《穿越农家当宝妈》 第1章 稀罕事儿 要说平凡,吴家屯不过是千千万万村落中的一个,百里之外,怕是无人知晓;要说不凡,吴家屯位于燕赵大地分界之处,依山傍水,肥田沃土,若不是懒得要命,总能混口饭吃。 数九寒天儿,虽然时已过午,然而这冬日的日头,颇有几分中看不中用的意味,吞吐呼吸之间皆是寒气。 如今田中无事,正是农闲,女人无事便也乐得缩在家中的土炕上,纳着千层底儿,唠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男人们更愿聚在一起说些营生,只今儿的话题注定要绕着吴家屯村东的破院子了…… 几个月以来,笼罩在吴家屯上空的阴霾,怕是夏日的艳阳也无法驱散,更何况,这,还是冬日。 毕竟,对于这个落后的小村儿来说,未婚生子已然是一桩天大的丑闻了,更何况,这桩丑事还出在吴家屯村长唯一的囡囡身上,如此一来,有些目光就很值得寻味了。 村长家囡囡的肚子遮不住的时候,村里已经闹过一次,为此村长当着全村人的面儿打断了好几根新抽的柳条。 奈何那囡囡看着柔弱,却死死护着肚子,生生受了,只是那人却如锯了嘴儿的葫芦,愣是不肯吐露那奸夫是谁。 对此,村里人也不由唏嘘,果真是吴黑牛的囡囡,早年吴忠信还不是村长的时候那犟脾气便在村儿里出了名,又因生得人高马大,肤色黑了些,这才落了这么个绰号。 如今这囡囡可不就是随了他吗? 只是那档口,本就脸黑的村长的脸更是黑得如同锅底一般,是以此话也不过是村民们的腹诽罢了,并不敢当着吴黑牛的面儿宣之于口。 且说那日,吴忠信在村口儿将吴囡囡的花褂子都抽成了布条子,罗妈妈看着囡囡的背差点儿哭地背过气去。 然而吴黑牛就是不肯停手,那疯狂的样子,若是无人拦着,怕是要把这囡囡活活抽死。 民风未化,未婚生子是要沉塘的呀!然而,这个时候,看着凄惨无比的囡囡,几家欢喜几家愁。 便是跟村长最不对付的前村长也乐得看个热闹,倒也当真无人提起沉塘的事了。 最后,竟是村东头儿的绝户老太太发了飚,说是绝户,实则吴老太太不仅没有儿子,便是闺女都没一个的。 吴囡囡本就在村儿里出了名的伶俐,再加上长相讨喜,就连那面皮儿也是随了罗凤娟,十分白净。 身材窈窕,身姿婀娜,处处透着可爱,再加上她性子纯善,平日里没少帮衬吴老太太。 今日看着囡囡被打,投桃报李之事权且不说,单单是吴老太太瞧着,这心,便是一阵阵疼。 佝偻的身子往囡囡身前一扑,便直接将囡囡挡在了身下,吴黑牛一时不察,就是一柳枝子打在了吴老太太身上。 好嘛!吴老太太直接两腿一蹬——“晕”过去了…… 便是吴黑牛正在气头儿上,也不能随便打旁人不是?更何况,吴老太太已是将近花甲,吴黑牛当即便停了柳枝,好好的一场正门风的大戏,被吴老太太“碰了瓷儿”,生生变成了一场闹剧…… 第2章 趁火打劫 说来不怪吃瓜群众看笑话,这吴老太太,充其量算是村儿里的一个孤寡老人,用土话说就是一绝户头。 吴黑牛再怎么也是一村之长,谁料为了那村儿口的一鞭子,生生被一个绝户头给讹上了。 要钱要粮不说,吴黑牛家里最能生蛋的两只老母鸡都被吴老太太拾掇到自己家里去了,哦,顺便说一句,吴老太太的家,正是村东头儿的破院儿。 只如今那破院儿里住的,除了吴老太太,还有吴黑牛曾经的宝贝囡囡! 用吴老太太的话说,她这么大岁数了,万一再被吴黑牛打出点儿毛病来,不能没个防备,非得让吴黑牛的囡囡去伺候她…… 啧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吴老太太这是趁火打劫,不过也有人觉得这吴黑牛家里的闺女虽然有些不知检点,不过早年这囡囡能干的名声那也是传遍了全村儿的。 用句俗语,这囡囡从小到大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如今便是当真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起码吴老太太临死也算是有人照应…… 对于此事,村中众说纷纭,不一而足,然大抵都在传达着一个意思,吴黑牛养了个赔钱货,败坏了门风不说,如今竟是连家底儿都要赔进去了…… 闲话之中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今日的吴楠楠一样,吴黑牛这半辈子都活在村民们的羡慕嫉妒之中,不说旁的,单论吴黑牛年轻时从军,便是这村儿里头一份儿的。 想来也是,在人人都拿着镐头土里刨食儿的时候,人家拿的,可是军饷! 不过若是这样,村民也只有羡慕的份儿,大不了背地里说话带上几分酸味,怎知那年吴黑牛突然间退了伍,不过一月时间便又娶了村儿里的落魄小姐罗凤娟。 那罗凤娟长得肤白貌美,吴家屯儿不知有多少老少爷们儿惦记着,这半路杀出个吴黑牛,算是绝了那些暗地里垂涎的男人们的想法…… 是以今儿个吴黑牛倒霉,暗地里高兴的人,自是大有人在。 吴黑牛在村口儿鞭笞自己的掌上明珠又被吴老太太“碰了瓷儿”的事儿这几个月间都快被人嚼烂了。 不过今日,众人便是谈着这事儿也有些心不在焉,无他,便是再劲爆的消息,过了这六七个月也有些索然无味了,更何况,今儿个,正是那囡囡生产的日子,一众吃瓜群众自是早早伸长了脖子等着村东头儿的破院儿里能传出什么动静来。 只吴忠信,丝毫没有作为这舆论的主角的觉悟,少见地坐在门槛儿上唉声叹气。听见屋儿里传来低低的啜泣之声,吴忠信回头朝屋儿里看了一眼,便又扭过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东边的矮墙上,似乎透过那层层叠叠的墙头儿,便能看见那破院儿的囡囡一般……这般站着,那钢铁般的筋骨,竟显出几分佝偻之态…… 第3章 这闺女,怕是去了…… 且说村东头儿的破院儿里,惨叫之声一声弱过一声,显然,众人翘首以盼的事已在行进之中了。 放在平日妇人生孩子,自会有邻里乡亲过来搭把手儿的,只这主角换了吴囡囡,便又是另一种场景了。 只见那玉米秸秆做成的栅栏门几乎不堪重负,只差被人推散了去,却又不见哪个当真踏进小院儿一步……这些人,是来看热闹的。 屋儿外众人为了看个热闹差点挤破了脑袋,屋儿里,看着生孩子的吴囡囡,吴老太太和稳婆差点操碎了心肝。 旁人家生孩子,叫声是一声高过一声,而吴囡囡却是一声弱过一声,到最后,声音已是弱不可闻,两人看得通透,囡囡,已是强弩之末了。 稳婆一头钻进吴囡囡的被子里,复又钻出来,一脸焦色地看着吴老太太,“头前儿见老姐姐是个出手大方的,怎生把媳妇儿亏成这个样?!瞧这皮包骨头的,有那两钱银子早把身子将养好,也好生不是?!” 稳婆行走乡间已非一日,见惯了苛待媳妇儿的婆婆,言里话外已是将吴老太太当成苛待儿媳妇的人了。 听罢这话,吴老太太蹒跚的步子一顿,嘴角儿便溢出一抹苦笑,不怪稳婆误会,村儿里的稳婆不肯替囡囡接生,前车之鉴,吴老太太也只说囡囡是她的儿媳妇罢了。 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内里却是个心气儿高的。 当日被吴黑牛当众抽了柳条儿,伤了面子,损了里子,便是拼了一口气,将人救了回来,只这人没了心气儿,当真也难以支撑了。 但凡她能弄来的东西,这丫头吃不过三口便吐,哎……可怜的丫头,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稳婆不知吴老太太心中所想,见她面如菜色,以为她这是心有悔意,人命关天,自也不敢怠慢。 扭头又跟床上的囡囡说话去了。 “闺女,你千辛万苦熬下来,眼见就到地头儿了,你如今也是要当娘的人了,孩子的命,你的命,都在你手儿里攥着,你争口气,撑过去,这孩子就生下来了……” 这话稳婆说得掏心掏肺,却也无奈至极。 那稳婆说时不抱希望,哪知吴囡囡听了这话,却是倏然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手上不知哪来的力气,当即死死抓住那稳婆的衣角。 突然瞪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放在瘦骨嶙峋的脸上,甚是怕人。 稳婆被这突然其来的一吓,顿时惊得蒙在原地,竟是将想说的话都忘了。 那厢吴囡囡的目光却是直直射向稳婆的方向,灼热的视线带着许多不甘,似是想将稳婆的脸直接洞穿。 “救他!!!” 两个字倏然从吴囡囡那苍白的唇中吐出,像是耗尽了她生命中最后的力气,话音刚落,那瞪大的眼睛便已失了焦距,缓缓闭上了…… 那稳婆本就受了惊吓,这厢见吴囡囡这样,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当即用手指附在吴囡囡的鼻翼之下……没气了…… 稳婆怔怔瞧着吴囡囡,惊吓之余,灵智倒也未失,惶惶然开了口,“老姐姐,这闺女怕是去了……” 第4章 先把这猴崽子生下来再说…… 吴老太太的瞳仁倏然放大,眼眶通红,“你不要浑说!!!”,这话说得严厉,实则不过是色厉内荏,她这心里已然是信了的。 “老姐姐何必自个儿糊弄自个儿,人命关天,我还能诓你不成?老姐姐还是拾掇身衣裳给这闺女穿上,等僵了身子怕是晚了……” 回过神来,稳婆话语之中颇带几分讥诮,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这小媳妇儿八cd是被这恶婆婆祸害的。 吴老太太一脸土色,一面心疼囡囡,一面又觉得无法跟囡囡的爹妈交代,暗暗吐一口长长的气,泪眼扫过吴囡囡的脸,浑浊的眼里透出几分绝望。 倏然,那双猩红的眼睛划过吴囡囡微动的手指,再开口,吴老太太的声音竟是几不可查地颤抖。 “没死,没死……大妹子,大妹子!囡囡没死,快,快救她!” 虽觉吴老太太不过自欺欺人,然而稳婆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朝吴囡囡的“尸体”探了过去,这一瞧,竟是直接将她吓得向后倒了个趔趄。 “没……没死……” 吴老太太心道她这是被吓得魔性了,赶紧一把拉住稳婆的手,“大妹子,囡囡这是一时之间差了气儿,并不是真的去了,大妹子,这大人孩子的就只能指望你了……” 吴老太太的声音已然哽咽,言谈之中尽是恳求之意。 稳婆多少也算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说话的功夫便也震了震精神,用力回握吴老太太的手,“眼下这样子,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话已毕,稳婆不再犹豫,狠握了吴老太太的手一下,便又快步趋到炕前,掐上了吴囡囡的人中! 且说吴囡囡此时正是生不如死,脑海之中一阵阵撕裂的痛感暂且不说,就这稳婆这掐人中的手也够她喝一壶儿的。 那稳婆看得不错,吴囡囡的确是去了,这身子活过来便是活过来了,只此吴囡囡非彼吴囡囡罢了。 说来她这会儿的心情也是复杂,在人人都崇尚西医的现代,她吴囡囡却是中医的死忠粉,三十未婚却已得了爷爷真传,人人道她是吴家百年不遇的天才,却不知她在吴家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小年纪,她的确惹了太多让人嫉妒的目光,如此一命呜呼直接穿到这古代,也罢,爷爷半年前已经去了,自己再留在那里,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 捋捋脑海中残破的画面,吴囡囡不由一阵牙酸。她一个连男朋友都没交过的人,上来便要生孩子! 罢罢,认命的撩了撩眼皮,暗自翻了无数个白眼,终是将这恼人的问题先放在一边儿了,她可是没忘吴囡囡油尽灯枯之时那句发自灵魂深处的那一声呐喊。 是了,那句“救他……”,原本就是吴囡囡对着她这个游魂谈的交易罢了。 啧啧,连孩子的爹都不知道是谁,竟是难为这个女人生生扛了十个月…… 呵,天真的娃,为了这孩子竟还倔到跟自己亲爹杠上了,傻丫头啊傻丫头,去了也好,不然,便是被人卖了说不定还要帮人数钱。 只,如今,这身子既是换了她做主,自是要该还的还,该讨的讨了…… 罢了罢了,还是先把这猴崽子生下来再说…… 第5章 你的话,太多了。 想到此处,吴囡囡便是悠悠睁开了眼睛,“阿姨,再试一次。” 沙哑的嗓音透着十分坚决,下体传来一阵阵剧痛,便是动一动手指都仿佛要耗尽洪荒之力。 不过吴囡囡心里明白,这孩子已经在肚子里耽搁了太长时间,这会儿如果晕过去,等她再醒来,就算最后生出来,也不过是个死婴。 “阿姨,再试一次。” 话音虽弱,然意志坚定。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瘦削的手指紧紧抓住稳婆的手,眼里又多了几分恳求。 稳婆整整脸上微僵的表情,看着这个死去活来却不曾放弃的女人,眼里透出几分钦佩。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眨眼的时间,稳婆便进入了状态,“闺女,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弱弱的哭声传来,吴囡囡吊着的心不仅不敢有丝毫放松,反而提得更厉害了。 “阿姨,孩子……”,勉强将头扫向稳婆,吴囡囡发丝紧贴面颊,竟是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好闺女,是个小子,身子虽然弱了些,以后好生养着,有个小子,以后就有了倚仗,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不等稳婆的话说完,吴囡囡却是直接晕过去了,孩子平安落地,她起码是兑现了自己的第一个诺言。 屋里之人死了活,活了死,外面之人左等右盼却并未看见这吴囡囡生子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不免有些,兴趣索然。 只是到底等了这些时候,此时离去,总有那么些,心有不甘。 一时犹犹豫豫,在破栅栏门前徘徊不止。 一声冷哼,打破了这怪异的静寂,顿时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前村长吴亮身上。 “散了散了,不过是个野种,有什么好看的?!” “野种”二字恰恰踩中众人敏感的神经,吴亮这话便如一颗石子,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你一言我一语地什么话都往外撂。 污言秽语入耳,没有看成热闹的吴亮,心里这才好过了些。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若不是他没有追究,吴黑牛莫不是以为吴囡囡能活下来? 就是活着才让吴黑牛一辈子都在吴家屯儿里抬不起头来!他倒是要看看,有了这样一个闺女,以后吴黑牛那个匹夫还如何服众?! 这般想着吴亮嘴角儿不由掀起一抹阴险的笑来。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山坡之上的男人收在眼里,听在耳中,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此时竟是眉头紧蹙,深邃的眼眸之中露出几分杀意。 墨玦只觉浑身一冷,暗自替这些无知的村民抹了把汗。 野种?!哈,也怪不得爷会动怒! 墨玦小心翼翼地开口,“爷,要不要属下把夫人带过来?” 此话一出,墨玦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压迫小了些,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不必!连这些都挡不住,也不配当我儿的母亲!” 冷眸未抬,楚寒烨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在视线远方的小破院儿里。 “母……母亲……?” 消息着实过于劲爆,竟让墨玦一时失控,结巴地问出话来。 “墨玦,你的话,太多了。” 第6章 要一个交代 墨玦心里一突,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属下该死!” 墨玦这头磕地干脆,楚寒烨寒眸微闪。 对于墨玦的惊讶,他心中有数,似她这般乡下女子,想成为他孩子的母亲,无异于痴人说梦,然,他自有考量。 不知想到什么,他微蜷的手掌倏然攥紧,紧接着便拂袖而去了。 此等反应着实墨玦意料之外,然不等他愣神,楚寒烨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 墨玦不敢怠慢,起身跟上,临走却是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山下的小村,少主子是爷的种,将来自是要他拿命护着的…… 且说山下破院儿里,众人不过是隔靴搔痒地说几句闲话,过过干瘾,没有吴黑牛的参与,到底是不敢真个有什么动作的。 吴囡囡是吴黑牛的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惹火了吴黑牛,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吴亮瞧着这形势,不由暗骂一声,这群怂货! 不过骂归骂,他倒是心里明白,想要挑事儿,还是非这群怂货不可,毕竟“人多势众”四个字,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理。 “乡亲们!乡亲们!静一静,静一静!都听我说一句!” “群龙无首”尚且不能成事,如今指望这群怂货,说不得自己要当这个恶人了,吴亮一边儿朝人群招呼,一边儿恨恨得想。 “静一静,听吴叔的!” 见吴亮出头儿,自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跟着吆喝,人群倒是很快安静下来了。 无形之中,吴亮的威信似乎又回来了,这让他心中稍稍满意,面上更严肃了几分。 “乡亲们!不管今儿个吴囡囡生的是男是女,都是个野种!我们吴家屯儿不认!” 怎么说吴亮也是前村长,说话抑扬顿挫,掷地有声,再加上吴囡囡产子正在风口浪尖儿,这会儿更是一呼百应。 “不认!” “不认!对,我们不认!” 群情激奋,倒是也替吴亮壮了壮胆子。 “怎么说吴忠信也是咱们村儿的村长!头前儿,吴囡囡的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保住了。现在,又想这么稀里糊涂地把野种留在咱们吴家屯儿,以后我们就是去镇上赶集,说不得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儿!出了这么伤风败俗的事儿,还有哪个村子敢跟我们村儿的娃结亲?!今天,我们必须向吴忠信要个说法!” 到底是当了多少年村长的人,即便只是前村长,到底在拿捏人心上有几分本事。 三言两语便说在了众人的心坎儿上。 吴囡囡再怎么作那也是吴囡囡自己的事儿,众人不过是看个热闹,然而经他这么一说,以后都直接影响村儿里的娃结亲了!这,可是传宗接代的大事儿!!! 众人心里俱是咯噔一响,呐喊之声更比之前大了不知几倍。 “要个说法!” “必须要个说法!” “让吴忠信给我们一个交代!” “吴囡囡伤风败俗,必须赶出吴家屯儿!!!” 此起彼伏的讨伐之声不绝如缕,似是想将这破院儿震塌,屋儿里一对母子睡得香甜,只留吴老太太和稳婆,心惊胆战…… 第7章 看清人心 吴囡囡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吴忠信一张痛苦不堪的脸,随即便是罗凤娟一脸紧张的表情。 两人正是记忆中,疼她的娘和别扭的爹,那个抽了她几个月都不曾见面的爹…… 看到吴囡囡睁眼,吴忠信有一瞬间的尴尬,颇有几分为难地别过头去,视线并不与吴囡囡相接。 倒是罗凤娟一脸惊喜地看了看吴囡囡,随即便一脸肃容朝吴忠信看了过去。 “当家的,我们只有囡囡了……十六年前的错,难道还要再犯一次吗?!”,一边儿说着罗凤娟微微侧了侧脸,余光扫了扫身后簇拥在门前的人们,美目之中露出几分讥讽愤恨之色。 似是不曾想到罗凤娟会提到十六年前,吴忠信略显挣扎的脸倏然变得坚定起来。 “囡囡是我的女儿,所谓父债子偿,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 这话说得并不那么铿锵有力,甚至是有那么几分疲惫,不怪吴忠信,饶是哪个村长被自己村儿的人逼到这个程度都会感到心累。 更别说是为了这个村儿兢兢业业奉献了这么多年活儿的吴忠信。 “忠信呐,你也别把事儿怪到乡亲们头上,毕竟是囡囡犯了错,怎么说都得给乡亲们一个交代……你的好儿,乡亲们都记得,只是这事儿……忠信,听我的,在外边儿找个地儿把囡囡安置下,你还是咱们吴家屯儿的村长……” 吴亮一边儿说还一边儿拍了拍吴忠信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吴忠信还没说话,吴老太太便已跳了脚儿。 “呸!你个臭不要脸的吴亮!别以为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就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你还不是恨黑牛把你这个前村长拉下了马?! 想当村长,你也得照量照量,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般数落吴亮一通,吴老太太犹觉不解气,扭头就将矛头对准了看热闹的人群。 “你们这一群没良心的!你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哪个没找过凤娟?凤娟平常连个诊费都没要过,这会子有难,你们倒是忙着来踩上一脚! 再说,黑牛平常替你们出了多少力?要不是有黑牛罩着,到现在咱们村儿还被别的村儿欺负呢!!!你们的良心去哪儿了?啊?! 好啊,吴家屯儿的爷们儿们都长本事了!一个个儿的会欺负村长了!好,好样儿的!!!别的村儿想尽了法子都没弄倒吴黑牛,今儿个,这一家子都被他护着的乡亲们逼到绝路上了,照我看,吴家屯儿的人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终于还是吴老太太看不惯这一家子生离死别的做派,说了一通公道话。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事,正如吴家屯儿的村民已经习惯吴忠信一家对于村儿里的付出,所以才会视若无睹。 这会儿被吴老太太抖落出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顿时说不出话了。 吴囡囡自始至终都在看着,不是眼前的事她应付不来,只是所谓“患难见真情”,与其忙着掺和,倒不如乘着大难临头,看清人心。 第8章 谁能动咱们一根汗毛?! 果真……之前吴忠信村头儿那一顿柳条儿也不过是苦肉计,为了保下吴囡囡的命,也是用心良苦。 如今真个被逼到份儿上,还是向着她的……两世为人,吴囡囡第一次看到了血浓于水的亲情。 “吴老太太,别总翻老黄历!说句公道话,他吴忠信之前为吴家屯儿立了功,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吴囡囡乱了咱们村儿的风气,可是要影响咱们村儿娃儿们的亲事的,敢情吴老太太不用操心这些事,理解不了乡亲们的心情……不过,忠信是有闺女的人,该是能体谅的……” 吴亮说话不急不缓却是句句点在众人的心坎儿上。 尤其那句“理解不了乡亲们的心情”,既提醒众人吴老太太无儿无女,如今替吴囡囡说话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踩住了吴老太太的痛处,无嗣,便是如何强横也是虚的,这是弱肉强食的时代…… 吴老太太一张面皮涨得发紫,却是迟迟说不出话来,人群渐渐骚动起来,更让她无地自容,这本是她心头的一道疤,如今被人毫不留情地掀开,瞬间,鲜血淋漓。 吴忠信虽倔,却是重情重义之人,见吴老太太为了自家的事被触及伤心事,当即一声怒吼,“够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牵连无辜!” 吴亮占据高处,处处压了吴忠信一头,出了好大一口窝囊气,顿觉神清气爽,这会儿见吴忠信着急,心里更是受用,脸上更是挂了笑,“瞧你说的,咱们村儿向来是非分明,这事本是吴囡囡的错,怎能牵连别人?照我的意思,咱们还是……浸猪笼?” “浸猪笼!” “浸猪笼!” 若只看表情,谁能发现这和和气气的背后竟是句句能要人命?如此有理有据,顺水推舟,众人已然被吴亮带动了节奏,群情激奋,这是想要吴囡囡的命? 生怕自家闺女被这阵仗吓到,罗凤娟疾走几步,直接坐在土炕的旁边,一把擒了吴囡囡的手,“囡囡不怕,就算死,咱们一家也死在一起。” 吴囡囡听了,既觉得感动,又觉得好笑,反握住罗凤娟的手,柔声安慰,“阿娘,说什么死不死的?恶人还没死,咱们怎能放心走在前头?” 这句阿娘喊得罗凤娟直接湿了眼眶,几个月了,她不是没有偷摸来看过自家闺女,可惜这丫头性子倔,随了她那爹,便是她百般示好,这闺女就是不搭理她。 今儿个这一声阿娘喊得她心里熨帖,“囡囡,阿娘的好囡囡,阿娘等得好辛苦……” 一边儿说,罗凤娟一边儿流泪,双手却是死死握住吴囡囡的,半刻也不曾松开。“听囡囡叫我一声阿娘,今儿个就是死,也值了……” 吴囡囡心生触动,原主这是有多傻才能尽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哎,摊上这样的老爹老娘还不偷着乐? “阿娘快别哭,囡囡知道你这是高兴,不过就算是高兴,也不能当着那些恶人的面儿哭,咱们日子还长,说什么死不死的?再说,有爹在,我倒想看看,这吴家屯儿,谁能动咱们一根汗毛?!” 第9章 你这是,肯说了吗? 吴囡囡的话让众人呼吸一滞,就连吴亮也不由瞪大了眼睛,目光直直投向吴囡囡,“你这话什么意思?” 嘴角儿一勾,拉出一个很好的弧度,吴囡囡一脸明媚,扭过头来看着吴亮,“吴大伯怎么也是前村长,肚儿里有二两墨水的,怎的?连这字面儿上的意思也要我解释解释?” 吴亮听罢只觉这笑眯眯的表情里暗藏杀机,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绵里藏刀”了?!她……她不是一头倔驴吗? “吴忠信,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怎么,你是想动手?!可别忘了,这可都是你的乡亲们!”说来,吴亮还真怕吴忠信动起手来,吴忠信那外号儿可不仅仅因为他倔…… 吴囡囡笑意未减,对于吴亮这“柿子挑软的捏”的做法很是鄙夷,当即扑哧一笑,以手掩口,“吴大伯的话爹可是听见了?这都是乡亲们?囡囡到底是小,不懂的地方多,倒是想请教一下吴大伯,有这么把人家妻女往绝路上逼的乡亲们吗?” 星眸之中划过一丝凌厉,吴囡囡的话里不刺。 吴忠信微微一惊,随即便是哈哈大笑,“哈哈,当真是我糊涂了。以前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将这些乡亲们放在心上,如今看来,这个村长不当也罢!” “这……这……吴忠信……你想干什么?”,吴忠信下台,原本是吴亮最期盼的结果,这会儿吴忠信的反应却是让吴亮心悸。 “当这个村长,我就不能保全我的囡囡,既然这样,我又何苦霸着这村长的位子?谁敢欺负我家囡囡,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吴忠信的背挺得直直的,本就粗壮的身子显得格外雄壮。 这副摆明打算开战的模样,让村里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以前吴黑牛都是这么护着他们,站在众人之前,给身后的人带来安全感,如今,反过来站在对立面上,这些所谓的“乡亲们”,才真实地感觉到了压力。 按说事情的发展一直是按照吴亮预想的方向发展,只是眼前这副场景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这还是那个把“忠义”放在最前头的吴忠信吗?他突然发现,除了用那些个仁义道德的枷锁将吴忠信套起来,他竟是,毫无办法! “吴忠信……!你……你……”,“你了”半天,吴亮到底也不知要说啥,事情已经如脱了缰的马,不是他说什么能改变的了…… 对于吴亮,吴忠信连个白眼都欠奉,回头瞧瞧自家妻女,“凤娟,怕是我们又要居无定所了……” “无妨,囡囡没事就好……”,自家男人硬气,再加上自家闺女没有损伤,罗凤娟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又哪里会计较去哪里。 看着一脸温婉的罗凤娟,吴囡囡不由暗暗摇头,这便宜阿娘倒是真没追求,不过……,“爹,我们为什么要走?那些坑害我的人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为什么要走?!” 吴囡囡的话顿时让周围的人竖起了耳朵,就连吴忠信都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闺女,“囡囡,你这是肯说了吗?” 第10章 他日遭殃的,会是哪家的妹妹?! 关于自家便宜阿爹的话,吴囡囡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再次将目光扫向人群,又特意将目光在吴亮身上停了停,这才开口,“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个使得坏,然而……的确是有人将我卖了不假……” 一个“卖”字,直接刺痛了罗凤娟和吴忠信为人父母的心,罗凤娟瞬间红了眼眶,“忠信,果然是有人害我囡囡!囡囡说的是,我们不走!女儿家的清白说毁就毁了,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连个女娃都不放过!” 那眦目欲裂的表情,让人有种不死不休的“错觉”,众人不由骇然,他们倒是第一次看见好脾气的罗凤娟竟然也有这种表情…… 再说吴亮被吴囡囡那一眼看得心惊胆战,顿时心底浮起一股子心虚,整颗心也随着吴囡囡的话高低起伏,在听见吴囡囡说不知是哪个的时候,这才算暗暗吁了口气,心里却是越发坚定了不能让吴囡囡再在村儿待下去了。 “哈,卖?怕不是你自己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眼下交代不了,这才胡乱攀扯的吧?你爹为吴家屯儿做了不少事这的确是不假,然而,这万事都讲究个公私分明,你,的确是为你爹,抹了黑!”吴亮的绿豆眼一眯,露出几分狠意。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听得一众吃瓜群众也做了难。 吴黑牛是不好惹的,然而吴亮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人心隔肚皮的,又有谁能为谁的人品打什么包票? 真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吴囡囡轻蔑地瞄了一眼吴亮,如今她既是来了,那吴亮便注定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好蹦跶了…… “众位乡亲,我爹的为人你们是知道的,如今站出来与众位对立,也不过是因为众位受人蛊惑,将我们一家逼到了绝路上。 众位摸着自己的良心,为囡囡说句公道话,难道各位叔叔大娘不知道囡囡的为人吗?”吴囡囡泫然欲泣的模样,着实有几分兮兮可怜。 然而这个时候,枪打出头鸟,哪个又肯主动站出来? “囡囡不是那种人!我信她!!!”,一句中气十足又带着十二分愤怒的声音突然在人群里炸开。 啪!这是说话的少年头被打了的声音。 目光本来就因为少年的声音而聚焦在这里的众人,因为这一巴掌而更加无法挪开。 打人的妇人恼羞成怒,刚想再打,怎料那少年脚下一滑,早已是溜了。 “杨晨,你个臭小子!!!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一边儿说着,那妇人便骂骂咧咧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杨晨的声音却如同茫茫黑夜突然蹦出一丝光亮,便注定这天没有再黑下去的可能。 有了杨晨在前,村儿里暗恋吴囡囡的少年顿时较劲似的,一个两个喊了起来。 吴囡囡感激地瞥了那渐渐远去的少年一眼,心里默默在小本儿上记了一笔。 “囡囡谢谢大家!叔叔婶婶们别生气,囡囡并非不能承受这不白之冤,然而那歹人若是一日不除,今日走了我吴囡囡,他日遭殃的又会是哪家的妹妹?!” 第11章 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果真是事儿都搁不住往自己身上翻,吴囡囡这一“提醒”,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且不说好看不好看,谁家的姑娘养这么大舍得让人平白无故糟蹋了去? “囡囡……你头前儿说得可是真的?”,说话的婶子正是桃花娘,要说囡囡倒霉,她也是要拍手叫好儿的。 原道是囡囡出事之前是这吴家屯儿里最出挑的姑娘,村儿里别的姑娘的芳华都被盖了过去。 饶是桃花长得也算出类拔萃,然而跟囡囡这沾了仙气儿的人一比,那就一个是天上的鹅,一个是地上的鸡…… 难得……额……囡囡这儿出了事儿,坏了名儿,管她是神是仙儿的,如今这吴家屯儿里行情最好的姑娘已然是吴桃花了。 这近一年里,桃花娘可是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待遇,到处都有人夸着赞着,争着抢着要给桃花做媒。 只桃花这行情好了,她的心气儿也是水涨船高,眼界更是不同往日,一心为桃花觅个好户,不肯将闺女轻许出去。 可不这会儿一听吴囡囡的话,桃花娘就第一个害了怕,这要是她家桃花也……呸呸呸……那她这美梦,不就泡汤了吗?! 吴囡囡看着桃花娘这一脸担心,不过是一眼,脑海里泛出往事前尘,便已将桃花娘的想法摸得通透。 顿时吴囡囡嘴角儿染了一丝笑意,“万一歹人未除,且不说哪家倒霉,如今不过是殃及囡囡自身要说败坏村儿里的名声,着实夸大其词,不过,若再出这等事,不止倒霉的人家后悔不跌,有那歹人作恶,吴家屯声名远播,可就真没人敢跟吴家屯的人做亲了……” 吴囡囡说话柔声细气儿,说话不急不缓,却是句句带针,字字带刺,句句扎心,字字刺骨。 吴囡囡的话听在此刻桃花娘的耳里,无异于,火上浇油! 想到自己的好日子受到了威胁,桃花娘只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再一回头,人群显然因为吴囡囡的话有了骚动。 这道理不难懂。 头前儿,吴亮振臂一呼,村儿里人碍于之前吴亮在村儿里残存的威信,不曾细想,吴忠信涉事,村民自然而然地按照旧有的习惯听从吴亮的指挥。 再一听,吴囡囡的事会影响村里的娃娃做亲,村民自然容不下吴囡囡。 然而,经过吴囡囡这一番“点拨”,众人顿时“茅塞顿开”,发现他们最大的威胁不是“受害者”吴囡囡,而是那个歹徒! 村民的风向渐渐倒向吴囡囡,之前看热闹的眼神渐渐变成了,同情和怜悯。 这目光扫在吴囡囡的身上,她并不舒服,然而,眼下要紧的是去除污名,摘掉这顶淫乱的帽子! 她不过刚刚产子,加上这身子原本孱弱,不可能长途跋涉,再者她也不可能离开,更不会让吴亮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抬手间便几欲要了她的性命! 不管那害她丧失清白之人,是不是与吴亮有关,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12章 被坑得不够惨吗?! “妖言惑众!!!我吴亮以自己的信誉担保,吴囡囡不过是在妖言惑众!大家不要被她迷惑了!”,村民的怯怯私语,终于让吴亮,慌了神。 然而,吴囡囡看着他这张牙舞爪的样子,反倒是,笑意更深,“吴伯,您这是心虚,狗急跳墙,还是欲盖弥彰?!” 吴亮顿时气愤难当,恨不能双脚齐跳,上去扇吴囡囡的脸,然而,有吴忠信在前助阵,他上前两步,很快又退了回去,将自己掩在了人群里。 只,纵然忍住上去暴打吴囡囡的冲动,吴亮还是被气得胡子乱颤,眼睛微微一眯,泄露出些许狠毒,“黄毛丫头,信口雌黄,然而任你牙尖嘴利,也改变不了你未婚生子的事实!沉塘!” 哈,这是黔驴技穷了?吴囡囡静静地看着眼前跳梁小丑吴亮,看着他丑态百出,戏本唱尽。 “我记得……吴伯是前村长吧……”,与吴亮的暴躁相比,此刻的吴囡囡显得极其安静,然而她每说一句话,都似乎扼住了吴亮的喉咙。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让吴亮顿时有点儿懵,心里的不安却在一点点扩大,然他还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吴囡囡眯了眯眼睛,此刻的心情格外好,不再看吴亮,将头微微转向他身后看热闹的众人,“如果囡囡没有记错,吴伯当初下台是因为贪了村儿里进贡的草药钱吧……哈,囡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一个人,还能用自己的信誉担保……真是不好意思,囡囡真的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有什么脸面提起‘信誉’二字,或者,各位叔叔婶婶被吴亮伯伯坑地,还不够?!” “吴亮”二字,被吴囡囡咬地格外重,那“伯伯”更像是刻意加上去的附属品。 一石激起千层浪,吴囡囡的话瞬时唤醒了众人的记忆,揭开了吴亮的伤疤。 被人踩了痛脚,吴亮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可见被气得不轻,“小丫头!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逃过沉塘的命运!” “吴伯言重了,囡囡从未想过逃避什么,不过人命关天,便是要让囡囡死,囡囡也要死个明白,否则……” 话到此处,吴囡囡扫了了挤到屋子里的人一圈,“各位叔叔婶婶的脸囡囡都记下了,若是囡囡当真冤死了,也是不会罢休的……” 这话说得轻,似是被吴囡囡轻轻带过去了,然而谁也不敢轻视这话里的分量,毕竟没有哪个不怕冤魂索命的…… “既然吴伯是前村长,又信誉已失,囡囡是生是死,还轮不到吴伯说话吧。” 吴囡囡的声音越发淡了,然而那清晰的字眼里似是夹杂着淡淡的威仪,让人不敢逼视。 桃花娘一听这话,一颗心算是落了地,“抓住采花贼!抓住采花贼!” 这一通乱喊跟吴囡囡说的有人害她着实不符,然而到底是让吴囡囡松了口气,起码这目光已经不是在她身上了。 “余菜花!你在说什么!!!”,吴囡囡那个黄毛丫头还没摆平又出了桃花娘这么个泼妇,吴亮的心情简直是哔了狗,开口便直接喊了桃花娘的闺名。 第13章 糊涂了…… “吴亮,够了!”,苍老威严的声音及时出现,及时制止了一场即将掀起的闹剧。 原本想要继续发飙的吴亮听见这个声音也不由心头一冷,躁动的心瞬时平复了不少,连忙低下头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族叔”。 “朝廷征调草药的命令已经下来,没有忠信前后操持,说不定吴家屯会就此断了生计。” 一句话便让全村的人都闭了嘴,名声固然重要,然而草药却是村民的命根子,吴家屯家家户户地里产的大半是粮食,小半是草药,然而草药却担着村民大半的生计,是以无人轻视。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朝廷每年都会发布征调草药的调令已供军需,然而,断山县不止大仓一个镇,大仓自然也不会只有吴家屯一个村儿,拿不到份额,就意味着村民的收入的银钱减半,没有银钱缴税,就有人要饿肚子…… 自从吴黑牛当了村长,这种事早已远离吴家屯,安逸早已麻痹了他们的思想,这会儿被人提醒,人群之中出现了长久的静谧,均是一阵后怕。 他们,差点赶走了吴忠信,断掉了村里的生路…… 吴亮犹自不服,不将吴囡囡赶走,他如何能甘心?!“族叔,吴囡囡伤风败俗……” 话未说完,已经被他所谓的族叔吴耀祖打断了,“你还叫我一声族叔,就老老实实回家待着去!囡囡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乖娃子,这次受了这等委屈,你不想着为她讨回公道,就想着招惹是非……回去吧……吴家屯儿,经不起你折腾……” 话已至此,吴亮再不甘也只能将事都藏在心里,并非他想放过吴囡囡,只是他不敢小瞧他的族叔。 若他执意不走,吴囡囡的事情真相大白,那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吴亮离开,吴耀祖也没多留,草草安慰了吴忠信,又通知众人收拾草药,这便回去了。 调令已下,无人再有看热闹的心思,俱是散了… 吴囡囡产子于众人不过是一场热闹,然而于这一家三口却是生死边缘。 “我家囡囡这是有活路了……”,众人一散,罗凤娟犹似梦中,话已溢出薄唇。 “阿娘,我这好好儿的,怎么就谈得上死路活路的?阿娘瞧瞧你这乖孙,如今还没有名字呢!”,吴囡囡特意转了话题,不想罗凤娟继续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 罗凤娟心知肚明,当下便擦了眼泪,“喔喔~~奶奶的乖孙,真俊~~当家的,你快给乖孙取个名字。” 吴忠信脸上肌肉松弛了些,隐约瞧出几分笑意,这才道,“吴明轩。” 那不假思索的模样,着实让吴囡囡怀疑这是一早儿就备好了的,这个爹啊,还真是,嘴硬心软。 “吴~明~轩~,我们家团团有名字咯~~~”,吴囡囡的手指戳到小娃的手心里一边逗弄一边说。 团团~~罗凤娟听了心里一震,“团团也好听,团团好,团团圆圆,以后再有了就叫圆圆……” 吴囡囡听了心里一突,我的娘,如今这小娃的爹还不知是谁,这脊梁骨已然快被人戳破了,再有……阿娘莫不是受了惊吓,糊涂了…… 第14章 致富之难难于上青天 “团团~~奶奶的乖孙~奶奶给团团穿新棉袄咯~~”,罗凤娟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将手里的红棉袄给小团子穿上。 当日因为吴耀祖的一句话,之前的事便算是尘埃落定,不了了之了。 吴囡囡得以缓一口气,罗凤娟自然不会让她在那小破院儿里坐月子,又念着吴老太太对吴囡囡救命的恩情,到底也不忍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于是将人一起请到自家房子里。 虽然吴忠信两口子谁也不曾言明,然而那架势,是要给吴老太太养老的,吴囡囡更是干脆地认了干奶奶,罗凤娟倒也从善如流,直接喊了干娘。 今日正是团子满月,几人都坐在北屋儿里围成一团儿,准备庆祝庆祝。 “瞧瞧,瞧瞧,这可是亲孙子,你奶奶竟舍得给你扯红布棉袄,当真是疼到骨子里去了,真精神诶!” 吴囡囡坐得烦闷又不得起身,这会儿听吴老太太这话说得蹊跷,倒勾起了几分好奇心,“奶奶,怎的这红布竟是有什么不同吗?” “你这丫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今儿我不说道说道,怕你不知你阿娘的好哩!”,吴老太太的手指对着吴囡囡的额头虚点了点,有意跟吴囡囡说道说道罗凤娟的苦心。 “干娘~,不过是几尺红布,算不得什么!”,罗凤娟一边儿说一边儿摆手。 吴老太太却是铁了心,“说什么几尺红布,囡囡可曾见哪家有穿红布的?别说是添小子,便是大姑娘出嫁方圆十里也难得见一件红嫁衣,你瞧这红布可是珍贵?” 这些日子吴囡囡坐月子自是出不得门,见不着几个人,便是刚来那日热闹了些,挤到屋儿里的穿的不是灰就是黑,倒真没瞧见别个颜色。 原本吴囡囡以为这不过是个小村儿,穷苦些……这般想着,吴囡囡已是顺着吴老太太的话点了头。 “哎,咱们大楚哪有这些个东西呦,这红布可是跑商的商人从海客那里带回来的哩!一匹就是一两银,这,还是最便宜的,可不是贵?!”,吴老太太说得声情并茂。 这厢吴囡囡的心思却是飞得远了……说来,她这些日子闲着无事,倒也想着有什么法子让这家快点儿富起来。 只她本人坐着月子,做不得重活就罢了,阿娘见她这骨瘦如柴的模样,竟是连炕都不让她下的,生怕她再落下什么病根儿,这一躺就是一个月。 再者,这些日子她也琢磨了些法子,只是之前为着她的事,爹和阿娘已经吃了不少苦头,糟践了不少东西,便想做些什么,总得要些本钱,没有必胜的把握,她,真不敢动手儿。 吴家屯儿背靠大山,靠山吃山总是没错,只是如今天寒,便是爹去了山里也经常空手而归,她去……呵呵,她真不觉得自己是能撞大运的体质…… 至于行医……阿娘已是吴家屯儿里的大夫了,平日所入并不太多,行善积德倒是罢了,想靠医术发家致富……并非一日之功…… 思忖间,只听那破旧的门发出吱呦一声响,寻声望去,正是她爹,从镇上听信儿回来了…… 第15章 心里有事儿 吴忠信进屋儿,一身寒气被屋儿里暖融融的空气包裹,霜打的脸在看到炕上的几人之后有了几丝暖意,“凤娟,我从镇上割了肉,今儿个好好吃一顿。” 罗凤娟眼睛闪了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棉袄给小团子穿好,顺带将襁褓掖了掖,这方赶忙下炕去接那块五花肉,“干娘跟囡囡说会儿话,一会儿叫干娘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两人便是一前一后出去了。 跑得倒快!爹和阿娘啥都好,就是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报喜不报忧,不过,不怪这两人藏着掖着,着实是她之前,太靠不住了些。 暗暗思忖一顿,吴囡囡开口打断了吴老太太的碎碎念,“奶奶,我爹他……心里有事儿。”,吴囡囡用手指了指那老旧的门,意在说刚刚出去的俩人。 吴老太太迅速瞥了一眼门口处,身子又往吴囡囡这边儿靠了靠,一脸神秘,“还能啥事儿?昨儿个我还听你阿娘说,今年的征调长换了任,隔壁西王村儿的村长已经送了礼,据说那份额的事儿已经谈的八九不离十了,村儿里的草药没了着落,你爹能不愁吗?!” 吴囡囡听得明白,心道这干奶奶心思当真简单,村儿里的草药没了去处,爹自然是愁,然而事情偏生出在今年,就不单单是愁这么简单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今正赶到这节骨眼儿上,这事儿若是不成,村民十有八九会迁怒到爹的身上,再加上“未婚生子”的事儿尚未水落石出,雪上加霜,到时候,便是吴耀祖也不会再替他们说什么了…… “奶奶,你可听说那西王村的送的什么礼?”,吴囡囡并非愤青,相反,她心思活络却又留有底线,既不会毫无原则,也不会顽固不化,挡了自己的路子。 吴老太太并未多想,只当囡囡是好奇,女人家总爱说些八卦,加之她之前与囡囡处得久了,自是跟囡囡更亲近些,当即也不瞒她,“听说那征调长的千金刚刚定了亲,那西王村便借机送了对银镯子,足有八钱两银子,下了不少本钱哩!” 八钱!果真是好大一笔银钱,俱吴囡囡所知,家里的银钱统共不超过三钱。 吴囡囡秀眉紧蹙,目光不经意间划过小团子的红棉袄,心头便是一喜,“奶奶,咱们也去送,不求那征调长能徇私,就算他秉公执法,凭着咱们村儿药材质量,我倒不信能差了谁去!”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你爹和你阿娘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家里这状况……”,之前为着囡囡这家里里外外已是折腾掉不少,只这话不好拿出来伤囡囡的心也就是了。 吴老太太不说,吴囡囡也心知肚明,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吴囡囡赶紧开口拐了话题,“奶奶,送匹红布怎么样?” “啧,你这丫头,倒是心大,若真能送红布自然是好,真不是奶奶说大话,这红布,一个小小征调长的闺女怕是当真舍不得穿用!不过,丫头,他征调长都用不起的东西,你爹和阿娘自然是更没有……” 第16章 ? 出去逛逛? “奶奶~想要盖过那银镯子且是咱们能拿的出手的,怕也只有红布了……”,吴囡囡话里有几分惆怅,无论哪个时代,没钱便寸步难行。 如今还得加上一个“万事开头难”! 吴老太太见吴囡囡是铁了心要送红布了,当即也不再劝,干瘦的手当即翻起了口袋,好一会儿才拿出一个小袋儿来,又使劲儿掏了一会儿,这才朝吴囡囡伸出手来。 吴囡囡定睛看去,那手心之中竟是躺着一块银角子,“奶奶……你这是……” 只见吴老太太神秘笑笑,“奶奶年纪大了,总得攒个棺材本儿,不过这会儿我家囡囡要用,你自去用去,你爹做的都是为了咱们村儿。” 吴老太太说得轻松,吴囡囡的心却是一沉,将吴老太太伸开的手攥起来,“这钱奶奶好生放着,这红布的事儿,我心里有个想头,若是成了,莫说是要给那征调长送礼,怕是以后咱们村儿再不必仰人鼻息了……” “好……好……我家囡囡有出息,奶奶等着……”,吴老太太一连说了两个好,只道是囡囡懂事,不肯拿她的钱,倒没把囡囡的话当真。 吴囡囡看得通透,只事情尚未做成,话也不宜说得太满,如今她出了月子,又有娘和奶奶在家操持,行动倒也方便…… 晌午,众人吃了顿冬瓜炖粉条,里面加着猪肉片子,俱是满嘴流油。 吴忠信和罗凤娟通了消息,笑得有些勉强,然而是个喜庆日子,谁也不想添堵,吴囡囡心里有事儿,一顿饭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好容易捱到吃完饭,这方迫不及待开口,“阿娘,我乖乖在炕上躺了这些日子,如今已是做足了月子,爹下晌去山上,我也想跟着出去逛逛~” 娇憨的模样一如往常,然而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惊肉跳! “这数九寒天儿的,又是刚出了月子,跑山上去做什么?等开了春儿,阿娘给你做件新衣裳,带你……去赶集。”,罗凤娟原本想说带她去串门儿,然而话到嘴边儿,想到自家囡囡现在的处境,又改成了赶集。 吴囡囡听出了别扭,然而并不放在心上,这儿子随不知怎么来的,不过粉团子一样,软萌软萌的,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至于“未婚生子”,怎么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这点儿事儿当真不至于看不开。 “阿娘也是咱们村儿的女郎中,可知这人若是一天到晚在家憋着也能憋出病来?再者说,阿娘你瞧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跟猪一样,现在村儿里都说娘养了个赔钱货,若我再什么都不干,这帽子怕是要被我带到棺材里!”,吴囡囡想着法儿的撒娇。 “休得胡说!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棺材不棺材!”,想起之前那生离死别,罗凤娟倏然眼圈一红,竟要落泪。 “囡囡,你阿娘疼你,听不得你说这些死啊活的,听奶奶的话,以后可不许说这些个吓唬你阿娘!”,吴老太太见罗凤娟又是要哭,赶忙又去劝,“今儿大喜,可不许见泪的。囡囡出了月子,憋闷也是有的,如今不过出去玩玩儿又有忠信跟着,坏不了,索性让她出去逛逛,免得生了病。” 第17章 天无绝人之路 乍一离开挡风的窝儿,刚一出门吴囡囡便打了个哆嗦,数九寒天儿果真不是白叫的。 “冷就回去,你阿娘不放心得很。”吴忠信显然不擅长说这些煽情的话,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竟有几分羞赧。 “说什么呢,爹?阿娘辛苦了这些久,难得今儿是个好日子,趁着喜气儿说不定能弄只野鸡回来给阿娘补补身子!”说完不等吴忠信再说话,吴囡囡便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前头走了。 既是出来一趟,无论如何都要去山上碰碰运气的,爹和阿娘养她已是不易,如今为了报恩拖了个吴奶奶,更别说还有小团子,为母则强为母则强,她总得坚强些才是。 把心一横,吴囡囡的步子便更快了些,看得身后的吴忠信只摇头,如今囡囡也是当娘的人了,心思活泛了些,然而骨子里还是那犟脾气。 心里这般想着,人却未曾落后分毫,严冬大部分动物都已冬眠,然而这个时节出来觅食的,便都不是善茬儿,尽管吴家屯的后山没狼,吴忠信这个当爹的也不敢掉以轻心…… 上山,吴忠信的眼睛时不时地扫向他挖的陷阱,吴囡囡则时不时地弯下腰来,挖一些草根薅一些树皮。 吴忠信瞧着倒也没说什么,凤娟便是郎中,耳濡目染,他知道个皮毛,然而囡囡却是自小便跟着她阿娘学了的,懂些药理也是自然。吴忠信瞧着自家能干的囡囡,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若吴囡囡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怕是只能心塞了……两人出来已有个儿把时辰除了背篓里的一把草药,几个野鸡蛋,吴忠信手里还拎着两只野鸡。 观他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吴囡囡心知她这个爹已经满足了,不过是两只野鸡……冬天,当真不好过…… 走这一趟,吴囡囡深觉,这冬天的山是靠不住的,东一把蘑菇西一把木耳的好事儿也只得想想罢了。 出门之前吴囡囡还信誓旦旦,想要染出红布来,不仅解了爹和阿娘的燃眉之急,就连以后村里红花的销路都不愁了。 然,就在这会儿,她便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染红布旁的不说,便是红花饼也无迹可寻,冬天,万物凋零,红花饼乃采新鲜红花经过几个环节历经七天精心伺候而成,如今……她又去哪里寻这红花? 眼下这些东西已是丰收,所得之少不过勉强糊口,又哪有余钱去买白布…… 前前后后想了一遭,便是吴囡囡早已做好了准备,眼前依旧给她摆下了难以逾越的鸿沟,怎生不让她,心生沮丧? “囡囡可是累了?”,见她久久不语,吴忠信生怕她受了什么刺激,赶紧问询。 “爹,这大冬天的,可有地方能寻到红花饼?”,心知希望渺茫,吴囡囡却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哈哈,我家囡囡呀,还是那般爱美,你阿娘做胭脂,会给你做一份的,不必这般垂头丧气。爹虽没什么本事,好在地里种了许多红花,够你娘俩儿用的!”,吴忠信眼睛炯炯有神,精神甚好。 第18章 门路 “红花本是药材,于染布之用也有一席之地,倒是忘了这红花还能做胭脂了!”吴囡囡口中念念有词,眼睛晶晶发亮。 “这丫头!走,咱们回家给囡囡做胭脂去!”吴忠信见她这激动的模样,也是笑得开怀。 “现在就走?爹,您可不能为了我少捱会儿冻就耽误了咱们家的生计,还有咱家小团子呢!”激动归激动,吴囡囡倒是没被这喜讯冲昏了头脑。 “好,那咱们就再待会儿!”吴忠信瞧着自家闺女这劲头儿,倒也没说非要回去的话了。 有了红花饼的消息,吴囡囡心中大定,寻起山来更是一心一意了。 上辈子吴囡囡没少跟爷爷到山里找药材,对于山,丝毫也不陌生,东挖几块野黄姜,西找几颗冬笋,再有些葛根,虽也知道价值的,奈何时间仓促,再加上以后还有机会,吴囡囡这会儿倒是不忙挖了。 两人忙到晌午,吴忠信手里多了两只野兔,吴囡囡筐里则被冬笋盖满了。 野味虽是有限,然而有这多半筐子冬笋,这也不算是空手而归了。 琢磨了一晌,吴囡囡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冬天,这万物凋零的,突破口儿便在这冬笋上了…… 回到家,罗凤娟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倒不是欢喜得了这些东西,只囡囡出去这一晌,她这心便是一直提着的,这会儿人平安回来,她这才算放了心。 “哎,可算是回来了,我囡囡受苦了……”欢喜过后,罗凤娟难免要抱怨几句。 “阿娘,瞧你说的,单凭我今儿个进山寻到的宝贝,吃再多苦也值!”吴囡囡一脸骄傲,显然是对筐子里的东西宝贝得紧。 “这丫头,不过是几颗冬笋,赶上灾年没法子也就罢了,咱家穷便穷了,有你爹,再怎么也能熬过去,等那药材的份额下来,也就缓过来了,再不济,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让娘给诊个脉,还能有个三瓜俩枣的……瞧,今儿个宝来家的来瞧病,还给了棵白菜。”看着自家囡囡这样子,罗凤娟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她的囡囡何时吃过这种苦,虽比不得大家千金,却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吴囡囡将她的话尽数听在耳中,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出门儿的时候她便已经旁敲侧击把家里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了,这会儿罗凤娟这般避重就轻……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回过神来,吴囡囡也不戳破,“可不是咋滴,倒是把娘的看家本领给忘了,我正想白菜呢,可巧这白菜就送上门儿来了!阿娘,咱们说好了,这白菜可给了我了~” 这又是撒娇又灌迷魂汤的,罗凤娟也只当她是哄自己开心,大冬天的,白菜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集市上一文钱能买三棵,伸手摸了摸吴囡囡的辫子,眼里满满的全是爱惜,“给了你了,谁也不动囡囡的,就连咱们地窖里的白菜也都归了囡囡了。” “阿娘,今年爹也种白菜了吗?” 罗凤娟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便见自家囡囡慎重又惊讶地看着自己。 第19章 比阿娘还要高明 微微一愣,罗凤娟便明了了,为了这个小团子,今年囡囡在村东的干娘家里住了这大半年,哪里能知道她爹种了白菜了。暗暗叹了口气,却是越发心疼自己的闺女了。 “你爹今年也种了的,这大冬天的,没啥好吃的,也就白菜萝卜。” “白菜能通利胃肠,除胸中烦,解酒毒,白菜汁,甘温无毒,利肠胃,除胸烦,解酒渴,利大小便,和中止嗽,并说“冬汁尤佳”。如配葱白、生姜、萝卜等煎汤饮,可治感冒。如捣烂,炒热后外敷脘部,可治胃病。便是那白菜根配银花、紫背浮萍,煎服或捣烂涂患处,可治疗皮肤过敏症,面部尤佳。可谓浑身是宝,正是所谓“百菜不如白菜”,阿娘怎可对它如此轻视?”吴囡囡眨巴眨巴眼睛,声音娓娓动听。 罗凤娟被她说得一愣,只顾得惊讶,一时竟是不知说啥好了。 倒是吴老太太反应快些,对着吴囡囡的额头虚点了点,随即笑骂,“这丫头,净跟你阿娘耍宝,你阿娘是行家,你这点儿三脚猫的本事糊弄糊弄阿奶也就得了,就别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罗凤娟笑笑,心里却是狐疑不定。她浸淫医道多年,对于囡囡所说却是一无所知,只她心里清楚,囡囡的医术是她一手所教,她自己尚且不会,那囡囡的医术又从何而来…… “阿娘,你不知生小团子的那日,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迷迷糊糊听见一个老爷爷说人的命这般脆,特地传我医术让我治病救人呐!”原罗凤娟想着想着竟是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吴囡囡一早儿便等着,这会儿自是应对自如。 说完不待罗凤娟怀疑,吴老太太已经泪眼婆娑地将吴囡囡抱在怀里,“真是乖囡啊!连老天爷都不忍心收了这么乖的娃子,凤娟,你听见没?咱们家囡囡那是有神庇佑啊!你不知生小团子那日,囡囡分明是断了气了,原道是岔了气,如今方知这丫头分明是有神明庇佑,福大命大的嘞!” 罗凤娟之前只知自家闺女是吃了大苦,竟不料是实打实地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当即顾不得追究那些有的没的,瑟瑟流下泪来,“都是你爹那个倔种,死活拦着我,我若是去了,囡囡也不至于受这苦……” 吴囡囡看罗凤娟大有眼泪决堤之势,连忙开口,“阿娘,你莫要怪爹,爹他这么做自有他的考虑。那日倘若你真个去了,说不得村儿里人早就闹腾起来了,我能不能活到今天还是未知,左右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都是好的!” 这一番劝慰虽有些夸张,也是实情,毕竟那日村民的凶猛罗凤娟也是看在眼里的。 说到村民,罗凤娟便又想到了那药材份额,眉间便浮起几分忧愁。 过去的都过去了,当下的事儿才是最该操心的…… 罗凤娟能想到,吴囡囡又何尝不明白,“阿娘,不想那些不开心的,爹说你存了红花饼,可有多余的?若那红花饼够好,咱们今年冬天就不用愁了!” 第20章 囡囡也是当娘的人了…… 说起红花饼,罗凤娟脸上便有了几分笑,“你这丫头,那红花饼不过是娘弄来胡乱做些胭脂,哪里称得上好不好的。” 吴老太太一听,脸皮顿时一绷,“可不兴这样说!整个吴家屯儿谁不知道你的手艺?!年年找你做红花饼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得把门槛儿踩破咯!” 正说着,吴忠信已经进了屋儿,听几人正在议论红花饼,便笑得更欢了,“若你阿娘的手艺不好,怕也没好的了。这红花饼做的胭脂,是纯红色的,不像旁人做的,颜色杂。”说着便将手里的红花饼朝吴囡囡递了过来。 “旁人说也就罢了,你还跟着瞎起哄!”罗凤娟不赞同的白了罗忠信一眼,一脸娇羞。 罗凤娟是美人坯子,不过三十几岁,风韵犹存,此时作小女儿态,直叫吴忠信都看得呆了。 吴囡囡瞧着自家亲爹这样子,甚是好笑,低头把弄手里的红花饼,当真可用! 不多时,吴囡囡抬头,红布,妥了! 眼前三人其乐融融,气氛融洽,吴囡囡却无心再做纠缠,处处溜溜出了门。 身后便传来罗凤娟的一声疾呼,吴囡囡随口回了句去灶房,脚下步子不停,一口气儿便跑到了灶房。 如今红花饼有了,吴囡囡要寻的,自是,稻草灰。 这活儿难不倒她,这时候家家户户留着稻草引火,东西也是现成的,无需再做准备。 可喜红花饼是现成的,如今再用,也只需将稻草灰攒够了,将红花饼澄清几次沥出染料,再将白布泡进去,便是基本成了,之后的事儿,呵呵,那是秘方,轻易不得宣之于口的…… 将稻草灰准备好放起来,吴囡囡心也不慌了,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扫了一眼厨房,果真便见阿娘说的那棵白菜静静地躺在灶台边儿的筐子里。 又有她从山上捡来的冬笋,如今想要生财,也只得从这些东西考虑了。 这般想着,眼睛又在灶房里扫了一圈儿,猛然看见房梁上串起来的红辣椒,吴囡囡顿时心头一亮,有了主意。 说干就干,吴囡囡快手快脚地将那白菜洗了,从中破成四份儿,又在叶片儿上涂了盐。 正在折腾,罗凤娟已是不放心,追到灶房来了。 “得亏阿娘不放心,过来瞧瞧。你从小到大就没拿过刀,就是想吃白菜也跟阿娘说,阿娘给你做就是,不管什么时候,囡囡都是阿娘的囡囡,你这样跟阿娘生分,阿娘这心里……难受……” 吴囡囡不料自己就是想做个辣白菜,便又惹得罗凤娟差点掉了泪。 心里暗暗咋舌原主受宠程度的同时,又有点儿哭笑不得,这便宜阿娘的心脏也实在太脆弱了些。 以前莫说是这切菜的刀子,便是切人的手术刀她也用得娴熟,连这都动不得,以后她若拿了手术刀,她这阿娘还不晕死过去? 一瞬间功夫,吴囡囡心里已有万般念头闪过,“阿娘~瞧你说的,我自是你亲生的闺女,自不会与阿娘生分,以前当姑娘的时候,尚能纵容自己懒惰一些,现在,囡囡也是当娘的人了……” 第21章 阿娘都听你的 话到此处,吴囡囡便没在说下去了。这才刚出了月子,吴囡囡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强的决心。 罗凤娟一边抹泪一边点头,“阿娘知道了,阿娘跟你一起做。” “阿娘……”吴囡囡不想话已说到这份儿上,自家阿娘还是坚持。 “囡囡是娘,阿娘,也是娘。”没等吴囡囡把话说完,罗凤娟便一把牵了吴囡囡的手。 手掌上清晰传来的力度似乎在告诉吴囡囡,眼前,正是她的母亲,她可以依存信赖的亲人。 回握住自家阿娘的手,吴囡囡用力地点了点头,“阿娘,西王村给征调长送礼的事儿我听吴奶奶说了,时势比人强,眼下咱家没那个财力,但这礼,也不能不送……” 罗凤娟乍一听说囡囡已经知道了,微微吃了一惊,然很快便回过神儿来了。 囡囡向来跟干娘亲近,这事儿囡囡知道了倒不意外了,前前后后的事儿连起来,罗凤娟也就明白囡囡这前前后后张罗的苦心了。 “阿娘的乖囡啊,真的长大了。只是这么大的事儿,放在你心里,太沉了……万事有你爹和阿娘,囡囡且放宽心扶育小团子。” “阿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家如果真出点儿什么事儿,咱们谁都逃不过去。好在,我已经想出了法子,阿娘,你且,让我试一试吧。”吴囡囡听得心里感动,然而越是感动,便越发不能置这个家于不顾。 “这……”罗凤娟有心拒绝,这会儿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自家男人什么脾气她自是知道的,若非没有法子,他是万万不会跟自己说的。 “阿娘……”,见自家阿娘这话说得犹豫,吴囡囡便知阿娘是心动了,轻声唤了一句,吴囡囡便附耳上去,将这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给说了个明白。 直把罗凤娟惊得说不出话来,“囡囡……这事儿,这事儿……可是当真?!” 罗凤娟并非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她所能想到的要远比吴老太太能想到的多得多。 染布……当真是,好大的野心…… 倘若染布这般容易,缘何这泱泱天朝还年年靠着邻国的供给? 若真能将这红布弄出来,受利的,也不仅仅是个吴家屯儿。 刚刚才从囡囡的医术之中惊醒过来,这便又来了一个,绕是罗凤娟多读了几本书,静下心来,不理会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然而,这眼前的事,又该如何解释? 静静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她隐约觉得这十六年来苦苦建立的平衡就要打破了。 日子,怕不会那么安逸了……然而,忠信已经被自己拖累地够久了,就连囡囡,也成了这幅样子…… 她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不想再这么沉寂地活下去了……如果囡囡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机会,她该毫不犹豫地抓住才是…… 罗凤娟眼中精光连连,良久,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定定地看着眼前尚显瘦弱的囡囡。 “你想怎么做,阿娘都听你的。” 第22章 来壶粗茶 得到了罗凤娟的支持,吴囡囡的想法便得以很好地施展了。 莫说是要做辣白菜,甚至罗凤娟还同意她跟着她爹到镇上转转,对于吴忠信打的野味儿吴囡囡并没什么想法,她从山上挖的药材更是不能拿出来变卖,这会儿卖着便宜,待要买回来,可要加倍花银钱了,吴囡囡和罗凤娟都是大夫,以后用药的地方多,自不会做这些寅吃卯粮的事儿。 说服了自家亲爹,两人便分道扬镳了。吴忠信自去卖野味儿,吴囡囡便到了聚贤楼。 这名字取得文雅,实则不是啥大不了的营生,同是客栈,起码聚贤楼要比聚仙楼差了不是一个档次。 所谓“聚贤楼”倒也有趣,聚贤楼本名悦来客栈,后因居住的多为读书的学子,那老板又想蹭蹭“聚仙楼”的财气,这才想了了这么个名字。 因聚贤楼的住户大多不是什么富豪,吴囡囡这一身破旧冬衣罩在身上倒不像想象中那么扎眼。 “小二哥,来一壶粗茶。”吴囡囡边说便抬脚儿往里走。 “好嘞!姑娘稍等了你嘞!”小二哥将肩上的抹布一搭,便取茶去了。 吴囡囡微微一愣,倒是不知这小二哥如此好应付,原本她已料定自己这破衣烂衫的必要受些鄙视,哪知这小二哥竟是应得如此痛快,倒叫她准备好的词句都生生烂在肚里了。 实则并非小二哥品行多么高尚,只这情况见得多了,便是他想鄙视也鄙视不过来,竟是早已司空见惯了。 “老板,咱们这儿好歹也是客栈,这水煮白菜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月了吧,油腥不见一个,老板呐老板,咱们可是掏了钱的,总不能让咱们,一直吃这个吧……” 吴囡囡偷眼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粉面书生,一副风吹即倒的模样,人长得高大,倒是极为清瘦,嘴唇泛白,的确是营养不良的征兆。 不必说,站在他对面的苦瓜脸便是这聚贤楼的老板了…… “哎呦,郝大公子,郝大秀才,我叫您郝大爷还不行吗?这俗话说得好,‘一分钱一分货’,这两文钱的东西,您还能盼着我给您弄出个花儿来不成?再说了,这大冬天的,就是白菜萝卜。” “菜是没有,不过不是有肉吗?”那个所谓的‘郝大爷’小声咕哝了句,明显得底气不足。 “得嘞,两个铜板儿的菜钱,还想吃肉,得,咱聚贤楼庙小,供不起您这座佛!”苦瓜脸老板说这话脸上倒没什么讽刺的意思,反倒是一脸苦相,显然并非是他故意克扣,实在这一文钱的菜钱不足以让他发挥。 那‘郝大爷’被他怼得面皮儿一红,当即甩了袖子,竟是‘恼羞成怒’,“哼,说这话的又不是我一个,老板若是不能想出法子,说不得这聚贤楼就一个不剩了。据我所知,这些日子,为了这事儿,已经走了十个不止了吧……”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原以为这老板会立马翻脸,就见那老板深深叹了口气,对着眼前‘嚣张跋扈’的‘郝大爷’拱了拱拳,“郝公子,您容我再想想法子……” 第23章 爱说实话 眼见那位‘郝大爷’已然甩着袖子出了门,独留那老板在原地,长吁短叹,吴囡囡嘴角儿微勾,溢出一丝笑来。 恰逢那小二哥来上茶水,这一丝笑便成了咯咯地笑,银铃般的声音在这小店里响起显得格外突兀,便是小二哥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多看了吴囡囡一眼。 原道吴囡囡穿着破棉袄,灰扑扑的,便没再细看,这一瞧之下,这姑娘虽说穿得破旧,然而明眸皓齿,着实好看。 这便开口搭了个话儿,“姑娘,可有什么喜事儿?说出来,咱也跟着乐和乐和。” 这等寒暄并不少见,小二哥说上一句,并不会让掌柜的苛责,相反,但凡茶馆酒楼都是消息聚集交换的地方,这般行事一来可以打听消息,二则混个脸熟,也可拉个熟客。 吴囡囡早已设好了套儿,静等他来钻的,此问正是囡囡所求,余光扫到那掌柜的尚未注意到这边儿的情况,有意弄出几分声响,便特地加大了音量,“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却把你家掌柜的脸难成了苦瓜,甚是好笑,哈哈……” 小二哥心道这丫头看着好看,说起话来怎么疯疯癫癫的,偷眼儿看看自家掌柜,掌柜的面沉如水,那犀利的目光已然直直射了过来,显然已将这姑娘的话收在耳中了。 啪一巴掌煽在自己的嘴巴上,小二哥的脸那叫一个吃屎般的憋屈,“瞧我这张臭嘴!小姑奶奶诶,您慎言!” 吴囡囡嗤笑一声,“小二哥不必害怕,我瞧着这‘聚贤楼’已是黔驴技穷,山穷水尽了,到时候能不能养活你还是两说,别说是抽嘴自己嘴巴子,你就是把自己抖成筛子也没用咯~~” 丝毫不理会眼前为难的小二,吴囡囡的余光从未离开过这聚贤楼的掌柜,眼见她这话说完,那掌柜的终是按捺不住过来了,吴囡囡心里便有了七成胜算,当下更不心慌。 由着小二在那儿跟她求爷爷告奶奶,她反倒是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喝了起来,那慢条斯理气定神闲的模样,倒像是这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那样子,着实让小二哥险些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眼见掌柜的越走越近,小二哥更是心如鼓擂,然正如眼前这位小姑奶奶说得一样,就算他把自己抖成筛子,这事儿也是免不了了,干脆转过身来,打算替自己辩解一二,“掌柜的……” 他倒是做足了心理建设,然而,事实证明,掌柜的并没打算鸟他,“小女娃,凡事不可说得太过,你小小年纪不懂得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的道理,这年头儿就是吹牛皮也是要收税的。” 吴囡囡听他这说话夹枪带棍的,心中暗暗发笑,面上却故作疑惑状,“掌柜的说笑了,我这人平素不过是喜欢说两句实话,这‘吹牛皮’万万不是我这等良民能干得了的……” “喔?那姑娘以为刚刚的事情是小事?”那掌柜的都快被吴囡囡气乐了,当即问到。 吴囡囡一抬头,眉开眼笑,理直气壮道,“正是。” 第24章 不怕我不认账吗? “这难题困了本店何止十天半个月,年年冬天都是如此,一个小女娃,竟敢在此信口雌黄,大放厥词?挖苦我两句倒也没什么,若姑娘真有法子倒也罢了,若是没有,今儿个姑娘想走出这个门儿怕是,不那么容易!”那掌柜被吴囡囡这猖狂的模样说得恼了,当即撂了些狠话。 吴囡囡既是敢来‘找事儿’自也有几分准备,当即冷嘲一声,“掌柜的莫觉得我小,就想欺侮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掌柜的若想跟我讨主意,怎么也得表示表示,空手套白狼的法子,在我这儿,不灵。” 掌柜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小女娃挖苦,心里不是个滋味儿,撂些狠话,也不会是连吓带唬,让吴囡囡说了实话。 不料吴囡囡说话狂虽狂了些,然而这有理有据的,倒让掌柜的起了不敢轻慢的意思,定定心神,掌柜的朝吴囡囡拱了拱手,随即直起身来吩咐道,“小二,你去柜上取银子,给这姑娘准备十个白面馒头。” 店小二在这儿听得冷汗淋漓,心里跟打了吊桶似的,七上八下。这会儿听掌柜的有吩咐,顿时如蒙大赦,朝掌柜的躬了躬身子,一溜烟儿,退下去了。 “姑娘可还满意?”有了十个白面馒头,掌柜的说话也有了底气,“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吧……” 吴囡囡见此,不由暗暗摇头,莫说是十个白面馒头,便是一桌山珍海味,她也会面不改色,不过……这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这一个月饥一顿饱一顿的,有馒头没馒头还是两说,更何况那馒头都是糠对着野菜面子做的,十个白面馒头……的确是不少了…… “自然。掌柜的水煮白菜,怕是用白水放上盐煮的吧……” “我还以为姑娘有什么高招,到头来,竟说些个废话!姑娘若是没事儿,赶紧地玩儿去,我可没空在这儿陪着姑娘消遣!”掌柜的眯眯眼睛,显然以为吴囡囡在耍他。 “掌柜的这脾气也是急了些,也罢。这白菜用水煮是没什么滋味儿,不过,要是换了肉汤呢?便是这白菜也能煮出肉味儿来,无需多放,再者这大冬天的,一锅汤用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坏不了,舍不得用肉,几根骨头也用不得几文钱,若是掌柜的大方,放上些肉末,这聚贤楼的客人们,也就有福了……”吴囡囡早已成竹在胸,这会儿说起来便是洋洋洒洒一套,连个嗑儿都不带打的。 掌柜的听了一愣,随即在自己头上狠狠拍了一掌,“我这个……猪脑子……” “掌柜的不必心疼,这法子虽然简单,然而也不是人人都能想得出来的,起码,这镇上没有一家是这么干的……”虽然不知道其他酒楼是个什么情况,然而单凭这聚贤楼里的客人还没有跑光,有些问题已经不言而喻了。 那掌柜的显然也知道这个理儿,也不纠结,倒是眼前这姑娘,穿得破衣烂衫的,举止做派当真是,不俗,平白让他生出几分好奇之心来,“姑娘这么轻易把法子告诉我,就不怕,我不认账吗?” 第25章 谁精? 吴囡囡轻笑一声,“掌柜的是个明白人儿,这做买卖讲究的是‘诚信’二字,不过,掌柜的非要打破信条,做出这‘不仁’的事儿来,我这儿……”说着吴囡囡敲敲自己的头,这才接着说到,“还真有应对的法子。” 掌柜的眼睛一亮,忙问,“什么法子?” 吴囡囡却又是一声轻笑,“掌柜的,那十个白面馒头,可只够一个法子的,至于后边儿的嘛……”吴囡囡作势摇了摇头,“就不是十个馒头的事儿了……” 正说着,店小二已经买好馒头回来了,“刚出炉的大馒头来咯!” 久违了的馒头的香味儿飘来,吴囡囡将茶杯里的茶喝掉,打了个哈欠,“天儿不早了,掌柜的,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吴囡囡便站起来,作势要走。 “诶,姑娘,别忙啊!咱们话还没有说完!”掌柜的心里一急,话便急了,只是又怕惹恼了吴囡囡,是以虽然面带焦色,倒也没有什么大的行动,那样子与其说急,倒不如是说‘求’了。 吴囡囡却是头也不回,目光已经直勾勾地罩在那十个白面馒头上了。 “我手边儿没有趁手的家伙,这抹布就当是我跟掌柜的借的,改日再还。掌柜的若要寻我……吴家屯的村长正是家父。” 口中说着话,吴囡囡的手却已搭上了店小二手里的抹布包上,顺势一抓,那十个白面馒头已然,到手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战利品,吴囡囡心情甚好,不理会身后的掌柜,出了门,吴囡囡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手握十个大白馒头,吴囡囡可是不敢一个人在外面逗留,她一个弱女子,动动嘴皮子也就罢了,动刀动枪的事儿,她还,真不在行。 这般想着,吴囡囡的步子便迈得飞快,好在吴忠信摆摊的地儿离得聚贤楼并不远,几步路罢了。 “刚打算去找你,你就回来了,聚贤楼的小二有没有难为你?”见了自家亲爹,吴囡囡还未开口,吴忠信便说了一堆。 沉浮不定的心,瞬间踏实下来了,爹竟是看着她进了聚贤楼的……,“爹,那聚贤楼的小二怎么会难为我?不仅没难为我,那掌柜的还送了我这个!” 一边儿说,吴囡囡一边儿拍了拍抹布包儿。 嘭嘭的响声,听着就带着股子劲,叫人很是痛快。 吴忠信对于自家闺女的人品自是信得过的,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不过还是笑到,“那聚贤楼的掌柜当真像你说得这般好?那人人都送,聚贤楼岂不是赔大发了?” “瞧爹说的,那聚贤楼的掌柜精得很!我这是凭本事得来的,那聚贤楼不会亏。”说罢,吴囡囡便把前因后果一并给吴忠信讲了出来。 原以为爹会夸自己两句,就见他摇了摇头,“我看这掌柜的倒是傻得很,这法子虽是可用,不过又不是什么秘方,几天便会被人学了去,倒是你这丫头,鬼得很!不过,囡囡,这事儿办的不大地道……” “这话从何说起?我可是把咱家的地址都告诉他了,他若觉得不合适尽管找我便是。再者说了,这些个酸腐秀才去聚贤楼不过是图他个便宜,那个‘郝大爷’若是当真想走也就不会想着让掌柜改善口味了。这法子,虽说不会让这聚贤楼发家,不过留住他那住户,却是没有问题的。” 第26章 念叨 见囡囡说得头头是道,吴忠信也就放心了,不管囡囡怎么想着要贴补这个家,到底还是个孩子,当爹的,是舍不得闺女吃亏的。 两人回了家,吴囡囡还未开口,吴忠信已然将囡囡的壮举跟罗凤娟说了。 “以前便知我家囡囡是聪明的,如今瞧着竟是越发长大了,小团子也是福星,刚出生,咱们家就吃上白面馒头了。”罗凤娟又是哭又是笑,不住地拿手蹭脸上的泪。 吴囡囡这两日见得惯了,知道自家阿娘是个泪包,干脆也不再劝,“不过是十个白面馒头,以后啊,我要让咱们家天天吃白面!” 罗凤娟与吴忠信相视一笑,目光之中颇有中‘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那我们可就等着了!咳咳……”被烟熏了一下,罗凤娟咳了两声,便要赶吴囡囡出去。“囡囡,你出去这么些时候,快去看看小团子。虽说这有你挤出来的奶撂着,不过总让别人瞧着,这孩子大了也跟你不亲~” 身为后现代的女性,吴囡囡自是知道阿娘说的都是实话,“那阿娘,我这就去看看团子,那稻草灰您得给我留着,啊!” “知道了,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多鬼主意了?”罗凤娟摇摇头,只那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许是经了事,人就开窍了。孩子长大了,终归是好事……”吴忠信眉宇之间似是有些欣慰。 他是个粗人,向来不懂得做生意的事,不过这丫头似乎倒是有些天分。 “我宁愿她长不大!”‘经事’二字触动了罗凤娟的神经,幽怨得白了吴忠信一眼。 “哎,多一分本事就多一份保证……” 三日后,吴家屯吴家小院 “囡囡,你阿娘惯着你就算了,奶奶我可得说你两句。头前儿你给人家聚贤楼的掌柜出了主意,人家的确是拿了十个馒头谢你,不过这事儿有凑巧,咱们干这一回就得了,这好事儿哪能都叫咱赶上呐?这两天,你把地窖里的白菜全都给腌上了,你阿娘宠着你,不说啥,不过咱们这心里可得有个数儿,这白菜,没了就没了,那盐浪费了就浪费了,这回吃了亏,咱可不打那红花饼的主意了,啊~等你阿娘做出胭脂来,还能卖给村儿里的姑娘们几盒,贴补贴补家里,那药材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吴老太太一边儿晃着小团子,一边儿老生常谈,大抵是心疼那地窖里被吴囡囡‘祸害’的白菜。 “奶奶~您这耐心等上两天。我合计着,聚贤楼那掌柜的快找咱来了。”这两天总听吴老太太这话吴囡囡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过做生意的事儿,急不得。 她的确可以装了辣白菜到镇上招摇一番,然而这‘送上门儿的’跟‘求来的’是不一样的,是以,她宁愿多等上两天,一来图个好价,二来也做得长久。 不过这话儿就算跟吴老太太说,她也琢磨不明白,说了多次,吴囡囡便懒得再费这个劲了…… 要说这人最是禁不得念叨,两人闲话时,那聚贤楼的伙计已是拉着自家掌柜到了吴家屯的村口…… 第27章 进村儿了 “哎……掌柜的,要我说,就我一个人来也就得了,您还非得亲自来这一趟,这冷就不说了,来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见一个小丫头,您还真以为这是‘三顾茅庐’呐!”小二赶着车,扯着缰绳的手被冻得通红,因为看路,这会子说话,头也不带回的。 话音刚落,便听‘啪’的一声,那掌柜的巴掌已然落在了小二的头上。 “哎呦!掌柜的,您别生气,我这不是心疼您这大冬天的受罪嘛!”小二一手护住自己的头,身子又往回缩了些,嘴里讨好的话不停。 “你这小子,也就长了张好嘴儿!不过,这做生意,光有好嘴儿不行,你得有脑子。那小丫头,不过随口点拨了两句,一个肉汤煮白菜就把郝荣章那群人给笼络住了,走了的十几个也搬回来了,单凭这一样儿,跑这一趟,就值!”掌柜的摇摇头,这小二,有些小聪明,然而这眼力,却是差得远了。 “切,掌柜的,你又不是没见,这法子这么简单,几天功夫已经被人学了去,这黄毛丫头简直是个骗子,那可是十个白面大馒头啊!她就不怕吃多了噎死!”小二很是愤愤不平,现在想想那十个白面馒头,就是一阵肉疼。 “真是‘朽木’,就这点儿见识,小二,你也只能当个跑堂的了,哎……”掌柜的见他冥顽不灵,倒也懒得再加训斥。 这态度倒是叫小二慌了神,“叔,叔,我的好叔诶!这可怎么办?我可不能一辈子当个跑堂的,我娘还指望我孝顺她老人家呐!” “你呀你……罢了,好生学着吧!不过这头一样便是,不能乱说话。那天得亏咱没瞧不起那丫头,不然,就那肉汤的主意,咱们呐,也得不了!”掌柜的也是无奈得很了,这人的秉性岂是那么好改的?能学多少是多少吧…… “诶诶!您说的是,您说的是……”小二刚刚被惊出一身汗来,这会儿自是不敢多说,连声附和。“掌柜的,前边儿有个走路的,我去将人请上来,顺便问个路。” 掌柜的抬眼看去,果真见一人裹着破棉袄顶风前行。“去吧,咱们问个路,顺道带他一程,也算互助。” 有了吴囡囡的例子在先,小二也不敢怠慢,麻溜将牛车停了,一溜烟儿下了车了,请人去了。 却说这地上走的人,竟是在镇上赌了一宿的吴亮,这会儿输地狠了,早饭都不曾吃得,灌着一路寒风回家,当真也是,身心俱疲。 “老乡,跟你问个路。”小二追上了前去,说话甚是客气。 怎耐这吴亮自身南顾,心情不好也就罢了,平日他便不是个热心的人,这会儿见有人问路,轻蔑地白了人一眼,便又裹了裹破棉袄向前走去了。 “诶,这人……”小二刚想抱怨两句,又想起掌柜的话来,忙前去扯了吴亮一把,“老乡别忙,咱们赶着牛车来的,您给带个路,咱们,都方便,啊!” 吴亮听罢,狐疑地瞧了小二一眼,往身后一看,的确是,有牛车,眼下他已是又累又饿又困,当即话也不回,扭头便大步朝牛车去了。 第28章 都是怪人 “诶~诶~诶~你这……”小二‘这’了半天,便没了后文,人都走了,他就算说啥人家也听不鸟他呀! 吴亮裹吧裹吧便上了牛车,往那儿一杵便合了眼准备睡觉。 那掌柜见他这样,心里自是不喜,不过也就问个路的事儿,也不很放在心上,心里有了想法,掌柜的便对了吴亮拱了拱手,“老伙计,劳烦您给指个路,这吴家屯儿的村长家是哪一户?” ‘村长’二字瞬间触动了吴亮敏感的神经,反射性地立马睁开眼睛,要不是因为眼睛里还有血丝,怕是无人会想到眼前的吴亮竟是彻夜未眠。 “你们是征调长派的人?” 眼前之人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彻夜未眠,下巴之上胡茬高耸,无一处不狼狈,说话之时他眼中的狐疑,震惊一丝不落地被掌柜收在了眼里,这表现,他实在难以说有什么好印象,然而再想起之前的女娃,掌柜也并不敢轻易下定论。 这吴家屯儿,都是怪人…… “不,我们是聚贤楼的伙计。”小心驶得万年船,掌柜的留了个心眼儿,并未把话和盘托出。 吴亮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冷哼一声,“活了这么些年头,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你起码,是个账房!怎么,吴忠信那家伙打到野猪了?竟让你们亲自找到家里来。” 一句话便叫掌柜的心里有了底,不过是个匹夫,跟那天那个说话滴水不漏的丫头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也是……若这吴家屯儿人人都跟那丫头一样,怕早不是这么个破烂村子了。 有了想法,面儿上却是不露,“老伙计抬举了,账房也是伙计,糊口罢了,今儿个过来是想让吴家以后有了野味儿都送到楼里去,两厢便利,便省了许多麻烦。” 听后边儿两人说话,小二那是一头雾水,不过刚刚被掌柜的教训过了,再者又是在吴亮那儿吃了亏的,心里乐得掌柜的能收拾他,替他出口恶气,当下也不说话。 正想着,后边突然传来一声大笑,小二吓得一抖,差点儿摔下车去,再不敢胡思乱想,紧紧扯了缰绳,生怕再出点儿什么意外。 “老伙计,幸亏你遇到了我,不然,说不定被人卖了,你还帮着他输钱呐!实话告诉你,这吴忠信,可是六亲不认,他那闺女,二八年纪,生得那叫一个水灵,原以为能说一门好亲,没成想,这个吴忠信竟是把闺女卖给旁人暖床,那闺女尚未出阁便生了孩子,十里八乡都知道了,你说说,这样儿的人家,能做什么生意?!” 吴亮信口雌黄,满嘴放炮,倒是让掌柜的灵光一闪,有了想法。“老伙计,幸得老伙计指点,咱们也免了吃这大亏了。这几文钱,老伙计留着换点儿酒喝。不过……咱们开门做生意的讲究个信誉,我还得到他家里去一趟,到时再寻个由头,黄了这门儿生意,也免得被他坑了去。” 吴亮如今兜儿里连个铜子儿都没得一个,这会儿有这几枚铜钱着实比见了亲爹还亲,迫不及待将铜钱拿过来,细细瞧了,揣在袖子里,这方笑着开口,“应当的,应当的,他家门口儿有棵椹子树,你见了,一准儿能认出来。” 第29章 好大的架子 “好,好,好!”掌柜的打听出自己想要的消息来,当即一连喊了几个好字,“我看老伙计是个实诚人,不知老伙计怎么称呼?下次见了,也好相认。” “吴亮。我原是这吴家屯的村长,那吴忠信用了肮脏的法子才将这村长抢了去……哎,不说了……老哥,牛车就在这儿停吧,前头那棵椹子树,瞧见了?就是那家!”处处溜溜爬下马车,又故作煽情地给伙计两人指了路,吴亮这才走了。 好容易等人走没影了,小二这才长吁了口气,妈的,憋死了……“掌柜的,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那个姑娘竟还是个可怜人,可恨怎么摊上这么个爹呢?” “可怜?哈!小二,不是当叔的埋汰你,你不是做买卖的料。”一边儿说掌柜一边儿摇头。 小二瞬间把嘴闭严实了,掌柜的瞧他这样子,也知他是误会自己嫌他话多了,不过是摇摇头,不肯再就此事多说,“前边椹子树,去了别说话,看着就好。” “诶。”小二接连受了教训,这会儿回答地甚是老实,麻溜赶了牛车便朝那椹子树去了…… 听见门口有响动,罗凤娟便出门来瞧个究竟,“你们是……?”罗凤娟蹙了蹙眉,不料家里竟是来了生客。 “夫人安好,那日贵府千金在店内留了地址,今日特地登门拜访,想再为小店讨个主意,还请夫人行个方便。”掌柜的朝罗凤娟拱了拱手,举止言谈甚是客套有理。 “这……您是聚贤楼的掌柜?”罗凤娟瞧他举止大方,言谈有理,并非草野莽夫,又道这几日囡囡在家费力捯饬,便是为了等那聚贤楼的掌柜,眼前这位……倒是对得上号儿…… 掌柜的一愣,那丫头果然厉害,竟是算好了自己会上门,如此,掌柜的态度更是恭谨,“正是在下,还望夫人通融。” “原来是掌柜,小妇人有礼了。并非小妇人刻意阻拦,只是当家的出去打猎未归,家中尽是女眷,实在不好请掌柜的到家中小叙。”见他承认,罗凤娟便越发觉得自家闺女聪明,奈何忠信不在,这事儿也当真是难办…… “无妨,无妨。说来惭愧,如今店中生意全赖令千金指点,此次前来乃是为求良计,进不进门倒在其次。”掌柜的掀了掀眼皮,怎么说他也是堂堂聚贤楼的掌柜,都求上门儿来了,竟是连门儿都进不去,这叫啥事儿……不过好在他人老皮厚,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还是不宜太过放在心上…… “额……那就委屈掌柜在此稍等片刻,小妇人回屋与小女商量一下。”罗凤娟不料这掌柜的如此执着,愣了一愣,倒也不好再加阻拦。 “有劳夫人。” 见罗凤娟进了屋儿,小二立马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她好大的架子!叔你堂堂聚贤楼的掌柜竟连这破门都进不了,还跟小女商量商量……呸,还真当自己是怡红院的花魁了!” “小二,你给我滚!我看你是想气死我,好当这个掌柜吧!” 第30章 有没有这个胆子 “……”小二被掌柜的骂的目瞪口呆,却是当真不敢说话了。 “哟,掌柜的,好大的火气。”怎么说这也是吴家的地盘儿,吴囡囡又是个有心的,两人的对话早已传到她的耳朵里了。 “呵呵,吴姑娘,终于见到你了,今儿个在下过来是……”掌柜的有一瞬间被人抓包的尴尬,不过好在掌柜的脸皮越发长进,已然可以做到‘充耳不闻’了。 “掌柜的既是来了,咱们便不说那些废话了,我看还是速战速决,省得我阿娘担心。掌柜的如果不介意,可以到灶房来一下。哦,顺便问一句,掌柜的带银子了吗?”头前儿吴囡囡奉行的是‘温水煮青蛙’,如今,这掌柜的既是找到家里来了,便是入了瓮的王八,跑不了了,吴囡囡也懒得啰嗦,毕竟,她,可是很忙的。 “自然,自然……”饶是掌柜早有心理准备,看到吴囡囡这般雷厉风行,也不由嘴角儿微抽,“不过这……” 话未说完,吴囡囡便将掌柜的话截住了,“既是银子带了,掌柜的便进来瞧瞧吧,若掌柜的不满意,我总不能抢掌柜的银子不是?那衙门,可不是摆设。”说罢不等那掌柜回话,便先一步到了灶房门口儿。 “掌柜的,咱们聚贤楼怎么说都是酒楼,难道您就真的乐意被一个黄毛丫头玩弄于股掌之上?”见掌柜的迟疑,小二见缝插针到。 说来,灶房连个门儿都没有,从外边儿就能将里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闭嘴!”不敢再犹豫,掌柜立马跟了上去,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当真花银子的时候,不值不掏银子也就是了…… 吴囡囡不管他的想法,已然盛好了辣白菜在碗里放着了,“掌柜的瞧瞧,这是我们家的秘制辣白菜,我算你三文钱一斤。” “这……”掌柜的心道,自己不过是想来掏个主意,怎么就谈上买卖了? “三文钱一斤已经是公道价了,这秘制辣白菜别说是咱们镇,就是皇宫那也是头一份儿的,如果不是看在我与掌柜有交情的份儿上,随便卖给聚仙楼,这价钱怕是要翻个几倍。掌柜的若有想法,我费些气力再走一趟镇上便是。”吴囡囡翻了翻白眼,自己不过是快刀斩乱麻,并不代表自己好糊弄。 “不,不,不。姑娘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不知姑娘这辣白菜有多少?”果真还是那伶牙俐齿的模样,掌柜果断放弃自己找虐的想法,立马妥协投降。 这话一问,吴囡囡倒是笑了,“看来掌柜的胃口不小,竟是想做独家……不过我这两缸辣白菜,后续还会有,我怕……掌柜的你,吃不下。” “那……姑娘你……能不能……”想到自己要说的话,掌柜的有点儿结巴。 “哈,能不能什么?能不能少做点儿?能不能专门供应你家?掌柜的是个买卖人,这做生意的,万万没有将钱往外推的道理。不过,我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掌柜的,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第31章 成了宝贝疙瘩…… “还请姑娘明示……”掌柜的心思被吴囡囡一语道破,多少有些尴尬,然而听这丫头话里似乎留有转机,这让掌柜的不由心生几分希望。 “掌柜的,我这些秘制辣白菜全凭你一人,的确是吃不下,然而,如果这镇上的人,这镇上的某些铺子都从你的店里拿货呢?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从中赚取差价,掌柜的,想必你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吧……”吴囡囡早有想法,这会儿说出来也是成竹在胸,不怕这掌柜不答应。 “姑娘此话当真?”身为生意人,掌柜的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润多么可观。正是因为如此,吴囡囡这话才让他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不怎么敢相信。 “掌柜的不必怀疑,既是生意,咱们自是要立个字据,也好保障我们双方的权益。既是我说出来,自会照这个办,不过我们只谈今年冬天的生意,明年冬天会怎样,咱们明年再说。”生意的事本来就瞬息万变,吴囡囡自也不会把自己绑死在聚贤楼这一条破船上,如今,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没得到永久专营权似乎过于可惜,不过,这个冬天能得到专营权,便已经能让聚贤楼打一个翻身仗了,再者,如果合作能够顺利,这丫头也不至于放着老主顾不用,反而去信任旁人,对于这一点,掌柜的,很有信心……如此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一番,便也有了定论。“姑娘,依我看,字据下次再立无妨,这些白菜,咱们就先来个银货两讫,你看怎么样?” 吴囡囡正等着用钱,这掌柜能这般痛快,她自是喜闻乐见,“还不知掌柜的怎么称呼?” 这一问,那掌柜嘴角儿便又是一抽,敢情这又谈生意又立字据的,竟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打听打听…… 这丫头在某些地方滴水不漏,然而在有些方面却是一窍不通嘛! 不过,想归想,他是规规矩矩的买卖人,若这次弄好了,这个冬天,光这些辣白菜就能让他赚上不少,自不会再做出什么目光短浅的事来,“俾姓侯,单名一个方字。” “好,侯掌柜,咱们今儿个就把东西过了称,这就给您把车装上。”吴囡囡雷厉风行,颇有几分急切,没办法,她可是很忙的。 “这丫头,咱家可没这么大的称!侯掌柜,要不等当家的来了,让他把这缸给您送去?”罗凤娟在一旁听着,心道这丫头心大,平常人家里哪有那么大的称。 吴囡囡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古代,“是这么个事儿,侯叔叔,还是我阿娘说的对,要不等我爹回来,让他给您送去,您看如何?” 琢磨了一会儿,侯方摇了摇头,“不好,要是你们不嫌弃,我就在这灶房里等上一等,等吴村长回来,便让吴村长跟我走一趟,顺便把合同立了,这事儿也就利落了,怎样?” 罗凤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怎么那些个破白菜如今也成了什么宝贝疙瘩了不成?这掌柜的竟是非要今天弄回去不可…… 第32章 怒了 “额,侯叔这法子……可行!”愣了好一会儿,吴囡囡才反应过来,看来这辣白菜的生意远比她自己想的潜力大,当下正是用钱的时候,侯掌柜这么上道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哦,对了,吴侄女儿,你家是不是与那个什么叫吴亮的有什么过节?”是了,从一开始,侯方就没相信过吴亮的话。 像吴囡囡这般灵透的人,要说她会坐以待毙,侯方是不会相信的,更别说,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还会帮着家里做生意了。 再加上来了之后,这位村长夫人,知书达礼,看起来并非小户人家的女子,有这样的阿娘,那吴囡囡会青出于蓝也就合情合理了。 总之,这样的人家与彻夜未眠留宿在外的人一比,高下立判。 “怎么?侯掌柜与吴亮有交情?”吴囡囡嘴角儿勾了个邪佞的笑,心道若这侯掌柜与吴亮有交情,那这生意的事,还得重新说到说到了。 “没有没有,只是来时路上不辩贵府所在,劳他指了个路而已……”刚刚还是侯叔,不过提了一提吴亮,这便成了侯掌柜了,侯方一连说了两个‘没有’,生怕跟这吴亮扯上什么关系。 “哦……原来如此……来时路上,他就没有跟侯叔说说他的丰功伟绩?毕竟他可是差点儿把我们一家逼到绝路上啊~”吴囡囡无意在背后说人什么是非,不过,若是有人想要颠倒黑白,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侯方原想两人之间是有过节,却是不知有如此深仇大恨,原不过是想打探一下虚实,顺道卖给吴囡囡个人情,如今倒成了这幅样子,这叫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我本意是想提醒侄女儿要提防小人,来时路上,他还把我们当成是征调长的人了,想必其中有什么猫腻,侄女儿当心。”侯方满脸尴尬,这回这个‘侄女儿’可真是他厚着脸皮赖过来的。 侯方这般一说,吴囡囡才缓过神来,自己倒是先入为主了,人家侯掌柜,倒是好意。 刚刚一时剑拔弩张,这会儿误会解除,倒是难以打破窘境了。 “那吴亮与你爹素来不合,再加上前阵子的事儿,包藏祸心也在情理之中,幸得有侯掌柜提醒,囡囡以后出门必得跟你爹一起,我看那吴亮丧心病狂,说不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罗凤娟虽不愿道人是非,然而那吴亮确实与自家有过节,上次差点儿将自家害得家破人亡,饶是再好的脾气,也不能不了了之。 “阿娘,你且把心放到肚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个吴亮,作恶多端,总有收拾他的时候!且等征调令下了。”提起吴亮,吴囡囡可谓咬牙切齿,这笔账迟早要算,就原主郁郁而终怕也跟这个吴亮脱不了干系! “囡囡,不可!你年纪尚轻,又是女流,你不知那吴亮如今日日不着家,在外边儿不知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莫要轻易惹他,万事有你爹啊~” 第33章? ?深藏不露的爹 “哈哈,你阿娘说的是,万事有你爹顶着!我都听门口儿的小二说了,囡囡的辣白菜卖给聚贤楼了?我就知道囡囡是个能干的,在家待着吧,爹跟去镇上就行了,刚打的野味儿还得卖,正好搭掌柜的顺风车!”刚在门口儿,听小二在那儿把自家囡囡一阵狠夸,吴忠信心里这个熨帖,浑身上下就没一个地儿是不舒坦的。 爹回来的,真及时…… 头开始,吴囡囡还被吴忠信那句‘万事有你爹顶着’给吓着了,再听才知道,竟是误会了,阴差阳错,还好还好……“阿娘,那我跟爹一起去镇上。” 生怕罗凤娟不同意,吴囡囡又忙将她拉到一边耳语了一番。 吴囡囡不在意,罗凤娟却觉得有些失礼,“这丫头被我和她爹惯坏了,非要去镇上买些东西,侯掌柜,麻烦了。” “不妨事,不妨事。吴姑娘说话风趣机智,随便给我点拨两句就能保我店里生意兴隆,吴姑娘肯做我的牛车,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父女二人将那辣白菜过了称,整整得了六百文,那侯掌柜又是个会做人的,见吴忠信手里还有两只野兔,当即也收了,总共六百三十文,有吴忠信在,虽不怕有什么歹人惦记,然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囡囡果断要了半两银角子,一百三十枚铜钱,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爹,咱们去布店。我可是磨了阿娘好久,阿娘才同意我买布的。”生怕自家爹会拦着自己,吴囡囡赶忙将自家阿娘抬了出来。 “你这丫头,你阿娘早将你那点儿花花肠子给爹说了,到现在还瞒着你爹,嗯?”吴忠信有点儿小失落,闺女大了,不跟爹亲了,小时候囡囡可是最爱骑在自己脖子上了,哎,现在有什么总是跟她阿娘说。 “哎呦~我的亲爹诶~我那是为了给您个惊喜,还不是为了能让您高兴高兴,这叫什么‘花花肠子’?哎,我阿娘真是的,一看你俩就是一事儿的,倒是瞒的我,好苦。”吴囡囡生怕爹因为这个心里别扭,干脆来了个祸水东引,哎,不坑阿娘坑谁。 “你这丫头,真拿你没办法!你阿娘告诉我,也是怕你上了当,你要买布,也得清楚买什么样的不是?咱们就这么到那布店去了,一准儿买不着合你心意的。”吴忠信看着眼前囡囡,鬼精鬼精的,难怪把聚贤楼的掌柜都说服了,转眼就赚了这些个银钱。 吴囡囡的眼睛骨碌转了几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爹,莫非你说的是,坯布?” 坯布染布的原布坯,若真是坯布,别说是现在想染个一匹两匹两匹,便是以后有什么想法,也有实现的可能。 “这丫头,也不知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词儿,不过被你猜着了,就是坯布,爹跟一个卖坯布的老板有点儿渊源,去那儿一定能找到你想要的。不过,若是去布店,估计你只能买……”说到此处,吴忠信压低了声音,“你只能买办丧事儿用的白杨布了。” “行啊爹,你这是,深藏不露啊!” 第34章 都不提了 “什么露不露的,不过是认识两个人罢了。”被囡囡那双明亮的眼睛瞧得有些心虚,吴忠信看起来有些狼狈。 吴囡囡还沉浸在坯布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没精神深究吴忠信的表情,这倒让吴忠信松了口气,这丫头,如今越发聪明,他有点疑神疑鬼了,生怕在她面前露了什么马脚。 两人到了吴忠信说的布店,吴囡囡还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布的颜色依旧阴沉沉的,不过料子参差不齐,整整齐齐摆着,已然不是一家小店。 “爹,那个人好像是这店的东家……要不……咱们明天再来……”看见一个貌似大老板的人类,吴囡囡深深觉得今天不是走后门儿的好时机。 说话的功夫,那身着华服的大老板已经抬起头来了,见到是吴忠信,瞳孔猛的一缩,“吴……!”后边两字正欲出口,吴忠信却已率先开口了,“郝兄,这是我闺女,今儿个过来,想买匹坯布,这丫头,爱瞎闹腾,非要染布,这不就寻了你来。” 那位吴忠信口中的郝兄这才将目光放在吴囡囡身上,眸中的震惊敛去,从善如流地顺着吴忠信的话接了下去,“染布好,染布好,你爹轻易到不了这儿来,我看呐,这丫头是福星!随便挑,挑好了,伯伯送你!” 不曾想爹说有熟人,竟是认识这样的大老板,吴囡囡一脸激动地朝自家亲爹看去,吴忠信早已备好了说辞,“你郝伯的这家店,布都是自己染的,后面便有纺纱的婆子,质量都是极好的,你且在这前边儿瞧着,爹有两句话要跟你郝伯说。” 看刚刚那个‘郝伯’激动的样子,两人好像真的好久不见,吴囡囡自是不会拦着爹跟他的老朋友联络感情的~尤其,这还是为了给她买坯布~ “嗯,我在这儿一边看一边等你。”点点头,吴囡囡的心情很是愉悦。 “吴兄里边请。真是好懂事的闺女,我家的要是那么乖巧,就好咯!” 吴忠信皱皱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的,是个儿子吧。” “是啊,儿子,哎……这个不孝子,死活不肯学武,张罗着要考什么科举,你说,你说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郝虎一脸苦相。 “当今局势不明,从军不见得是好事。碰上个无能的将领,不过是白白把命撂下,考科举,不见得是坏事。”郝虎的想法,吴忠信不是不知道,男人,上过战场的男人,都把战场当成了一种荣耀,然而有些事,勉强不得,也回不去了。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后院。两人进了屋,郝虎非要将吴忠信安置在主座上,吴忠信自是不允。 “将军,这么些年没见,难道就连末将这小小的愿望,您也不肯答应吗?”郝虎半蹲着身子,神情极为激动。 “郝虎,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没有什么将军,也再没什么‘末将’了,有的只是这吴家屯的猎户和镇上布业的龙头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囡囡,你就是囡囡的伯伯,其他的事,咱们,都不提了。” 第35章 送布 囡囡在外边,吴忠信有心牵挂,并不愿待得太久,这次既是过来了,以后再见面,便没这么难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心里便已各自有底,这才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郝虎手上已有两件坯布,“丫头,可是选好了?伯伯从未见过你,事先又没有准备,这两件坯布,就算伯伯送给你的。” 一眼朝那料子望去,囡囡便已知不是普通货色,起码,不是现在她能买得起的。 有了这料子,管旁人送什么,都一准儿能压下去,不得不说,这料子,带给吴囡囡极大的诱惑。 好在此时不用她开口,爹已经替她做了决定,“虎子,你别这样,他一个孩子家,用不了这么好的料子!”说着,便用长满老茧的粗手去推。 “兄弟,这料子必须拿着!你轻易不肯过来,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再者,你不是说丫头要染布吗?我这是给自己走路呐,染得好了,以后拿到店里来,说不得还是我沾了丫头的光。”这本是郝虎想得一个理由,一个让吴忠信心安理得地把料子收下的理由。 怎知这话竟是将吴囡囡点醒了,这料子眼下对她来说甚是金贵,然而她瞧了,这店面虽大,却没有红布,若她真的染成了,把红布摆在这店里,这店里的生意怕是要更上一层楼! 有了想法,吴囡囡便不纠结,“爹,收下吧,不然这料子就算我赊的,以后再把钱送过来。” 吴忠信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几欲推出去的手就这么悬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收下……,见你这么客气,兄弟这心里,难受。”就这么说话的功夫,人高马大的郝虎竟是虎目含泪,若非是个爷们儿,这会儿怕是已经泪流成河了。 吴忠信见不得这个,再加上囡囡不是不懂事的丫头,既是这样说了,心中必有想法,当即不再推辞,将那裹着草纸的坯布接了过来。 将坯布珍而重之地交给囡囡,这才双手搭在郝虎的肩膀上,“好兄弟……”,许久不见则已,一见便送给自己这么大礼,这也正是他害怕的。然而这会儿,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心里清楚,布料好了,那,征调令落在吴家屯的几率便大了许多。 见自家爹也打熬不过,一副想流泪的样子,吴囡囡立马一头黑线,她实在看不了两个大男人抱头痛哭的样子。 “爹,咱们不是说好了,染好了布,送到店里来。以后说不得要和这布店常来常往了,以后见面的日子多了,可不兴这样的。” 吴忠信尚未说话,倒是郝虎激动了,“丫头说的是,你们常来店里走动,咱们店里的布免费供应!丫头,你尽管来!” “不不,平白无故得了你这好料子,我这心里已经过意不去了,免费供应?你拿我吴忠信当什么人了!”吴忠信最不喜平白受人恩惠,郝虎提出来,他又哪里能应。 “好好好,以后你来了,照价收,这样总行了吧?不过咱们可得说好了,你们,常来……” 第36章 端了碗白菜给您尝尝…… 见两人背影已看不见,郝虎又在门口儿站了好久这才回屋儿,“六子,记清今日那两人的相貌了?这是贵客,以后但凡这两人进了店,不管要哪种布,都便宜五成。” “诶诶,东家,小的都记住了。”五成……那已经到了本儿里去了,不过东家吩咐,六子不敢多说,连忙点头儿。 “行了,你这会儿去,去把少爷找回来。”想起吴忠信的话,郝虎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不该过分执着,自己都能经商卖布了,儿子想读书,也当真没必要强着他才是。 “额,东家……”六子不料东家会有此吩咐,毕竟之前的事儿,两人闹得势同水火了,饶是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东家这,说改就改呀! “何事?”郝虎皱皱眉,零星察觉到这六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少爷……少爷他,他不见得会回来……”这东家本就是个厉害的,平日身上便有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今儿个稀罕,店里来了贵客,东家心情不错,怎知心情不错就自己找不痛快了…… “年年如此,便是我今日不叫他,他也撑不了许久了,光聚贤楼的白菜也够他受的!”听见这话,郝虎有些不喜,本心觉得六子就是想偷懒。 “东家,您不知道,今年那聚贤楼它跟往常年不一样了它,那吃的虽然也是白菜,可这个白菜也跟以前的不一样了,少爷今年冬天怕是不会回来了……”见东家这要发火儿的样,六子有点儿怕怕的,不过怕归怕,这事儿就这么个事儿不是?他一个小伙计,这一边儿是东家一边儿是少爷的,他谁也惹不起不是? “哈,白菜就是白菜,我就不信这聚贤楼能把白菜吃出肉味儿来!好好的日子不过,天天跟那帮子穷书生混在一起,看看这点子出息!”郝虎听罢一脸不屑,在家便是顿顿吃肉都供得起,非跑到那破地儿啃白菜疙瘩,还读书!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东家,那都是少爷的同窗,在一起,好着呢。这是回了家您就不让他上学去了,少爷他哪敢回来?”那聚贤楼可不是把白菜吃出肉味儿来了?不过这话都叫东家说了,他小六子能说啥?白看这会儿东家能数落少爷,若他说上一句不中听的,东家非跟他翻脸不可,这东家,是典型的外冷内热,护犊子得很。 “谁说不让他上学去了?老子这么说过吗?你去,你现在就去告诉他,让他赶紧从那聚贤楼给我搬回来!瞧瞧他那样子,瘦地都没个人形了,这个小兔崽子,就是不知道回家!”想起上次在街上看见他那瘦不拉几的样子,郝虎就气不打一处来。 “诶诶,东家,您别生气,小的我这就去一趟聚贤楼,把少爷给请回来,您别气,别气……”一边儿说,六子便往外边儿撤。 那聚贤楼与祥源布庄不过隔着条街,并不甚远,六子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回来了,手上还端了个碗。 “人呢?”六子一进门,郝虎劈头便问。 “东家……少爷,少爷他让我端了碗白菜给您尝尝……” 第37章? 不能现在送 郝虎让六子把郝荣章叫回家,端回一碗白菜,扬言要砸了聚贤楼不提。 且说吴忠信和囡囡两人带着两好两坏,四匹布回了家,囡囡便直接一溜烟儿跑到后院儿去了,吴忠信喊都喊不住。 “嗨,别喊了。那坯布可是买回来了?”问话的自是罗凤娟。 “虎子送了两匹,囡囡买了两匹,头前儿囡囡那两缸白菜,得了六百文,那野味儿侯掌柜一并收了,统共六百三十文,那钱……”说到这儿,吴忠信打了个哏唓,这才又接着道,“那钱我留了三十文,其他的都给囡囡了……” “应该的,应该的,囡囡有些银钱傍身,也有些底气,她挣的钱,她拿着正好,咱们帮衬不上,总不能拖后腿儿。”罗凤娟向来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然而却是通情达理,与吴忠信想法一致。 “哎,这孩子,这些天跟魔怔了似的,这会儿 一准儿到后边儿破屋儿里染布去了。”吴忠信叹了口气,深觉自家闺女不易。 “瞧你,这会儿倒是长吁短叹的,是谁说的经的事儿多了,人就成熟了的?”罗凤娟美目一番,颇有微词。 “好了,好了~凤娟,都是我的错。赶紧做点儿好吃的,给囡囡补补。” 几天后 “哟!哟!凤娟,你瞧见了没?瞧见了没?这可真是正宗的红布哇,瞧瞧这料子,啧啧,就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吴老太太摸着那料子爱不释手。 罗凤娟眸光微闪,趁着晾晒这几日,她已瞧过那几匹坯布,囡囡买的这两匹也就罢了,成色中上,在这小小的镇子,已然是极好了。郝虎送的那两匹……竟是云锦…… 即便云锦也分三六九等,然而能叫云锦这个名字的,便非同一般,郝虎送的两匹虽是次等,却也并不是能拿出来现世的东西。在罗凤娟见到之后,便已然让囡囡收起来了。 至于送礼,囡囡选的,已经够了。 眼下,吴老太太手中拿的,正是囡囡选的那两匹。 “娘,既然这红布甚少,我琢磨着,要不,我再往镇上郝伯伯那儿去一趟,郝伯伯给了咱们坯布,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拿匹红布过去,也算是报答了。”这是一早儿吴囡囡便在祥源布庄撂下的话,如今,算是在她娘这儿过了明路。 “你能有这个心,娘欣慰得紧,又哪会拦你?你那郝伯以前也是在你爹手底下做事的,前几日平白受了他的照拂,你爹嘴上不说,心里,不是个滋味儿。”罗凤娟见囡囡懂事,心里自是高兴。 “我爹啊,是世界上最棒的爹!天王老子都比不上!”吴囡囡眼睛涨得鼓鼓的,对这话一点都不认同。 倒是罗凤娟见她口无遮拦,生怕惹出祸事,连忙呵斥,“囡囡,当心,祸从口出!” 罗凤娟脸上严肃的表情说明这话并非玩笑,只一瞬间,吴囡囡便感觉到了这个社会与原来是多么地不同,妄议君王,是要掉脑袋的吧…… “诶~娘,以后不敢了~。” “嗯,真是阿娘的乖囡!一会儿你爹回来,就叫你爹把那红布给你郝伯送去。” “阿娘,万不能现在就送啊!” 第38章 阿娘恼羞成怒 “你这丫头,莫不是又有什么想法?看你爹那闷闷不乐的模样,阿娘可是恨不能现在就送去。”罗凤娟说着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卷布了,到底是娇嫩的东西,搁不住这样来回摸的,她们都是粗人……哎…… “阿娘,你可是忘了咱们这布是染来干什么用得了?”囡囡一边说话一边逗小团子,这小家伙一日比一日俊,若非有事,她倒想日日在跟前守着了。 吴老太太听罢,灵光一闪,两手一拍,随即一指悬空点了几点,“哎呦,我的好闺女,你不说你阿娘怕是要糊涂咯!这红布可不是给那征调长的,说来这也过了七八日了,我瞧着,囡囡说的对,还是让忠信早早儿给那征调长送去,咱们呐,也不在这儿吊着心了!” 见吴老太太说到点儿上,囡囡赶紧随声附和,“奶奶说的是,时间是一样,另一桩嘛,这物以稀为贵,咱们这布要是到了郝伯的店里,再去送给征调长,就不那么稀罕了~” “哟,凤娟,还是囡囡心眼子多,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可不就是这么个事儿嘛!咱们呐,都老咯!”吴老太太听她这妙语连珠,鬼点子一个跟着一个的,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可不是?光顾着还人家情了,倒是忘了正经事儿了,糊涂了。”罗凤娟这才想起那征调令的事儿,顿时有些羞愧。 “我阿娘啊,净顾着担心我爹了,这叫什么来着?对对对,‘关心则乱’!”吴囡囡最是见不得自家阿娘伤春悲秋,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谈到‘老’了,那还得了?阿娘虽不是二八年华,然而底子在这儿,现在依旧是风韵犹存呐! “哈哈哈~”吴老太太一下子被囡囡逗笑,露出两颗门牙来,“好丫头,就是这话,你阿娘这是疼你爹疼的!” 吴老太太本就是乡土人物,性格之中自有些乡土气息,以前没人说话倒也罢了,这罗凤娟偏生是个大家做派,一看就是内里严谨,叫人张不开嘴跟她开玩笑。 这回叫吴囡囡给‘开了荤’,一下子笑得有点儿放飞自我。 罗凤娟从小便被教得三从四德,这些年磨去了不少,然而底蕴还在,哪受得了这个?当即闹了个大红脸,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如今竟是连阿娘都敢闹了。” “不敢,不敢……哈哈哈,我阿娘竟是脸红了……不行这么大的事儿,我得跟爹说说!”一不做二不休,囡囡当即将怀里的小团子放到吴老太太手里。 “这丫头!你,你,你千万别告诉你爹!”罗凤娟当即顾不得羞涩,朝囡囡喊了一句。 哪知囡囡这个手脚麻利,一溜烟儿便出溜到门口儿了,这会儿见自家阿娘够不着自己,越发嚣张起来,“是是是,我一定不告诉我爹,阿娘心心念念都是爹~~” “这丫头,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快回来!”罗凤娟越听越觉得坐卧难安,偏生这丫头不停下不说,反倒往外走了,把罗凤娟急得跟什么似的。 噗嗤~ 见自家阿娘这快要恼羞成怒的样子,吴囡囡当真不忍再折磨她了,“阿娘,我去找爹让他去送布!” 一溜烟儿,风一样跑回去在她阿娘耳边私语一阵,吴囡囡这才又风一般跑走了。 第39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囡囡,你是真想让咱们村儿拿到征调令?”长吁了口气,吴忠信琢磨着怎么跟自家闺女开这个口,若是和盘托出,这当爹的颜面就别指望有了,然而不说,这兹事体大,到时候坏了全村儿的生计,这一家老小也甭混了。 囡囡满心以为有了这‘礼’,那征调令便是吴家屯儿的囊中之物了,然而这会儿听爹的话,却似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囡囡心中思量,眼睛扑闪了几下,并未着急开口,有时候,话多并不是好事。 吴忠信看着囡囡不肯说话,心知今儿个要不跟她说清楚,这事儿交代不过去,心道一声罢了,便又是一声叹,“囡囡,爹不瞒你,就算爹去送这布,也不见得能送出去……” 囡囡心里咯噔一响,猜到这里边怕是有事,不过话没到那个份儿上,还是自欺欺人道,“爹,这话怎么说的?常言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这是去送礼,他又不是个清白的,还能将咱们打出来不成?” 吴忠信被囡囡说得老脸一红,“上次,爹就是被轰出来的……” “额,爹你……”囡囡话未说完,吴忠信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把话一股脑儿倒出来了,“哎……说来也是爹太冲动了,得知那征调长收了旁人的礼,这才跟他撕破了脸……” 囡囡眼角儿微抽,爹身上有股子犟劲儿她是知道的,只是这宁折不弯的脾气着实解决不了问题,“那爹,一会儿吃过饭,咱俩一道儿到镇上,带我认个门儿,这布,我去送。” “囡囡,那征调长就是一小人样式,猥琐得紧,敢这般明目张胆收礼,你本就相貌不俗,他再起什么歪心,我……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呀!”吴忠信一急竟是什么都给撂出来了。 倒让吴囡囡一阵尴尬,“爹,你放心,我要找的不是征调长,而是征调长的夫人,我换件男装也就是了。” “傻孩子,你换了男装还如何去见夫人?那征调长能不疑心?” 吴囡囡被说的,顿时老脸一红,可不是……她怎么就忘了,这古代的男女大防呢? “那就女装,我扮丑点也就是了。这布,我是非送不可了。待咱们度过了难关,明年,咱们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扔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吴囡囡便回屋儿了。 说干就干,从屋儿里折腾出一件干净没有补丁的衣裳,又从灶房里找了根碳,把眉画得歪歪扭扭,就连脸蛋也被她拿阿娘的胭脂涂的跟猴屁股似的。 这一捯饬,除了一双澄澈的眼睛可堪入目,便无任何可圈可点之处了。 这样子一出屋儿便把吴老太太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哎呦~丫头这打扮差点送我去见阎王,奶奶还以为时辰到了,那小鬼儿来接奶奶呢~” “不不,我这是要去送礼。不是见阎王,胜似见阎王,万一有点儿行差踏错的,这模样,他想找人也找不到不是?”吴囡囡睁着眼睛说瞎话,倒是没啥心理负担。 “快被跟你奶奶耍嘴皮子了,出去要当心,做不成就拉倒!万事以自己为上。”罗凤娟哪里看不出她这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心里不是滋味儿。 第40章 十成把握 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了之前阿娘的话再加上一路上连爹也是说个不停,倒让吴囡囡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夫人说了,进去吧。”看门的爷们儿懒洋洋的话传来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囡囡立马回过神来。 规规矩矩半弯了身子说了句有劳便直接进了门,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 身后的目光灼热甚是燎人,囡囡明白,那是出于一双“狗眼”的打量,斟酌和鄙夷,斟酌她破衣烂衫怎得夫人青睐进的门来。 囡囡自是没有那个闲心告诉他,那是她让看门人呈上去的云锦布头儿起了作用。 阿娘未曾宣之于口的话,她,都懂…… “你就是吴家屯村长家的闺女?”高傲的声音显得甚是尖锐,有那么几分刺耳。 囡囡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此来原本就是为求人而来,路上听爹的描述,这出口的是‘闺女’而不是‘贱婢’怕还是托了那布头儿的福了。 “正是小女。”囡囡唯唯诺诺应了句,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意料之中传来一声冷哼,说话之人的优越感便又强了许多,“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夫人叫你,一会儿老实点儿,不要冲撞了夫人,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是,烦请姐姐带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忍得一时之气算不得什么,囡囡也并不做意气之争。 那女子这才冷哼一声,“跟上!”,说罢一扭屁股便钻到屋儿里去了。 吴囡囡依言进去,那女子便又冷喝一声,“贱婢,好生无礼,见了夫人还不磕头!” 喝,好大的口气! 莫不是刚刚自己那样子表现得好拿捏,这会儿竟是蹬鼻子上脸了。 囡囡嘴唇一勾,贱人,果真不能惯着,“并非民女无礼,只是民女听说征调长夫人甚是慈爱,从不盛气凌人,这跪拜之礼便是见了县官夫人也是可免的,如今姐姐欺负民女倒是罢了,只是这话传出去,怕是要坏了夫人贤名。” “这个贱婢,还敢顶嘴!”那女子不料囡囡看着柔柔弱弱的,这会儿倒是伶牙俐齿,当下已是当着夫人的面弄了个没脸,当即怒喝一声。 “好了。你就是吴家屯儿吴村长的闺女?”那所谓的夫人明知故问,“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吴囡囡抬头便是一张花脸,反倒让征调长夫人点了点头,她最是讨厌那些就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她打量囡囡,囡囡也在打量她,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满意之色并未躲过吴囡囡的眼睛,吴囡囡心道一声,这幅模样原是不想招惹是非,如今倒是歪打正着了! 原本进屋儿时,吴囡囡想着拿这红布做筏,以那云锦为引,拿下征调令起码有着七成把握,毕竟这世上的女人,不爱俏的,少! 然而,在见得这所谓的征调长夫人容颜之后,她却有十成把握将这征调令拿下,且不必动用云锦! 也好,云锦并非寻常物件儿,若随便拿出来,怕会引来祸患,刚刚进门时已经用了个布头儿,出一对帕子,也够了! 第41章 开诚布公 “头进门儿,见你呈上料子,便知你这丫头是极知礼的。且说说,这么慌着见本夫人,所为何事?”那夫人心头见喜,说话便见几分近乎了。 吴囡囡一听,心里便越发觉得有门儿,当即脆声道,“我爹知道小姐近日大喜,百般绸缪得了一角云锦,就是呈给夫人的那角,另外还有一匹红布,望夫人不要嫌弃。另一件事……若夫人觉得这布尚堪入目,再说不迟……”说着便将手里的红布从背上拿了下来,改成两手托举。 “翠云……”那夫人见状眼睛不由一亮,云锦难得她自是知道,之前这丫头递上来的也不过够两方帕子,不像这红布,若是当真,做两套嫁衣都使得,只要请得绣娘将嫁衣做出来,到时让彩月穿着出嫁,不管娘家还是婆家,都是极大的体面。 刚被吴囡囡得罪,翠云自是见不得囡囡好,这会儿显然夫人已是动了心,她又惊又怒,偏生又毫无办法,赌气般将那匹布扯进怀里,看得征调长夫人眼皮跳了几跳,甚是不喜。 待将那外面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红布,征调长夫人这才喜形于色,手已不自觉抚了上去,“这是……这是上等布啊……” 从邻国进来的红布价格昂贵不说,就连质量都次得紧,眼前这红布,颜色正得很,再加上质量上乘,不过一瞬间征调长夫人便已经确定了,这匹红布的价值要远远高于那块云锦料子。 心下满意,对着那布抚摸了好一阵,征调长夫人这方开口,“吴村长倒是一片诚心呐,不过……那天吴村长得罪了老爷……哎,我一个妇道人家……哎……” 征调长夫人这一句三叹,却不肯松口,果真,都是一丘之貉,这胃口,大得很。 “夫人,这红布,您可是喜欢?”好在囡囡早有准备,当下也不慌忙。 征调长夫人见囡囡不慌,心道莫不是还有好东西?亦或是那云锦?是了,怕不是只弄到一块儿小料子这么简单,要是有一匹呢? “喜欢是喜欢……” “那就行了!刚刚民女已经说过了,若这红布夫人喜欢,我这儿还有份大礼要送给夫人。”囡囡当即截断了她的话,也免得她老调重弹,毕竟她的意思,囡囡已经很清楚了。 “还有大礼?”暗暗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征调长夫人越发激动起来。 “正是!不过……此事事关夫人体面,还请夫人借一步说话……”囡囡说着便朝左右撩了撩眼皮,又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征调长夫人微愣,随即便反应过神来,似云锦这东西,的确不是眼前这姑娘能有的,若今日这事传出去,以后怕是要招惹不少祸事,这丫头看着不大,心眼儿着实不少。 不过,?这会儿她可没心情想些有的没的,连忙让左右退了下去,“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夫人,若夫人能设法将那征调令给了我吴家屯,我便能想法子,治好夫人的脸!”褪去那些你来我往的明枪暗箭,囡囡终是,开诚布公。 第42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你说什么?”征调长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小丫头竟会说出这等话来。 脸上这颗毒疮看了不知多少大夫,花了不知多少银钱,若非自家爹爹争气,就连这小小的征调长,她想嫁也是嫁不了的。 这颗毒疮已经成了她脑子里的苍蝇,提之即烦,成了这个府上的禁忌。 那男人虽然碍于爹爹的势力,不敢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然而金屋藏娇的事儿也没少干,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而这些委屈全赖这毒疮! 这会儿被一个丫头提出来,她双眼一眯,这丫头莫非是西屋儿里那个贱人找来的?!想到西屋儿,她心里仿佛扎了一根尖刺,目光直直刺向吴囡囡,“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夫人,民女并非妄言,此处并无他人,民女这才敢大胆一试,民女母亲乃是大夫,民女从小便跟母亲学习岐黄医术……” “够了!就算你从小跟你母亲学习岐黄之术,那又怎样?比那京城的知名大夫又如何?他们都看不好的病,你一个黄毛丫头能看好?”不等囡囡说完,那夫人便已出声喝止了。 “夫人,您脸上的毒疮并非是病,而是毒!再者这毒只在表里,并未进入血液五脏,下毒之人并不想要了夫人的命,怕是更想毁了夫人的容貌,让夫人痛苦一生……听闻,小姐有倾城之貌,这才得以嫁到县城之中,可见夫人以前是何等风光!夫人,民女此来乃是有所求,自是明白这事成功于否全在夫人手上,断断不会做下什么自毁的事,夫人放心……”囡囡说话不急不缓,字字句句都敲在了征调长夫人的心上。 “你说……这是毒?”征调长夫人表情十分复杂。 囡囡不过点了点头,心里明白她已然是信了,这会儿不过是需要点儿时间来接受现实罢了,并不着急拿话逼她。 果真,好一会儿,征调长夫人大吸了口气,似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这病……毒,你当真能解?” “民女能解。”吴囡囡说得斩钉截铁,这毒的确不是什么棘手的事。 “那好,你先替本夫人解毒,这毒疮乃是本夫人的心头大患,若你真能治好,那征调令的事,本夫人,尽力而为。”征调长夫人拿捏的话十分到位,果真是官夫人,即便不曾身在官场,这说话的本事也是耳濡目染,十分高明。 若是旁人得了这话说不定欢天喜地去了,然而囡囡,却并没这个打算,“夫人,征调令兹事体大,事关吴家屯整个村村民的生计,再说难听点儿,事关我们一家的生死,如今我已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求到夫人门上,实属无奈。只是命在旁人手里攥着,民女惶恐不安,并不敢为夫人解毒。夫人贵体,容不得民女有半点马虎。” 囡囡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然而这话里的意思已是十分硬了,细听之下,便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 第43章 趁热打铁 征调长夫人略张了张嘴,显然没想到吴囡囡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不过敢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又跟她这个征调长夫人谈条件,这还罢了,关键这丫头说的话竟然让她都无法拒绝,叹了口气,她倒没有整治这丫头的想法,那些个人长着蜜一样的嘴,却有一颗狠毒的心,倒不如这丫头,明码标价来得实在,“好!我且信你,三日之内,征调令,我必会让人送到你家里。” 吴囡囡这厢一直关注着这夫人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都不曾放过,这会儿见她说得真诚,囡囡也不来虚的,“若依夫人所言,五日之内定让夫人恢复昔日容颜,倘若有幸,说不定能赶上小姐大婚。” 以吴囡囡的角度,十分清晰地看见在她说完这话之后,征调长夫人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若是无事,民女这就告辞了。”生怕这位夫人一个激动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来,到时若是露了丑态,倒霉的还是自己。迅速做出判断,吴囡囡立即说到。 “去吧。”这片刻功夫已然给了征调长夫人充足的时间,再开口,已是平日端庄高贵的模样了。 听到意料中的答案,囡囡心情甚好地走出了门。自家闺女大婚之前恢复容貌,然后在大宴宾客之时在众宾客面前一雪前耻,应该是,不小的诱惑吧…… “囡囡!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哎,你这孩子,爹要进去你偏不让,留爹一个人在外边儿提心吊胆的!”那门每开一次,吴忠信便往那门口瞧一次,这次好容易盼到自家闺女,这话便一股脑的出来了。 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话,是越来越多了。 “瞧你,爹,我不是说了,让你找个地方喝茶吗?你偏在这儿等着,真是,有福都不会享。”身后便是勾心斗角的战场,一出那门便见了自己的亲人,囡囡心里是高兴的。不过这儿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调侃亲爹两句也算是松了松神经,囡囡当即转了话题,“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诶!”见人能完好无缺的出来,吴忠信已是心满意足’归心似箭了,根本没想过多说。 这会儿囡囡提出来,正是合了他的心意,又哪有多留的道理? 两人不大会儿功夫便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吴忠信刚一脚踏上回村的大道,便被吴囡囡拦住了,“爹,有日子没来镇上了。正好儿,有话想跟郝伯说,要不?咱到郝伯的布庄去一趟?” 吴忠信不知囡囡的用意,以为又要去买布,心里是有些尴尬的,然而俗话说得好,兄弟就是为了两肋插刀的,大不了改天让他再捅回来也就是了。 如此胡思乱想一番,嘴上已是答应了。 囡囡不知亲爹的想法,不然非笑到肠子打结。她这回去祥源布庄自不是为了沾什么便宜,如今有了征调长千金这大广告,她自是要趁热打铁,把手上的红布卖个高价,当然,若是能再染一些,就更好了…… 是了,她此去祥源,正是为了,做生意! 第44章 坑苦你家少爷的罪魁祸首 “哎呦,稀客稀客!两位看,要什么布?小的都给您半价。”且说六子得了掌柜的交代,这会儿见吴忠信和囡囡过来,自是百般殷勤。 他只知眼前这两位是东家的贵客,不知两人交情,这会儿竟是将话说出来替东家买好儿来了。 吴忠信知是郝虎交代,心里过意不去,囡囡倒是毫无压力,毕竟,她今儿个,可不是买布来了。 “伙计,我来求见你们东家的。”囡囡朝那伙计拱了拱手,说话十分客气。 六子皱皱眉头,眼前的姑娘好生奇怪,明明是女孩儿却偏执男礼,不过奇怪归奇怪,他自不会将这话说出来得罪顾客,更何况眼前这两位还是东家的贵客。 “姑娘,并非小的不行方便,实在东家已是焦头烂额了。再说这布,东家给的价已经压得很低了,偷偷儿给您透个底儿,就这个价卖给您,东家折本儿!”六子这话实在,就连他自己卖着这价都肉疼,就更别提东家了。 “伙计怕是误会了,今儿个求见东家并非因为价格,确实有事要谈。”见伙计说得生动,囡囡心觉好笑,转念一想,这么心心念念为东家着想的伙计倒是个好的。 六子心里念着东家可并非是傻,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道歉,“姑娘对不住,倒是我六子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只是自打姑娘上次来,东家的头发都快愁白了,说东家焦头烂额并非是虚,您有所不知,咱们祥源布庄的少爷死活赖在聚贤楼不回来了,哎呦,可把东家给愁毁了!” “聚贤楼?”囡囡挑挑眉,听到聚贤楼这个名字,她心里有些怪怪的。 “对,就是那个聚贤楼,卖白菜卖疯了!哎,可把我们少爷坑苦了!”六子一说一叹,丝毫没有注意到囡囡脸上奇怪的表情。 “额……如此一来,我怕是更要见东家一见了……”无端惹出这事儿来,当真是躺着也中枪,想到此行是来跟人谈生意的,这生意还没谈,倒是先把人家儿子给‘祸害’了,囡囡又是一阵尴尬…… “嗨!姑娘,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您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听六子一句,您就别跟这儿添乱了!”六子觉得眼前这姑娘长得挺伶俐的,怎么就净干些让人无语的事儿呢。 “六子是吧……呵呵,我应该就是你口中那个把你家少爷坑苦了的罪魁祸首,天意如此,见你们家东家一面怕是免不了了。”囡囡苦笑一声,若是没来也就罢了,如今碰上了,躲过去好不好且是两说,若真如这六子所说,因为她那白菜弄得人家骨肉分离,她这良心也过不去啊…… 六子被她说得一愣,竟是没反应过来,“姑娘……嗨!大叔,您瞧瞧这姑娘是不是病了?您快给领了去那边儿济生堂瞧瞧,这都开始说胡话了,怕是病得不轻。” “六子,我这丫头说得没错,那聚贤楼的辣白菜的确是她弄出来的。你尽管进去通报,出了岔子算我的。对了,跟你们东家说,我姓吴。” 第45章 再见郝虎 “吴老弟,你可是来了!哎呀,伙计不懂事,怠慢了!”人未到,声先闻,说得正是此刻,郝虎一露头,便一把抓了吴忠信的肩膀往里走,“怠慢了,怠慢了,里面请,里面请!” “不忙,你先说说贤侄的情况,看看……我们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吴忠信嘴角儿抽了抽,觉得这话说着没底气。 “嗨!让兄弟看笑话了,我那小子要有这丫头一半乖顺,兄弟我也不至于早早生了白发……走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说着郝虎就将吴忠信往屋里拽。 这回的主角可是囡囡,吴忠信自是不能就这样跟他走了,“别别,这回来,可不是跟老哥叙旧来了。今儿个呀,我是跟着丫头来的。” 郝虎这才将目光转向吴囡囡,“丫头,上次的布可还合用?今儿你过来了,凡是伯伯这店里有的,只要有你看上的,你尽管跟伯伯说,伯伯送你!” “郝伯伯太客气了,上次来已经得了伯伯天大的好处,如今再来自不能再叫伯伯破费。说来,上次从伯伯这里拿的布已经被我染了,这次就是让伯伯给掌掌眼。”囡囡话里话外都透着客气。 郝虎初时听着,心里还甚是高兴,然而听着听着,就觉得这女娃的口气未免忒大了些。 先不说这染布需要多少材料,就说这染布的工艺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便是院儿里的师傅,染布之前也是试了又试,这一批布出来,得有几天功夫。 可这丫头,这才过了几天?!上次吴将军过来,他忙着叙旧,倒是忽略了这丫头。 如今回神,这丫头可不是要买布回去染吗?想想之前那两匹云锦,郝虎便是一阵肉疼。 常言道,璞玉赠君子,鲜花送美人,他那云锦再好,这送错了对象,也是平白糟蹋东西呀! 思及此,郝虎仿佛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整个人都不好了。 吴忠信见这老伙计许久不说话,以为他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赶紧圆到,“嗨,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染布,快别为难你郝伯了!兄弟,这丫头就爱捯饬些个有的没的,给你添麻烦了,当兄弟的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吴忠信便朝郝虎抱了抱拳。 “爹~你这是做什么?郝伯,您瞧,这布可还能过得了您的眼?”说着吴囡囡便拿出一根拃宽的红布条来。 “丫头,不许胡闹!既然你郝伯伯有事,咱们就先回去了。”说着便准备将囡囡手中的布料拽到手里,“虎子,我们今儿就先回了,有事儿你多担待啊!” 说着便要带囡囡离开。 哪知郝虎看着囡囡拿出来的布条像是被人施了什么定身术一般,就在吴忠信要拉着囡囡离开之前猛的回过神来,“等等!” 突如其来的一声,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虎子,你这是?”吴忠信也是不明所以。 “兄弟刚刚一念之差,差点儿错过了天大的好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二楼,二楼说话,兄弟,侄女儿,二楼请!”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六子,沏壶茶!” 第46章 想得太简单了 六子微微一愣,面儿上便带了笑,“好嘞!” 上次这人来,东家是将人带到后院儿去的,后院儿是东家私人会客的地方,然而这二楼却是东家谈生意的地方。 这次东家没将人带到后院儿而是带到了二楼,有些事,便不言自明了。 且不说六子的想法,一行三人到了二楼,郝虎依然激动得难以自持,“丫头,这布,当真是你染出来的?” 在知道天朝在染布方面的缺陷时,囡囡早已知道这技术的价值,只是在看到郝虎如此夸张的表情之后,还是情难自禁,笑出声来。 “伯伯说得哪里话?便是伯伯信不过侄女儿的技术,难道还看不出这布正是出自这祥源布庄吗?” “侄女儿说得是,侄女儿说得是,看我都老糊涂了。”郝虎哪里是看不出来,然而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更觉得不可置信。 “虎子,这个布,当真这么厉害?”吴忠信以前是管行军打仗,到了吴家屯儿便管着老婆孩子,哪有心思放在布上?是以此处有此一问。 “自是厉害得很,你不通此道,有所不知啊!如今我国所用染剂皆出自邻国,且要有渠道,高价购得,再不然便要从他们那里购置彩色布匹,价格更为昂贵。我这些年,已然在后院儿添置了染布的炉灶,只是色剂依然需要购买,这就算了,染出来的布不但成本高,而且需要低价出售,已是苦不堪言了。若这布当真是侄女儿染出来的,那当真是咱们大楚国之幸啊!”郝虎说得甚是严肃,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囡囡竟是一下子感觉到了压力,若真是如此,想要大赚一笔,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思及此,囡囡不由眉头紧蹙,过犹不及,过犹不及,“以郝伯之见,我若想用此方染布,那……” “不可!”郝虎尚未说话,吴忠信便是率先厉声呵斥,“郝兄,今日之事,还望郝兄代为隐瞒,囡囡不过生在市井,不懂事情轻重,若此事被人得知,怕有性命之忧!郝兄,我如今只得一女,万望郝兄周全呐!”开始吴忠信尚有沾沾自喜之意,然而越听越觉得此为混乱之始,想到曾经那个让自己数次险些丧命的地方,他就忍不住浑身冰凉。 “你叫我一声郝兄,我便厚颜称你一声吴弟了。吴弟,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这染布之法若能发扬光大,侄女儿当真功在千秋啊!那时我大楚国人人皆可穿上鲜艳的衣服,色彩便不会再是贵族的特权,这难道不是吴弟想要看到的吗?吴弟,为了大楚国的百姓,也不可埋没侄女儿的才华呀!”说到激动之处,郝虎不由虎目圆睁,眼睛充血。 “郝伯伯,不必用这种民族大义给我们父女戴什么高帽子,实话说,这红布最初染出来,不过是为了给征调长送礼…… 郝伯伯可能不知道,今年征调草药的征调长换了,收了王家屯儿的礼,侄女儿才会出此下策。 今儿个到郝伯伯这儿来,也不过是念着之前郝伯伯赠布的情义,想跟郝伯伯合伙儿发一笔小财……”说到此次,囡囡摇了摇头,“看来,我想得太简单了!” 第47章 丑话说在前头 囡囡这一番‘点拨’倒让郝虎有些幡然醒悟的感觉,此时他才记起,眼前父女二人能第一时间到他这布庄是给予了多大的信任。 良久,郝虎才满怀愧疚地开口,“吴弟……哎,当年空有报国之志,却没能遂了心愿,如今有一丁点儿机会,便想抓住,结果,明轩被我逼得有家不肯回,这不,刚刚,还差点儿把侄女儿拖下水,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听到这话的同时,囡囡感觉到了郝虎话里话外那种浓浓的,壮志未酬地落寞。 不仅仅是郝虎了……就连她自己的爹,也似是沉浸在这种氛围里,囡囡几乎可以肯定,这二人之间并非是朋友这么简单。 而她的爹,身上也有着不能说的秘密。 暗暗叹了口气,囡囡已然有了决定,她该替她爹做点儿什么。 至于那秘密,哈哈,她自己还不是有些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吗? “郝伯伯,我答应你了!这染布的法子可以献出去,用来造福大楚的百姓,不过,我有个条件……” ‘死了半个’的郝虎诈尸般答到,“好好好!我答应,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我也答应!” “囡囡……你……”吴忠信迷茫地看向自己的闺女,这些日子囡囡的所作所为他已看在心里,囡囡的想法他是了解的。 那会儿她说心里并没有什么民族大义他是信的,而且他也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失望的情绪。 在遭遇了差点被村民逼上绝路之后,囡囡的心里便只有小家了。 就连他,都更在意自己妻女的安危,然而听到郝虎说起往日的雄心,他总有些歉意,毕竟当初是他亏欠了弟兄们。 他什么都没有说,然而他就是有种感觉,囡囡已经看出来了。 是了……刚刚还拒绝地那么干脆,没道理转眼便改了主意,囡囡,向来倔强得很…… “爹,我有分寸。我不会将咱们一家置于险地的!”说罢吴囡囡便将头转向了郝虎,只是语气却没有这般温柔体贴了。 “郝伯伯,你先别忙着答应。我的条件,郝伯伯还是先听听为好,郝伯伯与我爹有着深厚的情义,我并不想因为此事令两位长辈交恶。只是事关生死,我只好将丑话说在前头。”囡囡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郝虎,她需要一个承诺,或者,她爹需要。 “侄女儿深明大义,权且放宽心思,郝某虽是莽夫,却也懂得‘仁义’二字,侄女儿做事如此磊落,有乃父之风,更让我汗颜。侄女儿有话不妨先讲,我郝某人定会尽力而为。” 囡囡见他说得诚心,爹也无甚话交代,可见眼前之人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当即开口,“若依郝伯伯所说,这染布之法的重要程度,已经不言自喻了。若是泄露出去……求财之人如同过江之鲫,我一家怕是性命难保。是以,这第一个条件,便要郝伯利用人脉,寻个庇佑,高官最好,然而最紧要的,还是人品!” “这是应当的,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侄女儿这条件若是晚些或是早些,我也只怕含恨放弃了,只如今还真有一人,符合条件。” 第48章 看上囡囡了 说到此处,郝虎心有戚戚焉,啧啧两声,似有所叹,回神正见囡囡瞧着自己,当即露出微囧之态,“此人身份贵重,不便透露,不过郝伯伯敢以项上人头作保,此人必能保侄女儿无后顾之忧。” 见郝虎这样说,吴囡囡心里倒对那人多了几分好奇,不过,郝虎既然敢发这样的毒誓,这人,想来是有些本事的……,吴囡囡点点头,“如此,此事便交给郝伯伯了。” 夜半 “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你这么折腾自己。哎,自从囡囡出了事,你也跟我生分了……” “瞎说什么呢?没这事儿。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听媳妇儿说自己跟她生分,吴忠信自是不能答应。 “这一晚上了,你跟个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的,谁能睡得着?你就不能跟我说道说道?就这么憋着,别再憋出病来。”罗凤娟不过是口头儿一说,她自是知道自家男人的脾气,这么一激让他开口罢了。 “哎……今儿的事儿,不顺利……”吴忠信转过身来,便长叹了口气。 “囡囡不是说……”罗凤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吴忠信打断了。 “她那是报喜不报忧。我说的,是另一件事儿。”吴忠信心里不舒服,囡囡越是懂事,他越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无能。 “另一件?你们到郝虎那儿去了?”罗凤娟愣了愣,试探着开口。 “你都知道了?”话已出口,吴忠信又觉得不可能,囡囡不是那种孩子。 “知道什么?你们头去之前,我们还说这事儿了。当时囡囡的意思是,等那征调长闺女的婚礼过去再说,正好借着这个风,狠狠发笔财,囡囡越来越能干了,哎……要是没出那事儿,咱家囡囡准能说个好婆家……” “嗨!怎么这说着说着又拐到别处去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囡囡最近已经够烦的了,你可别再给她添乱了。”见媳妇儿说这事儿,吴忠信觉得自己的脑仁儿又疼了起来。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你说,今儿怎么了?”罗凤娟也意识到这话题实在不宜再提,赶紧说到。 “郝虎啊,哎……年轻的时候欠的债,如今竟是要囡囡来还……” “怎么回事儿,你别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一下子说个明白!郝虎怎么了?谁都不许欺负我闺女!”一听这话,罗凤娟火儿了,眼下囡囡已经够苦了,怎么还能让囡囡受委屈? “头一件,就是那红布的事儿,原本着囡囡是想着借着郝虎的铺子,两家都能发个财。偏生那家伙执拗,非要报给朝廷,说是什么要惠顾天下百姓,这可好,银子没赚到,还让囡囡提心吊胆了一通。倒是让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哎……郝虎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吴忠信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这样被动的掌控不了的感觉,着实让他难受。 “头一件?这合着还有第二件?”一件事罗凤娟已经听得瞠目,不料竟是还有一件。 “哎……郝虎竟是看上咱家囡囡了……” 第49章 为了……女人 “啥?!谁给他的这个脸?!就算我们囡囡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也用不着他郝虎来落井下石!什么东西?!都一把子年纪了,也不瞧瞧自己,孙子都抱上了吧?还瞧上咱家囡囡了,我呸!”一听这话,罗凤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非这是冬日,早从被窝儿里坐起来了。 “嗨……你这是,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他是想让囡囡给他当儿媳妇!”吴忠信见罗凤娟这一副要炸毛的样子,心里就更烦了。 哎,现在一旦事及囡囡,媳妇儿就会变得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儿媳妇……?”听是儿媳妇儿,罗凤娟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那……那他儿子可有娶妻?” “哎……不曾。”吴忠信以臂为枕,蹙着的眉头又紧了紧。 “那……那也不行!”罗凤娟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拒绝了,“囡囡刚遭了难,还是别跟她提这事儿了……她当下有主意得很,还不知道心里是咋想的,要我说,这事儿,你别管,也管不了。那郝虎家的儿子当真有心,囡囡要是同意,咱们也不拦着。” “谁说不是?可笑那郝虎还指望着把囡囡强嫁给他那儿子,让囡囡管着他,这……这算哪门子事儿?!” “随他怎么想去吧,你可不能因为以前的事儿就把闺女给坑了!小心我饶不了你!睡觉!” “姑娘,您那腌笋片儿还有没有?掌柜的说,不拘多少,他都要了。”说话的正是聚贤楼的小二,因为最近托囡囡的福,生意比之前好了好几倍,他对囡囡也高看了一眼不止,说话也甚是客气。 “哟,小二,上次你可不是跟我这么说的。你上次来不是说,这东西漫山遍野的都是,买去就是糟践你掌柜的银钱吗?怎么?这才多久,你就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 囡囡啐了一口,将嘴里的瓜子皮儿给吐出来,这才说到,那表情,呵呵,自行想象。 “哎呦,小姑奶奶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您如今在掌柜心里的地位那是跟财神爷是一模一样的,小的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嘴臭,您可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小二一听,一边儿给囡囡赔不是,心里一边冒冷汗,他要得罪了这小姑奶奶,掌柜的非得扒了他的皮! “诶,我问你,你们那儿可是有个叫郝荣章的?”囡囡瞧他那怂样儿,倒是好心饶过他,不再提那事儿了,左右不过是逗逗他罢了,她倒还不至于跟个伙计计较。 “哦,您说的是郝大爷!那郝大爷怕是今年都要待在咱们聚贤楼了,说来,这还得托您的福,要说往常年郝大爷这时候儿早就待不下去了。多亏了您那辣白菜,这爷,嘿,才能熬得住!”小二哥说话抑扬顿挫的,倒让囡囡来了几分兴致。 “难道说,那郝大爷在你们聚贤楼待着,是因为他爹不让他考科举?”别说,这事儿当真被囡囡放在心上了。 “瞧您说的,若是为了这事儿,郝大爷早回去了,偷偷告诉您,是为了……女人!” 第50章 在商言商 看着那小二哥远去,囡囡在门口儿站了站,这才转身进了屋儿。 抛开那郝明轩的事儿不提,囡囡这会儿又得了银子心里可是美得很,“阿娘,您给寻摸着,哪家有奶羊的,给咱家团子买一头来,这些天跟聚贤楼合作,得了不少银子,不能亏了我的团子。” 吴老太太当即翻了个白眼儿,嫌囡囡不会说话,“你这丫头,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就算没那羊,你阿娘还能让团子受了委屈?” “奶奶~,瞧您说的,我哪里是说阿娘,我在嫌弃自己呢!身子骨不争气,奶水少的可怜,团子如今正在长身体,饥一顿饱一顿的,也不是个事儿,难得如今手头儿宽裕。我寻思还是给他先买头奶羊,这是大事儿。”便是这话不是出自自己之口,阿娘听了也难免寒心,囡囡赶紧辩到。 “行,这事儿不难,阿娘记下了,回头儿让你爹去你石头叔家里一趟,这事儿就妥了。团子喝,你也跟着补补,你身子骨差,又不肯在床上多躺几天,阿娘这心里也总是悬着。”罗凤娟倒真没伤心,她一心记挂着囡囡的身体,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只是目光落到囡囡身上的棉袄上,她的心便又揪了起来,“囡囡,阿娘寻思着,等再有了银钱,就给你自己扯个棉袄,你身上的棉袄都薄了,棉花用了几年都不保暖了,哎,阿娘没本事……” 罗凤娟说着,囡囡便一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来,“哎呦,我的娘!你不说,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昨儿个去祥源布庄,可不还想着扯布做袄这事儿吗?被郝伯伯一搅和,这事儿就再没想起来。 得嘞,等过两天郝伯伯那儿有信儿了,我顺道儿弄点儿布来,那时候儿阿娘您就等着在家忙活吧!” “成!阿娘偷偷告诉你,你甭跟那个郝虎太客气,我看那郝虎可不如以前忠厚了……哎,咱不欠他的,以后,你这事儿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按你的意思就成!”罗凤娟也是给囡囡打个预防针,怕她碍于情面把自己轻许出去。 “嘿嘿,阿娘,你放心,我都省得了,实话说,那布我都没打算给他钱!平白让我损失了那么大笔银钱,让他给我点儿布也不亏了他!”囡囡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什么拿人手短的想法,至于,爹的情面,不存在的,该给的已经给了,以后那就是,在商言商。 “哎……可惜跟聚贤楼的生意也不能长久,不然,也不至于贪他这点子便宜。” “阿娘,且放宽心,我这心里头啊,有数。别说是几匹布,就是给个十两八两银子,我也敢接。咱们损失了,何止千万啊?嘶~,想起来我就肉疼。这事儿不提了,不提了先,就那聚贤楼的生意,咱能常做,您也把心放肚里,您就照我说的,收白菜,您看谁顺眼,就收谁的,这事儿,交给您办!” “囡囡,这收白菜的事儿好说,阿娘就怕这白菜收上来,砸在咱自个儿手里……” 请假条 抱歉抱歉妹子们,最近妊娠反应十分严重,准备停停再更新,抱歉抱歉 第51章 又去等那征调令了 “凤娟,这事儿,你别犯嘀咕,听囡囡的,差不了!我是发现了,这丫头主意大,脑子灵!眼下村儿里人没个进项,你要收白菜,还不把他们乐疯了?!这可是跟村儿里人缓和关系的大好机会,你别错了主意!团子有我照顾着,你尽管放心~”囡囡尚未说话,倒是吴老太太拍着团子率先开口了。 缓和关系……倒当真说到罗凤娟的心坎儿里去了。当家的作为一村之长,威信是顶顶重要的,上次因为囡囡的事,跟村民关系一向紧张,若此事能成,倒是个好机会……然而,她到底是紧着自家闺女的,不自觉地,罗凤娟将目光投向囡囡。 “阿娘,这事儿我心里有底儿,我瞧着,不单单是白菜,就连山里的冬笋,地黄,白萝卜,算是有的,尽可看着买。阿娘,您是没空到镇上走走,如今这大仓镇有哪个不知这聚贤楼的吴记咸菜的?那聚贤楼的掌柜如今总想着把我当成财神爷供起来呢!别说是一时半会儿,便是一年半载的,这生意也是断不了的。不过……这咸菜嘛,也就冬日走得多些,春日有了鲜菜,这咸菜的市场便淡了,不过眼下,正是冬日!”说着囡囡双眼一眯,似是已经看到了大把银子朝自己招手了…… 听她说得热闹,且自信满满的,罗凤娟心里的弦倒是松了松,随即笑道,“这丫头,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个小财迷!” “嘿嘿~~~阿娘,这是今儿个聚贤楼的小二给的银子,阿娘且使着,嘿嘿~~”,将手里一早儿备好的银子掏出来,囡囡笑得有几分促狭。 “这是……那些个白菜,值这些个银子?”罗凤娟瞧着囡囡手心里静静躺着的散碎银子,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有拉走的,有预订的,总之就是这么个事儿吧~阿娘可不要替那掌柜的担心,如今他成了我们家咸菜的批发部儿,早就赚了不知几何了,如今不过几个子儿,不值得大惊小怪。”生怕自家阿娘又来念叨,囡囡赶紧打个预防针。 “瞧这丫头,以前文文静静的,如今当了阿娘,倒是越发淘气了。”一边儿说着,罗凤娟一边儿摇头,只那嘴角儿上的笑就不曾少过。 “嗨!死气沉沉有啥好的?囡囡这样子,顶好!奶奶喜欢!还是活泼些,显得人也喜庆!”吴老太太不乐意听,当即反驳。 囡囡倒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怕被人当成妖怪什么的,不存在的~~~ “得嘞!我呀,到门口儿钓鱼去喽!”说罢,抬腿便走,那样子,岂是一个‘潇洒’了得? “哎,这丫头,净说胡话,青天白日的,门口儿哪能钓鱼?”便是知道囡囡最近说话都颇有深意,罗凤娟也忍不住叨叨一番。 “阿娘不曾听说有句古语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吗?如今我饵都撒了,鱼再不上钩岂不是说我没用?”空气中飘来囡囡的回话,抬头再看,囡囡已是头也不回的到门口儿去了。 看到此处,一声长叹便已从罗凤娟的口中溢出,囡囡又去等那征调令了…… 第53章 今日不与往常同 若囡囡知道罗凤娟的想法,说不得又要摇头苦笑一番了,说来,她的确有等那征调令的意思不假,不过她已给征调长夫人下了套,对于此事已有九成把握。 她所说的“愿者上钩”,不过是新制的毒虫诱捕剂,打算看看成果罢了,说来那征调长夫人的脸,囡囡已然是决定以毒攻毒了……此事当真不足为外人道,也省得泄露出去,吓坏了众人倒在其次,若是吓退了那征调长夫人,可就坏了她这一盘棋了…… 吴囡囡在家为征调长夫人配置“解药”暂且不提,且说郝虎得了囡囡的承诺,已然激动得坐卧难安。 只要见那位大人,必当有所准备,时间地点并非他所能掌握,信儿已送了过去,如今,他也是小寡妇看花轿——干着急! 巴巴挨了一宿,郝虎嘴上已是起了燎泡,动了心火,今日不同以往,天刚蒙蒙亮,郝虎便巴巴来到铺子等着了。 倒把前来开门的六子吓了一跳。 “哎呦,老爷,您怎么这么早来了?小的还以为咱这铺子里,进了贼,魂儿都快飞了……” 若在平日郝虎还有心情笑骂他几句,开开玩笑,然,今日到底不同平日,郝虎的魂儿也快飞了…… “六子,可有人到铺子里来送信?”话刚落地,郝虎便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这么一大清早儿,他又是来得早的那个,这话问了也是白问…… 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六子的回话,郝虎便打算闭目养神,毕竟起了个大早儿,精神又高度集中,这会儿他也累了。 正在此时,只听六子纠结出声,“老爷,这信是没有,不过今儿个是镇上陈老爷的六十大寿,昨儿晚上倒是给您送来了一张请柬……不过,您跟那陈老爷一向没什么交情,我想着这事儿您也不会这么上心才是……更何况,那请柬送来的时候都快打烊了,想来那陈老爷是没将您放在心上,您这……” 郝虎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然而听了这话立马醒过神来,口中喃喃,“快打烊了才送过来……错不了了,错不了了……六子,快,快把那请柬拿过来,老爷我要去!” 不过是张请柬,六子实在不明白老爷为何今日会这般激动,早知道这大仓镇,想请老爷的人多了,然而大多数,老爷都是不肯赏脸的,那陈老爷何德何能,竟请的老爷前去助阵? 六子想不明白,然而郝虎心里却是有数,这个陈老爷论财力似乎与自己相去甚远,然而平日不过是点头之交,与镇上的人不同,陈老爷从不对自己刻意逢迎,不,不要说是逢迎,就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是不肯做的,这样一个人,会在寿宴上请自己,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然而想到那位的本事,再联想到自己所求,此事便不难想了,勿怪郝虎能将两下联系起来,若是连这点儿都看不透,他也不配面见那位爷了…… “六子,站着做甚?!还不快将请柬拿来?!”想通前后关节,郝虎顿觉神清气爽,见六子还未将请柬拿来,不由冷斥一声。 第54章 杀猪啊,她最喜欢了 郝虎着急忙慌张罗着见贵人的事宜,吴囡囡这边等了半天竟是连个人影都没等来,按照吴囡囡的设想,那征调长夫人应该早就迫不及待了才是。 出现这种事情照她的想法,该是出了什么事才对,几度跟阿娘请示,想去镇上看看,结果都被挡回来了,哎,说到底她一个女身,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行走不便呐! “囡囡娘!快,快出来!村长猎野猪回来了!” 正在郁闷,囡囡便听外边儿一声呼喊。实话说,她还真认不出这女人是谁,不过这不妨碍她高兴,当即也不郁闷了,院儿里被她摧残的一窝蚂蚁侥幸保住了身家性命。 两条纤细的腿儿捯饬地飞快,撒丫子往屋儿里跑去了,哐当一声开了门,老旧的木门险些经不住摧残,一连晃荡了好几下,这才停止了颤抖,“娘,婶子们报信来了,爹猎了野猪回来!”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射的人发烫。 “忠信猎野猪回来了,团子,瞧见没?你爷爷是个有本事的,以后啊,咱们小团子也是有本事的!”吴老太太逗弄着小团子,口中不断说着对新生命的期许。 上次出了囡囡的事之后,家里便少有人上门,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听到囡囡报信,罗凤娟脸上也带了笑,“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走,让你奶奶看着团团,咱娘儿俩去准备准备。”说着罗凤娟便将手里的虎头鞋放下了,摘摘身上的线头儿,便要往外走。 “娘,杀猪吗?”囡囡一双眼睛都快长到罗凤娟身上了,生怕自家娘亲再说个‘不’字。 “瞧这丫头,跟以前一样,一说杀猪就高兴得跟啥似的。可不是要杀猪?不然你口中那些婶婶儿们为啥要来送信?”罗凤娟一双美目扫在囡囡身上,满满都是疼爱。 囡囡一时醒不过神儿来,倒是吴老太太不乐意了,当即抱着小团子冷哼一声,“为啥?!还不是想沾便宜?!我瞧着以前也就算了,你们两口子都是心善的,这乡里乡亲的,让他们些也无妨,不过上次出了那事儿,这村儿里可是没个出来替囡囡说话的,你们这好心呐,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今儿个杀猪,你让些价钱也就算了,可不能让他们白拿!” “啊,白拿?不是吧娘?我可是听说那野猪发起狠来能要人命,就算爹有些武功在身,那也是以身犯险,咱们可不能白白便宜了旁人!”脸上的兴奋退去,囡囡感觉甚是不可思议,生怕自家爹娘都是软包子。 “你这丫头,人小鬼大!”囡囡话音刚落,罗凤娟的指头便落到了她的头上,“放心吧,这次不会了。这些日子你吃了不少苦,都瘦了,你爹心疼你,这才猎了头猪来。家里天天叫你一个女娃操持着,你爹心里,下不去。” 被自家娘亲点了额头,囡囡整张脸却是明媚起来了,她倒不觉得苦,也不想当真就拿了整头猪补身子,只是爹这表达心意的方式着实落到她的心尖尖上了。 杀猪啊……她最喜欢了!!! 第55章 必须给我一条猪后腿 两人刚开门,便见桃花娘肥胖的身子堵住了门框,一张血盆大口还在呜哩哇啦说着什么,好生吓人。 倒是之前报信儿的小媳妇儿,这会儿被挤在一边儿,并不往前挤,见囡囡看去,不好意思地将些碎发别到耳后,低下了头。倒不像是个来沾便宜的,囡囡暗暗记下,寻思回头儿还得问问娘才好。 囡囡瘦小灵活,从一群娘们儿里挤出来,忙向灶房准备盆去了。好在往常年爹打到野猪的时候不在少数,这些东西,家里都齐备的,眼下只是把东西拿出来罢了。 待囡囡将盆准备完毕,一群人还在围着她阿娘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囡囡她娘,我可是第一个来报信儿的,我也不讹你,给我条猪后腿就得!”粗嘎的声音破锣一般,除了桃花娘不做第二人想。 生怕自家阿娘吃了亏,囡囡赶忙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婶婶们,真是抱歉了,今儿这猪怕是不能像以前分给众位了……” “小贱蹄子,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一边儿玩去!”一听不能分猪,众人笑脸皆无,顿时把脸拉得老长。 “哦,桃花婶子是吧,真不好意思。这野猪是我爹给我打来补身体的,也就是说,这野猪怎么分配,我说了算!顺便给大家说一声,我们家以后,我当家!”囡囡挑挑眉,霸气直言。 桃花娘听得一阵牙酸,似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儿,不过她很快嗤笑一声,“囡囡她娘,不是我说你,你们家囡囡也忒无法无天了些。头前儿没出阁就开始偷汉子,现在好容易逃得一条命去,这才几天呢?就又开始出幺蛾子了,你这还不管管,以后出了事,可别怪这当姐们儿的没提醒你!”放了一阵狠话,桃花娘语气这才又软了软,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嗨!要说这囡囡没出事之前,虽说比不上我们家桃花,但到底也是咱们吴家村儿数一数二的姑娘家,讨个好婆家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呀……呵呵,如今连野种都生了,你还这么惯着她,难不成你还能养她一辈子?” 罗凤娟向来自恃身份,待人虽然冷冷清清,略带疏离,但轻易不会与人为难,桃花娘也是瞅准了罗凤娟的性子,这才敢洋洋洒洒说了一气。 若换了旁人听了这一席话怕不是得羞死,可惜罗凤娟是个爱女心切的,一个闺女恨不能心肝头肉的疼着,如今哪肯再听人编排囡囡的不是?“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桃花娘倒是比那官老爷还能耐几分,不过,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插手!囡囡说的对,我们家以后由囡囡当家做主。怎么,诸位看不惯吗?哼哼,不好意思,与我何干?!” 眼角儿微微一挑,竟带出几分戾气。 “魔怔了魔怔了,这一家子都魔怔了!”桃花娘气急败坏,然而发了一阵子泼,却发现不管是罗凤娟还是吴囡囡都在冷冷看着她,没人接她的茬,当即耍起了无赖,“你们家魔怔了我不管,反正我是第一个来报信的,你们得给我一条猪后腿!” 第56章 没这传统 吴囡囡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这世界上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若被这种人占了便宜,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哦,原来报信有那么大好处啊?我看桃花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将来必定能嫁个有钱少爷。”囡囡星眸闪闪,转眼竟是夸起了吴桃花。 “那是!算你还有点儿眼光!”不知吴囡囡的用意,不过提起自己的得意之事,桃花娘还是下意识地应承。 “哦,那照桃花婶子的说法,只要我盯好了上门提亲的媒婆,到时候第一个给桃花婶子报喜,那桃花身子是不是得把桃花的礼金分给我一些?啧啧,多谢桃花婶子,这可是一条不可多得的生财之道啊!”说着囡囡还四平八稳地向桃花娘行了个礼,那模样竟似是诚心诚意感激一般。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竟然还敢肖想我们桃花的聘礼?!大家伙儿瞧瞧,瞧瞧,这可是咱们吴家村村长家的孩子!”桃花娘被气得脸色发紫,两只胖手一拍,开始拉人入伙。 “哦,原来桃花婶子也知道这是臭不要脸……我还以为咱们吴家村什么时候得了这传统,但凡报信儿就能发一笔小财呢!”吴囡囡见她入了自己的套儿,倒是好心地没计较她一口一个贱蹄子。 “哼哼,你想得倒是美!”见吴囡囡服了软儿,桃花娘那叫一个得意,抱着两个肥硕的肩膀,一张脸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哦,既然吴家村没有这位传统,那囡囡谢谢各位婶子前来报信,如果没什么事儿,诸位婶子请回吧。”看到一堆懵逼脸,吴囡囡一脸淡定。 刚刚众人不过是抱着看戏的态度,这会儿见吴囡囡竟然开口就要赶人,到嘴的肉就要飞走了,这一个两个的,哪里还能淡定。 “囡囡,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咱们可都是来帮忙的,你这是做什么?这乡里乡亲的,大家都是一番好意,你这……也不怕伤了和气。” 囡囡眯了眯眼,道是谁,竟是吴亮家的婆娘,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真是蛇鼠一窝! “能和气自然是好,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吴亮伯伯不久前还召集全村人,想要我吴囡囡的命!也不知道那时候吴大娘有没有想到这样会伤了和气……” 囡囡一双眼睛直直射向吴亮家的。 吴亮家的猛地打了个哆嗦,总觉得这双眼睛有点儿邪气,被这么一瞧,自己那些个想法顿时都无所遁形了似的。嘴巴张张合合,到底没再说出什么话来。 见她无话,吴囡囡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时,吴忠信几人抬着野猪,已是进了门,“囡囡娘,快点儿倒水,让几个爷们儿歇歇脚。” 罗凤娟也不怠慢,赶忙回屋儿拎水壶去了。 “哟!你们还帮着抬猪呐!小心,就算你们干了好事儿,人家也不领你们的情!”桃花娘没得了好处,这会儿自也没啥好话。 此话一出便让几人顿时都变了脸,吴忠信更是眉头紧锁,猎了头野猪他心情还算不错,自是不曾想到有人添堵。 “桃花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村长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吗?!” 第57章 吴家兄弟的善意 不等吴忠信开口,吴大雄率先不乐意了,这糟心的娘们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早就看不惯了。 “呵呵,村长识不识好歹不知道,不过如今村长家可是囡囡当家,这村长识不识好歹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桃花娘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可劲儿折腾。 “哎,也是我们之前做得过分了,囡囡心里恼我们呐。我瞧着咱们还是回去吧。” 囡囡听了这话,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儿,倒是小瞧吴亮家的老娘们儿了,这老娘们儿这么一说,倒是说她度量小,记着当日的仇了,哈,可惜,这招儿对自家,不好使! “爹,我这可是冤枉啊!有真心实意帮忙的婶子,我自是欢迎,不过,桃花婶子不过是报了个信儿,就跟阿娘要一条猪后腿呢!我瞧着这样,哪还敢留婶子们帮忙,要是一会儿让桃花婶子搭把手儿,怕这一头猪一会儿就成桃花婶子家的了。这野猪可是爹拼了命给我捉来补身子的,总不能因为当闺女的懒,就把爹的心意糟蹋了不是?”见两人说得云山雾障的,让人误会,囡囡连忙开口,她倒是要看看这些‘帮忙的’是打的什么主意。 要是也如桃花娘一般,哈,早走早好。 吴大雄听了顿时满脸鄙视之色,“我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老早就看不惯这事儿了。老哥,我瞧着,你这闺女倒是比你更强些!哪有让老婆孩子受罪,偏生便宜外人的道理?囡囡,有两年没换新衣服了吧?老哥,听我一句劝,这猪干脆运到镇上,卖到聚仙楼怕是能得不少银子!” “呸!用得着你假好心!外人?你是什么内人不成?!不过是眼里占着那几斤肉,图个便宜!”没占到便宜反惹一身骚,桃花娘顿时勃然大怒,一口唾沫啪,差一丁点儿就到了吴大雄脸上。 “你该庆幸,不然我不保证我不会打娘们儿!”吴大雄本身就是屠夫,天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说话带着股子煞气,加上家里三个五大三粗的儿子,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对余菜花这个滚刀肉,那是,丝毫不惧。 桃花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顿了顿,一声不吭便往院外走,直到门外才啪一口唾沫喷到地上,“什么东西?!”这才走了,只那苍白的脸色证明她刚刚才受了惊吓。 “祥子,你跟她一般见识干什么?”说话的是吴忠信,乡野妇人,即便知道她那人的德性,他也懒得跟她计较。 “老哥,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搭理她,她就蹬鼻子上脸,我瞧着村儿里的人早该治治了,上回哥儿几个不在村儿里,让老哥受了忒多委屈,哥儿几个心里不是滋味儿。”吴大雄常常带人出门收猪,村儿里人闹事儿的时候,刚好不在,回头儿便又惭愧地不好上门,今儿个难得有他帮衬的地方,二话不说便来帮忙来了。 “就是,老哥,你平时就是太给他们脸了,这才有了上次的事儿。囡囡是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好好的丫头给人害了,哥儿俩心里难受。咱哥儿俩商量好了,不走远了,咱照应着,量那些狼心狗肺的人也不敢乱来!” 第58章 有了新主意 囡囡从一旁瞧得真真儿的,这几人待自家是真心,得益于原主的记忆,这吴大雄,囡囡是认识的。 村儿里的屠户,兄弟两人合伙卖猪肉,挣不挣钱的不重要,重要的这两家是铁桶一块,难得的心齐,更难得的是,两人对自家的态度。 这个时候,虽不是性命攸关,然而有这份心,已然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尤其,这是从郝虎那里回来之后,在爹脸上再一次看见名为欣慰的表情,吴囡囡觉得,这两人,不错。 思忖间,院中三人已然动了刀子,吴大雄不愧是杀猪专业户,一刀子下去,那野猪的猪皮愣是没能挡住那利刃,瞬间便落了个鲜血横流的下场。 顾不上再想其他,囡囡连忙将盆接在凳子底下,堪堪接住了流出来的猪血。 “哈哈,果真是女娃,比那群臭小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倒是咱们讨嫌了,要是任这猪血往院里流,怕是不好收拾!”吴大雄见囡囡这做派,顿时哈哈大笑。 吴二雄眸中也是星光闪闪,讨人喜欢的女娃在哪儿都是受欢迎的。 自家闺女得了夸赞,吴忠信自是与有荣焉,倒是囡囡不解,固然这血不流到院子里,免了收拾的力气,然而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难道……以前的猪血都浪费了吗? 囡囡倏然眼前一亮,这不是现成的银子吗?那聚仙楼如今也算得上是小本儿经营,那些个书生贵重东西吃不起是,但是这猪血,却是简单实惠又解馋,且不必像猪下水那般费时费力费料,当然,猪下水若是要收拾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比猪肉便宜也就是了。 有了主意,囡囡也不磨蹭,转身便进了灶房。 刚刚那一通闹腾,院子里浑水摸鱼的人走了十之八九,只剩下零星几个观望的再有几个馋嘴的孩子,迟迟不肯离去。 没有人让罗凤娟张罗着,她也乐得轻松,一门心思瞧着自家囡囡,这厢她正瞧着,便见囡囡眨眼功夫便钻到灶房去了,平日见她忙活便罢了,这会儿她得了闲,哪肯让她再这么操劳,囡囡前脚进了灶房,她后脚便跟了进来。 “一会儿功夫不见,你又忙活开了,这么多人在家里杵着,哪里就用你操持了?有那功夫,你进屋儿去看看团子!”罗凤娟一头儿说着,那手便已经拽上囡囡的衣服了。 听着这唠叨,囡囡哪里还不知道阿娘这是心疼了,“我打小便跟着阿娘学了的,月子也是坐满了的,便是身子虚些,补补也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囡囡却已是顺着罗凤娟的力道站起来了,无他,知道阿娘的泪包属性,这会儿她不站起来,怕是转身就能哭出来。 站起来,囡囡也没闲着,转身便打算到院子里去端猪血盆子,刚欲抬腿,又不放心,回头又朝阿娘叮嘱一声,“阿娘,用小火,这水不能烧开,我有大用。” “这丫头,又想歪主意了!”罗凤娟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随口抱怨一句,到底把囡囡的话记得真真儿的。 囡囡深知自家阿娘的性子,当下也不纠结,抬腿便往外走,“哎呦!你这是?” 竟是一个不注意,撞到人身上去了…… 第59章 信口胡说罢了 “囡囡,对不住了……一时走得急了些,这才没瞧见,要不要紧?”话中带了几分急色,却依旧是柔声细气儿的,着实不像之前见识过的妇人。 囡囡心中略略一惊,抬头细细看去,只见这会儿功夫她额头上已然出了一层虚汗,这身子,竟是比自己还弱上几分……这妇人,她见过,正是那会儿头一个来报信儿的,不过她这样子,倒真不像是来要肉的,要说名字,她还真叫不上来。 正犹豫,罗凤娟已经放好柴火走了过来,“这丫头向来毛毛躁躁的,不怨你。你今儿怎么出门了?” 那样子带着几分热络,想来两人竟是熟识。 见囡囡还愣着,罗凤娟不由清斥了句,“囡囡,怎的还不叫人?” 那彩芹连忙摇头摆手不止,“不怪囡囡,好长时间不见,怕是谁见了我也不认不得了…… ”言语之中透出几分萧索,然下一刻却又幡然醒悟一般,“我今儿个觉得身子爽利些,便出了门,听说村长打了野猪,想着过来帮把手儿。” “这竟是彩芹婶婶?”待囡囡反应过来,两人已是寒暄了一会儿,无怪囡囡反应慢了,实则记忆中彩芹身材圆润,且在村儿里出现的次数不多,有时远远瞧上一眼,她便已步履蹒跚回了家了。 如今这模样,竟像是去了半条命一般,模样毫无血色不说,整个人都瘦削地可怕,着实不复往日风采了。 彩芹脸上迅速划过一抹黯然,很快便又勉强扯出个笑来,朝囡囡点了点头。 “都怪阿娘没本事,学艺不精,学的医术只是些皮毛,竟是治不了你婶婶的病…… ”说到此处,罗凤娟不免有几分遗憾,“诶,囡囡,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趁着罗凤娟感叹的功夫,囡囡竟已将中指搭在薛彩芹的脉门上。 这会儿罗凤娟惊呼出声,囡囡并没有回话,反而蹙起了眉头,这是她诊脉惯有的严肃表情,一旦如此,便丝毫不为外界所扰,换句话说,刚刚罗凤娟的惊呼声,她根本,没有听见。 薛彩芹虽觉唐突,然而不过微微愣了愣,便已朝罗凤娟开口笑道,“囡囡自小便跟你学了的,能看出什么来也不一定……”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毕竟连凤娟姐也没看好不是? 说话的功夫,囡囡已然收了手,恶露不止啊……难怪能虚成这个样子,不过印象中彩芹婶婶是个寡妇吧,这是,又改嫁了? “囡囡!你在浑说什么?!你彩芹婶婶素来爱惜名声,你可知这祸从口出的道理?!这话要是传将出去,你彩芹婶婶以后可要怎么在村里立足?!”原来囡囡竟是不经意间将话说了出来,着实将罗凤娟吓了一跳。 立马上手将囡囡扯到身后,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冷不防被阿娘扯住,再听这话,囡囡心里已然明白,个中怕是有什么隐情,只是她这人并非什么八卦婆子,对于人家的私事向来没什么兴趣,被阿娘这般呵斥,她也不过深深看了这‘彩芹婶婶’一眼,容颜依旧娇俏,神色之中却已带了明显的疏离,“阿娘都治不了的病,囡囡如何看得出来?信口胡说,得罪婶婶了……” 第60章 能来见你真是太好了 薛彩芹虽不知这‘恶露难止’是什么意思,然而她听到后来,已是脸色煞白,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囡囡冷眼旁观,对于心中的想法越发笃定,‘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薛采芹不是有难言之隐,便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只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当前能够招惹的,如今她自保尚且困难,自是没有必要为一个外人操心,更何况……这个薛彩芹跟阿娘的交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好,起码,没有好到让她可以以性命相托的地步。 这厢囡囡冷眼瞧着,薛彩芹却已是心思百转,勉强回过神来,“不碍事不碍事,囡囡还小,哪里知道这些?”说罢,勉强扯了个苍白的笑,“嗨,瞧我,说是来帮把手儿,这老毛病就又犯了,娟姐,那我,先回去了……” “诶,诶,那你先回吧。实在不好意思啊,彩芹。那什么……回头让囡囡给你送点猪肉过去……”罗凤娟话未说完,薛彩芹已是落荒而逃了。 说是送肉,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薛彩芹嘴上说着没事,实则怕是疼到骨子里去了,让囡囡去送肉,也是为了缓和关系,毕竟囡囡如今的名声,已经禁不起半点风吹雨打了,如果再传出点儿什么‘长舌妇’,‘心肠歹毒’的流言…… “哎,你说你这丫头,没事儿乱说什么?这下阿娘就是想替你找补,也没机会。等会儿你爹忙完了,你去给你彩芹婶婶送二斤肉去!” 囡囡吐吐舌头,心中很是不以为然,不过知道阿娘是好意,当下也不辩驳,算是默认了自家阿娘的做法。 “奥,对了,阿娘,你快去瞧着火,可不许那水开了,我这就去把猪血端过来,不许水开啊!”说完一跳脚,逃也似的跑开了。 “哎,这孩子……” 罗凤娟瞧着囡囡跑开的背影长吁短叹不提,囡囡跑得倒快,那猪血也已放好,被几人放在一边儿,囡囡瞧着那大瓷盆不免犯愁,单单这盆子她端着已是费劲,再加上这一大盆猪血,呵呵,真够她喝一壶了…… “囡囡……囡囡……” 正犯愁,囡囡便听见有人小声喊她,心里纳闷,四下瞧了一圈,这方在门口瞧见一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冲她招手。 额,那天替她说好话的男娃……实在不是她记性好,主要她一家被村里‘逼宫’的时候,也就这小子刚替她说句话,人嘛,总是对那个在你危难之际伸手的人印象格外深刻。 略站了站,囡囡便朝门口走了过去。 “有事?”心中多有计较,奈何囡囡对着‘外人’总有种疏离之感,说的话,着实不显亲近。 “囡囡……你这是生我的气了?都是我阿娘一直拘着我,怎么也不肯让我来找你,好在今天,今天……”话到此处,杨晨脸上便有几分为难之色,然而不过瞬间,他便将那点子为难抛到九天云外,霎时阳光起来了,“嗨,总之,能来见你真是太好了!” 第61章 亲兄弟,明算账 囡囡略略思忖,心里已是明了,头前被他娘拘着,可见是不待见自家的,偏生今日来了,怕也是打了要占便宜的主意。 只这翩翩少年,正是要面子的时候,要他张这个口,怕是难了。 这般空手回家,怕是要讨一顿好打,难为这少年竟还能露出这一脸阳光。 这般想着,不免有些感慨这少年的纯良,起了几分垂怜之意。 “瞧你急个什么?这会儿可有什么要紧事?不忙就帮我把那盆猪血抬到灶房,我一个人,可是难为得紧。” 眼前的少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倒是惹来囡囡噗嗤一笑。 这回换了少年一愣,随即脸便直接红到了耳朵根,羞窘得挠了挠头,“囡囡你不生我气就好。我……我这就把盆给你端过去!” 宣誓似的说了一通,便健步如飞地往院里走去了,竟是将囡囡说的‘抬’字直接略过了。 囡囡心道这少年倒是傻得可爱,那老瓷盆自己一个人端不起来,便是这少年也端着吃力,这费力不讨好的做派,果真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 心中思量,步子却不曾落下,果真不出所料,那杨晨费了好大的力气将那瓷盆端起来,却已是脸红脖子粗了。 囡囡赶紧擒住另一边,免了撒一地猪血的尴尬。 杨晨自觉刚刚托大,在囡囡面前失了体面,更囧了几分,那脸却是红得越发厉害了。 “杨晨,我托给你个事儿呗!” 正胡思乱想,囡囡那厢已经开了‘金口’,杨晨哪敢怠慢,刚刚正觉自己难看,这会儿便有个机会摆在跟前,顿觉自己活过来了,若非手里端着盆,这会儿怕是要高兴地跳起来了。 这会儿虽没跳成,只那双星眸之中,荧光闪烁,煞是灼人。 “我一准儿能办成!”应完方觉自己应得过于痛快,刚刚的例子还摆在眼前,这会儿竟是又囧了……“我的意思是说,只要我能办到……” “你认识山上的冬笋吗?”囡囡并未理会杨晨的心情,毕竟心情这种东西微妙得很,她这会儿说啥都是徒增尴尬,干脆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冬笋?那些没人要的冬笋?”说到冬笋,杨晨脸上的红晕褪去不少,倒是添了不少疑惑。 “嗯,就是那东西,你认得就好。如今便有这一桩事,杨晨哥,你寻几个相熟的,到山上寻了来,我收,一文钱两斤。”囡囡说得慢条斯理的,生怕眼前这少年傻乎乎的,记不清楚。 “不不不,使不得,使不得!那冬笋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过是去趟山里,那玩意儿漫山遍野的,山脚就有不少,哪里就用你花银钱了?你以前从不提这个,莫不是许久不见,你便拿我当外人了?”杨晨话里带出几分埋怨,又颇带几分幽怨,说到最后,已是十分伤心。 “瞧你想得这般多。你我从小玩儿到大的情谊,怎会因为这点子小事儿生疏了?只你要明白‘亲兄弟,明算账’的道理,这营生并非一两日,一日用,日日用,总不好白用你们。再者这冬笋,我拿来也是要生钱的,自不会亏了自己,你且把心放宽,事情成了,便是帮我大忙了!” 第62章 囡囡竟是,都明白的…… 见囡囡说得诚心,杨晨这方断定,囡囡不是跟她生分,提着的心微微放了放,“好,你说,我就办,不过是不是贵了点儿,家里种的白菜都没这个价呢……这冬笋有这么好?” 这话说得囡囡微微一愣,收冬笋这事儿,她不过是临时起意,一来有心帮帮眼前的少年,二来也是想将那冬笋用起来,毕竟这漫山遍野的,实在浪费了些……“杨晨哥,亏你提醒,我险些犯了大错了。这事儿先别忙着张罗,等过两天我这有了章程,再找你细说。” 囡囡这话着实把杨晨说得心里一甜,“你别嫌我啰嗦就行,这山里的笋多得很,你合计好了,我随时有空。” 一番交流,囡囡更确信眼前的杨晨是个可用之人,心里暗暗记下,却也不似刚刚那般多言。 两人将猪血抬到灶房,罗凤娟心里当真又怒又疼,“你这丫头,刚刚夺了你烧火的差事,倒是腾出空来去干这不要命的活计了!快把盆放下!”说着驱了驱脚边的柴火,给老瓷盆腾出地儿来。 “都是我不中用,不然也不用囡囡动手了……”把手里的盆平稳放到地上,杨晨更觉自己哪儿都不是哪儿了。 倒是囡囡,丝毫没有被骂的觉悟,放下盆子就去拿盐罐子去了。 刚刚一时只顾得心疼囡囡,倒没在意一起进来的杨晨,这会儿见他将错揽到自己身上,罗凤娟便有些尴尬,“杨晨来了,这不碍你的事儿。这丫头,就是个闲不住的,我也是管不了她了,不然之前也不能让她跟她爹往山上跑……” 话到这里罗凤娟便适时止了话头,“你这孩子也是实诚,一会儿走的时候拿块肉回去,给家里添碗肉菜。”说着便抬脚往外奔。 他阿娘让他来时的确有这个打算,然他一心想在囡囡跟前留个好印象,又哪里肯这样‘平白’往家拿东西。 “不,不,婶婶……也没帮上什么忙……” “你这孩子,这个时候能过来就是帮了婶婶大忙了,刚刚不还帮着囡囡抬老瓷盆了?”一边说步子竟是停也没停,往外走了。 杨晨想追出去,却被囡囡拦下了,“这野猪这么大,少说也得几百斤,你拿二斤肉回去,不当事儿。再说,你不还给我提了意见吗?就冲这,也得送你块肉!” 母女二人待杨晨这般亲厚,让杨晨更觉惭愧,“囡囡……你说我阿娘怎么就不能像婶婶一样……” 这话说得有些哀怨,囡囡知他必是有感而发,只她自不能在人家跟前念叨人家亲娘的是非,眼睛闪了闪。 “又说浑话!阿娘给你肉,你就拿着,家里用人的地方多,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多来帮衬帮衬,左右一块肉罢了,倒是叫你这般上心。” 略停了停,囡囡又补了句,“这肉你不拿,回去讨了打不说,以后我要用你可就难了。可别忘了头前儿我说的,那冬笋的事儿我想出眉目,你可是要给我帮忙的!那些个宝贝放在山上当真是可惜!” 一席话说得杨晨没法拒绝,自己的难处,囡囡竟是,都明白的…… 第63章 玲珑心 两人说话的功夫,罗凤娟已是割了肉回来了,那肉被草绳穿着,这会儿被罗凤娟提在手里,一眼看过去,红白相间,肥瘦相宜,可见这肉割得也是费了心了。 “杨晨,快拿着,正好儿晌午了,这会儿给你娘拿回去,正好炖了吃!” 说着罗凤娟便将肉直往杨晨手里塞,至于帮忙的事儿,竟是提也未提。 杨晨一脸窘迫地嗯了两声,到底没有再推辞,扔下一句‘下晌再来帮忙’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罗凤娟这才感叹了一句,“杨晨这孩子,也不容易……” 刚刚看阿娘的表现,囡囡心里便已有数了,这会儿再听阿娘说,心道一声,都是明白人…… 此事揭过不提,囡囡从老瓷盆舀了猪血,又腾到小瓷盆,放好盐和水,这方开口,“咱们家这野猪,阿娘可有什么打算?” 刚刚还在感慨杨晨的事,眨眼便被囡囡生生拐了话题,罗凤娟也不觉别扭,“这野猪是你爹打了给你补身子用的,怎么弄全凭你做主,往常,也不过是卖到镇上,哪有什么打算。” “这么大的野猪,给我一个人补身子可是消受不起,再者说,头前儿不是跟阿娘说好了,要买只羊?等有了羊,每天喝点儿羊奶,别说我,就连团子也能照顾了,我倒想着用这野猪做点儿营生,阿娘你看……” “哎……你这丫头,自从回了家,开口闭口都是营生……阿娘知道拦不住你,你须知道,咱是一个家,万事别自己撑着,有用得着阿娘和你爹的地方,你就开口……”这话说得煽情,到最后,罗凤娟的声音便有几分哽咽。 “阿娘……”软软地喊了一声,囡囡便顺势依在罗凤娟的怀里,聊做安慰,实则她想过这话一提,便又换来阿娘一顿唠叨,倒是这般轻易妥协反倒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任性了。 只是难受虽难受,她心里明白,这会儿不是休养的时候,现在还好些,往后数九日子才是难熬。 炭盆这种东西,囡囡心里是不喜欢的,一晚上下来,人睡得死,炭烧不好,中了毒都不知道。 她寻思着在家里盘上火炕,里里外外烧通了,处处都是银子啊…… “好了,不说了,再磨叽下去,锅里水都要开了,你刚不是还喊着不能烧开?快瞧瞧,有什么阿娘能帮上手儿的。”一边说一边抹去脸上的泪。 囡囡心里惦记着哪能忘了这事儿,只是这会儿罗凤娟提起,她也佯装跳了脚,“阿娘不说,我竟是忘了。阿娘瞧瞧这小瓷盆!” 说着献宝似的,将身后的小瓷盆让出来。 原道是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小瓷盆里的猪血已经凝成了块儿,看得罗凤娟啧啧称奇。 “这有什么好怪,这可是菩萨点化过的,若是不灵那才奇怪!阿娘,可不许对菩萨不敬!”生怕罗凤娟起疑,囡囡又将之前的梦拿出来说事儿。 看得罗凤娟有些好笑,“是是是,多亏菩萨保佑~阿娘并非迂腐之人,也见过人家五岁成诗的神童,囡囡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囡囡是阿娘的囡囡……” 第64章 心照不宣 这话说得露骨,囡囡竟不知阿娘是否有所察觉,她眼前的囡囡已非以前的囡囡了,然而,无论知不知道,这份深情,她都只能愧领了…… 收起万般心思,再抬头,囡囡脸上已是带了笑,“嘿嘿,今儿个瞧囡囡也露一手儿,这猪血若能做成,也能替吴家兄弟想一条生计,咱家也算还了人情。” “你这孩子,倒是周全,日子长得很,你有这份儿心,已是难得。”罗凤娟摸摸自家囡囡的小脸儿,越发觉得心疼。 “嘿,如今冬日,谁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能帮衬些总是好的。阿娘,咱们赶紧的,这才第一盆呢!”说完不等罗凤娟再开口,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盆上了。 罗凤娟也当真收起了这多愁善感的模样,转身坐到了灶台前。 “阿娘,这猪血下到锅里,还用小火,不能烧开,烧开猪血就烂了,这是秘方……”说着囡囡还煞有介事地降低了音量。 罗凤娟见她说得调皮,却是不敢怠慢囡囡口中的‘秘方’,这猪血不说随处可见,却也是不值钱的东西,将来若要卖钱,怕也得靠这方子撑着。 娘俩儿只管看着火候,其他倒不妨碍,说到底,猪血加工是比较简单的东西,复杂些,血肠也能做得,眼下不到那一步,囡囡懒得费那个力气,她心头上压得事儿已是不少,那染布的事儿且不说,征调长夫人的征调令还没下来,再者,也还有聚贤楼的营生要看顾,更别说被她搁置的冬笋计划,没一样不是她要亲力亲为的,便是知道这赚钱的法子,她也有心无力,倒不如落个人情。 猪血不难熟,囡囡拿小瓷盆淘了三次,那老瓷盆里的猪血方见了底。 冬天没什么好菜,辣椒大葱总是有的,这次做的是家常菜,囡囡也没存大捯饬的心思。 等油锅热了便下了葱花辣椒爆香,猪血下锅炒熟出锅,简简单单的菜出锅,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却也是难得的美味。 罗凤娟拿了筷子,试探性地夹了一块,香滑可口中带着些辛辣的刺激,一种不曾有过的滋味充斥着味蕾,那滋味不说比肉香,却比白菜好吃不少,作为一道冬日的菜肴,已然是出类拔萃。 罗凤娟不是浑人,这个时候这样一道菜,它本身所代表的远不是它所带来的感官,更重要的是,它背后所代表的价值。 想通之后,罗凤娟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囡囡,神色之中,难掩激动,“你爹这顿饭怕是等不到晚上请了,囡囡,咱娘俩儿再烧几道菜出来,让他们几个好好喝一杯,今儿打了野猪,家里油水儿足,别舍不得放油!” “好嘞!阿娘,没你这话,我都不敢插手,今儿个我可得好好捯饬,别的不说,起码一锅回锅肉是少不了了,啧啧,保管你们把舌头都吞掉,就连奶奶掉了牙都能吃!” 母女二人心照不宣,俱是不提那一碗猪血的价值,只是激动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是是是,你奶奶有口福了!做好了,顺便给你彩芹婶婶送一碗去,她身子虚,也该补补……” 第65章 都堵死了 提起薛彩芹,囡囡心有抵触,却也不好再说什么,阿娘难得有个能说话的,哪怕是两句也好,不过是一碗肉,囡囡没那么小气,然而到底是兴致不高,点点头算是应了。 罗凤娟也只当她之前与薛彩芹犯了些口角,这会儿怵头,并不做他想…… 白瓷大碗里,回锅肉尚且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阿娘倒也当真舍得,亏得这是冬日,也不想想,一个小寡妇多大的食量…… 暗暗吐槽一番,囡囡认命地端着碗,寻着记忆中的路往小寡妇薛彩芹的茅草屋找去。 路越走越偏,青天白日的,竟让人生生生出些阴森可怖的感觉来,囡囡摇了摇头,真不知这小寡妇怎么想的。 虽说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倒也不至于多到不跟人来往的地步,以前的以前,她这房子似乎在村儿里,不知为何,又搬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当真怪哉。 囡囡自诩不是圣人,心里一旦埋下了种子,便觉事事可疑,处处诡异了…… “这不是村长家的囡囡吗?怎么舍得出门了?不是叔说,侄女这名声……着实不适合在村儿里行走,这风头嘛,能避就避避……”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走神的囡囡吓了一跳,白瓷大碗里的肉汤晃了晃,差点溢出来,待那碗稳当了,囡囡方才看清来人,竟是有些日子不见的吴亮! ‘冤家路窄’这话当真是不错,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狭路相逢,呵!这怕不是冤家而是仇家了! 囡囡眼睛微微一眯,“侄女是后来者,总得效仿‘先贤’,似吴亮叔叔这般坑了全村人,都能在村里肆无忌惮行走的人,才是囡囡学习的榜样。” 吴亮被囡囡这一噎,顿时憋地面上通红,不过他到底无耻惯了,刚刚不过是不曾将囡囡放在心上,这会儿被囡囡这一呛,倒叫他回过神儿来了。 头前儿在吴老太太家里,这丫头也是伶牙俐齿的,今儿个单独这一碰面儿,更是叫他体会深刻。 之前还是个面团子一样的,这才多久?难道这女人一旦成了娘们儿,这嘴也跟着变厉害了?不知想到谁,吴亮又摇了摇头,这理儿说不通。 想不通,他倒也没钻这个牛角尖儿。胡乱想了一通,目光倏然落到囡囡手里的白瓷碗上,眸光一闪,脸上阴毒的表情倏然变得热络起来。 “嘿嘿,有些日子不见,侄女儿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听说你爹打了野猪,你这是……?”说着还搓了搓手,目光死死地瞪着那碗回锅肉,脸上的垂涎之意,已然溢于言表。 “爹的确是打了野猪,侄女儿满以为以吴亮叔叔和爹的交情,这如何都得到家里帮把手儿的,怎料这猪宰完了,连这猪肉都分配好了,连吴亮叔叔的人影都没瞧见。 哎……想来吴亮叔叔不会故意不来,怕是有事脱不开身,嗨,侄女儿也是大意,竟把吴亮叔叔给忘了,下次爹打了野猪,吴亮叔叔一定要到家里来一趟,到时候铁定少不了吴亮叔叔的猪肉……” 这一通好说,竟是把吴亮的话都堵死了…… 第66章 如此尴尬 吴亮对于这番说辞竟是没有反驳,“侄女儿说得是,下次叔怎么也去一趟,也省得侄女儿忘了,叔吃不吃肉不打紧,侄女儿是女娃,这不贤不孝的名声的确不怎么好听……” 不贤不孝?呵呵……囡囡嘴角儿上挑,笑得有些讥讽,“叔说的是,为了囡囡的好名声,下次叔还非到家里帮忙不可了……不然这非亲非故的,又不来往,旁人还真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多了叔这门亲戚……” 说罢不欲再对着这张令人厌恶的脸,囡囡竟是面子功夫也懒得做,不等他说话,抬脚走了。 转身,囡囡依然能感到身后那双阴毒邪恶的目光正死死黏在她的身上,如今两家势同水火,吴亮这做派,也在意料之中。 此时,囡囡离着小寡妇家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转眼便到了,秸秆扎的门虚掩着,挡不住满院的苍凉。 囡囡推门而入,唤了一声,“彩芹婶婶……” 破败的茅屋像是承受不住,顿时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 饶是心里不待见这个‘婶婶’,囡囡还是快走几步进了屋。 一阵凉风跟着囡囡进屋儿,却也未能吹散满屋的尴尬。 青天白日,日头高悬,这位彩芹婶婶已然卧床歇息了…… 联想到她之前‘身子不爽’,卧床这事不难理解,然而那只从被子里伸出的稍显苍白的胳膊,还有她那脸上不曾褪去的潮红,着实让场面愈发难看。 顺着她胳膊的方向看去,刚才稀里哗啦的声音便有了出处,想来刚刚便是这瓷盆摔碎的声音,一个瓷盆让这位彩芹婶婶紧张到这般程度……竟是顾不得暴露自己此刻赤身裸体的端倪……呵呵……好死不死,囡囡在那一地的碎片里发现了鱼鳔的痕迹。 喝,想她阿娘那会儿为了捍卫这位彩芹婶婶的名声,把自己一顿好说,转眼功夫,人家已经跟自己的姘头滚做一处了。 名声不名声的不说,哈,看不出来,这位彩芹婶婶竟是那种连命都不要的人。 囡囡并非不知事的少女,后世网络发达,有些东西,耳濡目染,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再者,身为医者,尤其是一个中医,不会连古代最基本的避孕法子都不知道。 自己倘若再来早一步,怕是要直接捉奸在床了,不过这会儿,哈,捉贼拿脏,捉奸成双,囡囡突然有些庆幸,实话说,她对这些东西,没啥兴趣。 “婶婶,幸得是我来了,若非过来一趟,当真不知婶婶的日子多难过,身子不适,当真喝个水都不便。那会儿婶婶走得匆忙,也不曾割块肉回来,我阿娘心里惦记着婶婶,想着让婶婶补补身子,又想婶婶身子不适,干脆赶我拿了熟食,婶婶你别嫌弃,这会儿这肉还热着,婶婶若是能吃,就趁热吃点儿。” 从囡囡进门到开口不过是电石火光之间,如今她纵然有了儿子,跟不知世事的少女也没什么分别,毕竟这儿子来得蹊跷,连原主都不知道过程,她‘懵懂无知’也在情理之中…… “咳咳……”薛彩芹咳了两声,顺势将露出的胳膊收到嘴间,脸上却是更红了些,倒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咳’得过于厉害…… 第67章 惊出一身冷汗 “婶婶,你快别动了,我就把肉放在凳子上,你要想吃也方便些,这会儿家里忙,抽不开身,我就不多留了。” 说着囡囡已然把瓷碗放在那带着水渍的凳子上,至于那碗,呵呵,囡囡没打算再要回去。 “咳咳……我这破败身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让你阿娘惦记着……咳咳……”说着,薛彩芹又象征性地咳了两声。 “不碍事,等婶婶身子好了,再帮忙不迟,婶婶,我先走了啊……”说着不等薛彩芹再开口,囡囡便加快步子踏出了门,临走,还将木门给她带上了。 走出这破败院子又将那栅栏给她堵好,心中暗暗忖度,倒不知该说这薛彩芹风流还是大胆,青天白日的,就敢明目张胆偷人…… 想归想,囡囡可不敢在这是非之地久留,一会儿碰到吴亮,这一会儿差点儿撞破人家的奸情,她总觉得今儿个有点儿流年不利的意思。 吴亮……薛彩芹……脑中灵光乍现,囡囡似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步子顿了顿,随即便飞也似的往村儿里赶。 爹当村长之前,吴亮是村长,以前薛彩芹住在村儿里,后来便搬到了村外,不管什么原因,那时由吴亮办这个事儿是极为方便的。 再加上这路极为偏僻,顶头儿就这么一户人家,屋前挨着河,茅草丛生,冬日都是打了霜的野草,一个女人身置这种环境,简直不可思议。 然而,若是有吴亮在背后操持,这事儿便能说得通了。 地处偏僻,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尽可实行,一个跟村儿里走得远的寡妇,在村儿里的确没什么存在感,若有心人再宣扬几句歪理邪说,疏远她,喝,那茅屋,倒真成了藏娇的好去处了…… 囡囡越想越有可能,鬼使神差,走着走着她突然猛一扭头,恰恰看见那所茅屋前留下一男人的背影,刚刚见过吴亮,那破灰白棉袄囡囡记得门儿清! 猛得回过头,囡囡丝毫不敢停留,生怕那吴亮突然回过头,再发现什么端倪。 这样想想,之前碰见吴亮的时候,怕是他刚刚从薛彩芹那里出来,这会儿去而复返……想想刚刚他那垂涎的表情,怕是打了那碗回锅肉的主意…… 心头蓦然泛起一股子恶心的感觉,囡囡心下有些后悔,早些跟阿娘捅破这事儿,也不至于在这儿受这份儿恶心。 转念又一想,自己过来这一趟,猜到了一些东西,若是不来,这事儿自己怕要蒙在鼓里,再加上阿娘的态度,说不得自己也要对这薛彩芹包容一二,你来我往的,万一哪天被这对狗男女算计了都不知道…… 胡乱想这一通,囡囡又是惊出一身冷汗,身后时刻有人想害自己的感觉当真不好,如今那吴亮已经是骨中钉,肉中刺了! 浑浑噩噩走了一路,囡囡竟是连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 “瞧你这满头大汗的,跑个什么?!都是当娘的人了,还是孩子脾气。”罗凤娟一把拉住囡囡,便是一通唠叨,手里早已拿了帕子抹囡囡头上的细汗。 囡囡刚想开口跟阿娘说说这一路的见闻,不想抬头便见一堆人都已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了,显然,不是说事儿的时候…… 第68章 都是实诚人 “想尽早赶回来,一时慌了些,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出来了?”囡囡心情稍整,意指这聚集的人群。 “哈哈……这不是听说囡囡回来了,叔叔们这才迫不及待出门迎接来了!”吴大雄爽朗一笑,倒是不在意‘长辈’的面子。 囡囡有些受宠若惊,她不过一个小辈,尚没自大到回来需要众人迎接的地步,当真这般重要,她也不会在众人吃饭的时候给薛彩芹送肉去了。 将问询的目光投向自家阿娘,阿娘欣然笑道,“你两位叔叔有事跟你商量,这是等不及了……” 不知怎的,囡囡瞧着阿娘这笑里有几分神秘,心里已然明了这两位出门迎接怕是与那猪血有关了。 “咱们屋儿里,屋儿里说,这外边儿冷冷呵呵的,不是说话的地方。”囡囡神色已定,有心将众人引到屋儿里。 “对对对,屋儿里屋儿里,我说啥来着?囡囡不会叫你们受委屈!”说着便用手背拍了拍吴大雄的胸脯,一副‘知女莫若父’的得意模样。 两人出门迎接不过是要个态度,这会儿目的达到,囡囡又开了口,自也不会在外边儿耗着。 几人鱼贯而入,依次落座,两兄弟依旧难掩激动的心情,吴忠信几次拉着,这才生生止住了两人想要起身的意图。 “两位叔叔若是为了猪血的事儿,就不用急了,你们若是想卖尽管把方子拿去便是!”原本这煮猪血的法子,就是囡囡为了还人情的,知道两人是急脾气,囡囡更不会故意端着,既是人情,就要有诚意,这毕竟不是买卖。 怎知囡囡这话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吴忠信已是摁不住两人了,“囡囡,好侄女儿!你肯把方子拿出来就已经对叔叔们是大恩了,这白拿的事儿,叔叔们是万万干不来的!” 吴大雄是爽利脾气,激动归激动,然而账必须得算清楚,似他家两兄弟能合伙做买卖到现在,就是他从来没叫兄弟吃过亏。 这样看似傻里傻气,然而却能得心,比什么都强,有了这些年的心得在,他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哥说得对,咱们跟吴亮那瘪三儿可不是一类人,干不来这种诛心的事儿!我跟哥商量了一下,囡囡若是同意将这方子拿出来,那挣了银钱就我们就跟囡囡五五分。” 吴二雄脾气更是急躁,囡囡还没开口,这边就把章程拿出来了,听得囡囡一头黑线,得亏这不是谈生意,两家又是知根知底的,谁也不打算坑谁。 “两位叔叔别激动,咱们坐下,坐下说。”囡囡稍作安抚,待两人当真坐下,这才接着说,“这猪血既是让两位叔叔吃到,我就是存心让叔叔们拿了方子去卖的,实则也不是什么秘方,简单得很。叔叔们是杀猪卖肉的,做这猪血的生意,那是顺便的事儿,囡囡我插不上手,居不了这个功,叔叔们还是把那五五分账的想法收回去……” “哎,囡囡,你是看不见这猪血的价值……猪肉贵,老百姓们不见得舍得花钱买,然而这猪血不一样,一头猪出多少血,咱哥俩儿心里有数,现在这一倒腾,就是把那些扔了的猪血变成银钱,加上价低,这猪血不愁卖,连带着猪肉生意都能好上不少,说是五五分,哥俩儿还是占了便宜。” 第69章 更在意的事儿 对方若是锱铢必较的商人,囡囡自是有法子将自家的利益最大化,然而这猪血,她原本就兴了做人情的想法,偏生对方却也是个实在人,这事儿囡囡当真不擅长。 如今一家都看囡囡做主,吴忠信和罗凤娟也都等着囡囡发话。 一时间,场面有些静默,几人俱是无言。恰在这时,本来熟睡的团子突然哇哇哭了起来,打破了这短暂的静寂。 这下倒是惹毛了吴老太太,“屁大点儿事儿,瞧你们争来争去的,把团子都吵醒了!” 叹了口气,在团子背上有节奏地拍着,团子很快又睡了,吴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 “我看这事儿,别争了。吴家兄弟是出人出力的,囡囡只是出个方子。你们心里惦记囡囡的好儿就行了,要囡囡拿大头儿,她心里过意不去,咱们一家也不会同意。你们兄弟俩八成,囡囡两成,就这么定了,都别吵吵了!” 吴老太太出马,竟是想要一锤定音。 “大娘,这事儿使不得!”吴大雄一听立马急了。 只老太太早想好了,哪里容他反驳,“怎么使不得?!我说使得就使得!怎么的?就兴你帮衬咱家,还不准咱家对你好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两家走得近了,比那亲兄弟又如何?大雄啊,你想亲兄弟明算账是好事儿,不过这有时候做人得活泛,别为了这点儿事儿伤了感情,这日子,长着哩!” 吴老太太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吴大雄服了,对着老太太拱了拱手,“听大娘的!” 说完,这才转过身来,“囡囡,大娘说的对,咱们各退一步,就按大娘说的办,你要同意,一会儿我就叫家里的过来,把这手艺学起来!还有两个月就是年关,多挣些银钱,咱们争取过个好年!” “行,就这么办了!下晌让婶婶们过来,跟阿娘学就是,咱们再合计合计,叔你们给猪血定个价,我跟聚贤楼的掌柜有些交情,下晌咱们就去一趟聚贤楼,这猪血虽好,但也是头一份儿,有聚贤楼开头,咱们后边批发零卖都好说。”吴大雄痛快,囡囡也不墨迹,她本身没想拿分成,然而这哥俩儿仁义,她索性再帮上一把。 哥俩儿看得明白,心里越发觉得这是自己头前实在处事是对的,心中俱是激动不已。 生意上的事儿说完,三人便就着一桌菜吃了一顿,囡囡和罗凤娟便在灶房吃了,老太太辈分大,没这些拘束,直接在炕桌上吃了。 对于这事儿,囡囡没什么想法。酒桌上的事儿,她向来不爱掺和,再者,这是爹的哥们儿,一起喝酒聊天也是增进感情,有自己在,当真多有不便,至于什么男尊女卑,也不过是一种看法罢了,自己不觉得自己卑,谁又能强迫你卑贱? 心里惦记着去镇上的事儿,一顿饭囡囡都没说几句,猪血的事儿是她十拿九稳,她更在意的是那征调长夫人为何迟迟没有消息,再者便是另一桩要跟聚贤楼谈的生意,她自己的生意…… 第70章 望贤侄女儿不吝赐教 终于挨到吃完饭,两兄弟早已归心似箭,回家叫自家那口子去了,收拾碗筷的事儿阿娘不许自己动手,囡囡便乘着这功夫奶奶团子。 其中自是又少不了吴老太太一番念叨,囡囡一一听了,人老了,总爱多说几句,终归都是好心。 吴奶奶一辈子没个子孙,如今是将团子疼到骨子里,谁也不及他,囡囡不能时时看着团子,对于吴奶奶的疼爱,她是由衷的感激。 阿娘之前劝她不要一个人担着,其实没有说对,她并非一个人担着,正是因为有了他们在她背后操持着,她才能够放心‘远征’…… 自那日从聚贤楼赚了馒头,囡囡已是有些日子不曾踏足这里了,倒是店小二,去了吴家村好几次。 即便不曾多来,囡囡依然是这聚贤楼的座上宾,店小二一见囡囡来了,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 “吴老爷,吴姑娘,快,楼上雅间儿请!小的我这就去喊掌柜的。” 这姿态已然与头一次去吴家村的时候大有不同,自然也不似初来时,堆得满脸假笑,他现在是诚心诚意地服了囡囡。 囡囡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价’,也不矫情,一脸坦然地穿着破旧棉袄,由着小二在前面引路。 “小二哥,今儿可不是咱们爷俩儿来的,后边儿俩叔叔也是一道儿的,你且认认人,往后少不了打交道。” 原道是囡囡一行四人过来的,吴家兄弟自觉上不得场面,然架不住囡囡苦劝。 本就是两兄弟的生意,囡囡不过是搭个桥儿,主角不在,这场总是不好过的。 “呦,小的眼拙,两位老爷请了。”听囡囡这般说,小二自不敢轻视,恭恭敬敬对着两人躬身作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兄弟平日走街串巷,多与平头百姓打交道,似这饭店酒馆,鲜少踏足,更别提还受这般待遇了。 两人当即抱拳还礼,心里越发战战兢兢,两厢对比,前面囡囡那般泰然自若,更让二人自叹弗如。 由此对囡囡便又多了一层敬畏。 对此,囡囡倒是毫无所觉,她进了聚贤楼尚未见到正主儿,一切不过是随性而为,两兄弟这心思,着实不在她意料之中。 几人进了雅间,一盏茶不到,侯方便心急火燎过来了。 “吴老弟,贤侄女儿,两位兄弟,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晌午吃了没?我这就让小二去整菜去,咱们好好聊聊。” 明明囡囡是不请而至,经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屡请不至了,给足了几人面子,丝毫不让人觉得尴尬。 “侯叔,甭忙活了,吃过饭来的。瞧你这聚贤楼这会儿还没散场,倒是比之前生意好了不少。” 吴家两兄弟只觉头昏脑涨,尚且回不过神来,更不知该如何回话,这厢囡囡已然开了口。 “托贤侄女儿的福,这生意算是有了起色,不过,咱们这还差得远,如今只说是把头前儿的熟客拉回来了,再加上往外批些酱菜,过得去罢了。不过,要想崭露头角,还难得很哩……今日贤侄女儿不来,怕我就要上门儿讨主意去了!侯叔在这儿,还望贤侄女儿不吝赐教……” 第71章 打探消息 “呵呵,侯叔,刚刚来得匆忙,怕是没有吃好,说不得得再蹭你顿饭吃。”囡囡微微一笑,并不急着搭腔,眨眼便转了话题。 囡囡这话叫众人着实摸不清头脑,刚刚明明是说吃了过来了,缘何这会儿又说要吃饭? 倒是小二联想到头回囡囡过来的时候,也是先要了十个白面馒头,后出的主意,暗自揣度,这怕是要报酬了…… 想归想,有了前几次的教训,他自是不敢多言。 唯有侯方眼前一亮,忙招呼小二,“小二,去,让赵四把他会的拿手菜都上一遍,叫他拿出最大的本事来!” “好嘞!”小二得令,一溜烟儿出去传话去了。 事情安排妥当,侯方心里的石头微微落了落地,亲眼见着自己的店‘死里逃生’,侯方坚信,只要囡囡肯出手,这店里的生意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只这般想着,侯方的心已是激动地嘣嘣直跳,忍不住搓了搓双手,“贤侄女儿,侯叔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今儿个过来不知……” 囡囡知他藏了心眼儿也不点破,有他先开口讨主意,的确比她直接开口说情更好些……倒是…… “侯叔这儿人来人往的,可有听到征调长那儿传出什么消息吗?” 关于征调长的事儿侯方已经不止一次听说了,单从上次见到吴家村的吴亮,他已然能判断此事对于吴家村来说非同小可,是以这会儿被囡囡问起,也在情理之中。 皱眉苦思一阵,侯方总算开口,“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若是硬要说……征调长夫人今儿个一早去万安寺替大小姐祈福去了,说是等大小姐成亲再回来,不过这事儿在镇上都传遍了,算不得什么新鲜消息……” 祈福……囡囡眸子倏然一缩,果真出事了。 按照她的设想,征调长夫人该迫不及待到家里来讨药才是,再不济总得有个响,临走时,那征调长夫人说得斩钉截铁,不成想,竟是这般不中用的…… 得到消息,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然而总比两眼乌黑得好。 只头前儿以为万无一失的安排,如今出了岔子,囡囡也不得不走条曲线救国的路子了…… 征调令是村里的大事,见囡囡打探消息,哥俩儿也不反感,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能叫聚贤楼的掌柜这么看重,哥儿俩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话间,赵四的菜已经相继出炉了。 小二敲了敲门,得了侯方回应,这才从门后探出头来,“掌柜的,菜出来了……您看,是这会儿上还是待会儿?” “贤侄女儿……” 得,转了一圈儿又到了囡囡这儿。 “上吧,早点儿了事儿我早点儿走,还有些旁的事儿要顾。” 这话说得吴家兄弟又是一懵,总觉得囡囡这架子端得高了,怎么听这意思,人家请吃饭跟求着囡囡似的? 囡囡可不管两人咋想,转眼瞥见两人还在傻站着,暗道自己粗心,这两兄弟没什么想法才好,啪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两位叔叔刚刚吃得急,怕是没吃好,坐,坐,赶紧坐,趁着侯叔的菜,再跟我爹喝两盅!” 第72章 人情归人情,生意是生意 “对对,两位兄弟陪吴老弟喝两盅,小二,再去取坛女儿红!”一个兄弟,一个老弟,亲疏远近,高下立见。 好在二人并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侯掌柜肯叫他二人一声兄弟已然是抬举了,若非吴老哥和囡囡,他们这声‘兄弟’是万万混不上的。 两人互看一眼,倒也不再推辞,挨着吴忠信坐下了。 只见吴忠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浑浑噩噩,心早已被‘征调令’三个字勾走了。对于桌上几人的互动,竟是毫无所觉。 片刻功夫,菜已陆续上了桌,“侄女儿,你尝尝这味儿……”说话间,侯方神情甚是殷勤。 “都尝尝,都尝尝,别辜负了侯叔一番心意!爹,快拿筷子。”说完不忘提醒一下走神中的吴忠信。 动了筷儿,几人少不得要对着这菜吹捧一番,说些中听话。 侯方都客气地挡了,并不很放在心上,自己生意自己知道,他一双眼睛都放在囡囡身上。 从囡囡举筷到现在,还未曾说过一句话。 几人也渐渐察觉这事儿,渐渐安静下来,本该热闹的场合,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终于囡囡将每道菜都细细尝了,又用帕子擦了嘴,说尝,当真是尝,每个菜都是一筷子罢了。 “侯叔,这真话可是不好听,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提前说好,我这心里,也有点儿数。”囡囡开口,本来安静的气氛就更安静了,拿着筷子的两兄弟更是尴尬,举着筷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吴忠信早已将筷子放下,两人这才讷讷放了筷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嘿嘿,俗话说得好,这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侄女儿尽管说,好听歹听,叔都听着,这有病,咱得治!”侯方就这点儿好,这酒楼虽然没经营好,但是能听进话去,止这一样,便注定了他这生意,黄不了。 “且不说定价如何,侯叔这菜,档次低了些。菜讲究个色、香、味,这菜,一样都不占……勉强,填饱肚子算了。”囡囡这话说得不可谓不毒,好在侯方早有准备,这会儿听了也不过是微微一笑罢了。 笑话,这店破败成这模样,这菜能好吃才怪了,不好才是正常的,侯方一点儿也不意外,既然不意外,就更谈不上恼了。 “嘿嘿,照侄女儿的说法,这,可有解的法子?” “这东西想要卖得好,无非是个‘物美价廉’,侯叔这菜,我想来价格不高,不过生意没有起色,这说明不是价格的问题,主要在于,吸引不了顾客,侯叔想要求胜,也简单,换个厨子。” “哎呦,小姑奶奶,你真是我的小姑奶奶,这厨子要是好找,侯叔何至于看着这酒楼落魄成这样?镇上的酒馆饭庄也不少,轮到侯叔这儿也就这么个赵四了……” “既是这样,也有法子……不过,侯叔,你知道我这人,这主意可是不白出的……”说到关键时候,囡囡卖了个关子,人情归人情,生意是生意。 第73章 急得连脸都不要了 “侄女儿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侯叔尽量满足,尽量满足……”尽管心里已经有数,然而说到要求,侯方还是不免心里打鼓。 “侯叔,我先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说着囡囡老神在在,将目光投向拘谨的吴家兄弟。 囡囡是小辈,即便是介绍,也不好直接称呼他的名讳,吴大雄微微一愣,立马站了起来,朝侯方拱手,“侯掌柜幸会,吴大雄。” “吴二雄。” “鄙人侯方,侄女儿,这……兄弟嘛,都认识,认识……”不知囡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侯方这一声声‘兄弟’喊出来,倒也是知情知趣,从善如流。 “侯叔不忙着认亲,我的条件就跟我这两位叔叔有关。实不相瞒,侯叔,我两位叔叔是村儿里的屠户儿,如今生意不景气,我的意思是,若我给侯叔出了主意,这以后有用猪肉猪骨猪血……就是但凡跟猪有关的地方,都让我两个叔叔供货。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这两个叔叔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猪绝对不会有问题,缺斤短两的事儿就更不用担心……说白了,就是为了给我这两个叔叔谋个路子,并没什么多余的念头。” “侄女儿,这……并不是侯叔不给你这个面子。只是你这要求,侯叔怕你吃亏……咱们这店也就靠着那点儿萝卜白菜勉强维持,这用肉的地方,当真不多……”侯方斟酌着用词,煞是为难。 “侯叔不必如此为难,等听了我的主意,这肉自然就有了去处,侯叔只说应还是不应就好……”对此囡囡早已明了于心,这会儿讲也不过是先小人后君子。 “如果是这样,那,成!只要侄女儿能让我这店更胜从前……这事儿,妥了!”侯方一咬牙,直接将主意定了下来。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便是这吴家兄弟的肉贵上一些,他也认了! 囡囡没琢磨他有什么心思,有了这话,便是应了,“侯叔,刚刚已经说了,做生意讲究一个‘物美价廉’,这所谓‘物美价廉’无非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而如今这情况,正是‘人有我无,人优我劣’,自然生意艰难……” 见囡囡不说正题儿,侯方面露苦色,“侄女儿,你说的这些,侯叔都明白,就是咱们比不上人家,这不,指望你能出个主意嘛……” “侯叔不急,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有三条路,第一换个厨子,不过这个已经被你否了,第二对现有的厨子进行培训,打造出这个酒楼的招牌菜,不过……一来,厨子不是自家人,哪天被人挖了墙脚儿之前一番功夫算是白费了;二来,想要做成拿手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更别说要做店里的招牌……如此,三条路也就剩了最后一条……标新立异!” “哎呦,小姑奶奶,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快别卖关子了,小姑奶奶,小祖宗还不成?侯叔这都快急出毛病来了……”意识到囡囡接下来话里的关键,侯方一脸祈求,当真急得连脸都不要了…… 第74章 标新立异 “囡囡,别难为侯掌柜。”说话的是吴忠信,自家囡囡有股子顽劣性子,典型的童心未泯,他虽乐意惯着她这毛病,不过到底不愿太为难一个老男人。 不知侯方知道他这好心会作何感想…… “并非难为,只是主意出了,不知侯叔有没有这个魄力……毕竟做生意是要拿本钱的,侯叔难得攒下几个银子,这会儿还没捂热就要拿出去,侯叔,舍得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实话说了吧,侄女儿,侯叔这些银钱全是最近攒下的,全是看着你的主意,如今,侯叔就赌上一把,赢了,这聚贤楼就能在镇上站稳脚跟,输了,也不过是回到从前,总比它慢慢落魄了强!”侯方略一踌躇,便是神色一沉,与之前小意逢迎的状态截然不同。 囡囡点点头,对侯方这反应甚是满意,“侯叔,今儿个我给你出的主意就是火锅排骨。冬日寒风凛冽,吃饭的人总想在肚里留下点儿热气,吃火锅儿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有钱的吃肉没钱的吃菜,加上些底料钱,只要价格合适,想来没人能拒绝火锅的诱惑。” 对于这事儿,囡囡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正如她所说,想要把一个厨子培养起来,靠的是成年累月的功夫,增加店里的特色,却可以用秘方来弥补…… “听侄女儿这么一说,想来这主意是绝好的,只是……侯叔听不太懂啊……”见囡囡说话时眸中星光点点,侯方倒不怀疑这法子能挣钱,毕竟他自己都闻所未闻,自然算得上是‘标新立异’,不过他听都没有听过,更别说懂了。 火锅在中国古代起于商周,源远流长,囡囡原本以为自己只要个火锅底料方子便万事大吉,如今看来,倒是想得过于简单了。 这个架空到不知哪里的朝代,在某些地方当真落后的可以,比如布料的染制,比如今天所见的饮食,再比如,医术……连产子导致的恶露不止都诊断不出,绝对不是阿娘医术不精,囡囡瞧得出来,阿娘在医术上的造诣在这个时代这个领域已然是出类拔萃的存在,自然,这事儿还是她从爹的只言片语推断出来的,至于是不是,还有待考证。 思忖片刻,见侯方还在等着,囡囡才又不急不缓地开口了,“不打紧,我自是肯给侯叔出这个主意,自是知道做法,只是侯叔,这东西也是秘方,之前两位叔叔供货只是附加条件,如果你想用这方子,得给我两成利。当然,这会儿侯叔也不忙着下结论。若要准备东西,得有几日时间,过几日请侯叔来家试菜,到时再谈不迟。” 囡囡人前素来稳重,这会儿这做派更显大气,侯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没有不应的道理。 之前的试菜已经结束,囡囡有心惦记征调令的事,这会儿更不会多留,两厢客套几句,便挥手作别,丝毫不拖泥带水。 两兄弟从聚贤楼出来,还觉自己身在云雾之中,“老哥,囡囡,今儿个哥儿俩盛了大情了!” 第75章 各怀心事 对于两兄弟的感激,囡囡不以为意,事情虽说十拿九稳,然到底不是尘埃落定,“这话说得为时尚早,两位叔叔瞧见了,我也不过是顺便一提,便这生意能成,还得靠两位叔叔诚实经营,囡囡帮不上什么大忙的……” 这话既有谦逊之意,亦有提点之心,囡囡向来将丑话说在前头的。 “囡囡放心,这生意不能成,叔叔们领你的情,成得了,叔叔们保管不叫你丢人!”吴大雄自是听得出囡囡的话外之音,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得了这话囡囡便也放了心,几人闲说了几句,囡囡便寻了个由头,打发两兄弟先行回去了。 好在两兄弟并非没有眼力见的,见囡囡有事,倒也没有强留,只是非把牛车留下,两兄弟走着回村儿了。 这会儿囡囡便坐在牛车上,冬日的街道,零星飘过几个人,亦是裹着棉袄匆匆忙忙,小商小贩倒是能坚守阵地,然而也是冻得瑟瑟发抖,冬天哈,让人不由感慨万物凋零。 走了好一阵,久不曾发言的吴忠信开了口,“囡囡……那征调令的事儿,是不是没成?” 这话在他心里放了许久,当初他是跟囡囡一块儿来的,自是知道囡囡去求了征调长夫人。 那会儿在聚贤楼听说征调长夫人出门,他心里便有了念头,这事儿,怕是黄了。 然而人总是有点儿趋利避害的念头,有那么点儿‘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意思。 只是问了,便越发显得他这当爹的无能,是以这话问的,甚是苦闷。 囡囡知道自己爹是个自尊心强的,事关全村儿人的生计,又关系着自己一家子的命运,这个责任实在太重了,重得让这个要强的爹不得不向她这个当闺女的开口。 “爹,盖棺方能定论,只要这征调令没发出来一天,咱们就有希望!您忘了,之前拿到郝伯伯那儿的红布了?看郝伯伯的意思,像是认识个人物儿,咱去郝伯伯那儿想想办法,说不定是个路子!” 说是想想办法,实则囡囡已经打定主意了,这个忙,无论如何也得让郝虎帮!冲着之前的人情也好,碍着眼下的情势也好,就算坑也要把这事儿坑成! 对于私人药铺来说,吴家村的药材算是多的,然而对于整个国家而言,这不过是个小数,这染布既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自己又是不要名利的,这天大的好处都落到那人头上了,自己的要求当真算不得高…… 一路上,囡囡不断给自己打着气,好似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豺狼虎豹,实不知这‘背后之人’,已经听了郝虎的汇报,将她的处境查得一清二楚…… 吴忠信听囡囡说得轻松,却也知此事促成不易,这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老百姓的悲哀,只是他更明白,自己这生性强硬耿直的性子,跟那个地方,格格不入…… 父女两个各怀心事,俱不多言,牛车向着祥源布庄缓缓前行,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第76章 求之再三 “六子……”‘六子’二字刚刚脱口而出,‘郝伯伯在不在’还未及说,郝虎已然跌跌撞撞冲出来了。 出来便见到当头儿的囡囡,微微一愣,随即便一脸狂喜奔了过来,“正要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来来来,咱们后院儿说,后院儿说!” 说着便要将囡囡往后院儿迎。 看来是好消息,起码,染布的法子没给家里带来祸端,端着的心微微松了松,“郝伯伯且慢,我爹还在外边儿拴牛哩!”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拴牛?!六子,你去!把牛牵到院儿里去!”心头了了一件大事,郝虎这会儿不吐不快,好易见着个能说的人,哪里还能等吴忠信‘慢腾腾’拴什么牛! 六子应声便往外走,吴忠信恰巧进屋儿,“还是那火爆脾气,不过是个拴牛的功夫。” 说是这般说,因着心里惦记那征调令的事儿,吴忠信拴牛也是心不在焉,门外听见郝虎将六子支出去,他牛还没拴好就直接进来了。 “嗨,你也会发牢骚了!走走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你这会儿算是来得巧了,再晚来一步,我就到吴家村儿找你去了!来了好,来了好,后院儿说,后院儿说!” 说着郝虎直接拽了吴忠信的胳膊往后院儿走不提。 几步路的功夫,生生被郝虎紧出了一身汗,待安顿两人坐定,郝虎却又坐不住了,就在堂前走了个一米见方的圈儿,激动地不知如何开口。 “郝伯伯,您有事儿就说,我爹等着听呢!再说,我们来还有旁的事儿,你不说,要不我们先说?”单看郝虎这模样,便知他等不得,囡囡这话也不过是为了激将。 “妥了妥了!那染布的事儿,妥了!我果真没有看错人,不仅应了囡囡的条件,还说要给囡囡好处,是什么眼下还不知道,那位如今也是出门在外的,多有不便,让我先捎回来一百两的银票,我做主,再加上十两的碎银子,算是谢谢侄女儿慷慨解囊。” 郝虎停了片刻将话说完,便又忙着去里屋儿拿银票。 囡囡瞧郝虎神情激动,不似作伪,心道这背后之人起码算得上是半个好人,总归没想要杀人灭口不是? 狐疑地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只见自家老爹神色恹恹的,显然对那些个银子不感兴趣。 郝虎很快出来,果真手里拿了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十两碎银。 家里如今正是用钱,这银子又是自家应当应分的,囡囡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当即将银钱接过来,妥帖放好,竟是连客套也无。 “郝伯伯,烦请您再回那位一声,不管这事儿对旁人有什么价值,在我眼里不过是一桩生意罢了。今儿个我收了银钱,就算银货两讫。若郝伯能在那位面前有三分薄面,我这儿还有一事相求。” 囡囡心里百折千回,到底做不出这挟恩图报的事儿,为显诚意,囡囡特地用了个‘求’字。 不说旁人,囡囡骨子里有股子清高之气,轻易不肯开口求人的,如今为了那征调令,已是求之再三了…… 第77章 无名无分 说到一事相求,郝虎的神情才蓦然一肃,这方想到头前儿两人并不是为了听消息而来。 “囡囡,你们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儿了?快说说,只要伯伯能帮得上忙……”说着说着郝虎就有些茫然。 想起他刚给囡囡的银票和碎银,这可是一百多两,平常人家能有多少银钱,平头百姓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了这么多银钱哪! 银子都解决不了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朝廷药材的征调令快下来了,不过今次征调长换了人,又不知与王家村有何渊源,竟是弃了吴家村的好药材不用,改用他村了,爹身为吴家村的村长,如今如同架在火上,难为得很。这会儿求了来,盼着伯伯有什么门路,好解了这燃眉之急。” 囡囡虽面带忧色,然条分缕析,说得甚是明白。 “果真不太好办……只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磨推鬼’,送礼……如何?”郝虎这话说得小心翼翼,不时还拿眼睛瞟一下吴忠信。 见郝虎如此,吴忠信不由苦笑连连,“如今老弟早被磨光了性子,这法子,囡囡用过了,只是,行不通……” “莫不是嫌少?”不怪郝虎怀疑,之前两人的境地,的确不好。 囡囡显然也明白,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上次从伯伯这里买的坯布,就是为了染出红布来,送给征调长千金的新婚之喜,那布与送给伯伯的那一匹并无差别,更别说,我还答应替征调长夫人治脸,要知道王家村也不过送了只银镯子……” 郝虎拧眉沉思片刻,“那征调令的官文还有几日出来?” 此事囡囡也不甚清楚,扭头看向吴忠信。 “按照惯例,还有三日。” 郝虎点点头,“既是惯例,怕是朝廷定的,紧凭个人,怕是改不得。照囡囡的说法,那征调长并非是个油盐不进的,个人情由,怕跟咱们想得不一样,这样,我先找人去打听一番。三日……三日……最晚明天,明天我到吴老弟家中一叙!” 虽不说成,然而有这话在,便是急也无法了…… 父女二人携了银票碎银在袖,出了店门,心中沉郁不解,囡囡唯恐自家老爹闷出病来,赶忙开口,“刚在店里竟忘了找郝伯扯些布,奶奶这几日念叨着,要给家里做些新衣。爹,咱们既是得了银子,不如置些东西,想必阿娘心里也是欢喜的。” 见囡囡提起罗凤娟,吴忠信心中苦闷却也露出笑来,又道囡囡一个女娃,如今竟比自己这个爹强上许多,心中暗暗惭愧。 强吐一口闷气,“好!咱们去置些东西,说不定明儿个你郝伯伯带来的是好消息呢!” “爷,那红布竟是夫人染的……连那女人的那匹也是夫人送的……”想到个中因由,墨珏又是尴尬又是难看。 “所以?”楚寒烨皱了皱眉,对墨珏有话说一半的行为甚是不满。 “所以,咱们可能把夫人辛辛苦苦铺的路给毁了……” “那个女人,她敢?!”楚寒烨剑眉微敛,凤眸不怒而威。 墨珏苦笑,“若是爷,她自然不敢,然而夫人……无名无分……” 第78章 冠冕堂皇 楚寒烨眉头拧得更紧,吴囡囡为他怀胎十月,诞下麟儿,过程极其艰辛,桩桩件件从墨珏那里听来,便是他在皇宫受尽凄苦,也觉惨烈。 纵然如此,养在乡间尚有一线生机……当日他后有追兵,杀机四起,他也不过东躲西藏,逃命罢了。 止二十多年隐忍受屈,只为一朝为母妃昭雪,死得如此窝囊,他又如何甘心?那日他亦觉自己活命无望,想着留下一丝血脉,他日命赴黄泉于母妃也算慰藉,机缘巧合,要了那丫头,实不知她是被人坑了。 然大错已成,并无回头路好走,从错了的那刻起,他们,就没有旁的选择了…… 那日知她生子,他终是忍不住,冒着性命危险,站在山坡上想瞧瞧那个为他生子的小女人,听墨珏说她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已是瘦骨嶙峋,他冰冷的心对这女人多了几分愧疚。 只是,他没得选,她也没得选了。 生死边缘,他以为她必死无疑,谁知她竟从鬼门关爬了出来,还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破天荒,不顾她的身份,想给她一个‘夫人’的名分,哪怕,她并不知道。 看着迂腐的村民口口声声骂她和儿子,他杀心已起,又生生摁了下去。 他生怕自己一个冲动,便给那小屋儿里的母子二人带来灭顶之灾。 心肠冷硬地转身离去,却又在心里暗自祈祷他们母子平安。 后听墨珏说她如何骁勇,舌战群熊,他口中应得理所当然,心里却着实欣慰,不觉间对那对母子关注更多。 如今,他伤势渐好,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竟不想她又给了他惊喜。 只是这理由未免有些好笑,堂堂九王妃,竟要讨好一个征调长,说出去未免叫人笑掉大牙。然而,更好笑的是,这王妃尚不知自己有多大的本事,随手染了红布给人送去,便差点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犹不自知,身怀绝技,却又转身将之贱卖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劳什子征调令…… 沉思良久,楚寒烨终于决定要给自家小夫人一些福利,也免得她过得过于辛苦,喔……辛苦不辛苦的,重点是,她是九王妃,就算她自己不知道,也不能丢了他的脸,嗯,就是这样…… “墨珏,本王久居信阳城,得此福地庇佑,逃出生天,素闻卧龙坡有个卧虎寨,常常滋扰生事,你且拿了本王令信去征调府兵,把那卧虎寨端了吧……嗯……既是借兵,也不能亏待将士,那吴家村的草药不错,你且亲自走一趟,跟吴家村的村长商议妥当,切记,不可借剿匪之名欺压乡民!” 说到最后,楚寒烨星眸之中不自觉染上几分厉色。 “爷……咱们如今不在信阳……”话到一半,墨珏当即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记,爷此记乃是声东击西,扰乱敌方视线……墨珏暗搓搓地腹诽,连忙应是。 至于吴家屯儿什么的,呵呵,他是绝对不会说爷找借口都找的这么冠冕堂皇的,呵呵,惦记媳妇儿孩子什么的,不存在的…… 第79章 七上八下 再说囡囡父女二人去布店扯了布料,又买了米粮,还给罗凤娟买了支银簪,最后囡囡做主,又给吴老太太买了一只银镯子,这方罢手。 有心想寻个铁匠,将那吃火锅排骨用的锅做出来,奈何画图过于繁琐,一时画不精细,又觉得光是图纸怕那些铁匠也想不清楚,到底歇了在镇上打锅的心思,寻摸着村儿里也有个铁匠,虽是不良于行,这手艺却是不错的,对自家也并无恶意,总归是一桩生意,如此这般,囡囡便准备先回村试试。 敲定主意,父女两人满载而归。 一进村,囡囡便察觉到一股子诡异的氛围。按照之前杀猪时的盛况,便是有人闲看热闹也不该是这种复杂的表情才是。 如今一瞧,有撇嘴的,有不屑的,有鄙夷的,有可惜的,有怜悯的……像是自家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爹,回家,赶紧回家!” 生怕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刚刚购物的好心情顿时被淹没一空,只剩下归心似箭的焦急。 吴忠信不说话,将连着牛鼻环的缰绳拽了拽,老牛的速度快了不少。 “吴黑牛家的日子不好过咯!” “可不是?嗨,看来吴黑牛也是黔驴技穷了,咋说?说来吴黑牛当村长也不错,没亏待过咱们,可惜……” 啪一巴掌,说话之人被另一人煽了手,“嘘!小点声!这话被人听去不得了!你没听说,现在连征调长都听吴亮的?!要是这话传到他的耳朵里,你们家的药还卖不卖了?!” 刚刚说话之人顿时一脸菜色,捂着刚刚被煽的手,缄默不言了。 两人的话飘到囡囡耳朵里,倒叫囡囡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家里出事就好…… 只是依着那吴亮的性子,他既有这个本事,偏生这个时候放出风声来,家里便是不出事,也离之不远了吧…… 可惜,郝伯那里刚刚通了消息,这个吴亮,时间倒是掐算地准。 一个心刚刚放下,一个心又提起,囡囡在车上坐着,心里已是七上八下。 “哎呦,这不是吴囡囡吗?啧啧啧,俗话说得好哇,这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以前倒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儿,现在出了那档子腌臜事儿,别说跟桃花比了,就连翠云都比不得了,就这,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这不怎的?遭报应了吧?”阴阳怪气儿地说了一通,却没人理她,眼见牛车就要过去,桃花娘忙不迭在地上啐了一口,“看你还嘚瑟不嘚瑟,我呸!” 囡囡听得一个翠云,吴亮家的闺女,可惜她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家里,对余菜花说得这些,半点儿不感兴趣。 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牛车终于到了自家门前。 囡囡下车顾不得管身后还在牛车上的爹,一把推开栅栏,开口便歇斯底里地喊了声“阿娘”。 因为过于害怕,那声音甚是凄厉,连声线都有些颤抖。 囡囡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雷,眼睛死死地瞪着北屋儿的木门,恨不能把木门烧个窟窿,让罗凤娟从里面钻出来。 第80章 恨意滔天 “囡囡回来了……囡囡,你爹回来了吗?快……”期盼中罗凤娟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和风传来吴老太太焦急的问询,像一把钢刀夹杂着寒风直插囡囡的胸口,心里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没顾上回话,更没顾上喊爹,囡囡风一般地朝那破木门撞去,那木门之后似是有人,可惜拦不住囡囡,木门发出一阵燥人的响声,终是开了。 冷风瞬间席卷了整间屋子,吴老太太抱着团子歪在角落里,手里还拿着剪刀。 不到两月的奶娃不通世事,眼见儿泪痕未干,却已又睡熟了。 冰冷的地上,薛彩芹满脸惊慌地看着闯进屋儿的囡囡,甚是惶恐地去摸那刚刚因为撞击而丢掉的棍子。 只一眼囡囡已经看清形势,怎会再容她行凶逞恶,一脚将那棍子往自己这边驱了驱,顺势将木棍捡起来。 “我阿娘呢?!”囡囡居高临下,赤红的双眼崩出森然恨意,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薛彩芹,并未因她脸色苍白而有丝毫怜悯,手中的木棍已然高高举起,似乎一旦她口中的答案不能让自己满意,那木棍就会狠狠落下。 薛彩芹绝望地闭上眼,两泡泪已顺着眼眶滑向脸颊,“囡囡,别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我再问一次,我阿娘呢?!”囡囡恨不能一把掐死这个废话的贱人。 她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在时时敲打着她的神经,她急需从这贱人口中知道答案,以安慰自己不安的心。 “在地窖……”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被发了狂的囡囡吓到了,又或者觉得大势已去,薛彩芹到底是招了。 囡囡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只是这会儿,没功夫! 一转身,囡囡的泪便不争气地流了满脸,顾不上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灶房里跑,一把拉住正在卸车的吴忠信的胳膊,“爹,你快去地窖救阿娘,吴亮……吴亮说不定在地窖里……” 吴忠信刚看囡囡哭,还想着要哄,听到这话那笑便凝固在脸上,顿觉头重脚轻,竟是站立不住,差点一头栽倒。 囡囡心中大恸,却不得不加重手上的力道将这个魇住的爹掐醒,“爹!阿娘还等着你去救呢!” 吴忠信一愣,噗地吐出一口血来,却又很快擦掉,看也不看囡囡一眼,回身便拿了砍柴的斧头,大步流星地朝地窖去了。 囡囡看着走远的爹,抬头看了看晦暗的天空,任凭眼泪横流,很快又抬起袖子将眼泪擦干。 爹是能跟野猪单打独斗也能站上风的男人,一个瘪三儿,拦不住他,如今只盼着,什么都还来得及……这般一想,眼泪便又止不住了,甩了甩头,不去想她不愿接受的结局。 囡囡到底没有跟去,一来她没有武力傍身,去了反而令爹掣肘,二来万一阿娘不好,怕也不想让她这个当闺女的看到,再三,爹做什么,由他去就好,便是杀了吴亮,她要做的也只是挫骨扬灰罢了。 倏然想到屋儿里还有一个,囡囡定定心神,从灶房拿了根柴,连同爹搓的麻绳一起,向北屋走去。 第81章 愤恨难平 那薛彩芹也是个不成器的,这会子功夫,囡囡去而复返,她还在迎着风口瑟瑟发抖,连倒地的位置都不曾少动。 一片阴影撒下,为她遮挡了些许风寒,颤颤巍巍睁开眼,见到是囡囡这个杀神,便又迅速将眼睛闭上。 “囡囡,别被她骗了!你阿娘就是着了她的道!她的心,毒得很!”生怕囡囡心软,吴老太太倏然大声斥到。 “不不,我是逼不得已的,我是逼不得已的……”薛彩芹倏然睁开眼,对着囡囡百般讨饶。 却见囡囡讥讽一笑,一脚踹在她的胸口,力道之大,差点儿让她被过气去。 “别说‘逼不得已’这四个字,你说得出口,我怕它嫌你脏!你跟吴亮在一起快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逼不得已的?”囡囡蹲下身子,靠近她的脸,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被囡囡踹翻在地的薛彩芹回光返照般抬起头来,一张脸被囡囡的话惊得煞白,愣了一会儿才苦笑到,“你果然是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腌臜事,我原本不屑知道,更不屑于搭理,你想死想活,都是你的事!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我阿娘!就这一条,你便万死,难赎!贱人!”话毕,囡囡终是没忍住,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掌心一阵发麻,囡囡犹不解气,便欲再打。 “行了,一会儿再打不迟,囡囡,先把门关上,一会儿团子若是受了风,能要了小娃的命哩!”却是吴老太太发话了。 囡囡抬眼望去,小团子已被老太太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只牢牢抱住团子,受着这寒风,那手里的剪刀更是半刻不曾放下过。 见此模样,囡囡心里又是一疼,忙将身后的门关上。见薛彩芹还在那边儿窝着,心里又升起一团火气。一把将人扯起来,绑在老靠背椅上,心里到底不忿,哐哐在她脸上甩了几个耳光,直到她脸上见了血印,自己也累了,囡囡这才上了土炕。 老太太心里的弦儿一直紧绷着,这会儿见囡囡将薛彩芹绑起来,这才好受些,将剪刀放下,又将团子安置在炕上,老太太竟簌簌落下泪来。 这又是惊又是吓,尽是囡囡想象不到的恐怖,这会儿见老太太哭,囡囡也只靠近了些,将老太太揽进怀里,泪水便跟着落下来。 好一会儿,老太太才从囡囡怀里起来,抹了一把老脸,依旧盘了腿,酝酿了下情绪,“等你爹把你阿娘带出来,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你阿娘她受苦了……” 说着说着,老太太又抹了一把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阿娘这次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要给她讨回来。” “奶奶不说,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阿娘若没事还好,阿娘若是有个好歹,我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囡囡一字一顿,说话间又将目光射在薛彩芹身上,让她直直打了个哆嗦。 说话间,屋里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第82章 完好无损 祖孙二人的目光,俱是被这一声开门声吸引了过去。 绑在椅子上的薛彩芹第一个看到门外的情况,此时正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球似要脱窗而出。 门外吴忠信一手架着罗凤娟,一手拎小鸡子一样拎着吴亮,此时刚刚用脚踢开门,便见薛彩芹被五花大绑地绑在椅子上,眼神顿时又是一冷。 刚想有所动作,罗凤娟却是想要挣开他的束缚,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妻子。 罗凤娟扯出个苍白的笑来,“我没事,站得住,有些事,一定要自己做的。” 吴忠信怜她体弱,不赞同地皱皱眉,却没说出阻止的话,妻子看着娇弱,却是个有主意的。憋了半晌,才蠕动了下嘴唇,“小心。” 说罢便顺着罗凤娟的力道,慢慢放开她的胳膊。 罗凤娟一瘸一拐地进屋,将炕上两人吓得不轻,然而之前祖孙二人已经有过交流,这会儿谁都不敢惊动她。 “娟……娟姐……”薛彩芹看着朝自己一瘸一拐走过来的罗凤娟不止是何想法,这会儿竟还能喊出一声娟姐。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罗凤娟高高举起的巴掌,“别喊‘娟姐’,你不配!这一巴掌是打你忘恩负义!” 说罢,翻手又是一掌,“这一巴掌,打你恩将仇报!怪我,怪我罗凤娟瞎了眼,竟是积年累月拿药材养了你这个白眼儿狼!” 连翻挨了两回揍,薛彩芹的脸早已肿得老高,但她残存的羞耻之心和求生本能还是让她不住地为自己开口辩解,“娟姐,我也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的……对了,吴亮,是吴亮!” 猛然看到地上哩哩啦啦不知何处流着血的吴亮,她仿佛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 眼睛倏然瞪大,涕泪横流,“娟姐啊……你要相信我……是吴亮,都是吴亮这个恶贼他逼得我呀!我要不肯害你,他就要害我的孩子……娟姐,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我的孩子他不过几个月大,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不管不顾啊?!娟姐……” 乍闻薛彩芹说起她的孩子,罗凤娟的内心是震惊的,她一个寡妇竟然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有了孩子…… “这么说,你的病当真是产后失调,恶露难止了?” 一句话问得薛彩芹脑袋发蒙,这是什么话?难道她不该对自己的遭遇抱以同情吗?这个时候还在关心她得的是什么病……这都是什么…… “噗!”囡囡也被自家阿娘的脑回路逗笑了,原谅她在这个时候还这么不严肃,刚刚从阿娘进门到现在,她一直盯着阿娘没有说话,阿娘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收在眼中,以她一个古医传人的眼光,阿娘的腿不过是长时间不动,血液循环不畅所致。 虽然不知阿娘怎么做到的,不过能见到自家阿娘完好无损,她是开心的。 又一想,阿娘虽然只是个弱女子,然而长年与药打交道,又有医术傍身的,对付没有多少防备的吴亮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像她,虽然力气并没有多大,然而也能一脚踹的薛彩芹厥过去,不过是知道从哪儿下脚罢了…… 第83章 早已输了 尽管有诸多理由,囡囡这一声笑在这样的氛围中还是十分突兀。 不意外地惹来吴老太太一记白眼,囡囡不由缩了缩脖子,“阿娘,你这关注点不对,人家可是指望你能理解人家,体谅人家,原谅人家呢!” 罗凤娟听罢一脸惊愕地瞧了瞧椅子上的薛彩芹,见她正一脸祈求地看着自己,果真正如囡囡所说,随即不可置信开口道,“在你恬不知耻地做了那么多伤害我们的事之后,竟然还希望得到原谅?看来我不仅仅是瞎了眼,而且是瞎得彻底,薛彩芹,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个勇气?” 薛彩芹脸上闪过一丝难看,然而她很快坚定了信念,“不不不,都是吴亮的错,都是吴亮的错,都是他强迫我的,不然我怎么会害你?娟姐,你是我的恩人呐!是吴亮,是吴亮他用孩子要挟我的……” 见她一再提到自己的孩子,囡囡不由讥讽一笑,“喔……原谅竟是吴亮要挟你的……那我敢问一句,薛彩芹,据我所知,你是个寡妇吧,丈夫死了好几年了,并未跟你留下孩子,你既口口声声说到你的孩子,那孩子的爹,是谁?” 刚刚薛彩芹只想着博取同情,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打自招,将孩子的事儿抖落出来了,囡囡的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直接把她震懵了。 她讷讷张了张嘴,一时竟是无法言语。 恰在此时,地上哆哆嗦嗦的笑声由小及大,将一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竟是吴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吴忠信扔在了地上。 只这笑还没完,便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囡囡看过去,只见那吴亮嘴唇泛白,隐约可见两片嘴唇哆哆嗦嗦,牙齿不住打颤,可见是疼得很了。 心道,爹一出手果真打了个狠的…… 思忖间,吴亮已然开了口,“蠢女人,你以为把错推到我身上,你就平安无事了吗?哈哈,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旁的不说,吴囡囡之所以未婚产子,你敢说没有你的份儿?” “不!”薛彩芹刚刚明明见吴亮已经生死不知了,才敢开口放话,万万不曾想到他竟醒了,还一张口就是扯出囡囡的事,她现在都在生死边缘,背不了这么大的锅啊! 慌乱之中,薛彩芹凄厉地叫出声,罗凤娟却是扬手一巴掌,直接烀在她的脸上,打断了薛彩芹的叫声。 “娟姐,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没有害囡囡,我没有害囡囡……” 然而任凭她怎么求饶,罗凤娟都无动于衷,甚至连句话都欠奉,随手将擦桌子的抹布塞在薛彩芹的嘴里,任凭她怎么挣扎,也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薛彩芹想要绝望地闭上眼睛,却又不甘心自己是这样的结局,最后只得睁眼看着,看着…… 炕上的囡囡微微一愣,不想今日之事会扯到自己身上,更没想到,这两人狼狈为奸害自家竟不是一次了,今日阿娘没有出事,囡囡本来还觉得庆幸,然而,现在才发现,不管阿娘有没有事,他们都早已经输了…… 第84章 其心可诛 屋儿里顿时没了声音,吴亮惨白的脸上露出几分阴毒,“呵呵,不得不说你们养的闺女好哇!啧啧,那滋味儿,怎一个销魂了得?咳咳……” 话到此处,吴亮已经听不下去了,再加上囡囡还在炕上,生怕这厮吐出什么污言秽语,一把掐上了吴亮的脖子。 囡囡脸上一片惨白,纵然当时不是自己受的,然而一想到这具身子被这龌龊之人占了,再也控制不住,干呕起来。 罗凤娟不想还有这出儿,一把扯开吴忠信,一巴掌甩在吴亮脸上,眼睛红得如兔子般,目光狠狠刮在吴亮脸上,“畜生!” 那吴亮咳了两声,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得意,“没想到吧,这就是现世报!吴忠信你断了我的子孙根,想要我吴亮断子绝孙?想不到吧?你那宝贝闺女早就替我生下了儿子,怎么?要不要大义灭亲,掐死他?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你说我是不是得叫你一声老丈人?啊?哈哈哈哈……” 看着这一家人痛苦的表情,吴亮心头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 前所未有的尴尬和痛楚席卷了这个尚未脱离惊吓的家,一时间除了吴亮得意的奸笑,屋子里竟找不出任何声音了。 可想而知,倘若吴亮说得都是真的,囡囡会多么恶心和绝望,就连团子,怕也会因为隔阂而失了全家人的宠爱。 “我呸,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臭虫!”吴老太太突然开口,其声如洪钟,正气凛然,听之似有清心之能。 “你们也不看看他那尖嘴猴腮的龌龊样子,就他能生出团子这贵不可言的相貌?!吴亮,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老太太说话毫不客气,因为气愤声音越发洪亮,又觉这谎着实诛心,竟差点将这铁桶一块的家说得分崩离析,心里越发愤恨,更不用说,团子还在他阿娘肚子里的时候,老太太便一直照顾着,感情非同一般,平日连囡囡都轻慢不得,这会儿又哪里容得下吴亮往团子身上泼脏水。 当即怒火滔天,恨不得撕烂吴亮的一张臭嘴。 老太太的话糙了点,然而话糙理不糙,家里人哪个不是看团子看不够的,这小家伙长得,样貌着实出彩,之前只想着囡囡长得好,却不曾仔细琢磨,团子虽然长得俏,然而跟囡囡相像的地方也就是那微翘的嘴唇,其他美则美矣,却跟囡囡的美不是一个路数儿的。 老太太一语激起千层浪,各自心里默默琢磨一番,已是琢磨出味儿来,合着这吴亮竟是恨吴忠信断了他的子孙根,存心报复呢! 事情禁不住琢磨,刚刚众人不过一时被吴亮的说法砸懵了,吴亮的说法便站不住脚儿了。 若是当真有这么个事儿,吴亮又是个没儿子的,只可能千方百计把孩子带走藏起来,又怎么会带人上门把大人孩子都逼死? “阿娘,我要杀了他!”想明白的囡囡,已经不再呕了,然而,刚刚吴亮的话已经恶心到她了,她现在就一个念头,杀了这个作恶多端的畜生。 第85章 争相杀人 “囡囡,不能!你闺女家的手,怎能因为这个畜生脏了?就算要动手,也得让你爹来!”罗凤娟听罢,立马皱眉劝到。 让爹来……囡囡心中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阿娘你这样实在是很坑老公啊……当然,囡囡也只这样想想罢了,阿娘这般维护,她心里暖暖的,甚至觉得阿娘有点儿可爱。 “好了!这一个两个的都疯了,这天眼见黑了,忠信,你先把他们两个捆好了弄到地窖里去,凤娟给他们灌点儿药,省得人跑了,做出事来,到时候有理变无理,也有受的。至于人怎么处理,一会儿再商量,总之,先把人藏起来,这么晾着,不是个事儿。” 囡囡被吴老太太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方明白人家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一个两个的,到头来,老太太反倒是最冷静的那个。 吴忠信和罗凤娟也反应过来,这人得藏起来! 之前吴忠信见不得自家媳妇儿受委屈,这才一脚废了吴亮,然而再后来知道他不仅打自家媳妇儿的主意,就连之前囡囡受苦怕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吴亮其人,惯会歪曲事实,若当真任由他在村儿里逍遥,定又免不了一场风波,到时便是没事,也会被吴亮生生捏出事来。 无论如何,他们是没打算放过吴亮了……对视一眼,两夫妻已然心照不宣,这吴亮,留不得。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你们难道不想要征调令了吗?!来……” 吴亮终于意识到,这一家子也是狠人,竟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这是他万万不曾想到的!照他的想法,吴忠信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的乡野村夫罢了,便是当真东窗事发,也有征调令这个保护伞,就算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显然,他错估了这一家子的脾性。 吴忠信是有点烂好人脾气不假,然而一旦涉及妻子女儿,那便是不死不休了。 可惜,他觉悟地太晚了。 听他提起征调令,夫妻两人连眼皮也未抬,一块撒了药的抹布很快被塞到吴亮嘴里,任他如何挣扎,在吴忠信的手心里,却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比起挣扎的吴亮,薛彩芹倒是格外安静,许是已经看开了,又或者已经绝望了,然而无论她如何表现,也一样没有逃过,这会儿没人会同情她,毕竟她已经把自己的生路给堵死了。 夫妻二人谁也没有心软的意思,一块儿绑了送到地窖里。 两人一通忙活,屋儿里便剩下老太太和囡囡,“囡囡,奶奶岁数大了,这些日子搬过来,跟着你们享了不少清福,临死了,还能有亲人,奶奶已经知足了……那吴亮就是个老鼠屎,让他活着,得搅坏这一锅粥。不过他再人渣,也是一条人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爹和阿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就更不不用说了,一朵花骨朵,将开未开,正是好时候,更何况,你是团子的阿娘,团子离不开你,奶奶想好了,这个人,我来杀,最合适……” 第86章 从容不迫 “干娘,不必说了,我和忠信已经商量好了,眼下牛车还没送回去,等到夜半三更,就让忠信把他们送到深山老林里去,那里猛兽多,冬天食物少,送进去,谁的手也不必沾血,这两人,早已暗通曲款,狼狈为奸,就算被发现,事情揭露出来,也是这二人去深山老林不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怨不得旁人!” 罗凤娟推门正听到吴老太太的话,不过是个把月的情谊,干娘却是待他们极好的。 越是如此,便越发不能让干娘做这样的牺牲,且自家男人自己知道,等闲野兽伤不得他,又在山林之中待惯了的,他去,最合适。 说罢,罗凤娟朝吴忠信点了点头,吴忠信也开口劝到,“此事不必再说,那两人我一手拎一个也绰绰有余,倒是你们,若是事情不成,反倒暴露了。凤娟和囡囡去做饭,干娘看着团子,我到吴家兄弟那里去一趟,再把牛车上铺上稻草,越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越要跟平时一样。” 吴忠信指挥若定,面色犹显苍老,然而眸中却是精光闪闪,那从容不迫、一往无前的模样,确实叫人安心。 一众女人像是有了主心骨,当真不再提起这事,因为确如吴忠信所说,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吴家小院外,椹子树上,借着夜色遮掩,一主一仆便藏身其中。 “爷,探听清楚了,他们想动手……”墨珏做了个杀的动作。 “哼,那个吴亮,着实该死!”提起吴亮,楚寒烨不由青筋微凸,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忍耐的极限。 墨珏默然不语,两人到了已然有一会儿了,原本是想由他出面跟夫人谈谈吴家屯药材的事,爷……罢了,姑且算是他办事能力有限,爷生怕他搞砸了,特来监工,不成想便碰到吴亮那个瘪三儿满嘴喷粪,玷污夫人。 照爷的脾气,若非害怕惊扰了夫人,怕是早已动手了,能忍到现在,实属不易。 他默默等着爷的命令,尽量减少存在感,以免引火烧身…… “你跟润玉一起,嗯……”楚寒烨瞥见墨珏的手刀一眼,眸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爷,夫人的爹……哦,属下的意思是吴老爷怕不是一般人,身上颇有几分功夫,刚去探听消息,吴老爷似有所觉。” 这个消息让楚寒烨微微皱了皱眉,正欲说话,便见那破木门里三人走了出来,打头儿的便是吴忠信,罗凤娟和囡囡紧随其后。 三人按吴忠信之前的安排,各司其职。 树上二人见此,谁都没有言语。 吴忠信心里有事,走路也是心不在焉,不断打着腹稿,想把牛车在家里留一晚。 见吴忠信已走远,楚寒烨这方开口,“去吧,莫要惊扰了他们。”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吴家小院儿剩下的人,好在地窖在屋后的圆子里,不然,这活儿还真不好干了。 然而,一想到润玉……呵呵,让他抬‘尸体’,想到自己的结局,墨珏的内心是拒绝的……然而谁让爷只带了他们二人,这事着实怨不得自己…… 第87章 不翼而飞 楚寒烨在椹子树上站了多久,就朝那灶房瞧了多久,只是隔着门窗,连个人影也看不到,然而,他就在那儿痴痴地看,怔怔地瞧。 不知过了多久,墨珏回来了,“爷,妥了。” 楚寒烨点点头,“说说。” 墨珏微微一愣,此等小事平日哪能拿来污了爷的耳朵,只如今,只要事关夫人,事无巨细,爷都亲自过问,跟在爷身边这么些年,那娉婷小姐又如何?从不曾有谁让爷这般对待过……夫人在爷心里的位置,着实让他都看不懂了……想归想,作为亲卫首领,最基本的操守还是要有的。 “之前属下便已探过,这吴亮跟那薛彩芹育有一子,如今便寄养在镇上一户人家,平日吴亮不时接济……这人一死,那儿子便是吴亮一脉最后的香火了,只要这消息传到那家人的耳朵里,依那家人的秉性,说不得要闹上门来……” 后面的话不必说,楚寒烨也能想到,到时事发东窗,不用哪个提醒,便会有人上赶着追问这孩子的出处,那吴亮和薛彩芹的过往也会公之于众人……明天,这个村怕是热闹得很。 “回吧,今日怕是不适合谈了。” 楚寒烨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地瞧了那灶房一眼,转身,几个踊跃,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墨珏拱了拱手,心道的确不适合,不说现在天晚了,就这时间上也太巧了些,若这会儿出现,指不定这两人失踪的事就跟自己这波人联系到一起了,这可不是爷的初衷…… 正琢磨着,抬头见爷已经走了,墨珏不敢多留,赶紧朝来路去了。 对于此事,吴家之人全无所觉,依旧照着吴忠信的安排,按部就班地吃饭,睡觉,待到半夜三更,再由吴忠信将两人扔到深山去。 虽然食不知味,然而一家人到底按照计划进行了。 许是吴亮彻夜不归惯了,乍一失踪,倒也没人发现。 至于薛寡妇,更不必说了,没有亲人不说,一个人住在那鸟不拉屎的破地儿,便是有人想发现,也得有机会不是? 是以这顿饭虽然吃得不甚踏实,然而到底没有再多生事端,熬过一劫,众人不由暗自在心里舒了口气。 吃过饭,囡囡和吴老太太被打发着去睡觉,就连罗凤娟也被赶到里屋儿去了。 乌漆抹黑的屋子里,几双眼睛瞪得老大,溜圆,直等着半夜三更吴忠信将两人扔到深山…… 好容易,门吱呀一声开了,吴忠信趁着夜色准备将两人挪到牛车上,然而……让他惊恐的事发生了,地窖的锁开了……忙不迭燃了油灯,果然,已经人去窖空……吴忠信的心,刷得凉了半截。 这人,到底是怎么没的? 失魂落魄地走回屋里,吴忠信竟不知要如何跟这一屋子女人交待,怔怔地坐在凳子上发呆,久久没有动作,更没言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吴忠信去而复返,且没有再离开的架势,着实反常,一会儿天色大亮,想做些什么就来不及了。 “囡囡……人,没了……” 第88章 不眠之夜 人……没了…… 那因沙哑而显苍老的声音已然将吴忠信的失魂落魄表达的淋漓尽致。 在没有想好怎么说之前,囡囡不准备开口,爹的情绪已在崩溃的边缘,稍有不慎,便是全家人的安危,这个时候,囡囡不想轻易开口刺激他。 “这人,怎么会没了呢?我明明绑得很仔细,你阿娘也亲手喂了药的……除非,除非有人从外面……”吴忠信这般想着便是一脸不可置信。 “爹,那锁是怎样的?”囡囡蹙了蹙眉毛,暗暗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蹊跷。 这一家子人都暗暗警醒着,便是有个风吹草动,都是一惊一乍的,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 然而,这一点声响没有,两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了,这事如何也说不过去…… “那锁……还是好好儿的……”吴忠信有些颓丧,这也是最让他想不通的地方。 自家的锁,旁人又没有钥匙,想要开门,无非就是砸锁,再不然把门道撬开,便是从里面推,想要不损坏锁,简直是绝无可能。 “这事儿不对。这俩人,铁定不是被熟人救走的,捉奸成双,拿贼拿脏,若当真这事儿被咱村儿的人发现了,但凡有点儿心思,便振臂一呼,把全村儿人都招来,来个人赃俱获,便是咱们受害在先,这事儿怕也说不过去。没得偷偷摸摸将人救走。” 囡囡想得明白,这人一旦脱离了自家的院子,那要再想讨回个什么‘公道’就难了,若是吴亮家的,那就更不可能将人带走,非得满世界嚷嚷一番,祸害自家个家破人亡才好。 “囡囡说得有理,要真是被人救走了,头一件事儿就是找咱家麻烦,没有将人往外带的道理。又或是做好记号,暗暗记在心里,后又偷偷到村儿里把人都招呼起来,直接搜了咱那地窖,岂不是铁证如山?忠信,你别自己吓自己,我那药是捏着脖子给灌下去的,万万没有吐出来的道理,喝下去,莫说是一晚,就是三天也醒不了。虽不知是什么人将人弄走了,倒也不见得是坏事,退一步讲,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头前儿他们那般坑害我们,落到这般下场,也是理所应当,我们何须怕他们?” 却是罗凤娟偷听已久,款款从里屋儿走出来了。 “是啊,忠信,别想那么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是福是祸,一会儿天亮了就知道了,睡去吧。我瞧着,囡囡和她阿娘说得有理,你这样失魂落魄的,不等有人来抓,你自己就原形毕露了……咱们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做得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咱们一家子在一起,挺好。心齐,这就是福分……” 老太太一把年纪,已然是看开了,说出话来,叫人格外心宽。 “嗨,是我魔怔了,走,睡觉去!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能睡咱就睡!无非就是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等着他们!” 屋里一个两个,似有满腔豪情,状似洒脱,似是一个两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然而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今晚,注定,彻夜难眠。 第89章 不合情理 夜里团子哭了两回,囡囡喂了两次,直到黎明才睡了过去。 另外三人倒不用喂团子,然而,各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忠信早早起了,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下巴上的青胡茬清晰可见,眼皮底下隐约可见几缕青灰,眼珠红红隐有血丝,步伐颇为紊乱,可见其心绪不宁。 罗凤娟也一早便在灶房里忙活,一会儿也不肯让自己闲下来,倒是囡囡赖在被窝儿里。 倒不是她懒着不肯起来,一来昨儿个便是和衣睡的,什么时候起来都方便,二来,这会子一家子都心绪不宁的,她起来,也不过是徒增尴尬。 倒是不如养精蓄锐,待到有谁朝自家发难,也好有精力应对,这般想着,半宿没睡的人突然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额,囡囡是被吴老太太喊醒的……睁开睡眼,囡囡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以为东窗事发,刚要开口,胳膊上就被掐了一记。 “丫头,吴亮死在了薛寡妇家里,村儿里的人来叫你爹前去主持公道,你阿娘也去了,你这会儿起来,一会儿家里来人,也能有个照应。”吴老太太这话说得隐晦,囡囡一时没想明白,索性闭了眼睛,继续赖在床上。 “奶奶,我这会儿还没醒好,你让我缓缓……” 吴老太太本意也不过是为了跟囡囡说道说道消息,倒也并非让她马上就起的,这会儿见她应了,心里便已有数,扭头又去逗团子去了。 且说囡囡,虽是闭着眼,然而人却已经清醒了,吴老太太的话透露出几个消息,她必须尽快捋清楚,加以利用。 第一,消失的两人双双出现在薛寡妇的茅草屋儿里,并且已经双双毙命,这无疑是个好消息,那将二人掳走之人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是帮了自家大忙了。 第二,爹如今还是一村之长,出了事情理应出现,阿娘作为村长夫人,处理薛寡妇一个女人的事,自也少不了她,然而…… 自己,于公,自己不过是个婚前失贞的闺女,不说在村里受尽白眼,那也绝不是什么风流人物,自己说话,没有立场,于私,自己刚刚从泥坑里爬出来,作为一个闺女,这吴亮和薛彩芹又是不干不净的,爹和阿娘是万万不会允许自己去那等地方的…… 换句话说,如今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支撑,自己出现在那儿,不合情理…… 这般想着,囡囡整个人便同烙大饼一般,躺不住了。 真个是空有一身本事,却连看个热闹的理由都没,更别说什么见机行事了…… 胡乱想了一通,囡囡颓丧地叹了口气,到底不肯再窝在被子里,麻溜儿起了床,最后又只得步了老爹的后尘,在院子里,长吁短叹。 “夫……这位姑娘,麻烦问下,这里是吴家屯村长吴忠信家吗?” 墨珏硬着头皮,脸上隐约可见红晕,天知道,这地儿他已暗探了多少回了,如今上门却是头一回,还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想想润玉,再想想自家爷,得,这事儿只能自己干了,这年头儿,形势比人强…… 第90章 笑靥如花 周身被怨念包围,囡囡浑身散发着一股子低气压,这会儿突然被打扰,一种名为不爽的情绪迅速席卷周身。 怒而抬起头来,看见一张不曾出现过的面孔,思及他刚刚所言,原本垮着的脸,顿时浮现一抹惊喜,实话说,如今就算事儿不找囡囡,囡囡都想找事儿了。 送上门儿来的事儿……额,不对,送上门儿来的大帅哥儿,她简直要举双手双脚欢迎了。 “是是是,公子找我爹可是有事?” 囡囡笑脸相迎,连这严冬都暖了几分,墨珏被这突如其来的笑一惊,看得呆了,然而下一刻,针芒在背的感觉便迅速将他从这漪念中回过神来,慌忙低下头。 “姑娘,咱们是为信阳府办事的,久闻吴家村草药品质上乘,此次信阳出兵剿匪,正是准备采购吴家村的草药……” 说到此处,墨珏微微蹙了蹙眉毛,话中带着几分犹疑之感,“只是吴家村的草药一向被朝廷征调,今儿个也只是来碰个运气……成不成的,还望姑娘给引荐一番,到时回到信阳也好有个说辞。” 囡囡听得这话当真又惊又喜,心道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但凡能确信他们是信阳府的,这事儿大抵是成了多半儿了。 心下又道,这人忒不谨慎,在这儿自己可是个妇道人家,当不得主的,那信阳出兵剿匪想来也是机密,这般随随便便讲出来,倒是不可尽信。 这般想着,泛上心头的喜意凉了凉,再加上昨夜的怪事,囡囡越发觉得蹊跷,“公子可有印信?小女子妇道人家,不识好坏,倘若轻易信了公子,怕会引来祸端。” 囡囡一开口,墨珏心头便凉了凉,心道夫人果真是个厉害的,口中称着自己的不是,开口却要他问印信,易地而处,身陷绝境之时有人封上一根救命稻草,怕是饮鸩止渴自己也心甘情愿吧…… 思及此,墨珏对这位夫人多了几分敬重,少了几分轻视,毕竟单凭这份心性,便不是普通女子能有的,“是我疏忽了,姑娘稍等。” 说罢,墨珏这才硬着头皮回头向自家爷求救,没办法,冒充信阳府办事,不过是趁了信阳剿匪之便,印信,呵呵,信阳府这种低级的印信……他当真没有…… 原来楚寒烨一直跟在墨珏身后,只是他自矜身份,不肯打头儿丢这个人,然而在看到囡囡轻易对墨珏展露欢颜,他还是心生不悦,顿生一股想要掐死墨珏的念头。 在看到墨珏说了一通废话轻易被吴囡囡捉了话柄,不得不转身向自己求救时,他的心情这方好些。 凉凉瞥了墨珏一眼,将‘印信’拿了出来,顺手递了过去。 墨珏一瞧,感觉自己快哭了,只见那烫金的令牌之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楚’字,这哪里是什么信阳府的印信,这分明是爷的身份令鉴,这玩儿意它轻易不能见人哪!爷,演个戏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 然而接触到那凉凉的眼神,便是有千言万语,墨珏也只得认命地将那金牌拿了,递到夫人手里,由她看个仔细。 第91章 人生如戏 那所谓的印信被囡囡拿在手里,金灿灿大富大贵的颜色着实讨喜,光是看着,囡囡便恨不得流口水,有钱哇…… 至于上面的字,得益于原主,她倒是认得的,不过……呵呵,囡囡虽然知道要个印信验明正身,然而,真正的印信她却是不知道啥模样,想来这国家国号为楚,这牌子上有个楚字总是错不了的。 只是本着不让人瞧出端倪的原则,她拿在手里细细翻了一下,便恋恋不舍地还了回去,“两位怎么称呼?” 墨玦看着夫人这做派,又是满头黑线,敢情夫人是不懂装懂,哎……无语问苍天,这年头儿当个实诚的侍卫,他容易吗他?! 暗自腹诽一番,竟是忘了回囡囡的话,不意外地惹来楚寒烨的一记白眼,墨玦再次被冷风侵袭。 回神便见自家爷已径自答了,“在下韩烨,乃信阳府的管事,劳姑娘代为引荐。” 囡囡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番,随即点了点头,这个韩烨比之前这个说话的更为靠谱儿些。 举手投足更加稳重不说,说话办事更是滴水不漏,嗯嗯,这跟他长得更胜一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啧啧,这大地方的人长得都这么帅吗? “我爹被村里人叫走了,不过不妨事,我这就带你们去找他。” 囡囡满脸热情地把栅栏门打开,跻身抢在前头便要带路。 墨玦心道自家爷特地选了这么个时候跟夫人多说两句,这会儿要是去找人,反倒不美,“姑娘不用麻烦,我们在这儿等等也是一样的。” 只囡囡正愁找不到借口出去,好易有个现成的理由,怎肯放过? “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怎能让你们干巴巴等着,无妨,两步路就到!” 囡囡说得理所当然,不等二人开口,人便如离弦之箭冲出去了…… 听着这话,墨玦已经深深感到自己的智商已经不够用了……那薛寡妇的家,在村西头儿山脚下,饶是他轻功卓绝,也不是两步路能解决的吧…… “如今你这差事,当的是越发好了。”朝神游的墨玦凉凉扔下一句,楚寒烨悠哉悠哉地跟在自家夫人身后,丝毫没有刚刚跟墨玦说话的凉意。 墨玦竟无言以对,敢情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且说囡囡一路上跑得飞快,一心想找爹和阿娘,至于身后之人,不过是她的借口,便是有那药材的事,也是撞上的。 楚寒烨将她这点儿小心思看得明白,任她在前跑得飞快,他信步其后,尚游刃有余,心情倒是好得很,他发现,他的小夫人,甚是可爱。 且说吴家屯自囡囡的事儿之后便再无什么大事,冬天,闲得蛋疼,人们总觉得少了点儿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今听说吴亮竟死在薛寡妇的茅草屋里,有心之人不免要骂一声娘,怪不得吴亮头前儿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敢情是想自己吃独食儿! 便是无心的,也不免饱含深意地偷笑几句,终归是些偷腥的荤事儿,便是不好此道,也乐得凑个热闹,图个刺激。 一时间,消息传开,薛寡妇家的茅草屋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92章 死得龌龊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做的孽啊?!村长,你可要给我们娘儿俩做主啊!这个杀千刀的,杀谁不好,偏偏杀了我们当家的,这可是要了我们娘儿俩的命啊!” 茅草屋儿里,吴亮家紧抓着吴忠信的衣服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 吴翠云更是哭得双目赤红,涕泪涟涟。 然而这并不能让吴忠信心软一些,正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更何况,吴亮死之前都在想着害人,今日便是他不身遭横祸,怕自己也要将其手刃,此事并无话好说,身前这两位也并不惹人怜悯。 一则,这两人平日仗着吴亮的无赖已自做了不少损人利己的事儿,且身为吴亮的家人,不可能对他所行之恶毫无所觉,然而不曾劝诫,便不值得可怜。 相反,若二人本是良善之人,吴亮之死,对于二人来讲,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总之,吴亮,该死! 吴亮家的乱哭了一通,见吴忠信丝毫没有动作,又念及自家男人平日里对吴忠信诸多刁难,之前还带人冲到人家家里,想要把人家弄个家破人亡,如今害人不成,倒先被人害了不说,这会儿她求上吴黑牛,怕是他念着旧愁,这会儿也不能给她做主,思及此,吴亮家的猛地一抹脸上的鼻涕,就连手里抓的吴忠信的衣服都放开了。 转身急奔两步来到吴翠云跟前,“翠云,好闺女,快别哭了。眼下都是看热闹的人,你哭得越狠,人家笑得越欢,快,你快去请你族爷爷,让他来给你爹做主,你爹死得不明不白,咱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吴亮家的越说越恨,说到最后竟是直接将吴忠信恨到骨头里去了。 “啧啧,这吴亮家的真是可怜哪!” “谁说不是呐?眼见闺女要嫁给征调长了,正是春风得意,谁寻思这当家的说没就没了,这没了男人的日子,能过吗?” “可不是,瞧瞧那薛彩芹,现成的……”说着那妇人下巴还朝屋儿里努了努。 “哎呦!这薛彩芹可真丢女人的脸,克夫就算啦,这丫是男人死了也不肯让他安生啊!看见没?赤条条地跟那吴亮死在一块儿,真是,作孽呦!” “呸,就没个好东西!我看吴亮那地方都没了,说不定是薛寡妇那个死鬼男人地下有知,报复来了……不然,这人死都死了,谁没事儿动他那东西?” 这话一说,众人议论的声音顿时少了,俱是在心里琢磨着这事儿的可能性,仔细咂摸之后,越发觉得这事儿跟真的似的。 众人各自琢磨薛彩芹死鬼男人报复的可能性,倒是没人想着同情吴亮家的了。 这一声声一句句传到吴亮家的耳朵里,只让她恨不能挖个坑钻进去,可惜,这点儿小小的愿望都是奢侈,明明她才是受害者,然而吴亮的死法,却生生让这点子同情都变成了耻笑,真真是,死了也不叫人安生! 第93章 出乎意料 世事往往如此,艰辛之时,你总是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过去这道坎儿,一会儿就好了,然而,事实是,你趟过这道坎儿,后边,还有更深的沟,在等着你。 如同这一刻吴亮家的,她闭着眼流着泪,心里恶恨恨想着,你们这群人都等着!等族叔来了,单凭翠云要嫁给征调长当小妾,就已经握住了整个吴家屯的命脉,不愁族叔不给自家做主! 罗凤娟冷眼旁观,这吴亮和薛彩芹虽死得蹊跷,却也着实与自家无关,只是这般赤条条地晾在那里供人观摩,也确实有伤大雅,作为村长夫人,她还是有义务做点儿什么的。 “当家的,要不,找几个人把他们的衣服给穿起来,总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儿……再者这人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再晚身子僵了,怕是衣服都穿不得了。” 罗凤娟的声音不大不小,不急不缓,当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看谁敢?!罗凤娟,你安的什么心?!别看你长得人五人六儿的,谁知道你存了什么龌龊心思?!我看你是诚心想让我们当家的含冤莫白!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无知妇人!说,你是不是想毁灭证据?!还是说,我们当家的,是你害死的?!” 吴亮家的眼睛毒蛇一般缠上罗凤娟,她本意不过是膈应吴忠信不肯帮忙,这会儿将话说出来,却越发觉得是这么个事儿了。 “是你们……当家的是你们害死的……” 说着如同被吓着一般,往后退了两步。 罗凤娟微张的嘴唇顿时有些颤抖,这吴亮虽不是自家杀死的,然而这死前却也被囚禁在自己家里不假,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可怜他们死了还要这般不着寸缕地丢人现眼,便惹出这般祸端来……一惊之下,竟是没了言语。 只罗凤娟不过是因为前事心虚,自己吓自己罢了,旁人却道是吴亮家的疯了,毕竟罗凤娟的话他们都听见了的,分明是好心,倒被吴亮家的乱咬一口,也是糟心。 “够了!吴亮媳妇儿,你还嫌人丢得不够吗?!” 一声厉喝打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也将吴亮家的震醒了,来人正是吴耀祖。 吴亮家的见了吴耀祖像是突然遇见了救星,眼中亮光一闪,人便飞奔到了吴耀祖的身边。 “族叔,你来了……族叔,当家的是被他们害死的,族叔,你可要给我们娘儿俩做主哇……” 怎料吴耀祖却是瞧都不瞧她,直接几步走到吴忠信跟前,“忠信,找人料理了吧。” 言中之意是要发丧。 吴忠信眉头微蹙,情绪不明,“族叔,吴亮死得蹊跷,这般……怕是不好交代……” 话音未落,吴亮家的已然双手摇上了吴耀祖的胳膊,“族叔,不能不能啊!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要报官……对!我要报官!” “胡闹!”吴耀祖将拐杖往地上一敲,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你也不看看他死得那样子,能见得人吗?这事儿要是传到镇上,翠云的亲事还能保得住吗?” 翠云的亲事,如同一盆冷水,顿时将吴亮家的浇了个透心儿凉,如果翠云的亲事没了,那她还有什么指望…… 第94章 限制想象 掌心掌背都是肉,一时之间,吴亮家的竟是陷入两难,彻底蒙圈了。 吴耀祖瞥了她一眼,见她不再闹腾,这才又对吴忠信开口,“家丑不可外扬,咱们村最近不太平,你这当村长的……” 他想说也有责任,然而一想到囡囡是头一个遭殃的,话到嘴边儿又变成了,“要多多抚恤……哎……凤娟,你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吴耀祖想多说些啥,也说不出来,最后话风一转,问及吴亮的死因,这倒不仅仅是想给谁一个交代,更重要的是,村儿里接连出事,未免有些人心惶惶。 罗凤娟是村儿里唯一的大夫,又是村长夫人,一早儿便瞧过尸体的,这会儿被问及,并不算突兀。 跟自家男人交换了下眼神,见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罗凤娟这才开口。 “这两人身上的外伤看似吓人,实则不过是临死挨了几个耳光所致,倒是吴亮被人伤了根,受了些苦,然而真正的致命伤也不在此。若我没有看错,这两人应该是中了什么阴寒的掌法,被人一掌冻结了心脏,从而导致血液无法流通,瞬间毙命。照这样看来,应该不是村儿里人所为。” 阴寒的掌法……牵扯着众人的神经,一掌把人的心冻住,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 “族……族叔……就是那薛彩芹的死鬼丈夫……”一人在人群中哆哆嗦嗦开口,脸色苍白无比,竟是被吓到了。 不提还好,这一说,众人只觉从脚底钻进一股子凉气,那叫一个透心儿凉。 果真,这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 吴耀祖微怔了会儿,显然也在思考这事儿的可能性,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心里已经信了十之八九,他充其量不过是个有点儿见识的乡野村夫,可这见识终归是有点儿罢了,让他去想这世界上有什么高手倒不如直接推到那玄而又玄的事上…… 说来此事算不得他的错,毕竟人类历来如此,非人力能及的事便诉诸鬼神。 “不许胡说!”良久,吴耀祖才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然而谁都听得出来,就连族叔,也是信了的,心下更是恍然,纷纷后悔,不该来掺和这闲事儿,再想起之前村儿里关于薛寡妇的种种传闻,那吴亮的下场可不正应了那些说法吗?一时间,竟是尽信无疑了…… “忠信,族叔年纪大了,这事儿还得你操持着,既不是村儿里的人,我瞧着,官府来了也查不出什么来,办了吧。” 罗凤娟不过是实事求是,倒不想事态会如此发展,只是既然众人有这般想法,她也懒得纠正,一来这事儿细究,吴亮两人之死跟自家多多少少脱不了干系,二来这掌法确实不是普通人能会的,莫说是这帮村民,便是当真报到镇上的官府,怕也无济于事。 再者,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那人‘阴差阳错’帮了自家也也是实情…… 这般一想,罗凤娟更是三缄其口,任由众人发挥,随他们去想了…… 第95章 龙有逆鳞 人群中,囡囡默默看着自家阿娘化险为夷,暗暗为阿娘抹了把汗,原本她还以为又要大干一场,倒不曾想到事态发展竟如此遂人心意。 听着村民在那儿人吓人,倒是无人注意到她来了,也是,再倒退两个月她还是妥妥儿的‘风口浪尖儿’上的人物,这会儿这‘风头’怕是早已被吴亮和薛寡妇盖过去了。 是以这会儿囡囡在人群中,甚是安心,越发没了要回去的念头,至于两位信阳府的差爷,倒是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再说楚寒烨主仆,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局本是墨玦做下的,而两人之死却是润玉的手笔,润玉平日谪仙一样,素有洁癖,若非王爷吩咐,他是断然不会碰那两个肮脏的人的。 情非得已,碰则碰了,这怒火自也要两人来承受,随意施了两掌,两人便双双毙命了。 至于后续,自然是墨玦任劳任怨做出来的,期间自是不知受了润玉多少白眼。 润玉自小无论寒暑皆在冰窖练功,内功之中带着寒气,所施掌法名为‘寒冰掌’,即便在江湖之中也极为少见,罗凤娟虽不能一口叫出名字,然而仅凭验尸便将死因分析得这般明白,这才是让人惊讶的。 加上昨夜探风之时,差点被吴忠信察觉,一次尚可说是巧合,然而这两人表现出来的,绝非农夫农妇这么简单……这个夫人…… 墨玦想到的,楚寒烨自是想得更为仔细,原觉囡囡在这乡野之中着实扎眼,如同鹤立鸡群,如今寻到根源,才知父母便非常人。 “爷,要不要……?”墨玦终是忍不住开口了,作为一个称职的侍卫,他自是要将爷的安危放在首位,哪怕那人是所谓的‘夫人’也不例外。 楚寒烨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想惊扰在他身前看热闹的囡囡。 墨玦的心意他很明白,然而他同样清楚,在团子一事上,这家人是纯粹的受害者,而绝非什么趁机钻营的小人,更遑论什么敌人。 若当真是局,当日欢好之时大可动手,他重伤在身,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何须等到现在负重忍辱,苟且偷安。 他很好奇,这个小女人的身体里到底藏着怎样坚强的灵魂,坚强到浴血沙场的九王都为之动容……他,忍不住靠近,却只能用最近的距离‘远远’地看着…… 然而,起码,他可以做到,不打扰…… 是他打乱了她的生活,硬生生挤进了她的生活,他没有理由去怀疑,这个为自己绵延子嗣的女人是什么劳什子奸细,哪怕仅仅是怀疑,都让他感觉是一种侮辱。 两人相对而立,就连楚寒烨都以为自己不会再说什么了,话,还是,脱口而出。 “墨玦,这样的话,我不想听见第二次,甚至,这样的想法,都不要有。记住了,龙有逆鳞。” 声音依旧淡淡的,像是一阵微风吹过湖面不过波光粼粼,平添几分温柔,好似甚怕前面的小女人受到什么惊吓。 然而,这话在墨玦耳中却如同炸雷,龙有逆鳞……此刻,墨玦无比相信,如今,爷的逆鳞便是世子和夫人…… 第96章 枝节横生 囡囡的目光牢牢锁在阿娘和爹的身上,两人之间的互动,丝毫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吴忠信心里自是明白,吴亮和薛彩芹一旦入土,很多事情便烟消云散了,这会儿吴耀祖出面堵住了吴亮家的嘴,他倒乐见其成。 当即打算招呼人,打算将两人的衣服先穿上。 吴亮家的只呆站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还未从天人交战中拉回来。 然而还不等她拿定主意,上天便已决定推她一把。 “哎呦!这不是吴老爷吗?这怎么说死还真死了?!这可了不得了,您这两腿儿一蹬,一命归西了,您这儿子可怎么办?” 人群中走出一个利落的妇人,声音抑扬顿挫,略有些尖锐,却不至于让人觉得刺耳。 随她来的,还有一个男人,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想要散伙的众人听了这话,竟是连步子都迈不动了,生生忍着恶鬼索命的恐惧,也憋不住体内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吴亮就一个闺女,这是全村儿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明里暗里不少人说他是遭了报应,如今这平白多出个儿子,谁不稀罕? 天人交战中的吴亮家的刷一下子红了眼,“族叔,您可得给我们娘儿俩做主,当家的尸骨未寒,我们就被欺负到家门口儿上了,您说我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呦?!” “呦,瞧我眼拙,这怕不是吴老爷的夫人吧?如今这吴老爷没了,这事儿还得您做主。”那婆子丝毫不惧,笑意盈盈地便迎了上来,一口一个夫人,叫得娴熟。 “呸,哪里来的老虔婆?!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家只有一个闺女,你从哪里弄来的野种,就硬说是我们吴家的骨肉!” 潜藏的危机感让吴亮家的如同针芒在背,开口喊一声老虔婆便怼了过去。 那婆子不料这吴亮家的如此泼辣彪悍,当即被骂地一愣,然而不过是一愣神儿的功夫,那婆子脸上便恢复了笑意,似乎吴亮家的说得不是她一般。 “说来此事是吴老爷背着夫人做下的,夫人不知也是应当,只这是吴老爷的骨肉却是错不了的,平日吴老爷都是偷偷摸摸,想给这小娃留下什么东西却是难了,不过,这帖子,是吴老爷亲手所写,夫人想必是认识的。” 说着那婆子便从袖里掏出一张红纸来。 吴亮家的早已红了眼,发了狂,凭他写了什么,她就没有看到打算,莫说她不识字,便是识得,这个孩子她也是不打算认的。 如今怎么说吴亮已经去了,死得这么难看还能说是被人害的,然而这孩子一旦是真的,那岂不是说吴亮在外边偷了已经不止一日? 虽说男的三妻四妾并非什么稀罕事儿,然而这村儿里家家户户能揭开锅就不错了,能娶上媳妇儿已经算是不错,又哪里来得什么妾? 吴亮家的早已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她万万没想到吴亮竟会将她背叛地如此彻底,苍蝇不叮无缝蛋,那孩子若不是他的,那婆子又怎会平白冒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 吴亮家的早已怒火攻心,这会儿见了那红纸,便像见了仇人一般,嗷一嗓子便冲了过去…… 第97章 兴致缺缺 看到这里,囡囡未免有些兴致缺缺,她原本便不是为了瞧什么热闹,只是生怕阿娘和爹出了什么纰漏,如今看来,倒是她多心了。 阿娘虽然看似柔弱,然而关键时候也绝不含糊,而且她瞧出来了,爹平日也算个老好人,然而与包子却有本质的区别,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触及便罢,一旦越过底线,爹也会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个铁血男人。 这会儿功夫,这楼已是歪了十万八千里,众人怕也无心去追究那吴亮的死因了,便要再提起,怕也只会将其归咎到薛彩芹死去丈夫的报复吧……如此,便足够了…… 至于吴亮那儿子,呵呵,她还不至于狠毒到连个稚子都不放过,祸,不及家人。 不过倘若那小娃长大后不知珍惜自己的命,她也不介意斩草除根就是,只是这会儿,她却没有心思陪他们唱大戏了…… 趁着没人注意,囡囡渐渐脱离了人群,待到彻底远离,这才长出了口气。 “吴姑娘这是,瞧够热闹了?”冷不丁楚寒烨的声音响起,差点把囡囡吓脱线。 “大哥,你是猫吗?走路都没声的。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囡囡拍着胸脯惊魂未定,一个白眼朝楚寒烨翻过去,甚是不满地抱怨。 这动作做得十分流利自然,丝毫不扭捏,直把墨玦惊得目瞪口呆。 爷是什么人?不说爷这身份,单单这副人神共愤的样貌,加上铁血造就出来的肃容,京城便不知有多少贵女想要投怀送抱,就连娉婷小姐,虽然得爷看重几分,却也不敢像她这般放肆。 然而让他更为瞠目的是,爷不但没有怪罪,竟然还笑了,墨玦揉了揉眼睛,还在笑,我的天,铁血九王竟然笑了,多么‘惊悚’!爷竟然笑得那么好看,这要让京城那帮女人看到,我的天,还让不让人娶媳妇儿了!!! 没人理会嘴角抽搐的墨玦,只见楚寒烨眸中带笑,嘴角微微上扬,一脸宠溺地看着囡囡,“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怎么,热闹不好看吗?” 嗯,不得不说楚寒烨对于这事儿十分执着,毕竟这戏也是他安排的,他自是很在乎看戏人的心情,嗯,就是这样。 囡囡后知后觉地想起眼前这位乃是信阳府的差爷正等着她引荐呐,然而她一瞧热闹竟是把人忘到九天云外去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热闹没啥好看的,那啥,你们有没有口渴?要不要到家里喝点儿水?” “你不好奇?”楚寒烨微微蹙眉,显然对这答案不甚满意。 囡囡嘴角儿一抽,不料这男人帅得人神共愤,却是有点儿呆,果真是天道有缺,人无完人,古人诚不欺我…… 确认过眼神,这男人当真想知道她的想法,囡囡这才正色开口,“不管吴氏愿不愿意,吴耀祖是不会让吴亮唯一的血脉流落在外的。” 唔,原来如此,竟是一眼便看透了结局啊……这样,果真是没什么好看的了…… 话说,这局是谁设的来着? 跟在后头的墨玦顿时抖了个激灵,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98章 意外来客 “嗯……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请我们到你家喝水对吧?咱们这就走吧,站了这半日,还真有些口渴了。” 楚寒烨微微皱眉,显得甚是困扰,自顾说了一通,便撂下囡囡自己抬脚走了。 刚刚整理好心情的囡囡瞬间破功,顿时满头黑线,她说什么来着?天道有缺,嗯,天道有缺……这个男人,反射弧好长…… 腹诽一阵,囡囡便赶紧跟上去了,毕竟人家也是信阳府的差爷不是?似吴亮那般为了拿到征调令竟是把闺女都赔进去了,这两位差爷自己‘求’上门儿来不说,还被自己晾了这半日,如今若是连口水都不给人家喝……好吧,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 摇了摇头,将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囡囡连忙跟了上去,两人并排而立,墨玦识趣地坠在后面,三人且走且行,虽然无甚言语,楚寒烨倒颇觉几分惬意,仅仅这样走着,心里竟是格外的温暖和轻松,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从心底悄然升起,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很快,三人便到了吴家小院,楚寒烨皱了皱眉,对此颇为不满,倏然,他眸中一寒,停了下来。 囡囡还欲上前,却是被他拦住了,“家里来人了,让墨玦先去瞧瞧。” 不必楚寒烨再吩咐,墨玦已然先行一步,推开栅栏门到小院儿里去了。 囡囡不知是何缘故,然而见两人这般郑重,再加上家里刚刚生了大事,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好在并未让囡囡久等,墨玦便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囡囡定睛一看,竟是郝虎,可不昨日便约好了,这会儿已然是第二日过了半晌了,左右不过一日时间,再见郝虎,竟觉恍如隔世。 刚想开口,郝虎那厢竟先满脸热情地迎上来了,然而到了近前,他瞧瞧楚寒烨再瞧瞧囡囡,张了几次嘴,竟不知要喊什么。 “行了,郝掌柜,今儿我们过来是有事儿求着吴姑娘来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办便是,不必行礼,称我韩公子便是。” 楚寒烨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心下有几分不耐。 郝虎眼皮微微一跳,自是不信楚寒烨这位大爷有什么事儿能求着囡囡。 虽不知什么事竟能劳动这位大爷亲自来,然而既是碰上了,几乎一瞬间郝虎便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得拉着这位爷帮囡囡一把! “韩公子请了。” 想罢,郝虎朝楚寒烨拱了拱手,神色颇为凝重。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屋儿里,屋儿里说。” 自始至终囡囡都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带进沟里,不,带进屋儿里了。 “囡囡,郝伯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爹没回来,这事儿先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郝虎神色郑重,一言不合就噼里啪啦开口了,囡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儿,又被咽了回去,“郝伯无妨,您说就是。” 一时间,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郝虎的身上,郝虎也是压力山大,然而想到囡囡的处境,想到自己要做的事,郝虎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 第99章 胆大包天 “昨儿个你让郝伯打听的事,有消息了。那征调长夫人出门祈福,实则是被那位征调长软禁起来了,没想到,吴老弟一生光明磊落,到头来竟被个阴险小人施了绊子……” 话到中途,郝虎不免感叹一句,正是所谓‘英雄莫问出处,不知何时穷途末路’…… “额,郝伯说得莫不是那吴亮?”郝虎这东一句西一句的,囡囡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是他不说,自己也只能猜了。 郝虎摇了摇头,朝囡囡摆手道,“刚刚已经从大娘口中得知吴亮昨夜便死了,这会儿要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哎,这征调长,当真不是个东西!” 郝虎几番张了张口,却终觉难以启齿,只是摇头叹气罢了。 囡囡情知里头有事,再观郝虎神情,心道此事怕与自己有关,当即扯出一抹笑来,“郝伯,囡囡也是历经风浪的人了,如今,囡囡还真不知有什么是囡囡承受不住的。” 言辞之间带着几分傲然,颇像迎风而立的白梅,此刻,芳华尽显。 几经接触,囡囡的脾性郝虎自是知道的,而他如今要看的,却是楚寒烨的态度。 郝虎用余光扫了一眼楚寒烨,只见他坐得四平八稳,面上无悲无喜,端得一副稳如泰山之像,却是无法考究这位爷到底会不会插手帮忙。 然而话到此处,便如箭在弦上,不说也不行了,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自己已是尽力而为,有没有这个福气,还得看囡囡自己了…… “囡囡啊,你爹上次来的时候,我还跟你爹提了提,将来让你做我儿媳妇,谁知半路杀出个征调长,我私心琢磨着,你要是愿意,咱们就把这事儿往前提一提……所谓民不与官斗,郝伯说到底还是个升斗小民……” 郝虎还欲再说,却被囡囡打断了,“郝伯这话什么意思?囡囡怎么不明白?郝伯所说之事,爹和阿娘从未提起过,囡囡更没这个意思。不怕郝伯笑话,囡囡现在‘有子万事足’,从未想过要攀贵公子的高枝儿。” “不不不,囡囡你误会了,是郝伯想攀你这根高枝儿……”郝虎听囡囡这话,哪里不明白,他这是伤了囡囡的自尊,哎,这叫什么事儿,他本意是想说那征调长的事儿,如今倒是扯到自己身上,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郝伯不必多想,囡囡并非有意针对郝伯,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今儿个谁来提这事儿也短不了这个结局,况且一码归一码,我嫁与不嫁,又或是嫁给谁,又与那征调长有什么关系?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征调长不管药材反倒当起红娘来了!” 囡囡话里夹枪带棒,虽说是殃及池鱼,然而到底之前说错了话,郝虎一时心虚,倒也生受了,又恐囡囡记仇,忙赔着小意。 “哎,郝伯打听过了,那吴亮不仅把自己女儿许给征调长当了贵妾,还给他献计,要将你送去给他当暖床丫头哩!” 这会儿囡囡已有几分火气,郝虎忙不迭将事情交代出去,哪曾想他身后的楚寒烨,已是一脸寒霜。 第100章 三观不合 “哈,真真是好算计!我爹娘都做不得这个主,他一个死透了的人倒想着从土里爬出来害我!” 囡囡俏脸微寒,越发觉得吴亮之死是理所应当。 “你爹和阿娘做不得这个主,抑或是舍不得你,只是到时有全村儿人压着,也由不得你爹和阿娘了……便是你,又当真舍得你爹和阿娘为难吗?” 郝虎摇摇头,对囡囡的说法不甚赞同。 不得不说,他对囡囡的了解还是太少了,“郝伯多虑了,爹和阿娘是顶顶疼我的,断不会做出似这等卖女求荣的事来,再者,那征调长今日敢做出这等混账事,明日保不齐会草菅人命,如此,更是容他不得!” 囡囡说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言辞之间大义洋洋,原本妩媚的小脸儿竟生生逼出几分英气。 “至于村民……若他们当真如此愚昧不堪,蠢不可及,那,与全村人为敌,又如何?” “哎,囡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个药材涉及他们的切身利益,这个时候,你再对他们有所期待,怕也只能失望了……至于与全村人为敌……这‘民心’不可逆啊……” 郝虎说得言辞恳切,语重心长,囡囡却是摇了摇头,半句也听不进去。 “人生苦短,虽不能率性而为,却也有准则可依,我吴囡囡活便活得堂堂正正,似这等卑躬屈膝,侍人以颜色之事,我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咱们这不还有另一条路走吗?囡囡你……”郝虎不曾想囡囡竟如此倔强,虽是苦劝不止,囡囡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 “郝伯的心意囡囡领了,且不说那征调长歹心已起,我已育而有子都不曾打消他这恶念,他日便是嫁做人妇,也不过是殃及无辜,更何况,我之前所说绝非戏言,我当真无心这些琐事,先前郝伯所言我只当没听过,郝伯也无需再提。” 说到此处,囡囡的语气稍微缓了缓,“还有一事要告诉郝伯,这两位信阳府的差爷已经打算收购吴家屯的草药了,如今只等爹回来,事情就能谈妥,如此,没了要挟的依仗,想必那征调长也不能强来。” 郝虎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老半天合不上,他之前也指望着那位大爷能朝囡囡施以援手,但暗暗观其神色,确实无动于衷,这才出了下策…… 这位爷身份贵重且高傲无比,他求见一面且要经过重重盘问,外加对拜见之礼三令五申方能见得,即便见得,这位爷也是惜字如金,一个眼神,他便只能由着这位爷的侍卫打发了。 这囡囡……到底何德何能竟受这位爷如此青睐……竟是纡尊降贵,不辞辛苦亲临这茅舍,只是为了征调吴家屯的粮草? 瞬间,郝虎只觉自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十分难堪。 呆立许久,郝虎才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灵魂,勉强做出个笑模样,“既有韩公子在,囡囡想来无碍,郝伯,便不多留了。” 说罢又朝楚寒烨拱了拱手,失魂落魄走出去了。 墨玦不动声色地紧随其后,一前一后出了门,墨玦才将人叫住了。 “郝虎,吴姑娘是爷看重的人,以后莫要再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了。” 郝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101章 父子肖像 墨玦乃是那位爷的近身侍卫,他的意思,便是……那位爷的意思……越是明白,郝虎心中便越是苦涩,枉他自作聪明,竟是一头扎进了泥坑里。 那位爷是何许人也,他‘看重’的人,郝虎不敢再想,也不能再想下去,一阵冷风袭来,吹得郝虎抖了个激灵,回神忙转身向墨玦致谢,“谢墨大人提点,小人铭记于心。” 良久不见有人搭腔,微微抬头瞄向前方,不似有人,这才敢直起身来,却哪里还有墨玦的影子。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郝虎终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屋儿里,经历了一番激烈争吵的囡囡心中也并非毫无波澜,吴亮死都死了,却还给她出了难题,这是她不曾想到的。 红颜祸水……囡囡嘴角儿溢出一抹苦笑,这副样貌,还当真是惹祸的根源…… “囡囡,这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这两位……两位差爷来了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上,快,快去烧水!你放心,有差爷们在,没人能欺负咱们。” 土炕上吴老太太默默听了这么长时间,已是听得明白,眼前这两位差爷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呐!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那说得可是民,眼前这两位,可是官,还是信阳府里的大官! 信阳府是什么地方?吴老太太不知道,然而一听就比这犄角旮旯的镇气派多了,大地方来的,官儿自然也要比那狗屁征调长要大…… 囡囡是个要强的性子,这折了老脸的事儿便由她这个当奶奶的人来做! 提起喝水,囡囡又是一囧,这一耽误,竟到了晌午,当即面色微红,“我这就去烧水!对了,奶奶,你可不要瞎说,人家这两位差爷就是来买咱们村儿里的药材的,跟那征调长不搭杠!” 囡囡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忘叮嘱吴老太太,如今她已是怠慢人家了,回头儿给奶奶一说,这人要是吓跑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韩大老爷是吧……嘿嘿,小丫头没见过世面,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您是大地方来的,怎么不得比那征调长官儿大?” 对于囡囡的话,吴老太太很是不以为意,前脚儿囡囡出去,她后脚儿便开口跟楚寒烨搭上话了。 可怜谪仙般的‘韩’公子,突然变成了韩大老爷,生生多了几分世俗烟火气,叫人哭笑不得。 不过对于真心疼爱自家儿子的吴老太太,楚寒烨倒没什么脾气,甚至眼前的小老妇人这么明显的讨好拉拢都并不令他感到厌烦,反而有些庆幸,囡囡身边有这样一个真心为她着想的人。 “吴奶奶不必客气,那征调长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之事,我定会禀告上峰,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哎呦,韩大老爷,我这一看你,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好人!诶诶,韩大老爷,我怎么瞧着你好生面善?莫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墨玦此时已然进了屋儿,听见吴老太太这番骇人之语,还是不由搭话,“吴奶奶,咱们可是头一回到这吴家屯儿来,怎么会见过呢?” “不会错,不会错!哈哈,我说怎么看着这般面善,怪道这位韩大老爷与我家团子长得好像哩!” 第102章 情不自已 墨玦微微一愣,不料吴老太太会说出这话来,一时竟是无言以对,爷的种,自是跟爷像…… 再朝自家爷瞧去,那大大的笑,险些闪瞎他的眼,爷当真,很高兴啊。 儿子近在眼前,却不能父子相认,这种滋味儿,是他体会不到,也忍受不了的,所以爷只能是爷。 囡囡一只脚踏进屋儿,便听到吴老太太这开怀大笑,嘴角儿不意外地抽了抽,进屋儿将水放到方桌上,这才开口,“奶奶,团子这才两个月,您就能看出像韩公子来了,您可真是神眼!啧啧,我怎么就瞧不出来?” 囡囡这台拆的,把吴老太太气得不轻,“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在外边跑,能看出啥来?奶奶我可是一天到晚看着团子的,这能一样?韩大老爷都没说什么呢,你倒不乐意了!” 吴老太太白眼儿一翻,气自家囡囡不上道儿,当即就噘了嘴。 “吴奶奶说的是,我能瞧瞧这跟我长得像的小团子吗?” 一向暗宠囡囡的楚寒烨,头一回临阵倒戈,与吴老太太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听楚寒烨这般一说,刚刚还噘着嘴的吴老太太,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当即爽快答应,“能,怎么不能?别说是看看,抱抱也成!” 一听能抱抱,楚寒烨顿时激动地两眼放光,心道这回来得值了,不仅跟自家小夫人近距离接触了一番,如今竟还能瞧瞧自己的儿子,这是他之前想都没有想过的。 两个月的小娃,小脸还未长开,只能看出那高高的鼻梁的确是随了自己,至于那嘴唇上翘的模样却跟囡囡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会儿小团子正在襁褓里睡着,眼睛不曾睁开,瘦瘦小小的一团,看起来软软的,楚寒烨瞧着这小娃,激动地像个孩子,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怎么样,韩大老爷?是不是像?”吴老太太竟还惦记着这事儿,见楚寒烨瞧了,竟又开口问起来了。 “像,真像……”说罢头也不曾转,转口道,“墨玦,咱们走吧。” 那眼睛分明黏在孩子身上不曾挪开,脚却是往后退了两步,作势便要转身。 囡囡不明所以,生怕自家言行不当,得罪了两位贵人,一颗心噌一下子提了起来,“韩公子,水我已经端来了,再稍等一等,再稍等一等爹就回来了……” 囡囡贝齿咬着上唇,墨色的瞳仁水汪汪的两丸,分明带着两分恳求和悔意,若不曾见过她刚刚唇枪舌剑怒怼郝虎,这会儿倒像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小女人了。 然而这份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却是让楚寒烨的心都快化了,强忍住抬手摸摸她的欲望,楚寒烨艰难地开口,“吴姑娘不必害怕,只是出来久了,未免有些琐事要处理。 那药材的事既是说好了,便没有反悔的道理,咱们已经说定了的,我刚刚听那郝掌柜的意思,你也做得主的,现如今,只等你爹点头,将药材备好,到时银货两讫,你便知我说得是真。” 囡囡微微一愣,暗恼自己在一个陌生人跟前竟露出窘态,忙不迭找补,“那韩公子慢走,小女子这厢,不多留了。” 楚寒烨将她的小心思瞧得明白,脸上又忍不住染了笑,“小团子与我有缘,这次来得仓促,未曾准备见面礼,回头,我会让人送来的……” 第103章 报备战果 ‘回头,我会让人送来的……’话音犹在耳边,然而人,却是走了,没由来的心里一空,囡囡竟有些失魂落魄。 随即便暗觉自己有些好笑,以她前世的地位,便是知名明星向她求医的也不少,美色这种东西,她早该司空见惯了才是,没得如今倒来沉迷‘男色’,无奈摇了摇头,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倏然想到什么,囡囡对土炕上正在装傻的吴老太太无奈开口,“奶奶,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了,这些事我能应付得来。得亏今日两位差爷好性,不曾怪罪,若是换了旁人……今日之事,怕是难说得很。” 吴老太太撇撇嘴,到底被她念得怕了,一边低头佯装给团子掖被子,一边不情不愿地抱怨,“知道了~瞧你年纪轻轻,倒是比我这老人家还要啰嗦!那两位差爷天庭饱满,浑身带着贵气,若能得他们庇佑一二,也不必看那征调长的脸色!” 囡囡怎会不知她的良苦用心,越是知道,越是不忍她这般‘伏低做小’罢了。 “那草药的事儿已然说定了,咱们何须再看他脸色。总之,咱们说定了,以后不许这样!”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这丫头了,再不停下,奶奶这耳朵就要起茧子咯!”吴老太太也知囡囡是为自己担心,左右目的已然达成,这会儿倒是应了。 “得,我这就做饭去,下晌让爹去找人,把家里盘上火炕,晚上就能取暖了,这样再冷也不怕了!团子的奶羊也说了几日,如今总该兑现了……”说起团子,囡囡难免自责,这孩子胎里便有些不足的,如今养了两个月,脸上虽有些肉,然而比起后世那些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还有不小的距离。 吴老太太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精光,心里明白,那吴亮的事儿估计是了了,之前见着囡囡回家,她便有这想法,如今见囡囡说起下晌的事儿,便知这事儿是准了,当即也不多问,只是心情明显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对对对,可是别忘了,还得给团子做新衣裳!” 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吴老太太也不同囡囡客气。 “就您天天这么唠叨,哪里敢忘?昨儿个事儿多,还没来得及跟你们交代,那布都买回来了,人人有份儿,还有多的。就是米面也买了不少,那生意的事儿也跟聚贤楼的掌柜说了个八九不离十,等我腾出空来找人把那三格锅打出来,家里就又多了一笔进账。嘿,我还给您老买了个银镯子,我这就给您拿去!” 猛的想起昨儿个回来之前跟爹一起进行了大采购,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囡囡竟是连做饭都顾不得,跑去拿东西献宝了。 “奶奶老了,戴什么银镯子?!倒是你阿娘,就一支素簪子,年纪轻轻,看着忒素净!”吴老太太说起罗凤娟,便又是一阵心疼,这个家就没什么像样的地方。 “省得呢!也给阿娘买了银簪子,不过是爹买的,这事儿我就不掺和了,总得给爹表现的机会不是?” 说着囡囡还一脸暧昧地朝吴老太太眨了眨眼睛。 乐得老太太嘴都合不上了,“应当……应当……” 事事如愿了,老太太又心疼起银子来了,“嗨,奶奶老了,戴不戴银镯子的,不要紧……你有个银钱傍身才好……” 第104章 慈父之心 囡囡瞧着便知她是心疼银子,当即附到她耳上,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真的?!” 吴老太太顿时将眼睛瞪得老大,以前没拿着这染布的事儿当回事儿,如今不想竟是得了这老大一笔银子。 “自是真的,只是这事儿咱得了银钱,便算银货两讫,也省得以后再惹出什么祸端。” “得,奶奶还用得着你提醒?快去把那银镯子拿来我瞧瞧,哎呦,奶奶也有银镯子戴咯!” 银子的事儿有了着落,算是解决了吴老太太一块心病,哪里还会再拒绝小辈儿的好意。 囡囡脆声应了,自去拿镯子不提。 且说楚寒烨出了吴家小院,并未直接回镇上,反倒去了熟悉的山坡,上面视觉颇好,恰将整个吴家小院尽收眼底。 楚寒烨这会儿却没看那小院,反倒盯着手里的百岁长命锁,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玦瞧着自己爷的模样,不由心疼,刚刚爷走得突然,然而他心里却是明白,上位者最忌讳情绪外泄,今儿爷已经犯了多次,爷有了软肋…… “爷,要不,属下把长命锁给小世子送去?” 实在看不得自家爷这般痛苦,墨玦终是开口。 “不了,这长命锁送了就是祸端,放在我这里,权且留作念想,小团子太瘦了,这般大的孩子,起码要有八个奶娘侯着才是……” 楚寒烨的目光由长命锁转到吴家小院儿,这会儿已是炊烟袅袅,透过那炊烟,楚寒烨仿佛又看见了那熟睡的小脸,看见了那瘦瘦小小的一团。 “那爷的意思是……给小世子找几个奶娘?”墨玦摸不清自家爷的想法,鬼使神差,竟是飘出这样一句话来。 楚寒烨难得没有给他冷眼,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他们如今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找奶娘已是扎眼,更别说是几个。何况,以囡囡的脾气,也不见得愿意让别人奶他。不如,就送几头母牛吧,本王记得牛乳对孩子是极好的。” 墨玦顿时觉得头顶之上呜啦啦飞过一排乌鸦,“爷,那牛怕是比奶娘好不到哪儿去……属下的意思是,给小世子弄头牛还不如找个奶娘,毕竟穷苦人家也有体质不好的媳妇子喂不饱孩子,然而这牛,却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楚寒烨微微蹙眉,深觉以前给皇上送礼都没这么为难过,如今,竟是连头母牛都送不得吗? 只那些个金银宝器对他又有什么用处?除了招灾惹祸,却是不能让他的身体强壮分毫。 皱眉苦思良久,楚寒烨也没想出什么主意,他不过是想尽点儿身为人父的心意,怎么就这么难? “爷……夫人现下已得了百两银子,虽算不得什么,然而,在乡间已是不小的数目,足够给小世子买几头奶羊了……想必爷再来时,小世子便能养得白白胖胖了……” 墨玦斟酌着用语,生怕哪句说得不好,便刺痛了自家爷正在泛滥的慈父之心。 楚寒烨黯然的眸子倏然像是进了光,亮得扎眼,“我们什么时候能再来?” 第105章 生机勃勃 墨玦愕然,眼下话题的重点不是小世子的身体吗? 再者说了,爷,能不能注意点儿节操?好在您也是铁血九王,能不能不要妻奴的这么明显?关键咱们现在还没走好不? 然而这也不过是墨玦腹诽罢了,他是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的。 “爷,您在吴家小院答应了吴老太太,会将那征调长的劣迹秉明‘上峰’的……”虽然这个所谓的‘上峰’并不知道是谁。 墨玦心道往常求爷的人要从长安街头排到巷尾,如今说要讨好别人,对爷,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回去。”楚寒烨眸中迅速划过一丝光亮便又很快消失不见,就连声音也恢复了之前清冷的模样,玉葱般的手指对着那长命锁摩挲了几下,这才珍而重之地揣到怀里,足跟微一用力,人便已消失在原地……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大抵是农家最常奉行的准则,一如之前囡囡深陷泥潭,挺身而出之人不过只有吴老太太,更何况吴亮平日便惯会欺压旁人,如今虽死得凄惨,大有人在背后说一句‘报应’、‘活该’,亦或是加上两句玄而又玄的‘恶鬼索命’,然而终归只是旁人家的‘闲事’,说两句便罢,到底还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抵是吴氏到底还是将那孩子养在膝下,自此吴家多了一个奶娃罢了。 至于吴翠云,说来也怪,头前儿尚不到日子,名声传得倒响,如今到了过门儿的日子,那所谓的新郎官没有动静不说,竟是连个媒婆子都不曾来的,也是稀罕。 且说这日已是征调令出的前一日,吴亮家的之所以忍气吞声,大抵是想着翠云出嫁之后再扬眉吐气吧……然而这接亲的人迟迟不来,倒是白瞎了翠云这一身水粉绸子了,亲爹刚刚入土,这厢便张罗着出门子,倒也不知是何道理。 只是因了那征调长的名头,倒是无人敢说什么闲话,当然,偷看热闹的不在少数,毕竟吴亮家的奇葩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这大冬天的清闲日子,有热闹不看,总觉得有那么点儿对不起自己。 这些人中自是不包括囡囡一家,囡囡自来奉行‘不为流言所累’,更何况是别家的流言。 不过两日,吴家小院便多了许多生机,与侯方合作的生意还在酝酿之中,囡囡倒也没心急,这些日子总是疲于奔命,她有心停一停,放慢脚步,毕竟挣了银子总要惠及家人。 只见院中挨着院墙围了羊圈,两头大山羊三头小山羊,倒也并非囡囡想开养殖场,用她的话说叫不忍它们一家分离,吴忠信一听,心有所动,狠狠心,把羊咩咩一家都买到自家来了。 趁着得闲,吴忠信又在羊圈旁边垒了鸡窝,一律用稻草盖了顶,之前散养的老母鸡算是有了住处,囡囡又张罗着到几个邻居家里买了几只现成的,如今八只,也够得上一窝了,好在是隆冬,多有嫌它们只吃粮食不下蛋的,倒给囡囡行了方便。 临了,囡囡又张罗着在鸡窝旁边开了两畦菜地,只等天气合适,撒下种子,种些耐寒的菠菜之类。 一番捯饬,吴家小院已是,生机勃勃。 第106章 迫不及待 土炕早在头一天便盘好烧过了,囡囡有意给家里起个新房子,碍着天冷,一时半会儿又住不上的,只得暂时将旧房子修葺一下。 饶是这样,吴家小院也与之前大不相同,一家人俱是喜气洋洋,就连小团子闹得都少了些,吴老太太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直说自己前世修来的,这才老来得福。 囡囡笑而不语,因果循环,这哪里是前世修来的,分明是今生应得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吴家小院其乐融融,吴耀祖却是愁云惨淡,苦思无法,到底是上门来了。 “忠信呐……抹墙呐……” 正在抹墙的吴忠信听了这话哪里还能继续干活儿,连忙停下收拾手上的淤泥,“囡囡,你族爷爷来了,拿个板凳过来!” 囡囡一听,知道吴耀祖这是坐不住了,连忙隔门应了,转眼便搬着一条板凳出门来了。 “族爷爷,您坐!” 囡囡将板凳放在离爹不远的地方,脆生生喊了一句。 对于囡囡的殷勤,吴耀祖并没多少表情,当了那么多年老族长,他有自己的骄傲,对于这些小辈,他向来是不假辞色的。 再者,囡囡之前出事,虽是平息下来,他也并未追究,然而那也不过是碍于‘征调令’,不得不给吴忠信个面子罢了,并非囡囡之事过了他的眼。 人老成精,作为族长他优先考虑的是全村人的利益,至于个人得失,倒在其次。 如同对吴亮之事的处理上,纵然吴亮在族中与他一脉相通,为了吴翠云的亲事,他便生生将吴亮之死摁了下去,倒是有几分铁血手腕。 好一会儿,吴耀祖便在凳子上坐着,偶尔嘴唇蠕动几下,却久久不曾开口。 吴忠信早已净手等在一旁,这会儿见他不肯言语,便率先开口,“族叔,您这是有啥事儿?” “忠信,你给族叔说句实话,今年那征调令咱们村儿还有希望吗?” 这话问虽问了,然而吴耀祖心里明白,这事儿怕是没戏了…… 他前儿个听了吴翠云出门子的消息,还好一阵高兴,心说这吴亮终于干了一回人事儿,怎知第二日这小子便不明不白地没了,这也罢了,今儿他早早在吴亮家等了半日,那传说中迎亲的队伍却是迟迟未曾到场,心知这事儿多半是凉了。 这会儿问也不过是存了几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侥幸。 “族叔,这不,还有半天吗?要不,您再等等?”吴忠信心里有底,却也不想巴巴说出来,绝了老爷子的希望。 “吴亮他真是造孽呀!好好的亲事就被他这么毁了,死也不捡个时候儿!”吴耀祖连拍两下大腿,发了句狠话,想来也是对吴亮不满极了。 囡囡听得有些咋舌,这吴耀祖倒也是个妙人儿,这会儿竟嫌弃起吴亮死得时辰了。 吴忠信不明所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说的吴翠云的亲事,“既是早就定好的,除服之后再结亲也是常理,碍不得什么。” 这话说得吴耀祖面儿上有几分尴尬,几日丧期未满,吴翠云已是穿戴好了,只等那征调长家的轿撵了。 第107章 一锤定音 只可惜,那征调长家屁大点儿动静都没有,倒叫吴翠云既吴亮之后再一次成了笑话。 吴忠信这话吴耀祖不好接,好在脸皮够厚,略尴尬了下,竟是直接将这话揭过去了,“哎……那边儿到现在也没个信儿,嫁不嫁过去另说,这征调令的事儿怕是黄了……忠信,你这儿还能不能想个法子?” 话到此处,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崩出几分希冀,叫囡囡不由几分感叹。 这族长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到头来还在为这个村子奔波,囡囡理解不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执念,对于他的做法也不想过多评说,到底未曾触及囡囡的利益,人与人之间大抵如此吧,事不关己,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高高挂起的…… 见吴耀祖说到这份儿上,吴忠信心觉时机已经成熟,“征调令的事且不急……” 这厢话未说完,吴耀祖已然吹胡子瞪眼了,“忠信!你是村儿里的村长,怎么能如此不将村民的生计放在眼里?!真是枉费我对你寄予了这么大的希望!真是,失望透顶!” 这火力十足的样子全然不似刚刚那副无精打采的鬼样子,瞧他这样子,竟像是胡乱寻个借口发泄一通…… 吴忠信显然也没料到吴耀祖会突然这么大火气,“我的意思是,等明天那征调令出来,若明天当真是被王家屯拿了去,咱们就把药材卖给信阳府,总归不会让村民把药材砸到手里就是。” “信阳府?怎么回事?” 吴耀祖愣了愣神,显然不解什么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个信阳府。 “嗯,前两天,哦,就是吴亮死的那天,信阳府的差爷到家里来了,说是想买咱们吴家村的药材,正好我被人叫出去,囡囡接待的,只要咱们愿意,这事儿就成了。” 吴忠信说得十分笃定,显然对囡囡的办事能力深信不疑。 然而这事儿听在吴耀祖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顿时将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忠信,你真是好生糊涂啊!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去处理!还有那个杀千刀的吴亮,好事儿都被他给毁了!” 囡囡嘴角儿抽了抽,这是这位族爷爷来了之后第二次对吴亮之死破口大骂了。 至于旁的,呵呵,她向来大人大量,看在这位族爷爷阴差阳错帮过她的份儿上,她也懒得跟这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较什么真儿。 “那日我出门,并不知情的,还好有囡囡在,总归是把事情谈妥了,如果征调令上点的是咱们村儿的药材,那便是多了个选择,若不然,也算多了层保障,左右亏不得的,我瞧着,挺好。” 吴忠信皱了皱眉,不喜欢老爷子这么糟蹋囡囡。 为了这征调令,囡囡东奔西走不知想了多少法子,起码在他心里,以他自己的本事,是办不来的,至于那信阳府,也是囡囡的运气使然,不然,当村长这么些年,怎么不见有人上门求着买药材? “你呀你,糊涂!罢罢罢,事已至此不好再说,等那差爷来了,一定要知会我一声!好了,你先忙,我也该回去准备准备了。” 大咧咧吩咐一句,吴耀祖便站起身来精神奕奕地走了,与来时那垂头丧气的模样截然不同。 第108章 怒从何来 囡囡被吴耀祖这做派弄得一脸懵逼,这莫非是嫌自己办事不成,他要亲自出马?关键是它已经成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囡囡不明白,吴忠信也没想通,然而这事儿并未给两人带来什么影响。 说到底不过是知会一声,吴忠信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儿削了吴耀祖的面子。 囡囡耸了耸肩,更是无甚所谓,反正事情到这儿已经解决了,万一在这族长身上出了什么纰漏,呵呵哒,跟她有什么关系? “爹,头前咱们说的三格锅今儿个能取了不?我瞧着今儿个天儿不错,不如把人都叫到家里来,咱们一起吃顿热乎饭。” 既没了这些个顾虑,囡囡自然想着安排后续,已经隔了两三日便是她不急,想必吴家兄弟也是着急的,毕竟谁跟银子也没仇。 “能了,跟老铁头说好了,今儿个就取,要不,我顺道儿去侯掌柜那儿一趟,把侯掌柜也请来,反正家里肉多,够吃。” “行!就这么办吧!干脆今天把生意谈妥了,我再到吴叔叔家里去一趟,取些猪血,再把人也给请来。那猪血的事儿也得谈一谈,咱们总不好自己就做主的。” “好嘞!我再弄壶小酒儿,喝一杯!”万事顺心,吴忠信心情大好,连精神都与往常不同。 “小心阿娘又要念叨你!”囡囡皱了皱鼻子,对于自家老爹见涨的酒瘾表示不满。 “嘘,别让你阿娘听到了!今儿就来个先斩后奏,等候掌柜来了,你阿娘就不说啥了!” 对于自家媳妇儿,吴忠信表示自己还是了解的。 “且,我这就去告诉阿娘爹的阴谋诡计!”囡囡双手叉腰,恶狠狠地威胁。 “哈哈,爹知道囡囡是疼爹的,就这一回,好了小丫头,爹这就出门去了。” 吴忠信哈哈笑了两声,便真个出去了,那匆忙的样子,倒像真怕囡囡去告状的。 囡囡见爹‘落荒而逃’,只好暂时放他一马。 想着一会儿家里便要来人,囡囡也不好再闲着了,忙叫上自家阿娘一起张罗着吃火锅用的肉和菜。 至于底料,自然是囡囡活计,众人各司其职,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冬日里,能见的菜不多,好在吃火锅不挑,萝卜白菜红薯菠菜,就连之前挖的冬笋都被囡囡拾掇好上了菜盆,可惜没有豆腐,不然水豆腐冻豆腐都是极好的。 倏然囡囡眼睛一亮,怎么说吴家屯也靠着山,她竟是把那些山货给忘了。 连忙问阿娘要了香菇木耳发到盆里,别说,这般一整,虽不甚丰盛,也算不得寒酸了。 再加上有阿娘切的肉片,怎么也能人人混个饱肚。 囡囡想得正美,便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你就是吴囡囡?” 来人声音清冽,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怒意。 好奇囡囡能懂,毕竟不曾见过,好奇是正常的,然而,这怒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囡囡疑惑地扭头,竟觉眼前之人有几分熟悉,然而要她说,却又想不起来…… 第109章 强人所难 “你是……?”囡囡蹙眉,到底想不出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号儿人来。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要回答我你是不是吴囡囡就够了!”来人恶劣地挑了挑眉,神情之中带了几分鄙夷。 头前儿囡囡不过是没反应过来家里怎么突然冒出了这号人物,只这会儿见他居高临下的样子,心道这是找茬来了。 嘴角儿微微一勾,拧出一抹邪笑,站起身来弃了洗菜盆就要回北屋儿,这人她不认识,不过总该有认识的才对…… 至于这人刚刚的话,她半点儿回答的意思都没有,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诶,你给我站住!诶,谁让你走的?!”身后传来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吴囡囡嘴角儿的笑却是越扯越大,这点儿道行就敢来找茬,未免也太不拿豆包不当干粮了。 有了这个认知,囡囡的脚步便越发快了,见囡囡就要进屋儿,那人便有些傻眼,疾走几步拦在囡囡身前,“不许走!” “幼稚!”附赠一个大大的白眼,囡囡便准备绕过他去。 然而这‘幼稚’二字却是将那人惹火了,本就不快,如今更是火上浇油,“你说谁幼稚?!你不说清楚不许走!”说罢便张开双臂作势要拦着囡囡。 见他这般纠缠不休,囡囡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你到底想怎样?” “你是不是吴囡囡?”那人见囡囡妥协,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光芒。 “是,是,是,是行了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空在这儿跟你磨叽!”囡囡干脆抱起肩膀看向那人,好看的眉头皱起,诉说着囡囡的不耐。 “果然是你,牙尖嘴利,你简直有辱斯文!原来就是你把我爹给气病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爹为了给你想法子,不知费了多了力气,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给他难看,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 确定了囡囡的身份,那人瞬间变成了炸毛的刺猬,对着囡囡便是一通狂轰滥炸。 电石火光之间,囡囡仿佛看见了初进聚贤楼给侯方出主意那日,眯了眯眼睛,眼前之人与那侯方口中的‘郝大爷’竟是完全重合了。 只那日这位‘郝大爷’破衣烂衫,面黄肌瘦,饱受冻馁之患,哪像今日,轻裘缓带,意气风发,脸色虽略有苍白,然也绝非那日所见之窘态,细一咂摸,两厢重合,只其变化之大,也难怪囡囡认不出来。 再听他所说之话,囡囡哪里还不认不出来,眼前这人正是郝虎之子——郝荣章。 “你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听他指责,囡囡自是不可能会接,那日郝虎确是好意,然而三观不合不说,他在那节骨眼儿上提出结亲,虽是无奈之举,却也难免有趁人之危之嫌,若非怜他一片好心,囡囡怕是早已将人打出去了。 更何况,囡囡言谈之间已是客气,在她看来,当日并无不妥之处,人生大事,她断不会因为对方是好心好意,便要委曲求全的。 第110章 担当不起 “你什么意思?”这句听得郝荣章脸上乍青乍白,他自诩读了几本圣贤之书,跟他那个霸道老爹是不一样的,然而囡囡这话却是在指责他双重标准无疑。 “郝公子当初因何离家?”囡囡瞥了瞥郝荣章,见他脸上乍青乍白,心道还知道生气,孺子可教。 这一句问得郝荣章脸色由青变红,良久才讷讷开口,“自是为了读书……” 囡囡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可算是违心,不过怜他少年心性,又有伤心事压着,倒不至于当面揭短的。 “便算是为了读书……然而据我所知,郝伯伯本是一心叫你习武的吧……你不尊老父之言,算是忤逆,离家出走,是为不孝。如此,与我不识好歹比起来,似是,更胜一筹吧……” 话到此处,囡囡等他开口,并不急着往下说。 “那……那不一样!考科举一样是正道!爹那是冥顽不灵,你那跟这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郝荣章当即梗着脖子反驳。 听他这般说,囡囡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人怕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对于内里之事怕是不知道的…… 微微蹙眉,“那郝公子,你到底知不知道郝伯伯来了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似你这般莽撞,我瞧着这书,不读也罢。” 囡囡摇了摇头,深觉眼前这郝荣章不是那块料。 被人踩到痛脚,郝荣章不出意料地再次炸毛,“你……你……你无礼!” “喔……那郝公子以为,啥叫有礼?似你这般跑到人家里找茬怕也不是读书人所为吧?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道理的吗?啧啧,还真是叫我失望呢!我还以为读书人长着三头六臂,跟平常人不一样呢,如今瞧着……” 说着囡囡便朝郝荣章上下打量,那模样倒像真在认真评判。 “……好像也不过如此嘛……” “你……你……‘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你’了半天,郝荣章才憋出这么一句来,算是自我安慰。 可惜,囡囡奉行的是‘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找茬就要做好被找茬的觉悟,囡囡可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说不得今日要好好给他上一课了,也省得他读了几本酸腐之书,便如此‘目中无人’。 “郝公子,实在不是我要说你,着实是你自己不成器,端不了官家那碗饭,便是侥幸上榜,也是祸非福,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在家种红薯吧……” 囡囡摆出一副说教的姿态,说得痛心疾首,语重心长,听得郝荣章差点把肺气炸了。 “泼妇……泼妇……”郝荣章伸出一根手指。弱弱地指着囡囡,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囡囡摇了摇头,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这么轻易就败了,当真无趣。 “郝公子,泼妇的意思是无理搅三分,似公子这般作为,可以称作‘泼妇’行径,至于我,不过是跟你说两句实话罢了,与‘泼妇’一词相去甚远,实在是,担当不起。” “你……你分明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歪曲事实罢了!君子不与牛置气,倒是我一时冲动,反倒落了下乘。” 这般说着,郝荣章轻抚裘衣,恢复了几分颜色。 第111章 哑口无言 “哈,敢问郝公子,你读书是为何?”囡囡摇摇头便是一声轻笑。 “自然是为金榜题名!”谈及此,郝荣章未免有洋洋得意之色,瞧那模样,似已能看到蟾宫折桂之时。 “那就是为当官咯!”这个答案早在囡囡意料之中,这会儿从郝荣章口中得到验证,并不意外。 “当然!”郝荣章一时意气风发,与刚来时一般无两。 如今正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郝荣章如此,尚在情理之中,然而囡囡看了依旧大摇其头。 “郝公子,你不是做官的料,若你为官,不是祸害百姓,便是被你的上峰祸害,我劝你还是早早弃了这念头,也算明哲保身之举。” 囡囡老神在在,话中满是笃定,郝荣章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情瞬间炸裂,“你这个……你这个毒妇,为了两句口角竟然如此诅咒于我!” “你当真愚不可及,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我还不至于跟你一般计较。”囡囡翻了个白眼,心道若非碍于郝伯的情面,她才懒得提点。 “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嚷嚷着讨回公道,并非明智之举,此其一;来此之后,不知对方底细,反倒被对方探了底,可知你是有勇无谋之辈,此其二;明知不敌,还不退走,说你不知进退也好,不会审时度势也罢,终归是不知变通,此其三;点火就着,喜怒无常,心胸过于狭窄,此其四……其他不再多说,单这四点已经足以看出,你不是混官场的料。 这话并非戏言,你且多考虑考虑,要不放弃,要不就琢磨琢磨怎么改改你这毛病。嗯,你先想,我就,不奉陪了。” 囡囡说罢,不欲再谈,抬脚欲走,只郝荣章被她说得双目赤红,似是受了什么非人的打击,怎肯轻易放她离开。 “不行,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不分青红皂白了?难道你把我爹气出病来,你还有理了?” “郝公子,你若当真知道前因后果还如此行径,便是无耻;若不知情,便前来跟我讨说法,便是愚蠢。郝伯被气病之事,我的确不知,然而即便知道,那日我也只得拒绝郝伯的好意。世上之事,向来不是别人施,我便要受的。 如同郝伯让你从军,也是苦心一片,然而你却只有向文之心,只得拒绝一样,说不得谁对谁错,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当日之事,我不会再提,今日这事,郝公子还是再仔细想想吧,你若想为你爹出气,尽管找我,我随时奉陪便是,不过到底是出气还是受气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囡囡绕过郝荣章便走。 难得,咋咋呼呼的郝荣章竟是老实了许多,瞠目结舌地看着囡囡走远,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他才是占理的那一方,到头来,竟是被她驳地哑口无言,只是这会儿他便是说她巧舌如簧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愕然发现,她的许多话,自己竟无从反驳…… 第112章 春秋大梦 郝荣章思忖间,囡囡已经推开了北屋的门,屋儿里其乐融融,一派祥和,见囡囡推门进来,越发热闹。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咱们正说囡囡的丰功伟绩呢,可巧这正主就来了!” 说话的是吴大雄,头前也是跟侯方喝过酒的,如今再见便不似之前那般拘束,这大嗓门儿一吼,倒是让屋儿里的气氛更热闹了些。 “什么丰功伟绩,你们可别惯坏了她,不过是爱胡闹罢了。”罗凤娟看了自家囡囡一眼,神态之中有股子与有荣焉的意味,话里却带了几分谦逊。 吴忠信紧紧抿着唇,嘴角却忍不住高高挑起,显然对于囡囡他颇为自豪。 对于众人善意的调侃,囡囡一笑而过,并没有过多参与,一眼瞟见躲在角落里的郝虎,果真面色苍白,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见囡囡看过去,眼神闪了闪,竟不与囡囡对视。 虽是三观不合,然这郝虎的好意囡囡还是心领的,更何况,还有郝虎和爹的交情在,单单这一层,囡囡便不能由着他这般别扭。 毫不犹豫地走向前去,囡囡这方开口,“听郝大哥说伯伯病了两日,囡囡不放心,头前儿囡囡也跟阿娘学过几日岐黄医术,伯伯若不嫌弃,就让囡囡摸个脉吧。” 囡囡的话柔柔的,声音并不大,却成功打破了这一室的喧嚣。 “我说你平常跟个话篓子似的,今儿个怎么不说话,原道是病了。” 对于之前的事,吴忠信丝毫不知,自也不知郝虎的难堪。 “让囡囡瞧瞧吧,说是跟我学的,如今我倒不如她了,虽还没有参加杏林之手的入试,医术却是错不了的。” 见郝虎当真面带病色,罗凤娟也开口劝到。 “哈哈,之前还道囡囡做生意是把好手儿,这会儿才知道,还是个懂医术的,嫂子的医术可不赖,能叫嫂子这么说,囡囡真是了不得呀!” 经罗凤娟这般一说,吴大雄越发觉得囡囡了不得,当即大赞。 侯方更是眼中带着精光,也觉囡囡并非池中之物,越发坚定了与囡囡交好之心。 “哼,用不着你来假好心!我爹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有数,这会儿假惺惺的把脉到底按的什么心?就你,也想参加杏林之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本事!之前还劝我放弃科举,依我看,你才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这可笑的念头,别做什么春秋大梦了!” 郝荣章从外面进屋儿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顿时又气又乐,把自己爹气病了,又过来假好心,真是好人坏人都被她做尽了。 之前好不容易动摇的心,瞬间又板了回来,越发觉得吴囡囡不是个好人。 这一说,众人俱是一愣,除了吴家兄弟,大家都是认识郝荣章的,毕竟是一起来的,只是不料这个看着老实巴交的书生,,竟会突发惊人之语,众人皆惊得不知要如何接话了…… “章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给囡囡道歉?!” 第113章 不识好歹 “我不!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明明就是她……!”郝荣章话未说完便被郝虎一声厉喝打断了。 “住口,你这个逆子!咳咳……咳咳……不好意思各位,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被我惯坏了,出言无状,冲撞了囡囡,都是我的不是……” 郝虎喝断自家儿子,便连忙站了起来,向众人道歉。 众人不知这父子俩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顿时面面相觑,尴尬无比。 “什么是不是的,郝大哥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这就去跟郝大哥解释清楚,不碍事不碍事。”说着囡囡便将郝荣章往外推了一把,“你们聊,你们聊着,聊好了咱们就开饭。” 郝荣章不料自己一句话竟惹爹生这么大气,虽然不服气,但到底顾着自家爹的身体,顺着囡囡的力道出门去了。 出了门,囡囡便径直往灶房走,至于那传说中的误会,呵呵哒,实在不好意思,她这会儿心情不好,实在不想说话。 “你别以为替我解了围,我就会感激你!”还未走出两步,身后郝荣章的声音已然不期而至。 囡囡站住脚,回过头,忍不住讥讽一笑,“哈,之前只觉得你当不得官,如今瞧着你当个人都难了。你以为你刚刚是在为你爹鸣不平吗?可知你刚才的所作所为不仅拆了我给郝伯的台阶,更是让他难堪。好在事情并未抖落出来,不然你爹一把年纪,你让他在众人面前如何下得了台?” 略顿了顿,“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郝伯的病,不是气的,如果我没有看错,怕是吓着了,再加上忧思过多,才会如此,你若真的关心他,倒不如回了家跟他好好聊聊。” “吓的?怎么可能?”这个答案,郝荣章内心是拒绝的,自己爹自己知道,旁的不说,胆子可是大得很,怎么会吓到…… “信不信由你,我也懒得再说什么了,只是,拜托你少做些自以为是的蠢事,我实在不想替你‘擦屁股’。” 说罢不再理会不识好歹的郝荣章,转身去灶房端菜去了。 今日本是为了给自家老爹出气来了,不想出气不成,倒是给爹惹了不少麻烦,这倒也罢,毕竟他惹祸已非一日,只是今儿个一连让一个女人数落了好多次,最后落了是满身不是,这才是他接受不了的。 叹了口气,终是怏怏不乐,朝门外走去。 “诶,少爷,您这是吃过了?”说着六子揣了手,探出头去,想瞧瞧东家有没有出来。 郝荣章原意是想这就回家的,然走到外面又有些后悔,天寒路远,哪有坐马车舒服?再一想自己落到这个境地,俱是吴囡囡害的,心里对囡囡又多了几分怨气。 这会儿见六子说话,他倏然改了主意,“六子,进来陪少爷坐坐。” 说罢,不等六子搭话,转身便上了马车。 六子本就坐在车里的,见郝荣章出来,这才麻溜儿下来了,毕竟当伙计的,总得有点儿眼力劲儿,只是外面寒风刺骨,他身上又不比郝荣章穿得暖和,这会儿见他招呼,哪有不应的,痛快应了一声,人便跟着上了马车。 第114章 初窥端倪 “六子,爹他到底怎么病的?”虽说今日在囡囡那儿吃了瘪,郝荣章倒不至于真个不分青红皂白,不究是非曲直的。 刚刚还觉高兴的六子,被这么一问,突然有些后悔,这福果然不是那么好享的……当即堆了满脸苦笑,“少爷,不都跟您说了?上次来了这吴家小院就成这副样子了。” 六子脸上一闪而逝的心虚并没有逃过郝荣章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郝荣章觉得自己指不定被这猴崽子给耍了。 “六子,你是店里的老人儿了,在爹跟前儿有几分体面,今儿我在吴家把事儿闹开了,回家一番数落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要挨揍。爹的脾气,到时候怎么也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要不说清楚,到时候可别怪少爷我把你供出来……” 郝荣章死死盯着眼前的老伙计,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越看下去,便越觉得这答案说不定不是自己想要的。 心里咯噔一响,面儿上却也分毫不露的,好在也是祥源布庄的少爷,惯会与这些油头打交道的,有几分道行也是理所应当。 “哎呦,少爷,您别……您可别……您是少爷,六子我就一小伙计。东家最多数落您几句,万万舍不得打您的呀!不过六子我就不一样了,要是让东家知道我多嘴,说不定这饭碗就没了……少爷,您看在六子平日还算讨巧儿的份儿上,饶了六子这次,哈……” “若不是瞧在那几分情分上,少爷我值当的走这一趟?里面的人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暖暖和和地吃上了。”凉凉地瞥了六子一眼,郝荣章唬人的本事倒是不小。“寻思好了没,你说是不说,自己看着办,左右回去就真相大白了。” 听自家少爷这般说,六子心里一发苦了,谁能想到头前儿把东家气出病来的少爷,突然转了性子,关心起东家的身子了,不过随口应付两声,倒是惹了这么祸事。 六子心里勿自暗恼,哪里知道郝荣章的遭遇。 他头前儿只道是自家老爹棒打鸳鸯,那天去了那醉梦楼才知人家就是瞧上了他大少爷兜儿里的银子,又偏生装成不爱人财爱人才的清纯样子,跟他做戏呢。 想他为了这事儿跟自家亲爹怄气,竟是被个女人给耍了,虽说咽不下这口气,到底是顾及自己的面子,生生忍了,一声不吭回了家,心里对自家老爹总存着一份愧疚,这日瞧着老爹被人欺负,他哪里还坐得住? 呵,这会儿方知那囡囡所言非虚,以前自己当真是糊涂,瞄了一眼跟前的六子,蒙他的可不止一个…… 他这厢天马行空想了一通,六子也没闲着,这会子功夫已是想得明白,终是开口了,“少爷,东家原本的意思,是想讨了那吴家的闺女给您当媳妇儿,只是那丫头还未出阁就有了儿子的,东家舍不得那丫头的人才,便存了讨来给您当个妾的心思,只是东家与吴老爷有些旧日交情,只得再退一步,娶进门儿当个平妻也使得,不过碍于面子,东家这话一直不好说出口,这不,正赶上吴家有事儿……东家就想着把这事儿提一提……” 说着说着六子便见自家少爷变了脸,不觉语速又快了不少,“怎料还没提,便被那丫头给推了,还把东家给羞辱了一顿……” 第115章 如影随形 话到此处,郝荣章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了,心里已然是凉了半截,今儿个这顿骂,他挨得不冤,爹,他也有糊涂的时候…… 之前,郝荣章对囡囡存着偏见,觉得人家面目可憎,如今水落石出,反倒是人家给自家留足了面子,再想着自己之前的所做作为,呵呵…… 再想起爹那糊涂念头,郝荣章又是摇头,今日虽说是初次见面,但他瞧得出来,人家是半分不曾将他放在眼里的,也是,那般伶俐的女子,怎会因为这些事情误了自己,再加上是个极有本事的,想来一发不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了。 想起之前自己对囡囡百般嘲讽,人家不计较便罢,说是以德报怨也不为过,一时羞得俊脸通红,恨不得刨个地缝钻进去。 “少爷……少爷……哎呦,少爷您可别吓我,我刚刚说得可全都是实话呀!” 见自家少爷久久不曾言语,六子自是吓了个半死,忙不迭开口求饶。 被六子这一声惊醒,郝荣章终是回过神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今儿的事儿,不许你跟爹泄露半句……” 话未说完,六子已经忙不迭赌咒发誓,“少爷,您放心,今日之事若我说漏半句,保管叫我天打雷劈!” 郝荣章对着眼前的六子瞧了又瞧,只觉自己牙都开始疼了,终是点了点头,“嗯……你在这儿候着吧……” 山坡上,楚寒烨主仆已是待了许久,吴家小院儿的风吹草动自是瞒不过主仆二人的耳目。 眼见郝荣章不断作死,墨玦都不由为他拘了把冷汗,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 “爷,用不用……?” 楚寒烨微微摇头,“此等男人入不得囡囡的眼的,便是杀了也不过是白费力气。再者,本王瞧着那郝虎与吴老爷有些交情,且留着吧。” 墨玦听得心里微微一凉,他刚刚不过是想说要不要去警告一番,结果……果真不能招惹霸道的男人,尤其不能招惹霸道男人的女人……这下他竟不知是不是该替郝荣章的无能庆幸一番,因为不够优秀,所以得以保住一条命……嘶,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蛋疼…… 未及墨玦多想,只听自家爷已然开始喃喃自语了,“夫人本是杏林中人,想必那杏林之手的入试对于夫人犹如探囊取物一般,不去试试,岂不可惜?” 墨玦听罢,额上青筋微微跳了几下,如今爷已是生了病了,昨儿个刚刚来过,今儿一早便不顾身份跑来听壁脚也就罢了。 现下不过是要离开这镇子一段时间,且还未确定行程,怎的,竟是想要把夫人也带上吗? 突然感觉小世子摊上个假爹…… 然而……爷从不说废话,这‘喃喃自语’怕也别有用意。 那厢楚寒烨见墨玦久久不曾接话,越发觉得这侍卫蠢笨如驴,看来侍卫长该换人了…… 墨玦倏然抖了个激灵,四下一看,并无敌人踪迹,这方微微放心,思及爷之前所言,机警开口,“怕是夫人平日忙着苦读医书,并不知道这些俗事……明日便是收药之日,倘若夫人知道这入试的好处,想来不会拒绝……” 第116章 一团和气 楚寒烨听罢眉梢微翘,苦读医书,不理俗事?他貌似就没见过那个小女人拿过医书……至于不理俗事……呵呵,他怎么觉得那个小女人为了挣银子,腿儿都跑细了…… 不过,这个说法,他很喜欢……嗯,墨玦还不错……且再留一段时间看看吧。 “嗯。”楚寒烨从鼻子里吭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墨玦顿时如蒙大赦。 吴家小院,北屋。 “囡囡,虽然这都是自家人,吃不好也没人挑你的理,不过这吃生菜,不太像话吧……”吴二雄本就是粗人,直爽惯了,见囡囡煮也没煮,竟是端了一桌子生菜,径直开口。 “嘿,咱们今儿个吃点儿新鲜玩意儿,瞧见这锅了没?侯叔,郝伯,您二位是见多识广的,可能认得出来?”说话间,囡囡已经将三格锅端了上来。 两人端详一阵,一个两个皱眉苦思,到底是没什么印象。 “哈哈,咱俩别猜了,囡囡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这是给咱俩下套儿呢!干脆的,咱俩认个怂,让这丫头给咱们说道说道,也省得闷坏了咱们这些老头子!” 虽不知囡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十有八九便是那所谓的排骨火锅了,这会儿功夫,侯方已是急不可耐,哪有什么心思猜谜。 “囡囡,你侯叔说得对,我瞧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说说,让叔叔伯伯们都新鲜新鲜。”这会儿气氛不错,加上几人又有意给郝虎做脸,倒是解了不少尴尬,这会儿说话也不似头前别扭了。 “不是囡囡卖关子,着实是这锅太好,不这样隆重介绍一下,体现不出它的价值。大家瞧好了,这锅内里一分为三,可以盛下不同口味的汤底,所以又称三格锅。至于底下……大家瞧,只要把这小门儿一开,在里面放上炭,这生菜也能变成熟的咯!这火锅就是个现吃现煮,大冷的天儿守着这暖烘烘的炉子,身上很快就能暖和起来。 再瞧瞧咱们这桌上的东西,哪一样是老百姓吃不起的?冬天吃这火锅既暖和又热闹,红红火火还吉利,老少皆宜! 侯叔,怎样?咱们烫上?” 对于火锅,囡囡那当真是满腔热忱,事关几家人的营生,由不得她不卖力气。 “好好,烫上……烫上……”侯方眼中精光闪闪,这火锅造价的确不贵,富人吃得,穷人也吃得,端看这烫的是什么,只要口味儿能过得去,这事儿便成了九成九了。 想想这火锅的前景,侯方差点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 囡囡在一边瞧得真切,却不曾点破,这会儿还没试过锅子,太过着急反倒不美。 顺手抄过阿娘切好的肉片便下到了锅里。 “等锅一开,这肉就能吃了,吃火锅先放肉,这汤就能浓些。” 囡囡一边儿放肉一边儿给众人解释。 锅里的底料一煮,香气已是扑面而来,勾的众人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锅一开,便都下了筷子。 “嘶~艾玛,别说,活了半辈子,还没吃过这等好东西!” “啧啧,这就是囡囡你的不是了,有这等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如今我们倒是沾了侯兄弟的光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在说火锅之妙,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第117章 刻意为难 开门的正是郝荣章,他思量再三,总觉得逃避不是个办法,想他堂堂七尺男儿,落得个抱头鼠窜的下场,委实狼狈。 这会儿开了门,众人皆是一脸错愕地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头前儿没见着他,众人也下意识地不提刚才的囧事,一来二去,竟是忘了有他这么个人儿了,毕竟已经起了筷子,那场面还真是,好不尴尬。 这厢郝荣章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之前那场闹剧便由他而起,加上他刚刚也是打算不告而别的,只是突发奇想,去而复返罢了,又怎会埋怨众人。 “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这就是那火锅?” 见郝荣章没有再提刚刚的事,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囡囡见他总算没有再犯二,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倒也懒得再替他描补。 郝荣章肯低头,众人便是看在郝虎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他,侯方更是亲自将自家这老主顾拉入伙。 就着火锅,一众人吃得热热闹闹,加上吴忠信弄的几盅小酒,生意的事倒成了捎带,不过稍微一提,侯方已是忙不迭拱手,加上吴家兄弟也是仁义的,要的价并不高,两厢都落得痛快,囡囡也省了许多麻烦。 吃过饭,总不好立马就走的,少不得要喝杯茶水,寒暄一会儿,囡囡则趁机收拾桌子,罗凤娟自是给众人端茶倒水。 郝荣章难得地有了眼力劲儿,见人手不足,也来给囡囡帮忙,当然,他自己有什么旁的想法,便不得而知了。 囡囡见他帮忙,自己也乐得轻松,眼皮子撩了撩并未开口,倒是众人瞧见郝荣章这般懂事,之前那小插曲便不由自主地选择了淡忘,纷纷赞叹起郝荣章是五好青年来了。 囡囡动作麻利,收拾好一堆碗筷便往外走,郝荣章见此也连忙将剩下的都收拾好,紧跟在囡囡后边。 勿自收拾碗筷,囡囡根本没有搭理郝荣章的意思,只是郝荣章本意便是打算寻个机会给囡囡道歉,为这连盘子都端上了,自是不会这般轻易放弃。 “吴姑娘,之前的事儿对不住,就算我爹被气出病来也是他咎由自取,我起先并不知情,没有侮辱吴姑娘的意思……” “郝大公子,我再重复一遍,你爹的病不是气的,而是吓的。再者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君子远庖厨’?郝大公子还是离这灶房远点儿的好,否则出了这个门儿,怕是我的头顶上又多了个欺负读书人的帽子。” “吴姑娘,在下已知错了,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请吴姑娘给在下个机会弥补。” 这低声下气的样子,倒是与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有天壤之别。 囡囡不知这人突然抽了哪门子风,实话说,她就算生气也早过去了,按道理,一个被惯坏了的二世祖就算错了也该死不认错才是,这丫倒是不按常理出牌。 “弥补?这灶房你看见了?收拾干净,我考虑考虑。” 郝荣章微微一愣,不料囡囡会提出这等要求来,他虽也离家出走,然而便是离家出走,六子也时不时地出现,他是连件衣服都没洗过的。 不过……他还是咬了咬牙,撸起袖子准备干活儿,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第118章 美色误国 来真的?囡囡不过是刻意为难,想看看他到底有几分诚心罢了,真个让他干活儿……她还真没想过…… 终究,囡囡还是在他的手碰到脏碗之前开了口,“倒有几分诚意,不过,郝大公子以为这样就能弥补,那就大错特错了……此处不是郝大公子能待的地方,郝大公子还是早些离开,也免得连累我受人苛责。” 听囡囡这般说,郝荣章微微一愣,到底没再动手了,他是为了消除矛盾,不是为了给吴囡囡添堵的。 他虽自由散漫惯了,在旁人眼里又十分叛逆,然而他向来不羁人家说什么,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全然照着自己的心意。 如同之前,他认定了自家老爹被囡囡气出了病,便也顾不得谁的脸面,兴师问罪来了,再则当下,他既是知道自己犯了错,便也不允许自己这般若无其事地逍遥快活,倒也有几分担当。 只这会儿见囡囡油盐不进,只道她是伤透了,又是个气性大的,一时不肯原谅他,也不勉强,略站了站,便走了。 囡囡回身已没了那人的身影,直至众人离开,也没再瞧见人,囡囡也不在意。 在囡囡看来,郝荣章不过是个小插曲,调剂生活罢了,要说有什么感想,那决计是没有的。 倒是生意的事儿敲定了,家里又多了些收入,如此,倒是可以放心盖房子了…… 冬日的早晨冷冷清清,霜雪覆盖大地,白煞煞的一片,连牛羊都懒在圈了,不乐意动的。 只这日,吴家小院门口已是早早立了人。 “囡囡,囡囡……” 囡囡迷迷糊糊睁开眼,吴老太太褶皱的脸上尽是不忍,见囡囡睁了眼,又接着抱怨,“丫头,起来吧,吴耀祖那个老不死的在外边叫门呐!今儿个别想睡个囫囵觉了……” “奶奶,过两天跟爹说说,咱在后院儿起个房子,最好弄个三进的院子,谁要找我,且让他等着去,好过现在,有点儿风吹草动的,就得起来……” 因是刚醒,声音还有些齉齉的,刚刚还在抱怨的老太太一听这话,倒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成,怎么不成?老了老了,竟还有新房子住了……往前,这事儿是想都不敢想的……” 说起新房子,囡囡倒是来了几分精神,“新房子有什么?!眼见咱们那火锅的生意谈下来了,等盖好了房子,说不得要雇长工,再不济,门房也是要有的。嗯,再买几个丫头就更好了……” “哈哈,你这丫头,还不快起?!一会儿吴耀祖砸了门可就有的乐了!” 即便不是真的,老太太听着也是高兴,只想想在大门外等着的吴耀祖,便由不得她不考虑现实了。 囡囡皱了皱鼻子,对这不速之客有些不满,只碍着吴耀祖是族长,又没犯到自家身上,扰人清梦这事儿固然可憎,倒不值得记恨的。 到底麻溜儿起了床,倒是小团子自在,这会儿睡得正香,嘴里还吐着泡泡,囡囡穿好衣服,看着自家团子日渐圆润的小脸儿,吧唧就是一口。 待再细瞧,不知怎么,脑海里便越发浮现起那日奶奶说的话来了,怎生她瞧着团子与韩烨倒有些肖似的。 一巴掌盖在自己额头上,吴囡囡啊吴囡囡,美色误国,美色误国,她竟是,魔怔了…… 第119章 下逐客令 在得知吴耀祖今儿个一大早儿地穿戴整齐,竟是为了等信阳府的差爷,囡囡的心情简直是哔了狗。 然而这位族长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四平八稳地坐在堂屋,竟是没有一点儿打扰人家的觉悟。 这就算了,看着饭桌上突然多出来的两只……囡囡不由出门儿确认了下今天太阳升起的方向…… “差爷,那征调令还没下来……您瞧着,咱这能不能稍微往后推一推,最晚,最晚今儿下晌,就能有个准信儿……” 吴耀祖站在一旁,舔着脸跟楚寒烨讨价还价,脸上尽是谄媚。 楚寒烨见惯了阿谀逢迎,这会儿遇见个极尽讨好之能事的吴耀祖,倒没什么不适应。 说来,他今儿个来得‘早’了,若非这吴耀祖,他还真不见得能拉下脸来蹭饭。 囡囡做的饭啊……他,还没有吃过…… 有了这层干系,楚寒烨对吴耀祖的态度好了不少,虽是老生常谈,倒也赏脸点了点头。 吴耀祖得了楚寒烨首肯,满脸褶子顿时开成了菊花,“就知道差爷您大人大量,您真是天大的好人呐……那药材的价钱……” 楚寒烨勾了勾唇角儿,敛眸飞快划过一缕几不可见的精光,“不知老族长,有何见教?” 吴耀祖不料这信阳府的差爷竟如此好说话,当即喜不自胜,“差爷,不是小人吹嘘,咱们吴家屯的药材,质量那是一等一的好,要不您也不会到这儿来不是?” 楚寒烨眸中含笑,不置可否,他之所以看上吴家屯儿的药材自是因为那个小女人,吴家屯的药材能被征调,想来质量该是不错,然而一等一……实在夸张了些,放眼当今,怕也只有罗家能有此殊荣吧,吴家屯儿,呵,差得还远。 吴耀祖见楚寒烨不肯开口,只当他是默认,“差爷,今年的收成不好,您看看,这药材上,能不能给乡亲们让几分利……” 闻言,楚寒烨斜睨了吴耀祖一眼,唇角的笑微微转冷,“吴族长,维护村民的利益是好事,然而打着维护村民利益的幌子从中牟取私利,就不太妙了……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听说你那侄子以前便因为这贪污公中财产的事被卸了职,吴族长,凡事要慎重啊……” 明明是拿吴亮说事儿,半句不曾提及自己,吴耀祖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看透了,瞬间从脚底升起一抹寒气,冰冷刺骨,强扯出一抹笑,“差爷说笑了,吴亮他不识好歹,如今也已入土,吴家屯断不会再发生那等事了……” “如此……甚好。本官与吴村长还有事要谈,就不多留吴族长了,待下晌,我二人在此,恭候佳音。” 楚寒烨开口便是官腔,竟是下了逐客令。 这叫准备蹭饭的吴耀祖好不尴尬,吴家打了野猪,他也惦记了许久,只是如今,他都没捞上一块呐…… 可恨,吴忠信就是个榆木脑袋,竟也不知道孝敬…… “这……”刚想说作为族长,他理应作陪,只可惜,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墨玦堵了一句,“吴族长还有事?似吴族长这般得寸进尺也只说碰上我们韩爷,莫不是吴族长以为有草药的就只有你们村而已?吴族长,奉劝一句,做人,不能不识抬举。” 第120章 出谋划策 墨玦的话不可谓不毒,一句‘莫不是吴族长以为有草药的就只有你们村而已?’便足以将吴耀祖吓个半死。 他想多拿些好处不假,然而这一切都是以有好处可拿为前提的,鸡飞蛋打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他还不至于为了一块猪肉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然而空气中飘来的肉香,还是让他觉得微微有点儿蛋疼…… 尽管如此,他那干树皮般的脸上还是染了笑,“差爷说的是……差爷说的是……小人这就先回了,等下晌有了信儿,小人再来,再来……” 低头敛下满眼不甘,吴耀祖终究是,退下去了。 “爷,这吴耀祖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瞧着吴耀祖远去的背影,墨玦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笃定。 “如何不肯善罢甘休?收药的时候便用信阳府的府兵,至于银子,便由吴老爷做个见证,直接发给村民便是,不经他那一道手,难道还怕他做什么手脚不成?” 楚寒烨星眸之中划过一丝厉色,墨色的瞳仁之中闪过些许无奈,“墨玦,说到底吴家屯只是个小村……” 楚寒烨并未将话说完,墨玦已然明白自家爷的言外之意,纵然他将局设地如何精巧,一条人命,已然足以在这村子里翻起轩然大波。 说好听点,他们是微服私访,说不好听点,他们便是逃命到此,身份……呵,不提还好,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爷,属下该死!”想通这些,墨玦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身为爷的侍卫,他竟不曾考虑到爷的处境,当真罪该万死! 楚寒烨微微摇了摇头,“不必,身在局中,我也有身不由己之时……墨玦,我们在吴家屯待得太久了……” 这样说,就代表那件事,爷已经有决断了,墨玦不敢多想,‘是’字已脱口而出。 早餐,楚寒烨如愿以偿尝到了自家小夫人的手艺,薄薄的鸡蛋饼,醇香松软,小米粥,酸萝卜,搭配不甚合适的回锅肉,不甚丰盛的菜肴,楚寒烨竟觉餍足,那些食物从口而入,仿佛带起阵阵暖流,竟似叫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吴忠信向来不会阿谀奉承,罗凤娟又自有一段风流气度,一顿饭吃得甚是安静,却又不让人觉得尴尬,似是本该如此。 饭毕,楚寒烨微微蹙眉,作忧心状,“吴村长,那会儿与老族长攀谈了些许时候,今次在下收了吴家屯的药材只能解一时之急,明年信阳府争不争草药还在其次,到底还要想个长久的法子……” 吴忠信不曾旁听两人交谈,这会儿从楚寒烨口中得到只言片语,倒是让他提起几分心思,身为吴家村的村长,他向来是个有责任心的,事关全村人的生计,能解决自然是好,然而…… 吴忠信深深叹了口气,甚是无奈,“韩公子有所不知,这征调长乃是朝廷任官,我等也只有听令的份,说来,也是身不由己。” 楚寒烨心知肚明,这会儿见成功勾起吴忠信的愁思,便又开口,“听吴族长那意思,尊夫人乃是本村小有名气的女郎中,何不取了朝廷印信,有了印信,那征调令之职,不说手到擒来,也有一争之力了。” 第121章 暗流涌动 “不!”吴忠信倏然瞪大眼睛,随即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不用……我的意思是说,谢谢韩公子一番好意,夫人无此志向,我更不会勉强。” 此话题本是楚寒烨为了囡囡而提,不料吴忠信竟会有此反应,尽管他已经尽量掩饰,然而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如何能逃过楚寒烨的眼睛。 便是他不想查,也能笃定囡囡的阿娘身上怕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突如其来的收获炸地楚寒烨有些无所适从,好在他并非常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在下也只是建议,并无旁的意思,吴村长不必多虑。” “请问韩公子,这朝廷印信……如何取得?”却是囡囡‘自投罗网’,忍不住开口了。 “囡囡你!此事非同儿戏,你可要三思!”见囡囡竟是自己跳出来,吴忠信不由急火攻心,然,适才婉拒韩烨是以不违背自家夫人的意志为由,这会儿囡囡自己开口,他却不好再多加阻拦了。 “爹,若非这征调令之事,那日囡囡说不定已然被沉塘,后来,我们为了这征调令日夜奔走,绞尽脑汁,可谓成也是它,败也是它。 倘若我们能握住征调令,在村子里也算多了层保障,便是没了族长的庇护,想必村里人也要掂量掂量这征调令的分量。 没有力量,我们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更遑论其他。阿娘不适合,便由我来,连阿娘都说我的医术已经不下于她了,想必阿娘做到的事,我未必不能做得到。”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显然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吴忠信没再说话,只是皱眉不语。 楚寒烨心道吴忠信是心有顾虑,不过在他看来,此事当真百利而无一害,他能照拂地再多,终究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囡囡能够强大自身,自是再好不过。 是以,对于促成此事,他当真,不遗余力。 “吴姑娘所言极是,不过待你得了朝廷印信,荣任征调长一职,便也无需什么族长照应了,征调长虽说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好在也是朝廷命官,享受朝廷俸禄,绝非一族之长可以相提并论。” “囡囡乃是一介女流,怎能入朝为官?韩公子,还是莫要再说笑话了。” 吴忠信见囡囡心思已动,却又束手无策,话中便多了几分凉意。 可惜,楚寒烨打定主意要将自家小夫人拐走了,这会儿又怎会将区区挫折放在眼里? “这可就是吴村长孤陋寡闻了,我朝始祖先皇俱是女流,当今圣上也是大兴政治开化之风,并不歧视女流,且朝中又专门设立女医署,司后宫问诊之责,令爱有大才,埋没乡间实在可惜。 再者……吴村长,韩某不才,有两句心里话不吐不快,万望海涵。” 说完不等吴忠信点头,便又自顾说了下去,“苟且不一定能偷安,最怕‘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过是白白蹉跎了岁月而已。 迎刃而上,未必不能乘风破浪,博一个柳暗花明……” 第122章 百密一疏 话说得如何好听,吴忠信却并不为之所动,“此事非小,囡囡尚且年幼,不懂官场浮沉绝非我等升斗小民可以驾驭,谢韩公子费心,我看此事还是等我们商议之后再说吧。” 楚寒烨微微颔首,知道此事不可强来,如今他不过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提些建议,见吴忠信如此抵触,他便绝口不提劝阻之事。 “吴村长,实不相瞒,那征调令的事儿,来之前我已然打听过了,今年吴家屯怕是要落选了。不过吴村长尽管放心,我们信阳府并非落井下石之辈,吴家屯的草药,我便以高出两成的价格收购。” 吴忠信听罢,微微有些动容,他平生最喜仁人义士,无关财货,楚寒烨此举当真深得他心。 “韩公子……” 一时,吴忠信竟是有些语塞,说不下去了,楚寒烨摆了摆手,“吴村长不必客气,这也是分内之事。下晌之事,吴村长只需振臂一呼,其他就由信阳府兵一应安排。事关信阳府的名声,严谨之处,还需吴村长包涵。” “应当,应当……”经之一事,吴忠信对楚寒烨印象已然极好,再加其做事循规蹈矩,无不合情理之处,自是没个不应。 “吴村长,令爱杏林之手入试之事,还请慎重考虑,韩某不才,却也求贤若渴,若有印信在手,哪怕不能跻身前列,信阳府内也另有话说。吴村长不必马上答复,我等后日启程,若有抉择,我等愿与令爱同行,旁的不说,此行定保令爱无虞。” 说罢,楚寒烨便朝吴忠信拱了拱手,但见他好一阵沉默,却无回应,这才开口告辞,“吴村长,如此,我等便告辞了。下晌之事,万勿忧心。” 话毕,楚寒烨便带着墨玦匆匆告辞了,似乎那杏林之手的入试,不过是他随口提的一个建议。 墨玦跟在楚寒烨身后,步履匆匆,照他的想法,爷将夫人带走已是势在必行,这会儿却走得如此匆忙,着实不解,好在他别的没有,耐性却是顶顶好的。 别瞧爷出门儿出得干脆,离开之前必定要去那小山坡儿上待一会儿的。 果然不出所料,最后两人不仅到了小山坡就连踩的石头都与平常无二。 熟悉的环境让墨玦松了口气,总算不用顶着信阳府差的帽子四处招摇了,“爷,咱们就这么走了?夫人那儿,就这样放任不管……属下觉得吴老爷似是对夫人参加杏林之手甚是反对……” 想到囡囡,楚寒烨的心便禁不住柔软,就连墨玦如此多嘴,他也不想苛责,反倒一本正经地给了墨玦答案,“你不了解夫人。虽然吴老爷反对,然而这事儿却是已经入了夫人的心,而夫人……向来倔强得很,她认定的事,便决不会轻易放弃,我们,权且等着。” 不了解……呵呵,的确是不了解,不过这话由爷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像大家相识的时间差不多吧……墨玦懦懦一会儿,想到跟爷争辩的后果,直直打了个冷颤,果断挑开话题,“爷,咱们就这么带着夫人走了,小世子怎么办?” 这话倒是把楚寒烨问懵了,眼皮猛地一跳,他这是漏了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有人来提醒他? 敛眸扫向墨玦,彻骨的寒意瞬间将墨玦吞噬…… 第123章 羽翼渐丰 吴家小院,两人走后,竟是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吴忠信好不容易焕发些许生机的脸上,此时已是愁情满布。 面对这样的窘境,罗凤娟也不得不叹了口气。 “囡囡,你别怪你爹,他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 “阿娘,别用这样的理由搪塞我,当真为了我好,就让我自己选择。” 囡囡早就知道,阿娘和爹似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只考虑到每个人都有秘密,囡囡才不曾想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但是,如今,由不得她愿不愿,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她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这个家需要一个依靠,而团子,生活在单亲家庭,更需要一个强大的阿娘来保驾护航,风雨飘摇之际,有一根救命稻草,抓住它,似乎已是命中注定。 没有足够的理由,囡囡决不会放弃,哪怕是触及到那个秘密。 “囡囡……”女儿这些日子的变化罗凤娟一直看在眼中,然如今日这般强势,还是第一次。 “阿娘,囡囡已经长大了。”这话囡囡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再听见,罗凤娟仿佛又看到了上次自家囡囡说服自己的场景,她也是团子的阿娘了…… 认真审视眼前的女儿,跟一个月前刚刚出月子相比,她似乎长了一些肉,也白了一些,样貌虽不似从前那般圆润,但也不至于瘦骨嶙峋了。 但是那双曾经柔美似水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刻下了坚毅。 短短一句话,罗凤娟已然认识到,她再也无法说服她的囡囡了,如今,她的囡囡已羽翼渐丰,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般想着罗凤娟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靠着自家的小囡囡,然而如今一家的重担却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自欺欺人地逃避现实了,也许,她真的老了,他们,真的老了…… “忠信,囡囡长大了,有些事,应该知道了……” 吴忠信震惊地无以复加,深深看了罗凤娟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 “趁着团子睡了,我去外面给你们望风,你们有话快说。”吴老太太突然开口,凝重的气氛稍缓。 “干娘,干娘不是外人!”罗凤娟话里有几分急促,可见待老太太真心。 “瞧瞧,瞧瞧,多想了不是?我这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事知道不知道不要紧,不过有些事儿被人偷听了去,可能就挺要紧了。都甭拦着我,老太太可没你们想得那么小家子气。” 说话间,吴老太太已然利落地穿好了鞋,爬下土炕,抬脚便要往外走。 “奶奶,外头冷,你多穿上些。”这个老太太,当真让人打心眼儿里敬着,囡囡没有再劝,只嘱咐她多穿些。 “不碍事儿,又把奶奶当傻子了不是?那灶房里,劈柴烧得腾腾的,我就守着火,从那儿就能瞧见门口儿,一有动静一准儿能听见,你们安心说。” 说着老太太头也不回,直接出了北屋儿,说到最后一句,连门都合上了。 第124章 恩怨情仇 “干娘待咱们家有大恩,这辈子,都报不完了……”将老太太的举动看在眼里,罗凤娟亦是动容不已。 “说什么亲娘干娘?血亲又如何?你我体会地少吗?恩报不完不要紧,还有下辈子。” 似是下定了决心,吴忠信面上的表情不似之前愁苦,倒是多了几分洒脱与不羁,脸上的苍老之感尽数除去,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给人格外的厚重之感,让人禁不住想要依赖和信任。 罗凤娟眸中溢满柔情,恍恍惚又回到了十六年前,雪藏了十六年的恩怨,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好,还有下辈子。” 那般明媚的模样,即便不曾笑也让人觉得笑意满怀,记忆中,阿娘从不曾有哪个时刻如同现在一般,倘若硬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囡囡心道,该是‘风情万种’。 “囡囡,你今年已是十六,过了年便是十七。埋藏在我和你爹心里的秘密也将近十七年了,我们原以为时间可以磨灭很多事,然而今天才幡然醒悟,我们原来都错了……” 这话听来似乎有些可悲,然而罗凤娟脸上却有种解脱似的释然,说着看了囡囡一眼,见她依旧听得仔细,便往前走了几步。 囡囡有种预感,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要听…… 果真,大抵过了两个时辰,罗凤娟才停了下来,从她与爹军队相遇,彼时她是罗家的天之骄女,而爹,不过是军队的百夫长……再相见,她已遭人陷害,亡命天涯,爹战场立功,受封中郎将,然而,不过五品官职,在偌大的罗家面前依然不够看的。 陷害阿娘之人势大,爹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保全阿娘,尽管如此,同甘苦,共命运,痴男怨女,情根深种尽在情理之中。 为掩人耳目,爹将阿娘送回老家,隐姓埋名,安家落户,由阿娘奶妈宋妈妈看顾,成了落魄小姐,自己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意图辞官避世。 如此,到后来成亲生子,已是一年之后,然而阿娘所生却非一女,而是,龙凤胎。 产子之日,阿娘有幸再见自家亲爹一面,也不过‘物是人非’,彼时她在外公眼中已是私奔出逃的不孝女,私下产子,有辱门风。 木已成舟,阿娘无力再诉冤仇,只想偏安一隅,保住爹和一双儿女。 然而,哥哥还是被外公以罗家血脉为由带走了,阿娘则此生不得再入罗家之门…… 宅斗宫斗,囡囡并不陌生,也从未觉得那些言过其实。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阿娘如此出挑,受此人祸又有什么稀罕,想自己前世何尝不是如此?到这一刻,囡囡方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来此,也许,并非偶然。 “阿娘,够了……苟且偷生,并非人生之路,那些肮脏龌龊之人不过是禽兽披了一张人皮,却行走在阳光之下,生活在市井之中,而良善仁义之士,却只能东躲西藏,疲于奔命,若如此,天理昭昭何以得证? 这些年,已经躲够了……我,吴囡囡必将在这杏林之中争上一席之地,罗家也并不能一手遮天!” 第125章 人心难测 “阿娘只有一个要求,在达成你的心愿之前,且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将自己置于危墙之下。” 在罗凤娟向囡囡吐露实情之时,这结果便已心照不宣,这会儿再说,不过是要囡囡保护好自己,有个心里安慰罢了。 囡囡看看阿娘,再看看爹,紧绷的表情有所松动,坚定地点了点头…… 下晌,说是下晌,实则不过刚刚用过晌午饭,吴耀祖便又来了,只是他心心念念的信阳府差爷却不见了踪影,着实让他着恼,照他的想法,他是一族之长,无论如何要比吴忠信这个村长要体面些,且辈分又是个大的,撇开他,单独与吴忠信谈,并不明智。 得知人已经离开,免不了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信阳府得罪不得,看吴忠信便越发不顺眼了,一边在心里嫌恶,一边又甚是不甘,又让吴忠信事无巨细地将几人交谈的内容给他说了一遍。 “信阳府竟然还有这种规矩?!”吴耀祖眉头紧锁,声音已是拔高了几度,破败的院子,便是想遮也遮不住。 “族叔,信阳府差爷说信阳府名声在外,绝不欺侮百姓,直接将那草药的价钱加了两成,不过那银钱不过是不过咱们的手,直接由村民接了,我瞧着这样倒好,省了一道手,差爷们直接把事儿办齐活了!” 信阳府这事儿办得漂亮,吴忠信那是一百个满意,话间眼里都冒着光。 “你……你……”你了两次,到底没把‘糊涂’二字说出口,只是那欲言又止,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已经表达地淋漓尽致,“罢了罢了,这事儿就这么着吧!” 说罢,人便也匆匆去了,吴忠信摇摇头,看不懂这族长的心思,也并不甚在意。 无论如何,今年的草药没砸在乡亲们手里,这事儿已然让吴忠信庆幸了。 “爹,我看族爷爷的心思重呐……”囡囡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有心提醒自家老爹一句。 “你这丫头。你族爷爷为村儿里操劳了半辈子,能有什么心思?”吴忠信只道是自家丫头想得多,不由笑道。 “这事儿可说不好,有人为名,有人为利。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爹,今儿这事儿咱算是把族爷爷得罪狠了,我瞧着以后您的日子怕不好过……” “去去去,现在越发没规矩了,连你族爷爷都编排上了……”吴忠信不把囡囡的话放在心上,然而不久之后,囡囡的话便应验了,自然,这都是后话。 墨玦办事儿利落,镇上的征调令一出,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到吴家屯儿来了,村民一早儿便得了信儿,有在村口迎接的,有端茶倒水的,也有在村头儿的大场院里守着药材排队的,嫣然摆好了架势,将这一行人当财神爷供起来了。 吴忠信去得迟了,竟是连安排的活儿都没捞上,倒是吴耀祖一把年纪,前前后后跑得急了,加上‘认识’墨玦,没得要舔着脸上去跟人说道两句,村民们瞧在眼里,一时竟以为这药材的生意是吴耀祖谈成的…… 第126章 千叮万嘱 “爹,我说什么来着?如今村儿里可都以为自己是盛了族爷爷的情,可不觉得是您的功劳呐!嘴里说是个无欲无求的,还不是巴巴跑上门儿来抢功,势利着呐!” 眼见就要出门,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这老爹神经有点儿大,不多说几句,囡囡实在不放心。 “嗨,都是小事儿。你族爷爷就是这操心的命,再者他都安置好了,可不是省了爹的事儿了?”吴忠信摆摆手,对这些不甚在意。 囡囡摇摇头,哎,爹就是个大男人,对这些向来不放在眼里,可是人家哪里管他心眼儿大小呦!指不定背后怎么说他傻哩! 知道这事儿拧不过自家老爹,囡囡便也懒得多费口舌,转身进了屋里,又跟阿娘叨叨了一番。 “这事儿是办得不地道,不过……他该不会因为这事儿记恨你爹才对……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儿……” 不得不说吴耀祖平日里树立的形象还是挺好的,罗凤娟听了囡囡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阿娘,你可不要小瞧了这族长。可别忘了,那吴亮可是他的亲侄子,那吴翠云更是他的亲侄孙女儿,然而为了名声,他可是生生将吴亮的事儿摁下去不说,更硬是张罗着孝期未满便让吴翠云出嫁,而这不过是为了巴上那征调长……如今这信阳府的生意是咱家谈下来的,村儿里人误会,族长也没要澄清的意思,可见这人重名。 若他仅仅是重名也就算了,关键若他要是重利,咱们这次算是得罪他了…… 总之,我出去的日子,阿娘你可要多注意着点儿,别人家把咱卖了,咱还给人数钱呐!” “囡囡说得没错,我看吴耀祖那个老匹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说他是人老成精,有什么心思都藏得紧紧的,人心隔肚皮,这事儿不好说得很!” 吴老太太听得明白,又道这两口子都是心眼儿实诚的,些许小事儿并不在意,然而‘一样米,百样人’,并不是自己做了好人,别人便饶过你的。 “那行,我跟忠信说说,注意点儿。” 囡囡主意再正在罗凤娟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然而吴老太太却是长辈,说话分量自然不同,再加上之前老太太的所作所为,罗凤娟打心眼儿里对老太太敬重。 “你们呐,就是心眼儿实诚,囡囡什么孩子,咱还不知道吗?她是那胡说八道的人?多留个心眼儿,准没错儿。 哎,囡囡这一走,我看不止团子受罪,咱们这一大家子,日子都不好过呦!” 老太太舍不得囡囡,绕来绕去又绕到囡囡要走的事儿上了。 “奶奶~我这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取了头名,跨马游街,得把您也弄到马上去,跟着一块儿光荣光荣!” 吴老太太听罢笑得见眉不见眼,不过嘴里还是不饶人,“你这丫头,净会哄奶奶开心,那跨马游街的可不是状元郎?你呦!在外边儿可得吃饱穿暖了,奶奶岁数大了,跟不了你……” 刚刚还笑着的,转眼便抹起泪来,哎,都是‘舍不得’…… 第127章 苦口婆心 且说墨玦将吴家屯的事情张罗完,便直接回了陈家别院,正是楚寒烨的落脚之处。 “爷,今儿没见着小世子……”生怕自家爷生气,墨玦大气不敢喘一口便立马道,“不过夫人已经应了,后日便跟咱们一起启程去信阳。” “嗯……墨玦,你跟本王多长时间了?”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楚寒烨下一刻便风马牛不相及地转了话题。 墨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爷的话,属下八岁跟随王爷,到年末,整整二十年。” 跪在地上,墨玦感觉自己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在颤抖,不知为何,他有种非常强烈的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还不如跟爷浴血杀敌时来得痛快。 “二十年了……也是老人了……”楚寒烨青葱般的手指缓缓抬起又缓缓落下,似是在做什么考量。 墨玦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如擂鼓一般,咚……咚……咚……,似乎随时都会炸裂。 终于,在墨玦的心脏炸裂之前,尊贵无匹的楚寒烨,九王大人,开了金口。 “蓝珩(heng)的伤怎么样了?” “外伤已然痊愈,内伤也已好了十之八九,虽然有紫珆(yi)摁着,不过,他那性子,这会儿怕早已上蹿下跳了……” ‘今天的爷,很不正常……’这是墨玦从爷这‘高(杂)深(乱)莫(无)测(章)’的问话中得出的结论。 说话间,墨玦将身子伏得更低,额头几乎贴在地面上,似是这样就能减少存在感一般。 “嗯……内伤的确不容小觑,既是好了十之八九,那岂不是还有十之一二未好,且让蓝珩留下养伤,由紫珆照顾着,也省得你们在背后说本王刻薄。” 略停了停,楚寒烨又道,“嗯……让他们搬去吴家屯住吧,吴家屯的药材不错,取用方便,加上罗夫人又是杏林圣手,紫珆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也可以跟罗夫人商量……嗯,就这么办吧。” 墨玦的嘴唇抖了抖,终是忍不住开口,“紫珆不在,爷的安危无法保证,请爷,为国珍重。” “放肆!墨玦,你莫不是瞧不起本王的实力吗?还是,你觉得,本王还会受伤?!” “属下不敢!只是除了紫珆,属下等无人精通医道,若有差池,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说罢,墨玦以头触地,认命地等候发落。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家爷并没有发火,不过是微微叹了口气,“有夫人在,医道之事,可解。” “可是爷……夫人她,尚未……”墨玦抬起头来,直直看向眼前的爷,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楚寒烨的决心了,又或者说,他明明知道劝不动,还是劝了,作为爷的贴身侍卫,以爷的安全为己任,是职责所在。 “不必可是,本王,信得过夫人,执行吧!”墨玦话未说完,便被楚寒烨打断了。 留下蓝珩和紫珆算是他对儿子的一点补偿……将囡囡带在身边,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私心,起码,让蓝珩和紫珆留下来,他也能放心些…… 说罢,不想继续留在屋子里,楚寒烨举步走出门外,独留墨玦一人,思考,怎样告诉他们,才能不被打死…… 第128章 离愁别绪 天还未亮,弯弯的月亮依旧清晰可见,繁星点点,囡囡已背了包袱出门,身后,一家老小俱在门口为她送行,老太太和罗凤娟泪眼汪汪自不必提,吴忠信也是眼眶通红,可怜小团子刚刚被囡囡喂了奶,这会儿嘴边儿还吐着奶泡,哪里能想到他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自家阿娘了,自然也有好长一段时间吃不到他阿娘喂的奶了…… 囡囡脚下步子迈得飞快,头都不敢回,生怕这一回头,便舍不得走了,她高估了自己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然而临走才发现,这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然与这个家血脉相连了。 她最最舍不得的自然还是小团子,只可惜,天高路远,小团子又小,吃不得苦的,便是她有心带他走,也是无能为力。 还未离开,她已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可想而知,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有多么牵挂,然后她才明白,前世孑然一身的她,已然将‘母亲’两个字融入骨髓。 栅栏门外便是信阳府的马车,这短短的几步路,她已走了许久,是时候上路了…… 囡囡停在栅栏门前,良久没有动作,轻盈的脚步不知何时变得沉重,就连眼前的栅栏门也似重若千斤,让她连开的勇气都没有。 “囡囡……别去了……咱们……”罗凤娟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囡囡却不敢听下去了。 她生怕再说,她便会回头,而这一回头,她怕再没有踏出这一步的勇气了。 “阿娘,看好团子,我很快就回来。”说罢,不再犹豫,利落地将门打开,囡囡终是没有回头。 推开门,一个踉跄,囡囡差点撞在墨玦身上。 墨玦身子一僵,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在囡囡只是踉跄一下,并未真个撞上。 墨玦这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吴姑娘,请上马车,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囡囡此时心绪万千,眼眶红红,隐有泪痕,又哪有心情注意眼前这位分明是与韩烨平起平坐的信阳府差爷,何时又成了下属。 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窘状,囡囡匆匆应了一声,便逃也似的钻进马车里去了。 外面明明寒风刺骨,进到马车,却是温暖如春,只可惜,这会儿囡囡心绪难平,不曾注意到这些细节。 而马车之中,也仅有韩烨一人,若在平日说不得要考虑一下男女大妨,然而囡囡,已被这离别弄得身心俱疲,丝毫不曾察觉到自己的‘危险’。 这样的囡囡,楚寒烨第一次见到,这般脆弱的模样,猝不及防地撞进眼帘,让他甚是不忍。 两人不曾寒暄,囡囡便一屁股坐在楚寒烨准备的软榻上,那软榻温和柔软,垫子里续的是今年的新棉,软榻之上还铺着柔软的貂皮……不过,这会儿这一番细腻心思,对上囡囡这满腹愁思,不过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罢了。 楚寒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打破这尴尬。 实话说,除开那夜,他还是头一次跟一个女人这么近的距离,而两次,都是同一个女人,然而他在考虑如何讨好一个女人,无论如何,这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第129章 自讨苦吃 “是不是很丑?” 灼人的目光让囡囡有些尴尬,她索性闭了眼靠在车壁上,不知不觉间,她竟是轻易开了口。 和‘陌生人’说心里话,她果真还是,太弱了。 思忖间,嘴角儿溢出一抹苦笑,更像是自嘲。 楚寒烨看着眼前的囡囡,虽然穿着甚是朴素,甚至能称得上是破旧,然而这张脸却叫人难以忽视,并非是因为美吧……那些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刚强,娇弱,就连现在这尴尬的模样都如此惹人怜爱。 ‘怜爱’这个词,突然触动了楚寒烨的神经,他突然觉得有些渴,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该死!他竟像个色中饿鬼,对着这样的囡囡,还能起了兴致。 这个认知,让他颇为暗恼,忙不迭别开头,不想吓到这个小女人,“不丑。” 这迟来的答案,在囡囡看来不过是敷衍,只是这会儿她也并不在乎,她心里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的情绪促使她迫切地想要想个法子平复。 眼前之人,并非她可倾诉之人,她亦没有装可怜扮可爱的习惯,眼球在眼皮底下转了转,她干脆将外面的大棉袄一裹,包袱直接垫在头下面,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看着囡囡流利的动作,楚寒烨不由目瞪口呆,这马车是专门找人赶工定做的,外表朴素无华,内里却令有乾坤,甚至为了囡囡能温书,他还在车壁上让人装了小架,上面满满当当都是囡囡要用的医书。 然而做这些,他并未征得囡囡同意,想了一肚子的理由,琢磨着怎样才能说服这个固执的小女人打破男女大妨,跟他独处。 然而到头来,竟是一句话都没用上。他并未感到庆幸,她的动作虽然流利,却也将自己裹在破旧的棉袄里,莫说是脸,就连身子都罩住了大半,除了开头一句,便无话可说。 这些疏离与防备,是楚寒烨不曾料到的,他一度怀念那日上午的轻松与惬意,如今方知那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能感觉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绝非‘男女大妨’,这小女人啊,心不在他身上…… 思及此,楚寒烨的心被扯得有些发疼,想外面那些女人哪个不是争先恐后地往他床上扑,若非他拒绝……哎,这丫头,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正在楚寒烨抓耳挠腮,一筹莫展之际,软榻之上已是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顿时,楚寒烨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久不曾动上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将小桌之上的灯盏吹熄,幽幽叹了口气,当今世上能如此坦然地让他看着入睡的,怕也只有当真圣上了……这丫头……是无知者无畏吧…… 在很久以后,楚寒烨才明白,这丫头,眼里哪有什么尊卑贵贱,那挺直的脊梁不仅仅是因为自信,更是一种名为‘不屈’的东西…… 然而这会儿,楚寒烨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摇头失笑,无论如何,人是他‘请’回来的,如今也只能算得是‘自讨苦吃’,怨不得旁人。 这般想着,他便也单手撑着头,侧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去了…… 第130章 上了‘贼船’ 原本不过是闭目养神,一睁眼,天已是大亮,鼻尖飘来一阵檀香,四周俱是白色不知名的皮毛,愣了一会儿,囡囡才想起,自己已上了韩烨的马车。 “咕噜……” 恰在此时,囡囡的肚子发出一阵响声,想到马车里还有旁人,顿时俏脸微红,一个骨碌坐起来。 “天未亮便出发,到底给吴姑娘添了许多不便。吴姑娘饿了吧,这有些点心,你先垫垫。前面便是小镇,等会儿咱们便下车吃点儿东西。” 楚寒烨一向警觉,不曾想自己竟随这丫头睡了过去,还好赶在这丫头之前醒了,不然,大好的交流机会就被自己错过去了。 被楚寒烨这样一说,囡囡更是尴尬,好在睡了一觉,深厚的脸皮功底已经恢复过来,“韩公子太客气了,我与韩公子非亲非故,能载我一程已是感激不尽,路上自要食宿自理,不敢劳公子再费心思。” 口称‘不敢’,然而观其神色却是落落大方,眸光澄澈无比,哪里是不敢,分明是‘不要’。 楚寒烨心里提溜转了一圈儿,心道有这么个汤水儿不进的小丫头当夫人,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丫头出的难题可难不倒他。 “吴姑娘,当初在你家我就跟令尊提过,带你出来,并非只是为了帮你们一把,信阳府,求贤若渴。 令尊能将你放出来,就是信任我,这一路上的差旅之费,不需你多费心思,往后也好与令尊相见。 若吴姑娘心里过意不去,这一路上,万一有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就麻烦吴姑娘照料着了。” 这信阳府是个什么地方,囡囡尚且闹不明白,她充其量不过是个大夫,于信阳府有什么好处,她当真理解不了,既是理解不了,又怎会随意应承? 当即推辞,“信阳府之事,小女不懂,不过‘无功不受禄’,家父却教得明白,他日见到爹,我自会跟他说明,公子一路照拂,并无不妥之处,爹是个知道是非曲直的,绝不会怨怼公子,倒是我,若平白受了公子恩惠,到时反倒不好交代。 至于问诊之事……” 说到此,囡囡不由掩口一笑,“倒不曾见过有谁诅咒自己生病的,不过若有需要,我必不会推辞就是,权当报答公子一路襄助之义。” 楚寒烨眉心微微蹙了蹙,这种明显的距离感,让他颇感无奈,明明心底拿她当最亲近的人,却偏要打着各种幌子才能聊表心意,而她就连这一点点好意都要推辞…… 定定盯着眼前这张明媚倔强的脸瞧了一会儿,楚寒烨倏然笑了,笑得张狂,笑得放肆,笑得囡囡有些心虚……更有几分懊恼,暗暗翻了个白眼儿,终是忍不住出声。 “韩公子……” 将眼前小女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楚寒烨星眸之中多了几分笑意,这个表情不错,比之前的客套好了太多,心情越发愉悦,薄唇微启,“不好意思,吴姑娘,实在觉得有些好笑,一时没忍住,还望吴姑娘见谅。” 囡囡嘴角儿微抽,这男人,脑袋果真有问题,她可听不出这话有道歉的意思。 然而不等她开口,楚寒烨却又道,“吴姑娘该不会以为食宿自理,便可以跟我们撇开关系吧?要知道从吴姑娘上了这辆马车起,便跟信阳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第131章 一路货色 囡囡略张了张嘴巴,怎么这个男人是有读心术吗?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正想说些什么,外面一阵吵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楚寒烨也敛了难得的笑意,重整肃容。 “墨玦,怎么回事?” 平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然而墨玦的神经还是跳了跳,这方回到。 “公子,咱们遇见碰瓷儿的了……” “这倒是稀罕,那日在京城听二哥说起城南有人拿了个瓷瓶摔碎了讹诈马车,我当是玩笑,如今瞧着,这事儿竟是真的了,看来,今儿个说不得要断断官司了,吴姑娘,咱们瞧瞧去?” 扬了扬嘴角儿,楚寒烨丝毫没有被讹的觉悟,倒是喜它给这无聊的路途添了几分趣味。 这种事后世多了去了,囡囡有心拒绝,却碍着如今‘寄人篱下’的处境,总有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顾虑,到底是点了头,跟在楚寒烨后边下了马车。 将两人的对话收在耳中,墨玦暗搓搓地抹了把冷汗,“爷,就是这老头儿……” 见楚寒烨已经下来,墨玦连忙指着横在眼前的老头说到。 外圈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了,楚寒烨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对于这种场合,还是很不适应。 “嗯。” “爷,属下已经查探过了,这老头儿气息不均匀,身子骨儿的确不好,不过,咱们的马车的确没碰到他,这事儿赖不到咱们身上。”墨玦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到大小。 “爹!爹!爹呀!你不要吓我呀!娘已经去了,你再扔下女儿,可让女儿怎么活呀!啊啊啊……”突然不知哪里来了个女人,守在老头儿身边,哭得好不热闹。 这女人倒有几分颜色,痛哭之下,涕泪横流,倒真勾起了旁人几分怜爱之心。 “真可怜呐!” “谁说不是呐!这没爹没娘的,剩下一个小丫头……天可怜见的……这人赔些银子还好,啧啧,我竟听说有些为富不仁的,不管也是有的……” “且,就算赔了银子,这人也回不来了,就凭她一个丫头,能守得住?我瞧着,悬!” …… 人群之中争论不休,然而有一点却是‘定了’,地上的父女二人,便是受害者,而楚寒烨一行,则是不肯赔偿银子,为富不仁的暴发户。 囡囡似笑非笑,抱着肩膀,静静地看着热闹,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这细微的表情自是逃不过楚寒烨的眼睛,刚刚还有些头疼的他,倏然想到,貌似自家小夫人最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当即扔下凌乱的‘战场’,朝囡囡挪了几步,“吴姑娘,怎么说咱们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在这儿看热闹,不太好吧?” “韩公子,这一条绳上的蚂蚱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呐!瞧见地上的那对了没有?在我眼里,韩公子,私自将我绑到这条船上,就跟地上的那对,没什么分别。” “喔?莫非你对信阳府有什么偏见?要知道,信阳府在民间也素有仁义之名,这世间尚不知有多少人想投奔信阳府不得其门而入,吴姑娘为何如此反感?” 第132章 铁血手腕 囡囡眉毛挑了挑,“韩公子,‘过犹不及’了解一下。” 这个回答让楚寒烨瞳孔一缩,他向来一言九鼎,下面的人也是言出法随,如囡囡这般让他说了多次的倒是例外,这就罢了,到头来,竟适得其反了…… “好吧……此事便罢,吴姑娘,你看眼前这桩事可有法子?” 前事之师,楚寒烨说话客气了不少,无法,这丫头的确好欺负,然而欺负得她一时,赶在下一个节点儿,便又被她成倍欺负回来了,得不偿失。 见人态度不似在马车上霸道,囡囡心道是个听得进旁人意见的,但不算是无药可救。 再加上信阳府的事有没有的,她搭乘人家马车而来也是千真万确,如今遇到麻烦,她出些力气也是情理之中。 “不是什么大事。” 朝楚寒烨扔下句话,囡囡便大步流星朝那对男女走去了。 二话不说,囡囡便要去探那老头儿的脉门,这下倒把哭爹哭的正惨的女人惊动了。 “你要干什么?!”惊慌之下,那女人竟是连哭都忘了,杏眼圆瞪,直勾勾地看着囡囡。 囡囡戏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峨眉清扫,胭脂遮面,哭了这会子功夫,竟是连妆都不曾花,这哭的水平也是绝了。 再瞧那身上,虽也穿的棉袍,只细瞧之下却与常人的棉袍有所不同。 普通人家的棉袍袖口收得紧了,一来冬日苦寒,袖口收紧能防止灌风,二来除去宽大的袖子能省下不少布料和棉花。 眼前这女人,却恰恰是宽袖…… 心有诸多计较,囡囡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只猜测是猜测,没有证据是站不住脚的,“这位姑娘,我是大夫,我们家爷让我来瞧瞧这老伯的病情,也好‘照价’赔偿……” 囡囡将‘照价’二字咬得甚重,果真便见那女人眼中划过一丝慌乱。 只‘财帛动人心’,慌乱不过是一闪而过。她便又‘嘤嘤嘤’哭了起来。 “这是为什么呀?!你们凭什么这般欺负人?我爹都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他,难道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那义正言辞的模样,倒真像是囡囡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一般。 只见囡囡翻了个白眼,上去一把将那女人从老头身上扯开,动作粗鲁至极,女人配合地嗷嗷乱叫,自然又引起了抱不平的人们新一轮儿的指责。 好在,这年头儿便是有那么几个想打抱不平的,总得顾虑着有马车的人财大气粗,心里暗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不敢轻易上前。 囡囡对此心知肚明,行事便越发肆无忌惮,手中不知何时,已是多了根银簪。 梅花小簪,是她离开时,爹送的,如今没有趁手的东西,竟是拿来应急,囡囡有些心疼,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天打雷劈?!我倒是盼着能灰飞烟灭!姑娘,你瞧,这样……老天爷会不会如我所愿?” 说着囡囡手中的银簪便直直朝那老头落了去,口中还念念有词,“老伯,你死了也别怨我,这姑娘明明就不想让你活,想讹我们公子钱呐,不过我家公子说了,银子,他有的是,你,是万万不能活着的……我们家公子别的爱好没有,最喜欢的,就是杀人……尤其喜欢杀你这种送上门儿来的人……” 第133章 自投罗网 囡囡瞧着那老头儿的眼皮子噌噌跳了几下,显然已是慌了,只是却并未如囡囡想得那般吓得醒过来,若不是这人道行高深,便是他,根本动不了…… 思忖间,那哭哭啼啼的女人,再次扑了上来,这一扑竟是扑到了囡囡身上。 囡囡本就无意伤人,只不过是吓唬吓唬罢了,这会儿被她一扑,直接顺势扎偏了簪子,插到了旁边的地上。 人,倒是没伤着,然而簪子上的梅花却落了下来,一分为二,不能再用了。 眼下却也不是心疼簪子的时候,囡囡只得快速将那断簪拢到袖里,看这女人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爹呀……嘤嘤嘤……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竟是连爹的尸体都不放过,你难道想让我爹死不瞑目吗?!” 囡囡拍了两下袖子,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姑娘,这年头儿骗子多了,总得有几分手段,刚刚那样都不醒,你爹说不得是死了,我家少爷并非不讲理之人,姑娘觉得,你爹,如何才能瞑目?” 这转变着实有些快了,众人愣了一愣,口中说不得要数落两句,大抵不过是说囡囡的法子过分了,然而心里却也不由认可囡囡的说法,这年头儿,骗子的确是多,有谁愿当冤大头的? 然而,那女人也只是哭,她不说话,囡囡就更不会说,反倒是趁着她哭的功夫,蹲下身来。 摸上了老头儿的‘尸体’,果真,还是热的…… 这一举动让女人立马警觉起来,目光刷一下投过来。 “姑娘不必紧张,事到如今,我是不会再对你爹的‘尸体’做什么的,相反,我还得好好护着老爷子,姑娘,你若拿不出个章程来,干脆,咱们去衙门走一遭,有这么多叔叔婶子在,怎么也得还你一个公道……” 囡囡站起身来,挡在老头儿的‘尸身’之前,那样子,还真有几分保护的意味。 这一举动十分磊落,就连一众吃瓜群众也不得不为囡囡的品行点赞了,要知道这事儿若换在平时,这人跑还来不及,又怎会自投罗网去衙门?一下子,囡囡的形象便在人们心中高大了许多,就连之前她侵犯‘尸体’的事儿都变成了理所应当。 倒是墨玦听了这话,心里一揪,“爷,若是由着夫人,当真去了衙门,咱这……” “看下去。”楚寒烨不置可否,说出的话却险些让墨玦喷了口老血,他说什么来着?爷如今已被夫人迷得神魂颠倒了,别说是去衙门,便是当真把刺客引来怕也不会皱一皱眉头,自己这倒是自作多情了…… “不!”墨玦正打算发个牢骚,便被那女人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断了,徇声看去,只见那女人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竟比刚刚死了亲爹还要白上几分。 “喔?姑娘不愿意?只我家少爷向来公正,向来见不得人吃亏的,如今姑娘又不肯开口,便唯有去衙门一途了……” 囡囡微蹙着眉毛,似是对女人的反应很是困惑,然则心里已是乐开了花,果真,做了亏心事,又有哪个不怕鬼叫门的? 第134章 狐狸尾巴 “不……我相信公子并不是有意为之,再者,若去衙门,怕要等上不少时间,我看爹,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得好……” 说罢不等囡囡开口,竟是莲步轻移直接到了楚寒烨跟前,期期艾艾跪了下来。 “公子,眼下我爹已是没了,我娘也早就去了,若公子能好生将我爹葬了,再许小女子一个容身之所,小女子便别无所求了……” 囡囡瞧着那女人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这演技,啧啧,太差。 这人也太沉不住气了些,哪有自家亲爹被撞死还能求人带走的,易地而处,自己非让对方把命撂下不可。 这可不是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分明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好吗?这姑娘怕是拿错了剧本儿吧? 摇了摇头,囡囡又蹲下了身子,刚刚被那女人拦着,她一直摸不了脉,这会儿难得有机会,自是不能放过,约摸片刻,囡囡心里已经有底了。 难怪自己那么多动作,这老头儿都能抻着不醒,原道不是演技太好,而是当真动不了了,而且这脉象,呵呵,有意思得很…… 这般想着,囡囡已从怀中取了几朵干花,捏开那老头儿的嘴,放了进去,事毕,又从怀里取了银针,连下几针,那老头儿竟是渐渐醒了。 囡囡见他睁眼,方才笑道,“你若再不醒,人财两空不说,怕是要被活埋了!” 老头儿那会儿不过是身体乏软无力,支配不了罢了,并非没有意识,见囡囡这般说,竟没有恼火的意思,坐了好一会儿才觉身体又有了力气,挣扎着坐起身来,竟朝囡囡拱了拱手。 那边,那女人还在苦苦哀求,以期楚寒烨能够收留,只可惜,楚寒烨什么京城贵女不曾见过,这等庸脂俗粉是半分也看不进眼里的,若非远远瞧见囡囡有所动作,他早就拂袖而去了,而不仅仅是退了一步,凭她纠缠。 楚寒烨不好过,墨玦更是苦不堪言,心里越发怨恨囡囡不靠谱儿,又心疼自家爷被她迷得团团转,竟将头前儿的教训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正暗自着恼,不期然瞧见那‘死了’的老头儿竟是朝这边儿走过来了,哈,这回起码不能装死了,又道夫人果真有两把刷子,怪道连爷都是三迷五道的。 “公子,求求你了,快些让我爹入土为安……”那女人一心求着楚寒烨带她走,自是不知身后事。 楚寒烨见此,自忖要给她添把火才是,当即假意应承,“我们主仆一路匆忙,怕是在此停不了许久,大加操办已不可能,若姑娘不介意,我便差人买上一领棺材,寻个地方埋了如何?” 好易磨得楚寒烨吐口儿,这女人竟是顾不得再讨价还价,“全凭公子安排……”话到此处,还含羞带怯地抬头朝楚寒烨抛了个媚眼儿,“将爹爹葬了,奴家也好伺候公子……” “是吗?这么说,我这个‘爹’死得倒是个时候儿!” 老头儿愤然出声,声音如同炸雷一般,朝那女人呼啸而去。 第135章 拒绝不了 “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那女人瞧着眼前活过来的老头儿,瞳孔撑得老大,似乎随时会掉出来一般。 然而老头儿却没心思琢磨她嘴里的可能不可能的,牟足了力气,上去便是一个大嘴巴,“老子花尽了银子才把你赎出来,你竟想把老子活埋咯! 好啊你,果然婊子就是婊子,千人尝万人枕的破烂玩意儿,老子这一条命差点儿葬送在你手儿里!你这个贱人!” ‘啪’的一声响,‘嘶’听着都疼,囡囡抽了抽嘴角儿,信步走了过来,身后是一群懵逼的看客,似是没弄明白这死人怎么突然就活了。 囡囡最不喜欢这劳什子热闹,若非挡在她跟前,她也懒得去管,所以这人,长眼还是顶顶重要的~~ 用下巴努了努正在纠缠的两人,随即朝楚寒烨道,“怎样?这回总不碍咱们的事儿了吧,不走?” 经人这么一闹,楚寒烨倒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再经囡囡这一提醒,果真便又上了马车。 墨玦摸了摸鼻子,有些惭愧,不得不承认,他之前对夫人的评价还是有些偏颇,如今瞧着这夫人也是怪人,跟爷,倒是登对。 这般想着又朝那对男女瞅了一眼,正听见那老头儿来了一句‘见着个小白脸儿就走不动路了,坏了老子的好事儿不说,还浪费了老子的药’,当即摇了摇头。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会儿让他们狗咬狗,已是便宜他们了。 回头儿见爷和夫人已经上了马车,他便自觉将马车赶到镇外,这方停下回去买早饭,并不需楚寒烨多加吩咐。 “吴姑娘,今早儿我们怕只能在马车上凑合一顿了,姑娘身后便是医书。吴姑娘若是想看可以拿出来瞧瞧。” 马车上又剩下两人,之前的不快,楚寒烨自然不会再提及,这丫头,性子拧巴得很,便是对她好,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囡囡朝自己身后一瞧,果真软榻旁便是一小排书架,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书,经楚寒烨刚刚一说,这书,自是医书无疑了。 “韩公子也好此道?”尚未思考,话便脱口而出了,说完囡囡不禁有些懊恼,有书看就得了,这么说,倒像想了解人家似的。 “闲着没事,随便搜罗了几本,想着路途遥远,难免无聊,吴姑娘可以翻来解解闷。” 楚寒烨答得举重若轻,若紫珆知道她的宝贝医书是这么‘随便’搜罗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想杀人。 医术二字听起来牛烘烘,然而医书这东西却是枯燥无味,若说是闲着无聊搜集医书来解闷儿,那可真是,闲得蛋疼了…… 囡囡并非不识好歹之人,这医书分明就是专门为自己备的。食宿之事,她倒可以拒绝人家的好意,然而医书,便是阿娘也没有的…… 罢了,也许真如韩烨所说,自己上了这辆马车便与他是同一条上的蚂蚱了,既是如此,自己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左右扯不清楚了,不差医书这一条…… 自然,她是决计不会承认,自己受不了医书的蛊惑的…… 第136章 各有所长 见囡囡许久不说话,楚寒烨倒也无所谓,毕竟之前她说话也不太好听,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反应已经算是好的了。 为了避免尴尬,楚寒烨干脆也从身后抽了一本书出来,当然,这书并非医书。 怎料沉默的囡囡突然开口了,“谢谢。” 声音不大,然而以楚寒烨的耳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看来自家小夫人,开始领会自己的好意了呢。 这笑不过一闪而过,因为羞窘而佯装看书的囡囡并没有看到。 良久,头顶上方并没有传来韩烨的声音,囡囡竟微微有些失落。 正准备将心思放在书上,却听他道,“吴姑娘,那老丈当真有些蹊跷,我记得你当时将分明用银簪扎下去的,他却半分都不曾动的,后他醒了,倒又不像不知情的。 我瞧你后来给他吃了什么东西,怎么,世间竟还有这种病吗? 我一直以为人晕过去,也就没甚知觉了。” “他不过是人乏软无力,无力支配身体罢了,换句话说,他心里明白得很,然而身体却是动不了的,用‘心有余而力不足’来形容,倒是恰当得很。若当真被那女人施计埋到地下,怕也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却也无能为力…… 这种病,也有。然而那老丈却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有了前面做基础,囡囡这会儿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再者,她也有不解之处,倒也想跟人倾诉一番。 “中毒?之前墨玦说他气息紊乱,我还以为当真是身子不好,倒不曾想,竟是中毒了。”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楚寒烨的意料。 听到此处,囡囡嘴角儿竟是溢出一抹讽刺的笑,“他的确是身子不好,却并非单单因为那毒,你忘了那女人是做什么的了?一把年纪还用些虎狼之药,便是今日不拿他如何,他早晚也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楚寒烨虽只有囡囡这一个女人,然而他自小便在深宫长大,各种腌臜事见的不在少数,这等荤话倒不至于听不懂的。 只是见囡囡一个女人,如此坦然地说出来,有些惊讶,易地而处,那些大家闺秀单单听到怕也会羞得掩面而去了,哪个会像她这般,说得这般流利不说,竟还带着几分讥讽,几分愤慨,出奇地,并不让人觉得反感,倒觉得她落落大方,不做作。 回神见囡囡正挑眉看着自己,楚寒烨意识到自己想得远了,忙轻咳一声,“吴姑娘,你莫不是早就知道这两人并非父女了?” 囡囡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看那女人打扮并非良家女子,再加上那老头儿的身子状况,略加推测罢了,我不过是个大夫,又非什么破案的高手,哪里会他们的神机妙算。” “事实证明,果真如吴姑娘所料,那对男女确非父女,若论及捕快,我瞧着吴姑娘这一手有过之而无不及,着实不必妄自菲薄。”楚寒烨越发觉得囡囡人品贵重,不是轻狂之辈。 怎料囡囡依旧轻轻摇头,“各有所长罢了。” 第137章 谈花色变 楚寒烨只道囡囡是自谦,便也不在这上边多加纠缠,“吴姑娘,那老丈所中,到底是何毒?在下孤陋寡闻,当真不曾听过。” “不知韩公子可听过‘曼陀罗花’?”见他问及此事,囡囡也来了兴致,那日阿娘毒翻吴亮所用之药,便是曼陀罗,然而待她问及,阿娘却不肯多谈,只说昔日剩下的。 这曼陀罗于囡囡并非什么新鲜玩意儿,然而药店却是没有的,按照前世记忆,曼陀罗花原产于热带及亚热带地区,算到如今大楚的版图,便是南疆了…… 不出所料,楚寒烨很快摇了摇头,囡囡纵然早有准备,这会儿也忍不住微微失望。 “此花原产于南疆,适应能力倒是极强。今日那老头儿所中便是此花之毒。可惜了,上好的药材,倒是被这般糟蹋了……” 察觉到囡囡的失望,楚寒烨心里不是滋味也是有的,一路之上,囡囡对自己说是不假辞色也不为过,这会儿竟是为了朵花打破了壁障,可想而知楚寒烨的心情。 “吴姑娘,那曼陀罗花当真如此让你上心?”微微蹙眉,楚寒烨怕是不曾想过,自己竟跟一朵花吃起醋来了。 这问题问得糟心,囡囡不曾察觉到楚寒烨的小心思,当即眼睛一亮,“此花有着太多传说,多为不吉,然而花本无罪,不过是被有心人利用罢了。 你不是医者,自不知道它的价值。今日你瞧着那老头儿躺在地上浑身乏力,任人摆布,许是觉得它可怕至极。 然而……若你遇到它时,是另一种场景,怕又要对它感激涕零了……” 囡囡对这破花称赞有加,楚寒烨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囡囡以为他是不信,随即又道,“传说之中华佗创制的麻沸散便是以曼陀罗花为主药所制,尽管后人考证有不实之处,然而却也足以说明曼陀罗的强大效果。 再往前推算,神医扁鹊曾用‘毒酒’给人麻醉,给两个心脏病患者做了心脏对换手术,而这‘毒酒’的成分虽不可考,却无一不与曼陀罗的药性暗暗相符……” 话到此处,楚寒烨脸上的神情终于有所变化,尽管依然别扭,然而那微张的薄唇已然很好地阐释了他的惊讶。 见他这样,囡囡心底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就感,“我虽不是神医,然而有了这花,却也能叫许多患者免了那些非人的痛楚。 韩公子既是信阳府来为兵士们征调药材的,我便拿战场来举例。” ‘士兵’,‘战场’无一不挑动楚寒烨僵硬的神经,不管他对某些事多么无感,提起这两个词,他便不由自主地关注,也许,这就是他,一个浴血奋战过的男人,最为敏感的神经。 “吴姑娘的意思是,这花能造福将士们?” 囡囡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不管这男人性格是不是有问题,然而脑袋却是聪明的。 “自然,战场之上流血牺牲在所难免,中刀中箭更是家常便饭,有了这花,那些不断哀嚎的将士便可以在手术的时候不感觉到疼痛,这样一来,也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牺牲。毕竟,有多少人能够像关羽一样,忍受刮骨之痛?有了此花,便能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这又岂是简单的‘造福’二字,能够说的尽的?” 第138章 ‘吹破牛皮’ 墨玦已在马车外等了一会儿,原本爷不发话,他自也不敢打扰,然而听到此处,他当真再也忍不住了,他实在不明白,一个乡下姑娘哪来的这么大心,那么多杏林圣手都解决不了的事儿,她一个乡下姑娘能解决? 亏他之前还对这位夫人高看一眼,如今看来,这结论下得委实过早了。 “爷,用饭吗?这会儿还是热乎的,外边儿天儿冷,一会儿怕是凉了。” 这话说得在理,楚寒烨也没话说,当即应声,让墨玦将‘饭’拿进来。 说是饭,不过是买了些热包子,顺带将两个水囊灌满了热水,再无其他。 这么‘简陋’的饭,让楚寒烨微微有些不悦,他倒没什么,只是怠慢了自家小夫人,心情着实好不起来,“先将就一顿,待到有酒楼再吃顿好的。” 囡囡微微一愣,随即接口笑到,“韩公子哪里话?在家的时候,吃三合面儿饼子都是尝试,这大肉包子,寻常人家都是过年才吃呐!如今我倒是托了墨公子的福,提前过年了!” 这放在墨玦眼里,分明是在为自己说好话,然而想起她之前吹牛皮的样子,又生不出许多好感来,心里矛盾,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倒是一声‘墨公子’喊得墨玦囧红了脸。 “吴姑娘慎言,爷面前,谁人敢自称公子?” 这话说得有些大了,囡囡转眼瞄上了楚寒烨,似是想看个明白,这位爷到底有多大本事,竟是只要他在,旁人就称不得公子的。 她目光中带着探究,不似平常女子那般带着疯狂的爱慕,倒像是看耍猴戏的,神情之中带着几丝玩味。 饶是楚寒烨定力再好,也不由想要落荒而逃,干咳两声,掩住自己的尴尬,方开口斥道,“拍马屁的功夫倒是长了不少,怎不见你见识多些?” 刚刚这会儿功夫,墨玦已知失言,却又无端觉得委屈,只低头不语,默默觉得自从夫人来了之后,这无妄之灾便多了起来。 “管教不力,叫吴姑娘瞧了笑话。”那边墨玦胡思乱想,这厢楚寒烨已赔了不是。“吴姑娘且慢用,在下去去就回。” 囡囡了然地点点头,倒也没有多想,少个人在旁边看着,她吃饭倒自在些。 楚寒烨出了马车,一直走到路旁的林子里,待确认囡囡观察不到这边的状况,这方停下。 刚一立定,墨玦便已拱手认错,“属下该死,爷,恕罪。” “哦?本王倒不知你哪里错了,不错,这些日子本事见长,学会阳奉阴违了……”楚寒烨挑眉,对墨玦的态度甚是不满。 “属下不敢!”这般大的帽子扣下来,墨玦哪里敢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哈,你哪有什么不敢的?今儿个本王不罚,待你真知道错了,再自己去领鞭子。”好歹墨玦跟了楚寒烨那么些年,他的心思自己又怎么瞧不出来。 只是今儿个罚了他也是口服心不服的,对于囡囡,楚寒烨有种迷之信赖,他敢放话,自也是因为这信赖使然。 想到这,楚寒烨的火倒是消了一半,“此事且记着,现在另有一事要你去办。” 第139章 不解风情 “谢谢爷。”墨玦自认逃过一劫,忙不迭跟楚寒烨道谢。 然而,楚寒烨不过凉凉地瞧了墨玦一眼,开口便让墨玦心碎了一地,“不忙谢,有你哭的时候。” 嫌弃地瞥了一眼在地上赖着不肯起来的墨玦,心到底是软了,终究没再提之前的事,“让白琼出手,替我取一物来。” 有了头前儿的一幕,虽说没有领罚,到底是记了账的,墨玦心里虽是不服,然而身体却是被虐惯了,到底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不说旁的,爷吩咐的事儿,就连他都觉得羞耻,怎料爷就这么没羞没臊地吩咐了,他便再不识时务,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不是? ‘胳膊拧不过大腿’,谁让他只是个侍卫? 囡囡不知两主仆之间的插曲,有医书在手,马车里又是极为暖和的,她也乐得自在,一整天都泡在医书里,若非楚寒烨的点心被她吃了不少,怕是又要喝上一缸醋了。 满满当当,一天的路,一行人已是到了县城,囡囡在马车之中度日,竟不曾看过这沿路的风景,医书玄妙,她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了,一路上都安静地出奇,好在楚寒烨也是个安静的人,一路之上都没有什么声响,叫她甚是安慰。 楚寒烨若是知道她这番评价,怕不知该是何想法。 他是个安静的人不错,实则在旁人面前,他的确安静,鲜少有事情能让他有开口的欲望。 然而,在囡囡身边却是不同,他躁动的心早已不知安静为何物,以前他征战东西都不曾觉得寂寞,今日他却像个毛头小子,早已不知稳重为何物。 若非昔日的修养,他怕早已将囡囡的医书撇在一边了。 终于可以下马车,楚寒烨的心情是雀跃的,这一路囡囡净顾着瞧那些医书,跟他交流的时间甚少。 能够投其所好固然可喜,然而这个结果倒是与他设想的更进一步南辕北辙了。 嗯,到了好,那些劳什子医书姑且见鬼去吧! “吴姑娘,咱们已到邺城,此地虽不甚繁华,但做个落脚之处已是绰绰有余了。 马车颠簸,且视野狭小,恐怠慢了吴姑娘,这会儿到了地界儿,吴姑娘若要散心,在下定当作陪。” 楚寒烨满面春风,极尽殷勤,若是旁人见他这般模样,单看这张脸怕也能软成一汪春水。 可惜,囡囡并没长这根筋……楚寒烨这一番讨好,竟是做给瞎子看了,囡囡半分无所觉…… “韩公子的医书甚好,囡囡已是感激不尽,马车十分舒服,并无不适,亏公子照拂,囡囡十分妥帖。风景虽好,却抵不上医书之万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是已经应了韩公子,杏林之手必有囡囡一席之地。” 囡囡听得这话,人已随楚寒烨下了马车,然而虽‘出身’吴家屯这样的小村,乍见邺城这样繁华的地界儿,囡囡也并没有什么游览的心思。 话虽说得好听,然而拒绝就是拒绝,楚寒烨的脸皮不过是进来练就的,远远不曾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且这功夫一般只在墨玦跟前耍耍,不曾碰到囡囡这等硬茬儿,一时竟是,茫然无措…… 第140章 用心良苦 一番苦心被辜负,楚寒烨瞬间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爷,前面便有家客栈,就在漳河边儿上,风景甚好。” 不忍看自家爷心碎欲绝的模样,墨玦赶紧上前建议。 “也好。足不出户便能收揽美景,自是好的……” 被墨玦解了围,楚寒烨尴尬稍缓,然而那份失落,却是怎么掩都掩不住的。 这幽怨的情绪让墨玦这个平时最为磨叽的人都有些蛋疼,这还是神都叱咤风云的九王爷吗? “爷,您安排的事儿都妥了。”瞧着自家爷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身为忠心的侍卫,墨玦的职业操守再一次战胜了自己的‘良知’。 暗搓搓地摸了摸胸口,墨玦表示,良心真的有点儿痛…… 一听这话,楚寒烨整个人瞬间容光焕发,一扫之前的不快,当即拍板,“嗯,就这么办吧。” 纵使依旧努力紧绷着脸,然而那股子激动劲儿,已经从那双星眸之中溢了出来,让人想忽视都难。 囡囡对此一无所知,见楚寒烨拍板落脚,便也加紧收拾东西,说是收拾,实则她拿的包裹并未曾拆开,这会儿不过是捡两本医书揣上罢了。 楚寒烨看得眉心直跳,却也无甚法子,只得由她去了,又想自己吩咐的事已经办妥,必能给她一个惊喜,心情这方好些。 墨玦虽有些小心思,然而办事效率却是不容置疑的,待两人进了客栈,房间已经安排妥当。 囡囡说不得要先去整理一番,率先告辞。 楚寒烨心里有事儿,倒也没留恋这会子功夫,瞧着囡囡已进了后院,忙朝墨玦打了个手势。 墨玦瞧得明白,出门吩咐一声,便有人跟了上去。 楚寒烨见囡囡安全无虞,这才安心出了门。不用吩咐,墨玦便紧紧跟在楚寒烨身后,待到僻静无人之处,楚寒烨停下脚步,墨玦方将身上的东西拿出来。 “爷,这就是那日那老头儿中的毒。据白琼所说,那女人确实出身红楼,又被那老头儿赎了去。 因这老头儿平时爱用些虎狼之药,偶然从那女人口中得知红楼的妈妈偶用此药对付不肯就范的女子,这才费心弄了来。 将那女人赎出来后,两人无甚生计,这才想出了这么个碰瓷儿的主意。后边的事,爷没吩咐,白琼唯恐打草惊蛇,不敢深查。” “嗯,白琼可有话说?”楚寒烨将那纸包接过来,并无表态,说来此事不过是囡囡对那曼陀罗花极为上心,他这才动了那药的心思。 如今听墨玦所报,红楼里鸨妈的手段,倒也合理…… “额,随口抱怨几句罢了。无非觉得爷大材小用,有辱他妙手空空的神技……” “嗯,的确是他能说的话。跟他说,别觉得委屈,将来若能成事,本王记他一功。”眸中含笑,楚寒烨大度地没有追究这话里的不敬。 以为爷所说乃是追妻之事,黑暗中墨玦撇了撇嘴,越发觉得囡囡是红颜祸水,竟将他英明神武的爷蛊惑至此。 见爷得了这药心情已然颇好,没再提及梅花小簪的事,鬼使神差,墨玦将怀里的小簪捂了捂,竟是没有交出去…… 第141章 误会大了 楚寒烨得了那毒药已是迫不及待去‘请功’了,至于那小簪,他倒是没忘,只是瞧着墨玦没提,他便默认为事情还没有办好,作为一个英明的主子,‘用人勿疑’这点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平日倒也屡试不爽的,只这次他低估了墨玦的小心思。 此事撂过不提,一转眼楚寒烨已回了客栈,来到囡囡房门前。 “吴姑娘,这会儿方便吗?在下有事想要请教。” 曾几何时求见九王之人如同过江之鲫,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竟也有求见某人的时候……这,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尤其,当敲了半天也无人应门的时候…… 吊在房檐上的暗卫其实很想给自家爷提个醒,然而暗卫有暗卫的规矩,非召不得现身…… 是以,囡囡左手拿着草纸,右手拿着医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儿的时候,不期然撞上了楚寒烨。 话说刚从茅厕回来,手上还抓了把草纸,形象,实在不太好……好在最近在楚寒烨跟前儿干的掉分儿的事儿多了,倒也不在乎多这一件半件了。 很自然地将医书合上,顺带将草纸夹了进去,“楚公子有事儿?” 的确是有事,比如现在,楚寒烨瞧着囡囡这言行举止,感觉自己的底线再次被刷新,好在进来被囡囡练得心脏强大了不少,当事人都不尴尬,他……也没啥好尴尬的。 “有点儿东西,寻思吴姑娘可能感兴趣,便给姑娘带了过来。” 话说完,却见囡囡并没有请他进屋儿坐坐的意思,就这样巴巴瞧着他,若在之前,他怕便妥协了。 不过这会儿,许是敲门敲得久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傲娇之气突然爆发,这位爷突发奇想,竟是非得进门儿不可了。 他打定主意,‘敌不动,我不动’,这回,稳。 囡囡巴巴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将东西拿出来的意思,突然福至心灵,“嗯……韩公子,若是有空,不妨屋儿里坐坐。” 说完便自顾推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寒烨得偿所愿,却半分也没觉得高兴,几乎在囡囡开口的瞬间,他便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子熟悉的横亘在他和囡囡之间的客套和疏离,又回来了。 然,如今这情势已经由不得他多想了,毕竟这样的独处,对他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他暂时还没有足够的理由拒绝这样的邀请。 “韩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又是同样的语气,楚寒烨瞬间感觉到一股凉意,摸不透他这位小夫人的心思,他只得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吴姑娘,这是今日那碰瓷之人所用的毒药,虽不知姑娘口中的曼陀罗花是什么东西,只是想着既是劳姑娘惦记,这药想必也有几分用处的。” 说着,楚寒烨便珍而重之地将那药包拿了出来,朝囡囡递了过去。 怎料囡囡微微长开嘴巴,好一会儿才将那药包接过去,“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囡囡从没掩饰过自己对曼陀罗花的欲望,毕竟对于这个医术落后的时代,曼陀罗花的出现便意味着麻醉剂的现世,她不可能不心动。 只是就在刚刚,韩烨在门口赖着不走,她满以为这是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那些医书,并非凡品…… 第142章 陷下去了 用医书跟自己谈条件,比如跟信阳府绑在一条船上啥的……虽说如今自己已不抗拒,然而到底没有宣之于口,若他这时提出来当条件,她当真,拒绝不了…… 她本存了这样的想法,想到韩烨的种种安排便是为了将自己绑在一条船上,凉意便止不住漫延,不过,这会儿见他开口便是那迷幻药的药粉,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有些旁的事。”楚寒烨不知自家小夫人在想些什么,然而她身上没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着实让他压力小了不少。 “今儿个在马车上听吴姑娘说起手术的事,在下也好奇得很,只是见姑娘看书看得入迷,委实不敢打搅,不过这疑问存于心底,着实如同百爪挠心,特来向姑娘请教一番。” 囡囡听罢顿时长出了口气,将手里的医书往桌子上一撂,便朝屋儿里的铜盆走去,一边净手一边埋怨,“竟是为了这事儿,坐吧……瞧你神神秘秘的,也不说个清楚,害我以为你又来游说我入了那劳什子信阳府……” 这一连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当真是一副拉家常的模样,比起之前的客套,多了几分鲜活,几分温馨。 若要细究,楚寒烨少说能说出十几个于理不合,然而这会儿他心里却有些乐淘淘,这样的囡囡,让他有种卸下防备的欲望,想要亲近极了,心头暖融融的,熨帖得很。 见她放松,他也难得惬意,从善如流地坐在凳子上,也学了她的语气,一派轻松道,“那信阳府就当真是洪水猛兽?瞧你,哪次一提整个人都像刚从冰窖里出来似的,若是这般,我强拉你进去,岂不是成了罪人?” “哎呦,韩大少爷,您才知道那信阳府是洪水猛兽啊?‘彼之蜜糖,我之砒霜’,那信阳府虽好,却不见得是我的菜哩!”囡囡的表情不无夸张,然而却是实话无疑。 “说来听听,说不定韩大少爷大发慈悲,以后便不提了呢?”瞧她这模样,楚寒烨觉得好笑,然而却又百看不厌,他心道,若能一直这样子,哪怕说些废话,他都觉得是好的。 囡囡净好手取了白布,边擦手边说,“那敢情好,你自己跳了火坑,便别再拉我了。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今日我图个便利,入了这瓮,他日,还这人情,怕要丢了这命。我这人,野惯了,自己的事喜欢自己做主,尤其是,这条命。” 如此大道,被囡囡一语道破,显得有些儿戏,然细想之下,却让楚寒烨心惊。 平日无人谈及,他便觉这些都是理所应当,上位者御下的手段,不过如此,‘若想取之,必先予之’,她小小年纪竟看得这般通透。 他原意是想借了信阳府的名头暗地里多加照拂,有他在,便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她如何的。 如今方知,她并非他养的笼中鸟,聪慧狡黠却又专注,偏生又没了那些繁琐的束缚,只让人瞧了舒服,不单是脸,整个人都散发着生机,奇特的女子……他觉得自己陷下去了,还是拔不出来的那种…… 第143章 颠倒神魂 “谁敢要你的命?跟我说,我定不饶他。”楚寒烨跟着笑意盈盈,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囡囡定定瞧了他一会儿,遂将白巾往桌子上一甩,满脸豪情,“冲这话,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楚寒烨的笑越发灿烂,“当你朋友,真不容易。” 虽然正儿八经的相处,说起来就今天一个整天,然而暗地里楚寒烨已不知下了多少心思,这句话纯属感慨。 囡囡却是接地顺溜,“那是自然,你以为朋友是那么好做的?‘四海之内皆兄弟’是断断要不得的,今日你拿他做兄弟,说不得明日他便要捅你刀子,这等朋友要来做甚?又有那‘当面人,背面鬼’的……” 说着便摇了摇头,“……没意思……要不是瞧你尚有几分真心,我才懒得理你,更遑论做什么朋友。” 囡囡白眼儿一番,越发不把楚寒烨当外人了。 楚寒烨闻之见喜,心下颇有几分苦尽甘来的感慨,“吴姑娘高论。” “且,不必给我戴这些个高帽子。最不喜这些粘酸败腐的书生气,你且给我撂个实话,你头前儿为何非要招揽于我? 可不许用‘求贤若渴’的那套敷衍我,我爹那是想着他闺女我都是好的,不过我尚有自知之明,凭我之前露出来的本事,也不过是个赤脚大夫的料儿,何至于让你下如此功夫?” 楚寒烨瞧着自家小夫人,眸中的情谊满满地似乎随时都会溢出来,“的确有些想法,却不尽然是坏的,囡囡别往坏处想吧……” 楚寒烨这话说得动情,声音竟有些暗哑。 囡囡迟钝,再则她已有子,断不曾想过眼前这贵公子会对她一个少妇有什么想法,不过本能使然,她竟是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勇气。 不过‘切’了一声,墨色的瞳仁并不敢对上楚寒烨情意绵绵的眼睛,“你不是想问手术?今天我心情好,破天荒跟你念叨念叨,要知道旁人可没有这个荣幸……” 推开门,入眼便是这一地清晖,楚寒烨出来又将门轻轻关上,换作平日,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有这般耐心,听一个人说那么久。 囡囡说得起兴,讲到动情之处,话更是滔滔不绝,那些言语之中,手术嫣然成了神技,在他眼里,那些天方夜谭,虽不及‘活死人,肉白骨’,却也相去不远,偏生,他听了那么久,竟觉有趣。 莫说墨玦,就连他自己也要以为自己要魔怔了。 嘴唇略勾了勾,复又恢复常态,“墨玦。” 声音不大,墨玦已然出来待命,这效率,楚寒烨点点头,从袖里拿出一张纸来。 “交给白琼,今晚便找人开工,明早出发前,交到本王手上。” 似怕惊扰了屋里因疲惫而酣然睡去的囡囡,楚寒烨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 墨玦将那张图接在手里,撑开瞟了一眼,“爷,此等武器,属下闻所未闻,这让属下如何跟白琼交代……” “此套刀具并非武器,需用精钢打造,虽不需削铁如泥,然而割肉削骨理应不在话下。此刀,最好不会生锈……” 墨玦默默将图放好,爷向来不是好高骛远之人,既是提了要求,想必是极为相信白琼的能力的……想到上次白琼抱怨大材小用,墨玦生生打了个冷颤,爷心胸宽广,绝对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第144章 变故突生 不知是否因为与楚寒烨相谈甚欢,囡囡竟是一夜好眠,想象之中的思子若狂并没有发生,思及在家的小团子,不禁有些惭愧,略一感叹,此事便罢。 作为一个蹭吃蹭喝蹭书的蹭客,囡囡并没有什么放纵情绪的资本,一大早便起了,丝毫没有因为与楚寒烨成了朋友便‘恃宠而骄’的意思。 只当她到了前堂,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饭点儿本是热闹的时候,这会儿却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压抑,众人不再热火朝天地聊天打屁,甚至交流都变得有些神神秘秘。 ‘事出反常,必有妖’,囡囡觉得自己这点儿着实有些背,没道理自己一开路就有事要发生的。 只是世事好像没什么道理可讲,且往往不尽如人意。 思忖间,楚寒烨主仆二人已进得堂内,只是一个两个神情并不好看。 囡囡刚想开口,便见楚寒烨对着她摇了摇头,如此,囡囡只得将刚欲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见她明白,楚寒烨便大步流星朝后院儿走去,囡囡徐徐吊在两人身后,并不多言。 到了房门前,楚寒烨步子未停,推门而入,后面墨玦毫不犹豫跟了进去,囡囡不过稍停便跟了进去,她并未忘记男女大妨,然她到底来自几百年后的世界,且事急从权,没那些个忌讳,再者要避嫌昨儿便不该让楚寒烨进屋儿的,如今再说什么反而矫情。 心一狠,人已是进了屋。与她屋儿里的草药味儿不同,一进门,便有一股子清冽的檀香扑鼻,既不让人觉得脂粉气,也并不会让人凉到心底,大抵是有那么一种醒脑提神的功能,楚寒烨身上,特有的味道…… 回神,囡囡暗恼自己愚蠢,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忙开口掩饰自己莫名的心虚,“我瞧着外边气氛非比寻常,这是又有事?” 楚寒烨神色有些凝重,并未着急开口,倒是墨玦沉不住气,一开口就秃噜出来了,“可巧是我们倒霉,昨儿个邺城府衙失窃,夜里便封锁了城门,一众衙役满街乱蹿,谓其名曰‘查找歹徒’,如今我们是进不得,退不得,生生被卡在邺城了!” 这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讥诮,不知是在感叹时运不济,还是在讥讽这事生得蹊跷。 “凭他查去,‘白天不做亏心事,夜晚不怕鬼叫门’,左右不差这一两天,咱们等等便是。”果真是点儿背了些,然而左右与自己无关,倒不至于让囡囡慌了神。 “哈!若当真是查访失窃也就罢了,如今那伙子衙役倒像是盯上了异乡人,光这一个大早便抓走了不下十人,只进不出也就罢了,怎料这人不是进了衙门倒是进了后院儿,这官儿也是浑到头儿了!”再开口,墨玦一双瞳仁在眼眶里乱转盯着前方却又没有焦距,讥诮的语言之中还带了几分愤恨,显然对此事极为不满。 “这事有些蹊跷……”囡囡微微蹙眉,不解这府衙竟这般行事,思忖间话已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那厢墨玦已然怼了过来,“这还用你说?!说不定这事儿就是冲咱们来的!若不是……” “放肆!” 第145章 扑朔迷离 墨玦话未说话,便被楚寒烨厉声呵止了,随即楚寒烨便是一阵后怕,若他再晚上片刻,囡囡还指不定会怎么想。 心里虽不服气,墨玦却是知道自己做得过了,爷都没说什么,容不得他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去置喙夫人。 “墨玦,看来我是纵容你太久了,再有下次,便换了润玉过来,你且去歇歇吧,这儿用不得你。”有囡囡在,气氛一度有些尴尬,良久,楚寒烨才稍稍敛住怒气,语气缓和了些。 墨玦心里一紧,敛眉低首,明白这症结还在夫人身上,纵然不愿,到底不敢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吴姑娘,刚刚一时情急,冒犯了姑娘,请姑娘恕罪。” 头前儿墨玦的话让囡囡心头有些疑惑,这会儿气氛颇有几分剑拔弩张之势,又觉当下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即开口劝到,“韩烨,你这是做什么?事出有因,还是别追究这些琐事了吧,眼下还是想想该怎么逃过此劫才是。” 一句‘韩烨’,让两人俱是一震,楚寒烨是悸动,而墨玦则是惊讶,一夜不见,竟能直呼爷的名讳了,不想囡囡竟得爷如此看重,心中暗暗叹气,如此一来,刚刚这坑,栽得不冤。 “这邺城府衙来势汹汹,实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瞧着,着实不像失窃,倒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前事揭过不提,楚寒烨跟囡囡一个想法,这会儿不是追究那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时候。 结合墨玦头前儿含怒而发之言,囡囡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这邺城府衙莫不是跟信阳府有什么过节?” 这话问的楚寒烨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邺城与信阳虽不说相距千里,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若硬要说有什么过节,也实在勉强。 眼下唯一的猜想便是这邺城府衙也搭上了那背后之人,不知在何地摸着了什么蛛丝马迹,这才寻了个由头明目张胆抓他来了。 然而细想,这路子却又不通,凭那人通天手段,倘若真个摸清了自己的所在,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可想而知,凭那人的手腕,等着自己的必是铺天盖地的刺杀,而不是这般大张旗鼓的拿人才是。 思来想去,楚寒烨也捋不出个什么头绪,最后只得摇头,“我也说不上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眼下这情景,倒是不宜暴露身份,也免得真有此事,我们倒是自投罗网了。”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已被一脚踢开,“一,二,三……天字号的外乡客人怕是全了,很好,免得兄弟们再走一趟了。几位,如今邺城府衙失窃,府台大人有令,凡外乡之人都要协助府衙调查,不得有误,若有反抗,以同党论处!” 话毕那领头之人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惊觉三人气度不凡,拿剑之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杀气,似乎随时准备出手一般,再瞧另一男人,神情悠然,瞧着他便跟瞧着跳梁小丑一般,心中虽然恼火,却让他觉得此人更加可怕。 这回怕是碰到硬茬了,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三位,跟兄弟们走一趟吧,也免得动起手来伤了和气。” 领头之人,眼睛微眯,目光死死锁在墨玦抚在佩剑的手上,似乎只要墨玦稍异动,便会大打出手。 第146章 有眼无珠 “爷,你跟吴姑娘先走,属下善后。”墨玦向前迈了一步,将楚寒烨和囡囡护在了身后。 那带头的面色微变,以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刷地一声便抽了腰刀。 楚寒烨上前一步,一手将墨玦欲要出鞘的长剑摁了回去,“墨玦,退下。‘浦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是府台大人府上失窃,我们理应走上一遭。” 除开囡囡的事上不提,墨玦对于自家爷向来言听计从。如今虽前途未卜,有些凶险,却也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如此,也的确尚未到做困兽之斗的地步。 这般想着,墨玦已然将剑收了起来,退在囡囡身后。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这位公子明事理……公子,刀剑无眼,我瞧那位的长剑着实危险,倒不如由我代为保管……”带头之人见墨玦退了下去,心里略略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得意,不战而屈人之兵,啧啧,这身皮囊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差爷,我劝你还是将那些小心思收起来得好,如今不过是卖府台大人个面子,你若有什么旁的想法,我怕你走不出这间客栈……” 这一声‘差爷’叫得客气,然而搭上楚寒烨那瞬间冷厉的眼神,却无人敢怀疑他话里的真假。 “呵呵……公子说的是,说的是……公子请……”带头之人弓了弓腰,态度好了几倍不止。 “头儿,这事儿不合规矩!”后边不知哪个咋咋呼呼吼了一声,带头之人只觉自己肝儿都开始疼了。 “还好,不傻,还知道谁是头儿!甭废话,开路!”龇牙咧嘴朝后骂了一句,那人便又转过头来,讨好地朝楚寒烨做了请的手势,“您请,您请……三位,请……” 见他乖觉,楚寒烨这才高抬贵手,挪了尊步,囡囡看不出这里头的猫腻,却也知楚寒烨必是使了什么手段,见楚寒烨先走,便后一步跟了上去。 倒是墨玦微微讥诮地冷哼一声,看向那人的目光十分讽刺,竟有人把爷当成了软柿子,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迎上墨玦的目光,先前还趾高气扬的人这会儿竟忙不迭伏低做小,“您请,您请……”那模样不似抓什么嫌犯,倒像是在迎接什么大爷。 一行三人被那人毕恭毕敬迎出了门,身后手下却免不得要抱怨几句。 “头儿,咱们这也忒窝囊了吧!这么多人呐!不服干他丫的,府台大人又没说不能动粗!” 呵,府台大人何止没说不能动粗,既是让他们出来,这不摆明是要动粗的吗? “呵呵,俗话说得好,想吊死也得找棵好歪脖儿树。青子,好样儿的,你现在就冲上去,明儿个说不定咱们头儿就成你了……” 三人已走,带头之人这才挺直了腰,刚欲跟上便听见青子说风凉话,难得暴脾气的他竟是没有发火儿,反倒好心地替青子整了整帽子,那模样,着实‘和蔼可亲’。 青子不明其意,总觉得今儿个头儿有点儿叫人瘆得慌。 “青子,以后长点儿心啊!” “哎,年轻人啊……” …… 青子莫名其妙被众人怜悯一顿,竟不知自己何处做错了。 走在前面的领头人,却是重重叹了口气,天知道,就在刚刚,这位爷仅仅一个眼神,他便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他当真来强,呵呵,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家喝上媳妇儿煮的饭汤…… 第147章 牛鬼蛇神 原以为不过是传言,如今就要过府方知是真,三人以嫌犯的身份被带来接受调查,要进的不是府衙,而是这府台大人的府邸,当真也是奇事。 漆黑的大门紧闭,门楣上规规矩矩的‘姚府’二字,不仅没能给人大气之感,反倒让人觉得压抑。 姚府本是临街而建,占尽地利,平日商客络绎不绝,一派繁华,如今因为‘失窃’之事,竟连个小贩的身影都瞧不到了。 若非积威已久,缘何几个衙役便能把人吓得恨不能缩到壳子里去? 更不用说,这尚未谋面的姚府台办得这糊涂案子。 ‘抓贼拿脏,抓奸拿双’,如今不闻不问,不明就里,便要将异乡人一网打尽,虽说只是过府,却也难掩这府台昏庸无能的事实。 行及此处,无论这邺城府台大人与信阳府有无过节,囡囡也再难对其生出什么好感。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失窃之事原不过是一家的损失,如今竟害了这许多人的生计…… “差爷,我等乃是‘嫌犯’,如何登得了这‘大雅之堂’,这审案不应是在府衙吗?差爷引我等到这府台大人的府邸却是为何?” 楚寒烨开口打断了囡囡的思绪,那泰然自若的表情,悠然信步的姿态,目中无人的质问……活像个游览的看客。 明明有身陷囹圄之危,然而见他这副模样,囡囡却有些想笑,这人,是神经大条还是有恃无恐? 嘛嘛,仔细想想,信阳府的差爷对上邺城的府衙,啧啧,的确没啥压力哈…… 突然被问及,领头之人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回话,“公子有所不知,盖因府台大人的内眷瞧了那恶贼的样貌,实在不便出入公堂,只得委屈公子过府了……” 这理由……乍听之下虽然有些道理,不过……一个府台,连画像之事都想不到,总是说不过去…… 无论如何,这件事,从头到脚都透着古怪。 既来之,则安之。便是这姚府是龙潭虎穴,这会儿说不得也要闯一闯了! “既是内眷,如此安排也是应当。差爷,去叫门吧。” 听楚寒烨这话,囡囡嘴角儿不禁有些抽搐,这‘差爷’什么时候跟阿猫阿狗一般随便了? 那领头儿之人听罢却是如蒙大赦,屁颠屁颠儿前去叫门了。 实话说,他还真怕这位爷不肯进门呐!如今这位肯配合,自然是再好不过,至于进去之后如何?呵呵,人他已经带来了,进去什么样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衙役能管得了的了。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这一点他想得透彻。 “爷,真要进去?” 眼见就要进门,墨玦开口暗搓搓地示意自家爷己方的处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者事情跟你想的,怕是不太一样。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如今瞧着倒也有些意思,已是到了门口,不进去瞧瞧,怎么甘心?” 楚寒烨撩了撩眼皮,再次看向那漆黑的大门,似是目光能穿过大门,看到内景一般。 墨玦苦劝不过,只得放弃,目光扫向旁边无动于衷的吴囡囡,心头便有几分恼火,爷向来听她的话的,这节骨眼儿上,偏生跟个木头人似的! “吴姑娘,你说的话爷向来听得进去,要不,你也劝劝?” “不好意思,墨小官人,本姑娘也想去瞧瞧,这里边儿到底是何牛鬼蛇神……” 第148章 云遮雾绕 这话听得墨玦如同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只觉五脏六腑都倒腾得厉害。 不愧是爷看重的人,这么短功夫,就穿一条裤子里去了…… 姚府,姚府千金姚曼烟的闺房内。 “娘,你何苦拦着我?出了这等事,女儿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倒是不如死了干净,嘤嘤嘤……” 姚曼烟泪如雨下,两手抓住自家亲娘,不住哭诉。 “我的儿,这话是在戳你娘的心肝!你爹与我就生了你一个,眼珠子似的看着你到大的,好好的,这是说什么浑话?不过是丢了几件首饰,听娘的话,出去认认,待将人认出来,你爹给你做主!” 姚氏见她打熬不住,不免心中凄苦,只是她半辈子就生养了曼烟一个,如何忍心看她走上绝路。 只如今既是要死里逃生,也只得兵行险着了。 “我的娘啊……女儿的命,好苦……”死不成,活不得,姚曼烟简直生不如死,思及双亲,却又当真舍不得这般一死了之,哀嚎一句,又嗤嗤落下泪来。 姚氏少不得又将姚曼烟搂在怀里,柔声哄,细声劝,半晌方将人劝得回心转意,绝了死志。 “我儿是个有福的,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瞧着这话不假。”说完,姚氏心虚似的左右瞧了瞧,这才附在姚曼烟的耳边嘀咕了半晌。 姚曼烟被说得心动,眉宇间浮现一抹娇羞,“人家肯吗?” “哎呀,我的儿!你就是太单纯,太天真。这男女之间可不就那么点儿事儿,你爹虽好,可后院儿还不是纳了几房小妾?咱也不去别处,就守在爹娘跟前儿,有你爹在,在邺城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凭他有天大的本事,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姚氏撇了撇嘴,甚是不以为意,显然对自己的男人极为信任。 姚曼烟听罢,这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姚氏瞧她没了寻短的心思,便又忙着张罗,“来,让娘瞧瞧。果然是娘生的女儿,邺城最漂亮的姑娘。” “娘,哪有你这样自夸的~羞死人了~”姚曼烟到底脸皮子薄的,被姚氏一说,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哪里是自夸,邺城谁不知道姚府台家的闺女,你说第二,谁敢说是第一?以后可不许哭了,哭多了就不漂亮了,来来,娘给你梳妆,一会儿咱们去瞧瞧去……” …… 且说囡囡三人自进了这姚府的宅子,便处处加了小心,然在这亭子里等了半日,既不见有人审讯,也不见谁要刺杀,囡囡都怀疑这府台大人是不是唱戏的拿错了剧本儿…… “韩烨,这事儿你怎么看?” 等了这半日,再好的性子也磨没了,更别说,囡囡早饭都没吃,都快晌午了还饿着呢! “云遮雾绕,看不清楚。不过有一点,这姚府绝非是因为被窃才拿人的。” 囡囡听罢,顿时摆了摆手,“都是屁话,这都明摆着的事儿,倒值当的你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 “你……你怎么跟爷这么说话?”墨玦被囡囡这豪放的语言雷地里焦外嫩,到底憋不住又开口了。 “我说错了?一点儿建设性都没有,不是屁话是什么?怎么墨小官人,莫非你另有高见?”囡囡表示自己也是个记仇的人,墨玦这丫的,再一再二,她没发火也就罢了,竟也不知检点点儿。 第149章 颠三倒四 姚曼烟一进二门,看见的便是一个容颜极为俏丽的女子对着一个大男人指手画脚,而那被称为‘爷’的公子,正饶有趣味地盯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儿还挂着一丝浅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几乎瞬间,姚曼烟便想起这句话来,以前只道写得夸张,如今竟觉这诗尚不能写出这公子之万一。 一颗心狂跳不止,身子已自酥了半边,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囡囡身上,脸色又瞬间变得煞白。 “娘……您瞧……” 同是女人,姚氏见闺女这模样,哪里还不知这里头的猫腻。 当即安抚地拍了拍姚曼烟的手,“不过是个野丫头,曼烟,你记住,女人有貌是一,但更为重要的,却是,这个。” 说着姚氏用手指扣了扣自己的脑壳,煞有介事地教育。 不知是姚氏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楚寒烨着实美好地让她没有放弃的勇气,贝齿咬了咬下唇,姚曼烟到底点了头。 姚氏这方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才是娘的女儿。” 说罢,母女二人便相携朝着亭中三人走了过去。 两人突然出现,让囡囡二人的争斗戛然而止,‘正主’来了,囡囡倒也懒得再拿墨玦取乐,反倒细细观察起这母女二人。 这赤裸裸的目光叫姚曼烟有些羞赧,恨不能立刻夺路而去,然而想到娘亲所说,到底是撑住了,只死死低着头罢了。 姜到底是老的辣,同样被打量一番,姚氏则是落落大方,与其说落落大方倒不如说像只骄傲的孔雀,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倒把府台夫人的派头拿了个十足。 “你叫什么名字?”姚氏目光扫向楚寒烨,一副打量货物的模样。 楚寒烨不过撩了撩眼皮,连个眼神都欠奉,更不要说回话了,竟是全然不将姚氏放在眼里。 上位已久,姚氏岂容旁人这般挑衅自己的权威。若在平日,她必要使人掌其嘴,只今日事出有因,眼下不过她与曼烟二人,这会儿被气得七窍生烟也只得受着。 目光不期然落到囡囡身上,姚氏眼珠转了转,索性弃了楚寒烨,将矛头对准了囡囡,柿子,当然还挑软的捏。 “姑娘,我看你还是劝劝你家公子,如今没蹲大狱,是因为我儿抬举。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要让你们瞧瞧咱邺城府衙的手段!” “这位夫人好生奇怪,明明是我们被莫名其妙带到了这个地方,又莫名其妙被撂了半晌,话还没听半句,我连夫人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不知夫人你,夹枪带棒的,唱的这是哪出儿啊?” 这倒并非囡囡故意不配合,实则她是不知道这位府台夫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好啊你,你这个下作的小娼妇!竟敢跟我顶嘴!哈,坦白告诉你们,今儿个你们是不是恶贼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端看你们会不会做人了……” “哈,夫人,看来你是想翻手云,覆手雨,只手遮天了?不过就算是这样,夫人总该让我们死个明白,何谓会做人,何谓不会做人?” 囡囡简直被这疯婆子给气乐了,这话说得颠三倒四,怕是只有神仙才懂了。 第150章 仗势逼婚 姚氏被囡囡一阵抢白,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瞬间便有了底气。 当即梗了脖子道,“这也简单,我们曼烟看上了你家公子,只要你家公子入赘我们姚府,再将你赶出去,便是皆大欢喜。不然……哼哼……你们就等着把牢底儿坐穿吧!” 囡囡闻言,这才明白这人打的什么主意,若有若无地瞟了那姚曼烟一眼,心里已是了然,“啧啧,我向来以为只有女子可以称为红颜祸水,韩烨,你这相貌也是招灾惹祸的底儿呐!怎样?要不,你把人家小姐娶了?府台大人的千金,也不算辱没了你。” “切!”墨玦听了这话当即冷哼一声,对囡囡这话甚是不满,不过一个府台家的闺女,比起京城贵女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爷连那些女人都不看不上,又怎会将这庸脂俗粉放在眼里。 “最难消受美人恩,府台大人家的千金……我当真,攀附不起……”听出囡囡话里的调侃,楚寒烨也就顺着她的话顺了下来,只是瞟向姚氏的目光却藏不住冷意。 “你们……你们竟敢拒绝?!”姚氏听出这几人分明没将她放在心上,她如何不恼。 “公子人中龙凤,如今不过龙困浅滩,又何须妄自菲薄?”倒是姚曼烟,脸上虽然煞白,眸子却死死盯着楚寒烨,显然不肯死心。 这话说得不错,倒叫墨玦心头畅快几分,越是如此,便越发瞧不上囡囡对爷的态度,心中便又有些恼火。 可惜了,楚寒烨并非墨玦,以前他便对女子无感,如今心中住了一人,便更容不得旁人,在听姚氏说要将囡囡赶出去,他已动了真火,如今隐忍不发,也是为了试探囡囡的心意而已。 是以听了这话,楚寒烨理也未理,竟是半分颜面也不曾给姚曼烟留的。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啧啧,韩烨,这等辣手摧花的事你竟也做得出来,可惜了你这一身好皮囊了……”偏生囡囡唯恐天下不乱一般,从旁边添油加醋,听得楚寒烨心头微酸。 “这皮囊这么好?竟叫你连翻称赞,既是如此,你何不自己收了?也好过我去祸害旁人。”楚寒烨微微挑眉,目光如炬灼得囡囡的心,微微发烫。 “好啊,韩烨,你竟调侃起我来了!亏我还想着看在朋友的份儿上,怎么也不能让你当这冤大头。” 心有点儿乱,然而囡囡的反应却依旧灵敏,那厢楚寒烨话音刚落,囡囡话便已回过去了。 “放肆!这里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我儿堂堂府台千金,又在邺城素有才名,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岂容你推三阻四?!这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哼哼,你不是喜欢这个野丫头吗?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娶了曼烟,她还能有条活路,若是不从……这般死了倒是埋没了这张小脸儿……漳河上的花船,就是她的归宿!”姚氏脸上一片狰狞,因为激动,粉都被她抖掉了几层。 第151章 用心歹毒 姚氏这般狰狞,囡囡终于敛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转而一脸严肃地看向姚曼烟,“姚小姐,我看你尚有几分远见,又生的面善,我想问,刚刚姚夫人的话,也是你的意思吗?” 姚曼烟不想之前自己都将身段放得这么低了,楚寒烨还毫不动心,心早已碎得跟玻璃碴子似的了。 又见楚寒烨对自己弃如敝屣,却唯独对眼前这女子,一片真心,刚刚那话看似玩笑,然而,爱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若换作旁人,因她而落到娘亲所说的命运,她心中自然不忍,然而,换作囡囡……就凭她生了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沦落到那种地方,不是更能体现这张脸的魅力吗? 想到此处,那因被拒而冰冷的心竟微微有了些温度。 心中已有决意,迎上囡囡询问的目光便带了几分怨毒。 囡囡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我与韩烨本无情感瓜葛,姑娘既是生了百年之心,你纵有行差踏错,我原也不该阻着姑娘的幸福才是……不过,姑娘既有此歹心,与我此事也算性命攸关之事,我若不回报一二,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话说得极轻,却生生叫姚曼烟抖了个激灵,突然间她竟有些后悔,自己实在操之过急了些,如今当着心上人的面儿显露出狠毒的一面儿,哪如事成之后再慢慢收拾得好? 姚曼烟不好受,楚寒烨又何尝心里舒服?想到他那些付出,竟换来她一句‘并无感情瓜葛’……楚寒烨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 然而囡囡却是毫无所觉,一句说完又接一句,“曼烟小姐,眼尾微微泛着桃红,体格风骚,神态抚媚,如果我没有说错,小姐并非是丢了首饰,而是——清白吧……” “闭嘴!果真是个下作的小娼妇,我儿岂是你能编排的?!”姚氏苦心遮瞒,连姚曼烟身边的丫鬟都处置了,就连这会儿,也是她亲力亲为,身边连个婆子都没带,不想一朝被一个小贱人揭了短儿,这让她如何能忍。 再看姚曼烟,面如纸白,身子更像纸片似是随时都能飘起来,满口苦涩地看向那神仙似的人儿,之前不曾将事情抖落出来,他尚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如今既知她元阴已失,她又有何颜面再去求他怜爱? “是不是编排,夫人和小姐心里有数。小女不才,正是大夫,千金科,恰是小女所长之一。 姚夫人好算计,府台大人如此大张旗鼓地将‘疑犯’带入府家内院儿,不是为了捉贼,而是为了给府台千金找下家……当真也是奇事……” 姚氏当众被打了脸,顿时原形毕露,满脸阴狠,“‘死于话多,亡于嘴贱’,这话诚然不假。今日你怕是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尽了,说吧……你以后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已是状若疯魔,囡囡却是摇了摇头,“姚夫人怕是难堵悠悠之口,莫非姚夫人忘了,如今,害了曼烟小姐的贼人,还在逍遥法外,纵然将天下人杀尽,却抓不住那歹人,不过枉然。” “娘,够了,够了……我就说这法子,不成的……女儿不该再活在这个世上……嘤嘤嘤……”姚曼烟双手拂面,终是崩溃大哭。 第152章 自作自受 这样的姚曼烟看得囡囡心生几分无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然而正如常言所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非这姚曼烟出了坏心,她万万不会将此事挑破的,毕竟在这个年代,这个东西几乎是等同性命的存在,吴囡囡,不过是这个时代里的变数。 “我的儿,你这是干什么?!错的都是这个小贱人,你何苦这么糟蹋自己?” 姚氏看着刚刚被自己劝回来的女儿又要寻短,顿时声嘶力竭,说罢姚氏又猛然将头转向吴囡囡这个罪魁祸首。 “贱人,你用心何其歹毒,竟是想要我儿的命,我要你死!” “姚夫人之前便没打算放过我,如今,我不过是小惩大诫,夫人便如此反应,真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曼烟小姐受了委屈自该有作恶之人去承担,只是你们不追根溯源,反倒增添罪恶,这邺城的百姓和踏足邺城的异乡之人,不过是漳河之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是这个道理吧……” 这样疯魔的姚氏,囡囡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从心底浮出一丝怜悯。 然而囡囡这话听在姚氏耳朵里,也只是火上浇油,只见她弃了姚曼烟,狰狞着朝囡囡扑了过来,张牙舞爪便要来抓囡囡的脸。 那厢楚寒烨虽然心寒,然而又哪里肯让囡囡受半点委屈,一早便防着了,这会儿见她过来,抬起长腿便是一脚,姚氏呼啸而来的身躯,登时如同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刚刚还在嚎啕大哭的姚曼烟哭声戛然而止,满脸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似是不敢相信楚寒烨为了那个女人竟会绝情至此。 “咳咳……哎呦……” 地上的姚氏一声痛呼,姚曼烟这才反应过来,膝行到姚氏跟前,替她检查伤势。 “曼烟小姐,若你还有一丝良知,就该奉劝你的父母,这荒唐事……该了结了。” 囡囡话音未落,一声厉喝便传了过来,“荒唐的是你!你一介民女,竟敢在姚府撒野,殴打府台夫人,欺侮府台千金,莫不是以为我姚府无人?!” 却是邺城府台姚朝贵,姗姗来迟。 姚曼烟又是一阵嚎啕大哭,“爹……娘……女儿不孝,以后不能承欢膝下了……” 说罢飞也似的站起身来,朝身后的墙面撞去。 “快拦住,她想自杀!” 囡囡大吼一声,却是迟了,只见姚曼烟以头触墙,身子顿时软泥一般歪了下去。 “曼烟!”顾不得找囡囡等人的麻烦,姚朝贵已是飞奔了过去。 额头上的血在姚曼烟惨白如纸的脸上冲出几道沟壑,触目惊心。 囡囡随后而至,便要上前救治。 “你干什么?!不许你碰她!”一双眼睛被姚朝贵撑得如同牛眼,里面密密麻麻尽是血丝,此时看见囡囡,崩出强烈的恨意。 “救她。” 囡囡说罢,手便要去探她的鼻息。若没看错,这姚曼烟刚刚失贞,身子必然不便,她一柔弱女子,便是以头触墙,力量不够,最多昏迷不醒,然而若不及时救治,最后只得失血过多而死。 姚朝贵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姚曼烟眼皮子动了动,半睁开来,迷迷糊糊知道眼前之人是自己的爹,虚弱开口,“爹,不要为难他……” 第153章 给个痛快 囡囡不想这姚曼烟竟会说出如此话来,若自己不伸手救她,这便是她的遗言了。 不必细问,这个‘他’必是韩烨无疑,只是囡囡如何也理解不了,一个刚刚见面的人,哪里来得如此深厚的感情,竟至死前最后一句话也不离这个男人……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眨眼,囡囡已是想了许多,下一刻,姚曼烟便翻了翻眼白,彻底晕了过去。 “曼烟……曼烟……曼烟!”姚朝贵两手抓住姚曼烟的双肩,破布一样摇来晃去。 囡囡看得眼角儿直抽抽,“够了!你这样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曼烟,她,还活着?” 姚朝贵不可置信地看着囡囡,眼里的恨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希冀。 “活着,然而离死不远了。” 囡囡的表情甚是淡然,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什么意思?”姚朝贵拧紧了眉毛,眉宇间添了几分戾气,似乎若是囡囡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他便会立刻要了囡囡的命。 “她需要大夫,然而离她能够救活的时间不过还剩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你不见得能找来医术这般高明的大夫。”囡囡的声线冷冷的,尽量不去看地上的姚曼烟。 “不,不能找大夫……不能找大夫……”姚朝贵目光游移,没有焦距,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囡囡身上,顿时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你刚刚不是说你能救曼烟的命?你……你救她!” “我的确能救她的命,不过,我需要一个理由。要知道,她刚刚还想要我的命,她若活,说不得我就得死。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此看来,我还是留着自己的命比较好。” 囡囡毫不避讳地点点头,落落大方地承认了。 “曼烟死了,你也要给她陪葬!”姚朝贵不想这个时候了,这个贱丫头还能作壁上观,当大夫的不都是医者仁心吗?! “哦,是吗?府台大人的千金,给我一个农女陪葬……”囡囡点点头,“貌似,还可以……” “你!你难道就不想活命?!”姚朝贵一阵气结,却又毫无办法。 囡囡摇摇头,“明人不说暗话,姚府台,你根本没想让我活着出这个大门。不过稍一试探,你就已经原形毕露了。你想杀我灭口,已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了!” “没有……你救曼烟,我就不杀你。”姚朝贵心里一惊,然而沉浮官场十数年,这点儿城府还是有的。 可惜囡囡依旧摇头不止,“姚府台之所以不肯给曼烟小姐找大夫,怕是走漏了什么不好的风声,有损你府台大人的威名。在亲生女儿的生死面前,你尚且犹豫,可想而知,知晓曼烟小姐秘密的我,在救活她之后,是一种怎样的下场。” 被囡囡点破了心事,姚朝贵索性懒得再装,“不错,就算救了曼烟,你也难逃一死,不过我答应你,若你救了曼烟,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第154章 神乎其技 “还有半盏茶,到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是要曼烟小姐的命,还是我们三个人的命,府台大人好生考虑。” 囡囡摇摇头,不想再跟他扯皮,索性下了一剂猛药,之后便闭目养神,不再言语了,毕竟行针过穴需要精力过度集中,一个疏忽便是一条人命,囡囡不敢大意。 “老爷……你还在犹豫什么?!让她救曼烟,救曼烟呐!我们就曼烟这么一个,就她一个呀!没了曼烟,我可怎么活?!”地上的姚氏缓了这许久,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事关女儿的生死,她也顾不得那些疼了,当即开口哭喊。 “住口!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姚朝贵一声厉喝,姚氏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这才又转向囡囡,“好,本府答应你,你现在就救她。” 听罢此言,囡囡微闭的眼眸轻启,眸中眼波流转,划过道道精光,身子微微前倾,一包银针已不知何时被她取了出来,手指翻飞,根根银针便被精准无疑地扎进了姚曼烟的穴道。 速度之快,以墨玦的目力也不过勉强看清。 他突然发现,他从未见识过夫人的本事便给她扣上了吹牛的帽子,如今单凭她露的这一手,医术已然不在紫珆之下了,起码,在针灸一途上,紫珆还要差一些。 虽说他不懂医道,然而身为练武之人,他很清楚穴道的重要,像夫人这般,下针快得几乎看不见影子,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穴道不比其他,轻一分或重一厘,结果都会大相径庭,越是如此,越能说明夫人的针灸之术已经可以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了…… “不要移动她,现在不过是止血,命算是保住了,然而这张脸……”说到脸,囡囡微微蹙了蹙眉,这脸的确有些难办。 “脸怎么了?!贱人,你说清楚!你是不是故意的?!不,你就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报复我儿,你居心何在?!” 不知何时姚氏已经匍匐到近前,见囡囡说到姚曼烟的脸,对着囡囡就是一通狂轰滥炸。 将银针包收起来,囡囡捏了捏有些发疼的眉心,开口道,“我只说了个‘脸’,并未谈及其他,姚夫人便已断定我挟私报复,既是如此,还请姚夫人另请高明吧。反正我们之前说好的,只是救曼烟小姐的命,至于其他,并不在我们的交换条件之内。” “老爷你听听,你听听,她就是故意的!你杀了她,杀了她!” 见囡囡‘出言不逊’,姚氏再一次叫嚣起来。 囡囡放下手,脸上尽是冷然,她能出手救人已是看在姚曼烟仅存的那一丝善心的份儿上,不代表她是圣人。 这姚氏不识好歹,显然已是惹恼了她。 “住口!”姚氏这般闹腾,换来的是姚朝贵的又一声厉喝,转头又朝向囡囡,拱了拱手,“敢问姑娘可是京城罗家的嫡系? 罗家……这是出了家门之后,囡囡再次听到罗家这个名号,心头略有些压抑,囡囡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肃然。 姚朝贵看出囡囡脸上的不虞,并不敢多言。他就在近前,行针之时,他竟看不清手影,有着这样的医术,绝非无名之辈,起码,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府台能够妄断生死的。 第155章 扭转乾坤 至于吴囡囡到底是不是罗家的嫡系,姚朝贵已然无心去管了。 无论眼前的女娃是何等身份,都不是他能得罪的,眼下大错尚未铸成,还有挽回的机会…… “姑娘,‘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曼烟之前的确多有得罪,都是我这当爹的教导无方,望姑娘务必摒弃前嫌,救曼烟一救。 她的命已经够苦了,若连容貌都救不了,待她醒来,怕还是要走这条‘老路’……” 不知是否出于对囡囡身份的猜忌,姚朝贵说话多了几分诚意。 无论如何,能为了自家闺女这般低下头来,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囡囡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并非我想袖手旁观,只是我手边并无趁手的工具,曼烟小姐头上裂开了拇指长的伤口,单凭药物便是愈合也要留疤,我也是无能为力……” “吴姑娘……”见囡囡提到工具,墨玦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久未见二人发言,囡囡险些忘了他俩的存在了,这会儿墨玦一开口,囡囡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被吸引了过去。 囡囡并未开口,等着墨玦的未尽之言。 一时间墨玦只觉自己像块肥肉,被自己直接架到了火上。 暗骂自己愚蠢,却又是进退两难,“爷……”终于像自家主子开口求助,尚未说明情由,楚寒烨已然轻轻点了头。 墨玦这才心里一松,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来,“吴姑娘,这是爷连夜吩咐人打造出来的,不知吴姑娘说的工具是不是这些。” 瞧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布包,囡囡有些错愕,想到昨夜与韩烨聊到兴致浓时还问自己要了图纸,原本以为不过是他兴趣使然。 如今瞧着,竟像是专门为了给自己打造刀具一般。 拂开心底荡漾的那股子异样,囡囡快速将那布包接了,几步走到亭子里,将布包放在石桌上,这才层层叠叠地拆了。 只见最里边躺着一长木匣子,隐约有淡淡的檀香,那长木匣里躺着的,正是手术工具无疑。 但凡她画的,如今都在这木匣子里,有那么一瞬囡囡都要以为上帝给了自己一支神笔…… 爱惜地盯着匣子看了又看,又拿了几件在手里把玩一番,这才又放回盒里。 “姚府台,既是有了工具,我有几成把握让曼烟小姐的脸恢复如初。如果没有异议,咱们下午便动手术吧。” 囡囡有些激动,她甚至觉得那些手术刀具已经跟自己一样,饥渴难耐了…… “吴姑娘……下官还以为,治疗越早越好……”这话虽是质疑,却是极为谦卑的。 囡囡听了也并不反感,不过……“姚府台,你该不会忘了,我们三个还未吃饭就被你的属下抓了来,你该不会是想我饿着肚子帮曼烟小姐手术吧…… 我倒也没什么,不过这万一饿得狠了,手术中出了岔子,这可如何是好?” 姚朝贵心里咯噔一响,立马陪笑,“吴姑娘说哪里话,自是要先吃饭。吃了饭再动,吃了饭再动……” 第156章 几欲吐血 “吴姑娘,两位公子稍等,下官这就去安置饭菜。曼烟她……” 看看手上的闺女,姚朝贵表示有些为难。 “血已经止住了,地上凉,姚府台可以将令千金挪到屋里去。” 囡囡好心开口提醒,姚朝贵这才动了,狠狠咬了咬牙,终于一下子将姚曼烟打横抱了起来。 到底是一把年纪,不比小伙子,这动作做地艰难,待抱起来,已经是脸红脖子粗了。 姚氏刚刚被姚朝贵吼了一嗓子,一时不敢言语,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爷前后态度不一,却是无可奈何,这也罢了,转眼功夫,竟是连饭都摆上了,这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老爷,曼烟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害的,你还要招待他们吃饭?!” 本就动作艰难的姚朝贵听罢这话,险些一口老血没憋住,“蠢妇!还不快走?!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姚氏心里猛地一揪,一会儿功夫,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么些年她挨骂的次数加起来也没这个数,她是当家夫人,便是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姚朝贵总要顾及她大夫人的颜面,似今日这般…… 姚氏不敢再想下去,见姚朝贵抱着曼烟离开,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一骨碌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走了。 见三人退走,囡囡终于长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倏而想起新得的手术刀,立马回身朝石桌奔了去。 那急切的模样让她恢复了几分童真,竟像个得了玩具的孩子。 “韩烨,谢谢。你有心,今儿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囡囡抚摸着刀具像在抚摸情人的脸,小心翼翼的,甚是温柔。 虽是在跟楚寒烨说话,只是那眼睛看都没看楚寒烨一眼。 本就凉凉的心,这会儿就更凉了,“是吗?觉得有趣,叫下边的人做出来了,你觉得有用就好。” 楚寒烨说这话,神情已是说不出的落寞。只囡囡得了宝贝,这会儿正在兴奋之中,又哪里注意到这些?抑或者说,她从未觉得楚寒烨的情绪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别说得那么轻松,我知道这玩意儿造价不菲。你放心,我会好好珍惜,断不会辱没了它们。” 这话说得还有些良心,然而不等楚寒烨高兴,囡囡下一句话便差点儿把他气得吐了血。 “韩烨,以前我只觉得有红颜祸水,今儿个才发现这男的长得俊,也会招灾惹祸呀!算上之前那回,这姚曼烟可是第二个了,啧啧……不过,我瞧着这姚曼烟对你也算一片痴心~都撞得头破血流了,还能想着你,啧啧,不错不错~要我说,等我把她治好了,不然你就从了她吧,这小女子长得不错,对你又好,这等女子,怕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不等她说完,楚寒烨已经抬腿欲走。 囡囡连忙喊住,“诶诶,我这还没说完呐,你等等!” “等着听你胡说八道?”楚寒烨被她气得肝儿疼,只觉自己这一颗真心都被她扔到漳河里去了。 偏生囡囡心无所觉,瞧着楚寒烨的背影便是一句,“哎,‘多情女子,负心汉”呐!古人诚不欺我!” 第157章 情为何物 楚寒烨何等耳力,囡囡声音虽然不大,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他的耳朵里,顿时脚下一歪,便是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 顿时气急败坏,大吼一声,“吴囡囡,你给我收敛点儿!” 吼罢,见后边儿再无声音传来,这才脚尖儿轻点,飞出去了,啧啧,仙人之姿,这才是九王爷正确的打开方式,崴脚什么的,不存在的…… 墨玦缩了缩脖子,扭头儿看向吴囡囡,原以为爷发这么大脾气,她怎么也得瑟瑟发抖了。 然而,看到吴囡囡不知何时,已经又把那些刀具拿在手里细细抚摸,墨玦竟觉得自家爷有些可怜,好在这一幕没有被他瞧见,不然,这会儿怕是要吐血三升。 “吴姑娘,您就不觉得害怕吗?”能把爷气成这样,这位也是个人物儿了。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墨玦竟是不自觉地加了敬语。 “啊?墨玦,你还没走啊?害怕?怕什么?你家公子就是个神经病,一阵子一股子的,可惜我内科外科中西结合都会,唯独对神经这方面没什么研究,有心无力呀!”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那模样活似楚寒烨当真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一般。 墨玦勉强听懂,在肚子里搜罗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此刻哔了狗的心情,只能默默在心里疼了自家爷一遍又一遍。 再一想被自己藏起来的梅花小簪,墨玦觉得自己的良心竟有些疼,爷的追妻之路本就艰难,这再让他横插一杠子…… 墨玦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连同有些发痛的良心,决定今后对爷再好一点…… 整个午饭期间,楚寒烨都显得有些精神恹恹的,自然又被囡囡诊断为间歇性神经病复发。 不过考虑到之后的行程,囡囡也不得不在手术之前再跟楚寒烨沟通一番。 午后,亭子里,墨玦竟没有当电灯泡,两人难得独处。 “韩烨,那姚府台虽然被我拖住了,然而把人治好了,难免他会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囡囡说起正事总是一本正经,让楚寒烨便是有气也撒不得。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说不得哪天会憋出病来,哎,多么痛的领悟…… “之前他倒是有这个心,你忘了,他答应你饶了我们三个的命,却没说要放我们走。” 囡囡听罢,脸色有些难看,“千防万防,这个老贼,果然是属狐狸的!” “别慌,那不过是他之前的想法。现在嘛……他不敢。” 楚寒烨睿智的眸子不断闪着精光,言谈举止之间,强大的自信表露无疑。 “有何不敢?”囡囡对这话不甚理解,若说不敢,他大张旗鼓地将他们三人抓来也是确有其事。 没得到现在才来害怕。 楚寒烨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不已,还好还好,看来吃瘪的不止自己一个,如此看来,那个姚朝贵,倒是有些可怜…… 墨玦看着自家爷一脸心酸的模样,不由拘了一把同情泪,爷何时曾过得这般憋屈?想想这一路上自家爷受的辛酸委屈,哎……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 第158章 漫天要价 “即便你不是罗家嫡系,单凭你露出来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身后有什么人,他得掂量掂量。” 莫名的楚寒烨避过了前一种可能,没有记错的话,囡囡的娘姓罗,医术超群还冠罗姓,他无心探究囡囡的身世,然而事实是不将二者联系起来都难。 然而,他并没有错过姚朝贵问这话时,囡囡脸上一闪而过的压抑。 她不想提及的地方,带着伤,他自不会去碰。 “原来如此……我道是怕我,原来竟是怕我身后的‘势力’,如此甚好,省了许多麻烦。”囡囡点点头,表示了然。无心算有心,这结果差强人意了。“我们最多留多久?” 楚寒烨诧异地瞧了她一眼,原以为她已经忘了自己有要事在身呐……“早晚明天启程。” 囡囡刚想再开口,怎料姚朝贵已然撩着袍子一路小跑儿过来了。 “吴姑娘……”似是跑得有些急,到了跟前儿,姚朝贵累得直喘粗气,连句痛快话都说不出来。 “姚府台。”囡囡蹙了蹙眉,上前走了两步,算是迎了迎。 “您说的东西,已经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姚朝贵显得甚是急切,显然也怕夜长梦多。 囡囡不自觉挑了挑眉,“这么快?那羊肠线可是按我说的标准做的?” 见囡囡吃惊,姚朝贵有些小得意,“吴姑娘说笑了,虽然邺城小了些,然而找个内家功夫不错的还不至于找不出来……” 囡囡这才后知后觉,竟是忘了这里有内功了,转念一想,如今自己也是世外高人的徒弟,就这一句便差点露了相。 果真,谎不是那么好说的,还是早点脱身得好。 这般想着,囡囡已是开了口,“适才小瞧了姚府台,想不到小小的邺城也是卧虎藏龙,不过,这事先不忙……” 囡囡略沉了沉,拿出几分‘高人’的架势来。 听罢这话,姚朝贵心里便是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说什么来着,就怕夜长梦多,夜长梦多,这天还没黑呐,怎么这说变就变了? 这般想着,心里微微发苦,脸上的笑都有些勉强。 “吴姑娘,还有什么事……” “姚府台,我突然想起来,咱们之前只谈了救曼烟小姐的条件,这恢复容貌的诊金……是不是得有个说法?” “应当……应当……不知吴姑娘这诊金,是多少?下官,下官也好早早备齐……” “原本按规矩,得这个数……”说着囡囡伸出食指比划了下,随即又道,“如今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这个数也要变上一变,姚府台赶得好时机,如今也只要这个数。”说着囡囡又将食指伸出来比划了下。 姚朝贵看罢,只觉头有点儿晕,这前后都是一根手指头,他实在看不出有啥区别,然而这话他是万万说不得的,“吴姑娘,下官愚钝,还望姑娘明示。” “也好,按规矩,便是一千,如今在外行走,一成便罢,姚府台,今日我勉为其难,收你一百……金。” 第159章 ‘人尽其才’ 姚朝贵微微愣了愣,一百金算不得是个小数,尤其,作为诊费来说,然而一千金……不知想到什么,姚朝贵顿时神情一凛,片刻方笑到, “吴姑娘不必忧心,事关小女容貌,自不敢有半点马虎。” “如此甚好,姚府台配合,也是两便。”囡囡点点头,忽又想起之前楚寒烨所说之事,“姚府台,有件事,还需你心里有个数。” “吴姑娘有话尽管说便是。”姚朝贵这话说得有点儿牙酸,然而闺女的命运还握在人家手上,还不能强来,也唯有忍气吞声一途了。 哎,风水轮流转呐! “手术一过,明日我们便要启程离开,姚府台还是要早做打算。” “吴姑娘,这……曼烟的伤,它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姚朝贵觉得这事儿有些难办,毕竟有些事情只是猜测,这丫头可从未明确表明自己的身份…… 囡囡哪里不明白姚朝贵的担心,然而她背后的‘势力’是假,然而医术却是真的。 这般被姚朝贵怀疑,心头有些不悦,神态便有些倨傲。 “无妨,到时我自然把药方开好,姚府台只要照方抓药即可。若不放心……府台大人府上卧龙藏龙,想必寻个大夫并不难办,虽不见得能治曼烟小姐的伤,然而验验方子诊诊脉总还可以。” 姚朝贵略一琢磨,倒是这么个理儿,见囡囡有些恼意,唯恐再将人得罪狠了,落得个鸡飞蛋打的结局,当即满脸堆笑,“吴姑娘哪里话?姚某人自是信得过姑娘的……” 囡囡不过翻了个白眼儿,并不理会姚朝贵这套说辞。 “韩烨,咱们这就去吧。” 见囡囡竟还叫着旁人,姚朝贵眼皮紧跳两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吴姑娘,这旁的也就罢了。这……这韩贤侄到底是外男,他不适合与你同去呀!” “想得倒多!手术之事,兹事体大。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施术之时万不能叫人打扰。叫韩烨,也不过是让他守在门外,以防万一罢了。” 楚寒烨微微一愣,不想他竟还有差事。 “愣着作甚?走哇!韩烨,你该不会这点儿事儿也不帮忙吧?” 囡囡白眼儿一翻,一阵奚落便落到了楚寒烨头上。 “自是不会,有些意外罢了。”楚寒烨心里暗道,如今自己越发不像自己了。像此等杂事何需他亲力亲为,偏生他就这么干了。 见他答应,囡囡不过略点了点头,便回头招呼姚朝贵去了,“姚府台,你不前头带路?若是一会儿曼烟小姐闹腾起来,我可没法子……要知道,我可是她的仇人……” 说着囡囡还几不可察地瞟了楚寒烨一眼。 楚寒烨顿觉有些头疼,囡囡瞧他这苦大愁深的模样,心情莫名好得不得了,咯咯笑了两声,竟是前头走了。 见院子里只剩下自家爷一个,墨玦这才现出身来,刚才的事儿他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一发觉得自家爷可怜了。 “爷,属下去守着。” “不必。守着跟守着不同,我去守着,也不过是让姚朝贵备好桌椅,好茶好水伺候着罢了。倒是眼下有件急事……身为男人,总不好处处借女人的光不是?” 第160章 置诸死地而后生 楚寒烨吩咐一通,果真便如之前所说,到姚曼烟的闺房门口儿看门儿去了。 好在姚朝贵算是比较通透,说是看门儿,除了眼前有个愤愤不平的姚氏,倒真也无人敢来打搅。 然而有着之前那一脚的经历,姚氏不过是逞些口头儿上的能耐,并不敢真的走上前来挑战楚寒烨之威。 是以,这看门儿不过是坐着喝茶再加上时不时一个眼刀朝那姚氏刮过去,也算得轻松。 再说姚曼烟闺房里,东西已然准备就绪。 姚曼烟不过是额头上撞了个口子,如今需要缝针罢了,这事儿不过小菜一碟,工具齐备,不说不放在心上,毕竟病者无小事,然囡囡确实有十足把握的。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姚曼烟的情绪,毕竟她虽然借那迷幻药调制了麻醉药,然而手术之中姚曼烟也并非不会毫无所觉,是以,沟通,倒成了比缝针更要紧的事儿了。 若姚曼烟不配合,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容貌修整不成反毁容,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思及此,囡囡手上银针下得飞快,下完之后便也不急再做什么,只坐在姚曼烟榻前的小凳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榻上的姚曼烟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人,顿时一阵惊怒,“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我娘呢?!” 语气虽急,声音却不见得多大,毕竟是失血过多,虚弱得很,若非为了万无一失,囡囡倒也懒得把她弄醒。 “曼烟小姐莫不是忘了,你头前儿在后院儿里撞了墙,如今不过刚刚捡回一条命。至于你娘……就在门外,不过,不好意思,有韩烨在,她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 “我……我没有死……怎么会这样?我不是……不是……” 姚曼烟刚刚醒转,显然脑子慢了半拍,这会儿竟又追究起自己并没有死的事情了。 “原本曼烟小姐的确已经一脚踏进阎王殿了,不过,我被曼烟小姐的‘大义凛然’所感动,这才救了一把,如今,你已经活过来了。” 囡囡并不打算惯着姚曼烟的毛病,救人,只不过看她命不该绝,并非对她之前的恶毒视若无睹。 “你什么意思?谁要你救我了?假惺惺!哈,我知道了,你是想在他面前立个影吧!我偏不让你如愿,既是能死一次,我就能死第二次!我非揭穿你的真面目不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说着,姚曼烟拖着虚弱的身体,硬是坐起半个身子,以手遥指囡囡的面门,止不住地控诉。 囡囡瞧她激动,早已起身退了一步,这会儿见她这模样,不由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好,好啊!曼烟小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实不相瞒,你如今不仅命刚救回来,就连额头都裂开了拇指长的口子,正等着我救。刚刚我还在想,你的命已然是救了,如今我已经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至于容貌嘛,救了始终是祸水,毕竟曼烟小姐也是清秀佳人……” 第161章 情不知所起 说着囡囡将凳子拉地离床榻远了些,一屁股坐了下去,还翘起了二郎腿,果然是一副,欠扁模样。 “如今,四下无人,就连最疼你的娘也被隔在门外,你这会儿想死,正是时候儿,我决不拦你。” 见姚曼烟被她气得喘不过气,心里顿时一阵痛快,别误会,她是真觉得痛快,于是一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毒舌。 “我不仅不会拦你,还会感激你。啧啧,曼烟小姐,你真是个天大的好人,当时你一头撞上墙,就这么‘嘭’的一下,不仅保住了韩烨,连我都当上了你的救命恩人,成了这姚府的座上宾,啧啧,好人呐!” “你这个……贱人!”姚曼烟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边儿自己苦不堪言,倒是让旁人蹬着自己上了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曼烟小姐,别激动!我劝你还是留着点儿力气,想想怎么自杀比较好。” 囡囡瞧她面色白里带青,却犹嫌不过瘾似的。 “哦,对了,曼烟小姐,忘了告诉你,为了你额头上的伤不留疤,你爹已经给了我一百金,啧啧,我听说府台大人一年的俸禄也没一百两银子吧……一百金,啧啧,府台大人倒真舍得……” 说罢不等姚曼烟回答,又勿自摸了摸下巴,开口道,“倒是不知你这再死一次,府台大人打算给我多少金子……又或者干脆不救了,直接和韩烨双宿双飞,啧啧,韩烨长得真不赖呀……” “住口!”犀利的目光瞬间剑一样朝囡囡射了过来,大有将囡囡‘万箭穿心’之势。 啧啧,倒是个多情种,说了那么多,竟是抵不过这一句。 “曼烟小姐,死都死了,又何必管得这么宽?” 囡囡挑了挑眉,嘴角儿的笑显得那么吊儿郎当,漫不经心。 “谁说我要死,我爹不是付了你金子?现在你就把我治好,我倒要看看那韩烨是不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种蛇蝎女子!” 说了老长的句子,像是耗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姚曼烟说完便两手拄在榻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不知为何,囡囡听了这话竟真的生了几分火气,不自觉地扬了扬眉,“随你,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有那个本事。” 目的已然达到,再加上心情莫名不爽,囡囡也无心再说,沏了碗水,便将那药末化了,给姚曼烟端了过去。 “喝了它!” 心情不爽,自然也没什么好气。 “这是什么?” “喝了会死!爱喝不喝!”囡囡心情有些烦躁,说话越发呛人。 姚曼烟看了她片刻,像是突然理解了她的情绪,没再说什么,痛快端起碗来,一仰头,碗里的药便被她一饮而尽了。 不等囡囡说话,她已乖乖躺下。 囡囡将碗收了,见她安安静静躺着,烦躁的心情方平复了几分。 捏了捏眉心,囡囡有些恼火,身为一个医者,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绪是最可怕的。 好在这股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虽一时找不到原因,倒也不至于影响后边的工作。这般想着,囡囡倒也无心再追究情绪的事,复又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顺便等药效发作。 第162章 屡次三番 缝针到底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为了让创口最小,囡囡这才费了好些时间,待她将最后一针缝完,前前后后算下来已是过了一个时辰。 看着姚曼烟额头上那窄窄的一条缝,囡囡还是有些满意的,然而到底是缝合,不可能跟平常的肌理一样,留有痕迹在所难免。 长长舒了口气,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做手术,哪怕是最小的缝合,囡囡都处理地小心翼翼。 从安抚姚曼烟的情绪,到麻醉起作用,再到手术结束,除了期间她自己情绪起伏之外,其他都很好,甚至她预想的意外情况都没有出现,麻沸散是全麻制剂,姚曼烟会捣乱什么的,完全不存在的。 不过她做的也不全是无用功,早晚有这么一回,激得那姚曼烟生了斗志总好过她醒了再自杀。 旁边便是她特地嘱咐姚朝贵找来的细纱布,至今囡囡也没弄明白内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烈酒浸泡之后,竟能干的如此迅速,当真神奇。 这会儿她倒也不忙着给姚曼烟包扎,毕竟姚朝贵多疑,这会儿就剩包扎一项,让他瞧瞧也好。 这般想着,囡囡便信步朝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果真是府台大人的千金,非同一般人家可比,这会儿功夫便已有一堆丫鬟婆子在外等着了。 自然,首当其冲的还是姚朝贵和姚氏二人,待看到姚朝贵身边的白胡子老头儿之后,囡囡不由冷笑一声,当真是信不过自己呢…… “说,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还未等囡囡开口,姚氏便已冲上前来质问了。 囡囡很是怀疑,若非楚寒烨一个眼刀甩过去,姚氏口中的‘你’会不会换成‘贱人’,还好,让韩烨在这儿守着,自己果然是明智的。 看了没看姚氏一眼,囡囡直接绕过她朝姚朝贵拱了拱手。 “府台大人,幸不辱命。这会儿伤口已然缝合完毕,既有老先生在此,我们不妨同去看看,有些事情,我也好交代。” 姚朝贵见囡囡直接挑破大夫之事,略有尴尬,也不过一瞬而已,“也好,如此吴姑娘走后,曼烟也好有人照顾。” “那么多废话做甚?!你若治不好曼烟,休想拿到金子!!!” 姚氏想起那一百两金子就心疼地直抽抽。 囡囡漫不经心地瞟了姚氏一眼,露出些许眼白,“姚府台,曼烟小姐的伤口不过刚刚缝合,现在正需要静养,聒噪的人,是不能进去的。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谁都担待不起……” 话锋直指姚氏,让人想装傻都难。 “你说谁聒噪?!你说谁聒噪?!我堂堂府台夫人,现在要进去看我闺女,我看你敢拦我?!” 在囡囡想来,有之前的事在,姚朝贵必定跟姚氏沟通过了,不过如今姚氏这表现,只能说姚朝贵对她还心存疑虑。 若之前那老大夫还能说是为了接管自己的工作,如今这姚氏这表现,心存怀疑这事已是毋容置疑了。 思及此,囡囡神情越发倨傲,面露几分不悦,“之前说拿诊金不过是不想破了规矩,姚府台若是心疼,大可不认这笔账,何必借尊夫人之口宣泄不满,丢了两边的颜面?令千金就在里面,如今只是缝合,尚未包扎,若姚府台不信我,尽可让人随意观看,至于后续之事,便交给这位老先生了!” 第163章 道高一尺 眼见囡囡要撂挑子不干,姚朝贵哪里还敢弄些有的没的,连忙上前赔了笑脸,“妇道人家不懂事,吴姑娘莫生气,要不,咱们先进去瞧瞧曼烟?就我跟朱大夫一起。” 姚朝贵这般一说,姚氏脸上讪讪的,顿时没了声响,囡囡瞧着姚氏这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更觉姚氏头前儿如此肆无忌惮,跟姚朝贵脱不了干系。 心中冷笑连连,‘狭路相逢勇者胜’,如今也只瞧谁的道行高了! 再次用眼角儿斜了姚氏一眼,以一副得胜者的姿态,冷哼一声,这才说到,“难为姚府台是个通情达理的,如此,就请吧。令千金的伤,等不得许久。” 一行四人,对,就是一行四人,说是人不能多,然而楚寒烨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进来了,顺便拴上了门。 这让姚朝贵看得眼角儿直抽抽,只是碍于之前的不快,他到底不敢说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几人来到榻前,姚曼烟呼吸均匀,除了脸色苍白,在无声诉说着她身子尚虚,额头上开裂的伤口已被囡囡处理得很好,那一条窄缝,若是老眼昏花,看不见也是有的。 姚朝贵尚在惊讶之中,朱老大夫已是先开了口,“府台大人,这……令千金头上当真开了个指长的口子?” “这……曼烟是我亲自抱过来的,当时确实皮肉外翻,能看到里面的肉芽儿……吴姑娘,当真是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呀!” 姚朝贵一连赞了两个‘神乎其技’,若是之前还对囡囡有所怀疑,那么现在,他已是疑虑顿消了。 “漂亮话就不必说了,亏得曼烟小姐体质不错,用羊肠线并没什么不良反应。我已制好了药膏,去疤用的,早晚各一次,如此三个月便可痊愈了。” 说着囡囡将早已备好的瓷瓶拿了出来。 朱大夫见了,连忙上前,双手接过,回头朝姚朝贵看了一眼,见他点头,这方启了瓷瓶的瓶塞,又闻又看,甚至还从里面抠了些许出来,然而……一无所获。 “府台大人,老朽愚钝,实在看不出吴姑娘药膏的精妙之所在。” 研究许久,朱大夫终是放弃了,乳白色的膏体,细腻的看不出药粉的痕迹,甚至连味道都没有,想要根据这个看出所用的药材,简直痴人说梦。 “无妨,换个方法试试。”囡囡说罢随手抽了把手术刀拿在手上,“朱大夫,不介意为了医术献身吧?” 朱大夫瞧着囡囡手上亮闪闪的刀,不明所以,然而总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求救的目光投向姚朝贵,只见他目视前方,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这赤裸裸的无视让朱老头儿心有点儿凉,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关是过不去了。 “呵呵……不介意……不介意……”一边打着哈哈,身子却实诚地不住朝后退。 囡囡摇摇头,无奈道,“朱大夫?” “哦哦哦……”朱大夫这才反应过来,往前凑了凑。 囡囡见他难捱,手脚倒也麻利,拿着刀上去便往手指上割了一下…… 第164章 微末伎俩 “嗯?”朱大夫担惊受怕了老半天,还以为自己这条老命都要‘献’出去了,不料竟只割了下手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以为朱大夫对这药膏最感兴趣。”像是解释为啥拿朱大夫‘开刀’,囡囡边说边清理手术刀,“朱大夫,现在可以抹上药膏试试。” “哦,好。” 朱大夫表示自己年纪大了,有些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后知后觉地应了声,这才从小瓷瓶里抠了药膏抹在伤口上。 一阵凉凉麻麻的感觉过后,痛感也消失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朱大夫竟觉得自己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等不及去找手帕,朱大夫用自己的袖子抹了抹伤口上的血,原本被血覆盖的伤口竟然不见了!!! 朱大夫怕自己老眼昏花,忙揉了揉眼睛,然而结果并没有改变。 “这……这……这怎么可能?” 若非袖子上依旧残留着血迹,朱大夫都不相信自己的手刚刚被割破了。 囡囡勾了勾唇角儿,有些小得意,意料之中。 “朱大夫,怎么了?”对于这药膏,姚朝贵同样紧张,见朱大夫失控出声,连忙询问。 朱大夫听见姚朝贵出声,这才惊觉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连忙将药膏珍而重之地盖好,这才一脸慎重地开口,“回府台大人的话,有了这药膏,小姐的伤势一个月,不,半个月就能痊愈!” 说话间,朱大夫浑浊的眸子闪着亮光,甚是有神。 原本以为摊上这事儿,自己已是倒霉透顶,然而能借此机会见到如此神药,当真不虚此行,值了! “当真不会留疤?”姚朝贵确认再三,生怕出了什么纰漏,身为一个男人,他太清楚女人容貌的意义了。 “千真万确!府台大人请看,刚才这位姑娘在小人手上割了一个血口,如今已是了无痕迹了。 半个月,已是保守估计,若看这神效,说七天也不为过。 只是皮肉有这位姑娘的神药在,倒是好医。不过小姐流了不少血,到底伤了元气,确是要好好补一补……” 姚朝贵听罢顿时喜不自胜,在他看来,容貌乃是第一,至于后面所说的元气,朱大夫就能解决,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吴姑娘……吴姑娘真乃神医啊!” “不过是些微末伎俩,与师父他老人家比起来,不值一提。姚府台莫说笑话,羞煞人也。” 这是囡囡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师父’,目的自是震慑姚朝贵,另外,也为自己过人的医术找个托辞。 姚朝贵一听,顿时神情一凛,心道果真如此,好在自己并未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只想想姚氏所为,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吴姑娘过谦了……这是诊金,望吴姑娘笑纳。” 说着姚朝贵,便从袖里拿出一张金票来,囡囡接过来,瞧着果真写着一百两,点点头,便收在袖中了。 “姚府台,曼烟小姐已无大碍,好生将养,不日便能痊愈。我等收拾好东西,便告辞了。” 事情办完,囡囡已然没了再多加逗留的心思,一来耽误行程,二则这府台一家的确没给她什么好的心情体验。 第165章 报应不爽 姚朝贵本意是想给自家闺女找个下家,不料中间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下家没找着不说,还损失了百两金,囡囡一行离开,心里有些疙瘩尚未解开,然而却也无可奈何。 无奈应了两句,心情却不免有些颓丧。 倒是楚寒烨,之前以医术之名带囡囡去信阳,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之私,说白了,不过是他舍不得就这样跟囡囡分开罢了。 如今见囡囡日渐展露的本事,说不得已在紫珆之上了,这让他有些后悔,这个小女人的光华越发遮掩不住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在不久的将来,囡囡将会在杏坛发光发亮,那些所谓的‘杏林翘楚’,根本没有一合之将,这才是最恐怖的。 想到她身边会围绕着一堆狂蜂浪蝶,他便忍不住想要发狂,真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事已至此,正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悔之晚矣! 胡思乱想一通,楚寒烨眉间更添一丝轻愁,哎,这丫头,竟没有一天让他省心的…… “爷,查出来了。” 见自家爷从屋儿里出来,早已等在门外的墨玦稍显激动。 楚寒烨蹙了蹙眉,露出几分不悦。 墨玦见此不由神色一凛,随即缄口不言。 这档口儿,姚朝贵已然随后而至,见到墨玦,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墨小哥儿,有一会儿不见了。” 比起之前的野蛮,这算得上是难得的礼遇,墨玦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对此,姚朝贵也没在意,左右这三人他已留不住,如此,倒不如装聋作哑…… 不等姚朝贵再说什么,姚氏已然迎了上来。 “老爷,曼烟怎么样了?我可怜的儿,竟交到那小贱人手里……” 话未说完,便见姚朝贵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 几欲喷薄而出的狂词滥句被生生憋在咽喉之中,姚氏虽然无状,但也不至于跟姚朝贵对着干的,这会儿见他面色不好,自然不敢再加妄言。 有了囡囡之前在屋儿里的一番‘狐假虎威’,楚寒烨倒也不怕姚朝贵出什么幺蛾子。 此事由姚朝贵对墨玦和姚氏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冷眼瞥了姚氏一眼,楚寒烨便将墨玦引到一旁去了,姚朝贵自也将姚氏叫到一旁,悉心交代。 虽不知其谈论的具体内容如何,然而从姚氏那长大的嘴巴和睁大的眼睛亦可揣测一二。 这厢墨玦跟着自家爷来到一处隐秘之所在,虽有话要说,这会儿没有自家爷吩咐,却不敢轻易开口。 “说吧,可有发现什么端倪?” 见自家爷并未责罚,墨玦不及庆幸,忙开口回到,“果然不出爷所料,那歹人不过是这府台府里的下人‘监守自盗’,事儿也简单,那姚朝贵的小妾乃是这下人的相好儿,当初被姚朝贵强娶了来,他便也跟着进了这姚府,当日便是他将替这一众侍卫买了醉,这才让他有机可乘。”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回那姚朝贵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楚寒烨不由嗤之以鼻,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姚朝贵也算是自食其果,只那下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就是了,起码,楚寒烨对这种报复在女人身上的行为是极为不屑的。 第166章 雷霆之威 “这本平常,只是有一事属下觉得有些蹊跷。”墨玦神情有些严肃。 “喔?说来听听。”墨玦的脑子有时候跟不上,然而认真起来也是很有一套的,楚寒烨心知肚明,倒不会因为他平日里的些许轻佻对他失了判断。 “爷,旁的都无妨,那曼烟小姐失身之时中的毒,跟那日我们所见的老汉所中之毒有些相似。” 墨玦蹙着眉头,显得有些纠结,然而即便是最匪夷所思的猜测,他也不敢隐瞒,爷,自有判断。 “说下去。”果真,主仆多年的默契不是说着好听,楚寒烨对墨玦相当了解。 “之前那老汉吃下那药之后尚有神智,知觉也在,只是心力不足,动弹不得。然而这姚曼烟所中之药,亦是如此,吃下之后,动弹不得,然而事后对发生的事却是一清二楚。” 这下连楚寒烨都不由严肃了几分,一件算是偶然,两件说是巧合未免有些牵强,红楼之中有这腌臜药物尚可说是为了控制姑娘,然而一个府台的府上的下人,又如何能接触到这种东西? 倘若知道药性,那用心便能称得上是歹毒了……不仅夺了姚曼烟的清白,还让她将这耻辱记得清清楚楚,其心,可诛…… “查了吗?” “姚曼烟所中之药该是出自姚朝贵的小妾之手。姚朝贵以为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往姚曼烟屋子里吹了迷烟,却不曾想到,是他的小妾当晚往姚曼烟屋子里送了一盅汤,那丫头贪嘴,被人哄得偷尝了两口,一并中了,才以为是迷烟之祸。 白琼已在那小妾的房里搜到了药粉,至于跟之前的老汉中的是不是同一种药,怕是还要等夫人确认。” 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得到这么多有用的消息,已是不易,楚寒烨对此也是心里有数。 “此事不忙惊动夫人,眼下我们便要启程,至于后续之事,既是那姚朝贵自己作下的,这果自是由他来尝。 咱们不过是被殃及的路人……再者,那姚氏屡次三番冲撞夫人,也该受点教训。 夫人心善,这些事,还是你去做吧。虽然上次吴亮的事……” 呵呵……夫人心善不心善的不知道,但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不过这等‘编排’夫人的话,墨玦是万万不敢当着自家爷的面儿说的,毕竟他的脖子,没有那么硬。 “爷放心,这回属下一定将事情办漂亮!” 不等自家爷说完,墨玦赶紧表明忠心。 楚寒烨凉凉地给了墨玦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本王可不是为了给那姚朝贵报仇,才让你整这一出儿的……” 墨玦眼角儿抽了抽,他觉得自己在爷心目中的形象越发矮小了,怎么,在爷眼里,他竟已经迷糊到这种程度了? “属下明白,定不会让姚朝贵好过!自然,姚氏冲撞夫人,且用心歹毒,留着也是祸害!那姚曼烟……” “下辈子,脱个好人家儿吧。”摊上姚朝贵那样的爹,可怜;然而,想害囡囡,可恨! 第167章 此毒,无解 邺城城外的马车上,囡囡撩开帘子瞧了瞧,并无追兵的痕迹,这才长出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谢天谢地,还好那姓姚的没有追来!” 楚寒烨被她这突然其来的一出弄得有些蒙圈,“敢情你之前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我还以为你真的胆大包天呢!” “你懂个啥?天不怕地不怕也怕死,我死了,小团子怎么办?爹和阿娘怎么办?奶奶怎么办?说得轻巧,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囡囡翻了个白眼儿,字正腔圆地答到。 这话似是说得漫不经心,楚寒烨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能明白自己这么放不下囡囡的原因了。 此一去,信阳并非安乐窝,他能想到前路凶险,如今不过刚刚出来两三天,路上却也并不太平。 虽然不过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然而却由不得他不多想,尤其这两件事都跟囡囡口中的毒药有关。 而他,从来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巧合可言,就算有,那也要先抱着怀疑的态度,不然,不知何时现实便会给你上上残忍的一课。 楚寒烨的思绪飘得略有些远,目光不自觉地又投回囡囡的身上。 他想,囡囡是个变数,他在她身上破了许多例,最出格的便是执意要她去信阳。 连墨玦那样的人都能瞧出囡囡并不适合这路途,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紫珆虽擅医,却并非没有自保之力,倒是囡囡,彻头彻尾没有丁点儿功夫。 这样的一个人,其实不适合留在他身边,搞不好,两个人会一起丧命…… 然而,他就是,舍不得……他一度以为自己是着了魔,发了疯,然而这会儿跟囡囡说话,不过是闲谈,却让他感触颇多。 他想他明白囡囡对他有这般致命吸引力的原因了。 他自小便生活在冰冷的环境之中,处处都是阴谋诡计,刀枪剑影,皇宫如此,战场更是如此,冷得他都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 然而这个小小的女人,身上却闪耀着人性的光辉,与人斗,与天斗,与命运抗衡,他能感受到那些艰难,每当他以为她要撑不住的时候,她总能找到一条路,走下去。 她并非不害怕,也非什么钢铁巨人,只是她有一个信念,不能倒下去! 不是为了冰冷的权利,也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那种温暖的东西,他姑且称之为,人性的力量。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激动地砰砰直跳,想了解这个小女人多一点,更多一点,甚至这条原本便充满荆棘的路途,因为有她在便多了一分希望。 事实证明,她并非是一头待宰的羔羊,她更像是一把锐利的砍刀,因为有了那些‘负担’的加持,而变得锐利无比。 她不是娇柔富贵的牡丹,更像迎风而立的寒梅,孤高冷傲却又散发着一股子冷香,沁人心脾。 他想,他错了,错估了这丫头的分量,也小瞧了她的魅力,说到底,他还是中毒了,名为‘情毒’,此毒,无解…… 第168章 细思极恐 “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良久,仿佛历经万世,楚寒烨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话来。 囡囡怔了怔,“那我就先谢了。” 随口应了句,囡囡却并未放在心上。并非不相信韩烨,只是她想要的,远不是安全这么简单。 更何况,她也不想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她更喜欢将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 楚寒烨心知这话没被囡囡放在心上,然而他也并不在意,刚刚开口不过情之所至,男人,从来不是靠嘴的,日后他自会用行动来证明。 有了刚刚这一出儿,楚寒烨也不想再沉浸在如此煽情的氛围里,倏然想到那姚曼烟的事,眉头微紧,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来,递给囡囡。 囡囡不明所以,也不废话,疑惑地将那药粉接了过来。 不一会儿,囡囡便跟楚寒烨一样凝重了,“这药粉,哪里来的?”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什么药。”虽然已有八九分的可能,楚寒烨还是问了出来,他想要的,是十成十的确定。 “‘迷幻药’,姑且称之为‘迷幻药’吧,跟上次的是一类货色。我以为,你上次已经全给我了。” 囡囡直直看进楚寒烨的眼睛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的确,上次的已经全给你了。这是从姚朝贵的小妾那里拿到的,正是姚曼烟中的那种药。” 楚寒烨说话甚是一本正经,囡囡在他脸上逡巡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与往常不同的表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话却已不受控制地吐出去了。 “那姚曼烟好歹对你一往情深,你就没什么想法?还是你也跟那些男人一样,觉得她不干净?” 囡囡这话全然出乎楚寒烨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她的关注点应该在‘迷幻药’上,不料开口竟是为姚曼烟‘抱不平’,下意识地抗拒囡囡将他跟姚曼烟扯在一起,再回想她在姚府迫不及待跟他撇清关系,说什么没有感情纠葛,楚寒烨的心不由冷了几分。 “吴姑娘,姚曼烟有什么想法,那是她的事,我认为,我理应有拒绝她的权利。” ‘吴姑娘’三个字,让囡囡的心微微颤动了下,她这是怎么了? 不说韩烨对姚曼烟什么态度,她充其量不过是韩烨招揽的门客,借着兴趣相投,又攀了几分交情,自顾自做了朋友,如此而已。 然就算是作为朋友,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置喙人家要去怎么看待一个女人? 那些被她拼命隐藏起来的情绪,开始不断涌入她的脑海,她在姚府的种种表现一一在脑海之中流连。 急于与韩烨撇清关系,揭露姚曼烟的谎言,与姚曼烟独处一室说要与韩烨牵手,如此种种,那些心酸的,猖狂的,报复后的谜一样的快感,让她有些迷失,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为何如此在意韩烨对姚曼烟的看法?她的问题本身便是偏颇的,姚曼烟失身不是韩烨的错,她失身与否也并不是韩烨是否看上她的先决条件,她如此心急地将这个问题与韩烨绑在一起,到底是同情姚曼烟的一片痴心还是想透过姚曼烟看到了自己的某些影子? 第169章 再三权衡 这个认知让囡囡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自己的计划,韩烨,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混乱中稍稍理出一点头绪,囡囡便‘逃’了,她上有老,下有小,禁不起这等‘变故’。 暗暗舒了口气,囡囡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事实上,她并非什么特别理性的人,不然前世也不会被人谋害致死,只是现实在逼迫她成长,有的时候,她根本别无选择。 暂短的沉默过后,囡囡没再继续刚刚那愚蠢的问题,“以我的理解,这个药不该出现地如此频繁。” 那冷硬刻板的态度让楚寒烨心里微微不太舒服,他总觉得刚刚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他能理解囡囡暂时不接受他,却受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推给别人,这个认知,让他痛不欲生。 只囡囡没有再将姚曼烟强加给自己,这点又让楚寒烨稍稍松了口气,他自认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见囡囡将话题重新拉到‘迷幻药’上,他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地跟着转移。 “目前虽不能说是冲着咱们来的,然而我们确实该提高警惕。小心驶得万年船,到信阳,我们还有一段险途要走。” “险途?”囡囡听罢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古代治安再怎么不好,总不至于有胡乱杀人的情况,楚寒烨和墨玦又是功夫上的行家里手,能被楚寒烨称为险途,想来真的是,不容乐观。 “对,险途。我原以为这危险最多围绕在信阳城,那些人最多不想让我活着进信阳城,起码这一路上有大半可以保囡囡不受我们牵连,然而事情怕是比我想象的要严峻得多。”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楚寒烨有种直觉,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以前不过是单纯的刺杀,然而现在,黑暗之中似是有人撒下了通天之网,想要将他一行,一网打尽。 更或许,不止他一行…… 囡囡听罢,微微蹙眉,不得不说,韩烨的确是个惹祸的妖精,这两次出现的女人无一不是为他的男色所惑,这样看来,路上的确不太平。 不过……韩烨主仆对自己照顾有加也是真,有福同享,有难却不能同当,着实不是她做人的准则…… 然未及囡囡开口回答,楚寒烨便又开口了,“郝荣章,郝虎之子,已经上路了,你若是有所顾虑,可以略等一等,不出半日郝荣章便能跟上。据我所知,他一直在找机会弥补你,与他同行,囡囡要安全不少。” “啥?郝荣章?”这话题跳得有些快,囡囡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正是,郝荣章乡试已过,此番前往信阳,乃是为了会试。若跟他同行,也能相互有个照应,倒比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强。事到如今,已涉及生死,当初你与我们同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有的选择,你可慎重考虑一番。” 这话说得大方,却不知这一席话已让楚寒烨紧张地手心出了汗。 “原来,在韩公子眼里,我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嘛,事实虽是如此,不过我却是对那‘迷幻药’感兴趣得紧……如今,韩公子想要甩掉我,怕是,晚了……” 第170章 情势危急 囡囡微一勾唇,显出几分叛逆和邪佞。 楚寒烨攥紧的拳头倏然放开,唇角儿瞬间炸开芳华,“这是你自己选的。” 囡囡被他这笑弄得一愣,“莫非郝荣章的事是假的?” “并非是假,只是我私心里不想让你走罢了。”经过之前姚曼烟的事,楚寒烨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家小夫人的确是少根筋,若想让她自行体会自己的心意,怕最后只能落得个把自己气死的结局。 “哦,原来你是想以退为进……”囡囡自以为解了韩烨的心思,眸中闪过几分戏谑,似有讽刺韩烨使小心思之意,然而下一刻,她便话锋一转,“不过你尽可放心,既是之前应了,我便不会出尔反尔,就算看在这医书的份儿上,我也不会轻易退出的。再者,想要我的命,也得先看看我,答不答应!” ‘以退为进’?不出意外,一番真情又被她扔到狗肚子上去了,楚寒烨没好气儿得翻了个白眼儿,“说得轻巧,到时候莫要哭爹喊娘才好!” “切,你才是。到时可别受了伤,还得麻烦我这个大夫!”囡囡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只两人不过玩笑之语,又怎知一语成谶,日后竟亲自演绎这桩惨剧…… 时间一晃便是半月,囡囡懒洋洋地躺在马车里,左手拿着医书,右手拿着花生,翘着二郎腿,那姿势何止一个悠闲。 如今两人愈发熟悉,囡囡倒是放飞自我了,苦了楚寒烨,每每看去,便禁不住摇头失笑,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她在自己面前越发放纵自如,嫣然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忧的是,她这等天性,待哪日入府,怕是不适应得很……思忖间,一声长叹便不自觉从口中溢出。 囡囡听得他这一声叹,麻溜地一蹬腿儿,直接盘腿儿坐了下来。 “诶,我说韩烨,我瞧你有点儿欠抽啊!是不是这日子太平,你心里不舒服?还是你觉得我在这儿给你添了堵心?” “此话怎讲?”楚寒烨微微挑眉,不知她这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啧啧,我可是记得你之前说这一路不太平来着,眼见就要到信阳地界儿了,咱们这一路不说顺风顺水,却也没出什么大纰漏,就这你还长吁短叹的,可不是嫌日子太平吗?再者,这一路顺顺当当的,之前你却要赶我走,可不就是嫌我给你添堵?” “古人云……”楚寒烨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转了话锋,“囡囡,我以前竟不知你是属乌鸦的……” “什么意思?!”囡囡皱眉,对这话甚是不满。 “好的不灵,坏的灵。咱们的太平日子,到头儿了。” 说完,不及囡囡反应,楚寒烨已然将书收了起来,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铁扇。 “韩烨,接着!”话音未落,囡囡手中的药丸便直直朝楚寒烨的面门飞去。 楚寒烨一把接住,“这是?” “有备无患,总不会害你!”情势危急,囡囡早已满脸肃容。 第171章 鬼使神差 “爷,有埋伏!” 话音刚落,利箭夹杂着破空声呼啸而来。 还好楚寒烨已将那药丸早一步吞下,这会儿已是腾出手来。 不及说话,楚寒烨倏然将炕桌翻了起来,直接顶在窗口上。 利箭瞬间穿透桌面,露出半截箭身来。 楚寒烨眸中寒光乍现,“囡囡,趴下!” 说罢,便将手中的铁扇舞地密不透风。 箭刃虽多,却也当真没有伤着两人分毫。箭尖没入马车的声音却从不曾断过,第一次,囡囡感受到死亡竟离自己如此之近。 此时,她才明白,韩烨口中的‘险’,哪怕一次,便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口舌之利也好,银针刺穴也罢,在铁血的杀戮面前,俱是,不堪一击。 “墨玦,冲出去!”楚寒烨大吼一声,旁的管也不管,又继续挥舞手中的铁扇。 很快,马车动了,囡囡这才知道平日里她嫌慢的马车,快起来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概念。 没有经过后世硬化过的路面,高低不平,偶尔蹿出一块石头便几欲高速行进的马车掀翻。 囡囡紧紧贴在软榻之上,将自己的行囊抓得紧紧的,一声不吭,生怕自己帮不上忙不说,再拖了韩烨的后腿儿,随即便觉自己有些好笑,她这么做最多让韩烨的负担小一些,却摆脱不了她拖后腿儿的事实。 思忖间,马车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囡囡几欲作呕,却又不得不生生忍住。 “爷,你带吴姑娘骑马先走,我殿后!”随着墨玦一声吼,囡囡这才惊觉,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楚寒烨闻言并不磨叽,一把拉起贴在软榻上的囡囡,直接下了马车。 墨玦见状,手中长剑一挥,顿时车马分离。 楚寒烨一语不发,动作却不含糊,一把抓起囡囡,直接送到马背上,自己随后便也跨马,拉了缰绳。 “墨玦,一个都不能少!”倏然,将要离开的楚寒烨回过头来,朝墨玦叮嘱一句。 墨玦心里明白,一个都不能少,不止是他,还有白琼,润玉,还有守在爷身边的侍卫们,然而恐怕,爷注定要失望了……纵然如此,他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倏而想到什么,墨玦将手探进自己怀里,摸出一个檀木小盒来,朝自家爷扔了过去。 此时,呼杀声已至,墨玦再不敢耽搁,“爷,快走!” 楚寒烨并非婆妈之人,他信得过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兵,一把将盒子抓住,看也不看便投到怀里,脚贴马腹,手拽缰绳,“驾!” 走了…… 然而高树之上,黑衣蒙面之人,已然续箭待发,这会儿见楚寒烨驾马离开,顿时拉弓如满月,离弦之箭便朝楚寒烨的后背破空而去了。 以楚寒烨的机警,如何听不见身后破空而来的利箭,然而囡囡便在他的身前,他若躲开,受这一箭的,便是他的小夫人了,他,舍不得…… 鬼使神差,他竟从怀里抓出墨玦刚刚给他的檀木盒子,掀开,嘴角儿勾起一抹笑,果然……从他看见盒子的那刻起,他便知道,这盒子里,定是他一直想要给囡囡的,梅花小簪…… 第172章 随你处置 颠簸之中,囡囡只觉头上多了点什么东西,却也并未在意,亡命之徒,又哪里顾得了这些东西? 然而下一刻,她便听到身后那个钢铁般的男人传来一阵闷哼。 “爷!”墨玦的声音在这个厮杀不断的环境里竟传达地如此清晰,愤怒,绝望,心疼,疯狂……说不出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杀!!!” 一声声敲打在囡囡的心坎儿上,泪,落得毫无防备。 “夫人……你要活下去……” 微弱的声音依旧磁性满满,似在诉说它的主人,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天人之姿。 “韩烨,你这个骗子!” 囡囡心里咯噔一响,哭喊一声却并未回头,泪,早已成河。 那倒在她身上的钢铁般的筋骨,告诉她,眼下不是时候……她回不了头…… 楚寒烨虽然虚弱,却依旧将她死死箍在怀里,听她这声怒骂不由嘴角微勾,“这箭虽然插得深了些,却无毒,不至于就要了我的命的……” 还想说些什么,囡囡却是怒喝一声,“闭嘴!”,果真身后的人不再言语,囡囡咬了咬牙,一把拉过楚寒烨攥着缰绳的手,“驾!” 扬长而去…… 不知在马背上行了多久,囡囡只觉自己的屁股快被颠成几瓣,腿也被咯地隐隐作痛,前世今生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囡囡心里也没个章程,然而如今韩烨说的‘险事’既是都出现了,那信阳城,暂时是进不得了…… 这般想着,一条羊肠小路上,囡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楚寒烨弄下马,从头上剥下一只铜簪来,狠狠心,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扎在马臀上。 马吃痛,嘶鸣一声,顺着小路跑了。 囡囡这才将楚寒烨往自己肩上拽了拽。 “嘶,狠心的女人……那马虽不是西域汗血宝马,却也算得上日行千里了,你倒是下得去手……” 楚寒烨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有心情开玩笑,倒不如先把自己的命保住。韩烨,你给我小心点儿!你要是敢死,下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囡囡恶恨恨地怼了一句,换来楚寒烨一声轻笑。 “果真是我喜欢的女人,够聪明……信阳是去不得的,我们得进山。” 楚寒烨嘴唇煞白,身子甚是虚弱,开口说话不过勉力为之,即便如此,光这会儿时间已是他笑得最多的时候了。 囡囡听罢顿时恼羞成怒,手肘不自觉用力,正好戳在楚寒烨的肋骨上。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出来,在楚寒烨月白色的棉袍上,甚是醒目。 黏稠的血喷在囡囡的手上,让她顿时一愣,眼泪瞬间又流了下来,“韩烨,你给我等着!等你好了……” 话到此处,竟是再也说不下去,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泪,不敢再耽搁下去,“韩烨,你给我撑住!” 说罢,一边抹泪,一边架着楚寒烨往山上走。 “等我好了……随你处置……” 楚寒烨见她流泪,只觉心被撕扯地生疼,私心里他不想囡囡受到一丁点伤害,然而却又享受着囡囡给的温情…… 第173章 别无选择 “闭嘴!你个大骗子!”囡囡这会儿不过色厉内荏,嘴上说得厉害,却是不敢再动他分毫。 “夫人,你不是该怕我睡过去吗?怎么反倒叫我闭嘴?你果真是……与旁人都不同的……” 楚寒烨轻笑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囡囡何尝不明白他是想让自己放心,这才努力强撑,泪水肆意流淌,她已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至于什么‘夫人’之类的,随他高兴好了,他现在身受重伤,说不得已经神志不清,眼下找个地方疗伤才是最重要的。 想想刚刚那一手肘,囡囡不仅有些后怕,她跟一个重伤之人较什么真?! 这般想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她寻思自己也真是没出息,就这一天,怕她哭得次数比这两个多月哭得都多。 “夫人,莫要再哭了……眼泪,不适合你。” 见她哭得这般凄惨,楚寒烨心里又涩又酸,竟不知如何是好。 “滚!你也不看看,这都谁害的!”囡囡低斥一声,到底抹了抹眼泪,强忍住,不肯再让它掉下来。 说罢,便架着楚寒烨往里走,她心里很着急,拖得越久,越不利于楚寒烨的伤口。 寒风刺骨,必须有个避风的地方,才能动他……这般想着,囡囡咬咬牙,希望自己能撑得更久一些…… 再拖下去,不说楚寒烨,就连她自己,也撑不住。尽管不愿承认,然而就这一段路,她的腿已经开始打颤,脚下的步子已然不稳了…… 现在,她已然是两人活命的指望,如果她撑不下去,那等着他们的,只有一个结局……不行!她不能放弃! “夫人,再撑一下,前面有个山洞,就在那里安身吧。” 似是感觉到囡囡已经撑不下去了,楚寒烨适时开口。 “不行!太近了,咱们得走远一些!”囡囡咬咬牙,厉声反驳。 “傻丫头,你以为凭咱俩就能跑过那些刺客吗?他们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死不休的死士,除非杀了他们,不然他们便会如跗骨之蛆,纠缠不休……所以,在哪里都一样……如今只看墨玦的本事了……” 囡囡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妥协了。并非是认同了韩烨的话,只是她心里清楚,自己当真撑不了许久了,若再强撑下去,只能落得个两人都倒下的结局,若是那样,两人则必死无疑。 眼前的山洞,虽然不够隐蔽,但赌赌运气,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只剩下,赌命一途了…… “好,就信墨玦!”想想身后那大批的追兵都围着墨玦一人,‘双拳难抵四手’,饶是墨玦再俊的身手,怕也扛不住那么多人的围剿…… 然而囡囡这话说得却是毫不犹豫,她不信,她不信自己会有这么差的运气! 老天爷既是让她重新活过来,就不该这般轻易地将这条烂命收回去才是! 自然,这种玄而又玄的事囡囡不过想想罢了,她不过是给自己打气,毕竟眼下,他们,别无选择。 第174章 肆无忌惮 沉住一口气,囡囡将楚寒烨架到山洞,身上竟被汗水湿透了。 瞧了一眼山洞里的石床,囡囡心狠了狠,竟是勾起一抹戏谑的笑,“韩烨,今儿个怕要委屈你在这石床上趴一趴了。” 似是刻意,囡囡将‘委屈’二字咬得很重。 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眼便是那脏不拉几的石床,终是明白囡囡口中的‘委屈’从何而来,嗤笑一声,楚寒烨发现,自家小夫人,对自己并非一无所知。 “大丈夫,能屈能伸。” 意料中的为难并没有出现,囡囡不由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想得开!” 说罢,架着楚寒烨走到石床边儿上,让他趴在石床上。 背上,箭尖如同圆心周围尽是晕染的血迹,圆乎乎的一片,月白长袍上,触目惊心。 看着那粗壮的箭羽,囡囡不由摇了摇头,她那套手术用具中有一把剪刀不错,却不是用来干这事儿的。 强行用它,遭罪不说,触动箭尖直接拔将起来,韩烨这命便也跟着这箭羽去了。 略略检查一番,囡囡这才又去摸楚寒烨的脉门,之前那一手肘竟让韩烨吐了血,囡囡甚是在意。 如今再探脉,生怕那箭伤及肺腑。 约莫片刻,囡囡便收回了手,长长舒了口气,“你有旧伤?” “不要紧,此伤已经养了一年。” 受伤对于楚寒烨本是家常便饭,只不知为何,这会儿对着囡囡,他竟莫名心虚。 “很好,一年的辛苦,如今已是白费,如今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当真是不要命了。” 囡囡毫不留情地扒下他那层遮羞布。 楚寒烨听罢,面上有些尴尬,“今日既知你心意,便是死了也甘愿。” 囡囡不想他竟说出这话来,思及这一路数度泪流不止,瞬间面儿上通红。 “什么心意?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胡话,倒不知该说你心大,还是满不在乎。” 楚寒烨见她脸红,心知她是明白的,她有心避过,他倒不好再逼她,暗暗叹了口气,“不,我是肆无忌惮。若我真的要死,怕你又要哭了,哪里还有心情在这同我说话……” 这话说得囡囡一阵愕然,他倒乖觉,白了他一眼,“你莫要高兴得太早,这箭虽暂时要不了你的命,但迟迟不拔出来,便是你这命能保得住,怕你这个人也要废了。咱们需要火堆,可惜,我身上没有火折子。” “我道是什么……这点子小事倒也值得你愁眉苦脸,石床前面的干柴下就有火石,你取来用便是。” 见她说得愁苦,楚寒烨倒觉有些好笑,这丫头一把泪一把汗将他拖进这山洞,都不曾见她服过软,如今为了这火种,竟露出几分惫懒之态。 囡囡照他的话去寻,找到了打火石不说,竟还发现了一坛烈酒,“韩烨,你怎地对这山洞如此了解?” “这里已是城郊,以前有时和墨玦出来打了野味儿,便在这山洞里烤了吃,倒不想今日竟托要它的福,过这一劫了……咳咳……” 说话间,语气之中颇有那么几分感叹世事无常之意。 第175章 九牛一毛 见他咳嗽声又起,囡囡不由暗恼自己过于忘形了,聊着聊着竟忘了他受了重伤。 不再言语,囡囡麻溜儿生了火,将一应器具准备妥当,这才将那‘麻沸散’拿出来。 “吃下去!” 楚寒烨…… “怎么,不信我?” 囡囡皱皱眉头,对韩烨这态度很是不满。 看看自家小夫人,再看看她手里的那包白药面子,楚寒烨竟是无言以对。 良久,他终是抵不过囡囡那‘炙热’的眼神,屈服在囡囡的淫威之下,接过药面,拿出壮士扼腕的勇气,吞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不断漫延,好看的眉头拧的几乎能夹死苍蝇,谁能想到中了箭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九王爷,竟然怕苦!楚寒烨倏尔有些后悔,自己着实不该屈服在小夫人的美色之下。 “嗯,没水,将就一下。‘大丈夫不拘小节’,你做得很好。” 囡囡迟来的‘关怀’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然将脸憋成猪肝色的楚寒烨终于在囡囡的‘关怀’之下,成功晕了过去…… ‘竟是比当初姚曼烟晕得还快些,看来这次下的剂量大了些,啧啧,亏我以为你意志力强,如今看来,倒是高看你了……也罢,昏过去好,昏过去,少受些罪。’ 囡囡又替楚寒烨摸了脉,确定晕过去无疑,腹诽一通,这才那把不堪重用的剪刀,沿着箭尖刺入的地方豁开一个口子。 指尖用力,那月白色的长袍便被扯成两半,纵横交错的伤痕花一样地横亘在楚寒烨的背上,看得囡囡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手术在即,囡囡不敢多想,将那手术刀以烈酒浇灌又在火上烤了,剜去箭尖周遭的腐肉,又撒上阿娘给她秘制的金疮药,又将伤口包扎过,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原本她银针都备好了,以防不时之需,只虽她对罗家心存偏见,却也不得不承认,这金疮药是极好的。 上药之后,韩烨的伤口便没再流血,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罗家,果真不可小觑。 能在朝中屹立多年不倒,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 经此一事,囡囡对罗家,有了更深的认识…… “爷怎么样?” 墨玦浑身是伤,却是浑然不觉,匆忙而来,见到囡囡,劈头便问。 “已经做过手术了,无甚大碍,好生休养即可。” 原本说相信墨玦会找来,不过是囡囡自欺欺人,如今真个活着过来,囡囡说不惊讶是假。 墨玦的目光不自觉地探向囡囡身后的山洞,朝囡囡一拱手便想进去,然而临行一瞥,倏然瞧见囡囡头上的梅花小簪,迈出去的步子,便这样硬生生收了回来。 “吴姑娘,爷可有对你说什么?” “墨玦你这话是何意?” 囡囡能听出墨玦这话里浓浓的防备,不由皱起了眉,毕竟在她看来,如今大家生死与共,该比从前更进一步才是,墨玦这表现,让囡囡觉得,她貌似是想多了。 “吴姑娘,爷并非一般人,像今日这般刀光剑影不过是家常便饭。吴姑娘见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第176章 高抬贵手 说到此处,墨玦便停了下来,似是等囡囡开口。 此事囡囡早已料到,只是这会儿这些话从墨玦口中说出来,总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你想说什么?” “吴姑娘跟爷在一起,对谁都没有好处。恳请吴姑娘,放爷一马!” 墨玦朝囡囡拱手致意,严肃的表情不似作伪。 “我吴囡囡向来不是攀龙附凤之人,更非趋炎附势之徒,更不曾纠缠于你家主子,墨小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囡囡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儿勾笑,只是那笑着实生疏了不少,甚至带了几分讥讽和自嘲。 虽是在笑,却莫名让人感到几分悲凉。 墨玦见此,心中不忍,然而为了爷,他却也不得不说了,毕竟在他心里,谁都没有爷重要。 爷离开的时候,他瞧得清楚,若非前边有夫人在,那一箭是万万射不到他身上的。 “吴姑娘何必装傻?这一路上爷做得还不够多吗?若非为了跟吴姑娘在一起,爷何必处心积虑几次三番到姑娘家去游说,又何必在背后默默为姑娘做了那么多。 若非有姑娘在,爷便不会用马车代步,也不会在路上耽搁这许久,更不会为了保护姑娘,身受重伤。这次好歹捡回一条命,下次不知爷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倘若姑娘真的不知,便狠狠心,绝了爷的念想,也好过现在,为了姑娘,差点丢了命去。 墨玦从未见过爷对谁如此上心,可一路上见着姑娘一次又一次将爷的一片真心摔在地上,着实为爷不值。 既是姑娘无意,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了爷吧。” 墨玦说得很是直白,丝毫不给囡囡回避的机会。 以前墨玦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囡囡只以为他就这脾气,间或与他斗上两句嘴,也只当是调剂旅途寂寞,如今想来,一切皆有端倪,人家不过是看自己不顺眼罢了,这些话,怕是已经憋了许久了。 只是今日才有机会说出来而已…… “墨小公子不必如此,我虽是山野村妇,却还知‘廉耻’二字。我已是有儿子的人了,对这些男欢女爱的事,着实不放在心上。墨小公子,尽可放心,待到得信阳,我便离开,绝不会让贵主子为难半分。” 这话从囡囡口中说出,当真不知是何心情,本就是孽缘,如此无疾而终,也是好事吧…… 墨玦不料她竟会提及小主子,微微一愣,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愧疚,此事说来怪不得夫人,许是从某些时候开始,两人的纠葛便已经开始了。 只是为了爷,也为了小主子,也只能委屈夫人了…… 昧着良心点点头,“还望吴姑娘记得今日所说的话,爷是长情之人,还望吴姑娘能给爷个痛快,‘长痛不如短痛’。” “墨小公子倒是忠心耿耿,放心便是。” 听罢这话,知道夫人这是答应了,墨玦点点头,便径直钻到山洞去看自家爷去了。 然而囡囡,不知为何,在墨玦侧身走过的瞬间,泪水,便决堤而下,毫无征兆…… 第177章 炮火连天 那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囡囡的脸颊落下,她不允许自己这般懦弱。 诚然,墨玦所说已然践踏了她的自尊,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在那样的厮杀中,她是这个队伍里的短板。 囡囡并非愚钝之人,墨玦有些话虽说不过点到为止,却也足够她将这前前后后的事都联系起来了。 那所谓的信阳府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个幌子,而背后却是韩烨的一片真心。 亏她这一路上为了此事不知生了多少闲气,如今得知真相,竟觉那些心思如同笑话一般。 吴亮的尸体缘何不翼而飞,与薛彩芹的奸情缘何在第二日便被人揭露在太阳底下……如今,似是一切都有了答案,也是,便是薛彩芹和吴亮有忒般能耐,竟能得罪那般人物儿,韩烨的手笔,便说得通了……她相信,他是有那个本事的…… 可笑她还觉得韩烨是为了自己的医术才如此大费周章,想来当初自己在吴家屯儿唯一显露医术的机会都因为那征调长夫人爽约而错失了,如今想来,自己当真是傻…… 若是以前,她倒想着入了信阳府便能报答韩烨的赠书之恩了,如今,要报答的却是人家的一片真心,这要她如何还得起?抑或者,便是她想还,也未必就能如了人家的意…… 临近傍晚,山洞里已经燃起熊熊篝火,虽是说话欠揍了些,然而墨玦的办事能力着实不容小觑。 冬天,夜晚的山洞尤其冰冷,然而得益于眼前的火堆,这山洞明亮如白昼不说,就连冰冷也被驱散不少,不说温暖如春,起码不冷。 再加上那柴堆上架着的烤野鸡,这场景,倒不像是逃命,倒像是郊游。 “囡囡……夫人……”楚寒烨睡梦中突然皱起眉头,口中喊着囡囡的名字。 惹得墨玦频频看向囡囡,似在证实自己之前所言不虚。 囡囡不韩烨对自己竟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虽然尴尬,然而感慨更多。 起身走到韩烨身边,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只是噩梦,并没有发烧。 探罢,囡囡刚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楚寒烨却倏然伸手将囡囡的手抓住了,“别走!” 囡囡…… 这就很尴尬了……刚刚才在墨玦跟前极力撇清关系,转眼便这样子,这算怎么个事儿…… “诶,韩烨,你醒醒……醒醒!”此时囡囡又羞又恼,动作便有几分粗鲁。 墨玦在一旁看得火起,心里越发为自家爷不平起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么对爷的?真真是枉费了爷对你一片情深!” 刺骨的话传来,如同凛冽的寒风,瞬间将这山洞的温馨吹得点滴不剩,“墨玦,你当真不要太过分!明明是你死乞白赖地求我对你家爷狠心一点,不要让他心存什么希望,这会儿我只不过是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而已,你便又要指手画脚,呵呵,不如墨玦你来教教我,到底是要怎样?又要狠心,又要不伤人,你这么牛,怎么不劝你家爷不要动心呐!” 第178章 枉做坏人 许是之前囡囡应得太过痛快,以至于墨玦根本没想到囡囡这会儿会反唇相讥,更不曾想到,自己竟被说得哑口无言,毫无反抗的余地。 一时竟是不知要说什么。 恰在此时,楚寒烨迷迷糊糊喊渴,“水……水……” 缺水是一种好现象,证明病人已经在恢复意识。 囡囡白了墨玦一眼,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还愣着做什么?你们爷就算不被箭射死,也得被渴死!” “你……!”墨玦一张脸憋得通红,却也着实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怒了一声,便只得认命地出去找水了。 “你真是,好大的威风……越来越有夫人的气势了……”却是楚寒烨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这会儿眼睛眯成一条线,正虚弱地瞧着囡囡。因为刚醒,说话还有些断断续续。 若在之前,囡囡便由着他去了,然而有了跟墨玦的谈话在先,囡囡自是不会再对他这般纵容,加之墨玦来后虽对她有些成见,却也不见慌张之色,可见之前的危机已经解除,几重考虑下来,囡囡当然不能任他这么喊下去。 “韩烨,你之前神志不清也就算了,现在你已经好了,那些胡话还是不要说了。” 原本因为得救而大好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可是因为墨玦?” “韩烨,我已经说过了!之前你不过是神志不清,眼下你已无大碍……所以……”被人戳及痛处,囡囡心情难免有些激动,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强烈,当即深吸口气,“所以……拜托你冷静些。” “我很冷静,我从来都没这么冷静过。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如果你觉得我之前的方式过于草率,那……”显然楚寒烨还不知道症结所在,满以为囡囡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之前过于轻浮。 “不必再说了,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我们之间除了朋友再不会有其他,韩烨,你还是免开尊口,莫要伤了这来之不易的情谊。” 囡囡一脸决绝,楚寒烨不由怅然若失,他满以为经过这次,他的小夫人会跟他一样,不料……不对,那些个眼泪,那些眼泪…… 楚寒烨像是突然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刚欲开口,却被墨玦的到来打乱了。 “爷,水来了。”看出两人之间的不愉,墨玦微微一愣,便端着水进来了。 “嗯。” 楚寒烨应了一声,扭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墨玦赶忙上前,将楚寒烨扶起来,这才将水囊送到楚寒烨嘴边儿。 楚寒烨看了囡囡一眼,见她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有些赌气,“不过是小伤,要不了命,何至于如此娇气?!我自己来。” 说着便伸手欲将那水囊抓在手里,只他这一动,直接牵扯到背上的伤,一动之下,已是满头大汗。 “爷,您这是何苦?” 自家爷这般倔强,墨玦顿觉满嘴苦涩。 “哈,这有什么?左右这伤已无大碍,爷又何必装可怜?” 楚寒烨嘴角儿微勾,听来更像是自嘲。 墨玦不知就里,囡囡却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既是已经答应墨玦,她这个坏人,也只有当到底的份儿了。 第179章 知府亲迎 “若你任由他这么胡闹,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家爷,你看着办吧。”囡囡撂下话,便干脆坐到了火堆旁,‘眼不见,心不烦’,她已是累了一天,没空再陪着这两人任性,有墨玦在,断断不会让韩烨出事的。 “爷,此处的确简陋,诸多不便,属下无能为力。只是爷的性命是侍卫们拼死换来的,就算为了他们,也请爷。务必珍重。” 果真是跟在楚寒烨身边多年的人,一开口就戳中了楚寒烨的软肋。 楚寒烨当真没有再任性,转而将目光投向洞顶,“伤亡如何?” 墨玦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将水囊凑到了楚寒烨的嘴边。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楚寒烨心生不悦,却也知道墨玦的用意,就着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死了两人,伤了五人,他们拼死拦下了刺杀的死士,死得其所。润玉已经去信阳府报信了,明晨便能来人。” 墨玦见好就收,此时提起那些侍卫,纯属无奈之举。爷是干大事儿的人,他终究不能看着爷为儿女情长所累。 楚寒烨阖了阖眼,囡囡是对的,不管他以何种形式跟囡囡说,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叫她徒增烦恼罢了,他,当真什么都给不了她。 “厚葬死去的勇士,安抚他们的家人,伤者,用最好的药,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是,爷。” 见已将爷的注意力拉回来,墨玦便觉得之前所做的,都是值得的。说起话来,也精神了不少。 两人说话并没有避着囡囡的意思,囡囡倒也没有刻意出去吹冷风,是以,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入了囡囡的耳。 囡囡方知并非墨玦有以一当百的本事,实则,在韩烨的身边还有一群人。 如此,这韩烨的身份,怕也不是信阳府的差爷这么简单……想清楚这些,囡囡便连之前的那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也去了不少。 ‘道不同,不相为谋’,豪门多窘事,囡囡本就无心攀附,更遑论眼下还有个罗家等着她去收拾…… “信阳府知府前来迎接公子,还望墨大人代为通传。” 山洞外,信阳府知府宋毅康躬身而立,甚是谦卑。 “有劳宋大人亲来,爷受了轻伤,骑不得马,马车可备了?” 墨玦口中尊称‘宋大人’,言语之间却并无多少恭敬之意,说是‘质问’未免有些过分,不过说墨玦在宋毅康面前是个上位者,却是毋庸置疑的。 “一切遵从润玉大人安排,如今俱已齐备。” 宋毅康连忙回答,态度愈发恭谨。 “你且在此处等着,我这就进去通报。” “墨大人请便。” 墨玦点点头,便进山洞去了。 在柴火堆边睡了一夜,囡囡迷迷糊糊醒来,半个身子都是麻的,懵懵懂懂间听见外边有人说话,睡意便去了几分。 待听得清楚,便一发确定昨日自己猜测无误了,能叫信阳府知府亲自来迎,说什么不过是信阳府的差爷,谁信?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然而,这韩烨,说不定原本便是龙呢…… 第180章 动了心思 说是狠心,到底是念及韩烨的情谊,囡囡依旧在马车上照顾着,美其名曰,不忍自己的劳动成果被糟蹋。 好在此时楚寒烨已然恢复神智,明白眼下两人断无在一起的可能,那因‘共患难’而挑起的情丝好似就这样被抚平了。 马车之上,楚寒烨闭目养神,倒也免了二人之间尴尬。 囡囡心道这便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然而心却如缺了一个口子般,空落落的,如何也补不上。 此时手中拿着那本‘幸免于难’的医书,然而也不过是拿着罢了,说看实在有些牵强,毕竟是,‘心不在焉’。 有了宋毅康保驾护航,一路上当真风平浪静,囡囡心道,那些人便是如何猖獗,总不敢明目张胆动手才是,不然也不会动用死士了。 囡囡灵魂虽非本土,也知死士培养极为艰难,若非为了不留把柄,怕不会轻易动用,毕竟死士也是人,用一个便少一个的…… 思忖间,马车外已然变得热闹起来。 囡囡心知这是进城了,端着的心又放下了些,起身探了探韩烨的额头,果真是有底子的人,这么恶劣的环境,竟没有发热的迹象,如此,她总该放心了。 不知想到什么,囡囡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块地方发呆,没有表情,也无甚言语,久久回不过神来。 “吴姑娘是吧,劳你一路看顾公子,这会儿怕是累得很了,府里已备好了热水和换洗衣物,望吴姑娘不要嫌弃。” 宋雨婷掀开车前的门帘,见到微微发愣的囡囡,也是一惊,原本以为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如今这一瞧,竟是出尘脱俗得很了。 然而很快宋雨婷便开了口,到底是大家闺秀,宋毅康的‘家教’还是很不错的。 囡囡不知哪里来得娇客,瞧那身装扮并不是丫头能扮得起的,只听她口中称韩烨为‘公子’,分明已将两人划作一家,自己,倒是个局外人了。 不过瞬间,囡囡心中已是百折千回,前前后后俱是想了个通透。 ‘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左右不过是个客人,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倒是不如休息一番,再做打算才是。 照她的想法,待在信阳府,终究不是长久之法,之前听韩烨提起郝荣章也来赶考,头前儿说着不过相差半天的路,如今自己一行在路上耽搁许久,想必郝荣章已经到了才是。 且不说郝虎与爹的交情,就郝荣章那脾性,自己与之相处倒是游刃有余。 如今俱是背井离乡,相互照应也在情理之中,为今之计,打听郝荣章的下榻之处倒成了当务之急了。 心里已有成算,囡囡自也不会赖在马车上,眼前之人既是能靠近这辆马车,那必是过了墨玦的眼的。 是以,眼前之人的身份倒是轮不到她吴囡囡来怀疑,朝着这一脸期盼的姑娘点了点头,囡囡便径直下了马车,由着引路的丫鬟领着她洗漱更衣去了。 无论囡囡如何想法,在外人眼里,囡囡走得甚是干脆,毫不拖泥带水,起码,在楚寒烨眼里就是这样…… 第181章 庸脂俗粉 囡囡心思沉了,自不知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未能逃过楚寒烨的‘法眼’,亦或者即便被她知道了,也不过一笑了之罢了。 如今她去意已决,这些个琐碎之事便当真入不了她的眼了。 囡囡刚下马车,楚寒烨便睁开了眼睛。 犀利的眸子盯着宋雨婷,神情之中是毫不掩饰的不耐,“你是何人?” 好看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对于将自家小夫人‘赶下’马车的人,楚寒烨不会给什么好脸儿。 九王铁血之名,宋雨婷早有耳闻,来之前已是有所准备,不过,如此气宇轩昂,英伟不凡的男人,有些脾气也在情理之中。 是以这般明显的情绪收在宋雨婷眼中,她不过瞬间低下臻首,露出一小截玉颈来。 宋雨婷人生得高挑,脖颈纤细,这会儿低头,天鹅一般,着实极美。 可惜,她这翻显摆,便是做给瞎子看了,白在大冬天穿得如此单薄,她心心念念的九王,一颗心早飞到囡囡身上去了。 “回公子的话,小女乃是信阳知府之女,宋雨婷。” 声音柔美,甚是娇羞,真真是个妙女郎。 楚寒烨却是冷哼一声,“本王倒是不知宋毅康的家教竟如此之好,什么时候,未出阁的女子,也能出来接见外男了?” 宋雨婷脸上乍红乍白,好一会儿方道,“雨婷是怕下人伺候不周,恐伤贵体,这才前来服侍……” “滚,不然本王无法保证宋毅康能安然无恙。” 楚寒烨脸上尽是寒霜,他原本觉得宋毅康是个聪明人,不想也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宋雨婷听罢,当即花容失色,赶忙跪下身来,“王爷开恩,此事皆因小女仰慕王爷,才会一时鬼迷心窍,瞒了父亲大人来此,父亲大人他,委实不知啊!” 眼见一伶俐的美人儿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丝毫没有头前儿那淡定从容的模样,那凄惨的模样,怎一个楚楚可怜了得? 可惜,九王冷血之名并非妄传,宋雨婷这番做派更叫楚寒烨不喜。 若是换了囡囡,这会儿怕已将他怼地说不出话了,更或者干脆给他一拳……囡囡啊,她从来不会刻意讨好他,更不要说这般奴颜媚骨,卑躬屈膝…… 思绪飘得略远了些,楚寒烨回神见她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心里越发不喜,“再不滚,本王定不会轻饶宋毅康。” “小女这就滚,这就滚……”宋雨婷心知再求无望,连忙在地上扣了几个头,这才连滚带爬下了马车。 假山之后,一主一仆正在观望,便见宋雨婷连滚带爬从马车上‘逃’了下来。 “小姐,这不是大小姐吗?她……她……”石榴轻掩小口,杏眸圆瞪,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宋灵枢不屑冷哼一声,“狗肉包子上不了席,穿得如此伤风败俗,怕是比那楼里的姐儿都清凉几分,九王何许人也,这等庸脂俗粉,如何入得了他的眼?!” “这大小姐已经给咱们探了路,这九王怕不是那么好接近的……小姐,咱们得从长计议啊……” “山人自有妙计!哼,难道你以为本小姐是那个蠢货?!” 第182章 不知悔改 马车内,楚寒烨正襟危坐,严阵以待,他原本伤在背上不宜妄动,然而宋雨婷之事着实让他动了肝火,刚刚一番挣扎,他背后的伤口已然有裂开的趋势。 只他这会儿却是顾不得了,“墨玦,滚进来!” 一声厉喝,墨玦便耿着脖子进了马车。 劈头见自家爷竟坐了起来,倔强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 “爷,您怎么……” “说,怎么说了?”楚寒烨一脸戏谑地看着眼前的墨玦。 那嘲讽的眼神,硬是让墨玦剩下的话生生憋在喉咙里。 良久,豆大的汗珠顺着墨玦的额头流下来,楚寒烨却是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 墨玦终是扛不住,‘咚’地一声,跪在马车上,“爷恕罪。” “喔?爷受了何罪?在你的安排之下,爷不是过得好好的?爷,有何罪要恕?” 话虽出口,却并非疾言厉色,只楚寒烨投向墨玦的目光里却尽是失望。 墨玦只在马车上跪着,多的话,却是不肯再说一句了。 “也罢,你不说,便不怪爷不给你机会了。你且回吴家屯,将蓝珩和紫珆替了来,这些日子,伤该是养好了,便是不好,有夫人在,蓝珩也能少吃点苦头。” “爷!属下知错!求爷网开一面,属下,属下绝不再犯!” 墨玦在木板上重重地磕了个头,正是悔不当初。 “抬起头来!”墨玦能一直跟在楚寒烨的身边,跟楚寒烨自是感情匪浅。 见他如此窝囊地跪在地上,楚寒烨断没有觉得痛快的意思,‘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若人人如墨玦这般,以为为了主子好,便可私自做主,那他这个主子,岂不是形同虚设? 墨玦应声抬头,脸上纵横交错,不知是泪是汗,甚是狼狈,以他这些年对自家爷的了解,他恐怕,难逃此劫。 “上次你说这话的时候,尚有夫人为你求情。今日,你连夫人都‘遣’走了,本王倒不知,哪个还能,为你说话。” 提起囡囡,楚寒烨甚是心痛,只是在如今的墨玦面前,他决计不愿露出半点端倪来的,墨玦,已经失去了他的信赖。 “属下不敢,爷,属下不敢。” 墨玦从未想过自己不过一念之差,竟会致使自己落得这般下场,去吴家屯…… 与蓝珩两人不同,自己此去便是因罪而去,什么时候回来……看爷心情…… 巨大的恐慌让墨玦不得不低头。 然而他的话不过是换来了楚寒烨的一记冷眼,“夫人,就是心慈手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墨玦,本王从未想过,那个不将主子放在眼里的人,竟然会是你。 然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夫人心善,这个恶人合该由本王来做才是。你且去吴家屯,赎罪吧。记住了,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的机会了。” “爷,您,不该为一个女子所累,尤其还是个对您没有助益的女子,若您愿意,京城的女子怕是要挣破头,再不然……” 墨玦的话尚未说完,‘啪’的一声,竟是楚寒烨摔了茶碗。 第183章 故意找茬 “墨玦,如今你当真是越发本事了!皇上都做不到的事,你都要插一道手,枉你在本王身边待了这么久,真真是本王错看你了! 有这般心思,怕是吴家屯也留你不得了,你且回京去吧!” 墨玦的话让楚寒烨不由勃然大怒,毕竟是跟在楚寒烨身边的人,楚寒烨满以为墨玦是懂自己的,如今竟搞了这天大的乌龙。 除了怒之外,还有惊,还有期望过高所带来的,无尽的失望…… 原本已经低下的头,又猛然抬了起来,“爷,属下这就去吴家屯,誓死保护小世子和吴家夫妇。爷开恩,请爷让属下为爷,略尽绵力……” 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见墨玦将话说到这份儿上,楚寒烨倒也没有再强将他放逐京城了。 “去吧,将润玉叫来,本王有事交代。” 叮嘱一声,楚寒烨觉得有些疲惫,便又倚在马车壁上了。 墨玦听罢,只觉刀刃入肉,心头泣血,然而事已至此,再无回转的可能,墨玦也只有认命了…… 润玉向来冷情,又向来对楚寒烨言听计从,对于琐事向来是不在意的。 是以听了墨玦的话,也并无多少话说,正欲离开,却听墨玦突然开口,“润玉,我走了,爷身边就劳你看顾着了。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那吴囡囡……” 润玉微微一顿,不料墨玦会说出这等话来,“墨玦,你有今日这等下场,不冤。” 言罢,便又施施然迈开了步子。 “喂,润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墨玦原本便不服气的,这会儿对着润玉掏心窝子,不想又对上润玉冷嘲热讽,那隐隐藏在骨子里的叛逆之气突然直冲脑海,竟连自己打不过润玉都忘了,步子轻挪,瞬间就到了润玉跟前,双手揪住了润玉的前襟。 青色的袍子上无可避免地被墨玦揪出几道折痕,润玉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放手。” “不放!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难道润玉你当真是冷情冷血之人,你就这么不在意爷的死活?!” 墨玦疯了一样质问润玉,早已忘了他所面对的是个多么恐怖的男人,抑或者,他原本就知道,只是想打人或者想被人打,发泄一下情绪罢了。 润玉的眉头皱得更甚,丹田微一发力,便将毫无防备的墨玦弹出老远,“想打架,找你的侍卫去,我没功夫陪你发疯。” “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爷?!”墨玦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始终不肯放弃。 “蠢货!” 润玉被他缠得火起,不耐地低喝一声,便要离开,他实在懒得搭理这个疯子。 “润玉!你再走一步,咱们兄弟,恩断义绝!” 这个当口儿,墨玦哪里还受得这个刺激,当即口不择言,话便脱口而出了。 润玉听罢,心里咯噔一下,到底停住了,“墨玦,你这次真的错了。夫人,是爷心底唯一的温暖,像我们这种生存在冰天雪地里的人,一旦发现那抹阳光,便会竭尽全力抓住它,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你去了吴家屯也好,浴血太久,你大抵已经忘了,阳光的味道。” 第184章 另眼相待 言毕,润玉再不等墨玦再说什么,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墨玦的跟前。 墨玦不甘地看着润玉消失的方向,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如今他这样子,便如同个丧家之犬,莫说润玉,便是癞皮狗也懒得理他才是。 不提钻了牛角尖的墨玦,润玉到了马车之处,躬身喊了一声‘爷’,却久久未能得到回复。 爷向来不是迁怒之人……不知想到什么,润玉神情一凛,一个纵跃便跳到马车之上。 撩开门帘,果真见自家爷倚在车壁之上,面无血色,嘴唇苍白,已不知晕过去多久了。 “该死!” 怒喝一声,心中暗悔跟墨玦墨迹了这么长时间,倒害得爷吃了这些苦,想归想,润玉不敢耽搁,思忖间已上了马车将楚寒烨抱了起来。 “宋毅康!给我滚来!” 润玉虽不过是随在楚寒烨身边的亲信,然而担得起‘亲信’二字,地位已然比宋毅康高出许多。 这一声吼,润玉已是掺杂了几分内力。 待宋毅康连滚带爬过来,润玉脸上已尽是寒霜。 “润玉大人……公子这是……” 不过是转眼功夫,宋毅康哪里想到会出这等岔子,明明是墨大人吩咐过了的…… 眨眼间,宋毅康已然心思百转,只是对着怒火正盛的润玉,他却是不敢辩驳半句。 “哼!你那闺女干的好事!这笔账,咱们稍后再算!前面带路,若爷有何闪失,你便等着抄家灭族吧!” 凉凉扔下一句,便让宋毅康的心凉了个彻底,瞬间前胸后背便是一层冷汗,‘闪失’…… 朝廷之中谁不知道,九王屡立战功,圣眷优渥,若当真在他这小小的知府手里有什么闪失……抄家灭族,也并不稀罕…… 宋毅康浑身冷汗淋漓,却并不敢怠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润玉大人请……” “快!” 见这宋毅康如此磨叽,润玉恨不能一脚踢爆他的狗头!当即怒而发声,宋毅康顿时打了个激灵,再不敢客套,连忙一撩袍子,走在当前。 “宋毅康,你在此亲自守着,若有变故……”润玉的话尚未说完,宋毅康便已将话接了过去,“若有变故,下官提头来见……” 说着,宋毅康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润玉冷哼一声,若非白琼之前受伤,其他人又不在身边,他何苦用这酒囊饭袋。 心里恨恨想着,便又在墨玦的‘功劳簿’上又记了一笔,真是好大的狗胆,竟让爷吃这么大的苦头,刚刚算是揍得轻了! 这般想着,润玉的身形却是闪得飞快,一连问了几次,方打听到囡囡的住处。 他不是墨玦,对这位夫人并无什么成见,再加上之前对囡囡医术的认识,他在心底对这位夫人也是佩服的,墨玦眼拙,眼前的夫人已是爷的良配,更好过那些京城贵女千万倍。 墨玦只知京中贵女可将爷的势力再提上几分,却忘了皇上却始终是一国之君,如今爷已是功高震主,若再娶什么贵女,只会让人越发忌惮。 反倒这位吴姑娘,虽门第不高,却有勇有谋,跟爷甚是相投,其实,不说旁的,便是单看爷对她另眼相待,润玉便会对她高看一眼。 无他,这些年,爷过得,太苦了…… 第185章 无力脱身 客房里,囡囡终于抬起头来,从丫鬟手里取了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 润玉一直在一旁瞧着,见囡囡起身,便想开口问询。 只尚未开口,便被囡囡一个手势制止了。 瞟了一眼已然沉睡的楚寒烨,囡囡的意思传达得甚是清楚,润玉见状,忙敛了想要问询的心思。 待几人一行进入外间,不等润玉问,囡囡已然开口,“墨玦呢?他不是将你家爷当成命根子一般吗?怎么我不过离开一炷香时间,堪堪洗了个澡,你家爷便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头前儿对你家爷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囡囡俏脸含霜,不怒自威,竟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将她当成主心骨儿。 “墨玦犯了错,已被爷调走了。吴姑娘且消消气,专心处理爷的伤要紧。” 这个时候,润玉倒没想着为墨玦包庇,毕竟他闯出来的祸,差点危及爷的性命,对于这点,润玉绝不能忍。 这个消息让囡囡有些错愕,毕竟以她之前对墨玦的了解,他该死活不会离开才是。 这会儿他一走,这些个事儿倒是成了悬案,没个答案了。 “伤口开裂,眼下人虽然脱离危险,但还昏迷未醒,若总是如此,我也难保你家爷能性命无虞。” “这种事,断不会再发生了。人手不够,只好委屈吴姑娘再照顾爷一段时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爷就麻烦吴姑娘了。” 润玉说罢,竟是不等囡囡说话便要往外走。 “诶,你要去哪儿?” 囡囡微汗,韩烨身边,净是些怪人。 “让这种事,不再发生。” 润玉步子停业未停,然到底是给了囡囡个答案。 揉揉有些发疼的眉心,囡囡深觉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什么麻烦事里,无力抽身。 “杏林之手的入试,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了。爷之前将紫珆压箱底的书都翻出来了,想必对吴姑娘抱了很大期望的。” 却是润玉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将话撂下,这才又离开,仔细看去,润玉白润的脸上竟还微微泛红,想来这种事,他并不擅长。 囡囡被他这话说得一脸莫名,待一会儿反应过来,方知润玉竟是在替韩烨说好话,面上也是不由一红。 心道如此隐秘之事,韩烨竟是弄得尽人皆知了吗? 转念又一想,墨玦与润玉都是韩烨身边的人,对自己,倒是两种态度…… 整整一天,囡囡都不曾再见润玉的影子,更无从追寻他的踪迹。说是麻烦她照顾,便也当真再不见一个丫鬟,就连端茶倒水都是清一色的家丁。 家丁,身手却是极为利索的,对于韩烨的身份,囡囡之前已经有所揣度,对于种种怪事也算见怪不怪了。 只是没有丫鬟…… “嗯……” 正思忖间,床榻上的楚寒烨闷哼一声,竟是醒了。 囡囡伸手探了探,微微舒了口气,这韩烨,当真也是命大,这多半天,高热已经退下去了。 将那帕子拿了,又给他换了一条,囡囡便去备水了,照她的经验,这会子功夫,韩烨便能醒过来。 恰好,有些事,她想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第186章 稍安勿躁 “囡囡?” 楚寒烨醒来模模糊糊似是看见了囡囡的身影,他之前明明瞧着囡囡离开的,照她那股子聪慧,不会不懂那宋雨婷话里的排斥,以他对囡囡的了解,她万万不会自己回来才是。 “哎,是我……” 叹了口气,囡囡将茶碗凑到他的唇边。 楚寒烨刚想起身,却被囡囡制止了,“我好不容易将你从阎王殿拉回来,难不成你还想再进去一次?” 楚寒烨嗤笑一声,“果真是囡囡。” 囡囡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干脆直接将茶碗仰了仰,楚寒烨一时不察,被呛了一下,一连咳了几声。 囡囡面色微变,心中猛地一痛,“喝水就喝水,废什么话。”说着,忙用帕子拭去他身上的水渍。 楚寒烨却是笑得更欢了,他渐渐能感受到那些急冒的斥责里,所深藏的情谊。 一把将囡囡忙活的手抓住,“囡囡,别离开我。” 囡囡有些恍神,几乎同时,手上也没了动作。然而下一刻,她便又将手从楚寒烨的手里抽了出来,“我正要跟你辞行。” “为何要辞行?且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星眸之中满是不解和心痛,楚寒烨不曾想上天会给自己开这样的玩笑,睁眼的瞬间看见的是自己最想见的人,然而她却在下一刻要跟自己告别。 “你的伤,我已经重新上药包扎过,你的命也够硬,熬过了高热,往后只要你不再像今日这般鲁莽,便无甚大碍了。” 囡囡从未如今日这般柔声细气,只可惜话却不是楚寒烨心心念念的。 “谁说无甚大碍了?你一走我……我就……” “够了,韩烨。我是在十分认真地跟你谈,我希望你起码冷静理智地对待。 你放心,我并不会离开信阳,只是不想在信阳府里住着了而已。 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回来给你治伤。况且,你之前所说,怕是郝荣章已经到信阳了,于情于理,我总该见见人才是……” 说到后来,不知是心虚还是咋,囡囡的声音是是小了很多。 好在楚寒烨没有再说胡话,只是好一阵阴沉着脸,显然心情十分不好。 “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就在囡囡以为楚寒烨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楚寒烨突然出声。 虽然觉得楚寒烨不像想开的样子,不过‘走’是自己提出来的,这会儿人家撵人,囡囡自是没那个脸皮再赖下去。 囡囡走后,只见楚寒烨的脸沉了沉,“来人。” 不过是轻轻一唤,便有人应声而入了。 看清来人的装扮,楚寒烨不由蹙了蹙眉,“为何这副模样?” “回爷,这是润玉大人的意思。爷出事之后,润玉大人生怕再出什么意外,故而有此安排。” 地上家丁模样的人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楚寒烨这方了然,“润玉何在?” “之前爷被那信阳府的小姐骚扰,润玉大人安置好爷便去找那宋毅康算账去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爷稍安勿躁,润玉大人一有消息,属下即刻传达爷的命令。” 第187章 潜移默化 果真如那暗卫所说,两人说话的功夫,润玉便回来了。 与以往相比,此时的润玉显得有些风尘仆仆,并非精神不济,而是润玉向来是有洁癖,这会儿却连外袍都没换,前襟那一片殷红的血迹煞是扎眼。 推门儿见屋里两人,润玉还禁不住小吃了一惊,“爷,您醒了。” 楚寒烨见润玉已到,便冲那家丁装扮的暗卫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那暗卫应声退下,楚寒烨这方看向润玉,“辛苦了。” 润玉向来冷情,爷也并非婆妈之人,这三个字,不在他的预料之内。然而这并不影响他听到后的震惊。 爷,变了。 抬眸看了自家爷一眼,润玉开口道,“宋毅康欲将宋雨婷许配给药典司之六子,想让爷给个恩典。” 楚寒烨脸上显出几分欣慰,想来润玉一整天便是忙活此事去了,“宋毅康倒是个聪明人,好一个一石二鸟,他这一请缨,本王倒是不好再追究他的责任了。倒是那宋雨婷,不是个消停的,能不能领她爹的这份情,还是未知……” 说着楚寒烨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玩味。“告诉他,爷准了。” 润玉朝自家爷拱了拱手,以示明白,他向来不是多话之人,事情既已妥贴,他也算了了一段公文。 那宋毅康虽有些小心思,然而在他施压之下已是做出了让步,药典司,不大不小是个官儿,然而比起爷的尊贵身份,已是降了不知几个档次,更何况,单信阳的药典司也不止一个,宋雨婷此番,算得上下嫁。 冒犯爷的罪过,本不好轻饶,只是他们如今在信阳,宋毅康虽管教无方,却也忠心耿耿,这一点,却是当真难求的。 是以润玉虽明白宋毅康的心思,却还是睁只眼闭只眼,饶了他去。 思忖间,润玉已连退几步,准备离开,之前一来是顾不上,二来也想借着这血衣威吓宋毅康,让他知道轻重,后又担心爷的伤势,这才不及更换。 这会儿微一低头,那血渍便映入眼帘,片刻间,润玉眉头已是皱了几皱,想来是忍得辛苦。 “润玉,不忙。”润玉刚想退走,却被楚寒烨叫住了。 嫌弃地瞥了一眼身上的袍子,润玉复又踱回原位,正身拱手道,“爷,有何吩咐?” “之前,夫人可是你找来的?” 楚寒烨声线平稳,丝毫没有透露他内心的忐忑。 “正是。吴姑娘医术高明,胜过一群庸医。”润玉猜不透自家爷的心思,回的倒也谨慎。 “甚好。本王的伤确实只有她能治,只是她刚刚跟本王辞行,润玉,你明白吗?” 玉葱般的手指,抬起又落下,暴露了楚寒烨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爷,此地乃是信阳,吴姑娘在此举目无亲,该不会说走就走才是……” “她的确是举目无亲,不过她那同乡可是也来信阳了。哼,想得倒好!竟敢明目张胆地抛下本王去与别的男人私会!” 想起囡囡说要去见郝荣章,楚寒烨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惨白的脸被憋得通红。 “爷的意思是,杀了?” 第188章 鼻孔朝天 “不,本王若是杀了他,不仅本王在夫人心底的形象会大打折扣,那郝荣章这个原本在夫人心底连个影都没有的人,反而会因祸得福,让夫人愧疚一辈子。” 楚寒烨说得咬牙切齿,显然对郝荣章抱着深深的敌意。 “爷想如何?” 润玉皱了皱眉,他虽理解爷对夫人一片痴心,然而似对付情敌这种复杂的事,显然不在润玉的能力范围之内。 “夫人不是要见他吗?‘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将他弄进府里来便是。这样夫人既不用以此为借口出去,也可以将那郝荣章弄到眼皮子底下来。本王倒是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招。” 翌日,囡囡刚刚探过楚寒烨,回了自己住处。手中执了医书,眉间却有化不开的轻愁,无他,今日她旧事重提,楚寒烨却是装聋作哑,一副无赖做派。 若说他死缠烂打,却并不见他有何暧昧举动,若硬要说些什么,倒显得是她多想一般,实在有些无力。 既是无力,囡囡也懒得再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转而又将目光投向医书,入试在即……哎,如今盯着那书,却是越发看不进去了…… “吴囡囡……吴囡囡……!” 几声呼喊传来,囡囡干脆直接趴在桌子上,将头埋起来,当起了鸵鸟。 天知道,如今她最怕有人来找她,好容易独处,韩烨却总有借口将她‘召’过去,对此,她也当真是无力吐槽。 囡囡这厢躲在房里装死,怎料那人竟已是破门而入了。 “吴囡囡!果真是你!” 来人见囡囡趴在桌子上,顿时激动不已。 倒是囡囡听罢这话,甚是无奈,埋着的头迟迟不肯抬起来,“废话,不是我还能是谁?说吧,你们家爷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哟,这是要参加入试的人吗?这还没开始治别人,自己倒先要看大夫了!” 已然确定是囡囡,郝荣章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这心一放下,嘴也跟着毒了起来。 囡囡秀眉微皱,终于舍得抬头看向来人,“是你?” “自然是我!自那天去了你家,知道你早早跟人来了信阳,我这一路可没少寻你,哪知你这小没良心的,自己在信阳府里吃香喝辣,使奴唤婢的,留小爷我在外面餐风露宿。啧啧,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世交,世交你懂不懂?理应肝胆相照!” 郝荣章甚是愤愤不平,好似囡囡在信阳府享了多少福似的,那模样,就差鼻孔朝天了。 囡囡感觉自己的神经有点儿疼,自己这还没去找人,怎么这人就自己找上门儿了? 既是有疑,囡囡也没打算憋着,“你怎么来了?” “啧啧,说来这事儿也是一奇。这事儿也是小爷我点儿背,昨儿个一夜之间,小爷的行李盘缠竟是被人偷了个精光,若非你派人找上门上,说不得小爷我就要露宿街头咯!” 这话倒是让郝荣章的毒舌微微收敛了些,转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囡囡讲起经来。 第189章 皮厚心黑 “啥?我派人找上门?” 囡囡指着自己的鼻子,感觉自己听到了本年度最好听的笑话。 哪知郝荣章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一脸不解地看着囡囡,随即开口,“那还有假?若非你派人过来,我怎能找到这里来?这信阳府家大业大可不是我等升斗小民能进来的。” 囡囡听罢,好一会儿沉吟不语。 郝荣章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吴囡囡,该不会那人根本不是你派去的吧,啊?你这小没良心的,说你没良心还真没冤枉你,你在这信阳府里吃香喝辣,使奴唤婢……” “停,停,停!”眼见他又要娘们儿唧唧地重复那一套说辞,囡囡顿时一阵头大,连忙叫停。 “你也说这信阳府不是我等升斗小民能攀得起的,我在这儿也不过是个看病的,之前托了个人打探你的行踪罢了,倒没成想,竟把你直接接过来了,一时有些惊讶罢了。” “当真?”这说辞,郝荣章将信将疑。 囡囡见他终于敛了‘滔滔不绝’的架势,连忙点头不止,“比金子还真!” 得到尚算满意的答案,郝荣章这才消停几分,又觉自己在囡囡面前有了体面,心中窃喜,“这还差不多!” 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看得囡囡又是一阵头大,她这是嘴有多贱,才给自己请了个祖宗回来呦! 怪不得韩烨那龟孙不肯说话,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呐! 囡囡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见郝荣章这事儿是自己提的,委实怨不到旁人身上,只是这郝荣章……不过是囡囡脱身的说辞罢了,真个将人弄了来,才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囡囡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爷,照您的吩咐,郝荣章已经在府里了。只是……” 提起郝荣章,润玉不由微微蹙眉,然而打小报告这种事,他还不甚熟稔。 “如何?”不得不说,事关囡囡,楚寒烨对于此事还是很紧张的。 “这郝荣章言行无状,颇有几分傲气,与夫人相处更是……属下瞧着夫人应付起来有些疲惫,是不是要把他赶出去?” 说来墨玦便是上蹿下跳的性子,润玉却是喜静,虽是不喜,到底多年兄弟,有了深厚的情谊。 然而这郝荣章跟润玉却是一文钱干系没有,这嚣张跋扈的性子,着实让润玉不喜。 更何况这郝荣章还让夫人吃了苦头,润玉便对他越发没有好感。 原道是什么大事,不料竟会这样,楚寒烨不似润玉,他想得更多,看得更远,“此事是夫人说的,若要赶人还需夫人开口,毕竟是夫人的客,由不得我们来做这个主。你且去给那郝荣章安排下住处,不要让他离夫人太近,派人保护夫人,不许她有任何闪失,一有情况,立马来报。” 润玉点点头,见爷果真思虑周祥,甚是为夫人着想,便不多说,领命去了。 然而单纯的润玉,哪会想到自己心里‘纯洁无匹’的爷竟是个彻彻底底的腹黑男,便是打定主意让郝荣章磋磨磋磨他家夫人的性子,又怎会立马将他送走…… 第190章 无中生有 晌午过后,囡囡板着一张臭脸给楚寒烨检查,几乎满脸都写着‘老娘不爽’四个大字。 “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昨儿个还念叨着要见一见老乡,今儿个便愿望成真,怎地我瞧你,好像并不开心呐?” 被韩烨戳及痛处,囡囡脸上更是乌云密布,再瞧他一脸无辜又懵懂的样子,倒让人不好明目张胆跟他发脾气。 片刻,囡囡捧出一脸假笑,“开心,开心,怎么能不开心?不过‘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这也是乐极生悲。呵呵,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哈,这么‘及时’得把郝荣章给带到府里来,不然,他说不定就成丐帮的一员了!” 瞧她说得阴阳怪气儿,楚寒烨心中一阵好笑,只仗着自己定力超群,堪堪强忍着。 “你不必谢我,说来我也是昨日听你念叨,这才让润玉去寻,倒不想你那老乡如此狼狈,竟被人偷了个干净……” 原本囡囡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事情经楚寒烨的口说出来,却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了。 囡囡眯着眼睛审视着床榻上的韩烨,似乎从那条窄窄的缝儿里便能看破虚妄,看穿韩烨的真面目一般。 “是吗?说来也当真是巧,那贼似是能未卜先知,早不偷,晚不偷,偏偏赶上润玉小哥儿去寻的时候……当真是‘巧’得很……” 似是不信,囡囡将一个‘巧’字咬得极重。 楚寒烨对囡囡的聪明早有防备,此刻见囡囡‘戳破’,也不惊慌,他早已吃定了囡囡‘查无实据’,见囡囡说巧,不过莞尔一笑。 “看来润玉去的正是时候,啧啧,看来润玉以前是大材小用了,单这一手儿未卜先知的本事,就该为委以重任。” 囡囡越发不信此事与他无关,倏然凑近,近到韩烨脸上的绒毛都被她瞧得清清楚楚,啧啧,皮肤真好……猛然对上韩烨探究的眼睛,囡囡顿时一阵尴尬,竟是将要说什么都给忘了。 “咳咳!你这手下竟也是卧虎藏龙……咳咳,没事我先回去了。” 在韩烨这儿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说,反倒惹了一身骚,初战失利,回城! 楚寒烨刚觉有点儿意思,又怎舍得囡囡就这么回去?猛然想起润玉的禀报,星眸之中光华一闪,那宋毅康在他跟前使了小计,如今正找不到理由敲打他,既是为了囡囡,难为下宋毅康,也算一举两得。 “且慢!”见囡囡已然迈着四方步离开,楚寒烨连忙出声。 囡囡脚步一顿,一脸狐疑地瞧着楚寒烨,心道这位爷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情急,楚寒烨干咳一声,又恢复了之前的闷骚样儿,“明日信阳府义诊,你可愿意帮忙?” “义诊?”这个词对囡囡来说并不生僻,只是她瞧着这信阳府颇为平静,不像要搞什么活动的样子啊。 探究的目光定在楚寒烨身上,让他心里有点儿虚,不过脸皮战胜了一切,“嗯,义诊。信阳府乐善好施,此次义诊也是为了造福百姓。如今只要你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第191章 隔岸观火 啧啧,真真难为楚寒烨,为了泡妞儿也是拼了,这无中生有的事儿愣是被他说得冠冕堂皇…… 联想到如今自己看医书纯属浪费时间,大有汤水不进的架势,医术并非其他,‘纸上得来终觉浅’,囡囡不过略一踌躇,便应了下来,“去。” “嗯,明日我让润玉通知你。”楚寒烨见她心动,觉得自己这一步又走对了。 那郝荣章整天就知道给她添乱,而自己,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她好,哼,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对于这闷骚王爷的傲娇想法,囡囡一概不知,不过这义诊,对她来说当真是个机会。 当下并不多话,直接同韩烨告辞。 楚寒烨臭屁地点了点头,并未再留人,毕竟牛已经吹出去了,成不成的,还得看他安排…… “润玉。” 某王爷又将手边的书拿起来,佯装淡定。 “爷。” “刚刚本王与夫人所讲,你可是听到了?”楚寒烨头也未抬,视线一直在书上逡巡,至于看到了什么,呵呵,真没有,不过是佯装高冷。 倘若是墨玦自然会给自家爷分析一下得失,再顺便痛惜一下自家爷渐渐沦丧,自甘堕落。 然而听令的人是润玉,这些事情,不存在的,毕竟润玉怕麻烦不说,还是个实诚人儿。 “听见了,我这就去找宋毅康。” 说罢不等楚寒烨吩咐,润玉便门办事去了。 啧啧,这润玉乖的……让人莫名心虚…… “小姐,看来九王爷对那个贱丫头宝贝得很。除了那丫头,旁的女人不准近身不说,竟还为了那女人让府里劳民伤财,搞什么义诊!此人不除,咱们连接近九王的机会都没有……”石榴檀口轻启,面带急色,已然是慌了。 “急什么?!”被称小姐之人乃是宋毅康第三女,庶出,名为宋雨琪。 这会儿见石榴这般‘张狂’不由呵斥出声。 “石榴,姨娘无能,我能在这后院苟延残喘,靠的,不过是个‘忍’字。这后院儿之中,如今哪个不在打九王的主意,你能想到的事,旁人自然也能想到。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沉住气’,总有些不长眼的,沉不住气的,走在咱们前面,给咱们铺路……” 宋雨琪不愧是在后院儿争斗的夹缝中生存下来的,有两把刷子,句句都在点儿上。 只石榴还是心有不甘,唯恐被人捷足先登了,要知道主子和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好了,她才能好,主子扒上九王,她也才,有机会…… “小姐,眼下大好的机会,咱们难道就这么生生错过去了?这‘义诊’说办就办,这狐狸精真是好大的胃口!” “哈,错过去?四妹可是自小学医的,这等出风头儿的事儿,竟是没她的份儿,指不定这会儿怎么在自己屋儿里闹腾呐,明儿个你且等着瞧好戏,咱们,隔岸观火便是……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找个好地儿,别被这火烧着了。石榴,知道怎么做了吗?” 殷红的嘴唇勾起一抹坏笑,分明是成竹在胸,势在必得,与平日唯唯诺诺的模样,大为不同。 第192章 兴师问罪 且说囡囡回了住处,心倒是踏实了不少。虽说有着强大的自信,然而‘学无止境’的道理她理解得很是透彻。 再者,罗家虽是这个时代医术的标杆,但也不见得就没有世外高人。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对于这点,囡囡始终坚信不疑。 这个世界的医术已经发展到何种程度,便靠这入试来初步甄别了,是以,囡囡对于此事,格外重视,更别说,这还是她踏足杏林,挑衅罗家的第一步。 收拾好一众事物,囡囡叹了口气,便又执了医书,看不进几个字去,终归聊胜于无,算个安慰。 那厢郝荣章却是得了消息,一溜烟儿便钻到囡囡的院子里来了。 照旧门也不敲,推门而入,叫囡囡一度怀疑,他的圣贤之书是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吴囡囡,我倒不知你竟是信阳府的大红人儿了!”郝荣章俊脸之上带着几分愤愤不平,不像是夸赞,更像是讥讽。 囡囡见他便一阵头大,更别提他这阴阳怪气儿的臭毛病,每次听他说话,囡囡都想狠狠抽他几个耳光。 然而如今掣肘颇多,旁的不说,就算郝荣章是块石头硬生生砸在她的脚上,她也得生受了,只因这石头是囡囡自己搬起来的…… 翻了个白眼儿,囡囡当真无语问苍天,自己这是得罪了哪路神将,竟惹了这么个妖孽,“郝荣章,你这是又抽哪门子风?” “哈,事到如今,竟还给我装疯卖傻!如今这信阳府里都传遍了,这信阳府里客居的京城贵公子,为了你竟一掷千金,明日便在信阳府门口义诊,可有此事?!” 郝荣章讥笑一声,便又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似在嘲笑囡囡‘不见棺材不落泪’,别说,那居高临下,眸中含怒的样子,当真像是,兴师问罪。 “郝荣章,你说笑话也有点儿分寸好吗?义诊分明是信阳府乐善好施的惠民政策,我不过一个帮忙的,能有多大本事?还京城贵公子,你倒能想!若真有此事,你我何必如此寒酸?” 囡囡说着两手一抻,露出自己身上的破棉袄来。 原来那日宋雨婷准备的衣服,囡囡并没有上身。这也不难理解,‘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那宋雨婷分明不将囡囡看在眼里,囡囡又如何看得上她?更别说她送的衣服了。 郝荣章瞧得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似乎囡囡所说也有些道理。 只是那些下人们说的有板有眼,着实不像空穴来风。 “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挑挑眉,郝荣章动了几分心思。 “谁知道这些破事儿,真不知你那书都怎么读的,智计不足,哎,你若为官,定不是百姓之福……这信阳府的水,深着呐! 你我且在此,苟且偷安,待过些日子,入试一过,管他信阳安阳,跟我有个毛关系?!到底是回吴家屯儿过我的安生日子去了!” 对于这些个闲言碎语,囡囡等闲不放在心上,若真凡事都往心里去,她怕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毕竟当初未婚生子,人前背后说她的多了去了。 她之所以活着,并且坚强得活到了现在,就在于,走自己的路,让别人bb去吧…… 第193章 天罗地网 “当真?!”郝荣章听她说考过便要回乡,心里莫名觉得踏实,竟是连她说自己不适合为官都不在意了。 “当不得真……”倏然想到还未解决的罗家,囡囡嘴角儿溢出一丝苦笑,她如今已是,身不由己。 “哼!你之前还说我装清高,如今你比我又强得到哪儿去?我好歹也是为了万千黎民,你可是为了荣华富贵!” 刚刚那一点点安心瞬间被囡囡炸得渣都不剩,郝荣章直接口不择言,斥责之声,铺天盖地而来。 囡囡被他喊得心烦,撩了撩眼皮,抬起头来,“哈,干你何事?” 那冷漠的表情夹杂着透骨的寒意,让原本不停叫嚣的郝荣章,瞬间失去了力气。 原来,他之所以能这么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她的纵容罢了……倏然想起在吴家小院里她也是这般毫不留情地……分分钟教他做人…… 郝荣章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儿小贱……还是不知不觉的那种…… 尚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这会儿却是被郝荣章生生憋在嘴里,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颓丧地将高高抬起的手放下,“你好自为之。” 说罢,踉踉跄跄离开了。 怼走了郝荣章,囡囡的心情有些烦躁,她心里清楚,郝荣章最多嘴贱点儿,心却是向着她的。 不然也不会一路上一直找她了,她可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然而却不能没心没肺,郝荣章,人还是不错的…… 纵然如此,囡囡只不过是心里别扭罢了,却也当真谈不上后悔。 郝荣章并不了解自己,两人三观不同,早晚会落得这么个结局,这是因果,便是从此是路人,囡囡也能接受,只不过人都是有感情的,会心塞也很正常。 强行安慰自己一波,囡囡终于被折腾地筋疲力尽,再无心去看什么劳什子医书,转而到床榻上歇着去了。 何以解忧,唯有周公! 此时的囡囡哪里想到,有些事,不是她想避,就能避得过去的。 人家早已撒下了大网,只等她这条鱼来投了。 第二日,信阳府门口早早便排起了长队,不得不说信阳府衙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短短半天时间,义诊之事在信阳已是尽人皆知。 此时,药棚已然搭好,大夫们也已然端坐。 “什么时候开始啊?” “对啊,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饭都没吃!信阳府不会耍我们吧!” “就是就是!开始!”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吴姑娘过来了!”女子说话有条不紊,落落大方。 “四小姐,是不是真的啊?一个时辰之前您就这么说了!” 囡囡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大夫们皆已入座,而她的座位……桌子破旧不堪,一张凳子,还是少了一个腿儿的,唯有木桌之上木牌上她的名字,格外醒目不及细想,喧闹的人群已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只囡囡尚未细听,便有一女子款步而来,“你可是前来帮忙的吴姑娘?” 囡囡不明所以,迷茫地点了点头。 那女子得了准信儿似是开心得很,“吴姑娘请落座,我这就去安排。” 说罢,再不看囡囡一眼,朝着喧闹的人群飘然而去了。 第194章 釜底抽薪 “好了,吴姑娘已经来了,义诊,开始!” 宋雨菲像是怕人都听不见一般,将‘吴姑娘’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人群之中瞬间便是一阵骚乱。 “什么吴姑娘?!狗屁吴姑娘!让我们等了这么久,就一个黄毛丫头嘛!四小姐,快开始吧,就算我们耽搁得起,这病,它也耽搁不起啊!” 一彪头大汉当即开口骂到。 那声音在人群之中犹显突兀,囡囡便也顺势朝那人瞧去,只见那大汉声如洪钟,中气十足,除了鼻头被冻得通红之外,其余皆无病状,只看了一眼,并不能就这般断了。 只那所谓的四小姐,着实‘用心良苦’,自己按照润玉所说,一刻也不曾耽搁不说,她分明还来早了一盏茶的功夫,偏生这四小姐竟还以自己为幌子,让百姓们苦等,显然是想挑起众人的不满。 如果说,这仅仅是猜测,那木桌和凳子便是铁证了。 堂堂信阳府,连几套完整的桌凳都没有,实在过于夸张了些。 明里抬,暗里贬,也不知这四小姐是个什么心思,想起郝荣章说过的府里的流言,囡囡哂笑一声,便在那三条腿儿的凳子上落了座。 她今天是来看病的,不想惹事。 那厢宋雨菲见众人纷纷‘讨伐’吴囡囡,一边安抚,一边暗暗得意。 不过这边‘声势浩大’,吴囡囡那边却毫无反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以为,这个贱丫头会恃宠而骄呢!不想还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又或者,就是个任人摆布的面团子? 微微勾了勾唇,宋雨菲笑得甚是灿烂,什么都好,这,不过是个下马威,好戏,还没开锣。 “好了,诸位!现在吴姑娘已经落座,大家可以排队问诊领药了!” 一番折腾之下,人们对囡囡的印象已是差到极点,更何况其他几位都是信阳的药堂里坐堂问诊的郎中,平日便是想要问诊也不见得有那个机会和财力。 今日得了便利,自是要抓住机会,好好瞧瞧。 至于囡囡,女娃不说,比起那些白胡子郎中,着实年轻得可以,更别提开局便被宋雨霏算计了一把,在那些求医问诊的病号们眼里,她不仅是个没本事的人,还是个特别臭屁的没本事的人…… 是以,待宋雨霏一声令下,众人便纷纷排队去了,纵观几位老郎中跟前早已排起了长龙,唯有囡囡跟前,莫说病号,便是鬼影,都没得一个…… 囡囡抻了抻胳膊,这招釜底抽薪,直接让楚寒烨的‘一番苦心’白费了呀!不知怎么的,之前明明不太在意的,如今有人这般千方百计地使绊子,囡囡竟是有点儿信了呢…… 说不定,这义诊,当真是那个傻瓜搞出来的,啧啧,怎么办?她虽然经常跟那个傻瓜过不去,然而,她当真不希望他的那点儿小心思落空呐…… “吴姑娘,原本我还想在吴姑娘跟前观摩一番,也好见识见识吴姑娘高超的医术,怎料这群人,竟不忍吴姑娘受累,连个机会都不肯给我……” 第195章 戏精上身 宋雨菲面上笑得分明,分明带着一抹凯旋的意味。 囡囡从中嗅到了‘阴毒’的味道,“不不,我倒想跟四小姐学学这‘未卜先知’的本事……” 这话分明说了半截,不错,囡囡就是为了故意吸引宋雨菲的好奇心来着。 宋雨菲不傻,自然知道吴囡囡的目的,不过她有恃无恐,竟是顺着吴囡囡的话问了下去,“吴姑娘也是个妙人儿,‘未卜先知’……此话怎讲?” “瞧瞧这桌凳,旁的大夫,桌凳俱是摆在府门口,而我这套,‘残疾’了不说,还被摆在了路中央。我瞧着,四小姐该是有什么能掐会算的本事,知道我这儿定无人上前,所以,才有了这么个摆法。” 囡囡莞尔一笑,宋雨菲的猖狂,在她意料之中,不过她也没打算畏畏缩缩,毕竟她是个‘直爽’性子,向来不大喜欢拐弯抹角,毕竟有时候,硬钢,比较爽。 “吴姑娘当真冤枉小妹了,这桌凳之事虽是小妹照顾不周,但绝非有意为之。众位医家也不过是先来后到,毕竟咱们还是‘以和为贵’,这事儿在列之人皆可作证,此事非小妹能左右,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便是我再怜惜吴姑娘,总也不能枉顾规矩不是? 再说这位置,小妹心知吴姑娘你医术高明,只是怕百姓们对你不了解,这才安排得靠前一些,好让百姓们都瞧瞧,吴姑娘这不俗的医术。 小妹一心为吴姑娘着想,还望姑娘莫要误会了小妹的一番苦心……” 宋雨菲眉毛一挑,便已换了一副嘴上,面若桃花,笑如春风,一口一个妹妹,倒是叫得亲切。 “啧啧,什么人呐!四姑娘一番好意,这小娘皮竟然小人之心!” “就是就是,什么玩意儿?!还医术高超?就这小人能有什么医德?连医德都没有,还救人?!快拉倒吧!有病也不找她瞧!” “不找她瞧!” …… 人群中沸沸扬扬的议论之声传来,囡囡心觉有些好笑,她好像明白这个‘四姑娘’为什么非要将自己安排在这么个地方了。 四周俱是看病的百姓,这个地方,适合‘霸凌’。 “四姑娘抬爱,可惜,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闺女,妹妹什么的,真没有。再有,四姑娘,别说什么先来后到,我按照通知,分明来早了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反倒成了迟到的那个?四姑娘,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误会?” 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囡囡自是不能听之任之,既是给自己使了绊子,不能打回去,也不能让她太爽才是。 宋雨菲不想吴囡囡竟这般伶牙俐齿,好好待着让她欺负也就是了,寄人篱下还这么嚣张跋扈! 心里气得要死,脸上却是泫然欲泣,“吴姑娘……难道你是怀疑小妹吗?小妹分明嘱咐了下人一定要跟吴姑娘说清楚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样……”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招人疼爱,一时间周围起哄的声音更大。 倒是会利用同情心嘛,囡囡微微一笑,“四小姐,你一定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会妥协对不对?不错,我就是怀疑你!” 第196章 马失前蹄 “草,这小丫头片子,怎么敢跟四小姐这么说话?!” “就是,堂堂信阳府四小姐,为啥要受一外人欺负?” “说得是啊,什么京城来的,说到底还不是个外人?四小姐金枝玉叶今儿个可是奉了宋大人的命,亲自为咱们主持义诊!” 囡囡听得一群人叽叽喳喳,沸沸扬扬,再瞧瞧面前假哭真笑的信阳府四小姐,摇了摇头,果真是女人,除了利用这些个舆论,竟便没有旁的法子了。 眼前这些不过是些平民,说几句风凉话,已是给了他们天大的胆子,毕竟她头上还挂着个‘京城来的’,连信阳府的四小姐都不敢明目张胆对付的人,这四小姐,当真是高估他们了。 正想着,人群中倏然传来尖叫声,“快闪开!” “快闪开!” 囡囡心道,莫非这才是重头戏?好在这副桌凳原本便摆得蹊跷,囡囡一早便防着了。 这会儿听有人喊,立马弃了那套桌椅板凳,躲得老远。 不料囡囡躲得远了,那宋雨菲却还在那边忙着做戏,囡囡瞧着一阵无语,正想瞧那宋雨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料下一刻,她便见一头疯马从东面袭来,四周围观者皆已在示警声中散去,唯有这四小姐,入戏太深,竟不躲闪。 囡囡微微蹙眉,莫非这是宋雨菲的苦肉计? 不及她想个明白,那厢宋雨菲却是终于从戏中脱身,然而现实等待她的不是吴囡囡被众人怒骂的悲惨,而是哒哒而来的马蹄。 “啊!!!” 随着一声尖叫,那惊马的前蹄已然踏上宋雨菲的前胸。 肉肉的胸脯有种瞬间被踏扁的既视感。 嘶,看着都疼! 说时迟,那时快,“孽畜!还敢伤人!”一声厉喝从天而降,上去对着马腹就是一掌。 刚刚还嚣张不已的疯马,瞬间被横推出两米,倒在地上,口中吐出几口白沫,片刻后,便再无声息,一匹疯马,就这么挂了。 事情发生地太快,囡囡不由目瞪口呆。 “吴姑娘,受惊了。”却是润玉将马杀死后,朝囡囡走了过来。 囡囡这方接受了那疯马已死的结局,润玉的形象瞬间‘高’得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暗暗将润玉在心中设定为‘不可得罪’人士,这方开口,“还好有润玉小哥,不然,怕不知有多少人会毙命。” 囡囡不着痕迹地拍了润玉一记马屁,希望能抱上条大腿。 可惜润玉天生数榆木疙瘩的,囡囡这马屁算是拍在马腿上了。 润玉不过点点头,“吴姑娘若没事便回府去吧,我且去瞧瞧。”说罢不由分说,便一脸凝重地朝那死马去了。 今日若非夫人腾挪地快,那马蹄说不得便踏到夫人身上去了,当真如此,他便速度再快,他也救之不及,他倒是瞧瞧,这惊马,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两人说话的空档,那宋雨菲身旁已是围了许多人,其中自然包括那些个义诊的郎中。 呵,原本是义诊,为了百姓而来,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倒成了会诊了,真有意思! 囡囡冷眼旁观,当宋雨菲将这义诊当做排挤她手段的时候,便早已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 第197章 心有不甘 “怎么回事?怎么门前乱成一团?”看着眼前这一团糟,宋雨婷不由皱起眉头。 “石榴,你快去瞧瞧。这大喜的日子,不能坏了大小姐的好兴致。”宋雨琪听罢,连忙吩咐石榴去打听消息去了。 见宋雨琪又提起自己的婚事,宋雨婷心下有些烦躁,计划落空,被逼嫁人,着实难看。 当不成王妃也就罢了,连九王府的府门都进不了她虽心有不甘,但也知事情不一定能成了的。 只是她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出招便直接被‘腰斩’了,她,不甘心是一桩,这么随随便便被配了人,也是一桩。 信阳府的嫡女,嫁给一个药典司的庶子!!!哈,她那个爹当真是疼她!!! 宋雨婷想起来便是一阵肝儿疼,这会儿被宋雨琪提起亲事,宋雨婷便如同被人揭了伤疤,顿时鲜血淋漓,当真疼到骨子里去了。 心里不爽,宋雨婷也没忍着自己的脾气,反手就给了宋雨琪一巴掌,“哼,不过是个庶女!本小姐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宋雨琪捂着自己被打的脸颊迅速将头扭向一边,挡住了满脸的愤恨,不用想,此刻那脸颊之上怕已留了五道红痕,哈,果然,算计人是有代价的,不过这一巴掌,她不会白挨! “大小姐教训得是。” 宋雨琪‘唯唯诺诺’,声如蚊蚋地应了一句,显得心有余悸。 宋雨婷仗着宋毅康的宠爱,嚣张跋扈惯了,哪里会将宋雨琪放在眼里,“就算我嫁出去了,也是信阳府的大小姐!记住自己的身份!” 两人说话间,石榴已经一脸急色地回来了,远远瞧见自家主子挨打,心里虽然愤愤不平,但到底还是‘正事儿’重要,咬了咬下唇,石榴忙迎上前去,朝二位主子行了礼,“大小姐,三小姐,不好了,四小姐被惊马伤着了,说不定,说不定……” 一连两个‘说不定’,两人已知‘事态严重’,只宋雨婷见不得石榴那口舌不清的样子,加上是自家四妹出了纰漏,心情便更糟了,紧走两步,上去便是一巴掌,“贱蹄子,什么不好了!四妹要是有什么闪失,就拿你陪葬!哼,什么主子什么丫头!走,梅香,咱们去瞧瞧四妹。” 担心宋雨菲的伤势,宋雨婷不过训斥两句,便迫不及待朝人群里去了。 宋雨琪主仆二人默契地落在后面,石榴捂着自己半边脸,委屈地看向自家主子,不由眼眶通红,“小姐……” “今日的委屈,必不会白受,且跟上去瞧瞧,待日后父亲问起,也好回话。” 宋雨琪何其隐忍,刚刚那一巴掌她自己已然生生受了,这会儿石榴这一巴掌又有什么不可忍的。 万事,总是值得的…… 这般想着,不再开口,心中冷哼一声,便已款步跟上前去,石榴自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界儿,再则心里也知道自家主子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心里虽然委屈,倒也不急于一时。 第198章 抛砖引玉 不说后面宋雨琪主仆百般算计,那厢宋雨婷主仆已然从人群中闯出一条路来。 乍见自家一母同胞的妹妹躺在地上口中不住吐着鲜血,宋雨婷便是一声哀嚎,“雨菲,你这是怎么了雨菲?!你不要吓姐姐!” 那宋雨菲被这一声吼震出些许意识,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自己,费力抬起手来,想往摸一摸眼前的人影,然而这平日微小的动作,今日做起来却仿佛要了她的命一般。 宋雨婷瞧了,一把将那染血的手抓住,“姐在这儿,姐在这儿,雨菲你撑住,你撑住!梅香,梅香,快叫府医!” “姐……救……我……我,我不想……不想死……”说着,宋雨菲的嘴角儿便又溢出血来。 “不,不会,不会的。我救你,我一定救你,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雨菲你撑住,府医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话虽如此,不过这片刻的时间,宋雨婷却觉得仿佛已然过了一个世纪。 做点儿什么,总得做点儿什么,才能弥补她心里的空洞,宋雨婷的目光不断在人群里穿梭逡巡,“今日是义诊!这里的郎中呢?!过来给四小姐诊脉!” 一众人早已在旁边候着,然而谁也不敢贸贸然上前,被惊马所伤,焉有命在?这可不是立功,而是要命的差事!!! 原本不过是为了搏个好名声,如今好名声没落着,还出了这档子事儿,治不好的事儿,谁敢露头?信阳府里追究下来,喝一壶儿算是小的,怕就怕,一不小心,连命都撂下了…… 是以,宋雨婷喊了几声也不过是徒劳,几人相互推诿,俱是观望,不敢走,然而也不敢上前替宋雨菲诊治。 “哼!你们以为在后面躲着就可以平安无事了?!若四妹有个差池,你们插翅难逃!左右今日来人,府中皆已登记在册,我倒是瞧瞧,有谁能浑水摸鱼!” 不得不说,这宋雨婷脑子里也不全然都是豆腐渣,起码这几句话便如打蛇打在七寸上,让这些郎中们的小心思都收敛了许多。 “大小姐,几位郎中之间,就数老朽医术最为不济,不如让老朽抛砖引玉,先来诊脉试试。” 只见那几人中,胡子最白的老头儿对着宋雨婷拱了拱手,开口进言。 此话一出,其他几位顿时面如菜色,原本谁都不想开这个头儿,怎知这齐大夫老谋深算,分明是这几人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却非说自己医术不济,什么‘抛砖引玉’,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只是先机已失,这会儿几人心中俱是懊悔不迭,却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饶是宋雨婷再烂的脾气,这会儿有人肯站出来,她也只得隐忍不发,虽说她刚刚一席话将人炸了出来,然而后续,还得指望这些老不修才是……看得好自然是好,看不好……哼哼,到时再说不迟! “快看!” 当即也不啰嗦,宋雨婷连忙催促。 那齐会民心知人命关天,当下也不废话,宋雨婷话音刚落,他手已摸上了宋雨菲的脉门。 第199章 姐妹情深 没过多久,齐会民便冲身后几人摇了摇头,随即朝宋雨婷拱手道,“哎……四小姐已然伤及肺腑,老朽无能为力……” “闭嘴!你们来看!”宋雨婷弦已紧绷,哪里听得了这丧气话,当即对着齐会民怒目而视,喝令禁止。 剩下几人几番推诿,知道此劫避无可避,当即推了个代表出来,“大小姐,齐老已是个中翘楚,我们之中无人能跃居齐老之上,齐老既说无法,我等更是才疏学浅,大小姐还是早寻名医,不要耽误了四小姐的病情……” “废物!”宋雨婷怒目圆睁,双眼血红,恨不能将那说话之人生吞活剥,然而她心里明白,便是将这几人剥皮挖骨,也是于事无补。 宋雨琪冷眼旁观,只差笑出声来,可惜时机不对。 瞥了一眼,正欲进府的吴囡囡,宋雨琪墨色瞳仁之中划过一丝阴毒。 微微低眉,敛下满腹心事,宋雨琪蹲下身子,在宋雨婷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真有此事?”宋雨婷听罢,秀眉紧蹙,似是不信,连忙追问一句。 宋雨琪咬咬下唇,紧张地看着‘大小姐’,眼眶之中水汪汪黑漆漆的两丸,人畜无害,点点头,尽显真诚。 随即又像万般为难,左盼右顾一番,“大小姐也知我在府里的境况,并不敢对府中之事妄加评论,只那日听下边伺候的人议论,那位公子箭已透背,本是十死无生之局,偏生被那位姑娘给救了,当真厉害得紧……” 似是害怕,宋雨琪说话甚是小心翼翼。 “吴囡囡……”宋雨婷眸中迸出恨意,红唇之中吐出三个字来,不过这恨意不过一闪而过,她很快轻笑一声,“她可是那位公子身边的红人儿,宋雨琪,你莫不是想让我去找死?” “大小姐,雨琪自知身份卑贱,可是大小姐你乃是信阳府嫡女,身份贵重,那吴姑娘虽然医术高明,却也不过是个下人。 再则,四小姐危在旦夕,那姑娘既是学医,想必定有慈悲之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吴姑娘说不定肯呢?” “身份贵重”四个字甚合宋雨婷的心思,且宋雨霏的病情着实不能再耽搁了。 宋雨琪的话虽不尽可信,然而这个时候,宋雨婷已然是顾不得了,便是死马当成活马医,那个吴囡囡她也是非找不可了。 上次她得罪九王,不过是因为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罢了,如今不过是借个下人使使,总不该再惹恼了那个杀神才是…… 思量再三,宋雨婷眸中划过一缕坚定。 可怜宋雨婷根本不知,她上次之所以‘死’得那般快,与她口中的下人有莫大的关系。 “你亲自在这儿照顾四小姐,若我回来之前她少一根汗毛,我便为你是问!” 呵斥宋雨琪一句,宋雨婷便大步流星朝吴囡囡去了。 待宋雨婷走后,宋雨琪果真守在宋雨霏身边,寸步不离,若非她嘴角那一抹嘲讽似的贱笑暴露了她龌龊的内心,这又该是怎样的‘姐妹情深’…… 第200章 南辕北撤 不多时,宋雨婷便赶上了吴囡囡,“站住!” 只可惜,囡囡恍若未闻,径直往府里走去。 宋雨婷原本跋扈惯了,又听楚寒烨屋儿里连个婢女都没,只留吴囡囡一人照顾,对比两人这境遇,原本便是怀恨在心的。 这会儿见囡囡喊而不停,心头更是火起,这般想着,宋雨婷像是踩了风火轮,两条腿捯饬地飞快。 “吴囡囡!你给我站住!” 囡囡之前还未曾听得,如今听见宋雨婷喊她,却并不想买账,什么时候,她也成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了? 见囡囡不停,宋雨婷竟连形象都顾不得了,赶忙跑了几步,一把抓住囡囡的棉袄,心里的石头这方落了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吴囡囡……” 吴囡囡顿时觉得自己某个部位传来一阵阵钝痛,虽是寄人篱下,不过她对整个信阳府实在没什么好感,对信阳府里的女人,尤其如此。 宋雨婷嫌自己碍事在前,宋雨菲挑衅自己在后,啧啧,她又不是菩萨…… 刚刚仿佛听见那信阳府大小姐的声音,她已加快速度,不料,还是被赶了上来。 看来,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有些无奈地扭过头来,还未说话,宋雨婷的巴掌便已呼了过来。 出乎意料,避之不及,一巴掌便已煽在囡囡脸上,火辣辣地疼。 “贱人,听见我喊你你还跑,你以为你是谁?!” 囡囡听罢痞痞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反手便是一巴掌,力度比宋雨婷那巴掌只大不小,随即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贱人骂谁?!” 从小到大,宋雨婷向来在家中被供起来的,除开勾引楚寒烨那次受了些委屈,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竟被打得懵了。 待她反应过来,竟连自己来做什么的都忘了,“你这个贱人,竟敢打我!” “宋雨婷小姐,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尚且‘彬彬有礼’,怎么几天不见,你便迫不及待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对了,刚刚那巴掌并非是我要打你,我只不过是想着,咱们素无过节,宋雨婷小姐却见面便给了我一巴掌,我初来乍到,不懂信阳府待客的规矩,不过想着,入乡便要随俗,宋雨婷小姐给我一巴掌,我自也要还回去的,怎么也不能让旁人说我这‘京城来的’,不懂规矩。” 囡囡‘好心提醒’,可宋雨婷又哪里听得进去,头前儿便有‘旧仇’的,这会儿又结新怨,她已是将囡囡恨得牙根儿痒痒,“来人,给我抓住她!” 大门两侧俱是信阳府的家丁,这会儿听得宋雨婷一声招呼,两人便已摩拳擦掌,朝囡囡过来了。 囡囡冷笑一声,“宋雨婷小姐,你当真不可救药,你那妹妹已经命在旦夕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找我麻烦,我是杀了你全家还是咋?至于你这么恨我。” 这一提醒,宋雨婷才猛然回神,她不是来找吴囡囡麻烦的,相反,她是有事‘求’她来了…… 第201章 无功而返 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宋雨婷暗恼自己过于沉不住气了些,诸如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才是上策。 只是这会儿再说这些已是晚了,好在她并非蠢到无可救药,被囡囡这一怼,她倒是回过味儿来了,不过脸上微微一白,顿了一顿,便立马在嘴边绽开一抹笑,只是这笑来得突然,甚是生硬,“你们退下!吴姑娘乃是咱们信阳府的贵客,刚才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吴姑娘,见谅,见谅……” 囡囡窃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然够厚了,今日当面见识了宋雨婷这变脸功夫,方知这‘强中自有强中手’竟是不分领域,哪里都适用的。 微微惊愕一番,囡囡眨了眨眼睛,虽然被宋雨婷这‘厚颜无耻’的做法给惊着了,不过,她肯识趣,倒是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既是误会,那宋小姐,请了。” 话毕,囡囡便要离开,开玩笑,宋雨婷这演技,世界欠她一个奥斯卡呀!自己这点儿微末道行,还是走为上计…… “吴囡囡,你什么意思?!” 见囡囡要走,宋雨婷当即皱眉,对于吴囡囡的不识抬举,甚为恼火。刚刚平复的怒火,大有重燃之势。 “我倒是想问宋小姐什么意思,大家既是误会一场,如今误会解除,我自是要回府休息,不知宋小姐拦我去路,可是还有指教?” 囡囡挑了挑眉,为这宋雨婷的智商深感忧虑,不过这宋雨婷虎的一批,她并不打算与她多费唇舌,敌众我寡,自是要,避敌锋芒。 “本小姐没空看你在这儿装傻充愣,四妹的伤等不得了,你快跟我去救人!”说着宋雨婷便要来拉囡囡的手。 囡囡早就防着这位宋家大小姐有什么不良举动,她这一抓,自是被囡囡躲了过去。 “宋小姐,四小姐的伤,我爱莫能助,宋小姐还是赶紧去找府医的好。再耽搁下去,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告辞!” “不许走!府里公子的箭伤就是你治好的,你不治就是见死不救!” 宋雨婷一发觉得这吴囡囡是故意的,顿时急红了眼,却又怕当真把吴囡囡得罪狠了,是以只敢鬼吼鬼叫,并不敢真个拿吴囡囡怎么样的。 “宋小姐,能不能救,愿不愿救本就是我的事,与你何干?对于一个千方百计想要害我的人,我觉得,我起码要管住自己不犯贱。” “你……你……”宋雨婷被囡囡怼得一阵辞穷,中指高悬指着囡囡‘你’了半天却也说不出旁的来了。 “雨婷,把手放下?!谁让你对吴姑娘如此无礼?!” 一声怒喝打破了僵局,却是梅香将宋毅康和府医一并请来了。 “爹……明明是她见死不救……女儿这才略施手段,爹,你快救救四妹……”宋雨婷虽然娇纵,然而在宋毅康面前还不敢过于造次。 见宋毅康已是动怒,她便率先软了身段儿。 可惜屡试不爽的杀手锏,如今对上吴囡囡,便注定,无功而返了…… ‘啪’的一声,宋毅康的巴掌已然呼在宋雨婷的脸上。 因为过于错愕,宋雨婷竟是忘了去揉,五个鲜红的指印便印在左脸上,与右脸上的印子,遥相呼应…… 第202章 ‘宅心仁厚’ 这一幕看得囡囡目瞪口呆,终于知道宋雨婷爱扇人耳光的毛病从哪里来的了。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爹……你打我……”良久,宋雨婷才不可置信地回望自家亲爹,似不相信刚才那一巴掌是她爹打的。 然而,下一刻,宋毅康便让她对这一现实有了十分清醒的认识。 “吴姑娘宅心仁厚,医术高明,岂是你能随便污蔑的?!” 说罢,不再理会宋雨婷,转而对宋氏说到,“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今天我的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宋氏略显沧桑,这会儿更是疲惫,她为老爷诞下一子两女,平日甚得老爷敬重,即便后来有了妾室,也无人能动摇她的地位分毫。 偏生之前因为雨婷做下的蠢事,她已吃了不少苦头,今日刚刚听闻雨菲伤于马蹄之下,这会儿便见雨婷又在惹是生非,一种名为心累的感觉不住在心头漫延。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纵然眼前的雨婷有再多不是,她这个当娘的,总要护着的。 宋氏慢慢走上前去,步态摇曳生姿,尽显雍容,颇有大家之风。 “婷婷,下月初六便是你大婚之喜。娘瞧着,你那嫁妆还没绣好,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有什么事就让梅香跟娘说……” 说完不等宋雨婷开口,宋氏便侧了脸,朝身后喊了一句,“梅香,还不扶小姐回屋?!” 自家小姐都挨了打,梅香自然不敢造次,连忙上前将宋雨婷搀住了,“小姐,咱们回屋儿。” 宋雨婷不敢忤逆父母,却是不惧梅香,拧了两下,表达自己的抗议,“娘,四妹还伤着呐!” 宋氏心道倒也没浑到六亲不认,起码还想着她那可怜的妹妹,只是当下囡囡在,她自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袒护自己的闺女。 当即正色道,“雨菲的事不用你管,你且回去绣嫁妆便是,若有违抗,再罚《女戒》三遍。” 宋雨婷听罢当即扁了嘴,然而到底迫于宋氏的淫威,不敢再放肆,任由梅香搀着,离开了。 囡囡看着这一家子演戏,心道信阳到底是大城市,眼前的宋氏一家倒比那姚氏一家手段不知高出几许了。 那一顶顶高帽子生生给她扣下来,明里是说宋雨婷污蔑她,暗里却是用‘宅心仁厚’四个字将她给套‘牢’了。 可惜,她是吴囡囡,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敢说,这糖衣炮弹对她着实没什么用处。 不过……此处既是楚寒烨的落脚之地,想必眼前之人他也是信得过的,如此,她不看僧面看佛面……那宋雨霏,还是要救上一救的…… 只是,就算是出手,也不能如此痛快,省得宋毅康生出什么旁的想法来……倒把自己当成傻子了…… 略略思忖一番,囡囡心中已是有了章程。 那厢宋毅康见大女儿离开,并未再节外生枝,心里总算略松了口气。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哎,那丫头,还是太嫩了些。 想罢,宋毅康这才朝囡囡拱手道,“吴姑娘,小女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量汪涵,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宋大人,若是道歉有用,还要监狱做什么?更何况,此事与你无关,何须你来操这个心?” 第203章 审时度势 “吴姑娘说笑了,雨婷再怎么不成器,我这个当爹的也有责任,更何况,雨菲现在生死未卜,还望吴姑娘摒弃前嫌,救救雨菲,雨婷对姑娘不敬之事,事后老夫必定会给吴姑娘一个交代。”宋毅康这话说得甚是诚恳,让囡囡心里好受了不少。 加之自己之前所想,有了宋毅康这话,自己算是有了台阶,略一踌躇,囡囡便开了口,“宋大人,丑话说在前头,四小姐的伤,我并没有把握,便是真个由我来看,也不见得能将四小姐从阎王殿里拉回来,再则,我看诊,无论看得好看不好,百两黄金,一分都不能少。” 囡囡这话说得苛刻,然而这已然是她最大的让步了,这,还是看在人命关天的份儿上。 宋毅康听罢这话,眉头都没皱一下,当即应了下来,“吴姑娘放心,宋某明白。” “宋大人这番话,我已替吴姑娘记在心上了。看诊之事且放在一边,今日吴姑娘所受委屈,宋大人若不给个交代,我不介意帮吴姑娘讨回来!吴姑娘是公子的贵客,受不得半点委屈。” 却是润玉将事情办完,走了过来。瞧见囡囡脸上的红痕,脸色不由又臭了几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润玉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将此事处理妥帖。”不想润玉突然出现,宋毅康心中一凛,话间便已矮了几分。 “润玉,谢谢。”终于见着“熟人”,囡囡绷着的神经倏然一松,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这宋毅康说话虽然客气,然而见识过姚朝贵的虚伪,囡囡对于宋毅康的‘和善’也有更深刻的认识,若非有韩烨在府中给她撑腰,今日的宋毅康说话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客气,甚至,那宋雨婷的手段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都能算他仁慈。 是以,刚刚囡囡说话并没有客气,再则一百金相对于一条人命来说,当真是天大的便宜了。 “吴姑娘不必客气,是润玉照顾不周,才让姑娘受了委屈。姑娘且放心,这种事情,再不会有了。” 囡囡说得诚心,润玉便又愧疚了几分,他只想着那马惊得稀奇,这才想去查探一番,不料这会儿功夫便已生出这些事来。 说来,他是对这信阳府过于放心了。 听得两人之间的对话,宋毅康不仅有些懊恼,这位吴姑娘的地位怕是比自己想的还要高一些。 从润玉的态度,便可窥探一二。 刚刚不过是禁了雨婷的足,处罚还是轻了些…… 不说宋毅康如何想法,有了润玉插手,囡囡确实放松了不少,朝润玉点点头,囡囡这方开口,“宋大人,我们且去看看四小姐,晚一时,四小姐的危险,便多一分。” 宋毅康巴不得囡囡动身,这会儿见她自己提起,更是百般殷勤,唯恐伺候不周,惹恼了囡囡。 好在今日是义诊,药箱都是带在身边的,倒是省了一趟麻烦。 有宋毅康在,家丁很快疏散了人群,躺在地上的宋雨霏顿时映入眼帘,殷红的血迹,浸湿了胸前一片,宋氏强忍泪意,拿帕子捂着嘴,嘴唇不住地颤抖,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片刻,那双泪眼望向囡囡,“吴姑娘,求吴姑娘救救我儿……” 第204章 开胸接骨 囡囡既是已经应了,这会儿自不会矫情,不动声色地将宋雨琪主仆拂开,便为宋雨霏探脉。 似乎是宋雨霏失血过多,又或者是有郎中在,被惊马所伤的宋雨霏并没有被移动位置。 这一点倒让囡囡颇感欣慰。 那厢囡囡诊脉,这边宋雨琪已站了起来,见宋氏和宋毅康正一脸凝重的矗立在侧,忙用手绢拭了脸上的泪,这方开口,“父亲,母亲……四妹突然遭此横祸,雨琪感同身受,恳请父亲母亲应允雨琪在一旁照料……” 放在平日宋氏对宋雨琪是瞧不上的,今日自然也瞧不上,只是她是当家主母,宋雨琪是庶女,这会儿哭得泪花带雨、楚楚可怜,还是为了自己的嫡亲闺女,便这两滴泪是装出来的,她也断不能生硬硬地拒绝了。 毕竟老爷在一旁看着,她不能落下个嫡母不贤的话柄。 是以她强忍心头的不适,往前探了两步,亲切地抓了宋雨琪的手,“难为你有心,平日里不显,如今遭了难,倒看出你们姐妹情深。待着吧,便是雨琪撑不住……有咱们送她一程,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说着,宋氏已然簌簌落下泪来。 “你看你,说什么丧气话?!且不说雨琪福大命大,单凭吴姑娘这起死回生之术,雨琪便是撑不住,那阎王爷也不敢留门!” 宋毅康听不得宋氏这撤心气儿的话,立马呵斥。 雨霏不能死……家里这几个,唯有雨霏和雨琪懂医术,原本下月就要入试,一旦考过,雨霏便是镶了一层金边儿,身价也会水涨船高,雨婷嫁了个不成器的人家儿,雨霏万不能再草草了事…… 再则,雨霏若是一死,下月雨婷的婚事……雨霏不能死,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囡囡尚在为宋雨霏诊治,全然不知宋毅康已然将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倒是宋雨琪听了这话,因为悲戚而掩住的脸上竟露出几分笑意。 被宋毅康这一呵斥,宋氏自知失言,连忙找补,“对对,雨霏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囡囡拿出银针包,指尖翻飞,数十根银针便已插入宋雨霏周身大穴,勉强保住心脉。 单单做完这些,囡囡额头已然冒汗,显然宋雨霏的病情并不乐观。 事不宜迟,囡囡站起身来,看向宋毅康夫妇,“病人已出现血胸,银针不过勉强止血,肋骨两处断裂,幸运的是并未扎入内脏。饶是如此,情况也不容乐观。病人,需要手术。” 见囡囡诊断完毕,宋氏夫妇赶忙围上前来,“吴姑娘,什么是手术?” 对于二人来讲,‘手术’一词着实过于晦涩。 “开胸!”囡囡以手为刀做了个横切的动作。 一言既出,满场皆惊。 “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呀!如今令千金虽然尚有一线生机,然而已是垂死之兆,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听说有活人开胸之事啊!” “老朽也未听过,这当真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呐!倘若不成,剖心挖俯,宋小姐连个全尸都留不住,宋大人三思啊!” 第205章 苟延残喘 宋毅康之前只听说吴囡囡医术高明,倒是不知她行医的手段竟如此匪夷所思。 一时间,他竟是,天人交战,拿不定主意。 宋氏一听要开胸,“我苦命的孩儿啊!”,哀嚎一句,便晕了过去。 “母亲!”宋雨琪见状吼了一声,宋毅康连忙将人接住,这才免了宋氏直接倒在地上。 “雨琪,扶你母亲回去。”眼见宋氏晕倒,自不适合再待下去,说来,朝宋雨琪吩咐一声,宋毅康也不过是强装镇定,待宋雨琪扶着人离开。 宋毅康方沉了沉气,甚是凝重地对着囡囡,“吴姑娘,开胸能救霏儿的命吗?” 无奈中带着几分恳求,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有一线希望都不肯放弃的老父亲。 然而,囡囡好歹活了一辈子,如今宋雨霏尚在弥留之际,宋毅康有求于她,倘若一个倒霉,宋雨霏挂了,呵呵,如今他有多心疼,将来便有多恨她。 “不过是有三分希望,到底如何,还需宋大人自己拿主意。我能做的,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囡囡并未多说,也并没有少说,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有三分把握已是难得。 “如果不做‘手术’,霏儿能活吗?”说这话时,宋毅康眼睛直直地盯着囡囡,一眨不眨,显然十分在意。 “若有百年人参,最多可活月余。” 囡囡不知他到底是何想法,还是据实以告。 手术虽然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她到底不是家属,无权替谁做这个决定。 “齐老以为如何?”宋毅康深吸一口气,转而向齐会民问到。 “若这姑娘当真有这等本事,老朽亦是万万不及的。之前老朽已为宋小姐诊脉,她体内生机已绝大半,汤水不进,药石无医,半日……已是极限。” 齐会民并不在刚刚出言反对囡囡者之列,说话并不偏倚,叫宋毅康甚是倚重。 “百金之数,宋某如约照付,请吴姑娘为霏儿续命。” 宋毅康说得斩钉截铁,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囡囡刚欲答应,却被润玉倏然截断,“宋大人稍后,事关公子,我还有些事,需给吴姑娘交代清楚。” 这话明显带有拉虎皮的成分,宋毅康心里虽有不悦,却也知道吴囡囡本是专职伺候楚寒烨的,润玉此时开口,又打着楚寒烨的名义,想来是怕与照顾楚寒烨之事冲突,便是突兀,也不奇怪,毕竟他们都是万事以自家主子为先的。 如此想来,润玉之举倒也在情理之中。 “润玉大人请便。”想明白这些,心头那些火气,便烟消云散了,宋毅康权衡再三,为雨菲续命,本是为了不在这大喜的日子添堵,以免节外生枝,如今若能再送九王一个人情,他自是求之不得。 在他眼里,宋雨菲已是将死之人,哭之无用,倒是不如临死再为宋家做些什么…… 润玉刚刚那话不过是他随口知会一声,应了是他识趣,便是不应,润玉也不可能听他命令的,左右不过是个客套话罢了。 倒是不想他竟生出这么些想法。 囡囡心知润玉是个稳重之人,不会无的放矢,见他开口,自是应允,朝宋毅康点了点头,权当全了礼节,便随同润玉到一边儿去了…… 第206章 以身涉险 润玉在前,走到众人皆听不见两人的谈话的距离,方才停下。 “吴姑娘,关于医治宋四小姐之事,你可以拒绝。” 润玉不是多话之人,说这句话他已思忖再三。 囡囡自知润玉绝不会害自己,之所以这样说必有缘故,之前自己对于韩烨与信阳府的关系分析应该不错,无论如何,自己替宋雨菲诊治,于韩烨而言都有利无害,起码可以拉拢信阳府。 自己明白,润玉更不会不懂,那么……“那匹马有问题。” 这话并非是问出来的,囡囡分明是笃定的语气,越是这般,润玉便越是心惊,墨玦,到底错的多么离谱? 如此聪慧的女子,比起爷来也不遑多让,那宋家大小姐,口有一副皮囊,与夫人比也不过是米粒与皓月之距,不得不说,墨玦真真是瞎了狗眼,栽得甚是冤枉…… 点了点头,润玉的表情之中除了慎重之外又多了几分对囡囡的敬重,“我在那马臀之上发现了没入的飞针,那惊马并非巧合,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目标到底是那宋四小姐,还是姑娘你,眼下尚未查明。” 略顿了顿,润玉便又道,“然无论目标是哪个,眼下姑娘你,不适合再趟这趟浑水。” 见润玉句句都在为自己考虑,囡囡心中多了几分暖意,尤其在经过刚刚宋雨婷的刁难之后,这份温暖便更显得难能可贵。 “义诊之事已在府中闹得沸沸扬扬,信阳府已多有不满。如今再借故推脱,只怕我们处境会更加艰难。虽是不怕,然而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韩烨身子欠佳,我们暂且忍忍……再者,那人无论想对付宋四小姐,还是想要了我吴囡囡的命,如今皆是暗中行事,瞧他心思缜密,一环套一环。如今我已是身在局中,脱不得了。 既是如此,与其退而等死,倒不如主动出击,还能来个引蛇出洞。” 说着囡囡眸中不由露出几分狠意,无怪,那人出招着实过于阴狠。 润玉见囡囡如此顾及自家爷的立场,心中便又生出几许感动。 “姑娘,爷如今虽然处境艰难,但收拾个宋毅康不在话下,想必爷也不想姑娘受此委屈的。姑娘大可拒绝那宋毅康,有爷在,他不敢放肆。” 囡囡怎会不明白润玉的一番好意,除开之前说的那些,她更不想自己成为累赘,摇了摇头,囡囡表示自己心意已决,“润玉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若你当真想要帮我,倒不如配合我,将那人,揪出来!” “姑娘,你可知,答应为宋四小姐治病,你便再无退路,稍有差池,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我当然明白,答应了便是要以身涉险。刚刚不过是一时的想法,并没有深思熟虑,待今日回去,谋划一番,我定不会让自己平白处于险境,你尽可放心。” 对此,囡囡颇有几分自信,怎么说,她以后也是要搅弄一番风云的女人,若这点事都做不好,她也没脸说要替阿娘讨回公道了。 第207章 锋芒初露 见识了夫人的固执,润玉不由在心头暗暗叹了口气,夫人跟爷,真的很像呢…… “好吧,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姑娘的安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姑娘务必珍重。” 这才是润玉担心之所在,派人并不是难事,润玉担心的是,百密一疏,夫人出了岔子,得不偿失。 囡囡摇了摇头,“如果有可能,宋四小姐那边才是关注的重点,一旦我接手了宋四小姐的后续治疗,宋四小姐的生死便与我的荣辱联系在了一起,对付一个瘫痪在床的人,总比对付我一个活人要简单得多。我有种感觉,这人其实不单单只是想对付我们中的一个,更可能,两个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润玉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如同今日,义诊之事本由宋四小姐负责,一旦夫人出事,信阳府必将承受爷的怒火,到时,宋四小姐便成了替罪羔羊,若真如夫人所说,那人便真个一箭双雕。 “此事我会与宋毅康好生聊聊的,想必他也不想坑害自己女儿的凶手逍遥法外。” “万万不可,在尚未查出真凶之前,谁都有嫌疑,即便宋毅康行凶的可能性很低,然而万一是他身边的人,难保他不会徇私枉法。” 并非囡囡刻意针对,只是她对于这豪门大户的人性,有着深刻的认识…… “好,一切都听吴姑娘安排。” …… 再回来,信阳府大门口的‘闲杂人等’均已散去,除了信阳府的一众人,便只有那几个‘义诊’请来的郎中了,自然,如今在宋毅康的‘挽留’之下,如今几人已成了‘会诊’成员,并隐隐有以齐会民为首之势。 “宋大人,我已为四小姐起了针,只是总待在这个地方不是个办法,只是四小姐的伤势,容不得‘大动干戈’,需要做个担架,稳稳当当将人抬进去。” “吴姑娘,不知这担架为何物?有何用途?” 问这话之人却不是宋毅康,而是齐会民。 囡囡的目光在宋毅康和齐会民脸上逡巡一会儿,心里已然明白,这宋毅康并未真正信任自己,便如同,她也从未真正信任宋毅康一般。 愣神的功夫,齐会民已然再次开口,“吴姑娘莫要误会,老朽只是见吴姑娘手段非凡,指挥若定,想时时跟姑娘讨教一二,还望姑娘见谅。” “无妨。说来担架不过是方便四小姐平躺的一种工具罢了,若没有,便是抬个木板也使得,再不然,抬张秀床,将四小姐放上去,再抬进府里,也可。 四小姐肋骨折断,若有不慎,恐会扎破内脏,到时莫说百年人参,便是千年的棒槌也难以让四小姐的生命延续半天。”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既说是‘讨教’,便是传播医术的机会,些许动机不纯的小事,囡囡倒是懒得追究,给出的解释甚为详尽。 这毫不藏私的做法,让齐会民甚是感动,刚刚因为留下而苦大仇深的人,这会儿眼睛晶晶发亮,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留下来,齐会民倏然感觉有些庆幸。他有种预感,留下来,他对医术一道会有更深的认识。 第208章 无眠之夜 信阳府,宋雨霏闺房,夜。 “夫人,你已在这儿守了许久,早些回去歇息吧。”见宋氏赖在宋雨霏的房间迟迟不肯离开,宋毅康无奈劝到。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老爷有话要说。” 宋氏强忍泪意将一众人都遣了出去,这方开口。 “老爷,难道咱们霏儿当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霏儿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咱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宋氏显然已经知道了诊断结果,此时眼睛红肿不堪,说着话,眼泪竟又掉了下来,想来已哭过不知多少次了。 “夫人,你且放心,我已令府衙加派人手,三天之内,务必将行凶之人绳之以法,还霏儿一个公道。” 养了这些年的闺女,说没就要没了,宋毅康心里自也不是个滋味儿。 “老爷,妾身听说那吴姑娘可以开胸接骨,为何不让她试试?霏儿如今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这般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啊老爷!” 宋氏倏然提及此事,让宋毅康有些措手不及。 “夫人,开胸接骨,最为直接的结果便是霏儿,霏儿可能连个全尸都落不下,那吴囡囡只有三分把握,如果让她医治,那是拿霏儿的命在赌!” 没有旁人在侧,宋氏倒也不怕跟宋毅康争辩几句。 “赌又如何?赌了霏儿有可能活着,然而眼下,霏儿不过是个等死的活死人!老爷,你须得拿个主意,婷儿已经下嫁,如今霏儿再朝不保夕,老爷你可曾想过我这当娘的滋味儿吗?!” “那万一不成功呢?你真是,真是妇人之仁!万一不成功,那婷儿的亲事岂不毁了?” “哈,亲事?如果那亲事耽误了也是天意!我堂堂信阳府的嫡出千金凭什么嫁给一个六品人家的庶子?!宋毅康,你当真好狠的心!” 宋氏厉声呵斥,似是痛彻心扉,早已是不管不顾了。 “闭嘴!隔墙有耳,隔墙有耳!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半分信阳府当家夫人的样子?!你再大声点儿,咱们一家还能死得更快些!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这是逆反!!!能要人命的!!!婷儿,霏儿是你的亲骨肉,那俊儿呢?你可曾想过俊儿的死活,俊儿的前途?” 宋毅康到底是个男人,心里想着的,是整个府里的立场,与之相比,宋雨婷和宋雨霏个人荣辱得失,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俊儿……俊儿……我的儿……老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想起自己的儿子,宋氏愣了愣,心里已是明白过来,与两个闺女相比,儿子自是更重要些,正是因为这个认知,宋氏方觉更苦。 因为她,没得选择。 宋毅康见她哭得凄惨,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结发夫妻,这情分不是一般女人能比,她说出这话,想来心里已经明白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俊儿,为了信阳府,都是值得的……” 太多事发生,令人猝不及防又或者筹谋已久,然而无论是谁,今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第209章 大礼已备 这厢夫妻两人为了宋雨霏的‘生死’吵得不可开交,那厢宋雨琪演了一整天的‘姐妹情深’终于放假回了自己的闺房。 石榴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宋雨琪锤着腿,这悠闲的模样比之神仙日子也差不了几许,又哪里有半点悲戚的样子。 “小姐,大小姐嚣张跋扈,今日不过是被禁了足,实在太便宜她了!” 一边捶腿,石榴一边愤愤不平。 “急个什么?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有她吃瘪的时候。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这些都是暂时的吗?就算咱们不动她,她也没几天好蹦跶了,就她那个脾气,便是嫁出去,怕也不知是怎么死的……” 宋雨琪点了点石榴的额头,满脸笑意。 “小姐,难道咱们就这么任她自生自灭,不管她了?”石榴语气之中是盖不住的失望,显然对于主子的这个说法,并不满意。 “瞧瞧你这丫头,我说什么来着,记仇了吧?别说是你,就连小姐我今儿个也挨了宋雨婷一个耳光,咱们这账先记着,总有讨回来的时候。” 宋雨琪对于今天的收获甚是满意,那宋雨婷更是她的瓮中之鳖,向来不将她瞧在眼里的。 “奴婢这还不是在为小姐鸣不平?瞧瞧那宋雨婷,平日里便是这般嚣张跋扈的,将谁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她仗着自己是嫡女,平白给了小姐那么多气受,如今难得等到机会,自是不能让她好过!” “此事我心中自有成算,石榴,做好自己的本分,此事非同小可,容不得你肆意妄为!” 眼见石榴说话愈发放肆,宋雨琪撩了撩眼皮,眸中多了几分厉色。 “是……小姐。” 石榴虽心有不甘,然到底不敢顶撞宋雨琪,小姐的厉害,她是知道的…… “石榴,并非我想放过她,不过是她眼下还有用处,暂且留她几日罢了……” 宋雨琪的眼神迷惘,声音悠远,不像是在给石榴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变相的安抚让石榴心里好过了不少,回神她便明白自己傻了,小姐向来不是吃亏的主儿,能让小姐忍得这一时之气的,必是大手笔。 想通这些,石榴恶恨恨地想了一通,便也不再纠结,扭头又去给宋雨琪捶腿去了。 宋雨琪心道她这是想明白了,不过瞄了一眼,便又阖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宋雨婷,不过是小虾米罢了,吴囡囡,才是那条大鱼……毕竟她可是要当九王妃的女人,又怎能允许吴囡囡这样一个在九王心里有着特殊地位的人苟活于世? 哈,那群人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个傻的?倘若自己如石榴一般蠢,说不得就要栽了,然而她是宋雨琪,在后院沉浮之中潜伏了多年的宋雨琪,旁的没有,不过,耐心,她有的是…… 勾了勾唇角儿,她倏然有些期待,但愿那姓吴的是个好对手,倘若都如宋雨霏,宋雨婷一般,那实在也是,太无趣了些……她已备下大礼,吴囡囡,到时别让她失望才好…… 第210章 焦虑不安 近几日囡囡深感忧心,撇开郝荣章日复一日的冷嘲热讽不说,那幕后之人既没有对宋雨琪下手,也没有对她伸出魔爪。 实话说,这与预先想的大为不同,几日下来,囡囡难免焦躁。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从这短短的几天里,囡囡便感受到了敌人的可怕,‘攻心,不战而屈人之兵’,敌人并非她之前见过的姚曼烟之流,心理非常强大。 囡囡心里明白,此绝非那人已经放弃了行动,而是潜藏在暗处,等待他们疲惫的那一刻,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越是如此,囡囡的那根弦绷得越紧,长此以往,总有断的时候,这才是那人最为恐怖的地方。 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这几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有为难之事?” 楚寒烨见囡囡终日无精打采,终是忍不住问到。 “宋雨霏的手术就在明天,许是有些紧张,毕竟只有三成胜算,终究是一条人命,说不紧张是假。” 心情掩盖不住,囡囡便也只好挑些轻的来说。 也不知那夫妇二人如何商议的,竟又要给宋雨霏做手术,这又在囡囡意料之外,毕竟那日囡囡瞧得明白,那宋毅康对宋雨霏之事异常坚决。 不过,不管他们是何想法,囡囡之前既是说出口,如今便没有推辞的道理。 几日来,一番准备,手术倒也渐渐提上日程。 对于囡囡顾虑之事,楚寒烨心知肚明,只她不说,他更不好强问,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做些什么。 “尽力而为便是。我听说你那手术吓退了不少人,可有找到合适的帮手?” 楚寒烨提及此事,囡囡当真也是哭笑不得,“这里的郎中一听我要开胸接骨,除了那个叫齐会民的老头儿,一个两个说得跟寺里的和尚还要守清规戒律,又是不吃肉,又是不杀生,更有甚者,竟说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说着囡囡便摇了摇头,对此甚是无奈。 “更有意思的是宋毅康,好容易有齐会民这个老头儿,却是被他一票否决了,说是有损四小姐的名节……哎,到头来,不过是我一个罢了。” “我给你找个帮手如何?”瞧她满脸沮丧的模样,楚寒烨倏然有些庆幸自己之前将墨玦赶去吴家屯,如若不然,紫珆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囡囡听罢,眸子倏然一亮,连那神出鬼没的敌人所带来的沮丧都被冲淡了不少。 “那敢情好,原本我只有三成把握,若有个得力的助手,这三成起码要变成四成!”话到此处,囡囡倏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诶,等等!你该不会给我个男人吧?男的不行,便是我同意,那宋毅康也不会同意的。” “女的,你尽可放心,不仅是个女的,而且还颇有几分医术,虽不及你,然而给你做个帮手,应该没有问题。” 女的……不知为啥,男的不行,这会儿听楚寒烨说是个女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喔……”囡囡应了一声,甚是失落,然而,此刻她没有拒绝的权力,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211章 以貌取人 转眼便是手术的日子,囡囡至今没有见到楚寒烨口中的女人,有些失落的同时,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又有种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囡囡有些焦躁、不安。她并非是傻,那种名为‘嫉妒’的东西,确确实实在她心底潜伏着,随时准备着咬她一口。 短暂的无奈之后,囡囡选择平静地接受,她向来有法子让自己过得舒适,便是真个动情,也并非是要死要活的事,她对此相当清楚,于是尽量让自己变得坦然。 只是这份平静着实难寻,以至于紫珆来到她都没有发现。 “吴姑娘……吴姑娘……?” 甜美的嗓音敲打着囡囡紧绷的神经,“你是?” 迷茫中带着几分空灵,朴素却异常干净,果真不凡,紫珆暗暗打量着囡囡,对这个能将墨玦从爷身边挤走的人甚为好奇,“紫珆,公子派来协助姑娘的帮手。” 一张娃娃脸上稚气未脱,葡萄似的眼睛使紫珆看起来灵动中带着几分俏皮,这样的帮手让囡囡有些错愕,在她眼里,这分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开胸接骨……韩烨到底知不知道,这手术中血腥是避免不了的,这女娃,唉,别再帮忙不成,到时候还要来哄她…… 囡囡无语问苍天,一脸的生无可恋。 紫珆似是知道囡囡的想法,冲着囡囡笑得甜美,“吴姑娘,小瞧我,可是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喔~” 被人一语道破心思,囡囡微有些囧,不过她向来不喜欢来些虚的,见紫珆落落大方,她倒也不瞒着自己的心思,“并非我小瞧你,只是以常理度之罢了,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想找个帮手多么难?若非考虑到四小姐的名节,我怕要去屠夫里寻了。” “嘿嘿,我人虽长得小巧,不过胆子可是大得很。这个,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倒是你,长得干干净净的,倒不想会做这般血腥的事。开胸接骨,不过是某些偏门的书里描绘的愿景罢了,毕竟人身上的骨头,可不是那么好摸清楚的,再者,流那么多血,就算能接好,说不定也会死人……哎呀,总之,在我眼里,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所以,就算公子不让我来,我也会偷偷跑来的,吴姑娘,你还真有本事呐!” 活泼轻快,倒是跟她的长相甚是相配,越是如此,越难想象,眼前这活泼机灵的丫头能胜任助手的工作,只是听她所言,倒是当真不惧的。 囡囡实不好再以貌取人,又听她夸赞自己有本事。 虽瞧得出这话出自真心,囡囡却是不敢随便应承的,“我只有三成把握,大有可能活不成的。到时,那宋大人冲冠一怒,倒霉的可就是我们了。” “宋毅康?哼,他还没这个胆子!他家姑娘本活不了这么久的,单凭你为她续了这几天的命,已经是奇迹了。他若胡搅蛮缠,公子定不饶他!” 紫珆小嘴儿一撅,颇有几分目中无人的意思,只是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并不叫人反感,更像是仗着有家长撑腰,有恃无恐的孩子。 第212章 没安好心 短短几句话,竟让囡囡对眼前的小丫头生出许多好感,“你不怕就好。” 话毕,囡囡便已看到宋毅康等人朝这边过来了,两人默契地不再言语。 紫珆则退到囡囡身后,呈以囡囡为首之势。 “吴姑娘。”隔着老远,宋毅康便已抱起了拳头,不得不说,这面子功夫做得甚是到位。 “宋大人。”囡囡回了一句,待一行人行至跟前,囡囡方又开口,“作为郎中,我还是要再问一句,令爱的手术,十分凶险,宋大人是否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囡囡一句话,便让众人的脸色成功白了白,不过后世医闹比比皆是,翻脸不认人的更是数不胜数,囡囡自不会因为众人脸色不好便放弃自己的坚持。 良久,宋毅康方道,“我们将霏儿交给吴姑娘,自是对吴姑娘百般信任的。 囡囡摇了摇头,将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同意书》拿了出来,“宋大人,若你们当真考虑清楚了,便劳烦在这上边签字画押。” 宋毅康一脸慎重地将那张纸拿了过来,只见其上密密麻麻写的俱是手术中有可能出现的状况,每读一条,宋毅康的心便往下沉一次。 待宋氏将那纸拿过去,不过瞅了两眼,便已是大怒,“吴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人命关天,若两位当真信我,便不会让我这般为难才是。自然,二位也可以不签,我还可以继续按照之前的约定,为四小姐续命。” 对于宋氏两人的种种反应,囡囡已做了万全准备,这会儿自不会因为宋氏吼了一嗓子便被吓退。 见囡囡坚持,宋毅康早已将宋氏拽住了,“无妨,我们签了便是。”按照他的心思,便是当真出了意外,也不过是心里暗恨罢了,他便是再怎么也不能真个找这吴囡囡的麻烦的,是以,这所谓的‘同意书’,签或者不签,并没有多少妨碍。 “老爷……”宋氏望着宋毅康的目光之中满是不解。 宋毅康没有看她,不过用手拍了拍宋氏的手背,以示安慰,“这纸上所写,与吴姑娘所说并无二致。吴姑娘做事光明磊落,我等又岂是言而无信的宵小?来人,备笔墨。” 一声吩咐,已经有人将笔墨备好,很快同意书便签好,囡囡这方满意地点点头。 眼下形势严峻,容不得她不谨小慎微。 将同意书上的墨迹吹干,囡囡这才慎而重之地将其放在怀里。 “紫珆,咱们走。” 说罢,不再理会宋家之人,带着紫珆便进了宋雨霏的闺房。 “什么?!梅香,你所说可是真?”宋雨婷被禁足在闺房之内,不得外出,只她一心牵挂自家嫡亲妹子,便让梅香出去打探消息。 “真的小姐,如今府中盛传,那吴囡囡不过是借着手术之名,实则是想要了咱们四小姐的命!那日四小姐刁难她,府中许多帮忙的人,都瞧得一清二楚!” 梅香将打探来的消息说得有声有色,如同亲眼所见一般,更撩起了宋雨婷的几分怒火。 “这个天杀的贱人,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第213章 自毁长城 此时宋雨婷身着一身红衣,口出狂狞之语,满脸愤愤之色,嚣张之中更带几分跋扈。 “唉,小姐,咱们急也没用。听人说,老爷已经签了那个什么《手术同意书》了!哎……” 梅香自是知道自家小姐跟四小姐一奶同胞,姐妹情深,就连义诊之时的刁难,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为了给自家小姐出气。 怎料出气不成,反遭此横祸,眼下竟是要巴巴求着那贱蹄子了。 “什么玩意儿?”‘手术’二字对于宋雨婷来讲,也是个生僻字。 “小姐,您有所不知,这还不是那贱蹄子出的幺蛾子吗?说是提前把话都说清楚了,若咱们四小姐有个好歹,不关她的事。依奴婢看,那什么同意书,分明就是那贱蹄子的护身符,这不明摆着想对咱们四小姐不利吗?” 同为下人,吴囡囡过得那叫一个顺风顺水,便是整个信阳府都动不得她的,撇开立场不说,梅香私心里便看不惯她的,说起话来,更是毫不留情。 “不行,我得出去,我得阻止那个贱人!” 宋雨婷听她这般说,哪里还待得住,立马站起身来,便要出去。 “哎!瞧我这张臭嘴!我若不跟小姐说这些浑话,小姐也不至于着急。小姐,您可是忘了,如今咱们可是犯了错,被夫人罚了禁闭,这门可是出不得呀!” 梅香撩拨一顿,撩得宋雨婷的火气都压不住了,又来劝阻,也不知兴的什么心。 宋雨婷这会儿正为自家四妹的小命儿担忧,又哪里顾得上去琢磨梅香的心思。 “不过是个禁闭,便是闯了出去,最多不过被娘再罚一通,然而四妹,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我不去救她,她还能指望谁?!我总不能看着四妹被那贱人生生祸害了!” 一边儿说,宋雨婷便越发觉得自己身为姐姐的形象高大起来了,仿佛救出宋雨霏成了什么高尚的使命一般。 “诶,小姐,你不能,不能去呀!”梅香赶忙上前拦住欲要出门的宋雨婷。 只那厢向来说风就是雨的,从来都是不管不顾,一早儿便被惯坏了的,梅香不过是个丫头,她的话,宋雨婷又哪里肯听。 当即出了门,将梅香抛在了身后。 再看梅香,看着自己主子远去的背影,哪里还有半点焦急,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碧玉簪子,满脸都是喜色。 到底是个丫头,目光短浅,且又不知轻重的,竟为了这么一件小物,生生将自家主子卖了。 或许,她尚不知自己这简简单单撩拨几句将会起着怎样弥足轻重的作用,然而,宋雨婷这一去,便注定了她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而梅香,宋雨婷的贴身丫鬟,自是跟主子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知梅香日后知道自己有如此凄惨的下场竟是始于这根碧玉簪子,是否还会如现在这般欣喜。 世上并没有什么如果,正如宋雨婷这一步已然迈了出去,便断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飞奔中的她又哪里知道,她心心念念去救人,却不过是宋雨霏的一道催命符罢了…… 第214章 蓄意谋杀 此时,宋雨霏的闺房里,羊胃血袋中的血液慢慢流入宋雨霏的躯体,供给她大量流失的血液。 而囡囡已然将宋雨霏的胸腔打开,那里,除了两根折断的肋骨要接,囡囡还要在横膈膜上穿孔,导出积血,使肺复张。 说来不过三言两语,做起来却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尤其,在条件极其苛刻的现在。 紫珆在一旁看得仔细,一边心里暗暗吃惊,一边给囡囡拭去不断冒出的汗珠。 未开始之前,她满以为自己当个助手绰绰有余,然而进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最多也就顶替了之前囡囡口中‘屠夫’的地位,不怕血罢了。 做的最多的,便是帮囡囡擦汗,从金针过穴,到全身麻醉,再到开胸接骨,她在一边瞧得眼花缭乱,却又无从插手。 这种差距,远非多看几本医书能够弥补。亲眼所见,她才相信,那书中所描绘的愿景,在囡囡的双手之下正在变成现实,而她所能做的,只是旁观! 虽然心有不甘,然而,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心中挫败的同时,紫珆已然决定,无论这次手术成功与否,她都要跟爷请求,务必让她留在夫人身边。 医道一途,她只是个初学者。 屋中的手术进行地如火如荼,专心的两人不曾察觉宋雨婷距离宋雨霏的闺房,不过咫尺之遥。 “娘!你不能让那个贱人祸害雨霏,那个贱人心肠歹毒,她是存心想要雨霏的命!” “婷儿,不许胡说!”宋氏的眼神闪烁不定,却还是对大闺女厉声呵斥。 “娘,我没有胡说!这吴囡囡分明是公报私仇,她就是想借行医之名光明正大要了雨霏的命还想让你们对她感恩戴德。娘,别傻了,吴囡囡她来信阳是为了杏林之手的入试,她连郎中都不是,竟敢如此大包大揽,给四妹开胸接骨,她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婷儿,不许胡说!吴姑娘可是专门为公子治病的,医术高超,连齐老都自愧不如,岂容你在此横加指责?!再者,你娘不是让你不许出门?你如今越发难以管教的,竟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下次是不是就要忤逆我这个当爹的了?!” 却是宋毅康听宋雨婷说话越发难听,唯恐她祸从口出,连忙喝止。 然宋雨婷决心已下,誓要将妹妹救出吴囡囡的魔爪,是以这会儿面对宋毅康的厉声呵斥,她也敢‘据理力争’。 “爹,我已经让徐林打听过了,这吴囡囡她刚刚报了名。爹,你就算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徐林吗?她真的连入试都还没参加呀!” 徐林正是宋雨婷如今的未婚夫,而徐林的爹正是杏林之手的监考官之一,若真是徐林所说,倒当真有些分量。 这会儿功夫,宋毅康竟是开始动摇了,他已然忘了,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是囡囡让宋雨霏的命得以延续。 更忘了,囡囡若真个想要宋雨霏的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就可以了…… 宋毅康不知在想什么,然而却并没有再说话,宋氏与他多年夫妻,怎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即扯了扯宋雨婷的衣角,又用下巴指了指宋雨霏的房门。 宋雨婷心里一喜,几步上前,便是,踢开了房门! 第215章 焉有命在?! 突如其来的‘巨响’使囡囡从高速运转的手术中瞬间脱离,紧绷的弦大有断开的迹象。 一惊之下,手一哆嗦,止血钳便从手中滑了下去,掉在宋雨霏‘裸露’的胸腔里。 “贱人,放开我妹妹!”宋雨婷一声厉喝恍若霹雳降临,让原本就紧张万分的手术,变得越发剑拔弩张。 口罩遮盖之下,囡囡暴露在外的眼睛之中迅速划过一抹寒光,将那滑落的止血钳再次拿在手中,厉声道,“紫珆,不惜一切代价,拦下她!” 此时的囡囡无法思考,那宋雨婷是如何穿过‘重重阻隔’进到这‘手术室’来的,她只知道,若当真让她闯进来,闹上一闹,宋雨霏那三成希望便会化成飞灰,再无生还的可能。 紫珆不过是个小丫头,想要拦下宋雨婷,似乎有些痴人说梦,然而,她别无他法……这般想着,囡囡心中便有些愧疚……一走神,止血钳使用不当,那已止住的血又开始流个没完。 紫珆在一旁瞧得分明,连忙出声,“不过是个喽啰,不值得姑娘费心。 姑娘且将心量放宽,这种的,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她若没两下子,便是瞧不起我紫珆的本事! 也好,正愁帮不上姑娘的忙,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哼,爷说得果然没错,果真有人,不肯消停!” 囡囡听着手上动作不停,重新给宋雨霏止了血,这方抽空抬头看了一眼紫珆。 只见她摩拳擦掌,将手上的关节摁得卡卡作响,嫣然是个练家子。 再联想她之前所说,囡囡这才恍然,怪不得胆色过人,竟是个有功夫的。 至于韩烨……囡囡不敢多想,连忙朝紫珆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应付门外‘杀’来的宋雨婷,她则对着宋雨霏的‘躯体’继续忙碌。 见囡囡重新调整过来,紫珆再不多待,身形一闪,人已来到屏风之前,那里宋雨婷正直扑过来。 紫珆恨她不长眼,扰了夫人的手术,更让自己错失了观摩的良机,此时看向宋雨婷的眸子里便多了几分狠意。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许是轻轻一撞,那宋雨婷整个人便直接倒飞出去。 只这还不算完,未等宋雨婷落地,紫珆的身形再动,直接出现在宋雨婷即将落地的位置,抬腿便又是一脚踢过去,只听‘嘭’地一声,宋雨婷已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直接被踹到了门外。 这声音比之前那踹门的声音大了不知几许,更何况自宋雨婷进去,一帮子人都在门外巴巴观望着,只这一下,一票人便全涌了过来。 宋氏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去瞧摔在地上的宋雨婷,“婷儿,你怎么样?” “嘶……娘,别碰!我身上疼得厉害……”斗大的汗珠从宋雨婷额头上冒出来,显然这一下让她受了不少罪。 见她尚能言语,宋氏便放了半颗心,“你是什么人!竟敢在信阳府放肆?!” 紫珆听罢不由嗤笑一声,“若非在信阳府,就凭打扰姑娘手术,她,焉有命在?!” 第216章 与我何干? 好大的口气!宋毅康上下端详了紫珆一番,确定自己确实没见过这丫头,嗯,貌似好像是刚刚跟吴囡囡一起进去的助手……不过这会儿,不能认!毕竟,他是想要兴师问罪的。 “你是何人,为何在信阳府公然逞凶?!” 紫珆讽刺一笑,果然是两口子,就连说的话都相差无几,带着股子蠢味儿! “宋毅康你装傻充愣的本事着实厉害,不过我劝你悠着点儿,装不要紧,不过怕就怕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毕竟这么想害死自己亲闺女的,你是第一个!” 说罢白了宋毅康一眼,紫珆便再没了与之交流的欲望,抬眼看向不知名的某处,紫珆朝天翻了个白眼儿,“既然来了,就出来呗!怎么?还怕我跟爷告状?” 润玉见着紫珆便有些头疼,无法,这丫头是环绕在爷身边的影中,唯一一个女流,平日被大家是宠惯了,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便是连他都要让着三分。 “有点儿事处理,来晚了些。” 然而这解释,紫珆并不买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交给你了,我还要去给姑娘擦汗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 见识了紫珆跟润玉的说话方式,宋毅康方知,人家不是口气大,人家是有狂的资本。 “润玉大人,您看这……” 宋毅康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他总觉得自己最近蠢事干的有点儿多。 “无妨,宋大人说让四小姐死,谁敢叫她活?便是吴姑娘将人救活了,我也有一万种法子让她死,此事交给我便是,宋大人无需忧心。” 润玉面上古波不惊,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轻飘飘的,轻得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润玉大人息怒,小女无状冲撞了吴姑娘……”说罢,不等润玉开口,宋毅康便转身怒喝到,“来人,请家法!” 宋氏一听家法二字,顿时脸色苍白,“慢!老爷,婷儿不过是个弱女子,又刚刚受伤,实在受不得家法呀!” 宋毅康面色苦寒,并不为之所动,“还愣着做什么?!请家法!” “爹,你这是做什么?快救四妹呀……”宋雨婷顾不得哀嚎身上的伤痛,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家亲爹。 宋毅康这方认识到自家闺女的愚蠢,顿时怒火攻心,气得脸红脖子粗,“逆女!” 宋氏连忙将宋雨婷搂在怀里,生怕她再说出蠢话来,她还太年轻,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恃宠而骄’,什么时候要伏低做小。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仅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家闺女的爹,他更是一个男人,更是这信阳府的主人…… 寸厚的板子敲在宋雨婷纤弱的背上,每一下都换来宋雨婷一阵哀嚎,十板,宋雨婷已然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待宋毅康还要打,宋氏却是直接扑了上去,“老爷,你小惩大诫,且放婷儿一马,她下月就要出嫁,总不好带着一身伤,让旁人看了笑话……” 宋氏边哭边说,怎叫一个凄惨。 “润玉大人,您看,小女下月初六便要出嫁……” 宋毅康拱手朝润玉说到,只话尚未说完便被润玉给打断了。 “此乃宋大人家事,于我何干?” 第217章 阴森可怖 润玉凉凉地瞥了宋毅康一眼,薄唇微启,轻飘飘的话让宋毅康险些吐一口老血。 敢情他这出苦肉计,竟是白演了? 呆愣半天,宋毅康见从润玉这边已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话了,方疲惫地挥了挥手,“带下去吧。” 一场闹剧,就以宋雨婷挨了顿板子终结了…… “小姐,今日那宋雨婷挨了板子,怕是到大婚都下不来床了!可怜她怕是到死也不知道,她竟是被自己的贴身丫鬟算计了。” 一听宋雨婷倒了霉,石榴便一溜烟儿赶回了这冷冷清清的清秋阁,迫不及待将消息传给宋雨琪。 这原本便是宋雨琪下的套,这会儿宋雨婷倒霉也在意料之中,并没有让她兴奋多少。 倒是石榴的话,成功让宋雨琪的眸子冷了冷,秀眉微挑,嘴角儿微微上扬,宋雨琪笑得有些邪狞。 “大姐的确是蠢,蠢在不通世事,蠢在识人不明,不过,那梅香更蠢,她忘了她自己的本分,连自家主子都能坑,她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退一步,便是让她侥幸成功,把大姐害死,石榴,你以为本小姐会要这样的人吗?” 这个表情实在过于阴森,不知为何,石榴总觉自家小姐是话里有话,小姐分明在说梅香,她却觉得像在透过梅香说自己一样,这般听着,石榴便觉脊背一阵阵发凉,就连看宋雨婷倒霉的大好心情都有些幻灭。 在宋雨琪的目光逼视之下,石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宋雨琪这方满意了些,暂时放弃了对石榴的荼毒,接着说到。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既是敢出卖主子,这种人是万万要不得的,毕竟连自己的主子都能出卖,他日,难保她不会出卖我,石榴,你说,是也不是?” 混乱之中石榴这方想起,梅香并没打算算计宋雨婷,不过是受了自己蛊惑再加上有些许贪心,这才将消息传了过去罢了,当真算起来,不过是被自己利用了而已。 “小姐,那梅香不过是蠢了些,她倒无心害自家主子的……” “那又如何?!‘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以,我就可以说此事与我无关吗?石榴,有时候,愚蠢比背叛更可怕。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哪回犯一回蠢,就会让你万劫不复!” “奴婢……奴婢知道了……”石榴怯怯地回了句,总觉得自从小姐决定动手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叫人不认识了…… “嗯……这事你记住便好。至于我那好大姐,今天的板子不过是开胃小菜,还有更刺激的在后边等着,只是可惜,大姐到底太嫩了些,竟没能给那吴囡囡添上麻烦……不过,现在也不赖,起码,以大姐的脾气,她们之间的梁子这算是结下了……” 想到此处,宋雨琪心情格外好,说着说着竟是嗤嗤笑了起来。 入冬,清秋阁早已寸草不生,满园找不到一丝绿色,搭配着这谜一般的笑声,竟像个鬼园,格外阴森可怖,就连石榴的腿都在这笑声之中,隐隐发抖…… 第218章 心惊肉跳 这厢,囡囡的手术在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进入最后的缝合阶段。 考虑到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苛刻,即便伤在胸膛,囡囡依旧用了隐线缝合,即后世整容所用的缝合方法,严格按照身体的曲线,构图一般将缝合的线隐藏在暗处。 这一手儿,同样让紫珆感到震惊,好在震得多了,她已然有些麻木了,惊是惊了些,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随着最后一针缝完,手术已经进入尾声。在后世,这个时候说不得要输几天液以免出现什么炎症,现在,这种想法显然不太现实。 囡囡手边能用的,除了阿娘留下的罗家秘制金疮药,便是宋毅康寻来的一根二百年份的老参,当然,还有她一套金针加持,然后……便只能看这宋四小姐的求生本能了。 “紫珆,你且守着她,三天之内没有发热症状,才算成了。之前出了这档子事儿,这三天怕也是不得安宁,眼下没有旁人,这事儿也只能麻烦你了。” 囡囡郑重交代,生怕再出什么岔子,事情进行到现在,已然成功了一半儿,若这宋四小姐争气,熬过去,便能活下来。 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囡囡不想让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实话说,那宋雨婷突然其来的踹门的确是惊着了她。 “当不起麻烦二字,姑娘尽管放心。”没有了与润玉说话时的肆无忌惮,更没有与宋毅康说话时的猖狂,这会儿紫珆只让人觉得乖巧可信。 这回答让囡囡甚是欣慰,然而前一秒她的嘴角儿还在竭力上扬,下一秒,便毫无征兆地直挺挺朝后仰了过去。 紫珆眼疾手快,赶在囡囡落地之前将人接住了,这才免了囡囡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一脸慎重地搭上囡囡的脉门,心知她是劳累过度,俏脸微寒,随时准备凝结成霜。 只这一下,她便将囡囡刚刚的嘱托抛到九天云外去了。 一把将囡囡打横抱起,紫珆一步步踏出宋雨霏的闺房,待到门口,已是俏脸凝霜。 “霏儿怎么样?”见人出来,宋氏第一个凑上前来,忙不迭问询。 这话无疑让紫珆的火气又涨了几分,“暂时死不了,不过之后会不会死就不知道了。” 心情不好,紫珆说话便愈发刻薄。 “这是什么话?!”见她无礼,宋氏脸上也不好看,她堂堂信阳府夫人在自己府里竟一天天受这窝囊气,着实让她心里不痛快。 “实话!若你们不作死,我兴许还能多说一些。你们家的人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贱命,竟险些将姑娘累出病来。 更别说,姑娘在费心尽力抢救的时候,你们不帮忙罢了,竟还可劲儿拖后腿儿,好,好啊,很好,你们! 不是很厉害吗?听清楚了,屋儿里躺着的可是你们家的闺女,手术已经做好了,现在,人也是活的,剩下的,便是三天之内时刻关注着体温,如果不发热,就成功了,反之,你们就替你们家闺女预备棺材吧!”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哪里懂这些?”那句‘预备棺材’让宋氏顿时心惊肉跳,直觉这事不能揽过来,忙开口问到。 “关我屁事!你以为人人都如姑娘一般好欺负?告诉你,惹恼了我,我立马让你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219章 真乃神人 紫珆泼辣护主,向来是个不受气的,眼下囡囡既是得了她青眼,便一门心思扑到囡囡身上了,至于那宋雨霏,呵呵,什么东西?! 说罢紫珆抱着囡囡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刚见识过紫珆的厉害,宋氏倒当真不敢再说什么了。 待紫珆走后,宋氏方凑到宋毅康跟前抹泪,“老爷,咱们这,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宋毅康心中烦躁,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齐会民站了出来,“宋大人,不知可否容老朽去给宋小姐检查一番……” 这个风口浪尖,难得有人肯接这个‘烫手山芋’,宋毅康自是求之不得。 只是思忖宋雨霏当前处境,宋毅康还是装模作样沉吟了一番,这方开口,“齐老医者仁心,本官本不该推辞,只是小女伤病之处,着实不方便验看,还望齐老体谅。” “宋大人言重了,老朽摸脉即可,至于伤病之处……还望夫人行个方便,在探过四小姐之后,给老朽描述一番,老朽便心满意足了。” 齐会民一大把年纪,自是知道眼下这‘四小姐’就是个烫手山芋。然而,对于那位吴姑娘的医术,他早就想亲眼见识一番,只是碍于‘男女大防’,这才迫于无奈,只得在院中候着,伺机而动。 这会儿虽然凶险,然对于齐老来讲,这却是难得的机会。 见齐会民这般‘谦逊’,宋毅康自然求之不得,只不过装模作样还是要有的。 “既是如此,小女便托付给齐老了。” 宋毅康‘百般为难’之下终于‘从善如流’,将锅甩给了齐会民。 齐会民自是明白,凡事都有代价,然而从医数十年,既是那位姑娘说‘手术’已经完成,不过是照顾三天罢了,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不过宋毅康的做法,实在称不上地道,不过这会儿他算是送上门儿的羊,宋毅康这般,倒也并不在意料之外。 当即朝宋毅康拱了拱手,“谢宋大人成全。” 润玉不过瞧了片刻,见他们已有安排,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那厢一行人心心念念惦记着宋雨霏的伤势,倒也当真无人注目润玉的去留。 宋氏见齐老主动将照顾宋雨霏的事揽了过去,态度又十分谦逊,在囡囡和紫珆身上丧失的尊严,顿时又被她找了回来。 齐老在信阳算得上名医,宋氏对他倒比囡囡更信任几分,见他出头,已是暗自松了口气。 只不过少不得又拿起了信阳府当家夫人的架子,神态之中多了几许傲慢,见宋毅康首肯,她这方朝齐老点了点头,举止之间尽显雍容,真真一副官家娘子的模样,丝毫不见初时的狼狈。 齐老心头暗暗叹气,放在平日,以他的身份,虽不至于凌驾于宋毅康之上,但也万万犯不着低头哈腰,敛眉顺眼的,今日为了瞻仰那吴姑娘的医术,也算是豁出老脸了。 待宋氏将齐会民带去给宋雨霏诊了脉,齐老脸上俱是震惊之色,良久方感叹一句,“果真如吴姑娘的丫头所说,这命已保住了七分,只要熬过三日,便有九分了,吴姑娘,真乃神人也……” 第220章 伺机报复 芙蓉苑,宋雨婷挨了痛打,心中羞愤欲死,毕竟疼是一方面,作为信阳府的千金大小姐,丢了面子才更让人难受。 “小姐,明明咱们是好心,老爷怎么这么狠心?”梅香瞧着自己小姐背后那纵横交错的血印,不由啪嗒啪嗒掉下泪来,亦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因为愧疚。 “哼,还不是吴囡囡那个贱人!仗着公子喜欢,便在府里作威作福,无法无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信阳府的大小姐呐!嘶!梅香,轻点儿!” 宋雨婷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不忘吐槽囡囡。 见宋雨婷喊疼,梅香手上的动作一停,慌忙去吹宋雨婷的背,“对不起,对不起,小姐……” “哼,都是那个该死的吴囡囡,不然本小姐又怎么会遭这种罪?!梅香,你再去给我打听,若她治不好四妹,本小姐饶不了她!” 说着宋雨婷狠狠地将拳头砸向床榻,不小心牵动背后的伤,冷汗顿时布满额头。 “小姐,不要了吧……咱们可是刚刚吃过亏,这再来一次,不是自讨苦吃?”不得不说梅香还不至于无可救药,说到底还是能为宋雨婷考虑一番的。 可惜,宋雨婷就不是那能忍的脾气,今日吃了这么大亏,又哪里有不讨回来的道理? “怎么?你翅膀硬了,竟是连小姐的话也不听了?就连你也欺负本小姐?” 宋雨婷见她不听自己吩咐,顿时心中不悦,连脸都沉了不少。 梅香心中无奈,却是毫无办法,暗恨自己当初不该听石榴那小蹄子的,在自家主子面前多了嘴,这下可好,竟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了。 “梅香不敢,梅香只是心疼小姐,咱这罪受得冤枉,既是那贱蹄子这般厉害,咱们为嘛非要拿鸡蛋去碰石头?左右下个月小姐便嫁了,眼不见心不烦……” “胡说!嫁了有什么好?那徐林就是个窝囊废,以后还不是要靠着爹过活?哼,只要本小姐没出嫁一天,本小姐就还是这信阳府的千金!想越过本小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你眼里若还有我这个小姐,就赶紧给我去打听!” 宋雨婷向来要强,这会儿被梅香说成是‘鸡蛋’,哪里能忍。 梅香苦劝无果,只得应了。 愤愤走出门去,梅香也是满腔怒火,不为旁的,她突然觉得今天这事儿都是石榴那贱蹄子惹的祸,若非那贱蹄子说什么要替四小姐报仇,她也不至于就带话给小姐。 若是不带这话,小姐现在也不会挨打,唉,老爷向来是最疼小姐的,这回不仅打了小姐,竟是连看都没来看一眼,可见当真是恼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倒霉的石榴给自己灌了迷魂汤所致! 这般想着,梅香便加快步子,准备到清秋阁跟石榴掰扯个明白,此时她已全然忘了,当初自己受石榴蛊惑,其中还有那碧玉簪子的功劳…… 不过也巧了,这厢梅香想去清秋阁,石榴竟也拎了盒子朝芙蓉苑来了,两人正是,碰了个正着。 第221章 偷梁换柱 梅香愣了愣,随即嘴角儿上扬,勾出一抹狞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真没想到,石榴,你还有脸来见我!” 石榴虽然早有准备,不过瞧梅香这,不想石榴竟是突然停下,“怎么不说了?” “梅香姐姐勿怪,并非石榴不肯多说,只是生怕说多了,再害了大小姐。毕竟若不是有石榴传话,府里那些流言也传不到大小姐的耳朵里去。” 眼见石榴自责,梅香也有几分尴尬,毕竟她之前就是这样想的,“嗨,你还不知大小姐的脾气?便是不问你,也要问旁人,左右都是要问的,我信得过你,你且给我说道说道,到时我也好给我家小姐回话。” “梅香姐姐你不怪我就好……大小姐离开之后,那吴姑娘就和她那丫头一起出来了,你不知那丫头竟是狂得很,对了,那丫头就是踹大小姐的丫头,竟说四小姐的死活与她无关,两人硬生生丢下四小姐不管,走了!” “那四小姐怎么样?这要是让大小姐听了还不找人拼命?!” “多亏了齐老先生,眼下四小姐有齐老先生照顾着,我们家小姐说齐老先生是咱们信阳医术最高明的郎中,有他在,四小姐的伤一准儿能好,就连这药膏,还是我们家小姐跟齐老先生讨得呐!不过……” “不过什么?”梅香听四小姐没事,总算微微松了口气。起码,小姐不会再疯了般地要出去了,这节骨眼儿上,再折腾,小姐怕是要出事。 “嗨,你不知道,这伤虽然是齐老先生在治,怕只怕,到时候这功劳又要被算在吴姑娘头上咯……” “她难道还能颠倒黑白?!” “你难道忘了那吴姑娘的身份了?她可是那位公子跟前儿的红人儿,人家说要义诊,那还不是那位公子一句话的事儿?如今再多个救了四小姐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第222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话虽如此,这样做对那吴姑娘有什么好处?府里的人又不是傻瓜,她还指望咱们对她感恩戴德不成?” 梅香微微皱眉,觉得这事儿可信度有点儿低。毕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有谁愿意做? “梅香姐姐,你有所不知。那吴姑娘可是要参加入试的人,这名声在咱们府里没什么。 然而如果这名声传到外面,甚至传到那些考官的耳朵里,难道不会高看她一眼?这吴姑娘的心思,可是深得很!咱们这些小奴小婢,哪里猜的透人家的心思?我这也不过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罢了。” 石榴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梅香细听之下,方觉果真如此,毕竟吴囡囡要参加入试,她是知道的。 “哎,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吴姑娘当真是个有本事的,找了个大靠山,算是高枕无忧了……” 良久,梅香发出一阵喟叹,言辞之中竟有几分认命的意思。 这并非石榴想要的结果,她之所以过来,可是为了让梅香继续刺激宋雨婷的,如今瞧她那生无可恋、斗志全无的模样,着实不是她想看到的。 “谁说不是?同样是人,这个吴姑娘当真是交了八辈子的好运了。哎,可怜四小姐还在床上躺着,那马放着那么多人不撞,竟偏偏选中了四小姐,受了那么些罪不说,最后竟要认个仇人当救命恩人……如今可好,连大小姐也被老爷罚了,我们家小姐又是个人微言轻的,还有谁能为四小姐讨个公道?” “哈,公道?我家小姐如今还躺在床上,有谁为她讨公道了?斗不过,也只有认命的份儿了。” “是啊就算不为四小姐,也得为了大小姐想想,咱们信阳府的两个嫡亲小姐被一个外人欺负到头上,谁能甘心?!眼下,怕也只有一人能帮咱们了。” 石榴见梅香实在不上道儿,便有些沉不住气,她不上道儿,也只好自己将她往道儿上领领了。 “谁能帮忙?”梅香并非心甘情愿受委屈,更不想自家小姐白白受委屈,之前不过是觉敌人过于强大,不想让自家小姐再受伤害的无奈之举罢了。 这会儿见石榴说有人能帮自家小姐讨回公道,她自是求之不得。 “那吴姑娘不是要参加入试?她越是在乎,咱们越是要让她得不到,这样,才叫痛快!” 石榴信誓旦旦,好似早已胸有成竹。 这话说得甚合梅香的心意,已然丧失的斗志又被这话重新燃起几分。 “对!越是想要,越是让她得不到才好!你说,到底谁能帮咱?就算去求,我也去!” 丫头随主子,梅香便是随了宋雨婷,有那么股子胸大无脑的冲劲儿。 之前是心疼自家小姐,这才憋着这股子劲儿,这会儿一听有人能帮忙出头,竟又迫不及待要求人去了。 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的傻姐姐,哪里用求?你可是忘了,咱们大小姐要嫁的是什么人?怕是只要你给未来姑爷透个口风,这出气的事儿便妥了!” 绕了这许久,不过是为了这么一句,石榴拍拍梅香的手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满脸笑意。 第223章 听之任之 梅香回过神,似有所悟,良久方道,“此事还需等我家嫁了才好说,也好,有这事劝着,起码让她养好伤” 嘀嘀咕咕,似是自言自语,石榴听得分明,却道,“瞧你话里话外都是大,有你这贴心的丫头,也不枉大平日疼你!呐,这药膏,梅香姐姐赶紧给大拿回去,下月便是大婚,留下疤可是不好。” “石榴,今儿的事儿谢谢你了。”这药膏,的确是雪送炭,梅香没跟她客气。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谁跟谁?梅香姐姐赶紧回去照料着吧,我也回去伺候了。” 梅香诶诶应了两声,便也连忙回去了,有伤在身,她的确不好在外面久待的。 石榴目送她走远,心道,梅香当真是蠢,不过一子药膏便让她感恩戴德的,也不想想,便是老爷不许,晚些时候夫人也要偷着送过去的。 如今瞧着,应该还没送去。好在自己腿脚快,还是说得对,早些叫雪送炭,晚些,是锦添花了 晚囡囡这方堪堪醒来,入目干净清爽,并非自己所居的客院。 “醒了?”疲惫的声音有几分暗哑,濛濛似是带了几分心疼。 囡囡抬眼便瞧见韩烨那张疲惫的脸,似是为了配合他的形象,下巴之下竟有了青色的胡茬,囡囡心道,自己这一觉莫不是睡了好几天?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我现在有些庆幸,还好墨玦被赶走,把紫珆换了回来。你这一觉睡得太久,若非紫珆,我都以为你是生了什么病。” 刚毅的脸因为囡囡的苏醒而绽放的温柔,满满的,似是随时都能溢出来。 “紫珆呢?那四的伤怎么样了?”见他提起紫珆,囡囡意识回归,一连发了两问。 “昨日紫珆回来,发了好大的火,大抵说我对你照料不周,让你受了这些委屈。 你晕了之后,她便将你抱回来了,至于那劳什子四,你且不必多想,有那齐老先生照顾着,想必是,好得很。 倒是你,不醒便罢,一醒便想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着实叫人伤心” 经他这一提醒,囡囡这才发现他竟是坐着的,这下哪里还躺的住,当即挣扎着要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身子还没好,乖乖躺着。”楚寒烨微微蹙眉,不满她一醒便要起床。 “我不过是累了些,如今睡了这许久,骨头都要散了。倒是你,一个病号儿,竟来照顾我这个好人,若不小心牵动伤口,你自己受罪不说,我之前的一番努力,不是又要付诸东流了?” 正说着紫珆端着水进来了,“哎呦,真是两个祖宗!公子,我说什么来着?您这伤得养着,轻易起不得身的,我这离开一会儿的功夫,您又下地了?” 翻了个白眼儿,紫珆对自家爷这不听话的毛病甚是头疼。 囡囡听罢,顿时笑意盈盈,“赶紧躺着去。” 楚寒烨被两个女人管得死死的,不及多说,紫珆已然将盆放下,亲自过来架他,摇了摇头,也只能听之任之,左右囡囡是醒了,他也着实累得够呛 第224章 教学相长 从紫珆凶神恶煞的神情和愤愤不平的言辞之,囡囡已然知道府流传的谣言,对此囡囡不过一笑置之,不过,对那宋四也不再关心是了。 期间倒是麻烦了润玉一趟,取了当初说好的一百金,宋毅康倒也爽快,金子到手,囡囡也懒得再去管那些肆虐的流言。 齐会民听了府流言,倒是来寻过她几次,大抵是想负荆请罪,都被紫珆拦了回去。 齐会民甚是无奈,也深恨流言,竟将他请教的机会都断送了。 只紫珆彪悍,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每每将人轰走。 不过后来被囡囡瞧出些端倪,原道这小妮子有些私心,竟是生怕有人跟她抢了师傅 韩烨的伤一日好过一日,入试的日子倒是越发近了,平淡的日子因为紫珆的加入有了几分色彩,连看书也并不像之前一般囫囵吞枣。 这几日,囡囡对于紫珆的医术已然有所了解,嫣然一个杏林高手。 只她对此却似毫无所觉,日日缠着囡囡收她为徒,囡囡心有所悟,她大概察觉到手术之法的神之处了。 当即也不吝啬,除开人体骨骼,穴位一些生理解剖知识,为了更好地说明问题,囡囡还让其解剖了几只兔子。 是以几天下来,兔肉便成了家常便饭。 再则,紫珆的到来为囡囡解决了又一桩麻烦,便是郝荣章。 那郝荣章不说日日骚扰囡囡,然隔三差五夹枪带棒讽刺囡囡一顿也是家常便饭。 以前囡囡虽不胜其烦,却也不好多说,紫珆却不惯着他这毛病,那日那郝荣章过来照例噼里啪啦一顿挑衅,紫珆皱了皱眉,一言不发便给了郝荣章当胸一脚。 原以为他还要大闹一番,然而在紫珆的眼神逼视之下,他默默盯着紫珆看了一会儿,竟是选择息事宁人,揉着胸口,走了。 自此之后,他当真再不敢对着囡囡指手画脚,只拿了书来,一边念一边监视囡囡。 对此紫珆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囡囡则乐得自在,终归有人能治他了,无需囡囡再劳心神。 日子过得不急不缓,转眼已到了宋雨婷出嫁。对于宋雨婷,囡囡不说将之纳入拒绝往来户,然而对于她的智商,囡囡也着实不敢恭维。 是以对其出嫁之事,囡囡乐观其成,宋雨婷消停的这几日,囡囡深深地感觉到了不被人打扰的清净 再说那日伤了宋雨霏的惊马,连祖宗都差点被宋毅康刨出来,可惜一无所获,那马原是外地客商所有,然而那客商早在前一天便离开了,唯一的线索,断了。 而那幕后之人仿佛只是囡囡臆想出来的一般,再未出现过。 润玉倒是将那没入马臀的银针取了出来,想要伺机找出凶手,然而也是徒劳无功。 无法,缉拿凶手之事只得搁浅,倒是韩烨对此颇为在意,为此特将紫珆调到她身边。 紫珆当即高兴地手舞足蹈,而她,反抗无效,终是屈服在韩烨的n之下。 紫珆这下越发名正言顺,请教问题便越发频繁,她倒也无心他顾,每天解答疑难便已然消耗她不少时间精力。 只是随之而来,她的,医术也略有提升,这私心想着,这大抵是所谓的教学相长。 第225章 总有刁民…… 腊月初九,冰天雪地,囡囡亦穿了大麾,按说这种东西,她原是没有的,而她向来不喜欢承情,然而自从有了紫珆,她的生活便开始偏离轨道,早已不复原来朴素的样子了。 例如此刻,她便被打扮地雍容华贵,站在人群之,虽不扎眼,却是实打实的低调的奢华。 这自然又是紫珆的手笔,美其名曰,不能给她这个丫鬟丢人!!! 好吧,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丫头也是要面子的,虽然紫珆并不是。 “紫珆,我是来考试的,你在一旁陪着不好吧” 实则参加入试的,除了想要鱼跃龙门的平民,更多的是想要镀金的官宦,莫说是带个丫头,便说奴仆成群也并不稀罕,囡囡不过是不习惯罢了。 这点儿小心思自是瞒不过紫珆的眼,是以这声抱怨除了换来紫珆的白眼之外,并没有什么卵用。 “丫头要有丫头的样子,哪有丫头不跟着的,瞅瞅,连信阳府的庶女都有丫头跟着,怎么?姑娘身份贵重,没人陪同,岂不掉了身价?” 紫珆说得理所当然,那一本正经地模样让囡囡有些哭笑不得,倘若来个不知道的,说不定当真以为她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呢!实际,她不过是个农女罢了 不过顺着紫珆的目光看去,她也当真瞧见了信阳府的庶女,正是宋雨琪。 说来原本她与这宋雨琪并无交集,自也不该认识才对,只因近日在宋府,她总能感受到来自宋府女人们的敌意。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心思,便也对信阳府的女人们了解了一番,这宋雨琪,自然也是其之一。 只据囡囡所知,这宋雨琪在信阳府里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倒不想今日竟能在这儿碰见,如此看来,倒也是个低调的 思忖间,宋雨琪已同女伴一同走了过来,怯怯地朝她行了礼,“原来吴姑娘也来了,早知吴姑娘要来雨琪便不来凑热闹了,吴姑娘既是来了,这入试的桂冠想必非吴姑娘莫属了” 且不说囡囡听了这话如何反应,她身旁的女伴已然率先不痛快了,“雨琪!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先生跟前,你是学得最好的,管他什么五姑娘六姑娘的,我不信哪儿个能越过你去!” “佳欣!我与吴姑娘一,不过是些小道儿罢了,吴姑娘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哪里是我这半吊子能的” 那柔弱的模样加几分谦逊,几分羞怯,着实像是在信阳府里受尽欺负的庶出形象。 只囡囡听了这话却是本能地不喜,无论这宋雨琪在信阳府里是何地位,她确信两人之间并无交集,更别说自己会主动欺负她。 然而听她刚刚那话,再加她那语言神态,倒像是受了囡囡的什么气一般。 “宋姑娘,若是没事的话,我们便告辞了。” 不欲再听这些废话,囡囡挑了挑眉,便欲告辞。 “吴姑娘?哈,难道是那个为了名声想抢齐老先生功劳的吴姑娘?” 第226章 跳梁小丑 董佳欣嘴皮子一碰,便是一声讥笑,许是想要囡囡故意丢丑,这一嗓子她喊得响亮,顿时招得许多人来。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囡囡方知,她不曾在意的流言经过这些日子的发酵,竟已经扩散到信阳府外边来了。 囡囡还未开口,宋雨霏却是怯怯地瞧了囡囡一眼,似是生怕她会发怒一般,直接将董佳欣拦住了。 “佳欣,那都是下人乱传的,若非吴姑娘,四妹早已死了,所以四妹,确实是吴姑娘救的无疑。” 咬了咬下唇,宋雨琪露出满脸委屈,越是如此,董佳欣便越发觉得宋雨琪是受了吴囡囡什么胁迫,这才不得已替她圆谎。 “哼,她是你家府的贵客,却跟我们家没什么牵连,你怕她,我可是不怕!再者这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岂是你一句两句便能遮掩的?像她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入试!” 董佳欣横眉竖眼,一脸凶相,一把将宋雨琪拨开,竟是直接对了囡囡二人。 “,我说什么来着?今日若我不来,你岂不是要被这是非颠倒的泼妇欺负了去?” 紫珆玩味地看着眼前不断蹦跶的董佳欣,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看着紫珆那蠢蠢欲动的兴奋表情,囡囡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似乎唯恐天下不乱,若非要用什么来形容是专治各种不服这性格,让囡囡一度怀疑,这丫头才是后世穿来的 不过今日是来办正事来了,囡囡自也不能由着她胡闹,“紫珆,今儿个时机不对,免了。” 虽未言明,然而二人俱是心知肚明,没了戏唱,紫珆的神情便有些恹恹的,然而也知囡囡所说乃是实情,作为一个合格的丫头,她不能给主子添乱。 扁了扁嘴,到底退在一旁,只心不服,紫珆狠狠朝地啐了一口,附赠董佳欣大白眼儿一枚。 不过两人这表现看在董佳欣眼里,那是心虚,这下可好,退一步不仅没换来海阔天空,倒叫那董佳欣来了个得寸进尺。 当即朝宋雨琪送了个得意洋洋的眼神,“我说什么来着?有些人不能惯着她那些个毛病,大家都来瞧瞧,眼前这位吴姑娘,是那个硬要抢了齐老先生功劳的吴囡囡! 今天,这个人要跟咱们一起参加入试,这口气,你们能不能忍?! 算为了给齐老先生讨个公道,咱们也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们说,是不是?!” 董佳欣原本便能说会道,爱出风头的一号人,这会儿见有发挥余地,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正义的化身,若她当真把吴囡囡这个蛀虫斗倒了,一传十传十传百,她何愁美名不流传? 到时即便入试不能夺魁,也远一般人要炫目地多。 可惜,她长得丑,想得挺美 “哈哈,我头一回见人把黑白不分,以讹传讹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今日不是我不懂事,这口气我咽下去不难,不过,若在我跟前让受了委屈,我便不是紫珆!” 见董佳欣如此厚颜无耻,紫珆顿时愤然说到。 第227章 不言自明 “清者自清,紫珆,莫要忘了,我们是来参加入试的。” 囡囡伸出手,将欲要上前的紫珆拦住了。 “姑娘,你看到了,并非我要挑事。是她们太不识抬举了!” 紫珆杏眼微眯,透出几分狠意,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之意。 躲在董佳欣身后的宋雨琪,突然哆嗦着身子拦在董佳欣跟前,“佳欣,原本便是吴姑娘救了四妹,你不要再生事了。吴姑娘身边那丫头厉害得很,当初一脚便将大姐踹倒在地,你受不住的” 不知为何,宋雨琪明明是在劝架,却又在不经意间将囡囡主仆嚣张跋扈的形象刻画地入木三分。 董佳欣听了这话,心头便又是一阵火起,不屑开口道,“无怪你这么怕她,原来竟是个有本事的!不过,我就不信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敢动手不成?!” 说罢,董佳欣竟朝紫珆挑衅一声,“诶,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姑娘,不好意思。这次紫珆怕不能听你的话了,活了这么大,紫珆第一次听见有人提这么奇怪的要求。要知道紫珆一向心软,最受不得旁人求我” 紫珆舔了舔唇,显出几分。 囡囡咋舌的同时,不由感慨几分,当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二楼之上,药监司们临窗而立,早已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入试本就竞争激烈,而往年这种场景也是层出不穷,众人已是习以为常。 只今日考官们乐得看这个热闹,却是因为今年入试与往年并不相同的缘故 “这姓吴的女子着实人品堪忧,齐老先生之名,便是你我都不敢玷污,一介女流,竟是敢在齐老先生面前抢功,真不知该说她是猖狂还是不知死活。” 徐睿冷哼一声,率先表达了对囡囡的不满,言辞甚为犀利。 “徐大人竟是这个观点?”一旁的南风铭听罢不由挑了挑眉,显然对于此等观点,南风铭不能苟同。 “南风大人竟有旁的看法?这吴姓女子的恶行不是一目了然的吗?”见南风铭不同意自己的观点,徐睿有些心急。 毕竟在场的考官之中,两人分庭抗礼,谁的权利也没大上几分,若南风铭不同意他的观点,势必要多费一番周折。 只见南风铭摇了摇头,一脸神秘莫测,“我倒觉得这吴姓女子,沉着冷静,处变不惊,这种时候还能沉得住气,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南风大人,你我几人在此观望,以定学徒们的品行,你这空口白牙,指鹿为马,着实让我等难做呀” “喔?你们是这么想的?”南风铭回首瞧了一眼跟在徐睿身后的几名药监司,见他们俱是沉默,心里便已有了底。 “徐大人,巧的很,本官与齐老先生有几分交情,他对这位吴姑娘却是推崇备至,如此一来,这吴姑娘面对流言且能洁身自好,独善其身,这份从容,已经配得上医者之名。 反倒那造谣生事之人” 话到此处,南风铭摇了摇头,其意,不言自明。 第228章 法不责众 “南风大人,无风不起浪,这消息是从信阳府里传出来的,若是谣言,想必宋大人不会坐视不理才是” 徐睿特地提到宋毅康,意在提醒,即便当真是谣言,说不定便是宋大人默许的呢? 不过可惜,这话说给旁人听倒也罢了,南风铭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这话便是他听出了弦外之音也不过是漠然置之罢了。 见他竟是将宋毅康拿出来压自己,南风铭不过是一声冷笑,那宋毅康掌管着信阳的政务,不过这杏林之事,药监司却是直接隶属神都的。 “宋大人公务繁忙,再者这本是市井流言,宋大人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然而所谓流言止于智者,你我同为药监司,身担为国家选拔人才的重任,岂能因为几句流言便误人终生?!” 南风铭满脸肃然,对于徐睿的草率判断甚是不满。 “此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南风大人以为我们该如何判断?现如今这帮学徒焉然已是两派,那董佳欣更是煽动学子情绪,与那吴囡囡成对立之势,若说为流言所误” 话到此处,徐睿轻笑一声,方继续说了下去,“难不成以南风大人的意思,这一众人俱要被淘汰出局?” 法不责众,原来,徐睿竟是打的这个算盘 南风铭蹙了蹙眉头,心知此事倒也当真难办,虽是不喜,却也无可奈何,正如徐睿所说,他总不能将这些人都淘汰出局才是。 默了许久,南风铭这才开口,“即便如此,那带头之人总该驱逐出去,以正视听!如若不然,这品行一环,有何意义?” 没有给吴囡囡造成伤害,徐睿心中有些遗憾,然而不过是淘汰一个董佳欣,于他,也并无半点影响。 小试牛刀罢了,便是出师不利,也情有可原,毕竟据他了解,这位吴姑娘本事可大得很。不然他那儿媳妇也不至于在她身上栽了跟头 “南风大人所言甚是,如此,便将那董佳欣淘汰出局,第一环算是结束,诸位以为如何?” 挺了挺脊梁,徐睿拿出几分官威,意在威吓。 怎知这话一出,南风铭第一个便出声反对,“徐大人此法不妥。” 徐睿原以为这本是南风铭同意了的,这会儿听他出声反对,心中不悦的同时也有几分诧异。 “南风大人此言何意?你我刚刚明明已然探讨过了,法不责众,然后将那带头挑事之人淘汰出局,以正视听,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误会?” 南风铭摇了摇头,“之前这两项并无错处,只是,既是考较众学徒的秉性,自是有个三六九等,那吴囡囡自当是此轮魁首,其他则差之远矣” 徐睿听罢这话,险些骂娘,这南风铭果真是只老狐狸,不想竟能想出这等损招儿来。 如此一来,这一局不仅没坑了那吴囡囡,反倒是推波助澜助她拿到了魁首?! 这个认知,让徐睿险些吐血,然而南风铭所言俱在情理之中,倒是叫他,无法反驳!!!可气,可恨!!! 第229章 无处不在 囡囡尚不知此乃考试中的一环,紫珆这丫头,野起来她都劝不住。 她原以为此事已无力回天了,当即站在原地,抬头看天,不想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惨叫传来,心中纳闷,这丫头向来出手快、狠、准,这会儿倒还墨迹上了? 正思忖间,囡囡察觉到有人拽自己衣服,正眼一看,正是紫珆,这 好在不等她将心中疑惑问出口,紫珆已然给了她答案。 只见已然撸起袖子的紫珆,快速将袖子整理好,整整齐齐地站在她身后,小声说到,“姑娘,有人来了,沉住气!我猜是考官” 囡囡一阵无语,沉不住气的貌似是你吧?再说这一秒变成乖乖女是什么骚操作?能不能提前给人点儿心理准备了? 囡囡心中默默吐槽一番,又暗暗翻了个白眼,静静地站在原地忍受着董佳欣的侮辱、谩骂,丝毫没有还口的意思。 董佳欣原本瞧紫珆那摩拳擦掌的样子,还有几分害怕,如今见她不知为何竟又躲到吴囡囡身后去了,登时心里那点子顾虑也被她丢到九天云外去了。 “怎么?不敢打了吧?缩头乌龟了吧?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软柿子,充什么大尾巴狼啊?!” 囡囡二人默默听着,并不言语,倒是董佳欣一人骂的欢畅,渐渐有人察觉不太对,怎么这样子,她们竟有种仗势欺人的意思,分明是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欺负人家主仆二人。 在场的俱是女娃,且有许多出身名门,对于这种事,倒是不齿得很,这要传出去,她们的名声也不好 是以,渐渐地,随声附和的少了,最后便只剩下董佳欣自己在那儿叫嚣。 徐睿一行一开考场大门,看到的便是董佳欣叉腰挑衅的模样,许是因为骂地过于投入,旁人已然退在一边,场上唯余董佳欣的谩骂之声,甚是刺耳。 徐睿眉心一连跳了几跳,心道幸亏自己所保之人并非这个愚蠢的丫头。 此时不等南风铭再发话,徐睿便直接杀了出去。 “何人在考场喧哗?!来人,拉下去!” 谩骂之声戛然而止,董佳欣尚未反应过来,便已有左右将她拉住,便要逐出考场。 “诶,你们是谁?你们这是做什么?!” 可惜,那两人竟是停也未停,直接将人拉出去了。 到走董佳欣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给她解释。 “董佳欣,在考场行为不端,谩骂不止,且散布流言,人品堪忧,经药监司们一致同意,特将其逐出考场,剥夺其入试资格,望各位医徒引以为戒。 医者,德为先。刚刚诸位的表现已有考官记录在案,按照表现酌情给分,第一轮结束。” 话音刚落,众人脸色皆白,刚刚不过随声附和几句,竟被连累至厮。 入试向来诡谲多变,以前只闻其名,如今亲身经历,方知所言非虚,一时间,众人皆收敛不少。 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正常人,如董佳欣那般傻缺却不自知的,到底是少数。 众考生尚未从之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已有衙役高声喊到,“第一轮结束,考生入第二场,闲人免进。” 众人再一瞧,门口之处哪里还有几位药监司的影子,只是这回便是不曾见得几位的人影,却也无人再敢放肆,因为她们知道,药监司,无处不在。 第230章 故意刁难 “姑娘,这药监司不错,是这个!”紫珆偷偷朝囡囡伸出大拇指,满脸得意洋洋。 囡囡心知她是因为出了口气,心里觉得痛快,虽不以为意,却也不好泼她冷水,当即点点头,“你们先回去,我这一去,还不知何时出来。” “怕个什么?多久都等。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姑娘的贴身丫头,除非不得已,否则姑娘你休想甩开我半步!” 紫珆歪着脑袋跟囡囡讲道理,不肯这般轻易离去。 瞧她模样,囡囡心觉有些好笑,“我在你这儿倒成了香饽饽了,什么甩不甩的,我巴不得你跟着我,日子过得也有些意思。 不过你忘了?那郝荣章还在马车上,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总得想想他不是?” “且,那个狗皮膏药!他自己非要来,又没人逼他没人求他的,我等着,他自是也要等,若他想走,自己走回去便是。信阳府也没多远!” 说起郝荣章,紫珆顿时将眼瞪得老大,她才懒得管那狗皮膏药的死活呐! 囡囡一听,狗皮膏药这词倒也形象,“不走便不走吧,左右他也是一番好心,你尽量别与他为难。” “哎呦,我的姑娘诶!瞧瞧,人家都进了门儿了,再磨叽下去,你可进不去了。要不,干脆,你跟我们一起走得了。” “去你的!”囡囡翻了个白眼,当真不再逗留,随着队尾入了场。 因为考较形式多样,且风格多变,是以,众人在未考之前,均不知考试题目。 就连药监司,也是在众多题目中当场抽签决定,如此一来,倒是大大降低了作弊的可能性。 由此也能窥探出朝廷对女医的重视程度。 囡囡最后一个入场,进去之后已有衙役在分放竹签。 囡囡自也领到一个,只见上书壹拾贰号。 领号完毕,便有药监司宣读规则。 “如众所见,我身后桌上有与众位手中对应的签号,桌上放有不同的药材,众医徒将桌上药材的名字,功用一一写下来,以此断定得分多寡。时间,一炷香,开始!” 话音一落,众人便手执竹签纷纷找自己对应的桌子去了。 徐睿故作巡视之状从分签的衙役身边走过,低声问到,“怎么样?” “十二号没错。”那人嘴唇微动,声音似是低不可闻。 徐睿得了消息,并不久留,拔腿便走,像是刚刚不过随意走走,只他嘴角儿那抹似有若无的坏笑出卖了他。 吴囡囡,哈,也就止步于此了。他是不信那吴囡囡竟有这等本事,能把他费尽心机得来的生僻药材认全。 别说是吴囡囡,有两味药,便是他自己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哼,他倒是要看看,这吴囡囡,是不是当真有那天大的本事! 囡囡不知有诈,早已执了竹签寻自己的桌子去了。 识药辨药,乃是医者基本功,两世为人,囡囡自是深有研究。 这考题虽然新鲜,却并不在意料之外,囡囡心中更是从容。 目光在药材间不断跳跃,倏然其中一株映入囡囡眼帘。 第231章 暗中使坏 曼陀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见是见着了,这如何才能得呢? 囡囡苦思冥想,良久无果,只她这副样子,看在旁人眼里,不过是学艺不精,无从下手罢了。 “南风大人,看来,齐老先生的医术虽然高明,不过这看人的眼光,却不咋地呀!啊?哈哈” 徐睿的目光投向尚未动笔的囡囡,意有所指。 徐睿看到的,南风铭自然也能看得到,只是他向来知道自己的老友,绝非信口开河之人,这吴囡囡若非有过硬的本事绝对无法得到他的认同,更不要说是大加褒奖。 至于眼前这情状南风铭拧了拧眉,向着囡囡的桌子走去。 徐睿不想南风铭竟有此动作,心中顿时一紧,吴囡囡的桌上有猫腻,这是一定的,若是南风铭亲自上前,必能发现端倪。 想到此处,徐睿暗悔自己不该得意忘形,只他没想到,这南风铭对吴囡囡竟能偏袒至厮。 忙不迭跟上去,心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南风铭搅了局。 “南风大人,虽说你对吴囡囡青睐有加,不过,这里到底是考场,还望南风大人收敛一些。” 徐睿话中带笑,却分明是笑里藏刀,这话间的功夫,南风铭已走了数步,这会儿听得他说话,便驻了脚。 “怎么?药监司连巡视考场的权利都没有了?本药监现在怀疑,这考场之中有古怪,想要巡视一番,徐大人若不放心南风某人的人品,大可一起过来。” 徐睿见阻拦不得,顿时口中发苦,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南风铭却不管他想法,早已弃了他,朝囡囡的桌子过去了。 目光在囡囡的桌子之上逡巡一番,再瞧旁人的桌子,几番对比下来,南风铭心中已是有数。 囡囡正在沉思,竟是连有人注视自己都没有发觉。 此时徐睿已是跟上,南风铭见之便已发难,“徐大人,你我同为入试主考,今发现药监司竟出这等腌臜之事,实为杏林不幸。徐大人既在此,便与我共抓疑犯,惩治恶徒,以儆效尤。” “南风大人,何事竟惹你生出这么大的火气?怎么说,如今医徒们已在考试之中,倘若此时生事,必将影响她们作答。南风大人,若有事不妨待这轮结束,你我再行商议啊?” 徐睿见他做派,已知事情瞒不住了,只这会儿他还心存一丝侥幸,希望南风铭能看在大局的份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显然,他错估了南风铭的性子了。 “徐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考场秩序都无法维护,何谈选拔医徒?!” 南风铭冷冷瞥了徐睿一眼,对他这说法甚是不满,“考场作弊历来是大忌,圣上尤为重视,你我倘若知情不报,知而不查,枉为人臣且不说,他日被人上达天听,你我焉有命在?” 徐睿见他说得严重,顿时后背生生冒出一背冷汗,天知道,往年这种事并非没有,考场虽说清明,却也没到如此地步。 毕竟为了防止考生作弊,每人药材并不相同,等闲不会有人检查才是。 此刻徐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腹背受敌,进退无路,却毫无办法。9 第233章 当作彩头 “南风大人,下官查出这位医徒桌子上有违规药材,想要更换,怎知这医徒执意不肯,为此,有所争执。” 陈方自认不曾理亏,这会儿被南风铭呵斥,倒也应对得体,进退自如。 南风铭不料事实竟是如此,当即蹙了蹙眉,“此事当真?” 这话却是朝着囡囡问的,一旁陈方瞧在眼里,嘴角儿不由微微抽搐,这南风大人,实在太不相信自己了吧 “额”囡囡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原本竟是好心,然而不管好心坏心,这药材,她是万万舍不得换的 “不知大人,这药材为何违规?学生觉得,这药材甚好” 为了留住药材囡囡抱了抱拳,硬着头皮,上了! “喔?依你看来,这药材,好在何处?”南风铭虽然心有不悦,然而,他更想看看能让齐老赞不绝口的丫头,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囡囡对着眼前的南风铭审视一顿,心中默默认定他为此地的大佬,应该是能决定药材去留之人,心中盘算一番,觉得,可以试着谈一谈 “大人,不知能不能将这药材做个彩头,若学生侥幸说对了,这药材就送给学生如何?” “竖子,尔敢?!你面前站的可是入试主考官南风大人,竖子猖狂,还敢放肆!”陈方正愁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不想囡囡竟是自寻死路。 当即大吼一声,凶恶的脸上,怒目圆睁,似是随时都有可能脱窗而出。 囡囡听罢,从善如流地朝南风铭拱了拱手,“原来是南风大人。” 说罢,便两手垂在两侧,神态谦恭,似在等着南风铭吩咐一般,至于陈方的咆哮,已然被她自动略过,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南风铭将囡囡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中,心道果真有几分定力,面不改色已让陈方气得暴跳如雷,也算有几分本事。 再加上之前在阁楼所见,方知此乃囡囡常态,心性使然,倒也不以为意。 思忖一番,便朝囡囡挥了挥手,“不过是株草药,你若能说出其中妙处,也算它的知音人,便是让你拿去也无妨。” 囡囡听罢,顿时大喜过望,这曼陀罗虽只有一株,然而那上面的种子却更难能可贵,倘若栽种成功,她便无需再担心麻沸散剂量不够了。 “此药名为曼陀罗,全草有毒,以果实特别是种子毒性最大,嫩叶次之,干叶的毒性比鲜叶小。毒性一般在食后一刻钟内,出现症状,最迟不超过两个时辰,症状多在一天之内消失或基本消失,严重者在一天后进入晕睡、痉挛、紫绀,最后晕迷死亡。” “你的意思是此药为毒?!”南风铭眉头紧皱,显然此事尚在他意料之外,若这药为毒,那它的来源便要查上一查了,这次入试,已经隐隐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了。 “南风大人,药理之中,毒即是药,药即是毒,两者之间,实难界定,如这曼陀罗,用之不慎,中毒身亡也有可能,然若能善用,却也能作救人的良方。” 第234章 无从辨别 话到此处,囡囡略顿了顿,“不知南风大人,对学生的回答,可还满意?” 南风铭嘴角儿微抽,这彩头之事,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原本是想试试这丫头的本事,怎料她倒说得头头是道,他反倒将自己折进去了。 无他,这株草药,他尚不知其名,更不明其用,这又叫他如何能判断真伪? 好在多年官场沉浮,他虽不善那些苟苟营营之事,这点小事他倒也能应付几分。 干咳两声,缓了缓自身尴尬,南风铭这方开口,“嗯,这株草药便送给你了。只是你既知其有毒,便要谨慎使用,且不可出了岔子。 另外,此为入试考场,这药材不合规定,药监司更换药材尚在情理之中,你须竭力配合,切莫再生事端。” “学生明白。”按捺住心中狂喜,囡囡赶紧回到。 话毕不等南风铭吩咐,便忙从袖袋之中取出一条帕子,珍而重之地将那株曼陀罗包裹起来。 此时她无与伦比感激紫珆给她穿了一身这么麻烦的衣裳,不然,她若想从她那破棉袄上撕下块布来,却是麻烦,哪像如今这般方便,竟还有条帕子。 将囡囡的动作收在眼中,南风铭不禁暗道一声痴子! 不过经此一事,他对齐老的话倒是信了大半,这丫头,怕是本事非小。 好在后边考试还有一轮,定在明日,他也可趁此机会跟齐老打探一番,再者,借着明日的便利,他也可以亲自考较一番。 这般想着,对于明日,他心中隐隐多了几分期待。 倏然想到今日考场屡生事端,南风铭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似乎除了从齐老那儿听来的关于吴囡囡此人的两句赞誉,他对这丫头便一无所知了。 偏生仅仅靠着这点儿微末的赞赏,今日他便一再破例,当真也是魔怔了 罢罢,事已至此,如今他正该多了解一些事,起码他得知道徐睿到底为何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才是 囡囡将曼陀罗收起之后,便也安心答题,自始至终都不曾知道自己被人算计,又被人解围之事。 倒不知该说是傻,还是痴 将卷子上的墨迹吹干,确认无误后,囡囡便将sn交了上去。 有了前边两回的教训,徐睿倒是暂时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再加上南风铭生怕再生事端,竟是亲自为囡囡核查sn,确认无误再由几位药监司同审。 既防有人作弊,又堵住了悠悠之口。 待囡囡出得门去,前两场的成绩已是出了。 让囡囡不由感叹了一顿这入试判卷的效率之高。 “姑娘!恭喜恭喜!我说什么来着?这入试姑娘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魁首必是咱家囊中之物!” 刚刚出得大门,紫珆已是连蹦带跳迎了上来。 郝荣章也当真没走,巴巴等到现在,见囡囡出来,便也别别扭扭走了过来。 这会儿听紫珆肆无忌惮地大放厥词,便是再也忍不住讽刺出声,“谁不知道这入试最后一场才是重点,前边不过是些开胃小菜,现在就先吹上了,也不怕明日落榜,无颜见人!” 第235章 何处得来 “说句人话会死是不?”紫珆翻了个白眼儿,看在他在这儿等了许久的缘故,倒没直接上去揍人。 “姑娘,咱甭搭理他,走!这就回去庆功去!” 说罢,直接揽了囡囡向马车走去。 囡囡得了曼陀罗心情不错,倒也无心跟郝荣章计较,对于他的挑衅半句都不曾回应,喜滋滋跟着紫珆上马车去了。 今儿个没挨打,别说打,就连骂都不曾有的,然而郝荣章心里,却是忍不住失落。 他渐渐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没存在感了过几日便是会试,倒不知那时,囡囡会不会如今日自己这般,在外边等着他 一路上紫珆都在打听考场的细节,囡囡有心跟她说曼陀罗的事都没有机会。 待回了信阳府,囡囡便跟紫珆直接去了韩烨房里,一来,这一去便是一晌,虽说韩烨伤势已无大碍,但必要的检查还是要的。 再来,这曼陀罗之事,韩烨也是知,囡囡得了这药,也有心跟他分享一番。 两人并肩远去,倒把郝荣章又扔在了一边,说是失落,也惯了,如今在信阳府待着,竟是失了几分精神,怕是得有一段时间缓不过来了 “韩烨,瞧,今儿个入试之时我得了什么,你绝对猜不到!” 囡囡将那包着曼陀罗的帕子从袖袋里拿出来,劈头便对着楚寒烨一通炫耀。 难得见她这般高兴,然而能让她这般高兴的怕是又与医术有关 “好哇,姑娘你好生偏心,这是得了什么宝贝?一路上可是跟我只字未提,倒是公子面子大,这一下马车便巴巴地赶过来了。哎可怜紫珆我,可是在那考场外巴巴等了一晌” “我倒是想说,不过你这一路上问东问西就没停过,这才没得机会。这会儿又没避着你,你这是吃哪门子的干醋?” 囡囡说着便伸手捏了捏紫珆的小鼻子。 “我不管,我先来瞧瞧!”心知姑娘说得也在情理之中,不过紫珆还是耍了无赖。 楚寒烨瞧着两人斗嘴,心情倒是好得很,尤其对于囡囡这偏心的行为,他心里更是受用。 至于那帕子里的东西,他倒没那么在意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两人之间相处的情趣罢了,至于事情本身,就不那么重要了。 那厢囡囡被紫珆这一闹倒也忘了韩烨这茬了。 “姑娘这这是”刚刚还在蹦跳之中的紫珆,看见囡囡帕子里的东西之后,倏然变得凝重起来,就连说话都带上了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紫珆,你认识?”囡囡观她神色,心中有些不解,照之前她的想法,认识这曼陀罗的除了之前那些知道n的,便无人再认识它了才是。 就连今日那主考官对于此药怕也是知之甚少,不然也不会有那样尴尬的表情了。 是了,南风铭虽然演技不俗,然而囡囡却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当时不曾点破,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紫珆脸色微白,“姑娘,这曼陀罗,你从何处得来?” 第236章 不堪设想 “今日考场所得。说来也巧,这药被分到我手里,却又好似不合规定,后来药监司又要收回去,被我半路拦下,做了彩头,讲明了这药的出处,费了不少周折,才拿到手。” 囡囡不知紫珆为何突然紧张起来,不过出于信任,倒是没有隐瞒。 “原来如此。”紫珆这方点点头,神情凝重,“这曼陀罗我也是偶然从偏门古医书上翻看得知,寻常郎中,哪怕是药监司也该是不知道的。 姑娘一身医术通神,知道此药并不稀奇。不过这药出现在考场就大有问题了。” 见囡囡甚是迷茫,紫珆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下去,“药性不明的药材是不允许出现在入试考场的,既是让姑娘碰到了,怕是有人动了手脚。 后来被药监司查出来,怕是有人作弊之事东窗事发了。再结合第一场之事,若非姑娘镇定,怕已被淘汰出局。 结合这种种问题,怕是有人,在暗中使坏。” “如此说来,我倒是因祸得福”看着帕子里的曼陀罗,囡囡长出了口气,颇有几分自嘲。 “不见得”这话并非出自紫珆之口,而是眉头紧皱的楚寒烨所说。 “有何高见?”囡囡挑了挑眉,知道韩烨向来眼光犀利,颇有几分高人的意味,这会儿开口询问,倒也是虚心求教。 “紫珆,你跟蓝珩一明一暗,要时刻跟在姑娘左右,保护姑娘安全,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楚寒烨不及回答囡囡问题,倒先对紫珆下了令。 此时紫珆早已单膝跪地,面色冷肃,整个人如出鞘之剑,犀利非常,半点不似平日模样。 待自家公子吩咐完毕,紫珆这方拱手回道,“定不辱命!” “起来吧。”吩咐完毕,楚寒烨心里方好受了些许,只是那眉宇之间却似附了一层愁云,如何也化不开。 瞧着这一主一仆,囡囡檀口微张,总觉这株曼陀罗似是惹了不小的祸事。 楚寒烨瞧着微愕的囡囡,情绪也是复杂莫名,之前虽已决心不让囡囡涉险,然而事到临头才发觉,他们早已卷入漩涡之中,身不由己了。 事已至此,瞒之无用,倒不如大大方方将事情说将出来,好让囡囡也有些防范。 “囡囡,你可还记得一路上我们曾经遇到过的n之事?” 做了决定,楚寒烨便不再磨叽,直接开口奔入主题。 “自是记得,那老汉碰瓷一次,后姚曼烟被侮辱一次” 因为囡囡对曼陀罗之事甚是上心,是以虽时隔多日,依旧历历在目。 囡囡话音刚落,却见楚寒烨摇了摇头,“不止两次。之所以我们只碰到这两次,是因为我已提前派人清了场,毕竟我们有要事在身,保命要紧。 不过,我近日得到消息,n之事,绝非偶然传入,它更像是一个组织,在编织一个弥天大,想将整个天下都套进去” “一个小小的n,这么严重?” 囡囡惊讶,楚寒烨却是依旧摇头,“倘若这n是对圣上下的呢?是在后宫之中滥用呢?一旦发展到此,后果,不堪设想。” 第237章 来不及了 “所以呢?我的性命因何受到威胁?”见韩烨越说越远,囡囡有些头疼,她无意卷入前朝后宫。 她稍微远大一点儿的理想,不过是把她那一母同胞的哥哥找回来,顺便让那罗家为为难自己的父母付出点儿代价,当然,找哥哥回来的事,要看他是不是合她的眼缘 楚寒烨见她有些焦灼,心里明白她对宫廷心有抵触,默默承受住一道暗伤,随即开口,“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威胁。” 囡囡周身微寒,不料会得到这个答案,便是什么都不做,存在便是威胁吗 “来信阳途中,我们起先不知这n是甚东西,不过平常等闲视之,后渐渐发现它的不凡之处,却也已出现了两例之多。 唯恐有心之人察觉,我便命人一路扫清障碍,对此事也绝口不提。今日,在考场之上,虽说是阴差阳错,你也确实将自己对曼陀罗知道甚多之事公之于众,倘若被有心人士知晓,难保他们不会杀人灭口。” 楚寒烨说着,心情已是颇为沉重,英才天妒。 “仅仅是对曼陀罗了解一些,就要被灭口这”无论如何,这本是普通平常之事,如今竟成了囡囡的催命符,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对你来说曼陀罗不过是一种重要的药材,而对于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来讲,却是颠覆某些东西的利器,这n之风已是愈演愈烈,大有席卷之势,我之前所说并非危言耸听,而你,既懂解毒之法,又能对曼陀罗进行妙用,不说其他,单单第一个,就有可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着,楚寒烨不无担心。 囡囡略略沉默片刻,到底哂笑一声,露出几分讥讽之意,“如此说来,那些人当真丧心病狂,既如此,就战吧。” 楚寒烨挑挑眉,“囡囡,你这是?” “你之前不是说,必有用我之处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需要我上场了,我自是不能当孬种,他们既是想杀我,总得派人来才是,我们布下天罗地,未尝不能抓他个一鳞半爪的,到时候,顺藤摸瓜,说不定我真把他们一锅端了呐。” 囡囡说得轻松,楚寒烨却听得心惊肉跳,“太冒险了。” “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这等危险的事,还是由我来做。姑娘把那用曼陀罗的法子教给我,由我去引逗他们!” 一直听默默听二人说话的紫珆突然开口。 楚寒烨看了看紫珆,照旧摇了摇头,紫珆能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若能偷梁换柱,他又何须这般愁? 且不说这一路上都是囡囡当众解毒,如今考场之上,那曼陀罗的用途也是囡囡亲口所陈,更别说,她如今声名鹊起,已非泛泛之辈,随着名声越来越大,囡囡被掩藏起来的几率便越发低了起来。 “来不及了” 只一句话,便让紫珆的想法幻灭了,如果这法子能用,爷是断断不会放弃的,不仅仅因为姑娘是爷的心上人,也因为姑娘,没有半点武功 第238章 我要她……死! 徐府,宋雨婷婚房之内,徐林长跪在地,一只茶碗带起一阵风,从他耳侧擦过,啪得一声摔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都没用!一点儿用都没有!今儿个入试,不仅没整到吴囡囡,反倒让她拿了魁首!这个该死的n!你这没用的废物! 我好好一个千金,嫁给你已是屈才,不成想,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得知吴囡囡在考场之上的所作所为,宋雨婷面目狰狞,甚是可怖,对吴囡囡的恨意早已入骨。 如今虽嫁到徐府,那徐睿碍于宋毅康的面子对宋雨婷的乖戾也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此番联姻,他是存了目的的,既是有求于宋毅康,自也不好薄待了他的闺女。 徐睿尚且如此,徐林便更没有立场,新婚第一天便被宋雨婷立了规矩,新婚几天,已然成为家庭暴力的切身体会者。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男人,混到徐林这份儿上,也是憋屈。 “夫人,明日还有一场,我定与爹爹说让她好看,夫人莫要再气了” “哈哈,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那n还不是活蹦乱跳的?魁首真是好样的,这入试有几个魁首,淘汰不成也就罢了,连魁首都被那n得了去,徐林,莫不是你觉得我太好骗了吗?” 宋雨婷眯了眯眼睛,露出几分狠意,对于跪在地上的徐林丝毫没有怜惜。 “夫人莫怪!此事说来都是误会呀!原本我与爹爹已经安排好了,怎料那南风铭竟是横刀杀出,将她保了下来,下一场,下一场一定不叫她好过!” 想到今日功亏一篑,徐林心里也有些恨意,若非那南风铭多事,他这会儿如何会受这个罪? “不叫她好过?”宋雨婷听了这话气稍微消了一些,然而下一刻说的话却叫徐林生生打了个寒颤。 “我要她死!” “夫人这吴囡囡怎么说也是信阳府上的贵客,若当真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便是为了面子,信阳府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我如何与岳父大人交代?” 徐林唯唯诺诺,对于人命之事万万不敢答应。 宋雨婷冷哼一声,颇有几分不屑,就这娘们儿似的徐林连九王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 也不知道爹为什么,替她选了这么一个蠢货!!! “那她若是不死,你以为我会罢休?!或者,在地上的感觉不错,如此,今晚,夫君你就在地上跪着过吧 哎,说来爹心里也是恨毒了那丫头,只是苦于没有办法罢了,你若当真替爹除了那丫头,可是帮爹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到时候,你想求什么,要什么,爹能不应你?” 威逼利诱,不得不说,嫁人之后,宋雨婷的智商还是涨了那么一点点的。 徐林听得这话不由眼睛一亮,他虽是爹的儿子,然而一来爹本身官职不高,二来他无心继承自家老爹的衣钵,倒是想谋个一官半职。 如果当真如宋雨婷所说,这事儿若是做成了,那也算是帮了宋毅康一把,到时何愁没有官职?9 第239章 危机四伏 说到底徐林不过是个庶子,想要在这府里出头,当真,难如登天。可喜的是这宋雨婷嫁给了他,虽说脾气不好,然而这信阳府大的身份却是货真价实的。 暗暗掂量一番,徐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夫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安排。” 那脸上半点愤怒也无,仔细看去,竟还有几分谄媚。 宋雨婷瞧着徐林一脸喜色从地上爬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嗯,若此事能成,我定会在父亲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徐林更是喜不自胜,当即整了整衣冠,颇有几分意气风发,朝宋雨婷拱了拱手,竟是激动地什么都说不出,紧张地手心捏了捏袍子,出去了。 他这副样子,瞧在宋雨婷眼里,却是越发看不上了 “徐睿,你胆子不竟敢将这么重要的药材拿出去,不打算要命了?” 徐睿书房之中,黑衣人负手而立,徐睿不由瑟瑟发抖,下一刻竟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特使大人,您就是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万万不敢做这种事啊!那药本是小的拿去难为那丫头一番,小的不知那是特使大人的药哇!” “哼,若非本使尚存一念之仁,你这会儿就是一具尸体了!”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徐睿的身子更是差点抖成了筛子,“谢特使饶命,谢特使不杀之恩!” “行了!今日本特使来,是为了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特使请讲,只要小的能够做到,定当万死不辞。” 徐睿汗如雨下,这会儿眼见有活命的机会,当即磕头求饶不止。 “嗯?!”黑衣人见此,也不墨迹,当即将一包药粉拿了出来,递给徐睿。 “特使大人,这是” 徐睿眸中惊疑不定,眼睛死死盯着那包药粉,仿佛那包药粉能要了他的命一般。 “明日入试的题目应该是诊脉医病,你只需找个人,让他将这药粉服下,交给那丫头诊治便是。” 徐睿不知那药粉的底细,又觉这命拿回来的过于简单,当即竟是懵在原地。 “怎么,你不肯?你若不肯,吃这药的人便是你了” 黑衣人见他不接,当即又开口道。 徐睿听罢哪里还敢怠慢,当即颤颤巍巍将那药粉接过,心道这药粉便是穿肠毒药他也得找人喂下去! 黑衣人见此,这方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此举不过是试试那丫头的医术,要不了人命。” 徐睿这才勉强擦了把汗,他虽然想通过什么不正当手段儿将那丫头刷下去,然而对于要命这事儿却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丫头是信阳府府中的贵客,若非自家儿媳妇儿求到他跟前,他自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更别说要了她的命了 只他此时哪里知道,他那儿媳妇儿再没求他,反而胁迫了他儿子,这会儿已然是在作死的路上了 “特使放心,小的,一定完成任务。”徐睿见并非涉及人命,忙擦了一把脸上的细汗。 黑衣人看得好笑,“如此甚好,明日之后,本特使还会来的。” “啊?!” “怎么,不欢迎本特使?徐睿,你要知道,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为那位爷办事儿,选上你,是你的福气。” 第240章 如此甚好 转眼便是第二日,因为入试对囡囡来说有些非凡的意义,是以,纵然有韩烨所说的种种顾虑,囡囡依然过来了。 “诶,她就是上两轮的榜首” “听说是信阳府的贵客,跟咱们这些不一样,是有真本事的。” “且,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什么叫跟咱们不一样?咱们就没真本事了?哪个不是跟着师父学了的?” “哈,不服气又如何?我就不信你们回家没有得到家里要与这丫头交好的命令。” “快别说了!人都来到跟前了!” 随着囡囡越走越近,果真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直至消失。 人群之中,宋雨琪将众人的议论听进耳里,指甲掐进肉里,却又偏生要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囡囡一来便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只是连韩烨那耸人听闻的推测,她都能接受,眼下这诡异的气氛倒显得小儿科了。 “吴姑娘昨天的事,对不住,董姐姐只是一时被流言所惑,并非有意找吴姑娘的麻烦,还望吴姑娘大量,放她一马。” 囡囡刚刚站定便见宋雨琪带着石榴上来搭话,那柔弱的模样,一如既往地乖巧,然而说出的话,依旧让人觉得刺耳。 紫珆没想到有了昨儿个的教训,这宋雨琪竟还敢来找茬儿。 刚想上前,却被囡囡拦住了,“今儿个兴致好,我跟宋,聊几句。” 宋雨琪瞧着紫珆那一脸愤然,心中不由几分得意,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废物。 “宋,昨日之事,你、我乃至在场的各位,都瞧得甚是清楚,从始至终,都是你那朋友在找我的麻烦,且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甚至到药监司们过来的时候,我都不曾真正开口,跟你那朋友对上 倒是你那朋友胆大包天,在如此神圣的考场做出此等有辱德行之事,最后,落得个被药监司们当场惩戒的下场 不过,听宋今日之言,似是对药监司们的判断有所怀疑,不知我理解的,是也不是?” 囡囡眼睛微眯,对于宋雨琪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行为,她虽不放在心上,然而,若不加以回敬,倒让人觉得她好欺负了,就如同昨日她不曾回敬,她今日便又来得寸进尺。 更可笑的是,她披了身兔子皮混迹在人堆了就以为自己看不出她是狼了,啧啧,当真是笑话!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宋雨琪脸上柔弱的表情险些绷不住,之前见吴囡囡虽有九王撑腰,却是处处隐忍,误以为她是个软柿子。 如今见她牙尖嘴利,不过三言两语便躲过了自己的语言陷阱不说,竟还顺势给自己扣上了怀疑药监司的帽子。 这一刻,宋雨琪明白,自己这是,轻敌了 “吴姑娘怕是误会了,昨日之事,佳欣确有不当之处,雨琪诚心诚意代佳欣给吴姑娘道歉,万万不敢有旁的心思” “是吗?如此,甚好” 第241章 ‘运气’太好 不是董姐姐吗?就这眨眼时间,竟变成佳欣了,这所谓的姐妹,也不过如此嘛。 不过微微一呻,囡囡便直接越过宋雨琪去了。 她这一走,自是又将绝大多数吃瓜群众的目光都带走了,是以倒也不曾有人看见囡囡身后的宋雨琪,满脸阴毒。 “,这吴囡囡,好生猖狂。竟是不将放在眼里。” 石榴瞧宋雨琪脸色不好,自是少不了在旁添油加醋一番。 “就凭她是公子跟前的红人儿,就凭她拿了前两轮的魁首,她就有资本猖狂,兴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貌。” “魁首又怎么样?那只是她运气好,,您可是得了第二呐!若非之前那董惹是生非,您又怎会被平白扣了分数?倒是便宜了那个姓吴的!” 说起此事,石榴便又是一阵不平。 “运气?我可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起码,当初宋雨霏那个n的伤,我便无能为力,原本我以为她已是药石无医了,最后还不是被吴姑娘给救活了? 原本想要了她的命,却被她当成了垫脚石,运气?那她的运气也着实太好了些! 可惜,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宋雨婷那个蠢货,嫁出去了,还是那么不中用” 宋雨琪脸色着实不好,她自出手不说一路顺遂,然而也是让谁倒霉谁便倒霉的,向来是无往不利。 偏生碰到吴囡囡,一连几次,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每次都被她逢凶化吉。 “那的意思是要亲自出马?”石榴眸中泛光,似是已然看到了吴囡囡倒霉的样子。 怎知宋雨琪听罢这话斜睨了她一眼,“难不成你也想做梅香?” 一句话宛如惊雷在石榴心头炸开,脸上猛地一白,“,石榴不敢!” “不敢最好之前惊马之事尚未平息,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什么幺蛾子,倒霉的说不定便是我了犯了错,不过是找个人嫁了,然而丫头嘛说不得就发卖到窑子里去了” 宋雨琪看着石榴煞白的脸,脸上僵硬的神情终是缓了缓。 这片刻功夫,药监司们已经出来了,此时便站在众人之前。 南风铭在人群里寻摸了一顿,终于找到了吴囡囡,想到昨夜与齐老交流的结果,他便有些头疼,虽然跟吴囡囡并没有过多交集,然而他已然预感到,跟这丫头离得越近,便有越多麻烦 “南风大人”见南风铭许久不曾开口,徐睿在一旁小意提醒。 与昨日的猖狂不同,今日的徐睿显得甚是谦逊,甚至于他明明可以与南风铭一争高下,却偏生做出一副以下对上的姿态来。 此举着实让平日追随他的几个药监司不解,不过南风铭本就不在意此等细节,徐睿又是情愿为之,一时间,倒也没瞧出什么不妥来。 “咳咳!”这般重要的场合,他竟是走了神儿,真是该死!南风铭听徐睿提醒,顿时暗恼不已。 连忙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现在,开始入试最后一轮看诊!” 第242章 有空可钻 “竟然是看诊?!!这这” “听说南风铭作风向来严苛,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咱们当真是倒了大霉了!” “就是就是,咱们连入试都没过,这杏林算是还未入足,就算咱们想看诊,那也得给咱们这个机会呀!这算什么?故意难为人!” “这个南风铭当真好不懂事,谁不知道这入试就是为了给富家千金镶个金边儿,难不成还真要行医救世不成?” 南风铭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场地便如煮沸了的锅,不知何时炸了起来。 这场面让囡囡有些摸不着头脑,“身为郎中,看诊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若连看诊这等粗浅功夫都不会,便是得了行医资格,又如何治病救人?” “嗨,姑娘,你有所不知!话是如此,不过眼下这信阳举行的不过是入试,说白了就是第一关罢了,多少年了,除了某些当真要往上走的人,大多不过是为了镀金,医术不过是某些大家千金闺房之中的技艺罢了。 如同刺绣、厨艺,琴棋书画,不过是用来攀比而已,当真有本事的,不过是个别罢了她们大多为了脸面,又怎会真个去行医看诊,舍了她们高贵的身份?” 紫珆见囡囡难得有不懂之处,当即忍不住卖弄一番。 囡囡刚刚看似疑问,不过并没打算有人能回答,这会儿听紫珆一说,倒是把她惊了一下,“那啥你不是在马车上等着?怎的又进来了?” “自然是得了差役放行的,不然姑娘以为这些人能有这般大的胆子,当着众位药监司的面便敢大放厥词?” “喔?这是为何?” “哎呦姑娘,人人都道你医术非凡,又怎会想到你对这入试竟是毫不了解。幸亏有紫珆我跟着,不然喏,这入试,悬咯!” 紫珆听了这话,煞有介事地长吁短叹一番,神色之中还有那么几分小得意和恨铁不成钢的遗憾。 “是是是,姑娘我就指望你了!那现在,是说还是不说?再不说,这里的人可是要n了到时候再来个迟到,怕是有你这百事通都不行咯!” 囡囡指了指正在散去的人群,话中调侃之意甚浓。 “什么嘛!原来都知道!”紫珆看看四周,顿时小脚一跺,满脸通红,露出几分小女儿态。 囡囡顺势在她那尚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摸了一把,“这个样子好,多了几分生气。分明是个小丫头,却偏生装的老气横秋的。 并非我框你,之前是当真不知道,不过这会子功夫,这么多人都往外走,我再不明白,怕不是个傻子。” 囡囡这解释,倒在情理之中,紫珆也并非真的生气,听罢,连忙拉了囡囡的手,“走,咱可不能落在她们后边!姑娘,这回咱们能并肩作战了!” “并肩作战?” “那是!之前不是说了,入试早已流于形式,是以考核并不十分严格,就说看诊一项,也有空子可钻!” 见囡囡有疑,紫珆边走边说,赶路、解惑,倒是,两不耽误。 第243章 “怎么钻?”囡囡问这话纯属好奇,毕竟这入试,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个中细节当真不清楚。 她本也不是多事之人,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将要面对的敌人可是医药世家,罗家。 是以,从入试开始,她便,只能是魁首。 “姑娘以为我是如何进得这门?眼下如今,我可是姑娘的助手!能和姑娘一起入考场的!” 紫珆眨巴眨巴眼睛,为自家姑娘在某些方面的迟钝感到悲哀。 “额这意思是可以带人一起考试?啧啧,当真是裸地作弊呀” 囡囡心道这何止是作弊,简直就是另类的拼爹,毕竟能带谁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主要还是看背景。 一个寒门子弟,最多也就能把自家老师带过来,而达官显贵,自是有更高的实力延请名师呵呵,这考试,也当真是别出心裁了。 两人说得投入,竟不知何时南风铭已然来到两人近前,听罢这话,南风铭又是一阵尴尬。 说来他虽说定了第三轮为看诊,然而他的意思是独立完成,不过按了按生疼的脑门儿,没人同意就连齐老都对他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便是他再如何本事,也万万做不到以一人之力硬刚全信阳的大小势力,最后只得妥协。 只这会儿听吴囡囡说得这般裸,着实与当面打脸无异,着实让他好不尴尬。 “嗯!嗯!”正想着如何开口,南风铭身后倏然传出几声假咳。 本就尴尬的南风铭便越发尴尬了几分,只是想到之前他已然应了,这会儿便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额吴姑娘” 被人打断了对话,紫珆心中很是不爽,正要骂人,便见南风铭正在她们跟前,一时有些呆愣。 吴囡囡眉毛微挑,心中暗暗盘算一番,确定除了昨日自己从这位南风大人那里坑了一株曼陀罗之外,便再无交集,这位南风大人,莫非是后悔了? 这个认知,让囡囡有些忐忑,毕竟那药是彩头,说白了,并非算是以正常手段取得。 不过既是已经入了她的库,又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思绪万千,囡囡到底是,开口了,“不知南风大人,有何贵干?” 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防备和疏远,让本就尴尬的南风铭,心头又凉了凉,他这个考官大人在这个吴姑娘面前,好像并没有几分薄面 “额,不知吴姑娘的助手可有人选?” 没提到曼陀罗,囡囡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这助手是嘛意思? 紫珆好歹也是一个大活人,这南风大人莫不是有什么眼疾?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难得的默契。 紫珆深吸了口气,堪堪压住几欲暴走的脾气,“回禀南风大人,小女子正是姑娘的助手。” 南风铭自是早已看到紫珆,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留几分颜面,心中盼着囡囡有几分会意给他个薄面,便也能把人名正言顺塞过去了。 紫珆这话却是直接让他那最后一点儿希望也破灭了,且噎得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吴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为难间,却是有人等不得,直接从他身后站了出来。 第244章 以参相换 “齐会民老先生?” 在这个地方见到齐老先生,囡囡说不惊讶是假的,毕竟在她的认知当中,齐老先生已然是杏林翘楚,在信阳也颇有名气。 一个这样的人,竟来参加入试,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才是 “正是老朽。”此时齐会民一脸慈祥,间或带着些讨好的意味。似是看出了囡囡的疑惑,是以不等囡囡发问,他便自己招了。 “吴姑娘,老朽此来,是想向吴姑娘求一个机会” 说来囡囡对于齐老的印象是极好的,自始至终他从未在哪些事上与自己为难,每每遇见总是以礼相待,凭他这样的身份,能这般对待自己,着实难能可贵。 这会儿对于他的要求,囡囡倒也上心,“齐老请讲,若有囡囡能略尽绵力之事,囡囡定不推辞。” 囡囡话音刚落,紫珆却已愤然出声,“姑娘,你莫要答应得太早!再者就算姑娘同意了,紫珆我可不一定能同意呐!” 那鼓起的腮帮子正是说明紫珆此刻的心情,囡囡朝紫珆投去询问的目光,却见紫珆冷哼一声,转头转向齐会民。 “姑娘,这小老头儿怕是想抢紫珆助手的位置呐!这事儿你绝不能应!” 被紫珆一语道破了心事,齐会民略微尴尬地笑了笑,“紫珆姑娘跟在吴姑娘身边日久,以后有的是机会,小老儿却是没这个福分难得这次入试考的竟是会诊,若老朽有幸能一睹姑娘风采,当此生无憾了吴姑娘若能答应老朽请求,老朽愿以一株珍藏千年人参相赠。” 自始至终,齐会民都是谦虚求教的态度,即便此时面临求而不得的危险,甚至于,他与主考官有几分交情,都不曾以势压人,这份品行便已然让囡囡动容。 “你这糟老头子,当真坏得很!明明知道姑娘禁不住这,却还拿药来姑娘!” 紫珆见这老头儿竟是下了这么大决心,已然放弃与齐会民相争了。 一是诚心可嘉,二来良药难寻,三则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当真也不差这一回半回的。 不过决心虽是下了,嘴上却不肯饶人,少不得嘟囔两句。 齐会民却也不以为意,“紫珆姑娘差矣,此乃投其所好” 老头儿捋了捋胡子,眉宇之间不无得意。 “以齐老先生之名,这些考生想要齐老先生当助手,怕是求之不得,先生何必委曲求全,还要舍了那救命的药材?” “姑娘不必多虑,那株千年老参在我手里也只能做吊命之用,却救不了人,在吴姑娘手里无疑能有更大用处,姑娘若是有心,若老朽有那么一天,劳姑娘救上一救,便已是老朽,天大的福分了。” 话到此处,囡囡已是无法拒绝,千年老参,当真百年难得一见,说不动心是假,若用人情来换,囡囡心里也踏实。 “齐老身体康健,当无此忧,只若有用得着的地方,齐老尽管开口,囡囡义不容辞。” 齐会民原不过是想用千年老参换个机会,如今竟得了囡囡一个承诺,当即喜不自胜。9 第245章 不同见解 千恩万谢地感激了一顿,这方住了。 紫珆早知自己已经没戏可唱,不过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对这齐会民倒也生出几分好感来。 “诶,糟老头儿!姑娘可是交给你了,你若帮姑娘拿不到魁首,回头为你是问!” 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紫珆毫不客气地威胁。 “紫珆姑娘放心,老朽定当好好协助吴姑娘。” 齐会民微微一笑,对于魁首之事是百分百放心。 不说吴姑娘医术超群,便是他这个糟老头儿,这些年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 “哼!”紫珆显然心里也是极为明白,刚刚不过是吓他一吓罢了,冷哼一声这才向自家姑娘道,“姑娘,我还是出去等你的好消息。” 见囡囡点头,紫珆便快步离开了,那干脆的模样,好似刚刚在这儿纠缠的不是她一般。 目送紫珆远去,囡囡这才回身,“齐老,咱们也该入场了。” “姑娘请。”齐会民得偿所愿,意气风发,精神甚是矍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问有答,倒是相谈甚欢。 待两人走远,南风铭这才察觉,自己竟被撂下了,顿时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齐老头儿不仅医术高明,就连这过河拆桥的本事都是一流儿的。” 摇了摇头,南风铭便也跟着二人的步伐入了考场。 台子早已搭建好,就连病人都是现成的。 看诊又分几轮进行,第一轮便是常见病症,十名病人,以一炷香为限,以开出对症药方者为准,优胜劣汰,取五十人。 第二轮为疑难杂症,共十名病人,规矩同第一轮。 第三轮为加试,若出现等分情况,由药监司们现场商议,加试一题。 了解规则之后,囡囡点点头,倒是合情合理。 “开始!”随着差役鸣锣,便有另一差役负责发香。 而另一边考生则排队入台,左进右出,进时领香,香灭为准。 台前已然备好桌凳,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方便考生答题。 囡囡排在二十三号,是以轮到她时,她已观摩许久,对于这轮考试的流程已然在心底过了无数遍,如今,只需给那十个病人把脉看诊,开出药方便万事大吉。 轮到囡囡,十个病人一一问过,囡囡这方动笔。 “第一个是个书生,男,一十九岁,长期熬夜苦读,用脑过度,导致头痛。 须生白萝卜汁,每次滴鼻孔两滴两鼻孔都滴,一日两次,连用四至五日,可根除,忌吃花椒、胡椒。 第二位,年芳二九,孕妇。 病症失眠多梦。 药方睡前用半脸盆热水,加一两醋双脚浸泡至水凉,并生吃葱白一至两根。 第三位,四岁稚子,上火引起的干咳不止,生黑芝麻三钱,冰糖适量,共捣碎开水冲早晨空服,三天痊愈,忌荤腥。 第四位,五十六岁老翁,胃痛,吐酸。 药方大蒜头一次一两连皮烧焦,再加一碗水烧开、加适量白糖空腹食用,一日二次,连用七天可根治。 第五位 囡囡刚想再写,却见齐会民用手挡住了囡囡的毛笔。 囡囡抬头,“齐老有何见解?” 第246章 一意孤行 “姑娘所开,都是寻常之物,连药材都算不上老朽恐怕这般写” 看着囡囡所写药方,齐会民不由几分惆怅,这位姑娘当真行事不论纲常,他这儿倒是没什么所谓,然而这身在考场,便由不得他不慎重了。 话到此处,囡囡已是明了,当即提笔再写,口中却道,“齐老可知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所谓药补不如食补。 对书生下重药则伤其脑,损其智,无益于其仕途。 对孕妇下药,必伤其胎,自是以食疗为上,宽慰其心,再佐以醋水泡脚,必能奏效。 再有稚子老翁皆为弱势之体,稍不留神便会伤及根本,治病取命,南辕北辙,自不是我等医者之所求。” 说话间囡囡已将十个药方全部写完,话音落,笔亦停,恰如其分。 齐会民沉吟片刻,终是认同了囡囡的说法,“哎,枉我纵横杏林数十载,如今竟还为牵挂那一缕虚名,当真不如姑娘十几岁已然领悟个中真谛,老朽拜服。” 说着竟是当真朝囡囡深深拘了一躬。 “齐老谬赞了,我不过是多为病人想了一些罢了。” 对于种种赞扬,前世囡囡已是受的多了,是以这会儿齐会民这几句并不能在她心底掀起丝毫波澜。 说话间囡囡已是往前紧驱了几步,将药方交了。 齐会民不敢多留,连忙跟上。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第一轮考试成绩已然出来,因为囡囡所列药方均为食材,所得分数只有一半。 为此,齐会民想要冲上前去据理力争,却被囡囡拦住了。 她心中自有准绳,无需旁人来评判,然而如今用药,乃是大势所趋,她如今不过无名小卒,强行争辩不过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这个分数,她,认了。 “姑娘,以你的医术,拿甲亦嫌委屈,如今竟是乙等之末,紫珆姑娘若是知道,怕是不能饶我” 想到那可怜的分数,齐会民甚是无奈,说话间更是满口发苦,尽是道不尽的委屈。 “额”想到紫珆,囡囡倒是有些头疼。 那丫头才不管她这些道理,想起上次她临晕之前将那宋雨霏交给她,彼时囡囡对她还不甚了解。 原以为她身为医者必定明白自己的心情,是以放心睡了过去,怎知自己这厢前脚儿没了意识,后脚儿她便将那宋家之人痛骂一顿,就连那宋雨霏也只得捱在床上听天由命。 若非后来齐会民接手,倒是不知那宋雨霏是否还有命在 后来,囡囡才明白,紫珆的确是医者,然而比起医德,她首先有的是忠心。 无论对于韩烨还是自己,忠心是紫珆率先放在首位的。 恰如她那日的选择,今日若是紫珆在场,怕只会比齐老做得更绝 思忖再三,囡囡到底没再任性妄为。疑难杂症一关,答应同齐老商议之后再下药方。 见此,齐会民总算松了口气。他总觉得这么下去,自己这条老命迟早要玩完自然,他也不过是想想罢了,就这,气死气活的,还是他求来的 第247章 寿星上吊 有了齐会民的加入,第二轮又顺利了许多,加上是疑难杂症,单凭几样食材就能搞定的实在是少数。 起码看过的九个里,便没有一个能单单用食材解决的,囡囡的药方倒也是中规中矩。 然而最后一个……齐老上前摸脉,竟是不知到底是何病症。 而囡囡不过上前摸了一把,心里便已有数,只她神色郑重,丝毫没有为自己这点儿成绩而有半点兴奋之意。 “吴姑娘,这人乃是何病,姑娘可曾瞧出来了?” 齐老这话不过随口而问,由心而发,对于囡囡能不能治这病,亦或是对这病有什么想法,他一概不知。 囡囡本无意多说,然而思及齐老一片赤诚求教之心,虽心有为难,倒也坦言相告。 “昨日我从南风大人手中赢了个彩头,齐老可知?” “南风铭说过此事,老朽略知一二。姑娘博闻强识,老朽着实佩服。” 见囡囡提及昨日之事,齐会民便又想起昨日南风铭来自家时的懊恼无奈,紧绷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此人所中之毒正是以曼陀罗为引,我名之为‘迷幻药’。中毒之人意识清醒,却不能自制,浑身乏力,任人摆布。” 囡囡娓娓道来,神情却是越发凝重。 齐会民却是越听越兴奋,此毒他都不能解,那便意味着,大有可能信阳之中除开眼前的囡囡,便无人再能医治眼前这位病人了。 如此,魁首,便可以十拿九稳。 想起之前紫珆姑娘的话,齐会民原还有些愧疚,然而眼前这‘病人’却让齐会民看到了希望。 “姑娘,此毒何解?” 囡囡四下瞧了一番,见无人注意,这才对着齐会民耳语一番。 虽不知其内容为何,只从齐会民那精光爆闪的脸上不难看出,他已听得清楚。 “妙,妙哉啊姑娘!只要姑娘将这法子落在纸上,这魁首便是姑娘无疑了!” 然而囡囡听罢,却是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眉宇之间再添愁容,“齐老,此事你知晓也就罢了,万万不可外传,你我,也只当不知。那魁首……本就是个虚名,与我有缘无分罢了……” 话虽如此,面对偌大的罗家,囡囡只有不断积蓄力量才能引得更多人注目,也才能获得更大的力量去抗衡罗家。 魁首,说不在乎是假。然而昨日韩烨之言,言犹在耳,前路漫漫,虽然艰难,然而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不至于为了一个魁首,便要放弃自己的性命。 这般想着,囡囡已是颓然走下台阶。 心事重重的囡囡哪里知道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已然被徐睿尽收眼底。 只在他那里却不过是囡囡为这最后一题伤心沮丧罢了。 他心里遗憾的同时,却又长长舒了口气,毕竟是吴囡囡呀! 信阳府的贵客,若是当真证明这毒她能解,他那不甚聪明的脑袋也能明白,那所谓的特使下一步便会指使他干出丧心病狂之事!!! 然而还不等他高兴,便见台上,齐会民提起了笔…… 草,这糟老头儿,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第248章 李代桃僵 这小小的插曲,囡囡自是不知,然而待差役公布成绩之时,囡囡却是目瞪口呆。 “齐老,我分明只答了九副。” 囡囡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色。 齐老见事情已是尘埃落定,脸上浮现些许笑意,“姑娘乃是魁首之才,若是这般平白错过去,实在可惜。那最后一方,老朽已经替姑娘写上了。” 囡囡被齐老这话惊得顿时小脸儿一白,然而事已至此,囡囡并不想再多说什么,给齐会民徒增烦恼。 良久,囡囡这方长舒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是躲不掉,便是天意……” 齐老见她面色颓丧,毫无喜色,心里咯噔一响,心道莫不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姑娘……” 齐老刚想说话,囡囡已然摇了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眼下咱们还是快点出去,跟紫珆汇合才是。” 说罢囡囡便闭了嘴往外走,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齐老头儿!”正在此时,南风铭却是满面春风地出现在二人身后。 “南风老弟。”齐会民瞧见南风铭笑意盈盈的脸,总算摆脱了些许阴郁的心情。 “恭喜恭喜啊!恭喜吴姑娘喜摘桂冠!齐老头儿,你还是宝刀未老啊!不错,我倒是小瞧你了!” 南风铭笑呵呵地拍了拍齐会民的肩膀,神情之中一派热络。 囡囡虽急着离开,然而此时南风铭在,她也只好恹恹地陪在一旁,只希望能早点结束这等寒暄。 “都是吴姑娘的本事,我只不过是个陪衬罢了。不过今日托南风老弟的福,我才有跟吴姑娘一同治病的机会,当真要好好谢谢你了!” 今日收获颇丰,齐会民也是感慨万千,他自己虽非圣手,然而自诩医德这块自己尚且过得去。 如今听囡囡一家之言,方知自己以前着实过于自满,医者看顾病患,随心而发,德由心生,绝非自我标榜…… 囡囡何曾知道齐会民这一番感触,若这番言论被她听见,也只会摇摇头罢了,这齐老当真把自己放得太低,有此等觉悟,医德又会差到哪儿去? “你呀你!还是那个性子!”齐老替吴囡囡写下最后一方之事已然传开,便是那方子还是南风铭亲自验证的。 无何,旁的倒也罢了,只那第十人所患之症,便是他也束手无策。 那方子当真神奇,一试之下竟是当场奏效,别说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单凭那张纸上迥然不同的字迹,他便已经认定这方子乃是自己老友所写了。 这会儿他不认,也不过是当成他一贯的作风,谦虚罢了。 好在总有他说真话的时候,南风铭倒也不急。 “走,一起喝一盅!”齐会民心情大好,也不理会他这调侃,豪迈道。 南风铭中指高悬一边儿指着老友一边儿摇头,“今儿这一顿你是免不了了,好酒好菜备着,待我将这儿的杂事处理一番,便是寻你!” 两人你来我往,兴致甚浓,就连囡囡都被两人之间流动的喜庆气氛感染,少了几分轻愁。 第249章 彪悍如斯 “让吴姑娘久等了,咱们走吧。”见南风铭已经走远,见囡囡还等旁边,齐会民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囡囡檀口轻启,话便脱口而出,想再针对之前之事说些什么,却也不想扰了齐会民的兴致。 囡囡心道,左右这事与齐老关系不大,与其说将出来,给他徒增困扰,倒不如自己一力扛下,那事,囡囡终究是,只字未提。 “姑娘,咱们怕是要提些速度了。”齐会民倏然开口,然脸上却是笑意未减。 “怎么?”囡囡虽也有此意,然这话从齐老口中说出,总让她有些介怀,私心里她竟不想让这位老人知道太多腌臜事。 “姑娘一方成名,摘得桂冠,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巴结姑娘,刚刚南风老弟过来将那些人挡住了,只这会儿,咱们怕是没这样的好运了。” 囡囡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这会儿经齐老提醒,这方发觉周围一些人正在朝他们这边聚拢,当真如齐老所言,看样子已是蠢蠢欲动。 囡囡早有离开之意,这会儿见众人围将过来,哪里还敢多留,“齐老,快跑!” 仓皇之中扔下四个字,囡囡已然撒丫子开跑了。 齐会民被她这一下子弄了个措手不及,当下却是不敢抱怨,一撩袍子便跟了上去。 “姑娘出马,那魁首果真是手到擒来!走,咱们回去,爷一准儿高兴坏了!” 紫珆早已等在门口翘首以盼了,这会儿好容易见到囡囡的影子,人还未到近前,她便开始说上了。 囡囡见着紫珆,总算松了口气,“呵呵~我就怕他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姑娘?这事儿多少人盼着呐,咱这一出马就得了魁首,爷不高兴才怪!” 乍见囡囡这么说,紫珆自要争辩两句,她虽娇纵,但打心眼儿里希望两位主子感情能好,这会儿自是要替自家爷说话。 “这事儿说来话长,咱们回去再说。齐老在后头,一堆人追着,我倒忘了他一把年纪了……哎,这事儿真心不怪我,你是没见,那帮子女人,跟妖怪似的,看起来,想要吃人!” 囡囡抖了抖袖子,忽闪两下,这大冬天的,她竟生生跑出一身汗来,嘶,女人,当真可怕! “额,姑娘,齐老先生……来了……” 囡囡话音刚落,紫珆的视线便落到了囡囡身后。 囡囡顺着紫珆的目光向后看去,正见齐老披头散发,原本一尘不染的外袍此时松松垮垮搭在身上,怎一个狼狈了得。 畜生!竟连个老头儿都不放过!!! 囡囡刚想咆哮一声,便见齐老身后的女人们已然敢了上来。 “齐老先生,别跑了!只要你告诉我们,吴姑娘在哪儿,咱们就不追了!” 打头儿的一明艳女子,朝着齐会民大声吼到。 这形象……囡囡头上愣生生飞过一排乌鸦,传说中的千金小姐呢?你们不要形象的吗? “啧啧,女人疯狂起来,真是牲口儿。好在一个两个都裹了三寸金莲,不然,以齐老的脚力怕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能让彪悍如斯的紫珆这般‘称赞’,这群‘富家千金’的牲口程度可见一斑…… 第250章 如此之快 不及囡囡接话,便见一大波儿女人蜂拥而至。 “吴姑娘……快,吴姑娘就在前边!” 囡囡缩了缩脖子,一怂,竟躲在了紫珆身后……无法,她对女人,实在没招儿,尤其,还是这么多女人…… 齐会民回头一瞧正扑上来的人们,顿时一脸菜色,狠狠憋了口气,一溜烟儿跑到囡囡跟前,“姑娘,老朽怕是只能送你到这儿了。那株老参,一会儿老朽便派人送去,这会儿……老朽腿脚不便,不比姑娘,就不留在这儿给姑娘添乱了……” 说完,不等囡囡开口,便做贼似的钻入人群之中,绝尘而去了…… 囡囡:…… “吴姑娘,别走!” “紫珆,快!咱们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那群女人之中倏然有个女人高高‘跃起’,朝着囡囡扑了过来。 囡囡避之不及,眼见便要被这从天而降的女人压成肉饼,紫珆却是微微眯了眯眼睛,飞身而起,瞬间将那女人踢飞。 囡囡正要松一口气,便见那女人被踢飞之后竟露出另一面蒙紫纱之人,那人只留一双眼睛在外,虽梳了女子发饰,然而眉宇之间透出许多英气,一时间竟是雌雄难辨。 只他手中的利刃却是直直朝着囡囡刺来,囡囡顿时瞪大了眼睛。 知道齐老把方子写出来的时候,她便已有心理准备,却不料他们的动作竟是如此之快,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竟是做了这许多周密安排,想来,并非临时起意。 这种危急时刻,囡囡脑中竟是划过这许多想法,蠢得她想煽自己个耳光…… 紫珆将那女人踹飞,此时刚刚落地,看见来人,不过冷哼一声,随即竟是直接护在囡囡身前,再抬手,便祭出了银针。 那人来势汹汹,却不敌紫珆后发先至,五根银针齐发,瞬间没入来人手腕之中,利刃应声落地。 那人也随即落在了地上,紫珆一把拉了囡囡的手,生怕她离开自己便又身置险境。 只是眼前这人,她也想瞧瞧,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姑娘,跟在我身后。”说罢,紫珆便拉了囡囡的手向那地上之人靠近了几步。 正在此时,原本躺在地上的人,倏然整个从地上冲了过来,一把匕首顶在身前,冷冷泛着寒光。 紫珆针也未撒,抬腿便是一脚,便将那人带着匕首一起踢了出去。 “蓝珩,你这骨头当真越发懒了!就不怕我跟爷告状?!” 几次三番被人偷袭,紫珆眼见已是恼了,这人倒是渣得很,再来十个也降不住她,只是姑娘,容不得半点闪失! “别别,小姑奶奶,我当真是怕了你!我不是瞧着,这小菜一碟,难不倒你,我一出来,这不抢你风头吗?” 蓝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竟还拿着一根甘蔗。 紫珆白眼儿一翻,废话也无,直接伸出三根手指,“三……二……” ‘一’尚未出口,蓝珩已然吓得将手里的甘蔗扔掉了,然后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地上之人揉成一团儿,直接打包,走人,转眼,已不见了踪影…… 第251章 静得吓人 囡囡看着蓝珩消失的方向,不禁有些愕然,当初她听韩烨吩咐紫珆和蓝珩一明一暗,只平日只见紫珆,蓝珩却是见也未见的。 如今方知,暗卫之说并非玩笑。 危机解除,紫珆却没有放松的意思,看着眼前这一群吓呆了的小姐们,她不由有些心累。 “你们,还有谁想害我们家姑娘?!给我一并站出来!姑奶奶我想瞧瞧,还有谁有这么大胆子?!竟敢当着姑奶奶的面儿猖狂!” “啊……!!!” 高亢的尖叫声振聋发聩,有一就有二,一群人,一个两个尖叫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囡囡用指甲掏掏自己险些被震聋了的耳朵,啧,这些女人,反射弧真长! “姑娘莫怕,这人并非职业杀手,咱们快走,以免再生事端。” 囡囡心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害怕好不?!你见哪个害怕的还掏耳朵来着?!然而动了动自己有些发软的腿,她到底没有厚着脸皮将话说出口。 “嗯……”良久用鼻子吭了一声,囡囡俏脸微红。 被紫珆搀扶着上了马车,囡囡的脸便更红了,相比奋勇杀敌的紫珆,她着实是,怂了些。 “据我所知,姑娘到了信阳之后,深入简出从未树敌,缘何会有人刺杀姑娘?今日之事,着实离谱。” 紫珆完全没有取笑囡囡的意思,倒是对今日刺杀之事颇为介怀。 此时她皱眉苦思,神情严肃,不苟言笑,不似平日跳脱。 囡囡见此,倒也收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迷幻药’今日在考场上出现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来得如此之快……” 提及刺杀,马车里的气氛倏然变得沉重,紫珆皱了皱眉,这方明白囡囡口中的爷不会‘高兴’的含义。 事关姑娘生死,爷的确高兴不起来,然而,片刻之后,紫珆还是摇了摇头。 “这人太次,不是职业杀手,更非死士,跟姑娘所说并非一路人,姑娘无需多虑,待我们回去,蓝珩那里必有交代。” 紫珆眸中精光连连,显然对于此事甚是笃定。 囡囡听罢,竟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这人并非自己所想之人,那便意味着‘迷幻药’之事有可能只是个巧合。 只是,竟是有人要杀她,这个认知,让囡囡有些无奈,正如紫珆所说,她此来信阳深入简出,究竟是哪个跟她有如此深仇大怨,竟想将她置于死地? 她着实,想不出来…… 夺魁之事因为刺杀而蒙上了一层阴霾,尚未见喜已然见忧,此事,当真高兴不起来…… 马车吱吱扭扭走在路上,衬得马车之内越发安静,车外传来马车夫不时抽打马匹的声音,这个时候,囡囡竟有些想念郝荣章的念叨了,倘若他在,说不得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讥讽怒骂才是,好过此刻,安静地她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姑娘,咱们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紫珆出声将混沌之中的囡囡惊醒。 “哦,好。”浑浑噩噩下了马车,囡囡便看见了润玉。 冷冷清清的样子,竟让囡囡觉得有些温暖。 此时正见他款步走到她跟前,“姑娘,爷,等候多时了。” 第252章 狠戾手段 刚好囡囡也有事要说,听罢润玉所言,一行几人当即去了楚寒烨房里。 经过些许日子的调养,楚寒烨已能下床,如此,他便不乐得在床上躺着当个废人。 是以这会儿几人进来,楚寒烨是坐着的。 之前那行刺之人便被蓝珩压着,跪在地上。 那鼻青脸肿,血肉横飞的模样,叫人不难想象,这人之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酷刑。 “润玉,去将宋大人请来。此事不管走公论私,宋大人都有权知情。” 清冽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只但凡了解楚寒烨之人都明白,这清冷的背后夹杂着怎样的怒火。 润玉撩了撩眼皮,瞧了地上的‘刺客’一眼,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想作死,竟劳得爷亲自审问。 即便心中好奇,以润玉的脾性,也不会宣之于口的,默了片刻,便听他应了声“是”,话音一落,人已退了出去。 “韩烨,你的伤……”囡囡刚想提醒韩烨他的伤,如今就算能离床,也该以休息为主的。 话未说完,楚寒烨已然摇头,“无碍,伤得不是时候儿,如今竟是有人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今日险些连你也护不住,再这般优柔寡断,这条命留着也是废了。” 这话已是深深自责,可以想见他内心并不好过,囡囡没有再劝,这种无力的感觉,她懂。 若不让他做些什么,单单治好他的身体,也会在以后留下什么心结,如此,倒是不如顺着他,剩下的,无非是再多折腾几天,多施几次针,多喝几贴药罢了。 “哼,蓝珩,你闲着作甚?这小贼敢如此猖狂,险些伤到姑娘,单凭这条,便罪无可恕!就算这会儿那宋毅康来不了,也得先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见两人再无话说,紫珆这方开口呵斥,要知道之前在考场之时,紫珆对蓝珩未能及时出手便已有不满。 如今不过借题发挥,诚心要他难堪罢了。 蓝珩想来明白紫珆的脾气,心知她对自己不满,只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他可万万不敢在这档口儿将她惹恼了。 这会儿见她兴师问罪,连忙告饶,“小姑奶奶,这事儿哪用您开口,看这小贼,全身骨头都撑不起来了,这会儿不过勉强留他一口气在,跟那宋大人对峙罢了。” 紫珆这才又瞟了那刺客一眼,果真见他已撑不住,瘫软在地,竟是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了。 露出的皮肉,隐隐可见小幅度的抖动,想来是疼得厉害。 嘶!下手真狠! 转念一想,便冲他敢刺杀夫人这一点,爷便不会轻易饶过的,有这般惨状倒在情理之中了。 虽则如此,紫珆对于蓝珩可不会有好话,便是鸡蛋里挑骨头也得给他找点儿不痛快才是。 “哼,你下手倒是狠,倘若这一个想不开……谁来供出幕后黑手?” “小姑奶奶,你且饶我一马,下次我定赶在你前面出手。这小贼吃了小姑奶奶你配的软筋散,如今也只得个说话的力气罢了,不过这会儿被我封了穴,免得污了姑娘尊耳。” 这般小意讨好儿地奉承了一番,紫珆这才勉为其难受了,冷哼一声,不再与他较劲。 第253章 欲擒故纵 蓝珩见状,知道这小姑奶奶算是暂时放过了自己,当即暗暗出了口气。 “爷,宋大人到了。”恰在此时,屋外传来润玉的声音。 楚寒烨本就绷紧的神经又绷紧了些,待开口,声音便又凉了几分,“进来。” “下官宋毅康拜见公子。” 宋毅康在路上察言观色,心中略略明白,这位爷这会儿心里不大畅快,奈何润玉嘴巴实在太紧,这一路他费尽心思,也没套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此时在下首站着,宋毅康头也不敢抬,整个人便是,战战兢兢。 “这些个虚礼就免了。瞧,今儿个在入试考场刺杀吴囡囡的刺客,被侍卫当场拿下了,宋大人也来听听。” 楚寒烨轻描淡写地说了来龙去脉,便朝蓝珩使了个眼色。 蓝珩早就在一旁打起十二分精神侯着了,这会儿见爷示意,立马上前给那小贼解了穴道。 噬骨钻心之痛让那刺客险些打熬不住,此时穴道一解,便已忍不住呻吟起来。 “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好生说了,小爷给你个痛快!” 蓝珩向来不羁,便是这会儿当着楚寒烨的面儿也敢自称小爷,着实与墨玦大有不同。 那刺客听了,晦暗的眼睛倏然有了些光彩,“只……只求一死……” 以前常听人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如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倒当真想要一死了之。 “说!”蓝珩懒得再说废话,眸中瞬间划过一抹厉色,对着那小贼喝到。 “是……是……药监司徐睿之子徐林……求大人……给个痛快……” 一句话仿佛将他整个人最后的力气都耗尽了,说完头便直接贴在了地上,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看上去,便是蓝珩不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此时,并无人关心他的生死,既然敢来行刺,便做好下地狱的准备,对待敌人,蓝珩向来不会手软心慈。 “宋大人,有何看法?”楚寒烨眸光一冷,便直直射向了宋毅康。 话音刚落,宋毅康已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四处游移,尽显慌乱。 “公子,下官对于此事丝毫不知,丝毫不知啊!这,这徐林怎会与吴姑娘结怨,又如何能派人刺杀吴姑娘?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呀!公子!” “徐林不会与囡囡结怨,那宋雨婷呢?本公子听闻宋雨婷小姐对囡囡颇有微词,尤其在囡囡医治宋雨霏一事上,不仅出手阻挠,甚至大打出手…… 如今看来,府上对于囡囡医治宋雨霏小姐之事不仅不感恩,反倒是恩将仇报啊!宋大人,你果真,很好……” “冤枉啊公子,小女虽然顽劣,却是万万不敢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请公子将此事交于下官,下官即刻去查,不出三日,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宋毅康说到后边倏然抬起头来,举起三指冲着苍天,一脸愤然,只差赌咒发誓了。 “如此,本公子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宋毅康……本公子,已经给你很多次机会了……” 良久,楚寒烨方才开口,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对宋毅康道。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254章 记仇得很 宋毅康一走,蓝珩便直接朝地上的小贼踢了一脚,“爷,这小贼若是没用,我就拉去埋了啊!省得污了姑娘的眼。” 楚寒烨摆了摆手,事情已过,这人当真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 蓝珩见状,直接摸了摸鼻子,一把将人从地上揪起来,出门去了。 紫珆瞧他那流里流气的样子,甚是不喜,直接白眼伺候,倒是不知,她自己在别个眼里不说是女流氓也不遑多让了。 囡囡见无关紧要之人已经撤得差不多,这方开口,“韩烨,虽不知你身份,只是如今我们尚在宋大人府上,这般逼迫他,难保他不会倒戈相向。” 囡囡这话说的不无根据,自他们到信阳以来,着实已经出了不少岔子,宋毅康的两个嫡女都遭了殃,难免心中怨恨。 “囡囡……你我相识以来,相交俱是因为投契,身份之事,并非故意瞒你,只是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再者,因为身份而产生隔阂,实在非我所愿,是以,身份……不提也罢。 再说那宋毅康,我此番落脚信阳乃是奉命而来,无论这背后有多少阴谋诡计,起码,明面上,他决计不敢乱来。 自然,若当真他要狗急跳墙,我们还需早做准备,只不必怕他便是。 今日之事,小瞧不得,以前便是处罚太轻,如今竟敢对你动了刀子,囡囡你不懂,这人便是如此,得寸进尺,倘若因为今日之事,那宋毅康反了,那也不过是将日子提前了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姑娘,你放心,我和蓝珩会一直跟在姑娘身边,似今日这等事,以后断然不会再发生,有人想害姑娘,必要先从我紫珆的身上踏过去!” 紫珆性烈,囡囡这番话听在她耳中,分明是对今日之事存了阴影,一时又是自责不已。 提及蓝珩,又琢磨非得对蓝珩耳提面命一番,叫他不敢再偷懒才好。 “紫珆……”囡囡开口想劝诫一番,又觉无用,自己没有功夫在身,始终都是累赘。 然而这条命,她还得留着,如此,随她说什么,终归是苍白,最终出口的便也只有那“紫珆”二字罢了。 “姑娘不必太过感动,嘿嘿,若是想谢紫珆,那就一直让紫珆跟着便是,姑娘一身医术,出神入化,紫珆可是眼馋得很!” “那你可要跟紧了。”囡囡心知紫珆这般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宽心,难为这大大咧咧的丫头竟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一时又是感动不已。 “那是!说来今儿个若非那齐老头儿使诈,我也不至于跟姑娘分开,我看那老头儿也甚是可疑,我们不妨将他也抓来审审!” 紫珆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额……齐老先生不过是视医成痴,倒不至于有什么龌龊的想法才是,不然也不会提出用千年人参交换,这等昂贵的筹码了。” 囡囡嘴角儿微抽,对紫珆这神奇的脑洞表示深深的无奈。 “既然姑娘都这样说,那就暂时先放过那老头儿了!不过……姑娘,那老头儿该不会不认账吧!说好的千年人参呐?!他倒是平平安安回家了,那人参他打算什么时候给?!哎呀,他别再是空手套白狼吧!这个老贼,还真是老谋深算!” 眼见紫珆这越说越离谱,囡囡不由有些头疼,这丫头,当真是,记仇得很…… 第255章 义薄云天 正在此时,一直当背景的润玉突然开口,“额,姑娘,刚刚在大门口遇见了齐府的伙计,听说有东西给姑娘,我便直接带回来了……” 囡囡:…… 可惜囡囡一番腹诽,润玉是听不见的,话毕,润玉已然将盒子奉上。 囡囡便也直接将盒子接了过来,实话说,这等好药她也是垂涎欲滴的,这株千年人参,给她压惊,刚刚好。 “紫珆,过来瞧瞧。” 囡囡这一招呼,紫珆立马眉开眼笑,仿佛刚刚那个臭骂齐会民的人不是她一般,尴尬什么的,不存在的。 小仙女紫珆,就是这么刚! “哼!算那齐老头儿还有点儿良心,这般坑害姑娘,若非看在这株老参的份儿上,紫珆我非刨了他家祖坟!” 原本见她二人兴致正浓,楚寒烨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冷不丁听紫珆一句‘坑害’,楚寒烨的表情倏然严肃起来。 “紫珆,怎么回事?什么叫坑害姑娘?那姓齐的可是伤了姑娘?” 紫珆暗暗吐了吐舌头,一时忘形,竟忘了爷也在了…… “爷可知,姑娘今日得了魁首?” “此乃好事,当记姑娘一功!”楚寒烨微蹙的眉头稍微松了松,只是脸色依然很臭。 “嗯……姑娘自是居功至伟,只是这次姑娘夺魁,与这齐老先生也有莫大的关联。不过是好处多一点,还是坏处多一点,就不是我能判断的了……” “说来听听。”楚寒烨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爷发话,紫珆不敢怠慢,当即事无巨细地给楚寒烨学了一遍。 良久,“今夜囡囡就在这儿休息吧……注意加派人手,是吉是凶,明日自有分晓。” 原本楚寒烨是想说加派人手儿,然而想到再怎么加人,也不可能比这儿守卫更为森严了。 而且分散兵力,一旦有事发生,两边都会陷入被动。 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因为楚寒烨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韩烨,这……不太好吧……”身在信阳府,囡囡多少有些顾虑,她本身倒没那么多忌讳,只是人言可畏,倒是个麻烦。 哪知楚寒烨竟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一路之上你我同乘一辆马车,那日我身受箭伤也是同处一座山洞,之后你又衣不解带照顾我……怎么,这个时候再来想人言可畏,是不是,晚了些?” 明明都是情非得已,这会儿经他之口说出来,却带着别样的暧昧气息,熏得囡囡面颊微红,随即便有些气恼,这厮,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为了避难啊?! “那些都是……” “都是什么?形势所逼?现在也是形势所逼,怎么本公子有难,你尚可牺牲,如今你有危险,本公子就不能慷慨一番吗?哪怕明日你我共处一室的消息便被传遍信阳,本公子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囡囡:aa…… “呵呵,韩公子,真是义薄云天哈!” 第256章 入府拿人 对于韩烨的这一言论,囡囡只想说你的脸在哪里?!!! 然而认真思忖一番,便打消了这念头,毕竟说来他不过是占了些口头儿便宜,实则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囡囡倒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囡囡这一默认,此事便算是定了下来,几人接着便忙碌囡囡搬迁之事,至于其他,倒也无人再不识趣地提及。 再说宋毅康离了楚寒烨这里便忙带人去了徐府,这个时候,他头顶上的乌纱都已悬了起来,又哪里顾得上什么亲家。 “开门!” “开门开门!!!” 衙役们得了宋毅康的令,这会儿见着徐府的大门,半分没有客气,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看门的家丁不知何故,开门便有带刀的衙役冲了上来,虽然心慌,然到底是药监司的府邸,尚有几分底气。 心慌之余,很快便镇定下来,“你们是何人?!可知这是药监司徐睿的府邸,与信阳府乃是亲家,岂容你们放肆?!” 衙役们早就得了宋毅康吩咐这方砸了门,这家丁的威吓之词,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色厉内荏,又怎会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那当头衙役到底没将事情做绝,“得罪了兄弟,咱们也是当差的,奉命拿人!宋大人就在后头,有何冤屈,宋大人自会做主!” 竟是两句话将自己摘了出去,果真是老油子了,勿怪,万事有上头顶着,这药监司前两天才跟信阳府结了亲,风头一时无两。 转眼间,这姑爷就要沦为阶下囚了,只能说世事无常,那当头儿的这样说,也是避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兄弟们,上!” 一声令下,那些衙役便鱼贯而入,进府寻人去了。 家丁瞧这阵仗,哪里还敢阻拦,当即连滚带爬,入府报信去了。 衙役已然入府,宋毅康这才从轿子上下来,由几人跟着,款款而入,那模样,倒没盛世凌人,反倒是忧心忡忡,与之前嚣张的衙役大不相同。 强令之下,片刻功夫,衙役们已将徐林拿下了,只他此刻,正做着一步登天梦呐,哪成想天没登成,反倒要当阶下囚了。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您要为小婿做主啊!”徐林尚不知是哪里缘故,突然被衙役拿住他已然是吓破了胆,这会儿见着宋毅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当即大呼其冤。 宋毅康今日这无妄之灾,徐林便是罪魁祸首,这会儿听他喊冤,只觉意乱心烦,恨不能让他将牢底儿坐穿,又怎会替他申冤?! 只是念及徐睿的面子,他这会儿倒不至于漏了底,当即拿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贤婿,你可曾派人刺杀信阳府的贵客?” 徐林当即微微一愣,倏尔又想到之前雨婷所说之事,面上竟有几分激动与娇羞,“啊,此事的确是小婿所为,小婿以为,小婿以为” 他这副样子收在宋毅康眼里,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住口,你这孽障!老夫没有你这样的女婿!” 第257章 绝不退让 徐林不知,刚刚还慈眉善目的岳丈,怎会突然变了张脸,当即嘴巴微张,竟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徐睿此时已然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碰上的便是这几欲让他怄死的一幕。 这宋毅康老奸巨猾不说,竟还给自己儿子下套!!! 然而眼下,他纵然看在眼里,也不能冲动行事,断了自己儿子的生机。 “宋老哥亲至,我这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说着徐睿便抱拳朝宋毅康拱了拱,那满面笑容倒当真像是迎接贵客一般。 “徐老弟,客气了!”宋毅康见徐睿这般,自己倒也从善如流,叫了一声老弟。 “你们,先下去!本官有事,需亲自向徐大人,了解一下!” 刚刚徐林的话让宋毅康依旧心有余悸,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选的这个姑爷,着实无脑,一会儿谈起来,若是露个什么话,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对于两家关系,众人心知肚明,是以这会儿宋毅康的命令虽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至于多么意外。 毕竟之前宋毅康那副大义灭亲的样子,才更叫人难以理解,反倒这会儿私下照应一番才算正常。 不多时,众人又鱼贯而出,屋里只余下宋毅康,徐睿,徐林三人。 “徐老弟,徐林他,糊涂啊!这事儿便是老哥也难为得很你说这招惹谁不好,偏生招惹了九王的人,九王不是老哥能惹得起的” 徐睿的眼睛倏然睁得老大,“你的意思是信阳府中的贵客就是九王?!” 宋毅康一脸慎重地点点头,“正是九王,徐林派人刺杀之人正是九王看重之人,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会殃及你我,徐老弟,老哥也是迫不得已” “宋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何一口咬定那刺杀之人是林儿所派?林儿与那九王看重之人素未谋面,素无冤仇,又怎会派人施以毒手?!此乃无稽之谈,还请老哥慎言!” 徐睿听之,哪里不知宋毅康的意思,当即冷了脸,便是打算来个死不认账。 然而宋毅康何许人也,早已防着这招儿,当即苦笑,“徐老弟,你以为刚刚那么多衙役都是聋的吗?这上上下下几十个耳目,绝非老哥一句话能摆平的。 说来老哥万万没想到,这连审都未审,徐林竟这般堂而皇之地认了,这让老哥连点儿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哇!” “如此说来,都是林儿的不是了?如此,我倒是要听听,林儿哪里得来的胆子,竟去刺杀九王的贵客!” 徐睿眯了眯眼,当即决定不再与宋毅康纠缠下去了。 这老匹夫,典型地不见棺材不落泪,他有九成九的把握,此事绝对与他那宝贝闺女脱不了干系,这会儿竟想拿林儿顶缸,虽然是个庶子,然而自己重视不重视是一回事,旁人拿不拿着当又是另了,此事,徐睿,绝不退让! 宋毅康心道一声不好,这老狐狸果真不是徐林那等货色能比。 然而不及他说话,却见徐睿再次开了口,“林儿,说!让你岳丈大人听听,你究竟为何派人刺杀九王的贵人。” 第258章 值不值得 “是是雨婷说,那丫头本也入不得岳丈大人的眼,若我能将其除去,定能得岳丈大人青眼相加,到时仕途必将一片清明荡。”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徐林也看出些许利害,不敢再瞎说,加上有亲爹在旁,人也像有了主心骨儿,不似之前那般恐慌。 “傻儿子,你这是着了人家的道儿咯!哎都是爹不好,非要给你攀上这门儿亲,以为是对你有好处,如今不过几日功夫,你这条小命便被人惦记上了” 徐睿自顾自跟自己儿子说话,全然无视旁边还有一个宋毅康。 只宋毅康心里明白,徐睿虽是在跟徐林说话,然而这话却是说给自己听的。 “徐睿,你的意思是本官在算计徐林?!”宋毅康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能愚蠢到这种地步。 然而事已至此,已然不是追究她蠢不蠢的问题了,正如他所说,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稍不留神就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了。 “哼,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装的了!姓宋的,分明是你设下连环计,坑害我儿,借我儿的手杀掉九王的贵客,而你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大放厥词,以为自己便是正义,岂不知正是这种想法,暴露了你自己!!!” 徐睿顿时义愤填膺,只觉世界上的词儿都用来骂宋毅康也不够。 “徐睿!你给我清醒点儿!这么做对本官有什么好处?!我堂堂信阳府的嫡女,嫁给你一个庶子,就是为了让他死?!你能不能有点儿脑子?!” 这大帽子当真扣下来,宋毅康也承受不住,是以,他立马拍案而起,拒不接受徐睿的恶意揣测。 “抱歉了宋大人,下官愚钝,哪里猜的透宋大人的想法?说不定我儿与宋大人有灭门之仇呢?不过没关系,想必以九王的本事,这点儿事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徐睿拿了宋毅康的短处,一发不将宋毅康放在心上了。 不过是拍个桌子,哈,与作夜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徐睿,你在威胁我。”肯定的语气,宋毅康心里又恨又恼,却又毫无办法。 刚刚因为徐林认罪的喜悦,刹那间消失殆尽。 如今形势反转,他便如同那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威胁?不不,宋大人,算不得威胁。你拿着我儿的命在威胁我,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就是想让宋大人明白,我儿的命不是那么好拿的,顺便再请宋大人顺道儿考虑一下,用宋大人的命,换我儿的命,到底,值不值得” 徐睿自诩自己对宋毅康有那么几分了解,自然,这份了解来源于他自己,他们这种人,最最舍不得的,便是自己的命和头上的乌纱。 所以,他与宋毅康之间的博弈,从一开始,他便,赢定了! 啧啧,徐林,倒是托了庶子的福了,毕竟倘若换成嫡子,他不见得能下得了这个决心。 如今,哈,倒是阴差阳错,将宋毅康也捏在手里了,他倏然觉得自己这个庶子,顺眼了不少 第259章 沆瀣一气 良久,宋毅康颓然开口,“你想怎么样?” 徐睿等的便是这句,只是口头儿上又怎会这么说?毕竟大家都是官场之人,这么轻易摊牌,不是显得太傻了吗? “哎呀,我的老哥!这哪里是我想怎么样?是你一直想要了林儿的命,老弟这才出此下策,对不住老哥了! 实则,你我兄弟,何必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徐睿一把上去扶住宋毅康的肩,瞬间变了一副哥儿俩好的模样。 可惜宋毅康并没有被他这亲热所打动,反而露出一丝苦笑,“九王如今便在我府上,如今我已是进退维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 “老哥,你这人,就是忒实在!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九王一个皇子,抛开皇子,还有皇上,一个九王,就妄想只手遮天?看看这世道,九王,指不定还能挺多久!” 说话间,徐睿眉宇之中透出一股子轻蔑,好似对楚寒烨极为不屑。 宋毅康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这徐睿好生狂妄! “徐睿,你好大的胆子”这话这会儿从宋毅康嘴里吐出来更多的是惊讶。 只徐睿却是半点不曾放在心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是如此,你我又何必苟延残喘? 世道变了,宋大人!你我若能擦亮眼睛,在这乱世之中赌上一把,赌对了,便是几辈子享不尽的荣华!赌不对,也不过是又回到眼下这种困境而已,到那时说不得还能趟出条路来。” 此时的徐睿竟有那么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然而宋毅康,却是不由动了心。 毕竟,眼下逮捕徐林已是无望,然而没了徐林,便无法于九王交差,另辟蹊径,似乎是条不错的路子 “徐老弟说的是” “宋大人无需心急,待我替宋大人在特使跟前美言几句,待得特使大人同意,到那时再由我替你引荐一番,此事便不愁了!” 拿下宋毅康这条大鱼,徐睿心情颇好。 这一趟,宋毅康从天堂跌到地狱,又从地狱巴望到人间,心情已不知变换过几次。 背上的那身官服,湿了干,干了湿,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一个职位比自己低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然而事实却证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今日,他算是彻底栽了。 “九王那边给了三天时间,三天,这个事便要有所交代,不然到时我也只能将贤婿捉拿归案了” “放心吧,宋老哥,老弟办事,绝不拖泥带水!你且等我消息,三天之内,必有惊喜!” 徐睿眸中异彩纷呈,丝毫不将三日之期放在心上,显然是打算与九王死磕到底了。 “如此,我便静候佳音了,告辞。” 这一趟赔了夫人又折兵,宋毅康颓然说出这话,便是准备离开了。 “宋大人慢走。” 徐睿看着宋毅康步履蹒跚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竟是没有起身相送,这事儿放在以前,那是绝无仅有的! “爹,这就是说,我没事了?!”徐林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自家亲爹扭转乾坤,犹觉身在梦中。9 第260章 貌合神离 “没事?岂止是没事?!以后那姓宋的再见到我们,就跟狗见了主人一般,你说有没有事?” 拿下宋毅康,徐睿心情很好,昨夜被人威胁,他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儿了,不成想,不过这半日时间,便被他颠倒了乾坤。 原本瘫软在地的徐林忙一脸喜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爹,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孩儿再也不用看那宋雨婷的脸色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林儿,记住了,以后除了爹,谁都不能信。今天你着了那宋毅康的道儿,差点便万劫不复。” 想起今天的惊险场面,徐睿也不得不慎重一些。 “爹,孩儿知道了。以前尚把他当成是一家人,如今方知他那肚子里包藏祸心!哼,那个老匹夫,孩儿自不会再上他的当!” 想起之前之事,徐林也是后怕不已,经此一事,他对宋毅康的奸诈已然是恨到了骨子里。 “林儿,那宋毅康固然可恨,不过那挑唆之人也脱不了干系!”徐睿眯了眯眼,意有所指。 “爹,你放心,孩儿绕不了那个n!”想起之前在宋雨婷那里受的欺骗和侮辱,徐林便是一阵怒火中烧。 “那就好,爹最担心的就是你心肠太软,你如今也成家立室了,万不可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 徐睿这话说得甚是隐晦,然而徐林已是听得明白,这是嫌自己夫纲不振。 呵呵,当初刚将宋雨婷娶回来的时候,这个爹可不是那么说的。 如今不过是将宋毅康打压下去了,才有此一说。 然而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表现出来又是另外了,“爹,您尽管放心,孩儿饶不了她!不说是为了孩儿自己,便是为了咱们徐府的颜面,也万万容她不得!” 徐林说着,脸上露出几分阴狠之色,看得徐睿甚是满意。 “难为你竟如此懂事,将来成就不一定会在你大哥之下。” “孩儿资质愚钝,不敢与大哥相比。”徐林赶紧将头低下,显出满脸谦逊的样子,生怕一个不察,便会被爹发现自己眼中的不甘。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庶子 “诶你和你大哥都是我的儿子,林儿不必妄自菲薄。”话虽如此,然而却是掩不住徐睿眼中的满意之色。 嫡庶有别,他刚刚不过是考较一下徐林罢了。 今见他虽然鲁钝,却也有几分可取之处,也不枉他今日费劲口舌救他一番。 “爹,若是没事,孩儿就先下去了。说来此番若非爹及时出现,孩子怕是早已身陷囹圄,而这都是宋雨婷那个n害的!孩儿已经迫不及待去收拾那个女人有一番了。” “去吧,我儿经历一场大劫,也该去压压惊。至于,你之前提到的入世之事,尽可放心,你年纪尚轻,有机会,爹自不会忘了你。” 徐林心里咯噔一响,爹还是怀疑他了 “孩儿明白,之前都是受了宋雨婷那个女人的蛊惑,孩儿心想若真能成,倒是免得爹再劳神了。如今再看,孩儿是上了那n的当了!” 请输入正文。 第261章 另有隐衷 徐林离开之后便立刻回了房,无他,之前所说虽然有敷衍爹的意思,然而他对宋雨婷的恨也是真的。 自打娶了宋雨婷,他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就连宋雨婷的床,除了新婚之夜他也再没能上过。 这些日子,他已是憋了一肚子火儿,如今难得那女人失势,不好好修理她一番,实在对不住自己 有了想法,徐林走得就更快,一会儿功夫便已回了房。 “你怎么来了?事情办妥了吗?”见徐林进门,坐在铜镜前的宋雨婷撩了撩眼皮,质问到。 “梅香,我有些事要跟夫人说,你去院门口儿守着,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对于宋雨婷的问话,徐林并没有答复,反倒朝一边的梅香吩咐了一声。 梅香听罢,并没有立马出去,倒是直直看着自家小姐,等她说话。 这一幕看在徐林眼里便是叫他越发火儿大,不过是个丫头,对他的话竟敢置若罔闻!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n!毫无疑问,这笔账又被他算在了宋雨婷头上。 宋雨婷不知他想法,见梅香投来询问的眼神,她微微撇了撇嘴,露了个半笑不笑的表情,显然没将徐林放在眼里。 “梅香,去吧。” 梅香得了令,这才对着二位主子行了礼,退下去了。 “人已经走了,有什么事,说吧”那慵懒的模样,随意的表情无不着徐林的神经。 “今天岳丈大人入府,你可知道?” “爹来了?!为何没人来禀告?哼,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惊喜在宋雨婷眸子里一闪而逝,随即便是满脸怒气。 “喔原来是不知道啊难道你就不想问问,岳丈大人他为何而来?” 徐林脸上带了几分玩味,人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 “徐林,你什么意思?”与生俱来的危机感,让宋雨婷紧紧蹙了眉头。 若在平时,徐林说不得已经吓了个半死,然而这会儿,宋雨婷的不悦却让他隐隐有些兴奋。 “俗话说的好,父债子偿,岳父大人做的孽,不如就由夫人来还好了” 一边说徐林一边往宋雨婷身边走,面色虽是风轻云淡,然而那表情之中却是隐藏了太多宋雨婷看不透的东西。 让她恐慌,让她抓狂 “徐林你要干什么?!徐林,你不要过来!” “夫人何必这么紧张?我不过是想做些平时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罢了夫人,自从大婚,我们就再没有同房了?难道你就不想吗?” 细碎的声音敲打着宋雨婷的神经,让她有些崩溃,然而更多地还是愤怒。 “闭嘴!徐林你这个畜生!是你毁了我!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你给我滚!”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徐林,恐慌一点点在宋雨婷的脸上漫延。 “毁了你?难道夫人说的是大婚当日你我同床共枕之事?” 宋雨婷的意思,徐林心知肚明,这会儿说出来不过是戳宋雨婷的伤疤罢了。 如今一提,宋雨婷果真崩溃,“我不听,我不听!你这个畜生!是你强迫我的!是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 第262章 口不对心 徐林快走几步一下便来到宋雨婷的近前,直接一把将她疯狂摇摆的手抓住,“毁了你?!强迫你?你怎么不出去打听打听,有哪个女人跟你一样不想着服侍丈夫,反而想当贞洁烈妇的?!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是,替谁守着呢?!” 说着徐林手上用力,竟将宋雨婷推到床边去了。 “你不配!你不配!我堂堂信阳府嫡女,你不过是个庶子!庶子!” 宋雨婷疯了似的摇摆着自己的头,对于徐林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啪!”徐林刚刚在徐睿跟前吃瘪,不在乎庶子二字,这会儿回来存了修理宋雨婷的意思,偏生又被她踩了痛脚,哪里还需再忍,一个巴掌掴在宋雨婷的脸上,瞬间印上了五个红色的手印,煞是狰狞。 “宋雨婷,你怕是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你那好爹今儿个过来,想要了我的命,怎知料我爹道高一丈,你爹就这么灰溜溜地滚回去了,从今往后,你爹就是一条狗!你爹尚且如此,你以为你能高贵到哪儿去?!” 话到此处,徐林冷哼一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庶子?如今我这个庶子不知比你这个嫡女要高贵多少倍! 宋雨婷,劝你老实点儿,识时务者为俊杰,让你伺候是看得起你,到小爷我真的厌了你,那才是你的末日!” 宋雨婷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又听他开口闭口侮辱自己爹,抬手便是一巴掌烀在徐林的脸上。 这一巴掌,徐林的确是始料未及,懵了一下,这方缓过神来,“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好样的,宋雨婷,原想饶了你,可你偏要吃这皮肉之苦,就怪不得小爷我不怜香惜玉了!” 说罢,徐林便欺身上前,两手扯上宋雨婷的衣襟,一个用力,便将宋雨婷的棉袍扯开,露出里衣来。 宋雨婷见他欲行兽行,哪里肯依,当即手脚并用,挣扎起来。 可惜,宋雨婷脾气虽大,却是个弱鸡,本身没有多少力气的。 这挣扎在徐林看来不过是挠痒痒而已,越发激起了他的s。 当即整个人扑了上去,宋雨婷哪里抗得过左右摇摆几下,不过是又被徐林赏了几个耳光。 “今儿小爷就教你学个乖,该怎么伺候男人,你且学着点儿,以后小爷我不见得有这个耐性了!” 说话间徐林已然将宋雨婷的里衣也撕扯开,大红的肚兜上一朵雪莲静放,只此时徐林的目光已然被那肚兜之后的风景吸引了,又哪会管什么花。 此时宋雨婷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说得都是真的,并非是为了吓唬她。 毕竟之前徐林怎样,她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他竟敢如此待她,显然她那个爹也果真如徐林所说,失势了。 前一刻她还是信阳府的千金嫡女,便是嫁入夫家也有着信阳府的体面,而如今,她竟像楼里的女子一般被迫在这庶子身下承欢。 更让她愤恨的是,这具身体竟是渐渐适应了那畜生,禁不住想要得更多,那一下一下的撞击之下,她竟还忍不住snn出声,不,不,她是金贵的大家千金,才不是什么楼里的浪荡货! 可惜,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听见她那些无声的反抗,毕竟她的身体倒是更诚实些,那一声声脸红心跳的snn,正是出自她这个大家千金9 第263章 为她而死 夜,黑得没有一丝光亮,似乎是为了衬什么景一般。 子时刚过,城的盛德医馆倏然蹿起丈高的火苗,在这漆黑的夜景之甚是显眼。 不知是不是夜太黑,黑得连个人影也没,盛德医馆那丈高的火苗很快蔓延,片刻,便已成燎原之势。 待有人发现之时,火势已然太大,人们只顾得在火势蔓延到其他地方之前将其扑灭,然,盛德医馆却已化为灰烬了 “哎,不得了不得了哇!各位听说了没,昨儿个夜里盛德医馆突然起了大火,一下子盛德医馆全没了!齐大夫,齐大夫知道不?尸骨无存呐!” “擦,什么世道儿?!难得有个好郎,这竟是说没没了!这以后咱老百姓有个头疼脑热的,找谁去?” “可不是?!齐大夫好人呐!可惜,这好人没好报,衙门那边儿的信儿,齐大夫一家子都被活活烧死了,尸体都烧焦了,不n形!可怜呐!” “要我说,谁跟齐大夫有深仇大恨,这一下,齐大夫可是家破人亡,连个后都没留下!” “哎,这是造地什么孽哟?!” “要我说,这肯定是有人看咱们齐大夫不顺眼,这才痛下杀手!” “至于吗?齐大夫为人豁达,乐善好施,平日里没少给老百姓做好事,谁能看齐大夫不顺眼?” “天真!也不想想,有齐大夫在,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便永远被压一头!更何况,我听说这回入试,齐大夫可是出够了风头!” “怎么回事儿?” “这你孤陋寡闻了吧!齐大夫带着一女娃得了入试头名!这份儿荣耀,足以让那些人动杀心了!” 此等议论之声在信阳皆是,很快便传遍了街头巷尾。 囡囡在信阳府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是蒙的。 那精致的木盒里还摆着齐老先生送来的千年人参,昨日齐老先生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然而人,却已然不在了。 天灾,囡囡更相信是人为!实在是太巧了,在她拿了魁首的第二天。 这不是玩笑,囡囡意识到哪里出了岔子,瞧瞧她被保护地密不透风的信阳府,她心竟是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齐老,是为她死的!是了,昨日那道题本是为了考验她而来,她到最后弃之不答,却不忍心欺骗齐老先生,是以将心所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齐老先生。 怎料齐老先生为了让她得了那魁首,竟是将她漏掉的一题补了去。 她不过是京城来的黄毛丫头,借了韩烨的光成了信阳府的贵客,被人吹嘘得多了,因为身份之故,竟成了医术高超之人。 然而,这又如何能与在信阳根深蒂固且颇负盛名的齐老先生相? 这方子由齐老先生来写,谁又会怀疑这方子不是齐老先生想出来的? 两相对,人们更愿相信,那方子是齐老先生所想。 恰是这种想法,才会将那解毒之人误以为是齐老先生,如此,才有了齐家灭门之祸 囡囡美眸禁闭,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哆嗦起来,死了齐家下都死了,都是,为她而死这帮歹毒的畜生!14 第264章 我要报仇!!! “姑娘,齐老的事,不是你的错”难得从紫珆口中听到的不是糟老头儿而是齐老,然而囡囡的心却是沉了沉,眸中死死憋着的泪也因紫珆这句劝慰,而流了下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齐老他,死得冤枉。 “姑娘,您别伤心那些个恶人早晚不得好死!” 紫珆向来是个脾气硬的,偏生拿眼泪没办法,这会儿见囡囡不住落泪,竟不知该如何劝了。 囡囡双目禁闭,浑身不住哆嗦,那厢楚寒烨听得动静,已是连忙过来,见她这样,心里不由一阵阵发疼。 然而,他心里又有些庆幸,好在那齐老先生将囡囡顶了去,不然这依着这丧心病狂的模样,囡囡如何能招架得住? 默默将囡囡搂在怀里,楚寒烨竟不知如何开口,那些歹人他早晚收拾,然而对于齐老先生一家的死,他心情甚是复杂,这会儿再安慰囡囡,倒显得虚情假意,微微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独属于韩烨的味道,让囡囡感到熟悉的同时又觉得甚是安心,这刻的她,实在脆弱,对于这个送上门的温暖,她竟提不起勇气拒绝。 她想着,放纵一下,哪怕是一会儿会儿,也好让她能多些勇气,多些气力,跟那些人,死磕到底! 不知在韩烨怀中赖了多久,囡囡终于抬起头来,此时腮边还挂着泪珠,然而美眸之中,却已是满满恨意。 “韩烨,我要报仇!” 楚寒烨身体微微一僵,神情一凛,“囡囡,那帮人凶狠异常,此次齐老虽然惨遭灭门,然而却是帮你挡了灾祸,不管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还是巧合,只是事情已然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再贸然行动,不过是让齐老先生一家枉死罢了,到时连你自己都性命难保,又何谈给齐老先生报仇?” “昨日齐老以千年人参相赠,曾说若有万一,便求我施以援手,以延他天寿,如今,我尚不及报答,他却已然因我而惨遭灭门,倘若我听之任之,苟且偷安,怕是夜夜无眠,日日难安。 我本无意趟这浑水,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此,我又何必当那缩头乌龟,任人宰割,最后反倒落得个亲者痛,仇者快的局面。 于情于理,齐老的仇,我都要报!” 囡囡说得斩钉截铁,显然决心已下。 然而此路凶险,便是知道她的固执,楚寒烨还是一劝再劝。 囡囡也并没有被说服就是了。 “爷,我决定了,跟姑娘一起帮齐老报仇!” 久不发声的紫珆突然冒出一句,却让楚寒烨更是头疼不已,这丫头,捣什么乱?! “紫珆,你这是”楚寒烨满脸无奈 “紫珆”囡囡一脸震惊 “就冲他用一家人的性命给姑娘挡灾,这事儿我紫珆就不能不管!更别说,这老头儿虽然惹人烦,但却不惹人厌,更别说他还是为了姑娘才无意之中中了人家的圈套,这个仇,要报,紫珆得参上一脚!” 第265章 拿捏不住 “罢了你想怎么做?”楚寒烨看着两个精神颓丧的人,因为要报仇而燃起了些许精神,竟是有些不忍。 “韩烨,你有伤在身,此事你精神支持就算了亲力亲为什么的,还是免了” 囡囡心道自己这般任性,韩烨还不知怎么为难,只此仇不报,她着实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虽是如此,韩烨能理解自己已经是意外之喜,她是万万不能拖韩烨下水的。 “姑娘说的是,杀鸡焉用牛刀,此等小事,有我和姑娘一起就够了,爷只需等着看戏便是!” 紫珆一拍胸脯,大包大揽道。 楚寒烨瞥了紫珆一眼,更是无语,这丫头,也就那手医术,外加几分江湖义气,那脾气向来是黑白分明的,若要指望她动几分心眼儿,却是难为她了 “让白琼跟你们一起万事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嗯,听白琼指挥” 说到听白琼指挥,楚寒烨略有些犹豫,毕竟在他心里,已然将囡囡定位成了主子,若让她听白琼调遣,倒有些不顾尊卑了,只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不得不下这样的命令。 “韩烨,我知你身份不凡,身边也有几个可用之人,只报仇之事乃是我的私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深吸一口气,囡囡终是又开了口。 楚寒烨眉头深锁,深深看了囡囡一眼,“齐老灭门惨案照理来说乃是宫门斗争下的悲剧,若硬要分得这么清楚,恐怕我才是害死齐老一家的罪魁祸首,是以,为齐老报仇,并不是为了你,姑且算是,为了安心吧” 睁着眼睛说瞎话,楚寒烨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愧疚什么的,他早已忘得差不多了。 宫廷向来冷血,或许还有几分肮脏,成王败寇,胜者为王便是他这些年所学之精髓。 不想今日为了这丫头,他竟将那早已弃之不用的东西,重新捡了回来。 “哎呀,姑娘,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爷也是一番好意,再说了,有白琼在,着实能省下咱们不少事,不用白不用!” 对于紫珆这时而在线时而离线儿的智商,楚寒烨也是服了,当即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好,可以让白琼一起,不过,必须让他听我的!” 囡囡定了定神,说得甚是坚决。 楚寒烨不料囡囡竟会提出如此要求,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你不同意,那抱歉,我们只好分道扬镳,各报各的了” 见楚寒烨犹豫,囡囡却是不肯给他考虑的机会,当即添了把火。 楚寒烨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他向来说一不二,然而每每碰到囡囡却也只有妥协的份儿,他虽有心扭转这种局面,然而局面往往不受他控制,最后也只得屈服在囡囡的n之下。 就如现在,囡囡一旦祭出杀手锏,他便再无翻盘的机会。 他口中所谓的报仇,也不过是保护囡囡的借口罢了,倘若当真由着她分道扬镳,各报各的,那报仇,还有什么意义? 第266章 仓皇而逃 “可以是可以,然而你必须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一早便见识过囡囡的聪慧,既是她肯出来抢权,想必已经有了规划才是 “敌暗我暗,如今两边俱是一抓瞎,谁先夺得先机,谁便赢了,如此,自是引蛇出洞!” 囡囡眯了眯眼睛,果真心里已然有了成算。 楚寒烨瞧着眼前恨意滔天的囡囡,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惆怅,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思忖间,话已下意识地问了出去,“怎么引?” “曼陀罗!”囡囡红唇微启,三个字轻轻吐出,却是摄人心神。 “那些人既是对曼陀罗之事如此在意,引他们现身,自还是要用曼陀罗。” “你疯了?!你既是知道他们如此在意曼陀罗,那也必定明白,曼陀罗所代表的危险,我不同意!” 话音刚落,楚寒烨便已动了肝火,怪道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这会儿方知这丫头竟是胆大包天,为了报仇竟是连性命也不顾了。 若非他多嘴问上一句,那之后她岂不是要置身险地?! 这般想着,楚寒烨的脸色便越发难看。 然而囡囡不过是轻轻瞟了他一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当初便是因为我向南风大人讨了这株曼陀罗,才惹来了那人的怀疑由我出面,是最可信,最稳妥的法子” 楚寒烨面色微寒,怔怔看了眼前的囡囡许久,许久之后,他眸中那丝寒意到底变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须记得,你的命不只属于你自己,你还有吴家屯的吴氏夫妇,还有小团子,还有吴奶奶” 楚寒烨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需要靠她那些远在家乡的亲人,才能有一丝说服她的机会。 果真,提及吴家屯,以及吴家屯儿的亲人们,囡囡脸上便浮现出难得的柔软。 “我明白这条命的价值,绝不能止步于此。我虽固执,却也明白你的好意。只是,也请你稍微相信我一下,此事虽然凶险却不是没有一丁点儿把握的,我,有信心。” “爷,我一定和蓝珩保护好姑娘!”感受到气氛沉重,紫珆也不敢再吊儿郎当,当即收了那副轻浮的模样,再说话,倒是让人觉得可信了许多。 “你知道吗?曾经我为了背上的伤而庆幸不已,因为有了这伤,你离我更近了些。而如今,我却又恨毒了那支箭,竟是将我伤得这般狠,竟是没了保护你的力气” 没理会紫珆的话,楚寒烨反倒一脸深情地看向囡囡。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囡囡有几分难为情,尤其当着紫珆的面儿,这份为难便越发真切。 “韩烨,你你在说什么?” “没,不过是累了,乏了做些想做的,说些想说的,如此而已” 楚寒烨一副破罐子破摔,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竟是又开始耍赖。 “你好好养伤,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再说,还有紫珆和蓝珩你,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我先回去了!如今齐老的事情已出,那人想必已然放松了警惕,暂时没事了” 第267章 市井流言 “诶,听说了没?入试新任魁首竟是发现了新药,啧啧,原道是借了齐老先生的光,不想竟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自然听说了,入试主考官南风铭大人亲自宣布,说是要上报皇上哩!这魁首,不得了!” “嗨!你们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怎么?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那是!你们可知这魁首如何发现的新药?” “如何?快些说说!” “且说这魁首当日入试第一天便碰见了意外,原本咱们入试有明文规定,入试试题不得采用知之不详的药材,怎知有人想难为咱们魁首,硬生生将那生僻的药材放在了咱们魁首的桌子上!” “啊?竟还有这等事?看来这入试也并非是铁桶一块呀!” “真是荒唐!荒唐!你且说说,那之后怎么样了?” “好在咱们南风大人慧眼如炬,一眼便发现了端倪,这才下令将咱们魁首的药材换掉” “呼我就说嘛!得亏南风当家人英明,如若不然,咱们魁首可不是要遭殃了?要说那使坏之人可真缺德,这种事儿也干得出来,不怕遭了报应!” “可不是?不过咱们魁首大人那是福星再世,哪那么容易被人害了?” “说的是!不过依我看,咱们魁首大人不像什么福星再世,倒是像神医复生!” “嘿,这话倒也贴切!魁首本就是杏林翘楚,称一声小神医并不为过。” “呵呵,我这神医之称却并非出自此处”先前说话之人,见这一个两个的猜不中,心下几分得意,倒是卖起了关子。 “喔?快来说说,你呀你,我们眼巴巴在这儿等着,你倒是吊起了胃口,该打该打!” “嘿嘿,哥哥莫恼,且听我细细道来!再说那南风大人虽说慧眼如炬,识破了歹人的奸计,然而咱们魁首硬是不肯换呐!为此,魁首大人还与那换药的差役发生了争执。” 说着,那人便端起桌上的茶碗呷了一口。 “为何不肯换?我看这魁首大人,有那么几分不识好歹呀!” 喝茶之人这方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并非魁首大人不识好歹,只是那药材,魁首大人她,认识!” “什么?!这被药监司们认定的生僻药材,魁首大人竟然认识?!” “这这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魁首大人虽说能得咱们入试头名,不过药监司大人们可是经过神都层层选拔,才有了今日地位的呀! 药监司们都不了解的药材,竟被魁首认了出来不可思议,当真不可思议”说话之人连连摇头,显然觉得此话有些言过其实。 “不信了吧?不要紧,有法子让你信!你们刚刚还说魁首大人发现了新药,你们可知那是什么药?” 说话之人接连发问,并不啰嗦,说话间便又吞了口茶,神态十分悠然,显然对于自己所说之事十拿九稳。 “这个倒真不知” “嘿嘿,那新药便是那日桌上出现的生僻药材,魁首大人称之为曼陀罗!”9 第268章 寸步不离 此等消息在信阳城不同的地方上演,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仅仅一天之内,魁首发现新药便已成为街谈巷议之事。 “姑娘,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咱们要不要再推一把?” 因为囡囡出的馊主意,显然是要将自己推向风头浪尖,是以楚寒烨当即决定,在抓到歹徒之前,不许囡囡出门。 这要求算不得过分,囡囡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对楚寒烨些不算过分的要求,囡囡倒也算得上言听计从。 出不得门,紫珆便成了她的耳目,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白琼出去,不知不觉他已然成了跑腿儿的那个。 “不必,由南风大人不经意将消息走露出去,远比咱们自己推波助澜得好。这样,即便有心人士查起来,那也不过是南风大人说漏嘴而已。” 囡囡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如今消息已然传得火热,但凡长了耳朵的有意无意都能听一耳朵,更不必说那有心之人了。 紫珆杏眼亮了亮,对夫人的本事又多了一层认识,“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嘿嘿,我就一直筒子,弄不了这些来来去去的东西。用拳头说话,我倒是在行!” “不过是各有所长罢了,你不知我有的时候甚是嫌弃自己对于武功一无所知呢有的时候,就是需要暴力。” 如果她有武功,上辈子也不至于活得窝囊,死得凄惨如果她有武功,当初对付吴亮便会轻而易举,更不会让阿娘险些遭殃 “嘿,我也这么觉得,还是用拳头爽!”紫珆是个憋不住话的,刚刚那句不过有感而发,不过她天生这性子,倾慕归倾慕,她还是喜欢自己这样子。 被紫珆的话打断了遐思,囡囡不由摇头失笑,这丫头,天生的乐天派,哪里需要自己安慰? “拳头虽然爽,不过今儿这事儿你得听我的,让你出拳你才能出。” “这是自然,我向来听姑娘的!”紫珆应得干脆,连想都没想,话便脱口而出了。 想起上次要她照顾宋雨霏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答应的,结果她前脚晕,后脚这丫头就抱着她跑了,早将她叮嘱之事抛到九天云外去了。 不过既是这样说,她便这样信就是了,紫珆啊,就是太在乎她了 点点头,“嗯,消息传出去,这第一步就算成了,如今咱们就等着那人来害我就行了。” “啥?这消息传出去了不假,不过姑娘,啥叫等人来害你?!这可不得了,谁要敢害你,爷非得扒了那人的皮不可!” “你这丫头,咱们费这么大力气,可不就是为了让那歹徒自己露出狐狸尾巴?自是要他来害人,咱们才能将人抓住。 不过这就得麻烦你们了,毕竟我这不被人抓走已经谢天谢地了” “别的事儿紫珆不敢说,不过这保护姑娘的事儿,紫珆是应了爷的,半步也不得离开姑娘。那抓人的事儿还是交给白琼去办更为妥帖。” 紫珆不想这放放消息竟还能惹来危险,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寸步不离保护姑娘一途了。 第269章 送上门来 囡囡正在筹备请君入瓮的戏码之时,那传说中的特使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夜入徐府。 若换在之前,徐睿指不定要被吓个半死,然而今夜再见到这熟悉的身影,他兴奋中隐隐带着几分激动。 不等那特使开口,他便一脸殷勤地离开椅子,走到书桌之前,呈迎接之势。 “不知特使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对于徐睿这表现,那特使眼里迅速划过一丝不屑,随即嘴角儿便噙了一抹笑。 这徐睿虽然龌龊,不过却也算是识时务,如今他所需要的,便是这种人。 “今日徐大人可曾出门?” “这个不曾”徐睿低下头来,有些庆幸,今日因为宋毅康之事,他不免心中得意,一整天都流连在小妾房里,竟连大门都未迈出一步。 来人哂笑一声,显然刚刚那句不过是虚话,对于徐睿的行踪他早已了若指掌,刚刚所说也不过是为了引出后文罢了。 “难怪徐大人还能坐得住,原道是连门都不曾出” 显然话里有话,然又什么都不曾透露,挠地徐睿心痒难耐,“这还望特使大人明示” “徐大人有所不知,今日南风铭大人无意之中透露吴囡囡发现了新药,他已然决定上达天听,到时候,这可是大功一件呐! 更不要说,那新药,正是那日徐大人阴差阳错拿去难为吴囡囡的圣花!” 那特使一边说一边冷笑连连。 徐睿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特使大人,这小人冤枉当日小人一心想将吴囡囡驱逐出考场,万没想到她竟有这般本事,此事” 徐睿想说此事与自己无关,然而话到嘴边儿又生怕这一番推卸责任,惹得这特使不快,到时,性命不保不说,说不得还落得个灭门的结局。 旁人不知,他心里却是清楚,那齐会民一家的下场便是眼前这位的杰作。 若他这会儿抽出刀来指着他的脖子说要了他的命,他都不会有丝毫怀疑。 “罢了!本特使不是来听你诉苦的!祸,是你惹出来的,这锅自是由你来背!那南风铭和吴囡囡的事就由你来解决,正好,也让本特使瞧瞧你的本事。 要知道,废人,对本特使来说毫无用处。” 徐睿听罢,只觉满嘴发苦,却又说不出半句反抗的话来。 今日折磨宋毅康所得n,竟是顷刻间被磨得丁点儿不剩了。 如今,他心里不过恐慌二字。 等他回神,那特使已然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徐睿这才发现,搭上了特使这条线始终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虽说在为这位特使办事,然而他一不知这位特使的身份,二不曾得这位特使的援助 唯一有的,便是,他被这位特使用刀架在了脖子上,侥幸躲过一劫如今想来,这一切不过是他自欺欺人,顺便骗骗宋毅康那个傻蛋罢了 宋毅康对了,宋毅康!!!凡事都要有代价的,死道友不死贫道,既是他主动送上门来,他便,不客气了 第270章 表现一番 第二日一大早,宋毅康便被徐府的家丁请了去。 一早便被扰了清梦,宋毅康的心情自是算不上好,更何况,如今他还有把柄落在徐睿手上,待他到了徐府,整张脸已是臭得不能看了。 好在徐睿找他,原本便是为了排忧解难来了,可知那特使走后,他这一夜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不得安枕,自不能让宋毅康好过,是以他天不亮便派了家丁到宋府去了。 啧啧,宋府,信阳首屈一指的官户人家,如今他不过一声令下,这信阳的第一号儿人物儿便巴巴过来了,这个认知让徐睿心情好了不少。 “宋大人,别来无恙啊!” 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徐睿照旧主动开口了。 宋毅康臭着一张脸,心道,席无好席,宴无好宴,这徐睿,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想是这样想,不过碍于自己还有把柄攥在人家手上,宋毅康这事儿也只能搁心里想想,如今他已是,敢怒而不敢言。 “徐大人好雅兴,这深更半夜便起来设宴,怕也是信阳头一份儿了” 心里憋着几分怒气,这会儿便是发不出来,说的话却也不甚好听。 “诶宋兄说话何必如此难听,不说你我是亲家,单说昨日宋兄走后,惹得老弟我朝思暮想,真个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才天不亮便差人去请宋兄了,宋兄可不要怪罪” 宋毅康越是火儿大,徐睿反倒像是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不着急了。 “哼,徐睿!事到如今,老夫栽在你手里也无话可说!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来便是!何须整这些有的没的?!” 见他提到亲家,宋毅康瞬间想到了自己那不争气的闺女,竟将自己坑害至此。 原本好好的信阳巨头,如今无缘无故被人踩了下去,生生矮了一头,这口气,实在让宋毅康难以咽下去。 “宋兄,你这又是何必?如今你我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气大伤身呐 哎,老弟我为了宋兄之事一夜未睡,还特地求见特使,为宋兄讨了个机会” 这些话徐睿听得烦了,到底将自己的本来面目露了出来。 宋毅康知道这才是正题,心下虽是有火儿,此刻倒也想听听这徐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什么机会?!” “哎,宋兄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此前你我已经分析过,以如今宋兄的处境,若再跟着九王,便是死路一条,不过若是搭上特使,便能与九王抗衡,宋兄自然也可高枕无忧如今,老弟为宋兄求的,便是搭上特使的机会” 宋毅康纵横官场多年,自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饵已经下了,分明是等着他宋毅康来咬钩! 心中不由冷笑一声,面上且不动声色,他倒是想瞧瞧,这徐睿,到底想怎样! 微微蹙了蹙眉,“难道徐老弟有法子?” “这是自然!今日请宋兄到此便是为了此事!特使那儿,老弟我已经求过情了,如今只需宋兄表现一番,让特使大人见识一番宋兄的忠心此事,便成了!” 徐睿见宋毅康上钩,当即大喜,就连脸上的表情都跟着生动了几分。 第271章 密谋毒杀 “喔?徐老弟,不知特使的意思这忠心,要如何表?” 宋毅康心道一声果然,整个人倒是沉下心来,有种内敛的特质。 “宋兄可知,如今这信阳城已然被宋兄府上的贵客,入试新任的魁首,吴囡囡,搅了个翻天地覆?” 见宋毅康如此识时务,徐睿沧桑的脸硬是生动了几分。 宋毅康挑了挑眉,“此话怎讲?那吴囡囡夺了魁首又发现新药,被称颂也是理所应当,他日待南风铭将此事上报,于我也是有功无过,此事,是坏事?” “哎呀,宋兄,你真是冥顽不灵!正因为那吴囡囡发现了新药,这才惹来杀身之祸!实话告诉你,特使就是想要了这吴囡囡的命!宋兄,早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徐睿眯了眯眼睛,干脆直接给宋毅康摊了牌。 “这徐老弟,并非为兄不肯玉成此事,只是那吴囡囡本是九王心尖尖上的人,身边有九王的高手保护,为兄实在,无处下手” 宋毅康一番诉苦,状若为难。 “无妨特使大人只是为了考验宋兄,又怎会刻意为难?” 说罢,徐睿将早已藏在袖中的药包拿将出来,“此药乃是特使大人所赐,只要宋兄寻个机会,让她喝下去神不知鬼不觉,又无需大动干戈,让她喝下去此事,便成了!” “这药”宋毅康看着那药包,并不敢伸手去接。 徐睿见状,却是直接将宋毅康的手一把拽过,直接将药拍在了宋毅康手里。 “宋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个丫头,死了就死了。她若不死,遭殃的,可就是宋兄了” 徐睿这话说得甚是语重心长,颇有几分沉重。 勿怪,性命攸关,容不得他不谨慎。 宋毅康看看徐睿,再看看手里的药包,到底没再说什么,深深叹了口气,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将那药包藏在袖袋之中,这才朝徐睿拱了拱手,“徐老弟,告辞!” 坐在轿辇之中,宋毅康满脸阴沉,之前在徐府的那丁点儿放松的表情也已然消失不见。 今日徐睿如此着急忙慌将他找来,又如此这般,威逼利诱,不过是为了把他当枪使罢了。 徐睿啊徐睿,实在是太自负了些,他凭什么觉得抓了自己这样一个把柄,自己就该为他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如今九王一行便住在府里,吴囡囡从之前对这丫头有偏见,到后来的慢慢了解,不管自己对她是什么态度,更不管府中的人对她是一种怎样的看法。 吴囡囡这个人,在九王心中地位非凡,是肯定的! 这药粉,即便他有机会让吴囡囡喝下去,等待他的,也不过是九王的怒火罢了。 然而徐睿,这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的人,却是坐收渔人之利! 这个徐睿,呵呵,竟当自己是个傻的?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再给他一点点时间,整件事他便可以处理好了 徐睿不过是个六品药监司,竟敢对着自己指手画脚。呵呵,他倒是要领教一下,这徐睿的本事! 将袖里的药包拿出来,宋毅康默默审视一番,当务之急,他要做的,便是,破局!9 第272章 自认糊涂 心中默默思量一番,待轿辇行至信阳府门口,宋毅康心里已是有了决断。 雨婷是信阳府的嫡女,这些年却被他们夫妻宠坏了,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闯下祸事,信阳府,已保不得她了 有些事,宋毅康并不想做,然而整个宋府一门的荣耀乃至于性命,与一个区区信阳府嫡女相比,孰轻孰重,根本无需多想。 想着这些,宋毅康的目光变得越发坚定。 在徐府耽搁这些时间,加上来回路上墨迹的功夫,回到宋府已然过了早饭时间,不过,宋毅康这会儿当真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思,之所以想到这儿,不过是怕惊扰了楚寒烨。 这些日子,他家里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怕是已经深深惹恼了这位爷,如今尚未发作,不过是看在他还有些用处的份儿上。 再过些日子,等这位爷的伤一好,他宋毅康还算个什么东西? 眸中闪过一缕自嘲,他之前到底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脑袋被驴踢了?好好一条路,竟是差点被他走死了只希望,如今一切还来得及 宋大人。r看着不请自来的宋毅康,楚寒烨眉心蹙了蹙,猜不透他今日过来的理由。 下官特来请罪!r说着宋毅康膝盖一软,两条腿便直直磕在地上。 坚硬的地面发出s吭rs得一声响,宋毅康却依旧直挺挺地跪着,恍若未闻,好似磕着的,不是自己的膝盖一般。 喔莫不是让你查的事儿没了线索?r楚寒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像是毫不在意似的。 并不!请公子治下官管教不严之罪!r宋毅康人跪地笔直,此时说话,更是一脸刚毅,只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上竟是透着几分绝望的气息。 宋大人此话怎讲?r楚寒烨挑了挑眉,觉得这个宋毅康,啧啧,悬崖勒马了? 微微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宋毅康似是酝酿了下情绪,这方开口,下官已然查得清楚,那行刺之事,虽是徐林指使人做的,然而宋雨婷也逃脱不了干系,换句话说,徐林主使人行刺是受了宋雨婷的挑唆。 下官管教无方,竟让自己闺女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特来向公子请罚。r 宋大人,这是s大义灭亲rs?着实让本公子有些刮目相看啊!r 这话并非虚言,在楚寒烨看来,以之前宋毅康的所作所为到现在便是将囡囡赶出去也大有可能。 不过s大义灭亲rs,这唱的是哪一出儿啊?毕竟之前宋毅康有多宝贝宋雨婷,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下官,有罪!下官之前受了蛊惑,也曾想袒护雨婷,然而结果反被人拿住了把柄。下官不能一错再错,宁愿对公子您坦诚相待,只求只求公子能给指条活路。 宋大人这话是死是活这路不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怎么如今竟又要本公子指路?r楚寒烨嗤笑一声,像是徒然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 公子,下官糊涂啊!r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73章 和盘托出 宋毅康既然过来,就已然做好了准备。 这会儿见楚寒烨说话并不客气,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如若这个时候了,还能对他客客气气,他倒是要好好琢磨一番了。 九王向来雷厉风行,却是个一言九鼎的主儿,是以宋毅康虽然惶恐却并不绝望。 楚寒烨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子,对于宋毅康这表现虽然说不上满意,然而能够悬崖勒马,倒是让楚寒烨有些意外。 “罢了,此事容后再算。你且说说,宋雨婷你想怎么办?” 宋毅康心里猛地一松,自己这是暂时逃过一劫。 至于,雨婷他既然来了,便没打算再保下这个闺女。 “全凭公子处置。”宋毅康拱了拱手,神情之中带着肃然。 这一点,楚寒烨已然想到了,这会儿让宋毅康亲口说出来,不过是看看他的态度罢了。 “你之前说,有人抓了你的把柄?” “正是。昨日下官得知吴姑娘被刺杀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徐府。只那徐睿老奸巨猾,得知唆使徐林之人是雨婷之后,便以此要挟下官下官愚钝,一时未能想得通透,被那徐睿蛊惑了 不过!不过下官虽然受他要挟,却也因祸得福,知道了徐睿的秘密” 生怕稍一犹豫,便丢了这难得的机会,宋毅康竟是直接和盘托出。 “秘密?” 楚寒烨挑挑眉,能叫宋毅康在这个时候称作秘密,敏锐地感觉到此事有些不同寻常。 “正是!那徐睿不仅知道公子身份,更是勾结上了什么特使,所以行事起来,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说起徐睿,宋毅康难免有些咬牙切齿,虽然只是一两天,然而这两天他所走过的心理历程,不亚于历劫重生! “特使?有点儿意思”楚寒烨勾了勾唇角儿,说来一个小小的药检司他还当真不放在心上,之所以查上一查,不过是因为这只肮脏的老鼠,触及了他的底线。 然而特使的确勾起了他的兴趣,一个药检司的分量还太轻了些,曼陀罗才是重点。 见楚寒烨这表情,宋毅康心头一喜,觉得自己赌对了。 “对!特使!据那徐睿所说,那特使是能抗衡公子的存在,仿佛只要有这位特使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过依下官来看,那所谓的特使不过是个幌子,将徐睿当枪使罢了。 下官今早便被徐睿要挟到了徐府,看他那憔悴的模样,分明一夜未睡。下官妄自揣测,他应该是,愁的!” “何以见得?”眼见宋毅康渐渐兴奋起来,楚寒烨倒也配合,他瞧得出来,这宋毅康说得应该不假。 毕竟他虽不知宋毅康到徐府的目的,然而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宋毅康的行踪。 “纵然那徐睿将此事缘由说得天花乱坠,还是被下官瞧了出来。昨日下官去时,他还堂而皇之地让下官考虑一番,今日便急不可耐地将下官呼喝过去,显然是事情有变。 他口口声声说要让下官表忠心,然而那急切的模样,分明便是那所谓的特使给他下了什么死令!” 第274章 紫珆敲打 说起来,宋毅康不禁有些自得,那徐睿自以为精明无匹,却不知道自己已是蠢透了! “嗯”宋毅康的神情,自然被楚寒烨收在眼中,然而,他并不十分在意,既不厌恶也不欣喜。 好在宋毅康尚算自觉,并没有要吊谁胃口的意思,刚刚不过一时忘形,这会儿楚寒烨出声,他表情便有些讪讪的,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 低头从袖袋之中将那圣药拿出来,宋毅康的手竟有些哆嗦。 “公子,这药便是那徐睿给的,说是说是” 给自己鼓了半天劲儿,宋毅康也没能将那剩下的话说出来,毕竟之前因为有人刺杀吴囡囡未遂,楚寒烨已经大发雷霆,若再添上这一把火谁知道这位爷会发什么疯 “说本公子恕你无罪”不过一眼楚寒烨便看出了宋毅康的恐慌和顾虑。 “说是要下官找机会找机会给给吴姑娘下” 宋毅康汗岑岑地说完,却见楚寒烨并没有发火儿,只是面上的肃杀之气,还是让他噤若寒蝉。 “这么说,你应了他了?”楚寒烨勾勾唇角儿,看着有那么几分邪性。 宋毅康顿时神情一凛,有种如芒在背之感,“下官万万不敢生出二心,接下这药不过是权宜之计,望公子,明察” 楚寒烨不过是吓吓他,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囡囡的命,他自然生气,然而既是下了决心要将人除掉,便不是简简单单的生气二字能解决得了的了。 楚寒烨给紫珆使了个眼色,紫珆便心领神会将那药包接了过来。 将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宋毅康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敢问公子还有何吩咐,下官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若不是怕丢了性命,你怕早已害了我家姑娘了,赴汤蹈火?我看你不釜底抽薪就不错了!” 紫珆刚刚一直强忍着,这会儿他竟还得寸进尺了,当即忍不住开口讽刺。 虽然这话没毛病,不过这般直挺挺地甩在宋毅康的脸上,还是叫他十分难堪。 不过这尴尬的表情不过在宋毅康脸上持续了片刻,“紫珆姑娘恕罪,以前都是下官的不是,以后下官必定好好补偿吴姑娘。” “得了哈,你这都要害我们姑娘的命了,还打算怎么补偿?告诉你,姓宋的!别以为公子一时不追究你就没事儿了!要让我知道你动什么歪心思,我紫珆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下官不敢不敢”宋毅康听罢这话不由满嘴发苦,他是当真不敢再动什么歪脑筋了。 如今他已是猪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倘若九王这边再被他搞砸了他闭着眼都能想到自己到时会多么凄惨 “你敢不敢的另说,不过你的闺女们都挺有本事的,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奉劝宋大人一句,好好管管,不然,说不定宋雨婷,不是最后一个” 紫珆的话并没有说完,怕宋毅康心里已然是咯噔一响。 随即苦笑一下,心道,他对后院儿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第275章 我非善人 “紫珆够了。宋大人一下轿辇,便直接过来了,连早饭也不曾吃的,你就别为难他了。” 说完楚寒烨这才转向宋毅康,“你先下去吧。” 宋毅康尚沉浸在楚寒烨的上一句话中,这会儿听说让下去,方如蒙大赦,离开了。 出了门,宋毅康不由在心里捏了把汗,他原以为自己此来是来投诚,如今再看,竟当真是九王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枉他自作聪明,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今日他若不来,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胡乱想了一通,宋毅康这才目光坚定的朝主院走去,如紫珆姑娘所说,他该管管自己的后院儿了,再来一个雨婷,不,不必再来一个,这种事,再来一次,宋府保不保得住,就是两说 且说宋毅康走了之后已有一会儿,紫珆手上拿着宋毅康给的药包一脸纠结。 “姑娘这药,像又不像” 这没头没脑的话,囡囡却是听得清楚,“这便是曼陀罗的神奇之处,分量,剂量,比例任何一个条件不同,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你这副,恰好是可以致死的那一种。 想来,那人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了。不过这人,倒算不错” 囡囡勾了勾唇,一副兴致颇高的模样。 “可恶!这人用心如此歹毒,姑娘你竟还为他说话!” 紫珆一脸急色,觉得自家姑娘,是不是傻了 “并不是他拿曼陀罗来害我,可见是要我做个明白鬼,这样,算他一份善心” 囡囡不急不缓地解释,神情之中有几分玩味。 “呸呸呸!这种善心还是给他自己留着吧!姑娘你可是要长命百岁!” 这几天紫珆已是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哪里听得这种丧气话?!听罢立马朝地上啐了几口,似是说多了,囡囡便真个会丧命一般。 “你呀你!”囡囡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觉得说两句便会怎样,倒是紫珆,当真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囡囡,这包药,你有什么想法?”楚寒烨倏然开口,打乱了眼前的和谐。 实则他并非有意,看她们主仆和谐,他心情倒也跟着轻松不少。 然而歹徒一日不除,他这一颗心便一直悬着,囡囡经不起任何意外,他也不允许自己失去她 “有些债是时候讨一讨了”囡囡瞧着那药包,眸中闪过一丝狠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吴囡囡,从来不是良善之人! “我原还想着你心肠太软了些,还好还好”楚寒烨眸中迅速划过一丝惊喜,不仅仅是这份果决,更因为,默契。 囡囡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额,是吗?心肠软什么的,都是错觉!错觉!正所谓正义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我虽然行动会慢一些,但该心硬的,从不手软!” 囡囡似是说得轻飘飘,毫不在意一般,然而,便是神经大条的紫珆,都能感受到,她的话,有多么认真。 第276章 随你心意 楚寒烨眸中闪过一丝激赏,有情有义,敢作敢为,恩怨分明果真是他瞧上的小夫人,岂是一般人可比? 囡囡打算如何安排?r略敛了敛眸中的光华,楚寒烨生怕自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赶紧转移话题。 此事怕还需白琼出马我听紫珆说,白琼来无影去无踪,且出手极快,颇有几分s梁上君子rs的潜质,我寻摸这件事他去办,最为稳妥。r 白琼,你可听到了?r楚寒烨眸中光华更胜,随口招呼一声,白琼便已不知从何处现身出来了。 这一下,囡囡倒是有些尴尬,s梁上君子rs什么的,着实不是啥好词,这算不算背后说人,被人抓了个正着? 呵呵哒,这两天都是白琼在东奔西走,她便有了一种,白琼很忙,白琼不在府里的错觉,事实证明,错觉真的就是错觉,它们与真相之间的距离,往往是,一万光年 谢姑娘赏识!只是还请姑娘明示,到底有何吩咐。r 白琼说得一本正经,只墨色的瞳仁中染了几分笑意,说明他此刻心情愉悦。 额r囡囡倒真没想到她这番评价竟能换来白琼一个谢字,不得不说,韩烨身边的,尽是些怪人 待我再配些药来,便劳烦你去一趟徐府了,今晚,怕是要大开杀戒,你,怕不怕?r 囡囡定定地瞧着眼前的白琼,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她这话是在问白琼,实则也是在考量韩烨的身份。 徐睿怎么说也是个六品药监司,她这样说杀便杀,总觉有些儿戏,有些梦幻。 要知道,这可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怕?姑娘怕还是将白琼看扁了。莫说是杀人,便是被杀,白琼都不会皱一下眉头!那徐睿,连爷都想动,想来早已活得不耐烦了!由白琼去手刃敌人,虽不能杀个痛快,但到底还是让他死在白琼手上,白琼,甚是荣幸!r 说着白琼眸中异彩纷呈,隐约夹杂着几分嗜血,几丝兴奋。 囡囡这方知自己这是,多虑了。 这就一群疯子,所以,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那就拜托你了r良久,从囡囡嘴里憋出句话来,已是相当挫败了。 楚寒烨瞧得明白,生怕白琼再出什么惊人之语,将自家小夫人吓到了,连忙赶在白琼说话之前开口,嗯,白琼,你先去吧。具体事宜,晚上再由紫珆与你交代。r 见楚寒烨开口,白琼眸中的亮光一闪而过,是!r 说罢直接闪身出门,依旧,不知所踪。 若非刚刚那段对话来得过于真实,说不得囡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所以呢,囡囡你想下药的对象,都有谁?我总觉得我刚刚有点误会r 楚寒烨生硬地转了话题,显然刚刚实在有些s惊悚rs,还是来个更s惊悚rs的,压压惊好了 三人而已。宋雨婷,徐林,徐睿,能杀吗?r 囡囡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饭。 徐睿有些麻烦,不过并不费很多事,随你心意便是。r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77章 神志不清 头前儿楚寒烨以为囡囡想下药之人不过一个宋雨婷,如今瞅着,他倒是小瞧自家小夫人的胃口了。 不过也不妨事,区区一个药检司他还不放在眼里,这样说也不过是怕吓着小夫人罢了,毕竟刚刚她那惊呆的表情并没逃过他的眼。 “既是如此,来一招借刀杀人便是以那帮歹徒的残暴,怕是不允许有人挑战他们的权威” 囡囡笑得邪性,显然这次并不打算轻易收手,改变计划不过是为了不给楚寒烨添麻烦罢了。 楚寒烨瞧着自家小夫人,原本还在担心她的安危,如今见她不仅游刃有余,反而一副玩儿得很开的样子,倒也暂时放了心 夜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样的夜,注定是白琼的天堂。 白琼在徐府的屋顶翻越游走,如入无人之境。 诸事皆毕,徐府之人还一无所觉,白琼在亲眼看见三人分别将加了料的东西入口之后,这才勾了勾唇角儿,躲在一棵大树上看戏,啧啧,他是个爱热闹的,尤其喜欢看这些恶人狗咬狗的模样,难得有机会,他自不会轻易放过。 再者,夫人的手笔,他也想瞧瞧 思忖间,下面徐林已然进了卧房。 自昨日宋毅康被自家老爹降服之后,他便回了自己院儿里,将宋雨婷好生收拾了一顿。 别说,这一通拾掇,着实让他找到了做男人的感觉,顿时茶饭不思,整日在卧房徘徊。 宋雨婷哭过反抗过,然后习惯了 累了睡,睡了吃,吃了接着,徐林过得,都不知今夕是何夕了。他甚至觉得,啧啧,这才是,人过得日子。 刚刚喝了一碗鹿血汤,这不,他觉得自己精神头儿甚好,里里外外都冒着火气,实在适合回屋儿调教女人。 是以二话不说便奔回卧房来了。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卧房之中,梅香摇着不省人事的宋雨婷,吓得花容失色。 然而任凭她怎么摇,坐在仙桌前的宋雨婷都没有任何反应。 像是突然间睡熟了一般。 正巧,徐林这时进了屋儿,梅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儿,眸中迅速划过一缕喜色。 “姑爷,您快瞧瞧小姐,小姐她,她怎么都醒不了” 不过,梅香的所作所为看在徐林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他一手捏住梅香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宋雨婷啊宋雨婷,你也有今天啧啧,不错不错,看来爷这一天的功夫没白费!你起码知道出来接爷了” 徐林嘴角儿噙着一抹坏笑,让梅香有些惊恐。 “姑爷!您这是怎么了?!” 许是梅香的声音太大,终于让徐林拉回了一丝神智,“怎么了?还不是你闹的?爷为了你可是喝了整整一锅大补汤,瞧着,爷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男人!” 说罢,徐林竟是将梅香一把打横抱起,径直往床榻上走去。 梅香百般挣扎讨饶,却是无果,毕竟她一个弱女子,怎争得过一个神志不清的男人,自然,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欲擒故纵,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第278章 干了蠢事 这惊人的一幕,让树上的白琼看得一阵阵无语,夫人这配的到底是什么药? 那药是他亲自下到徐林的汤里的,所以对于徐林吃了药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徐林之所以跟个公狗一样,到底是因为喝了汤,还是因为吃了药 不过,无论如何,吃了那药,徐林神志不清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一来,徐林不至于对桌子上趴着的生死不知的宋雨婷视而不见,二来,以他少爷的身份,没必要对一个丫鬟撒谎,只要他愿意,那丫头,没有拒绝的理由。 正是如此,白琼才越发感到惊讶,世间竟有这种让人神志不清的药一阵凉风吹过,白琼生生抖了个激灵,他觉得,他脆弱的小心脏需要呵护,如此,徐睿那边,他还是不看了吧这个小夫人,有点儿小恐怖 一念之差,白琼竟是错过了立功的机会。 此时,徐府书房中,徐睿正趴在桌案前,旁边还放着刚刚喝过的参汤。 倏然,书房之中,黑衣人突然出现。 见徐睿这懒散模样,顿时心中不快,“徐睿,本特使特来视察,你还不快来迎接?!” 只是徐睿在书案前睡得安稳,听罢这话,竟然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黑衣特使,当即掌中运气,想给徐睿点儿颜色看看。 眼见那掌便要盖在徐睿的天灵盖上,徐睿却是纹丝不动。 黑衣特使手掌及时下移,一掌拍在徐睿的肩上。 饶是如此,徐睿还是被拍地出了血,这并不稀奇。 此掌乃是黑衣特使含怒而发,用了十成气力,即便不曾打在要害上,吐口血并不稀罕。 真正令黑衣特使惊讶的是,徐睿生生受了他一掌,虽是吐了血,却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个认知,让黑衣特使心里有些打鼓,不知为何,这样的徐睿,让他想起了某些熟悉的场景,一个念头倏然闪过,他竟迫不及待地搭上了徐睿的脉门。 “圣药!!!徐睿这个混蛋!!!竟敢偷吃圣药!!!将老子的圣药吐出来!!!” 说着,那黑衣特使竟疯了一般,对着徐睿一连拍了十几掌,徐睿一句话都没为自己辩驳,便这样被他所谓的特使生生打死了。 囡囡原本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而激怒那所谓的特使,却从不曾想过,这所谓的特使,竟没有分辨出,这药并非之前他所给的那一包,这误会弄的,当真,也是天大的乌龙 黑衣特使如此发泄一通,那徐睿已是死得不能再死,神情之中闪过一丝懊恼,不知不觉他竟亲手干掉了一颗刚刚培育的棋子。 好在这情绪不过持续了片刻,“哼,不过区区一个药监司,死在本特使手里也是你的荣幸!棋子嘛哼!不中用的东西,连棋子也不配当!” 说罢,心里这才稍稍舒服了些,只是想到此行的目的,又是一阵不甘,这废物,不仅毁了圣药,还浪费了他的时间!!! 怒火中烧的特使袖子一甩便要离开,倏然,他心里咯噔一响,昨夜他说得明白,那圣药是下给吴囡囡的,便是徐睿再蠢也不至于自己把药吞了才是 第279章 只是平民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特使同志一连将这句箴言偷偷在心底默念百遍,终于将几欲当机的脑子救了回来。 废物!!!心中咆哮一番,到底也无可奈何,便是他此刻将徐睿吊起来打,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除了浪费力气之外,便再无好处了。 显然特使还没蠢到要做这种白费力气的事,计划被打乱,他需要重新规划一番 他又如何知道,徐睿,不过是一道开胃菜,后边还有大餐等着他。 “哎呦,老哥,我瞧着这信阳是待不下去咯!” “怎么个意思?信阳城吃的好喝的好,所以撑着了?!” “不开玩笑老哥,瞧瞧,瞧瞧这才几天?头前儿死了个齐老先生,昨儿个夜里又死了药监司的徐大人,到现在,信阳府连个凶手的影子都没抓着,啧啧,我瞧着,咱们,还是趁早儿逃命去的好!” “何止啊!就连那信阳府的嫡女如今徐府的儿媳,昨儿夜里也悄无声息地死了!” 只见听话之人,冷嗤一声,又补了一刀。 “我擦,这地界儿是待不得了!我这就回家拾掇去!” 头前儿说话之人本就胆如今被这一吓,当即便要逃难。 “哈,这就撑不住了?!那如果我跟你说徐府的徐林昨夜也死了,你待如何?” “老哥,你可别吓我我这胆儿小” 说着那人咽了口唾沫,两腿儿都在瑟瑟发抖。 “能有多小?破了没?就你?你倒是想死,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话之人呷了口茶,话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诶,老哥,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什么叫有没有那个本事?!谁想死了?!” 说是不爱听,他却没有那个底气与眼前之人叫板儿,霸气十足的话到他这儿生生掉了几个档次,半分威力也无了。 “哈哈,莫恼,莫气坐下喝口茶,压压惊!” 见人当真坐下,说话之人这方接着说,“你瞧瞧,这齐老先生,这徐大人几口子,哪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有本事的了? 就你,一个平头儿老百姓,朝不保夕,入不敷出,人家费这个力气杀你干啥? 说句不好听的,你还不如一头猪值钱!杀你,不合适!” “啊?真不杀我?这么一听,倒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不是老哥,我说你说话也忒难听了些!” “话糙理不糙,老哥我有小道儿消息,这几人的死,都跟传说中的圣药有关系咱们,这竿子打不着的人,人家才没这个闲心杀咱们!” “圣药?这是个什么东西?” “哈,它可不是什么东西它是,罪恶之源!有了它,兵不血刃,这大楚天朝的半壁江山尽可收入囊中!有了它,这江山,离易主也不远咯!” “老哥,这天朝的事儿可不是咱们平头小老百姓能整明白的!您可别再说了,免得惹上祸事!” “说的是,说的是”老者口中念念有词,端起一杯茶来,一饮而尽,神情之中,颇有几分落寞,“我只是平民” 第280章 麻衣神算 “这位老先生所言句句经典,字字珠玑,不如,我请老先生喝一杯如何?” “你的酒,我可不敢喝”老者瞟了眼前的人一眼,一口拒绝。 “福生,你快回去吧!这几日紧闭大门,好生照顾你老娘。虽说有惊无险,但到底不是太平日子,这事儿,不知什么时候就摊上了!” “诶,诶!那老哥,我先走了!”福生见老者发话,并不敢耽搁,开口同时屁股直接从凳子上抬起来,话说完,人也走远了。 “老先生,这会儿是不是可以说说为何不敢喝?” “实不相瞒,老夫还没活够,不想这么早死。为了喝一杯,葬送自己的性命,不合适!” “你这老头儿,说话怎生如此刻薄?!我家公子请你,那是好心,你不识好歹!” 老头儿冷笑一声,并未急着回话。 那被称为公子之人却已先开口了,“不得无礼!请与不请,是我们的事,喝与不喝是这位老先生的事。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旁人,那我们与土匪强盗何异?” “果真有趣!怪不得呀,怪不得!能搅动信阳风云的果真,非同凡响。” 再开口,老者说话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刻薄,细瞧之下,那眸中竟还染了几分笑意。 “喔?老先生这是何意?” “姑娘何须诓我这老头子?这信阳近几日的大案俱与姑娘脱不了干系,姑娘又何须与我老头子装傻充愣?” 老者瞥了眼前之人一眼,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这老头儿虽然表情淡淡的,然而说的话却是句句惊雷。直接将两人震在原地。 “怎么?吓着了?老头子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外边儿不太平,两位姑娘流连在外,不合适。得,两位,老头子我,回去了。” 说着竟是当真站了起来,一点儿留下的意思都没有。 “老先生”见他要走,被称作公子之人,连忙起身,想将人叫住。 “老先生!老先生绝非无名之辈,小女当下正不知何去何从,还望老先生能为小女,指点迷津!” “便是这天下之人都不知何去何从,你也不会。你命格奇特,不入世俗,不遵礼法,却又背负使命,肩挑两朝,老头子,不过一介步履麻衣,断不了!一念神佛,一念疯魔,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且,好自为之!” 说罢,老头儿已然放下杯子,待人回神,那老头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囡囡立在原地,盯着那老头儿消失的背影,迟迟不肯离去。 这老头儿瞧起来疯疯癫癫,然而囡囡,却觉得这该是个世外高人。 “哦!!!我想起来了!姑娘,咱们得快些回去!” 说了一句便低头沉思的紫珆这会儿倏然抬起头来,大声说到。 “紫珆,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囡囡心知紫珆脾气,不会乱来,然而她们二人本就女扮男装,行走在街上已是诸多不便,如今若再曝露身份,便当真危险了。 毕竟如今那帮一人,寻她寻得紧了,稍不留神,就有殒命的危险 第281章 肩挑两朝 姑娘,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r 紫珆做事向来随心,说是张狂也不为过,这会儿竟也如此小心翼翼,由不得囡囡不慎重。 再瞧她一直盯着老者离开的方向,神情之中隐隐有些焦急之色,如此,囡囡哪里还不明白,紫珆这番表现,怕是与那老者有关。 走!r 再不磨叽,囡囡一声令下,紫珆脸上略略露出几分喜色,心道夫人果真通情达理,两人一路疾行,并不言语,一会儿功夫便出现在楚寒烨的屋儿里。 我道你这得了机会,还不在外边儿溜达到天黑,难得你还有几分良心,想着还有我这么个病人r 见囡囡回来的这般早,楚寒烨心里自是高兴。要知道,他原本就不想让囡囡出去的。 爷,我们在街上碰上一个人!r顾不得自家爷还要跟夫人寒暄,紫珆神色凝重,直接将楚寒烨的话截断了。 什么人?r楚寒烨显然明白紫珆的脾气,这会儿也并不怪罪。 爷,如果属下没有猜错,这个人,怕就是麻衣神算子ss步崖!r 连s属下rs二字都出来了,紫珆不可谓不慎重。 竟是在街上碰见的?那人有何特点?r楚寒烨的手指敲着桌面,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白须白发,谈吐不凡,言辞虽然犀利,细微之处亦可见其诚。精气内敛,不是毫无功夫便是已臻化境,今日所见,显然是后者。我与姑娘在前,转眼之间,那人便已只留残影。r 紫珆娓娓道来,言辞之中颇带几分敬意,强者,便是有让人敬重的资本。 楚寒烨听罢摇了摇头,仅仅这些只能说明他是个世外高人,麻衣神算功夫纵然厉害,然而更重要的在于s神算rs二字。r 属下一时疏忽。今日见他分析时局,切中时弊,且一眼便看穿了姑娘的身份。不仅仅是女扮男装,更重要的,他竟说姑娘肩挑两朝!r 紫珆斟酌再三,终是将那四个字说了出来。 楚寒烨瞳孔猛地一缩,紫珆,此事且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且不说这话实与不实,但凡被人抓住话柄,囡囡的处境将更加恶劣。r 属下明白,誓死保姑娘周全!r倘若之前紫珆所说不过是为了s忠心rs二字,今日此言更是由于那句s肩挑两朝rs,让她突然多了种使命感。 额,韩烨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吧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什么s神算rs充其量,就是个s神棍rs罢了r 囡囡今日与那老者搭讪,不过是瞧他消息灵通,且分析地通透,一时被他蛊惑,竟生出几分让他指点迷津的想法,然而,也仅仅如此罢了。 若说s神算rs,她当真是不信的,人之一道,旁的不说,便是瞬间都能有千百种想法,一生之中又不知要做出多少次选择,选择不同自然会产生不同的结果,说什么神算,未免太夸张了些 若说旁人可能是沽名钓誉之徒,然而他,我信了!r 楚寒烨眸中爆出一缕精光,说话的语气甚是坚定。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82章 不得安生 囡囡心中疑惑,然而楚寒烨却已深信不疑,旁的不说,那一句s肩挑两朝rs便由不得他不震撼。 囡囡为他诞下子嗣,除了他身边的影卫暗卫,便再也无人知晓。 s肩挑两朝rs,显然暗指他与小团子,无论真假,能说出这般隐秘之事,这位麻衣神算子,便已对了一半。 然这话实在过于惊悚,若让囡囡知道,不过是为她平添许多压力,是以,楚寒烨想想也就罢了,并未打算就此事与囡囡做什么深入的探讨。 紫珆,你速去给红璇传信,让她撤出深山老林,s大隐隐于市rs,这位神算子怕是已然蜗居在某个穷乡僻壤之中了,我们之前,都想岔了。r 是。r紫珆得了命令,不敢耽搁,当下便退出房门,去联络红璇去了。 倒是囡囡甚是不解,她心里很是清楚,今日遇见那什么所谓的神算子纯属偶然,然而听韩烨所说,竟是已然寻了他许久一般。 不知是不是接触得久了,楚寒烨竟似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信阳之行,便是为他而来。r 囡囡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瞳仁之中映着楚寒烨凝重的表情,俏脸之上,尽是茫然 宋府,主院,宋氏得知宋雨婷离世的消息,哭得梨花带雨,差点闭过气去。 婷儿!婷儿啊!你说去就去,让娘可怎么办呢?!婷儿,你怎么忍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老爷老爷,你瞧瞧我们婷儿了,她这才嫁出去几天?上次回来她还好好儿的,一转眼,怎么就与我们阴阳两隔了呢?r 虽然早已料到这个结局,然而待到亲眼见了,宋毅康心里也并不好受。 昔日种的因,今日得了果。她自己造的孽,又怨得了谁?r 宋毅康不过有感而发,然而这话对于宋氏却是格外刺耳。 什么因?什么果?婷儿做了什么,竟要让她死得这般不明不白?!你有事瞒着我!r 多年夫妻,一句话说得不对,竟是被宋氏抓了把柄。 宋毅康被这话呛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自家夫人有多宠着雨婷,他心中自是有数。 不过事已至此,由不得她再胡闹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宋毅康有些挫败,好好的一个家,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看来,他真的,已经纵容太久了 雨婷她妄图行刺吴姑娘,死有余辜,如今能领回尸体,已是法外开恩,不要再做些无益之事了。r 宋毅康揉着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勉强说完,脸上尽是疲惫之态。 你是说,婷儿身死竟是因为客院儿那个n?!r 宋氏一直以为宋雨婷暴毙是徐府的缘故,如今真相揭开,她不及伤心便已怒发冲冠。 见她癫狂至厮,宋毅康难得的没有发怒,甚至没有呵斥,反倒笑了,只是这笑到底有多无奈,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夫人,你可以更大声一些,这样说不定不止雨婷,我们一家,很快就可以在地下相聚了。 如此,也好省得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生r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83章 你害死的 宋毅康,你这是什么意思?!r这些年来,宋氏深得宋毅康的宠信与敬重,便是她如今韶华不再,人老色衰,宋毅康也不曾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来。 这一点既让宋氏颇为自得,也让她有些浮躁。 便如当下,若是换个小妾过来,怕是早已跪在一旁跟宋毅康请罪了。然而这事儿换了宋氏,不仅没有请罪一说儿,甚至敢反过来质问宋毅康。 可能,这就是差别。 闻之,宋毅康更是无奈,他早该想到的,他在想什么?他又在等什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竟还想着宋氏能回心转意、痛改前非?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错! 夫人,你我夫妻多年,往日我尚可念在你我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包容你,原谅你。只是这一次,我怕是,做不到了。r 微微闭了闭眼睛,一个决定已然在宋毅康心底慢慢酝酿。 这样的宋毅康是宋氏不曾见到过的,这样的沉寂、失落交织而成的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着实不曾见过,正是因为不曾见过,所以这样的宋毅康竟让她觉得恐慌。 雨婷的死也不过是让她觉得愤怒、心伤,然而眼前的宋毅康却让她觉得恐惧。 宋毅康,你什么意思?r宋氏依旧硬挺着脖子,勉强维持着她身为当家主母的骄傲,然而颤抖的声音却是暴露了她的恐惧。 夫人,雨婷的死是她咎由自取。换句话说,她的死跟我这个爹有直接的关系。是我,将她刺杀之事查了出来,并且上报给了九王。 说实话,依着九王的脾气,我并没期盼着还能给她留下全尸,甚至,她不过是死在了梦里,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痛苦。 如此,我已经在心底感激九王的仁慈了。r 宋毅康说话时十分平静,仿佛宋雨婷能有现在的结局,已经是他苦心孤诣求之不得的最好下场了。 只宋氏听了直接被他气笑了,宋毅康,你是好样的。s虎毒rs尚且s不食子rs,你竟是亲手断送了婷儿的生路,你!!!你!好狠的心肠!r 狠心吗?我倒以为我这个爹比你这个娘要仁慈得多。r宋毅康看着眼前又哭又笑的宋氏,沉重的心竟是轻松了不少。 冥冥之中,他好似抓住了什么症结,让他有力气从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挣脱出来了。 宋毅康你说什么?r多年来占据高位,再加上新近痛失爱女,宋氏觉得全世界都欠了她,尤其是宋毅康。 这样的心理驱使之下,宋毅康的所作所为便不堪入目,所说之言更是不堪入耳。 哦,夫人不知?婷儿实际上是被你害死的。r清浅的目光直直投在宋氏的身上,目光中的冷意直接让宋氏抖了个激灵。 宋毅康,你有意思吗?你怎么不说婷儿是自己把自己杀死了?r反应过来的宋氏,讽刺一笑,显然并未明白宋毅康话中的深意。 她的确是被她自己害死的不假,正所谓s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rs,雨婷陷入绝境的确是她自己造成的,然而你这个娘,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r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84章 下堂之妻 宋毅康目光直直刺向宋氏,冷意,不断从眸中而出。 两次三番地重复,便是宋氏想要装聋作哑也不得不重视宋毅康的话了,她渐渐从里面听出些深意来,良久,她蹙了蹙眉头,你在怪我?r 哈,难为你还听得懂人话。的确,我在怪你。婷儿乃是信阳府知府嫡女,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 若非你自作主张,妄想让她攀上什么高枝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来的那些龌龊心思? 骄纵、蛮横,不知何时又多了个蛮不讲理,到后来,竟像楼里那些狂蜂浪蝶,失了千金的身价。 其他的事,便更无需再提,这里头的桩桩件件,哪里不是你这个当娘的责任?r 宋毅康说着,眉宇间便带上了几分厉色,让人莫名有种霸气侧漏的感觉。 我为何要让婷儿攀高枝儿?自古以来,联姻便是巩固仕途最好的法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老爷你?!还不是为了你的乌纱?!r 对于宋毅康的控诉,宋氏深感冤枉,她向来不是个受窝囊气的主儿,这会儿有话,便是直接吼了出来。 不敢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为了我的乌纱,却是一步步将我,将宋府推入万丈深渊!!!雨婷便是你的杰作,实话说,若非雨婷不死,如今躺在这里的便是你我!便是我宋府上上下下百十余口!!!这里面,夫人可谓,居功至伟!!!r 宋毅康盯着眼前冥顽不灵的宋氏,满脸怨毒。曾几何时,这个女人也是他的贤内助,然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成了隐匿在府中的一颗毒瘤,让人不除不快了? 宋毅康,你不要含血喷人!!!r 眼前的宋毅康让宋氏险些招架不住,然而她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她有种感觉,倘若自己真个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放弃挣扎,那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结局,她,承担不起!!! 是不是含血喷人你心里清楚!雨菲那日为惊马所伤,你可还记得?信阳府总共两个嫡女,如今,一死一伤,夫人,可还满意?r 宋毅康步步紧逼,这样的宋毅康竟让宋氏觉得自己已是无路可退。 倏然间,她放弃了挣扎,大方地将脸上的泪痕抹去,嘴角儿噙了一抹笑,宋毅康,你想怎样?r 看她这坦然的模样,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端庄大方,宋毅康有瞬间的失神,然而想到宋府,想到他的这些子女们,他也不得不咬咬牙,狠狠心。 你我夫妻多年,自是不能将夫人赶出府去。只是这当家夫人的位子,怕是再不能由夫人占着了。r 话出口的一瞬间,宋毅康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怅然若失。 好。这么些年,的确是该退位让贤了。r宋氏嫣然一笑,丝毫不像刚刚被贬为下堂妇的狼狈模样。 宋毅康瞧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是更加不想手下留情了。 既不是当家夫人,自也不能再住在主院之中,你r 后边的话尚未说完,宋氏便直接将话头儿抢了过去,既不是当家夫人,自不好再霸占着主院儿,如此,我便搬到婷儿出阁之前的院子。梅香,跟着我。r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85章 并不简单 随你吧r并未思忖太久,宋毅康便给了答案,说完他便扔下一众人,自己一个人黯然离开了。 按说,宋氏已然是下堂之妻,雨婷的院子虽不在主院,然而作为信阳府的嫡女,自也差不到哪儿去,让宋毅康安排,他是决计不会让宋氏去那里的。 然而她这会儿提了出来,再加上雨婷新死,说到底他还是念着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体恤宋氏是个刚刚丧女的可怜母亲 再说楚寒烨屋儿里,囡囡好容易回过神来,醒神,她便已将那麻衣神算之事从自己脑海之中强行驱逐出去了。 无他,如同之前她所想,韩烨最大的目的不过是将她纳入信阳府羽下,然而人到此处,她方觉自己想得过于简单。 即便如此,她亦是一次次苦苦挣扎,然而齐老先生因她而死,即便知道眼前是泥沼,她也不得不一脚踏进来了。 然而,她万万不曾想到,她刚刚掀开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托那麻衣神算的福,徐府一夜之间新添三个亡魂的事,应该已然在信阳城传开了。 如今,我能做的,便只有等了。r 见囡囡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楚寒烨也从善如流,不再提及步崖之事,毕竟这话题无论于眼下的谁来说,都显得过于沉重了。 以那帮人的残暴,不会让你等得太久,为今之计,你要做的,便是保护好你自己。r 虽不能确定这些人跟刺杀他的那帮人是一伙儿,然而无疑,这些人有着同样的特点,便是残暴血腥,没有丝毫人性可言。 囡囡对此早有认识,想她给徐睿下的药不过是让他无法行动罢了,然而第二天却是传来徐睿已死的消息,虽说是她挑衅在先,然而也从侧面说明,那歹徒的确残暴 入夜,因着一整天的疲惫和连日来的操劳,囡囡并未如常人一般,草木皆兵。 而是早早入了睡,紫珆与蓝珩则是轮番守护。 如同几人猜想的一样,那歹徒等不得许久,不过,他等不得,却也并未直接刺杀囡囡,这么明显的套儿,他倒也不至于自投罗。 不过,他还是来了信阳府,只是目的地并非是楚寒烨居住的客院儿,目标也不是吴囡囡,甚至,他连平日里最喜欢的一身黑衣都省了,换成了信阳府家丁的穿着,又或者说,他,就是信阳府的家丁。 夜深人静,他倏然从袖中抽出bs,在门缝之中上下滑动一番,那门栓便这般轻易被他解了。 月白色的利刃在月光之下泛着寒光,透出几分阴森之意,然而他的主人,却是毫无所觉,一心只盯着那扇门后的世界,好像一不小心,后边便会出什么变故一般。 正在此时,原本静寂无声的屋子,却是突然传出人声,什么时候,这s特使rs大人,也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了?还是说,令人闻风丧胆的s特使大人rs竟是怕我一介弱女子r 哼,旁人自称弱女子便罢了,你,s玉罗刹rs,s弱女子rs这个词是个好词,你别玷污了。r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86章 看得太高 哼,明人不说暗话!不知特使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r昔日绰号被人点了出来,女人冷哼一声,竟是直接开门见山。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r那人见女人快人快语,当下倒不啰嗦,说话间倒是把背挺直了,越发不像家丁的做派。 s合作rs?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有合作的必要。r女人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嘲弄,显然对这提议,甚是不屑。 诶事到如今,夫人又何须遮遮掩掩?想当年,夫人以s玉罗刹rs之名在江湖闯荡,何其威风?!怎地如今竟是甘心被困在这后院儿方寸之地? 啧啧,s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rs,看来,赫赫有名的s玉罗刹rs竟也被s情rs字绊住了脚。 不过,宋夫人,据我所知,你含辛茹苦养大的嫡亲闺女便是被你那s小情哥rs亲手推向了死路,难道,你就不想为你女儿报仇?r 那人谆谆善诱,步步紧逼,每一句都恰好踩中宋氏的软肋。 果真不愧是特使,够无耻,也够老套。r黑暗中,宋氏死死s盯着rs那人,生怕一不留神,便被人算计地渣都不剩。 宋夫人过奖了,套是老了些,不过胜在管用。你说呢,宋夫人?r对上宋氏吃人般的眼神,特使反倒越发肆无忌惮了。这些年的潜伏,不是白做的。 现在的宋氏,昔日的玉罗刹,骨子里便是护短成性的,是以,宋雨婷这个仇,她无论如何也是会报的! 特使未免太自信了些,报仇也未必需要合作。r话里讽刺的意味甚浓,然而却不似之前那般犀利,这微不可察的变化说明,她在,妥协。 s特使rs闻之,勾了勾唇角儿,宋夫人退隐江湖久矣,然而,我作为s特使rs,却掌握着夫人没有的情报与资源。跟我合作,夫人,绝无亏吃。r 怕只怕,s特使rs口中所谓的合作,不过是单方面的利用罢了,且随时都要面临着被s过河拆桥rs的危险。徐睿,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r 宋氏,虽然想要报仇,然而却自认还没蠢到那种程度。 宋氏以为自己抓住了这s特使rs的把柄,却不料,人家竟是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夫人,有件事,我想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姓吴的丫头惹了你,恰好,她也惹了我,如此,咱们便有了合作的基础。 夫人动手,我情报,如此,两便。 夫人只需管好自己分内之事,至于我有什么想法,什么计划,不会告诉夫人听,我所做的,不过是给夫人报仇方便罢了。至于其他,夫人,压根儿不必多想。r 对于宋氏的想法,s特使rs有些不屑。 徐睿好在也是个六品官员,尚且有些利用价值,至于宋氏。 呵呵,说好听些,还有些昔日江湖上的名头,然而认真算起来,不过是个后院儿里的妇人罢了。 他能亲自跑这一趟,还是看在她有两把刷子的份儿上,说s利用rs,不得不说这位宋夫人,将自己抬地太高了些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87章 遭了算计 宋氏并非是傻,不过是有些拎不清罢了。 如今见他这般说,心里哪有不明白的,所谓的s合作rs不过是听起来好听罢了,这位特使所处的位置,充其量就是为自己情报,让自己报仇进行地更顺利,如此,而已。 这个认知,让宋氏有些气闷,然而短暂的停顿之后,她便已然想通了。 她与徐睿最大的不同,便是徐睿本身并没有杀害吴囡囡的动机,这个动机是眼前的s特使rs威逼利诱下的结果。 然而自己,本身与吴囡囡已然有了不共戴天的仇怨,从那时起,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这个特使来与不来,又或者他做些什么,不做什么,对这件事的影响并不太大。 她要报仇,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人才越发有恃无恐。 好r思忖良久,宋氏还是决定,答应了。 因为她连条件都无从谈起。 s特使rs眸中精光一闪,浮出一丝笑意,好!我就欣赏夫人这痛快脾气!是这个意思,夫人莫要觉得委屈,所谓s识时务者为俊杰rs,夫人,若是大仇得报,才是最好的结局,至于其他,呵呵,夫人又何须在意r 宋氏已然知道这特使的真面目,这会儿又怎会被他这三言两语打动,听罢,竟是连个表情也懒得再做。 倒是个烈性的。 好在,s特使rs心里明白,这会儿也并不将跟宋氏计较。 明码标价,他在此事上占了大便宜,又怎会跟宋氏为了这点儿小事撕破脸?! 如今,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一个得力助手,而他,几乎根本无需付出什么代价。 天大的馅饼儿砸下来,s特使rs心情甚好。 宋氏瞧他一脸得意,却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仇还未报,却又遭了眼前这小人的算计,宋氏能高兴才怪。 这会儿功夫,眼刀一个接一个地朝那s特使rs甩了过去,若眼刀能杀人,这会儿那s特使rs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不过,这会儿嘛!这些个冷眼,不过是让他更得意几分罢了。 越是如此,越说明宋氏心有不甘,也越从反面证明了,这笔买卖有多么划算! 夫人无需生气,很快夫人便会明白,跟我合作,夫人并未吃亏!r 略顿了顿,s特使rs便向宋氏抛出了橄榄枝。 有件事,夫人可能并不知道。为了向夫人表达我的诚意,这消息便作为我送给夫人的第一份大礼r 实话说,有了之前的话,宋氏如今并不很将他放在心上,那所谓的s情报rs,在宋氏眼里不过是鸡肋罢了,说得明白些,s食之无味,弃之可惜rs。 宋氏这耐打不理的态度,也在他意料之中,不过他并不着急,换句话说,他有信心,让宋氏对他刮目相看,简直,轻而易举。 夫人可记得,宋雨菲小姐是怎么伤的吗?r 哈,她惹了不该惹的人!r见这s特使rs废话连绵不绝,宋氏竟有些后悔,这样的合作到底有什么意义?! 夫人,坦白说,您那小闺女是遭了算计。r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88章 恩威并施 什么意思?!r宋氏原本疲软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倏然变得凌厉。 射向s特使rs的目光之中分明夹杂着十分恨意。 夫人,说来,你也是可怜。哎,褪去了江湖气,您这战力可是大不如前了 想必您到现在也不曾想过,您自己也有有走眼的那一天吧?r 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讽刺一下宋氏,s特使rs倒是不遗余力。 说完了?可以说正事了?r宋氏撩了撩眼皮,深深吸了口气,强忍住想要发火的n。 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如今的宋府,她可从未受过这等委屈。 只除了今日。 上午被宋毅康休妻下堂,晚上便被这所谓的s特使rs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便是如此,她还得在心底不断劝着自己,不能生气!!!不得不说,今天过得真特么窝囊!!! 夫人府上可是有个宋雨琪?r那s特使rs见火候已然差不多,再耽搁下去,说不定便会弄巧成拙,是以占了便宜,便也见好儿就收。 什么意思?你是说,雨菲是那个贱蹄子算计的?那个扶不起来,捏不成团儿的面团子一般的宋雨琪?!r 宋氏目露凶光,然而这件事带给她更多的是,惊讶。 她如何能想象得到,如此一个生死都攥在她这个当家主母手里的庶女,竟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暗害她的嫡亲闺女?! 不错,宋夫人!还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不过,也就止步于此了。若你能早些发现,你家幺女也不至于到如今还瘫痪在床上。 额,若能再幸运些,或者你那宝贝雨婷也不至于跟吴囡囡结了怨到现在还活着也不一定r 宋氏听了,眼睛里几欲喷出火来,好在,她还有些残存的理智。 我该如你?r 哈哈,夫人怀疑也是应该的。不过,别小瞧了我这身打扮。难道夫人以为,我这身衣服只是看着方便吗?r那特使勾唇一笑,看得让人脊背生寒。 宋氏此刻便更是如此,如此阴狠毒辣且身份非凡的一个人竟然潜藏在自己身边,窥探着整个府里的一举一动,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特使见宋氏如此,心情更好了些,夫人莫怕,我若想害你,无需等到此时。 这会儿跟夫人袒露身份,不过是向夫人展示诚意罢了。r 话虽如此,宋氏却是半分没有放松的意思,反而在听了这话之后,她的神情越发凝重了几分。 诚意若当真是为了展示诚意,那告知宋雨琪一事,便已然足够,这会儿又看似不经意地暴露了自己的潜藏的身份,除了有恃无恐之外,更多的,是想震慑她,毕竟整个宋府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一旦她有什么异动,呵呵 夫人无需如此,宋雨琪之事,夫人尽可去查,我们有的是时间顺便告诉夫人一句,不仅是雨菲,就连雨婷的遭遇都与这个宋雨琪不无关系r 见宋氏已然明白,震慑之事便算是告一段落,对于消息,s特使rs倒不吝啬。 不必查了,我相信s特使rs的能力。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r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90章 何时登场 喔?你愿意给婷儿报仇?r宋氏看着眼前苦苦求饶的梅香,木讷的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梅香见此,知道自己赌对了,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愿意奴婢愿意奴婢想为小姐报仇r 很好,梅香,瞧见我手中的药了吗?吃了它,吃了它我就信你!r 宋氏摇了摇手里的纸包,示意梅香来接。 梅香咽了口唾沫,刚刚宋氏与那特使的对话她听了个全套,自是知道宋氏手里的药是什么。 然而显然,现在除了吞了那药,她并无半点可以保命的法子。 把心一横,梅香的手哆哆嗦嗦地伸了出去,她在赌,赌夫人不会要了她的命! 一点,一点,再有一点点,她的手便能触到那包药了。 就在此时,宋氏的声音响起,我暂且信你一次,如若让我知道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你的小姐,又或者说,在你这儿出了什么岔子,你的命,我便收下了。r 梅香不敢,梅香绝不背叛夫人小姐,谢夫人饶命,谢夫人饶命!r 梅香又是一连磕了几个头,沙哑着嗓子,几乎哭出声来。 不必!本夫人有要事让你去做,你若搞砸了,应该知道下场吧r 阴恻恻地加上一句威胁,宋氏果石心肠,便是梅香已然这般可怜,她也依旧如同未曾看见一般。 梅香听得这话,心知自己的命,暂时保住了,忙不迭答应,奴婢明白,奴婢,明白。r 嗯,明白就好,你且附耳过来。r宋氏也知梅香蠢笨,然而如今她刚刚下堂,自是要低调行事,有许多事,她不便去做,然而梅香做些什么,也就无伤大雅了 那歹人似乎与想象中的暴虐并不一样,一连几日,囡囡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这几日的生活,甚至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楚寒烨也同样察觉到了不对,然而谁都不曾率先开口提及此事,生怕谁一句话不对,便打破了固有的平衡似的。 然而紧绷的弦,总有松懈的一天,他们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几人俱是把控着自己的情绪,以免露出什么破绽。 s事出反常,必有妖rs! 这几天宋毅康忙里忙外,为了这两桩案子几乎跑断了腿,然而,不仅毫无头绪不说,如今外边儿更是人心惶惶,信阳,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是以,便是明白这两桩案件并非普通人所为,也不得不日日奔忙,做些无用功夫。 静,没有一丝风声或者线索流出,一群人,几群人在恐慌中,全凭猜测进行着几日的工作。 蛰伏在暗处的特使,见这一番忙碌的景象,心里有几分得意的同时,也不由添了几分急色。 宋氏,几天时间已经过去,却还是没什么大动作若非他时刻留意,他当真不知她竟已然开始行动了。 然而还是太慢了,他有些等不及了,所谓的好戏,到底何时才能登场?也许,他该催一催了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91章 惊天秘闻 石榴,这可怎么办?若是夫人知道我发现了她的秘密,非要杀人灭口不可!r 凉亭之中,梅香对着昔日的s好姐妹rs不住地哭诉。 梅香的s蠢样子rs惹得石榴一阵不快,不觉皱起了眉头,然而那所谓的s夫人的秘密rs,着实令她在意。 想想当初高高在上的夫人,如今已经沦为下堂之妻,她心中便忍不住一阵快意,然而可惜,这夫人在老爷心里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如今说是下堂,也不过是撤了宋氏的名分而已,吃穿用度一律比照从前,唯一不同的也就是少了几个下人而已。 这,如何能叫人甘心? 是以这会儿见得梅香竟好死不死地知道了s夫人的秘密rs,她如何能不关心? 梅香姐,你这样一味地哭能有什么用?s一人计短,两人计长rs,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指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呢!r 心里有了计较,石榴自然而然地将话头儿往那s秘密rs上引。 可惜,梅香这会儿s惊吓过度rs,只知道哭,口中不住地嚷嚷着自己要完,一边儿又求石榴救她。 当真弄得石榴简直不胜其烦,好哄歹哄,好容易将人哄住了,石榴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石榴,我将这事儿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旁人,若是这事儿传到夫人的耳朵里,我有条命r 条命也不够死的,对不对?!梅香姐,你真是,太让我寒心!你我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r 石榴翻了个白眼儿,继续劝慰。 石榴,你别!别这么说!自从小姐去了之后,我已经把你当成我最亲的人了。哎,我也就跟你说道说道吧,毕竟除了你,我也不知道可以跟谁说了r 嗯,说吧。我都听着呐!有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说出来,说出来就好受多了。r 石榴适时添了把火,梅香这才像是得了莫大的勇气,终是决定开口了。 石榴,我发现,发现夫人她,有私情!r s私情rs二字一出口,石榴瞬间便睁大了眼睛,激动、兴奋以及浓浓的卦之火! 好在,她平日在梅香面前谨慎惯了,即便眸子里的情绪复杂得几乎遮掩不住,她还是嗔怪地白了梅香一眼,梅香姐,这可是顶顶大的事儿,会出人命的!要知道饭可以乱吃,不过这话,可是不能乱说!r 哎呀,石榴,难道连你都不信我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撒谎?!这事儿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不可能有假! 她不仅有私情,我还知道夫人她今晚就要逃跑!r 梅香似是怕石榴不信,s一不小心rs便透露了更多。 不能吧?这可是戒备森严的信阳府,夫人再厉害也是女人,这一个女人,能逃出去?r石榴暗暗压住心头的喜悦,转而一脸震惊地问。 你别忘了,夫人还有相好儿的r说到此处,梅香还煞有介事地朝四周瞧了瞧,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般。再说,老爷外出办案,今晚不会回来了我听他们说,到时夫人偷摸出了府,直接到城隍庙集合,待老爷回来时,他们已经远走高飞了r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92章 送她一程 石榴嘴巴张了许久都不曾合上,饶是她再怎么盼着宋氏作死,倒也没想到宋氏会想要跟人私奔这么劲爆。 回过神来,石榴犹自有些不信,夫人素来端庄,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呐r 梅香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听了这话竟是默默撸起了棉袄,露出里面的青痕紫斑来。 眼瞅着那些伤,梅香便似有万般委屈齐齐朝心头涌来。 我从前也觉得似夫人那般端庄秀丽的人,绝不会做出什么n下人的事,然而这才跟了几天,这身上,竟是连一块好皮,都没有了r 说着梅香便双目噙泪,嘴巴一瘪,大有哭上一番的架势。 那厢石榴瞧了她这伤,心里已然信了十之七,如同自家小姐,人前倒是也能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然若当真小瞧于她,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被她扮猪吃虎,吞掉了。 心里有了计较,石榴便想早点儿回去跟自家小姐商量对策。 至于眼前这个梅香,你快别哭了。一会儿若将眼睛哭红,在夫人跟前露出马脚,说不得便又是一阵毒打,你这会儿先回去,千万别让夫人瞧出破绽来,不然到时候,你当真条命都不够死的!你再容我想想法子,夫人要是当真逃走了,你也是死路一条! 为了你这条小命着想,梅香姐,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r 石榴连哄带吓,对着梅香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只将梅香说得连连点头,最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瞧着梅香离开,石榴这方深吸一口气,不出片刻便又吐了出来。 别说,这么一折腾,倒是让她瞧着好看了不少。 这都是梅香说的?r宋雨琪撩了撩眼皮,斜睨了石榴一眼,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真实。 诶!都是梅香说的,一句也没落下,她说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仔细瞧了,她说着话,整个人都在哆嗦呢!想来是吓得不轻!r 哈,轻不轻重不重的,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罢了,吓着了也就吓着了。本小姐现在关心的是,如何能好好利用这个消息,让我那个母亲好好喝一壶儿! 啧啧,不是端庄优雅吗?竟能干出这种事儿?不过怎么办?她越放荡,我便越开心r 宋雨琪思忖再三,还是觉得梅香那个小瘪三不敢骗她,而且,事到如今,敌人已经尽在眼前,她却身在暗处不说,而且还有底牌尚未暴露。 一个女人而已,她有信心! 小姐,这个宋氏作恶多端!这么多年仗着她自己是当家夫人不知残害了多少人。小姐也是这么些年忍辱偷生,才得以幸免于难! 如今宋氏已然下堂,想来是当家做主惯了,接受不了这下堂的现实,才走出了这么一条作死的道儿 依石榴看,说不得是这宋氏缺德事做了太多,这才被老天爷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等事来。 然而,不管是为了什么,这宋氏,都是在自寻死路!r 一番话说得宋雨琪心里甚是熨帖,难得的,这次并没有责备石榴,也好,到底是母亲大人的心愿,我这为人子女的,自是要,送她一程r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93章 险些气死 夫人,都已经办妥了,那石榴应该是信了。r梅香盯着自己脚前的一片土地,目不斜视。 很好,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r宋氏眼睛瞟了瞟梅香,声音不仅没有因为下堂变得沮丧,反而中气十足,给人一种威严尽显的感觉。 梅香心里咯噔一响,并不敢抬头,奴婢明白。r 入夜,梅香鬼鬼祟祟来到凉亭,那里,石榴等得不耐,早已在原地转了十圈圈。 石榴石榴?r像是生怕吵醒什么人,梅香的s喊声rs几不可闻。 好在石榴一早儿便等在那里,又是带着目的的,所以对于声音格外留神。 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名字,烦躁的心绪像是突然有了宣泄的出口,小脚儿一跺,便回过身来,果真见着了梅香那个小贱蹄子。 银牙紧咬贝齿,石榴不耐的眸子里更添几分火气,就是这小贱蹄子,害得她寒冬腊月的,愣是在这凉亭里巴巴站了这半日!!! 我还以为你不要自己的命了!!!怎生还知道过来?!r 这话说得当真是咬牙切齿了。 梅香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微张着小嘴儿,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石榴,半天不发一言。 石榴心里原本有火,然而这会儿见梅香竟是这幅见了鬼的表情,顿时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清醒了。 眼下还用得着梅香,换句话说,她现在还是梅香的s好姐妹rs,甚至是地位有些低的s好姐妹rs,以这样的身份跟梅香发火儿显然是不合适的 梅香姐,你别生气,我刚刚那是替你着急。要知道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稍不留神,命就没了r 若在此之前梅香还对石榴抱有那么点儿希望,那么见识了她这急速变脸之后,心里那丁点儿希望也破灭了。 还是石榴妹妹想着我r梅香好一会儿挤出一句话来,竟有些失魂落魄。 见她似是又要伤春悲秋,石榴连忙将她打断了,开玩笑,为了等她来,她已在这儿等着半宿,连绣鞋都湿了,哪里还有心情再听她啰嗦。 若非心里惦记着小姐交代的事,她非要上去撕烂这小蹄子的嘴! 梅香姐,这都什么时候了?待解决了夫人的事儿,保住小命儿,再哭不迟r如今说话,石榴也是强压怒火。 好在梅香也没想要长长久久地演下去,见石榴已经在发火的边缘,她也懒得再陪她冻下去,更重要的是,她怕夫人等得烦了 哦,好。石榴,咱们得动作快点儿,刚刚我已经瞧着夫人走了,咱们再不赶过去,怕是来不及了!r 梅香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言语之间带了几分急色。 石榴听罢,更是将一口银牙咬得吱吱作响。 好不快走?r说话间已是快呕出一口老血来。 哦哦,这就走,这就走石榴你走快点儿,不然一会儿就追不上了!r 好死不死,梅香走在前头,竟又加了这么一句。 石榴一口气儿险些喘不上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如今这境地,到底都是因为谁?!!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294章 算无遗漏 两人一路捱到后门,哪里还有宋氏的影子? “人呢?!!”想到这么重要的差事,竟然因为梅香这个蠢货给办毁了,依着小姐的性子,这下她回去指不定还要受什么罪!这个蠢货!!! “哎呀我明明看见夫人出了门的,而且我亲耳听到夫人说,会从后门儿走的呀” 梅香一脸焦急地想为自己辩解,可石榴哪里等得进去。 “你这个,你这个!!!”刚想骂人,石榴竟是听见窸窸窣窣有响声从后面传了出来。 “嘘!”顾不上再骂这个蠢货,石榴上去捂了梅香的嘴,将人拉到一边的树丛里躲了起来。 梅香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瞧着宋氏鬼鬼祟祟,一步三回头,拿着包裹,从跟前走了过去。 似是走得不甚小心,待到后门儿,宋氏竟还不小心跌了一跤,细看过去,那绣鞋的鞋底还沾着一张草纸 梅香见状有些惊愕,要知道,她可是亲眼见过宋氏的身手的,额,夫人竟是拼到这种程度,果然,能在后院儿的斗争中生存下来,没一个是简单的。 待到院门关上,石榴这才将梅香放开,“不是说已经走了吗?” “额,我的确是看着宋氏出了门的,不过我刚刚瞧见她脚底沾了草纸,想必是去如厕了” 因为理亏,面对石榴的凌厉攻势,梅香的语气不由软了软。 “算了算了,咱们快走!不会儿跟不上,小姐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石榴嫌弃地瞥了梅香一眼,没好气儿地抱怨一句,到底拉了人朝外边儿去了。 因为一早儿便有了准备,是以宋雨琪早早儿便备好了马车,在一旁等着了。 石榴二人出来,不过是跟宋雨琪汇合罢了。 见了宋雨琪,石榴自不会主动提起之前在凉亭里的蠢事,梅香原本就唯唯诺诺的,这会儿没人搭理她,她便缩在角落里装死。 宋雨琪一颗心都系在前面的宋氏身上,便是心里有火,也只准备秋后算账,要知道,她向来能忍。 再说前面宋氏,早已察觉到身后的马车,鱼儿已然上钩,她心情甚是不错,一路磕磕绊绊来到城隍庙,就连奸夫都预备好了。 正是那想要看戏的特使,照她的话说,凡事总要付出点儿代价 庙里的人良久不出来,宋雨琪心道两人说不得正在苟且,捉贼拿脏,捉奸成双,心里一合计,宋雨琪便带着石榴二人先下了马车。 “梅香,一会儿瞧见里面的情况,你就立马回府喊人,这儿就由我和石榴盯着,要快!若是夫人跟人跑了,到时候,没命的就是你!” 生怕梅香这个蠢货不争气,事到近前,宋雨琪便又对着梅香叮嘱一番。 黑暗中,梅香瞪大了眼睛,又快速垂下,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讥讽,这三小姐果真是蛇蝎心肠,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将自己摘出来。 如今这捉奸的戏码明明是她想出来的,却是要自己去府里喊人,可想而知,待老爷回来,知道自己被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且被闹得尽人皆知,处理了夫人之后,下一个便是通风报信的自己! 第295章 一出好戏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然而这会儿她自是要装傻充愣。 见宋雨琪吩咐,梅香忙不迭点了点头。 此时庙里,“夫人,听到没?怕是你要牺牲点儿色相了” 庙中两人俱是有功夫在身,自是将宋雨琪的话都听在耳中了。 听那特使的话,宋氏心里只犯恶心,白了他一眼,便直接弄了两块破木头,叮叮当当,弄出声来。 那特使瞧了,心觉有些好笑,宋氏一把年纪,倒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二年华的大美人儿了,自己这没说啥,她倒不乐意了,真要行起事来,谁吃亏还是两说。 外边听得声音,宋雨琪眉毛微挑,面露喜色,“梅香,快去!” “诶!”梅香一早儿便等着这话,这会儿得了吩咐,扭头便走,一分犹豫也没有的。 “小姐,梅香这般蠢,能把人叫来吗?”待梅香离开之后,石榴皱皱眉头,一脸嫌弃道。 “蠢归蠢,然而为了自己的命,她也得把这事儿办妥咯!你若不放心,大可以跟着去,不过到时候死了,也怨不得旁人!”宋雨琪冷哼一声,显然对于梅香,她是真心瞧不上的。 石榴被呛了一下,不敢再随便说话,然而两人并未主意,庙里的叮当之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说话的功夫,宋氏已然成功摸到两人所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宋雨琪打晕了。 咚地一声,宋雨琪倒地,她所谓的底牌还没有使出来,便率先挂了。 石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原本便是伸手不见五指,这会儿猛然出了这么个惊悚的声音,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姐小姐”一连喊了两声不见宋雨琪回话,石榴只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顾不得庙里的人,连喊声都大了些,“小姐,你怎么了?!” “别嚎了!你家小姐,好得很!”回答她的正是宋氏阴狠的声音。 “啊!!!”预想之中宋雨琪的声音并没有出现,石榴一时惊叫出声,竟是没认出宋氏的声音。 “闭嘴!”宋氏被她叫得脑壳疼,直接拿出昔日当家主母的威严来,一句话直接让石榴住了嘴。 “夫夫人”从懵逼中回神的石榴,终于意识到刚刚跟自己说话的是哪个,又一想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说话时牙齿都禁不住打颤。 “好啊,很好!竟然还知道我是夫人!不错,看在你记性还不错的份儿上,本夫人就开恩,让你看一出好戏” 宋氏说罢,抓着宋雨琪便往庙里走。 耳边回荡着宋氏的话,石榴整个人都是蒙的。 只是宋氏早已做好了准备,这会儿怎会由着她傻愣着,“还不过来?!还是说你想跟你家小姐一样躺着?” 神游中的石榴在宋氏这一声厉喝之下,顿时抖了个激灵,再不敢走神,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这会儿功夫,城隍庙里已然点起了火把,只是那特使却已不见了踪影。 破旧的供桌上摆着一只破碗,此时,甚是醒目。 托火把的福,石榴将破庙里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其中,她的小姐,正被宋氏一手提着,歪着脑袋,生死不知 第296章 不如下人 石榴向来也就口头儿发发狠,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早被宋氏彪悍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了,脚下一软,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夫人,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石榴一张小脸儿被吓得煞白,宋氏瞧了不过冷冷一笑。 “现在知道怕了?!头前儿不是嚷嚷着要捉奸?就这点儿胆子?” 之前精心策划的阴谋被宋氏一语道破,石榴顿觉人生无望,哆嗦着嘴唇,竟是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宋氏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子,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直接从那破桌上取了碗,就着碗口喝了一口水,噗得一声喷到了宋雨琪的脸上。 宋雨琪醒来,一眼便看见宋氏,一时不明白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只宋氏让她清醒可不是为了给她答疑解惑的,见她醒了,也不搭理,直接松了手,宋雨琪便直接一个骨碌摔在地上,生疼! 然而这一摔,倒是叫她彻底清醒了。 旁的且不说,石榴却是率先映入眼帘,“贱蹄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 石榴木然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宋雨琪,满口苦涩,“小姐,咱们,被抓起来了逃不掉了” 本能的危机感让宋雨琪早已忘记了伪装,“蠢货!说什么废话!快把本小姐扶起来!” “啧啧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依本夫人看,石榴倒是比你聪明得多若你当真聪明,倒不如求一求本夫人,说不定,本夫人心情好,还能饶了你” 两人说话的功夫,宋氏已然在那碗水里下了药,此时药碗便在她手里晃着。 宋雨琪眼睛里有片刻的慌乱,然而乱归乱,她还没有神志不清到要去求宋氏。 “且!”冷哼一声,便又扭头怨毒地盯着瘫软在地的石榴,“没出息的东西!” 石榴只低着头,并不敢反驳,宋氏瞧着有趣,蹲下身子,“是吗?她没出息,你这个当主子的,倒是示范示范什么是有出息的样子” “哼!”一声冷笑还未落地,下一刻宋雨琪便啊地惨叫出声。 宋氏冷冷看着地上的三根细长的银针,手中的药碗还在均匀地晃着,依旧还是之前的样子,好似宋雨琪的胳膊不是她折断的一般。 “怪不得只带了个丫头就敢出来,原来是艺高人胆大,不过,本夫人劝你,收了你那些小心思,你这点儿三脚猫儿的功夫,还不够看的!” 宋氏狠狠瞪着眼,对这个庶女的认识,又多了一层。 话毕,手中的药碗已然送到了宋雨琪嘴边,“喝!” 短短功夫,宋雨琪额头已然飙满细汗,靠着紧紧咬着嘴唇,才让自己忍住不痛呼出声。 对于宋氏这话,她不过是恶恨恨地瞪了宋氏一眼,便冷冷将头扭像一边。 “呦!不装了?不是贤良淑德吗?不是逆来顺受吗?怎么?什么时候唯唯诺诺的三小姐竟也生了反骨?这还是我乖巧孝顺的三闺女吗?” “呸!宋氏!你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信阳府当家夫人了,如今你不过是个下堂妇,你以为,你比我这个庶女又能高到哪儿去?怎么说,我还是爹的血脉,你呢?呵呵,说白了,你现在连个下人都不如!” 第297章 黔驴技穷 宋雨琪这话不可谓不毒,一下便踩到了宋氏的痛脚上。 旁人,她可以不在乎,然而她接受不了与她同床共枕的丈夫竟是将她弃若敝屣!! “好,好你个伶牙俐齿的贱丫头!本夫人倒要看看,一会儿你还有没有力气胡言乱语?!” 说着,宋氏便将手里的药碗向宋雨琪嘴里灌去。 宋雨琪心知药非好药,哪里肯喝,然而宋氏又岂是这么好对付的?没点子非常手段,也想不出这样的阴招来。 只见她直接将宋雨琪的嘴巴掰开,直接硬灌,而后一手捂着宋雨琪的嘴,一手摸上了她的喉咙,也不见其如何动作,刚刚还在硬抗的宋雨琪在这一摸之下,竟是将药咽了下去。 瞧着自己的杰作,宋氏这方满意几分,刚刚被宋雨琪怒骂的气儿倒也跟着消了不少。 “这才像话嘛!啧啧,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早些自己喝了,也不必再受这个罪了不是?” “你给我喝了什么?!”宋雨琪恶恨恨地瞪着宋氏,恨不能在她脸上瞪个窟窿出来。 “自然是好东西,这可是夫人我舍了脸面求来的,难不成你以为,谁都有这个殊荣吗?啧啧,你应该觉得荣幸,对付你,本夫人可都是亲力亲为的” 说罢,不理会满脸惊慌的宋雨琪,直接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稻草上。 将碗放下,宋氏这才悠悠然掀开了那稻草,寻声望去,稻草之下盖着的竟都是乞丐。 这副场景宋雨琪心头慌乱更胜,“宋氏,你想做什么?!就算我是信阳府的庶女,也容不得你!!!” “知道怕了?晚了!!!放心,我如此苦心孤诣地求药,不会让你不明不白地受罪的” 宋氏将不明不白四个字咬得颇重,然而这并不能让宋雨琪心里的恐慌减少。 相反的,她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流失,这个宋氏,她绝对没安好心!!! 见宋雨琪害怕,宋氏心里却是有些快意,目光却是直接略过她去,落在石榴身上。 “小丫头儿,瞧着点儿,一会儿若是不听话,你家主子的遭遇,就是你的下场!” 狠厉的话,让石榴的身子又是一个哆嗦。 “宋氏!!!你当真要害我?!你如今已经下堂,再让爹知道你我,说不得立马就要将你逐出府去!你不可能不怕,不可能不怕的!” 眼见石榴已经没有法子依靠了,宋雨琪只得冲着宋氏大声疾呼。 “怕?本夫人好怕喔至于老爷?老爷若是知道你一个庶女在后院儿兴风作浪残害嫡女,怕也不会饶了你去! 宋雨琪,本夫人劝你还是省点儿力气,这里是城隍庙,除了这一窝子乞丐,便再也没有旁人了!” 说罢,宋氏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末,一个个给乞丐们喂了进去。 约摸盏茶的功夫,那些乞丐渐渐有了苏醒的势头,且这大冬天的,一个两个的竟然在无意识地剥自己身上的衣服。 宋氏看得甚是满意。 此时宋雨琪只觉自己的身体越发疲软无力,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顾不得右手的疼痛,当即用左手抄起地上的细针,直接扎在自己的大腿上! 第298章 地狱之鬼 宋氏瞧着,有些好笑,圣药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破的? 不过瞧瞧那齐齐扎在宋雨琪腿上的银针,宋氏也不由啧啧出声,看着就疼。 这宋雨琪果真是个狠人 不过这会儿嘛,也不过是多让自己吃些苦头罢了! 冷嗤一声,宋氏并未将宋雨琪的小动作放在心上。 “石榴,过来!”瞧了在地上摊着的石榴一眼,宋氏淡淡开口。 突然被宋氏点到名字,石榴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她看出来了,夫人比小姐还要狠,小姐根本不是夫人的对手她对小姐都怕得要死,更何况夫人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一切都是小姐的主意,跟石榴无关呐石榴只是个听命行事的丫鬟,身不由己夫人了我吧” 回过神来,石榴便又开始求饶,之前求饶的时候宋雨琪尚在昏迷之中,这会儿她可是清醒得很,石榴这番话,竟是将错都推到她这个主子身上了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n!”宋雨琪这话可谓咬牙切齿,原本是痛斥石榴背主。 哪知这话却是适得其反,恰好激起了石榴的反叛之心,“夫人,您瞧,三小姐平日对奴婢非打即骂,半点恩情也无。平日里,三小姐说东奴婢不敢往西!不过奴婢都是被逼的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宋氏瞧着这突然反目的主仆,更觉心里痛快了几分,“宋雨琪,瞧瞧你干的好事!竟是连你的贴身丫头都不放过,看看看看,这就是下场!” 宋雨琪被这话激的,急火攻心,竟是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可惜,药效已然发作,她这会儿便是天大的气也只得忍着。 “你你这个毒妇!!!”勉强说完最后一句话,宋雨琪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石榴哪里知道宋雨琪是被气的,她只见得宋氏给喂了药,这会儿宋雨琪又是吐血又是倒地,下意识便以为她这是死了 顿时吓得脸上更白了几分,“夫夫人饶命饶命” “瞧你那点子出息!你家小姐还没死!只是没有力气罢了,哈,凭她做的那些孽,就这么死了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宋氏凉凉地递给石榴一个眼刀,说出去的话却是寒意彻骨。 此刻,石榴突然觉得,宋雨琪这会儿还不如死了好 不及多想,宋氏却是又开了口,“你刚刚说,这小蹄子总是n你?欺负你,强迫你?” 简简单单的问话,石榴却是不敢随随便便回答,生怕这一个不小心,自己便落得跟宋雨琪一样的下场。 “是,是夫人” 不知宋氏的想法,石榴心里七上下,犹如鼓擂,然而,她却半点儿不敢怠慢,当即哆哆嗦嗦开口回到。 “甚好。如今,本夫人就给你一个证明的机会。你既是受了这么多委屈,想必是恨她恨得紧了你现在把她的衣服剥掉本夫人就勉为其难,先相信你一下不然嘛” 说话间宋氏并不去看石榴,反倒是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那模样看着无害,然而在石榴眼里却无异于地狱之鬼!!! 第299章 没啥区别…… “不!不要!!!我剥,我剥”石榴竟是连听完宋氏话的勇气都没有。 情绪激动地打断宋氏的话,便开始往宋雨琪身边爬。 终于,石榴哆嗦着手指触上宋雨琪的衣襟,怎料宋雨琪却是倏然瞪大了眼睛,眸中蹦出森然恨意,“n,你敢!!!” 石榴哪成想宋雨琪竟还是醒着的,这一瞪本就突然,再加上宋雨琪积威已久,石榴直接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一骨碌跪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小姐小姐奴婢不敢” 对于宋雨琪突然醒来,宋氏有些讶然,心道,这圣药该是出不了岔子才是。 随后她的目光便落在宋雨琪染血的衣裙上,这方知,之前宋雨琪那三针怕是有些玄机,竟是靠着流血不止,痛感不觉,来勉强保持清醒。 可惜,这药,原本就不会影响神智不过既是睁开了眼睛也好或者说更好 宋氏勾勾唇角,笑得一脸邪狞,“是你脱,还是本夫人亲自动手?要知道,这可是证明你自己的唯一机会了石榴,别让本夫人失望才好” 正在磕头的石榴此时才猛然想起还有宋氏的存在,即将碰地的头戛然而止,她不能不能跟小姐一样 看看那些哼哼唧唧即将苏醒,且衣服渐渐剥落的乞丐,再想想宋氏让自己剥了小姐的衣服,便她是头猪,也能明白宋氏的意思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被这群肮脏的臭乞丐糟蹋,一切都是小姐的主意,都是小姐的错 这般想着,石榴的手指再一次爬上了宋雨琪的衣襟,这次,她的手指竟是比之前还稳一些,竟是不抖了 宋雨琪将眼睛瞪得老大,眸子里的怒火恨不能把石榴连骨带皮一起烧化,奈何她强撑眼皮已是费劲,说话也不可能,更遑论阻止石榴了。 偏生石榴一边剥口中还念念有词,“此事当真怪不得石榴,小姐,你就可怜可怜石榴吧石榴不想跟那群臭乞丐在一起” !所以哩?!你家小姐就想是不?!! 宋雨琪听得直翻白眼儿,心中暗暗后悔,若早知是这个结果,她倒是不如直接结果了自己,好过这般生不如死! “石榴,本夫人劝你快点儿你再这样磨磨唧唧,到时候后边的人等不得了,本夫人一着急,说不得便将这城隍庙的门一锁” 有了宋氏这话,石榴只觉头皮发麻,手上的动作顿时快了不少,自然,也称不上什么温柔。 三下五除二,宋雨琪便被她剥得只剩下里衣里裤了。 的皮肤直接暴露在严冬之下,顿时浮起许多鸡皮疙瘩。 宋氏瞧着眸中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只是转眼,她便厉喝,“n,懂吗?” 石榴又是一个激灵,不过不知是不是干坏事儿干得熟了,她这会儿剥着宋雨琪的衣服,竟隐隐有些兴奋。 舔了舔嘴唇,石榴开口道,“小姐,反正已经脱到这地步了,有这两片布跟没这两片布也没啥区别了干脆干脆,奴婢帮你脱了吧!” 宋雨琪!!! 说罢,石榴便直接扯下了宋雨琪最后的遮羞布17 第300章 以命抵命 宋氏将二人的反应都瞧在眼里,自然,石榴眼中的那隐隐的兴奋也没被她漏下。 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前头的经验,宋氏这回连威胁都省了,直接叫石榴将光溜溜的人扔在了乞丐堆里。 当真不知宋氏从哪里弄来的药,明明不见那些乞丐睁眼,然而宋雨琪一被扔下去,几人便像是突然间开了天眼一般,纷纷往宋雨琪身上挪移。 看着宋雨琪很快被一个乞丐压在身下,做着不可描述的事,宋氏这方满意。 旁边的石榴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咕咚咽了一口唾沫,竟不知是怕还是馋惹来宋氏一阵侧目,这对主仆,也是奇人 身后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宋氏却是懒得再听,宋雨琪虽然是女儿惨死的推手,然而吴囡囡却是女儿死亡的直接原因!!! 大仇,还等着她去报!!! 想到吴囡囡,宋氏眸中重新燃起怒火,“石榴,你家主子的遭遇,你可是看清楚了?” 宋氏的声音冷不丁传来,石榴立马回过神来,这会儿看向宋氏的眸子里竟是多了几分孺慕,不错就是孺慕。 当真不知这石榴脑回路为何如此清奇 “回夫人,这宋雨琪以前欺侮我,逼迫我,如今我仇怨得报,以后与她再无关联。以后,石榴愿为夫人鞍前马后,唯夫人马首是瞻!” 石榴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大有要跟宋氏做一番大事的样子,丝毫没有之前的怯懦胆怯。 宋氏诧异地瞧了石榴一眼,这反应不在她意料之中啊不过瞧她那样子,似乎不似作假 “既是如此,你便同梅香一起跟在本夫人身边做得好,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有二心宋雨琪,就是例子” 石榴诚心投靠,自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没有旁的心思,自然也不怕宋氏的威胁,是以,这会儿听这话,那是,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到了她这儿一句话便也只听得半句少不了她的好处 至于梅香那个蠢货,自始至终都从未入过石榴的眼,不过这会儿她哪里还能想到她刚刚便是被她口中的蠢货骗得团团转。 更是早已忘了,在许久之前,宋雨琪曾说过的,所谓背叛主子的下场 “石榴不敢。”恭恭敬敬地回了句,石榴嫣然将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宋氏点点头,“既是如此,有件事当真需要你去办,也只有你能办。想跟着我,得看办事能力!” 不得不说那句只有你能办,瞬间点燃了石榴的斗志,再不济,连梅香那个蠢货都能留在夫人身边,她怎么也比梅香强上百倍。 “但凭夫人吩咐。” 石榴服了服身子,对自己要求越发严格。 宋氏将其动作收入眼中,只觉可笑,敛眸藏起心里的想法,这方冷冷道,“那吴囡囡害我婷儿性命,今日便要让她以命抵命!我现在让你回去将她骗来,你敢,是不敢?!” 宋氏早已将石榴那点儿心思摸得门儿清,这会儿说要害吴囡囡,也不避她,便这样裸地说将出来。 第301章 毒设连环 果真,石榴眸子瞬间一亮,宋雨琪说是算计吴囡囡算计了这么久,却也不见成效,说是要徐徐图之,如今跟了夫人,一步到位。 她不仅不怕,反倒有几分激动,想想若这会儿被关在庙里的是吴囡囡 “奴婢敢!只是夫人,那吴囡囡身边有人护卫,且这深更半夜,怕是不好操作奴婢怕只怕,奴婢完成不了任务” 宋氏斜睨了她一眼,并不将其所说问题放在心上,计策,是她一早便准备好的,不同的是,如今这石榴竟是想着要跟着她,原本她还以为连唬带吓才能过关。 “无妨,你附耳过来。” 宋氏如此这般地在石榴耳边说了一通,石榴连连点头,话毕,宋氏收回手,问了一句。 “可是明白了?” “夫人放心,奴婢必将吴囡囡带来!”石榴咬咬牙,恨声回到,显然是下了决心的。 宋氏摆了摆手,“去吧。” 石榴不再磨叽,照着宋氏所讲跑回宋府。 再看宋氏,站在原地嘴角儿微微上扬,甚是邪狞,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利刃,在月光下冷冷泛着寒光。 细细看去,赫然是囡囡的手术刀!!! 再说,石榴按照宋氏的吩咐连走带跑,一路回了宋府,二话不说,直接往楚寒烨的院子里跑。 进了院子便直接喊出声来,这也是夫人教的,毕竟九王的院子,守卫森严,若不呼喊怕事情还没有做成,自己便身首异处了。 “吴姑娘吴姑娘救命!吴姑娘救命啊吴姑娘” 几日来,众人紧绷着一根弦,只怕有人前来刺杀,已甚是紧张,然而这突然冒出来的丫头,却也着实不在他们意料之中。 屋里,囡囡已在榻上睡了,楚寒烨浅眠,却碍于身上有伤,再者,他听得出来,来人呼吸粗重,步伐紊乱,显然,不是个有功夫的。 一颗心已是放了半个。 紫珆和蓝珩轮流值夜,这会儿听得人声,她已是醒了,瞧瞧外边夜色正浓,心中暗道一声该死! 这个时候竟还出来扰人清梦! 不满归不满,紫珆迅速起身,轻手轻脚出了门,此时,身后已然传来淅淅索索的穿衣声,知道姑娘已是醒了,心里便对来人更多了几分不满,打定主意,出去便要将人一顿好训。 “你是何人?!大晚上的竟敢如此放肆!” 石榴对囡囡身边这位能打的丫头十分惧怕,这会儿紫珆一说话,她脚便已是先软了。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腿一曲,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紫珆姑娘,求求你让我见见吴姑娘,我们家小姐求求吴姑娘救救我们家小姐” “放肆!你们家小姐是谁?与我家姑娘何干?半夜也敢来闯,信阳府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滚!” 紫珆瞧她一身狼狈,衣服破损,手上更是沾了血迹,然,她并非圣人,这几天姑娘已甚是疲累,她又怎会去管旁人家的死活?! “紫珆姑娘,求求你求求你老爷不在,奴婢才来求吴姑娘来了,吴姑娘!吴姑娘救命啊!小姐她,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石榴原本便没打算将紫珆说服,这番连哭带喊,竟是对着屋儿里的。 第302章 ‘忠仆’陈情 两人说话的功夫,囡囡已然穿好了衣服,这会儿已是出得门来。 石榴的哭喊让她有些头疼,然而这并非她的处所,这会儿因为她的原因,这一院子的人都不得安宁,于情于理,她得出来瞧瞧。 “紫珆,怎么回事?”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说话间还夹杂着一丝鼻音,有些软萌诱人。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天儿冷,快些回去歇着!”见囡囡已经出来,紫珆更是自责不已。 好容易将人哭出来,石榴自不会这般轻易让人走了,当即连哭带喊朝囡囡磕起头来,“吴姑娘,求求您了,我家小姐快不行了!吴姑娘,求您救我家小姐一命奴婢给您磕头了!” “住口!”揉揉发疼的眉心,囡囡被她嚷得有些心烦。 在石榴心里,这个吴囡囡向来是个心慈手软的,毕竟之前宋雨霏跟她不和,到最后,她还是出手救了人,是以,刚刚囡囡一出现,她便直接转移了目标,朝囡囡哭了起来。 这一句厉喝,当真在她意料之外,实在是,有点儿蒙,一蒙之下竟是连哭都忘了。 安静了,囡囡对这一声的效果,甚是满意。 “你家小姐是谁?为何快死了?你且说说。” “姑娘?!如今我们已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如何能管得了这等闲事?” 紫珆听罢,顿时出言阻止,对于囡囡的决定不甚赞同。 “无碍,出来这会子,瞌睡虫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再者说,紫珆,你不觉得这几天太安静了吗?侍卫们也辛苦了,毕竟只有千日捉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囡囡勾了勾唇角儿,话中似有深意。 只石榴不懂,也懒得去猜,她只知道她的任务便是将这个吴囡囡诓到城隍庙去,到时自有天罗地等着,叫她插翅难逃! “姑娘,我家小姐正是信阳府的三小姐,就是那日与姑娘一同参加入试的宋雨琪小姐本欲去赶灵感寺的头香,在路上不甚翻了马车,满身是血,奴婢不懂,只小姐说,她背上的骨头怕是断了,轻易动不得,能救她的,只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吴姑娘了!姑娘,求您开恩,救救小姐,救救小姐” “喔?半夜就去上香,你家小姐倒是心诚得很”囡囡扔下一句,面上看不出喜怒。 石榴心里咯噔一响,暗道这吴囡囡果真并非那么好糊弄的,好在,她早有准备,“姑娘有所不知,府里近日接连出事,四小姐瘫痪在床,大小姐下嫁被杀,就连夫人也被下了堂,如今府中人人自危,无不夹着尾巴做人。 小姐不过是个庶女,又是个胆小的,甚是惶恐不安,这才选了十五到灵感寺求个头香。 不料府里当真霉气冲天,小姐还未到达寺里,便在半路翻了车,姑娘奴婢所言句句是实,还望姑娘看在菩萨的面子上,救救我家小姐” 说罢,石榴便又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菩萨的面子?哈,看来也是知道平日里宋雨琪积德不厚,在囡囡面前并无什么面子可言。 第303章 不是商量 “你跟你家小姐去上香,如何却派你回来了?派车夫不是更快些?”而且,孤男寡女的,怎么看这事儿都有点儿不对呀心里这般想着,囡囡却也并未直接说出来。 “苏嬷嬷说,奴婢来还显得更有诚意一些,奴婢来不一定能请动姑娘,车夫来,小姐怕是只能等死了” 石榴暗道这吴囡囡问题问得刁钻,然而面上却是分毫不显,这会儿说着,竟还有几分忐忑,手也因为紧张而攥紧了衣角,粘稠的血随着她的动作在衣角上印上了一个血印。 囡囡瞧着,眸子微微闪了闪,下一刻她便在唇边拈出一个笑来,“紫珆,去提药箱,我们,跟她走一趟。” 紫珆听罢恶恨恨地瞪了石榴一眼,吓得她直接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紫珆到底没再开口劝说姑娘,毕竟这些日子,她也将姑娘的性子摸透了几分,虽不说说一不二,然而也是个不听劝的主。 她决定了的事,连爷都说不动,自己就别再触这个霉头了。 紫珆听了吩咐到屋儿里去提药箱,自然还要跟爷汇报一下。 她可不觉得爷这会儿还能睡得着 “爷”朝床上拱了拱手,紫珆还未开口,便被楚寒烨打断了。 “将暗卫调走,护夫人周全。那个丫头,有古怪。”清冽的嗓音依旧,此时却是刻意压低了声线。 紫珆心头一凛,爷竟是从头听到尾的?她怎么没有发现??? “那,我拦着夫人!”紫珆的想法很简单,明知这丫头有问题,还跟着她去,这特么不是有病吗?!自然,她不能这样骂自家主子,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腹诽。 “不必。你拦不住她,而且夫人说得对,有千日捉贼的,却没千日防贼的,眼下形势尚不明朗,不过多说无益,记住了,一切以夫人安全为上。” 暗夜之中,楚寒烨墨色的瞳仁里透出坚定的目光。 “是!紫珆誓死保卫夫人安全,不过爷的安全同样重要,暗卫只能调走一小半。” 说是同样重要,紫珆却是更加担心自家爷的安危,身份使然,多年的情分使然,更别说此刻爷也是个病人,由不得她不偏这个心。 “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楚寒烨眸子微微眯了眯,显得有些危险。 本王这个自称,爷已许久没用,这会儿这般低吼出来,紫珆自是知道这背后的含义。 她平日再如何在爷的跟前放肆,也是仗着爷纵容,然而这会儿爷的威严,不容她侵犯,哪怕是为了爷好也不可以,墨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良久,暗暗叹了口气,这方朝楚寒烨躬身拱手,“紫珆,明白。爷,保重。” 说罢紫珆便去提了药箱,因为心里有气,袍子被她鼓得猎猎作响,心道,这次不管阴谋阳谋,非得把那人拾掇惨了!!! 敢让小姑奶奶生气,真真是,不想活了!!! 楚寒烨在床上听得明白,却是漠然置之。待紫珆离开,他方点了身上的几处穴道,防止一会儿剧烈运动,伤口崩开,血流地太快。 第304章 心知肚明 囡囡出行,润玉自是安排人准备了马车。 囡囡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紫珆却是眼睛都不敢闭一下,一双杏眼恨恨地盯着石榴,恨不能将她身上盯出个窟窿。 明面上,出来的人除了车夫便只有马车里的三个人,这也是囡囡刻意要求的。 笑话,去的人太多,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几人各怀心思,城隍庙转眼便到了,石榴眼见车要过了,连忙开口,“姑娘,我家小姐和苏嬷嬷眼下便在城隍庙里,还请姑娘让车夫停一停!” 囡囡听罢,嘴角儿勾了勾,竟是连场子都搭好了。 “紫珆” “停车!”不必囡囡吩咐,紫珆已然叫停。 待马车停稳,紫珆方斜睨了石榴一眼,冷哼出声,提了药箱,下了马车,这方回身来接囡囡,“姑娘,慢点儿。” 只囡囡还未下去,便被那石榴挤了一下,囡囡眉毛微挑,心道,这是沉不住气了? 思忖的时间,那石榴已然越过囡囡下了马车,“姑娘,我先去给嬷嬷通报这好消息!” 扔下一句,人已是撒丫子跑远了。 紫珆原本有气,这会儿见她竟是这般没有规矩,心情更是不美,“信阳府惯出些个刁奴,瞧瞧这丫头,没规没矩的!” 比起紫珆的暴躁,囡囡却是一派悠然闲适,“难得有一天竟从紫珆口中听到规矩二字” 说话间竟带了几分调侃之意,紫珆有些羞恼,跺了跺脚,一边抱怨一边小心翼翼将囡囡搀下马车。 “姑娘不担心自己,倒有心情调侃起我来了。需知那丫头甚是古怪,这会儿跑在前头,怕是禀报是假,通风报信才是真!” “我知道。”囡囡看着已经快跑到庙门的石榴,淡然回到。 “姑娘知道?!知道什么?!”紫珆觉得自己怕是误会了什么,爷看出那丫头古怪也就罢了,竟是连姑娘都瞧出来了?这这不能吧 “她手上的血,不对。从城隍庙到信阳府,这么久的路,这么冷的天,那血竟还未干,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如愿以偿,囡囡心情甚好,倒不排斥给紫珆答疑解惑。 “姑娘知道还?”紫珆不由瞪大了眼睛,爷也好,姑娘也好,一个两个都这么高深莫测,不由气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者,今日我不来这一遭,明日还有旁的等着我,左右避不过的” 囡囡话音刚落,只听那石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下一刻,便见刚刚还跑着的人,突然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囡囡瞳孔微缩,这是,来了吗? “姑娘小心!”紫珆心知那石榴这会儿已然遇害,她毫不迟疑得挡在囡囡身前,生怕有什么人行刺。 “什么人?!滚出来?!” 紫珆一连喊了两声,却是无人回答。 囡囡抬头,天空已然露出鱼肚白,这夜,竟是快要过去了 “走近看看。”撂下一句,囡囡便已举步向前了,紫珆无法,只得在一旁护着。 待走近些,看清那石榴的死状,紫珆不由瞪大了眼睛,“姑娘,快走!” 第305章 栽赃陷害 “晚了” 囡囡瞥了地上的石榴一眼,那胸口所插的,正是她的手术刀。 那人处心积虑将她引来,怕是已有万全准备,只不过,她原想着石榴也是同谋,如今看来,倒是她想岔了。 “姑娘!!!”见囡囡不肯听话,紫珆的语气不由更急了几分。 正在此时,纷乱的脚步之声,人说话声,纷至沓来。 “老爷,前面城隍庙就是,石榴说昨夜三小姐接到吴姑娘的信在城隍庙一聚,不想竟是彻夜未归,老爷,咱们再快点儿,万一出点儿事儿,三小姐且不说,吴姑娘若有个什么,贵人那边,咱们可是担待不起” 长途跋涉,梅香这会儿连气儿都喘不匀,却是勉强将要说的话说个完整,实则这话她早已说了不知几遍,像是生怕谁不知道一般。 紫珆耳聪目明,听得这话,方才明白,姑娘并非不想走,而是,真的走不了了 “石榴!”一声惊天大喊过后,一袭青色棉袍便朝这边扑了过来。 紫珆下意识地退开一步,便见梅香哭天抢地地喊将起来。 “石榴,你睁开眼,你睁睁眼啊!石榴!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做的孽啊?!竟是连你也不肯放过?!我来晚了,梅香来晚了啊” 囡囡心道,哪里晚?分明来得刚刚好,像是演练过好多次一样,果真是个狠人,究竟对于那人来说,人命,是什么? 阖了阖眼,脑海之中便又划过齐老先生一家枉死的画面,杀人者,人恒杀之,既是如此,她也不必心慈手软! 这边梅香嚎啕大哭,后边宋毅康一行这跟了上来。 入眼便看见这么个场景,饶是他纵横官场多年,也已经蒙了。 这到底是谁给他挖的坑?! “吴姑娘,您有没有受惊?”宋毅康忙上前躬身拱手,顺便奉上一抹谄媚的笑。 哭的人没了观众,这场面,明显跟计划的不一样,老爷,不该先过来问问她吗? 这可是命案!!! 不行,好不容易挖了坑让吴囡囡跳进来,绝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老老爷石榴,石榴她”梅香一咬牙,扭头便将眼泪收住了,换上一张惊恐的、不可置信的、泫然欲泣的脸,牙齿哆哆嗦嗦似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然而神奇的是,她的声音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比平时更大一些。 这么多衙役在场,宋毅康不好视而不见,心中暗骂这丫头不懂事,却也只得弃了继续巴结囡囡的心思,转而看向石榴。 “说。石榴怎么了?”冷淡中带着疏离,宋毅康的声音说明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老爷,石榴的胸口,插了一把奇怪的刀这刀,很像吴姑娘用来治病用的”梅香见宋毅有意偏袒,当即下了一剂猛料。 宋毅康听罢顿时心中一凛,奇怪的刀给宋雨霏做手术之前,因为他当初并不信任吴囡囡,是以,吴囡囡的手术刀他是见过的,而且,见过的,不止他自己这般想着,宋毅康心里不好的感觉更胜。 “什么叫很像吴姑娘用来治病的?!吴姑娘治病用的刀怎么会插到石榴胸口上去了?!梅香,你不要胡说!” 第306章 场面惊人 “老爷,不信您自己瞧瞧奴婢也知道吴姑娘身份贵重,可,可再怎么说,石榴也是一条人命啊再者说,眼下,三小姐还不知怎样了,老爷,您的心,当真就这么偏吗? 大小姐下嫁也就罢了,惨死您也不理,四小姐还躺在病榻上,就连三小姐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夫人也下了堂,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大少爷?难道您真的打算眼睁睁看着宋府家破人亡吗?!” 原本不过是演戏,然而入戏太深,说到后来,梅香已是双目赤红,口口声声都在拷问宋毅康的良心。 终于,这番话还是起了效果。 宋毅康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吴囡囡告罪,“吴姑娘,兹事体大,下官也不得不秉公处理了。” 囡囡早已料到这套儿既是拖了宋毅康下水,便不会这般轻易让他挣脱,既都是局中之人,宋毅康这公事公办的态度,也算不得意外了。 “宋大人请便。” 囡囡从善如流地回了句,宋毅康算是微微松了口气,朝囡囡拱了拱手,这方对着一群衙役道,“去传仵作。另外,将城隍庙里里外外给我搜,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原本便已知道三小姐下落不明,这会儿听了宋毅康的吩咐,众人倒也并不意外,当即整队,直接进了城隍庙,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拳脚。 只是还没等他们大干一场,不过是推开了城隍庙的门,便被里面的情况惊呆了。 这是何等香艳、劲爆的场面 只见里面的人横七竖地杂乱无章地堆叠着,其中,一个女人赫然在列,隐隐可见那女人的胸口之上还插着一把怪刀,此时还不断淌出血来。 更让人惊讶的是,即便那女人已然生死不知,那几个浑身的男人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其中一个还附在她的身上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其他,更不必提,总之,不堪入目。 在场之人无不被这场面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人们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终于,不知是哪个率先反应过来,“头儿,我们是先把情况禀报给知府大人,还是先上去把人分开?” 纵然是反应过来,也不过是嘴巴一张一合,眼睛却从未离开庙里的场景,嘴角儿还不知何时还挂上了透明的液体。 “废话!这种情况自是要大人亲自定夺!贸然破坏现场,到时大人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你,去请大人过来!” 同样的,那头儿呵斥出声,哈喇子流个不停,却半分没有要动的意思。 此等情况之下,倒不知他口中的不能贸然破坏现场还能信上几分 “二狗子,你去请大人过来!”不破坏现场是对的,然而请大人什么的,他也很忙啊! 是以那人听罢直接将话递给了二狗子。 二狗子看得正起劲儿,自是不想动,“涛哥,头儿说让你去”说着,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委屈。 然而回答他的是涛哥的一个巴掌外加一记悬环踢,“废什么话?叫你去你就去!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307章 都给我滚 二狗子无法,抹了一把口水鼻涕,直接回身去请宋毅康去了,无法,他平日里便是最受气的那个,这会子又有好戏,自是轮不到他。 宋毅康见人来请,虽未言明,不过心道是有所发现,这会儿他自然不能将囡囡扔下自己去的。 是以,他还是走上前去,请示一番,“吴姑娘,您瞧,要不,咱们一块儿到城隍庙里避避风头儿?外边冷得紧,这搜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呐!” “虚伪!”紫珆将那二狗子的来意听得一清二楚,分明是怕姑娘撂挑子走人,还避避风头,说得好听! 囡囡虽然也知这宋毅康的心思,然而到底没有单刀直入,直接言明,也算是全了面子。 这圆滑世故,囡囡虽然不喜,却也不至于讨厌,人生在世,总有许多无奈,如这宋毅康,若自己似这二狗子这般身份,他说话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客气才是。 “宋大人请。” 囡囡配合的态度,着实让宋毅康欣喜,比起九王,不,就算是比起润玉、紫珆,吴囡囡都是态度最好的一个了,更难得的是,九王不在,二人显然是以这吴囡囡为首,这下只要吴囡囡同意,其他二人,便不必再请示了。 这让宋毅康着实欣慰。 心里想着,宋毅康便越发恭敬,“吴姑娘先请。” 只他万万没想到,城隍庙里竟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他自己的女儿,哪怕是不受宠的庶女宋雨琪,他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那赤身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被人任意施为之人,不是宋雨琪又是哪个?! “放肆!!!本知府在此,竖子还敢行凶!!!左右,还不将其拉开!!!” 宋雨琪受辱是,这般裸地被人糟蹋不说,这还有一大帮子大老爷们儿观摩,宋毅康这会儿杀人的心都有了。 怒火冲天之下,早已忘了囡囡在旁,直接朝那庙中之人吼到。 可惜,那人吃了药粉,身子正爽,早已浑然忘我,哪里听得见宋毅康含怒而发的话。 依旧在那里苦苦耕耘,其他人亦是如此,场面一发尴尬。 就连囡囡也不由目瞪口呆,这人到底与宋雨琪有多大仇怨,竟如此狠毒,死前还不放过她,甚至于人死了,还要让她这般被糟蹋。 宋毅康见状,眼睛通红几欲充血,又见左右忙着看戏,竟是反应迟钝,心头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竟是当场撩了官袍,直接冲将上去,对准宋雨琪身上的男人,上去便是一脚。 “畜生!” 宋毅康边踹边骂,看戏的衙役们愣了愣神,没想到知府大人的动作如此之快,连忙进庙里将那些行凶之人七手脚地拉开。 只那些人几乎没有意识,便是被拉开,还不断往宋雨琪那边凑,俨然与牲畜无异。 拉开几人,宋雨琪雪白的身子直接暴露在众人眼中。 只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气息已无,身上不着寸缕,下身红白夹杂,浑浊不堪,一把手术刀直直没入胸口,显然是宋雨琪死亡的罪魁祸首。 宋毅康见状,心里复杂莫名,稳住!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终于勉强用他觉得最为镇定的声音吼了一句,“都给我滚!” 第308章 阴谋已成 这模样被众衙役瞧在眼里,哪里不明白,这躺在地上之人怕就是宋府三小姐宋雨琪。 虽有心看热闹,然而饭碗重要,命更重要,这一下子,众衙役便迅速撤出去了。 囡囡见状,心里有些不忍,这宋雨琪虽然给她使过绊子,然而罪不至死,再者,人,死都死了,再追究她的生前也没什么意义。 四下扫了一眼,囡囡看见了宋雨琪之前被褪下的衣裳,那衣裳虽然堆在一起,却并不是被撕扯下来的。 不难想象,这宋雨琪是先被人n了,才扔到那群人之中的,只是瞧那些人的样子,也不像知事的,显然是被人下了药。 能有这种效果的囡囡想到了五石散。 所有念头不过是在囡囡脑海中一闪而过,零零总总,没个头绪。 当务之急,还是给这宋雨琪穿上衣服才是。 她刚刚暗暗观察宋雨琪的尸体,在那男人动作之下身体还能微微颤动,显然,刚刚死去没多久,只是再拖下去,说不得便会出现僵硬的状态,到那时,便是想再穿,怕也穿不上了 心里这般想着,囡囡已然有了动作,上前将衣服捡起来,便要给宋雨琪穿。 紫珆知道自家姑娘是个心善的,这会儿人都死了,她也懒得再计较什么,是以也没拦着。 只是她不拦着,却不见得人人都领情的。 “你想干什么?!三小姐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她!” 却是梅香红着眼从外面进来了,见囡囡拾掇宋雨琪的衣服,当即高声控诉到。 “小丫头,说什么呢?!若非我们姑娘心善,你以为我会让姑娘碰她的脏衣服吗?!”紫珆是个火爆脾气,她没先发火已经够客气了,没成想竟是有人不识好歹,她自无需再忍。 囡囡听紫珆这话,却是心道要糟,那小丫头有心算计无心,挖了坑擎等着紫珆往里跳呢,果真,紫珆话音刚落,那梅香便开始发难了。 只听她冷哼一声,“何必你们假惺惺的装善人!若不是你们,三小姐怎么会半夜来这城隍庙,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三小姐就是你们害死的! 害死了人还不算,如今竟还想着装好人!怎么?嫌三小姐的衣服脏?我还嫌你们那双杀人的手不干净呐!放下!” 紫珆被她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即火冒三丈,“你这贱丫头,竟敢往你姑奶上扣屎盆子,今儿个我非拔了你的舌头!” 说着紫珆一撸袖子便要上前拿人。 “紫珆!”囡囡生怕紫珆冲动,连忙喝止。 话音刚落,便听宋毅康开口道,“这城隍庙里污迹斑斑,吴姑娘身份贵重,不宜久待,雨琪,有梅香料理,尽可以了。 吴姑娘且去外面稍事歇息,时间,不会很长。” 这话说得客气,然而囡囡听得出来,这话不仅客气,而且冷硬,这宋毅康在重重打击和这梅香的挑唆之下,已与自己生了嫌隙,不,怕不是这么简单,如今这模样哪里是生了嫌隙,分明已经是在怀疑自己了。 听得分明,囡囡自也不会厚颜无耻地留下,反正,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然,她原本以为这一路上亦或是这城隍庙有天罗地在等着她,如今证明,确是天罗地,不过不是预想中的刀光剑影而是阴谋重重罢了。17 第309章 出人意表 “宋毅康,你不识好歹!”那小丫头也就罢了,没成想这宋毅康也是个糊涂的,紫珆当即怒吼出声。 “紫珆,无需多言。我们且出去等着。” 这会儿宋毅康刚刚丧女,且这宋雨琪死得如此屈辱,且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已然折损了宋府的颜面,宋毅康是何等心情,可想而知。 再多争辩也是无益,更何况,紫珆冲动易怒,强留下来,不过多生事端。 重重考虑之下,囡囡直接一把拉住紫珆的水袖,出了庙门。 与其在这儿做口舌之争,倒是不如寻些蛛丝马迹,也好早些洗脱嫌疑。 “姑娘,你为何拦着我?那宋毅康显然不识好歹,我非打醒他,让他看看谁才是好人!还有那个贱丫头,信口雌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出了庙门,紫珆还在愤愤不平,囡囡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头,这方回她,“傻丫头,此事怪不得宋大人,这显然是有人给咱们下了套儿了,这就是人家想要的效果。 症结不在宋大人那里,他那只是人之常情。如今最重要的是破了眼前这个局,只要我们从这局里跳出来,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话虽如此,那宋毅康还是脱不了干系,咱们今儿个是中了计,那石榴虽是死了,可还是地地道道的信阳府的人!就凭这个,那宋毅康让姑娘受了这天大的委屈,待到真相大白,我紫珆第一个饶不了他!” 紫珆犹自愤愤不平,显然对于宋毅康刚刚的态度甚是不满。 原本不过是紫珆发发牢骚罢了,然而囡囡此时听了却是灵光一闪。 石榴虽然死了,然而这个局便是以石榴为引线设的,平心而论,信阳府里的人,确实嫌疑最大。 “如此说来,刚刚那个叫梅香的丫头,貌似是宋雨婷的贴身丫头吧,这样一来,倒也能理解那丫头的恨意从何而来了。” “姑娘,您是说,宋雨婷那事,暴露了?只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要控这么大的局,委实太难了些。旁的不说,刚刚那丫头可是跟着宋毅康一起来的,而石榴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死的,她,怕是办不了” 紫珆皱着眉头,刻意将声音压低了,显然是怕旁人听见。 而这番言论,着实让囡囡刮目相看,果真紫珆平日不过是懒散惯了,懒得去动那个心思,她若认真起来,还有旁人什么事儿? “的确,所以我猜,她还有同党。而且,这个人不仅恨我,他还恨宋府,甚至,恨宋毅康。” 囡囡的面色始终淡定从容,丝毫没有被冤枉的自觉。 “此话怎讲?”恨姑娘是一定的,不然也不会处心积虑地设了局来陷害姑娘了。 “很简单,今日宋雨琪死的凄惨,不仅仅是杀了她,更是折磨她,羞辱她,甚至是想利用侮辱她来达到抹黑宋府的目的,可见他对宋府也是恨意匪浅,起码他恨宋毅康。” 紫珆点点头,有些明白了,作为一个女人来讲,那宋雨琪死得的确是惨了些,若她出手,最多不过要人性命,这种事,怕是只有墨玦那一肚子黑水儿的人才想得出来17 第310章 ‘铁证’如山 “姑娘,那人为何费尽周折,只是栽赃陷害,直接刺杀不是更好吗?”这一点,紫珆无论如何都不明白。 “额,我觉得,这估计是被你们吓的想想你们这一个个的,哪天不是守卫森严?这次之所以将咱们骗出府来,怕是也考虑到这个问题。 至于刺杀,也很简单,杀个手无寸铁且不会半点功夫的石榴他可以手到擒来,然而,对上你们,他不一定有胜算,更不要说,是杀人了” 不待紫珆再说什么,城隍庙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主仆二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落在宋毅康眼里,当真,刺目得很。 耳边不由又响起梅香的话来,这一刻,宋毅康深深觉得,自己当真活得窝囊。 “吴姑娘,迄今为止,下官只在吴姑娘手里见过这种奇怪的刀,而两名死者,均是死在这刀之下,下官冒昧,望吴姑娘配合捕快调查。” “宋毅康,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吧?!我们前脚儿刚来,你们后脚儿就到了,我们是被你们家那个石榴给喊来救人的,你没毛病吧?还调查,调查个脑袋!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谁会用自己吃饭的家伙杀人?还知府呢!就你?” 紫珆一撇嘴,对着宋毅康便是一通狂轰滥炸,最后那一声冷哼,更是将对宋毅康的不屑发挥到了极致。 怎知宋毅康这会儿却是对之理也不理,摆明了,不打算再给囡囡什么面子,“吴姑娘,现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法子,在案情明朗之前,只能先委屈吴姑娘了。” 话说得客气,然而态度却甚是强硬。 便是囡囡也忍不住皱眉,理是这个理,然而同是嫌疑人,宋毅康对梅香的态度,却分外不同,这案还没查,便已戴上了有色眼镜,实话说,这人,她当真信不过。 囡囡心想着应对的法子,良久不曾开口。 这模样放在宋毅康眼里,已然是默认了,当下再不迟疑。 直接大手一挥,“来人,将吴囡囡收押!” 紫珆听罢,哪里肯依,当即将囡囡护在身后,杏眼睁得老大,死死瞪着眼前的宋毅康,“宋毅康,你敢!” “宋某秉公办案,并无不妥之处!宋某,问心无愧!拿下!” 既是有了决定,紫珆阻拦亦在宋毅康意料之中,只他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给雨琪讨个公道了,这会儿自也不会被紫珆两句话就吓退了去。 “宋毅康,你好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你既是说那人是姑娘杀的,可有证据?!今日,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便想将姑娘带走,就别怪我紫珆不懂规矩,大开杀戒了!” 紫珆嘴上不饶人,然而到底碍于宋毅康的身份,在事情没有逼到一定程度之前,不敢妄自下手。 说这话时囡囡并未拦着,实则她也想瞧瞧,是什么让宋毅康下定了决心,不惜与韩烨为敌也要拿她。 按照之前他对韩烨所表现出来的敬畏,这事,实在蹊跷。 “既是如此,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除了那两把怪刀,雨琪死前还中了毒!经仵作证实,这药,正是之前吴姑娘发现的新药!” 第311章 突然驾临 原本宋毅康还想给彼此保留点儿颜面,然而这会儿被紫珆一激,当即不客气地开口回道。 新药啊如此看来,这信阳府,又或者信阳府的某些人,跟杀害齐老先生一家的歹徒应该有着某种联系才是,那么,如果能捉到人的话,想必能有些线索才是 囡囡默默思量,至于宋毅康愤恨的眼神,她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好似那目光并非针对她一般。 “到底是何人要害我家姑娘?!竟将事情安排地这般天衣无缝?!若姑娘今儿个受了委屈,我回去如何跟爷交代?!” 宋毅康说得有理有据,紫珆明知跟自家姑娘无关,却也感到一阵阵无力。 便是有她和姑娘一起推断在先,然而那些毕竟是推断,办案,是要有证据的该死的! “天衣无缝?依本公子看,也不尽然。”清清冷冷的声音对比紫珆的高亢,让人觉得甚是干净。 囡囡心中诧异,心里还未想个明白,话已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被人欺负了去?说来,你何须给我面子,要杀要打,直接说便是,莫说今日这人不是你杀的,便是你当真想杀,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倒不知谁有这么大本事,竟想将你囚禁起来。” 这话是楚寒烨跟囡囡说的,然而那清冷的目光却是直接落到了宋毅康身上,其中警告之意,已是不言自明。 纵然早有准备,这会儿突然对上九王,宋毅康还是冷汗直流。 只他自诩这会儿是真真儿的苦主,受害者,便是王爷再如何偏心,总该体谅自己几分才是。 心里这般想着,人便已跪了下去,“公子,今日小女宋雨琪并其贴身丫头石榴惨死城隍庙,吴姑娘正是嫌犯,求公子为下官做主啊!雨琪平日素来乖巧,性子怯懦,若非当真有人叫她,她是万万不会半夜出门的啊! 更别说做出这等,这等难以启齿之事公子还望公子还小女一个公道!” “若本公子说,今日亲眼所见,你府上那叫石榴的丫头约摸一个时辰前去了本公子的院子,口口声声说她家三小姐为赶头香,半夜出门翻了马车,求囡囡前来救治,你怕也是不会信了”凉凉瞥了宋毅康一眼,楚寒烨难得的给了他一个交代。 然,正如楚寒烨自己所说,宋毅康已然先入为主,心里认定此事跟囡囡脱不了干系,加之囡囡向来是这位爷的心头好,为她遮掩辩驳俱是情理之中,是以,楚寒烨的话,他心中甚是不以为然。 只,若让他这般公然反驳楚寒烨,他定然是做不到的,是以,他选择,沉默。 楚寒烨何许人也,这么多年,这边的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也难逃过他的火眼金睛,这会儿宋毅康的沉默,已然很好地说明了他的立场。 “你既是不信,本公子也不强你,也省得你觉得本公子是以势压人,口服心不服。你既开口跟本公子讨公道,本公子便成全你,此案现在就查,即刻就审!本公子倒是要瞧瞧,到底是哪个施的毒手!” 第312章 立竿见影 想起那逞凶之人,便是楚寒烨也有几分火气。 不说旁的,妄想动他的小夫人,便是,罪大恶极! “谢公子成全,下官即刻就让人着手处理。”宋毅康心中仍有不满,有了楚寒烨横插一道手,处理案情之事,必会有许多不便之处。 然而他心里明白,没有直接将人带走,已然是给了他面子。 见他急着表态,楚寒烨不由微微翘了翘唇角儿,显然他已然看穿了宋毅康那点儿小心思。 只不过,他向来觉得自己做事公正公平,不曾掺假,倒不想这宋毅康竟是这般不信自己。 他如此着急地派人侦查,将事情揽了过去,不过是怕自己插手罢了。 只是,凭宋毅康这办案的手段,不得不说,他也不怎么放心呐 “对了,宋大人,本公子刚刚所说的证词,不知宋大人是否还记得?” 像是不经意间提起,楚寒烨这已然算是点拨了。 实话说,宋毅康还当真没将楚寒烨这话放在心上。 他不过是将其当成是楚寒烨帮着囡囡脱罪的托辞,并未觉得这可以当做什么证据。 敛了敛神,宋毅康这方答到,“下官记得。” “嗯,既是记得,宋大人不妨派人去府里将上上下下的家丁丫头婆子都聚集起来,本公子也不插手,由你去查去问,昨夜有没有人在府里见过什么奇怪的事,亦或者有没有人见过三小姐,石榴,还有,宋大人结发妻子凡能有用信息的,一律厚赏,如何?宋府,是宋大人的府邸,总不至于,宋大人连自己府里的丫鬟婆子都信不过才是。” 宋毅康听罢有些讶然,这排查求证之事并不过分,甚至每一个案件都得走上这么一遭,才算得上没有疏漏。 他刚刚想都未想,不过是听了梅香的一面之词便已直接信了成,顺便在心里暗暗给吴囡囡定了罪。 再加上后来楚寒烨过来,他也不过是以为楚寒烨这事有意偏袒吴囡囡,心里犹自不服。 这会儿再回头儿一看,他从一开始便被梅香牵着鼻子走,雨琪失踪,梅香三更半夜来府衙寻人,全然不顾他公务在身,硬是说破了嘴,好说歹说将他带来。 且一来,便瞧见石榴已然倒在地上的样子。 之前觉得顺理成章的事儿,这会儿突然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越发看不清楚了。 然而,单是这样想想,宋毅康已然有些抗不过了,若这吴囡囡当真不是凶手,那,他的罪过,可是大了 越是如此,宋毅康便越发觉得囡囡不像凶手了,那从头至尾都是淡定从容的表情,似是想要将他那最后一缕侥幸都击碎一般 心中百转千回,再回神,宋毅康早已没了先前那跋扈的感觉了,“下官,这就去安排。” 楚寒烨深深看了宋毅康一眼,心知他已经醒转过来,倒也没有揪着不放。 点点头方道,“宋大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不得今日之事便要给你上上一课。本公子用你的时候日多,你万不可叫本公子失望才是 再有,你府上的大公子,是个人才,本公子,惦记着呐。有机会,你将他带来,年轻人,总该多见识见识世面” 楚寒烨这一点,算是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儿,招儿是糙了些,但胜在好用。 起码,在宋毅康身上可谓立竿见影,只见他颓丧的脸上瞬间光芒四射,什么丧女之痛,有辱门庭,已尽数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冲散了17 第313章 审问梅香 不管宋毅康这人人品如何,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 有了楚寒烨提点,宋毅康快速派人将府里的人捋了一遍。 当真叫他查出许多事故来,其中就有一婆子说起听见梅香与石榴说夫人想要私奔之事。 案子还未查清,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已然扣了下来,宋毅康震怒可想而知。 更为巧合的是,那婆子所听地点,正是这城隍庙。 宋毅康二话不说,差人去府里欲将宋氏传来对证,然而 “大人,尊夫人,并不在府上”此案在楚寒烨的推动之下,已然是公开审理。 原本是圆了宋毅康的心愿,力求公正公平,如今案子尚未审清,便是一个个的屎盆子接连往头上扣。 悔得宋毅康差点咬碎一口老牙,然而事到如今,他也只有打掉牙齿和血吞的份儿,毕竟,这事儿都是他自找的。 没找到宋氏,又有府上婆子的供词,梅香便跑不了了,且不说那案情如何,这一条知情不报,已经够梅香喝一壶了。 宋毅康在得知此信之后,看向梅香的眼神便变了。 宋雨琪事发之后,他纵然心中有气,但还不至于被怒气冲昏头脑,毕竟吴囡囡是九王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见得咽不下这口气,然而,是梅香在一旁添油加醋,让他深刻认识到他是个男人,是一家之主,不能这般窝囊。 一气之下,将吴囡囡得罪了个彻底,起码,在他看来是得罪了个彻底。 这般想着,宋毅康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是被梅香一个丫头给坑了。 “梅香!你老实交代,有没有此事?!” 梅香处处小心,事事在意,万万不曾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儿,若是认了,夫人便要背上与人通奸的罪名。 然而不认不能认!!! “老爷,冤枉啊!梅香不知自己与蔡嬷嬷有什么过结,竟让蔡嬷嬷如此冤枉奴婢,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跟石榴说过呀!” 梅香咬了咬牙,恨恨剜了蔡嬷嬷一眼,这方回过头来为自己辩解。 梅香原以为靠着自己这狠毒的眼神可以震慑蔡嬷嬷,然而,显然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府里的老人儿了。 既是能自己站出来,蔡嬷嬷便不是个怕事儿的。笑话,这真金白银摆在面前,她还能被一个丫头的眼神给吓退?! 以前这梅香便仗着宋雨婷的势,到处欺负人,如今风水轮流转,自是要落井下石一番,才对得起自己以前受过的委屈不是? “梅香这说得是哪里话?奴婢那日听得分明,你与那石榴说起此事,还让她赌咒发誓,绝不许告知旁人,你还说那相约的地点,正是这城隍庙。” “梅香,你速速招来,免得受这皮肉之苦!若蔡嬷嬷所言是虚,为何府中不见宋氏踪影?!你如今是宋氏的贴身丫鬟,她现下不知所踪,你便脱不了干系! 你且给我细细想来,是想戴罪立功,还是要乱棍打死?!你不过是个卖了身的丫头,宋府的家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第314章 牙关紧闭 宋毅康到底为官多年,审的大小案件没有一千也有百,脸色一缜,为官者的威严便出来了。 梅香原本是受了宋氏的胁迫,这才不得已演了这出戏,然而如今宋氏不在,又被瞧出纰漏,她如何能应对得了? 这厢宋毅康不过是连唬带吓地说了几句,她这额头上便开始冒冷汗了。 “老爷明察,奴婢冤枉啊都是蔡嬷嬷,是蔡嬷嬷为了老爷的赏金,这才编出瞎话来,老爷若不罚她,怕后边还有许多人效仿她做假证。 老爷,你要给奴婢做主啊!” 咬了咬唇,鉴于之前宋氏留下的阴影,梅香到底不敢出卖宋氏。 想想石榴和宋雨琪的惨状,她便越发不敢轻易开口了。 虽是嘴硬,然而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已然暴露了她的心虚。 宋毅康将她那表情收在眼里,对蔡婆子的话已是信了一半。 只众人在旁,又无实据,屈打成招是万万行不通的,一时,宋毅康也是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蔡婆子的确是为了赏金才蹦了出来,然而被梅香这么一说,两人竟是一下子落到同一个线儿上了。 原本不过是指正,如今自己若拿不出证据,不仅有可能拿不到银子,或许还要担这劳什子责任,这事儿让蔡婆子如何接受得了? “老爷,这小蹄子说谎!”噌地一声,蔡婆子便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她那胖胖的指头指着梅香。 左右看了两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宋毅康刚想发话,便见她又开了口,“好啊,梅香!没想到你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心肠倒是歹毒得很! 既是这样,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说着,那蔡婆子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来,“老爷,这是那日奴婢在两人离开以后在凉亭里捡到的,这玉钗梅香戴了不止一日,府里许多人都见过,都能为奴婢作证!” 梅香刷地扭过头来,朝那布包看去,便见蔡婆子三两下将那布包拆了,露出里面通体碧绿的小钗来。 梅香的脸,一下子煞白。 这两日她忙忙活活,加上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哪曾留意自己的钗子少了一支? 这会儿被蔡婆子拿出来,她,当真是,措手不及! “呈上来!”宋毅康见之心头一喜,连忙对左右吩咐一句。 左右自不敢怠慢,忙将那钗子呈上来。 宋毅康拿过来细细端详一番,微微点头,“人证物证俱在,梅香你还有何话说?!” 此时梅香脸色煞白,然而依旧咬牙坚持,“老爷,梅香不知那钗子何时丢了,又恰巧被蔡嬷嬷拾了去,若为此事,便要判梅香的罪,梅香不服!” “哼!老爷,奴婢早已料到这丫头刁钻无礼,昨夜夜半小翠曾在后院凉亭看见这梅香丫头与石榴拉拉扯扯,后又见两人远远坠在夫人后面出了后门,如此,可证奴婢所言不虚!” 蔡婆子白了梅香一眼,心道这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若让她翻了身,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麻烦,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将跟她互通消息的小翠,卖了。 第315章 仗义出手 “来人,传小翠!”宋毅康倒不想这层层叠叠竟还能再牵扯出人来。 心里这般想的同时,已然对梅香失望透顶。 宋氏,更不必提。 原本对于宋氏私奔的说法他是不信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对于二人间的感情还是有些信心的。 然而,呵呵,铁打的事实就在眼前,信不信,由不得他了! 府里的下人都被叫来等着传唤,喊一个小翠,并没有费多少时间。 “小翠,本官问你,你昨晚可曾在后门处见得宋氏,石榴和梅香三人?兹事体大,你务必从实说来,若有隐瞒,严惩不贷!” 小翠忐忑了一路,不想这会儿劈头便被自家老爷问及此事,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我只是起夜时见着石榴和梅香姐姐鬼鬼祟祟跟在夫人后面从后门儿出去了,我就好奇看了一眼,并不知道她们去干嘛了老爷!” 宋毅康点点头,对小翠的表现甚是满意,这,才是个丫头该有的样子。 似这梅香滚刀肉一般,不见棺材不落泪,已然不是个丫头样子了,更遑论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敢诓骗自己,可谓胆大包天。 “梅香,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说,昨夜你跟在宋氏后边去了何处?那宋氏如今又在哪里?!” “老爷,奴婢不过是偷偷跟在夫人后边,一会儿功夫就跟丢了,并不知夫人到底去了哪里啊!” 梅香见此事再也抵赖不得,勉强退了一步,然而对于宋氏之事,她是半点也不敢泄露的。 “大胆刁奴,事到如今还不从实招来?!你先前分明与本官讲,因为三小姐和石榴半夜未归,你才出门来寻本官于你做主,如今证实你既是早已见过石榴,为何隐瞒?!其中有何隐情?!从实招来,本官尚可从轻发落!若知情不报,罪在不赦,以同谋论处!” 梅香这顽固不化的模样着实让宋毅康着恼,恨不能亲自上去打她几板子才好。 奈何,他也是有这心,没这胆儿。 “奴婢,不知。”梅香咬了咬牙,决心负隅顽抗到底。 老爷虽然可怕,然而夫人,她更惹不起,如今拖一时是一时,便是最后当真落得个同谋的下场,也总好过横死在夫人手里 “宋大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这丫头还要嘴硬,分明是欺你脾气太好,如果宋大人不介意,交给我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紫珆见这宋毅康磨磨唧唧半天没个结果,早已按捺不住,再加上这梅香之前诽谤姑娘,这口气,她尚未咽下去,她的手,早已痒得狠了。 说来宋毅康对紫珆着实不喜,毕竟当初紫珆一出现便将宋雨婷踹出了宋雨霏的卧室,扫了他的颜面,给了他一记下马威。 那会儿又全然不顾他知府的面子,让他丢尽了脸面,然而这会儿,他却对这火爆性子的紫珆由衷感激,要知道被梅香这般卡着,打也不是,不打也不行,他着实难做。 紫珆这话,却是直接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这个锅,他自是迫不及待甩出去。 “下官多谢紫珆姑娘仗义出手,姑娘请便。” 第316章 你该庆幸 对于宋毅康难得的识趣,紫珆甚是满意,一边将手指摁得咔咔作响,一边朝梅香走了过去。 “老爷,您不能这样,她并无官职在身,您是父母官,要给梅香做主啊!” 梅香万万没想到宋毅康会将她交到紫珆这个杀神手里,对这个疯子,她可是怕得很。 想她可是一脚将小姐踹得起都起不来的主儿,自己这小身板儿哪里够她踹的? “作为信阳知府本官自是要为民做主,不过梅香,本官现在以宋府老爷的身份审你,你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嫌犯,而是我信阳府的刁奴! 作为宋氏的贴身丫头,因你看顾不周,竟是将她放了出去,现在老爷就将你交给紫珆姑娘,你且好好受着吧。” 宋毅康眯了眯眼,心中早已对梅香不满,这会儿紫珆出手,他灵光一闪,竟想起梅香是府里的丫头来。 呵!大楚律法早有言明,一个签了死契的丫头,或打或卖或死,主人并无罪责。 如此一来,别说是用刑,便是将人打死,他这个主人,也并无半点责任。 显然,梅香也知道此事,待宋毅康将话说完,她便已瘫软在地,她刚刚不过是死鸭子嘴硬,她这小身板儿,哪里挨得住这疯婆子磋磨 不等她多想,紫珆已经走到她身边。 梅香瞬间打了个哆嗦,抬头一脸防备地看着紫珆,“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紫珆挑了挑眉,对于这个问题甚是感兴趣,嘴角儿微微上扬,眸子都染了几分笑意,“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老爷救我!夫人夫人救我!!!” 这一声呼救,让宋毅康的眸中的情绪又深了深,这个时候,她竟然喊的是夫人,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哪个会信? 她这求饶声,不过是刺激得紫珆更加兴奋了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救我二字刚刚出口,紫珆已然欺身上前,一脚蹬在她的肩膀上,两手直接拽住她的胳膊,只听咯嘣一声,一声惨叫随后而至,那胳膊竟是被紫珆生生卸下来了。 瞬间,梅香的鼻涕眼泪便流了满脸,然而这丝毫唤不起紫珆的同情心。 “啧啧,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不是嘴硬得很吗?不要紧,这,不仅仅是个开始,咱们有的是时间,放心,本姑娘下手,很有分寸,绝不会在你开口之前,把你玩儿死。 恰好,本姑娘也想瞧瞧,你那夫人有没有这个本事救你又或者说,你有没有那个分量,让她冒着被抓的危险救你。 现在就让你瞧瞧,本姑娘可不是吃素的!” 的字刚刚落地,紫珆不知何时已然挪到了另一边,手抚在梅香肩上,看似柔若无骨,,然而,下一刻,便是直接将另一只胳膊也卸了。 “啊!!!”梅香哭喊的声音瞬间传得老远,然而在场之人不过是冷冷看着。 至于她所惧怕的,尚且抱着一丝希望的夫人,自是不可能过来救她。 “撑住啊,梅香姑娘!你的骨头,可比你的嘴软多了”紫珆时不时敲打两句,更让梅香觉得生无可恋 偏生紫珆恶魔一般,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你该庆幸,这会儿折磨你的人是我,如果,换了蓝珩,你这会儿怕是一根好骨头都没了” 第317章 罪有应得 “不过,梅香姑娘,你要小心一点,如果一会儿我累了,你还没有交代,就别怪我把你交给蓝珩了毕竟,我也是个女子,也会累” 紫珆的话像是毒虫一样钻入梅香的耳朵,最后落在她的脑海之中,不断啃噬她的神经。 “魔鬼魔鬼你们都是魔鬼”梅香目光呆滞,显然已是痛到极致,神情麻木了。 “呦,还不错。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话来,看来,是我不够卖力啊!等着,这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生无可恋梅香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开口,你要是这个时候招了,我可就没有理由折磨你了 实话说,我老早便看你不顺眼了,眼下这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咱们,都好好珍惜,哈。” 紫珆难得转了性子,声音温柔地似是能滴出水来,然这声音听在梅香耳里,如同魔音灌耳,与催命符无异,不,还不如催命符,她说的是,生不如死,生无可恋 她要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般想着,梅香眼角儿又划下两行泪来。 绝望得闭上眼睛,她认了她放弃了,哪怕要让她立刻死在夫人手里,也好过现在这样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够了我说” 微弱的声音从梅香嘴里吐出来,以紫珆的耳力听得清清楚楚。 紫珆嗤笑一声,倒也没再当真为难她,“早说不就好了,竟是硬生生受了这些罪。” 说完,紫珆也不闲着,咔咔两下便又将她那胳膊给托了上去。 疼得梅香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满头冷汗直冒。 略喘了口气儿,倒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也不等人催促,梅香便开始自顾说了起来,“夫人并未与人私奔,这都是夫人为了引三小姐出来,设的局。” “你说什么?雨琪是宋氏所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细细说来!” 梅香的话着实让宋毅康心里一惊,然而震惊之余,又有些松口气的意思。 毕竟怎么说,这绿帽子是摘了。 总归是保住了一丝颜面。至于宋雨琪,已然到了这个份儿上,丢人已经是注定了的。 “老爷可能不知,大小姐之所以会屡屡冒犯吴姑娘,盖因受了三小姐挑唆,夫人知道后,势要为大小姐报仇雪恨,所以才会设下了这连环套。” 梅香许是认了命,说起话来颇有几分浑不在意的样子。 “我竟不想雨琪平常唯唯诺诺的,竟有这么大的心机。”之前宋毅康便对宋雨婷下嫁之事耿耿于怀。 甚至暗地里将责任推到了囡囡身上,如今真相大白,他心情复杂可想而知。 “老爷只管前头之事,又哪里会懂得这后院儿的龌龊。大小姐本是府中嫡女,再加上性子泼辣直爽,平日没少得罪人。 三小姐看似柔弱,背地里却是阴狠毒辣,机关算尽。 莫说大小姐之事,就连四小姐,也是三小姐的手笔。一连两个嫡亲闺女都折在一个不起眼儿的庶女手上,夫人她,又怎么会甘心? 我受夫人胁迫不得不配合,然而心里对于三小姐和石榴之事,我并无半点愧疚之心,她们,不过罪有应得。”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 第318章 还不想死 梅香所陈之事无疑在宋毅康心底翻起了轩然b,就在刚刚他还在心疼雨琪死得惨烈,然而下一刻便得知,之所以会如此,竟是自作孽。 一时间,他竟不知自己是否该责怪宋氏了,毕竟两个闺女皆为人所害,这样一来,宋氏能做出如此疯狂之事,也在情理之中了 宋毅康良久默默无言,多年老妻,说没感情是假,这会儿知道其中因由,宋毅康可怜的成分居多,一时竟是许久不曾言语。 这是动了恻隐之心了,囡囡在一旁瞧得明白,然而自己在宋毅康那儿拉了不少仇恨值了,此时开口,说不得弄巧成拙。 是以,囡囡偷偷扯了紫珆的衣袖,如此这般说了一通,直说得紫珆眼睛越来越亮。 随即紫珆便冲宋毅康开口道,“宋毅康,你那会儿可是亲口说要公事公办的,怎么,这会儿轮到自家头上,就想区别对待了?咱们可都在这儿看着呢! 再者,刚刚我可是听说,那宋雨琪可是中了新药的毒了,你怕还不知道吧,那药并非什么新药,而是乱党口中的圣药! 宋氏,一个深闺妇人,从何处得来?莫不是你这个知府在背地里与那乱党有什么勾结?这不得不叫人怀疑啊宋大人。” 紫珆的话如同当头棒喝,直接将宋毅康给敲醒了,无论如何,杀人偿命,这是铁律,便是情有可原,也掩盖不了其恶劣的性质,如若不然,人人都以报仇为名,杀人纵火,那么律法便形同虚设了。 再则,宋氏之罪,又何止杀人这一条。单说她这连环套,除了杀掉宋雨琪,显然还想嫁祸给吴囡囡,单这一点,宋毅康便不可能漠然置之。 更遑论,还有紫珆所说,若那药当真是叛逆们所谓的圣药,莫说他保不住宋氏,宋府能不被她牵连已是万幸。 要知道,朝廷对于叛逆,向来都是严惩不贷,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主儿。 “梅香,你从实招来!宋氏与那些乱党贼子可有联系?!” 事关重大,宋毅康不得不谨慎。 说到乱臣贼子,梅香心里也是一突,要知道,这事与之前什么夫人私奔,被夫人胁迫当帮凶完全不同。 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啊! 想到可能会有的下场,梅香的神情再次恍惚起来,双手挫败地捂住脸,她到底是做了些什么? 一不小心,竟是跌入万丈深渊 “梅香,本官在问你话呐!坦白从宽,若你能将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本官并未不能宽大处理。” 看她这模样,宋毅康如何不知,那宋氏怕与那些叛逆脱不了干系了。 越是如此,宋毅康便越发不敢掉以轻心,虽说他行的端,坐的正,然而,叛逆谁又敢打什么包票 宋毅康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无疑,这丫头的供词,至关重要,重要到她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 宽大处理梅香抬起头来,满脸泪痕不及擦去,“坦白,能救我的命吗?”果真,她,还不想死17 第319章 撬不开嘴 “你想,就能!这个要看你怎么表现了。现在能救你命的,只有你自己,梅香,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宋毅康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心中难免有些波澜,宋氏如何且不论,这丫头是被胁迫也好,还是自发也罢,说到底是在为婷儿报仇,忠心二字上,还算称职。 生气过后,宋毅康对梅香倒是少了几分厌恶。 “那天夜里,我见那人来,说是要跟夫人谈笔交易,他说夫人是昔日江湖中的玉罗刹,大小姐和四小姐的事,就是他告诉夫人,夫人这才发现了端倪。 不过夫人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称他特使,最后夫人还像他求了圣药,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梅香每说一句,宋毅康的心就往下沉一分,虽然还不能确定宋氏到底与那特使有何关系,然而仅凭这些,便已然表明,宋氏对于那人的身份是知情的,既是知情,还合作,单凭这,罪名已是小不了了。 “来人,急速捉拿宋氏!” 略略沉吟片刻,宋毅康便发了命令。这个锅,没人能帮宋氏背,他不能拿宋府上下全府的人开玩笑。 “不必了。” 宋毅康审案之时,楚寒烨一直在冷眼旁观,这会儿见他已审得明白,心下已是满意了几分。 毕竟宋毅康府上这段时间什么情况,他都看在眼里,如今还能保持几分冷静,已是不易。 至此,楚寒烨不打算再为难宋毅康。 突闻楚寒烨开口,宋毅康微微一愣,连忙朝楚寒烨躬身请示,“请公子示下。” “不必再去抓瞎拿人了,初来之时,在路上恰好碰到仓皇离开的宋氏,蓝珩,将人带上来。” 楚寒烨这一手玩儿得漂亮。 宋毅康没有料到,地上的梅香更没有想到。 原本她还心心念念地指望夫人来救她,又战战兢兢,害怕夫人会杀了她,竟不想,在她心里厉害无匹的夫人,竟是早已被抓住了。 跪得笔直的身子,倏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心情复杂之余,她竟不知是后怕还是庆幸 不管她是如何想法,在下一刻她便看到,那个昨夜还意气风发的夫人,被人像狗一样拖了上来。 与她用手撑着身子的瘫软不同,夫人就那样被扔在地上,竟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怎地,她恍惚想起紫珆在她耳边说的话,你该庆幸,你遇到的不是蓝珩 “爷,这宋氏,嘴硬得很。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招。”提及此事,蓝珩不由有些泄气。 他经手的乱臣贼子少说也有几百,别说女人,便是骨头再硬的爷们儿,到了他手里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偏生这个宋氏,他什么法子都用了,除了一条命,宋氏身上连一块儿好骨头都找不出来了。 便是如此,她也未能交代什么有用的信息。 “无妨,给她解开穴道,看宋大人的吧。” 此事楚寒烨早已知晓,这会儿蓝珩当众说出来,不过是过了明面儿罢了。 虽有些出乎意料,但能帮囡囡洗脱嫌疑,此事便不算是最糟。 第320章 咬舌自尽 蓝珩依言而行,当即解开了宋氏的穴道。 “宋氏能交代多少,就看宋大人的本事了。” 将人转交给宋毅康,蓝珩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说话也并没有多少顾忌。 苦了宋毅康,左右为难不说,这会儿更如被人架起来烤,只有受着的份儿。 多年老妻,此时蓬头垢面,状若乞儿,一身皮肉,没一处好地方,如今能活动的,怕也只有脖子以上了,宋毅康心思莫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九王,果真名不虚传,好在我大仇已报,现在,已经死而无怨了!”没等宋毅康审问,宋氏已然先开口了。 “宋氏大胆!你草菅人命,不知悔改,且与匪徒勾结,罪同谋逆,实在罪无可恕,为今一途,唯有将那人说将出来以免祸及家人!” 眼见宋氏又要作死,宋毅康连忙开口,将其截断在作死的道路上。 听见宋毅康的声音,宋氏微微一愣,随即回转过头来,“宋毅康你当真是好本事!怎么?如今,你也想要我的命吗?” “雨馨,你不要再错下去了你看看咱们家,还有家的样子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宋毅康说这话时分明已经带了哭音。 这声雨馨喊得宋氏微微愣了愣神,一阵茫然过后,她的嘴角儿这方溢出一抹苦笑。 “回不去了我们早已,回不去了” 悲戚地说了一句,不再理会宋毅康,宋氏艰难地将头扭向楚寒烨的所在。 “所有的事均我一人所为,罪责,我一力承担。素闻你赏罚分明,想必不会牵扯无辜之人。 如今,我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杀了那姓吴的丫头不过,无妨,自会有人替我取她性命!” 像是憋了一口气般,宋氏竟是强忍身体不适,将话一溜烟儿说完,“唔!” 话毕,宋氏倏然瞪大眼睛,嘴角儿淌出血来,下一刻,她那唯一可以活动的头,也深深地砸在地上。 “雨馨!” 宋毅康悲从中来,连忙蹲下身子将宋氏的半截身子抱在怀里。 然而,为时已晚,宋氏,咬舌自尽了。 “爷,线索断了。”蓝珩漠然看了一眼这悲剧,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转而跟楚寒烨汇报。 “你去见见宋毅康的儿子,考校一番,然后送他去神都吧。” 楚寒烨再就案情发表什么看法,反倒在这时提起宋毅康的儿子。 “爷,这个时候”蓝珩显然对自家爷的吩咐有些难以理解。 然而楚寒烨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向来任人唯才,强行提拔并不是他的作风,不过 “执行便是。” “是。”这已经是爷第二次下令了,虽然心有疑虑,然而蓝珩并不敢造次,立即应了下来,转眼,已经不见了人影。 楚寒烨瞥了宋毅康一眼,提携宋毅康之子是他之前便抛出去的诱饵,这是他之前便应了的,此时执行显得有那么几分刻意,然而眼下的情况着实让他不得不多做几分考虑。 宋府发生太多事了,尤其今日宋氏之死,似是对宋毅康冲击巨大,未免他铤而走险,这步棋他不得不下 提携宋毅康之子,是奖赏,也是制衡。17 第321章 心神不宁 “外边风大,咱们走吧。”久未发言的囡囡,倏然开口,打断了楚寒烨的遐思。 线索断了,那人隐匿宋府多年,便是由着宋毅康盘查,怕也是,没有结果。 再待下去,不过徒劳无功。 点点头,楚寒烨并未反驳,囡囡坐马车来的,这会儿自然要坐马车离开,楚寒烨却是直接一路飞过来的。 若在平日,说不得他便要与囡囡挤在马车上了,只是今日,他却夺了润玉的马。 “外边风大,你”囡囡眉心之处险些拧成一团,韩烨旧伤未愈,出门已是大忌,骑马这跟作死有什么两样? 楚寒烨向来是最听囡囡话的,尤其知道,她这般在乎她。 然而这会儿,不等囡囡把话说完,他便笑着拒绝了,“今日天色甚好,马车憋闷,你与紫珆去便是。我骑马,兜兜风也好。许久不曾出来,这一出门,竟分外留恋这外面的风景。” 囡囡还想再劝,却总觉得今日的韩烨不太对劲儿,他向来是个有主意且惜命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想到这些,她当真将那些担心压了下去,怎么说也养了这些日子,不过是骑马兜风,因为无妨劝不动,囡囡只得这般安慰自己。 不放心地瞧了韩烨一眼,囡囡到底还是上了马车。 她转身上车,楚寒烨却在她转身的空档,哇得呕出一口血来。 似是怕人看见一般,忙用袖子接了,那月白长袍上,白色的狐毛染了血色,甚是刺目。 楚寒烨却没事人一般,直接跨上了马。 远处,宋府的家丁之中一人稍稍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远远看着这一幕,勾起一抹邪笑。 “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谁能想到这铁血无情的冷面九王竟还是个多情种子! 啧啧,可惜了可惜了,今日这战神怕是要折在我黑袍手里了! 原本不过是想杀了那个吴姓丫头,如今,竟还捡了个漏!甚好!看来,合该是我黑袍发迹的时候!” 这般想罢,扔下城隍庙的烂摊子,便离开了。 哈,这不就是他要等的机会吗?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再者,就那一帮子蠢货衙役,也能把他揪出来?便是暴露了,也不过是使些银子,编个幌子罢了。 囡囡一行尚不知已身置危险之中,马车上紫珆又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嘿嘿,姑娘,咱们家爷可是对你情深一片呐!我跟你说” 话到此处,紫珆还左右瞧了瞧,似是生怕被人听去一般,到底不放心,当即趴在囡囡的耳朵边儿上。 “爷原本把所有的暗卫都调来跟着姑娘了,我原本担心爷的安危不肯,怎料爷竟发了好大的脾气。这就罢了,没想到最后,爷竟不顾自己的安危,亲自来了。嘿嘿,你说,爷是不是对你情深一片?” 紫珆向来有话直说,没个把门儿的。 放在平时,囡囡还会娇羞一下,脸红几分,甚至呵斥两句,让紫珆不要胡说。 然而,今日,韩烨的反常让她有些心神不宁,竟是顾不得这些了,就算紫珆开起这样的玩笑,囡囡也是,心不在焉。 第323章 事情已了 刚刚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楚寒烨才勉强说个几句,如今援军已到,楚寒烨连个眼神都欠奉,更别说是浪费唾沫。 是以,对于黑袍的‘长篇大论’,回答他的是,楚寒烨的铁萧。 数招之后,黑袍一口鲜血喷出,捂着胸口,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怎,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明明身受重伤,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将我打败?!” “润玉,收尾!” 楚寒烨冷冷瞥了黑袍一眼,眸光之中透出几分讥讽,对于他的问题,却是懒得回答。 所有暗卫都在,而黑袍不过是匆忙集结人马,战况几乎是一边倒的形势。 听得命令,润玉迅速将手上的人解决,转而迎上重伤的黑袍。 不管黑袍如何疑惑,如何绝望,楚寒烨已施施然离开,钻入囡囡的马车之中了。 一入马车,他便迎上了囡囡担忧的目光,见他进来,囡囡二话不说,便去探楚寒烨的脉。 “这,这是怎回事?我,我听说你刚刚吐血了,怎么?” 楚寒烨眉宇之间露出几分得意,“怎么,吴大神医连自己的医术都信不过了?” “我就是太信得过自己了,你的伤分明早已好了。”说话间,囡囡不由有些泄气。 “你哪里是太信自己,你分明是太相信我了。我早已怀疑信阳府有奸细,所以才示敌以弱,装成重伤未愈的样子,不过是请君入瓮的小把戏罢了。” 此次将黑袍拿下,算是已然解了心头之患,这会儿楚寒烨说起话来,也是格外轻松。 良久,囡囡才勉强笑了笑,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总之,没受伤总比受伤要好的多吧。 “没事就好……那是不是信阳府再也没有危险了?” 楚寒烨一时高兴,竟没发现囡囡笑得勉强。 “之前已然寻到黑袍的蛛丝马迹,这次,借着你那‘请君入瓮’之计,算是将人都清理干净了,信阳,可以安生些日子了。” “那齐老先生一家也是那人所杀?”囡囡如此大费周章,便是为了帮齐会民一家报仇,以偿昔日齐老赠参之情。 “此事你无需挂怀,待润玉将后续之事了结,必提那罪魁祸首的项上人头,到齐老先生坟前谢罪。” 这伙儿人已经在他身边盘桓许久,如同毒瘤一般,今日被祛除,楚寒烨心情甚好。 囡囡危机已解,他自也不会对齐会民有什么看法。 听他这般说,囡囡心情稍微好些,点点头,“的确该去看看他老人家,这些日子过去,是该对他老人家有所交代。” 话毕,囡囡竟是再没说旁的。 明明该是欢快的气氛,不知为何此刻却有种诡异的沉重,偏生又说不出什么来,楚寒烨自认讨了个没趣,心觉囡囡心情之所以沉重是又想起齐会民一家的惨案。 提及齐会民,紫珆也难得地沉默了,不得不说,她当初虽然对于齐会民有诸多埋怨,然而内心里,她早已认可了齐会民,那种求医问道不惜脸面,不顾世俗的精神早已将她深深感染…… 囡囡自是不知二人的想法,她此刻的确不想说话,却不仅仅是因为齐老先生的原因……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325章 爱才之心 一连几日,囡囡都在为齐老之事忙得脚不沾地,她甚至专程去拜访了南风铭。 先前为了将那背后之人引出来,她曾专门让紫珆和白琼往外放了消息,即南风铭要将她发现新药一事,上报朝廷。 如今事情已了,囡囡自不能再顶着这顶带着刺刀的帽子,是以,特地跟南风铭说明此事。 对此,南风铭虽觉可惜,但还是满口答应。 新药是囡囡发现的,她自是有选择上报或者不上报的权利。 “南风大人,实不相瞒,我这就要离开了。”到了最后,囡囡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跟这位正直的大人道个别。 “离开?去哪里?!难道你想放弃会试?要知道,诸多过了入试的考生会选择留在信阳。要知道,信阳,有更好医师,更大的诊所,当然,还有更多的病人! 如果你需要,我甚至可以动用些官方的力量,你有什么需求?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量满足你。” 听说囡囡要离开,南风铭表现得异常激动。 囡囡不由动容,如南风铭这般,与自己非亲非故,更不要说,因为自己的原因还害得他多年老友,死于非命。 两相对比,囡囡更觉愧疚,既是因为齐老惨绝人寰的遭遇,更是由于,自己无法答应的遗憾。 她看得出来,南风铭如同齐老先生一样,是个纯粹之人,那句‘动用官方的力量’显然已经违背了这位南风大人的原则。 然而之所以这样说,怕也不过是一片拳拳爱才之心。 囡囡摇了摇头,看向南风铭的目光中满是赤诚。 “南风大人厚爱,囡囡铭记于心。齐老之事,我亦深感歉意,好在如今大仇得报,总算可以聊以慰藉齐老在天之灵。 如此,我在信阳再无牵挂。 至于医术,南风大人且放心,我虽不才,却也有冲击殿试的决心,并不会因为不在信阳便半途而废。而且囡囡离家日久,对家中亲人甚是思念。 年关将近,并没有什么,比跟他们团聚来得重要……” 说着囡囡的眼神不自觉瞟向远方,这一幕看在南风铭眼里,也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也罢,百善孝为先,此一路,山高水远,你务必多多保重!” 南风铭语气之中不由几分唏嘘无奈之意。 囡囡想家自不单单是一个孝,此时却也不多做解释。 单单朝南风铭拱了拱手,“南风大人,保重!” 说罢,囡囡刚想离开,却见南风铭脸上倏然闪过一丝懊恼。 “吴姑娘,你且等等!” 囡囡当真住了脚,回头笑到,“南风大人不必客气,唤我囡囡即可。只不知还有何事?” “好,囡囡!你且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说罢,南风铭便火急火燎地出门去了。 这‘片刻’,让囡囡等了约摸两炷香的时间。 南风铭这才满头大汗回来了,与去时不同,此时南风铭怀里还抱着一个盒子。 囡囡忙起身朝外迎了几步。 只听南风铭满脸带笑道,“还好还好,在最后一刻想起来了!囡囡,瞧瞧,我给你带啥回来了!” 说着将那盒子珍而重之地递了出去,那满目的期待,似是爬满了无数的小星星。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囡囡按下心中疑惑,依言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征调令。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326章 总会来的 当日求之不得的东西,今日竟被囡囡捧在手上,那种感觉,十分玄妙。 怔怔看着南风铭,囡囡的眼眶,有些湿润。 “南风大人,这是……” “诶~我叫你一声囡囡,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叫一声叔叔总不过分吧。”见囡囡还在保留着旧有的称呼,南风铭不甚满意,大人什么的,总是感觉很生疏。 “南风叔叔,谢谢。”这份临别赠礼,囡囡,拒绝不了。 “既是喊我一声叔叔,就别客气了。你是这次入试的魁首,这点小事,不算意外。我也是听齐老说起你的家乡,你又不肯待在信阳,索性给你安排点儿活计,省得无人督促,你将医术落下了。” 这话说得甚是轻巧,囡囡却并不敢小觑,单说能‘想’起来,这份情,便不是所有人都会给的。 “南风叔叔,谢谢,真的。这个,对我很重要。”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齐老的事有了阴影,囡囡竟是不敢再轻许承诺,她有种怕怕的感觉,生怕说出口,便完不成。 这份情,她终归是,记住了。 “无需多说,这丫头,若没有这征调令,你便不认我这个叔叔了?” 南风铭半开玩笑,弄得囡囡越发不好意思。 不过经此,囡囡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谢不谢的话了。 有些事,记在心里,远比挂在嘴上要多一份诚意。 摇了摇头,“南风叔叔保重,我该告辞了。” “去吧,一路小心。”提到告辞,南风铭将之前的玩笑的表情一敛。 离别总是让人伤神,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留得再久,终归是要离开。 囡囡重重点点头,没有矫情,转身离开。 离着过年日短,她的想法是,尽快启程。 韩烨那边,她还没有交代,然而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纵然已在私下想过无数次,然而要离开的话,却是难以说出口。 终究,跟韩烨告别之事,被她拖到了最后,实则,她连离开的行李都准备好了。 想必紫珆也有所觉,郝宋章那边早已传来消息,只等她回复了。 就连这次去找南风叔叔,她都强烈要求自己一个人,如今信阳已算得安全,韩烨拧不过,终究没让紫珆跟来。 至于蓝珩,有没有隐在暗处,她便不得而知了。 左右她不过想单独找南风铭聊聊,至于蓝珩在不在,她权当他不在好了…… 马车一路吱吱呀呀,留下了她一路的沉重。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然而,当囡囡终于鼓起勇气,站在韩烨的房门前,敲门,却迟迟等不来人应答。 而当她转身要走,却不料,韩烨,就在她的身后。 不期然地相见,囡囡有些错愕,不知是不是错觉,见面的一瞬,她竟在韩烨的星眸之中看见了悲伤。 “你回来了。”开口,早已准备好的词藻却在遇到那双眼睛之后,通通都化成了乌有,仿佛,她只要说出口,就是犯了什么罪一般。 “等了很久吗?”楚寒烨的声音有些沙哑,沙哑而温柔,不知为何会让人联想到‘妩媚’二字,就连那双眼睛,都温柔地时刻让人想要溺毙在里面……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327章 临别要求 “刚来。”囡囡答得中规中矩,多余的字,她竟是一个都说不出口。 “我们,走走吧。”楚寒烨盯了囡囡片刻,终是提议到。 “好。”囡囡心道,这样也好,如果在屋里说,怕是更尴尬,在外面,还能给她壮壮胆子。 两人沿着府里的小路走了许久,然也不过是一前一后走着而已,谁也没有开口。 “你打算憋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我不问,我们就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到底还是楚寒烨怕囡囡受不住这样的风寒,率先开了口。 “啊?”似是不曾想到楚寒烨会突然间说话,囡囡愣愣地开口,尚不知云里雾里,看起来有些呆。 缓过神来之后,这才将心一横,开口了,“韩烨,我来跟你辞行。” “我不叫韩烨。” “我知道,不过已经习惯了,就这样喊着吧。不管怎样,你都是我认识的韩烨。” 囡囡贪婪地盯着眼前的韩烨,想要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因为很快,她可能便再也看不见了。 “你说谎!如果我是韩烨,你就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离开,如果我是韩烨,我也不会就这样甘心看着你走,却无能为力!” 楚寒烨眸子猩红,用气从口中弹出的话明明声音不大,他那暴起的青筋以及狰狞的表情,却让囡囡深信,他此刻喊得‘声嘶力竭’。 然而,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却让囡囡甚至无法集中精力听他说话。 原来不知何时,楚寒烨竟是直接用手掐住了囡囡的双臂,因为情绪激动,连力道都不曾控制好。 囡囡不自觉发出一阵抽气声,楚寒烨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大,猛然放开了抓着囡囡的手,转过头去,不想让囡囡看见他脸上的懊恼。 待楚寒烨平静了情绪,这才开口道歉,“对不起,抓疼你了。” 囡囡揉着自己的胳膊,即便不看也知道,怕是已然被抓出了青痕,隔着层层棉袍,还能有如此效果,可见他用的力道之大了。 “没事,这点儿疼不算什么。”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囡囡默默在心底补充。 “你想什么时候走?”抬头望向天空,楚寒烨似是强忍着流泪的冲动,他觉得,若非是强忍着,他今天怕是要丢人现眼了。 “明后天吧,越快越好,我想赶回吴家屯过年。”开了头,后面的话便不那么艰难了,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更好一些。 “这么急?”楚寒烨不过是接受了‘离开’这两个字眼,却并未觉得分开与他们已是近在咫尺。 “十几天的路程,现在已然十分仓促了。”囡囡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仿佛每说一句,都会有人戳她的心脏一般,疼得让人想要窒息。 “好,带上紫珆和蓝珩。”楚寒烨将眼泪憋回去,感觉自己说话时整个人都在跟着颤抖。 “这……村里都是普通村民,紫珆和蓝珩……”囡囡推辞的话尚未说完,已然被楚寒烨截断了。 “够了囡囡,别挑战我的耐性。带上紫珆和蓝珩,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就永远留在我身边。” 第328章 不配说爱 ‘如果你做不到,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像是魔咒一般萦绕在囡囡耳边,迟迟不肯散去。 那话实在过于美好,让囡囡都忍不住想要向往,深吸一口气,摁住体内疯狂咆哮的情绪。 “好,我答应。就这样,我明天就出发。” 说罢,不等楚寒烨再说话,囡囡便已落荒而逃了,她怕了,她真的怕,怕再多说几句,便再没有了离开的勇气。 囡囡跑得飞快,不知身后落了一地的不止那飘飞的霜花,还有楚寒烨,破碎的心。 “爷,你为何不劝夫人留下?”紫珆早已发誓,要用生命保护囡囡,又怎会因她两句话便离开,所谓的不跟着,也不过是从明面转到暗处罢了。 “用什么留?紫珆,以你这些日子对夫人的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楚寒烨无奈冷嗤一声,不答反问。 “夫人看似性格绵软,实则张弛有度,固执非常,夫人认定的事,怕是无人能够更改。” 紫珆不知自家爷的用意,微微一愣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不错,不过短短时间,看来你已经对夫人有所了解了。那么,你以为,夫人会甘心与人当妾吗?” 这话楚寒烨从未问过囡囡,也不会问,这会儿他问紫珆,也不过是不吐不快罢了。 “紫珆尚且不肯与人为妾,夫人,更不可能。”紫珆摇摇头,心头隐隐有一丝明悟。 “如此,便对了。对于现在的我,想娶她做唯一的女人,难如登天。 若是硬要拖她下水,便如同今日在信阳府这般。 既要承受来自于外界的种种压力,又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身份地位。 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随时都有殒命的危险。 本王怕了,乏了!那些人,将自己的爪子伸得太长了,长得本王恨不能现在就剪了它们!” 想到自己之所以与囡囡分开,罪魁祸首还是那群隐在暗处随时监视他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的恶狼,他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爷,夫人她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一个除了暗影邪教的内部之人,对‘圣药’了解最为透彻的人,若没有夫人,爷就算到了神都,怕也只会寸步难行,再说爷的身边不能没有紫珆。” 无论如何,紫珆都想再争取一下,不说对爷有多少眷恋,为爷着想,护爷周全,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不必再说了,本王的江山,无需用女人来奠基。再者,这从来不是囡囡存在的意义。 倘若本王为了这一己私欲便不顾她的安危,强行将她留在身边,那本王便,不配说爱她。” 楚寒烨说得甚是郑重,显然是认了真的。 这样纯粹的感情出现在一个生来便要勾心斗角的人身上,紫珆竟不知是福是祸。 “明白了,紫珆会如约保护姑娘的安全。” “去吧,你和蓝珩过去,便让墨玦回来吧。” 发泄了一顿,楚寒烨许是觉得情绪好了些,竟是决定对墨玦网开一面。 对于此事,紫珆倒是喜闻乐见,倒不是对墨玦有多同情,主要墨玦的能力,在他们这些人中,还是看得过眼的,多一个人在爷身边,爷的安全,便多一份保障。 第329章 狂撒狗粮 “爷,您原谅墨玦了?!” “未曾。”楚寒烨想起墨玦的所作所为,眉头便不由地蹙了起来。 “那……?”紫珆觉得以爷的脾气,若不是原谅,这,实在找不到让墨玦回来的理由才是…… “你不觉得他太讨嫌了吗?囡囡本就对他不喜,囡囡既是要回去,不让他回来,难道还要留他在吴家屯儿过年吗?” 楚寒烨煞有介事地回话,紫珆的鸡皮疙瘩瞬间被惊了一地。 敢情墨玦竟是被嫌弃到这种程度了……还有,爷,你这猝不及防的一嘴狗粮塞得是不是太突然了些?! 紫珆微微低头,嘴角儿抽了抽,决定不在这儿受刺激了。 爷原本便有主意,她说什么,不过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罢了。 “爷说得甚是。紫珆准备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如何才能让姑娘更加喜欢,也免得到最后落得个……额……被嫌弃的下场……” “嗯,反省一下也好。顺便也让蓝珩反省一下,离得这么远,若不反省一下,若到时候出了岔子,本王又未能及时发现更换人手,吃苦的还是夫人……” 原本不过是个托辞,这会儿却被爷如此认真地解读审视,紫珆突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原来你竟是这样的爷!!! 成吨的暴击打在紫珆身上,当真有些,吃不消。 话说,她到底是为什么出现在爷的面前?!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爷竟是这样的爷? 说好的高傲冷酷翻脸无情呢?! 她深深地怀疑爷其实已经走火入魔了,又或者吃了那什么暗影邪教的破药了,以至于神志不清,急需救治…… 当务之急是,溜之大吉…… “爷说的是,紫珆现在就去反省,一准儿将此事想得明明白白,仔仔细细,以谨言慎行,以确保投姑娘之所好,不让姑娘受到丁点儿委屈。” “嗯……此事你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慢慢想,多些日子无甚所谓,人的性格难免多变,你多了解琢磨一段时间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嘛……” 说着楚寒烨从袖袋之中拿出一张纸来。 紫珆瞬间汗毛倒竖,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嗯,这是我昨夜想到的,你现在去,让裁缝明天之前赶制出来。” “爷……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而且您确定是明天?这么多件,少说也得一两天才能做好,明天之前做出来,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 “不差钱儿!”微微扬了扬眉,楚寒烨对于这话甚是不满,这么点儿小事,什么时候也需他吩咐这么久了? 紫珆被他这话雷得里焦外嫩,这话……这话都是怎么想出来的,九王,九王要是差钱儿,还能像话吗?关键这事儿碍银子神马事儿?! 对于此等情况,紫珆只得断定,爷这是间歇性抽风又发作了。 病因自然是姑娘要走,病根儿就是关心则乱,祛除病根儿一时半会儿的是不可能了,然而治标不治本的方子,她倒有一张。 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儿,紫珆状似为难,“爷,这添置东西本不是什么大事,您大手一挥,整个信阳城都得把东西搬来,由着您选,不过……眼下姑娘就要回乡,带这些东西回去,是不是太打眼了些?” 第330章 大刀阔斧 紫珆的话无异于兜头给楚寒烨泼了盆冷水,对自家小夫人好还得蹑手蹑脚,这是他最郁闷的事儿了,平日也就罢了,毕竟是在自己跟前儿守着的,再怎么也不至于差到哪儿去。 只如今,囡囡就要离开,连他这唯一能做的都要剥夺了,他哪里能忍? 刚刚恢复的脸色,因为紫珆的话,瞬间蒙上了一层阴霾。 良久,就在紫珆以为楚寒烨要发火的时候,他却诡异地笑了起来。 “紫珆,你刚刚说南风铭给了夫人一道征调令?” 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事一提,紫珆顿时一愣,不过好在她心知自家爷如今的状态,只可万事顺着他,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立即点点头,“不过爷,虽是如此,不过那南风铭跟夫人绝对没有私情!我看那南风铭都可以给夫人当爹了!” 这紫珆,到底是在脑补什么呀! “闭嘴!本王有问你这些吗?本王就问你,南风铭有没有给夫人一道征调令。” 楚寒烨被紫珆的话气得青筋突突直跳,囡囡是什么样的人,他自是了解。 以他俊美无涛的容貌,加上他位高权重的身世,都没能让囡囡多看一眼,南风铭,呵呵,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而已……所以他为何这么生气?! “有!千真万确,确有其事!夫人显得十分激动!” 眼见爷发了火儿,紫珆不敢怠慢,忙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楚寒烨却是更气了! 之前囡囡为了那一纸征调令吃了多少苦头,他可是亲眼看在眼里的,如今这南风铭竟是阴差阳错,投其所好,硬生生抢了自己的风头。 想想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年轻人风花雪月,礼尚往来,他南风铭一个糟老头子横插一杠子是干啥?! 不过,好在因为南风铭的这‘馊主意’,倒是刺激着他想起个绝妙的主意来。 “很好,夫人本是入试魁首,他南风铭主动拿出征调令来倒也识趣。 不过夫人并无职位在身,仅仅一纸征调令实在单薄,依本王看,那南风铭既是做了点好事,倒是不如将好事做到底,干脆,直接将夫人封为征调长,总领本县药草征调事宜。 前任征调长徇私枉法,趁机敛财,之前不甚趁手,如今有了机会,说不得要出了这口恶气。 紫珆,此事你说与白琼,让他去办更为妥帖。” 楚寒烨报起私仇也是毫不含糊,连遮掩都省了。 不过这事儿放在紫珆眼里,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仇就是仇,怎么报都没毛病。 刚想离开,楚寒烨却临时有事,又将人叫住了。 “既是要办,还有一件事。让润玉去找宋毅康一趟,出个官府的公文,给那郝荣章也办个县衙文书的活计,也省得他天天往夫人那边晃悠,再来郝虎这些年劳心费力,也该给他点儿好处。” 紫珆听罢,只觉汗滴滴的,爷是越发没有操守了,就算心里这么想,然而就这样子直愣愣地说出来,真的好吗?虽然,她也看那郝荣章不顺眼来着…… 这些想想也就罢了,好容易寻了个机会脱身,紫珆可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当即麻溜儿应下,报信去了…… 第331章 不肯相送 那征调长虽然不过是个小官儿,然而在那个小小的县城里,却也顶得住半边天了。 既是有了身份,那些钗环服饰给了她,也无妨了吧……是了,楚寒烨如此大费周章,便是为了能将他为囡囡和小团子准备的东西,送出去。 就为了这,便想出了这法子,也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第二天一早,囡囡便登上回乡的马车,只是跟在身后的好几辆马车,让她怀疑她其实并非是回乡,而是出嫁…… “紫珆,咱们当真要带这些东西回去?毕竟路途遥远,咱们带着这么多东西上路,不好吧?” “姑娘,这是爷的意思,要么把东西带走,要么人留下,要不,您选另一个?” 看着身后那一长串的马车,紫珆的头也是疼得紧。 然而想到爷那张冰山脸,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去跟他谈一回。 “哦,这样……你们家爷是不是恨死我了?恨不得我……额……死?” 囡囡眨巴眨巴眼睛,昧着良心问到。 “额,姑娘说这话可是要诛心。这世上怕是没有谁比爷更盼着您好的了。” 紫珆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墨色的瞳仁里满是不解,实在是囡囡的话实在是让人过于震惊了些。 平日里爷恨不能将夫人捧在手心里,当真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可好,这还没离开,竟是把爷的好儿给忘了? 如此……倒也怪不得爷这般紧张了…… 只眨眼的功夫,紫珆便想了这许多。 却听囡囡道,“你家爷既是不恨我,为啥要让咱们带着这么些打眼的东西招摇过市?这不摆明告诉那些贼人,咱们人傻钱多,坐等打劫吗? 我瞧着你家爷必是恨毒了我才是,为了将我置于死地,竟不惜浪费钱财……” 说着还假惺惺地故作伤心了一番,那模样何止一矫揉做作,若非与她相处日久,紫珆都不一定能看得下去。 就这会儿功夫,她这鸡皮疙瘩都起来好几次了。 “这样,姑娘且等等,我再去跟爷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东西削减一些,毕竟,爷可是处处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既是有正当理由,爷该不会拒绝才是……” 说罢,紫珆便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回头儿去寻自家爷去了。 囡囡临行前不曾见过楚寒烨的面,原因便在于那位爷说是出门公干去了。 这话,囡囡自然是不信的,只怕她那日伤了他的心,这会儿竟是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了。 如今不过一试,紫珆这儿便露了馅,好在她早有所悟,不至于再为这事儿伤神。 这样也好,相见时难别亦难,不见,也许更好些吧…… 这厢囡囡在马车上思绪万千,那厢紫珆却已来到楚寒烨面前。 “这是夫人叫你来说的?”楚寒烨瞧着眼前‘单蠢’的紫珆,心里有些火大。 “是属下自己想要前来禀报,毕竟爷你如此在乎夫人,若因这等小事让夫人误会,实在冤枉得很。” “你倒是为爷考虑,可惜……”后边的话楚寒烨并没有吐口,事情已然如此,多说无益。 “既是如此,便分两路行事。你们轻车简从,东西,另派人送去便是。” 第332章 归心似箭 得了自家爷的话,紫珆总算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这两次见爷,总是胆战心惊。 感受到自家爷与往日并不相同的气场,紫珆连忙告退。 恰巧楚寒烨也不想多说,当即顺水推舟,将人放走了。 “润玉,你去派五百里加急,通知县衙将前任征调长撤职,另外告诉他,新的征调长已经在路上,让他准备迎接。 夫人入试得了魁首之事,定要大肆宣扬,本王要让她衣锦还乡! 平时赶路也就算了,快到之时,务必准备仪仗,让他们不敢小瞧。 至于,那些东西……就不远不近坠在夫人的马车后面,若少一件东西……哈,连点儿东西都护不住,本王这里是养不住了! 对了,让人通知墨玦,等紫珆他们到了,他便可以回来了。但,绝不允许他出现在夫人面前,若有违令之事,他便不用再回来了。” 囡囡的脾性向来是不争不抢,默默无闻的,然而有些事,不高调一把,吃亏的却是自己。 尤其是官场,过于低调,只会让那些人小瞧。 刚刚顺水推舟,楚寒烨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哎,他的小夫人呐,他能做的又有多少? “明白。” 干脆的声音传到润玉的耳朵里,并无不妥,如此杀伐果决才是爷本来面目,对此,他早已司空见惯了…… 且说紫珆回了马车,将事情告知囡囡,囡囡倒有些错愕。 之前带紫珆和蓝珩之事上,他便表现地分外坚决,这次,她满以为他会比她想象地更加难缠,不想他竟答应地如此干脆,着实让她吃惊。 不过,吃惊归吃惊,她倒没什么受虐倾向,到底是如了自己的愿了。 哎,陌生又熟悉的马车,陌生又熟悉的路,然而却早已是物是人非,一时间,囡囡竟是感慨万千。 来时,她一路上扔下的尽是对家中亲人的思念,如今离开,心中又是扔不掉的愁肠百结,牵挂连连…… 因为是轻车简从,又有大刀阔斧,行事霹雳的紫珆在,一应事端,皆是快刀斩乱麻,即便有时出些岔子,也俱是很快解决。 是以,这一路不说是顺风顺水,却也的确没什么阻挠,起码,没遇上什么刺客袭击。 偶尔有个毛贼,不过是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让紫珆解解闷儿罢了。 有时囡囡看着紫珆便觉有些难以想象,如此跳脱的一个人,竟能沉浸在枯燥无味的医书之中,且半日半日的,头也不抬。 这样的紫珆,让囡囡有所觉悟,一个人从事什么事业跟他的性格虽有关联,却也并非绝对,如同紫珆,虽说平日大大咧咧,然而对待医术却能做到心细如尘,大概是对于医术有什么特殊的感应吧。 如此一路走一路想,不觉已过十天有余,日子离过年越发近了,大街小巷便透着股子年味儿,街上也越发热闹了,这份热闹,倒是将囡囡心中的惆怅冲淡了不少。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年呐!她还是有些期待的,只这本就是团圆的日子,如此,她对家的期盼更强烈了。 听闻有人回家是近乡情怯,她却只觉归心似箭,恨不能即刻到家才好…… 第333章 道理不同 离家越发近了,囡囡自认定力十足,这会儿却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用来解闷的医书早已被她束之高阁,隔三差五便将帘子撩起来瞧瞧窗外,竟顽皮地像个孩子。 紫珆也不是沉闷的性子,见囡囡开心不少,心里也跟着欢喜,也学着囡囡丢了医书,左摇右晃地朝窗外看些热闹。 “真快呀,紫珆瞧见没有,这就是我们镇子,离家也就还有二三里的路,一会儿到家,阿娘还不知是什么反应,还有我的小团子,不知还认不认得我……” 提及小团子,囡囡高涨的情绪瞬间低落了许多,她对小团子,实在有着诸多愧疚。 严格来说,她并非是个合格的母亲。 虽说有着诸多无奈,然而到底是在他尚在襁褓之中,最需要她这个娘的时候,扔下了他。 “认得的,一定认得的,母子连心!”紫珆见不得囡囡情绪这般低落,连忙安慰。 倒是叫囡囡微微一愣,紫珆从来叫她姑娘,她便以为,自己有儿子的事,紫珆是不知道的。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毕竟自家儿子,韩烨和墨玦是见过的,如此一来,紫珆知道也就不算什么了。 微微点点头,囡囡的心情好了些许。 “姑娘,咱们怕是,不能再坐马车了……” 踌躇片刻,虽觉此时并非跟夫人说事儿的好时机,然而,按照蓝珩所传达的爷的吩咐,披红挂彩是在所难免了。 “此话怎讲?可是马车坏了?无妨,既如此,我们等等便是,终归是走了这些日子,倒也不在意这一天半天了。 实在不行,咱们走回去都成,不过二三里路。说来这事儿我以前常干,如今这点儿路还坐马车,当真是矫情了……” 囡囡开口便是海说一通,的确跟之前有很大区别,情绪确实激动。 “姑娘,一日之前,蓝珩便已给府衙传了消息,让他前来迎您上任来着。按照规矩,姑娘还是先将官服穿起来比较妥当……” 一边说紫珆不由又在心底默默吐槽一番,爷,是真的坑! 尤其喜欢坑他们这些费心卖力干活儿的好人! “上任?”囡囡听着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被封了什么官儿,怎么她自己不知道? “是,上任。前任征调长贪赃枉法,在数日之前以被撤职。药监司已经任命姑娘为新一任征调长,此次返乡,便是上任。” 紫珆心头微紧,生怕囡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说话都加着小心。 “征调长……这个职务倒是跟征调令甚是相称,如此,倒也算得上是师出有名了。总好过我将征调令拿了去跟之前那征调长交代的好。 不过……在我印象里,这征调长虽然也算得上是个一官半职,不过应该比那县令要小吧……怎的,我这个征调长还需要县令亲迎?” 见囡囡情绪还算稳定,紫珆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换了一副趾高气扬的语气。 “姑娘是入试魁首,便是县令也不敢小觑,叫他来接也好,省得他狗眼看人低!” “额,这跟看低不看低没关系吧……按道理讲,人家是我顶头上司,哪里有下属让上司来接的道理?” 第334章 改换妆容 记住《》网址求书、报错、附上书名+作者 囡囡听罢,一阵无语,这跟是不是魁首有何关系? 那县令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吧……让自己的顶头上司来亲迎,这到底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 这猖狂的模样又让囡囡想起出发之时的‘嫁妆’,额头青筋突突跳了一阵,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这又是你们家爷的意思?” 心里想着,话已是问出了口。 刚刚紫珆还在想着要怎样说服囡囡,不想她竟直接猜到了‘罪魁祸首’,也罢,这一路替爷背的锅已是太多……姑娘自己想出来,便与自己无关了…… “呵呵,姑娘英明。不过爷也是为了震慑那县令一下,估计是因为姑娘身份原因在信阳府受了许多委屈,如今爷又与姑娘分隔两地,有些事情鞭长莫及。 这才着重安排一番,力求面面俱到……” 许是被那一个‘鞭长莫及’说到了心坎儿里,囡囡暗暗叹了口气,倒没再说什么了。 “罢了,我也并非胆小怕事之人,只是不喜张扬,既是早已通知了的,如今多想无益,换官服吧。 如此衣锦还乡,跨马游街,倒是实现了之前对奶奶的承诺了…… 更衣换马,既是要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骑到吴家屯,让他们都瞧瞧,吴囡囡,如今已不是他们能欺负得了的了!” “诶!是该让他们一睹姑娘的风采,姑娘就是性子太淡了!别说,这些个姑娘看不上眼的东西,不知有多少人拿着当宝哩!” 见囡囡如此配合,紫珆顿时眼睛一亮,忙又上赶着说了两句俏皮话,趁热打铁一般,生怕囡囡变了卦。 至于骑行到吴家屯儿什么的,紫珆更是不曾放在心上,这事儿原本便敲定了的,姑娘说不说结果都一样,只是这事儿由姑娘说出来,少了她再征求姑娘同意的麻烦罢了。 无论如何,既是得了囡囡首肯,剩下的事情便快了许多。 囡囡向来不太会穿这些‘富贵’衣服,以前不过是一身短打,穿起来并不费劲,怎知这些个‘富贵’衣裳,里三层,外三层的又包又套,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自从有了紫珆,这块儿便直接被紫珆承包了,其中自然包括梳头。 一双巧手之下,囡囡很快便被捯饬利落。 与男人的官服不同,女子的官服并不刻意仿照男人的服侍。 例如,男人的衣服为宽袍红袖,头戴乌纱,而女人则是大红裙钗,头上所戴乃是对应品级的金钗,与裙钗的纹路图腾,遥相呼应,对应相应的品级。 是以囡囡身着官服也并非是女扮男装,而是正正经经的女人模样,朱唇微点,鬓角邪飞,眉黛轻扫,加上她本就淡然,此时装扮起来,更添几分成熟与威严。 “姑娘早该改装,无怪姑娘能得魁首,想来是天意难违,这官服竟像是为姑娘量身定做的一般!” 紫珆看着姑娘经了自己的手变得越发精致威仪,当即喜不自胜,由心而发。 “休得胡言,小心本官治你的罪。”囡囡顽劣,故作严肃,对着紫珆‘呵斥’一声。 倒是惹得紫珆笑得更狠了些,“对对对,就是这个派儿!姑娘拿住了,保管把那县令吓得屁滚尿流!” 《2016》网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35章 八面玲珑 记住《》网址求书、报错、附上书名+作者 “啧啧,若非咱们同时回来,我倒以为你与那县令有仇,动不动就拿人开涮。” 囡囡摇摇头,对紫珆这‘没大没小’的脾气甚不赞同,她有些预感,以后自己的日子怕不太平…… “仇倒不至于,不过若他识趣对姑娘毕恭毕敬也就罢了,如若不然,便是没仇,我也要教他个乖,让他知道得罪姑娘的下场!” 紫珆一抹鼻头儿,那模样怎一个嚣张了得。 囡囡看了心道,紫珆大概就是女流氓的始祖了,起码,在蛮不讲理和护短上,她已是做的炉火纯青了。 “我知你心里护着我,只是咱们这尚未见面,不好就直接下结论,若是想岔了,那县令岂不冤枉?”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紫珆将头一扬,说得甚是理直气壮。 囡囡:…… “这位可是吴姑娘?” 囡囡跨马骑行,身着大红官服,在人群之中甚是打眼。 县令虽是认得,这会儿为保万无一失,还是先开口问了一句,只脸上那谄媚的笑,分明已是笃定了。 “辛苦县令大人久候,吾心中着实难安。”说话间,囡囡作势便要下马。 这一动作顿时将县令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慢!慢!慢!吴姑娘且慢下马!” 一连三个‘慢’字,便是囡囡有心下马,这会儿也是慢了半拍,“县令大人,这是何意……” 见囡囡动作慢了下来,县令陈松顿时舒了口气,何意???大庭广众之下,难道让他说这是上头的意思?让他小心伺候,务必让这位吴姑娘吴‘大爷’享尽风光,震慑宵小? 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心道这位吴姑娘可是真能装的。 不过这会儿见囡囡问话,陈松还是回到,“吴姑娘乃是杏林之手入试头名,咱们县已有二十年不曾拿到魁首,此次吴姑娘不仅一举拿下魁首,甚至直接被信阳药监司任命为征调长,实乃我县之大幸! 理当披红挂彩,跨马游街,将吴姑娘之事迹广告我县黎民,以作精神鼓励。” 紫珆在一旁听着,嘴角儿直抽抽儿,这县令倒是个能说会道的,若非爷一早便派人交代过,这番说辞,她倒是真信了。 囡囡不知个中nèiu,倒是觉得这县令能屈能伸,以常理度之,作为他的上司,遇到如此无礼的下属,合该发火才对,起码也该束之高阁,不加理会。 然而这会儿她分明瞧着这个县令一脸‘正气’,外加一丝几不可察地谄媚。 若没猜错,他能来迎,怕也是韩烨的手笔,然而他只字未提,却拿出这样一番说辞,不仅全了自己的面子,还在全县黎民面前摆好了姿态,竟是落得个‘体恤下属,礼贤下士’的好名声。 能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当得如此八面玲珑,当真不是简单角色。 囡囡甚至觉得,眼前这个陈松竟比那宋毅康还要精明许多,不知为何,他竟只是一个县令…… “县令大人一片赤诚之心,属下却之不恭,只县令爱民如子,惜才如命,我县何愁不出魁首?!怕不出三年,我县必能人才济济,奋勇争先。” 《2016》网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36章 越俎代庖 囡囡虽不是世故之人,然而不管真心假意,入乡随俗,既是端了这饭碗,就算演戏也得来个全套才是。 囡囡心中感慨万千,陈松心里又何尝能够平静? 在他接到命令的时候,他还以为来的又是个什么镶金边儿的纨绔,例如上次的征调长也就是这么个货色。 在他眼里,这新来的也不过如此,哦,不,在他想来,这新来的怕比之前那个还要差上不少,起码那个虽然也特么不是个东西,但起码没让他冷呵呵地在这大冬天里冻成个shǎbi不是? 不过当真应了那句老话,‘闻名不如见面’,这新来的征调长,似乎跟想象之中颇有那么几分不同,他原本以为这人该是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如今瞧着竟是一个进退有礼的女娥皇。 有些意思…… “愧不敢当,吴姑娘衣锦还乡,想必已是归心似箭,本官便不留姑娘了。 过几日便是年节,姑娘可在家休整些许时日,初七来府衙完成交接事宜即可。” 心里有了诸多想法,这会儿陈松再说话,便有了几分真诚,少了一层假面。 囡囡将他这细微变化瞧得分明,越发觉得这陈松并非什么草包人物。 然而此次不过初见,这会儿便下定结论未免有些草率,左右来日方长,以后的机会多得是,倒也不在乎这一天半晌了。 一时两人各怀心思,囡囡朝陈松拱了拱手,倒也懒得再虚畴假应了。 有了陈松开道,街上行人纷纷让出路来,站在一旁观望,原本囡囡还有些紧张。 怎料前边开路的衙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面锣来,叮当二五地边敲边喊。 “入试魁首吴囡囡,新任征调长大人衣锦还乡,造福乡里了!” 囡囡这下便不仅仅是紧张了,更是有些羞赧,这高头大马骑着,原本她便如‘鹤立鸡群’,甚是显眼,如今这一喊,众人一双眼更是恨不能长在她身上。 这哪里是什么‘享尽风光’简直是‘活受洋罪’,囡囡心里恶恨恨吐槽。 只不知这又是韩烨的馊主意还是县令的‘盛情’,她总觉得,这主意确实不像好意,她微微嗅到了一丝‘捧杀’的味道。 好在,这阵仗她虽未曾经历过,然而凭借强大的心理和前世多年跟媒体打交道的经验,她很快镇定下来。 倒真将自己弄得跟理所应当接受众人的吹捧和赞誉一般。 镇定之后,她便将目光投向近在咫尺地吴家屯,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她便能见到亲人了…… “吴家屯族长吴耀祖率吴家屯村民前来相迎,恭贺征调长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两个月未见,吴耀祖依旧精神奕奕,虽然久立寒风之中让他的鼻头冻得通红,然而这会儿见到马上的囡囡,仍是兴奋异常,似是感觉不到这寒冬腊月的冰冷一般。 淡淡扫了吴耀祖一眼,囡囡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过多停留,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两双泪眼,正是她的父母双亲。 至于这个吴耀祖,呵呵,于公,爹才是吴家屯的村长,族长不过是传统意义上的领头人,然而在朝中,村长才更具话语权;于私,爹和阿娘才是自己的嫡亲父母,着实轮不到这个吴耀祖来越俎代庖! 《2016》网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37章 杀鸡儆猴 良久静默无言,囡囡终是难以忍下这口闲气,她离村之时,辛辛苦苦为吴家屯争来了信阳府草药的订单,这个吴耀祖也是毫不客气地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当初走得匆忙,她没时间整治,如今回来了,回来第一幕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呵,该是说他心大还是说他为老不尊? 这般想着,囡囡心里的不舒服更甚,凉凉瞟了眼前的吴耀祖一眼,这方薄凉开口,“按照朝廷法制,此时在村口率众迎接的该是村长才对,吴家屯如此独树一帜,莫非是看不起我这个新上任的征调长吗?!” 将脸一沉,囡囡不怒自威,檀口轻启,所出之语,甚是诛心。 吴耀祖原本弯曲着身子,这会儿听囡囡一说竟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征调长大人恕罪!草民不过一介农夫,不识律法,心里又惦念着以前同吴大人小时候的那点恩情,这才妄自托大,望征调长大人恕罪!” 这话一出口,囡囡都要笑了,这老货竟然敢提什么恩情。 她从小到大都是爹和阿娘带着,哪里曾受过这老货什么恩惠,有的不过是他想方设法利用爹罢了。 就连上次突然出现,也不过是因为征调令就要下来,想着用爹一把,这才给自己出了头。 若是不然,为何‘囡囡’怀胎十月不见他有何动作?如此,那所谓的丁点儿‘恩情’在囡囡这里,充其量只是一桩交易罢了。 算不得什么‘恩情’…… “哦,恩情?族长跟我谈起恩情,囡囡不才,以为这世上最大的恩,便是父母生我养我之恩,至于其他,都在其次。 更不用说,当今圣上以孝治国,身为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囡囡更当首当其冲,先敬父母。” 囡囡这话虽说得委婉,却也算得上是chio裸地打脸了。 便是吴耀祖脸皮再厚,听了这话也不由老脸一红。 再者活了这么久,他便不甚聪明,有年龄在这儿摆着,这会儿也听出囡囡这是挑了他的理了。 他这个族长便是再大,也得把人家爹娘放在前头,说得再难听些,便是,他算个什么东西…… 这个认知让吴耀祖一阵气结,却奈何囡囡有理有据,且如今又是个有身份的,饶是他已郁闷地想要吐血,却也拿囡囡没什么办法。 原本是高高兴兴过来的,这会儿突然出了这等变故,倒是让他措手不及了,毕竟他没寻思囡囡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当众下他的脸…… 在囡囡的目光逼视之下,他终于急中生智,又在地上碰了个头,“草民糊涂,望大人恕罪,草民,以后定当痛改前非……” 对此,囡囡不过是凉凉看了他一眼,半句话都没给他的。 吴家屯里出刁民,起码,在她‘过来’的这几个月中,仅有在吴家屯生存的两个月,并未感受到多少善意。 若仅仅如此,她倒也无所谓,毕竟人心善恶都是情之所至,若她家不曾积下福缘便罢了,气就气在,她爹一心为了村里,最后却被他们落井下石! 呵呵,她来之前,便已铁了心给这些刁民点儿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厉害,今日是吴耀祖撞到枪口上了,她便顺手拿来,杀鸡儆猴! 《2016》网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38章 风头无两 囡囡对着吴耀祖逼视良久,吴家屯儿聚集的一众村民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罗凤娟在人群里听着,瞧着,早已忍不住落下泪来,双手紧紧地攥住吴忠信的,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的囡囡啊……给她争气了…… 又是许久过去,囡囡觉得‘立威事宜’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这才朝吴耀祖淡淡瞥了一眼。 “吴族长年事已高,想必有些事情不如年轻时明白,念在尚是初犯,又与本官是同宗,此事便就此作罢,若有再犯,绝不轻饶!” 说话间囡囡脸上露出几分狠厉,眸中爆出冷光,威胁之意,甚浓。 吴耀祖心中一紧,顿时冷汗淋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谢大人开恩……” 众人见此,心中不自觉发出一声喟叹,这吴家屯的天……要变了。 “嗯,本官许久不曾回家,劳乡亲们惦念,有劳诸位在此久候。此次入试夺魁,朝中亦有奖赏,本官受乡里照顾颇多,自当有所表示。 明日过于仓促,后日,本官在祠堂空地设宴,一来敬告先祖,二来,款待乡亲,希望众位不辞辛苦,到时一聚,与本官同沐圣恩。” 原本众人已被囡囡吓得噤若寒蝉,转眼听囡囡要在祠堂设宴,又是难掩兴奋。 只听囡囡又是要敬告先祖,又是要‘同沐圣恩’,已然明白,眼前的囡囡已经不是昔日任由他人欺负的小女娃了,短短两月时间,她已然成了朝廷命官。 静谧……终于人群中不知哪个先喊了一声,“谢征调长大人赐宴!” 如此开了先河,村民们有样学样,一时感谢之声此起彼伏。 至于囡囡之前立威之事,众人只觉乃是理所应当,官民不同,若是没点儿官架子,他们怕还不能适应。 这会儿囡囡肯在祠堂设宴,已然证明她心里还是有吴家屯儿的,以前他们‘欺侮’囡囡的旧账,囡囡亦不曾提起,只要还认他们是乡亲,吴家屯自此有了囡囡荫蔽,前途不可限量! 起码,村民们不用每年再为征调令的事发愁了,只要将征调长大人伺候好了,乖乖听从吩咐,便是看在同乡的面子上,征调令都是跑不了了! 思及此,村民们不由一个两个兴奋地脸上通红。 看着村民兴奋激动,却又暗自抑制的神情,囡囡心知自己这一套恩威并施的法子已然奏效,当即无心多留。 将手中缰绳递给紫珆,自己则信步走入人群。 众人不知囡囡用意,却不敢阻了囡囡的路,囡囡所到之处,众人自动分开两边。 囡囡走得并不快,然一路行到自家父母面前却并未遇到磕绊,见到又沧桑了许多的双亲,囡囡迎头便跪,“爹,阿娘,囡囡回来了。” 这既是囡囡应尽之孝道,却也明明白白告诉众人,她吴囡囡如今身份有所不同,在乡里之间已然高了一重,然而自家父母犹在自己之上,实为给二人做脸。 这么多年历经沧桑,加之之前为了囡囡之事受尽白眼凌辱,如今囡囡一跃枝头成凤凰,此一跪,二老便已羡煞旁人,风头无两。 自此,吴家小院儿,再无人敢小觑。 《2016》网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17 第339章 亲人相见 “快起来,快起来,我的儿,你在外边受苦了!” 罗凤娟弃了吴忠信的手,连忙上前将跪倒在地的囡囡搀了起来。 这就是阿娘,不管你人前如何风光,她只惦记你人后所吃之苦。 兴许这就是差别吧 囡囡被罗凤娟这句话说得差点儿流出泪来,不过到底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与自家阿娘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囡囡思绪万千,在人群中不曾见到吴奶奶的影子,心道是看着小团子,不曾出得门来,想要回去的心情便是越发迫切了。 “阿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家。” “对对对,回家,回家知道你今儿个要回来,阿娘一早便包了饺子,回家就能下锅,走,这就回,这就回” 罗凤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一把抓了囡囡的手,便往家走,心情甚是急切。 囡囡感同身受,并不在意,随着罗凤娟亦步亦趋,径直回了家。 刚一进门,一路上不曾开口的罗凤娟便打开了话匣子,“你奶奶知道你得了魁首,喜得直掉眼泪,天天地跟小团子念叨。 这小子才几个月,被你奶奶喂得越发胖了。 这些日子得了不少银子,我和你奶奶给他做了几身新衣裳,倒是越发像大户人家的小公子了。 更别说,那小模样俏的,人见人爱,你奶奶说这是大富大贵之相,将来错不了的!” “诶!”囡囡听着眼眶微微湿润,这些日子在外边,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家儿子。 如今知他好得很,她这当娘的,愧疚总是少一些。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那咸菜的生意不错,连带着吴家兄弟的猪肉都卖了许多,临近年关他们倒是越发忙了,侯掌柜是个实诚人,咱们这些日子赚了不少银子。 又时不时地替我们探听消息,如今倒比那郝虎关系还要近些。 你爹说过了年,等你回来,咱们便起新房子。 吴家兄弟俩也有这心,只是如今年末,这事儿也只得过了年再说了。” 罗凤娟絮絮叨叨,说起话来杂乱无章,事无巨细。 囡囡仔细听了,理不出许多头绪,匆匆听了一耳朵,有什么突然钻入脑海,话便脱口而出,“那侯掌柜这般能耐,竟还能探听到我在信阳的消息?” “可不是?我和你爹都啧啧称奇呐!打听得了,就连你入试夺魁,都是从侯老板那里得到的消息。 以前也没看出侯老板竟还有这样的本事,不过到底是有了信儿,我跟你爹才能多了许多安慰。 开始总也没你的信儿,你这丫头竟是连封信都不知道写” 等罗凤娟一通话说完,这话题已是拐了几拐。 “别说了,人回来就好。她这行踪不定的,能顾得上自己就不错了,写信哪里就这么容易?煮饺子去吧,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吴忠信见罗凤娟这话头越扯越远,连忙开口制止。 “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嘛去了?囡囡生死关头倒不见你这般护着,如若不然,囡囡也吃不得忒般多苦!” 说话间罗凤娟竟是又想起囡囡被吴忠信赶出家门的事来,一时控制不住,又跟吴忠信呛了起来。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40章 你且静静 这事儿上吴忠信本就理亏,一时被她捉了痛脚,当即不再言语。 倒是囡囡见不惯两人为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吵吵,“阿娘,快别提那些不开心的。我如今还不是好好的?小团子也好好的,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大喜的日子偏生提了这糟心事儿,这不是给囡囡添堵心吗?话刚出口,罗凤娟便后悔了。 这会儿囡囡来劝,她自也想借坡下驴,只因心里虚着,尚有几分暗恼,只嘴上又不肯直接认怂。 “我这还不是日日惦记你,偏生你又不记得写信,这才说了两句,教你个乖。 你爹倒是护着你,你又护着你爹,如今你们父女一处,我这当娘的,竟成了恶人了。” 额这话该怎么接?阿娘这是吃醋了? “阿娘说哪里话?我自是日日想着你的,只从未出过远门,倒当真没想起这事来。 如今阿娘既是教得了,下次再出去,我自是”记得了三个字还未出口,囡囡便见阿娘眼里噙了两泡泪。 “你这刚进家门,竟是又要走了?”说话间,罗凤娟竟是带了哭腔。 囡囡懊丧地一手拍在自己脑壳上,“阿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不过是说自己会听阿娘的话罢了,这,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囡囡无语望天,心道左右这话是没法儿说了。 “囡囡!囡囡回来了?!快进屋儿,进屋儿让奶奶瞧瞧” 吴老太太在屋儿听见声音,心里暗怪罗凤娟这发作的不是时候儿,老太太还没见着人呢,这会儿竟还先找上茬儿了。 一个不乐意,吴老太太便直接开了口。 囡囡此时听到这声音,顿时如蒙大赦,阿娘这还是交给爹解决吧,左右两人这么些年的感情了,总比她这说啥错啥的人好得多 “嘿嘿,那个,阿娘我先去屋儿里看奶奶和团子了啊!好些日子不见,我这心里想得很!” 说罢,不等罗凤娟说话,囡囡便逃也似的屋儿里去了。 罗凤娟瞧着囡囡离开的背影,满脸委屈,却是连个开口拦下的理由都没有。 喃喃地想要说话,却也只是张了张嘴,终究不知要说些什么。 吴忠信瞧了,心知罗凤娟心里失落,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囡囡刚回来,你何苦说这些不开心的,你明明知道她有孝心,她有自己的难处” 这话分明是劝慰,罗凤娟此时却是听不得,噌得从心里蹿出一阵子火气。 “我自是知道她有难处,多少次死里逃生,可是想过我这当娘的感受?若非从旁人那里得了信,如今还不知生死! 你这爹倒是当得省心,莫不是她死在外面都不闻不问?!” 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对准吴忠信炸了过来,愣是叫吴忠信又一次措手不及,良久,吴忠信方道。 “原我还想着这样的确不好,儿行千里母担忧,终归还是报个信来,比较踏实。 如今瞧你这样子,我竟觉得,你还是不知道得好,囡囡向来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既这样做,定然有这样做的理由,你,且静静吧”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41章 暂缓行事 且说囡囡进了屋儿,并未直接将小团子纳入怀抱,而是关了门,透过门缝儿偷偷瞧在院子里的两人。 屁大点儿的院子,加上罗凤娟又没刻意遮掩,两人的谈话不经任何阻碍便传到了屋子里。 深知自己惹祸了的囡囡,一边儿听两人对话,一边儿只吐舌头。 这事儿闹的,她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别怪你阿娘,她这是被你给吓的。上次侯方过来,说是你在信阳水里来火里去的,每每都在生死边缘徘徊,虽说是逢凶化吉,然每每最担心的还是她,有几次晚上睡不着,我竟听你阿娘在哭。” 吴老太太说着便叹了口气,她对罗凤娟今日的表现虽然不满,然而更多的还是心疼。 囡囡嘴巴张了张又合上,她在信阳虽然危险,然而这些事儿,并非摆在明面儿上,硬要说起来,真有危险的,也就最后被宋氏陷害的这次。 然而,甭管是哪次,都不是旁人轻易能知道的,起码,她的事迹还没传得漫山遍野都是。 “奶奶,你且细细讲讲,若是假的,我定饶不了那侯方!若是真的,哈哈,我便更要问问他,究竟从哪里得的消息,要知道,我在信阳的消息,可不是什么普通商人能打听得来的!” 听了吴老太太的话,囡囡方知罗凤娟今日之事并非胡闹,而是当真被吓出事来了。 当即神色一凛,眸中露出些许狠意,趁她不在,对她的家人下手,此事,绝不能忍! 见囡囡神色郑重,吴老太太也知事态严重,细想之下,竟有几分后怕。 他们当真是太信任侯方了,主要侯方总是说得绘声绘色,像是亲眼见过一般,甚是逼真。 他们又求之心切,竟是从未怀疑过消息的真假。 这会儿被囡囡一提,老太太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囡囡,这事儿不能草率。侯方说到底帮着捎了这些日子的信儿,你且将你爹和阿娘都叫到屋儿里来,咱们先合计合计,再做打算。” 囡囡也不是孩子,想明白之后立马出了门,将二人请到屋儿里。 囡囡将自己所虑之事细细讲了,两人方觉此事严重,顿时惊得将刚刚的气都抛诸脑后,与囡囡细细说了起来。 说话间,囡囡已将小团子搂在怀里,一边流连自家儿子的睡颜,囡囡一边听三人绘声绘色讲解。 不得不说,消息都是真的。她到信阳之后,大大小事无巨细,除了开始那些日子说得甚是含糊以外,其他,便真如亲眼所见一般。 能做到这样事的人,除了这个人便潜伏在她身边,囡囡再想不出旁的来了。 这人到底是好心还是歹心?若是好心,为何要将事情和盘托出,若是歹心,何不直接捏造消息说她病重身亡抑或是半路枉死,她这一家岂不伤痛欲? 若说侯方有这样的本事,囡囡是万万不信的,然而,这背后,到底是谁的手笔,一时竟是扑朔迷离。 此事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起码得见了侯方方能问个清楚。 然而,刚刚到家,许多事情还没有安置,上来便要着手此事,实在不甚明智。 简单思考之后,囡囡还是决定,暂缓行事。 完本神站址一个非常好的完本书籍站 第342章 提前盖房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左右侯方是走不了的,此事暂且放放,倒是我从信阳带回两个人来,还不知要往哪里安置,爹,阿娘说咱们家存够银子了,照我的意思,事不宜迟,咱们尽快起房子吧。” 原本囡囡想着快过年了,这房子的事儿怎么也得到了年后说了,不过想想紫珆和蓝珩还没有住处,自家这小院儿实在是,一言难尽。 囡囡一说带回两个人来,几人俱是不淡定了,他们家这房子,想住下客人,的确是难了。 房子的事儿吴忠信一早就打算好了的,只等囡囡回来就动工,不想囡囡回来的这样晚,原要将此事往后撂撂,只事情有变,这房子的事儿自然耽搁不得了。 “是不能拖了,一会儿我就去找那兄弟俩知会一声,瓦匠都是找好了的,明天就让他们送方砖。 我都寻思好了,以前条件不好,无能为力也就算了,现在难得手头儿有了银子,我的意思是,咱们也起个像样的房子,囡囡,不行,这银子就算爹欠你的,你阿娘原本是千金小姐,这些年没跟爹享过福,这回,说什么也想让你娘住上青砖大瓦房!” 印象中,自家老爹是个沉默寡言的,如今说话多了不说,就连语气都少了之前的愁苦,显得刚劲有力。 刚刚回来,囡囡还未注意到这变化,如今再看,自家老爹俨然变了个人一般,着实跟之前不一样了,最重要的是,精气神儿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年轻了起码十岁,这正是囡囡喜闻乐见的。 “爹,一家人说什么欠不欠的,这些银子本就是你们赚来的,要知道这两个月我都在外面,一根手指头都没帮过你们。 不过,你们可不要小瞧我,虽然没有做生意,然而这银子却也没少赚。 爹,你想盖什么样的,尽管盖!银子不够了,我再添上便是。” 房子自是要盖好的,如今有了银钱,万万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囡囡很是看得开。 “我琢磨既是要盖,就盖大些,怎么也得盖个三进的院子。 爹和娘一进,我和奶奶一进,再则,我也寻摸着,咱们家也该雇几个长工,家里那些活计,咱们一家忙不过来。 总该雇几个人,再加上货也要放,干脆的,也弄一进。 再弄几个偏房,来了客人住。这已经是最小规模了。 爹,你也别怕银子不够” 话到此处,囡囡干脆将小团子放好,又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张金票来,“爹,这个是我孝敬你们的,你先拿着用,不够我还有。” 吴忠信不过略一踌躇便将那金票拿在手里,无他,他之前想得青砖大瓦房已经是这村儿里独一份儿了。 囡囡说的三进院子,他是连想都没敢想,不过,这些日子,他的思想转变不少,囡囡一提,他便当真上了心。 这样一来,银子倒是当真不够了。是以,这会儿拿出银子来,他倒也没客气。 然而,当把银票拿在手里,他才发现,此银票竟是金票,还是一百两! “囡囡,这”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43章 皆大欢喜 “没什么,爹你拿着用就行了。这是咱们家头一回盖新房子,而且这房子怕是要住上许久。 你想想,以后咱们小团子还得娶媳妇儿,盖个大房子,也气派。 再者说,我带来的两个人,爹猜猜,是什么人。” 囡囡说起紫珆和蓝珩,倒是带了几分神秘,这会儿竟是直接卖起了关子。 “什么人?”吴忠信与罗凤娟对视一眼,这才转向囡囡,猜猜什么的还是不必了,直接问比较好。 囡囡让他猜也不过是提个醒罢了,倒也没指望他能猜出来,这一问,囡囡便也答了,“爹可还记得韩烨?” “记得记得,自是记得。这可是咱们家的恩人!”韩烨当初代信阳府收购了吴家屯儿的药材,这才让他们一家有了条活路,吴忠信自是记得清楚。 “嗯,这俩人就是他派来的。就为这,咱们也不能让人住得差了。所以,该花的银子,爹你千万不要心疼。” 将韩烨抬出来一来可以做个借口,二来也算是拐着弯儿地告诉家人,紫珆和蓝珩可以信任。 “这是自然。你且放心,我明日就把咱们房后的地基去镇上批下来!事不宜迟,我琢磨着囡囡你后日要设宴,咱们就趁着这个热乎劲儿,直接大后天开工!” 事情一安排停当,吴忠信便感觉到时间紧迫了。 当即不用囡囡说,便是直接敲定了时间。 “额,爹,这临近年关,找工人的事儿方便不?” 囡囡倒也心急,不过还是考虑了一下实际。 这话囡囡问了,吴忠信还没答,罗凤娟倒是先笑起来了。 “你这丫头,太不了解你爹,也太不了解这个世道儿了。” 说着,罗凤娟便摇了摇头,只那嘴角儿的笑很能说明她此刻的心情是愉悦的。 不怪,实在是囡囡平日表现地太像个大人了,她这个阿娘,竟无多少教导的机会。 “虽是临近年关,然而想找活儿干的人却不在少数。毕竟谁也跟银子没仇,再则,年关花销大,饥寒交迫的人家,可是不管你过不过年。 再加上你爹这脾性,向来是个乐善好施的,又有了你给的银子在,怕出的工钱不会低,这样一来,这年关盖房子,倒成了好事儿。” “好好好!花些银子倒是不怕,如此一来,倒是皆大欢喜了!得,就听爹的,咱们这动工的时间就定下来了!” 起房子的事儿一定,囡囡也觉了了一桩心事。 心里都觉宽松了不少。 “好啊,好!头前儿囡囡说要起房子,我只当这话不过是哄我老婆子开心,如今,竟是说起就起了,哎,我这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竟然还能住上大屋子,值了,值了” 吴老太太并非感性之人,然而盖房动土乃是大事,她越是这般年纪感触就越是深刻。 是以,这会儿见一家人三言两语将这么大一个院子定下来,竟也感慨万千,抹起泪来了。 “奶奶,这话是怎么说来着?盖房子不过是第一步儿,等这院子起好了,咱们也买几个丫头,学学人家大户人家,使奴唤婢。” 对于使奴唤婢什么的,囡囡并没有什么抵触的心理,便是上辈子,只说是没有sn契,然而有钱人还不是一样地使奴唤婢? 这就是社会呀不过是一个职业罢了,两世为人,囡囡感触不大。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44章 想请奶娘 “好好,丫头什么的倒是不急,囡囡啊,我想着,咱们给小团子找个奶娘,你看,你什么想法?” 老太太摸了摸眼角儿的泪,下一刻便想起小团子来了,情绪这东西,当真来得快,去得也快。 “奶娘这事儿,可以请,不过要好好寻摸寻奶,我的意思是,如果当真要请奶娘,这人必须在咱们家里吃住,多养个孩子倒没什么,只是这人,必须在咱们家里!” 乍一听要请奶娘,囡囡心里也不大好受,毕竟自己的孩子,谁想让别人奶。 然而奶奶既是提了出来,就说明有这个必要。 羊奶再好,比起母乳也大有不如。不加处理根本没法儿喝,便是经过处理,也总是有股子味道。 她奶水原本就少的可怜,再加上一走就是两个多月,指望她已经是没啥指望了 “行!养在家里还放心,小团子也能多个人照顾。” 老太太思忖半天,终是咬着牙应了,只是眼眶却是莫名红了一圈。 囡囡略略一想,心里便明白了,奶奶这是舍不得小团子,忙开口解释,“奶奶,就算请了奶娘,小团子也得您照顾着,别人我可不放心。 之所以让奶娘到家里来,是为了方便照顾她的饮食。 您想想,要是请了奶娘,咱们小团子的饭可就指望在她身上了。 自是要将她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才好,不过,这奶娘万一拖家带口的,自己舍不得吃,把吃食带回去,自己营养跟不上,到时吃亏的还不是咱们家小团子? 哦哦,对了,我给您说,我还听说有的奶娘吃错了东西,连累了小娃的,这可不得了。 奶奶,您可别多想,我让奶娘住咱们家里,纯粹是为了咱们家小团子。” 吴老太太原本只想着小团子吃羊奶长得不如旁人家的娃吃阿娘的奶长得壮,这才起了请奶娘的心思,倒是不知这里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被囡囡这一通讲,倒觉得有些茫然。 “娘,这事儿这丫头倒是没说错,这身子壮不壮的还在其次,那些个大户人家,净有些正妻小妾为了争宠,给奶娘喂了药再给少爷小姐的喂奶害人的。” 罗凤娟原本便是大家千金,便是没有亲眼所见,也有耳闻,见吴老太太想不开,便也跟着劝上两句。 这话倒是把老太太吓得不轻,她平日将小团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哪里听得了这个,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宁肯咱们小团子吃得差点儿,也不能叫他被人害了” “娘,你这就钻牛角尖儿了不是?这世上哪有因噎废食的道理? 就照囡囡说的,咱们将人请到家里来便是。 不然这样,到时我亲自去镇上牙行挑一个,直接买过来,也省得再有什么二心。” 对于请奶娘这事儿罗凤娟还是赞同的,若是奶娘找好了,便是又多了个亲娘,多少大户人家的奶娘都成了后来小姐少爷的心腹? 如今倒也不求成什么心腹,只不过是找个老实巴交,勤勤恳恳外加忠心耿耿的罢了。 如此三样,能得全了也是不易。 见罗凤娟如此说,吴老太太倒也放了心,她虽不知罗凤娟真实身份,却也隐约明白罗凤娟并非普通人家儿出来的。 对这些个事儿熟识也是应该。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吴老太太也觉心里亮堂不少,整张脸都带了笑,“好,就按你说的办。”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45章 这是哪出? 见老太太心情不错,囡囡也跟着松了口气,实话说,难得老太太提个要求,而且这要求还是为了小团子提的,她实在不忍伤了老太太的心。 单单这事儿,囡囡对自家阿娘心里都是存了感激的,哎,说感激似是有些外道,然而除了这两个字,她当真不知如何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了,这个家,给了她太多 “吴老弟!” 粗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一家人亲亲热热的相聚。 “郝虎来了。”吴忠信听声辨人,开口道。 “怕是得了信儿了,得,囡囡,把小团子给我吧。我带他到里屋儿睡去,这郝虎是个大嗓门儿,由着他在这儿说几句小团子便睡不成咯!” 说着老太太便已站起身来,将小团子接了过去,提到郝虎,话里话外都是揶揄,显然,印象不甚好。 回来时,虽不在一辆马车上,那郝荣章也是一起回来的,郝虎这番来访,倒也算不得意外。 左右,囡囡这下是脱不得身了。 老太太抱孩子回屋儿的功夫,吴忠信迎到门口儿,那厢郝虎也进了门。 囡囡和罗凤娟也站起身来,见了人,这才知道,不仅郝虎来了,就连郝荣章也跟着过来了。 说来有些惭愧,在信阳之时,囡囡对郝荣章多有疏远,心道他怕是早已怨极了自己,竟不想还能登门拜访。 然,来者是客,心中便有疑虑,此时也不能对着客人无礼,再者,看郝虎红光满面的,实不像前来找茬儿的。 众人见面寒暄,囡囡倒也从善如流,喊了一声郝伯伯。 待众人都落座,郝虎却又站了起来,朝着囡囡拱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卧槽!这一下,倒是叫囡囡吃惊非这郝虎唱的是哪出儿啊? 然而无论唱的是哪出,于情于理,这礼囡囡是受不得的,郝虎鞠躬的空档,囡囡已快速起身闪到一边儿去了。 不等囡囡开口,吴忠信已然将郝虎架住了,“郝虎,你这是做甚?囡囡一个小辈,你行如此大礼,倒是不怕折煞了她!” “不折煞不折煞,囡囡于荣章有恩,我这是聊表谢意,聊表谢意” 郝虎倒没觉得自己行为不妥,不过这会儿吴忠信拦着,他倒也没再强来。 心意到了便好,再者他也不是那婆妈的人。 “她既是叫你一声大伯,帮衬些也是应该的,你整这出儿倒是外道了。” 吴忠信自是不知囡囡又如何帮衬郝荣章了,然而理儿是这个理儿,他倒当真不想跟郝虎计较什么。 多年兄弟,没什么人情是扛不住的。 “是是是,我的错!不过这回多亏了囡囡,不然这小子别说是会试,怕是早就露宿街头了,又哪里有他如今的风光?” 说着郝虎脸上又多了几分神采,可见对郝荣章如今的成绩甚是满意。 “不过是些小事儿。听你这意思,荣章考得不错?” 见郝虎主动提起,吴忠信倒也问了句,毕竟郝虎那骄傲的神情在,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才是。 “比不得囡囡,披红挂彩,跨马游街。会试勉强得了十四名,如今在县衙挂个虚衔!” 说是不如,然而郝虎显然已经甚是满足了。 吴忠信也听出个门道来,会试考完不过是九九十一难过了几道坎,殿试才是考得真本事。 这尚未考完,便得了县衙的差事,怕这才是郝虎高兴的缘由。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46章 郝虎盛情 “如此成绩,荣章将来前途无量啊!”这成绩自是比不得囡囡头名的风光,然而也是可喜可贺了。 加上吴忠信本就是安稳低调的性子,见郝虎高兴,少不得要恭贺一番。 “都是托了囡囡的福!”郝虎倒不托大,一直将功劳往囡囡身上推。 倒把囡囡听得冷汗淋漓,这事儿实则跟她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就算有关系,那也是被她连累的。 她可没忘记,当初她前脚儿拿了郝荣章做借口,后脚儿郝荣章就遭了贼,立马就要露宿街头,这才被润玉恰好碰见 虽说这感激听得有点儿牙疼,不过囡囡也不打算没事儿找事儿给自己添麻烦。当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低头沉默不语。 郝荣章自打进屋儿便缩在角落里,只是那视线,就没离开过囡囡。 天知道他这些天都是过得什么日子,眼看着她跟那什么韩烨越走越近,他却只能坐冷板凳,个中酸楚疼痛,只有他一人能懂。 好在,回家了,离得那人远了,纵然还有那么个讨厌的丫头在,然而终归是回来了。 压抑的气氛虽不说一扫而光,却着实让他松了口气,他在信阳府遭遇的种种冷遇,半点儿不曾向爹提起,便是想着能乘着爹的东风,缓和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 果真,爹和吴叔叔多年兄弟,感情不似他与囡囡之间那般脆弱,说破就破说裂就裂的。 他只将囡囡的好处提了一提,爹便已坐不住了心急火燎地让六子赶了马车,立马杀到吴家屯儿来了。 真好 他陪她走了这一路,都没有这片刻时间来得欣喜,这般光明正大地瞧着、看着,与她有着更为紧密的羁绊,这感觉,甚好。 甚至以后,他还有更多时间,让她去遗忘不该记住的人,而他,终会用时间证明,谁才是最该珍惜的人 他想得倒多,还好囡囡是不知道的,不然还不知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反应,郝荣章,怎么说呢? 孩子一样的,不是她的菜啊! 思忖间,郝虎和吴忠信两人又是你来我往互相吹捧了对方儿女一番。 “不多说了,老弟,兄弟今天高兴,我做东,咱们去聚仙楼搓一顿!一来给两个孩子庆庆功,二来,也算是接风洗尘。” 寒暄地差不多,郝虎便提了吃饭的事儿。 只见吴忠信连连摆手,“郝虎,今儿就算了,好容易将囡囡盼回来,她娘怕是有好些悄悄话要跟她说,咱们这贸贸然将人拉出去,说不得要落埋怨。” “这有什么?弟妹一起去!”郝虎大手一挥,甚是豪爽。 “不不不,郝虎,这不是添双筷子加个碗的事儿,还有我娘和小团子呢!一家人,总是看不够改日,改日再聚。 对了,我打算后日开工,起一座院子,到时候盖好了,得请你喝酒暖房!” 郝虎见吴忠信推辞再三,心里明白是当真去不了了,不再勉强,“得嘞!那就改日再聚!这暖房酒是一定要喝的,不过有要兄弟帮衬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47章 不会害你 一而再地被拒绝,郝虎不无遗憾,然而来日方长,他倒也不急于一时。 虽然请吃饭没有成功,好在也表达了谢意,如此,郝虎干脆直接告辞。 “兄弟改日再来。”说着便出了门,吴忠信一家自然相送。 只郝荣章尚在神游,一颗心都放在囡囡身上了,到了这会儿竟是还未回神。 郝虎一瞧,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即厉喝一声,“荣章!走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神魂,郝荣章瞬间抖了个激灵,见郝虎已然踏出门外,连忙朝吴忠信胡乱拱了拱手,急忙追了上去。 “让老弟看笑话了。别送了,马车就在门口。” 郝虎心中尴尬,忙又向吴忠信告罪一声。 吴忠信自是不以为意,一家人将郝虎两人送上马车,这才折返。 马车上,郝荣章依旧魂不守舍,整个人仿佛没了魂儿。 郝虎虽是性格粗犷,然而儿子都这么大了,说句过来人并不为过。 长叹一声,方开了口,“荣章,在信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对囡囡,是不是生了什么不该生的心思?” 有了上次父子反目的经验,这回郝虎态度倒是好了许多,打定主意要跟自家儿子好好恳谈一番,直接打消他的念头。 “爹,囡囡虽然生了孩子,不过那都是坏人做下的,与囡囡无关。再者,你与吴叔叔又是过命的交情,总不至于瞧不起囡囡才是” 郝荣章见自家老爹主动提及此事,眼睛顿时一亮,忙为囡囡说起好话来。 他心里想着,起码先过了爹这一关,以后再想打什么主意,有了爹的帮衬也方便许多。 再则,他记得以前爹也是起过这心思的,只是当初他对囡囡并无想法,倒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哎荣章,爹劝你,灭了这心思吧。囡囡,不是你能想的。” 说起此事,郝虎也是满口苦涩,他何尝不知囡囡是个好孩子?更何况他一早儿便向吴家求了的。 只是他当时鬼迷心窍,心道囡囡虽说是被人害了,然而到底是成亲之前便没了清白身子,嫁给儿子当个贵妾已是抬举。 单那一次,便直接伤了那丫头的自尊心,硬生生给他顶回来了。 如今再瞧,人家已是入试魁首,比自家儿子还要强了不知几许。 比之当初,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原本不过是他丢了些面子,怎知这傻小子竟是,情根深种了还! 更遑论那墨玦虽不甚明了那话的意思,然而囡囡分明是入了那位的青眼。 这已然不是他能不能拉下面子的问题了,若当真如他想得那般,谁敢肖想那位爷看上的女人? “爹,以前那个也就罢了。青楼戏子,无甚情义,不过是瞧上了我兜儿里的银子,然而囡囡,却是不可多得的女子,既如此,你为何还要拦我?” “哎呀,你这痴子!早知今日,爹倒宁愿让你娶了那青楼女子!娶了青楼女子,最多不过是败家折业,然而,你惦记上不该惦记的人,却有可能,送了命啊! 我们郝家一脉单传,爹万万不能看着咱们郝家在你这儿断了根儿。 那青楼女子的事儿你能想通,想必已然明白爹不会害你,这一次,爹同样不会害你,听爹一句劝,这件事,算了吧。” 完本神站址一个非常好的完本书籍站 第348章 君子协定 “不!不能算!爹,就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这次您同意了,儿子以后都老老实实,乖乖听您的话,我忘不了放不下啊!” 郝荣章见自家老爹说得坚决,顿觉人生无望,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那囡囡心悦于你?”郝虎听他说什么忘不了倒是以为他跟囡囡之间有些什么。 好在郝荣章虽然糊涂,倒还不至于丧心病狂。 嘴角儿溢出一抹苦笑,“爹,你想得多了。她那般眼高于顶之人,如何看得上我这凡夫俗子不过,爹,如今我们既是回来了,那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爹,只要你应了这事儿,咱们以后跟吴家多加走动,旁的不敢说,不过在这小小的镇子,还有谁能比你儿子更优秀?!” 郝荣章这话让郝虎都有些目瞪口呆,敢情是人家连人都看不上,自家儿子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nn 郝虎良久没有出声,一直掂量这事儿该怎么办。 若是儿子跟那囡囡当真两厢情愿,他说不得真得来个棒打鸳鸯。 然而,人家竟是瞧都未曾瞧上他,这他这个当爹的,又何苦来当这个恶人? 至于好女怕缠男,呵呵,不存在的,不说那囡囡原本就是个有主见的,单单这两人在信阳处了那么久,愣是没擦出点儿火花来,他这一颗心便能稳稳放在肚子里了。 镇子在这个镇子上,荣章已然是出类拔萃了,然而到了神都呢?一个小小的信阳,都能让儿子失了几分色彩,神都更是卧虎藏虎。 儿子的眼界,还是,太窄了 至于囡囡,入试魁首便拿下了征调长的职位,这里边若是没有那位的影子,也是有贵人相助。 哎,nnsn,一遇风云便化龙 “罢了,荣章,你既是认定了,爹也不能再阻你,只是有一样,咱们得提前来个君子协定。” 思虑良久,这厢郝虎已是有了主意。 原本以为爹会极力反对,他早已做好了绝食明志的打算,不想这会儿事情竟然有了转机,郝荣章顿时喜出望外。 哈巴狗儿一样地睁着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郝虎,那模样若是硬要形容,额,忠犬二字,倒是十分合适。 “爹,您说!” 郝虎见状,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只觉这个傻儿子,一碰到女人就变得跟傻子似的了,就这样子,怕是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囡囡是你吴叔叔家的闺女,爹与你吴叔叔是过命的交情,这你知道。 正因为如此,你看上囡囡这事,只能看人家囡囡的意思,人家若不愿意,你不能想些歪招儿损招儿,走岔路!” “爹你这是什么话?好在我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人,哪里能做出那等禽兽不如之事,再则,强扭的瓜不甜,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懂的。” 郝荣章当即翻了个白眼儿,这是裸地侮辱他的人格,便是老爹也不行! “哼哼!我就是怕你不明白!今儿个的话,你记好了。” 完本神站址一个非常好的完本书籍站 第349章 兜不住了 郝虎见自家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便气哼哼的,这小子,当真不知随了谁。 他分明是个粗人,最是不喜这磨磨唧唧的感情事,偏生这小子,叽叽歪歪,喜欢舞文弄墨也就罢了,竟还是个情种,啧啧,头大 此时正在家里包饺子的囡囡,只觉浑身发冷,有种被人盯上的错觉。 “不知你们跟囡囡一起回来,就准备地少了些,好在肉馅都是现成的,哎,囡囡也不知道往家里送个信儿。” 罗凤娟一边儿捏饺子,一边儿还不忘埋怨囡囡。 “我们有的吃已经是夫人和姑娘开恩了,哪里敢抱怨?嘿嘿,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b饺子。” 说着紫珆便用手抹了抹脸,随手留下一块白印子。 “这孩子,什么夫人姑娘的,还不都是一样的人?这一路上得亏你们照顾囡囡,不过是顿饺子,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东西。” 紫珆原本便在吴家待过的,又跟罗凤娟一道儿会医。 算是旧识,之前只不知道是紫珆和蓝珩,如今见了,说话也是亲亲热热,并无什么芥蒂。 “嘿!我可是最爱吃夫人做的饭了,如今回来了,说不得要吃个痛快,到时候夫人可别嫌我吃得多!” 紫珆对罗凤娟印象也是极好,医术好不说,饭菜做得也甚是好吃,就连整个人都是温柔如水的。 让紫珆有种家的感觉。 “难得有人捧场,怎么也得多做些。上次你们过来,咱们家条件还差,招待不周,这心里总不落意。 这回,一定得让你们吃好,住好!” 难得来个客人,而且还是处的不错的,罗凤娟当真把女主人的角色演了个到位。 囡囡被晾在一边儿且不说,然而这两人是啥时候认识的?她为啥不知道??? “阿娘,紫珆不是第一次到咱们家来?” “自然不是。你走了之后,这丫头便带着蓝珩到家里来养伤了,说是养伤,却也只肯待在柴房里,我说让紫珆住在你那屋儿,她硬是不肯。 又说是养伤,不过紫珆这丫头本身便是个懂医的,我就没帮上什么忙。倒是这丫头,帮我干了不少活儿。” 说起这事儿,罗凤娟便有些愧疚,倒是没有多想。 “哪里?夫人肯收留我们,给我们一个容身之所,已是难能可贵了,不过是干些无关紧要的小活计,倒是劳夫人惦记着。” 说话间,紫珆眼神便有些躲闪。 一时得意忘形,竟是忘了自己之前在吴家住过这事儿,姑娘是不知道的 这下可好,依着姑娘那股子聪明劲儿,怕是兜不住底了 刚刚这般想了,便听囡囡突然出声,,“阿娘,剩下的饺子不多了,我和紫珆去灶房烧水,嘿嘿,我顺便劝劝她,晚上跟我一个屋儿睡。” 这话说的,罗凤娟无从拒绝,“去吧,好好说道说道,来日方长,可不兴这么客套。年纪轻轻的,把身子熬坏了可怎么好?” 话音未落,囡囡已然将紫珆拉出去了。 灶房里,紫珆低着头,感受到囡囡灼热的目光,头皮好一阵发麻,她说什么来着?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姑娘,您有话,问便是别这样,瘆得慌” “现在知道瘆得慌了?阿娘说的养伤是怎么回事儿?” 囡囡挑了挑眉,并未将紫珆的话当真,这丫头胆子大得很,说是说的,当真论起来,她怕是不知道瘆得慌这三个字儿怎么写。 “是是爷让我俩保护老爷夫人” 完本神站址一个非常好的完本书籍站17 第350章 囡囡疑心 “果真如此” 果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看不见的时候,他已然为自己做了良多。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然而得到紫珆的亲口承认,囡囡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还是不由一痛。 突然想到什么,囡囡喃喃自语一句,便又开口朝紫珆问到,“你们去信阳之后,可有人接替你们?” “额”这话问的,紫珆几乎要冒冷汗了。 踌躇半晌,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话直说便是,紫珆,你不是那个脾气。”见她良久不曾说话,囡囡心道紫珆怕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此事,她必将追究到底的。 刻意隐瞒,倒是没什么意义。 这话倒是把刚想动点儿小心思的紫珆,戳得漏了气,认命般地吐出一口浊气。 “罢了罢了,姑娘你这般聪明,便是我藏着掖着怕也混不过去。 的确是有人接替我们的,不过说出来,怕您不高兴罢了” 听罢这话,囡囡的秀眉微皱,“墨玦?” “额,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姑娘你猜出来的”紫珆眨巴眨巴眼睛,心道果真聪明,就这两句,已经知道了。 “便是墨玦,也是为了保护我爹和阿娘才来的,我又哪里会跟他生气?你们,倒是把我想得太小气了些。” 囡囡略略摇了摇头,对于紫珆这小心翼翼不以为然,她自认并非洪水猛兽,平日表现也是和蔼可亲,倒不想他们竟是如此怕她的。 呵呵,便是姑娘不气,不是还有爷?爷要生气,后果更严重,墨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突然想到临来之时,爷还威胁她若办事不利紫珆倏然打了个哆嗦,这事儿不想也罢。 “还不是墨玦他自己自作主张?自以为为爷好,便可以以下犯上了,这怨得了”谁字还未出口,紫珆突然醒悟过来,这话对着姑娘也是不能说的。 当即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嘴巴几下,还不断细声念着我这张臭嘴 当初之事,囡囡心里已然有底,然无论如何,宋雨婷之事已经成为过去,墨玦,也为他的言行,付出了代价。 此事早已揭过,囡囡无心再追旧账,如今她只想知道,在她离开吴家屯儿期间,侯方从何处得来的她的消息 “紫珆,墨玦在吴家屯,可知道我们在信阳府的消息?” 见囡囡再次发问,紫珆忙将动作停了,细观之下,囡囡并无生气的迹象,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知道的,姑娘。那墨玦虽然身在吴家屯,然而那个人,一向在爷身边待惯了的,乍一离开,又哪里放心得下,是以,墨玦平日与我们多有书信来往。 姑娘墨玦虽然犯错,然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在爷身边见他那般,也委实觉得可怜,他对爷,忠心耿耿” 紫珆向来有话直说,这会儿提到墨玦,虽然气他不中用,然而到头来,还是忍不住在囡囡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 囡囡心里自然明白,然而越是如此,她越不想瞒着紫珆单单去怀疑墨玦。 “紫珆,我不在吴家屯儿的日子,有人透过侯方向家里输送消息,事无巨细,包括我几次九死一生”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51章 事无巨细 紫珆万万不曾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当即脸色大变,再一想姑娘刚刚问及墨玦在吴家屯之事。 便是紫珆再傻,也知姑娘对墨玦起了疑心。 然而想到墨玦来吴家屯之前犯下的种种错事,无一不是对着夫人而来,紫珆脸色越发苍白,她发现,她竟然无法为墨玦做个保证。 想到这个可能,紫珆心塞又心寒,强迫自己冷静了又冷静,这才开口,“姑娘,无论此事是谁做的,然而绝不是爷的命令。 爷那个人,为姑娘思虑周全,所做之事,无一不是消除姑娘的后顾之忧。 若是爷派人送信,也定当是报喜不报忧,不过姑娘九死一生之时,爷同样命悬一线,断无可能顾及良多。 若说墨玦私下行动这个,紫珆无法保证” 话到此处,紫珆略略一顿,随即便语气坚决道,“虽然此事是不是墨玦所为,紫珆无法给出保证,然而姑娘既是将话放在这里。 紫珆便领姑娘的情,还望姑娘将此事交给我和蓝珩二人来查,若当真与墨玦有关,我二人绝不袒护于他!” 囡囡将事情向紫珆和盘托出,便存了这个想法,这会儿紫珆主动请缨,甚合心意,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新房子没起来之前,紫珆便在我屋儿里睡吧,倒是蓝珩,只能委屈他一阵子了,家里除了柴房,当真没有可住的地方了。” 前一句还在说蓝珩,后一句,竟是说到住处上来了,这话题,转得有点儿快。 紫珆微微一愣,糊里糊涂的,竟是应了。 囡囡前事不提,当真带着紫珆烧水了,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独留紫珆,心里七上下 转眼,两天时间便过去了。 这两天,囡囡倒是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家人相聚,便是忙着待客。 因为要在祠堂前设宴的缘故,买东西也是少不了的。 这个天儿,菜是不必做过多指望了,酒席什么的倒也无需多想,囡囡直接让自家老爹从村儿里买了几头猪,吃杀猪菜,又定了一千个白面馒头,这准备,算是做好了! 杀猪之事,自有吴家兄弟来做,至于杀猪菜,也无需囡囡操心。 如今囡囡在村儿里出尽风头儿,与当初讨人嫌的处境全然不同,说是香饽饽也不为过,一个两个的抢着帮囡囡掌勺做饭,为着方便,囡囡这才选了几家离着祠堂近的,烧杀猪菜。 又点了几个平日与阿娘关系相近的掌勺,这掌勺之事,多少有些油水儿,囡囡如此安排也是刻意。 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那几勺菜几碗汤,囡囡也不放在眼里,然而,为了爹和阿娘,囡囡倒不介意事无巨细。 如此安排也是给村儿里人一个信号,这个村儿,近着囡囡一家的有肉吃,反之,则自己掂量去吧。 林林总总,不过是个信号儿,以前如何,囡囡管不着,以后,不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然而亲疏远近之分,一目了然,村民们做事之前,自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52章 杀猪设宴 设宴之日吃杀猪菜,一早儿便被传得沸沸扬扬,待到这天,不必吴忠信一一提醒,村民便自发将场院打扫一新。 方桌板凳,皆摆放整齐,无事的,便提前坐在板凳上,聊天打屁说家常,好事的,便到另一边空地上瞧着吴家兄弟杀猪。 几个早定好的掌勺的女人,此时早已就位,大锅也已刷地干干净净,白菜粉条也是现成的,只等那猪肉拿来,便可切了下锅。 孩子们听说有馒头有肉,一个个过年似的,聚在一起,成群,过家家,踢毽子,跳房子,又有调皮的不时放爆竹,竟是一派过年的景象了。 自然,有高兴的,就有不高兴的,比如吴耀祖。 自前日被囡囡下了脸子,他这心情就没好过,然而他算瞧得明白,这村儿里的天,变了。 他这辈子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威望,被一个小女娃破了个干净不说,还被直接抢走了! 以后,吴家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便是吴忠信了,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吴囡囡那个丫头片子了。 闷丧着脸,抽了一口旱烟,听着村民们的欢笑声,吴耀祖的心又沉了沉,不甘心啊,不甘心 他活了一辈子,何时有过这样风光的时候?然而俱是被一个小女娃得了,如今,谁不念她的好儿,一来二去的,谁能想到,当初不过是个破鞋,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官了。 他悔呀!早知今日,他何必去当那个好人,将愤怒的村民拦了下来?倒是让她捡了条命去,如今竟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然而,悔之晚矣! 如今那小丫头,羽翼已丰,成了高高在上的官了。 民,不与官斗 狠狠吸了口烟,吴耀祖脸上的褶子又深了深。 正在此时,桃花娘偷偷摸摸摸过来了。 “呦!族叔诶!我叫您族爷爷!都这会儿了,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抽旱烟?您要是再不出面,这吴家屯儿可是要翻天了!” 肥胖的身子,夸张的动作,说话间手里甩出一条抹布,带出一股子馊味儿,连旱烟也盖不住。 被这味儿一熏,吴耀祖不由咳了两嗓子,皱眉不悦地指着那黄乎乎的抹布道,“这什么玩意儿?拿走。” “呦,族叔,你这就不知道了。如今人家镇上的夫人小姐可是都有,我这还是桃花给的。” 桃花娘说着将鬓角的头发往耳后抿了抿,那模样,倒露出几分娇羞。 若非桃花娘这一声族叔略略拯救了吴耀祖的虚荣心,这会儿吴耀祖说不得便一脚踹过去了。 人家镇上的夫人小姐拎的是香喷喷的手绢儿,不是馊了的抹布!!! 有心提醒她一句,不过看在这声族叔的份儿上,吴耀祖倒是熄了这个心思。 如今桃花嫁到镇上,在吴家屯儿不大不小也是个人物儿了,虽说比吴囡囡差了不知多少,然而,能嫁到镇上,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般想着,吴耀祖便又扫了桃花娘一眼,红袄绿裤,再加上那猴屁股似的脸,嗯,自从桃花嫁到镇上,这桃花娘就越来越怪了。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17 第353章 以儆效尤 不过,如今吴耀祖威信已然跌到低谷,再不敢随意得罪人了,哪怕是这个让人恶心的桃花娘,他都打算,忍了。 “今儿好好的杀猪宴,你等着吃就是了,过来寻我做什么。” 明知这个桃花娘存了挑事儿的心思,吴耀祖还是明知故问,顺便将跑偏的话题带了回来。 “哎呦!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族叔,你可不能由着吴囡囡那个破鞋在村儿里耀武扬威呀! 她这个官儿怎么来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她就是一个破鞋,在村儿里都是要开祠堂,浸猪笼的!” 桃花娘煞有介事地低吼一通,倒是当真让吴耀祖的心思活泛了几分。 这娘们儿虽是上不得台面,然而今儿个这话倒是说到点儿上了,吴耀祖有些庆幸,亏得刚刚忍住了,不曾一脚将她踹出去,不然倒真听不到这话了。 不管吴囡囡是不是官,这未婚生子都是污点呐! 若能好好利用一番,未尝不能让她栽个大跟头。 只是吴囡囡如今是官,还是那句话,民,不与官斗,便是当真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能由他挑这个头儿才是。 吴耀祖何许人,这天下只有他拿旁人当枪使的,怎能让旁人拿他当枪使? 沉吟片刻,吴耀祖皱了眉,冷斥一声,“桃花娘,你如今身份不同了,说话要格外注意。 如今囡囡是官,更是咱们吴家屯的骄傲,往那儿一放就是一杆旗,全村儿上下都看着呢! 容不得你往她身上泼脏水!” “且,什么旗不旗的,还没出阁就弄了个野种出来,这要让她成了旗,全村儿的姑娘都跟她学,这还得了?!” 因为气愤,刚刚还在拼命压制的声音,已然有了复辟的趋势。 “哦,是吗?我倒是想听听,村儿里的姑娘跟我学怎么不得了了。 吴氏翠花竟敢当众诽谤中伤朝廷命官,紫珆,给我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囡囡一早儿便注意到桃花娘了,毕竟之前她往自己跟前儿凑了几回,软磨硬泡,便是为了那掌勺的差事。 只是桃花娘是何秉性,囡囡一清二楚,若她掌勺,连吃带拿的还不知要费去多少。 少些也还罢了,然单想想那个情景,就让人觉得格外恶心,怕到时候山珍海味也难以下咽。 是以,囡囡半分颜面也没给她,直接拒了。 又知她是个不省心的,今日怎么说也是她回村儿之后办的第一件大事,自不能出什么乱子。 有了之前的事,囡囡一早便让紫珆盯着了,也得亏是盯着了,不然,这狗嘴里还不知会吐出什么来呢?! 如此看来,那天那杀鸡儆猴作用不甚明显,竟让她还有胆子来编排小团子!!! 因为原主想不开,怀孕期间营养跟不上也就罢了,人也是郁郁寡欢,导致小团子本身便有些先天不足之症。 如今虽然养得好了些,然而这并不能削减囡囡对小团子的疼爱。 不想这会儿竟还有不长眼的,拿小团子来说事儿,之前村民们种种上门逼迫的场景又在眼前一一上映,囡囡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如此,便怪不得她心狠了!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54章 不兴胡说 看完结好书上完本神站地址免去追书的痛! 紫珆早就愤愤不平,这会儿见囡囡吩咐,一个箭步便走上前去。 桃花娘不过是个乡下娘们儿,大多都是打嘴仗,哪里有像囡囡这般,一言不合就开打的? 不过囡囡虽然不按路数出牌,桃花娘在看到紫珆之后便轻蔑地撇了撇嘴,实在不是她看不起谁。 就这小丫头片子这体型,她一个能顶三个,让她上来,还不知道谁打谁呢! 换句话说,她是半分没把紫珆放在眼里。 然而下一刻,清脆的巴掌拍在她的胖脸上,便叫她傻了眼,甚至她连紫珆怎么出的手抖没看见。 一个巴掌过去,紫珆还甩了甩手腕,“嘶,果然是嘴贱,皮糙肉厚的,打起来也是费劲。” 原本蒙了的桃花娘,瞬间回过神来,“你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竟然敢打我?!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便张牙舞爪地朝紫珆扑了过去。 紫珆原本便是练过的,别说是个空有一身肥肉的乡野村妇,便是个身高尺的壮汉紫珆也不放在心上。 只见她冷嗤一声,不过微微闪身便躲过了桃花娘这一熊扑,甚至还好心地拉了她一把,免得她摔倒在地。 不过,待她立定之后,紫珆又甩了她一个巴掌就是。 桃花娘哪里肯甘心,一次不行再来一次,然而结局并没什么两样,照旧每次扑空不说,还被紫珆补上一个巴掌。 紫珆玩得起劲儿,倒也不嫌桃花娘沉,一来二去地,连个衣角儿都没让她碰着。 桃花娘身子沉,紫珆打人力道也是不啪啪的声音很快吸引了众人。 闲坐无聊,很快两人周围便围满了人。 一个个净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开始还有些惧怕,然而见紫珆如猫逗鼠一般,竟捉弄起桃花娘来了,便也一个两个放开了胆子。 “嘿嘿,这小丫头好生厉害!” “那可不?你也不瞧瞧是谁带来的!” “姑娘,你收徒弟不?就这一招儿,就算打不过也能跑,够我吃一辈子的了!” “走你!你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害臊,还想跟人家小姑娘学。” “这咋了?瞧见没?那姑娘滑不溜秋的,桃花娘这扑来扑去的,连个影儿都没有,反倒白白挨了打!啧啧,平常别说是个小姑娘,就是个大老爷们儿想要弄过桃花娘也难” 说话之人瞧着桃花娘那庞然大物,不由感叹。 “这说得是你自己吧哈哈,桃花娘就那一身肥肉,中看不中用!” 一堆人顿时哄笑出声,调侃之声顿时此起彼伏。 又有好事者喜欢追根溯源的,问上那么一句,“诶,这怎么回事儿?怎么打起来了?” “还能咋滴?这婆娘又惹事儿了呗!惹谁不好,非惹咱们征调长,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嘛!” “我说怎么滴,这娘们儿也踢到铁板了,最近仗着桃花给那狗屁师爷当了妾,这娘们儿没少为非作歹,就得有人整治整治!” “嘘,你可小点儿声!被人听了去,再有人跟你告了密,够你喝一壶儿的!” “嘿,怕什么?!以前她在村儿里作威作福的,没人能治得了,现在嘛,不是有咱们征调长吗?看她以后还敢怎么嘚瑟!”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别看囡囡人不大,不过那股子气势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治这滚刀肉,一治一个准儿!” “什么囡囡囡囡的,那是咱们征调长大人!可不兴胡说!”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55章 ‘报恩’机会 看完结好书上完本神站地址免去追书的痛! 囡囡一直关心着事态发展,看着紫珆逗着桃花娘老鼠一样四处乱蹿,倒也没说什么。 紫珆还就是这么个爱玩儿的性子。 只是她原本是想着借着桃花娘之事再度立威的,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 周围的议论之声不时入耳,好在是无人跟桃花娘站在一起的,细细听罢,倒有人拍手叫好的。 可见桃花娘平日不得人心,不过吴桃花竟是给师爷当了妾? 脑海之中不由忆起那深浅不知的县令了,此时,尚不知那人是敌是友,倒是先把他那师爷的丈母娘给打了。 如此,也算是结下梁子了撇了撇嘴,囡囡倒也不很放在心上,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日子,她得罪的人还少吗? 思忖间,紫珆已是尽了兴,这会儿出了风头,还弄出一身汗来,呼哧呼哧喘着气不住朝众人拱手。 “谢谢捧场啊!谢谢捧场!” 得,竟把自己当成卖艺的了,这丫头! “姑娘,刚刚那妇人不听管束,抗拒从严,我私给她多加了五个巴掌。” 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小脸儿红扑扑的,显得甚是满足。 囡囡瞅了一眼不远处桃花娘那鸡窝头,再瞧瞧她那肿得高高的馒头脸,心道好在只是多加了五个巴掌,若是加上五十,怕这脸算是废了。 点点头,算是认同了紫珆的做法,这下她便越发得意起来,哼哼两声,下巴抬得越发高了,活像只骄傲的小母鸡。 “走吧,下回下手轻点儿,就算你不顾及自己的手,总得顾及下别人的眼不是?” 囡囡一句话总结,飘到桃花娘耳朵里,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只这会儿,没喷怕也是个内伤,那滋味儿,怕也只有她自个儿能够体会了。 吴耀祖原本不过是嘴上跟桃花娘客气两句,事实上,他还是很乐意看见囡囡倒霉的。 然而不过一个照面儿,桃花娘便被修理地这样惨,这这已然不是他一个升斗小民能够匹敌的了。 试想以桃花娘那样的力气出手都只有被吊打的份儿,他这一把老骨头,若是来这么一下子,还不散了架? 不过,这桃花娘的手段还是太拙劣了些,果真四肢发达了,便容易头脑简单。 只如此一来,要对付吴囡囡便更难了 此时,囡囡自不会去管吴耀祖的想法,坦白说,只要这老匹夫不找事儿,她才懒得跟个老头子计较。 这厢收拾了桃花娘,囡囡心情大好,带着紫珆便打算去瞧瞧那杀猪菜的进程。 只还没走几步,便见大雄家的拿着勺子从一个门儿里冲出来了,后边儿还跟着几个同样拿勺的。 不必说这该是她之前钦点的大厨了。 “余菜花那个糟心娘们儿呢?!囡囡你甭怕她,婶子们给你做主!她今儿个要是敢撒泼儿,婶子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吴大雄是屠夫,大雄家的也是个泼辣性子,儿子多,男人也争气,平素也是无人敢惹的。 这几个月又受了囡囡恩惠,带着吴二雄家两家人都受益匪少,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个报恩的机会,哪能轻易放弃?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56章 可堪一用 看完结好书上完本神站地址免去追书的痛! 这一声吼,已是将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了。 不得不说,对于大雄婶子这样的行为,囡囡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她们一时反应不及也是有的。 如今桃花嫁给县令师爷当妾,桃花娘自也是母凭女贵,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她们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已实属不易。 “劳婶子惦记,那桃花娘已经被紫珆收拾了,这会儿怕是没脸见人了。囡囡先在此谢过几位婶子,等会儿回去,一家二斤猪肉,算是谢礼。” “囡囡说哪里话?这就是见外了,平日素来受你恩惠,还没来得及回报,刚刚不过丁点儿小事儿,更别说还没帮上什么忙,万万没有连吃带拿的道理。” 大雄家的历来爽快,刚刚出来没有赶上收拾余菜花,心里已是有些遗憾,又怎么会收囡囡的猪肉。 囡囡一眼便看穿了大雄婶子的想法,然而此时并非大雄婶子一人,再则大雄婶子家最近得了聚贤楼供应猪肉的活计,家里自是较常人家富裕许多。 这二斤猪肉她瞧不进眼里,后边几位婶子眼中可是冒了光! 再则,这么多人在场,囡囡也有心树立个赏罚分明的形象。 “婶子们肯为囡囡出头,是婶子们的心意,如今囡囡送肉,是囡囡的心意。咱们来日方长,以后需要婶子们帮衬的地方多得是,婶子们不必跟囡囡客气。” 如此劝了几句,那几个婶子本就有些意动的,这会儿听囡囡一再相劝,哪里还有能忍住的? 也并非是她们贪心,只是谁家都有老人孩子,这两斤肉,大雄家的无所谓,囡囡更不会计较,然而对于她们却是紧俏的好东西。 “那余菜花在那儿磨磨蹭蹭,想要掌勺,我们几个一早儿便看不过眼了,没想到,她竟还敢找事儿。 这是囡囡手快,三下五除二收拾了,咱们也没帮上忙,本不该居功,只这二斤猪肉婶子当真拒绝不了 不过婶子听说了,囡囡家今儿个就要起房子,那猪肉婶子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今儿个做完杀猪菜,婶子去家里帮着做饭!” 这话说得妙了,囡囡不由多看了那人两眼,穿着打扮不花哨,却甚是利落,领口袖口都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是个爱好儿的。 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人也是个通透的,囡囡已自多了几分好感。 只一时记不起是哪家的人来了,又不便直说的,只得先将人记下了,以后再做打算。 “婶子这话中听,不过这猪肉权当答谢婶子们仗义出头的,来家做饭的事儿,咱们另算工钱。” 对于对自家好的人,囡囡向来大方,更何况,盖房子帮工这等事就没有白帮忙的。 更何况,几人人品不错,可堪一用,以后自家家大业大,短不了雇人的。 除开几人不谈,周遭尽是些等着吃饭的人,看了一圈儿热闹,却没哪个当真出来帮忙替囡囡出头的。 这会儿见几人连插手都不曾,便已平白得了二斤猪肉,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又听说囡囡家要起房子,一个个又动了心思,囡囡这边儿他们是不敢搭话的,然而吴忠信,却是个脾气好的,众人顿时心里有了谱儿,打定主意去跟吴忠信讨个差事。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57章 聚敛人心 看完结好书上完本神站地址免去追书的痛! 不过几斤猪肉,便得了这个效果,囡囡自是满意。 余菜花原本是找茬儿来了,倒是给囡囡送了个现成的机会,恩威并施之下,竟是让囡囡的威信空前高涨,如此倒是要多谢她这一番舍己为人了。 这厢盖房子的事还未等囡囡正式公布,消息已然不胫而走,众人顿觉有了活儿干,竟是连聊天打屁这等轻快事都省了,一个两个的弃了占好的桌椅板凳,一溜烟儿找吴忠信去讨活计去了。 倒是苦了尚在为杀猪忙活的吴忠信,还不知哪里的事儿,去路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待将众人来意弄明白之后,开口承诺,今日杀猪宴之后便着手张罗此事。 一帮人这才心思稍歇,饶是如此,有了之前几个婶子的例子在前,这会儿众人已然来了,自是有心眼儿活络的留下来帮衬一番,混个好印象。 竟是直接让杀猪的速度提高了不少,几个婶子有了那二斤猪肉的加持,一个两个的甩开膀子就是干,自也不必多提。 一拿一放之间,囡囡已然聚敛了人心,啧啧,当真也是醉了。 当日求之不得的东西,如今得来倒是轻而易举,权这个东西,钱这个东西,不认不行,某些时候,真的有魔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事情发展到此处,囡囡深觉自己已经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是以,转身便走。 “诶,姑娘,咱们不等着吃杀猪菜了?” 见囡囡就要离开,紫珆连忙开口,细细听来,竟还有那么一丝几不可察的遗憾。 “怎么,舍不得了?”囡囡扬了扬眉,话里带着几分调侃。 “谁舍不得了?这杀猪宴本是姑娘上任的庆功宴,如今姑娘若是走了,岂不失礼?”嘟着嘴委委屈屈说了一句,紫珆便是来了个死不承认。 “小丫头,别任性。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如今这些人,哪个还想着是庆功宴了?想来便是我在这儿,也不过是听他们nsn罢了。 今儿个倒是多亏那个余菜花来找茬儿,恩威并施之下,我这个征调长,算是在村民心里头挂了号儿了。 庆功不庆功的,倒是不重要了。这会儿,在他们心里,这起房子的事儿怕是比吃杀猪菜要重要多了。 瞧见没?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跑去找我爹了” 一个手指头点在紫珆的额头上,这回囡囡倒没纵着她,宠是要宠的,然而也要分情况,看场合的。 “诶?还真是诶!姑娘,这起房子的事儿不也是您说了算吗?怎么他们?” 紫珆刚刚便留意这人都匆匆散了,那会儿她还云里雾里不知这些人的用意,这会儿被囡囡一点,仔细留心,便发现这些人当真是去找吴忠信去了。 “他们这是,怕我呐!这起房子的事儿,我爹便能做主,与其来找我这个不好说话的,倒不如找我爹这个二把手来得方便。 我爹脾气好,又是村长,他们也向来找惯了的,能去找我爹为嘛还要来找我? 他们又不是傻,谁愿平白无故活受罪?所以咯,咱们还是提前走,他们不见怪不说,说不定心里还庆幸呐!” “切,竟是些有眼无珠的人,姑娘和蔼可亲,怎的可怕了?”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59章 侯方来访 看完结好书上完本神站地址免去追书的痛!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到了吴家小院。 因为今天怕有工人上门,罗凤娟便一直在家待着的,吴老太太要看着小团子,自也不能出门。 不担心家里没人,然而门口的马车,却是让囡囡皱了眉。 心中有疑,囡囡不自觉地停了脚步,那赶车的小二哥,却是眼尖地瞧见囡囡,连忙下了车辕,来囡囡跟前讨好儿来了。 “吴姑娘,有些日子没见。如今便要叫您一声吴大人了!” 囡囡虽是跟侯方生了气,倒也不至于就为难他店里的伙计,这会儿见他讨好,开口回到。 “有些日子没见,你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却是见长了,不过在我这儿讨巧儿,没赏。” “嘿嘿,这事儿小的明白,一个照面儿便得了掌柜十个白面馒头,跟您处的这些日子,就没见您吃过亏。 不过,托您的福,如今店里生意好了,小的月钱涨了许多,倒也不在意赏不赏了。” 小二哥挠了挠头,竟吐了两句实话。 “哈哈,姑娘,这小二有趣,竟是明里暗里说您小气!” 紫珆被他逗得一乐,当即笑喷了。 囡囡也不在意,当日她连自己都顾不上,怕是还不及这小二富裕,又哪里能掏什么赏钱。 不过这话倒也不必开口解释,再开口,囡囡已是转移了话题。 “今日可是又来拿货的?” “不不,吴姑娘有所不知,如今掌柜的生意做得大了,货都是派专人来取,小的今儿个是跟掌柜的专门儿来瞧吴姑娘的。” 小二哥对着囡囡躬身哈腰不在话下,当真没在意那赏钱的事。 “嗯,这么说侯掌柜在屋儿里?” 囡囡说着,眼睛已经瞄上了北屋儿,曾几何时,侯方来家也就进个大门罢了,如今,也能登堂入室了。 “在,在,刚来,这会儿瞅见您不在,怕一会儿就要出来寻了。” 两月过去,小二倒是有了许多长进,应对还算得体。 囡囡点点头,倒是当真从袖里掏出一块碎银子,“行了,赏你的。省得你总惦记。” 说着便将银子递到了小二哥的手上。 那厢小二哥见了,眼睛立马一亮,“谢吴大人赏,到底是当了大人了,与往日越发不同了!” “切,少在这儿耍花腔,回去等着,我去会会你们掌柜,也省得他见不着我,心里着急。” 囡囡朝小二哥扔下句话,便已抬脚提裙朝屋儿里去了。 “恭送吴大人!”囡囡说是说,小二哥得了赏钱倒是越发殷勤了,见囡囡要走,忙如在店里一般,高唱了一句。 惹得紫珆又是笑声连连。 “这小二哥倒是有意思得紧,就是不知那掌柜怎么想,怎生做下那糊涂事来,倒让姑娘为难。” 紫珆笑过便又撅了嘴,心里不舒服,嘴上也跟着抱怨起来了。 囡囡心知她这是记起前头的事来了,“蓝珩可是去查了?” “姑娘放心,便是蓝珩去查,也是暗访,万万不会惊动这个侯掌柜的,怕只怕日子久了,姑娘又回了家,那人不露头儿,这事儿就难了些,怕得费上些时间。”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60章 攻心为上 看完结好书上完本神站地址免去追书的痛! “不急,且慢慢查着。今日侯方过来,倒不知是什么事,不过,不管来意如何既是过来,我总要旁敲侧击一番的,他若识趣,必能说个一二三,再有蓝珩在暗处访着,倒不怕他耍什么心思。” 说话间囡囡已是疾行了几步,将紫珆落了下去。 那厢回神连忙小跑儿跟上,“姑娘说的是,若查出这个掌柜藏了什么龌龊心思,我必饶他不得!” “且不急着下结论,眼下咱们还摸不准那人的用意,若是好心办坏事,放人一马也无不可。 只是不知到底是谁能将我们的行踪摸得如此清楚,不弄个明白,心里总是不踏实。” 依囡囡的想法,侯方若真干了什么龌龊事儿,说不得这会儿已经跑路了,再不济,也会在家坐卧不安,等着想些托辞,如今能送上门来,到底是让囡囡的戒心,小了一些。 思忖间,囡囡已是推了木门,暖融融的屋子里因进了寒风,顿时多了几分冷意。 囡囡进门便见阿娘坐在椅子之上,俏脸含霜,侯方站在下首,一副惶恐不安之相。 一拍头,囡囡心觉自己是犯了蠢,之前便是心心念念都是自己见了侯方如何如何,却不曾想想,阿娘当初见她时那劈头盖脸的呵斥。 之前便如此激动的阿娘,如今见了侯方又哪里有冷静的道理 看清眼前的形势,囡囡的心倒是静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眨眼时间,囡囡已将屋儿里的情况大致看了个明白。 紫珆早已关了门,又来扯囡囡的披风。 却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囡囡心道这丫头,怕是只有在韩烨跟前才会那般放肆吧也难怪能这么讨喜了,的确是进退得宜。 “囡囡啊,你可是来了,你要再不回来,侯叔这把老骨头可是要散咯!” 侯方见囡囡进屋儿,顿时眼前一亮,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 天知道,他这一进门,便被罗凤娟劈头盖脸地一阵好说,热茶没一口,冷板凳都没一条。 想他如今也是堂堂聚贤楼的掌柜,何时也有这个待遇了? 囡囡见他哭丧,当下也不着急开口,左右阿娘已是上了火,总得等她这口气咽下去,不然,呵呵,倒霉的不是侯掌柜,便是要轮到自己了。 对于自家阿娘的拧脾气,囡囡也是毫无办法。 再则,今天打定主意要让侯方吐出点儿实情的,如今叫他吃些苦头,也好让他知道厉害,省得一会儿再费唇舌。 囡囡已然打定主意,这会儿倒是悠然自得,竟是直接靠着火炉烤起火来,红彤彤的,看着就暖和,多烤一会儿便能舒服地想要睡觉,啧啧,当真是冬日必备佳品。 “囡囡,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咱们,就凭咱们这交情,你就忍心看着侯叔受罪?” 见囡囡不肯说话,本就煎熬的侯方,此时更是如同油煎火炸,心更虚了几分,却是越发不能放弃囡囡这根救命稻草了。 毕竟囡囡在吴家什么地位,他可是,一清二楚。 “侯叔说笑了,孝字当头,囡囡也不能忤逆阿娘不是?阿娘向来开通,如此款待侯叔,怕是侯叔哪里不好惹到了阿娘,侯叔给阿娘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17 第361章 寻根问底 听罢这话,侯方只觉口中发苦,这娘不好对付,闺女又岂是省事儿的? 左右他今儿个过来,是交好儿不是结仇,这事儿说不得要吐露一二了。 长叹了口气,侯方这才无奈认命,“说来此事,侯叔也是无奈” 这话刚一落地,那厢罗凤娟一拍桌子,已是直眉瞪眼,“侯方,你给我老实交代!若非看你确有难言之隐,你以为你还能踏进这个门儿?!” 囡囡冷汗直下,心道阿娘果真彪悍,不怪侯方被折腾成这副样子。 “囡囡,你一定要相信,侯叔也是好心。当时的情况是,你家里没有你的消息,急得不得了,不过侯叔就是个买卖人,哪里能把手伸到信阳? 不过,后来,侯叔倒是得了信儿,只是这信儿送不送得,侯叔也拿不准。” 侯方双手交叠,一边说一边揉搓,也不知是冷还是紧张。 囡囡见他开口,倒不急了,“紫珆,给侯叔倒杯茶。” 这态度,让侯方的神情略缓了缓,“信儿虽是给了,然而有要求,要告诉你家里,就必须将信儿全部捎到,事无巨细,若是不然,这信儿就一个也不许送。这是条件。” “谁的条件?等等,这人能取得侯叔的信任,必是认识之人,到底是谁?” 话虽问出口,然而实则囡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墨玦虽然了解信阳的情况,然而却是跟侯方不熟的,既是不熟,便谈不上信任,信任都不存在,更遑论谈什么条件。 如此,身在信阳又能取得侯方信任的人 “侄女儿是个明白人,何苦难为侯叔说个明白,此事还是侯叔再三权衡,方决定下的。 毕竟有消息总好过没消息,即便知道你处处惊险,最起码知道你人好好儿的。” 侯方看着囡囡,眼中有几许哀求,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 良久,囡囡才叹了口气,这个答案是她万万不曾想到的,起码,在她心里,不该如此才是。 她想不通缘由,然而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与侯方的别无选择不同,他显然是刻意而为的。 “我知道了。若侯叔所言是实,那阿娘着实冤枉侯叔了,此事暂不必提,我会亲自去求证,倘若真如侯叔所说,我定当登门致歉。” 罗凤娟听两人说话,如同天书一般,然而自家闺女自己知道,囡囡向来有主意,既是这般说了,想必已有计较。 她本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只因之前对侯方过于信任,如今才有被骗的感觉,反应激烈了些,倒在情理之中。 侯方见囡囡松口,总算是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致歉倒是不必,只是这事本是侯叔办的不对,以后说不得要两头儿落下不是,哎,当真里外不是人了” “侯叔放心,到时我也只说侯叔是被我逼的,不会让侯叔难做。只是此事,我必会向其讨个说法,万望侯叔能够谅解。” 有些东西能够漠然置之,而有些事情,势必要求个水落石出的。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62章 做了取舍 侯方点点头,“也罢,事已至此,你要追究也是理所当然。哎,原本侯叔听说你夺了魁首特地来庆贺的,倒不想整出这一出儿来,当真也是侯叔对不住你们了!” “侯叔的心意我领了。怎么说侯叔如今也是大掌柜了,能让侯叔亲自出门,我这面子,已然不小了。” 信儿已是得了,囡囡自不会为难侯方,这会儿见侯方话里透出几分交好之意,囡囡自也将前事掀过不提。 说话间竟还露出一抹笑来。 侯方当即大喜,“侄女儿这样说可是打侯叔的脸了,什么掌柜不掌柜,侯叔能有今日还不都是托侄女儿的福?” “侯叔不必客气,你我互惠互利,侯叔以为沾了我的光,我倒要感谢侯叔为我家生了财,若非因为侯叔帮衬,我家那新房子怕是起不来。” 囡囡笑笑,话虽客套,然而也并非是虚。 “侄女儿这话抬举侯叔了,依着侄女儿的本事,既是能叫聚贤楼起死回生,便有本事叫旁的店强势崛起,是侄女儿选了聚贤楼,选了侯叔,侯叔方有今日,聚贤楼,方有今日。 侯叔心里明白,不过听侄女儿这话,侯叔心里熨帖!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侄女儿,侯叔把话撂在这儿,不管什么时候,侯叔都不会对不起吴家!” 后面这话显然是因着之前报信儿那事儿说的,话中颇有几分慷慨激昂之意。 囡囡听了也颇有几分感触,今日若当真冤枉了侯方,这份人情,欠得大了。 “侯叔言重了,今日之事并非你我所愿,事情既已发生,又说得明白,你我便将此事揭过休提了吧。” “是是是,侄女儿说得极是。是侯叔着象了。 这样,今日正值侄女儿设宴,侯叔是个外人,留下来多有不便,改日侄女儿去镇上,咱们不聚不散。” 说着侯方朝囡囡拱了拱手,竟要告辞。 “弟妹,今儿个,对不住了!” 对着罗凤娟,侯方还有几分惭愧。 哪知他惭愧,罗凤娟也正尴尬,毕竟来了这么久,她连个座儿都没让,还噼里啪啦将人一顿好训。 两人的对话罗凤娟已然听在心里,这事儿说不定还不是人家侯方的错,她这一时卡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的,着实难受。 见侯方马上要走,她也是站起身来,手却是紧张地不知往哪里放了。 “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太客气了,家里什么都不缺。” “这里面一部分是给囡囡的贺礼,一部分是我给兄弟弟妹送的年礼,弟妹勉强收着,就别寒掺我了,不是啥好东西。” 比起罗凤娟,侯方说话要自然不少,怎么说也是干买卖的,这点儿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心知罗凤娟这是尴尬,他这态度便又软了几分,此时他若拿乔倒也并无不可,然而还是那句话,他是来交好,而不并非来结怨的。 他今儿个能将事情说给囡囡听,虽说是不想两边都不落好,实则已然在这两者之间做了个取舍。 实则,他心里,囡囡一家更重一些,这原本便是他的本意,不然,当初得了信儿也只当没得,倒不至于有后边这些麻烦了。 经商这些年,成功什么的他并不敢想,然而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时机和选择,很重要。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63章 没处说理 将侯方送走,罗凤娟的尴尬稍解,只是囡囡与侯方的对话依旧让她耿耿于怀。 “囡囡,你们说得那人,到底是谁?”侯方走后,罗凤娟终是将话问出了口。 “阿娘,此事终归是我处理地不甚妥当,以后我会注意往家里送信的,这次的事,便不要追究了吧。” 暗暗叹了口气,囡囡竟是将责任担下来了。 罗凤娟暗暗称奇,却也知这事囡囡怕是有什么隐衷,先是侯方,再是囡囡,一个两个的虽未言明,却有那么几分包庇的意思。 罗凤娟并不是个傻的,之前不过是因为碍着侯方在,心里又有几分不自在,这会儿功夫,将前前后后的事儿串联起来,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之中渐渐成型。 好一会儿罗凤娟微张的嘴巴方才合上,“今天你侯叔来过的事儿,别跟你爹提了吧” 囡囡心道有这话,怕是已经清楚了七分了,不过侯叔的事“阿娘莫不是忘了,侯叔今天还送了年礼。” “人老了,糊涂了,那只说送了年礼,其他,便不提了,啊。” 囡囡 “我准备去镇上一趟,此事还是留着,由阿娘亲自跟爹说比较合适,我笨口拙舌,一不小心说差了,就不好了。” 默了一会儿,囡囡方开口。 “去镇上?也好,不过这地冻冰寒的,你想怎么去?你那会儿怎么不说?让侯方捎你一程也好。” 再提侯方,罗凤娟已然没了什么别扭的想法,语气之中竟还带着些遗憾似的。 六月的天,女人的脸,果真都是变得最快的。 囡囡默默吐槽一句,心道,她自是不能乘侯方的顺风车,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他是被侯方出卖的吗? “阿娘,我回来时是跨马游街,所以,咱们自家也是有马的。” “你不说还好,光一匹马有什么用?不过是看着好看,这冰天雪地的,倒是爱臭美,跨马游街还,这事儿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也不怕得了风寒!那马眼下是不能骑了,不然你还是坐牛车去吧。搭上床被子,还暖和。” 提起那马,罗凤娟便是一肚子怨念,只那天刚刚见面,事情太多,没来得及说罢了。 囡囡一听,也不由一阵头疼,这当娘的跟旁人这思维角度就是不一样。 “额,那马既是弄回来了,总也不好闲置着,干脆我再去镇上配个马车,这样来回也方便了” 罗凤娟一听,好似也是那么个理儿,挥了挥手,不耐烦在这事儿上纠缠,“在你吧,不过你要冷着冻着,可别回来嚎,更别说得了风寒,传染给小团子,小心我饶不了你!” 囡囡听罢顿时哭笑不得,自己记得清楚,离家之前自己还是个宝贝来着,不过短短两个月,倒是比之前泼辣不少,不是,主要自己这地位也下降地忒快了些。 真真是,没处说理去。 看来不往家里送信儿的阴影还没过去,哎,自己作的孽呦,只能受着了。 “走紫珆,咱们这会儿出发,到了镇上说不定还能赶上饭点儿。” “姑娘,你打算怎么去?”星眸之中透出几分笑意,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64章 一腔热忱 “哼,总有法子,总不至于叫马骑着咱们才是。” 囡囡没好气儿地杵回一句,惹得紫珆哈哈大笑。 “姑娘,忘了告诉你,咱们来时乘的马车,也在,只是这两天一直让蓝珩用着,早出晚归的,夫人怕是没瞧见。” “行啊,长本事了,如今连姑娘的笑话也敢看了,可知我平日宠得太厉害,如今就要爬到我头上去了。” 囡囡佯怒,说着便要去捉紫珆。 “不敢了不敢了,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姑娘,这送信的竟是郝荣章吗?” 两人乘马车来到祥源布庄门前,紫珆终是忍不住发问了。 “等会儿便知道了,如今我也只盼着他是好心,又或者不通世事,若是不然,以两家人的交情又该如何自处? 之前听爹和阿娘说起,我只以为身边出了奸细,如今虽不是,我这心里却不好受。 在信阳的时候,我虽不曾在吃喝上短了他,却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儿,如今倒盼着他能对自家好,总觉得,是种奢望。 罢了,来都来了,此事,终归是要弄明白的。” “姑娘干嘛自责?我们又不是他的谁,能救助衣食已是不错,难道还要顾及他的心情,把他当少爷一样供着? 他若懂事就不该总对着姑娘指手画脚,若当真是他故意往姑娘家里送信让家人担心,便更是不该,他这是恩将仇报,当真是纵容不得!” 紫珆对郝荣章向来没有多少好感,她总觉得作为一个客人,亦或是朋友,郝荣章着实插手太多。 前面姑娘还能应付应付,到后来已然是疲于应付,那都是郝荣章自己作的,当真怪不得姑娘。 “走!先别想太多,万一不是他,咱们不是白想了?” 说罢囡囡便率先下了马车,紫珆连忙跟上,生怕自家姑娘受了气。 见有人进来,六子忙迎了出来,再看来人竟是囡囡,态度又恭敬了几分。 “吴姑娘此来是买布?” “不,我来找人。你家少爷在不在?在信阳之时尚有些琐事,如今来找他说道说道。” 囡囡话音刚落,便听地板铮铮作响,原是郝荣章就在二楼,此时听得囡囡前来寻他,激动地跟什么似的,连忙前来相迎。 “我在,我在!囡囡你来了!” 郝荣章好易跑到梯阶露了个头儿,连忙回话。 那急切兴奋的样子,哎,当真叫囡囡有几分不忍,人家这么热情,怕是不知,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呀! “郝少爷的确是有些琐事需要跟郝少爷聊聊,不知郝少爷,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那囡囡,楼上请?”郝荣章听得只觉喜从天降,自己离着抱得美人归不远了! 心情倒越发激动了些。 囡囡心道,一会儿知道自己的来意,倒是不知他还能不能这么激动,不过,这楼上,她是不去的。 既不是谈生意,又无旁人在场,便是有个紫珆,她去这么私密的地方,当真不妥。 “如不介意,就在街上走走吧。有些事情,说完便走,不会耽搁郝少爷许多时间。” “好,好!不耽搁,不耽搁!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65章 让我恶心 “囡囡,你来找我什么事?”话刚出口,又觉不妥,忙敲了下自己脑壳。“瞧我,没事也能来。要不要去聚仙楼喝杯茶?” 郝荣章越是殷勤,囡囡心里便越别扭。 “郝少爷,不必麻烦了。我问几句就走。” “何必这么见外,你还是喊我荣章,你想问什么?你问。” 一脸殷切地瞧着囡囡,那模样竟当真是想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囡囡瞧瞧。 “郝少爷,我想问,咱们在信阳的时候,是不是你托人给我家里送的信儿。” 似是并未被郝荣章的好心情所感染,囡囡的神情严肃庄重,还略带了些伤感。 此话一问,郝荣章顿时如遭雷劈,眸子突然瞪大,原本近在眼前的佳人,却突然遥远起来。 一颗热腾腾的心,像是倏然被浇了盆凉水,一下子,熄了火。 “好好儿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眼神闪烁,郝荣章的语气不复之前热忱,就连手也无意识地搅在一起。 这样子看在囡囡眼里,已是确定了七分。 “若郝少爷不便回答,就当我没问过吧。” 略显黯然的眸子掠过郝荣章惊慌失措的脸,似有种看穿一切之感。 那样的目光竟让郝荣章觉得无力招架。 然而囡囡,却并未给他时间多想,“郝少爷,告辞。紫珆,我们走。” 竟是连问都不问了。 郝荣章此刻才知道什么叫慌,什么叫悔,然而他看得分明,即便今日他不承认,囡囡也铁了心将这帽子扣到他头上了。 “等等!” 突如其来的厉吼,成功让囡囡顿住了脚步,说是要走,不如说是想逃,她私心琢磨着,自己是不愿意面对这样残忍的事实的,毕竟,她的心,向来没那么硬。 “你是怎么发现的?” 话既这样说,已然相当于变相地承认了。 囡囡答应了侯方的,这会儿自不能将人卖了,“此事做得并不高明,能将事情知道的如此详细的,不过那几个人而已。 细细留心,给阿娘送的信儿,俱是你来了信阳府之后的,着实,太明显了些。” “哈哈,也好。囡囡你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子,够聪明!” 原本还在默默哀悼的人突然就变得有些疯魔了,“不错,是我做的。是我写信给侯掌柜,让侯掌柜把信儿送到你家里的,而且要求,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为什么?”这话说得囡囡连骗自己的余地都没有,郝荣章,分明就是故意的。 “哈哈,为什么?事到如今,你竟问我为什么?你也不想想,我对你一片真心,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拒而不见就不说了,竟还派个丫头来羞辱我,而你呢?不知体统,不知廉耻,竟跑去跟那姓韩的卿卿我我!这就罢了,我可以不在意,我可以忍,到头来,竟还跟他直接睡到一个屋儿里去了! 吴囡囡,你是不是太肆无忌惮了些?你除了仗着我喜欢你来糟蹋我,还能做什么?!” 囡囡猛然回头,看着满脸疯狂的郝荣章,眼中冒火,恨不能将他烧出个窟窿来。 “郝荣章,你该庆幸!庆幸你龌龊地太厉害,我都懒得伸手打你。”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17 第366章 听进去了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付出什么真心,这一点,希望你自始至终都明白。 另外,你不是我的谁,我说什么做什么,无需经过你的品评同意。 最后,郝荣章,你真让我恶心!再见,不对,再也不见!” 说罢囡囡直接转身,头也不回,一个眼神都欠奉,亏她来时存着那么一丝期待,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如今瞧着,误会?去他么的误会! “紫珆,我们走!” “呸!什么玩意儿!狼心狗肺的东西,就你这杂碎也值得姑娘伤心?!以后别让我瞧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杂碎!” 紫珆狠狠朝郝荣章啐了一口,这才忙跟上囡囡的步伐,上马车去了。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郝荣章见二人相继离去,顿觉魂魄离体,竟是连反击的力气都没了,一颗心支离破碎,身子飘曳游离,似是下一刻便能倒下一般。 “啊!!!” 一声痛吼自郝荣章口中宣泄而出,眸中透出几分猩红,甚是恐怖。 此地与祥源布庄相去不远,六子听得声音,从门里探出头来,想要瞧个热闹。 不想一瞧之下,那发疯之人竟是自家少爷,当即不敢怠慢,噌地一声挤出门来,一路小跑儿,来到郝荣章跟前儿。 “哎呦,我的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刚才还好好儿的,这才眨眼功夫,怎么就成了这模样了? 这叫老爷瞧见,还不心疼死?走走走,咱们回家去。” 六子一边儿口中碎碎念,一边儿将郝荣章往家里搀。 六子只知自家少爷是跟吴姑娘一起出去了,并不知其具体缘故,奈何郝荣章回了铺子,便这么病了。 一病数日,不见起色,若要问他,不说便罢,便是连那汤药茶饭都不吃了。 自然,这都是后话。 单说如今囡囡在郝荣章那儿听了那诛心之语,差点儿气个半死,连带之前那点儿对郝荣章的怜悯愧疚都尽去了。 此时坐在马车上,也是一语不发。 人言可畏!果真,生在这个时代,有些事情,便是清清白白的,也能生生变得龌龊不堪。 更别说,纵然她与韩烨之间并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然而那些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却是确确实实横亘在二人之间,割舍不断。 姑娘向来不在意这些个乌七糟的东西,只如今见她阖了眼在马车里静坐着,竟叫紫珆心里不踏实,没由来担了一份儿心。 这样子,怕不是把那郝荣章的话,听进去了。 “姑娘,那姓郝的满嘴喷粪,您无需在意。咱们,不跟他生这气哈! 您瞧瞧,他那就是居心不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想得倒美! 姑娘是什么人,也是他能肖想的?!就他那德性白送我我都嫌恶心,更何况是姑娘。 得,姑娘啊,咱不气了啊!气坏了身子,旁人可是替不了。” “紫珆,在旁人眼里,我是不是,很不堪?未婚生子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跟韩烨牵扯不清,别说什么都没有。 虽没有那郝荣章所说的卿卿我我,然而心却是,收不回来了 这样的人,是不是,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67章 水土不服 这话听得紫珆心里咯噔一响,什么叫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这分明是,厌世! “姑娘姑娘您可别吓我,我这可经不起您这一吓,姑娘您可别说胡话,您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兴有那不该有的心思啊!” 囡囡听得嘴角儿溢出笑来,“我再不说话,一会儿你是不是就要请祖宗了?放心,姑娘我还没那么傻,也没那么脆,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我向来做事随心,倒不知在旁人眼里,我竟是这样的形象,想想,就不爽啊!” “呼!姑娘,我都快被你吓死了!难为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哎,这年头儿当个丫头容易嘛我?! 都是那个该死的郝荣章,下次别让我碰见,不然我非胖揍他一顿不可! 以前瞧他长得人五人六儿的,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如今瞧着,那书怕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满脑子的男盗女娼,神马东西?!” 见囡囡终于缓了过来,紫珆算是长出了口气,直接把自己扔在马车里的长凳上,安抚一下自己吓得快要停跳的心脏,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恨不满。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罢了,随他们去吧,我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还在乎这些。说出去,怕是让人笑话。” 囡囡随口借了一句唐寅的诗,不忘对着自己自嘲一番。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好好好,这话说得好啊,什么狗屁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什么好?我瞧着姑娘就很好,有脾气,有性格,对胃口! 那郝荣章也不过是个酸腐秀才,肚里墨水没多少,倒是个会挖苦人的,长了一张欠揍的脸,想起来就不爽!” “紫珆,我瞧你,三句话不离郝荣章,莫不是,看上他了?” 囡囡眼睛骨碌一转,调皮到。 “啊呸!姑娘,你可不带这么恶心我的,我不说了便是。说来我还不是为姑娘抱不平?倒是惹得姑娘嫌弃了。” 紫珆撅噘嘴,表示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非也非也,我只是不想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不开心的罢了。 怎样,既是出来了,不如咱们去挑几件衣裳首饰?大过年的,也显摆显摆?” “诶?姑娘你竟是自己主动提出来了?若不是今儿个阴天,我都以为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的。” 紫珆夸张地朝四周瞧了瞧,又回头儿瞧了瞧囡囡,似是想找出点儿什么猫腻。 “至于嘛?兴许,我就是想通了吧” “好,想通了好,想通了好,咱们这就去挑挑,说来,姑娘,咱们当真不在镇上买个宅子住吗?我瞧着这镇上到底要比村儿里方便许多,比如想收拾个什么人,也近一些。” “等开春儿就要种草药了,我正准备大干一场呐!至于镇上,啧啧,这个地儿适合休息,不适合本姑娘发挥呀!如果非要说,便是,我要来镇上吧,水土不服。” 得,连水土不服都出来了,还是省省唾沫吧。 紫珆原还想着如果能在镇上,那碰见郝荣章的几率就大多了,说好的,见一次打一次,那岂不是可以多打好多次?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17 第368章 如此道理 不过眼下看起来,这方案实施还有些难度哇! 好在她也对草药的事儿比较感兴趣,就暂且饶过那夯货吧 到这,郝荣章的辱人之语造成的恶劣影响才算局部得到了控制。 正是那句,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然,无论此事在如今,在以后,会在囡囡心底造成怎样的影响,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郝荣章,再不会是囡囡的朋友只,摆在囡囡眼前的是康庄大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然而肇事者呢?谁知道,谁又会关心 “额,紫珆,我瞧着这路怎么这么眼熟?这是要去县衙?” 囡囡看着车窗外苍凉的景致,有些不确定。 临近年关,已经过了最后一个大集,老百姓们屯够了年上用的米粮,偶尔能闻见户家飘来的肉香,然而却是一个大人的影子都见不着的,倒是小娃们,成群结伴,玩得正欢。 “姑娘好记性,这便是去县衙的路,嘿嘿,错不了,蓝珩本事虽然不大,然而这点儿事还是办得了的!” 紫珆嘿嘿一笑,不忘顺带损上蓝珩一句。 “小姑奶奶,你可嘴下留情,我这耳朵还不聋,下次啊,您要打算编排我,提前跟我说一句,我先把耳朵罩起来。没的干了活儿,还让耳朵受气。” 这厢紫珆话音刚落,外面蓝珩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蓝珩叫屈了,你这丫头,蓝珩是有大才的,这会儿被你捉来赶车,心里想必憋屈得狠了,偏生你嘴上还不饶人,瞧瞧,不服气了吧?” 囡囡瞥了紫珆一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不赞同。 “且,姑娘可别听他胡说,他巴不得来赶车呐!起码还能坐着,若是让他隐在暗处,还不知要费多少劲,吃多少苦,这会儿,他就是无病snn!也就骗骗姑娘罢了。” 紫珆扬着下巴,对于蓝珩所受的委屈不以为意。 只紫珆这话原不过是解释蓝珩的处境比之之前已然好上许多,怎知囡囡听了,心里却又生了许多感触,她竟不知做暗卫如此累的,竟是连赶车的差事都比不上。 “以后,让蓝珩在明处吧。这里不比信阳那般危险,也没几个真有本事的,能轻松一些,就别多添不自在了。” “倒是姑娘心疼人,只可惜,人家不见得领情呐!”紫珆开口,话却是对着车外的人说得。 “蓝珩谢姑娘开恩,嘿,我蓝珩可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大老粗,跟着姑娘,我倒是享上福咯!” 蓝珩闻音知意,连忙在车外道谢。 囡囡只笑而不语,紫珆啊,嘴毒了些,只怕暗里心疼蓝珩哩,不然,也不会非张罗着要人来赶车了。 话虽如此,囡囡却未点破,这会儿倒是想起之前的问题了,“对了,咱们不是要去取些东西,去县衙做甚?” “哎呦,我的亲姑娘诶!您也不想想,您在这镇上可是没有落脚之处,咱们那些车马箱笼连个存放之地都没有,如此思来想去,也只有那县衙最合适了 一没人敢在县衙偷窃,再则爷本就下令让那县令照拂,想必他也不敢不护着些才是”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69章 臭不要脸 囡囡听罢不由为那县令默哀,碰上紫珆这样的,不知是不是劫数 “姑娘,县衙到了。” 蓝珩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打断了囡囡的遐思。 紫珆连忙起身,一行三人都下了车,抬头便是府衙的大门。 如今已是年底,县衙也没几个人当值,不过轮流值班罢了。 蓝珩上去便敲了大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打着哈欠前来应门。 “谁呀?!这大过年的,老爷不在!” 蓝珩素来跳脱,在暗卫首领堆儿里,除了被紫珆压上一头,还没惧过谁,这会儿听来人这般无礼,他哪里会忍。 上前一步,便一把扯了那人的领子,将人半拎起来,“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位是征调长大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你,还没资格呼来喝去的!” 说罢,这才猛然一松,将人放开。 衙门中人,大抵都有那么些欺软怕硬,一看蓝珩茬子硬,又加囡囡是有官职在身的,那人态度早已变了。 这会儿得了自由,连忙朝囡囡作揖,“原来是征调长大人,大人正在内堂,小的,这就前去通禀。” “且,谁用你狗腿?!你家大人在不在都无妨,我们不过是来取东西,你把门让开就好!” 紫珆最是见不惯这见风使舵的,这会儿瞧了个正着,又哪里会给他什么好气儿。 “东西?!啊,什么东西?”那人听了东西二字,直接抖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心里咯噔一响,暗道,这怕是要糟。 “自是我们征调长大人寄存在县衙的东西!瞧你这模样,像是知道的,怎么?莫不是东西出了什么岔子,嗯?” 紫珆瞧他一脸心虚,心里不由又看低几分,好在不是来找茬的,不然这会儿他这脸上怕是已然开了花。 “不,不,不敢只不过师爷的几个小妾说”那衙役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哪个也不是善茬儿,说了半天,后边的话,竟没说出来。 “说什么?老实交代,这人还能吃了你不成?” 师爷二字,成功引起了囡囡的兴趣,眉毛微扬,犀利的眸子直直盯着那衙役,爆出几分冷光。 “是是,回征调长大人,那几个小妾说,那东西是师爷买给她们的,眼下便是要取,小的不知真伪,已已然将人放进去了” 话未说完,紫珆已然一把将人提起来,“呸,废物!”话毕,直接往边儿上一扔,招呼都不曾打,直接往门里去了。 蓝珩还好些,只是板着一张臭脸不曾说话。 囡囡则俏脸含霜,整个人一派肃然,真真不曾想到这东西放在县衙也能招了贼。 师爷莫不就是桃花嫁的老头儿?这般瞧着,那桃花娘,动作倒是够快。 桃花,似乎也不是那么没用嘛。 不过,连韩烨给的东西都敢动,这群人,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想到韩烨,囡囡心里一紧,脚下的步子大了许多,显出几分急切。 哼,她今儿个就要会会这师爷,到底是人是鬼! 怀揣一腔怒火,囡囡走路,带起一阵风声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70章 不如接风 “哎呦,小姑奶奶们,这可不是你们能动的,我说了多少次了,那位征调长大人可不是好惹的!你们这样,可是让我这个县令很难做呀!” 囡囡还未入得庭院,便听那位县令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呵!这个县令,有意思! 原本囡囡还没琢磨这县令的事儿,如今听了这话,顿时被气地差点笑出声来。 “到底是谁给了你们胆子,竟敢动我们姑娘的东西?!” 一声大吼含怒而发,连声音都变了,自是紫珆到了。 “你又是谁?我们可是师爷家的,就凭你,说话,分量还轻了点儿!”话中带着三分鄙夷,两分轻佻,显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这个不认识。怕不就是那吴囡囡带回来的丫头吧一个下人而已,还敢跟姐姐这么说话,胆子不小。” 挑拨离间,声音是桃花的,好,很好呀! 还没顾得上生气便又听有人嗷了一嗓子,竟是将一众女人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哎呀,姑娘,你们可是到了,这,这我是真劝不住啊!我还寻思,若你们不来,这事儿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姑娘来了就好,我先去内堂喝杯茶哎,我这口干舌燥的” 陈松这边刚热络地跟紫珆打了招呼,后脚儿便要甩锅喝茶去了。 囡囡走着,耳朵却是没闲着,一路照单全收,将几人的对话悉数装进脑子里。 “县令大人,是不是走得太急了些?!下官,才刚刚到呐!” 囡囡将下官二字说得极重,这会儿已然是咬牙切齿了。 待进得院来,只见个大箱子在院子里四平稳,尚未打开,顿时微微舒了口气,这东西,她瞧不瞧得上,用不用的不打紧,关键这东西,旁人,动不得! 一想到她们正在打这些箱子的主意,囡囡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人,当真好大的胆子!她倒没想到,一个县衙里小小的师爷竟有这么大本事,竟是敢明抢! 囡囡说话间,已是被桃花瞧了个正着。 那张原本便比她美丽的脸,这会儿因为怒意而染了几分酡红,盛怒之下,威严非常,更让囡囡多了几分贵气。 桃花本以为自己已然嫁了个好人家儿了,如今一瞧囡囡,不过是个破鞋,竟是比她活得不知风光几许,想到这里,她便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扯碎一方绣帕! 敛眸遮下眸中的狠毒,桃花又小声附在那二太太耳边说了句,“这女人便是吴囡囡。” 这话传到二太太耳朵里,换来一声冷哼。 只那眸中传出的敌意,却并不比桃花少,倒也并非是多大的仇怨,不过是某些时候,某些人见了比自己漂亮的,就格外不爽。 再说陈松刚欲脚底抹油便被囡囡喊住了,暗道一声可惜,却到底是回过头来。 “本县还以为初七才能见着征调长大人,如今倒是提前了,也好也好,那日吴大人跨马游街,本县竟是不曾为吴大人接风洗尘,择日不如撞日,本县瞧今日天朗气清,今日本县就为吴大人设宴!”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17 第371章 强撑而已 “县令大人,今日下官并非来蹭饭的,只是自信阳回来之时,友人不舍多送了些东西。 下官思及家里尚未修葺,不便处置,特令下属将东西置于贵地,不成想,这县衙重地,竟还能招贼! 哈哈,看来下官孤陋寡闻,对本县知之,甚少啊!” 这插科打诨的话,在囡囡这儿已不好使,自这县令开口,她便已觉这县令并非草包。 只如今这后院之中,他这一番表现,更让囡囡坚定了这想法,这也让囡囡更好奇了几分,那师爷究竟是何来头,竟让这县令都让着三分。 想归想,别说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师爷,便是nn老子,囡囡也不怕,这世间之事,总少不了个理字,巧取豪夺也就罢了,如今光天化日之下,竟也能干出明抢之事。 更不必说,她,还是个官! 很好,她倒想看看,这位师爷,到底为何如此猖獗! “呵呵,吴大人,此事误会误会,纯属误会二太太,是不是,您给吴大人解释解释,咱们别因为这点儿误会伤了和气,啊?” 陈松瞧瞧囡囡,再瞧瞧那二太太,瞧这一个冷面含霜,再瞧另一个,傲慢无礼,得,今儿这事儿,确定是不能善了了。 不知为何,陈松这会儿虽然受着夹板气,心情,却是好得很 “误会?什么误会?!吴大人是吧?来得正好,这箱子分明就是老爷送给我们几个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吴大人的东西?空口白牙就能黑白颠倒,我倒是想看看,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理儿!陈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呵呵,呵呵,这刚刚吴大人说,这箱子是信阳拉回来的哈哈,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县也不好断决呀,不好断决” 陈松打着哈哈,打定主意,做个混不吝的二愣子了,至于箱子的事,苦主都在,就不劳他费心了。 “哦?是吗?难道县令大人平日就是这么断案的?” 囡囡挑了挑眉,这个县令什么心思她是一清二楚,然而事生在这个县衙,不将他拖下水,她如何,甘心? “额,平日嘛,无非是些鸡鸣狗盗,鸡毛蒜皮的小事,有师爷在,就不劳本县操心了。” 陈松倒是光棍儿,嘴皮子一秃噜话就溜出来了。 此言一发,便听那二太太冷哼一声,下巴更是快扬到天上去了。 “怎么样,吴大人,不如等我家老爷回来再断断这箱子到底归谁所有啊?” 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分明已然将这几口箱子看成自己囊中之物了。 “不必,小事才麻烦师爷,如此口箱子,已然是大案了,怕是县令大人,非断不可!” 囡囡看向陈松,眸中虽有些许探究之意,然而,决绝之意,更重。 “什什么意思?”看着这吴大人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陈松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漂亮什么的,他没看见啊!他就觉得这笑,怎么这么恐怖? “没什么意思,既是这位二太太说,这箱子是她的,想必,里边有些什么东西,应该是一清二楚吧,不如,就请二太太与我们叙说个明白,也方便县令大人查证”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72章 真是好胆! 囡囡脸上的笑越发灿烂,然而那二太太却没有这么轻松了,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已然有了皲裂的趋势,之所以还镇定如斯,不过强撑而已。 “放肆!我家二太太的东西,岂是你能动的?!”桃花眼见二太太不敌,生怕落了下乘,连忙跳出来帮腔。 可惜,二太太尚且不够看的,一个桃花,囡囡从未放在眼里,此时见她说话,囡囡也不过是凉凉瞥了她一眼。 “喔?不知你家二太太是何身份,本官,竟是动不得?更不必说,这东西正是本官所有,本官若动,便是,天经,地义。” 桃花虽然没用,然而经她这一打岔,倒是给了二太太一个缓和的机会。 这会儿功夫,已然缓过劲儿来,深深吸了口气,“这东西乃是老爷买给我们的,只说让我们来取,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们不知。” 一句话,竟是把锅甩到那素未谋面的师爷身上去了。 不得不说,这位二太太尚有几分急智。 不过,囡囡打定主意,快刀斩乱麻,这些箱子俱是韩烨所赠,容不得半点闪失,师爷其人,可以改天再见识,然而这几口箱子,势必是要保住的。 “好一个不知如果我说,这几口箱子里,有我上任的委任状和咱们沧澜县的征调令呢? 二太太,还请你,细细地想个清楚,这箱子,到底是不是师爷给诸位太太的。 若当真如此,我派人开箱,若有这两样东西,师爷便是盗窃朝廷命官印信,此罪,当斩!” 斩字一出,那二太太的脸登时白了。 她们平日仗着自家老爷师爷的名头已在这县里县外猖狂惯了,等闲不敢有人忤逆,更遑论如同囡囡这般跟她们斗法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深闺妇人,能有几分见识,更何况,那箱里本就是囡囡的东西,她们如何得知里面到底是什么。 然而,倘若真有那什么委任状,征调令的盗窃朝廷命官印信这罪名,她们是想都不敢想啊! 平日里仗着老爷的名头闯些小祸倒也无伤大雅,然而若是给老爷惹下这杀头的大罪,二太太,顿时脸上一白,生生打了个哆嗦。 泛紫的嘴唇尚有几分颤抖,“既是吴大人如此笃定这箱子是大人所有,那想必是我们记错了,老爷买的东西,被下人抬回去了也未可知,我们,先回府里瞧瞧再说,瞧瞧再说。” 囡囡见她们这表情,便知事情已然了了,不过那个再说,她听着有些刺耳。 “本官这个人,向来喜欢立竿见影的,本官既说是这箱子是本官的,便要拿出证据,也好让众人心服口服,恰好,县令大人也在,今日就做个见证,也省了之后再说了。” 说罢,囡囡便伸了伸手,便见紫珆点点头,杏眼狠狠朝那些妇人瞪了过去,这方从袖中拿出一张清单来。 囡囡也不打开,直接将清单给那陈松递了过去。 事已至此,逃之无用,陈松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了。 那长长的单子,陈松只扫了一眼,便已是瞠目结舌,心里暗道这吴囡囡当真是好胆!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73章 横眉冷对 惊归惊,他到底是沉了沉气,“的确是只箱子,内中有委任状和征调令,本县可以作证,此口箱子,乃是征调长吴大人所有。” 字正腔圆,陈松难得一本正经。 二太太听罢,心里咯噔一响,也不由暗暗庆幸,好在没开箱,不然,这罪过,可就大了。 可惜,有人跟她想得不一样 当是时,桃花直接冷哼一声,跳将出来,“这箱子,虽然不是我们的,但也不一定就是这个吴囡囡的,那单子只有县令大人看了,我等可没瞧见,说不定是什么赃物呢? 又说不定,你们蛇鼠一窝,官官相护呢?!” 那模样,当真一个气愤难当,不知道的倒以为她这是为谁仗义执言呐! 二太太被她说得心头微动,这话说得好,既把老爷摘出去了,还能瞧瞧那箱子里的东西。 要知道,口大箱子啊!更别说,那箱子就是紫檀木的,若非如此,她们哪里会想着要找个锁匠撬锁,这才耽误这些时候,直接咔咔一砸,里边的东西早就是囊中之物了! 这般想着,真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真要看?”囡囡戏谑地看了桃花一眼,语气之中有几分玩味。 还未等桃花说话,便传来陈松一声厉喝,“够了!本官早已言明,此口箱子为吴大人所有,你们还硬要抢夺! 本官不曾追究你们入室抢劫之罪已然是看在师爷的面子上,如今吴大人已然证实,你们还要胡闹,如此,便等师爷去牢里赎你们吧!” 在众女人的印象之中,陈松向来温声细气,不然她们也不会如此猖狂了,似这般横眉冷对,还是头一次。 越是如此,便是越发叫人害怕,二太太见状哪里还敢多留,“不看了不看了,我们还得回去看看老爷给的东西,哪有时间断这葫芦案子。走了走了走了哈” “可是二太太,那箱子是紫檀木的” 桃花不忿,还想再说,只刚说了半句,一个大耳刮子便烀在了她脸上。 “贱婢,都是你挑唆的,这事儿咱们没完!账还没跟你算,你倒还不知夹着尾巴做人,果真是村儿里来的,连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待过几天老爷厌了你,有你受的!” 二太太一巴掌拍在桃花脸上,从陈松那里受的气这才消了些。 今儿这陈松太过诡异了些,她得回去好好跟老爷说道说道。 这征调长还没上任,这县令便跟她好得穿一条裤子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弄清这个,可比那几口大破箱子重要多了!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小妇养的东西,哪里有什么远见?不过是仗着几分颜色罢了,姜,还是老的辣! 二太太白了吴桃花一眼,腹诽几句,见她不再胡言乱语,这才算是将人放过了。 “看见了?以后都长点儿眼,记住自己的身份!” 说着朝剩下的几个扫视一圈,算是立了规矩,这才施施然走在前面,离开了。 桃花此来,没讨到半分便宜不说,竟还受了顿羞辱,又哪里甘心。 她自嫁到师爷府上,不说处处宠着,如今凭她得了老爷的计,哪个敢惹她? 就这二夫人,也不过是她请来做挡箭牌使的,不料没恶心到吴囡囡,竟还惹了一身骚!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17 第374章 刻不容缓 桃花暗恨不已,然而一时也拿囡囡没有办法,见众人已然撤走,也只得恶恨恨地掐了掐自己手心,离开了。 囡囡见此,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朝陈松拱了拱手,“县令大人维护,下官不胜感激。” 原本对着二太太等人怒目相向的陈松此时整个人都跨了下来,“甭来这套,本县是着了你的道儿了,你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呦,难得,县令大人您,不装了?”囡囡顿时眉开眼笑,这县令果真不以真面目示人的。 “切,你少得意!白轩鹤那个老匹夫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今儿为了你开罪了他,以后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 不过你更惨,我说你还在也是做官的,来之前都不寻访寻访的吗?” 不理会囡囡的调侃,陈松一屁股坐在地上,倒跟囡囡唠起嗑儿来了。 “这个,当真不曾寻访过。要不,县令大人给说道说道?” 囡囡挑了挑眉,虽然对这师爷早有猜测,不过对于那师爷的事迹,她倒是当真没听说过。 “哈,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倒是轻巧!也罢,算我好心,今儿个就跟你说道说道,免得日后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陈松翻了个白眼儿,倒没拒绝。 “嘿嘿,县令大人,地上凉!要不,咱们寻个茶楼,我请你喝一杯,你慢慢道来,如何?” 见他松口,囡囡态度便又好了几分。 “少给我灌汤!我宁愿坐这地上做得安稳,好过茶楼高凳贵椅火烧屁股!” 陈松冷嗤一声,倒有几分无赖。 “罢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请县令大人喝茶,喝的是什么民脂民膏。” 见他如此,囡囡也不在意,每个人都有那么点儿脾气,只要人品过硬,这些小节,囡囡倒是不拘。 “你当我瞎?那大箱子里装的虽不说是金银财宝,可都是让人掉眼珠子的东西!今儿个你要在这儿露了白,活不活得过今晚还得另说!” 提起那几口箱子,陈松颇有些气急败坏,说完又觉不妥,赶忙补到。 “不行不行,你赶紧找人把箱子抬走!最好是埋起来,藏起来,烧了都好!万一那群娘们儿杀个回马枪又或者是白轩鹤回来,这事儿怕是没法儿善了了!” 说着,陈松竟是一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作势便要撵人。 囡囡微微皱眉,“那白轩鹤当真如此猖狂,竟让你一个县令恐惧至斯?” “小姑娘,还是太嫩了。你既是任的征调长,对于前任征调长总该有所耳闻才是。 不过此事一句半句也是说不清楚,听本县一句劝,赶紧让人把箱子带走,解决了这祸根,咱们再说。 说什么都不急,不过你这箱子,却是要命的东西,刻不容缓。” 陈松轻笑一声,似是在笑囡囡这话问得过于风轻云淡。 然而此刻不是争辩的时候,草草敷衍两句,便直催着囡囡搬箱子。 囡囡见他心思坚决,心道这箱子不抬,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蓝珩,你可懂了?” “是,姑娘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虽不知这县令为何如此紧张,然而爷不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挪几口箱子,并不费事,蓝珩并不很放在心上。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75章 不甚靠谱 “县令大人,可还满意?”蓝珩去办事,也算对陈松有个交代。 囡囡将目光投向陈松露出一丝期许。 “哎,碰上你这心大的,真真叫本县头疼。都怪本县一时冲动,竟被你拖了下水,偏生你又是个不成器的,本县,本县该如何是好?” 陈松一拍脑壳,满脸愁容。 “县令大人可不是个傻子,之所以下了决定,不就是觉得我,吴囡囡与那白轩鹤有一拼之力吗?县令大人,事已至此,再演,不地道吧?” 见他说得凄惨,囡囡却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竟还带了三分笑,确实没什么紧张的样子。 “你呀!好吧好吧,甭在这儿杵着了,隔墙有耳,懂不?” 说到隔墙有耳陈松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囡囡脸上笑意更浓,只当他是为自己屁股凉找了个借口,至于什么隔墙有耳却是左耳进,右耳出浑然不放在心上。 不说在这县令将人赶出去的时候,得罪白轩鹤的事已然是定局,单说这两人在院子里站了许久,若当真隔墙有耳,这个时候再讲,怕是晚了。 亦或者,纵然有耳,这位县令大人也已然是破罐子破摔不在意了。 陈松行在前头,囡囡和紫珆紧随其后,陈松走得不慢,囡囡也不轻松,倒是紫珆东看看西瞧瞧,秉承她一贯的作风。 好在路并不长,后院儿跟内堂实则不过是隔着一道墙,让内堂显得宁静些。 陈松走在内堂,便有老者迎了出来,“陈伯,看茶。” 那老者瞧了囡囡一眼,便退下了。 陈松一屁股坐在上座,瞧起来,倒没几分酸腐书生的模样,起码,参照郝荣章那一套,往陈松身上放,是万万沾不上的。 就这行走坐卧,更像是个务实的人,虽是书生,却行事利落,丝毫没有纤弱的样子。 倒让囡囡先多了几分好感。 再瞧这屋子,收拾地甚是干净齐整,连人都干净得很。 屋子不大,却连个下人丫头都没有,那个什么陈伯怕是这内堂里,唯一的下人了。 这样的配置,相对于县令来说,未免有些寒酸,起码单论这县令的性格来说,总觉得有些,不搭。 暗暗思忖一番,囡囡倒不急着询问那师爷之事了。 那厢陈松坐下喘了口气,便瞧见囡囡这打量的姿态,见她似是看完了,这方没好气儿地开口,“本县这屋子,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啧啧,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原本以为以县令大人这般放荡不羁之人,屋子该更张扬些才是,倒不曾想到竟这般干净的。” 囡囡点点头,丝毫不在意陈松的语气,反倒甚是认真地品评了一番。 “本县可是火眼金睛,怎么品味也不至于差了。得,别说那些没用的,还是来聊聊白轩鹤,待你对他知之一二,也好有个防备。若他对付你时,也好招架。” 陈松说了两句,便将手一挥,拐到正题上来了。 “也好。”囡囡从善如流,也不等他让,便在客座落了座。 这淡然闲适的模样又换来陈松的一记白眼。 显然这心不在焉的模样相对于陈松的如临大敌着实过于随意,叫人看了,总觉得,不甚靠谱。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76章 思虑太多 陈松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不过事到如今,再追究那些,实在是,纯属扯淡了。 “你可知上任征调长因何撤任?”无奈摇了摇头,陈松终究是,开口了。 囡囡挑了挑眉,“中饱私囊,徇私枉法?” 只见陈松摇了摇头,用一种洞察一切的眼神直直看向囡囡,“非也,据我所知,他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你为何如此笃定?”前任征调长撤职之事十有是韩烨的手笔,这早在囡囡意料之中。 然而这事连她自己也是猜测,这陈松,为何说得如此确定? “因为白轩鹤,他盘踞这沧澜多年,直到前年,才将手n药草征调这块儿,好容易疏通上面,将那征调长换了人。 也就是说,前任征调长乃是上头委派之人,哪怕怕也是亲信旁支之流,这种人,说白了就是来搜刮民脂民膏的,即便有什么告到上头。 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告发之人还落不下好下场的那种。” 整个说话的过程之中,陈松的眼睛都不曾离开囡囡半分,然而他挫败地发现,囡囡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无甚变化。 好在他心理强大,这点儿道行还吓不住他。 略停了片刻,他便又接着道,“似他这种人能够直接被撤,只能说明他得罪的人已经跳出了这个圈子 也就是远比他的靠山,背景大得多 不巧得很,我曾看过那调令,出处正是信阳城!” “喔?县令大人倒是好手段,下官还以为对着那前任征调长也如今日对着这些师爷的夫人们这般小意逢迎呢,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囡囡显得饶有兴致。 “哼,本县不过一介书生,若没两把刷子焉能在这豺狼虎豹环伺的地方生存?!倒是你,时而聪慧时而愚笨,时而狡黠时而鲁莽,真真假假,叫人看不清楚!” 话多了有些口干,陈松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冷哼一声,对着囡囡抱怨一通,到最后还不忘翻个白眼。 “哈哈,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大夫,倒是叫县令大人高看了几分,委实有些不安呐!” 囡囡打着哈哈敷衍两句,交浅言深乃是大忌,如今不过是二次相见,她对这位县令,实在谈不上什么信任。 “哼,你藏的倒深。可惜,你那调令早已将你出卖了个彻底,如果本县所记不错,你那委任状便是出自信阳! 而本县还知道今年的征调令上并没有吴家屯的草药,这恰恰是前任征调长的败笔,想来他是没有做好功课,竟不知这吴家屯儿里还有你这么座真神! 最后落得个引火烧身的下场!” 陈松见囡囡死不松口,面色甚不好看,说起话来也越发露骨了。 只囡囡稳坐,半分没有接话的意思,“县令大人的为官之道果真非同凡响,竟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查了个清楚,不过,县令大人是不是太高看下官了? 下官原不过是个农女,因为夺了入试魁首才得了药监司青眼,这才谋了这个职位,县令大人,未免,想得太多。”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77章 束手无策 此时,蓝珩已经找人回来了,正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眼见囡囡跟县令说话,不好插嘴,然而恰在此时,蓝珩却是收到了紫珆的暗示,说是暗示不过是挤眉弄眼的信号儿罢了,更像是嘴角抽风,眼睛抽搐什么的。 然而多年的默契,还是让蓝珩读懂了,干咳一声,缓解了自己的不适,这方上前。 “姑娘,人已叫来了,如今正等着您去指挥。这箱子,贵重地很,属下不敢妄自处置。” 囡囡这会儿正愁离开没有借口,乍听蓝珩这话,恨不能立马跳起来,跟蓝珩击个掌。 不过考虑到场合,此事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县令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恐怕下官这次不得不先处理那祸根了。下次再来拜访,额,下官在此先给县令大人拜个早年,告辞。” 这话说得甚是急切,且不做停留,有那么点儿不给陈松说话机会的意思。 那厢陈松在这儿说了半天,只他自己往外吐了许多,却不见囡囡那边一句正话,心里已觉亏得不行。 待他要逼出几句真话来,囡囡却是要脚底抹油,溜了。 这个吴囡囡,看着傻不拉几的,真处起来,却是滑不溜秋,一点儿破绽都不给留。 更别说,这箱子的事儿的确是压在他心口的大事儿,便是那话都是他的原话。 如此一来,他倒当真不好拦着了。 越是如此,他便越发怄得要死,总之,今儿个是,亏大了! “走吧走吧!”心思转了百转,强忍吐血的冲动,陈松终是松了口。 囡囡一早儿便等着这话了,这会儿听了如蒙大赦,直接朝陈松拱了拱手,留了句县令大人不必送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陈松看着囡囡仓皇逃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竟是突然喷出笑来,“哈,倒是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了!” “公子,这姑娘,不简单。就连来的两个下人,都是不俗。” 陈伯不是何时突然出现,接上了话。 “的确不简单,我这真真假假说了这许多,装疯卖傻也不老少,硬是没套出句真话来,不过,罗家的儿女,有哪个是简单的? 即便是野地里长大的,说到底还是罗家的苗苗,流着罗家的血呢! 她那出神入化的医术,不正是说明了这个道理吗?” 之前的紧张愤怒乃至于混不吝的模样已是全然褪去,只剩下满眼精光,和一抹邪笑。 “公子,此事,可要禀告神都?”对此,陈伯面上并无惊讶之色,可见这便是陈松的常态了。 “不必,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先试试这丫头的性子也好。神都那群人,说到底不过是把我当成傻子罢了,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也太便宜他们了。” 提起神都,陈松眸中迅速划过一抹不屑。 对此陈伯也并不意外,“公子要与吴大人联手?” “不急,既然出来了,便多待些时日。跟那丫头逗着玩儿也挺好的,我倒是想瞧瞧她打算如何对付那白轩鹤,那老匹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几句话的空当,陈松神情已是变了几变,尤其提到白轩鹤,语气之中不由多了几分怒意。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17 第378章 能鬼能神 公子盛怒,尚在陈伯意料之中,无怪公子脾气大,实在是那白轩鹤口味儿重了些。 那原来的陈松也是个窝囊的,如今公子要应付白轩鹤,倒也颇费些精力,好在那白轩鹤新纳了妾,一时半会儿,倒也无暇来骚扰公子 且说囡囡脚底抹油溜出县衙,拍拍胸脯,却是惊魂未定。 “这个县令,好生厉害,能鬼能神,真不是个简单角色。” 呼了一口浊气,囡囡这才叹到。 “这人变脸的功夫倒是快,之前一副娘娘腔的样子,这一眨眼的功夫,竟是成了这副凌厉模样了,连姑娘都被他吓跑,可见功力深厚。” 紫珆点点头,难得地这次没有眼高于顶,倒是对那陈松的评价不低。 “哈,就是只狐狸,还是只能扮猪吃老虎的狐狸,小瞧不得!一不留神便能被他吞的骨头都不剩,绝非善予之辈。” 囡囡哼笑一声,将那陈松描补地越发神秘莫测了。 “额,姑娘,若他当真有如此本事,那为何之前不见发威,照理说,他既是这般厉害,不该被一个师爷骑在头上才是。” 说一千道一万,这才是紫珆最为疑惑的地方。 单这一点,囡囡也想不明白,然而这并不影响她对陈松的判断,此人当真,不简单。 以己度人,个人有个人的因缘际遇,陈松到底为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囡囡并不关心,重点在于,如何拿捏处理与这位县令之间的关系。 “不凡者往往比常人多了些耐心,多了些毅力,这位县令许是特别能忍也未可知总之咱们先瞧着。” “额,姑娘,您还没说那口大箱子如何处理” 蓝珩在这儿等了许久,没见一声吩咐,不由满脸黑线,这姑娘,该不会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囡囡这才一拍脑门儿,“倒把这茬儿给忘了!口大箱子,放在县衙且遭人如此惦记,若当真抬回村儿里,怕又是一阵sn。 这样,蓝珩,你就留在县里,买所宅子,守着这口箱子。 正好有事差你去办,倒也省了你两头儿跑了。” 说罢,囡囡从袖袋里掏了掏,掏出她那荷包来,就要递给蓝珩。 蓝珩看着那缎面上锈的四不像的荷包,显然出自姑娘之手。 心里暗搓搓地计较着他接了这荷包被爷发现又被爷打死的可能性,果断摇头拒绝,开玩笑,他还想多活两天好吗? “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至于银子,来时爷已给了许多,三年之内用不完的。” 囡囡听罢,拿着荷包的手风一样的抽回来,重新掖回袖袋里。 这方若无其事地开口,“这里虽说是老家,然而以前不过是个小老百姓,如今当了官,接触的人与以前大有不同,他们的品性过往,我一概不知。 虽是不惧,但也不能乱闯一气,如今日之事,若非我们来得及时,咱们的箱子,怕不会这般好讨。” 提到箱子,囡囡眸中不由多了几分戾气。 蓝珩抽了抽嘴角儿,这方正色,“姑娘放心,此事就由我来办。 为官一任,情报是必不可少的,蓝珩明白。”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17 第379章 初探因由 囡囡木然点点头,自己还没说,那里就明白了,这明白地,有点儿快呀! 然而见囡囡点头,蓝珩已然离开去办差了。 见囡囡还盯着蓝珩离开的背影,紫珆以为她是不放心。 “姑娘,蓝珩虽然性子跳脱,但办起事儿来,那就是个狠人,不出半个月就能在这县里给您立起一个情报来,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到,他也不配在爷身边待这么多年了!” “半个月当真是个狠人情报的事儿倒还可以缓缓,倒是那白轩鹤” 囡囡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紫珆截断了,“哼,那个狗师爷,不出今晚,蓝珩就能把信儿带来,您等着听便是!” 敢觊觎爷给姑娘的东西,此事,绝不能忍! 囡囡见状无奈点头,手底下的人太能干,她这个官儿当的有点儿虚啊,有没有? 感慨归感慨,果真如紫珆所说,晚上,蓝珩那边便有了消息。 只是在家多有不便,囡囡只得第二日又早早去了镇上。 也不知紫珆如何认的路,不见蓝珩,竟是带着囡囡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房子。 坐在堂内,囡囡犹觉不太真实。 这房子,家用器具一应俱全,处处洒扫干净,半点灰尘也无。 院里虽无绿叶成荫,也绝无荒草之流碍人眼目,甚至花园里还有一小池,里面几尾金鱼游得甚是欢畅,倒给这院子添了几分生机。 这效率,的确够高的。 囡囡不过刚刚落座,紫珆已经奉上热茶,好吧,她这主子当的,越来越像个甩手掌柜了。 不等她感叹完毕,蓝珩已然站在下首,行礼过后,便开门见山给囡囡汇报起来。 “姑娘,那白轩鹤的事,属下已查了不少。 不过昨日之事,倒不是这白轩鹤挑头儿。 箱子之事怕还是要从姑娘的宿敌吴桃花说起。 昨日姑娘教训了余菜花之后,那余菜花便一刻不停跑到县里朝吴桃花告状来了。 是以那夺箱子的戏码,不过是吴桃花撺掇其他几个贪心小妾,瞒着白轩鹤进行的。 昨夜探的消息,那白轩鹤回来不大一会儿便朝县衙去了,回来便将吴桃花狠狠收拾了一顿,怕一时半会儿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了。” 囡囡听罢抽了抽嘴角儿,这吴桃花,说什么好?这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那白轩鹤也是奇怪,按照昨天陈松害怕的那样子,白轩鹤不该是这个反应才是 “嗯,箱子的事你且先留心着,那吴桃花可不是这般轻易就放弃的人,这会儿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肚子里还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呐!” 心里虽有疑问,然而那边没有行动,便囡囡是个神仙也想不出,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由他们闹腾,到时她见招拆招便是。 “嗯,这个白轩鹤当真在这沧澜县无法无天,说他是这沧澜县的土皇帝也并不夸张。 那陈松,不过是个摆设,县里的事,半分也管不得的,少数由他出面的事,也不过是个傀儡,实际上还是由那陈松做主罢了。 这也就罢了,据属下所探,最诡异的还是” 话到此处,蓝珩便有些犹豫,话还未出口,脸已是先红了。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 第380章 格局不同 “切,蓝珩,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娘们儿了?动不动就脸红,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最恨便是这种话说半截儿的,紫珆一个不开心,话便夹枪带棒地朝蓝珩去了。 被这一激,蓝珩脸色由红变紫,狠狠白了紫珆一眼,心道他之所以不说,还不是顾忌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只他本也是点火就着的,当即便将话说了下去,“最诡异的便是,这白轩鹤跟陈松倒是有些不正当关系这白轩鹤竟是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 “呸!蓝珩,你竟拿这腌臜事儿来污姑娘的耳,你等着,我定将此事一状告到爷跟前,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紫珆面上乍红乍白,这龌龊事入耳,她已是先恼了。 蓝珩一听,顿时黑脸,“说是你,不说也是你,如今这差事倒是越发难当了。恶心的是那白轩鹤,我不过是据实以禀,何错之有? 若为我少说一句话,影响姑娘判断,来日有个万一,岂不悔之不及?!” 紫珆被他呛得哑口无言,心知这理在他那一边,然而这事儿委实糟心,让她收回前言却是难了。 一时两人僵在那里,竟是谁也不开口了。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囡囡揉了揉眉心,这方开口,“你们也太小瞧姑娘我了!儿子都生了,我还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字眼吗? 我只是有些诧异,虽然也知世上有好男风之人,然而若说那陈松是其中之一,我着实有些不信。” “姑娘,此事乃是透过衙门打探出来的,衙役们早已心照不宣,不过碍于白轩鹤的n,才不敢妄传罢了。” 说到差事,蓝珩也是一脸严肃。 囡囡却是摇头,“非也,我并非怀疑你的办事能力,而是,调查中的这个陈松跟我们见到的这个,怕是有些出路。 这样说,虽然诡异了些,不过,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陈松,你要多加留意。 至于白轩鹤我私以为你可以以这两人的不正当关系为切入点,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捉贼拿脏,捉奸在床!” “姑娘是怀疑这个陈松,被人掉了包了?” 蓝珩微微张了张嘴,显得有些呆滞。 “说不好是怎么回事。不过总觉得这个陈松,前后不一。 我们第一次瞧见的陈松,善于伪装,面玲珑,绝非庸庸碌碌之辈,再说昨天见他,不过区区几日功夫,他已然将我的底都摸透了。 几次三番咄咄相逼,那股子阴险狡诈,那股子霸道,绝非一个任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娘娘腔能有的。 总之,此人诡异。照我说的,多加留心吧。” 将前后疑点罗列明白,说话间也并无忌讳,囡囡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短短时间便从这些杂乱无章的腌臜事儿里抽出疑点。 蓝珩,惊了。 他自问自己跟在爷身边十数年,能力不敢跟爷相提并论,却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然而,在他陷入男女大防,男男之风的龌龊事的泥潭之时。 夫人却将目光放在了疑点之上,这是,格局不同。 这样的囡囡让蓝珩着实惭愧,自然,惭愧的同时,还有心悦诚服。 第381章 屁都不是 “属下这就去。” 蓝珩朝囡囡拱了拱手,这方告辞离去。 紫珆嘟着嘴,尚有几分不自在,不过蓝珩走了,她也总不至于给囡囡脸色看。 “这蓝珩,就是欠教训!姑娘你不该惯着他的。”嘟嘟囔囔抱怨了句,这方一脸委屈地瞧着囡囡,似是怪囡囡不曾为她出头。 这孩子心性让囡囡有些好笑,上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呀你,分明是自己没理,倒是倒打一耙,得亏蓝珩不追究,你呀,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我不管,就是蓝珩不对,连姑娘也不疼我了”没理就撒娇,紫珆自来用得娴熟。 囡囡倒也知道她的脾气,不曾跟她计较,“怎的不疼?你瞧,这镇上的宅子怎么样?” “虽不说富丽堂皇,总也算得上清新雅致,还不错诶?姑娘你该不是同意搬到镇上来住了吧?” 紫珆说着说着便觉有些不对,回头瞧见囡囡一脸笑意,连忙问到。 “长住是不行的,就小住吧明年开春儿村儿里房子盖好了,还是要搬”回去的,话未说完,便见紫珆雀跃欢呼起来,至于刚才的不愉快,怕是早已被她抛到囡囡有自己的算计,旁人又何尝没有自己的打算。 比如,如今身在白府的吴桃花 “哎呦,这天杀的,怎么忍心下这么毒的手啊!我的乖桃花呦!” 瞧着吴桃花这会儿趴在床上动都不敢动,余菜花两手叉开,与肩持平,扑在床沿上便是一阵干嚎,手中还衔着她那条抹布。 桃花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是打算让府里的人都听见吗? 也好,你这些话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会传到老爷的耳朵里,到时候,别说是你以后还进不进得了这个门儿,就连我,都要受你连累。” “呀!这这桃花,阿娘不是故意的,阿娘这不是为你鸣不平吗?” 余菜花被这话吓得着实慌了神,自打桃花进了这白府的门儿她在村儿里的地位就跟着蹭蹭上涨。 纵然那吴囡囡回乡之后,出了些岔子,致使她在村儿里的地位有所下降,然而,她心里清楚得很。 这白府,这桃花就是她如今唯一的倚仗,没了这些,她余菜花连个屁都不是。 “什么平不平的,若你会为我不平,就不会因为二十两银子把我送到白府来了。 这,原本就是个火坑。你不是一早儿便知道吗?如今才来哭丧,是不是晚了些?” 桃花挑了挑眉,冷哼一声,对于自己亲娘这说辞,半分不曾放在心上。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儿声,这话让人听了去可是不得了!” 余菜花扯着抹布的手往嘴间一凑,嘘了一声,脸上尽是紧张。 “怕个什么?我这嗓门可比阿娘小的多了。再者若是当真被人听了去,最多不过被人轰出门去,倒不至于就要了我的命的!” 桃花有意吓吓余菜花,话是怎么难听怎么往外扔。 果真便见余菜花越发紧张,“啊呦,你这是说什么傻话?若是当真被轰出来门,哪个还敢要你? 最重要的,现在虽然受点儿罪,但是不愁吃不愁穿的,比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好了不知多少。 你还是快想想办法,怎么哄得你那老爷回心转意得好,他不是向来宠你的很吗?怎么这说翻脸就翻脸的?” 第382章 心理扭曲 纵然早已对所谓的亲情不抱什么希望,然而见余菜花翻手云覆手雨,顷刻间又将她往火坑里推了推,桃花心里还是一片冰冷。 “哈,还不是为了给你报仇?!一脚踢到吴囡囡这块铁板上,偷鸡不成蚀把米。” 似是被那句报仇唤醒了些许良知,余菜花的气势终于弱了弱。 “那吴囡囡当真这么厉害?连这白师爷的名头都镇不住她?” “哈,她算个什么东西!这次的事,不过是我一不小心被人算计了。不过没关系,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她们当真以为,我吴桃花,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纵然是吃了亏,然而说到底吴桃花对于囡囡,是不服气的。 “对,对!桃花,这话说得好!就得让她们知道,你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见桃花重新燃起斗志,余菜花当即喜不自胜,在一边跟着随声附和。 “好了,你不用在这儿曲意逢迎,想着讨好我,有这功夫,院子里有小灶,你去炖只鸡,好过在这儿惹我心烦。” 说了这些时候,桃花也失了再说下去的兴致,她阿娘便是个榆木脑袋,插科打诨,曲意逢迎倒是在行。 然而若是指望她出什么主意,那指定是,万万不能的。 “这桃花,你那院子里的确是有灶不假,这我到哪儿去给你弄只鸡?” 余菜花状似为难地瞧了桃花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心虚。 “哈,我的娘!我如今不过是躺在床上起不来,并不是快死! 且不说那二十两的买身钱,就在昨日,你在村儿里受了委屈,上门哭诉,我还拿了二两银子给你,今儿个换我受伤,阿娘竟是连只鸡都舍不得给买吗?” 那鸡炖来原不过是桃花另有用处,只此时听了余菜花的话,真真心寒,倒是顾不上辩解了。 “舍得,舍得你别动气,别动气阿娘这就去,这就去,喝了汤好生补补,等身子好了,生个大胖小子!你这也能在白府站稳脚跟儿了!” 眼见桃花便要发火儿,余菜花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应了却也不忘给桃花提条件。 这话传到桃花耳朵里,险些喷一口老血。 有这般凉薄的娘,她是倒了辈子血霉了! 吴囡囡!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一样的人,那吴囡囡就要处处压她一头?! 长得漂亮就算了,连阿娘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容易挨到她出了事,出门两个月竟被她捞了个魁首回来! 只这一下,便比从前风头更盛。 那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嫁个老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凭什么吴囡囡就可以轻轻松松得到她做梦都想得到的一切,而她,却只能在这火坑里苦苦挣扎?! 她不会就这么认命的,绝不!眼下不过是个小小的坎儿,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的! 哈,吴囡囡,不把你也拽下地狱,我怎么能甘心?毕竟,大家都是人,总要公平些不是吗? 没道理一个破鞋都比她活得风光 这般想着,吴桃花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只她这会儿嘴角微微勾起,笑得甚是邪狞。 第383章 出奇一致 待余菜花将鸡汤炖好给吴桃花端了来,她眉宇间的戾气,依旧聚而不散。 “鸡汤炖好了,桃花,你趁热喝。”看着余菜花大煲小碗的,竟是显出几分贤惠的模样。 桃花瞧了,却是冷哼一声,“谁说这鸡汤是给我喝的?” “桃花,你别任性,这鸡花了娘不少银钱,又炖了个把时辰,火候正好,给你补身子正是恰到好处。” 余菜花看着那白花花的鸡,心里疼得险些滴血,又听桃花说不喝,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哈,怕只怕就算这鸡汤是神仙妙药,立马治好了我的身子,却也拉不回老爷的心,到时候,只会越发凄惨。 阿娘,你不知道吗?在这后院儿里,什么都不重要,只有老爷的宠爱,才是顶顶要紧的。” 桃花定定地瞧着那碗鸡汤,笑得却是有些讽刺。 听桃花这般说,余菜花无法反驳,却也摸不透这个闺女的心思。 当即试探了句,“那,我把这鸡汤端给老爷?” 这下倒是让桃花笑得越发灿烂了,“若是阿娘你年轻二十岁,又或者我是他的正牌夫人,这事儿由你去,自然是好。 然而如今,两样都不符合,这事也只能作罢。” 余菜花听出这话里的讽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碍于如今要指望她,敢怒不敢言,“那你说,谁去合适?” “我院子里有个丫头,长得年轻娇嫩,虽是磨得粗了些,但到底底子还在,阿娘将她找来,我与她说道说道。” 提起丫头,桃花心里也并不好受,自来这丫头跟着主子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她不过是最末等的妾,且刚进门没多久的,分给她的丫头也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干杂活儿的。 她来了之后,连个粗使婆子都不曾得,这丫头便将床前屋后什么都包了。 只这府里的女人,尽是些眼皮子浅的,挑的丫头一般都是既不至于丑得碍眼,也不至于盖过主子风头的。 是以她那丫头虽则是个粗使,长得却是不俗。 只平日干的尽是些没好歹的活计,蓬头垢面的,这才叫人看不出罢了。 “桃花,你,你,你这是引狼入室!你糊涂啊你!旁人都是千防万防,万万不肯将自己的恩宠分予旁人半分的,怎么到了你这儿,你,你你怎的要犯这傻?!” 到底是女人,即便是没有见过,听也听过的,再加上,桃花这明里暗里的话,余菜花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是因为她们不肯,所以我才肯。阿娘你还不明白吗?那丫头在旁的地方被人欺负得狠了,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必我说,她自己便要报仇。 再则,他日有她好的一天,总不该忘了是得了谁的提携。 阿娘活了这一把年纪,总不至于不明白,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 阿娘别忘了,我要的不仅仅是这白府里的地位,还要向吴囡囡,报仇。” 说起吴囡囡,桃花依旧有些咬牙切齿,两人之间说不上有什么仇什么怨,但一提起吴囡囡,桃花便如骨鲠在喉,竟是连气儿都喘不匀了。 何止吴桃花,见她提起这名字,余菜花都是嘴唇哆嗦了几次,要出口的话,便被她重新咽回去了。 在对付吴囡囡这一点上,两人竟是出奇地一致。 几乎,不惜一切代价。 第384章 驭下之道 “小七见过五娘。” 小七伺候吴桃花前前后后已是差不多两个月,然而说过的话不过寥寥数语。 虽则如此,小七倒是有些庆幸的,毕竟这里不似其他地方,冷清是冷清了些,然而却也少了打骂,这些日子她过得算不得很好,然而也绝对称不上赖了。 不过这会儿过来,她心里却有几分忐忑的。 无他,五娘刚刚受了老爷责罚,身上挨了三个大板,心里怕是不痛快得很,这会儿将她找来,便是想要出出气,也不稀罕。 是以,这会子小七跪在地上,甚是战战兢兢。 桃花瞧了地上的小七一眼,并没有着急劝说,反倒对着站在一旁的余菜花开了口。 “阿娘,这鸡汤放得久了一会儿就凉,你且放在小炉子上炜着,再煮锅水来,我有用处。” 有外人在,余菜花向来贤惠朴实,这会儿桃花开口,她连个嗑儿都没打,一连应了几声麻溜端着鸡汤出了门。 “小七,你扶我起来。”突如其来的吩咐让小七心里咯噔一响。 猛然抬起头来,直直朝桃花看过来,随即又觉得不妥,慌忙将头低下。 “五娘,您身子不爽,还是趴着好些。贸然起身,怕是要白受许多罪。” “五娘受的罪多了去了,这算不得什么。你且扶我起来,我有话要说。” 这话说得尚有几分真心,让桃花不禁有些动容,毕竟连亲娘都可以那样,她对人性已然是没抱希望了。 猛然遇到个好心的丫头,倒有几分感动,连说话的语气态度都不自觉柔了几分。 见桃花执意要起,小七也无莫可奈何,她充其量不过是个丫头,命都由不得自己的,更何况是劝主子更改主意。 从地上起身,将桃花扶起来靠在绣床上,这才又站在一旁,听桃花吩咐。 这顺从的模样,让桃花心下有几分满意,就连想到自己的打算,心里也少了几分不甘。 “小七,听说你以前叫荷花来的”话还未说完,小七便噗通一声跪下了。 “五娘饶命,五娘饶命!小七不是故意冲撞五娘的!小七如今已经不叫那名字了!五娘开恩!” 桃花一句话,小七便已如惊弓之鸟匍匐在地,不断求饶了,可见平日过得是种什么日子。 “无妨,我的意思是,荷花这名字不错,你是该有个正当名字,以后就还叫荷花吧。” 此时的桃花,因为身子不适面上带着几分虚弱,加之有意示好,说话当真算得上温柔。 原本小七,这会儿该叫荷花了,原本荷花还以为等着她的又是一阵狂风暴雨,不料这五娘开口第一件事便是将名字还给她,委实让她有些诧异。 “五娘” “不必这么惊讶,荷花,你这模子漂亮,本不该受这份儿罪,瞧瞧,这葱白似的指头,硬生生被磨得这么粗不说,还生了冻疮 我听说,你那阿娘有病在身?” 这些日子,这白府也不是白待的,起码桃花是做了功课的。 荷花被桃花这番话说得心惊,当即又叩头道,“五娘,荷花,不,小七绝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小七的阿娘的确重病在身,就等着小七孝敬呢! 五娘放心,小七绝对老老实实的,绝不敢生外心!” 第385章 进退两难 “瞧瞧,误会了不是?五娘只是听你那阿娘重病缠身,想你一个粗使丫头的份例养活你那阿娘怕是力不从心。 荷花,你在这白府,多久了?” “回五娘的话,到年底,已经是第个年头了。” 桃花的态度让荷花放松了许多,不似刚刚那般紧张,只是人还是跪着的,并不曾起身。 “年了,年的时间已经可以教会你许多了,荷花,我也不给你兜圈子了。 今儿个把你找来,便是想问问你,眼下有个机会,让你变成主子的机会,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桃花的目光紧紧跟着荷花,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主子这个府里,一个丫头想要变成主子,无非便是伺候老爷。 荷花抬起头来,有些祈求似的瞧着桃花,显然这年时间,她对于白轩鹤并非一无所知。 当粗使丫头的确不易,受尽欺凌,然而那主子便当真是这么好当的? 更别说,五娘嫁进来才多少时日?经由五娘做主,当上主子必定是要用什么手段。 一时间,荷花心里如同揣了个大锅一般,沸腾地厉害,翻来覆去地没个主意。 明白是一回事,当真要做决定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儿个她若是不应,便是得罪了五娘。 她一个五娘手底下的丫头,得罪了五娘,又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言 桃花就这样静静瞧着她,也不催促,不是胸有成竹,便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荷花也当真考虑了许久,最后终究还是妥协了。 如今这样子,她的确是照顾不好阿娘,一旦成功,她手头儿便能活动些,起码给阿娘找个大夫还是能做到的。 若是不应,且不说以后等着她的是什么日子,单说这府里多得是光棍小厮,随便找个不好的将她配出去,她也断然没有拒绝的权利。 到时,她又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五娘想让荷花做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听着就是。” 这话便是认命了。 桃花第一回用这手段,拿捏地火候倒是恰当,满意于这成果,却又不想让荷花就此恨上自己,说不得要安抚一番。 “好丫头,这女人,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儿,嫁谁不是嫁?有嫁的好的,有嫁的孬的,嫁的孬的自不必说,那嫁的好的,就当真好吗? 不过是面子上的风光罢了,打落牙齿和血吞,有几个不是忍着过日子的? 你争口气,把老爷伺候好了,最好有个一男半女的,也算是终生有靠。 何止你那阿娘跟你享福,就连你,也不必再受那些个非人的罪了” “荷花明白,劳五娘费心安排。” “你能明白就好。你去那柜子里取我那套新做的粉色留仙裙来,你与我身量差不许多,想来穿着也是合适的。” 荷花明白桃花的用意,当下也不拒绝,当真从桃花手里取了钥匙,去拿那裙子去了 尽管身子不爽,然而桃花还是挣扎着起身,待让荷花沐浴更衣装扮一新之后,姿色竟是比自己还要明艳几分。 第386章 全靠演技 这张脸,着实让自己都忌惮几分,然而想到吴囡囡,呵,她连吴囡囡都容得下,区区一个荷花,又算得了什么? 桃花的手搭在荷花的肩上,看着镜子里姣好的容颜,叹了声,“真美。这样的荷花,怕是没有男人能扛得住。”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美的,荷花从未想过自己也有美的一天,陌生又熟悉的脸,让她又惊又喜,好在她还没有忘形,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见桃花夸赞,连忙低头,“是五娘手巧,若非五娘提携,奴婢绝无今日。” 这话让桃花心里的疙瘩消了些,“那些都是后话,你且在屋儿里等着,我这就去把老爷引来,到时候如何,就靠你自己了。” 荷花原以为是要她去勾搭老爷,倒是不想五娘竟是打得这个主意。 她不是个傻的,由五娘出面,她便是由五娘举荐的,便是不成,也只当是五娘的责任,若是成了自也能显示她的大度。 然而,这一切都由五娘担着,却不需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来冒险。 若她自去,成与不成,都怕是十死无生。 便是得了老爷宠幸,怕是夫人也有话说,到时也是死路一条。 想清楚这些,荷花再看桃花便多了几分真心,不管这五娘是不是利用自己,单凭她能做到这一点,便已足够让她念好儿了。 明白前因后果,荷花真心感激,起身便又要拜桃花。 桃花这样做,自也有她的用意,这会儿荷花要跪,她自然不许。 立马伸手将人架住了,“这打扮的好好儿的,你这一跪,不是要再费一回事?再者,过了今日,说不得你我便要以姐妹相称,用不着这些虚礼了。” 荷花听罢,含泪点了点头,当真没再跪了,只这一下子,倒是把之前桃花的恩威并施给忘了,如今只记得桃花对她的好了,说不得,将来好一段时间内,都会对桃花,死心塌地了。 “五娘,你身子不爽,当真要小心些。” “且放宽心,姐姐看得明白,这世上,唯有这身子是顶顶重要的,只赶上今儿个有事,姐姐说不得要走这一趟了。 你且等着,我这就去了。” 桃花这两句说得,尚有几分真心,只是走得匆忙,见荷花已经收拾齐整,便咬了咬牙,端了那圆桌上的鸡汤,朝门外去了。 “老爷,妾身给您赔不是来了”桃花来前已然打扮了一番,这会儿又伏低做小的,便是白轩鹤心里有火儿,看着这如花娇颜,那火儿也去了大半。 “哼!你还知道错?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儿给老爷闯下大祸!盗窃朝廷命官印信的帽子一扣,老爷的好日子算是到头儿了!” “哎呀老爷人家当初只想着,给老爷多积累点儿财货,讨老爷欢心,怎知那吴囡囡这般奸诈,竟称那箱子里有那东西 老爷,单那箱子便是檀木的,那里面还不知是什么好东西呐! 便是退一万步讲,那里面真有那什么东西,也不过是几张纸罢了,个箱子”17 第387章 再施毒计 桃花不知何时已经委身到白轩鹤的怀里,小手不住地在他胸膛之上画着圈圈。 此时白轩鹤已然静下心来,倒也不至于提之即怒的。 再者,桃花的安抚让他很是受用,略一犹豫,白轩鹤便开了口。 “那口大箱子,自然是好。老爷我也不是傻的,箱子且是檀木的,那里头的东西又能差得了哪儿去? 不过,这吴囡囡,不好琢磨,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糟了。 再者,老爷也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如今那吴囡囡成了征调长,那征调令可在她手里,秋后收哪里的药材,还不是她说了算? 去年老爷我可是赚了不少,这个吴囡囡,还是得罪不得,咱们不能因小失大不是?” 桃花这方明白,这白轩鹤竟还打着这主意呢! 不过,她也不急,两只小手搭在白轩鹤的脖子上,朝白轩鹤抛了个媚眼儿。 “老爷,这吴囡囡,您怕是,还没见过吧?” “嗯?这话怎么说的?老爷我还当真没见过。” 桃花突然发问,白轩鹤微微愣了愣,便开了口,神情之间颇有几分倨傲之色。 “什么背景背影的,老爷我就不信她那背景能大得过本老爷的,伏低做小那是小县令干的事儿,要老爷我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桃花开始还觉摸不着头脑,细听之下方知是吴囡囡回乡那日知县率众迎接之事。 当即附和,“那是,那是,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来得这忒大的架子? 不过老爷,您没去,便不曾瞧见那丫头,虽是性子拧,不过那丫头却是长了一张好脸儿 若您能把她弄到手那口大箱子,不就名正言顺地抬到府里来了吗? 至于那征调令之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哈哈!妙,妙啊!若当真如你所说,倒是解决了老爷我的心头之患了! 头前儿只是见你有些颜色,如今瞧着这头脑也是个灵光的,更难得的是,这份气度! 全然不像这府里的婆娘,一个个儿捻酸吃醋的,没个正形! 不错不错!” 白轩鹤一听深觉此事靠谱儿,至于此事能不能成,全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但凡是他想,这沧澜县还没他弄不到的。 就连那小县令,不也是他囊中之物吗? “哎呀,老爷,您别急嘛!人家话还没有说完” 桃花见他高兴,话锋便是一转。 “好好好,你说你说” 白轩鹤心情甚好,倒也宠她几分。 “老爷,有件事儿我可得提前告诉你。这个吴囡囡,好看归好看,不过,却是个有儿子的” “这有什么?!这s食髓知味,别有一番滋味儿哩!再者已然生了儿子,说明是个能生养的,等把她弄到了手,让她给老爷生儿子!” 桃花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轩鹤截断了不说,竟还吐出这样一番话来。 气得桃花差点吐血,不过她现在扮演的可是个识大体的大度女人,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动怒。 “呵呵,老爷不嫌她就好,能以那样的身子伺候老爷,那是她的福分。” 干笑两声,桃花暗里险些把一口银牙咬碎,然而为了报仇大业,她还是强忍着。17 第388章 桃花‘献宝’ “好,好啊!等老爷把她弄到手,定会好好赏你!” 这一举几得的好事儿让白轩鹤心情甚是愉悦,全然没了之前打桃花板子时的不快。 “老爷,我这儿有个宝贝,我准备献给您” 桃花见事情已成,便不再继续在这事儿上盘桓,转而说起荷花的事情来了。 “哈哈,连你都是老爷我的,说吧,你还有什么宝贝,是老爷我不知道的?” 白轩鹤哈哈一笑,顺手在桃花胸上摸了一把。 桃花小手轻拍在白轩鹤的胸前,嗲叫道,“老爷坏嘛,人家不依” 实则这些个动作下来,桃花已是疼得冷汗淋漓,再不将人引到荷花那里,她怕是,撑不住了。 “哈哈,你这个小妖精说罢,要献什么宝贝,要是无宝,老爷我可饶不了你!” 只见桃花用力让自己起来,嘴巴凑到白轩鹤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果真便见白轩鹤眼睛一亮,脸上神情甚是激动。 “真的?!” “老爷妾身怎么敢骗老爷?瞧瞧,我都给老爷带过来了。” 说着,桃花便自己扯开胸前的衣襟,半露不露的,从里面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药包来。 又将那药包往白轩鹤鼻尖之处晃了晃。 那只握着药包儿的手便被白轩鹤一把擒住了。 “不错,就是这个味儿!这,可是万香楼的极品呐,哪儿来的?” “老爷你抓疼人家了,老爷不是说了吗?这是万香楼的极品,自然是从万香楼来的,虽说这药难求,不过,这世上,有银子办不到的事儿吗?” 桃花挑挑眉,神情越发妩媚迷离。 似是想到什么,桃花随即咬了咬下唇,踮起脚尖儿往白轩鹤耳边吹了口气儿,“听说这药跟雏儿一起用,更爽” 白轩鹤眸中露出几分急色,“这个时候了,跟你一起也是一样的” “老爷,别呀!这可是妾身一番心意呐!偷偷告诉您,我已经替您,准备好了” 说着,桃花将那药包儿直接拿过来,拆开撒在鸡汤里。 随即又将那鸡汤盖了盖子端起来便往外走,“老爷,你过来呀” 这厢白轩鹤早已被她勾引地心痒难耐,哪里受得住这个? 见她端起鸡汤就走,指着离开的桃花点了点,“哈哈,顽皮” 说着,便紧跟了上去。 一个引一个追,待追到桃花的屋儿里,桃花这才体力不支,将那鸡汤放在桌上,“哎呦呦,我不行了!荷花,你伺候老爷进汤啊!” 说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白轩鹤跑出门去了。 荷花早已侯着了,又一早儿得了桃花吩咐的,这会儿听桃花这般说,心里已是明了,这便是给她安排的机会了。 当下施施然走出屋子,明眸皓齿,粉雕玉琢,可不比桃花还美上几分? “老爷,荷花伺候您进汤” 含羞带怯,声若黄鹂,倒生生将白轩鹤欲要追出去的腿,拦住了。 一回头,眸中的邪火更盛,再一想头前儿桃花的话,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听见汤,白轩鹤当真迈不开步了,伸出去的脚,不知何时又挪了回来,就着荷花这一声,竟是直接在圆凳上,坐下了。 第389章 临时搬家 一个是蓄谋已久,一个是被撩得邪火四溢,又有鸡汤做媒。 天时,地利,人和。 初时还是荷花喂,白轩鹤喝,不知何时,便成了一人一勺,又不知过了多久,这鸡汤喝着喝着,便喝到床上去了 桃花不放心走远,悄悄在门外不远的地方听着,待房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这事儿才算了了。 随即便有些茫然,这事自然是她一手促成的,然而个中滋味,着实不能为人道也 囡囡只道桃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倒是不知她竟能想出这等阴毒的法子来。 只她亦没什么未卜先知之能,这会儿正在吴家屯儿,一家人说话。 话题,自然是关于到镇上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咱们先搬到镇上,等咱们家的新房起好能住人了,再搬回来,这样也误不了村儿里的事。” 这房子虽破,不过这一住十几年,那也是有感情的。 尤其吴忠信,还惦记着自己村长的职责,离开,就更难些。 “你们去镇上,我留在村儿里。这一嘛,我是村长二来,咱们家起房子,家里不能没人。” 沉默良久,吴忠信率先开口。 “爹,要搬一起搬,你这一个人待在这儿成什么样子?咱们家现在有马车,你一早儿便赶了马车从镇上过来,误不了什么事儿。” 见吴忠信不愿走,囡囡第一个不同意。 她的确是想让家里都吃好的住好的,然而一家分离,不是她想看到的。 “囡囡听话,村儿里天寒地冻的,你奶奶年纪大了,小团子还你阿娘身子娇,去了镇上也能帮着带带小团子。 爹这儿,走不开。这一大摊子家业,如今咱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平日也有几个人围着,面上不显什么,然而这背后,指不定怎么眼红。 不在这儿守着,爹不放心。” 若在以前,吴忠信这话是万万说不出来的,毕竟以前在他心里,这帮子村民俱是朴实踏实的。 然而今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由不得他不认头。 这宅子,虽然囡囡出了大力,然而囡囡不在的这俩月,他在家里忙活,着实找到了些当男人的尊严。 越是如此,便越发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然而却是重地精神,重地让他生出许多气力。 “就剩几天就过年了,你非得这样吗?” 罗凤娟叹了口气,心里虽然理解吴忠信,然而要分开,心里也是不愿。 “你们先去,过两天,再过两天我就去,你们先安置着” 吴忠信退而求其次地换了个说法。 然而这哄孩子用的话,又有哪个肯信? “哎就这么着吧!这光景儿,不留个人在家,是不放心。左右就几天时间,过年那天不能再拖了。” 最后,吴老太太终是开口了。 这话里尽是无奈,几人听得明白,然而却也无可奈何,囡囡不是没有想过要让蓝珩留下来。 然而蓝珩,取代不了爹的位置,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再则,他们到底是韩烨留下来的人,她并没有那种凡事都高高在上的使唤人的觉悟。 事情由吴老太太一句话定了准儿,囡囡一家终是要搬到镇上去了。 第390章 机会难得 说是要搬,实则镇上什么都全乎,不过是收拾几件紧用的衣裳直接上马车就行了。 纵然是无可奈何,然而囡囡瞧见阿娘那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眶,心里还觉不是个滋味儿 转眼,已是过了三天,腊月二十九,再有一天就是三十了。 许是当真跟吴忠信生了气,三天里罗凤娟没有回过吴家屯儿一趟。 倒是跟囡囡一起张罗着给家里买了丫鬟婆子,连小团子的奶娘都有了,赶巧了,那妇人原也有孩子的,只那孩子生了场病,就这么去了。 罗凤娟张罗着大夫给那妇人请了脉,又见她还算干净,人也老实,手脚利索,索性直接将人买了下来。 偌大的院子,之前尚显冷清,如今添了些人,倒是热闹了几分。 囡囡瞧着自家阿娘管着院子一来得心应手,二来有事做,阿娘倒也省了为爹的事儿伤神,索性将一应琐碎东西交由罗凤娟管着,自己倒做了甩手掌柜。 二十九了,罗凤娟这一天已经往门口儿瞧了不下数十次,想着明儿便是三十儿,那杀千刀的,总该过来才是。 从天明望到天黑,竟是不见人影,气得晚饭都不曾吃,便回屋儿睡下了,自然,睡不睡得着还得另说。 且说,吴家小院儿一家搬到镇上只留吴忠信一人在家的事儿,早在搬家之初便已被人传得沸沸扬扬了。 不消说,又是一件新闻。 羡慕的有之,惊讶的有之,祝福的亦有之。 妒恨的有吗?自是有的,然而到底还是少数,有句话说得好,当你比别人高出一点时,别人会嫉妒,然而当你比别人高出一截时,别人只能羡慕,大概,说得就是这种情况吧。 然而这是一般情况,总有那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奇葩人物儿,跟正常人思维不太一样的。 比如,吴耀祖之流。 他瞧着吴家小院儿不顺眼,自然时时刻刻注意着吴家小院儿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吴忠信落单,他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在他眼里,吴忠信无疑要比吴囡囡好对付得多。 吴囡囡是征调长,然而吴忠信才是吴家屯儿的村长。 征调长,这个官儿对于他一个小小的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对于吴家屯儿也太大了。 若说跟吴家屯儿有直接关系的,还是吴忠信这个村长。 吴耀祖自认自己想得明白,若是能将吴忠信拉下马,那吴囡囡便没了理由在吴家屯儿耀武扬威了。 这样一来,吴家屯儿就还是由他这个族叔说了算。 想到这些,吴耀祖便激动的老脸发红,这两天他一直在琢磨着给吴忠信下个套子,别说,竟真被他想出来了。 二十这天,吴耀祖拎了条猪肉,暗搓搓地敲了吴亮家的门。 对,正是已死的前村长,吴亮家的门。 好一会儿,吴亮家的才出来应门,那拖里拖沓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几天没有洗脸了,头发老草一样胡乱盘在头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 开门一看,竟是吴耀祖,似是有些吃惊,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怯怯地喊了一声族叔。17 第391章 希望顿生 吴耀祖瞧她这样子,微微皱了皱眉,然而想到今天的来意,便将那一丝不满按下了。 “嗯,过年了,我过来瞧瞧。” 一边说,吴耀祖一边将手里的猪肉递了过去。 吴亮家的瞧见那肉,心里想接又不敢,这个家,已经许久不曾沾过油腥了。 “拿着吧。承乾怎么样了?” 见吴耀祖真心想给,吴亮家的倒也没再推脱,家里的日子,当真是难。 被问起承乾,吴亮家的心情倒也还算平静。 纵然当初,她是恨毒了那薛彩芹的,然而孩子到底是认不得人,养了这么些日子,倒也跟她亲近,终归是有些感情了。 “翠云看着呢,只说是没有奶水,平日里只能喝些米汤,瘦了些。” 她说这话倒没诉苦的意思,只吴亮死了这么久,村儿里人都甚少与她往来。 如今见到吴耀祖送肉,竟以为是见到亲人了,随口说几句,也并非是刻意。 然而听在吴耀祖耳朵里却是有些埋怨的成分了,毕竟这孩子,是他做主要留下的,平日他又不曾照拂,说白了就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就是自己心虚。 心虚归心虚,心虚也挡不住他脸皮厚不是,略沉吟了下,便故作高深地开了口。 “嗯,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这话说得吴亮家的微微愣了愣,想到什么,脸上猛然划过一丝喜色。 见吴耀祖往屋儿里走,吴亮家的便连忙跟上了。 吴耀祖不知自己无意识地一句话竟是让吴亮家的胡思乱想了一通,进了屋儿便直接择上座坐了。 就着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一气,这才开口。 “家里的日子忒难了,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终归得拿出个章程来。” 吴亮家的听他这么说,不由又燃起几分希望,“族叔,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哪里有什么章程,擎等着您老给拿主意呢。” 这话说得甚有几分小意,吴耀祖听得心里熨帖,也不由端了端架子。 这些日子,他过得窝囊,以前他不必出来走动,便有的是人拿着东西跑到家里去请他,求他,如今这待遇,都成了吴忠信的了! 想想,心里不是个滋味儿,这脸便又沉了下来。 “隔了好几个月了,翠云这还没定下来呢?” 这话吴耀祖也是明知故问,当初吴亮尸骨未寒,他便逼着吴翠云穿了嫁衣,准备嫁给前任征调长。 怎知,到头来,也不曾见到人影,这亲事早已是黄了。 只是事情到了那一步,这事儿办的又不甚光彩,吴翠云又是死了爹的。 试问这种女人,哪个敢娶? 几个月下来,吴翠云便是,无人问津。 说起这事儿,吴亮家的也是口中发苦,若是当真有这一出儿,她便借着闺女的光也能缓缓家里的境况不是? “没呢,这事儿,不好说。” “眼下这情况,也只能指望翠云的亲事了。” 吸了口旱烟,吴耀祖并不打算一口气把话说完,这么些年,他惯常拿捏人心。 “族叔可有门路?翠云年纪渐大,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法子” “路子,也不是没有,就是看你们,愿不愿意走了。” 吴耀祖吐出一口烟圈儿,老神在在地说。14 第392章 不宜远嫁 “族叔,您说,什么路子?如今只愁找不到路,哪有什么愿走不愿走的?” 吴亮家的见事情有门儿,心里便是越发急躁。 “不急,听我说完再决定不迟。”说是不急,便当真是不急,说完这句,吴耀祖便又吸起烟来。 吴亮家的急虽急,却是不敢催他。 好一会儿,“翠云这样子,想嫁个好人家儿也是难了。 加上你这家里没有男人,翠云,不宜远嫁。” “族叔,话是这么说,不过,这近处的,哪有合适的人?” 有几个月不见,吴亮家的倒是长进了不少,知道小奶娃指望不上,如今尽是靠着这闺女过活,倒也不敢说话过于难听了。 吴耀祖不说话,只吧嗒吧嗒抽旱烟,又是好一会儿,“眼下翠云这名声,当个正妻是难了,不行,就当妾吧。” 两人在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那厢翠云抱着吴承乾听罢这话又呜呜哭了起来。 摊上这样的娘,摊上这样的家,她能怎么办? “哎,就这穷乡僻壤的,当个妾也不容易。” 吴亮家的叹了口气,显然这想法,她并不是没有过,然而,并没有合适的。 吴耀祖混浊的眸子闪了闪,“世上的事,但凡好事就没有容易的。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你们如今,不过是想法子给翠云找个男人维持生计罢了,就别挑剔了。” “族叔这,这真是冤枉我们如今哪里还敢挑剔,只是没给翠云寻到人家罢了” 听吴耀祖这话,吴亮家的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要有门儿可走,还会让翠云等到现在? “这不是现成摆着的吗?就一大老爷们儿在家待着,但凡翠云能放下身段儿就凑成这事儿,依着他那性子,这事儿就跑不了了。 更别说,如今咱这村儿里,不,别说咱们村儿,就十里乡的,有谁家能赶上这么一户? 这事儿要是成了,人家指头缝里漏出点儿来,都够你们娘儿几个花的。更别说,如今还要盖青砖大瓦房,到时混上一间住,也比你这破院子强得多。” 吴耀祖自始至终都没提名字,然而从吴亮家稍显震惊的脸上已经能瞧出来,她心里已经有谱儿了。 之前吴亮去的时候,她便跟那一家子打过一次交道,此时再想起之前的事,她这心里还杵着,这样的人家能成亲家? “族叔,那吴忠信怕是不会愿意的先不说那罗凤娟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然而年芳二的姑娘家也不见得有她漂亮。 再则,吴忠信那榆木疙瘩对罗凤娟可是痴心得很,纳妾可能吗?” 吴耀祖见她已经知道是谁,便又打起了哈哈,“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至于怎么做,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说来,我也是看不过侄女儿受罪。 明明差不多年纪,那囡囡可是还有个孩子的,偏生人家过得风生水起,眼见青砖瓦房的盖起来了。 而侄女儿却只能在这四处漏风的房子里,跟你一起忍饥挨饿,耽误佳期 罢了罢了,人老了,难免糊涂,你们就当我是浑说罢了,走了,你们,就不要送了” 说完,竟是摇头晃脑地出了屋子,连门都给带上了,可见当真是不想让送的。 第393章 冷眼旁观 说不送,吴亮家的倒是当真没出去。 这事儿山一般压在她胸口,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至于其他,她倒是当真浑不在意了。 屋儿里沉默许久,到底是她先开口了,“翠云,你怎么想的?” 炕上的翠云直接将脸从手里抬起来,一脸泪痕,“不就是勾引男人吗?去,怎么不去?!去了就有银子,去了就有青砖瓦房住!去,为什么不去?!” “翠云,你当真这么想?”虽然心底总藏着那么点儿期盼,然而听自家闺女当真这么说,吴亮家的还是颇有几分激动。 “除了这么想,我还能有别的想法吗?哈,除了受你们摆布,我还能怎么样?这都是命这都是命” 看着自家阿娘眼里几乎冒出来的精光,吴翠云的心又沉了沉,不知不觉竟是满腔恨意了。 她恨这个家,恨这个她怎么都逃不掉,挣不开的地方。 然而,她又能如何?实话说,她已经绝望了,起码,对这个家,她已经不抱有期待了。 多少次,她竟生出了想逃出生天的想法,之前因为小承乾,她晦暗的人生有了那么一点儿希望。 如今,她又感受到了那彻骨的寒意,又想逃了也许这是个机会 “翠云,你不要怨阿娘,阿娘也是没有办法,你看小承乾还这么就指着你这个当姐姐的能帮衬些呐。他平日里就黏你,你对他好,他也是记得的。” 好歹这是答应了,吴亮家的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便拿软话来暖她。 然而已经寒了的心,这会儿已是结了冰,又岂是她三言两语能捂热的? “阿娘有空跟我说这些废话,倒不如想想,这事该怎么做吧!左右忠信叔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范的。” 凉凉地刮了自家阿娘一眼,吴翠云心已是凉透,几次三番被当成筹码,她对这个家已经没有半分情分可言了。 “是,是,是。你不说,我倒是糊涂了。这事儿是得好好琢磨琢磨,吴忠信他行伍出身,别说是你一个小女娃,就是咱俩都不够他一个拳头的,这硬的不行,得来软的” 吴亮家的一听,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儿里来回转悠。 吴翠云冷眼瞧着,那眼神是说不出的讽刺。 的确要好好想想,她也要好好想想,这路,该怎么走了 吴囡囡,吴囡囡啊吴耀祖有一样说对了,吴囡囡连孩子都有了,如今还能如此风光,她再不济,也是个黄花大闺女。 没得任由他们糟蹋!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早已看透了,她跟吴囡囡是不一样的。 起码这爹娘就不一样,吴囡囡在生死关头,吴忠信和罗凤娟那是拿命将人护住的,而她的爹娘却时时刻刻惦记着将她往火坑里推。 他们在意的,自始至终不过是将自己推出去之后,能得多少好处。 她看透了,也乏了,累了,看看怀里的小承乾,她寻思着自己许是可以勇敢一些。 她心里清楚得很,小承乾不是阿娘的骨肉,她最多将他当成防老的工具,却不会真心待他。 如此,倒是跟她同病相怜了。她要好好寻思寻思,为他们两个人,找出一条生路来 第394章 幌子罢了 “阿娘,我要去镇上买点东西。”吴翠云突然说话,把她正抓耳挠腮的阿娘吓得抖了个激灵。 “好好的,去什么镇上?你还嫌被人戳脊梁骨儿戳得不够是不是?!” 吴亮家的被吓了一跳,说话也没甚好气儿,全然没有之前软糯的样子。 吴翠云笑得讽刺,“怎么说也是我的大日子,自是要打扮打扮,阿娘不会连这个钱都要省吧? 阿娘就不怕,我这一出门子,就撂下你不管了?” 吴亮家的显然没想到吴翠云会突然硬气起来,别说,她还真的怕。 然而一听吴翠云说要买东西,这简直就是要了她的老命,连忙将态度放软了些。 “你说就好好说,我这不是被你吓了一跳?翠云呐你别怨阿娘,阿娘也是为了你好,想想你哪回出门儿有好结果的?再说,头前儿你出门子的东西都还有,就别再买了吧。” “头前儿?头前儿那次怎么个场景阿娘莫不是忘了?那般不吉利的东西还能留在现在,阿娘也真是心大。 只阿娘心大也就罢了,我是万万不打算再走老路的,便是衣服不买了,胭脂水粉总是要的。” 吴翠云知道这个阿娘虽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儿的,然而私下里还藏了不少银子,这会儿自也不会客气。 吴亮家的被她说得一阵无语,心说眼下正是用她的时候,说不得要哄她高兴,待事情成了,她自要找那吴忠信成倍讨回来的。 如此想罢,倒也咬了咬牙,开口问到,“你想要多少?” “一两。”吴翠云知道自家阿娘的德性,有心狮子大开口,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一两没有!五钱,最多五钱!”吴亮家翻了个白眼,若非这会儿不宜动手,她非得打死这个败家丫头。 “钱,不能再少了!” 见吴翠云说得坚决,吴亮家只得妥协,“钱就钱!” 说罢,转身进了里屋儿,不消说,是回屋儿拿银子去了。 成功迈出第一步,吴翠云心情愉悦了许多,以前的日子她吃了太多苦,便是再多的恩情也消磨尽了。 不一会儿吴亮家的便出来了,将银子塞在吴翠云手心,便去抱吴承乾,“行了行了,都给你了。赶紧去,早去早回,回来好合计合计。” 被阿娘推搡出门外,吴翠云拢了拢身上的棉袄,自从爹去世她就没有新衣裳了,之前做的,也被阿娘不知弄到哪里去了。 如今她身上穿的不知是几年前的,破旧不说,还小了些,袖儿短,呼呼的风一刮,袖儿里脖子里灌的全是冷风。 手心的银子,是阿娘给的,泛着冷意,她心里明白,阿娘之所以这么快将她推出来,其中一条,便是这银子不够,生怕她闹将起来。 不得不说,阿娘委实想多了,她不过是寻了个出门的借口,银子什么的,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是啊,谁能想到,她吴翠云这乖乖女也有忤逆的一天呐?呐,等她办了那件事,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大逆不道吧 不过,与命相比,与一辈子相比,大逆不道,又算得了什么?!14 第395章 觅一生路 吴翠云一路顶风前行,风,小刀儿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脸上竟还挂着笑。 这是自由的味道,心里这般想着,冻得麻木的脚又有了力气。 吴翠云在镇上兜兜转转,脚早已没了知觉,嘴唇也已起了皮,也不知叩开了多少家的门,终于,被她寻到了。 “请问,这里是征调长大人的家吗?”这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了,吴翠云说得有些麻木,然而眼睛却是晶晶发亮。 “姑娘是”新来的门房还是刚知道自家姑娘的身份,这便有人寻上门了。 “我跟征调长大人是同乡,从小一起长大的,今儿个有事来寻她,麻烦大爷给带个路。这点银子,给大爷买茶水喝。” 听他这么说,吴翠云已然知道这回自己算是碰对了。 生怕自己这丁点儿希望被人掐死,这会儿她哪里敢爱惜银钱,连忙将吴氏给的六钱银子捧了出来。 那门房瞧了她手里的银子一眼,并没有接,“这倒是不必,既然姑娘说跟我们大人是同乡,又有事来的,我这便去禀报一声。外面风大,姑娘且在门房避避。” 说着便将吴翠云引进门来。 这一路吴翠云已是吃了不少苦头,被轰了不知多少次,这大爷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了几分暖意,加上对了门路,她心里也微微松了松,想着说什么也得先见吴囡囡一面才是。 跟着门房进了屋儿,那大爷好心,还给她倒了杯茶水,“你且等等,我这就去禀报。” 说着便要往外走,然而刚踏出一步,又将脚缩了回来,“瞧我这记性,不知姑娘姓甚名谁,我见了大人也好有个交代。” 吴翠云心道若是当真说了她的名字,吴囡囡便是不见也是有的,且不说这路上吃了那么多苦头,到时她所求之事没了盼头才是绝望。 “你只需跟她说,忠信叔有难,她必会前来会我,对了,此事只需告诉她一人,若是夫人知道,怕会横生枝节,坏了大事。” 生怕罗凤娟听了这事会立马闹腾起来,吴翠云不敢冒险,干脆唬了门房两句。 那门房听了,不敢怠慢,立时出去报信去了。 果不其然,这话甚是好使,囡囡听了便直接奔门房来了。 别说是有吴翠云叮嘱在先,便是不曾叮咛,囡囡也决计不会先将此事告诉罗凤娟的。 紫珆如今充了囡囡的贴身丫鬟,在囡囡身边,基本寸步不离,这会儿囡囡过来,她自也紧随其后。 撩开门房的大厚棉帘子,入目的便是狼狈不堪的吴翠云。 囡囡盯着吴翠云看了一会儿,终于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将其刨了出来。 “是你?” 话中有疑,人却已进了屋儿,回头儿囡囡又往外嘱咐了句,“海叔,这边儿有事儿,你先去刘叔那儿坐会儿。” “诶!”应了一声,海叔便领命去了。 囡囡这才将头转了回来,“吴翠云,你怎么会来?” 吴翠云早已站了起来,爹死后她已很久没有出门,那日囡囡跨马游街她也不过是窝在家里带着承乾。 倒是她阿娘出去一趟,回来自是把吴囡囡好一顿讽刺,只她也从那些污言秽语中知道了吴囡囡当了征调长。 第396章 谈笔交易 如今吴囡囡是何种模样,她是,不知道的。 这会儿见了,只见她黑丝如云,画眉入鬓,肤如凝脂,皓齿明眸,粉襦夹袄,白狐大麾,越发衬的人明亮。 两相比较之下,吴翠云不由自惭形秽,勿怪村儿里的姑娘将吴囡囡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有这样一个标致的人物儿在,还有她们什么活路? “我已经说过了,忠信叔有难!”霎时间,吴翠云心中闪过万般念头,然而,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 “什么意思?”囡囡看吴翠云这做派,心里隐约明白了几分。 “吴囡囡,我来跟你做笔交易。”吴翠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见到吴囡囡的场景她在路上已经想象过千百回。 纵是如此,当真见到真人,也由不得她不紧张。眼前的吴囡囡,要比她想象中,强大得多。 “说来听听。”昔日的恩怨都已故去,祸不及家人,囡囡还不至于将吴亮的错硬生生按在吴翠云的头上。 再者,在她看来,这吴翠云,也是可怜人。 “我想用一则消息,换你护我和我乾弟三年周全。” 吴翠云深吸了口气,将话说完,便紧紧盯着吴囡囡,生怕错过她一个表情。 “乾弟?你不是跟你阿娘在一起吗?怎么,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说的是你和乾弟?” “你只说你是应,还是不应?” 吴翠云已是紧张到极致,连多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再者多说多错,她也生怕自己暴露过多,囡囡在答应她之前便已察觉到什么。 囡囡沉吟片刻,又将吴翠云审视了一番,确定眼前的吴翠云对自己并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和伤害。 这才点点头,“我只能答应你,你不作死就没人能让你死,你不作,我便护你周全,三年为期。” “不,不行,不是不能死。你要让我和乾弟在这三年之内,衣食无忧,住到你这宅子里,哪怕是柴房!” 吴翠云眼睛又瞪大了几分,显得甚是激动。 这次不仅囡囡皱眉,就连紫珆都憋不住了,“哈,你想得倒美,且不说你那条件值不值你这个价码,单你想住进来这一点便不可能实现,谁知道你是不是包藏祸心?!” 吴翠云听了紫珆这话倒是长长舒了口气,随即一脸郑重,三指朝天。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吴翠云发誓,此举若有坑害吴囡囡一家之心,定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毕,才看向吴囡囡,“我不过是替我和乾弟寻一条生路,绝无旁的心思。” 囡囡瞧她这样子,发誓什么的,她确实是不信的,然而古人发誓,这个决心倒是可以相信下,“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消息了。” 这是答应了! 吴翠云心头一喜,缓了缓,这才开口回到,“吴耀祖和我娘,要算计村长。” 囡囡眸子微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你不信我?若非他们要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我又何必跑到你这来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因为激动,吴翠云的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囡囡不过下意识有此一问,倒没真个怀疑,见吴翠云神色激动,她倒沉下心来,“他们想怎么算计我爹,你且说得详细些。”14 第397章 心又软了 见囡囡答应,吴翠云自是将吴耀祖如何去家里又如何撺掇自己阿娘的事说了个清楚。 囡囡听罢,不由怒火中烧,这个吴耀祖,她平日倒是小瞧了。 现在想想,那日余菜花耍浑的时候,便与吴耀祖在一起的。 如今想来此事便是不跟吴耀祖有瓜葛,怕吴耀祖自身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苍蝇不叮无缝蛋,这吴耀祖,当真贼心不死! 微微眯了眯眼睛,囡囡心中冒出一条毒计。 “翠云,这事儿我已知道了。只是这事儿我虽知道,却还需你配合一二,要知道有些事情,你出面,才显得更为真实…… 现在就是你敢不敢,愿不愿的问题了。 毕竟孝字大于天,你若不愿,我便想些别的法子,只是效果不如这个好罢了。” “无妨,他们不把我当人看,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要怎么做,你尽管说!” 吴翠云答得干脆,囡囡却是摇了摇头,吴耀祖便罢了,那吴氏纵有万般错处,也是吴翠云的阿娘,她当真拿捏不准,这个吴翠云,能心狠到什么地步。 “丑话说在前头,翠云,你阿娘和吴耀祖既是存了歹心,我铁定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他们的,说不得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明人不说暗话,你心里最好有个准备,这样的结果,你能不能承受? 我现在既是问你,便能接受任何结果,你想好了再回答我,然而这回答你需慎重。 如果你能做到大义灭亲这很好,然而如果你做不到,我也不会逼你罔顾人伦。 然而,你一旦给了我答复,我便百分百信任你了,这就意味着,如果之后你所做与今日答复的有异,那便是背叛了我,那么我们之前的三年之约就不作数了……” 囡囡的话让吴翠云顿时一震,实话说之前一路辛苦找过来,她不过是拼着一股子劲,不想再受阿娘摆布。 然而要说她有多恨吴氏,如今细细想来,倒也并没有,无论如何,阿娘生养她这么多年,一点恩情也不念……她还狠不到那种地步。 思虑良久,吴翠云还是决定放弃了,“我许是最多能做到袖手旁观,我怕说得多了,做不到,到时候反倒拌了自己的脚。” 囡囡眸中飞快划过一丝赞赏,能做到坦诚这点,已是难得。 再者,袖手旁观已是不易,如她之前所想,让一个当闺女的去陷害自己的亲娘,也着实残忍了些,又或者她当真提了,吴翠云也应了,那这么个狠绝的人,她又当真能信吗? 好在,吴翠云的选择是明智的…… “未免打草惊蛇,你还是先回去,至于你说的胭脂,便从我这里拿吧。省得你再跑一趟了。 紫珆,你去吩咐刘妈给她煮碗面条,顺便加个荷包蛋。 直接送到门房来,我去找人安排马车。” “吴囡囡!为什么?”吴翠云听着这一连串的安排,眸中隐隐有泪。 她阿娘分明是要害吴忠信的,她充其量不过是报个信,却讹了吴囡囡三年吃喝,她贪得无厌,吴囡囡该恨她的…… “路上风大,你这身衣服暂且动不得,不过差人送送你,还是能做到的。” 第398章 不算心软 囡囡略停了停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便转身出了门。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大概,是觉得她比那个吴桃花顺眼些吧…… “姑娘的心太软了些!她不过发了个誓,姑娘便允她住进府里了,若她有什么歪心思,怕姑娘后悔已是来不及了!” 紫珆话里话外都是对囡囡心软的不满,纵然那吴翠云能来报信也在紫珆跟前儿刷了点儿好感。 然而她这狮子大开口的做法,也着实令紫珆生厌。 “不过是想谋条生路罢了,你跟她计较个什么,权当咱们从她手上买了个消息。 这一来,不至于爹他晚节不保,阿娘也省得生这一场闲气,我这心里正庆幸呢。 你何必跟她较真儿? 吴氏是她阿娘,且瞧着吧,倘若她连这关都过不了,倒也不值得咱们拉这一把了。算是个考验。” 这个吴翠云让囡囡没由来多了些好感,倒是里外里替她说了不少好话。 “吴氏?姑娘可是想好法子了?莫说吴氏,我瞧着那个吴耀祖才是罪魁祸首,当日姑娘跨马游街之时,已经冒犯过姑娘一次。 被姑娘罚了不认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想出这等损招儿来,此人若是不除,怕是后患无穷。” 说起吴氏,紫珆便又想起那吴耀祖来,果真这一想便是越发觉得那老头儿蔫儿坏了。 “法子都在这儿了,只是这事儿怕还得麻烦蓝珩出手。” 囡囡用手点点自己的头示意道。 “姑娘要跟他客气,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吩咐一声就是了。这样,我去说!也省得姑娘再到处寻他了。” 紫珆一手拳一手掌,两手一碰,干脆将这事儿揽下来了。 囡囡原本就有此意,这会儿紫珆主动将活儿揽过去,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当即在紫珆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紫珆也是听得甚是兴奋,“这敢情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算不得什么,自作孽,不可活罢了。只有一样,此事还得给爹那边通好气儿,毕竟咱们不知道他们打算何时动手,别这边还没行动,他那边倒是先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再有,阿娘这边先瞒着,万一沉不住气,这事儿也办不成。” 想到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的罗凤娟,囡囡委实有些无奈。 罢了,如今这计已经知道了,再委屈,也不过是多捱两日罢了,很快便是三十儿了,想必爹,无论如何也会回来的。 “夫人那边自是要瞒着的,我只怕,那什么翠云是个靠不住的,到时候,反咬咱们一口,虽不至于受什么伤害,不过也够恶心的。” 紫珆说着便嘟了嘴,姑娘对这些人,总是过于仁慈了些。 “嗯嗯,别忘了,这次算是考验。路是她自己选的,我总得给她个机会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若心存善念,总该给她一线生机。” 那机会囡囡也不是瞎给的,吴翠云倘若临时反水,固然能给她制造些麻烦,却也不至于让她伤筋动骨的。 算是可以在止损的范围内吧,囡囡,还不惧。 “是是是……姑娘英明但愿那丫头能经得住考验,不然,可别怪我没给她机会!” 说罢,扭身进厨房去寻刘妈了。 第399章 各怀心思 囡囡做事向来跟心狠手辣沾不上边的,若当真有下狠手的时候,那一定是触及了她的底线。 她向来不惮于恶意揣度人性的,希望,这吴翠云,能别让她失望吧…… 再说吴翠云吃了面条,拿了胭脂,上了蓝珩的马车。 到了马车里,她的心还跳得怦怦的,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粗糙、干裂,这触感,让她的神情显得有些狼狈。 想到驾车的男人,她的眸中闪过一丝促狭,脸,却更热了。 情窦初开的少女,被自家阿娘磨得,一直以为自己只能嫁给某个年逾半百的人当妾,又或者是靠着什么肮脏的手段,强行爬上谁的床。 马车外偶尔传来一声赶车的声音,便叫她的心,炸起一朵水花,烧开似的,滚烫。 想到跟吴囡囡的约定,她心底隐隐有些期待,之前的那点儿挣扎愧疚,竟被她这向往冲得甚淡了。 皴裂的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头,吴翠云的眸中露出了几分坚定。 马车跑得太快,比之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倍,吴翠云只觉一晃眼的功夫,便到了,以至于她有些不舍,不舍得就这样下了马车。 咬了咬下唇,她还是起了身,她心道,待她从那个家里脱离出来,未尝不能再得个这样的机会。 她手里有几钱银子,三年之内不用担心她和承乾的吃喝,用这银子买成丝线,她可以攒下来,做嫁妆,三年时间,不少了…… 辞了带给她一路温暖的马车,村口,呼呼的冷风又开始摧残吴翠云了。 然而有了之前那碗热汤面打底,又有希望满怀,吴翠云甚至是笑着的。 刚进家门,吴氏便啪地一声推开了北屋的门,那满面寒霜,丝毫不难想象等待吴翠云的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然而,并没有。 吴翠云瞧得出来,阿娘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的确,她去镇上耽搁了太久时间,想必是怕她跑了吧,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后悔。 “天儿不好,路难走,加上就要过年了,没什么人出摊儿,就这,还找了好久,回来的时候耽搁了。” 说着,吴翠云将那盒胭脂拿了出来。 吴氏眼睛一亮,一把将那胭脂夺了过去,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雪花膏,起码一两银子一盒,你哪里来的?” 吴翠云本就没有在意这盒胭脂,这会儿被阿娘一说,心道吴囡囡竟是个大方的,这么盒上好的胭脂,说舍就舍了。 转念又一想,可不是大方,她开口要了自己和乾弟三年的吃喝,她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应了的。 “竟真是雪花膏?在镇上寻了一圈儿都没有,被一个货郎缠不过,清年货买下来的。 之前只看着价格合适,味道也可以,倒不想竟这般金贵。” 吴氏眼睛骨碌转了两圈,手掌已然合上了,“这金贵东西,等到用时再朝我要。” 吴翠云没心疼那盒雪花膏,也没就此表达什么看法。 “承乾呢?” “睡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找那个小崽子!” 朝吴翠云甩了个白眼,吴氏便进屋儿去了。 此举倒是甚合吴翠云的意,如今她心里揣着自己的小秘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怕被吴氏瞧出端倪,如此,甚好。 第400章 谁也别跑 “翠云!”吴氏突然从里屋儿走出来,喊了吴翠云一声,吓得吴翠云抖了个激灵。 拍拍胸脯,吴翠云一脸惊魂未定,“阿娘,你这是做什么?我这魂儿都快被你吓没了!” 吴氏没理会这话,喜滋滋走过来,步子都飘起来了。 献宝似的从手里拿出一药末来,在吴翠云面前晃了晃。 隐约猜到这不是啥好东西,吴翠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阿娘,这是什么?” “你一走就是多半日,我自是不能指望你这丫头了,瞧见没?这东西,可是我从杨晨他娘那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说话间,吴氏还有些洋洋自得。 如果刚刚还是猜测,有了这话,吴翠云基本就是笃定了,“从杨氏那里,买的?” “对,这个杨氏,心黑得很,但凡阿娘有法子都不买她的东西,不过眼下是没法子,让她敲一笔也是没办法。 好在她人虽然黑,东西倒不是假的,效果好得很哩!” 吴氏目光灼灼地盯着吴翠云,心中一片火热,恨不能立马就用在她身上才好。 “什么效果……”话虽这么说,然而村里的传言吴翠云还是知道的,杨晨的阿娘是村里的稳婆,手头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最为有名的就是,新嫁娘要用的欢情散。 “只需把这欢情散融到那吴忠信的酒里,他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哈哈……到时候,还不是要栽在你手里? 再加上有你族爷爷帮衬,说不得要让他娶你过门!” 吴氏说得洋洋自得,吴翠云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当即勾唇冷笑道,“阿娘,你莫不是觉得那吴忠信是个傻的? 我们家与他家素来不和,这样贸贸然拿了酒去,人家会喝?” “屁!我哪有钱给他买酒?!自然是他自己的酒!” 听吴翠云说要拿酒,吴氏哪里肯依,当即挺直了脖子反驳道。 今天银子流水一般地花用出去,已然让她心肝儿都疼了,再让她掏银子,着实不如说要了她的命更直接些。 吴氏这反应着实让吴翠云有些瞠目,好一会儿,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阿娘说得极是,不过莫说是用吴忠信的酒,便是阿娘将酒买了来,这事儿也万万不能由我出头去送的。” “你什么意思?你想反悔?!”吴氏见吴翠云这不肯合作的态度,声音当即提了几度。 “阿娘你何必这么激动,不过,难道你真的没听过有个词叫打草惊蛇? 依着我们两家的关系,只怕他一瞧见我就开始防着我了,到时候弄巧成拙,事情不成也就算了,阿娘这些个银子,可就都白花了。” 吴翠云一脸娇笑,倒是半分也不急的。 只她这话却如直接用棍敲了蛇的七寸,正是打在了吴氏的命脉上。 “那你说,怎么办?”吴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打懵了,竟是有些六神无主。 “阿娘,这事儿既是族爷爷出的主意,为啥不让族爷爷去送酒?” “别说是送,便是借着跟那吴忠信喝酒的名义,亲眼看着他把药粉喝下去,对族爷爷来说也不是难事,若能如此,岂不放心?” 第401章 做个权衡 吴翠云不知吴囡囡的计划,然而她心里想的是,既然这吴耀祖要坑她,便不能让他这般轻易将自己摘出去! “这,这能成吗?”吴耀祖积威已久,在吴氏心里的地位,那当真是高得很。 她敢随便拿捏自家闺女,然而说到吴耀祖,便是让她求,她也是怕怕的。 “怎么不能成?阿娘你可曾想过,族爷爷为啥要上门给咱提这建议?” 吴翠云见吴氏心动,连忙跟进,生怕阿娘打了退堂鼓。 “这,这不是……”吴氏话未说完,吴翠云便把话接了过去。 “不是什么?阿娘,你可别告诉我族爷爷是瞧着咱们家日子难过,我又嫁不出去,这才出的主意。 阿娘,你可曾想过,自从爹去了,除开让承乾入族谱那次,族爷爷可曾上过咱们家的门? 我名声在外已非一日,偏生在族爷爷在村儿里失势的时候,上门给了这个建议,阿娘不觉得这事儿太巧了些吗?” 刚开始时,吴翠云不过是模模糊糊有个想法,她本意是想说服吴氏来着,然而说着说着思路便越发清晰起来。 待到话音落下,连她自己都震了,是啊,这吴耀祖上门的时间太巧了些…… 头前儿她一门心思想要找吴囡囡,无非是觉得吴忠信是受害者,这事儿一旦发生,对吴囡囡家没有好处罢了。 然而如今,她竟惶惶然有种明悟,这事儿竟没有她原来想得那么简单! “翠云你……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这么聪明吗?聪明地让人有些害怕…… 被吴氏一句话打断了思绪,吴翠云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反而让阿娘起了疑心,连忙遮掩。 “阿娘,我并不是要编排族爷爷,只是咱们与族爷爷各取所需,族爷爷不会扔下咱们不管的。 只要阿娘向族爷爷说明咱们的难处,相信族爷爷明大义,识轻重,定会替阿娘出面,帮咱们这一把的。” 不得不说,吴翠云这灵光乍现着实起了些作用,起码,吴氏,被她说服了。 良久,吴氏突然叹了口气,“好!阿娘就信你一次!” 说是信倒不如说是赌,不如说是做了个权衡。 相比于丢银子来说,丢面子更好些,吴氏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而且,翠云说的,也有那么些道理。 自家阿娘什么德性,吴翠云还是知道的,她心里怎么想的,吴翠云也浑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的目的,有没有达成。 “阿娘信就好,试试,也没有亏吃。” “嗯,你在家看着承乾,我这就去你族爷爷那里走一趟,这事儿要是成了,那盒雪花膏就给你用!” 吴氏拍拍吴翠云的肩膀,一脸恩赐的表情。 呵呵“那就预祝阿娘能成功。” 至于那盒雪花膏,期待吗?不存在的,因为吴翠云心里清楚得很,这不过是阿娘一时高兴,随口说说罢了,走不出这个屋子,她便会后悔。 待她回来,便是事成了,她也有无数个理由将说出去的话,收回来。 “等着!” 吴氏风风火火给吴翠云撂下两个字,便风一般地出门去了,那样子,倒像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只希望,不要跟落水狗一样回来就好…… 第402章 周全自己 吴翠云搂着吴承乾,心里有了一丝安全感,历来都是她的命运,被家里人安排,这次,她想为自己做主。 心里甚是忐忑。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有感应似的,猛然扭过头,见到那个车夫,心里咯噔就是一响。 “我看你阿娘那会儿出去,这才过来的,倒是吓着你了。” 蓝珩并不知道眼前的吴翠云究竟有几分可信度,然而,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她不要做傻事。 “没事没事,阿娘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过,他们怕是要准备动手了。 阿娘是我支出去的,去请族爷爷也就是吴耀祖给村长送酒,那酒里势必是加了药的,不能喝!” 再次见到蓝珩,吴翠云还是难掩激动,好在有事情在前挡着,她这激动尚可曲解几分,倒是免了尴尬。 见她配合,蓝珩心道自己倒没白来一趟,点点头,将早备好的药粉拿出来递给她。 “这药你拿着,给你阿娘放在水里,可以让她暂时晕过去,到时那马车在村口等你,你只需抱着孩子进去即可。” “不,我不能走。我这一走,岂不是不明不白?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不可能没人注意到我的……我……我不能走……” 吴翠云答得很快,显然这事她已经想过了。 蓝珩看着眼前的女人,不,怕是尚且不能称之为女人,只是个女孩儿罢了。 原本想的不过是个小村姑,倒不想竟能想到这里。 有几分聪明,应该不会做傻事吧…… “你想清楚,你阿娘做下这种事,你应该明白,能保全你和你弟弟已是不易,你阿娘,终归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吴翠云狠狠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问到,“她……会不会死……?” “姑娘的意思是,身败名裂。死,倒不至于。” 蓝珩审视着眼前的吴翠云,思忖着她背叛姑娘的可能性。 还好,吴翠云只不过问了一句,听到这话之后,好似松了口气,“也好,这样一来,我心里也不至于太愧疚。 我这里有个主意……” 蓝珩得了吴翠云所谓的主意,心里也不由感慨一番,这女娃能想出这法子来,倒也难得了。 只亲眼看着她阿娘被算计,倒不知心里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不过,这都是个人的选择,他当真,无权干涉,如此一来,离开这个家就名正言顺了。 如果这女娃不与夫人为敌,他蓝珩倒不至于多手多脚,无故寻她麻烦的,但愿她,是真的聪明。 几乎一晃眼的功夫,便到了下工时间,把帮工的人招待好,散了,天已是漆黑。 放在平日,吴忠信累了一天,早早儿地就准备歇了。 然而,今日注定不得安生,他便累得骨头有些酸疼,脑子却是格外清醒。 “忠信,睡了吗?” 苍老的声音没有平日的严厉,反倒添了几分喜悦,吴耀祖,来了。 饶是早有准备,这会儿真赶到事儿上,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尤其,吴忠信对这个族叔,向来深信不疑,如今……不说也罢。 想起蓝珩的叮嘱,吴忠信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没呢,族叔,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这黑灯瞎火的,摔一下子可怎么好?” 第403章 眼见为实 “不妨事,村儿里的路都走了这么些年了,族叔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走个来回儿。 今儿个,族叔高兴!别说那些个丧气话!” 边说吴耀祖便边往屋里走。 步伐轻快,手里还拎着一坛子酒,当真是,心情,好极了。 “族叔,坐。”吴忠信不知吴耀祖来意,只得被动地让个座。 好在吴耀祖知道他这木讷的脾气,倒也当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 “忠信呐,你家正起房子,想必家里肉是少不了的,族叔不跟你客气,你去弄俩菜,族叔高兴,今儿个跟你喝两盅。” 吴耀祖向来不客气,如今存了些心思,便越发不会客气了。 吴忠信对这个族叔向来言听计从,这会儿族叔有要求,他自然也照办不误。 “行,族叔你等着,我这就去。东西都是现成的,有卤肉,还有花生米,我再炒个鸡蛋,您凑合着喝两盅。” “去吧去吧,穷乡僻壤的,有这些就不错了!” 吴耀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 吴忠信得了吩咐,当即不留,立马大步朝灶房里去了。 说是准备,实则东西一早儿便备好了的,只等这族叔过来了。 果真,没有让人失望,族叔倒是如期而至了。 吴忠信将灶房里的油灯点上,绕了个圈儿便趴在窗子上朝里瞅。 窟窿都是提前弄的,擎等着这会儿了。 实则,便是他不瞧,蓝珩也会盯着的,然而他就是,想让自己死心。 不大会儿功夫就见吴耀祖拿了两个茶杯,将酒坛打开,一人一杯,满上了。 瞧了瞧,两扇门关的死死的,外边也并没有什么动静,这才从怀里拿出那药来,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了自己对面的杯子里…… 看到此处,吴忠信还有什么不死心的,悄无声地回了灶房,迅速打了蛋,就着那点儿火苗儿,弄了个炒蛋出来。 其他两个都是现成的,直接端就成。 忙活完,吴忠信这才端了盘子,走北屋儿去了。 “族叔,久等了。” “不久不久,嗯……香!族叔也就到你这儿来,能吃到这好东西! 忠信呐,这么些年了,你如今出息了,族叔,替你高兴。 来,喝一个!” “族叔,要没有你这么些年的照拂……罢了,不说了,咱们都在酒里了! 干!” 说罢,吴忠信端起杯子里,豪饮一杯。 实则因为吴忠信早有准备,那袖里早已塞了棉花,如今一仰头,那酒便渗到棉花里了。 为了逼真,吴忠信喝完,还在嘴上抹了一把,“好酒!”吴耀祖见他喝了,顿时眉开眼笑,又听他夸酒好,当即笑着回到,“不过是些次等散酒罢了,忠信如今的身份,怕是喝不得咯!”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忠信从未这两个字放在心里,我以为,族叔该是懂我的。” 这话吴忠信说得认真,说完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吴耀祖。 然而吴耀祖本就心虚,这会儿又哪里敢与他对视,“懂懂,来来来,喝。” 一连两个懂字匆匆略过,便催促吴忠信喝酒,倒是更显出了说话之人的敷衍。 吴忠信,到底,还是死心了。 第404章 老当益壮 两人推杯换盏,一会儿功夫,十数杯已经下去了。 吴耀祖心觉按照自己的酒量,再喝下去就要神志不清了,而他琢磨着,那药说不定快要起作用了。 当即不敢再耽搁,“今儿个高兴,高兴啊忠信! 不过,不过族叔是,不能再喝了…… 咱们改日,改日再喝……” “族叔,我送你。”吴忠信说着就要起身,然而奈何体力不支,刚刚起来,便又坐下了。 “哈哈……不用不用……村儿里的路,我熟……闭着眼,都能走回去……你,你坐着……!” 吴耀祖摇摇晃晃站起来,不等吴忠信来送,便自己走了。 待他出了大门,再回头,哪里还有摇摇晃晃的样子,走起路来,竟是,健步如飞。 然而走着走着,他竟觉裆里有些别扭,只走得急了,也没太在意。 酒性酒性,酒能助兴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他刚刚为了染上酒气也是喝了两盅的,只是这酒有这么大劲儿,倒是当真在他意料之外。 不过这正表明他老当益壮,他倒是当真没什么不高兴的。 万事顺遂,眼下他正是要赶着去吴亮家,叫吴翠云那个小蹄子。 哼!区区一个小丫头,倒是给他端起了架子,竟还劳动他老人家亲自前来喊人! 转念又一想,自己部署周全,待把那小蹄子弄过去,两人成了那事,便也万事大吉,心里便又高兴起来了。 不一会儿,吴耀祖七拐八拐便进了吴亮家的门。 本以为这会儿吴亮家该是亮着灯的,岂料竟是黑乎乎的一片,好在有月亮映着,又抹黑走了这一阵,倒也不觉得怎么。 不过是微微愣了愣,他便在心头冷哼一声,心道这吴亮家的倒是谨慎。 如此也好,省得被人瞧见,徒增麻烦。 悄么声推开了大门,吴耀祖便一路摸到北屋儿去了。 “吴亮家的……吴亮家的……翠云……” 如此喊了几声,竟是没人应声。 远远瞧见那炕上白花花的一片,吴耀祖心里一紧,便走了前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走,北屋儿的门,竟是被人从外面关死了…… 只这会儿,他也无心去关注那门了,原来那白花花的一片,竟是吴亮家的赤条条地躺在炕上。 远远衬着月光看去,可不是白花花的一片? 说来吴耀祖六十有余,媳妇儿已死了好些年了,他又自诩是个正经人,哪里再摸过女人。 便是有个什么,也不过是那什么自我安慰罢了。 吴亮家的不过四十出头,要说年轻实在谈不上,然而对于吴耀祖这老树皮一样的,足够了。 虽然心里也知道这事儿不对,然而不知为何,吴耀祖竟是生生挪不开自己的眼。 …… 很快,屋儿里传来啪叽啪叽的声音,不一会儿竟还传来女人的声音。 咿咿呀呀的不堪入耳,吴翠云和蓝珩此时就在门外,蓝珩还好,吴翠云倒是面红耳赤,不知是羞的,还是因为跟蓝珩站在一起的缘故。 蓝珩瞄了北屋儿的门一眼,觉得这门关的,有些多余,里面的人,这会儿怕是腻得很。 随即,蓝珩便扯了吴翠云的衣服,示意她朝门外走。 那厢一时胡思乱想被蓝珩打断,面颊绯红,又想到自己的主意,连忙抱着承乾往门外奔去了。 第405章 印象深刻 “村长,村长!不好了不好了!我们家,招贼了!” 因与自家隔得远,吴翠云到了吴家小院附近便扯着嗓子嚎开了。 吴忠信早已等着了,是以这话并非是喊给他听的,而是为了把已经睡了的人,吵起来。 “各位乡亲,有起来的,都跟我去翠云家看看!咱们吴家屯儿太平了这么些年,绝不允许贼人来滋扰生事!” 因着近日起房子的事,吴忠信的威信已是空前高涨,刚刚吴翠云喊了一通,已是有人醒了。 这会儿吴忠信再一说,说不得一个两个儿的争相起来买好儿。 一会儿功夫,吴忠信举着火把,后面已是林林总总跟了许多人。 “一会儿,咱们去了,先悄没声的把房子给围起来,防止贼人逃跑,然后再有几个壮的,跟我去抓贼。” 吴忠信一说话,众人不敢言语,俱是点点头表示了解。 左右是起来了,现在最怕众人声势浩大,把贼吓跑了,扑个空才是尴尬。 见此,吴忠信心知事不宜迟,带着一群人一窝蜂地朝吴亮家涌去了。 蓝珩正在门外听他们叽叽歪歪,好不烦恼,脚步声已是渐渐近了。 蓝珩心知这事儿已是成了大半,当即将门外的暗锁解了,自己也撤了。 很快,众人便按吴忠信说的,将吴亮家围了起来,又有几个壮实的跟在吴忠信身后。 吴大雄和吴二雄便在其列。 原本是想悄没声地抓贼,不想倒给屋儿里人了方便,众人到了北屋儿门外,里边哼哼唧唧的声音,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还罢了,关键听吴亮家的声音,这可不是什么贼啊! 这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模样,这分明就是个奸夫! 若论平日,这般听人壁脚儿说不得要被人笑话,然而这吴亮家……呵呵,吴亮刚死了两个多月啊!!! “艹!什么玩意儿!二雄,踹门!兄弟们都冻着呢!” 这话是吴大雄说的,本来气势汹汹来捉贼,这会儿硬生生变成了捉奸,丧气得很。 吴二雄向来听哥哥的,这会儿吴大雄一声令下,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一脚便踹在北屋儿的木门上。 一声巨响,屋子里的人顿时,偃旗息鼓,萎了…… 吴忠信心知这会儿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擎着火把便进了屋子。 赤条条的两人依旧在床上难舍难分。 吴忠信就着火把看清床上的男人,悲痛地吼了一声,“族叔,这是怎么回事?” 这声吼如同兜头一盆凉水直接浇在吴耀祖的头上,这头,抬是抬不起来了,此时他心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完了。 吴忠信这一个族叔已经让外面的人炸开了锅,能让吴忠信叫族叔的人,除了吴耀祖,还有谁? 吴耀祖在村儿里向来德高望重,这会儿竟做下这种禽兽不如之事,众人心里俱是卧槽卧槽的…… 更别说,吴亮家的还是吴耀祖的亲侄媳妇儿,这,这算什么…… 有脑洞大的已经开始怀疑当初吴亮的死因了,虽然吴亮死得诡异,然而最后吴耀祖这位族叔跳出来拦着不让报官,众人可是印象深刻…… 第406章 无能为力 “行了,咱们都先出去吧,无论如何,让族叔先穿上衣服再说。” 纷乱之中,吴忠信只得再次出面,将骚乱的众人赶出北屋儿。 然而吴耀祖听了这话,却只想,羞愤欲死! 穿衣服的时候,吴耀祖已是前前后后细细想了一番,想过了所有的可能性,他竟是辩无可辩。 吴亮家,是他自己走着来的,当下又被人捉奸在床。 若说无心,他为何这黑灯瞎火地跑到吴亮家来? 他冤啊,他的确是冤!他分明就是来喊吴翠云去勾搭吴忠信的,怎的反倒是他被捉奸在床? 再加上之前,他根本没看到吴翠云的影子,而吴亮家的就这么赤条条地躺在炕上,加上他喝了酒…… 我擦,他这是被人给反算计了呀! 终是打雁,今日竟是被雁啄了眼,他真是,好生糊涂啊! 千日英名一朝丧,吴耀祖的心情,很复杂。 思来想去,唯有推说喝多了不知是梦是醒一条,还能减轻稍许罪名。 然而不等他实施,吴亮家的便是嗷一嗓子,吓得他的老命都去了半条。 “天呐!你这个老不死的!坑我闺女不成,竟然来坑我!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呦!当家的,你死得太早! 这是老不死的坑人呦!” “吴亮家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过是喝醉了酒,才进错了院子!” 吴耀祖眼见她要犯浑,连忙提醒。 然,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不幸的是,这两样,吴耀祖都遇上了。 “哈哈,喝醉了酒?的确是喝醉了酒,我特么就是听了你的混账话,才买了酒让你去给吴忠信送去的! 怎么,你不仅把酒昧下了,竟是把药也吃了?!你这个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事到如今,吴亮家的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她想得明白,要是把罪名都推到吴耀祖身上,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受害者,有脸没脸的,还能活下去。 然而一旦被这老不死的拉出来顶了缸,她说不定会被沉塘! 这个老不死的,心可是狠着哩! “吴亮家的,你在胡说什么?!” 见这娘们儿竟是要把算计吴忠信的事儿都抖落出去,吴耀祖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这么些人听着看着,他就是想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呀! “怎么?自己做下的事,还不让人说?!我就是要让大家伙儿都听听,你是怎么坑我们家的! 也让大家伙儿都瞧瞧,他们平日里敬重的族叔,到底是人是鬼?!” 吴亮家的撒泼儿的功底绝不下于余菜花,当日吴亮死时便可见一斑。 吴耀祖终是被吴亮家的这一出儿弄得压不住火儿了,当即抬起手来啪一巴掌便烀在了吴亮家的脸上。 然而,同样是一巴掌,当日那一巴掌充满了族叔的威严和祠堂的震慑。 今日这一巴掌,不过是让吴亮家的静默了片刻,便嗷一嗓子叫了起来。 “你个老不死的,你坑了我们一家,还不让我说!你还敢打我!我打不死你这个老不休!” 第407章 顺水推舟 有了这句话,屋里很快传来两人厮打的声音。 加上吴亮家的这段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一时间,众人已是忘记了反应。 就连吴忠信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他原本想着,以族叔的本事,便是没把握将大事化无,然而大事化小总在意料之中。 不想他竟是将吴亮家忘到脑后去了,如今,倒是成了定罪的关键。 “有没有哪家的媳妇儿过来了?跟着男人进屋儿把两人给拉开。” 想想那吴亮家的这会儿还赤身的,这活儿,当真不好安排。 “有有有!嘿嘿,我去。” 竟是杨晨娘自告奋勇了。 说来白天的事儿已经让她十分好奇了。这欢情散向来是新嫁娘要准备的。 吴氏既不是要嫁女,要这个干什么? 之前通过吴氏的只言片语,已然让她燃起了熊熊卦之火。 这会儿听吴忠信这话,竟是打算打着上前拉架的幌子,一探究竟了。 吴忠信正在头大,这会儿有人自告奋勇,他自是巴不得。 点点头,应了。 再说屋儿里,待有人将其拉开,再穿上衣服出来,已是过了许久。 眼见就要过年,这年还没过,便出了这场子热闹,都赶上唱大戏了。 火把映着吴亮家的院子,灯火通明,之前有没过来的,听得动静,一传十,俱是出来瞧热闹来了。 这会儿满满当当,到处是人。 吴耀祖这辈子见得场面何其多,然而他向来都是主持大局的那个。 如今再见,他亦是众人的焦点,然而,却成了审判的对象。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脑子也如浆糊一般,竟是连个应对的法子都想不出来了。 吴忠信见人都在这儿晾着,也不是个办法。 略叹了口气,方开口。 “族叔,这是怎么回事?乡亲们都等着呢。您给个说法。” 吴忠信话里话外依旧将吴耀祖抬得很好,说话很是客套。 良久,“忠信,你信族叔吗?” 沧桑中带着些许无奈,平日这嗓音不知曾让多少人信服,然而如今,配上那张被吴氏抓花的脸,竟是显得分外滑稽。 尤其在吴亮家的已经在屋儿里抖了一圈n之后,再问这话,已然是欺负吴忠信老实了。 “这是不是当我们聋了?还是觉得我们瞎?别欺负村长老实,作为村里德高望重的族长,竟能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不给我们个交代,村长的面子也不给!” “对!村长的面子也不给!老实交代!” 此起彼伏的声讨之声让吴耀祖脸上一片煞白,他原以为拿住吴忠信,这场面便算是控制住了。 然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民愤 “族叔,您还是说说吧,这情况我也无能为力” 这种情况尚在吴忠信意料之外,然而并不妨碍他顺水推舟。 他自认不是狠心之人,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还有那么点儿妇人之仁。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傻,今天这事儿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若非吴翠云临阵倒戈,他实在难以想象,凤娟将会受到怎样的伤害,这个家又要承受怎样的冲击 第408章 将信将疑 求助无望吴耀祖之前便已清楚,此事大抵是有吴忠信的影子,然而到底心存侥幸。 如今看吴忠信的态度,他已然明白,他之前的算计,吴忠信怕都是知情的。 为今之计,只有将吴氏推出来做替罪羊了 “酒色误人,酒色误人呐!千日英名一朝丧,我这当真是,一时糊涂,才着了这妇人的道儿啊! 忠信,族叔,对不住你” 心中计定,吴耀祖竟是喊起冤来。 如此开了个头儿,便声情并茂地将那吴氏所陈之事,又说了一通。 只不过将主谋换成了吴氏,受害者则成了他自己,如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竟是打了混淆视听的主意。 然而这主意虽然似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依旧变相承认了,他与吴氏狼狈为奸的事实。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然而到底还是有聪明人的。 “这可了不得,这一时糊涂就打上咱们村长的主意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村长可什么时候都未曾对族长有过不敬啊! 要说有什么过节莫非是那日征调长跨马游街,呵斥了族长两句,是以怀恨在心?” 挑头儿的自然是吴大雄,他进来得了囡囡许多好处,不及报偿一二,心却早已偏着吴忠信偏得没边儿了。 更何况,他们兄弟自来便与吴忠信感情不错,又从不怕谁。 这老不死的,分明觉得吴忠信是个软柿子,他自是要站出来说道说道的。 “吴大雄!你别胡说!”被人挑破了心事,吴耀祖当即绷不住,又是一声怒喝。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已是戴罪之身,此时怒喝又有什么威信可言,不过是换来吴大雄一声冷嘲罢了。 “大家伙儿都听听!都听听!我说这怎么好好的,打起村长的主意了!竟是这么回事儿! 这些日子我们家什么样大家伙儿想必是清清楚楚。 这位族长大人什么时候登过我们家的门儿?! 就是前两天拿了块肉过来,撺掇着我们家翠云去给村长当妾!说什么,如今村长家大业大,指头缝儿里漏出点儿来就够我们娘儿仨嚼用的!” 见有人将矛头指向吴耀祖,吴氏意识到这可能是她翻盘的机会。 噌地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两片嘴皮子一碰,就将吴耀祖那点儿破事儿给抖落了出来。 相比吴耀祖那声情并茂的演戏,吴氏这有鼻子有眼的似是更能叫人信服。 “真没想到,族长还能做这种事”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悬?” 平日里吴耀祖树立的形象着实高大,吴氏这一番嘴炮也不过是让村儿里的人将信将疑罢了。 实话说,刚刚群情激奋也是众人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正是因为平日里太过相信,是以如今爆出事来,才会这般激动。 然而,他们在心底,还是希望有谁站出来给他们一个理由,最好这个理由能说明这其中的确另有内情,吴耀祖确实蒙受了不白之冤 实则,刚刚吴耀祖那话已然让众人的梦有些幻灭了,然而那残存的余念,依旧让他们,不愿开口。14 第409章 真实意 吴大雄见状,心里明白,单凭一个吴氏搬倒这个在村民心中树立了高大形象的吴耀祖还是太难了。 毕竟与吴耀祖相比,吴氏的形象实在说不上好,两人放在一起,本身的分量便是不对等的。 只是如今,正是难得的机会,趁他病,要他命才是上策。 如若不然,待他反过劲儿来,倒霉的,便是这一群人了。 “吴氏,我信你!” 在一片质疑声中,吴大雄这一个信字,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我并不是想抹黑族叔,不过有些事情,我看在眼里的。 今儿个大伙儿都在,我就说道说道。之前信阳府在村儿里采购草药的事,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 “知道!对,咱们不能忘恩负义!族叔不过是一时糊涂,吴氏是个什么东西,咱们都清楚! 要不是族叔,咱们那草药可不是都要烂在家里了!” 眼见就要起反作用,吴大雄连忙将声音放大了些,“不!我要说的是,那采购草药的事,是咱们新任的征调长,也就是吴囡囡谈下来的。 据我所知,这事儿跟咱们族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怎么会?明明当初是族长在招待人家,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变成了征调长了?” 这不是一个人的疑问,而是村民们的心声。 “那不过是他之前跟人家混了个脸熟罢了,如今想来,怕就是为了特地制造这样的误会吧。 现在村长也在,我倒是想问族长一句,此事需要咱们征调长大人,亲自来对质吗?” 吴大雄此时做的便是,借势。 他心想有囡囡的名头压着,吴耀祖便是想要撒谎,也得掂量掂量。 然而他却是忘了,有的时候,弱势也是一种优势。 只见那吴耀祖满脸苦涩,良久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老头子怎敢与征调长大人争功?” 短短一句话,便足已引人遐想。 原本,吴大雄是想着让村民都看清吴耀祖这虚伪的面容,怎知这会儿弄巧成拙,听来倒有仗势欺人的嫌疑了…… “哈,族爷爷惯会装腔作势,今日若我不言语,怕是我阿娘的亏就白吃了!” 默不作声的吴翠云倏然发难,本已倾斜的天平,顿时有些摇摆不定。 “翠云?!” “可不是翠云!倒是忘了这丫头了,那吴耀祖和吴氏俩人算计来算计去,可不就是算计的翠云这丫头,得,头前儿倒是把这丫头给忘了……” …… 因本是苦主儿,吴翠云一开口便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翠云呐!你可要为阿娘说句公道话,阿娘,阿娘心里苦啊!” 眼见吴翠云开口,吴氏顿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朝吴翠云哭诉起来。 “事若重来,阿娘还会将我卖入火坑吗?” 对于吴氏这哭嚎,吴翠云不说半分不放在心上,却也能淡然视之。 毕竟她心里清楚得很,若非偷梁换柱,今日在此赤身,丢人现眼的,便是她和吴忠信了! 几厢结合之下,她已然清楚地了解这位族爷爷的意图了。 让她去勾引村长,为妾尚在其次,捉奸,才是正戏吧! 这样一来,有了这通奸的污点,吴忠信这村长怕是当不成了。 吴囡囡一朝在吴家屯建立起来的威信,也会,顷刻崩塌! 第410章 自卖自身 “这怎么能说是卖呢?阿娘也是为了你好……” 吴氏果真是个蠢的,已是到了这个地步儿,竟还不肯认头。 “阿娘,没想到,到现在,你还在执迷不悟。 也好,我已经求了征调长大人,自卖自身,这十两银子,便是卖身钱。 如今各位乡亲都在,我便将这银子悉数交于你了,从此我和乾弟的死活,都与阿娘无关。” 说着吴翠云便拿出十两银子来,这十两银子,还是她朝蓝珩借的。 至于怎么还,她还没想好…… 吴氏听说有银子,顿时眼睛一亮,直接上前一扑,将银子纳入怀里。 然而回过味儿来,又觉得不妥,当即喝道。 “你想得美!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好容易养到你能嫁人,这还没回本儿呐! 怎由得你说卖就卖?!” 话虽如此,然而吴氏却将吴翠云的卖身银子捂得紧紧的,半分没有退回来的倾向。 对此,吴翠云也是冷冷一笑,“这事怕是由不得阿娘,俱是我自己愿意的。 说来好笑,卖身之事,还是我求到征调长大人府上的。 就是买胭脂的时候,阿娘怕是,没有想到吧? 左右这卖身契我已经签了,连带乾弟的,死契,赎都赎不得,阿娘还是趁早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衙门,也不是吃素的。” “你……你早就打算好了?所以,这回算计落空,实际上是你告的秘?那阿娘落得如今这个田地,都是你害得咯?” 吴氏好像终于明白了一回,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任她拿捏的闺女,竟觉十分陌生。 “怎么能说是害?如今爹已去了许久,我与乾弟已然卖身,阿娘在村中孤苦无依,我也甚不放心。 思及之前族爷爷所说,为了日子好过些,不惜牺牲翠云去勾搭村长,如今翠云不过是按照你们的想法。 照搬罢了,何害之有?” 吴翠云一番歪理讲得吴氏哑口无言,这看似狗屁不通的言论在跟她的做法对照之后,竟是合情合理,合理到吴氏自己都无法反驳。 然而吴翠云这还没完,见吴氏不说话,她却恍然大悟一般接着说到。 “阿娘之所以说是害,莫不是以为族爷爷没有银子,委屈了阿娘? 啧啧,阿娘记性真是不好。 你可还记得爹以前便是村里的村长,不过是曾经因为贪墨村儿里银子的缘故被撤了下来。 爹虽混账,不过这贪墨银子一事可并非只有爹一人,族爷爷才是大头儿! 阿娘不会不记得了吧? 族爷爷,富得很呐!” “吴翠云!!!” 原以为吴翠云说着吴氏不过是些个人恩怨,突然陈年丑事又被揭露一桩,吴耀祖竟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只来得及在事后怒喝一声。 然而依旧是,晚了。 “族爷爷不必如此大声,我还没老。族爷爷如今虽然还是族长,不过我翠云,已然并非吴家屯的人了。 即便族爷爷要开祠堂,立规矩,那就恕翠云,不能奉陪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吴耀祖一世英名,最后竟是毁到了你们手上! 我有什么错?!我吴耀祖有什么错?!错的是你,错的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