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文贼》 第一章:梦回开元 唐,开元,二十五年,秋。 此刻夜色将尽,朦胧中的月亮像一盏将将欲旺的明灯,照亮了整个洛阳大街。 洛阳北门的一家小酒馆中,一个身着怪异的短发少年,一边抱着酒壶连连灌酒,一边唱着人们听不懂的句子“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 店小二站在一旁,愁眉苦脸的看着面前的醉汉,忍不住道“这位客官,小店马上就要打烊了,您喝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了。” 林逸皱了皱眉头,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酒渍,疯吼道“回家?回个屁的家!你能让我回家吗?” 莫名其妙的店小二刚想发火,年长的掌柜摆摆手走上前,笑道“看您说的,只要您将酒钱付了,在下这就让伙计送您回家。” 林逸踉跄起身,身手从裤子兜里掏出一沓红色的钞票,甩在桌上“要钱是吧?小爷有的是钱!” 店小二捡起钞票,又扔了回去,讽笑道“这是钱?莫又是个付不起钱的穷酒鬼吧!” 林逸一把抓起桌上的钱,高声叫道“你才是穷鬼!你全家都是穷鬼!知道这是什么吗?人民币!这是人民币!” “嘿,你这人咋还骂人呢?!”说着店小二一把揪起身材不太健壮的林逸,猛一用力将他推倒在坐榻上。 旁边老掌柜看了眼尽黑的天色,拦住了店小二,叹口气道“算了,马上就要宵禁了,还是等他明日酒醒了再说吧。” 店小二不情愿的撇撇嘴,一边关门,一边道“这种人,就应该将他扔到大街上,让那些武侯好好教训一下!” 入夜,秋风较凉。 林逸缩在酒馆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脸上还隐隐挂着两行泪水,口中喃喃道“怎么回去?……呵!回不去了……不就是随地大小便么,老天爷你至于这么扯淡么?” 他本是洛阳一家小公司的业务员,由于当日急着见客户,就慌忙在路边的草丛里小解了一下,可没想到却好死不死的尿到了一截破损的电线。 林逸当场便被电晕过去,等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酒馆门口。 一日过去后,林逸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里……是开元二十五年的唐朝!而自己竟然是被一泡尿给送到了唐朝…… 想至此,林逸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那些狗血小说里的扯淡剧情,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知想了多久,林逸终于叹了口气,苦笑一声“算了,既然来了,那就先过好眼下再说吧……” …… 翌日清晨,老掌柜早早便起了床,看了眼角落沉默不语的林逸,微微一笑“客官醒了?那这昨日的酒钱,您看……” “我这……” 林逸刚想说话,又看了看手里的一沓大红票,顿时语噎。他倒是想付钱,可这唐朝的百姓估计不会收吧…… 这时店小二也从后院走了出来,冷笑道“大伯你看,我就说嘛,这小子绝对是个穷鬼,你看他那一身行头是个啥呦。” 得!又被古人鄙视了……林逸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阿玛尼的打扮,心里自嘲,果然穷就是穷,就算弄身名牌,也还是能被看出来穷的本质。 老掌柜犹豫了些许,无奈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哎……算了,你走吧。” 见他如此,林逸心中顿感暖阳,看来这唐朝的百姓也挺好的嘛,至少这掌柜没有因为自己不付钱,而将他捉去送官。由此可见,也还是个心善的人。 想到这儿,林逸忽然灵机一动,反正这掌柜也不错,而且自己如今也是无家可归,倒不如就留在这里过日子,待到熟悉了这大唐生活再做打算。 想到这,林逸顿时面露悲色,语带哭腔,哽咽道“大叔,实不相瞒,在下之前久居塞外,一路颠沛流离来到洛阳,本想是讨个生活,谁曾想却在半路被歹人抢去了盘缠……” 一声高过一声的抽泣,直教人看得嘤嘤落泪,若不是林逸实在哭不出来,这表演简直都能拿奖了。 自古人性皆多情,老掌柜顿时动容道“哎……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就连之前对林逸讥讽挖苦的店小二,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声道“没想到你这么苦命,小人家以前也在塞外住过,那里的日子真叫是一个苦哟。” 看这一老一小在自己面前感伤,林逸忽然有种演技被秀了的错觉,当下与这对叔侄互飙起演技来。 林逸猛掐大腿,龇牙咧嘴留着泪,哭道“如今我已身无分文,本想一死了之,可有怎对得起含辛茹苦的爹娘……” 老掌柜沉默少许,“哎……只要人活着就好,小哥若是没有去处,那便先在我这小酒馆住下打杂吧。” 要的就是这句话!林逸急忙抹了把泪水,学着古人作揖道“多谢大叔……” 换上店小二的衣服后,林逸马上投入到了工作中,学着店小二将毛巾披在身上,一左一右站到门前等待客人。 店小二倚着门框,笑道“嘿,我叫葛小六你叫啥?” 毕竟吃人家最短,林逸陪着笑道“林逸。” 葛小六琢磨了一下,点点头“林大哥,方才听你说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没想到你还是个有学问的人嘞?” 林逸一愣,脸色微红“三本算吗?” 葛小六一头雾水“三本是个啥?有个啥用?” “……” 此时大街上已经人头攒动,繁华的东都洛阳再次喧闹起来,看着左来右往的行人,林逸忽然对着个陌生的城市,多了一丝真实感。 作为大唐国土上的第二大都市,洛阳的繁华锦绣丝毫不比国都长安逊色,宽阔的石板大街,坐落有致的街坊市集,还有那些来往于各个异域外邦的商贩,这一切都在彰显着大唐的繁荣。 此时,一个长须大汉,身着异族服装走进门,林逸赶忙上前,高声道“客官里边请。” 对于林逸友好的态度,大汉似乎有些诧异,连忙客气的回礼“有劳小哥,一斤羊肉半斤酒。” 林逸将大汉迎到座位,麻利的将矮几擦了一遍“好嘞!您稍待……” 葛小六见状拉着林逸往后厨走去,嘴里却埋怨道“不就是个胡人嘛,哪用得着咱恁的客气。” “做生意嘛,和气生财。” 林逸哑然一笑,这年头就有种族歧视了?不过也难怪,作为中原大地上最强盛的国家,百姓们也自然会生出些优越感,尤其是对那些异国番邦,更是将其视为蛮夷。 不多时,林逸将酒肉端了上来,笑道“客官慢用。” 许是对林逸的态度颇有好感,大汉甚至多给了两个铜板的赏钱,道“小哥不像是本地人吧。” 林逸点点头,接过赏钱笑道“嘿,塞外来的。” 大汉猛灌了几口酒,笑道“塞外?说起来倒是巧了,不瞒你说在下也是刚从塞外而来。” 林逸看了眼店里没有新客,本着多听多见的精神,和大汉聊了起来“那您来洛阳,是做生意的?” 像这种异族商人整个洛阳城如过江之鲫,毕竟大唐的发达程度远远要比那些邻邦小国高出太多,故而许多国家都与大唐签订了商贸往来。 大汉摆摆手,笑道“那倒不是,在下此番是为了访友。” s:萌新一只,大家多多支持…… 第二章:诗仙李白 二人说话档口,店外传来一声豪迈的笑声,只见一个身着儒生长袍的年轻人,腰间别着一把精美的长剑,跨步走了进来。 “哈哈!咱们云峰老弟可算来了!” 这人剑眉星目,长相颇为俊郎,言谈举止也是豪放不羁,丝毫不像是个做学问的文人,上前与大汉互拍了下肩膀,笑道“云峰老弟此番前来,某等定要痛饮它三百杯!” 大汉同样哈哈大笑“太白兄酒量某岂能不知?漫说三百杯,千杯又何妨!小二,上酒!” 太白?这名字取得,我还叫太黑嘞……林逸心中暗笑,刚想转身随即呆立当场。 太白?!李太白?! 反手掐了一下大腿,林逸龇牙咧嘴的向其问道“你是李白?” 后者微怔,打量着林逸道“阁下是?” “我不重要,你就说你是不是李白?!”林逸又上前了一步,几乎是脸对脸打量着面前的人。 后者脸色微微不悦,后退了一步,皱眉道“行端坐正,在下正是李白,不知阁下何人?为何阻某?” “我去……” 林逸长呼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穿越后遇到的第一个名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诗仙李白!这可是后世九年义务教育的代表人物啊! 李白微怔,还道是这人疯了“去哪儿?” 林逸一脸痴笑的摇摇头,抓着李白的肩膀“哪儿也不去,就是想跟你拜个把子。” 见林逸朝自己又摸又笑胡言乱语,李白似乎快要忍不住拔剑了,正好葛小六看到,连忙上前拉开林逸。 “你抽啥风呢?还不给客人上酒。” 不顾葛小六的拉拽,林逸一把挣脱开,有些激动的问道“李白,李白啊!就是那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李白,你不认识?” 葛小六一脸懵逼“说啥胡话嘞,快干活。” 反观李白却猛地一震,一把拉住了林逸,惊讶道“好诗!此诗堪称绝句,不知是那位大才所作?可有下半阙?” 这年头诗仙也这么不要脸吗?自己夸自己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脸红。 林逸刚想张口,随即又愣住了。 不对!这首诗若是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应该是天宝十一年所作,这才开元二十五年,也就是说这首诗如今还没有出处呢。 想到这,林逸顿时欣喜起来,之前的难过心情一扫而空。对啊!小爷是后世来的啊!那这诗词歌赋还不是信手拈来吗! 如今正直盛唐,正是大唐文化传播最广泛的年代。在此期间,也不间断的涌现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家著作,文人的地位也再次攀上了顶峰。 林逸镇定自若的上前一步,仰首沉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 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林逸一诗唱罢长笑一声,抬手拿起了桌上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心中舒畅之情难以复加。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活吧!小爷兜兜转转了千百年才来到这里,若不活出个名堂来,还真是辜负了这场穿越。 作为诗词‘曾经’的原创者,李白自然感触最深,此时再看林逸更是被他的豪情所感染,当下抱拳拱手“好诗!兄台好豪气!敢问此诗是哪位高人所做?” 林逸兀自回礼,谦虚的摇摇头道“不瞒阁下说,此诗乃是在下早年间流荡塞外之时的随手之作,万不敢高称绝句……” 李白点点头,沉默少许后,由衷道“随手便已是如此,兄台之才某不及也啊!敢问阁下大名,哪里人氏?” 毕竟抄人家的诗词,还在本尊面前装大,林逸多少还是有些心虚,连忙拱手还礼“在下林逸,自幼孤寡流荡在塞外,眼下便在这小酒馆里当小二。” 李白有些惋惜道“林兄如此高才,岂能屈居在这小小酒肆之中,为何不考取功名、名扬四海?” 林逸苦笑,我倒是想名扬四海,可这年头的科举考得可不是二次方程,就算自己是本科毕业,专业也是不对口啊。 想起前世李白的生平简介,林逸微微一笑,反问道“太白兄文高八斗,又为何不考取功名呢?” 李白微楞,随即明白了林逸的话中之意,哈哈一笑“某这性子向来随性,做官又哪有云游四海来的惬意?这官还是不做也罢。” 名叫云峰的汉子也是个爽朗之人,当下便邀请道“在下杨云峰,林兄若是无事,不妨与我等坐下饮酒如何?也好让某欣赏一下林兄与太白兄的佳作。” 还道又是个后世名人,林逸连忙搜索了一下记忆,却也没想出来这杨云峰是谁。 李白却当即拍手,将林逸让到坐榻前“甚好,甚好!林兄请……” 听着三人一大通对话,葛小六虽然不懂,但也能看出这个林逸原来也是个有大学问的人。见三人饮酒,当下也不拒绝,反而略带一丝恭敬的朝林逸笑了笑。 林逸看在眼里心下好笑,这年头文化人的待遇还真是高啊!都说知识改变命运,以前他不信,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有点说法的。 一场豪饮从晌午喝到黄昏,三人不知喝了多少杯,只是身边的酒坛子已经堆出来一圈有余。饶是林逸这种常年混迹酒场,并且喝惯了高度酒的后世人,都隐隐有些不支了。 林逸双颊熏红,还算白净得脸上尽是酒渍,胡乱的抹了一把后,一手拦着李白的脖子,晕乎道“哥们儿我跟你说,想当年在我们公司,那就没有我拿不下的单子,别说这清酒,就算是高度茅台我也能喝他三瓶儿……” 李白这会儿也是十分醉了九分,含糊不清道“林兄,这茅台是什么酒?某自问喝便了天下名酒,也是没听说过。” 杨云峰也是醉眼朦胧“难不成是塞外哪个部落自酿的胡酒?” 林逸踉跄站起扬着手道“什么胡酒……!那我们中国的国酒!” “中国?” “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 入夜,万家灯火。宵禁之后的洛阳大街上空旷寂寥,只有那个灯光微亮的小酒馆中,响起了一阵阵狼嚎般的歌声。 …… s收藏,推荐票。养肥之前还望大家多多支持,不胜感谢! 第三章:何以解忧 …… 这场酒喝得林逸,直睡了一天才缓过劲儿来。至于李白和杨云峰早已不知去向,只是留下一封字条,说是邀请他明日醉仙楼一叙。 清早刚起,便见老掌柜吃力的抱着一个大酒坛子,从后院走来。林逸赶忙上前搭手,帮着一起抬到店里。 林逸闻了闻坛中清幽的酒香,问道“葛叔,咱家这酒是你自己酿的么?” 葛叔和气的笑笑,拿起舀子装了几两酒,与林逸坐下聊了起来“那是当然,这可是俺老葛家的祖传手艺,就靠着它谋生嘞。” “那您平时酿酒最高度数是多少?”林逸小酌了一口,便不再沾了。这酒虽然度数低,但制作手法太过单一,纯度不够。喝多了那是相当难受。 葛叔愣了愣“啥叫最高度数?” 实在想不通怎么解释,林逸只好简言意骇道“额……就是这酒最多能有多烈。” 听林逸说话也倒像个喝酒的行家,葛叔顿时打开了话匣子“那倒不清楚,不过这洛阳城中的酒肆大多都是一样的清酒,差的不过是口感罢了。你比如说前街那家,他家的酒虽然不烈,但入口香醇……” 听着葛叔喋喋不休的讲着大唐酒文化,林逸也大体明白了许多。 如今唐朝的酒水大多以清酒和自家酿造的米酒为主,大多都些十来度的低度酒,也就和后世的啤酒度数差不太多。 再有就是朝廷建造的官家酒坊,主要以米酒、桑落酒为主,虽说度数略高,也不过三十度出头。而且都是内部供应,很少能够流入市场。 毕竟就算大唐的农业再发达,也还还远远达不到全民安康的地步。这无关盛世,不过是年代落后罢了。 林逸端着酒杯沉吟少许,突然问道“那要是有人能酿出比朝廷还要烈的酒呢?” 葛叔哈哈一笑“那还得了?肯定是要发财了啊!” 原以为林逸只是随口一问,可老半天都不见他说话,并且嘴里嘟囔着一些他半懂不懂的酿酒程序,葛叔顿时惊了,就连称呼都变了“难不成林公子有这酿造烈酒之法?” 林逸回过神来,苦笑道“有倒是有,只是不知能不能酿出来。” 小时候家里穷,每到节时村里都会让各家拿出些粮食统一酿酒,那些制作方法他多少还是记得些。 葛叔也是个爱酒之人,一听林逸有办法,喜道“那怕什么,我那酿酒的家什就在后院,你看看都需要什么。” 后院小厨房,一个半人高的水缸里,沉积着许多稻谷黍米,想来这就是酿造清酒的主要原料了。 不过这年头的酿酒程序太过单一,基本都是蒸煮过后自然发酵而已。 林逸让葛叔帮他找来一些新米,用水浸泡了几个小时后煮熟放凉,又找来些松针叶铺在上面搁置在阴凉处。 葛叔一头雾水“这就好了?” “没有,这只是头一步,等酒曲发酵好了以后,再进行蒸馏勾兑。” “蒸馏?那是什么?” 被葛叔这么一问,林逸恍然想起,这年头貌似还有没有蒸馏设备,想要制作这高度酒,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林逸赶忙找出两张草纸,在上面画了几个简单的图案,问道“葛叔,这城里有铁匠铺么?” “多得是,咱西市南头的那个老牛头就是个铁匠,手艺好滴很嘞!” 问葛叔借了一小吊钱,林逸拿着图纸上了街。没走多远便看到了那间半拉草棚的铁匠铺,打铁的灶台上堆放着许多铁器。 “敢问可是牛铁匠?” 灶台后,一个四十出头,上身的壮硕汉子,正拿着铁锤敲打着手中的铁胚子,看到林逸上前,停下笑道“客官是要打什么铁器?” 林逸连忙将蒸馏锅的图样递给汉子,并大致的讲解了一下其构造。 汉子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点点头“能做……” 一听能做,林逸顿时兴奋起来,只要这蒸馏锅能够做出来,酿再多的高度酒也不在话下,只要能够量产,就算一夜暴富也不无可能啊! 对于林逸来说,什么高官厚禄名扬天下都是浮云,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从不伤心,唯有眼下……实实在在的钱,才是他的目标。 想要在这种极度封建的年代中活下去,要么平庸一生,要么崇文尚武考取功名,但这些对林逸这个后人来说都有着不小的难度,反之挣钱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最容易成功的一件事。 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一个三尺高的蒸馏锅终于完工了,末了牛铁匠甚是不解道“这锅子上下都是窟窿,能做饭么。” 林逸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道了声谢付钱离去。 有了蒸馏锅,再加上发酵好的酒曲,制作高度酒的材料就基本齐全了。只是如今酒馆中酿酒的粮食只是一些陈年黍米,想要酿出和后世那些名酒相媲美的味道,基本不可能。 回到酒馆已是黄昏,林逸一头扎进小厨房中,又巧言将葛掌柜哄了出去,反锁了房门。 开玩笑,这酿酒术可是他挣钱的根本,一定要保证配方的绝对保密,若是被流传了出去,那他还挣个屁呀。 ‘物以稀为贵’自古以来都是真理。 忙碌到深夜,林逸终于长舒了口气,看着蒸馏锅中沸腾起来的白雾,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成了! 阵阵酒香像一只只长了翅膀的精灵,飘散在酒馆中,就连早已进入梦想的葛掌柜都被这诱人的酒香催醒。 看着林逸怀中抱着的酒坛子,葛掌柜探着头深吸口气,叹道“好香的味道……” 林逸自信一笑,倒出了一小碗递给葛掌柜“葛叔尝尝我这烈酒如何!” 后者伸手接过,仰脖灌下一下大口,而后猛地睁大了眼睛,手捂着喉咙一脸难受的样子。 “怎么?不好喝吗?” 林逸顿时慌了,之前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自己酿造的烈酒虽然香醇,但度数太高足有五十多度。万一这大唐的百姓们喝不惯这高度烈酒,那他就算酿的再好也是白费。 葛掌柜捂着喉咙摆了摆手,缓了好大一会才出了口气“好……好烈的酒!此等美酒世上难有啊!” 林逸可算松了口气,只要这烈酒有市场,那就不怕挣不了钱了。 葛掌柜又小抿了一口,回味道“敢问林公子,这酒可有名字?” 这一问倒是将林逸难住了,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虽然他做的不过是后世再普通不过的高粱酒,但换成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一般的名字可不行。 沉吟许久,林逸转颜一笑,做了个意气风发的姿势,朗声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s与君共饮三百杯,收藏推荐往这儿堆……我也会作诗,哈哈、、、ig赢了,3:0fnc 第四章:醉仙楼赋 这一夜,林逸睡得特别踏实,随着烈酒的成功,也将他心中的难过冲淡了许多。直到翌日醒来,才发现已是晌午。 别别扭扭的穿好一身短衫,林逸照旧披上自己的毛巾来到前堂,准备工作。 葛小六见他醒了,连忙上前递给他一块饼子,笑道“林大哥听说你酿了一种很烈的酒,能给俺尝尝不。” 两天相处下来,林逸也渐渐对这酒馆中的两位‘朋友’有了些了解。 葛小六今年十五岁,乃是葛掌柜唯一的亲侄子,早年间葛家在塞外定居,奈何糟了胡人抢杀,一家十几口只剩下爷俩相依为命,许是不想留在伤心地,二人五年前便迁居到了洛阳。 林逸啃着饼子笑道“有啥不行的,等会儿不忙了,给你尝尝。” 话应刚落,只见门外进来一人,身着青衫小帽,一副商铺伙计的打扮,进门问道“敢问林公子是哪位?” 林逸诧异道“在下就是,何事?” 伙计打量了一下林逸的穿着,神色中闪过一抹鄙夷,不再恭敬道“太白先生请你前去醉仙楼赴宴,跟我走吧。” 对于这伙计一前一后的反差,林逸看在眼里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以貌取人罢了。 倒是葛小六不乐意了,掐着腰怒道“你这人什么态度!” 伙计高傲的瞅了眼葛小六,道“凡来我醉仙楼之人,那个不是高官贵贾、文坛才子,再不济也是这洛阳城中的富家公子,林公子莫要耽搁了时间。” “呸!不就是个狗腿子么,神气什么……”葛小六气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逸拦下,拿去肩上的毛巾同仆人一道去了。 醉仙楼位于洛阳城中心,紧邻洛阳皇宫外的金水桥,可以说是万里无一的好地方。周边的商铺也都是些装潢华丽的大铺面。 林逸暗暗咂舌,在这种地方做生意,那得多有钱啊。光是这一年的租金便不在少数了吧。怪不得一个小小的仆人也如此眼高于顶,看来这醉仙楼的确是不一般啊。 走进楼中,林逸再次诧异。 仿古的楼阁设计散发着浓郁的书香之气,随处可见的红木家具摆设大气,整块和田玉的山水屏风,就连地面都是墨黑色的青冈石铺成。 除了被红绸遮住的三层看不到外,整个上下两层摆满了书案矮几。其中三三两两的做着几桌年轻男女,桌上也全是些文墨书画之类的东西。 见林逸左顾右盼,领头的伙计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太白先生在楼上,随我来。” 林逸苦笑着撇撇嘴,娘的,来到大唐两天被人鄙视了三次,这年头没点本事还真是不好混。 走上二楼,格局有了些变化,大约两百多个平方的二层,两侧摆放着八张案几,正中首位则是一张黄花梨木的书案,其上墨砚玉笔,就连镇纸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书案后,李白、杨云峰几人正围着一位模样俊朗的年轻人。此人看似二十出头,虽穿着平庸,但举止投足之间尽显大气。左手拿着酒盏,右手拿着毛笔,站在一面近两米的丝绸屏风前,快意挥洒着,其上写着的正是林逸昨日剽窃了李白的《将进酒》。 李白见林逸上楼,哈哈一笑走上前,双手抱礼道“林兄终于来了,可是让某好等啊!” 林逸连忙回礼“昨夜俗事缠身睡得晚了,李兄见谅。” “无妨,无妨……快来,某给林兄引见引见。”李白摆拍了拍手提醒众人道“各位,某给大家介绍一位青年才俊,这位……便是我刚刚提到的林逸林兄,刚刚伯高兄书写的这首《将进酒》,正是林兄所做。” 书案前的几个人纷纷侧目而来,虽见林逸一副伙计打扮的样子,但看其相貌俊俏,眉宇之间也颇具英气,连连抱拳见礼。 虽然剽窃古人不算犯法,但被人家正主如此推崇赞赏,林逸还是稍稍脸上一红,随即还礼“在下林逸,见过各位兄台。” 书写诗文的青年,上前笑道“在下张旭见过林兄,林兄高才我等皆不能及啊!恐怕唯有太白兄才能与尔相较了。” 我类个去…… 林逸又是一惊,先是李白,这又来个张旭,这赫赫有名‘醉八仙’,自己已经见了两位,老天待我不薄啊。 震惊过后,面对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两位才子,林逸更是心虚不已,连连道“不敢,不敢。在下不过是偶感而发,岂能与太白兄相提并论。” 另一长相儒雅的青年人,笑道“才学就是才学,林兄莫要谦虚。某等今日来此,一是为了给杨兄接风,再有便是互瞻诗文书画。林兄待会可不能吝啬啊!” 林逸微微一笑,心中却暗暗庆幸。娘类,让小爷和这些人比诗词?若不是后世学得诗文较多,今日恐怕就要出糗了。 众人纷纷落座,推杯换盏了几轮之后,皆有了几分醉意。 张旭打了个酒嗝儿站起身,道“干喝有甚意思,不如来行酒令如何?” 李白看了眼身边的林逸,连忙站起身道“某等常聚多年,这酒令自然不陌生,林兄初来,我等便先以这‘酒’字为题,如何?” 行酒令,乃是唐朝文人之中盛行的一种玩儿法,一般都是以某物为题,从而接对诗文,做不出来者罚酒,自觉不如人者也要罚酒。 李白率先以‘酒’字为题,便是选了这行酒令中最为简单的一题。 林逸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心中却对李白产生了些许好感,其人果真如书上写的那般豪放义气,就是不知这在座的其他人,是怎个模样了。 “某先来……”张旭哈哈一笑,走上书案前,提笔便写,龙飞凤舞张氏草书跃然于纸上“欲寻轩槛列清尊,江上烟云向晚昏。须倩东风吹散雨,明朝却待入华园。” 林逸心中暗暗点头,这张旭号称‘狂草’大师果然不虚,其诗文虽然不比‘李杜’精彩,但对草书的造诣却是颇深,怪不得能与李白、裴旻齐名,号称三绝。 “伯高兄的草书当真无人能及,某再来……!”李白起身饮完杯中酒,沉吟一番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张旭击掌而喝“太白兄果然好文采!某不及也!” 林逸也随之附和,心下笑道,李白的月下独酌竟然用在了今日,看来自己的到来,还是影响了历史的走向。 一轮酒令下来,在场之人纷纷即兴而作,就连不善诗词的侠客杨云峰也同样做了一首应景的诗句。 接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逸。能够做出《将进酒》这等壮志情怀的诗句,又岂能是寻常之辈。 自知躲不过,林逸也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搜寻了一下记忆后,想起一首落寞但却应景的诗句“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归,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首吟罢,场中之人纷纷点头称赞,许是闻诗伤情,李白叹然一声“莫曾想林兄也是位性情中人……” 虽然历史上很少有关于李白感情上的事迹,但真实的李白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多情种,不仅前后娶了四任妻子,还有他和那位宗姓小姐的《千金买壁》,也是一段绝世佳话。 林逸微楞,而后苦笑一声,怕是这李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这首《凤头钗》,是他前生最为喜欢的一首诗词,可今日用在这里,意境却不再是儿女情长,而是为了倾述自己辗转千年而来的伤愁。 许是诗词太过伤情,场面一时间有些冷意。而正在此时,被那红绸遮住的三楼上,却应声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琴音。 远远而来的屡屡琴音,悠扬飘荡,仿佛一滴滴溅起的水滴落进了大海,虽拼尽了全力,却已依然逃不掉被吞噬的命运。 s求推荐,求收藏……这两天被ig刷了屏,我也打了好几天游戏…… 第五章:醉酒比赋 琴声悠扬,如梦初醒。 众人纷纷仰头看去,向来以潇洒磊落著称的张旭,微微一笑“琴声如此优美,这楼上之人八成是位女子。” 自古男人谈女人,就像是狗皮遇见了膏药贴,场中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杨云峰不解道“张兄何出此言?莫不是认识那位弹琴之人?” 李白哈哈一笑,拍了拍林逸的肩膀,道“杨兄不善音律自然听不出这曲子,林兄一首《凤头钗》诗惊四座,看来今日是要名色双收啊!” 难道这首诗和那弹琴之人有关系?可是不应该啊,这首诗如今还没问世呢……林逸顿时心虚,苦笑道“不瞒太白兄,在下也不善音律。” 李白立刻会意,笑道“难怪林兄不为所动。不过说起这音律之事,唯子美兄当首,还是让他来给林兄讲解一下吧。” 说话间,众人之中站出一人,体态微胖白净异常,虽算不上英俊,但看其气势却颇有大家之风。 林逸大惊,杜甫,杜子美?! 这李白今日到底请来了多少名人?一个张旭就够他惊叹了,如今又来个杜甫,这可是与李白齐名的诗圣啊! 不过二人虽被并称‘李杜’,但此时的杜甫,也不过是个边陲小官罢了。还远远没有李白那么出名,相比诗歌的传唱度也是差之千里。 想到这儿,林逸看了看杜甫,又看了看众人,心下道,这些人里不会还有其他自己不认识的历史名人吧。 不等他多想,杜甫上前拱手笑道“林兄有所不知,这楼上之人所弹得曲子,正是前隋时期流传甚广的《凤头钗》,与林兄刚才所做之诗同名。” 原来如才…… 林逸恍然大悟,虽然他没听过《凤头钗》这首曲子,但听其名字也应该和自己所做之诗一样,都是诉说情爱之类的。 既然是诉说情爱,作诗之人是自己,那么弹琴之人必然是个女子,而且看这意思,还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只是令他好奇的不仅仅是这位女子,更多的还是那神秘的三楼,不知它为何要被红绸遮住。 林逸心中好笑,抱拳道“多谢子美兄解惑。” “区区小事而已,某也不过是偶尔听过几年音律罢了,与林兄的才学比起来,某这不过是小道罢了。”杜甫亦如淡然自若的样子,只是看林逸与李白的眼神中,多少还带着些许羡慕。 似乎众人之间的聊话太过大声,楼上的琴音戛然而止,随即没了声响。林逸好奇的看了眼三楼,接着喝起酒来。 杨云峰显然对那弹琴之人并无兴趣,抽出腰间的宝剑,哈哈一笑道“‘酒’字行完了,接下来某来出一题!……‘剑’!” 以‘酒’为题的诗词自古常见,但眼下这一题却是有些难了。 李白作为当代有名的才子剑客,其剑术上的造诣自然不俗。只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漫说杜甫之类的文人,就算是林逸这个剽窃大王,此时也绞尽脑汁的想着那些关于‘剑’的诗词。 想来想去,林逸还是觉得后世李白所做的那首《侠客行》最为豪放不羁,只是李白不开口,他也不敢先说话,万一俩人吟的一样,那可就尴尬了。 到时候他这个‘文贼’的称号,就算是彻底坐实了。 等了不多时,李白仍旧第一个站起来,沉吟少许道“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好诗!” 众人一阵喝彩之后,又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逸。 有了前一首《凤头钗》打头,林逸的才学早已深入人心。才学这种东西,虽无一二之分,但有了珠玉在前,谁也不好意思再强出头了。 反观林逸,若说刚才他还有点心虚,现在甚至有些飘飘然了,反正‘抄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 林逸起身,像模像样的沉吟一番后,沉声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随着林逸一诗吟罢,张旭手中的毛笔也随之停下,凌飞凤舞的长篇草书跃然于上。饶是林逸这种不善书法的门外汉,都能从那字里行间看出张旭那份张扬不羁的傲气。 林逸赞叹一声“伯高兄的草书造诣,当真是世间罕见、无人能及!” 张旭自谦地摆摆手,笑道“书法不过是小道,练上个二三十年也可得成。然林兄这满腹的才华,才是真正的世间难寻,漫说和太白兄的笔风也是不较上下啊!” 反观李白,被人比较之后不仅不生气,反而认同一般点点头“伯高兄所言甚是,某与林兄虽只见过一面,但这诗词中的意境却是惊人地相似,莫非你我百年前便是一家?” “哈哈……” 听李白打趣,众人哄堂大笑。林逸脸上一红,颇为尴尬。 杜甫坐在一旁打量着林逸,道“林兄果如太白兄所言,大才在胸,今日这两首诗词若是流传出去,不出几日林兄便会成为这整个洛阳士子中的楷模。” 林逸干笑一声,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羞愧。 …… 酒喝干,再斟满。 几轮酒令下来,天色已近黄昏。林逸揉了揉晕乎的脑袋,心中暗骂。这年头什么都好,就是这文人喝起酒来是真不要命啊! 此时林逸都有些后悔认识李白了,若是每天都这么喝,不出两个月他就得梗死。 张旭仍旧拿着酒盏站在书案前,手中的毛笔在纸上胡乱画着,哪里还有书法大师的模样。 张旭仰头甩了甩手中的酒盏,喊道“酒……酒怎么没了?小二,上酒!” 不多时,店小二抱着两坛子酒上了楼,一一斟满后,恭敬道“各位先生请了,这坛酒乃是我家东主珍藏多年的美酒,听闻众位先生在此谈诗论赋诗,特以美酒相送。” 李白此时已是醉眼朦胧,也顾不上什么‘滴仙人’的名号了,仰头灌了一气儿后,砸吧砸吧嘴,惊讶道“好酒!待某多谢你家东主了。” 小二点点头,刚要退下。 林逸摇晃着脑袋,起身笑道“这就算好酒了?比起我们家乡的酒来,可是差远了。” 张旭此时也扔下了毛笔,三人挤作一团坐在榻上,基情一片“不知林兄家乡的酒是个什么味道?” 林逸吃笑着“恩……味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比这酒好喝。” 小二顿时不悦,忍不住道“先生这话未免有些夸大了些,整个东都洛阳我醉仙楼的酒都是一顶一的好酒。” s别嫌俺啰嗦,推荐票、收藏……很重要。 第六章:千金买酒 林逸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仰头看了眼小二,道“不信?” “小人不敢。”店小二连忙陪笑摇手,只是神色中却是满不相信。 林逸也不在意,一挥手道“去城西葛家酒馆,告诉掌柜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将好酒与你带来!” 陡然间,杜甫几人也来了兴趣,这些人可都是有名的酒徒,看林逸如此自信,纷纷放下酒杯,等待着他的好酒。 不多时,小二满头大汗的抱着酒坛回来,刚要上楼,却被一个中年掌柜打扮的男人拦下“见过掌柜。” “这便是那‘好酒’?” 小二连忙献媚道“那书生说话忒大了,任他再好的酒,怎能比得上咱醉仙楼。” 掌柜也不说话,拿出一只精致的的玉壶,从酒坛中倒出了些许,这才道“送上去吧,切莫多言。” 小二连忙点头“小的明白。” 刚一上楼,林逸伸手便抢了过来,亲手给李白到了一盏,笑道“太白兄,尝尝我这杜康酒如何!” 李白还道也是寻常的清酒,猛地灌了个干净,而后猛地咳嗽了好阵子才缓过气来,手舞足蹈的指着林逸手中的酒坛,嘴里哽哽哑哑的不知说些什么。 张旭是个急性子,连问道“太白兄这是怎的了?这酒如何?” 李白一连几个好‘字’,一句话将这酒的好处讲了出来“好!好酒!入口香醇,后劲十足,虽烈但却不辣口。果真是好酒!” 一听这话,张旭、杜甫率先坐不住了,纷纷抢过酒坛给自己斟满,一口过后皆是听叹不已。 张旭意犹未尽的咂咂嘴,佯装埋怨道“这酒果真不虚!林兄,你有如此好酒,为何不早拿出来与某畅饮?” 林逸心中暗暗骄傲,好酒就对了!要不小爷这一千多年的见识不是白学了? “实不相瞒,这酒也是在下昨日刚刚酿成,眼下也只有这一坛罢了。”倒不是林逸不想多酿些,实在是葛叔家的余粮不多,若是全拿来酿酒,那他们三个日后就要饿肚子了。 “仅此一坛?”李白闻言,连忙抢过杜甫手中的酒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盏。 看他这副模样,张旭又好气又好笑,道“太白兄这酒痴的名号,真是……人如其名。” 李白哈哈一笑,反驳道“伯高兄这话说的可是违心啊!尔那酒盏不是也满了么。” 经二人这么一闹,众人也不拘束了,纷纷抢过酒坛,不一会儿便将一坛酒分了个干净。 正当众人如痴如憨时,中年掌柜忽然上楼,走到正中对着林逸恭敬拜首道“林公子有礼了,我家东主请您到楼上一叙。” 楼上? 本以醉了九分的林逸顿时清醒了不少,看了眼红绸遮住的三楼,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莫非是自己的烈酒被这醉仙楼的东主看上了?若真是如此,那倒是件好事,这说明自己的烈酒不仅李白等人爱喝,在整个洛阳也是完全有市场的。 拨了拨自己头上的短发,林逸肃正衣衫随着掌柜上了楼。 李白朦胧这眼道“林兄怎么上去了?” 杜甫看着林逸登上三楼,神色中闪过一丝羡慕,窃着矮几笑道“这醉仙楼乃是洛阳杨家的产业,而且听说那东主杨玄珪有一养女,乃是位绝顶美貌的女娇娥……” 李白微楞,问道“杨玄珪?可是那前隋的尚国柱,户部尚书杨汪之子?” 杜甫看了眼李白,意有所味的笑了笑“正是……” “杨家来了洛阳?看来长安又要不太平了……”李白苦笑一声,而后不再说话。 …… 阁楼之上,林逸推门而入。 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墙上那盏半月形状的明灯。此灯通体全用琉璃打造,不仅做工精良,样貌更是十分精美,仿佛就是一盏真正的月亮挂在了墙上。 饶是李砚这后世见惯了精美器皿的人,都忍不住赞叹一声,这古人的智慧果真是不容小觑啊! 至于其他的陈设,倒是与下面两层相差不大,同样的贵气逼人。只是这三楼之上没有案几,只有一张半人高的书案,和一面足以将整个房间隔成两半的屏风,其上不是山水,而是一副春梅傲雪的风景画。 看到这儿的陈设,又想到刚刚的琴音,林逸心中大抵有了猜测,这房间的主人应该就是位女子了。 “林公子若是喜欢那明月灯,便送与阁下好了。”屏风后,传来一声清澈如翠鹂的声音。 林逸吓了一跳,我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原来是躲在屏风后了。 不是都说这唐朝的风气开放,男女一桌共食都是可以的么?为啥这见个面还要弄个屏风当挡着。 林逸好奇的看了眼屏风,拱手道“只因姑娘楼内的陈设甚是别致,在下唐突了。” 屏风后再次传来一声“原以为公子才学斐然,已是人中翘楚。莫曾想公子对这酿酒之道也有如此造诣。” 林逸心下一松,看来自己猜测的不错,笑了笑答非所问道“那姑娘以为,这烈酒可还入口?” 屏风后顿了一顿,道“这褒奖之词想必楼下的那位‘嫡仙人’已经诉尽了吧,那奴家便不再多言了。今日请公子来此,是想与公子谈桩买卖。” 林逸稍稍思忖了一下,道“愿闻其详……” “此等美酒其优点奴家不必多说,只是将如此美酒埋没于市井小巷中,实乃爱酒之人之不幸。公子不妨将这烈酒秘方卖与奴家,也好让这大唐之中所有爱酒之人,能够得偿所愿,至于银钱……公子大可开口。”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对方如此大方的开价,却让林逸愣住了,想了良久后,方才笑道“小姐说笑了,这酒乃是在下祖传,只因家道没落,方才将它委屈在一方小酒馆之中……” 一句祖传,直接将买断秘方的事情回绝个干净。倒不是林逸不想卖,而是从那女子口中,他忽然想到了一桩更挣钱的买卖。 闻言,屏风后的女人忽然不再说话,少许后有些失望道“如此倒是奴家唐突了……” 林逸笑着打断道“姑娘不必失望,在下也有一桩买卖,想与姑娘谈谈。” “公子请讲……” 林逸轻咳一声,正色道“这烈酒的优点在下不必多说,若是能够大量批产,那想来其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 屏风后的女人略一沉吟后,道“公子的意思,是想与醉仙楼合作,兜售烈酒?” 林逸嘴角带笑道“正是!” “那不知公子想以何种方式合作?” “批发!” “何谓……批发?” 林逸整理了一下语言,解释道“若是姑娘有意合作,那么在下自然会马上着手,大量生产这种烈酒。到时便再低价卖与姑娘,至于姑娘您卖多少钱,那便与在下无关了。” “条件呢……” 林逸思忖少许,道“若是合作达成,醉仙楼必须保证每月至少收购烈酒五百斤,而且需要先付定金一千两。不瞒姑娘说……在下如今已无本钱了。当然……作为回报,在下也会保证,除了在下之外,今后这洛阳城中,也只有醉仙楼能够买卖这种烈酒!” 屏风后仿佛没了声响,只有林逸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直到耐心渐渐磨灭时。 那位不见真容的女子方才开口,道“公子的条件奴家答应了,作为买方,奴家稍后便让人将一千两白银连同字据一道送到府上,也希望公子能够言出必行。” 许是等的有了些脾气,林逸哈哈一笑,故意打趣道“不瞒姑娘说,在下这辈子骗过的人也不再少数,但唯独未有骗过女人。” 女子稍稍语噎,而后幽幽道“但愿公子所言非虚……” s杨妹妹要出场了,各位呱唧呱唧,推荐,收藏…… 第七章:收徒授业 兀自来到二楼,李白等人早已被那烈酒醉的七荤八素,看到林逸下来,笑着打趣道“林兄当真是艳福不浅呐!” 想起那清脆如黄鹂的声音,林逸忍不住臆想一下,苦笑道“太白兄莫要取笑,在下与那姑娘连面都未见到。” 杜甫仍旧羡慕的看了眼林逸,玩笑道“都说那杨小姐天资绝色,乃是世间罕有的奇女子,不知可有幸一睹芳容。” 至于张旭与其他几人,此时早就倒在案几下与周公梦游了。 一顿酒又是一天,众人皆尽兴而归,李白临走时还不忘挣脱扶着他的小厮,拉着林逸的手嘱咐“林兄,下次若是酿得那烈酒,切要给某留上些。” 林逸心中笑道,真是个酒痴,嘴里却道“太白兄托付,某怎敢不尊……” 回到葛家酒馆已是入夜,林逸着实累了,连饭都未吃便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清晨,天光还未透亮,门外便响起了葛小六急促的叫门声。 林逸迷糊这一张垮脸,没好气道“这鸡都未叫呢,你抽的什么风……” 自从得知林逸是个文化人之后,葛小六的态度就慢慢变得尊敬起来,嘿嘿一笑“林大哥莫怪,只是咱门外来了几个人,指名要见你。” 林逸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胡乱洗了把脸来到前堂。来人他也不陌生,正是昨日见过的醉仙楼掌柜。 “小可刘能见过林公子。” 掌柜看到林逸,快步近前恭敬拜礼。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若是这林逸真能酿出烈酒,那日后可是他们醉仙楼的财神爷了,怎敢怠慢。 许是身材有些臃肿,那作礼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林逸微微一笑道“掌柜免礼,不知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刘能连连摆手,笑道“公子抬举了,小可今日是专门来给公子送银子的。而且小姐特意交代,恐怕林公子孑身一人没有帮忙的伙计,特意让小的带了两个伙计送来,供您驱使。” 林逸顿时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刘能,后者肥胖的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没有一丝异样,态度依旧恭敬。 这哪里是送人帮忙,分明是那小娘子居心叵测,想要窃取他的酿酒秘方。 林逸直接拒绝道“多谢你家小姐好意,我这儿不缺伙计。” 刘能稍微停顿,之后便不再多言,从怀中掏出契约,道“既是如此,那小可便不再多说了,这是小姐昨日拟好的契约,公子若是什么意见,就签了吧。” 仔细研读了一下契约,林逸心中暗暗。这小娘子倒还算是讲规矩,酒价分成一清二楚,只是有一条却让他心中暗笑。 原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谁曾想人家也不差,这才多久便已经想到这一点。 林逸放下契约,笑道“按你家小姐这么说,我这酒便只能卖给你们醉仙楼了?” 刘能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林逸,这书生看似平平,没想到对这生意之道也看得如此透彻,当下打起精神道“那是自然,若公子单单只是不在洛阳贩卖,那便意味着我醉仙楼的酒便不是独一无二的了,这其中利益相信公子也是明白的。” 林逸自然明白,若是自己答应了这条要求,那便意味着自己日后酿得每一斤酒,都要经过醉仙楼才能卖得出去。 至于这洛阳城,他就算有心竞争,也决然不是醉仙楼的对手。至于降价销售,那是傻子干的事儿,这么做只会让烈酒变得一文不值。 也就是说,若是他答应了,这辈子也就别想脱离醉仙楼的控制了,虽然每月五百斤酒的利润已经足够诱人,但那是对别人,对林逸来说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想到这儿,林逸幽幽一笑,将字据还了回去“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这生意在下不做了。” 刘能顿时变了脸色,他本以为林逸会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人家直接不做了。这种事情可不是他一个掌柜能够担得起的,连忙陪笑道“公子莫生气,若是您有何不满的地方,咱们大可以再谈嘛。” 林逸阴沉着脸,毫不留情的拒绝道“抱歉,贵酒楼的条件太过苛刻,在下是在有心无力。” 刘能当下急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公子!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林逸丝毫不惧,冷笑道“刘掌柜莫是想软的不行,来硬的了?” 面对林逸凌人的目光,刘能脸上的肥肉不自觉的颤抖了两下,而后冷笑道“看在小姐有言在先,尊您一声林公子,莫要不识抬举。” 话一出口,林逸顿时上了火气。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初来这陌生的年代,种种的委屈立时回荡心头,脾气蹭的窜了上来,冷道“某不知道你杨家在洛阳有多大势力,但我林逸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这秘方小爷不要了,又何妨?!……再与你说句不中听的,这洛阳城里的高门大户,也不止你杨家一户。” 林逸言下之意很明确,若是醉仙楼当真要强逼他欠这契约,那他便再找一家与醉仙楼实力相当的酒楼,将秘方卖掉。 尽管这只是句气话,却让刘能吓了一跳,这烈酒的秘方可就仅此一份,若是被别家酒楼买去了,那无疑是对醉仙楼的一次巨大的冲击。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经他手来办的,若真搞成林逸说的那样,林逸的下场他不知道,但自己下场绝对是惨烈的。 想到这儿,刘能顿时弱了气势,悄蔫儿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林逸心情舒畅些许,略微思量后,道“现在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在下可以答应一年之内不会向别地贩卖烈酒,若是有天在下酿酒超出了五百斤之外,也可以优先卖给醉仙楼。至于这等霸王条款,让你家小姐日后休要再提。” 刘能猛地反应过来,如释重负般的鞠了一礼,匆忙带着人离去。 林逸松了口气,悠哉的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盘算着日后的打算。有了今日这一遭事儿,他越来越觉得古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愚昧。 若是他想在这大唐好好生存下去的话,那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本钱,虽不奢望欺行霸市,但也不能任人欺负。 如此看来,那这酿酒之事便更不能妥协了,若是他因忌惮醉仙楼的势力,而妥协了这一次,日后天知道人家还会怎样欺负他。 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证安稳的生活……这是林逸来到唐朝之后,学会的第一条准则。 …… 没过半个时辰,刘能带着两个伙计去而复返,油腻肥胖的脸上满是汗水,随着剧烈跑动,身上的肉也随之摆动起来。 林逸看的直咂舌,这唐朝的伙食如此简陋难吃,这货是怎么吃成这副模样的? 刘能跑至近前,大气都喘完,连忙恭敬道“小可见过林公子……我家小姐说了,您的条件她接受……不过这每月的五百斤的份额,要改成六百斤。” 林逸顿时笑了出来,看来这醉仙楼的小娘子果真不一般,仅从刘能传回去的话,便已猜到自己每月的酿酒远不止五百斤。 收过字据签上大名后,林逸微微一笑“如今贵我两家便是合作关系了,之前有冒犯之处,还请刘掌柜代在下向你家东主赔礼。” 人家主动和好,刘能自然也不糊涂,当下拱手拜礼“林公子言重了,之前都是小人不懂事,冲撞了公子,小人给公子赔罪了。” 这便是生意人,哪怕之前已经打得头破血流,只要还有利益在,一切仇恨都可以化解。说白了……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 签了契约,拿了定金,林逸可算是有了正事儿干。整日里带着葛小六在洛阳城中乱转,就是想买一处合适的地方,用来酿酒,外加自己居住。 毕竟自己是个外人,总是住在别人家,心里也不舒服。 兜兜转转了一个上午,林逸与葛小六坐在街边的凉茶摊上,休息了一阵后,道“小六,听葛叔说你想与我学做学问?” 这几天葛小六对他那是异常恭敬,就连上厕所这种事儿都不用他亲自来了,每天早上起来自己门口都会摆着一个干净的夜壶。这孩子虽然恭维得自己有些明显,但好在天性纯良,便如葛掌柜一般,是个正直憨厚的人。 葛小六赶忙放下茶碗,干瘦的脸上满是恭敬,道“林大哥文采那么高,能和您学学问,是小子的造化。” 林逸好笑的在葛小六头上胡噜了一把,笑骂道“小鬼头!都学会拍马屁了?废话莫说,你便告诉我为什么要做学问?” 葛小六沉默了一下,鼓足勇气道“俺也想和您一样有才华,只有作了学问才能有才华,才能被人敬畏,才能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 林逸微怔,看着葛小六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坚毅,心中不由得有些感触。 是啊!世人都想出人头地,不甘于人下。可这出人头地……哪里是做好学问那么简单的? 便闻名如李白,张旭这样的才子,想要出人头地,那也是要有显赫的家室。最不济如杜甫,那也是边陲的一个官吏。 这也是为何杜甫直到去世多年之后,才渐渐闻名于世。……才华真的不是一切。 想了许久,林逸心中慢慢有了打算,对葛小六道“你若想学,那我便教你,但你要保证,我教你的东西绝对不可授予旁人。” 葛小六顿时喜出望外,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学生紧记!学生拜见先生!” 第八章:杜康酒坊 …… 歇息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林逸付了茶钱,带着葛小六接着转起来。 看林逸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葛小六提议道“先生,我看咱们之前看的那户院子就挺好的。” 林逸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口道“那院子好是好,就是小了些。” “两进的院子还小啊……”葛小六惊得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其实整个洛阳城的宅院看似繁多,但肯买卖者还真就没有几个,一来是朝廷监管严格,二来是人们封建思想的缘故。 又走了不过半条街,林逸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临街的一处破陋宅院,道“这里倒是不错……” 眼前的院子足有六七百个平方,大就不必说了,更重要的是里面有座三层高的阁楼,这样一来,刨去住的地方,他又可以省下不少的地方用来酿酒。 葛小六指着院门上的封条道“先生,那院子不是个人的,乃是公产。” 这林逸倒是没注意,看了眼封条,其上写着‘开元元年,三月五日封!’ 既然是公产,便不是那么容易买下了,林逸只好作罢,刚要离去,便看到迎面而来的杜甫,张旭两人。 林逸上前拱手道“二位仁兄这是准备上哪儿去? 杜甫依旧是一副白净如斯的学士打扮,衣着佩饰虽然简单,却不失读书人的正气,笑道“林兄与某等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某二人正是受了太白兄的邀约,要去林兄下榻的酒馆一聚。” 林逸哈哈一笑,打趣道“聚会是假,怕是看上某的好酒才是真吧?” 张旭倒是直爽,笑道“自从那日醉仙楼一聚后,林兄那杜康酒的味道,某是终日难忘啊!今日可要好好喝上几杯。” 林逸点点头,又看了眼旁边的宅子,心下一动。这杜甫不就是官吏么,李白虽然没有官职,但其名声可比一般的官员要大多了,若是请他们帮忙,这宅子不见得就买不下。 林逸一副难言的样子,苦笑道“不瞒二位,某之前酿的烈酒已然不多。今日上街就是为了寻一处合适的宅院,以供酿酒。” 杜甫嘴角带笑,看了看门上的封条,意有所味道“莫非林兄是看上了这座宅院?” 一下被人揭穿了心思,林逸尴尬一下也不藏掖了,笑道“不瞒子美兄,某倒是真挺喜欢这宅子的,奈何某初到洛阳,也不识官府之人……” 杜甫点点头,脸上带着笑容,刚想开口“这倒也……” 而旁边的张旭一听,随口便道“还道是多大的事,这宅子原是神龙年间的一位官吏所有,如今这洛阳太守乃与太白兄乃是至交,你若是真想要这宅子,便请太白兄帮忙,作价买来便是。” 林逸顿时欣喜,没想李白不仅名声在外,这关系也是硬的很呐,在洛阳这地界,太守简直就是土皇帝级别的人物了。 满心欢喜的回到酒馆,李白与杨云峰也早早的等在里面。只是林逸未发现的是,这一路上,杜甫都未再说过一句话,脸色有些铁青。 李白哈哈一笑,道“林兄可是让某好等啊。” 张旭撩起长衫坐下,喝了口清酒道“太白兄今日这顿酒怕是喝不成了……” 得知林逸要买宅子,李白想都未想便满口答应,当下便与杨云峰离开酒馆,往太守府去了,直叫林逸等着消息便是。 林逸心中稍些感动,起身为杜甫张旭倒满酒,道“太白兄为人果然仗义。” 虽然来到唐朝不过几日光景,但不论是葛叔,又或是李白、张旭,皆是高情远致之人。不仅为人义气,更是襟怀坦白。 相识不过数次,便能如此帮自己奔走,更是让林逸那可原本飘忽不定的心,安稳了许多。 杜甫微微一笑,对着林逸干了杯酒,笑道“林兄肯割让家中仅存的美酒与我等享用,又岂会是小气之人。” 不知为何,林逸总觉得这个杜甫与李白等人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总觉得他缺少了那么一种洒脱之感。 但怎么说人家也是后世流传千古的名人,林逸也没有多想,赶紧招呼葛小六将剩余的烈酒拿出来待客。 过了一个多时辰后,李白与杨云峰去而复返,回来时手中还拿着一张契表。 林逸顿时惊喜不已,道“太白兄办妥了?” 李白哈哈一下,来不及和林逸见礼,便朝着桌上的酒壶走去,抿了一口,享受道“妥了,只待林兄将购房的银子送去府衙,这宅子就归你了。” 看了眼契约上的价格,林逸更是喜出望外,原本价值千贯的大宅子,经李白上门商量过之后,如今只要五百贯便买了下来。 当下也顾不上喝酒了,林逸赶忙道“小六,你去我房里拿出五百两银子,赶快带上契约去衙门将地契买回来。” 听到林逸如此信任自己,葛小六先是红了眼眶,而后道“先生,可这契约上明明写着只要五百贯啊。” 林逸听得一愣,而后恍然。 对了,这年头金银还不算是主流的流通货币,兑率更是极高,一两白银几乎相当两贯大唐通宝的价格了。 也就是说,那小娘子预付的这一千两白银,足够他买上四五个那么大的院子了。 这一点倒真是意外之喜,这也让林逸原本的投资计划更加充裕了不少,如此一来,酒坊的规模就能更上一个台阶了。 打发走了葛小六,林逸兀自起身亲手给李白倒了杯酒,谢道“多谢太白兄慷慨援手,林某在这洛阳城,也算是落下户了。” 早知林逸的家世凄苦,李白连忙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要日后这酒坊能够多多酿出烈酒,那便是对某等爱酒之人,最大的福音了。” 众人本就是性情中人,林逸也同样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虫,当下便与李白拼起酒来。不过今日这顿酒倒是没有喝醉,到不是林逸小气,而是烈酒真的不多了。 几人喝了半晌后,葛小六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将地契小心翼翼的交给林逸。 林逸当下起身笑道“承蒙众位兄台不弃,与我这等无名小辈结交。今日愚弟新宅落户,还望各位赏光到寒舍一叙。” 张旭哈哈一笑,打趣道“这刚刚拆了封条的宅子,某还真是没去过,走,与林兄看看去。” 你妹的……林逸翻了白眼,好好一句话,经张旭这么一说,好像自己刚刚被抄家了似得。 李白也是哭笑不得的指了指张旭,笑道“伯高兄还真是快言快语……” 林逸新买的这座宅子位于城南兴预坊正中心,相距最繁华的洛阳大街也不过几十米远,可谓是整个洛阳城数得上的黄金地段。若不是没有李白走那一遭,凭他自己还真不一定能买下来。 众人来到新宅,揭下门上的封条后鱼贯而入,而后却统统站在了门口,呆若木鸡。 张旭看着眼前那座巨大的酒窖,叹道“这……这原来的主家是有多么爱酒,这么大的院子,竟都盖成了酒窖!” 就连林逸这种吃过见过的后世人,也同样有些脑子短路。 这哪里是座宅子,分明就是个酿酒的作坊。整个院子除了那座阁楼外,其余的地方全都改成了一间四百多平方的大酒窖,里面那些蒙尘的酒架上,甚至还表放着几坛未开封的酒,不知放了多少个年月。 可以说这整个宅子和他之前想到的酒坊建造,几乎不差丝毫,除了一些如今没有的家什外,其余的简直就能直接投入生产了。 这下连一向沉稳内敛的杜甫都忍不住笑道“林兄啊林兄,这回你算是赚大了。” 可不是赚大了么,此时的林逸早就合不拢嘴了。 若是这宅子放到其他人手中,那应该是一点儿用的都没,甚至还觉得碍事,但对于林逸来说简直就是求之不得。 张旭一向直率,拍手笑道“如此一来,某岂不是很快便能喝到林兄的杜康酒了。” 林逸心情大好,笑道“那是自然,便是这整个洛阳城的人都没酒喝,伯高兄也不会没了酒喝。” 杜甫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接着道“这酒坊有了,却不知林兄想要起个什么名字?” 原本的名字林逸早就想好,待看了眼身旁李白后,忽然灵机一动,道“这名字,便劳请太白兄来起如何?” …… 三日后。 洛阳城中一家名叫‘杜康酒坊’的酿酒作坊,一夜之间成为了整个洛阳境内爱酒人士的福地。 没有人知道这家酒坊的背后东主是谁,只知道这家酒坊自开业以来,便与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达成了协议。这种名为‘杜康’高度烈酒,很快的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家小小的酒坊,竟然是由闻名大唐的‘嫡仙人’李白,亲手提的字。如此一来,不仅是寻常的爱酒人士,就连那些身居士林的文人墨客们,都开始争相传颂起来。 然而令人稀奇的是,这家如此红火的酒坊,却从来不向外界兜售,想要买酒那便必须要去醉仙楼才可。 如此一来,原本便有‘洛阳第一酒楼’之称的醉仙楼,再一次名声大起,此后的生意更是日进斗金。 酒坊阁楼的凉台上,林逸端着一杯清茶,轻抿了一口,对葛小六笑道“那醉仙楼的小娘子果真有手段,不过三日这杜康酒的名声便已传遍了大街小巷,看来过不了多久,这醉仙楼就要向外扩张了。” 第九章:长云道观 酒坊的生意忽然红火起来,葛小六的日子也变得充裕不少,干瘦的脸上也有了些光彩“哪有甚的,咱与他醉仙楼也不过只签了一年的契约,待到明年咱们便将这烈酒,卖到长安去。” 林逸看着窗外渐黄的枫叶,怅然一声“长安哪里是那么好闯的……” 前世他是一个无家无业的小公司职员,如他这种在底层挣扎的人,又岂能不知道这世间的艰辛。 虽然如今酒坊的生意看得红火,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或许用不了几月,这洛阳城的百姓们,便对那烈酒没了新意,说到底这酒也不过是人们闲暇时候的消遣饮品,终究是有饱和的那一天。 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他也能攒下一比不小的家财,但又如何呢?在这个没有势力和背景的封建时代,他又能走多远。 而此时,葛叔忽然上楼,小声道“林逸啊,太白先生差人送来了一封请柬,说是邀请你去赴宴。” 林逸顿时反应过来,接过请柬看了看后,不解道“这太白兄又是抽得哪门子疯,邀我去道观赴宴。” 葛叔顿时一惊,连忙道“可不敢胡说哟,这可不是普通的道观,里面可是住着位公主嘞!” 林逸有些好笑道“公主住道观?那皇子是不是该住尼姑庵了。” “慎言,慎言……”对于林逸这时不时的惊世之语,葛叔早就不止一次的在心中骂过他了。 听着葛叔好一通解释,林逸大抵明白了这位公主的来头。 说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公主,被自己老爹遗忘在了这里而已。 万安公主,玄宗李隆基的第七个女儿,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当初李隆基初登大宝,为了向世人彰显自己孝道齐天,便将自己这个不怎么待见女儿,安置到了洛阳城外的一座道馆里,美曰其名为逝去的先帝祈福。 原本只是守孝三年而已,许是这位公主长得实在太丑,又或是忒不受老爹待见,这一住便过了七年。 林逸心头升起一丝邪恶,暗笑道难不成这李太白看上那个不受待见的公主? 俗话说得好皇家之子贵千金。 哪怕人家再不受待见,可好歹也是公主不是,若是能……那感觉应该和普通女子大不相同吧。 林逸当下收拾好行装,又嘱咐葛小六上街租了辆马车,师徒二人直奔城外的长云观而去。 一路上,葛小六似乎异常兴奋,嘴里喳喳个不停“先生,听说那长云道观可漂亮了,而且那里面的道姑更是极美的。” “道姑?这里面没男人吗?”林逸微怔,不是说好的道观么,难不成真是尼姑庵?这个李白还真是风流的很呐…… 葛小六都没来的及说话,赶车的大伯却先开口了,笑道“公子说笑了不是,那长云观里住的可是位公主,又岂能允许男子居住。” 林逸点点头,又揉了揉快被颠碎的屁股,问道“老伯,这长云观还远么?” 貌似这从古至今的司机师傅都十分健谈,赶车老伯笑呵呵的道“倒也没多远,五十多里地罢了,就这路不那么好走。不瞒公子说,老汉赶了二十年车,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去长云观的。” 林逸不解道“这长云观不是道观么?难道平日里连个香客也没有?” “说是道观,可也要分住的是谁。自开元十八年,当今陛下在此地为先皇开坛做法后,这长云观就是皇家禁地了,寻常人可是进不得滴……” 车夫话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回身对着林逸作礼鞠躬“公子饶命,老汉失言,失言了……” 马匹忽然没了掌控,眼看着就快偏离了道路,林逸顿时吓得一声冷汗,摆摆手道“说啥不要紧,咱好好赶车行不……” …… 五十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便到了,而此时也已是正午。林逸抬头看了看那座高耸巍峨的山峰,其间云雾缭绕之处,正好有一座道观若隐若现。 林逸咽了口唾沫,一脸的悔不该来“走……走上去?” 像他这种前世长在车轱辘上的人,别说上山了,上楼梯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车夫一脸为难道“公子对不住,这马车实在是上不去了。” “要不……咱不回去吧?”林逸一脸希冀地征求着葛小六的意见,只要他敢点个头,林逸绝对立刻、马上、滚蛋回家。 可惜在葛小六的脑子里,并没有自己做主的意识,愣了愣道“一切听先生的。” 倒是车夫老汉,看了看林逸单薄的身板儿,又想起租车时林逸的慷慨,犹豫些许道“公子要是不嫌弃,要不老汉背您上去吧。” 看这老汉近五十的年纪,头发都白了一大片,若是真让他背上去,那自己还是个人不……林逸哭笑不得“您老还是消停等我下来吧。” 不知歇息了多久,等到林逸终于看见那座雕梁画柱的道观后,午时的阳光早就过去了。 饥肠辘辘的师徒二人,此时早就累得虚脱,一屁股坐在了道观门口的青石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哪家不懂事的下人,竟敢在我长云观门前歇脚。” 忽然,林逸背后传来一声娇喝,一个年纪二八的窈窕少女,手中怀挎着一个果篮,还算俊俏的脸上满是威严。 这小妞才多大点儿,架势倒是摆的够足泵。林逸也不计较,微微一笑道“小妹妹,在下是来赴宴的。” 少女不但没消气,反而顿时红了双颊,娇喝道“呸!不要脸的登徒浪子,谁是你家妹妹!” 林逸顿时来了脾气“嘿……小丫头片子,嘴倒是厉害的紧……” 少女哪里是林逸的对手,几句话下来便哑口无言,又气又羞道“哪里来的野人,你若再出言不逊,定让府兵将你扔下山去!” 玩笑也开了,气也解了,林逸掏出那封朱红的请柬,嘿嘿笑道“哥哥是来赴宴的,你要是再不让我进去,后果自负……” “你……”少女刚想说话,又看了看那封印着公主印鉴的请柬,顿时弱了气势,不情愿的做了一礼,委屈道“奴婢哪里知道您是来赴宴的……” 跟着少女曲曲拐拐的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来到一片宽阔的花园里。 看到这片比足球场还大的花园,林逸忍不住暗叹一声,当公主就是好啊……能在这山中开出一片如此宽阔的花园,那已经不是钱能衡量的了。 “此处便是宴会之地了,公子您请自便”少女似乎一秒也不愿意多呆,俯身见了一礼,转身离去。 此时花园中,三三两两的站着几十个青年男女。有的不知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还有的独自一人,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散步在花园中。 “这逼装的……”林逸远远地看了一眼,而后摇摇头。这年头的文化人都这么骚包的么?都已是深秋的季节,哪里还用得着扇子。 正当林逸左右眺望时,不远处的一株梅树下,张旭与李白正在向他招手“林兄……” 可算找到组织了,林逸快步上前,还未等开口,便听张旭道“今日万安公主设宴,款待这洛阳城中的才子佳人。林兄待会儿可要一展文采,说不定便能抱得美人归矣。” 总是被这种真正的才子夸赞,饶是林逸脸皮厚,也是有些脸红,道“伯高兄莫要揶揄某了,谁人不知太白兄文高八斗,举世闻名。愚弟今日可要一睹太白兄的风采啊。” 李白向来是不在意这些虚名,随意摆摆手,认真道“才华不分你我,林兄之才某甚知其赞,待会儿可莫要私藏才是。” 得……这没才华也要被人家捧出来了。难道小爷真的这么优秀么?林逸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这张还算英俊的脸,脸上荡起笑容。 三人闲聊了没一会儿,便听得一声呼喊“万安公主驾到!” 远处,十来个身着粉装的丫鬟,其中簇拥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徐徐而来。此女面容姣好,柳眉杏眼,红妆映彩。那眉心的一朵海棠花,更是开的夺目耀眼。一身虹色的曼舞罗裳裙,格外美艳。饶是唐朝这个以胖为美的时代,体态并不丰腴的她,依旧看得如此亮眼。 白皙的玉手,青丝的一般的长发挽了一个低垂的发髻,一根朴素但不失雍容的玉簪,斜插在鬓角,那一刻美的扣人心弦。 林逸正看得出神,忽觉得浑身一寒,抬眼正对上一双愤怒的目光。 正巧,那个之前在道观门口与林逸争吵过的小丫鬟,也在其列。此时也刚好看到了林逸,一双杏眼止不住的瞪了几下。 这小妞子还记仇……林逸哭笑不得。 一时间,所有散落在花园的青年男女,纷纷上前走到一起,恭敬拜礼道“见过万安公主。” 万安公主笑靥如水,轻声道“今日乃是本宫私人宴请,各位也不是头一次来此,便不必拘礼了。” 那声音轻柔却不失威严,虽看似个柔弱女子,然言行举止之间,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这女人那得要修得几辈子福才能娶进门嘞,林逸深看了几眼后,微微感叹。而随之……他的目光一顿,转而看向了万安公主身后。 第十章:杨家有女 …… 跟随万安公主前来的人中,还有几个装束富贵的妙龄女子,看样子也都是一些权贵人家的小姐。 虽说长相都还不错,但与前者比起来或多或少还是要差些。然而令林逸惊讶的不是这些人,而是人群中的另一个女子。 此女无论是容貌气质,或是举止穿着,都与万安公主相差不大。不同的是,万安公主给人的感觉像是宁静致远一般的平淡。 而这女子却给人一种,俯视众生一般的压迫感。那双秋水一般的双眸里,时不时地便会闪出些许光芒。 许是感受到了林逸的注视,女子秀眉微挑直视过来。目光虽无喜怒,但却格外凌人。 林逸顿时心里一紧,赶忙别过头去,心道。这小妞什么来头,气场比那万安公主还要强上三分。 不等林逸多想,万安公主走到人群中,臻首轻抬露出一抹轻柔的微笑,道“前些日子听闻太白先生来了洛阳,本宫今日特意备了这场酒宴,还愿太白先生能够一展高才,与我等瞻仰才是。” 一时间,身旁青年男女们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李白的身上,不可否认,李白这个人的确很是讨喜。 不仅模样出落得俊俏,更是文采卓著。在加上其放荡不羁的性格,与豪迈的行事作风,不知吸引了多少待字闺中的小姐青睐。 林逸笑看着李白,同样羡慕不已。看万安公主这架势,再加上其话中之意,很明显就是因为仰慕李白,这才举办了本次宴会。 如此说,这些人包括自己也不过都是陪衬了…… 李白微微一笑,上前抱拳道“虚名而已不提也罢。在下绵州李白见过公主,见过各位。” 万安公主点点头,美眸注视了几眼李白后,笑道“各位之中似乎有许多不甚相识,如此,尔等便自报家门可好?” 要说李白的性情豪迈,那张旭就是豪放了,对于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率先站了出来道“在下苏州张旭,各位请了。” 一听此名,周围又是响起一阵轻微的惊讶之声,可见张旭之名也是闻名遐迩的。 “在下洛阳孙岩……” “奴家黔州秦瑶……” 接下来,在场之人纷纷自报家门,那些有名气的青年才俊,也都会引起一番注视。 随后众人讲完后,场中便只剩下了林逸和那气质出众的女子还为说话。 张旭看了看有些拘谨的林逸,笑道“林兄向来随性,不想今日倒是怯场了。” 林逸有些无奈,倒不是他怯场,而是实在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后世来的吧…… 踟蹰了一下,林逸上前道“在下林逸,久居塞外多年,今初到洛阳,还请各位多多照顾。” 眼前这些人那个不是家世显赫,就算是差一点的,也是文坛上小有名气的才子。一听林逸是从塞外来的,众人皆是表情淡然,随意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林逸看在眼里,也不在意,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不被重视也是应该的。 接下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那女子身上,男人看她的目光惊艳中带着一丝敬慕,而女子看她则是羡慕中隐约有些嫉妒。 不得不说,这女子的气质实在出众,或许她容貌并没有万安公主那么娇艳,但气场却是场中之人不能比拟的。 女子秀眉轻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倒是冲淡了一些先前那副高冷的模样,欠身道“奴家杨玉环,洛阳人士。” “我靠!” 旁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然而林逸却是惊得跳了起来,全然不顾形象的盯着杨玉环,脸上写满了震惊。 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盯着,杨玉环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怒,却又碍于众人都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万安公主此时也是脸色不悦,一双秋眸微瞪“林公子失态了!” “我……她!”林逸此时有些语无伦次,指了指杨玉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只好强压着激动道“抱歉,在下失礼了。” 若说是其他的历史人物,林逸倒也不会如此激动,但这个女人不同啊!这可是千古文明的‘四大美人之一’。关于她的事迹与传说更是多不胜数。 杨玉环微微一笑,意有所味的看了林逸一眼,笑道“林公子如此急切,不知奴家可是先前有了得罪?” 说是在笑,但那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是林逸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时间,场中的青年才子纷纷对林逸怒目而视,更有甚者对其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就连一旁的张旭都隐隐觉出了一丝火药味,连忙拉着林逸小声道“林兄,这杨玉环可是闻名洛阳大才女,你是怎么得罪了人家?” 我得罪她?我得罪得着嘛。这可是日后要做贵妃的女人,就算林逸这个后世人,也同样对其十分欣赏。 看着周围那些青年才俊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林逸着实有苦难言,无奈笑笑,解释道“不瞒伯高兄,某刚刚只是一时冲动,认错人了……” 身旁一声冷哼,一个长相白干细净的书生,身着丝绸玉带,冷笑道“认错人了?阁下莫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本着‘人在屋檐下’的原则,林逸白了眼一旁的青年。对着杨玉环做了一礼,好声道“在下刚刚一时失态,还望杨姑娘见谅。” 见林逸道歉诚恳,杨玉环到是有些意外,笑了笑道“公子言重了,今日能够参宴的各位那个不是文采斐然的青年才俊,既是误会,林公子也不必挂怀了。” 万安公主恰逢时宜,道“众位!晚宴落日之后开始,此间本宫为众位准备了美酒佳酿,还望各位不吝文华。” 说话间,花园四周走来了许多身着宫装的婢女,将真个花园清出了一片空地,其上摆好两排矮几座榻,各种瓜果酒水摆满了桌面。 万安公主率先坐上首位,又有意无意的看了李白一眼,伸手示意道“入座吧……” 众人纷纷选定了座位,男女自觉分成两边,林逸也随意的坐到了李白身旁。 着一坐不要紧,紧接着落座的才子佳人们纷纷停下了动作,目光灼灼的盯着一屁股坐下的林逸,神色中不尽其然。 “又怎么了……” 林逸顿时头大不已,早知道参加个宴会这么麻烦,小爷说什么也不来了。这还吃上饭呢,便稀里糊涂的得罪了一大票人。 张旭坐在林逸下首,看了看周围那些青年才俊们吃人的目光,轻声笑道“林兄好气魄,待会儿定然好好表现,否则这些所谓的才子们,就不定怎么编排于你了。” 林逸一头雾水的看了眼张旭,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年头的坐席可是十分严谨的,长者首座,顺位下首……如今这里都是年轻一辈的才子佳人,自然说不上长者首座。故而大家落座的方式,便是以身份来排列。 李白乃是众所周知的文学大家,坐在首位自然没人说什么。林逸可就不同了,初出茅庐便坐在了李白的下首,这不是公然向其他人挑衅么。怪不得这些人的目光都跟要吃人似的。 只是坐也坐了,总不能再起来吧…… 林逸敢发誓,若是他现在起身换了位置,那真成了这场宴会的笑柄了。虽然他不在意什么名声,但也不能任人毁谤。 看了看周围灼然的目光,林逸当下一笑,稳如泰山地坐在了李白下首。 万安公主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只是见李白一脸淡然,并与林逸有说有笑的样子,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众人落座后,万安公主微微一笑,道“近日听闻洛阳城中酿出了一种新酒,入口香椿浓烈,可谓是酒中上品。众位尝尝如何。” 众人连忙拜礼,杯酒过后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刚才讽刺林逸的那位公子哥兀自站了起来,笑道“早就听闻醉仙楼近日酿出了一种新酒格外醉人,今日一尝果真名不虚传!” 小爷的酒岂能差了…… 林逸端着酒杯笑了笑,兀自又喝了一杯。自从杜康酒投入生产后,林逸便将原先的黍米,换成了现年的精米,口感和纯度更是比之前试验的烈酒好喝不少。 自我欣赏了一阵后,林逸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在看着自己,随即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杨玉环那双秋水一般的双眸。 这女人刚刚一句话便将自己推向了众矢之的,可见历史上聪慧睿智的杨玉环并不是徒有虚名。 林逸赶忙低下头,这种女人还是少惹为妙,万一人家日后当了贵妃,那弄死自己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一轮酒罢,万安公主起身,拍了拍手道“各位皆是我大唐年轻一辈的才俊翘楚,今日若有佳作,不妨作来与我等共赏。” 场中众人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待有人牵头。毕竟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才华卓著,若是贸然出头,免不了便成了人家的垫脚石。 至于林逸,兀自喝着自己的酒,权当在场之人不存在一般。自己这肚子里的诗词,那可是千年以来无数文坛大家的毕生精华,眼下拿出来和这些人比,貌似有些欺负人的意思了…… s推荐收藏刷起来……多谢了。 第十一章:诗惊四座 不等林逸放下酒杯,之前对他言语讥讽的那位白面公子,拂身站了起来“在下白苏,有诗作一首,还请各位鉴赏。” 白苏笑看了一圈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林逸身上,笑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一诗吟罢,在场众人先是一怔,随后哄堂大笑。 这首诗乃是选自《诗经。国风》中的《相鼠》。寓意是老鼠都知道礼仪尊卑,人却没有礼数,那何不去死? 再看白苏的目光所致,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骂林逸不知礼数,竟狂妄自大到与李白比肩。 既然众人都听懂了,林逸又岂能不明白。只是他搞不明白,为何面前这孙子非要针对自己。至于那些骂人的诗句,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儿,前世租她房的那个女房东,骂的可比这诗词要恶心多了。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还击,只是有些忌惮这些人的身份罢了,若是因为一首诗词,而得罪了这些富二代级别的人物,那日后自己在洛阳可就不好混了。 李白面色一变,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林逸,冷道“白公子这诗可否有些不妥,此等侮辱他人,便是所谓的礼数么?!” 白苏微微一笑,手中折扇一收,坐回到了位置上“太白先生莫气,这诗词出自《诗经》,寓意也是先辈们流传下来的,至于这说的是谁,那在下可就不知了。” 万安公主看了眼场中神色鄙夷的白苏,秀眉皱了一下,又见李白脸色难看,连忙道“太白先生稍安,此番只是我等私人聚会而已,莫要挂在心上。” 直到此时,林逸依然没有说话,可张旭却先坐不住了,脸上怒气顿生,起身便欲与那白苏理论。 本想着息事宁人便罢了,但看张旭这架势,林逸苦笑一声,看着这个风头自己是非出不可了。 一把拉住张旭的袖子,林逸率先站了起来,向着众人和曦一笑,道“在下林逸,也有一诗,还望各位鉴赏。” 好戏来了! 众人纷纷看向林逸。敢如此自大与李白比肩的人,又岂能是寻常之辈。 只见林逸面带微笑的在场中环视了一周,径自来到白苏面前,端起案上的酒壶为其斟了一杯酒,甩手撩了撩长袍,朗声道“平生文字为吾累,此去声名不厌低。寒上纵归他日马,城中不斗少年鸡。休官彭泽贫无酒,隐几维摩病有妻。堪笑睢阳老従事,为余投檄向江西。” 寂,场中除了呼吸,均未有丝毫声响,无数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林逸。 一首诗不仅骂了白苏,更是骂了那些之前小看他的人。虽然通篇没有一句骂人的意思,可字里行间却都展现了林逸的不屑与张狂。 ‘城东少年不斗鸡’一句话便将在场的人损了个通透,并且明确告诉他们,小爷不是没才华,只是不想跟你们这些小人斗嘴罢了。 这首诗不仅在骂人的造诣上更胜一筹,更让人惊叹是林逸的文采。能在短短杯酒之间便做出了如此精妙绝伦的诗句,并强势还击了骂他之人。 单论才华,此时的林逸的确有资格与李白比肩! 反观刚刚才出言辱骂过林逸的白苏,此时早就脸红如霞。本以为是个么才华么背景的小角色,却不想人家那是真人不露相。 就连万安公主此时都有些惊讶得看着林逸,而后忍不住赞道“林公子高才卓著,怪不得能与太白先生成为好友。” 坐在万安公主下首的杨玉环微微一笑,已有所思地低着头,神色中时不时的便露出一丝笑意。 李白、张旭倒是很淡然,毕竟林逸的才华他们之前已经深有体会了,不然也不会极力邀请他来赴宴。 张旭哈哈一笑“拿笔墨来!某要将这诗词挂在洛阳城的城墙上!”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本就羞愧难当的白苏,此时更是大惊失色。那张原本俊朗的脸上有些惊慌。 林逸嘴毒,这张旭出手更狠!若他真将诗词挂在洛阳城墙上,那边相当于将白苏整个人扒光了衣服仍在了大街上。 要知道,洛阳城的城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用的。除了平日里官府的榜单檄文外,再有就这李白、张旭这种举国闻名的大才子,才有资格在其上留下著作,以供当下读书人瞻仰学习。 真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了,简直就是臭名远洋啊!白苏这个名字也算是闻名遐迩了。可想而知,此次过后这白苏怕是都不敢公然上街了吧。 林逸也是一怔,本以为自己剽窃人家苏轼的诗,就够狂妄了。没想到这张旭比自己还要张狂,这是本准备给那白苏留活路啊! 感动之余,林逸还是比较清醒的,若是张旭真的这么做了,那便是将这白苏得罪死了,万一人家后台强硬,张旭怎样他不知道,自己肯定会是最倒霉的那个。 林逸来到张旭身边,悄声道“伯高兄好意某心领了,只是如此做法怕是有失风度,还是算了吧。” 张旭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反倒是李白凑近了小声道“那白苏乃是洛阳士林中的一员,背后仗着白氏家族在士林中的势力,恨不得将天下所有读书人都踩在脚下。林兄此番若是借那白苏扬名。日后这洛阳士林中,林兄便是一个鲜明的标杆。” 原来如此…… 这年头,读书人也是分地域的。尤其是这些在文坛赫赫有名的人物,更是如此。虽然李白向来以己自居,但说来也算是长安一系的代表人物了。 所以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让林逸借此事扬名。如此不仅帮他们这些长安士林一系的读书人挣回了面子,更能狠狠地打击一下白家的名望。 此间利益林逸算不清楚,但这件事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若是他能够名扬洛阳,那么今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不仅能够借名经商,更能借名走向仕途。 来到唐朝后,林逸不仅明白钱的重要性,更是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若想出人头地,富贵荣华,不仅要有足够的钱财,更要有自保的实力。 一个敌人,换一次扬名,相比之下也不算亏了。 万安公主看看白苏,有些犹豫道“伯高先生此举怕是有些不妥,白公子毕竟也是洛阳白氏……” 李白率先开口,打断了万安公主的话“才华不是靠家世来的,若是仅凭嘴说,那这才华要来何用……” 万安公主顿时语噎,恬静秀美的脸上有些哀默,点点头不再答话。 林逸轻抿了口酒,笑看着李白。 这李白还真是不解风情,难道他看不出来这万安公主对他有意思么。他倒好,如此直白的打断了人家的话,怕是这公主该难过好久。 然而沉默不语的白苏却忽然站起来,脸上青红一片煞是好看,咬着牙冷声道“依太白先生的说法,这林逸便是个有才之人了?仅凭一首诗便想将我等洛阳士子踩在脚下,未免有些太狂妄了吧。” 在场许多文人学子大部分都是洛阳人士,听白苏如此一说,纷纷会过意来,帮着白苏解围。 他们自然不敢对李白口出狂言,只好瞪着林逸道“自古才名,能者居之。不知阁下何德何能?” 既已是如此,林逸也不怯缩了,反正得罪一个和得罪两个也没什么不同,起身来到场中央,既是要扬名,那便索性放开了耍一把。 “那不知阁下想让在下怎样证明?” 其中一人道“素问太白先生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林公子既与太白先生比肩,那便要看阁下的文采到底几何!” 此时宫女们也将书案笔墨备好,张旭哈哈一笑来到案前,全然不顾几人的蔑视“林兄!某来与你提笔!” 林逸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向前踱了几步,低头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诗吟罢,笔落下。洋洋洒洒的张氏草书跃然于纸上,那狂若无人的草书,将这首略感伤情的诗,又增添了一抹壮志未酬的悲壮之意。 张旭高喝一声,拿起手边的酒壶猛灌了几口,长笑一声“林兄之才,可撼千古!唯太白兄与尔并之!” 李白同样站起身,看着书案上的草书,神色里满是惊叹“某自问文华不输林兄,今日看来林兄之才,远不止如此啊!” 在场之人纷纷震惊地望着林逸,尽管他们很不愿意承认林逸的才华,但此诗一出,怕是也只有想张旭说的那般,唯有李白才能与之比拟了…… 此时场中唯一还保持冷静的,除了刚剽窃完古人的林逸外,还有两人沉默不语。 杨玉环似有些伤情地看着场中的林逸,嘴里喃喃道“无处话凄凉……” 万安公主同样将目光看向了林逸,在此之前她崇拜李白之才华,叹服其胸襟。然而如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林逸忽然乍现,却令她忽然对李白的崇拜冲淡了几分。 万安公主忽然觉得,这个此时嘴角带笑,甚至有些沾沾窃喜的少年,似乎并不比李白差。甚至,林逸嘴角那抹好似阳光般的微笑,令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温暖。 第十二章:风头更胜 …… 凉凉的秋风吹在这些洛阳才子的脸上,却吹不掉他们脸上的羞红。原本想要讨伐人家,未曾想却是被别人当了垫脚石。 白苏此时有些愤恨,眼中寒光迸起。事情发生到这一步,他又岂能看不出李白想要干什么。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林逸,公然踩着自己这个洛阳才子的脑袋扬名,若是他背后没人支持,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众人都在惊叹于林逸的才华,缺见一五短身材的胖子站了起来,有些挑衅道“诗是好诗,但不知阁下此为何人所作,又是何时所作?” 林逸微怔,看了看白苏,又看了看这胖子,心下笑道,看来人家是带着帮手来的。 林逸面带怒色,冷道“那阁下之意,谋这诗词是抄的?” 自古文人最重视的便是节气,抄袭他人之作,向来皆是被人所不齿。不仅是林逸,就连李白也是脸色温怒,拂袖冷哼了一声。 万安公主秀眉微皱,不悦道“张公子,过分了!” 胖子看了眼白苏,见其面色淡然,当下壮起了胆子,嘿嘿一笑“在下可没有这么说,只是阁下若是想让我等信服,仅凭两首不知谁做的诗词,怕是有些牵强吧?” 其实胖子说的也不算错,不论是李白、杜甫,即便是那些小有名气的才子,皆是多年苦读熬出来的名声。如今忽然天降一人,便要踩着人家洛阳才子的名声往上爬,任谁也不会信服。 众人又纷纷将目光汇聚在林逸身上,想看其如何应对。若是他还能做出几首亘古佳作来,那这蜚语自然是不攻自破,若是他没有此才华,那就是徒有虚名了。 林逸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肚子里的诗词多得很,就算是一天作一首,也够他混个一两年的吧。 只是不等他开口,许久未言的杨玉环却忽然笑了,一双杏眼看着林逸,美目流转、朱唇轻启“林公子之才奴家也算是有所耳闻了,却不知这后一首诗,以何物为题?” 见杨玉环都如此帮着林逸说话,白苏最先忍不住了,看着杨玉环不可思议道“玉环妹妹,你……” 杨玉环净美的脸上笑容不见,反之冷目看着白苏,道“白公子请自重,你我两家虽是至交,但如此称呼奴家名讳是否有些不谙礼数?” “我……”白苏顿时语噎,回身恶狠狠地看了眼林逸。 林逸欲哭无泪,这白苏八成就是喜欢那杨玉环,不过看那杨玉环的态度,应该不是很待见这个白面书生,所以才会出言帮自己。 可你不待见不要紧,但不能转移仇恨啊!这跟小爷有毛关系…… 林逸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看这这位千古留名的美人,笑道“既是杨小姐如此说了,那这诗便以杨小姐为题吧。” 杨玉环微怔,白皙的脸颊有些微红,而后笑道“既然林公子想要以奴家为题,那奴家自然也是出题之人,故而这题目无何出,那便有女家奴家说了算了。” 林逸笑着扬了扬手“姑娘但说无妨。” 杨玉环盈盈起身,淡蓝色的华衫裙跟随着步伐缓缓摆动,行至场中后,青葱玉手扬天一指“那便以奴家为题,这月亮为界,看公子大才……” 这句话正中林逸下怀,刚刚他还在思索前世那些赞美杨玉环的古诗,眼下以月亮为题那就更简单了。 林逸哈哈一笑,不留痕迹的看了李白一眼,心道,太白兄对不住,这回又要拿你的诗词撩妹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正当众人回味在诗词情境之中时,林逸却忽然缄口,直教场中人不解,这首诗明显只是半阙,为何下面不作了? 李白更是感受颇深,毕竟人家是原作者,其诗的意境与想法,自是与他不谋而合,见林逸不做了,忍不住道“林兄,接着说啊!” 林逸笑着摇摇头,笑道“此诗在下也只想到半阙罢了……” 小爷倒是想说,可你们也得敢听啊!这后面的半阙诗,便是写得杨玉环与李隆基的爱情故事。如此大庭广众的讲出来,他怕自己有命出名没命享福。 倒是白苏,立时来了精神,讥讽道“莫非是林公子觉得,我洛阳第一才女,便只值你半阙诗么?” 杨玉环倒是没有多少在意,只是神情有些落寞,而后换上一副笑靥,道“不过是一阶虚名,公子不必挂怀,若是做不出这下半阙,便是这半阙也足以证明公子的才华了。” 此言一出,白苏脸色顿时红成了猪肝色,噎得一口气喘了还几次,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的确,此诗虽只有半阙,但也足以体现出林逸的才华与底蕴。若无多年的苦读,又岂能片刻间做出此等佳作来。 此时,一位身着绫罗短裙的少女陡然站了起了,向着林逸盈身一礼,俏脸羞红道“奴家黔州秦瑶。林公子高才,不知可否也为奴家作上一首。” 不只是林逸,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而后那些青年才子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有道是异性相吸,林逸频频佳作随手便来,场中不少未出阁的少女们,都以对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书生有了兴趣。 只是这秦瑶倒是敢想敢说,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站出来,这可不是光有勇气那么简单了。场中其他的女子有些羡慕,也有的对秦瑶生出一丝敬佩之意。 只有林逸呆若木鸡,难道这唐朝的风气已经开放到如此地步了么?公共场合撩汉子,这姑娘也算是才女界的一股清流了。 李白许是有些习以为常了,当下笑道“佳人相邀,林兄真是好福气啊!还不快快做首诗来,莫要冷落了佳人。” 然而更尴尬的是,此时杨玉环这个洛阳第一才女可还站在场上呢,虽说林逸与她没有关系,但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截胡,原本笑容浮生的脸上,渐渐有了些冷意。 “未想林公子不仅才华出众,这红运也是不浅呢。既是妹妹开口了,那女家便静待林公子佳作了。” 这话说得林逸更是头大不已,本就已经是一身骚了,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红颜知己,他是作诗不是,不作也不是。 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原地沉吟了少许,林逸有些心慌似得躲开了秦瑶的眼神,笑道“秦姑娘好意,在下岂敢不愿。此番赴宴的小姐们,皆是有名的才女佳人。那在下便斗胆赋诗一首,赠与各位。” 这一句话不仅将秦瑶的请求应下,更是将在场所有的女子都拉出来顶过。如此一来既是委婉的拒绝了秦瑶,又不至于让人家落了脸面。 “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台水接天。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林逸吟罢,对着秦瑶抱拳一礼,道“随口之笔,各位见谅。” 秦瑶俏面微红,虽知林逸对自己并没有倾慕之心,但也还是笑着还礼道“多谢林公子……不知公子府邸何处,赠诗之情,必当登门拜谢。” 你这是看上我哪儿了,我改还不行么?林逸欲哭无泪,本以为一首诗便搪塞过去了,谁知人家非但没有退让,反而知难而进。 林逸无奈,只好还礼道“在下家住洛阳城西,府邸简陋怕是难如姑娘法眼……” 虽然这女子生的也还不错,娇小玲珑,妩媚可人。可如今的林逸哪里顾得上这些,满脑子都在想着怎样挣钱。 或许等以后,他挣够钱,有实力能够保护一家老小富贵一生时,人家早就是孩儿他娘了吧。 一场倾慕之戏结束后,场中回复平静。刚刚还指颐气使的白苏早就缩在了案几后面,低着头饮酒。咋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生怕再勾起刚才的尴尬,令自己更加难看。 此时酒宴也已经进入尾声,原本各己所长的一场宴会,倒成了林逸一人的ul秀。可以说这场宴会之后,整个洛阳士林内,都会知道他的名字。 张旭一边喝酒,一边调笑道“林兄今日可是风头大显啊!不仅一举名扬,更是得到佳人倾慕,实在是羡煞为兄……” 林逸翻了个白眼,苦笑道“伯高兄莫要取笑愚弟了,这风头可不那么好出的,那白苏怎么说也是大家之后,又岂能平白地受了今日之辱。” 李白凑上前来,饮了口酒笑道“林兄莫要挂怀,过两日某便将你引荐与太守大人,若是林兄有意从此落户洛阳,大可向太守大人求个官职,如此一来,任他白家势大,也不敢公然与朝廷为敌不是。” 随知李白不会任由自己被报复,但此番看他那表情,林逸总感觉这二人笑得有些欠打。不过自己如今有了名气,生意也在洛阳,若是再能混个一官半职,那日后也算是有钱有势了。 天色渐深,酒宴也随之结束。万安公主盈身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本宫以命人将诸位的客房安排妥当,众位早些歇息吧。” 还要住宿? 林逸看了看天色,随即恍然。这会儿估摸着城门早就关闭了,若是此时回城,就请等着那些巡街的武侯抽板子了。 s签约流程正在走,各位推荐票,收藏点起来,多谢…… 第十三章:名震洛阳 ……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林逸早早的便起了床。葛小六作为随从起的更早,端着一盆温水站门前等候着。 看到林逸出来连忙上前,态度比以往更加的恭敬“先生醒了,擦把脸吧。” 昨日也不知饮了多少酒,回到住处便倒头就睡。但不得不说,这长云观的景色当真是极美的。四处都是花草树木,将这小小的院落围绕当中,倒是颇有一种采菊东篱下的味道。 林逸伸了个懒腰,心情顿时舒畅不少,道“昨日没见你回来,去哪儿了?” 葛小六神色中带着些许激动,若不是先生文采卓著,他岂能有机会,在这皇家的道观住一晚,恭敬道“公主殿下命人将我们这些随从都安排在廊外了。” 林逸胡乱的擦了把脸,刚要出门,便见院门开启,一个俏生生的粉装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葛小六率先开口,惊讶道“咦?这不是昨日道观门口的那个小娘子么?” 少女也是一愣,脸上羞红一片,有些踟蹰上前道“奴婢绫罗,奉公主之命来服侍林公子早膳。” 林逸心中一笑,昨日这小妮子可是厉害的紧呐,当下打趣道“这回不怕我是登徒子了?” 少女顿时语噎“奴婢……” 眼看这小妮子就要哭出来,林逸也不好太过分了,笑道“早膳留下,劳烦绿萝姑娘带某去与太白先生说一声,稍后某与他们一同下山。” 绫罗微怔,见他如此有理,简直与昨日那个出口刁钻的坏小子判若两人,当下回礼道“公子请用膳,奴婢这就去传话。” …… 道观的早膳一般都以素斋为主,向来无肉不欢的林逸简单吃了两口,便不再碰了,带着葛小六先前到道观门前等候李白。 不多时,李白与张旭谈笑走了出来,看到林逸后,二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林兄在此等某二人,想必是担心那白苏中途报复吧。” 林逸稍一脸红,苦笑道“这风头可不是那么好出的,太白兄号称‘剑痴’,我师徒二人可是全靠你保护了。” 知晓林逸向来爽直口快,张旭也笑道“林兄还真是直言不讳啊。” 众人刚要离去,便见道观中又出来一行人,为首者正是万安公主与杨玉环,二人站在一起,可谓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杨玉环依旧一袭红装,眉心的那抹海棠花,更是艳丽夺目,拉着万安公主的手,道“姐姐莫要送了,过几日便是重阳佳节,到时妹妹再来拜会姐姐。” 万安公主拍了拍杨玉环的手,俏面含春“听闻妹妹如今生意做得红火,到时怕是没了功夫招待我这个姐姐了。” “姐姐说笑了,那些乃是身外之物,若不是……”杨玉环摇头叹了口气,又猛然看了不远处的林逸一言,不再说话。 万安公主似乎也注意到了林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这位林公子倒是有趣,文辞卓著不假,但这人性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杨玉环微怔,而后咯咯一笑,轻声道“姐姐莫不是对这林公子有意思?可妹妹不是听说,您以往钦慕的是太白先生么?” 万安公主顿时红了双颊,又想起昨日绫罗与自己的话,嗔笑道“你这张嘴啊!怕是和那林公子有上一拼了。” …… 一路走下山来,只因身后不远处便是杨玉环与几个大家闺秀同行,林逸只好揉着发酸的双腿,暗暗叫苦。 来到山下,一架温香暖玉、小巧玲珑的马车叮叮当当的驶来,正好停在杨玉环身旁,其上下来个中年车夫,恭敬道“禀小姐,老爷刚刚传了话来,正在太守府赴宴,请您前去陪宴。” 原本俏脸带笑的杨玉环,顿时蹙眉丛生,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冷道“走吧……” 看着马车走远,张旭这才微叹道“素闻杨家小姐才貌相绝,不仅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通,做生意更是出类拔萃。” “杨玉环还会做生意?”林逸有些惊讶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那架马车。 不是都说这封建时代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就算唐朝的风气开放一些,也不至于开放到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出去抛头露面吧,更别提做商人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 张旭笑道“林兄有所不知,某等上次去的那醉仙楼,便是这杨家的产业,这杨小姐便是醉仙楼的东主。” 林逸顿时大吃一惊,回想起那日登上醉仙楼三层的场景,难不成那屏风后面的女人,便是这杨玉环?! 这时李白的马车也刚好到了,众人正准备等车,便听得一旁树林里使出一架马车,赶车的正是昨日林逸雇佣的那位老伯。 本以为自己一夜未归,人家早就回去了,没曾想这又回来了。 老伯赶着马车上前,笑道“公子可算下来了,可让小老儿好等嘞。” 林逸惊讶道“你昨夜没走?” 老伯憨厚地笑笑“瞧您说的,公子本就先付了两倍的车钱,小老儿若是走了,岂不是欺诈了公子。” 这老头倒委实是个实在人,坐在马车上,林逸闲暇无聊问道“老伯贵姓啊?家中几口人?” “小老儿姓赵,是这洛阳城里的老户了,家中两个儿子早已娶妻,如今就剩小老儿一人,平日里便赶个车整点儿酒钱。” 林逸听完,笑道“赶赶车,喝喝酒……您这日子倒是过得潇洒。” 赵伯也是个爽快人,笑道“过日子嘛,图的就是个安逸,小老儿如今什么也不图,只要每日能够喝上个二两,便心满意足了。” 林逸心下一动,笑道“那您觉得这洛阳城中哪家的酒最好喝。” 赵伯顿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道“这还用说么,自然是那醉仙楼的杜康酒啊。不瞒公子说,小老儿前些日子嘴馋,花了半吊钱才买了那么一两。好喝自不用说,就是太贵了,咱这小家小户的喝不起嘞。” 林逸微微一笑,道“那您想不想每天都能喝上这杜康酒。” “那敢情好嘞,只是小老儿这……怀中没钱呐!” 林逸嘴角勾笑“没钱不要紧,日后您便专程给我赶车,一个月一贯工钱,杜康酒管够。” 赵伯听得一机灵,回身看去“公子说的可当真?!” 马车再一次没了掌控,直接走了s线,林逸看的胆战心惊“真的,真的……只要您把我安全送回去,就都是真的。” 要知道如今唐朝的人工可谓十分低廉,一个车夫就算每日都在赶车,一个月下来也不过挣个半吊钱罢了,说来也只够家里开销的。 更别说杜康酒管够了。如今这洛阳城中最贵的酒,便莫过于这杜康了。人家酒馆都是论斗卖,只有这醉仙楼是论两,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 一路平稳的回到家,张旭当下便带着李白前往太守府去了,至于干什么不用说林逸也知道。想想那个即将要臭名远洋的白苏,心中顿时一阵舒爽。 进了家门,林逸先让赵伯将马车卸了套,有嘱咐葛叔给他在院子里安排了一间住房,这才上了阁楼去。 葛小六跟在后面,忍不住问道“先生,您为何要雇那赵伯赶车啊?一个月一贯钱未免太贵了些。” 林逸已有所思地看了眼葛小六,语重心长道“你觉得咱家如今最缺的是什么?” 葛小六不假思索道“那自然是人手。” 如今酿酒的作坊已经步入正轨,每日出的酒都至少在千斤以上。原本林逸想要多找几个仆役帮忙,却被葛叔直接拒绝了。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产权保护一说,万一找来个别有用心之人将秘方泄露了出去,到时候不仅生意不好做了,还要赔偿人家醉仙楼的巨额损失。 虽然林逸很有自信,就算秘方泄露了他们也学不来,但是鉴于如今自己实力微薄,还是听从了葛叔的建议。 如此一来,酿酒这件事情便落在了他们三个人身上。说是三个人,其实最后蒸馏的那道工序,一直以来都是林逸独自完成的,就算他请葛叔帮忙,也被其严词拒绝。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多找些老实可靠的人手,毕竟酒坊的生意越来越大,若是全靠他一个人,就算累死也酿不出多少酒来。 …… 之后的一连半个多月,林逸的日子再次回归寻常,除了每日与李白张旭饮酒对诗外,便是酿酒,一连几天都未出过门。 倒不是他坐得住,主要是如今的洛阳城早就被张旭的一手草书,而搅得天翻地覆。 大街上就连小孩子都在传颂,林逸当日道观中的绝世佳作。而张旭也的确够狠,一手草书写在了洛阳城的南墙上,直接赤裸裸将那白苏讽刺个通透。 若是林逸此时敢上街乱转,不是被那些文人学子堵着要签名,就是被白家的那些文生给按在地上摩擦。 就连昨日去醉仙楼收账,都是赵伯赶车取回来的。 s能力有限,大家多多批评指正。再求推荐收藏,谢谢了。 第十四章:白家出手 …… 由于张旭一手草书引发的争论正在持续发酵中,然而这其中获利最丰的,无疑非林逸莫属。 不光诗词广为流传,就连杜康酒坊的名声也是一跃千里,许多读书人都慕名前来拜访,也不知是为了蹭酒,还是蹭饭。 林逸蹲在二楼的凉台上,看着外面过往的人群,摇头叹了声气“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葛小六则是坐在书案后面,愁眉苦脸的看着桌上的那些加减乘除的公式,他搞不懂为何先生要教他学这些。 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微风转凉,林逸起身拍了拍发麻的双腿,关上门走进屋里,看了眼葛小六的功课后,伸手拍了一下他脑袋。 “十五乘以四都不会算,晚上不许吃饭!” 葛小六顿时垮着脸,苦道“先生,这加减乘除学来有甚用啊,又不能参加乡试。” “你懂个屁,等你学会了这些,就到哪儿都饿不着了。”林逸呼噜了一下葛小六的脑袋,悠哉的躺在摇椅上。 这年头的算术虽说还不算主流学科,但也不是没人学习,就说朝廷里那些工部的官员们,每天干的事情哪一件离得开算术。 如今他不缺钱,若是再能依靠李白混个一官半职,那也算是有钱有势了,所以林逸如今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培养人才。 此时,楼下的赵伯扯着嗓子喊道“林公子,醉仙楼的刘掌柜来了。” 自从赵伯来到林家,就逐渐成为了林逸的车夫兼管家,至于葛叔,便专门负责酿酒的事物。 林逸微怔,而后束了束衣衫,正色道“请他上来。” 刘能乃是醉仙楼的大掌柜,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上门的,既然这次来了,那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楼梯噔噔响了几声,刘能摇晃着满身肥肉跑了上来,脸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语气焦急道“林公子不好了,有人在我醉仙楼喝酒死了人,半晌功夫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家已经报官了。” 林逸一惊,刚想开口又猛地顿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人是喝了我家酒坊的酒才死的?” 刘能点点头,连忙道“若不是喝了您家的酒,小的也不会这么急着上门。” 林逸顿时心生戒备,面色不悦道“刘掌柜这话可要负责任,我家的酒向来货真价实,又怎会喝死人。” 刘能怎会不知林逸的意思,连忙摆手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可人家那边硬说是喝了您家的酒,小的也没有办法。” 林逸沉默少许,脑海间焕然出现了一个曼妙婀娜的女子,问道“你家小姐呢?” 刘能猛地拍了下脑袋,连忙道“看我这记性……我家小姐此时就在铺子里,正等公子前去商量对策。” …… 一路小跑来到醉仙楼,林逸远远的往里看了一眼,便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此时正躺在醉仙楼的地板上。周围还跪着几个妇孺老幼哭成一片。 此时门前早已堵满了围观的百姓,一个个指指点点。整个醉仙楼哪里还有当初的儒雅幽静,倒是成了闹事中的衙门口。 跟着刘能来到后门,一路上了三楼。 刚一进门,林逸豁然眼前一亮,在他面站着一位女子,正是当日道观相遇过的杨玉环,依旧是一袭红装,眉心海棠格外妖艳。 杨玉环镇静自若,微微俯身笑道“林公子有礼了。” 林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后,抬手见礼“不曾想这醉仙楼的东主竟会是杨小姐,林逸这厢有礼了。” 杨玉环欠了欠身,拿起茶桌上的砂壶给林逸倒了一杯“林公子客气了,如今这洛阳城中谁人不知公子高名,怕是再过几日,公子在这洛阳城中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林逸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眉头紧皱,忍者吐出来的冲动咽了下去。 杨玉环微怔,能被自己拿出来待客的茶岂能寻常,但见林逸一脸难受的样子,有些不解道“公子不喜这茶?” 倒不是林逸不爱喝茶,只是这唐朝的茶水和后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仅作料繁多,那味道更是刺鼻。这哪里是享受,分明找罪受…… 林逸苦笑道“这……在下素来不爱饮茶,杨小姐莫要见怪。” 杨玉环饶有兴趣的看了林逸一眼,摆了摆手道“不妨事,给林公子换壶清水来。” 两人不疼不痒的聊着,似乎很有默契一般,绝口不提楼下死人的事情。 似乎是废话没得说了,杨玉环才微微一笑,撩起红裙指着窗外人头攒动的围观百姓们,道“林公子看这楼下的百姓,可有什么想说的。” 林逸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都未起身,喝了口水笑道“一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罢了,不碍事。” 杨玉环看了眼林逸,眸中微亮“那公子可知这些人在看哪家的热闹?” 林逸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台前,看似在往下看,眼神却丝毫不离杨玉环“人死在了醉仙楼,可喝的却是我林家的酒,杨小姐以为他们在看谁的热闹。” 杨玉环俏脸微仰,全然不惧林逸的目光,双眸流光“玉环以为,这似乎是林公子的责任更大一点。” 尽管对方是个女人,但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里,却时不时地闪出精光,饶是林逸定力很好,也还是有些恍然,迟疑少许道“杨小姐是聪明人,在下也不藏掖了。这死人事小,但这罪名可就不可小觑了。” 杨玉环眸光更亮,美目流转看着林逸“那公子以为,这罪名是冲谁来的。” 看着杨玉环有些摄人的目光,林逸顿时打起精神,笑道“自然是冲着在下来的,至于这背后之人是谁,相信杨小姐心中也早已有数。不过那人明知这醉仙楼的东主是谁,却还是让人死在了这里,这就不仅仅是冲着在下来了。” 杨玉环轻笑一声,转身坐回了软榻上,摆弄着茶桌上的茶具,悠悠道“因为这人不仅想将公子治罪,还想贪墨了公子的烈酒秘方。” 这小妮子还真是聪明的有些过分,林逸心中暗道,这历史上的杨玉环可不仅仅是花瓶那么简单呐! 林逸故作轻松的坐下,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皱了皱眉道“若仅仅如此,那杨小姐今日怕就不会邀在下来这里了。烈酒的秘方是在下的没错,但这醉仙楼的烈酒可都是我林家的酒坊的。若是在下丢了秘方,杨小姐怕是就找不到在下这么好的合作伙伴了。” 杨玉环微微愣神,而后双颊绯红,柳眉微皱道“登徒子!” 突如其来的一声娇喝,林逸吓了一跳,木讷地看了眼杨玉环“说我呢?” 杨玉环俏脸通红,指着林逸手中的茶杯,怒声道“正人君子又岂能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情!” 林逸下意识地看了茶杯,其上恰好印着一个小巧的唇印。仿佛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清香。 林逸顿时恍然大悟,急忙放下茶杯,尴尬的摆摆手道“抱歉,抱歉……我这……拿错了……实在对不起。” 原本怒气冲冲的杨玉环猛然一怔,看着林逸尴尬不已的神情,眸中闪出一丝别样的味道。倒不是因为林逸的话,而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对自己道歉。如今这年月,男人向女人道歉,到是少见的很。 许是被刚刚的闹剧乱了心神,杨玉环沉默了少许,悄悄地看了眼面前这手无阻错的书生,轻声道“那不知公子以为,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置?” “啊?” 林逸猛地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既然对方已经出手了,那必然是做了十足的把握。如今更是死无对证,想来他们很快就要出手了。” “他们已经出手了……”杨玉环神情有些落寞,看着林逸面前的茶杯,幽幽道“昨日奴家刚刚拒绝了白家的求亲帖,今日便有人死在了醉仙楼。” 不知为何,林逸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看了看杨玉环道“杨小姐是说,白家想要以此事要挟姑娘?” 这白家可真是好计谋啊,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却一下子要掐住了三桩大事。如此一来,不仅自己要被抓去见官,烈酒的秘方也必然会被抢了去,就连杨玉环也难免其难。 这可不仅仅是一场恩怨的事情了,而是一出手就要人命啊! 沉思了许久,林逸长舒了口气道“还请杨小姐借几个人手。” 杨玉环有些失望的看了眼林逸“难不成公子要带人去和白家闹事?” 闹个毛啊!自己这身板带人去闹事,那不是找打呢吗。 林逸摇摇头笑道“还请姑娘现在立即派人去衙门报官,便说醉仙楼死了人,让衙门来查案。” 杨玉环微怔“林公子莫是没听奴家刚才说的?白家已经报官了。” 林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冷道“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将这件事闹大了,闹得越大越好,闹得越难收场越好。” 第十五章:绝地反击 在这之前,尽管林逸与白苏有矛盾,却也不想双方撕破脸皮,毕竟自己如今实力薄弱,公然与盘踞洛阳多年的白家为敌,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然而如今人家已经先发难了,并且一出手便要置己于死地,若是他再不反击,那么日后这洛阳城里,也可没他的一席之地了。 杨玉环杏眼微阖,渐渐听出了其中之意,问道“而后呢?” 林逸搓了搓手,眸中似乎闪过一抹兴奋,笑道“而后还请杨小姐找几个脸生的人,命他们在城内散播白苏在长云观中侮辱在下的言论。” “没了?”杨玉环似乎也猜到了林逸的计策,原本有些欣赏地等他接着说,却看其已经喝起了水。 “没了。” 杨玉环有些不解道“公子这么做不就是想要挑起百姓们对白家的争论么,为何只做了半步,若是你有意引导一下那些百姓的言论,他们必然能够看出今日之事乃是白家刻意而为,到时候白家就算是碍于传谣,也不会再刻意为难公子。” 林逸笑了笑道“这天下人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明显,否则便会适得其反。白家更不是傻子,就算我们真能改变了百姓的言论,对于白家这个根深蒂固的洛阳氏族来说,我们躲得过今日,躲得过明日吗?”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沉稳的书生,杨玉环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聪慧受到了威胁,忍不住问道“那不知公子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拖!” 杨玉环有些迷茫的看着林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到现在她仍然想不通林逸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逸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自喜,悠然捏着手指,淡淡道“白家自诩士林望族,那敢问杨小姐,这些文坛大家们,最忌讳的是什么?” 杨玉环想都未想,道“自然是名望。” 林逸坏笑一声“那姑娘再想想,若是这件事情始终没有个结果,声望受损的又是谁?” 虽说如今林逸也算是这洛阳城中大有名气的才子,但与白家的声望比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前后比较起来,损失点声望对林逸而言不算什么,但对白家可就不同了,他们损失不可估量! 杨玉环沉吟少许,而后睁大了眼睛看着林逸,惊道“你是想……!” 林逸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笑道“拖下去!拖得越久越好,拖得他白家在洛阳百姓心中失去了敬仰!拖到白家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正名!拖得白家这个百年望族在百姓心中没了神秘感!等到那个时候的白家……也就不再可怕了。” 杨玉环还算是比较冷静,深吸了口气,目光微怔看着林逸道“这不可能!白家的势力盘综错节,门下士子更是有许多都已入朝为官。想要一朝搬到白家根本不可能。” 林逸狡黠一笑“在下也没说一定要搬倒白家啊。” 从始至终林逸都没想过要与白家拼个你死我活,即便是如今白家已经将他逼上梁山,但也仍然不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李白! 一天的时间,醉仙楼门前的闹剧愈演愈烈,门前围观的百姓更是奔走相告,一时间醉仙楼死人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大街上各种酒肆,茶馆儿里都能听到人们谈论关于今日事情的看法。几个身着素衣的闲汉,围坐在一间小小的酒肆里谈论着。周围还坐着几个闲谈的酒客,也被吸引了过去。 “嘿!听说了吗?醉仙楼死人了!” “可不是,听说是因为喝了那杜康酒被毒死的!” “什么毒死的,听说啊,这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 “不可能吧,这醉仙楼可是杨家的铺子,杨家也算是咱洛阳城里有一号儿的大人物嘞!” “嘿,你们有所不知!听说是白家那位独生子,看上了杨家的小姐。这不求亲不成……” “什么啊!我听说是那位名满洛阳的大才子林逸,不知因何事得罪了那白家的公子。人家这是报复呢。” “这醉仙楼里死的人,和那林大才子有什么关系?”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醉仙楼里卖的杜康酒,正是林家杜康酒坊酿造的,林公子就是酒坊的东家。” 无数的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一般传播着,就连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穷苦百姓们,都开始关注起来。 自古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不消两日,整个洛阳城便被一桩小小的死人案搅得天翻地覆,无数的版本开始在坊间流传,无数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喊出了自认为正义的呼声。 有人说这是林家酿酒喝死了人故意栽赃白家,也有的说杨家小姐生的貌美,白家这是想要借题发挥,逼杨小姐就范。 然而不论怎样。 林逸这个原本不算太瞩目的名字,在短短两日内,便成了整个洛阳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林家这个不起眼的小门户,也一跃成为能够与白家相比较的富贵人家。 因为没有人相信,仅凭一个酿酒的商贾,便敢得罪白家这个根深蒂固的书香世家。 …… 清晨,十月的秋风已经渐渐有了些冷意。此时林逸正站在醉仙楼最高的亭台上,看着楼下门口摆放的那副棺材,沉默不语。 不多时,杨玉环盈盈走了上来,红色的长裙拖在地上,其上绣画着朵朵牡丹,争奇斗艳好不漂亮。 杨玉环抚了抚额角散落的碎发,微微一笑“林公子倒是好雅兴,不知这门前放副棺材的醉仙楼,是否别有一番风味?” 林逸猛地一怔,收回思绪道“杨小姐来得也不迟嘛,莫非也是为了看风景?” 不得不说,相处得这两天下来,林逸越来越佩服这个中国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了。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历史上那么多的美人,却只有这四位堪称之最。 她的美不仅仅只限于外表,还有那举止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气势,时不时散发出来的魅力,和她宠辱不惊的性格,聪慧灵动的头脑与手段。 便如今日之事,若是寻常女子遇上,恐怕早就没了方寸,甚至早就妥协。而杨玉环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寻常女子的优柔寡断,反而她所给出的姿态,要比许多男子还要果断凌厉。 杨玉环娇声一笑,道“玉环哪有公子那么好的兴致,只是这门前总被棺材堵着,这可都是晦气啊!” 眼看杨玉环就要拿起茶壶倒茶,林逸赶忙抢先拿过杯子,自己倒了一杯白水放下“杨小姐多虑了,常言道‘棺材!棺材!升官发财!’这哪里是晦气,分明就是运气啊!” 杨玉环有些好笑,这人倒是奇怪,文辞斐然不说,更是有心计有段,怎么偏偏如此厌恶饮茶? 杨玉环轻抿了一口,语气虽有不悦,眉眼却依旧含笑“这套说辞倒是新奇有趣……奴家苦思两日终于明白了公子的用意。” 林逸猛地一愣,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什么用意?在下不明白……” 杨玉环双眸环顾在林逸身上,眼中闪出的光芒反复看穿了人心“公子根本就没想要搬到白家,而是想借着白家的势往上爬!便如当日白苏一般,公子闹得越凶,名声便会越旺,反而白家则是声名大损。此消彼长之下,白家终有一天会被公子踩在脚下。可笑白家,却成了公子日后发展的跳板!” 这聪明的女人还真是不好对付啊! 林逸顿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杨小姐言重了,在下这几日也是担惊受怕的紧呐。” 杨玉环多么聪慧,岂会被林逸这副表演唬了去,咯咯一笑“公子真是说笑了,如今整个洛阳城谁人不知你林大公子的名声,经此过后,林公子可谓是名利双收,就算不得白家之势,但这日后也莫有人敢小觑公子了。” 说到这儿,杨玉环话锋陡转,淡淡道“只是我杨家的损失,也不知谁来弥补。” 虽然这话有些难听,但不得不说林逸之所以能够做成这件事,最重要的便是杨玉环的态度与支持。 若不是杨玉环暗中派人在城内散播舆论,又尽力与官府周旋,恐怕就算是林逸有李白这个大名人的庇护,白家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而现在好了,白家这几日早已被那些四散谣传的舆论弄得束手束脚,就算林逸此时伸长了脖子让他们砍,白家也不敢轻易动手了。 林逸也不看她,自顾笑道“杨小姐所言也不为过,此时皆因在下而起,如今连累杨小姐参与其中,在下深感抱歉,故而今日特带来一桩顶挣钱的买卖,若是杨小姐有兴趣,你我两家仍旧可以合作。” 杨玉环微怔,看着林逸脸上那抹得意洋洋的笑容,心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丝酸楚,轻声道“所以在公子眼里,玉环便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么?” 这副隐隐带泪的模样,直教人我见犹怜。有那么一瞬间,林逸甚至都有些恍惚,情不自禁的想要保护面前的这个女人。 或许这就杨玉环的魅力吧,虽没有万安公主那么清谷幽兰,甚至容貌也比之略微半筹。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能够魅惑人间的妖姬。 第十六章:分外眼红 三日后…… 醉仙楼的棺材终于抬走了,只是这件事情却依旧没有结束。百姓之间的舆论似乎更加猖獗。许多人都在猜测,棺材都抬走了,那是否就意味着白家认输了,又或是林家妥协了? 一座十多亩地的豪华庄园内,争奇斗艳的花园凉亭中,坐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一身普通的素色长衫,虽显得有些平华,但其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令人有些不自觉地便想要避让。 此人,正是白家如今的主事人,白苏的祖父白易行。白家男丁本就不多,传到白苏也就只剩下了这么一根独苗。 听着白苏将事情始末讲明,白易行脸上的笑容更盛,捋了捋雪白的胡子,指着手中的几首诗词道“听苏儿这么说,这位叫林逸的公子才华当真不错。” 白苏有些反应迟钝地看了眼目带欣赏地白易行,急忙道“祖父,就算此人真有些文采,但如今他与我白家势同水火,断不能留啊!” 白易行不留痕迹地看了眼白苏,心中暗叹一声,道“那苏儿认为,这林逸应该怎么处置?” 白苏恶狠狠地钻了攥拳头,本就粉白地脸上阴沉如水,道“自然是将他告上衙门治罪!最不济也要将他赶出洛阳!” 白易行摇摇头,将手中地诗词放下,来回踱了几步,道“不可能的……别说赶不走他,就算他自己想走,那位太白先生也不会让他离开洛阳。” 白苏岂能不知林逸与李白的关系,想都未想道“即是如此,那咱们不妨正借此事,将那些长安一系的官员士子尽数赶出洛阳去。” 白易行哈哈一笑“我家苏儿到是好气魄!但你可知,自从武周以后,这洛阳长安两地的政客学士有多少留在了洛阳?” 尽管白苏文采不错,但也仅限于诗词歌赋,这种政治争斗,还不是他应该考虑的范围,如今被祖父这么一问,一时间有些发蒙,语噎道“这……” 白易行陡然转身,目不斜视的盯着白苏,浑浊老目中露出精芒“翁翁告诉你,如今这天下……依旧是李唐家的!” 说完,白易行全然不顾白苏的反应,当即道“传下话,自今日起白氏一门再不可与林家为敌。至于那个死了的下人,明日派人多送些抚恤过去,让他们迁离洛阳。” 白苏一脸的不可置信,惊讶道“这怎么可以!如此还道是我白家怕了那个田舍儿?” “对!白家怕了他。”白易行面无喜怒,接着道“明日你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拜访。告诉那个林逸,三日后老夫设宴醉仙楼,定会给他林家一个交代。” “什么?!” 这是疯了吗?白苏气的险些颤抖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白易行,这还是自己那个果决睿智的祖父么? …… 醉仙楼,林逸依旧坐在最高的那个凉台上,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不知为何,来到唐朝后,前世那个恐高到死的他,忽然喜欢上了这种登高望远的感觉。 杨玉环则是已有所思的握着茶杯,目光却丝毫不离林逸,某种时不时地便会闪出一些光芒。 不知过去多久,杨玉环喟叹一声,起身道“林公子咱们要讲道理。” 林逸猛地收回思绪,回身笑道“在下就是在讲道理啊,这桩生意由贵我两家共同出资,但是秘方是我出的,人力物力也是我出的,自然要占大头。” 看着林逸那副欠打的笑容,杨玉环气急反笑,两排银牙紧咬,娇媚的双眸快要喷出火来“可是九成的分红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了!” 林逸露出一抹和熙的笑容,摆摆手“哎……杨姑娘错了,虽然在下占了九成,但这香皂一旦投入市场,哪怕是一成利润那都是相当客观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杨玉环一双玉手捏着茶杯,指节微微泛红,沉着气道“到底是奴家贪心,还是公子做人太吝啬了?!” 林逸故作沉思了一阵,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如今烈酒的生意还算火爆,估摸着怎么着也能再红火个一两年吧。” 杨玉环怎能不明白林逸的意思,两人一个掌握整个河南道的销售渠道,一个手里攥着秘方。 若是不能合作,这桩生意就算做了,也得不到预期的收益,那还不如不做,省的赚了钱被人眼红。况且林逸如今还多了个势大力雄的仇人。 “你到底想怎样!”杨玉环一双杏眼死死地瞪着林逸,若不是女儿人家的矜持还在,此时她早就将手中的茶杯扔到林逸脸上却了。 原以为这林逸文采手段皆为上乘,未曾想这不要脸的脾气也是让人侧目。尤其是谈到银钱的时候,她甚至都能从林逸那双还算漂亮的丹凤眼中,看出赤裸裸的银光。 林逸微微一笑,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润“还是那句话,一九分成,若是杨小姐不愿意,咱不挣这个钱就是了。” 面对这位有名的美女,林逸心中恍然生出了一丝恶趣味,能把‘杨贵妃’气成这副模样,自己也算是旷古烁今了吧? 就当杨玉环临近暴走的边缘,房门蓦然敲响,门外刘能小心翼翼道“回小姐,门外有位自称姓秦的姑娘,说是想见林公子。” 林逸微怔,姓秦?自己貌似没有姓秦的朋友吧?不对,小爷都他娘的来到唐朝了,若是真有朋友找到了这里,那才是见了鬼嘞。 杨玉环也是一怔,美目流转了几下,恍然看向林逸,神情荡然低落下来,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请她进来吧。” 林逸诧异地看了眼杨玉环,问道“杨小姐认识此人?” 杨玉环有些好笑“莫非林公子不认识?” 林逸语噎,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难道在下真有一个姓秦的朋友?” 杨玉环嘴角立时勾起一丝笑容,道“公子见过就知道了。” 不多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漫着碎步走了进来。只是当她看到屋内两人时,精致的俏脸笑容尽失。 杨玉环看在眼里,率先迎了上去,玉手牵起少女的手,往里走着,脸上还带着腻人的笑容“秦瑶妹妹多日未见,怎的都不见来看望姐姐?姐姐还以为妹妹已经回黔州了呢。” 林逸听了名字,猛然想起了少女的身份。来人正是前些日子在长云观赴宴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秦瑶。 见林逸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秦瑶原本低落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盈盈一礼,俏脸羞红道“奴家黔州秦瑶,见过林公子。” 林逸赶忙还礼“见过秦小姐……不知今日有何事……” 不等林逸说完,秦瑶脸色更红,连连摆手,本就娇小的少女此时看着更加娇羞“没别的事,奴家今日上街为母买药,正好路过这醉仙楼,听说林公子在此,便上来看看。叨扰了……” 这理由……还真是蹩脚的可以。 此时不光是杨玉环看出了秦瑶对林逸的爱慕之情,就连林逸自己也明白个大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桃花运,有些语噎地说不出话来。 娘的!前世的自己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几个,这回可好,还没满月呢就碰到了如此卡哇伊的小萝莉。 这秦瑶虽然容貌姿色比杨玉环差了些许,但气质却是别样。第一眼便给人一种小家碧玉,林家女孩儿的感觉,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与刚刚杨玉环暴走时的模样,简直是两极分化。 杨玉环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微酸,转颜一笑“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若是知道伯母也来了洛阳,定然登门拜访。如此让妹妹告知,到是姐姐的不是了。” 秦瑶轻声道“不知姐姐在此,妹妹贸然到访还望姐姐见谅。” 杨玉环依旧亲切的笑着“妹妹说的哪里话,改日姐姐定然备上厚礼登门拜访。既然此番妹妹是来寻林公子的,你们便先聊吧。” 虽话是这么说,然而杨玉环并未就此离去,反而气定神闲的走回了茶桌后面,坐在软塌上自顾喝着茶水,仿佛眼前两人不存在一般。 秦瑶微怔,看了看杨玉环,又看了看林逸,白皙的脸上红晕密布,鼓起勇气走到林逸跟前道“当日道观之中,林公子文采卓越,奴家甚是敬佩,今日特来拜会公子,还望公子能够指点一二。” 说着,秦瑶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淡黄色的宣纸递给林逸。 林逸诉了诉一身长衫,举止大方的接过,又报以一抹谢意的笑容。 虽然前世没谈过几次恋爱,但毕竟自己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优秀青年,对于谈恋爱这种事,不敢说身经百战,但对这位唐朝的小萝莉,还是很有信心的。 纸上不是别的,而是一首妾意浓情的七言诗,文采自然没什么惊艳之处,但也能看出这秦瑶的出身一定不错,一手娟秀的正书小楷十分秀气漂亮,饶是与张旭的草书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林逸忍不住赞道“秦小姐这字笔若惊鸿、流光溢彩。在下自叹不如。” 秦瑶眉目含春,脸上带着笑意与娇羞,拜礼道“多谢公子谬赞。” 林逸摆摆手,笑道“这可不是谬赞,秦小姐这字的确惊华溢彰,某想怕是只有伯高兄才能与小姐相较了。” 秦瑶自谦道“伯高先生乃是当世大才,奴家区区一介女流,岂能与伯高先生相提并论。” 第十七章:玉环伤情 …… 常言道自古才子配佳人。 林逸算不算才子有待考究,但秦瑶绝对算得上一位百里挑一的佳人,模样十分讨好,试问哪一个男人不喜欢这样听话维诺的小女人。 林逸同样很喜欢,只是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位更加吸引人的女人正在看着他。 杨玉环……这个千古留名的美女子,如今真切的了解到她,更让林逸有些忍不住想要接近。这个女子太聪明了,似乎自己所想的一切,她都能在一时间洞晓。 见林逸看着自己也不说话,杨玉环陡然脸上一红,微微瞪了她一眼,笑道“佳人倾慕,诗书情浓。林公子当真是羡煞旁人呐。” 听到这话,秦瑶似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脸上更是红晕漫天,忙道了一礼“奴家还要去给母亲带药,便先告辞了……玉环姐姐,妹妹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杨玉环依旧笑容不减幽然起身,笑道“妹妹客气了,日后有时间,姐姐定然登门拜访。” 秦瑶盈盈一礼,向着林逸又施了一礼,双颊晕红“听说林公子府邸在城东,恰巧奴家下榻的客栈也城东,若是公子得闲,便可到城东悦来客栈找我。” 如果刚刚的秦瑶还算矜持,如今这话可谓是说的相当露骨了。别说林逸自己,就连门外偷听的刘能都看得出来,这秦小姐当真是喜欢上了林逸。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若是林逸仍是不解风情的拒绝了人家,怕是非被记恨一辈子才行“秦小姐诚信相邀,在下岂敢不从。改日有时间,林逸定然登门拜访。” 杨玉环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眼有些不愿离去的秦瑶,起身拉起她的手笑道“姐姐送你……” …… 待到送走了秦瑶,杨玉环去而复返,便看见林逸正惬意的靠着软塌,手中拿着那封诗词欣赏着,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不知为何,杨玉环顿感阵阵烦躁,秀眉微挑就连眉心的那朵海棠花都变有些冷意“林公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林逸兀地回过神来,楞道“恩?不是聊分成么?” 杨玉环一反常态,语气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凌然道“公子这分成对奴家来说太过苛刻,这生意不做也罢!” 眼看杨玉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林逸悻悻地放下茶杯,嘴里嘟囔着“刚刚不还好好地么?这抽的哪门子疯……” “啪!” 远处飞来一个茶杯,正好砸在了林逸跟前,残渣溅了一地。 杨玉环睁着杏眼,娇怒道“你才是疯子!” 这女人怎么都这样喜怒无常,林逸叹了口气,道“在下用词不当,杨小姐莫怪。” 杨玉环秀眉凌厉,语气冷道“如今公子有了佳人相伴,还不速速离去。如此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共处一室,莫要坏了各自名声。” “那这生意……” 林逸倒是想走,只是这生意刚刚有了苗头,如此离去定是不甘心呐。前有烈酒为例,那这香皂一旦投入市场,相信绝对会更加火爆。 杨玉环冷静少许,又看林逸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心下一笑,淡淡道“公子的条件如此苛刻,奴家便是想做这生意,家中长辈也不会同意的。” 林逸顿时反应过来,心中苦笑。原本十拿九稳的一桩买卖,这下倒好,被一个秦瑶进来一搅和,自己的节奏全乱了。 其实之前的一九分成也不过是个开端而已。做生意嘛,就是你谈我谈大家谈。若是一上来就亮了底牌,那便意味着将主动权交到了别人手中。 眼下看杨玉环的态度,很明显就是看出林逸的真实想法。 林逸一脸无奈的笑笑,坐回软塌上,笑道“杨小姐说笑了,买卖嘛,不就是相互谈出来的么。若是杨小姐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见他如此,杨玉环脸上的笑容更甜,柔声笑道“买卖是没错,但林公子这般苛刻,奴家也是没办法呐。” 一声咯笑,直教林逸听得心中一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道,这女人真是可怕的紧,本就长得魅惑众生,娇柔起来更是让人心动。 林逸当下举手投降,叹了口气“那杨小姐认为该如何是好?” 杨玉环收起笑容,俏脸严肃道“一九分成就算了,林公子是聪明人,漫说是奴家,换做任何一人也不会答应的。若是公子诚心要做,你我五五分成。” 林逸思量少许,点头道“只是不知杨小姐能否做得了主?” 尽管杨玉环在林逸这个后世人的心目中地位很重,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势大如杨家这样的富贵人家,又岂能由一个女子说了算。 迎着落日的余晖,杨玉环秀丽的面容仿佛被夕阳染红,字句铮铮道“公子错了,这生意乃是你我之间的合作,与杨家无关。” 此时的杨玉环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小女人的气愤模样,那双原本秀美的眸子里,此时精芒闪耀。 看到杨玉环脸上的变换,林逸愣了愣不解道“杨小姐这话,在下有些听不明白。” 虽然他知道这杨玉环那是那杨玄珪的养女,但毕竟是生在杨家。况且这么大的生意,仅凭她一女子,能够做得来么? 杨玉环看着窗外的飞鸟,淡淡道“此乃玉环的家事,公子不必多问了。” 许是名人效应在作怪,林逸此时更是来了兴趣,难不成这杨玉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恕在下冒昧,这桩生意委实不算小数,若姑娘不能代表杨家,那在下恐怕就要另寻他人合作了。” 这是林逸的心里话。 他之所以会和杨玉环合作,首先便是看上了杨家在洛阳城中的声望与地位。再有就是杨家这些年来在河南道地区建起的经营渠道。 若是单单只是一个杨玉环,林逸或许会因为她的名声而故意与她接近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赔上自己的所有身家去冒险。 杨玉环静静地看了眼林逸,神色中带着诉不尽的忧愁,幽幽叹道“你……不明白的。” 林逸看着她,那一眼仿佛写尽了这世间忧愁,有那么一瞬间,便让他自己都有些感伤,沉默少许道“在下唐突了……” 看着林逸转身的背影,杨玉环叹了口气道“公子可知玉环为何要与你合作?” 林逸蓦然转身,笑道“想来不是为了银钱吧?” 杨玉环走到窗前,仰头看着天空,姣好的面容上尽是哀伤“奴家祖籍蜀中,开元十五年蜀中大旱,母亲为了生计,将奴家送往叔父家中寄样,这一住便是十年……” 听着杨玉环自顾自的讲着,林逸渐渐有些出神。没想到,这位流传千年的奇女子,竟还有这番遭遇。 “这十年里,叔父不止一次的为玉环媒妁了人家。为了什么,相信公子比奴家更清楚。人人都道这杨家富贵荣华,又有谁知道……它也是囚禁了玉环的牢笼。” 听完这段哀伤凄凉的身世,林逸忽觉得鼻子一酸。而且他同样明白,如今这个时代,即便是再美貌出众的女子,也不过是权势利益下的棋子罢了。 沉默了许久,林逸有些感伤地看了眼杨玉环。他终于明白这个娇艳的女子为何要与他合作了。 她为的不是杨家,也不是银钱,而是自由。 林逸喟叹一声道“若是杨小姐不想被杨家束缚,何不以这生意为条件,与杨家交换呢?” 杨玉环微怔,而后看着林逸露出一抹柔情,笑道“公子错了,奴家自十六岁起便为杨家掌管生意,这些年不敢说日进斗金,但也算是获利颇丰。可就算奴家为他们挣再多的银钱,到头来也还是摆脱不了被人掌控的命运。” “为何?”在林逸看来,他对自己的香皂很有信心,即便是杨家再有钱,也同样会对其心动。 杨玉环双眸扥的闪过一丝光亮,淡淡道“若是真如公子所说,这香皂如此挣钱。那到时不仅是杨家,这洛阳城里的许多高门贵胄都会想法设法与杨家结识。如此一来奴家非但没有摆脱束缚,反而会将自己困得更牢。” 林逸微怔,再一次被杨玉环的聪慧打动。一个如此聪慧又渴望自由的女人,又是怎样被那深宫高墙给困住的? 看林逸久久不语,杨玉环嘴角勾起一丝腻人的笑容,像极了一个散落在人家的精灵“既然终究要被他人所左右,那何不为自己换个活法?如今整个杨家的生意都由奴家在打理,只要我将这些挣钱的门道牢牢握在手里,便是任何人,也不敢轻易将我左右。” 好一个杨玉环! 林逸惊叹过后,再看眼前这位妖艳灵动的女人时,心中不时多了一分敬佩。 敢与和整个家族博弈的女人,纵观大唐两百七十年,也唯有数人而已。杨玉环的千古留名,此时看来绝不是浪得虚名。 林逸深看了她一眼,起身笑道“这桩生意林某做了!便如杨小姐所说,此事只有你我知晓,那香皂的售卖,也全有在下出面。” 杨玉环微惊“公子同意了?” 尽管她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但也从未小看过林逸的聪明。如今对方如此果断的同意,倒是令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林逸哈哈一笑,意有所味的看了眼这位风情万种的杨玉环“为何不呢?若是能助小姐重获自由,那在下也不枉在这大唐盛世走一遭了。” 第十八章:书铺论道 …… 出了醉仙楼已是落日西垂,林逸刚踏上马车,便听得赵伯笑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哟。” 林逸苦笑一声摇摇头“甚的福气,您是不知道,某刚刚可是损失惨重呐。” 想起刚刚在楼上的那番对话,再加上杨玉环那抹凄苦的笑容,林逸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也不简单。 一段不知真假的身份,一场感人肺腑的真情流露,便硬生生的将这肥皂生意谈成了五五开,就连自己都成了给她挣钱的掩护伞。 这中华大地百万公里的土地上,演技精湛者比比皆是…… 赵伯哪里懂得这些,只看林逸脸上带笑,话匣子也打开了“这洛阳城里那个不知道,杨家的小姐长得那是俊俏的很嘞!公子与这杨小姐见了这么多次,想必是好事将近喽。” 赵伯悠哉的抽着马鞭,满是酒糟胡子的脸上,笑容淫荡得令人发指。 林逸黑着脸翻了个白眼,故作生气道“您老日后少说话,若是被认传出了幺蛾子,当心我断了您的酒。” 赵伯连忙缄口不言,一脸赔笑的给林逸道了声歉,他可是个十足的酒虫,整日除了给林逸看家拾掇院子,几乎是酒不离手。就连那五十六度的杜康酒,每日也要喝上个半斤才行。 随着马车驶出城东,醉仙楼最高的那个凉台上,一抹红艳至极的倩影悄然叹了口气。 …… 翌日一早,林逸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捞起睡得迷糊的葛小六上了街。 葛小六满脸不情愿的揉着眼,一晃一晃的跟在后面“先生,这一大清早的您要去哪儿啊?” 林逸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牛气哄哄的笑了声“花钱!” 洛阳大街分为东西两个大坊市,各有三十八小坊,以洛阳宫为中心向外扩散,越靠近的坊市越是繁华。 林逸所在的坊市叫做杏来坊,属于东市坊市中最为繁华的地段,街上的店铺也是参差林立,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但凡是这个年代有的东西,在这个坊市上都能看到。 兜兜转转了半晌后,葛小六终于忍不住了,苦着脸道“先生,咱都转两遍了,您到底想要买什么?” 林逸左右看了看,问道“这街上的铺子都是租来的么?” 在洛阳生活几多年的葛小六自然熟知,连忙道“大半都是租来的,也有些是人家的祖宅。” 林逸走了几步,站在了一间三百多平方,上下两层的阁楼面前“那平日里有没有卖铺子的?” 葛小六有羡慕的点点头“有啊,如今洛阳城的铺子是一天一个价,许多境况不好的人家都将原来的房子卖了,摇身一变成地主嘞!” “那就好办了……”林逸微微一笑,漫步走近阁楼“走,瞧瞧去。” 林逸担心的就是这年头封建思想太严重,别说祖宅了,就连一些住过人家的院子,若不是走投无路,有些人也舍不得拿出来卖。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这唐朝的百姓也和后世一样,思想活泛的很呐。 …… 这是一家临街的书铺,但以位置来说那是相当不错的,正处在杏来坊与东市大街交界处,往前走上几十米便能看到醉仙楼的招牌,对于林逸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若是能够买下和醉仙楼相当地段的铺子,那最好不过。不过他也只能想想,那种紧邻洛阳宫的铺面,可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 走近书铺,一股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两边有些陈旧的书柜上稀稀拉拉的摆放着几十本书籍,前方柜台上则是一大摞裁好的上等生宣。柜台后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掌柜,人长得十分精瘦干练,面容看着也算正派。 看到林逸进来,掌柜笑着上前道“兄台是想买书,还是买纸?” 听掌柜说话倒也像是个读书之人,林逸做了一礼笑道“掌柜的请了,在下此番不买纸也不买书,就是想和您做庄买卖。” 掌柜闻言,神色中不留痕迹的闪过一丝厌恶,而后有些不耐烦的笑道“阁下相与在下做什么买卖?” 林逸看在眼里,心下好笑。这年头还真是阶级制度害死人啊!这掌柜明显就是看不起自己这个生意人嘛。 不过林逸也懒得计较,毕竟如今这年月就是这个风气,接着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个生意人,想要在这杏来坊买间铺子做买卖,不知……” 不等他说完,掌柜的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不卖!赶紧走吧。” 葛小六率先不愿意了,掐着腰上前道“嘿!你这人说话怎的如此无礼……” 林逸微微摆手示意葛小六不要说话,径自在铺子里走一圈,有看了眼柜台上的书籍和纸张,笑道“依在下看,掌柜的生意不是很好吧。” 开玩笑,那书柜上的书籍都已落了一层的灰,就连本就的泛黄的宣纸,如今都以黄的快要发霉,若是生意能好那才是见了鬼呢。 掌柜老脸一红,而后愤愤地看着林逸“你这人好生啰嗦,说了不卖就是不卖,赶紧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林逸仍旧笑脸相迎,不疾不徐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笑道“俗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便掌柜不愿卖,也请让在下把话讲完吧?” 掌柜顿时语噎,白了眼林逸自顾看起书来。 林逸心下一笑,转头对着葛小六道“小六儿啊,你说这洛阳城中的书铺有多少家?” 看他这副开朗和气的笑容,葛小六顿时反应过来,每次先生这么笑的时候,都会将自己骗的团团转,昨天那只鸡腿也是被这副笑容骗走的。 葛小六故作思量了几下,认真道“回先生话,约莫有百十来家吧。” “那生意如何?” “书铺哪有生意很好的,先不说识字的人少,买得起纸张的就更少了,更别说那些书,贵的很嘞!” 这倒是实话,唐朝这个年代虽说文化氛围浓郁,但那也是鉴于少部分读得起书的人家。便如李白、杜甫、张旭这样的大才子,哪个不是用书本习纸堆出来的。 至于那些‘凿壁偷光’的励志小故事,都是前人用来忽悠后人努力奋斗的。就说这个‘凿壁偷光’的主人公,后来不也是一辈子才混了个公务员而么,后来又因贪污被流放发配到了边疆。 所以种种事例告诉大家,在这种封建制度严苛的社会里,穷人家孩子想要出头,基本是难如登天。 这也就侧面反应了,如今的书铺还真就不是什么挣钱的行业。 尤其是像洛阳这样的超级繁华大都市,比这里大的书铺比比皆是,就连醉仙楼都兼职卖起了文房四宝,可以想象这些小书铺该有多么难过。 林逸看了眼脸色难看的掌柜,仍旧笑着道“那你倒是说说,是这屋子值钱,还是那些书本值钱。” 本就不算什么文化人的葛小六脱口而出“自然是屋子!这么好的地段能卖不少钱嘞!” 林逸顿时变了脸色,一脸生气道“胡说!这天下还有比书本更贵重的东西么?” 葛小六一时间懵逼不已“我这……” 林逸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轻轻拂去了灰尘,道“可是为师有一事不解,这书本既然如此贵重,又为何要放在这货架之上,予以银钱售卖呢?” 无辜被骂了一顿,葛小六顿时哭丧着脸道“学生不解……” 林逸将书放回原位,仰头叹了一声,一副夫复何言的样子“书本固然贵重,可那也要看用它之人是否也钟爱与它,否则单以银钱来交换,又何生意有什么区别?” 再看那掌柜的脸色,此时早就青红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刚刚他还嘲笑人家是个商人,如今这番话不正好也再说自己是个商人么? 而且人家尚且敢于承认,倒显得自己更是虚伪做作了。 “说的好!”此时门外走进一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张旭。 不等林逸打招呼,那掌柜却率先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张旭作揖道“见过伯高先生。” 这一幕看得林逸直想笑。名人就是不一样啊! 人家掌柜好歹也四十来岁了,面对张旭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是如此卑躬逢迎。这年头读书人的地位真是逆天了。 张旭还算客气的点点头,直接略过掌柜来到林逸面前,道“林兄这番话堪比孔孟之道,世人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即使如此,那读书不就是为了变着法儿的挣钱么?” 林逸笑着起身拍了拍张旭的臂膀“伯高兄多日未见,今日怎的得闲了?” 这两日由于白家的陷害,张旭与李白也不得不住到了太守府,整日究极各方势力与白家纠缠,若不然林逸此时也会如此悠闲地想着怎么挣钱。 张旭看来心情很是不错,笑道“白家收手了,不光将那死了人的家属迁离了洛阳,就连之前那些暗地里的勾当也都遣散了。某今日就是特意来找林兄共谋一醉的。” “白家收手了?” 林逸原地一怔,不应该啊!这么强势的白家怎会说收手就收手? 毕竟这可不是一个死人那么简单,若是白家就这么收手,那就意味着白家认怂了,当然不是向自己认怂,而是向整个洛阳长安一脉的士林人输了。 这怎么可能? 不是都说读书人最好面子的么?这么一来,白家还有何脸面在洛阳士林中立足? 张旭也是皱起了眉头,不解道“某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刚刚得到消息,便来与林兄告知了。” 第十九章:白家邀宴 …… 听着林逸与张旭的对话,一旁的掌柜微怔,唯唯诺诺的上前道“敢问公子可是林大才子?” 林逸一愣,小爷已经这么有名了吗?当下笑道“才子不敢当,在下林逸。” 掌柜的一听,脸上更是青红阵阵,连连拜礼“原来您真是林公子,在下刚才有眼无珠冲撞了先生,还望恕罪。” 这两日因为醉仙楼死人事件,洛阳城中的舆论越演欲裂,本就名声在外的林逸,更是在这些洛阳读书人的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不得不说,被人敬仰的感觉当真很不错,饶是林逸不在乎这些虚名,眼下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看着掌柜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逸心下一笑,故作焦急道“不妨事,某眼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久留了,告辞!” 看林逸转身就走,掌柜的急忙跟了上去,道“先生留步,刚刚您与在下说的买铺之事,在下同意了。” 果然! 刚刚就看着掌柜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是知晓了林逸的身份后便改了主意。 林逸微笑上前,将作揖的掌故扶起来,笑道“掌柜莫要担忧,在下虽看上了你这铺子,但也不是那种强买强卖的不识礼数之人。” 掌柜有些羞愧得笑了笑“先生说的哪里话,刚刚乃是学生以貌看人了。便如您之前所说,这铺子如今生意惨淡,学生也早就想要售卖它了。” 林逸略一思忖后,笑道“如此甚好,掌柜若是诚心要卖,某也定然不让你吃亏,以这地界来看,八百贯如何?” 以如今这房价来看,八百贯钱买上这么一件铺子,委实不算很贵了。这个价钱也是林逸经过衡量之后决定。 因为他可不止想要买这么一间铺子,书铺两边的那个小一点的铺子,他也想要买下来。反正这年头也没有什么违章搭建的条令。 等到买下这三间铺子,再一一打通,到时候这铺子可就是名副其实的风水宝地了。 掌柜思量少许,一口应允“八百便八百,只是……学生还有一事相求。” 林逸心下一笑,怪不得答应的这么爽快,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掌柜连忙跑回柜台,拿出一副写满文章的宣纸,恭敬的递给林逸,道“学生月前曾做了一篇八股,还望先生能够指点一二。” 说是指点,其实就是想要林逸帮他批注一番,而后留下自己的名讳和印章。如此一来,哪怕这片文章是坨狗屎,那也是坨镀了金的狗屎。待到来年乡试后,将这文章作为行卷,递给一些官员的府上,说不准就能平步青云走向仕途。 只是林逸有些不明白的是,自己虽说有些名气,但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仅仅一番批注便能让人当上官儿? 看林逸不解的望着自己,张旭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道“林兄有所不知,虽说如今科举制度盛行,但这些小门小户的读书人想要出头,那也是要有人举荐的。林兄如今名震洛阳,这掌柜若是能得到你的欣赏,说不准也能混个文职小吏。” 林逸恍然,笑问道“那不知伯高兄有没有为人指点过一二。” 张旭哈哈一笑“那是自然,莫说是某,太白兄的门生更是如过江之鲫啊!” 所谓门生,便是一些当世才学之人收受的一些学生弟子,不过大多都是挂个名而已,真正收徒授业的,历史上含有见闻。 林逸当下有些心喜,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也算是名声在外了。虽不敢说如何如何,至少也不会再任人欺辱了。 接过掌柜递来的毛笔,林逸像模像样的看了看手中的这篇八股文。所谓八股文,便是一些出自四书五经的范本,再用文言文一一注释一番。 不过唐朝这年月大多以诗赋取士,虽没完全废除诗经,但也绝对算不上主流学科。这掌柜倒是别出心裁,以八股为行卷,说不准就会博得一些喜好诗经的官员喜欢。 不就是文言文么,小爷小时候又不是没背过,林逸提笔在那句‘何不与一道之’后画了一笔,而后写上了一个‘好’字。好在这年头的文字已经逐渐演变成了繁体,写起来也不算太吃力。 随后落款……洛阳林逸! 而张旭却在一旁看着直皱眉,待到掌柜满心欢喜的将二人送出门后,才稳不住道“林兄这字写得……” 林逸顿时红了脸,羞愧得别过头去,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张旭。 娘的!又被鄙视了……回家以后可得好好练字了,不然身边总是张旭、李白这种文学大亨,人家不嫌丢人,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 等回到家,已是午时。林逸赶忙下厨炒了几个小菜,又打了满满一壶酒,与张旭对饮起来,企图把这货灌醉,来搪塞自己的那一手丑字。 原本还对林逸下厨颇有微词的张旭,等尝过那道木耳炒肉后,立刻惊喜的叫了声好“林兄这厨艺真是出神入化,某自问尝过天下美食,但这无一能与林兄相比!” 这是真的夸奖,毕竟唐朝这年月根本没有炒菜这一说,大部分都以煮食为主,而且多是以石锅为灶,再要么就是一些胡人传来的烤肉之法。 林逸得意一笑,刚刚被鄙视的郁闷一扫而空,笑道“伯高兄诗词双绝,某虽说比不上你的书法,但这做菜那绝对是天下少有。” 张旭苦笑,指了指林逸道“林兄这张嘴啊,还真是半点不吃亏……” 二人酒菜正酣,赵伯忽然上楼道“公子,门外有位自称姓白的公子前来拜见。” 姓白? 不光张旭愣了,林逸也是一脸蒙圈。这洛阳城中姓白的除了白苏,他还真不认识其他姓白的。 “请他进来……” 林逸满脸疑惑的下楼了二楼,吩咐葛小六泡茶待客。虽然他自己不喝茶,但奈何这些唐朝的文化人忒矫情了。 不多时,赵伯领着一位白净如斯的公子哥走了进来,正是他想到却不想见的白苏……林逸更是疑惑,这孙子找上门来,不会是想带人砸场子的吧。 林逸还算客气的笑了笑,抱拳道“白公子上门,真是稀客啊!” 白苏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抚了抚白色的锦缎长袍,坐在了林逸对面,笑道“林老板这宅子可当真不好找啊。” 言下之意林逸自然明白,笑了笑示意葛小六看茶,道“林某初来乍到,若不是有白公子两次三番的帮衬,在下恐怕还无片瓦这身呢。” 白苏顿时怒目而视,那张比女人还要白净三分的脸上怒火中烧,咬着牙笑道“那在下日后可要好好关照一下林公子了,毕竟来者是客嘛!” 三两句便将白苏激得恼羞成怒,林逸忽然感觉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了。难以想象这白苏若是没了白家这棵大树,到底能不能活着长大。 也懒得和他拌嘴了,林逸喝了口水道“那不知白公子此番上门所为何事?” 白苏不屑得瞥了眼林逸,语气不容拒绝道“明日家祖在醉仙楼设宴,还望林公子,张先生能够应邀。” 林逸微微一笑“白家乃是这洛阳城中的翘楚,在下不过市井小民一个何德何能,这宴会还是免了吧。” “你!”白苏气的站起身,语噎了一下,气极反笑“话我是带到了,去不去就是林公子的事儿了。” 看着白苏留下来的一箱子礼物,林逸有些想笑“这孙子有病吧?” 张旭目光灼灼的盯着白苏离去的背影,笑道“看来白家这是想要以退为进了。” 林逸微怔,而后笑道“那伯高兄觉得,这宴会某是去还是不去?” 对于林逸来说,白家也好长安士林也好,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虽然他与张旭、李白乃是好友,但也没到拔刀相助的地步,而且这件事情本就是李白挑起的,自己不是人家的一块敲门砖罢了。 张旭略带歉意的看了林逸,苦笑道“林兄的意思某明白,不过这宴会林兄怕是不去也得去了。” 林逸点点头不再说话,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因他而起的。 …… 入夜秋风微凉,林逸坐在窗台前望着天空出神。 来到唐朝也有一个多月了,这月余来他每天都像是在做梦一般,先是结实李白、杜甫、张旭这些名传千古的大才子,后又与杨玉环结实做起了生意。 这些事情如今回想起来,都好像是梦境一般。 然而梦终究是梦,尽管自己如今也算是小名气的才子,家中不说家财万贯,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商了。 可是……今后呢? 如今他已经得罪了白家,又被稀里糊涂的卷进了这场士林风波里。一个搞不好,自己就被整个洛阳的士子贵族都会将视作敌人,到时候别说生意,就连小命都不定能保得住了。 林逸从来都没小看过古人的智慧,也深知自己几分几两,就眼下来看,若是李白一派的长安士林最终败给了白家,那么自己一定会是那个最倒霉的背锅侠。 第二十章:罢手言和 … 翌日正午,林逸美美的泡了个澡,换上一身丝萝织成的锦缎长袍,连发型也好好地梳整了一番,坐上赵伯的马车前往醉仙楼。 刚一进门,便听得楼上阵阵笑声,林逸仰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李白、张旭与一位中年男子相谈甚欢。 刘能小跑过来,笑道“林公子到了,楼上请。” 看林逸到来,李白笑着拉过他,道“林兄来了,快来某与你引荐!这位,便是洛阳太守尹未然,尹大人!” 刚刚在楼下就看这中年人非同寻常,怪不得连李白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尹未然倒也和气,笑着摆摆手道“今日乃是私宴,论官职倒显得拘谨了,林公子大名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 之前因为白家的事情,人家这位洛阳太守可是没少出力,林逸自然也要表现的恭敬一些,作揖道“在下林逸,见过尹大人。” 尹未然端起酒杯客气的与林逸、李白、张旭碰了一杯“好说,好说……听闻林公子不光书词绝伦,竟也精通这酿酒之术。这杜康烈酒某着实喜爱地紧呐。” 林逸面带些许欣喜,拱手道“大人谬赞了,此乃家传秘法所酿,在下也不过是承蒙祖荫罢了。” 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后,一位腰跨短刀的侍卫走上前来,小声道“启禀大人,白家的主事人白易行来了,此时已到楼下。” 尹未然头都未抬,敲了敲桌面笑道“知道了……来!我们继续喝酒。” 李白张旭相视一笑,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拼起酒来,好似全然不知道今日是来干啥。 只有林逸坐在原地苦笑不已,这都是神人啊,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可以想象,此时楼下的白易行估计已经气炸了吧。 人家好歹也是个名门望族,如此不给面子,待会儿着宴会还不定是什么样子呢。 没过多久,刘能带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走了上,年轻的自不多说,正是白苏。一进门便死死的盯着林逸。 那老者倒是颇有风度,信步上前,须白的头发挽成发髻,看似倒有些老态龙钟的模样,上前一步作揖道“见过尹大人。” 尹未然急忙笑着站起来,上前一把扶住了白易行的胳膊,满脸歉意道“白老您什么时候来的,这些不做活的东西,竟然都未与我通秉。” 看他假模假样的生气,白易行也不在意,笑道“吾乃一介草民,大人则是这洛阳城中的父母官,理应吾来拜见大人才是。” 尹未然弯着腰扶着白易行坐下,谦卑的笑道“白老说的这是哪里话,家父生前总是夸赞您是当世之大儒,乃我天下学子楷模也。我等皆是小辈,岂敢受您大礼。” 白易行兀自受用的捋了捋胡须,感慨道“好好好,尹兄生了个好儿子啊!” 好严演员呐!看看人家这演技,何止是专业,简直就是行走的教科书啊! 林逸心中不禁对这二人竖了个大拇哥,此等演技不成材岂不没天理了?看来自己的演技还是有待提高啊! 尹未然落座后,李白、张旭也站起身,向着白易行鞠躬行礼“晚生见过白老。” “太白先生之名天下闻而。今日得见,老夫此番也算是不虚此行了。”白易行微微点头,又看向一旁的林逸,笑道“这位莫非就是近日声名遐迩的林公子?” 林逸顿时打起了精神,一鞠到底恭敬地简直没话讲“晚辈林逸,见过白老前辈。” 场中众人纷纷看着林逸,每个人眼中都带着不同的意味。 李白,张旭也不过是尊称一声白老,人家倒好上来就直接是前辈,无形中便将彼此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白易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林逸,许久才哈哈一笑“先前闻言林公子之才可与太白比肩,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翘楚啊!” 林逸态度虔诚,谦卑一礼“前辈谬赞了,晚辈不过是偶读过几年诗书,与前辈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差。” 这一幕直教一旁的白苏看得直咬牙,犹记得自己昨日上门时,这孙子恨不得把鼻孔扬到天上去了。 李白、张旭也同样满脸嫌弃的看着林逸,这孙子太无耻了…… 不疼不痒的聊了几句,白易行摊了摊手站起身,许是实在受不了林逸这恶心人的演技了,开口便直奔主题“今日老夫邀众位前来,想必各位也心知肚明。” 尹未然欠了欠身,抱拳道“白老请讲……” 白易行看了眼脸色不悦的白苏,又看了眼态度依旧虔诚的林逸,笑道“前几日老夫听孙儿讲,说是洛阳来了位才学卓著的年轻人,本想亲自过府一见。未曾想中途听闻这醉仙楼里死了人,据说是与这位林公子有关?” “不瞒前辈,确有此事……”林逸起身施礼,看着白易行端起了酒杯,顿了顿道“那人的家属还说,人就是被您所喝的这种杜康烈酒毒死的。” “咳……” 原本沉稳持重的白易行猛地打了个咳嗽,浑浊的双眸扥的蹦出一丝寒光。就连一旁的尹未然与李白都皆是一愣,而后强忍着笑意看了林逸一眼。 白易行放下酒杯,嘴角带笑看着林逸“此等莫须有的罪名,别说老夫不信,恐怕连那些买酒的闲汉都不会相信。林公子堂堂的洛阳才子,又岂能做出这种事来。想来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与你,只是老夫不明白,林公子是因何事迁怒了别人?” 好一张嘴!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仅将之前的恩怨揭去,又直言反问林逸。如此一来,原本很有礼的一件事,也让人家说的没理了。 的确!若是他与白苏之前有过间隙,又与张旭李白合起伙来羞辱人家,人家也不会蓄意陷害自己。 这种事情说白了,谁都有理,可就是谁都说不清楚。 林逸全然不接白易行的话,转言到“有道是不遭人妒是庸才。只怕是有人高估了晚辈的才华,所以才想除之后快吧。” 李白立时拍手叫好,神色中满是认同“好诗!林兄今日又佳作面世,某敬你一杯!” 即便是作为敌对的白易行也同样微微一怔,神色里露出一丝欣赏,道“既然林公子是聪明人,那老夫也不藏掖了。我这孙儿虽说平日里桀骜了些,但归根结底是林公子招惹在先。如今事情闹到了这一步,老夫有一言,不知尹大人与众位可愿一听?” 尹未然顿时打起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看着白易行笑道“白老请说,我等数耳悉听。” 在场的人都知道,既然今日白易行将事情挑明了,那便意味着长安士族与洛阳士族之间恩怨,将会在今日有个了断。 到底谁输谁赢,马上便见分晓。 白易行站起身,深深的看了眼林逸才道“如今我大唐国富民强,尔等身为读书之人更应携手共进,为我大唐子民谋福。老夫昨日与几个士林好友谈了谈,众位皆欢迎长安有学之士,在洛阳开坛讲学,为我大唐固国兴邦!”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寂静无声。 什么吟诗作赋,什么勾心斗角,此时在这番话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若是真如白易行所说,那便是整个大唐学子的福音。 尹未然兀地站起身,脸色肃穆道“白老此言可当真?” 白易行同样一脸正色,起身向着长安的方向拜了一礼,才道“我洛阳一脉虽说是承蒙武周之恩才得以弘扬至今,但如即便是武周时期,也是承载了大唐的底蕴才得以兴旺。” 原来如此! 林逸愣愣的看着场中几人,终于明白了这长安洛阳的士林之间为何会有这么深的间隙了。 众所周知,李隆基之所以后来能够推翻武周政权,令大唐重掌江山,所以靠的不仅仅是策反叛乱,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这些世家贵胄们的支持。 当然了,也有许多世家门阀站出来反对,其为首的便是这些被武则天一手捧出来的新兴贵族们。 这也就是为何,洛阳与长安的士族之间会有如此多的摩擦。 相反…… 若是各地的士族都能放开芥蒂,共同宣扬文化传播。那些武周时期的历史诟病将会很快得到平息,李唐江山也会更加的巩固。 不过前提是,日后有个叫安禄山的屌丝不会乱来…… 林逸惊叹之后,凑近李白苦笑道“太白兄可是下了一盘大棋啊!” 李白岂能不知道林逸的意思,脸带歉意道“之前未有讲明,还望林兄海涵。” “太白兄多虑了,能够为这大唐子民谋番福祉,某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林逸心下翻了白眼,我倒是想怪你,那也得敢呐。这种事情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才子就能左右的。若是他敢掺和,就算是李白能放过他,那位高居天下的唐玄宗,也会第一时间将他剁成渣渣。 敢阻碍老子复兴大唐?没门儿! s好几天没有要过推荐了……大家别忘了啊……推荐收藏,很重要……再次感谢! 第二十一章:临阵倒戈 …… 气氛霎时间变得和谐起来,众人推杯换盏好不快哉,就连李白与张旭都开始频频向白易行敬酒,态度也比先前诚恳许多。 对于长安士林来说,这一战无疑是他们胜了。可对于林逸来说,这一战还没有结束,当他看到白易行那双闪着精芒的眸子时,内心忍不住颤了一下。 果然,白易行饮尽杯中酒后,蓦然起身看着林逸笑道“此事了结了,但不知林公子的事情想要如何了结?” 林逸咬了咬牙尖,带着笑容站起身,拜道“白老说的哪里话,林逸不过区区晚辈而已,一切全凭白老做主。” 此事虽说是因两派的士林纷争而起,但表面上与白家作对的则是林逸。如今洛阳城的流言蜚语日丰盛下,是时候有个人出来结束这一切了。 白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将此事平息,若没有等价的利益交换,又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李白面色变换了几次,笑道“林兄初来乍到难免有些做的不周之处,晚生待他向白公赔罪了。” 白易行淡然一笑,目光直视林逸“赔罪就免了,不过近日来市井中的那些舆论愈演愈烈,不知林公子可有办法平息此事?” 尹未然左右思量了一下,目光中带着歉意,看向李白“这……太白兄以为如何?” 李白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林逸,脸上一红低头道“在下对此事知不甚详,一切全凭大人决断。” 显然,他是不愿因为此等小事,令刚刚打下的大好局面崩盘。又或许是,事情到了这一步,饶是李白有些名望,但也无力再保林逸了。 若是他强行与白易行翻脸,别说洛阳士林不答应,就连那洛阳太守尹未然也断然不会同意。 刚刚端起酒杯的张旭一怔,瞪着眼睛回身看去“太白兄?!你……” 向来以豪放不羁闻名的李白,此时却像极了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道“伯高兄慎言……” 就知道是这样…… 林逸心中苦笑一声,早在白易行说出那番话后,他便知道自己终究会有这一天。尽管李白再三保证不会让他受到危险,但在如此之大的利益取舍面前,又岂是一个李白能说了算的。 道是人情最薄寡。 林逸依旧面带笑容,目光坚毅地迎向白易行,道“不知白老想要如何了结?” 白易行暗赞一声,而后目光灼灼地看了眼场中众人,朗声道“林公子如今在洛阳已是名声大噪,不仅成为许多士林学子中的楷模,更是手握这杜康酒的秘方,即便是公子想要争名夺利,此时也应该罢手了吧?” 林逸心中一咯噔,他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自己向白家低头,继而结束这场纷争,虽然名声有有些损失,但也不算伤及根本。 可如今白易行一句话,便直接将他判了死刑。林逸心中清楚,白家这哪里是想要平息此事,分明就是想要杀鸡儆猴! 若是能将林逸一举赶出洛阳,不管白家的名声得到改善,更是警告了那些在洛阳士林中背地厮说的学子,白家依然无人撼动。 沉默了少许,林逸怅然喝了口酒,嗓音有些沙哑道“如果在下又办法平息此事呢?” “愿闻其详……” 白易行毫不在意的瞥了眼林逸,语气散漫中带着自信的笑容,在他看来林逸如此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晚辈听闻,白老数日后将会在长林坊,为洛阳学子开坛解惑。晚辈不才,愿尽绵薄之力,为白老奔走相告……” 林逸眼睛有些微红,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狰狞,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不甘心。这月余来的努力,如今被人家一句话便打的土崩瓦解,简直可笑又可悲。 不等林逸说完,李白面色大变“林兄……!” 就连张旭也同样惊了一身冷汗,严肃的看着林逸小声道“你疯了?!就算洛阳不能留,你大可以去别的地方。如此作为,就不怕那尹太守怪罪与你?!” 疯了吗? 林逸心中苦笑,如今他早已没了退路。若是今日他真的被赶出了洛阳,那么大唐境内也就再无他立足之处了。 开玩笑,一个被白家赶出来的人,还可能安稳的活下去吗?他敢肯定,只要自己前脚出了洛阳,后脚便会被白家无穷的追杀。 就算他有幸逃了过去,然后呢? 他能去哪儿? 而且不管走到哪儿,一个被世家贵族记恨上的人,除了忍气吞声、仰人鼻息,还能干什么? 活了两辈子,林逸自问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也绝对不会任人宰割,左右都不是什么好下场,还不如拼上一把。 白易行微怔,看了眼正首尹未然愈渐冰冷的神色,开怀一笑“林公子高才,偌大的洛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公子想要加入我洛阳士族一列,那老夫自是求之不得。” 李白等人还没说话,倒是一旁从无开口的白苏率先变了脸色,急道“翁翁……” 白易行目光凌冽,冷声道“聒噪!” 原本还是喜笑颜开的尹未然目光灼然,盯着林逸幽幽一笑“林公子!你可要想好了……” 虽然林逸对于长安一脉的士族来说可有可无,但不可否认的是,此子的确文采斐然,假以时日漫说与李白齐名也尤为不可。 更重要的是,先前还与白家打得火热的林逸,如今话锋一转就要临阵倒戈。到时候白家定然会大肆宣扬林逸的事情。 若是这样,洛阳士族的名声不仅没有受到打击,反而还会有不小的发展。如此一来,刚刚那个‘双方联手’的条件,还有什么意义? 此番再看,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所以林逸现在要做的就是,搅黄这桩交易,至少也要让尹未然对白家产生芥蒂。否则木已成舟后,自己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毕竟…… 这世间哪里还有比利益更诱人的东西? 林逸微微一笑,迎着尹未然目光,言辞灼灼道“林某虽是一介布衣,却也想要为我大唐尽一份绵薄之力。此番位列洛阳士林,定当殚精竭虑,为我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尹未然看着林逸半晌,而后哈哈一笑,怒气冲冲的离开醉仙楼。 白易行同样笑着站起来,看得出来他很是开心,上前拍了拍林逸的肩膀,笑道“林公子莫怕,日后有我白家在,定会帮你在朝中某上一份差事。” 面对这种有些讽刺的糖衣炮弹,林逸仍旧满面笑容,恭敬作揖道“愿为白公效劳。” “哈哈……” 等到白易行离开,李白再也忍不住了,脸色肃穆道“林兄,你这是在玩儿火!” 林逸微笑以对,不解道“白兄何出此言呐?某这明明是在帮你啊!” 李白气极反笑道“帮我?你知不知道那尹未然已经被这洛阳的官场排挤到了什么地步?若是你今日答应离开洛阳,哪怕是下场再坏,那尹未然也会看在你予的恩情份上帮你一把。可你如今临阵倒戈!这是公然打了长安官场的脸呐!” 看他这副模样,林逸噗嗤一笑“太白兄向来以豪迈闻名,今日怎么变得市侩了?” 这下倒好,原本还想劝说几句的李白,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忍着脾气劝阻道“某承认此事有些对不住你,但谁也没想到那白易行会舍下这么大的本钱。本想着你若离开洛阳,某便请你一道前往长安。这下可好……” 张旭同样微微一叹“林兄……你糊涂啊!你以为那白易行是真心留你吗?他不过是想要利用你抬高白家名望,等到你无用之时,可有想过自己是何下场?” 被人关系是好的,但被人看成二傻子,林逸很不开心“那二位仁兄的意思是,某这么做,是里外不是人了呗……” 李白张旭相视一眼,很认真点了点头。 “……” 林逸翻了白眼,耐着性子将二人按回坐榻上,解释道“二位仁兄莫急,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二位不妨想想,就算在下今日真的离开了洛阳,就能保证长安洛阳两方的士子和睦相处么?” 李白正色道“但至少对尹未然来说是件好事,若此事能成,这洛阳的官场就会均衡许多。” “可是之后呢?”林逸微微一笑“敢问太白兄,白家为何要将宴会设在这醉仙楼?” 饶是自诩才华绝代的李白,也不由得一愣“为何?” “这醉仙楼乃是杨家产业,杨公杨玄珪自不用多说,乃是当今陛下面前的红人。可为何如此受宠的杨家,却要举家搬迁到这洛阳来?” 张旭也被问蒙了,脸色微红道“为何?” 林逸双眸微闪,断言道“这其中隐讳在下不得而知,但那白易行既然敢把宴会摆在这醉仙楼,那至少说明他已经与那杨玄珪达成共识,甚至他早已向杨玄珪许以了丰厚的回报!” 张旭不明白,可李白却是清楚的很,此时早已变换了脸色,再看林逸之时,以变成满眼的不可置信,惊叹道“林兄之才,某不及也……” 第二十二章:营销手段 张旭素来不喜朝堂之事,也从未与之有过交集,看二人满脸的沉思,急忙问道“太白兄听明白了?” 李白深吸一口气,幽幽道“前年淮州大旱,群臣一筹莫展。杨玄珪作为宫廷的梨园乐师,却整日里拉着陛下流连于歌姬戏舞之间。故而以李林甫为首的一干大臣便联名上奏,要求陛下惩处杨玄珪。陛下念在杨玄珪有功在身,虽未严惩,但也还是将其一家调遣到了洛阳。” 张旭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那杨玄珪怕是早就与洛阳官场扯上了关系,那今日之事看来,便是有意为之了。” 林逸恰逢事宜,插话道“虽然不知他们到底意在何处,但今日之事也是万万答应不得的。” 李白微怔,而后意有所味的看了眼林逸,笑道“原以为林兄只是文采斐然,莫曾想还深谙官场之道……” 不可否认,林逸的才华的确无人能及,能在仅有的一些认知内,便能将整件事情剖析得如此透彻,难以想象,若是他身处朝堂又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林逸不置可否的笑笑,道“看来某猜测的不错,这位杨公是想要借着洛阳官场的力量重回长安。” 李白沉默了少许,忽然看向林逸道“那林兄又有何把握说服尹未然?若是不能,林兄怕是就要腹背受敌了。” 诚然,若想要说服尹未然相信自己,仅凭这些真真假假的推断是根本不可能的。 林逸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笑道“给钱!” “哈哈……” 不光李白笑了,张旭也是苦笑连连。他们都有些怀疑这林逸的脑子里是不是有病。刚刚还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如今怎么竟说胡话。 若是这洛阳官场能用钱来解决,那尹未然还会如此苦恼么。 林逸怡然端起酒杯“太白兄不信?” 看他这副模样,原本无语的李白陡然一怔,道“林兄莫要卖关子了,趁着那尹未然还没对你下手,有何计谋快说与某听。” “那尹未然之所以不能掌控洛阳官场,说白了就是与那些洛阳士族的利益相左。这些洛阳士族说到底不就怕被朝廷打压么,所以才会引发今日这种互不相让的局面。可若是双方利益想同呢?” 李白渐渐听出了味道“怎样才能相同?” “钱!”林逸正色道“某的家底太白兄是知晓的,若是某能保证每年给予太守大人万贯银财,相信这洛阳的官场上,就会是令一番模样了吧?” 一张口就是万贯,饶是李白知晓林家的买卖很挣钱,也还是深吸了口气。若按照这么个花钱的方法,也许还真的管用。 李白点点头,又问“可就算林兄拿的出来这笔钱,尹未然也未必能够拉拢到那些洛阳士族。” 林逸不屑的仰了仰头,嗤笑道“这钱可不用来拉拢那些货色的。” 开玩笑,自己花了那么多钱可不是为了养那些酸秀才的。 “那是为何?” 林逸幽幽一笑“听说这河南道地区常有灾情,而距离洛阳最近的颍州,如今正逢蝗灾刚过,百姓们早已食不果腹。若是尹大人能以洛阳太守的身份,给予颍州赈灾。相信当今陛下定然熙然乐见。到时候漫说是洛阳官场,便是整个大唐的官场,还有谁敢轻视他这位洛阳太守!” 钱要花到刀刃上,这句话林逸深以为然。 李白噔地战了起来,接着道“不只是陛下!还有那些颍川士族也同样感谢其援手之情。到时候……” 林逸微微一笑,给李白斟了一杯酒“到时候,前有陛下恩宠撑腰,后有颍川士族的恩情,尹大人还会担心这小小一个洛阳官场么?” 李白微微一笑,与林逸碰了一杯“可这些也并不能即时见效,若是尹未然为了整治洛阳官场,铁了心要与白家合作,又当如何?” 此时他早已不担心林逸的安慰了,能将手段谋划到这种程度,只能说明林逸还留着更厉害的一手。 林逸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傲然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递给李白,神色中的自信令人叹服“若是某将这秘方献给陛下呢?” 李白仔细看了两遍后,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逸,那种神情已不是惊讶,而是拜服。 “印刷术!活字的印刷术?!” 林逸依旧淡然,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太白兄以为,此物可能否保住某的性命?” 震惊过后,李白深吸了口气,笑道“若是别人恐怕不仅保不了命,反而会因此丢了性命。但若是林兄……这千年后的史书上,卿必然名垂千史!” 林逸哈哈一笑“名垂千史就算了,某只求好好地活着,自由的活着。便如我那车夫一般,有酒有肉足以慰藉平生。” 张旭不明就里的看着两人,翻了个白眼就要拿李白手中的秘方,不解道“你二人魔怔了?疯笑个甚?” 李白陡然收回手,将秘方叠好重新还给林逸,一脸肃穆的看着张旭“此事事关林兄性命,伯高兄莫怪。” 张旭一听也不多言,笑道“无妨,只要林兄能够安然无恙便好。” 李白点点头,起身对着林逸深鞠一躬,正色道“若是此事能成,某代天下学子,拜谢林兄恩德!” 林逸顿时脸上一红,扶起李白道“太白兄言重了,不过是情急之下的保命之法,某惭愧……” 诚如林逸所说,这活字印刷术真的只是情急之下准备的,为的就是保命而已。至于什么拯救万民,福泽苍生,他没那个心,也没那个情操。 李白摇摇头,依旧严肃道“不论如何,林兄此举也是造福了天下学子,这份恩情不仅某会记得,相信后世千年的读书人也皆会恩待林兄!” 好吧……小爷接受了你们的膜拜。 林逸心中暗笑,若是百十年后的毕昇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抄着菜刀去文化保护协会告他…… 反正小爷穿越的早,无从考证的事情,那就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草草聊了几句,李白带着张旭起身告辞,直奔太守府去了。 只剩下林逸一个人有些寂寥的坐在二楼凉台上,手中的酒一杯一杯的灌着。他搞不懂,为何自己就这么命苦,来到唐朝就尽是糟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刘能忽然上楼道“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林逸兀地回过神来,惊讶道“你家小姐也在?!” 刘能笑了笑“公子多虑了,白家设宴又岂会让旁人在场。小姐刚到,听闻您未走,便请您上楼一叙。” 走上三楼,林逸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一律淡淡的昙花幽香令人顿时清明不少。那方精致的书案后,红妆映地的杨玉环,俏生生地站在后面不知书写着什么。 林逸微微一笑,坐到茶桌前摆弄起上面的茶具来“杨小姐来的真是及时……” 杨玉环嫣然一笑,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公子容光映面,想来是已经躲过此劫了。” 林逸有些微醺,调笑道“若仅仅只是躲过,恐怕在下此时便不能如此悠闲地坐在这儿欣赏小姐的容貌了。” 杨玉环微怔,原以为会登时恼怒的她,却只是稍稍红了脸“看来是奴家小看公子了,若是公子此后还能留在洛阳,奴家以为这香皂一事也应提上日程了吧?” 林逸摆弄着亲手泡好的清茶,给杨玉环倒了一杯后,笑道“铺子买好了,就在杏来坊。你是不知道,那铺子死贵死贵的,可是花了不少钱呐。” 看他这副守财奴的模样,不知为何便会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杨玉环梨涡露出,狡黠一笑“可据奴家所知,公子的那三家店铺也不过花了一千两百贯。说来还是公子赚了。” 林逸顿时语噎“额……那好像是我记错了吧。” 杨玉环咯咯一笑“那公子的记性可是不怎么好呢。” 林逸破天荒的红了脸,赶忙道“闲言少叙吧,如今铺子已经买好,至于人手在下明日便上街买几个昆仑奴便是。若是没意外的话,随时都能开业。” 杨玉环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露出一丝惊讶,闪亮的双眸再次落在了林逸那张普通却又深沉的脸上“那奴家便在这里静候佳音了,只待公子将这香皂打出名声,奴家便着手将它销往大唐各地。” 林逸笑道“好说……只是在下还想请杨小姐帮个小忙。” “公子但说无妨……” “杨小姐多年身居洛阳,身边的那些千金贵妇想来不会少了,还要劳烦杨小姐将这香皂的好处告知她们,并且送与样品。” 杨玉环露出一丝惊讶“公子是想让这些人为你的香皂造势?” 林逸眉宇之间满是自信,笑道“好用的东西,又何必造势。只要小姐将香皂送与他们,便可等着他们上门来求了。” 杨玉环何等聪慧,秀眉微挑“公子好手段,只等她们上门来求之时,公子却拒不售卖。等到吊足了胃口,那这香皂的名声也就传开了。” s成绩好惨……推荐收藏……大家记得帮忙啊…… 第二十三章:朝廷封赏 …… 出了醉仙楼,林逸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宿长的衣衫后襟上面还印着一大片未干的汗渍。 赵伯扶着有些腿软的林逸坐上马车“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不妨事,赶紧回去吧。” 他终究还是怕了,他怎么不怕呢?这个陌生的年代里,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敌人。若想要活的安稳,那就要强大起自己。 刚一进门,还未等葛小六说话,林逸便风风火火的朝库房走去。 这些日子以来,林家酒坊的生意可以说是相当红火。不仅将醉仙楼原定的份额又增加了两倍,还连带着将烈酒的价格又涨了几分。 看着库房里那两大箱子的铜板,林逸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道“小爷倒要看看,是谁把谁赶出去!” 林逸拍两下钱箱子“赵伯装车,与我去太守府!” 葛小六顿时吃了一惊“先生,这可是两千多贯呢!您要去送礼么?” “才两千贯么?”林逸楞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葛小六跟在他身边已有月余,看先生这般神情紧肃,连忙道“咱们昨日不是还买了铺子么,要不要把地契也带上?” 林逸顿时笑了出来,打趣道“那咱家以后就得喝西北风了……” 马车带着两箱子铜板,晃晃悠悠的走在洛阳大街上。经过醉仙楼的时候,林逸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而后低下头沉思起来。 三楼上,一个近身伺候的小丫鬟,对着正在习字的杨玉环道“小姐,楼下那马车看着好生眼熟,像是林公子家的。” 杨玉环笔尖稍顿,俏丽娇媚的脸上不留痕迹的闪过一抹欣喜,而后快步跑向窗台“他不是回去了么?” 那架渐行渐缓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太守府门前,林逸下车走进太守府,连带着车夫与徒儿也搬着钱箱走了进去。 杨玉环朱唇轻翘,眸中熠出点点星光“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还到是再问自己,丫鬟脸上一红,低头道“奴婢不懂……” 杨玉环轻笑一声,冷不丁的自言自语道“如今我与他也算是朋友,你觉得我该不该帮他一把?” 樱桃似看出自家小姐的心思,掩着嘴笑笑道“林公子文采那么好,小姐文采也那么好,自然是要帮的。” 杨玉环摸了摸腰间系着的那枚钥匙,喃喃一声“眼下他最缺的恐怕就是银钱了……” …… 太守府。 到底是官家的宅院,整个布局都显得格外大气庄重。六进的院子,到处都能看到亭台楼榭,至于有多少间房子,怕是不费些功夫是数不清的。 跟随者侍从一路走过长廊,来到一座小小的阁院前,这里便是尹未然平日里办公的地方了。 等到侍卫通秉过后,林逸诉了诉衣衫正色走了进去,便见尹未然正坐在上首与李白交谈着什么。 林逸恭敬一礼“见过太守大人。” 尹未然目光有些阴冷,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林逸几眼,道“林公子如今已跻身洛阳士林,想来不久便能某得官差了吧?” 林逸兀自带着一抹苦笑“大人赎罪,之前形势所逼,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我看未必吧!”尹未然依旧阴沉着脸,冷道“林公子搅黄了本官这数月来的辛苦布局,不就是为了留在洛阳吗?至于那些为本官着想的话,公子怕也是无私有弊吧?” 林逸心中暗暗叫苦。看人家也不傻嘛,尽管自己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但还是被人直戳要害。 诚然,林逸之前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留在洛阳罢了。包括搅黄尹未然与洛阳士林的关系,也都是为了给自己寻求一丝生机。 见林逸不说话,尹未然起身拍了拍衣摆,走近面前道“本官不得不说,林公子之才,实属上上之选。” 林逸心中不屑,难不成小爷都被人卖了,还要帮你们数钱不成?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回身示意赵伯将箱子抬进来,这才笑道“大人谬赞了,在下深感之前罪恶深重,此番便是赎罪来了。” 原本还有些怒气的尹未然,当看到那两箱子黄橙橙的铜板后,怒气顿时消散大半,就连嘴角都不自觉的挂起了笑容。 过了好一会儿,尹未然才恍然反应过来,重新板起脸道“林公子你错了,这钱可不是用来给你赎罪的,而是拿来赈济我大唐那些苦难灾民的。” 林逸心下翻了个白眼,恭敬一礼道“大人爱民如子,林逸受教了。” 倒是平日能言善辩的李白,此时却坐在案几后面,自顾自的喝着酒,就连看林逸的目光都有些飘忽。许是还在为之前宴会上的事情,对林逸心存愧疚。 尹未然满意的点点头,眼神中甚至都带着一种难言的期待,仿佛此时就已经看到那副被万民称颂的美丽画卷了。 看他这副模样,林逸更加地心有成竹,看来这个太守大人也不是那么难伺候嘛。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尹未然还是一副幻想中的痴笑模样,这回就连李白都看不下去了,当下咳嗽了两声。 尹未然顿时缓过神来,朗声道“来人啊!将这些银钱连夜采购成粮食,即刻送往颍州赈灾!” 此时什么白家,什么洛阳官场,对尹未然来说都是复浮云,只要将这件事情办好了,别说洛阳官场,说不准他就能蒙恩被调往长安。 林逸忍着笑道“大人英明。” 看得出来,尹未然的心情很不错,笑了笑道“林公子慷慨援手,本官定然禀明朝廷,封赏于你。” 林逸谦虚的作了一揖“封赏就不必了,在下也不过是捐赠了些许银钱罢了,与大人爱民之心比起来,实是汗颜。只是……” 尹未然挥手让座,客气道“林公子但说无妨。” 林逸面带难色道“赈灾的银钱大人不必发愁,过些日子在下自会把剩余的数目补上。只是白家那边……” 白易行之所以选择放林逸一马,可不是真的欣赏其才华。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以他为借口,从而拉拢天下学子倒向洛阳士族。 所以今日之后,白家定然会不遗余力的宣扬林逸加入洛阳士林的消息,到时候,整个洛阳百姓都会认为,林逸屈服了白家。 如此一来,白易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仅平息了这场舆论风波,又借势将己方的势力大肆宣扬了一番。 “本官这边可以不予追究,至于白家那边……”尹未然微微一笑道“听闻太白兄讲,林公子有一济世良方,若是公子信得过本官,便由本官亲自上书朝廷,为公子请功。” 如果说赈灾的功劳是为了抚平尹未然的怒火,那么这印刷术,就完全是林逸为自己留的保命之法了。 尹未然的话林逸自然明白,毕竟自己如今也算是洛阳人士。若是由尹未然这个洛阳知府来上报朝廷,倒时不仅他功劳在列,尹未然这个洛阳知府也会得到一份不小的功劳。 这下倒是让林逸犯了难,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之前他为了感化李白,早已经秘方给其看过了,而且以李白的声名,这件事情对他也不算难。 如今尹未然站出来抢功,林逸不禁看向李白。 李白哪能不知道什么意思,看了眼林逸起身道“尹太守一心为民,身付社稷。那此事就劳烦大人了。” “如此还望大人多多美言几句了。” 林逸也不好在说什么,拿出秘方交给了尹未然。至于后者会不会贪天之功,林逸毫不担心,毕竟他也不过是个太守而已。 长安城里的高官如过江之鲫,哪怕这是份天大的功劳,层层剥削下来,轮到林逸身上的,也就不过是个千古留名的美名,又或许是一份不大不小的官职罢了。 尹未然嘴角的笑容咧地老大,这一前一后两桩功劳,足够他傲视洛阳官场了“好!本官这就起草奏章,与赈灾一事共同上报朝廷。” …… 尹未然的动很快,奏章不过三日便传向了长安。紧接着便是如期而至的封赏圣旨。 林家正院外,林逸端跪在中央,面前则是一位身着锦绣常服的宦官,操着令人发毛的公鸭嗓喊道“陛下有旨!洛阳林逸进献印刷术有功,特赏银千两!福泽万民,恩泽苍生!……卓封林逸,录事参军之职。愿卿恪尽职守,实则为民!” 中间那一大段引经据典的文言古语林逸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大致意思倒也懂了。 小爷这就算是吃上公家饭了? 至于这录事参军,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从四品官职,平日里也没什么具体职务,主要负责监察举劾本地的大小官吏,虽无实权却也是个无人敢惹的职位。 这也就意味着,日后的洛阳官场,尹未然有了林逸这个录军参事后,将会慢慢发生变化。至少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一方独大了。 看来那些高居庙堂的大佬们,手段的确不一般呐,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便间接性的帮尹未然这个洛阳太守扶正了位置。 只要林逸日后不与尹未然闹掰,想来以后的日子将会好过不少了。 s:推荐……收藏……感觉自己好烦 第二十四章:新官上任 …… 三日后,清晨。 林逸早早地洗漱完毕,穿上一身藏青色的四品常服,站在铜镜前仔细端量着。还不忘回头看眼葛小六,笑道“帅吗?” 葛小六一脸羡慕的点点头,夸赞道“先生穿上这官服,真是威风得紧!” 林逸嘴角带着笑容,肃了肃衣衫道“日后你便不要在家学习了,与我一起去衙门做事。” 葛小六惊讶的看着林逸,神色里满是兴奋“我也可以吗?!” 像他这样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这天下不知还有多少。别说是他,就连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寒门学子,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踏进官府这道门槛。 看他这副兴奋的样子,林逸立刻板起脸来,带着严师的语气道“到了衙门以后,一定要记着谨言慎行,该说的不该说的要自己掂量清楚。那里面的人可不像咱家这么好说话。” 葛小六顿时寒蝉若惊,小声点头道“学生记下了。” 林逸之所以要让葛小六与他一起进府衙,一来是因为自己刚刚上任根基不稳,需要一个信得过帮手。再有就是如今葛小六也十六七岁了,就算当不成官职,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刚一出门,便见赵伯已经将马车准备妥当,整个车子洗刷一新,就连套马的鞍子都擦得锃亮。 林逸看了两眼,笑笑“赵伯辛苦了。” 赵伯连忙弯了弯腰,比以往更是恭敬道“公子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小老儿应该做的,如今您可是官儿了,自不能丢了脸面不是。” “官儿?官儿……”林逸哈哈一笑,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有些自嘲。 洛阳城的衙门坐落在东南坊市后的正中心,与洛阳宫仅仅一墙之隔。不过规模却是不大,也就比起尹未然的太守府差不多。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两炷香后,停在衙门口。林逸纵身跳下马车,看着那大气威严的衙门口咂舌不已。 门前一对一人还高的石狮子,怒目圆睁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正中两扇六米见宽的朱红大门敞开着,其上七十二颗门钉闪着幽幽的铜光,令人忍不住便肃然起敬。 都说这官家威严,单看这府衙的架势,便已经能够震慑住许多平头百姓了。 林逸刚一走进,门前两位挎着腰刀的官衣侍卫立刻拦住了其去路,冷声道“府衙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林逸也不废话,从怀中掏出官符凭证“某乃录军参事林逸。” 看眼前这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侍卫一脸狐疑道“您就是那位刚刚上任的林大人?” 也不怪侍卫不信,实在是林逸这副单薄的身板儿,也的确不像是个当官儿的模样。而且看起来又如此年轻,顶多不过是二十三四的模样。 二十来岁的四品官儿,别说是洛阳,大唐开元以来也是少有的。 林逸镇定自若,笑了笑道“尔等若是不信,大可以呈禀太守大人一问便知。” 闻言,侍卫立刻打消了心中的疑惑,恭敬施礼道“拜见林大人!” 被人恭敬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至少林逸现在就很受用,而他身后的葛小六更是挺直了腰板儿,一脸自豪的跟着林逸进门。 跟着侍卫走了不多时,林逸来到府衙正堂,这里是尹未然的地盘,他这新官上任自然也要先跟老大交代一番。 看得出来,尹未然这几日过得很安逸,看到林逸后笑容满面的挥了挥手“林大人来了,快坐。” 林逸仍旧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多谢大人……” 尹未然意有所味的笑了声“几日未见,林大人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 林逸顿时苦笑不已,哀丧这脸道“大人说笑了,之前咱们摆了白氏那么大一道,下官这几日可是忐忑难安啊!” 说到底,这件事情都是尹未然与李白一手策划的,为的也不过是洛阳官场,与两地士林的利益罢了。而林逸则是在退无可退之下,才搅了局参与进来。 尹未然还不在意的摆摆手,道“那些都是小事而已,林大人如今不仍旧活的好好地吗?今后有本官在,你林大人自当安然无忧!” 林逸连忙道谢,语气真诚道“有大人这话,那下官便安心多了。” 虽说这尹未然利用了自己,但总的说来其人还算不错,至少在双方利益相同的情况下,今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对于林逸这种恭敬又不失聪明的下属,尹未然自是越看越喜欢,笑道“林大人自谦了,但凭这活字印刷一功,尔之盛名便已传遍天下。漫说是一个洛阳白氏,就算是整个洛阳士林,只要林大人振臂一呼,相信也会有许多士林学子争相呼应。” 林逸仍是恭敬笑道“大人谬赞,下官惶恐。” 这话虽说有些恭维得成分,但林逸心中也明白,若不是自己如今盛名之下,这尹未然也未必会对自己如此亲善。 …… 见过老大,又领了官凭印鉴,林逸这才跟着侍卫来到自己办公的地方。就在正堂左侧的一间长房里,里面摆着六七张案几,几个中年模样的官员,正在埋头办公。 侍卫首先进门,躬身一礼道“诸位大人请了,这位便是新上任的录军参事林逸,林大人。” 林逸也是客客气气的抱了一礼,道“在下林逸,初到宝地还望各位大人多多提携。” 然而这一声,大家仿佛没听见似得,只有两个与他官服相同的中年人起身回了一礼外,其余几人均是低头做着自己的事,对林逸视若无睹。 等了些许后,林逸的脸色渐渐暗淡下来,看来这些人也不是好过的主儿啊!想必其中应有不少都是这洛阳官场一系的人。 侍卫也是尴尬不已,生怕这位新上任的大人发飙,连忙告退道“林大人自便,小的前去复命了。” 林逸点点头,阴沉着脸走到正首第一张案几前,指着其上的几卷竹简帛书道“这张桌子不错,今后本官便坐这里了。” 案几后,一个留着八字山羊胡的中年官员顿时怒目,呵斥倒“狂妄!本官乃是正四品六部监事,如等黄口小儿,来人啊!将其打出去!” 门外廊前的几个侍卫闻声赶来,见其场面均是不知所以。 虽然这中年人比林逸官高半级,但身在这府衙内,谁不知道林逸乃是太守的亲信,更是立下大功才得以晋升。这两个哪个都不好得罪啊! 林逸丝毫不惧,绕着案几走了几步,冷笑一声“正四品?那这么说来是要比本官大一些。” 中年人更是有恃无恐,瞥了眼林逸,冷笑道“区区一介田舍,不过是偶得些功绩,便如此妄自尊大。岂配为官!” “那如此说来,这位大人便配得上这四品监事喽?”林逸毫不留情的冷哼一声,回怼道“尔等身为大唐官员,功劳利禄暂且不论。便是这教养,又有何脸面称之为官?” 这年头,说一个人没有教养,尤其是对一个士林出身的官员来说,简直要比骂他老母要让人难以接受。 中年官员立刻怒火中烧,刚要开口呵斥,便听林逸冷道“身为一方官吏,同僚相见漫说是敬谢不敬,就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又有何脸面教说一方百姓?!身为上官,属官见礼却视而不见,又有何德行统领下级?!……” “你……” 不等林逸说完,中年官员早已气得发抖,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原本只是一桩小事,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到好像真是自己没教养似得。 “你什么你?!”林逸直接打断,气势如虹朗声训斥道“漫说尔乃一方官员,便是一个普通的佃农百姓,邻里之间也是相敬如宾。在下初到连话都为说上半分,便被尔以官职欺压,这若是传了出去,天下百姓又当如何看待我等朝廷官员。” 别说那中年男子,就连其他的官员也被这一番话说的愣了神儿。这孙子真能白话啊!一件屁大点的事,被林逸这么一说,好像他们都不配当人了似得。 可是这话虽说有些强词夺理,却又实在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来,只能各个瞪着眼睛,企图用眼神来杀死这个巧言令色的混蛋。 其中一人许是忍不住了,冷声道“林大人好一张巧嘴,但身为下官如此辱骂上官,是否也不配为官?” 林逸少怔了一下,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即是如此,那大家都不配为官了……那这么着,干脆我等一起辞官回家算了。” “你……”几人顿时气结。 这哪里是个读书人?简直就是个混蛋嘛!你说辞官就辞官,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 一旁早就站起的两个官员,估计是热闹看够了,这才笑着上前,道“林大人莫恼,大家皆是同朝为官,区区小事而已,莫要伤了和气。” 林逸装模作样的喘了口气,抱拳施礼道“林某本以为这府衙之内的官员皆是一丘之貉,莫曾想还有大人这般明理辨事之人,在下有礼了。” 这一句更是让那些本就气愤的官员气的咬牙切齿,连带着也将目光中的愤怒转嫁到这二人身上。 那官员看这架势,顿时苦笑不已。原以为这书生也不过是个大惑不解的年轻人,如今看来倒是看轻了他。 而今日这一事,也让许多官员,再无人敢小看这个年轻的录军参事了。 第二十五章:林家小铺 …… 伴着落日的余晖,师徒二人悠闲地走在洛阳大街上。而赵伯则是赶着马车跟在后面,腰板儿挺得笔直。 过了一天的府衙生活,葛小六仍旧满脸兴奋,虽然如今他也只是个跑腿的临时工而已,但对老葛家来说,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倒是林逸,一脸沉思的低着头,漫无目的向前走着。 虽说他今日新官上任便立了威,但这后果也是不可小觑的,要知道对方可不仅是一个六部监事这么简单,在他身后可还站着许多诸如白氏一般的豪门贵族。 也不知闲逛了多久,忽听得身后一声呼喊“林公子请留步。” 林逸寻声看去,原来自己正好来到了醉仙楼门前,喊他的那位正是杨玉环的贴身丫鬟樱桃。 樱桃怀抱着一个雕刻精美的小箱子,小跑到跟前道“奴婢见过林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 林逸一脸疑惑的接过箱子“这是?” 樱桃小心翼翼的偷看了林逸几眼,道“这是小姐赠与公子的一些珠宝首饰。” 珠宝首饰?林逸颠了颠手中的箱子,心中暗道,这该值不少钱吧。只是这杨玉环为何忽然要给自己这些? 思量了少许,林逸苦笑一声道“多谢杨姑娘好意,但无功不受禄,在下岂敢收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樱桃小脸带笑,露出两可尖尖的虎牙“小姐说,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是收不回来的。若是林公子不要,那便将它扔了去。” 林逸抱着箱子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三层凉台上的那抹倩影,回手将箱子交给葛小六,对着楼上抱了一礼。 如今自己依然是山穷水尽,甚至就连香皂铺子的开张都成了问题。本想着等到下比烈酒的款子收回来再说,如今这箱珠宝正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论杨玉环是何打算,单凭这雪中送炭之情,林逸深感动容“告诉你家小姐,日后林某宽裕了,定然双倍奉还。” 樱桃小丫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咯咯笑道“公子多虑了,小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奉还的道理。这珠宝如今是您的,那……今后也是您的。” …… 有了钱,林逸可算是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更是一心扑在了香皂上面。就连府衙里的公事都推脱了不少。 本就拿了人家钱,尹未然自然不会说什么。至于那些别的官员,对于这么一个不思进取的同僚,更是喜闻乐见。 林家酿酒作坊后面的一间小房子里,林逸指挥这两个黑皮肤蓝眼睛的昆仑奴正在加紧赶制香皂。 虽然他之前对这种买卖奴隶的制度还有些不满,但眼下看来,还是这些不会说话且干活听话的昆仑奴更合适。 随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身后的葛小六忍不住捏着鼻子道“先生,您这是在干啥呢?” “挣钱……”林逸头也不回的盯着那锅煮沸了的浆糊,神色里满是紧张。 虽说这香皂的原理不算复杂,但想要大规模的生产还是有些难度的,尤其是眼下没有像样的加工机器,全都得靠人力完成,成功率又降低了不少。 随着一大锅的浆糊变得稀释粘稠后,林逸稍稍松了口气将火熄灭,眼下第一步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成品的效果怎么样了。 等两个昆仑奴端着大锅,将里面的粘稠一一倒进刻好的模具后,林逸又随之拿出一个瓦罐,将里面榨好的花汁依次倒进小模具里搅匀。 看林逸一脸期待的模样,葛小六楞道“这就好了?” 林逸露出一丝向往的笑容,盯着渐渐冷却的模具道“若是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咱家就要发大财了!” 葛小六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比杜康酒还挣钱么?” 一说到钱,林逸顿时认真起来“杜康酒只是调剂品,但这香皂可是日用必需品,只要这香皂做成,足以抵得上十个酿酒作坊。”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要知道如今这年头,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洗涤用品,就连皇帝上完厕所,也不过是清水洗一下而已。 可想而知,若是这香皂一旦问世,那些豪门贵胄定然争相追捧。只要严格控制住出货量,这香皂定然会成为大唐境内无与伦比的奢侈品牌。 等到香皂打出品牌,再将原本的配方降低几个等级,做些贫民百姓们也能买得起的肥皂出来,到时候整个大唐的人口都将会成为他们的潜在客户。 这其中的利润,别说是林逸,就算是高居皇城的那位唐玄宗,也同样会惊掉下巴。 当然……眼下这也只是想法而已。 几个时辰后,等到模具中的香皂渐渐冷却成型,林逸迫不及待地扣出一块淡粉色的香皂。 方方正正的香皂只有一块绿豆糕般的大小,中心两面还可这一个端端正正的‘林’字。直教林逸看的爱不释手。 可说来还是原材料太简陋了,虽然加了香料和花汁,但颜色和质感也还是没有后世那些工业化的香皂好看。 林逸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从地上抹了一把灰尘擦在葛小六脸上,兴奋道“快试试好用不。” 葛小六顿时哭笑不得,用香皂洗了把脸,而后惊喜道“先生!这香皂果然好用!不仅洗干净了灰尘,脸上的油也没有了!” 林逸一把拿过,亲自洗了一下后,终于长舒了口气。 成了! …… 而后的几天里,洛阳城中的权贵圈子里忽然传出了一些话题,一种叫做香皂的洗涤用品,迅速传遍了整个洛阳城的贵妇小姐的耳朵。 醉仙楼。 几个身着富贵的女子正围着红妆映彩的杨玉环,七嘴八舌“玉环妹妹,听说你这儿有那香皂的渠道?不知能否帮姐姐也弄上几块?” 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少女,穿着也是儒雅贵气,娇嗔道“玉环姐姐偏心得很,若不是妹妹昨日见到娘亲使用香皂,还不知这出处竟是在姐姐这里。” 杨玉环笑颜如水,媚丽的容貌更是妖艳无比,拉起少女的手道“瞧妹妹说的,真不是姐姐小气,实在是姐姐如今手里也没有啊。” 另一个妇人先是一阵失落,而又不死心道“那香皂我也见过几次,上面好像刻着一个‘林’字。” 杨玉环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道“不瞒姐姐说,此香皂正是出自那位林逸林公子之手。” 少女一脸希冀,忙道“可是那位创出活字印刷的林大才子?” 杨玉环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少女,点点头“正是。” 少女惊喜一声“那便好办了,听说那林才子就住在城东。我这就差人讨些回来。” 又一个妇人连忙插话,笑道“一听是林公子便如此欣喜,妹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少女顿时羞红满面,嗔怪道“孙夫人……您净会拿妙儿打趣儿。” 听着二人的对话,杨玉环端着茶杯,看着杯中映出的俏脸微微一笑,而后道“不瞒各位,林公子如今已开始着手准备香皂铺子,就在杏来坊的大街上,再有两日就要开业了。” 孙夫人也是欣喜不已“那感情好,姐姐便再等两日就是了。” …… 清晨,宵禁刚刚解除,一缕阳光洒在杏来坊的大街上,青石铺就的路面上人头攒动。其中有许多丫鬟仆人打扮的,行色匆忙直奔那间还为开门的铺子而去。 林家小铺! 名字浅显易懂,虽听着俗气,却给人一种亲切之感。 三间百十平方的铺子被打通,而正门却只有两米多宽,并用上好的梨花木雕琢精细,形式上更为优雅。 不多时,店铺应声开门,从其内走出两位高低相同的少女,粉妆扑面打扮精致,并且佩戴着一模一样的服装发饰。 其中一位少女走到人前,盈身一礼道“本店规定,唯有女子才可进入。” 这一言,顿时引起周围一些男人的不满,纷纷气道“这算什么规定?!” 要知道,如今这年头可还是男人为尊的时代,尽管大唐的风气已经开放很多,但也不可能将女子的地位凌驾于男人之上。 而林家小铺这么做,无疑就是间接性地蔑视了男人的权威与地位。 少女连忙解释道“我家东主说了,此店售卖之品,大多皆是女子所用,若是各位有何用得上的东西,也可让家中妻女代为购买。” 众人这才理解,就算有些微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就好比脂粉铺子,虽未明言不准男人进入,但是个男人也不会进那里面去。 当然,除了那些自认风流,实则下流的文人墨客除外…… 之所以要定下这个规定,也是经过林逸深思熟虑过的。 如今年月虽然落后些,但基本的东西还是都能买到的。况且香皂的定价如此高昂,一般人家岂能用得起。 这样的话,久而久之后那些清贫人家便会自动忽略了这家店铺的存在,这对今后的发展而言可不是好事。 如今好了,有了这个新奇有趣的规定后,就算许多人买不起里面的东西,也会时不时想起想起这个有趣的规定。 刻板印象,就是这个道理。 s求推荐……收藏……年底工作多,我尽量多更,众位原谅则个。 第二十六章:友人辞行 …… 随着香皂日渐火爆,源源不断的话题也随之而来。 作为全国第二大都市的洛阳,其繁华程度堪比后世的那些一线城市。这城中的七十六坊市,大大小小的店铺不计其数。 尽管其中不乏生意红火的,但像林家这种近乎于抢钱的买卖,还真是头一个。 醉仙楼的凉台上,杨玉环遥望着不远处的林家小铺,嘴角勾起一丝醉人的笑容。虽然她从未小看过林逸,但如此做生意的手法,饶是自己经商多年,也还是佩服不已。 樱桃站在一侧,哈了口气搓搓小手,道“小姐,天凉。回屋里吧。” 杨玉环低着头,若有心事道“不妨事……” 不知何时,她似乎也学得林逸一般,喜欢上了这种登高望远的感觉。就像林逸每次来,都要在这醉仙楼的凉台上站一会儿。 只是不知道,林逸站在这里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 不过此时的林逸可没有功夫站在凉台看风景,这眼看就要到月底了,之前许诺给尹未然的一万贯可还有八成没着落呢。 扒拉着手里的账本儿,林逸无奈叹了口气“还是差了一千多贯。” 葛小六在一旁恭敬的站着,给他倒了杯水,忍不住道“要不咱将那香皂的价格再涨涨?” 自从铺子开张,不仅刷新了葛小六对钱的认知,更是让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挣钱这活儿……太他娘的容易了。 林逸想都未想便摇头道“不能再涨了,如今十贯钱已是天价,若是再涨,恐怕许多人就算买得起,也舍不得用了。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不能做。” 葛小六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那怕啥,咱这可是独门买卖,买多买少这钱也不过变了的。” 林逸微微一笑,叮嘱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这香皂虽说是必需品,但也是奢侈品。如今平头百姓家一年的进项也不过十多贯钱罢了,就算那些富贵人家再有钱,也不可能都拿来买这东西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林逸没说,因为他很清楚,香皂之所以如此火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的稀缺和新奇导致的。 等到再过几个月后,这洛阳城中的富贵人家都用上了香皂,这销量也就不会那么快了。 葛小六顿时犯了难,苦道“可尹太守那边已经派人来催过了两次了,咱们怎么办?” 林逸微怔,疑惑的看向葛小六“催了两次?为何我都不知道?” 葛小六连忙正襟危坐,一五一十道“您这些日子没去过府衙所以不清楚,前两日尹太守派人来找学生,说是第一笔赈灾的银钱已经用完了,让学生回来给您带个话。” 林逸不禁皱起眉头,还不到一月,两千贯这么快就花完了?这不得不让他有些心中打鼓,颍州的灾荒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想来那尹未然是不好意思跟自己直言要钱,这才拐弯抹角的让他的学生提醒自己。 可平日里葛小六对自己的话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这回却为何怠慢了?林逸忍不住道“那为何不见你提起?” 葛小六连忙低下头,怯怯地看了眼先生,小声道“您这些日子又是店铺,又是作坊。来回半个多月都忙瘦了一圈。所以……学生便私自做主将尹太守搪塞了过去。” “什么?!你怎么说的?”林逸略一惊讶,倒不是生气葛小六擅作主张,而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十六岁的孩子,是怎样将一个太守搪塞过去的。 还到是先生生气了,葛小六将头埋得更低,小声道“也没说什么,学生就是领着那传话的去咱家铺子里转了一圈,又拿出了两块香皂作为拜礼,送给了尹太守。” 干得漂亮…… 林逸这回倒是对自己这个学生刮目相看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便如此聪慧,若是悉心栽培几年,说不准真能成大事儿。 “后来呢?” 林逸顿时来了兴趣,尹未然的脾性他是清楚的,他可是个超级现实的直男。就算他知道林家铺子日进斗金,但这没有拿到手的银子,那就不算是银子。 见先生露出笑脸,葛小六稍稍松了口气,接着道“没过几日,太守府的管家又来催了一次,学生实在没办法了,便告诉他剩余的银钱都拿来维持作坊和店铺了。” 林逸哈哈一笑,惬着身子笑看着葛小六“恐怕那尹太守没这么好说话吧。” 葛小六略一惊讶,点点头“可不是,那管家当时便强硬了起来,说是有言在先的事情,怎可更改。” “那你是怎么回他的?”林逸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葛小六,犹记得当初见他的时候,还是个瘦几麻杆儿的小孩子,如今日子越来越好,倒是有些肉实了,人也白净憨实了些,怕是再过几年,个头就赶上自己了。 葛小六依旧恭敬“学生说,这银钱已经花了出去,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回来。待回去与先生商量一下,先拿出一半儿的钱,用来给尹大人赈灾,剩余的四千贯,定会在用完之前给补上。” 这些日子以来,林逸每天都会逼着葛小六学习那些简单的加减乘除的算法,一些不太重要的账本,也是由他来打理。 美曰其名实践出真知。但事实是,他这个老板太懒了…… 林逸双指敲打着桌面,目光幽邃道“如此说来,眼下我们只要先把这四千贯送去就行了。正好偃师,巩县那边的铺子也已谈妥,剩下的钱就可先把铺子买下来了。” 自打香皂铺子开张后,林逸便开始着手在洛阳城周边的一些州郡里购买铺面,先前是苦于资金不足,如今能够省下这些钱,倒是件好事。 葛小六惊讶道“咱家还有其他生意么?” 单单是烈酒和香皂,就已经让葛小六对林逸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忽然觉得先生之前的那句话好有道理。 钱就是王八蛋,花完了还会赚。 此时这师徒二人,可谓是互看欢喜。徒弟恭敬孝顺,师傅教导有方。若不是条件不允许,二人恨不得双宿双飞同眠共枕了。 不多时,楼下传来赵伯的声音“公子,太白先生来了。” 李白来了? 林逸赶忙下楼迎客,心中直犯嘀咕。 这些日子他已经好久没见过李白了,也不知他和张旭这俩货又跑到那个青楼妓馆里风流去了。 林逸亲自开门迎了出去,正看到李白,张旭,杜甫,就连许久没见的杨云峰竟然也来了,还有一位看着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长相还算俊朗,就是有些太高了,饶是林逸这一米七九的个头,也还是被比了下去。 林逸抱拳一礼,笑道“诸位仁兄许久未见,实在是想煞某了。” 虽说他与李白等人不并未相识太久,但也算是自己来到大唐后,交到的第一批朋友,交往起来也倍感亲切。 杨云峰依旧一身塞外侠客的打扮,笑道“前些日了去了趟襄城,这两月未见,倒着实是想念林兄啊!” 李白一行人上了阁楼,杜甫笑着打趣道“恐怕云峰兄想某是假,想那杜康酒才是真吧。” 林逸哈哈一笑,示意葛小六道“去酒窖,让葛叔将为师珍藏的好酒拿出来!今日某等不醉不归!” 李白顿时来了兴趣“好酒?!比那杜康酒还好喝吗?” 林逸稍稍得意的点点头“酒虽是一样的,但这些酒乃是愚弟发酵了三十多天的新型酒,比原先的烈酒更纯,更香。特意留着款待诸位仁兄。” 陌生青年哈哈一笑,先道“素闻林公子深得酿酒之道,某虽身不在洛阳,但对于林公子也已是神往已久啊。” 李白顿时拍了下脑门,连连摆手道“某糊涂,竟忘了与林兄介绍。这位……乃是宋城高适,高达夫。达夫此番是刚从而长安来与某会和。” 高适?! 我类个去…… 林逸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年头名人这么不值钱了么?眼下这位著名的‘边塞四诗人’之一的高适也出现了。 看林逸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高适忽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忙道“林兄认识在下?” 林逸急忙收回目光,尴尬一笑解释道“达夫兄才华斐然,乃是宋城一绝,在下也是早有耳闻啊。” 反观高适,竟然脸红了些许,尴尬的看着林逸道“林兄是在说某吗?” “额……”林逸顿时反应过来,是了……如今这年月,这位高适大哥还没有出名呢,好像是四十岁之后才开始发迹,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此时正好葛小六抱着酒坛子上来,林逸打了个哈哈,笑道“来来来!今日某等定要不醉不归!” 几轮敬酒下来,气氛也随之松快了不少,李白杨云峰早已喝得面红耳赤,张旭依旧一副酷酷的样子,竟蘸着酒水写起字来。 倒是杜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拼酒也有些恍惚。 李白与林逸碰了一杯后,站起身道“如今林兄在这洛阳城,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名人了。不过某还是要为先前之事道一声抱歉。” 林逸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笑着摇摇头道“过去之事,莫要再提。再说了,若是没有太白兄帮衬,某如今也不过还是一个酒肆中的小伙计罢了。” “林兄如此胸襟,太白实是汗颜……”李白苦笑的摇摇头,又道“今日某来,一是为了与林兄相聚,再者便是来辞行的。” 林逸微怔,放下酒杯道“辞行?太白兄要回家了么?” 李白洒脱一笑“倒也不是,不过某习惯了四方游离,如今又有云峰兄、达夫兄,子美兄相伴,想来一路上也不算寂寞了。” s求推荐,求收藏……各位多帮忙…… 第二十七章:偶遇佳人 …… 李白向来喜欢云游四海,倒是让林逸这个安居一隅的米虫羡慕不已。不过也只是羡慕而已,像他这种腿长在车轱辘上的人,哪里受得来。 “不知太白兄这一行要去什么地方?” 李白沉吟了少许后,道“先前某已与达夫兄商量好了,此行一是为了游历山川,二是为了访仙求道。” 林逸差点笑喷,强忍着道“访仙求道?” 原以为像李白这种洒脱不羁的性情中人,也应该是个无神论者。谁知道一上来连修仙都整上了。 李白悠哉的喝了口茶,神色中满是向往“素闻太行山脉处曾有天降祥瑞之兆,故而某等这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是太行山。” 太行山倒是个好地方,可这天降祥瑞就有些扯淡了。先不说林逸是个后世而来的无神论者,就算是那些有宗教信仰的人,也不可能相信这些。 封建迷信害死人呐…… 不过林逸也懒得解释,毕竟这年头人家就时兴这个,只好笑道“那某便祝太白兄马到功成,早日寻得大道了。” …… 一顿酒喝的那是昏天黑地,大家都放开了架势。毕竟今日过后,能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可就越来越少了。 翌日清晨,林逸早早起床收拾妥当后,乘着马车来到了洛阳城门外。今日便是李白离行的日子了,作为友人,前来相送乃是必不可少的礼节。 马车刚刚停到门口,便听得身后一身娇喊“敢问前方车上可是林公子。” 林逸撩起车帘,正看到后面停着一架小小的马车,喊他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秦瑶。这小妮子倒是有缘得很,怎么每次都能遇见她。 林逸赶忙下车抱拳“见过秦小姐。” 秦瑶看了眼林逸的马车,明亮秀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公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林逸客气道“友人辞别,某特来相送。” 秦瑶先是一怔,顿时眉目含春,娇声轻语道“公子既知奴家今日要走,为何先前却不见公子去客栈找奴家。” “啊?”林逸一脸呆滞,随即反应过来,难不成这秦瑶也是今天要走么?怪不得这小妮子一副扭捏害羞的模样,怕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是专门来送她的。 只是话都说到这份上,若是林逸直言相告,未免有些太唐突了佳人,只好顺着话音道“实不相瞒,在下这些日子俗务缠身,实在是抽不出空来,还望姑娘见谅。” 秦瑶闻言,赶忙摇摇头,秀额轻点“不妨事……大丈夫自当以事业为重,今日公子有心相送,奴家就已知足了。” 林逸更是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此……那在下便祝愿秦小姐一路顺风了。” 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张旭与李白等人也快要到了,林逸当下便准备告辞,若是众人在这门口相遇的话,那就相当的尴尬了。 秦瑶有些不舍的看了眼林逸,道“公子且慢,奴家昨日便告知了玉环姐姐今日要走之事,想来不多时她就来了。” 看了眼清纯楚楚的秦瑶,林逸心中暗叹一声,如此乖巧懂事的小妹妹,若是能娶回家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没多久,城门里再次驶出一架马车,叮叮当当的停在了城门外。车帘应声撩起,杨玉环盈盈福身走了下来。 秦瑶率先开口“瑶儿见过玉环姐姐,近日洛阳求医,娘亲病情也多有好转,这还要多谢姐姐帮忙。” 依旧是那副美艳动人的模样,杨玉环玉齿轻启刚想说话,而后忽然看到了秦瑶身后站的林逸,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上,顿时冷了几分“妹妹说的哪里话,你我情同姐妹,送别自然应当的。却未曾想林公子倒比奴家还要来得早几分,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秦瑶顿时俏脸羞红,而林逸则是一脸头大。这杨玉环是什么情况,一张口就这么夹枪带棒的,不知道得还当是她也喜欢小爷嘞。 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林逸赶忙道“在下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不等秦瑶多说话,林逸一头扎进了马车里,赶忙催促赵伯快走。 眼看着马车驶出城外,秦瑶一怔,而后疑惑道“林公子怎么出城了。” 杨玉环也是微怔,而后忽然露出了笑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秦瑶,故意点破道“听说太白先生今日要离开洛阳,林公子怕是去送行了吧。” 原本还是俏面含春的秦瑶,神色顿时暗淡了许多“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林逸早早地就来到了城门口,原来根本就不是来送自己的,而是为了与李白践行。 向来沉稳清冷的杨玉环,嘴角竟然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看了看秦瑶笑道“林公子如今乃是四品参事,又深得尹太守的喜爱,听说为了拉拢他,尹太守有意将次女许配给林公子。” 这一言,更是犹如雷击,本就难过的秦瑶,更加面如白蜡。像是丢了魂一般坐上了马车,就连与杨玉环的临别之言都忘了。 只有杨玉环独自一人站在城门口,看着远处的官道沉默不语。不知从何时起,她忽然感觉自己都有些不像是自己了,竟也会与人耍起了小心思。 再说林逸,此时马车顺着官道绕了一圈后,停在了不远处的凉亭旁边。 小丫鬟樱桃看到林逸回来,忙道“小姐您看,林公子回来了。可他为何跑了那么远?” 杨玉环秀眉轻扬,笑道“好端端的一个才子,倒是害怕起了一个女子。” 樱桃也跟着笑道“那说明林公子并不喜欢那秦小姐。” “是吗……”杨玉环下意识的接了句,而后红霞满天,转身上了马车“他喜欢不喜欢跟我有甚关系。” …… 开元二十五年,冬。此时距离一年一度的元日佳节也还有十多天,洛阳城早已被皑皑白雪点缀一新。大街上随处可见来往的行人们,都在争相采买年货。 林家的阁楼上,炭火烧的直冒火焰,林逸特意下厨做了几个拿手小菜,与张旭边吃边喝,倒是惬意得很。 自打李白等人走了之后,倒是令张旭与林逸的关系又增进了不少,二人说来也都是孑然一人,如今正好做了个伴儿。 张旭放下酒杯,问道“林兄如今已是名利皆得,不知日后可有何打算?” 林逸自顾自的喝了口水,随口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得过且过吧……” 随着林家小铺的生意日益火爆,每日进到林逸口袋里的钱也越来越多。虽算不上富甲一方,但在这洛阳城里也算是首屈一指的有钱人了。 只是他这个有钱人还和那些纯粹的商贾不一样,不仅身兼官职,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学之士。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眼红林家生意的人,就算想干些什么,也要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索性日子还算平静,毕竟没有那个所生意的商人,敢来招惹他这个当官儿的。 张旭闻言,叹了声气,而后劝道“本来这些都是林兄自己的事情,某也不好多言。只是……城中近日渐渐传出些风言风语,说是白家最近开始频频招揽门生幕僚。” 林逸笑了笑,正色道“白家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招揽一些门生也不足为奇,况且如今的尹未然早已今非昔比,整个洛阳官场都已被他肃清了一遍,若是白家再不出手,那才是有问题了。” 看他心不在焉,张旭有些着急道“不仅如此,他们还以林兄你为范例,大肆宣扬洛阳士林的实力。许多学子都是因为林兄在文坛的名望,这才慕名而去的。” 林逸顿时无语,白家这是真够不要脸的了…… 先前自己转投白氏不过是个权宜之计罢了,原本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这下倒好了,人家如此大肆宣扬,这没关系,也要变成铁打的关系了。 以如今林逸的声望,再加上洛阳士林中,几家名门望族的支持,若是就此发展下去,假以时日,将又会出现洛阳士林一家独大的现象。 不过也由此说明了,那白易行估计也是被逼的没招了,如今尹未然一派的官场势力越发强大,原本那些洛阳老牌的官员已经被挤到了边缘。 否则,白家又岂会把林逸这个大仇人拉出来当噱头。 林逸皱着眉头道“白家这么做,尹太守没有干预吗?” 张旭摇摇头道“不太清楚,眼下似乎还没什么动静。不过林兄你可要先行打算了,此事非比寻常,莫要到时候被人拿住了把柄。” s求推荐……收藏…… 第二十八章:半夜遭贼 …… 听完张旭的话,林逸稍稍思量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莞尔一笑道“既然他们如此爱用某得名字做文章,那便随他们去吧。” 张旭无奈一笑“林兄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看他这副模样,张旭倒也不慌了。相识的久了,他可是体会过林逸的手段。这人一旦露出了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那就肯定会有人倒霉。李白曾今就是被这幅笑容,硬是敲诈了一副字帖。 林逸微微一笑,给张旭倒了杯茶水“他们既是用某的名讳,那某自然应当到场才是。倒时还望伯高兄能与某一同前去。” 张旭微微皱眉“林兄莫不是想要大闹一场?这恐怕有失体统吧,毕竟都些学子儒生……” 学子怎么了,学子就不是人了?就不会骂街了?尽管张旭想来放荡不羁,但关乎于读书人的事情,也还是免不了一些迂腐的习气。 这便好比那句特别不要脸的名言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 林逸也不在意,笑道“伯高兄放心,某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断不会乱来的。” …… 入夜,呼啸的北风敲打着窗棂,本来喝了不少酒的林逸,此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今日张旭的一番话,令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如今的不足。 若是与旁人比起来,虽说林逸还是个光杆司令,但林家这个名字在洛阳境内,如今也算是家喻户晓了。 可然后呢……这些所谓的声名,和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与白家与整个洛阳士林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如今白家俨然已经对他发起了攻势,就算有尹未然给他撑腰,但那也只是利益相同罢了。若是有天尹未然保不住自己了呢? 之前白易行仅仅不过是口头许诺,便令尹未然放弃了自己这个帮他敲山震虎的马前卒。若是日后再有那些割舍不掉的利益,那自己又当如何? 自己才来这个时代多久?短短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即便是盛世大唐,可还是有许多无法避免的危险在悄然临近。 本想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却稀里糊涂的将自己卷进这一滩浑水里。这也让林逸彻底明白,想要在这个时代活的安稳富足,根本没有那么容易。 …… 随着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洛阳地区也愈发的寒冷,许多人家都慢慢很少出门了,毕竟这年头的炭火可是不便宜的。 不过许是前世做销售员习惯了,林逸依旧起得很早,梳洗之后,照旧一头扎进了作坊里,开始忙活自己的发财大计。毕竟自己可没有什么世家门阀做靠山,想要出人头地,入了权利外,便是这银子最重要了。 只是当他来到作坊后,却愣在了原地。 原本好好地香皂作坊里,此时早已是一团狼藉,那些提炼碱石的容器也消失不见,就连那盆燃烧的炭火也早就没了热度。不知被谁踢翻,碳灰撒了一地。 进贼了! 这是林逸的第一反应,而后冲进内屋,原本睡在这里的两个昆仑奴早已不见踪影,床单被褥扔了一地,像是经历过争斗的模样。 “赵伯!赵伯!” 林逸更是慌了,为了这个肥皂作坊,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心血。如今这里遭了贼,那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是冲着他的香皂秘方来的。 否则库房里那么多铜板,贼人怎么偏偏要来这香皂作坊。 想到这儿,林逸忽然反应过来,匆忙跑向另一边的酿酒作坊里。娘的,别香皂丢了,烈酒也没了,那他可真就玩儿完了。 不过还好,酿酒的器物都是一些比较大的蒸馏锅,还有几缸酒曲。估计是那些贼人无法带走,这才作罢。 不一会儿,满脸酒糟胡子的赵伯揉着睡眼走了进来“咋了这是?这么冷的天,公子咋不多睡会儿。” 林逸没好气的靠在了酒缸上,叹了口道“家里遭贼了……” 赵伯顿时清醒了不少,急忙满脸自责的问道“丢了多少钱?!” 如今林家一共四口人,除了那两个吃喝拉撒都在院子里的昆仑奴外,葛叔一般住在酒馆,除了出酒的时候才来住几日,葛小六就不用说了,每日与林逸坐在阁楼,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如今家里出了事,赵伯作为管家兼门房,自然责无旁贷。他可是知道林逸挣钱的本事,那库房里的钱,就是让他赶十辈子车都挣不来。 要是丢钱倒好了,林逸顿时气笑“没丢钱,不过那两个昆仑奴丢了,还有香皂作坊里的蒸锅也不见了。” 赵伯一脸紧张的看着林逸,小心道“那锅子很值钱么?” “我……”林逸无语的挠挠头“算了,还是先报官吧。” 虽然他清楚报官也不定管用,而且自己如今就是官,那来偷东西的贼人又岂会不知道? 刚走到门前,林逸下意识得回过头,看了眼还处于震惊中的赵伯,道“赵伯……您昨晚就没听到一点儿动静吗?” 蒸锅也就算了,毕竟不沉。可那两个昆仑奴加一起何止三百斤,到底是来了多少贼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带走,而且还没有一丝声响。 反观赵伯,依旧一脸愧疚与自责,语带哭腔道“都怪小老儿昨日贪嘴多喝了几杯,公子您要是生气,就打小老儿一顿出出气。” 林逸目光如炬,盯着赵伯看了许久,而后忽然哈哈一笑:“赵伯说的哪里话。不就丢了几个锅子奴隶嘛,赶明儿再买些便是了。” 赵伯先是一愣,而后语露欣喜,连忙道“公子不生气了?” 林逸一脸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道“何气之有,索性库房里的银钱未丢,这才是万幸呐!” 赵伯依旧一副感恩戴德的激动之情,连恩代谢了一阵后道“那公子还报官么?” 林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冷笑道“报官有何用,某不就是官员么?那些贼人敢来行窃,那必定是看上了咱家的香皂生意,不过就算他们将人和东西都带走也没用,您是知道的,那香皂的制作手法可都是我一手炼制的。” 赵伯先是一怔,而后舒了口气,连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 整整一天,林逸都在带着葛小六收拾作坊里的狼藉,直到傍晚才堪堪整好。 刚一上楼,葛小六连忙关上房门,小声道“先生,学生觉得这贼人来的有些蹊跷。” 林逸喝了口水,随意笑笑“怎么蹊跷了?” 葛小六皱着眉头道“虽说咱家人少,但两个大活人就这么被悄无声息的带走,怎么看都有些不同寻常。还有……今日赵伯好像比以前话少了许多,刚刚吃饭的时候连酒都没喝。” 林逸有些欣赏的看了眼葛小六,微微一笑“那你觉得是赵伯引贼人进来的?” “不无可能!不过……”原本语气坚决的葛小六,又有些犹豫道“赵伯一向都挺实诚的,他家里的两个儿子也来过两次,学生看也不像是个鸡贼的人。” 林逸站在窗台,看着正在院中扫地的赵伯,叹了口气“画人画骨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入夜,寒风刺骨。 林家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林逸裹着一身黑衣,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身后还蹲着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葛小六,二人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葛小六咬着牙,打着哆嗦道“先生,您觉得赵伯今晚会出门吗?” 林逸同样哆嗦道“应……该会,就算他不出去,也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为何?” 林逸刚想开口,却正好灌了一口寒风,噎了半晌才没好气道“少废话,注意看着。” 其实他也不确定今天会不会有人来,但那贼人若真是为了香皂而来,那掳走两个昆仑奴后,便会在第一时间逼他们做香皂。 不过香皂哪里是那么好做的,没有后世的那些化学基础原理,就算将秘方给他们,那也是难如登天,除非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去实验摸索。 不过这应该不太可能,若是谁都这么勤奋,那他娘的还用得着做贼么?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林逸早已冻得有些麻木,身后的葛小六甚至都开始打起了哆嗦“先……先生……太冷了,回去吧……” “再……在等等……”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渐开始转亮,估摸着应是凌晨时分。林逸可算是撑不住了,拉着冻得说不出话来的葛小六,准备回去睡觉。 只是没等他站起身,忽听得院墙外一阵轻响,只见一人身穿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巾,从院墙外一跃而下,嗖的一声便冲向了大门处赵伯的房间。 林逸顿时来了精神,推了推葛小六“来人了……” 两个人悄摸生息的爬到葛叔的屋外,便听得里面传来几声对话。 “限你三日之内将秘方拿来,否则就等着给你两个儿子收尸吧!” 只听赵伯声音惊恐,低声哭喊道“你们不是说只要带走东西和人就放了我儿子么?” “废话少说,三日后我来取秘方,若是不见拿来,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房门轻悄悄的开启,黑衣人一个猛窜来到了墙下,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s推荐,收藏……这两日公司加班。老板简直不是人……小贱贱拼了老命才更新出来,大家多多担待┮﹏┭ 第二十九章:太守借兵 …… 葛小六刚想起身追去,林逸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肩膀,狠狠地拽了回来。 “先生您咋了?再不追贼人就跑了!” 林逸打着哆嗦小声道“你疯了,那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就咱俩这身手能抓住贼么?” 还抓贼,就他们这两个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水平,别到时候贼没抓成,自己反倒落入贼人之手了。 想到这人,林逸不仅有些担忧起来。老话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了今日之事,难保日后不会还有。就凭自己这点儿身板,万一碰到个杀人越货的贼人,那可真就要交代了。 看来是时候给家里找两个打手了。 …… 冻了一夜,师徒二人早已筋疲力竭,一觉睡到第二天后晌才各自起了床。草草的吃了早饭,林逸照旧来到香皂作坊。 不过有人可比他来得早,赵伯早就等在了门外,看到林逸后,连忙恭敬的鞠躬行礼,脸上依旧带着些许歉意“公子睡得可好。” 林逸见状心下一笑,拍了拍赵伯的胳膊,嘴上却笑道“赵伯还在为昨日之事自责么?” 赵伯一脸愧疚,越说越难受,差些就哭出来“都怪小老儿,若不是小老儿贪杯,又何至于……” 林逸赶忙宽慰道“不妨事,不妨事。就算那贼人掳走了奴隶,没有秘方他们也同样做不来香皂。” 赵伯先是一愣,而后连连叮嘱道“公子可要把秘方藏好了,莫要让那贼人再得逞了。” 林逸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肥皂作坊,意有所味的笑笑“会的,某藏得可好了。那贼人一定猜不到某会将秘方藏在院子里。” 说完,还不忘朝着院中正在挖坑的葛小六看了一眼。 此时葛小六正拿着铁锹,蹲在树旁挖坑,而那棵树正好就长在赵伯门前不远处的花圃里。 赵伯许是猜到了林逸的意思,又许是在想别的事情,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葛小六,又偷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林逸不再说话。 …… 入夜,寒风呼啸。 林逸蹲在阁楼的窗口前,露出半个脑袋,死死地盯着院中的那棵树。既然那贼人以赵伯的两个儿子做要挟,那赵伯若是想要救回儿子,就必定会去偷秘方。 只是等了一夜,依旧不见动静,直到天色大亮,也仍旧不见赵伯的房门开启过。 葛小六有些糊涂,自己明明都做的那么显眼了,为何不见赵伯来偷秘方。道“这老头那不成没明白您的意思?” 林逸微微一笑,起身观上窗户睡觉去了“他哪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 葛小六立时了然“您是说,这老头已经看出了咱们的用意?……那他还会偷秘方么?” “鬼知道……”林逸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睡去。 林逸之所以为如此明显的告诉赵伯秘方埋在树下,就是想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如何?若是他第一天就偷偷拿走了秘方,那便说明此人心性本就如此,就算他是为了救子,之后林逸也绝对不会再用他了 若是他倒了也没有拿,又或是被逼无奈之下才拿的,那便说明这人还算正派,就算秘方没了,他也会从轻处罚赵伯。 都是为了儿子,林逸虽然没有子嗣,但也是为人子女。自古父母之心可见一斑。 …… 饱饱的睡了一觉,林逸起身出门,直奔太守府而去。今日是休沐的日子,尹未然一身素衣坐在正堂,笑眯眯地招呼着下人给林逸看茶。 尽管林逸的官职比之低了许多,但这可是个正儿八经的财神爷啊。自从有了林逸的资金供给,自己这个洛阳太守简直好过的太多了。 左手拿刀,右手拿钱,不仅摆平了那些与他作对的洛阳官员,更是在百姓中积攒出了不小的名望。若是普通人,名望也不过是个噱头罢了,但对一个地方父母官来讲。百姓的称颂,就是晋升的保障。 尹未然喝了口茶,客气的示意林逸用茶道“林大人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多谢大人……”林逸满脸苦涩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后,连忙笑道“大人为国为民操劳半生,下官能与您为伍,实乃幸事。” 虽是一句马匹,尹未然仍是欣然不已。连朝廷都头疼的赈灾之事,他都能一截燃眉之急。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如今可不就是为国为民么? 尹未然微微一笑,露出一丝赞许,道“林大人不必客气,你我本是一样,为官者自当如此。” 林逸连连客气,恭维道“下官不过是个铜臭沾身的商贾罢了,哪能与大人相比。” 先前还担心林逸如今有了钱,就会与自己疏远或是提什么条件,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小伙子位置摆的蛮正地嘛!有前途! 尹未然客气的摆摆手,恭维归恭维,不过他也不会傻得以为,林逸就是没事干了,才跑到自己家拍自己马匹。直言道“林大人若是有难过之处,大可与本官呈请。本官作为尔之上官,若是能帮,自会尽力。” 看来这当官的还真没一个是傻子,林逸也不矫情了,直言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相与大人借些人手。” 尹未然错愕道“借人?” 林逸虽说隶属文官,没有什么调度之权,但府衙内也有不少闲散小吏,若单单是想要用人,有何至于来找自己。 尹未然立刻谨慎起来“不知林大人想要借什么人?” “兵!” 尹未然第一反应就是林逸被人寻仇了,毕竟他在这洛阳城,可还有个不小的仇家呢,严肃道“林大人借兵作何?某非是有歹人想要与你不利?” 林逸苦笑一声“不瞒大人说,昨夜下官家中曾遭歹人入室,索性下官命大并无危险,为了以防贼人再来,特来向大人求些人手。” 至于香皂秘方一事,林逸只字未提。这香皂秘方岂止千金,天知道这尹未然到底如何想的,别到时候人没借到,却反而被老狐狸也惦记上了。 尹未然官威顿起,怒声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杀害朝廷命官之家?!即是如此,林大人何不报官?” “大人是在折煞下官了,要说报官,下官不正是官么?那贼人既然赶来行窃,背后必定有所依仗,若是贸然行事,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这一句倒是将尹未然提醒了,是啊,明知道林逸身有官职还敢派人行刺的,又岂会是寻常之辈,说不好就是哪位仇人干的。 至于这仇人是谁,想想这些日子白家的种种举动,答案呼之欲出…… 尹未然顿时眉头紧皱,沉思了半晌,才道“既然林大人心中已有主张,那本官便不再多问了。这便与你写封手令,你现在便可去衙门调兵。” 林逸心中笑笑,就这你这老狐狸不会掺和此事! 拿上调兵的符文手令,林逸直奔府衙调兵去了。 说是调兵,不过等林逸到了才知道,这哪里算什么兵,不过是一些巡街的武侯罢了,与正儿八经的兵马根本不沾边儿。 这倒是不怨尹未然,只怪林逸不识行情。 自大唐开国以来,先是以府兵制为治军之法,直到武周之后,唐玄宗励精图治,将原本走上衰败的大唐再次带上顶峰,从而也将原来的府兵制,改为了如今的募兵制。 也就是说,如今大唐的兵马,除了各地的折冲府与那些镇守在各道的总兵外,其他的全是开战之后,临时招募而来的。 也就是说,想要调动兵马,只有各地的折冲府或是各道总兵下令才可。其余的,别说是太守,就算是各地藩王也同样没有这个权利。 至于这些巡街武侯,则是从当地各个军队中抽调而来,用来维护各地治安。说白了,就和明清时候的衙差差不多。 …… 林逸无奈的摇摇头,算了,衙差也是兵,只要能打架就行了。 领着二十几个衙差回了家,不过林逸并未然他们走正门,而是分开批次,从后门悄悄的藏进了林家的阁楼里。 年纪稍长的领头武侯,不解道“林大人,您让我等藏在这里作何?” 林逸微微一笑“明日夜里会有人来行窃,到时候还望各位大展身手帮本官惩奸除恶。” 难道这年头小偷上门还要跟主家提前打招呼? 看林逸一副公子做派,年纪更是青涩,武侯翻了个白眼,不满道“大人既知道贼人明日才来,又为何今日便让我等准备?” 林逸顿时变了脸色,猛地回身,凌厉的目光直指那武侯,语气说不出的冰冷“本官要怎么做,莫非还要先与你禀告么?!” 虽然林逸平日里表现的温文和善,但这不并代表他就可以任人欺负。更何况他如今是官,既然是官,那就该拿出官的架势,若是连手下都镇不住,那这官儿还当个屁啊。 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下了一跳,武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又觉得面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有些挂不住脸面,刚想反驳“你……” 林逸露出一丝森森的笑意,猛地向那领头的武侯踹了一脚,而后指着一众衙差道“不想在这儿,就给老子滚蛋!但本官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s今后应该都会在11点左右更新,小贱贱拼了两晚上,至少能保证每天3000了。多谢大家支持。要是更新的晚了,大家可以明天再看,熬夜不好,注意身体…… 第三十章:关门打狗 本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文官,却不想这一脚的力道可谓是十足,直教那武侯深吸了口气,忍着疼痛看着林逸,一时间竟不敢多说半个字。 “这……” 剩余的几个衙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个衙差罢了,虽然林逸的官衔也不是很高,但与他们比起来,那可是天壤之别。更别说人家还有太守的符纹手令。 在这种封建制度严苛的时代里,他们丝毫不敢怀疑林逸的话,就看这架势,若是谁还敢废话,说不准这个年轻的上官真敢杀人。 几个机灵的衙差连忙给倒地的武侯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反应过来,跪在地上道“小的不敢……再也不……不敢了。” 林逸这才缓和了一下脸色,冷声道“今日之事乃是府衙机密,本官不说是为了你们好,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不见得就是好事。尔等也都是老人了,这点儿道理都不明白么?” 人家给台阶下,武侯也不傻,赶忙站了起来,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大人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 林逸轻‘恩’了一声,看了眼众人道“本官也不是昏庸不分,明日之事若是办好了,尔等每人十贯赏钱。但若是办砸了,也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众人一听还有赏钱,纷纷惊喜不已。 在场的衙差都是这洛阳城中巡街的武侯,平日里就算贪了些小利小惠的油水,那也是毛毛雨,更何况上面还有领班的队正,真正分到他们手里的更是凤毛麟角。 要知道,他们每月的俸例也不才一贯钱而已。这十贯钱能干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听完一大通感谢的话,林逸摆摆手上了楼“好了,各自下去准备吧,饭菜自有人给你们送来,都养足了精神,明日好好干活。” 看到先生上楼,葛小六连忙迎了上去,恭敬的带了杯水,道“先生,您这是准备瓮中捉鳖么?” 刚刚在楼上亲眼目睹了林逸的一番作为,葛小六更是敬佩不已。虽然先生平日看来不温不燥,但他很清楚先生的厉害,先不说文采与头脑,就只是刚才连唬带哄的一番话,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瓮中捉鳖?……”林逸嗤笑一声,惬在卧榻上,道“那就太便宜他了,为师要关门打狗!” 开玩笑,小爷花了这么钱。废了这么大的阵仗,光是捉住可不行,还要狠狠地揍一顿才解气。 不知不觉,第三日来临。 林逸早早的便将灯火熄灭,悄悄的将一种衙差安排在了院中的各个角落,只等那贼人上门。 看着一众衙差严阵以待的模样,林逸顿时安心了不少。虽不知这些人武功如何,但就看这令行禁止的态度,倒是有些兵的样子。 …… 入夜,寒风依旧。 林逸靠在窗口,盯着院中的一切动静。 直到两个时辰后,东面院墙外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不多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几个呼吸便窜进了赵伯的屋子。 看身形,应该还是上次那个贼人。 又过了少许,赵伯的房门应声开启,之间那黑影一手抓着赵伯的领子来到了花圃中的树下。 看样子,赵伯应该是将那秘方告诉了贼人。 黑影手拿一把长剑,猛地刨了几下后,伸手从土里拿出一封信封,而后连忙揣进怀里,转身欲走。 只是没等他行动,原本被推倒在地的赵伯忽然爬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黑影的双腿,有些急切道“秘方给你了,我家两个儿子呢?” 许是声音有些大,黑影顿时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后,用力将赵伯踹了出去,抽身欲走。 “拿下!” 正待此时,林逸猛地推开窗户,冲着院子中的衙差们喊了一句。 顿时,整个阁楼灯火通明,十多个衙差快速的从角落中冲了出来,不远不近的将那黑影围在了中间。 火光照亮了院落,也让林逸看清了贼人。 此人身形中等,看似还有些偏瘦,手拿一把七尺长剑。脸上虽有黑巾遮面,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闪着骇人的精芒。 贼人看到二楼的林逸,又看眼前这架势,自知上当,反手抽出长剑欲逃。 可不等他接近包围左右的衙差,阁楼里猛地射出了十多只冰冷的箭矢,带着破风之势,直奔贼人而去,其上闪着寒光,貌似应该淬毒了。 这年头的官差可真他娘的狠呐,林逸不由得打了寒战。 贼人大惊,连忙扬起长剑,整个人腾地飞上空中,躲过了下面的箭矢,又左右挥舞在空中挽出了几个剑花,挡下了上面的箭矢。 周围的衙差看其功夫颇深,纷纷打起了精神,抽出官刀与之混战在一起。反观贼人怡然不惧,虽然只身一人,仍旧与十几个手持长刀的衙差拼了个互不相当。 好功夫! 饶是林逸知道对方是来偷东西的,也是在心里赞了一声。 素闻唐朝盛行耍剑,如今看来所言不假。这贼人的剑法十分不俗。哪怕是号称剑仙的李白,比之也要逊色几分。 李白的剑法,林逸见过,虽然精妙,但多是以观赏为主,至于实战就不知道有多少本事了。这贼人的剑法虽没有那么多花式,但出手就是杀招,每一剑都是力道十足。 刀剑相撞,激起了层层火星。 直到半盏茶过去,那贼人依旧没有半分颓势,反倒是围着他的十几个衙差,打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倒不是那贼人真的无敌了,奈何林逸之前早就下令,不准伤其性命。所以衙差们虽然人多,但一时也不敢死命拼杀。 林逸这才反应过来,冲着楼下大声喊道“全部上去,活捉此贼,赏钱五十贯!” 一听还有赏银,二十几个衙差纷纷嚎叫起来,一个个拼足了力气,一轮又一轮的进攻越来越繁密。 小半个时辰后,那贼人终于只撑不住,身上也渐渐出现了伤口,虽不致命,但也令他咬牙不已,手上的动作也缓了几分。 就在贼人喘息之际,只见那个年纪稍长的武侯,手举长刀大喝一声,直奔贼人而去,猛地一刀斩下,正砍在了贼人的小腿上。 那力道,林逸都忍不住吸了口气,这一刀下去不死也得残啊! 贼人忍不住呼喊了一声,目光煞气冲天,反手抽回长剑,冲着武侯直刺而去,后者想要躲避,奈何刀卡在了贼人骨头里,一时间退不回来。 长剑直接刺进了武侯的肩膀,贼人抽回长剑还想再刺,武侯连忙丢刀,原地滚了一下避开。 等到贼人还想动作,尚未站起便腿上一疼,栽倒在地。周围的衙差顺势上前,十几把刀架在了贼人的脖子上。 林逸看了眼大局已定,这才松了口气,带着葛小六走下阁楼来到院中。 衙差一把拿开了贼人脸上的黑巾,一张刀削般的脸上,左侧长着一条细长的伤疤,伤疤直至脖颈往下,看得人有些发瘆,就好像是被人劈成了两半似得。 林逸皱着眉头看了贼人一眼,道“说吧,谁让你来的。” 贼人只是稍稍看了眼林逸,便低下了头,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等了半晌不见贼人言语,林逸冷笑一声“不说话?” “好办……”林逸嘴角勾起一丝渗人的笑容,对着身边的衙差道“去将那贼人的指甲给本官拔了。” 衙差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指甲,打了个冷战“恩?拔……拔指甲?” 倒地不起的贼人也是一惊,仰头看了眼林逸,惊恐道“你杀了我吧!” “话没问完,本官怎么舍得杀你……”林逸依旧笑的很甜,看了眼衙差道“没听明白本官的话么?动手!” 虽然林逸平日里很好说话,甚至给人一种亲近之感,但前提是大家都是朋友,又或者说没有仇怨。 至于仇人……自打那日在醉仙楼,尹未然毫不犹豫便要牺牲自己的时候,林逸便深刻明白了那句话。 对仇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身在这巍巍大唐,他无依无靠,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也休想活得长了。 衙差被那笑容中的冷意吓了一跳,也不再废话抽刀走向贼人,一把抓起他的手,砍向指甲。 不过这衙役似乎技术太菜,不知道拔指甲要用钳子。一刀上去,指甲没拔出来,倒是差点将指头砍下来。 但仅仅是这样,也仍旧令那贼人疼的浑身打颤,长长的哀嚎一声。 许是这一声哀嚎太响,早就被踹昏的赵伯猛地惊醒,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半晌才明白过来。 赵伯猛地冲到了林逸脚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公子救救我两个儿子。” 原本还有些生气林逸,却忽然不知说什么才好。赵伯虽然与贼人勾结,但说到底是受了胁迫,如今事情败露,更是丝毫不为自己求情,反而是央求林逸就他的儿子。 舐犊情深,不过如此了。 林逸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眼赵伯道“先把他带下去。” 赵伯被衙差拖了下去,嘴里仍旧哀求喊着“公子……公子……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那两个儿子吧!” s:推荐……收藏……对了……还有打赏……都是可以的,谢谢大家 第三十一章:大刑伺候 沉默了少许,林逸换了个笑脸,看了眼地上的贼人,摆了摆手道“继续……” 衙差也不废话,一刀又砍在了另一个指甲上,还是没砍下来,却换来了声声嚎叫。那刀砍在骨头上的咔嚓声,不仅令在场的人心中颤抖,就连林逸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寒战。 十指连心,别说砍一刀,就是掰一下都会令人难以忍受。可这贼人倒是嘴硬的很,即使如此,也还是未说半句话。 许是受不了这种场面了,林逸摆了摆手,示意衙差停手,而后笑眯眯的走向贼人“没想到还是个嘴硬的汉子。” “不过本官的法子多的是,咱们慢慢而来……”林逸挥了挥手道“将他绑起来!” 几个衙差上前,三下五除二将贼人绑了个结实,又遵林逸的命令,找来一盆水。 林逸拿着一沓宣纸走上前,用水泡了泡后,抽出一张盖在了贼人脸上,自言自语道“本官曾听闻一种刑法,名叫‘雨浇梅花’,用法也简单,就是用这宣纸浸湿了盖在人脸上,直到憋死为止。” 贼人的眼睛噔地老大,奈何林逸已经盖上了两张宣纸,早已被憋得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一种衙差也是一脸惧意的,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大人。 本以为这林大人一言不合就杀人便够狠的了,眼下看来,这哪里是狠,简直就是恶魔啊! 尤其那个武侯队正,也不知是中了剑,还是吓得,浑身颤抖了几下,惊恐的看着林逸。想想自己昨日的举动,不禁后怕。 一连盖了十几张纸后,林逸依旧面色如常,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接着自言自语道“你也算是个汉子,本官听闻受此刑罚者,最多也不过用了三十张纸便断气了,也不知你能不能超过他。” 林逸一张一张的盖着,直到那挣扎中的黑衣人没了动静,才停下。 两个衙差上前寻摸了一下,恭敬道“启禀大人,人没死,就是昏过去了。” 只是林逸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呼啸的冷风才将他唤醒,狠狠地吸了口气后,林逸有些摇晃的站起来。 没有人知道,当时的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都快疯了……若不是仅存的理智还在,这贼人或许就真的被他捂死了。 沉浸了少许,林逸咬了咬舌间,点点头随意道“将他弄醒,本官还有其他刑法没用呢。” “……是……” 衙差惊恐万分,连话都说的有些结巴,饶是他们整日里审讯犯人,甚至死人也见过不少,可这种残忍的刑法,还真是头一回见。 贼人刚被唤醒,又看林逸走了过来,下意识地便打了个哆嗦,吼叫道“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那怎么行,本官长这么大,还未杀过人呢……”林逸依旧笑了笑,走近他后轻声道“本官还知道一种刑法,名叫凌迟……就是不知道你这身板儿,能不能挨上一千刀。” 不等贼人开口,林逸起身道“来人啊!给本官找张渔网来!” 下一句,全场骇然,几个衙差连动都未动,原地打了几个摆子,若不是身旁有人搀扶,几乎都要吓倒了。 这哪里是审讯犯人,分明是魔鬼啊! 林逸心中苦笑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若是让你们见过那真正的‘满清十大酷刑’,那才是真正的魔鬼! 林逸冷哼一声“怎么?还用我说第二遍么?” 几个衙差立刻遵命,只是不等他们动作,那贼人却开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林逸心下一松,娘类……可把小爷吓死了。你要在不开口,小爷还真不知道该咋办了。至于那凌迟的刑法,就算不用自己动手,想想足够渗人了。 在场之人纷纷松了口气,如临大敌般看着贼人,没人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别说林逸不敢看,他们也不敢动手啊! 林逸走上前,冷声道“谁指使你来的,有是谁让你偷盗秘方?赵伯的两个儿子在哪儿?还有我那些蒸锅和奴隶?” 贼人脸上的刀疤蠕动了一下,像极了一条细长的蜈蚣,虚弱的开口道“是白苏给了我五十贯钱,指使我来偷你家秘方。派人抓走那老头的儿子,也是他做的。至于他将人和东西藏在了哪里,某不知道。” 林逸嘴角带笑,又凑近了几分“最好不要骗我。” 贼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摇摇头“我没有骗你,我也不是贼人,只是幼时受恩于白家,又奈何家中小妹病在垂危……” 贼人虽声音低沉,但字字句句斩钉截铁,倒是颇有几分绿林侠客的味道。 就知道是白家那孙子干的……林逸点点头,笑道“受恩于人,忠人之事……如此说来,阁下还是个言而有信的正人君子了?” 贼人哪里听不出林逸的讥讽挖苦,奈何自己如今已是粘板上的肉,唯有苦笑一声“韩某虽不是君子,但也知知恩图报。如今落在阁下手中,只求痛快一死。” 林逸并未开口,而是左右思量了一番,而后笑道“听说你还有个病重的妹妹?不知可否让本官见见。” 贼人冷笑一声“你妄想!” 林逸也不生气,而是做出一副真挚的笑容“商量商量呗……说不准本官就能治好令妹的病呢?” 正是这抹笑容,直教贼人看得浑身发冷。刚刚这孙子就是这么笑着说话的,然后自己的两个指甲就被砍掉了。 贼人语气有些急促“你……你想干什么?!你要知道的,韩某都已经说了,快点杀了某吧!” 看来这货真是被自己吓到了,林逸笑着摆摆手“某与你无仇,但与白家却仇怨颇深。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某一件事,某不仅不杀你,还会给你一比丰厚的报酬,如此不仅令妹的病有了着落,你还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 贼人盯着林逸,良久后才叹了口气“什么事?” 林逸直接道“只要你帮我将赵伯的两个儿子救回,并且将我拿走我的东西原封不动还回来,此事某可以既往不咎。” 贼人由于少许,下意识道“你不怕我跑了么?” 林逸微微一笑,摊了摊手道“所以呀……要拿令妹作为交换。” 贼人顿时恼怒,心中更是暗骂自己,为何说话没过脑子……挣扎着骂了一句“你……无耻!” 林逸也不生气,笑了笑道“无耻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得聪明,不过阁下就看得有些不聪明了……” “噗呲……” 几个衙差也是笑出了声,这大人真乃神人也,前一秒还是凶神恶煞的刽子手,这会儿竟说起玩笑来了,这张嘴比他那折磨人的手段还真是不遑多让。 贼人顿时哑言,自知说不过林逸,只好缄口不言。 林逸再次笑道“只要你答应某的条件,某以人格担保令妹的安全。再说了,阁下武功如此高强,若是本官到时候言而无信,你大可蛰伏起来,来取某性命。” 贼人依旧不为所动。 林逸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冷道“一个小小毛贼,倒还端起架子来了。本官再说一遍,要么!答应本官的条件。要么……便用刚刚的刑法每日给阁下来上一遍。” 贼人倒是有种,咬着牙道“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真以为本官拿你没办法?”林逸气急,踹了贼人一脚,冷道“你不过是白家雇来的一个打手而已,连给妹妹看病的银子都没有,有岂能有什么高明的藏人之处?!本官就不信了,这洛阳境内还找不出一个患病的女子!” 贼人一惊,刚想开口,林逸直接打断道“别说本官看不起你,就算是白家知道你被抓了,也断然不会冒着被人诟病的风险来救你。至于你那妹妹……若是没了你这个兄长的庇佑,再依着白苏那公子哥的性子,说不准过不了多久,便会成为他床榻上的一件玩物。” 虽然林逸说的底气十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都是瞎编的……只是为了吓唬一下贼人罢了。 万一人家白苏是个正人君子呢?万一白苏不近女色呢?万一这贼人的妹妹长得丑呢?万一白苏那玩意儿不管用呢? 林逸不仅心中泛起嘀咕来,那货应该不至于这么废品吧?要不怎么能死乞白赖的追求杨玉环呢? 然而贼人的反应却令林逸顿时喜上眉梢。 只见那贼人一言不发,神情中却挣扎不已,几次欲言又止,似乎对林逸的话有些相信了。 林逸心中暗笑,看来白苏这孙子还真是人品渣渣到家了啊! 也不知道那白苏若是看到有人这么了解自己,会不会感到很开心…… 过了好一会儿,林逸开口道“怎么样……想清楚了么?” 贼人咽了口唾沫,犹豫了几分道“你真的能保证某家妹子的安全?” 本来好言相劝的林逸却一反常态,冷道“你没有资格跟本官谈条件。更没有资格质疑本官的人品。若是你不答应,本官也会用别的办法让你答应的。不过……” 看林逸那副笑容甜腻的表情,这贼人下意识看了后退了半步。 林逸笑容可掬,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本官也不会再保证令妹的安全了!若是阁下不信邪,那咱们就尽管试试。看看本官找不找得到人。” 说完,林逸转身就走。 只听得身后贼人猛地开口道“我答应帮你……” s:推荐收藏拿来,不然大刑伺候 第三十二章:收为己用 …… 林逸依旧满不在乎的笑着,他越是这样,贼人就越是心里没底,沉默了少许道“某家妹子如今就住在悦来客栈……” 正如林逸所说,如今他已是人家砧板上的肉,若是他不据事以告,不仅自己没了命,就连自己的妹子的安全也没了保障。 林逸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贼人的肩膀“本官说话算话,等此事了结,你兄妹二人大可离去,另外的报酬也不会少你的。” 稍稍交代了一番后,中年武侯带着两个人匆匆离去。 葛小六在一旁踟蹰了许久,道“先生,万一那贼人一去不回怎么办?” 林逸看着一旁包扎伤口的贼人,目光闪出一阵光芒,笑道“他不会的……” 虽然贼人看得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从言语中也不难听出,骨子里也是个重情义的人。若是真如葛小六所说,那贼人一去不回,他也同样不担心。 一个被雇佣的杀手,事儿没办成还逃跑了,就算自己放过了他,白家也不会放过他。 作为学生,葛小六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尤其是看到林逸刚刚的一番手段,心中更是生出了一些惧意,小心道“那赵伯呢?” 林逸心中苦笑一声,他岂能看不出葛小六的变化,葛小六这是担心自己也会像对待贼人一样,将赵伯一家用刑。毕竟还是个孩子,对一个朝夕相处的人用刑,哪怕他真的有罪,也还是于心不忍。 思索了少许,林逸道“告诉赵伯,让他放心。他儿子很快就能回来。” 尽管如今所有人将林逸看做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官吏,可若不是形势所逼,他又何尝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 过了小半个时辰,武侯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粗布衣裳,脸色很是苍白,走起路来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看到少女进门,一旁被刀架着的贼人顿时挣扎起来“素兰,你怎么样?” 少女连忙跑上前,有些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有受伤的兄长,急切道“哥哥,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何要如此对你。” 不等贼人开口,林逸却抢先问道“这是你妹妹?” 眼前这少女,虽不算是什么美人坯子,但娇小玲珑长得也很是耐看,再看看那脸色黢黑,刀疤横列的贼人,怎么看都不想是一个娘生出来的。 见林逸一副百思莫解的欠打模样,贼人岂能不知道他的意思,顿时气结“你……” 少女虽然有些虚弱,但口气却是凌厉,冷道“你是何人?为何要绑我哥哥!” 难不成也是个练家子?想想贼人的身手,林逸很羞耻的往后挪了挪,才道“这就要问你哥哥做了什么……” 少女似乎并不知情,疑惑的看向贼人“哥哥?” 贼人顿时低下头去,有些语噎道“此事说来话长,你莫要问了。” 少女也是个急脾气,急道“是不是那白苏又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早跟你说,那姓白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逸顿时笑了一声,呦呵?!知音呐…… “此事等为兄回来再说。”贼人似乎不愿多说,急忙冲着林逸道“这位大人,还望你说话算话。” 林逸也不点破,拍了拍手,示意几个衙差放人。贼人站起身,看了自家妹妹一眼,飞身冲出了院子。 “哥哥……”少女刚想追出去,却被连个持刀的衙差拦住了脚步,顿时怒气冲冲的看向林逸道“你们想干什么。” 林逸起身笑了笑“某与令兄有笔交易未完,在这期间还请姑娘在寒舍暂住几日。” 少女警惕的盯着林逸,问道“你是什么人?” 林逸嘴角带着一抹玩味,起身向楼上走去“官儿……” …… 白家大院儿。 富丽堂皇的庄园里,白苏一身锦缎华袍,走在堂中来回踱步。若仅以看外表来看的话,倒也的确是俊逸不凡。 看了眼渐亮的天色,白苏微微皱眉,眼下韩虞已经去了一夜,按理说早就应该回来了,难不成遇到了什么变故? 又过了盏茶时间,白苏有些着急了,对着身后的一个小厮道“去看看那韩虞回来了没?” 虽然白家实力深厚,但此次盗取林家秘方之事,乃是白苏私自做主的事情。若是办成了还好,可若是办砸了,少不了又要被祖父好一通臭骂。 有时候他也很无奈,为何先前对自己如此疼爱的祖父,自从那个叫林逸的小子出现后,就全都变了…… 尤其是祖父那种铁不成钢的眼神,在林逸到来之前,他是从没体会过的。 不多时,小厮去而复返,恭敬道“大少爷,韩虞回来了,此时就在门外等候。” 白苏顿时收回思绪,忙道“让他进来!” 只见韩虞一身鲜血,步履有些蹒跚地走近房中,目光灼灼的看着白苏,神情很是冷肃。 白苏哪里管他那些,直奔主题道“秘方拿回来了吗?” 韩虞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低沉“那姓林的早有打算,不仅活捉了韩某,又将某家妹子扣在了林家。要某以之前的东西作为交换,否则……” “什么?!”白苏惊讶一声,韩虞的功夫他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去盗取秘方。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林逸也有如此手段,竟然能够活捉韩虞。 自家妹子还在人家手里,韩虞有些急切道“还请白公子将那些人放回,换回某家妹子。” 白苏神情冷峻,原地走了几步,回身笑道“韩兄莫急,素兰妹子便是白某的妹子,只是对方既然已经洞悉了我们的目的,如此明目张胆的去换人,恐怕会中了那林逸的圈套啊。” 虽然白家实力深厚,但怎么说这也是违法的勾当,暗地里做怎么都行,可万一被捅了出来,白家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尽管白苏说的有理有据,但韩虞也不是傻子,这不是明摆着不想换人么?当下冷声道“某家妹子危在旦夕,眼下还请白公子以救人为重。” 白苏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道“韩兄莫急,容某再想想。” 只是一等二等不见白苏张口,韩虞的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起身一把抓住白苏的胳膊,一字一句的冷道“现在!立刻!将人放了!” 眼看着韩虞脸上的阴霾越来越重,白苏顿时大惊,忙道“韩虞!你疯了?莫要忘了,当年可是我白家救了你们兄妹两个。” 韩虞的手顿时松了几分,叹了口气道“白家的救命之情某不会忘记,但这些年来,某为你白家也做了不少事情,如今小妹危在旦夕,只要白公子将人放了,韩某任凭发落。” “你……” 白苏顿时气结,他好不容易才将人弄来,岂能说放就放,尤其是知晓了林逸的态度后,这人就更不能放了。否则他还拿什么逼着林逸交换秘方。 想了又想,白苏忽然叹了口气,面露难色道“韩兄稍后,白某这就派人,去将那些人放了。” …… 林家的阁楼里。 葛小六揉着脸上的淤青,愁眉苦脸的看着林逸道“先生,那小妮子忒不识好歹了,学生好意给她送饭,反倒被她直接打了出来。” 林逸有些好笑的看着葛小六,道“她吃不吃饭关你何事。” 葛小六揉着脸颊,道“怎么说也是女子,这都一天了。万一饿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林逸闻言,兀自站起身,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自言自语道“随她去吧……” 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这些,眼下那贼人还未回来,也不知赵伯的一家老小到底如何了。他终究不是个冷血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几个素未谋面的人如此上心。 更让他担忧的是,虽然今日他侥幸躲过了一劫。 可日后呢? 这洛阳城中还有多少对他的眼红的人?还有多少他未曾看到的危险? 一个贼人便让他如此伤神,若是今后真的与白家撕破了脸,那他将要面对的,可就不止是一个贼人这么简单了。 葛小六站在林逸身后,忽然道“先生您看,那贼人回来了。” 林逸顿时收回思绪,望向院门外。只见那贼人脚步急促,身后跟着几个脸生的男子,其中两个林逸认识,正是他先前买来的昆仑奴。 待到贼人进门,几个手持长刀的衙差急忙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贼人也反抗,看着楼上的林逸喊道“林公子,人韩某已经带来了,某家妹子呢?” 旁边厢房里,少女推门而出,小跑了出来“哥哥。” 贼人顿时放心下来,关切道“你还好吧。” 林逸也走了出来,微微一笑道“阁下言而有信,在下又岂能食言而肥。” “人已经带来,告辞……”贼人点点头,一把拉起少女的手,转身欲走。 “等等。” 林逸刚一开口,周围的衙差呼啦一声再次将二人围住。 贼人怒目瞪圆“你还想怎样?!” 林逸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对兄妹,笑道“阁下就这么走了,那白苏岂能放过你?” 第三十五章:强加之罪 …… 升堂立案。 大唐的升堂十分务实,犯人证人一并带到就可开堂,至于有没有人喊‘威武’,有没有一圈衙差拿着大棒子锄地,一点也不重要。 赵伯如丧考妣一般跪在堂上,生生悲痛喊冤“求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尹未然坐在正中,看着堂下的赵伯眉头褶皱,脸上看不出喜怒。若不是碍于林逸的面子,一个小小的车夫,又何至于自己亲自审理。 赵伯连忙叩了个头,苦道“小老儿乃是林逸林大人家中车夫,前些日子白家公子白苏派人掳去了小老儿的两个儿子,逼迫小老儿盗取林家肥皂秘方。” 尹未然心下了然,脸上却尤为震怒,冷道“竟有此事?!来人啊!传林大人上堂!” 说白了,这不过一桩上不得台面的私人恩怨,任由白家和林逸怎么闹腾,也只是暗地里的交锋而已。 可如今林逸这么做,等于是将此事抬上了明面上,虽说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但也由此看出,林逸这回是真的黔驴技穷了。 …… 等衙差去林家传讯时,林逸似乎一早就知道要走么一遭,官服印鉴准备妥当,带上葛小六与韩虞一道去了衙门。 作为本案的重要证人,韩虞早就便将林逸交给的一套说辞背熟,只等着待会儿上场表演就行了。 作为尹未然的得力助手,林逸的待遇也可谓是十分优厚,坐在了距离主审官最进的下首位上,脸上的表情尤为凝重。 尹未然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神色肃然道“林大人,此人声称乃是你府上的车夫,状告白家之子白苏掳走其两个儿子,并曾派贼人意欲盗取你府上的香皂秘方,可有此事?” 听到‘贼人’二字,站在林逸身后的韩虞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他哪里是贼人啊,怕是死牢的犯人,都没他这个待遇吧。 谁知林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义正言辞的看着赵伯道“胡说八道,白公子出身书香世家,又是名声在外的才子,岂会干出此等龌龊之事!” 尹未然顿时脸上一黑,这种不要脸的人,绕是他久经官场也从未见过。更令他无语的是,此刻是该将他连带着那个车夫一齐赶出去,还是接着与这个混蛋扯皮。 林逸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仍旧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一双眼睛盯着尹未然轱辘乱转。 沉默了少许,尹未然无奈的笑了一声,看在钱的面子上,忍了“林大人放心,若此事真是那白苏干的,本官定当给你一个公道!” 他岂能看不出林逸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试探自己的立场而已,若是他不想将此事闹大从而偏袒了白家,那林逸定然会到处喧嚷自己被欺负了。到时候丢人的也是他这个靠山。 林逸赶忙起身,朗声道“大人清慎明着实乃我辈楷模!” “来人啊!传白苏上堂!” …… 作为洛阳城内首屈一指的青年翘楚,白苏平日里的行事作风还是很令人称道的,平日里多以翩翩公子自居,对谁都是一副和蔼谦逊的模样。 若不是林逸与之恩怨颇深,乍一看真还以为是认错了。 就看人家站在堂上鞠躬施礼的模样,那叫一个谦卑,不知道的还当那尹未然是他二表舅嘞。 虽说白苏并无功名在身,但好歹也是名声在外的才子学士,尹未然也不好太过苛刻,点了点头笑道“白公子请坐。” 面对林逸与韩虞,白苏先是一愣,而后怡然入坐,对着二人露出一丝挑衅般的笑容。在他看来,林逸之所以选择求救尹未然,定然是无计可施了。 笑吧,等会儿小爷让你哭着唱征服。 林逸轻咳了一声,堂下的赵伯顿时反应过来,接着哀嚎起来“求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尹未然顿时有些头疼的皱皱眉,这林家主仆的演技还真是没说的,一个比一个真诚。不由得便将目光转向白苏,似有那么一股子看戏的架势。 反观白苏也不遑多让,顿时气冲冲的站起来,那张白如粉末的脸上满是愤怒“血口喷人!白某一介书生,岂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尹未然面色不变,打断白苏的话“堂下车夫,你既口口声声说此时乃白公子所谓,那可有凭证?” 赵伯顿时语噎“这……” 手中惊堂木猛地一拍,尹未然冷声喝道“既然没有证据,那本官有权判你诬陷他人,杖责五十!” 白苏脸上一喜,欲要乘胜追击,道“大人且慢,此人不过是个小小的车夫,若是背后无他人主使,岂敢公然诬告白某?请大人明察!” 林逸恰逢事宜的站起来,笑道“白公子别急啊,这头一桩事说完了,在下还有一桩事,也需要大人明鉴。” 白苏冷冷一笑“林大人莫不是想要为你家车夫开脱吧?” 林逸依旧笑容不减,看了眼韩虞笑道“本官作为朝廷命官自然不会包庇任何一人,不过是本官偶然间救下了一位壮士,他说也要事要向尹大人禀报。” 韩虞闻言,一个跨步站了出来,跪在堂中朗声道“启禀大人,小民要状告白家窝藏祸心企图谋反!” “什么?” 不仅尹未然愣了,就连白苏都是一脸茫然,纷纷看向林逸。 尹未然满脸黑线,音量拔高了几分道“林大人!当心祸从口出!” 你告状可以,但也要想个实际点罪名吧,娘类,企图谋反。听起来多大的罪名,可若是拿不出证据,闹不好就是祸乱朝纲的罪名,到时候别说他林逸,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苏更是一脸鄙夷,原以为是个难缠的对手,未曾想却是个傻子,当即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如此诬陷我白家!白某回去定要上报朝廷,给予严惩!” 倒是林逸,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摆了摆手道“大人莫急,还是先问问此人为何要状告白家。” 韩虞怡然不惧,叩头称道“启禀大人,白苏之前曾作有一诗,其中便有武代李兴之意!” 尹未然顿时皱起了眉头,又看了眼林逸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不禁问道“念来!” “洛阳宫前神龙舞,一日踏尽长安路。山河与我于何物,笑看城西一培土。” 一语必,尹未然面色噔地凝重起来,若没有韩虞的提醒在前,这首诗也不过是诗人在抒怀自己的豪情壮志而已,但如今被冠以反诗的名头再读,这可不就是一首赤裸裸的反诗么?! 众所周知,洛阳宫之前乃是武周时期的皇宫,而神龙又是那位千古女帝在位时期的年号。还有那句‘笑看城西一培土’……长安的西面是什么?那可是骊山啊!大唐皇帝的陵墓所在。 虽然这年头文字罪尚未时兴,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贞观十二年,唐太宗李世民因一本名叫《三皇经》的经书,从而敕告天下,并将其作为伪经焚毁。高宗永徽四年,更是在《唐律疏议》之中,对于禁书禁诗做出了详细的规定。 尤其可见,历代皇帝对这种伪书禁诗都是摇手触禁。 白苏此时更是气得脸色通红,若不是碍于公堂之上,都恨不得撸起袖子骂街了。 好端端的一首抒情诗,被林逸这么一解读,倒成了十恶不赦的反诗,若是这罪名坐实了,别说他白家,整个洛阳士族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尹未然思绪衡量了许久,忽然冷道“白公子,此诗可是出自你手?” 白苏气的瑟瑟发抖,更是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道“启禀大人,这分明是有人想要故意栽赃白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尹未然凌然起身,语气冰冷道“是不是诬陷,之后本官自有评判,现在本官且问你,此诗是否出自你手?!” “不是!”白苏稍怔了一下,一口否认斩钉截铁,道“此诗白某从未听过,也不知是何人所做!” 林逸心下一笑,倒也不是太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管这首诗是谁做的,如今都已是一首板上钉钉的反诗,白苏若是还想要为这首诗词辩解,那就有些愚不可及了。 尹未然面色不变,冷道“堂下之人,你说此诗乃是白公子所做,可有证据?!” 韩虞当即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叠好的宣纸,双手举过头顶道“小民有白苏亲笔书写的诗稿为证,大人一看便知!” 不等身旁的衙差上前,林逸却抢先一步拿走了诗稿,打开看了一遍后,笑容满面道“白公子文采斐然,在下当真是佩服啊!” “你……” 白苏顿时气结,看着林逸手中的宣纸,倒是和自己家中所用的一模一样,原本溜到嘴边的话,也不由得咽了回去。 林逸也不搭理他,又仔细的看了几眼后,忽然面色凝重道“启禀大人,下官以为……此诗应该不是白公子所做。” “什么?!” “恩?” 尹未然一时间脑子有些短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刚还一副要弄死人家的架势,这会儿又来为人家平反了,这王八蛋到底在搞什么? 白苏更是惊讶,他与林逸之间的仇怨何止一桩,如今仇人为自己平反,这不由得令他神经紧绷,别是还有其他的陷阱吧。 林逸不慌不忙的将诗稿叠好收进袖口,这才看向白苏,眸中光芒熠熠“白公子襟怀坦荡、乐善好施,更是好心收留了两位穷苦百姓,如此心地善良之人,又岂会是那等犯上作乱的贼子?” s求推荐……收藏……各位多谢了…… 第三十六章:美若惊鸿 原来如此…… 白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林逸,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娘的,就为了两个下人,至于玩儿这么大么? 不仅是白苏,就连尹未然都一直以为,这是林逸想要借诗词作文章,从而整垮白家,甚至是洛阳官场。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林逸的这一番做法,当真令他心动了,若是此诗真的流传了出去,就算白家势力深厚,那无疑也会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尹未然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林逸,道“林大人说话可要负责人,此诗真不是白公子所做?” 林逸微微一笑并未答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白苏。 虽然白苏心中已是怒火中烧,但相比于两个下人,还是自家的名声和性命更重要“尹大人明鉴,此诗绝非某白所做!” 尹未然脸色有些难看“林大人以为呢?” 林逸一脸正色,抱拳道“下官以为此事还当从长计议,未查明之前,还是莫要冤枉了好人才是。” …… 太守府后堂。 尹未然面色很不好看,平白地被人家当猴耍了一遭,想打人的冲动早已呼之欲出。 林逸倒是有眼力,赶忙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又换上了一抹无奈的苦笑,这才道“大人赎罪,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林大人手段出神入化,本官自叹不如啊!”尹未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刚刚还表现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可半路却又把人家放了,前前后后都在听你一人说了,这不禁让尹未然很疑惑,到底谁是老大? 林逸苦着脸赔笑道“大人莫要取笑下官了,您以为下官不想治那白苏的罪么?实在是这理由有些太牵强了,一个不好就会惹祸上身啊!” 自古文字罪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就算将这罪名强加在白苏头上,可那白家也不是好惹的,说不准就会如法炮制,将更多的文人学士拉出来垫背。 如今正是大唐文化最鼎盛的时期,文人何止千万。若是真将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必定会引起天下文人群起而攻之。 尹未然只是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弊端,脸色也缓和了少许,道“即是如此,林大人目的也达到了,退下吧。” 官儿大一级压死人啊!林逸心中苦笑,若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让尹未然心生不快,就显得有些不值得了。 林逸拜了一礼,笑道“过几日便是正元节了,下官特意备了薄礼,还望大人笑纳。” 尹未然稍怔了一下,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你我同朝为官,这些俗礼还是免了。” 平心而论,作为上属尹未然做的也还算不错了,不仅没有剥削林逸这个下属,更是屡屡援手,虽然其中也有些利益的成分。 林逸整了整衣衫,肃正一笑“下官来到洛阳也快有半年光景,多亏了大人铿锵相助才得以小有成就。说来这也不算是礼,不过是晚辈孝敬长辈的一点心意罢了。” 尹未然同样报以笑容“林大人有心了。” 出了府衙大门,林逸紧赶两步上了马车,还不忘吩咐韩虞道“回去以后,马上带上赵伯回家一趟,给他们一家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几日。” 韩虞挠了挠头,不解道“大人是怕那白苏回来寻仇?” 若说林逸这半年多来,最为了解的一个人,恐怕就是白苏了,当下道“不是怕,是一定会……” 虽然自己刚才用一首诗将其唬住了,但那也是暂时的,白苏又岂是傻子,过不了多久便会看出这其中的关联。 …… 事情结束了,林逸终于松了口气。 待回到家时已近黄昏,点亮桌上那昏暗的盏油,凑着昏暗的灯光,林逸躺在榻上陷入了沉思。 自己这么做,值吗? 从李白到白苏,再到如今的尹未然,凭借着自己两世为人的见识,林逸一步步走上了人人羡慕的位置。 可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为了与白家周旋,他差点就被尹未然当了炮灰,为了挣钱又被人家上门强抢了一遭。 这一夜,林逸失眠了…… 醉仙楼。 杨玉环一身红衣艳丽依然,只是眉心的那点海棠花却被她拧成了花骨朵。看着手里的那张婚帖,愁然叹了口气。 那是白家今早刚刚送来的婚帖,其上的礼单密密麻麻,各种名贵字画古董玉器应有尽有,若换做旁家姑娘,定然会在心中暗暗欣喜自己嫁了个好人家。 可不巧的是,作为洛阳城首屈一指的才女,杨玉环并不在乎这些,甚至以她的容貌,若是想要攀附权贵,别说一个白家,就算是王侯将相也不无可能。 可如今这个年代,很多事情并不是她一个女子能说了算的,白家给出的条件太优厚,优厚到如杨家这般富贵,也仍旧心动了。 杨玉环嘴角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容,看着手中的婚帖喃喃道“白家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呐……” 小丫鬟樱桃手中抱着暖壶,小脸被炭火印的红扑扑的,忍不住宽慰道“小姐这些年为杨家挣来不少的家业,老爷应该不会答应的。” 杨玉环站在凉台上,任由冷风吹散两鬓的青丝,喃喃道“若是不想答应,这婚帖又何至于送到我这儿来……” 杨家虽说前些年受了些恩宠,但如今来到洛阳,可谓是一切从头。失去了长安那些参天大树的依靠,杨家又还能兴盛几年?如今朝中李林甫大权独揽,张九龄也已是垂暮。杨玄珪想要重回长安,几乎难如登天。若非如此,他又岂会紧紧攀附这些洛阳士族。 樱桃同样一脸愁容,想了想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作为贴身丫鬟,樱桃岂会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自从与林逸合作之后,小姐不仅开朗了许多,就连脸上的笑容也繁密了不少,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杨玉环忽然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目光停留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或许有……” …… 林逸信步走近醉仙楼,韩虞则是形影不离跟在左右,许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贵气的茶楼,忍不住左右看了几眼。 刚一进门,樱桃从楼上哒哒哒小跑下来,喘了口气道“见过林公子。” 林逸点了点头道“你家小姐可在?” 樱桃特意看了眼林逸身后的韩虞,有些叮嘱的意思“小姐在楼上,奴婢带您上去。” 林逸顿时了然,怪不得这小丫头特意下来迎自己,怕是杨玉环不愿让外人进自己的房间。 说来也是,怎么说人家也是黄花大姑娘,自己一个男子进进出出的也就算了,再带一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依旧那么的华丽尊贵,林逸照旧走进门后,将鞋子脱在外面,踩着温热的地板,浑身顿时升起一丝暖意。 杨玉环欠了欠身算是回礼,笑道“见过林公子,今日来此可是生意上有什么事情?” 林逸回上一礼,坐到了茶案另一边,笑道“倒是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如今各地的铺子都以准备妥当,某今日便是来与杨小姐商议一下开业的时日。” 杨玉环秀额轻点,为林逸倒了杯白水,笑道“如此甚好,看来不久之后,林公子便是这洛阳城最富有的人了。” 虽嘴上说的都是生意,但二人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几乎都是生意谈得寥寥,闲话倒是不少,从天南海北,再到家长里短。时间越长,杨玉环越是惊讶,仿佛这个年轻的男人无所不晓。与他的才华相比,他的见识也同样胜于旁人。 许是因为喜欢,就连看对方的眼神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杨玉环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神态,让林逸隐隐有些失神。 “杨小姐谬赞了……” 林逸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面前的女人。今天的杨玉环仿佛格外艳丽,就连脸上梨涡都盈盈带笑。 从她眉心的那朵海棠,再到她瘦削的锁骨,再到丰盈可握的酥胸,盈盈细柳的纤腰,修长笔直的长腿……嗯?还有一双小巧精致的长袜。 林逸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惬意,长成这样的女人,就算是红颜祸水那也是可以的,倾国倾城不就是如此么? 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笑傻了似得看自己的男人,杨玉环俏脸瞬间染上一层红晕,刚想抬头准备跟说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羞涩,却赫然发觉林逸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落在自己的脚上。 “啊——” 杨玉环下意识叫了一声,又羞又气,急忙将脚藏进了那袭长摆的红裙里,羞怒的瞪着他“登徒子……” 见她又羞又急的神情,林逸只好摸了摸鼻子,讪讪转过头。 哎……还是太保守了。这要是将她放在二十一世纪,各种齐逼小短裙,各种拥挤的北海道,各种脸红心跳的姿势……估计她会疯吧? 而不知杨玉环羞怒的神情中,却依旧闪烁着熠熠的光彩,美目流转在这个有些痞坏不羁的男人身上。 s求推荐……求收藏……年关了,各种工作堆积如山,黑眼圈已经占据了脸的半壁江山,各位多多包涵…… 第三十七章:韩虞身世 悠闲的生活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变得慵懒起来。 平淡是真,安稳是福,窝在温暖的软榻里,醒了再睡睡了再醒,就连吃饭都感觉不那么重要了。 林逸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悠闲,铺子的生意有杨玉环介绍给他的几个掌柜在打理,酿酒作坊有葛叔带着两个昆仑奴操持着,就连肥皂作坊也让他以‘教徒授业’的理由交给了葛小六。 经过这几日的事情,也让林逸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把身边的人拢住,不只是真心就够的,还要看是不是绝对的信任。所以林逸给予了绝对的信任,将林家的生计命脉全权交给了这几人。 不过想来他们是不会像赵伯一样的,毕竟自己当日凌虐韩虞的画面,依旧回荡在林家众人心头…… 一年一度的元日也即将临近,腊月二十八,林逸很人性化的给全家老小放了个假,想干什么都行。 最为开心的莫过于葛小六与韩素兰这两个岁数相同的孩子了,二人早早越好上街采买年货,作为林家唯一的保镖,韩虞自然有充分的理由跟着去,尽管葛小六很是拒绝。 看着葛小六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逸心下一笑,拿出两贯钱来,半哄半吓道“今日尽管买,先生出钱。但有一点,若是素兰妹子犯了病,为师拿你是问!” 作为林家的重点保护对象,韩素兰的待遇简直优厚到令人嫉妒。除了林逸之外,整个林家都要为她治病让步,林逸更是请了三个郎中轮班倒,每天把脉两次。 这也是韩虞为何寸步不离林逸的原因,他是个耿直的中原汉子,知恩图报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时间长了之后,韩虞更是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除非林逸有天要赶走他们兄妹,否则绝不会离开林家。 日益好转的韩素兰俏脸羞红,说来也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她岂能不明白葛小六的那点小心思,支支吾吾道“我会小心的。” 林逸笑在心里,拍了拍韩虞的肩膀,道“就让两个孩子自己耍去吧,以素兰妹子的功夫,一般人也不敢把他们怎样。” 韩虞还是有些不放心“这……” 林逸哈哈一笑“都快要嫁人了,你这个当兄长的也不能一直管着不是?” 韩素兰俏脸更红,瞪了眼不明所以的葛小六,二人一溜小跑上了街。 …… 林逸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又从酒窖里沽了两壶酒,与韩虞人手一壶围坐在炭盆边,惬意的碰了一杯。 碰了几杯后,林逸夹进嘴里一大块羊肉,边吃边道“这么久了,也不知韩兄祖籍哪里?” 韩虞依旧是罕言寡语,犹豫了些许道“长安。” 林逸夹菜的手稍稍顿了一下,眸中的闪烁一瞬而过,呵呵一笑“好地方……” 早在之前林逸就一直猜测韩家兄妹的来历,两个功夫如此高强的兄妹,怎么就会落得给白家做打手的地步。更重要的是,韩虞曾说过白家于他有恩,这就更让林逸上心了。他们与白家到底什么关系? 相处日子久了,虽然这对兄妹的品行不必怀疑,但防人之心总是没错的。若是不问清楚,天知道他是给自己找了个保镖,还是埋了颗地雷。 韩虞放下酒杯,似早就知道林逸心中的相反,脸色平淡地看了眼他,接着喝酒道“公子想知道什么便问,韩某知无不言。” 林逸微微一笑,盯着手中的酒杯道“韩兄曾说与白家有恩……” 不等他说完,韩虞放了酒杯,正色道“韩某祖父当年乃是武帝手下的御前侍卫,后来武帝驾崩,玄宗皇帝联手皇姑攻下了皇宫,韩某祖父也被其当场格杀。韩家三十余口全部斩首……” 说到这儿,韩虞的眼眶有些泛红,刚直的汉子竟然有些哽咽起来,狠狠地灌了口酒道“斩首那日,我与家人被压上刑场,亲眼看着一家老小人头落地……然而当日被斩首的不只是韩家,还有许多前朝武氏的嫡系宗亲。许是人杀的太多了,引起了朝中许多老臣的不满,各地的那些门阀士族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所以……为了平复众怒,玄宗并没有接着大开杀戒,而是将剩余的人发配到了关外。” 边关意味着什么,林逸大抵还是清楚的。说是发配,其实和死缓也没有什么区别,单是那遥遥千里的路,就足以走死人了。更绝望的是,即便是走到了边关,那也是等死罢了。缺衣少粮的关外,寒风都能把骨头吹碎了。 林逸早已沉浸在画面里,愣了许久才道“那素兰呢?她才十六岁,又是怎么到边关的?” 韩虞仰着头狠狠地灌了一壶酒,也不知是笑还是哭“素兰是二娘在边关与一个官吏生下来的,也正是因为那官吏,我们三个人才得以在关外活下来。而那官吏正是白家的一个族人……” 林逸微怔,而后稍稍语噎“抱歉……” “不妨事……”韩虞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脸上的刀疤也连带着有些翻红,笑道“为了韩家的血脉,二娘献出了一切,她是我韩家的恩人!” 一番不算对谈的倾诉,林逸终于明白了韩虞为何要为白家买命,更是明白了这个时代的女人有多么的伟大。 日头渐渐西沉,韩素兰和葛小六也早就回来了,林逸也喝醉了八分,只有韩虞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从韩家到边关,再到长安…… 林逸静静地听着,听着这段熟悉又陌生的历史,想象着那些史书上曾经记载过的场面。一朝称帝,多么风光无限,多么得意风发。可这背后到底埋葬了多少冤魂,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一天,也是韩虞有生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话。 …… 翌日清晨,林逸终于从宿醉中转醒,胡乱的洗了把脸下了楼。刚准备吃饭,便见韩虞从门外进来,依旧是以往的那副模样,冷酷冷酷的。 “公子,门外有人送来一封请帖。” 看着手里的请帖,林逸无奈一笑,这公主也忒闲了吧,天天搞宴会,家里有钱烧的吧? 请帖上明确写着,万安公主于元日节当日在洛阳宫设宴,邀请整个洛阳城的官员家眷,和那些小有名气青年才俊。 这么说来,小爷算是青年才俊了? 林逸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脸颊,那种极度猥琐的笑容,令韩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破天荒的说了句“公子怎么了?” 林逸拨了拨头上渐长的头发,摆出一个烧包的姿势“帅吗?” “恩?” “就是好看吗?” 韩虞许是联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恶寒“公子见谅,韩某不是龙阳癖……” 你大爷……林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狠狠地瞪了韩虞一眼扭头离去。 之后的整整一天,直到吃晚饭,林逸都没有再见过韩虞一次,直到上茅房的时候才与之偶遇。 见韩虞转身就走,林逸满脸黑线,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韩兄别跑了……某不是龙阳癖!” 开元二十六年,正月初一。 今日便是大唐百姓们一年一度的春节了,不过这年头还没有春节这一说,官方叫法——元日。 虽说与春节的性质一样,都是迎接新年第一天,但唐朝最热闹的节日并不是今天,而是十五天后的正元节,也就是后世的正月十五。等到那天,那才是真正的盛世大唐,歌舞升平,繁花似锦。 洛阳,辉煌了千年的九朝古都。 这里有着诉不尽的辉煌岁月,与长安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太多的金戈铁马之声,多的却是诗词书画般的故事。 一路走过洛阳大街,路过醉仙楼那大字镶金的牌匾,林逸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眼,露出一丝微笑。 再往前便是金水桥了,由于早已不再是国都,洛阳宫的守卫也换成了普通的禁卫军,上前交了请帖,禁军核实了一番后,带路进了宫城。 过宣仁门,走完皇城甬道,进长乐门直近宫城,林逸每走一步都会左右看看,那还为经受过岁月洗礼的城砖,每一块似乎都在诉说着一段属于它的故事。 禁军许是害怕耽搁了他时间,笑道“林大人快走吧,今日公主设宴,还是早到的好。” 听他说话还算和气,林逸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饼,不留痕迹的塞进禁军的袖子里,笑道“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禁军眉梢一喜,态度变得更为恭敬“大人您想知道什么,末将知无不言。” 与自己这四品的官职比起来,看来还是这银子来的好使些,林逸微微一笑,道“不知今日宴请的都是些人什么人?” 禁军想了想道“大多是一些前朝老臣的家眷,还有些是咱们洛阳的一些官员和家眷。再有就是像大人这般才名远扬的学士了。” 会说话! 林逸心中笑笑,道“公主每年都会设宴么?” 银子的力量还是很有效的,禁军真真假假的说了一大通“不瞒大人说,往年都是长安的那些皇子公主来主持宴会,今年也不怎的,成了万安公主。听说是因为近年陛下贬谪了许多原来前朝洛阳的官员。估计是那些长安的皇子公主们怕找晦气,所以才将这差事推脱了。” 原来如此…… 林逸一开始还以为这个万安公主还有什么大来头呢,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怪不得人家要把这拉拢朝臣的美差往外推,原来是自家老爹已经将这些洛阳的老臣们得罪光了。 不得不说,李隆基是一位很有才干的皇帝,单是看他能够联手太平公主这个亲姑姑,将自己奶奶一家子干翻,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至于后面那些年的荒唐事,那也只能说是不作不死了。 s新年将至,小贱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推荐,收藏……记得哦 第三十八章:洛阳宫宴(1) 到底是皇家的宴会,无论是宫中仪仗还是接待规矩,皆按最高规格办理。林逸一路而过,周围全都是威风凛凛的禁军,就连普通宫婢都是洁暇如斯,行走忙碌在正宫的各个角落。 那些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洛阳权贵们,此刻倒是规矩懂礼,站在宫门外的长廊里寒蝉若惊。那种皇家的威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不自觉的便会心敬畏。 或许在李隆基的诸多皇子公主中,万安公主的身份不算超前,甚至有些被遗忘的味道,但公主仍旧是公主,在这些臣民面前,依旧是不可逾越的存在。 当然,万安公主本来也不是那种张扬跋扈的皇二代,为人谦和低调,哪怕是被扔在那荒无人烟的深山道馆里,也依旧平静如水,她的存在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家贵胄来说,没有任何压力。 午时阳光刚至,宫城之中三通鼓声碰然响起。 上阳宫门轰然开启,一名身着华服的宫女盈身走至正前“宫宴开始,请各位落座。” 大唐的风气是奔放且激昂的,尤其是权贵圈子,从皇子公主到宰相尚书,邀朋唤友举酒设宴是非常平常且频繁的事。 不过宴会再频繁,其规矩是不可少的。 众人鱼贯进入上阳宫,整个大殿长宽约十余丈,六根朱红大柱雕龙画凤,无数的屏风玉扇点缀其中,就连一方小小的案几都雕刻着繁密的花纹,也彰显着皇家的贵重与荣华。 以堂中过道为界,两边分别设有案几,头排的位置自然是那些功勋贵胄、士族大家,往后便是年轻一辈的青年翘楚,或是官职在身的朝中大臣。 林逸坐在了第三排,紧挨着中间的一根柱子,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就能忽略了他的存在。 这也是他刻意选好的地方,毕竟自己如今还不算什么高官贵胄,更谈不上有权有势,若是再因为座次的问题惹了哪个厉害人物,那才是亏到家了。 抬头看了看前后左右坐着的人,林逸忽然勾起了嘴角第一排最前方的那个位置上,白易行赫然在列,在他身边第二个位置,便是洛阳太守尹未然,而身后第二排则是白苏。 看着满堂的陌生人,林逸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前李白张旭在的时候,三人也总是隔三差五便会痛饮一番,诗词歌赋也好,谈天论地也罢,皆是兴趣盎然。而如今这种谁也不认识的宴会,林逸毫无兴趣。 不多时,宫中婢女进场,在众人之间穿梭而过,美酒果蔬应有尽有,那些衣着华贵气度雍华的权贵们,纷纷推杯换盏与相邻或相识的宾客相互客气着。 好在没人认识他,林逸倒也落得个清闲,拿起一个不知名的红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盏茶之后,殿中的嘈杂声忽然平息,林逸终于回过神来,目光随着门前看去。 只见一身贵气宫服的万安公主款款而来,羽冠金钗光彩夺目,锦衣华裙袭地而落,高高盘起的妆鬓彰显着大唐独有的风采,那张本就倾国倾城的脸上,有了粉黛的点缀,直教人更加夺目耀眼。 美! 林逸如今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字的形容。 那种美并不是杨玉环的芳华绝世,也不是秦瑶的娇巧玲珑。漫说是倾国倾城,若是非要用这世间的词语来形容一下,那林逸一定会脱口而出……仙之逸貌! 她的美不妖不滟,却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从而忘却了一切忧愁。那种宁静悠远的气质仿佛断绝了世间的一切烟火,亦如天宫的仙子遗落凡尘。 不仅林逸看呆了,在场的许多男人都看呆了。 在这之前,万安公主这个人不过是一个称号而已,就算是一些与之熟识的小姐贵妇们见她时,也不是一身亘古不变的道装,虽然看起来容貌傲人,却总是少了些气势。 如今再看,这场中的所有女子与之比起皆黯然失色,即便是此刻一袭红裙的杨玉环,也依旧落了几分气质。 此刻许多人都在心中暗暗赞叹,公主究竟还是公主,此刻的万安公主不再是那个楚楚可怜的出家人,也不再是那个被人遗忘的皇家之女。她的容貌与气质无一不在彰显着天家大国的气势。 所有人纷纷起身,带着敬畏与尊敬,俯身一拜“见过万安公主!” 缓缓走至正首,万安公主俏脸含笑朱唇轻启,平淡却不失威严“众位平身。” 众人纷纷拜首落座,眼看着万安公主落座主位后,才纷纷落座。 沉静了数秒,万安公主端起酒盏,盈盈起身,声音不紧不徐“今逢佳节,普天同庆。众位皆是我大唐翘楚,为我大唐昌盛立下了诸多功绩。万安有幸奉父皇命,于这上阳宫中宴请诸位。” 众人又是纷纷起身拜礼“多谢陛下,多谢公主!” 万安公主臻首轻点,玉手平抬“今日虽是皇家宴请,但众位也不用可以拘束……” 往后便是一大串的客气话,林逸大抵能听懂些,无非就是一个意思‘吃好喝好’。 唐朝的宴食大多以肉为主,各种大块的鹿肉羊肉摆上来,直教林逸看得直摇头,就算是喜欢吃肉,可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啊,多好的东西,就这么煮一煮便端了上来,简直就是糟蹋啊…… 正当林逸一边惋惜美食,一边大快朵颐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目光,林逸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对面不远处,杨玉环那双魅惑众生的双眸。 这妮子不吃肉看我干啥?难道她不爱吃肉?倒也是,无论是如今还是现代,女人都是爱美的,肉这种东西能少吃还是少吃的好。 虽说唐朝以胖为美,但也不代表要把自己吃成猪仔才行。人家的胖不是真的肥胖,而是丰腴饱满,就比如眼前这个女子,盈盈纤腰单手可握,而那仿若蜜桃一般的双臀却是圆润饱满。再往上看,那对呼之欲出的双峰白腻丰腴,隐约之间仿佛琼山玉台。 看林逸朝自己看来,原本娇媚冷艳的脸上顿时泛点潮红。可过了一阵儿,杨玉环忽然发觉有些不对,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神,正肆无忌惮的游走在自己身上的各个部位。脸上的娇羞顿时退却,换做了杀人一般的冷视。 林逸吓了一跳,偷瞄了一眼又羞又气的杨玉环,赶忙低下头去,手中的酒盏恨不得将整个脸都挡住了。 看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杨玉环羞涩之中又不禁笑了一声“嗤……” 身旁一位穿着贵气的少女,似乎早就看在眼里,忍不住调笑道“想必那位便是玉环姐姐之前提起过的林公子吧?” 杨玉环一双美眸看着林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少女轻笑一声“看来姐姐对这林公子怕是心仪已久了。” 看着埋头喝酒的林逸,杨玉环目光不移,轻喃一声“他……” 杨玉环随即反应过来,俏脸通红,便是她那一袭红装,此时有些黯然。 …… 正午的时光缓缓逝去,一顿毫无轻松可言的宴会也即将接近尾声。林逸偷偷的将头埋在桌上,正扣着牙缝中桑住的肉末。 忽听得上首万安公主,声如轻灵“众位可尽兴?”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拜首“多谢陛下、公主款待……” 万安公主微微一笑,仿若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疲倦,而后接着笑道“如此便好,本宫看此间宴会之上,才子佳人不在少数,若无它事不妨与本宫到这宫中的万花园走走。众位都是我大唐年轻一辈中少有的青年翘楚,若是能各自熟络一下,也是好的。” 既然是皇家的宴会,那这该有的规矩就一个也不能少。宴请朝臣是一部分,为朝廷培养那些年轻的人才也是一部分。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这些才学卓著的才子们也是不多的,朝廷自然不会放过这些真正有才能的人。 同样,对于这些年轻一辈的士林学子来说,若是能够蒙恩皇家的眷顾,同样是天赐的恩宠,漫说一飞冲天也不无可能。 场中年轻一辈的学士才子们,纷纷目露狂热,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今年的这位公主有些那啥,不仅无权无势还是个道姑,但怎么说也是皇家的女儿,机会不容错过。 林逸嘴角微微翘起,对于飞黄腾达这种事情虽然人人期盼,但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拥有的。再说今日的东道主万安公主,若不是长安的那些皇子皇女觉得无利可图,又岂会让她来主持宴会。 仿佛为了印证林逸的想法,不等万安公主再开口,前排的一花甲老者忽然起身道“拜见公主殿下,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s加班中……求推荐,收藏。 第三十九章:洛阳宫宴(2) …… 说话之人林逸不认识,但看其座次应该身份不低了,万安公主似乎也不认识这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头,皱眉思索几分后依旧想不起来,这货到底是谁,只好报以笑容道“请讲。” 老者也不管那么多,指颐气使地走到正中央,扬手挥了下袖袍,正色道“如今天下归心,我玄宗皇帝更是广纳贤良,实乃万民之幸也!然,老朽有一事不解,我洛阳境内才学之士何止万千,年前春试三百六十七名洛阳学子赴京,却无一人及第,是否朝廷对我洛阳学子有何看法?” 一语惊得满堂寂。 林逸暗暗咂舌,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历,竟敢如此直白挑衅朝廷威严,若说没有什么惊人的背景,那就是脑子秀逗了。 能够坐到这里的人,有哪一个不是背景深厚,就连林逸自己,都有尹未然这个洛阳太守撑着,更别说那些真正的洛阳大儒了。 万安公主蹙眉丛生,恬静悠扬之态涣然冰释,脸色微冷“本宫幽居深山多年,朝中之事知之甚少。若是先生有何疑虑之事,还是上述朝廷审理为好。” 老者不以为然,瞥了眼万安公主,声音淡漠“依公主之意,那我洛阳万千学子,日后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任谁也不敢定论,就算是李隆基亲自来了,也决然不敢说出从此罢用洛阳学子之言,这是可是要引起公愤的。老者之所以敢如此有恃无恐,无非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万安公主此时算是明白了,怪不得长安城里的那些兄弟姐妹打死都不愿来洛阳,这哪里是设宴,分明就是挨骂来了。也正好她无依无靠孱弱好欺,是个当炮灰的好苗子。 说得再难听点,李隆基之所以让万安公主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女儿来主持宴会,那就是来挨骂的。自己老爹一下子把人家的根基都给打没了,若是再不放抗,那才是没天理了。故而这些不疼不痒的话,也算是间接性给这些洛阳士族的安慰罢了。 自从李隆基上位后,打压洛阳一脉已经成为了每日的必修课程,毕竟哪个皇帝也不会任由这些效忠过武周时期的势力存在。哪怕他们迷途知返了也不行,必须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这些事情全场之人都明白,正是因为都明白,他们才会如此安心的坐在这里,笑看那位万安公主出丑。 看她脸色低沉一言不发,老者更是涨了气势,抬高了些音量“自开元三年起,我洛阳士子便罕有为官者,想请公主代老夫问问陛下,这大唐是否还容得下我们这些洛阳学子?” 万安公主银牙紧咬“先生言重了!” 虽说是个不受待见的公主,但这公主两个字也不是白叫的。被人如此出言顶撞,若是日后传了出去,先不说丢了皇家的脸面,仅是她这个公主,都得被天下人笑死。 老者置若罔闻,躬身一拜道“公主殿下恕罪,老朽虽以年迈,但还是想要为这洛阳境内的万千学子讨个公道,朝廷如此做法,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同样在看热闹的林逸不仅心中一笑,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就看这些洛阳士族的态度,便已经没有什么前途了。知晓这段历史的他更是知道,用不了几年,大唐将会更改年号,等到了那个时候,洛阳这些所谓的前朝士族们,也就差不多不复存在了。 万安公主俏脸寒霜,她虽心性平和,不喜争斗,但这并不代表就能任人毁坏自己的名声,哪怕他这个公主早已被‘遗忘’,那也不行! 迎着周围无数双眼睛,万安公主傲然起身,原本淡如春水的脸上,此刻尽是摄人的威严“本宫敢问先生一句,这天下是谁家的天下?!这洛阳又是谁家的洛阳?!先生口口声声说你洛阳学子如何,可有何时把陛下把大唐放在眼里?!既是先生如此看轻我李唐江山,那这洛阳学子又要来何用?” 此言一出,全场骇然。 本以为这公主是个没人疼的软柿子,谁料想这发起火来比那些长安城里的皇子皇女也不遑多让。 林逸稍稍停顿,而后仰头灌了口酒,饶有兴趣的看着堂上的万安公主,没想到这个公主还是个厉害角色。那张嘴也是厉害的紧呐。 老者似乎想到万安公主会出言反驳,本以为骂两句尽兴便罢了,如今被怼了回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回什么好了。 人家连李唐江山都搬出来了,就算他还有余气未消,也只能憋回去。否则,他不敢保证那位金銮殿的唐玄宗,会不会拿着小皮鞭抽他个双面金黄。 老者顿时弱了些气势,平和了下语气道“公主严重了,这江山自然是我大唐的江山,这万千洛阳学子,也自然是我大唐的学子……” 不等老者说完,万安公主直接打断道“既是都是我大唐学子,那本宫也请先生日后莫要再提这质疑朝廷之言了!” “老朽……”老者似乎还有些不担心,毕竟被这么一个小女子呛了声,那传出去可就有些丢脸了。 然而万安公主显然不想再给他任何表现的机会,宫裙轻摆长袖一挥“时日也不早了,众位都散了吧!” 看那老者气得胡子飞起,一些同为洛阳士族的学者大儒还想帮腔两句,可又一看万安公主那双精芒闪烁的双眸,哪里还敢多言。 “在下告退……” “下官告退……” “……” 林逸也着人群走出上阳宫,本想就此回家算了,反正他也对那万花园没什么兴趣。可不等他走出宫门,便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婢女一路小跑向他走来。 走近一看,正是万安公主身边那个名叫绿萝的侍女“林大人请留步,公主请您到万花园一聚。” 不来自请?偷偷溜走都能被人再叫回去,林逸有些无奈,如果才华是一种罪过的话,那他感觉自己如今已无药可救。 …… 万花园地处皇宫的东南,足足两个足球场大小的花园里,哪怕此时已是隆冬,也仍旧一副碧绿芬芳的景象,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争相斗艳。 林逸不是特别喜欢花草,也自然谈不上研究,不过能在这万物凋零的季节里看到这番景象,也到算得上不虚此行了。 周围一些男轻男女们也都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有的高声谈笑,也有的窃窃私语,总的说来,这里的每个一人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圈子。 一路跟着绿萝走了许久,一喜边看前方的花亭中有几个女子正在交谈些什么,其中万安公主与杨玉环都在,至于其他人林逸不认识,不过看穿着打扮,也应该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女子。 绿萝快走两步,上前道“启禀公主,林大人到了。” 万安公主回眸浅笑,脸上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久仰林大人文采卓著,更是向我朝廷进献了活字印刷之法,实乃国之栋梁。” 再次惊艳了万安公主的那灵逸的气质,林逸躬身施礼“林逸见过公主。” 万安公主秀甄轻点,语气平静道“林大人不必拘礼,本宫今日贸然相请,还望林大人见谅。” “哪里,在下荣幸之至……” 虽然万安公主表现的依旧随和,好似静如秋水一般。但林逸依旧加了些小心,毕竟刚才她发飙的场景,可不是一般的强势。 万安公主并没有直接开口,而后挥手退散了周围的女眷,场中却唯有杨玉环还在。林逸更是提起了精神,这两个女人可没有一个好惹的,一个心智近妖魅惑丛生,更一个看着宁静祥和,但手段可也是不遑多让啊。 万安公主与杨玉环对视一眼,莞颜轻笑“听闻林大人年后就要在长安开设香皂分店了,真是可喜可贺!” 作为一个大唐公主,一上来就和自己谈生意,林逸第一反应就是有猫腻,可又看了眼平静浅笑的杨玉环,按理说自己如今与她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小妮子还不至于伙同一起坑自己吧。 怀揣着满腔忐忑,林逸笑了声“公主谬赞了,这商贾之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下官也不过是为了糊口罢了。” ‘糊口’两个字,林逸讲的十分清楚,甚至还有意拖长些音调。总之一句话别想着跟小爷要钱,没门儿! 万安公主似乎听明白了,却又似乎没听明白,美眸一斜避开了林逸那双‘真诚’的目光,面色有些淡红“林大人这‘糊口’二字可是不简单啊,据本宫所知,林大人与玉环妹妹的香皂生意如今以遍布了整个河南道地区,若是再将关中地区的销路打通,这利润可是不可限量啊!” 林逸自当听不懂,讪笑一声“哪里哪里,如今林家的生意虽然红火了些,但投入的更多,如今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林逸不算很爱钱,可许是前生穷怕了,导致他对钱这种东西十分敏感。尤其是面临了几次生死存亡的冲击后,更是对钱财有了一层深得理解。 而作为盛唐时代的天家公主,万安公主似乎是个另类的存在,谈起生意来完全没有一丝的羞愧感,这不正常啊!公主不都是应该高居庙堂不问世事才对吗?尤其是性子如此宁静的万安,不更是应该视钱财如粪土么? 难道唐朝的这些公主皇子都是些财迷?尹未然是财迷,杨玉环是财迷,白苏也是财迷,可如今就连这公主竟也是个财迷。林逸不仅怀疑,史书上对大唐的那些崇仰难道都是编的 而接下来的一句话,林逸绝望了。 万安公主似有似无地看了眼杨玉环,有些语噎和犹豫“林大人……本宫有一事相求,若大人能够援手,本宫自当记着这份恩情。” s有点晚了……不过好在赶出来了。由于这年关工作太多,平时更新很不稳定,而且其中错字也有不少,劳烦各位多多指正,等小贱闲下来一定都改过来。 推荐……收藏……别忘了 第四十章:洛阳宫宴(3) …… 话都数到这份儿上了,那就是不答应也不行啊! 开玩笑,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啊!如今放下了架子来求自己,若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那除非是不想混了。 林逸兀自叹了口气,放弃了反抗的欲望“公主言重了,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万安公主稍下心安,有些不好意的看了眼林逸,犹豫道“本宫……想与林大人借……借些银钱。” 借这个字一出口,万安公主的脸色似乎更红了些,倒是林逸却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就知道是借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比起让自己帮她做其他事,还是借钱来的更简单些。 “不知公主要用多少?” 虽然人家说的是借,但林逸可不傻,这钱但凡借了出去,那就绝对拿不回来了,若是他还想着日后要账这种事,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万安公主稍稍犹豫,原本圣洁清冷的性子,此时却有些扭捏起来“一千贯……” 林逸愣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东阳公主“一千贯?!您确定?” 大唐公主这么穷么? 别说是公主,刚刚宴会之上的那些人,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能拿得起这一千贯。这不禁又让他疑惑,难道这公主在外面借了高利贷?又或者是赌钱输光了家产?不过想来应该没有人敢放公主的高利贷吧? 万安公主蹙眉丛生“太多了么?……若是没有,那……八百贯也可以。” 林逸恍然回过神来,摆手道“不……不是,下官马上派人回去取钱,稍后便与公主送来。” “还有……”万安公主尴尬少许道“此事莫要向他人提起。” 林逸当下点头“这是自然,下官明白。” 万安公主微微点头,似有那么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如此……多谢林大人了。” 借钱的事情说完了,林逸却仍是疑惑丛生,万安公主为何要和自己借钱?虽然自己的确挺有钱的,但身边的这位小富婆可也是富得流油啊,他不信杨玉环连一千贯都拿不出来。而且看得出来,二人的关系很不错,否则公主借钱这么丢份儿的事情,也不可能让她在一旁。 许是林逸的目光很直接,杨玉环被他看得有些面红,不由得稍稍瞪了他一下,扭过头去。 这就更让林逸不解了,杨玉环为何不借给万安公主钱?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哪怕就是给上一万贯,只要能够与公主拉上关系,那也是值得的。平日里精明地像个小妖精,她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想了又想,林逸终于有了些眉目。只有一种可能……杨玉环是故意这么做的,并且是故意将自己介绍给了万安公主,为的就是让他承了万安公主的这份恩情? 想到这儿,林逸不由得心中一暖。 来到大唐半年多,身边的人有好有坏,好如李白张旭这样的朋友,坏如白苏这样的仇家。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仅是与之有着合作的杨玉环,也会如此对他。若她真的没有其他心思,那就是自己做人做的太成功了…… 许是刚刚借了人家钱,又许是气氛有些微凉,万安公主浅笑一声,道“林公子之才本宫见闻已久,今日何不趁这花前美景赋诗一首,也好让我等瞻仰一番。” 这就是传说中的‘投桃报李’? 林逸心中微笑,这位公主还真是个实在人,拿人手短的真理可谓是深明其意。 不过他倒真是没想作诗,更没想过要出这个风头,声名远扬是很好,可毕竟一个白苏便够他受的了,自古文人相轻,若是再因此事得罪了哪里个厉害人物,可就得不偿失了。 杨玉环顺势开口,眉心的那朵的海棠花映衬着脸上的笑容格外妖艳“林大人不说话,某非是怕了那白家少爷?” 许是杨玉环的声音大了些,花亭外的几个少女贵妇闻言,立刻围了上来,更是有几个少女惊喜道“素问林公子文采卓著却久之难见,今日可要好好瞻仰一番。” 小爷什么时候还有粉丝了?看那两个长得还算标志的少女,林逸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成就感的。 可粉丝的力量也是吓人的,经她们这么一咋呼,周围的人全被吸引了过来,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花园中的才子佳人纷纷聚集到了花亭。 当然,这里大部分人可不是为了林逸来的,许多都是想趁机一展才华,若是能够得到公主侧目,那可是对日后的前程大有好处的。就算不能,这场中也还有许多未出阁的妙龄少女,出身地位更是各个优越,总之不管如何,这都是个好机会。如今有了林逸这个出头鸟拉开序幕,他们更是不会放过这等成名得利的机会。 杨玉环笑颜如花,怡然不惧林逸投来生气的目光,一袭红裙随身浮起,盈身走到林逸跟前,微微欠身道“林公子请吧。” 这一来,周围的人更是炸开了锅,杨玉环是什么人,那可是有名的洛阳才女,容貌更是芳华绝代万中无一,再看她对林逸态度,好似欣赏中带着倾慕,这更让许多单身汉子红了眼眶。 娘的!这妮子绝对是故意的……这不是赤裸裸地拉仇恨么?赚着小爷的银子,还给小爷挖坑跳,这还有王法么? 可看杨玉环眉语目笑,妖媚丛生的样子,林逸微叹……看来今天是骑虎难下了。 至于作诗这种事情,那也是有讲究的,与李白张旭相处的久了,林逸也渐渐摸索出了些门道。 左右都要出这个风头,林逸索性放开了顾忌,笑意不减看着杨玉环“那不知杨小姐想让林某以何为题?” 杨玉环俏脸微红,相当日长云观中,他以自己为题作诗,夸奖称赞之意自不用多言。这也让杨玉环心中多了些许期待。 说话间,白苏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看着二人交谈甚欢的模样,不由得脸上阴沉起来。以至于周围的一些学子们也都嗅出了些火药味。 众所周知,白家公子倾慕杨家小姐多年,甚至不止一次向杨家送过婚帖,不过都被杨家以各种理由婉拒。然而白苏倒是挺有恒心,倒有些越挫越勇的味道。 一来二去的,这件事情几乎成为了整个洛阳城中的话题,至于日后为成为佳话还是笑话,众人皆是兴趣盎然。 杨玉环不留痕迹的看了眼面色不悦的白苏,提着红裙在花园中走了一圈,好似有意般对着林逸盈盈福身,俏面含春“林公子之才众人皆知,若是太简单了岂不是堕了公子声名。如此……公子便以这万花园为题可好?” 看那白苏一副吃人的目光,林逸更是头疼不已,这妮子明显就是故意的,这是把自己当成她的挡箭牌了啊! 不过转念想想,给杨玉环当挡箭牌,这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尤其是这小妖精还长得那么漂亮,那双美眸时不时地都会放出光来勾魂夺魄。 林逸上前一步走到她跟前,目光不移地盯着这位美艳到不可方物的传奇女人,心中第一次有了些许涟漪。更是突然心生出许许多多的想法,比如……她如果不是杨贵妃呢? 在这之前,林逸或多或少都对杨玉环存在些芥蒂,毕竟这个女人日后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所以不管是生意还是交流,他心中都会不自觉地留有几分距离。尽管这个女人很是传奇,尤其是熟知历史,他更是明白,自己与她不是一路人。 可如今,当心中那股涟漪荡漾时,林逸却恍然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已经出现便迅速占据了他的心。想起这半年以来的多次相见,她就像眉心的那朵海棠一般,永远都是那么的娇艳。还有那抹魅到骨子里的笑容,每次想起都让他心驰神往。 杨玉环手心沁出了些许汗渍,俏脸羞红嗔怒。活了二十年,她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赤裸裸的盯着看。 白苏第一个看不下去了,怒声上前推开了林逸,骂道“好一个无耻的登徒子,竟敢对杨小姐不敬!” 林逸微微皱眉,冷冷的看着白苏,不知为何,此时再看他只觉得格外讨厌,哪怕是之前林家遭贼,都没有如此气恼过。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直教他想抡起拳头揍他一顿。 “白公子好大的火气,敢问你与杨小姐是何关系?”林逸同样面色不悦。 “你……”白苏犹豫了几分,看杨玉环嘴角含笑也不说话,忍不住道“白某与杨小姐自小一起长大,这其中情分,又岂是旁人能够比拟的!” “是这样吗?”林逸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不变看着杨玉环,尽管嘴角的笑容有些轻浮,但神色中的严肃却让杨玉环芳心一颤。 二十年的礼教告诉杨玉环,如此轻浮放荡的言辞,必须要严词呵斥才对。可当她对上那双放光的眸子时,却只剩下了心虚和娇羞。 杨玉环眉梢见笑,脸蛋更红了,鼓起勇气迎上林逸的目光,声音微颤“玉环与白公子并无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表明心迹。 不论在那个时代,女人若愿意为了一个男人拒绝另一个男人,那至少说明这个男人对她很是重要。 林逸笑了,看着杨玉环羞抱含春的目光,就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而他沦陷不是手,是心。 不可否认,这个女人有着她独有的魅力! s糊口两个字的确很难,收藏、推荐……谢谢大家了。 第四十一章:无妄之灾 … 来到唐朝之后,林逸第一次冲动了。 那种目空一切的笑容不仅带着不屑,甚至还有几分鄙夷,直教白苏看得咬牙切齿。 当着众多青年男女的面,林逸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杨玉环,没有一丝犹豫“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一首很是直白的爱情诗,虽是在说花,可言中之意却无一不在表明心迹,作为二十世纪的优秀青年,对于谈恋爱这种事情,林逸自然不会陌生。 杨玉环站在众人中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一只手有些紧张的捏着红裙一角,向来精明妖媚的女子,今日却像极了一个深闺含春的少女。 “林公子这诗可是有些偏题了。”杨玉环轻声浅笑,映衬着冬日的阳光,醉人出金色的光芒。 林逸尽量让自己心态平和下来,笑道“那就请杨小姐再出一题吧。” 短短盏茶时间便做出一首,这又要做第二首,不少才子学士纷纷惊叹不已,同时也在心中暗暗赞叹,这林逸之才果真不俗。 自打刚才二人表明了心迹,杨玉环似乎也太在意那些所谓的规矩了“出题不如无题,公子即兴就好。” 林逸略思量,开口吟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如果上一首只是在表明心迹,那么这后一首足以令在场的女子面红耳赤了,如此赤露露的情诗,纵是唐朝这种风气开放的年代,也委实不多。 万安公主目光惊艳,甚至有些羡慕的看了眼杨玉环,才赞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林公子之才足以傲视古今。” “公主殿下谬赞……”林逸笑笑,心中却无比的舒畅。 此时他心中最为感谢的就是那位一声都情路坎坷的李商隐大哥,若不是他半辈子都在失恋,又怎会写出这等优美动人的诗词来。不过对于诗词而言,他还是更喜欢李白一些,豪迈不羁一生逍遥。相比于李商隐就有些命苦了,大多都是一些求而不得的爱情诗,听起来总有那么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毫无疑问,林逸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刺刺地刷了一把存在感,直教周围这些自称为才子的读书人汗颜,虽心有不甘,却也无才与之比拟。 杨玉环面颊羞涩,眸中却狡黠一笑“原来林公子还去过兰台。” “额……”林逸顿时哑言,干笑一声不再说话。 这小妖精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总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 自打与杨玉环开诚布公之后,二人在万花园中以诗定情之事,成为了整个洛阳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美谈。 许多好事者,更是将此事添油加醋的改成了许多个版本,其中求爱不成的白苏再次一夜成名,沦为了真个洛阳的笑柄。 至于林逸与杨玉环,还是想以前一样,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只不过见面的次数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一开始林逸还会想些生意上的借口,后来索性连借口都懒得想了,隔三差五便往醉仙楼跑,美曰其名——查看生意。 一方茶几,两杯清水。 二人一个坐在软塌上眉目浅笑,一个站在凉台眺望着远方。 “长安那边的铺子已经在着手装饰了,过了正元节,我准备去一趟。亲自布置一下开业的事宜。”杨玉环依旧红妆映彩。 “还是我去吧,毕竟我有官职在身,办起事来应该方便一些。” 说到这儿,林逸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历史上的杨玉环就是在长安大街上被玄宗之子——寿王李瑁看上,从而成了寿王之妃。不过历史上杨玉环成为李瑁王妃时才十七岁,如今她以二十岁了,却为何还未婚嫁? 难道是老天爷可怜自己穿越太倒霉,给的福利大礼包? 杨玉环哪知道他在想什么,皱眉道“可长安不比洛阳,鱼龙混杂之多。若是你一人前去,倒时少不了要看那些朝中大臣的脸色,若是我去,大可以杨家的名头做事,想来不会有什么风险。” 杨玉环就这样,精明聪慧无论什么事情,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将所有的利弊得失算的滴水不漏,若她是个男儿身,那又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不过林逸更是悉事如尘,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去才是最好的。你若是去了,先不说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是否会贪图你之容貌。就是杨家的名声,也不是那么好用的。” 作为一个被皇帝贬谪的大臣,杨家虽说还有些名声在,那也是大不如前了。 再说这烈酒与香皂的生意,那可不是普通的买卖,漫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若不及时将那些身在高位的人打点好了,说不好就会被人惦记上。 一个白家就够他受的了,更别说长安那种满地都是大官儿的地方,随便拍块儿砖头下去,都能砸死两个公侯。 杨玉环稍稍思量了一下,点点头道“倒也不无道理,若是此次能打通长安的商道,对你日后的仕途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都说是达官显贵,这天底下有哪个官儿不是为了权利的。若是林逸能依靠手中的银财与那些朝中大员攀上关系,的确能够为日后的仕途打下基石。 “你希望我做官么?”林逸笑道。 “自然是希望的。” “为何?” “父亲想回长安之心早已是及不可待,你若是能帮他一把,那……”话说了一般,杨玉环俏面微红,就连那眉心的海棠都带着笑。 尽管前世谈过了不少女朋友,可眼下面对这么一个魅惑众生的女人,林逸不禁心生悸动,好似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入夜万物寂寥,伴随着几声不深不浅的犬吠,林逸躺在床上,舒服的沉入梦中。 深夜,一声响彻耳膜的爆炸声,震醒了林家所有人。紧接着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城东。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呆滞在床上的林逸,韩虞第一次忘了林逸的规矩,直接推门而入,脸色冷峻“大人,酒坊走水了!” 林逸终于缓过神来,一身单衣冲了出去,院子里葛小六韩素兰也被爆炸声惊醒,满脸震惊的看着被大火吞噬的酒坊。 此时整个酒坊都被引燃,就连旁边的肥皂作坊都被牵连,两个昆仑奴操着听不懂地尖叫声,满脸惊恐的看着林逸,生怕主人一位是他们干的。 满脸铁青的林逸冲到院子,来不及细纠失火原因,顺手拿起旁边的水盆冲向院中的井口,咬牙道“快救火,葛叔,你马上去府衙报官,让他们派水车过来!” 林家众人迅速忙碌起来,一盆盆水泼在冒火的酒坊里,奈何火势太过湍急,其内还有不少还未勾兑的高度酒精,想要扑灭更是难上加难。 林逸端着盆冲向酒坊,奋力将水泼到里面。刚要转身取水时,一只苍劲有力的粗糙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林逸回头,正看到韩虞那张被火光映照的刚毅面容。 “火势太大,大人不可轻身犯险,灭火之事让韩某来吧!” 不容林逸拒绝,韩虞飞快的往返于井口与酒坊之间,只是结果仍旧一样,火势太大了,根本抢救不了。 火势依旧在迅速扩张,许多飘出来的火苗好似顽童,扑在了周围的树上,树枝伴随着噼啪声,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奋力燃烧起来。 林逸看得心头一紧,若是照这趋势,再有半个时辰,别说林家,就连整个杏来坊都要遭殃了。 片刻后,林家滔天的火光惊醒了周围的邻居,许多百姓们都开始自发的端着自家水盆加入了林家的灭火小队。 还是好人多啊!林逸忍不住红了眼眶,尽管他也知道,这些人许多都是害怕殃及到自家而已。 虽然多了许多人,可还是控制不住蔓延的火势,毕竟那可不是普通房子,里面还存着数百缸高度烈酒和高度酒精。时不时地爆炸声就像天雷一般,吓坏了不少人。 眼看林家的阁楼就要被火势沾染,林逸紧握了一下拳头,斩钉截铁道“房子不要了,快离开这里!” 葛小六急的泪眼婆娑“可是还有那么多酒,还有咱家的库房……” 林逸扭头,眼珠子通红,神情有些狰狞“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人家主人都发话了,周围帮忙的百姓也迅速退出了林家院子,眼看着火势越来越急引燃了林家阁楼。 此时衙门的水车也正好赶来,带队之人林逸也熟悉,整日当日帮他抓贼的武侯,身后还领着两架大水车。 林逸急忙抓着武侯的袖子,大声道“快救火!能救多少救多少!千万不能让火势蔓延到杏来坊,否则就不只是林家一家遭灾了!” 杏来坊属于城东中心,也算是洛阳城的正中心位置,古代的坊市建造比较严密,周围大大小小的坊市更是相邻相连,若是杏来坊一旦失控,那整个城东都要遭殃。 s:推荐……收藏……谢谢了 第四十二章:纵火之后 … 十多个衙差操控着水车,两条水柱冲天而且浇在了酒坊上,眼看着火势快被控制,可忽然之间,一声爆炸轰然炸响,整个酒坊轰隆一声炸成了废墟,就连整个院墙和周围的房舍也被震倒了许多。 眼看着酒坊中剩余的那些酒缸即将要被火势吞噬,林逸面色铁青“拿些被褥浸湿,把里面的酒缸搬出来!谁能搬出一缸酒,本官赏银十贯!死了本官给他全家养老!” 话说的很直白,也很刺耳。但这种时候,还就只有这种直白的话才能产生效果。 常言重赏之下有勇夫。 即便是那些怕死的衙差也不例外,十多个衙差二话没说脱光了衣服,抢了一条湿漉的被子披着冲进了火场。 就连那带队的武侯都在犹豫了少许后,毅然决然的冲进了火场。此时什么天降大任,什么保国为民,都没有那十贯钱来的实在。 林逸抿着嘴,一言不发的看着快要烧成灰飞的院子,努力压抑着心中的那些怒火,尽量不要让它在此事滋生出来。 至于林家,此时众人早就放弃了,只愿不要殃及到周围的住户就好,周围的百姓也都开始自发的疏散周围人家,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甚至有些未见过世面的女人家,有不少都哭出了声,人群中渐渐传出一些‘老天可怜’‘天灾人祸’的说辞。 但只有林逸知道,这场火绝对不是天灾,更不是老天爷看他不爽想要弄死他。这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至于凶手是谁,林逸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当一股恶念在心头滋生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报复!绝不手软! 不知过了多久,酒坊滚滚浓烟里忽然踉跄跑出来一道身影,一边跑一边咳嗽,手中连拖带拽的拉着一刚酒精。 林逸狂喜,赶忙吩咐操控水车的几个衙差,将那酒缸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再看出来的人,正是那位曾与他顶过嘴的武侯。 林逸上前扶起他,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武侯无比疲惫的喘着粗气,在这水与火的双重打击下,不自觉的打了哆嗦,也不是冻得还是烫的。可是他那双眼睛里分明带着笑,对,就是笑。 林逸蹲在地上,深思了口气,不知为何莫名之间竟有些感动“你放心,十贯钱一分不少,日后有何困难相求,林某自当尽力而为!” 武侯咳嗽了两声,不自在的笑笑“大人说的哪里话……小的家也在杏来坊嘞,大人为了救火家都不要了,小的岂能怂包喽?” 以前林逸总是有些看不上这些吃皇粮的衙差,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每日在这洛阳城中耀武扬威的嘴脸,与那些城中闲汉盲流也没什两样。可当他如此直观的感受到这些时,心中却仍旧有些感动。 说许他们这些人仍旧称不上什么好人,但无可否认,他们今日了一件好事,不管是为了银钱还是为了职责。 没等他感慨完,只见韩虞那壮硕的身影猛地冲出火场,怀中还死死抱着一个酒缸,直到水车冲到他身上,才缓缓放手。由于温度太高,两边的臂膀都有些险要烧焦的痕迹,翻着的皮肉还带着血丝,看得有些渗人。 韩虞穿了口粗气,跑到他身边“能救出来的就这些了,还有那些救不出来的,某用墙土盖住了许多,但愿不会被引燃吧。” 林逸咳嗽了一声,顺了顺干哑的喉咙“多谢……” 韩虞似乎没想到林逸会这么说,本就不散言辞的他,此时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向来心直口快的汉子竟然语噎,扭头看向别去“好不容易有个家,不能这么散喽。” 林逸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生在了大唐,庆幸自己遇见了一个如此耿直厚实的汉子,平日虽沉默寡言,危急时刻却毅然挺身,今晚的这把火,让林逸对韩虞更加看重了几分。 许是觉得林逸穿越以来活的不易,老天爷总算是做了回好事,剩余的酒精并没有被引燃,大火在烧完林家阁楼后,终于被水车扑灭,升起的黑烟,足以弥漫整个洛阳城。 这场大火损失着实不小,整个林家除了两间距离稍远些的小房子还有框架在,其余的全部被烧成了渣渣。周围十几户人家也或多或少受到了波及,甚至与林家紧挨的那一户人家,连主屋都被烧了大半。 不过庆幸的是,并没有人员伤亡。更加令他庆幸的是,林家阁楼下面的那个地窖并没有被殃及,也就是说,那里面存着的铜板和银饼,很是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 大火终于被扑灭。 但是这场大火到底是怎么来的?是百姓们所说的天灾?还是有人故意嫁祸?一时间众说纷纭,唯独只有林家众人,满面悲容地看着自家房子,绝口不提起火之事。 林家想要在这洛阳城中立足,甚至是崭露头角,这些都是前进路上必不可少的过程。未来日子里也许还会有,甚至比之更甚。 …… 天刚蒙亮,整个洛阳城便炸开了锅,许多喜好八卦的百姓纷纷上街,三问五询地打听昨日林家失火之事。至于尹未然,当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很震惊,除了马上派人严查纵火之事外,还特意命人传话给林逸,莫要冲动。 听完衙差的报信,林逸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看着满目疮痍的林家,闻着那焦臭的烟火味。 林逸忽然露出一抹和曦的笑容,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衙差,一字一顿道“请回禀太守大人,子时之前林某要得到个说法,若是没有……” 林逸没有说完,衙差也不想在听了,便看那骇人的目光,和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就知道此时这个林大人,还是少招惹的好。 毕竟谁家被人烧成这个样子,也不会开心的…… …… 不得不说,尹未然对这件事还是很上心的,一个上午的功夫,派出的衙差已有数百之多,甚至连城防守军都加入了调查的队伍。 不管是为了安抚林逸这个得力手下,还是为了给洛阳百姓一个交代,尹未然都以做出了足够的姿态。同时消息也像流水一般进了府衙。 尤其是听到林逸的传话时,尹未然更是脸沉如水,冷声道“传话下去,天黑之前本官要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记住,一定要严查!” 他不怕林逸生气,换句话说,别说是一个林逸,就算再来几个尹未然也不必害怕,毕竟一州之首的分量可是在哪儿摆着的。 不过作为自己的下属,林逸的脾性他还是略知一二,虽然平日里看得和曦近人,逢人便是一副笑脸,更是手段果决,头脑精明。但可也千万不要被他这幅表象蒙蔽了,要知道,这孙子发起疯来,那可是敢玩儿命的主儿。 当初他一言不合就要倒伐洛阳士族的事情,如今想起来,尹未然都是一阵感慨……这个精明的后生,也同样胆大的狠呐,若是不给他个说法,说不准就要跟谁玩儿命去了。到时候他丢了命不打紧,可万一给自己捅了篓子,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那每年的一万贯进项,简直就是白捡来的呀! …… 整整一天的搜查,事情倒是有了些头目,可尹未然还是犯愁不已,他该怎么和林逸讲明,总不能直接说,是白家那小王八蛋干的好事儿,你去找他玩儿命吧。 说到底白家还是不好惹的,尽管尹未然做梦都想将白家这个洛阳士族的领头羊给斩于胯下,但若是明面上真刀真枪的干仗,也还是有些没底气。 想了许久,尹未然皱着眉头给林逸写了封传信,意思更是简洁明了纵火之事据闻乃白家所为,但苦无证据,还需再查。 这意思就是告诉林逸,事儿虽然是白家的干的,但咱们没有证据,也不能咬死人家不是?所以还是忍了这一时之痛,日后再说吧。 拿着尹未然的手书,林逸微微一笑,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尹未然这是还不想与洛阳士族撕破脸啊!又或者说,为他林逸一个人,与洛阳士族拼个你死我活——不值得! 很令人难忘,却又很现实。 林逸甚至都有些生不起来气,因为他也觉得尹未然这么做是对的。 但是自己的家被人烧成了这幅样子,若是他还能苟且忍着,那似乎就有些对不起自己了,也对不起老天爷安排的这场穿越。 小爷不远千年来到这大唐,不是他娘的被人欺负的! 林逸少有的冲动了,而且是明知后果的那种。 “韩兄,你说若是咱们也能把白家的屋子给烧了,是不是很解气。”林逸的语气很淡然,仿佛这不是报复,而是去逛庙会。 然而韩虞却没有那么冲动,忍不住提醒道“大人三思,白家盘踞洛阳百年,可谓是根深蒂固。而且还豢养着不少打手,势力更是盘综错杂……” 林逸勾起嘴角,拍了拍韩虞的肩头“韩兄怕了?” 韩虞微怔,脸上露出一抹与林逸一般狂傲的笑容“大人放心,某自当不辱使命!” s推荐……收藏……万分感谢,不胜感激。 第四十三章:礼尚往来 烧屋子这种事林逸没有经验,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既然白家烧了他的酒坊,想让他落个财源两空,那就要想想,像白家这种自诩为书香门第的人家,最怕烧了什么? 那无疑应该就是藏有大量典籍的书房吧? 林逸笑道“韩兄可知道,白家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韩虞仔细的想了想,认真道“其他地方都还一般,不过白家有座藏书楼,号称天下之书其内有八,想来应该是这里最重要了。” “那就这么定了,烧他藏书楼!”林逸拍拍手,脸上笑得更是和曦,直教韩虞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 翌日清晨,林逸早早地起了床,由于整个家都被烧成了渣渣,只好将重要物品都埋于地窖,至于人口则暂住客栈。 尹未然终究也没有给林逸找到一个说法,甚至到现在连面儿都未露,怕是也有些不好意思见他吧。 林逸也不计较这些,询问了客栈掌柜一番后,独自朝着城西走去。不过半个时辰后,又抱着一大堆硫磺木炭,和一些白色的石头返回,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让外人进,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整整一天都未见林逸出门,葛小六端着饭菜站在门口,劝道“先生,您都一天没吃饭了,还是吃点儿东西吧。” “别烦我……”屋里传来了林逸烦躁不悦的喊声。 家没了还能再建,可是总不能一直被人这么欺负下去吧?先是偷秘方,如今又烧房子,那之后呢?会不会来杀人?! 既然躲不过,那索性不躲了,反正都是不死不休的局,拼就是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这就是林逸常常自诩聪明的脑瓜里,想到的唯一办法。 傍晚宵禁之后,所有人结束了一天的疲惫沉沉的进入梦乡,唯独只有林逸的房间还在闪烁着烛光。 满脸乌漆墨黑的他蹲在地上,面前摆着许多瓶瓶罐罐,和一大堆黑色的粉末。 以前他曾在网上见过一些制造简易火药的视频,其原料也好找,无非就是木炭、硝石、硫磺,这些东西如今都是寻常物品,除了硝石不多见以外,其他的更是好找。 毕竟想要烧毁白家偌大的藏书阁,一般燃料是不够的,就算他有高度酒精,可那种东西气味浓郁,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更重要的是,他不仅要烧毁白家的藏书楼,还要给这洛阳城内所有的势力提个醒儿……小爷不是好惹的! 学着电视上那种炸药包的模样,林逸很快便做了一个简易的炸药包,虽然不知道威力怎样,但炸毁一间阁楼想来还是没问题的。 许是还有些不放心,林逸又配置了一些少量的火药,拿到窗台点燃扔了出去,也许是引线太短的缘故,火药刚被扔出去,便在空中炸响,轰隆一声响彻大街。 那声音怎么形容呢? 很亲切,就像小时候他曾玩儿过的那种两响炮,威力怎么样不知道,但声音绝对够响,足够唬住许多人了。 满脸成就感的看着手中的火药,林逸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娘的!有了这火药包,看谁还敢欺负小爷!炸死你们个王八蛋! 还未等他高兴完,房门碰的一声被撞开,韩虞一头冲了进来,满脸惊忧的看着林逸“大人你怎么了?” 来的倒是正好。 林逸微微一笑,拿起一个火折子交给韩虞,又将炸药包小心翼翼的塞到他怀里,叮嘱道“把这东西放在白家藏书楼的大梁上点燃,记住!点完就跑,一定要跑快点!” “为何要跑快点?”韩虞一头雾水,看着怀中这个像包袱似得土包子。 林逸脸色欣喜,但语气却格外的严肃,叮嘱道“如果不想灰飞烟灭的话,那就一定要跑快点,否则可就真的死无全尸了。” 虽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看那严峻的表情,韩虞顿时深信不疑,想当日他给自己用刑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 深夜,北风呼啸。 早已打春的洛阳城,依旧还有些寒冷,趁着月色与星光,林逸眺望着远方白家的方向,神色中满是期待。 一炷香后,毫无预兆,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洛阳城,被一声足以盖过天雷般的巨响,震得颤抖了几分。 就连相距很远的林逸,都感觉自己脚下有些微颤。 爆炸声响彻云霄,连带着一朵巨大的白色蘑菇云,从白家所在的庄园里缓缓升起。林逸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那房屋倒塌,人仰马翻的凄厉之声。 紧接着,呼啸的北风一瞬而过,整个白家院子蓦然起火,先是一点点,再是蔓延成一片,而后便是火光冲天的火海,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蔓延了整个城西。 那滔天的大火,甚至照亮了整个洛阳城的黑夜,犹如白昼。顷刻间,无数面带惊恐的百姓冲出了家门,站在街上眺望着起火的方向,吓得不知言语。 林逸也在看着眼前一切,一双手死死地攥成拳头,脸上甚至留下了几滴冷汗。 连他都没有想到,这炸药包的威力竟然如此强大,这何止是炸毁了一间阁楼,就连整个白家都被轰塌了多半,再加上那场北风引起的火海,白家这回算是彻底完了,天知道这场意外会死去多少人。 这是林逸没有想到的,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本意只是为了报复,却从未想要害人性命,甚至连白苏,他都没想过要将其怎样。 可如今的结果远远出于他的意料,白家这次不死也得要扒层皮了。这已经不是倒霉,而是遭难,整个白家的灾难,整个城西的灾难,甚至与整个洛阳城的灾难! 林逸有些慌了,他的第一反映就是逃跑,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儿是他干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是火药这种威力巨大的杀器,简直就是颠覆了时代的产物。林逸本不想拿出来的,或者说,没想这么早就拿出来,可一切都因为他的冲动变了模样,如今早已无法掌控。 一开始林逸没想这么多,可如今想想更是害怕。天知道那些掌权者知晓这件事情后,会不会将洛阳城翻个底儿朝天,更不敢想,若是自己落入他们之手,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 令林逸感到一丝欣慰的是,韩虞在离开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只是脸色却十分难看,眼神中带着久久不散的恐惧。 “大……大人,韩某回来了。”韩虞有些磕巴的施了一礼,举止之间满是尊重与畏惧。 在这之前,韩虞眼中的林逸虽然手段厉害头脑精明,但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读书人罢了,甚至他都接不住自己的一招攻势。对于他的尊敬,大多也都是出于感恩和人品。 可如今不同了,韩虞第一次在这个年轻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害怕的恐惧。那场惊天彻底的爆炸,瞬间击垮了他对林逸所有的认知。 如果当前情况允许的话,韩虞甚至都想认真的问问林逸,他到底是人吗? 林逸木讷地回头看了眼韩虞,忽然感觉喉头发痒一般难受,咳嗽了几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厉害吧?” 韩虞顿时哑言,好一阵儿后才犹豫道“这……是神器吗?” 林逸也不想解释许多,郑重地向韩虞抱拳道“对,这就是林家的神器!还望韩兄一定要保密,否则明日的洛阳城将会死更多的人。” 韩虞虽憨厚,但却也不傻,自然明白拥有这种神器的代价是怎样,稍稍点点头,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仿佛今日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 清晨,洛阳城迎来了玄宗继位以来,第二次全城戒严。头一次,还是二十五年前,玄宗攻占洛阳宫时发生的。 整整一个夜晚,洛阳城内所有的百姓,包括氏族学子,官员衙差,全部都失眠了。每个人都在看着由白家引起的那场滔天怒火。 尽管衙门的水车已经抢救了整整一夜,但还是没能控制住火势,直到城西二十四坊市部被吞噬殆尽后,大火才慢慢地被湮灭。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哪里是被扑灭的,分明就是烧无可烧,才自行熄灭的罢了。 火灭了,屋烧了,人死了,整个城西仿佛被炮弹轰炸了一般,到处都是断壁残桓,数不清的百姓,一夜之前变成了流民,散落在各个角落,哭喊着,绝望着…… 尹未然站在城西边缘的废墟上,脸色铁青的快要渗出血来,红着眼睛咆哮着,也不知在骂哪个倒霉鬼的祖宗十八代。 作为府衙一员,林逸很自觉地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浑身都在颤抖。太可怕了!一切都太可怕了!入夜的那场大火,许多百姓都未来得及逃跑,便被火焰吞噬。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一场报复,整个城西死了近百人之多,受伤者不计其数。 林逸忽觉得眼眶一阵湿润,两行温热顺着脸颊流在嘴角,苦涩苦涩地…… 这是他来到大唐,流下的第一次眼泪。 “林大人,赶快带人将那些死伤的百姓安置起来!”尹未然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 “林大人?!”见林逸没动静,尹未然再次爆发了,怒吼着推了他一把。 “是……”林逸失魂落魄的走进废墟。 原本暴怒失衡的尹未然忽然猛地一震,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逸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更是难以相信的惊恐。直到林逸消失在废墟,这才难受地甩了甩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人干的!若是人为之事,又岂能发出那等天雷炸响一般的爆炸声。 s:推荐……收藏……爱你哟 第四十四章:天神降罚 说句难听话,这年头——死人大家都早就见怪不怪了,别说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就连那些小小的水患和旱灾,死人都足以比现在多上百倍。 尹未然暴怒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火灾,而是因为这次火灾所将要产生的连锁反应。 洛阳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首当其冲会被问罪的便是他这个太守,若他不能及时控制事态,到头来绝对会成为整个官场的众矢之的,别说丢官,就连命都有可能不保。还有他背后的那些高官大员,定然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至于林逸。 站在满是残骸的西城废墟上,冷风呼呼吹过。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他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死人,更没见过被活活烧死的人。 当那被烧焦的一百多具尸体摆在眼前时,林逸眼中露出了深深地惶恐,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 “大人莫慌,不过死人罢了,末将这就将他们抬走。”巡街的武侯与他有过几次交情,更是得到过林家的赏赐,看林逸如此难受,赶忙挥手示意手下人将尸体搬走。 “等等……”林逸拦下了搬运尸体的衙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头,声声掷地。 武侯不解的看了眼林逸,也不敢多问,急忙带人忙碌起来。 …… 人救完了,接下来便是统计损失。 经此火灾,洛阳损伤之大,城西二十四坊被烧个干净,光是银钱上的损失就足以十万贯计,至于其他的损耗更是巨大。 废墟旁边,搭建起了一个个简陋的窝棚,成为了收容难民的临时棚户区。甚至直到现在,还有许多百姓搞不懂,为何一夜之间,自己就变成难民了? 尹未然蹲在地上,手捧着一碗热汤浑身打颤,目光却依旧凌厉“林大人,依你之见,这次火灾是因何而起?” 短短三日,洛阳城中便发生了两起火灾,一个是林家,一个是白家,而且是一个比一个烧得狠,一次比一次闹得大。若不是那声太过于惊世骇俗的爆炸,尹未然甚至想都不会想,就将林逸抓拿归案了。 林逸有些出神地看着周围窝棚里面的‘难民’,语气幽幽“此等天灾,怕是很难看出因何而起的。” 尹未然淡淡一笑“林大人也认为这是天灾吗?” “若不是天灾,下官无法想象此等灾祸是怎么人为办到的。”林逸对答如流,甚至就连表情,都如此的真诚,难过,惋惜,幽叹…… 他不想做这样一个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鼓起勇气为自己犯下的罪责买单,但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自己死不足惜,但还会有更多的人会因他而死。 他很想赎罪,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尹未然起身直视林逸,那双眼似乎能够直刺人心“真的不是你?!” 林逸报以苦笑“下官惭愧……” “那便是天灾了……”尹未然扬天一叹,似乎在安慰自己,又似乎正在为此次所造成的后果衡量对策。 …… “林逸呢?!让他出来!让他出来!” 棚户区外,白苏蓬头寇面的叫嚷着,原本一身洁白如斯的长袍,此时也变得污秽不堪,就连双腿都有些微跛,看样子也是受了伤的。 尹未然远远地看了眼,此时他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些闲事,回头笑了一声“林大人的麻烦来了。” 林逸同样一笑,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回……下官真是百口莫辩了。” 如果有选择,林逸想要逃走,因为他根本就不善于这种理亏之下的争论,尽管在外人看来,两家争斗你来我往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理亏了,单是那烧死的百十个百姓,就足以摧垮他的心。 站在满脸愤恨的白苏跟前,林逸头一次弱了气势“白公子别来无恙。” “姓林的,你好狠的心呐!”白苏早已瑟瑟发抖,一步上前抓住了林逸的衣领,不算有力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脸上,打出一些血丝。 韩虞赶忙上前,一把拽开了白苏将其推倒,只是眼神中却有些不敢直视。毕竟昨日的那场爆炸,是他一手操作的,尽管他并不认为此事做错了,但仍旧良心难过。 “鉴于白家遭此不幸,白公子的这一拳,林某笑纳了。”林逸歪着头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脸色如常道“但若是阁下再出言不逊毁谤朝廷命官,林某有权将你定罪收押!” 白苏双目血红,狠狠地盯着林逸,恨不得将他咬死“林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这场火灾白家死伤三十余口,整个庄园被夷为平地,这下你可满意了?” 想起昨夜的惨状,白苏第一次感到了后悔,若是他没有派韩虞窃取林家秘方,若是他没有派人烧了林家酒坊,或许也不至于发生今日这种局面。 林逸语气淡然,字句沉着“白家逢此天灾,林某同样深表同情。但这并不能成为白公子诬陷在下的理由。” “天灾?!诬陷?!天大的笑话!此事还用白某诬陷你么?若不是……”白苏说到一半,顿时哑言,虽有满腔怒火,但也不得不忍在心里。 林逸也不点破,近前了一步盯着白苏,字句珠玑“白公子还是莫要往下说了,否则在下就真的想要火烧白家了!” “你……”白苏气的险些晕厥。 说到底,这件事情谁都没理,就是因为都没理,林逸才可以一口否认所有,就算是公布于众,他也依然不惧。白家是断然不会承认林家的那场火灾的,亦如现在的自己。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远处,一行人缓缓而来,为首者便是白易行,身后跟着许多白氏族人,还有许多洛阳城中举足轻重的学者大儒。 林逸仍旧淡如碧水,上前一拜“林某见过白老。” 白易行仰头笑了一声,浑浊的目光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悲伤“林大人一席话如露入心。老朽之前真是小看了你啊!” 白易行一副老态龙钟之相,就连腿脚都有些力不从心,手中的拐杖因为大力,磕在地上生生作响,看得出来,他已经愤怒到了顶峰。 “此等心肠狠毒之人岂能存于世间!自当以诛之!”身后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同样怒目而斥。 林逸哈哈一笑,抬手一指早已被烧成渣渣的白家,袖袍泠泠作响“老先生说得好!烧人房舍,毁人根基之事,自是天下之人不耻,若不诛之岂能平怨?” 老者愤愤冷声“那阁下何不立刻以头抢地、一死谢罪!” 林逸怡然不惧,声音有些狰狞“林某不才,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此等惊天之事还是做不来的,若是林某真有此等本事,又何至于任人欺凌?” 诚然,若不是白家步步紧逼,白苏更是心狠手毒想要置他于死地,林逸又何至于闹成今日这般田地。 还是那句话,虽然他对今日所犯之过错深感自责,但他不后悔!杀身成仁的勇气或许他没有,但拼死一搏的准备他早已做好。想要在这人吃人的世界里好好生活下去,慈悲和怜悯都太过奢侈了。 白易行微叹一声,浑浊的双眸闪出利刃般的光芒“林大人不必巧舌如簧,你我都知道,这件事不是天灾,更不是什么天神降罚。既然你已走出了这一步,就莫要怪白家不留情面了。” “白老既已话到如此,那在下也只有接着便是了。”林逸心中苦涩,面色却依旧沉静“但林某还有一句话。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就算林逸命如草芥,也绝不缺鱼死网破的手段。” “好!好!好!” 白易行连笑三声,就连那本就苍老的面容都有些潮红之春,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远处,尹未然看着林逸摇曳在风中的身影,脸上蓦然出现一丝笑意“莫欺少年穷?年轻人啊……” …… 白家的事情平静下来了,好似双方都不愿因此事再闹出别的动静。林逸依旧每日跟在尹未然身后抢灾救灾。 也不知是不是良心难安,当天林逸便搬空了地窖里的所有银钱,到底有多少他没有细数,也从来没有数过,但尹未然告诉他,这些钱,足以将城西的所有民宅翻修一遍了。 至于那些变成难民的百姓,府衙也拿出了足够的钱粮赈灾,尹未然甚至自掏腰包填补亏空,只愿将朝廷即将到来的惩罚降到最低。 不疼不痒三个月,林逸付出了家财散尽的代价,给那些失去家园的百姓盖起了新房,但这也只是解决三分之二的百姓,还有一部分房子没有盖起来,不是没时间,而是他没钱了。 短短三个月,林家将近付出了五万贯之多,直教尹未然看得瞠目结舌,他做梦都没想到,林逸竟然如此有钱。 当然他看到的也只不过是眼前的罢了,只因林家在河南道地区的那些铺子如今还未开始正式盈利,若是连那些拿不走的财产都算上,林逸如今身家早已在十万贯之上。 这在那些顶级门阀眼里或许算不了什么,但要知道,林逸来到唐朝到现在,也不过才短短半年罢了,仅仅半年时间便揽聚到如此家财,假以时日又会是怎样一番面貌? 尹未然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和林逸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离不弃的那种,至死不渝的那种…… s:或许有的朋友看到这一章,会觉得有些压抑。但其实,这就是现实,赤裸裸的现实……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五章:明降暗升 民宅还在盖,坊市还在重建,但林家依旧是一摊废墟,林逸如今甚至连住客栈的银钱都开始拮据。以至于葛家叔侄拿着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无偿送给林逸时,他眼眶都湿润起来。 可是没钱不行,盖房子不行,赎罪不行,干啥都不行,就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行。看着客栈掌柜一副盯贼的样子,林逸无奈向着醉仙楼走去。 如今能借给他钱的人,怕是也就只有杨玉环了吧。 林逸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混得如此下场,穷困潦倒之下,竟然只有一个女人才会给自己借钱。 …… 醉仙楼,杨玉环溯古不变的一身红衣,坐在凉台上看风景,只不过今日城西的风景有些惨烈。 她似乎知道,他一定会来。 表明心迹之后,二人的关系不由而然的亲密许多,虽然连牵手都没成功过,但依旧阻挡不了两个春心荡漾的年轻人,背地里苟苟且且说些面赤心跳的话。林逸骚动之时,也有些懊恼,自己前二十多年的恋爱经验,竟然都扔到了狗肚子里,春天眼看要过了,可交配的苗头却依然还未萌芽。 今日林逸来到醉仙楼时神情很落寞,脸上连一丝微笑都没有,就连平日里调笑杨玉环的那句开场白‘小美人儿’都省略了。 杨玉环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又想起这些日他对自己的言辞之爱,尤其是那句浪荡到极点的‘小美人儿’,杨玉环感觉心都酥了,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精明娇傲的模样。 “房子盖好了么?这几日你忙着救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前日我让樱桃送去的那些首饰,你收到了吗?若是不够,稍后我让管家再去库房取些。”杨玉环一脸关切,再精明的女人看到自己心仪的男人这般失落,也是慌了心神。 “为何送来的都是首饰呢?你不会将挣来的钱都用来买首饰了吧?”林逸故作轻松的在她身边坐下,距离近到二人都未曾察觉。 看着娇艳如妖的杨玉环,目光留在了她眉心的那朵海棠,美不胜收…… 杨玉环羞得低下头,一副小女人的姿态“我要那么多银钱有何用,再说,若是我留下的是银钱,那早就被杨家两个兄弟讹光了。倒是这些首饰,我还能留下些。” 杨家状况,林逸早就一清二楚。 杨玉环在杨家的地位很特殊,说是养女,其实就是个赚钱工具罢了,又或者说是杨玄珪攀龙附凤的筹码。不过如今白家都成了渣渣,想来也没心思与杨家谈什么联姻之事了。 所以当白家失火的时候,在杨玉环看来,林逸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给她们争取往后的机会。然而林逸到底为了什么,怕是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吧。 只是可叹杨玉环……如此精明的女人,如今却也痴情地叫人可爱。 …… “杨家两个儿子这么正直么?”林逸看似随意的伸手,捋顺杨玉环两鬓青丝,指尖不留痕迹的划过那吹弹可破又白如凝脂的脸颊。 “那倒不是,只是我告诉他们,这是玉环为自己备下的嫁妆,若是他们敢动心思,父亲第一个就饶不过他们。”杨玉环俏面含春,有些羞涩的低下头,也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话,还是因为林逸那略显轻浮的动作。 林逸指尖微颤,不算长的指甲在杨玉环脸上轻轻抖动了两下,神色中满是愧疚与柔情。 在这之前,他甚至还想过,这个女人是个美妙且妖艳的红颜祸水,甚至更想过,若是她真如史诗上说得那般妖魅惑众、蛊惑人心怎么办。 可是当那‘嫁妆’两字说出口时,林逸心中狠狠地疼了一下。他怎能不明白这个时代,嫁妆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然而为了自己,杨玉环早已不止一次将自己的嫁妆送与自己,只为能帮自己排忧解难。 在生意和谋略上,杨玉环是精明的,甚至有时候娇媚的像个小妖精,不知不觉就让自己迷失其中。可是在感情上,她又是痴心的,仅仅为了一个相识半年的男人,便付出了自己的嫁妆。 “谢谢……”林逸有些哽咽,更觉得心中堵塞。 微风吹拂,杨玉环俏脸含笑满是春光,轻轻摇了摇头“前二十年,玉环总是在想,若是终究逃不过被父亲联姻的命运,那便做个薄情之人甚至憎世之人。可是如今……玉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只盼君在妾身旁,纵是无名无分,纵是一死相许,玉环也认了!” 杨玉环说的很认真,每一个字都像是誓言般,落在了林逸的心中,狠狠地砸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这就是她,一个敢于和父命世俗做斗争的女人,她的骄傲,她的倔强,她的坚毅,她的不屈……还有她的柔情。 两个月后,洛阳刚刚入夏。 城西的坊市终于建好了,就连林家的宅子也是焕然一新,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林逸索性买下了周围的几处院子,将酒坊和肥皂作坊全搬了过去,成为专门的成产之地,材料全部都用夯土和砖瓦,也在更大程度上避免了火灾。若不是这年头水平有限,实在做不出水泥,林逸都有心将作坊改成堡垒了。 两个月来,丧心病狂的花钱如流水,林逸终于花光杨玉环的嫁妆,连带着几个月的盈利也都被他征用来救济百姓,好在洛阳城的经济足够繁荣,这些钱也够用了。 下午时分,林逸在家中好好收拾了一番,穿上杨玉环亲手做的蓝色长袍,直奔府衙而去。 自从火灾之后,林逸几乎天天与尹未然待在一起,俨然成为知己好友一般,倒不是他们自愿的,而是逼不得已。城西重建要花的银钱太多了,尹未然不得不借助林逸的财力。而与白家撕破脸后,林逸更是担心白家暗地对他下手,更是寸步不离尹未然。 走进府衙前堂,只听得一声长笑,尹未然穿着一身素衣,从里面走出来。 这老小子平日连上个茅房都恨不得穿官服,如今怎么一身布衣就出来了?难不成朝廷的旨意下来了?他果真被贬官了?可看这笑容……不会是经受不住打击,疯了吧? 林逸下意识的退出门口,生怕尹未然冲上来咬自己两口“尹大人这是?……” “林大人可算来了,真让本官好等啊!” 尹未然笑声很爽朗,颇有一股子壮志已酬的味道,倒是和平日里那个谨小慎微的太守大不一样。 怎么看都不像是疯了,林逸终于放心不少,看来尹未然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倒霉。 “家里刚刚重建,杂事太多,还请大人见谅。今日一见,大人神采斐然,想必好事将近了。”林逸赶紧行礼,再怎么说尹未然也是自己的上官,尤其是这种风口浪尖的档口,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尹未然一巴掌拍在林逸肩上,一改往日的沉稳,笑道“林大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真是少有,本官刚刚收到罢官的圣旨,陛下罢免了本官洛阳太守一职,改为户部侍郎,命在下即刻前往长安述职。” 三品的洛阳太守,换了个四品的户部侍郎?林逸稍微停顿,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老小子如此开心,这简直就是明降暗升呐! 一个四品的户部侍郎,听起来的确没有洛阳太守威风,也没有什么大权。但道理可不是这么讲的,一个是天子脚下、京都重地。一个是外放为官,升迁无望。两者比起来,想不用想,肯定是跟在皇帝身边拍马屁更有前途啊! 若是尹未然继续做他的洛阳太守,那这辈子也就到头了,毕竟外放的官职,除了藩王,也就没有比太守再大的官儿了。但若是能够进京,那就不一样了,到时选择多的很,机会也多得很,再加上朝中靠山相助,升迁便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这不得又让林逸忍不住猜想,尹未然背后的那位朝中靠山到底是谁?竟有如此通天的能耐,硬生生的将一个被贬官员,一朝提拔成京官! 以唐朝如今的几个掌权者来看,除了那位天下第一的玄宗皇帝外,也只有如今的左右仆射,也就是当朝宰相——张九龄和李林甫。 张九龄乃是玄宗开元年间宰辅,后世那首脍炙人口的‘海上生明月’便是他所做,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大唐贤相。不过开元二十四年就以因病隐退,接替他的正是一代奸相李林甫。再到后来,李林甫老迈,杨国忠掌权,奸诈狠毒比之更甚。 那这么说来,这尹未然的背后靠山,乃是李林甫? 那可是个大奸臣呐!可以说大唐的衰败与他有抹不开的关系。至于那个臭名昭著的杨国忠,相比之下就差远了,除了溜须拍马搬弄是非之外,简直一无是处。李林甫虽然以奸相著称,但手段才智皆是高明,否则也不会一手遮天到如此程度。 “林大人?”尹未然推了推沉默不语的林逸。 林逸赶忙回过神,恭敬一礼、虔诚无比“此等幸事,下官为大人贺!” 尹未然谦虚地摆摆手,神色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贺就不必了,本官怎么说也是被贬之人,不可太过张扬。不过这日后的洛阳,林大人怕是难以安稳了。” s过完年后更新就稳定多了,大约会在春节期间上架,大家多多支持,收藏……推荐…… 第四十七章:果断出击 以至于衙门里的所有小吏见到林逸时,都会恭敬地唤上一声‘林大人’,不为别的,万一这位财神爷正好心情不错,那他们可就发了。 至于张老五,则是尹未然临走之前介绍给林逸的几个得力助手之一,人他也很熟悉,就是那个之前被自己踹过一脚的武侯队正,整个衙门里的衙差都归他管辖。虽然官职不高,但遇到一些平常小事,倒是用得很顺手。 晚饭之前,张老五匆匆赶到林家,一进门就很是恭敬的做了一礼“见过林大人。” 林逸坐在饭桌上看着本论语,等待着葛小六上菜“张队正来了,还未吃饭吧?一起吃点,尝尝本官家的饭菜合不合口。” 自从有钱以后,林逸的口味也越来越刁了,平日里只要一闲,就会琢磨一些前世吃过的菜肴,更是丧心病狂的偷摸铸了口铜锅,只要是这年头做饭以石锅烹煮为主,根本做不了前世的那些炒菜。 看着桌上冒着油光的几道菜,闻着阵阵香气袭来,张老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可想起林逸曾经的手段,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避开眼前恭敬道“多谢大人,下官来时吃过了……” 林逸看在眼里,笑道“张队正不必拘礼,本官也不是苛责之人,只愿大家日后能够同心同德就好,来,入席吧……” 林逸起身让了让身旁的案几,也算是给足了面子,张老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蒲垫上。 …… 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香,自打张老五尝了那道小炒肉后,直接就将林逸忽略脑后,恨不得连舌头都吞进肚里,就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 看桌上比脸还干净的盘子,林逸微微一笑“张队正吃饱了么?不够还有。” 张老五有些脸红的笑了声“下官唐突,实在是大人家里的菜肴太美味了,就是那酒楼里的大厨,也不见得有您家的好吃。” 这倒不是恭维,林逸也吃过那些所谓大酒楼的饭菜,实在单调的很,就算有些味道不错,也不过是‘不错’罢了。 林逸也不在意,笑了笑直奔主“今日找张队正来,是有封信需要你亲自去送一趟。” 一般衙门里官员们送信,都是由专门的衙差,张老五顿时打起了精神,自己好歹也是个六品武官,能让他亲自送的信件,那定然十分重要。 林逸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交给张老五,郑重叮嘱道“将这两封信连夜送往颍州关太守,切记不可走大道。” 张老五目光一变,脸色凝重起来“大人的意思是……” 林逸双指敲打着案几,眸中闪过一抹从未见过的阴冷“山雨欲来风满楼,既然他们不想让本官活,那就各凭本事好了……” 林逸与洛阳官场的事情已是人尽皆知,看他眼下这副模样,是想要率先发难了。震惊之余,张老五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大人了。 眼下整个洛阳一脉都以将林逸视作弩敌,明里暗里的眼线恨不得连他上几次茅房都探查地一清二楚,就是这样危险的境地,他竟然还想要反击…… 开元二十六年,五月十八。 今年的夏天,来得似乎早了些,还未进六月,中原地区就已经逐渐升温。春雨都没下过几次,夏天就已经侵袭整个中原地区。灼热的阳光打在人身上,不一会儿便会汗如雨下。 也正因如此,今年整个中原地区的收成都不算太好,许多地方都已经接连出现饥荒。尤其是颍川境内,大旱连续两年,隐隐已到了民不聊生的境地。 林逸躺在醉仙楼凉台上,头枕着杨玉环白皙如玉的双腿,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就这小日子过得,就算给个皇帝都是不换的。 杨玉环俏脸羞红,一双美眸流光溢彩,犹豫了几次想要将林逸推开,却都被这登徒子以各种理由赖着不起。许是二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杨玉环的道德底线早就在焕然不知下飞速下降,就连这种为世俗不齿的举动,都被林逸半推半就的征服了。 被林逸的头发蛰得浑身打颤,杨玉环红着脸小声道“你如今也是名声在外的才子了,若是让那些大儒知道了,少不得骂你个狗血淋头。” 林逸毫不在意撇撇嘴,换了个姿势躺好,隔着红色纱裙,闻着那种女人独有的清香,吸了口气道“那群糟老头子坏得很,他们哪里知道这男情女爱的事情。” 杨玉环红着脸捋顺林逸的头发,眸中含情脉脉,哪里还有半点冷艳妖娆,只剩下了小女儿家的娇羞,青葱玉指点了下林逸的额头“他们是不懂男情女爱,但他们可懂得礼教规矩。你与那孙昭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小心被他们暗下黑手。” 说起孙昭,林逸不由得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这两个月接触,林逸越来越觉得这个孙太守不简单,这才短短几月,尹未然留下的那些关系和势力,都被他以各种手段清出了府衙。更重要的是,尽管他如此明目张胆地打压异己,朝廷方面仍旧置若罔闻。 如今林逸能用的人已然不多,就连府衙都被孙昭以极其强硬的手段肃清了一遍,如今整个洛阳都被洛阳一脉掌权。虽然引起了其他官员不小的反弹,但不得不说,如今的孙昭在洛阳,几乎无人能够撼动了。 看他陷入沉思,杨玉环倒了杯清水递与他,静坐在一旁。她似乎永远都能洞悉林逸的想法,安静,乖巧,贤惠,妖媚,一颦一笑都能让人身心俱畅。 林逸端着水杯,看了眼烈日炎炎下的行人,自言自语道“颍州的灾荒也快要来了吧?” 杨玉环何其聪明,微微一笑“到时候那孙昭就算千百个不愿,也还是要来求你。” “求?”林逸微微一笑,摇摇头道“还没到时候,就算他愿意,那些洛阳士族也会百般阻拦的。” 由于连续两年的旱灾,如今整个颍州已是寸草不生,虽说朝廷拨了数次赈灾粮款,但面对成千上万的难民来说,也是杯水车薪。就连周围的几个地区都开始闹起了饥荒。如今河南道地区,若说还有哪个州县是比较富裕的,也就只有这东都洛阳了。 再有。 去年林逸为了拉拢尹未然,曾以洛阳太守之名向颍州援助了万贯之多,这也是尹未然如此容易便调往长安的原因之一。可问题是……尹未然虽然走了,但洛阳太守还在,所以这一万贯赈灾银,顺理成章也就成了新一任太守的任务。 虽然颍州这么做,有些无赖的味道,但面对如此一比丰厚的银钱,谁又会傻得拒之门外。 …… 洛阳府衙,孙昭位居上首,下面全是洛阳一脉的官员们。 孙昭面色有些难过,掏出一封书信放在案几上,叹道“如今颍州闹荒,太守关宝安刚刚派人送来书信,请求洛阳府衙拨调赈灾粮款。” 下首一位年轻官员,皱眉道“颍州闹灾与我洛阳何干?就算是要赈灾,也是那些颍川士族首当其冲才是。” 孙昭目露难色,环视了一周叹气道“话虽是这么说,可前任尹太守曾给颍州拨调了近万贯灾银,如今人家又来求援,本官也不好直接拒绝。” 在坐的虽都属洛阳一脉,但说到底也不是一家人。一听到要花钱,均是缄口不言。 见无人开口,孙昭脸色有些不悦,冷声道“难道我偌大个洛阳,就拿不出这万贯灾银么?” 另一个官员起身开口,嘴角带笑道“据下官所知,之前尹太守的那些灾银,全都是录军参事林逸私人赠与的,大人不妨以府衙之名,命林逸出钱赈灾。” 其余官员也连忙附和,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孙昭这哪里是要赈灾,分明就是想揽功啊。他们都很清楚这笔钱的分量,这可是妥妥的一桩功劳啊! 要是林逸肯掏钱,老子还用得着跟你们商量吗?孙昭语气冰冷“张大人此言有理,如此那便由你去林家传令可好?” “下官职位低微,恐难当大任。” 开玩笑,谁不知道林逸与洛阳一脉的恩怨颇深,刚刚才打压排挤了人家,眼下又给人家要钱?想想林逸那张损毒的嘴,会给他们好听话吗? “既然此举也不行,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孙昭脸色越来越差,挺着怀孕十八个月的肚子站起来“从府衙中调拨银饷,助颍州赈灾!” 众人皆是一愣,这孙昭是想功劳想疯了啊!私自调拨官银,可是目无朝纲之罪,就算你是赈济灾民,那也绝对不行!朝廷的规矩可要比赈灾大多了。一旦到时候此事败露,别说孙昭要倒霉,他们这些下属官员也得跟着担责任。 “大人三思……” 孙昭眼中带笑,脸上却依旧沉着“三思就不必了,既然众位不想本官以官银赈灾,那便麻烦诸位回家好好想想,看还有何人,能够拿出这笔赈灾银款的。” 言下之意很明确,既然大家都不想倒霉,那就一起想办法将这一万贯给补上,管你是偷是抢,还是卖儿卖女,反正拿出钱来就行。 s越来越忙了,从现在开始到年三十儿,如果我好几天没更新,请不要慌张,不要惊讶,继续投票收藏,等待我年后爆发。 第四十八章:各凭本事 林家。 一番重盖过后,整个林家显得更加大气豁亮,就连面积都扩大了不止一倍。原先的阁楼也在原有的基础上建成,书房卧室,会客厅堂应有尽有。林逸更是丧心病狂的单独建了个厨房,而葛小六在他的淫威之下,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为师跟你说,这珠心算可是好东西,若是能练熟了,就连那些工部的官员也比不上你。”林逸躺在树下的摇椅里,葛小六则是在一旁恭敬地打着摇扇,听着恩师的教诲。 不多时,韩虞带着张老五进门,恭敬道“大人,张队正来了。” 林逸仰头看了看天色,不由得撇撇嘴,这张老五还真是准时,每次都赶着饭点儿才来。然后就是席卷整个餐桌。 好在大唐君臣素质略高,大家分桌而食,也不必光顾那些没素质人的唾沫星子。 酒足饭饱后,张老五长长打了个饱嗝,这才道“大人,听说孙太守今日与众官员商议,准备私下筹集颍州的赈灾银饷。” 呦呵?众筹都整出来了! 林逸不禁疑惑,难道这些人都是大傻子?筹钱的是他们,但立功可不是他们,这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裳么?又或是洛阳一脉的官员真的是团结一心。早已结下生死与共,托妻献子之情? 林逸将信将疑道“回去之后严切注意府衙动向,若是他们筹到了钱,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官!” 孙昭有没有筹到钱不要紧,但重要的是这些洛阳官员的态度,若是他们真的宁愿为孙昭自掏腰包。那便说明洛阳一脉远比他想象地要团结,日后定然更是万分艰险。 “下官明白……” …… 三日后,林逸得到了消息。 孙昭到底没那么大的魅力,洛阳一脉大大小小的官员,雷声大雨点小。说是筹钱,三天也不过才拿出千百来贯。再到后来,哪怕是孙昭威胁要用洛阳库银赈灾,也无人再愿意多掏一分钱。 也正因孙昭实在凑不齐万贯银饷,颍州赈灾一事也好作罢。尽管他狰狞的嘴脸足够吓人,但也没胆子真的用洛阳库银赈灾。洛阳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更是摸准了他的脾气,皮球踢得溜圆。毕竟用自家银钱给别人买功劳这种的事情,他们到底是干不出来的,否则那才真是大傻子嘞。 这让林逸不禁想起千百年后的那位苦逼明皇帝崇祯。当年崇祯寓意南迁,宰相马士英进言‘南迁兹事体大,费需百万两之多’。可怜一代大明王朝,最后连百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尤其可怜?更令人唏嘘不已的是,崇祯为了筹集南迁银两,委身屈尊拜访臣府,到头来却仍被拒之千里,连家缠万贯的自家国丈,都以囊中羞涩推脱,何其可悲? 这也让林逸终于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好戏要开场了!” 既然洛阳官场并没有想象中的铁板一块,那就意味着这场战役,林逸还是很有胜算的。还是那句话杀身成仁的勇气他或许没有,但也绝不失一战的勇气。 张老五顿时精神起来“大人有何吩咐,老五定当竭尽全力!” 自从孙昭上任以来,就连他这个七品武官也不得安生了,先是莫名其妙的被弹劾了几次,又被孙昭以各种借口调离了府衙,如今更是混的连那些看菜市口的衙差都不如。 只是奈何之前站错了队,如今就算想回头,那也是不可能了。先不说孙昭会不会接纳自己,就只是林逸的那些小手段,都不是他能受得了的。 林逸敲打着案几,悠闲的喝了口水“眼下还用不着咱们出手……” 果不其然,之后的一个月里,颍州太守关宝安以连发了十多封书信,目的只有一个,借钱!言辞更是恳切,几近哀求。哪怕林逸早就将赈灾的银钱送去了,也还是差点被关宝安言辞中凄凉悲切的语气给感动。 官场之上,演技的确是一项顶重要的技能。 孙昭很无奈,若是有钱,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赈灾,毕竟和前程比起来,银钱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问题是……他没钱啊! 堂堂一个洛阳洛阳太守,竟也会因为银钱苦恼,这让他很难过,更是羡慕上一任太守尹未然,这孙子运气太好了。 难过之余,孙昭也不得不回信给关宝安,并婉言拒绝了他的请求。关切同情的言辞丝毫不比关宝安逊色。 一连几封信石沉大海后,关宝安终于还是向朝廷上述了,尽言几罪丝毫不为自己辩解一分,更是婉言提到了孙昭在书信中所提到的“困境”。看似一封罪己奏,却将远在百里之外的孙昭牵扯其中。 如果孙昭知道关宝安会在奏折中这般‘关照’自己,相信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吧。毕竟躺着也中枪的人,这年头还真不多见。 如此一来,朝廷自然也不好再过多责备什么,毕竟天灾无眼,又岂是某个人的过错。只好安抚之后,又抽调了一批赈灾粮饷。但是孙昭这个人,却让许多朝中大臣记在了心里。 虽说大唐王朝经过十几年的积累,已经趋于盛世。可地主家的余粮也不是说吃就吃的。之前有尹未然在,朝廷自然很乐意省下这笔开支,更恨不得天下官员都像这般,能够互帮互助,自给自足。 而如今轮到孙昭,不仅没有更进一步,反而还倒退回去了,这不仅很让人怀疑。这孙子真就这么困难么?还是有钱却不愿为朝廷解忧?又或是能力有问题?还是人品有问题? 反正不管是哪一点,孙昭的结果都不会太好,虽也无过,但毕竟尹未然有功在前,这也就更显出了他这个新任太守的无能。 …… 几日后,长安的传讯不期而至,就那么直愣愣的搁在孙昭的案几上,看得他两眼泪汪汪,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王八羔子!” 这是一封由三省六部正式盖章的诏书,内容也简单,只有八个字颍州大灾,尽力援手!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其中包含的意义却是太多了。朝廷并未明确表态,要求洛阳府衙赈灾。可话里话外却都透着火气。 这还不够明白吗?朝廷生气了,可生气的不是颍州之灾,而是孙昭的无能。不用想都知道,定是颍州关宝安向朝廷呈情之言中,捎带手提起了洛阳那些‘见死不救’的同僚。 身旁几个亲信官员看完传讯,各个心有所虑连忙询问“大人如何?难道是我们没帮颍州赈灾,朝廷降罪了?” 可是想想不至于啊!还是那句话——颍州闹灾与洛阳何干? 孙昭可不是那些下属,能做到一州太守之人,又岂会庸碌之人,冷着脸道“若是降罪倒好了,尔等以为本官愿意做这洛阳太守么?” 想想自己当初在远洲时,虽只是一个四品都护,但日子却过得舒心安逸。如今到了洛阳,看似繁华很多,捞金的机会也很多,可相对而言的风险更多。这才刚上任多久,就被朝廷那些大鳄惦记上了,若是长此以往,哪里还会有他好日子过。 虽然出身洛阳一脉,但孙昭可也不傻。如今他做得是大唐的官,就算是背后依靠着洛阳士族,但天下也仍旧是大唐的,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可让孙昭无奈的是,那些号称‘天下文学占九分’的洛阳士族竟不明白这个道理?明里暗里都是一味地想要与朝廷掰手腕,争利益。其实他们那里是傻,反而这些人太聪明了,他们担心李唐皇权会削弱家族的地位与统治,所以明知不敌也不能任人宰割,这是没有余地的较量。 反正不管他们傻不傻,孙昭是不想再这么跟着傻下去了。起身走向书案,圆滚的肚皮盯着案几沉思几分后,提笔写下了两封信。 “启大人,你亲自将本官的手信送去白家。就说赈灾之事十万火急,望众位洛阳士族慷慨解囊、给予援手!”孙昭将信封交给下属,言辞语气甚是坚锵,看得出来他已经打定主意了。 下属接过书信,又看向另一个还未署名的信封,疑惑地问了句“大人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孙昭拿起另一封信看了几眼,折好放进怀中,嘴角微微抖动了几下,有些难看“若是他们当真见死不救,那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了。” …… 孙老五依旧赶着饭点儿来到林家,依旧是蹭吃蹭喝之后,才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正色道“启禀大人,听说今日长安来了一封诏书,之后没多久,孙昭手下心腹启东衡便去了白家。” 林逸早已慧然于心,把玩着杨玉环送与他的和田玉籽,幻想着那副丰腴饱满的身姿,似有些心不在焉道“去吧,密切注意动向。” 张老五刚走,韩虞紧跟着从里屋出来,依旧很恭敬的站在林逸身后,不过言辞却没那么刻板了“这个张老五信得过吗?” 这些日子张老五来往林家的次数愈发的频繁,之前还会刻意避开些耳目,到后来便是明目张胆的进出。也不知是林家的饭菜当真那么诱人,还是他这个小小的武侯当真这么忠心,总是能够源源不断送来消息。 s照例舔着脸求收藏,推荐……真的很重要,各种票都很重要。谢谢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