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锦》 桃花灼灼花重燃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桃花灼灼花重燃 阿雾坐在妆镜前认真爱惜地梳着那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 刚打了洗脸水进来的紫扇忍不住眉毛一扬,问里伺候的紫砚:“还梳着呢,我这儿都打了三次水了。” 紫砚着急地对紫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里谁不知道六姑娘自打前儿病好了后,就养成了个怪癖,成日里只爱坐在妆镜前发呆,因老太太可怜她身子弱,免了她这些时日晨昏定省,她就更是在镜前坐一日也可。虽说也像以前一般不爱说话,但近身伺候的紫砚还是能体会出不同来。 就好比以前的六姑娘最是软和的一个老好人,但凡有丫头使个小性子的,她不仅不责怪,反而做主子的先低三四地给丫头赔不是。依着紫扇刚才说的话,换了她病前,六姑娘铁定早来赔不是并紧赶着洗了脸,哪里会让紫扇打这么多次水。 再瞧如今,紫扇上前劝六姑娘洗脸,她不过伸手拿指尖在盆里拨了拨,试了试水温,旋即就蹙了蹙眉尖,收回了手。 紫扇端回盆,背过身同紫砚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走出门,及至山墙紫扇忍不住发火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啊,有什么不满明着来就是了,何苦这样子折腾人。” 紫砚压了压她的手示意紫扇小声些。 紫扇甩开紫砚的手,朝六姑娘住的东梢间撇撇嘴,“当自己多尊贵的人呢,难道一场病好了就想同五姑娘比,也不想人五姑娘是大房嫡出老爷的闺女,又是咱上京有名的才女,就是五姑娘也没她这般挑剔的。” 紫砚“哎哟”了一声,“你这小蹄子这是怎么说话的,虽然咱们三爷是庶出,可六姑娘怎么说也是三爷、三太太的眼珠子,咱们太太虽说治不得别人,可咱们这一子的人还不都在她手上。我瞧着这回六姑娘病好了,行事章法也不同了,你可再不能像以前那般大大咧咧伺候了。” 紫扇“切”了一声,不以为意,“什么行事章法不同,还不就是想学五姑娘的作派么,可笑整个儿一东施效什么来着,我忘了,上回伦少爷是怎么说六姑娘的来着?”紫扇撇嘴作笑。 紫砚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可笑,“你呀你就会嘴硬,要换了往日,你这话就敢直接捅到姑娘跟前儿去说,今日怎么反而拖了我出来嘀咕。” 紫扇闻言有些讪讪,“我提水去。” “哎,等等,你打了这许多次姑娘都不满意,索性你也别偷懒,将那热水壶提了来,到里再兑水,也免得你再跑。”紫砚急急追着紫扇道。 紫扇紫砚出门说小话的这当口,里的阿雾却还在梳头,望着镜中的自己怎么看也看不够。真不知这人怎可生得这般好,她就是瞧一辈子也瞧不厌这张脸的。虽然才不过六、七岁的小姑娘,这脸胚子却早能看出未来的绝丽来。 如果不是为了这张脸,借尸还魂到了这种人家,这种低的身份,她真是宁愿再死一次。 想她前世出身是极尊贵的,母亲是当朝长公主,皇帝是她亲舅舅,素来疼她。只可惜命薄福浅,自小就体弱多病,补药跟流水似地进了她腹脏,也无济于事。 至于那样貌,虽然也不差,但也经不住这么长年累月的病,再好的洗头花露,再鲜艳的胭脂膏子,也治不好那稀疏的头发和发黄的皮肤。 就因为那张脸,她就算贵为皇帝舅舅亲封的康宁郡主,才名远扬,却怎么也比不过空有一张脸的二堂姐。任她怎么努力怎么乖巧,所有人都还是喜欢她二堂姐——京城双姝之一的顾惜惠。 想当初阿雾同顾惜惠一同恋慕上京第一才子,当朝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唐晋山的二公子,唐大才子还不是第一眼就选了草包顾惜惠。 到最后贵为康宁郡主的她因身体弱不能嫁人,乏人问津,强撑到二十多岁就去了。 阿雾也万没料道自己如今居然会借了安国公荣府三房六姑娘的身子又重新活过来。 所以阿雾再也不是阿雾,而成了大名荣璇小字勿忧的荣府六姑娘。 对于这位六姑娘,阿雾实在不熟,上辈子简直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存在,东拼西凑才知道她是安国公庶出子荣三爷的嫡女,荣三爷有两子一女,荣勿忧居末。而紫扇口中的五姑娘上京才女荣琬,阿雾还是颇为熟悉的,她正是同顾惜惠比肩的京城双姝的另一位。 阿雾望着镜里的容颜,虽说才六、七岁,可那未来倾城绝世的容光即使是嫩稚的脸也挡不住,想来长大后就是比起顾惜惠的脸来也不遑多让,阿雾想不通怎么这等人儿在整个上京仿佛听也没听过。 及至紫砚进,阿雾才回过神,想起这里丫头的没规没矩来,虽说是庶出子的女儿,可也好歹是安国公府的正经主子,这些丫头j□j得如此粗憨,前身荣勿忧也不知怎么想的,亏她还叫勿忧,以阿雾看,叫多忧还差不离。 依阿雾的本性看到这些人早就该惩治,雷厉风行地打发了她几个,换了新人来才好,奈何这几日阿雾隐隐约约体会出,她那前身是个极懦弱可欺的烂好人,阿雾要是任性而为只怕没几日就得有道士上门为她驱邪了。 “你这是去哪儿了,想喝口水都没人照应。”阿雾抱怨道。 紫砚暗恼自己怎么忘了这茬儿,六姑娘病好后就不再许小丫头随便进,内里一应伺候都是紫砚紫扇两个人。 紫砚赶紧低头俯身,“奴婢知错了,这就给姑娘倒水去。” “拿薄荷水来。”阿雾补了一句,也不再追究先才的不是,这紫砚是个明白人,只是欠敲打而已,阿雾想着实在撵不走,也只好将就着自己调理调理,若实在是朽木不可雕,再想个法子弄走便是。 这回紫扇提了铜壶进门,在粉彩蝶戏牡丹瓷盆里兑了水,阿雾试了试,心无奈地叹息一声,小家户出来的婢女确实欠了些机灵,你要是不说透,三五日她都明白不了。 “再打一盆凉水来,寻个天青色瓷盆装了,这热水还要再热些,今后就如这般提了水进兑,否则一路走来不知沾了多少尘气。再有这洗脸的凉水最是要紧,今后都要东院那口井的水。西院家洗衣洗菜的那口井水如何能用来洗脸。” 若问阿雾如何能知这些,全赖上京世家的格局和规矩都差不离,一般都有东西两口井,各司其责。想来安国公府也不例外。 果不出阿雾所料,安国公府却有这东西两口井。西院的水用来洗衣洗菜,东院的水用来沏茶。 紫扇这才明白她打了这许多次水原来都没摸透主子的心意。 紫扇耐着性子又去打了一盆凉水,因心堵着气,偏就提的是西院那口井的水。倒腾了半日才拣了个天青色浮雕独秀一枝白梅的瓷盆装了水来。 阿雾又用指尖拨拉了一水,皱眉道:“这是西院的井水,你对主子若是这等阴奉阳违,还是趁早回了妈妈早些出去得好,省得以后铸大错,到时牵连你一家子。” 紫扇心一惊,只道六姑娘真是神了,同样的井水,她就那么一触,怎么就觉出是西院的水了。 “是奴婢糊涂弄错了,奴婢这就重新取来。”紫扇再不敢阳奉阴违,匆匆另去取了水来。 却说阿雾哪里就能真辨别出东院水、西院水来,不过是瞅准了紫扇的桀骜不驯,诈她一诈。 到紫扇重新取水回来,阿雾这才悠悠地道:“把那瓶太太送来的蔷薇露滴几滴到热水里,取了澡豆面子来。” 紫砚依言去了,但心越发奇怪,这大食来的蔷薇露六姑娘通共就得了这么一瓶,素来舍不得用,怎么今日居然用到洗脸水里了。 紫扇这边伺候阿雾在胸口垫了白棉布,为她挽好袖口,一旁有两个小丫头捧着巾帕同漱盂。阿雾这才低头俯身,先用热水就着澡豆面子净了脸,又用凉水敷面,才算了事。 一时事毕,紫砚取来玉簪花粉。 阿雾嗅了嗅,“这粉哪儿得的?” “昨日从五姑娘处得的,听琴音说是今年新制的。”为了这盒子粉,紫砚可是托了好大的人情,只因六姑娘嫌弃自己里的粉是外面买的,混有铅粉。 阿雾用指尖拨弄了一点儿,食指和拇指将粉末揉弄开来,粉是好粉,只是不贴服肌肤,上了粉远远瞧着还好,近看都能瞧出那粉扑扑地掉,阿雾见过的荣五姑娘可不是用这等粉的人。 “别是五姑娘里的丫头拿她自用的粉哄你。”阿雾嫌弃地把指尖上的粉弹掉,“我年纪还小也不用上粉。”阿雾美滋滋地看了看这张脸,端的是“却嫌脂粉污颜色”的容光。 一时阿雾起身巡检六姑娘的衣橱,衣衫不多,大多是半旧家常裙,出门见客的衣衫则少得紧。 阿雾瞧着一件紫色暗金绣缠枝菊纹镶金菊叶边的上裳,心觉得眼熟,垂眸片刻,才忆起,那日五姑娘来看自己,可不就穿的这样的褙子。另一件碧色领口绣紫梅对襟裙,可不也是五姑娘穿过的样式。 阿雾心升起不好的预感,虽说是自家姐妹,又不是一胎双胞,哪里有做一模一样衣裙的道理。也不知这前身六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她这般相貌,用得着处处模仿荣五那半吊子才女? 桃花灼灼花重燃 稚女心思别样多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稚女心思别样多 紫砚见阿雾看了那紫色褙子良久,以为她是拣了这件,便从另一个柜子里取了条白色泥金缠枝菊纹裙,捧到阿雾眼前。 这真活脱脱当日五姑娘的打扮了,阿雾见紫砚手脚如此熟练,想必不是第一朝做这等事了,心更是觉得难堪。 “不用这件。”阿雾指了指柜子里另一条素粉轻纱裙,“就配那件。” 接着又选了件立领粉色中衣,阿雾让紫砚替自己梳了花苞头,荣勿忧的首饰不多,也没什么珍贵的,阿雾现用两条细细的金蔷薇手链子将十几枚豆大的珍珠或花瓣子耳钉串起来,缠在花苞,说不出的天真烂漫、玉嫩娇憨。 一应打扮规整,紫扇将阿雾素日带的金葵花八宝璎珞长命锁捧了来伺候她带上,荣府的姑娘人人都有这样一把长命锁。 阿雾这一身打扮来反而比往日前身学那五姑娘华丽端方更见小女娃的娇态,也更符合她的年岁。 “今日我身子好多了,咱们去太太的里坐坐。”阿雾口中的太太是荣府的三太太崔氏。 崔氏刚从上房伺候了老太太回来,阿雾便起身去了崔氏的正房。 “太太可是刚从老祖宗里回来,老祖宗身子可好?”小丫头打起软绸帘子,崔氏只见阿雾笑盈盈立于门口。 饶是阿雾的亲生母亲,见着她也痴痴地看了片刻。崔氏见今日阿雾别有不同,往日她爱学荣五的打扮,华丽逼人,显得老气横秋,就像是硬生生在牡丹上套了层金壳,反而少了韵致,今日这般娇娇憨憨,粉妆玉琢,可爱得让人心底不知该怎么怜爱她是好,恨不能抱在怀里揉一揉才好。 年纪小小,举止间就拖出一尾惑人的娇俏袅娜的光华来。 崔氏将阿雾抱在怀里,极爱地亲了一口,叫道:“可真是娘的心肝儿,你这还在怎么自己过来了,我才说过去看你。”崔氏爱怜地看着阿雾,“阿勿身子可好些了,早晨都吃了什么,可克化得了?” 听着那亲切的阿勿两个字,虽然同音不同字,但阿雾还是有些激动,想起真正疼爱了自己二十几年的爹娘,也不知这一世他们可好。 只是今生阿雾已经成了阿勿。只为记述方便,今后我们也还称阿雾。 阿雾瞧了瞧崔氏里这一堂花梨木家具,虽则也名贵,只是多为拼接木料,终是抵不上整块大木裁制的家具来得贵重。一时阿雾不得不感叹,老天爷果然是容不得人好过,这一世她虽得了前世梦寐以求的美貌,却生在个不尴不尬位置。 前一世她心高气傲不认命,处处同顾惜惠较量,终熬得心衰力竭,让父母忧伤落泪,今世她须得好生惜福才是。 “都克化得动,特是有一叠红枣馅儿的山药糕最好吃。”虽然不及公主府的点心师傅,但也勉强入口了,勿忧暗叹。 “阿勿要是爱吃,明日娘再让大厨房给你做。”崔氏怜爱地打量着阿勿,“身子可算是见好了,这脸上也有血色了。” 话至此,想起大厨房的刁难,崔氏不由眉头一皱,想阿勿这般玉雪可爱,如果不是错投在了自己肚子里,日子怎会过得如此卑微,连吃食上都不能由己。 崔氏有些忧伤地为阿雾理了理发饰,素日虽被大房、二房的女儿百般看不起,可阿勿就是爱跟着荣五玩,这回病也是为了荣五,要不是荣四、荣五那两个促狭鬼骗了阿勿为她两个取劳什子东西,怎么会淋了大雨,险些丢了性命。 “今日怎么想起梳花苞头了?”崔氏摆弄了一阿雾的头发,她素日爱跟荣五学,明明小小年子却装老成,偏要梳些大姑娘的式样。荣五今年虚岁①已经十一了,阿雾才不过八岁(同指虚岁)。 “不好看么?”勿忧故作怯怯地问。 “怎么不好看,我女儿无论穿戴什么都好看。”崔氏与有荣焉地道。 这话倒不假,阿雾容颜茂丽,又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好。 “娘,我还想做几身新衣裳,好不好?”阿雾摇着崔氏的衣襟。 崔氏看着阿雾明亮潋滟的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你说做便做就是了。”崔氏拍拍勿忧的手。 “娘最疼我。”阿雾将脑袋拱进崔氏的怀里,以前她那常年板脸的公主娘亲都抵不住她这等撒娇,何况崔氏。 崔氏好笑地揉着勿忧的头发,“你这孩子,病好了倒粘起人了。” 阿雾笑笑,也不敢答话,想来前身并不粘这位亲娘。闲来无事,阿雾也翻过前世留来的幼稚手迹,年纪小小就悲春伤秋还贪慕虚荣,成日里念念地是学荣五,涎着脸去贴人的冷屁股。 如今瞧着崔氏见自己粘她时反常的受宠若惊,让阿雾更是鄙视前身,就因着自己母亲庶女出身,反而跟着荣五几个一般瞧不上自己母亲,这像个什么话,连基本的孝道都不懂。 要让阿雾像前身那般卑微可笑,那她可万万做不到。 这些时日阿雾病着,没少听丫头编排自己的前身。放着正经主子不做,反而处处效仿荣五,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这府里别说主子辈儿的,就是有头脸的丫头也瞧不上她那作派。 也只有崔氏和荣三爷真心疼爱她,容得她这般不着边际的混账。 “娘今日做什么?”阿雾坐起身。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把你两个哥哥的衣衫拿出来做做,再给你爹做两双鞋垫。”这就是崔氏一天的生活。 其实不说,阿雾也能知道崔氏的境况。家里的事轮不到她这个庶子媳妇管,串门子走亲戚别人瞧不上她是庶出,又更是嫁了个庶出的丈夫。阿雾当郡主那会儿,没少见荣府的夫人太太,唯独如今自己这位娘亲甚为少见。 如果换了自己那公主娘亲,必然是清晨烹露煮茶,午扫花迎客,府内杂务自有心腹嬷嬷照料,门外贵客从来不缺串门的。 “我看太太做会儿。”阿雾果真一门心思看崔氏做起女红来。 先看崔氏的针线笸箩里,样样布头皆有,j□j针线全具,不是个中高手,断然没这般全的。至于前身的针线笸箩里,东西则凌乱不堪,还有个没绣完的半拉子荷包,真真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前身不擅女红,只因一门心思学那荣五要做才女,偏于才学上又不得要领,真真是朽木也。 “我做针线有什么看的,你这身子才好些,少费眼,你要是真好了,就回去跟着你姊妹们念书才是。”崔氏暗自叹口气,阿勿这孩子,容貌是顶尖的,可就是脑瓜子不灵通,书怎么也念不好。崔氏也不指望阿勿能像荣五一般出众,可是像她们这等人家的姑娘要是不会读书写字说出去都是笑话,何况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阿勿什么都好,只是那举止看着畏畏缩缩,让人不喜,更是需要念书。 今日崔氏见阿雾举止作派都格外不同,处处彰显着世家贵族的风华,心更是认为她这是素日读书的功劳。也是做母亲的凡事皆往好处想,她也不想想阿雾从虚六岁开始启蒙,怎么前面几年都不见有今日之风采。 读书?勿忧暗自好笑。 前世,皇后亲自来请她进宫为公主讲课,今世还用得着再跟着姊妹读书,更何况,阿雾觉得从她的经历看,女儿家再怎么有才情,都比不上一张脸来得好。 “书自然是要读的,过几日我就回去念书。”阿雾不待崔氏再继续说,就岔开崔氏的话,向她讨教针法。 做阿雾的时候,身子不好,女红几乎是不碰的,想她死前,连亲手为父母做个荷包也不得,留个念想给他们也不能,一时心酸起来。 “太太这针法瞧着倒与别人不同,穿花绕柳似的,看着人眼花。”阿雾将头偏向崔氏。 说起女红来,崔氏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这还是你外婆教我的,你外婆本是你外公府里的绣娘,一手针线在当时可是冠绝青州城的。当初你外婆一副玉堂富贵的双面绣被京里的贵人买了去,献入宫,连太后娘娘都问起了呢,还称咱们这是崔绣。” 阿雾点点头,难怪了,崔氏不过青州知府之庶女,怎么能高攀安国公府的公子,哪怕是庶子也不能。想不到还有这层原因在里面。 崔氏一说起的玉堂富贵双面绣,阿雾立时就想起了,因那玉堂富贵正是她公主娘亲的嫁妆,一并进了公主府。长公主什么珍品没有,但对那玉堂富贵双面绣却极为珍爱,一般要有贵客到访,才让人从库房里搬出来摆设,一旦客走,立马就让人收好。 “太太教教我,可怜我现在连个荷包都绣不好。”阿雾猴上去撒娇。 崔氏也不疑阿雾的改变,只因她实在太过喜欢阿雾,无论她什么样子她都喜欢,更何况如今阿雾粘她,她更是欣喜得什么都顾不上思量了。 “你也虚八岁了,是该学学女红了,只是你身子还没大好,等过些时日我再慢慢教你。” 勿忧点点头,辞了崔氏自回了西跨院不提。 ①虚岁是计算年龄的方法之一,是中国传统的年龄计算方法,自古代以来通行于东亚诸国。计龄方式为:出生时即记为一岁,以后每过一个新年(今春节,农历正月初一)增加一岁。 稚女心思别样多 顽憨女不经世务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顽憨女不经世务 到晚饭时分,阿雾独处无聊,索性早早地去了正房,却见崔氏的院子里鸦雀无声,这会子最忙碌的时候也正是最易偷懒的时候。 亦或是借着提食盒,三三两两结伴玩耍去了,亦或是到哪个院子闲嗑嘴忘了归,奸猾老油的婆子些就更是人也见不着,早回自己家照顾她男人儿子去了。 阿雾皱皱眉,实在有些看不此等景象,因走到廊,却听得有人声传出。 “太太,也不是我说你,怎么就由着六姑娘胡闹。前儿才裁了春衣,这会子又让你拿私房来添新衣,姑娘年纪还小,又是长个儿的时候,裁的衣裳明年便又不能穿了,这岂不是浪费。”听起来说话之人像是崔氏的陪房李立山家的。 阿雾也不是故意偷听壁角的,只是话中涉及到她,她对这府里境况又懵懂,少不得该了解了解,因此屏气敛息,仔细听了。 “可是咱们又捉襟见肘了?”崔氏低叹一声。 “太太是知道的,三爷和两位少爷的月银敷衍他们每月应酬都不足。三爷读书拜师,每回打点银子,都是太太用嫁妆补贴的,如今已所剩无几。前儿姑娘病着,需那人参补气,我去问二太太要,翠萍那小蹄子就包了几钱须渣给我,最后还不是太太自己拿私房买了几片参片救活了姑娘。姑娘病中的吃食,样样都是要拿钱厨房里才肯做。明日姑娘要吃那山药糕,又费了三百钱,厨房那林家的才应。” “好啦好啦。”崔氏头痛地打断李立山家的,“我知道艰难,等月初月钱发来,就松快些了。我这个做娘的没用对不住阿勿,她那点儿小小要求我要是再不应,让我以后如何见她。你去把我那套珍珠头面当了,给阿勿裁几身衣裳。” “太太,你就只有那套珍珠头面和一套金玉兰头面了,要是当了这套,以后出门就只得一套头面戴老,那些个看人低的不又要笑话你?”李立山家的急了。 “难道现在她们就不笑话我?”崔氏有些哀伤道:“我如今只惟愿我的阿勿不被人笑话。” 可偏偏就她才是个大笑话,李立山家的暗忖,却不敢将话对崔氏说,怕伤了崔氏的心。 “昨儿,我同太太说的事儿,太太可有定论了,那长阳大街有个铺子要易手,咱们凑合凑合顶来,以后也好有个营生支撑。” 阿雾站在廊,想崔氏定然又皱了皱眉,“三爷清风雅月般的人物,我要是在他背后满身铜臭的算计,他回来定是要恼我的,再说,要外面传了出去,也会坏了三爷的名声。如今咱们只惟愿这一科三爷能高中就好了。” 阿雾听了暗自点头,士农工商,商乃是最贱的行当。一向倾于吟风弄月、阳春白雪的阿雾如何看得上商人,更别提自家还要去经商,就是崔氏同意了,她也得想法子阻止。那些个黄白之物虽离不了,却也不是清贵人家该惦记的,哪能自个儿一心去盘计,没得辱没了门风。 于这些家里琐碎上阿雾也是个顽憨的,以长公主的富贵,阿雾的吃用一应都是最好的,哪里为银钱发过愁,心更是将银钱视作粪土,提一提便觉得俗气。也有些身上有带着铜臭的贵妇,她通常是理都不理,只觉她们俗不可耐,俗气冲天,好生厌恶。 李立山家的欲再加劝说,却被崔氏阻了,“好了,玠哥儿和珢(yin)哥儿该学了。” 李立山家的长叹一声,只好作罢。想那三爷虽然才高,但连考三科都不中,如今年岁更是大了,也不知这科能不能中。只是三房在国公府的日子越发难熬了。 阿雾听得李立山家的要出来,赶紧退了退,做出刚进院子的模样,见她出来,唤了声,“李妈妈。” “姐儿越发生得好了,身子可好些了?” 阿雾同李家的敷衍了几句,自各做各的事不提。 进得内,阿雾道:“太太这儿怎么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司书、司画呢,我进来时,连个守门儿的都没看见。” “司书老子娘病了,我准了她半日假,司画同小丫头取食盒去了。”崔氏解释道。 阿雾因心里有事,也不同崔氏多聊,崔氏手中又拿起针线,阿雾则以手支颐望着窗外神思。在她的记忆中,细细回忆了隆庆二十三年到她死的隆庆三十三中,并没有听说安国公府出了中进士的公子,想来她这爹爹前途堪忧。 至于三房的钱财困顿就更在勿忧所料之外了。前世阿雾那等富贵出身,人人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了她,饶是她心如七窍玲珑也体会不出钱财困窘之境,所以张嘴就是要做新衣裳,却不想堂堂国公府的三太太拮据如此。 想来也只有自己那今生的爹爹中了进士,这一切才能有好转,阿雾自细细思量起可行不可行来。 稍会儿后,十三岁的荣玠同十岁的荣珢学,来崔氏处问安,自又是一番热闹。 要说三房虽然寒碜,但三个子女却着实生得漂亮。这荣玠是光风霁月般的人物,荣珢稚气未退,憨态可掬,见了就让人心生好感。 “妹妹可好些了,我和五哥正说给太太问了安就去瞧你。”说话的是阿雾的七哥荣珢。只见他从身后摸出一个竹雕寿山翁的笔筒来,“学时瞧见的,妹妹可喜欢?” 这雕工粗陋,竹毛而涩,只那寿山翁憨顽可爱,略可品玩,似这等东西,哪里能入阿雾的眼,但她见荣珢一脸期盼,心微动,接了过来,“这寿山翁倒憨态可掬。” 荣玠一听,噗哧笑出声,知道阿雾是不喜了。 荣珢摸了摸后脑勺笑笑,“也不值当什么,改明儿我给妹妹再挑个好的。” 一时司画取了食盒回来,崔氏笑看着他兄妹三人用饭,细心替他们张罗开来,自收拾了去上房伺候老太太不提。 “太太同咱们一起用了饭再去吧,不然伺候了老太太还不知哪时候才能用呢。”阿雾是一片好心。 此话一出,崔氏和玠、珢三人都诧异地看着阿雾,阿雾才了悟自己又多嘴说错了话。待崔氏去后,阿雾借着年小对玠、珢二人旁敲侧击,才知道,安国公老太太可不像平日做客那般慈善可亲,私里待几个媳妇都甚严。她未用饭,哪个儿媳妇敢先用? 饭毕,玠、珢二人自回他们院子做功课去了,阿雾因无聊,也黏了跟去。也不打扰玠、珢二人,自要了笔墨纸砚,研墨练字。 说起字,又是阿雾的一大遗憾。前世阿雾身子弱,腕无力,写字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欠缺些气势,于一心追求完美的阿雾看来,实在是人生一大败笔。想她京里排得上号的才女,一手字却拿不出手,实为遗憾。 半晌,荣玠见阿雾埋头练字、心无旁骛,心好奇,这妹妹他是知道的,在读书习字上毫无天赋,每日里练字也不过强为应付,不想今日却仿佛入了佳境,能静心了。 荣玠在旁暗暗查看阿雾的描红,见她已描了一页虞世南、一页欧阳询、再一页颜真卿,目前描的是柳公权。 荣玠暗自摇头,“贪多嚼不烂,妹妹何不专心只描一人,习其精髓?” 阿雾勾画出最后一笔,才搁笔洗墨,拿手绢拭了拭额角的汗水,足见其用心。这才回头笑着对荣玠道:“自古名家,羲、献、欧、虞、颜、柳,凡能各成一家的,一点一画,面貌皆各有不同,神髓也全无相似,可想这书法出众者必要变其神貌,独成一体,方能出师。老杜说转益多师是吾师也,我这是想集各家之长,创吾之体也。”阿雾半玩笑半认真地道。 “哟,好大的口气啊,看来咱们家要出第二个卫夫人了。”荣玠显然是不信的。 习字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勿忧也不与他辩,只几年后再来看自己的字,定叫他吃上一惊不可。 “何以独描欧、虞、颜、柳四家?”荣珢做完功课也来凑了一角。 “依我看,这四家就好比诗家中的李、杜、韩、苏,四物中的梅、兰、竹、菊,最是神妙。” “五哥,你瞧她的口气,小小年纪就敢纵横指点大家。”荣珢不服,又道,“我却独爱黄山谷。”荣珢稚气憨顽,却偏偏爱装出一副小大人模样。 “各法入各眼。”荣玠身为哥哥,自然要和稀泥的,“只是六妹的功课似乎著有进益。” 阿雾一听就知道糟了,她这还是没能忍住卖弄。 但玠、珢二人未做他想,只当是阿雾忽然开窍了,儿郎总是难免心思粗放些。 顽憨女不经世务 天伦融融人心暖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天伦融融人心暖 这几日崔氏却着实觉得女儿像变了个人似的,虽说沉默寡言如同以前一般,但心思却较以前清明,行事举动也大方了许多,至少走路不再仿佛地有三百银一般低着头了。 这日阿雾照例又在崔氏的东次间练字,因这光线比她跨院里好,她总爱占了一角去。崔氏则怜爱地在一旁一边做针线一边陪着她。 崔氏搁手中针线,揉了揉脖子,抬头看着对面在窗练字的阿雾,直背悬腕煞有介事,她保持这姿势只怕有半个时辰了。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映照在阿雾小小的脸颊上,让那稚女特有的绒毛显得根根可见,别是可爱,在阿雾的脸色,又别增了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来。 崔氏心一沉,这等美丽也未必是好事。 阿雾热忱于练字,本不是坏事,但崔氏怕她辛苦伤着身子,正待要劝上两句,因探过头瞅了瞅,心吃了一惊,“你这字进益倒大。” 进益如何能不大。其字的气韵早在她还是阿雾的时候就满在心中了。做阿雾的时候因为身体所限,她每日练不得几笔字,且筋骨不能透纸,但阿雾生性好强,曾遍览府中藏的字画,还容皇帝舅舅特许,一览皇室珍藏,这等机遇岂是别人所能有者,是以阿雾的字早她心中不知早演练过多少回了,只是如今在阿雾身上才能练在纸上,气韵已具,假以时日字之筋骨也定然能成。 阿雾本身年纪也不算太小了,手腕力道也渐渐成形,练字的前几日略显生疏,但她勤练不辍,这几日笔一旦流畅,其筋其髓就显山显水了。这前期的进益确可用突猛进来形容,也怪不得崔氏会惊讶。但阿雾自身知道,越到后面进益会越发小,越发难,真要练得一笔好字,没有几十年的苦功是绝不可能的。 前世轻软无力之字实在与阿雾那才女之名不符,这世心魔骤然得解,也难怪阿雾今生如此苛求了。 “太太也习字?”阿雾话一出就知道自己问错了。她骨子里大约还是将崔氏当作外人在看,并不将她当作自己的母亲,她心底只想念长公主府的那位娘亲。是以,阿雾还在用旧时眼光看待崔氏的庶女身份,只当她们都不会受过什么好的熏陶。 崔氏一愣,略微有些自尊受刺,但因为问话的是阿雾,所以并不放在心上,“小时候也在学堂里读过几年书,只是这些年生疏了。” 阿雾转头拉着崔氏的手,低头道:“太太,我说错话了。” 崔氏摸了摸阿雾的额发,叹息一声,“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你不是投在我肚子里,想必……” “能投在太太肚子里不知是阿雾几世修来的福气哩,太太再不可这样说。”阿雾得榻,绕到崔氏的跟前,将头埋在她怀里,扭股儿糖似地粘着。 虽然阿雾的话不尽实,但也含了几分真心,这些时日看来,崔氏是着实疼爱自己,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便是铁打的心也有柔软的时候,何况阿雾的心本就是肉筑的。 因阿雾占了荣勿忧的身子,心也多有内疚,又知道了荣勿忧与崔氏的故事,心也觉得崔氏这个做母亲的不容易,所以早拿了主意要好好替荣勿忧敬敬孝道。 正说着,却听得丫头来回说,三爷到家了。 崔氏和阿雾两母女赶紧起身,各自整理了一衣衫迎出门,荣三爷荣吉昌便走进了院子。 荣三爷远远望见阿雾,就展开了笑颜,脚步子也加快了,“阿勿可大好了?”荣三爷摸了摸阿雾梳着花苞的头,“脸上有点儿血色了。” 荣三爷在阿雾病中就见过。因明春荣三爷要场应会试,这时候正是读书时间,荣三爷为了潜心研学,特秉了老太太和老太爷去了东山别院静心读书,但为了阿雾的病,他也赶回来了两三次,这次又是为了探看阿雾。 荣三爷将手里的油纸包递到阿雾的手里,“刘长春的梨花糕,咱们阿勿最爱吃的。” 刘长春的四季糕点在京城也是数得上的,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荣三爷巴巴地自己拿着不让小厮拿,其中的心意又格外让人重视。 阿雾从荣三爷手里接过糕点,甜甜地笑了笑,“谢谢爹爹。” 转头,荣三爷又将另一个油纸包递给崔氏,长长久久地看了崔氏一眼,仿佛想将一片相思都看回来,“你爱吃的老王记卤鸭翅。” 崔氏红着脸接了过来,一脸甜蜜的笑容。也难怪荣三爷放不她,虽然是三十边儿上的人了,但肌肤莹白若雪,脸蛋儿娇艳如花,端的是个大美人。 两母女将荣三爷迎进了,崔氏又是张罗茶水,又是张罗给荣三爷擦脸的帕子,整颗心都挂在自家夫婿身上。 荣三爷自然是享受美妻娇儿的伺候的。末了,又为阿雾把了把脉,“瞧脉象是好了,只是体质还虚,该补补。”说到这儿,荣三爷又低叹了声,脸上有内疚之色。 这古之读书人本就讲究博学多闻,通常于易理、中医都有所涉猎,只是有人敷衍,有人专究而已,荣三爷姨娘去得早,自幼孤弱,但凡身子有个不适,只要不是大病,都是自个儿挺过去,读书后,于医理上也格外用过功夫,有个头疼脑热的自己开个方子让小厮抓了药吃便是,也不经过管家太太的手。如此,于用药之道上养出了不少心得。 崔氏及三个子女的病痛和身子,得他有空时都亲为照料,是以才有为阿雾把脉一说。 崔氏见状,赶紧岔开话题,“三爷这次回来,可有什么事儿?” “我就回来看看阿勿。再有,这一科同伴邀了在会仙楼聚聚。”崔氏点点头,到晚上歇息前,将上回典当珍珠头面剩余的银子又包给荣三爷,让他去应酬,夫妻自有一床夜话,缠绵不提。 阿雾在自己的床上,也是辗转反侧。次日一大早就起床去了正房,一家五口和和美美用了饭,荣三爷自出门应酬。 阿雾本以为荣三爷定然会喝的酩酊大醉回来,哪知他居然清清醒醒地回来了,时间还不算晚,换过身衣服,将三个孩子都叫到他书房,要考查功课。 阿雾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这大约就是文人对子女课业的格外看中吧。 荣三爷先是检查了荣玠、荣珢的功课,如今荣玠已经跟着先生学写时文,破题、承题已经做得颇像样子,让荣三爷大为开心。荣珢的《大学》已经学完,先生正在教《论语》,荣三爷问了几句,他答得有模有样,荣三爷的笑声就是在西梢的崔氏也能听见。 阿雾走进东梢荣三爷在内院的书房时,只见靠窗的鸡翅木翘头案上整齐摆着笔墨纸砚,青花瓷笔架、笔洗、纸镇,并竹制雕状元及第图案的臂搁,墙上挂着一副“群峰霁雪图”并两幅字,显得淡泊宁远。 那两幅字钤的印都是“南山”,阿雾不知道是谁,但观其字,洒逸不失雄浑,妍丽而无俗媚,极百家之长,实在不俗。 考教过两个儿子,荣三爷摸了摸巴上的胡茬,和颜悦色地对阿雾道:“阿勿,最近可新学了什么?” 阿雾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荣珢抢答道:“妹妹如今可了不得了,开始品评书法大家了。” “哦。”荣三爷没什么意外。阿勿惯是爱学荣五,但荣五那点子东西在荣三爷眼里属于半罐子水,小小年纪动不动就喜欢品点大家以显示能耐,虽然在京里他那侄女已小有才名,但荣三爷只觉得那不过是闺阁之才,值不得称道。 “那阿勿写几个字让爹看看吧。” 阿雾也不客气,荣三爷考校女儿的时候,她这个“女儿”何尝不想试试她这“父亲”的水深。 阿雾蘸墨提笔,写的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一句,仅仅几个字就让荣三爷睁大了眼睛,倒不是说阿雾的字写得有多好,只是比起她以前的水平,真可谓是云泥之差了。 “着实有进益。”荣三爷越发欣慰了,他这个女儿他是知道的,空有一副容貌,但内瓤子空空,如今能有这般进益,他已经觉得出乎意料地好了。“只是运笔力道不够,收笔处虚浮无力,转折处笔不由心。” 荣三爷可是说到点子上了,阿雾如今对力道的掌握还不够,笔每每有力不从心之感,她见荣三爷凭几个字就看出她的缺点,从心底生出一丝佩服来。 “女儿也为这个发愁,爹爹可有以指点女儿的?”阿雾这是拜师了。 荣三爷也不藏私,“当年我练字时,老师曾教过我吐纳之法,你哥哥们我也指点过。你要是掌握了这方法,不仅练了字,连身子也练了。” 荣三爷越是这样说,阿雾越是感兴趣,一切对身子好的法子,她都感兴趣,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世的病弱,这辈子有点儿矫枉过正了。 原来荣三爷所教之法,乃是同人平时呼吸相反,吸气时缓缓鼓腹,呼气时用力收腹,一笔一捺配合呼吸,最是养身,也能运力。 这呼吸法子阿雾却不陌生。当初她病弱时,她那长公主母亲四处求神拜佛,连天竺来的高僧跟前都求到了,那高僧应邀曾教过阿雾一套功法,着重于身体的拉伸同冥想,强身健体,却又不失女儿家的闺范。那功法里便有这样一套呼吸法,没想到荣三爷的老师居然将其用到了书法里。 因为阿雾到现在也习惯每日起床时练一练,所以这呼吸法式她信手拈来,很快就同练字的节奏调和好了,让荣三爷连连赞她有悟性、进步神速。 天伦融融人心暖 心忧及第废思量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心忧及第废思量 讲书法讲到现在,荣三爷一时手痒,也写了一幅字,却是“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之乐而乐”。通常人的心里是不会有这两句话的,只有那力争上游,想为黎民苍生谋福利的人才会记着这两句话,而显然荣三爷的政治理想十分高尚,只是一直没有发挥的地方。 这幅字同荣三爷身后墙上挂的那两幅字笔迹一般,阿雾才知道原来荣三爷自号“南山”,大约是取自“悠然见南山”之句,却不知他这号是别人送的,还是自己拟的,想来定是不如意时用来勉励自己的,功名不就,还有南山可隐。 荣玠、荣珢见荣三爷手痒,自然欣喜,又缠着他指点,阿雾则拿起桌上一叠文稿看起来,这是荣三爷最近新作的八股文,阿雾细细读了一遍,对荣三爷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阿雾在公主府的时候素有才名,也自视甚高,一般的闺阁诗词她是不愿意做的,处处想着要同男子比一比,因而跟随着她哥哥们的师傅念书,自己也做时文应试,也曾自个儿幻想着如果她是男儿身,那一笔花团锦簇的文章入得帝眼成就一番功名,叫天男子汗颜。 是以,阿雾对时文并不陌生,破题、承题、起讲、入题等时文制式都颇为拿手。这荣三爷的文章做得含蓄内敛、言之有物,深有点儿大巧不工的意蕴,同时人爱的花团锦簇,绮丽瑰巧之风相差较大。 阿雾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隆庆二十四年春闱的主考,应该是内阁大学士许立斋的座师,其人文风喜剑走偏锋、诡谲华丽,通篇来虽文词富丽,朗朗上口,但看完只觉空空如也。荣三爷的文显然不敷此公之好。 且阿雾记忆中也从没听说过安国公府有人得中会试的。 阿雾放荣三爷的文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待阿雾三兄妹去后,崔氏为荣三爷张罗了宵夜,一起用完后为他脱鞋洗脚伺候他舒舒服服地上了床。 放床帐后,外面的烛光微微映入,照得崔氏的脸越发娇艳,好叫荣三爷心生荡漾,刚刚凑近,忽然见到崔氏眼角新增的一条皱纹,心里一酸。 崔氏感觉到荣三爷的手指抚摸在自己眼角,紧张地道:“怎么,可是又长了一条?” “你无论变什么样我都喜欢。”荣三爷赶紧岔开话题,怕惹了崔氏伤心。 但崔氏还是伤心了,“怎么才半年,又长了一条。” 荣三爷自然知道崔氏的皱纹为何而生,因揽了崔氏入怀,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如果这次又不中,我就不考了,听父亲大人的话帮衬家里打点庶务。” 崔氏这是真急了,翻身抬头望着荣三爷,“这怎么可以,我知道三爷是有才的,就算这次不中,咱们不是还有次,次,三爷切不可丧气。” “我是怜你太辛苦,为了我,这些年你连首饰都没添置过一件,我实在对你不起,依兰。”荣三爷嗅了嗅崔氏的鬓角。 “为了你,为了这几个孩子,我就是再辛苦也情愿,只求三爷切不可灰心丧气,咱们这一房可都指望着你呢。” 荣三爷不说话,只依恋地抚摸着崔氏的脸颊。 崔氏知道他这次是了决心的,否则断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这个男人固执如牛,改是改不了的,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这次荣三爷在国公府只待了四日,日日都抽空指点阿雾兄妹三人。他离开时崔氏在角门上一直望到见不到马蹄渐起的灰尘才收回了眼。 荣三爷走后,阿雾的身子也算是好得差不多,因回了崔氏,要去老太太上房请安。 “何用这般着急,你身子还没好全呢。” 崔氏言是不愿意阿雾去上房请安的。实因老太太素来看不上三房,更是不喜崔氏,而阿雾前身又是那般泥巴扶不上墙的模样,自然更是厌恶了三房,素日就没有好颜色给崔氏,对阿雾的前身就更是正眼也不瞧的,从没将她视作过孙女儿。 为这事儿阿雾前身不知哭过多少次,崔氏心疼女儿,总是找各种借口让她避开去上房请安,由此更是惹了老太太的嫌。 阿雾内心里当然也不愿意去看老太太脸色,但她身子渐好,躲着不见人总不是个理儿,她不愿意做个没理的人。 况且老拘在崔氏这小院子里也不是个办法,她想出门,想再看看公主府的父亲母亲,想知道如果她重生在荣勿忧的身子里了,她那阿雾的身子又何去何从了。 这日阿雾早早起了床,紫砚为她挽了两个小鬏鬏在头顶两侧,两条油亮的小辫子混着粉色缎带辫成辫子垂在两侧肩上,末梢拴了两束粉色流苏,衬得玉雪可爱,粉绒娇憨,让人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崔氏领了阿雾,一前一后进了上房的院子,刚进院子就能听见一个少女脆脆的声音正说着什么,子里传来阵阵笑声。 崔氏领了阿雾进,子里顿时就安静了来,仿佛崔氏是只野鸭子,忽然进了仙鹤群里一般。 不过这也是一瞬的事儿,很快里每个人的眼睛就被阿雾吸引了。 荣四既诧异又羡慕地带着一丝嫉妒地瞧着阿雾,只觉得怎么生了场病后,她看着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阿雾的前身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虽以前举止畏畏缩缩,可任何人也无法否认她的美,走到哪儿,人都多看她一眼。而如今的阿雾就更是美得来仿佛阳光都成了她的陪衬。 荣五则看着阿雾的衣裳。鹅黄密绣红色大朵缠枝蔷薇的褙子,深水碧的挑线裙子,这样以红配绿,大朵密绣花朵的款式,也只有阿雾这般模样才压得住,撑得起,将女孩儿家的俏丽活泼泼墨似地展现在人的眼前。 最重要的是,荣勿忧再也没学着荣五穿衣裳了,这才是荣五眼睛里的重点。 “六妹妹可见好儿了。”荣五笑盈盈地上前拉起阿雾的手,显出她素日最是尊亲爱幼的来。 “五姐姐。”阿雾抬起头甜甜对着荣五一笑,任她拉着,跟着荣五走到老太太,俨然还是当初荣五的那个小跟班儿。 “老祖宗万福金安。”阿雾对何老太君裣衽行了礼,便安静地站在荣五身边,也不说话。 “嗯,瞧着倒好了,功课就不能落,咱们家出去的姑娘可不能跟村妇似的没见识。”老太太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是。”阿雾乖巧地应了,这般安静乖巧,任谁也不好再说上什么。 很快子里又恢复了热闹。荣五专会逗老太太开心,讲了好些个书里看来的笑话,有《古今笑》里的,也有《笑林》里的。 如今是荣五的娘大夫人主持中馈,三个媳妇里她也是最会哄人的一个,因是整个子里就听见她二人同老太太的声音。 二夫人穿了一袭酱地黄色团花褙子,配了黑色马面裙,瞧着老气横秋,同老太太都有得一比了。脸圆团团,慈眉善目的样子,坐在老太太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老太太递话。 荣四是二房的庶女,但一应月例同四季衣裳都同荣五没区别。因荣府前头三个姑娘都出嫁了,如今荣府女孩儿少,自然都是珍贵的。 阿雾冷眼看着,荣四同荣五两个人,一个仿佛相声里的捧哏儿,一个仿佛逗哏儿,老太太自然就是那观众,只是嘴边的印迹太深,即便是笑,也带着凌厉,也亏得荣四、荣五这般费力去讨好。 一时早饭上来,老太太的三房媳妇奉茶、安箸,孙女辈则坐陪着老太太用饭。 阿雾默默用着眼前的饭菜,崔氏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反正这些饭菜在阿雾眼里也没什么差别。米是上好的碧粳米,可总比不上皇家特有每月供长公主的湖田碧粳米。 以往阿雾早饭喜欢用一碗鲥鱼汤,用鲜嫩的竹笋炖了,或用一条酒酿鲥鱼。这鲥鱼号称长江三鲜,端地名贵。因它出水即死,运到京城更是价值不菲,年年作为贡品上到宫里。因这鱼甘温、开胃,润脏、补虚,长公主为了阿雾的身子没什么是舍不得给她吃的,每一年总有那么几筐子是直接进了长公主府的。 又说那桌上的开胃酱菜,公主府的酱菜婆子,是专挑玉泉山水腌菜,用的酱是从蜀中千里迢迢运来的“何酱香”的料,那腌出的菜脆爽可口、开胃消食,也不是国公府的菜婆子手艺能比的。 荣五用过半碗就饱了搁筷而歇,阿雾却没看她,自顾自己用着,都说能吃是福,上辈子她就是不能吃,这辈子好容易赚个好身子,自然不能亏了。因一个早晨用了两碗粥,并一个黄金糕,一个肉包才算作罢。 待阿雾搁筷,才发现众人都盯着她看,跟瞧怪物似的。好在阿雾的吃相实在好看,别人也只是诧异她的胃口大,并无别话。 荣四则诧异于荣六怎么不学荣五了,以往只要荣五停筷,荣六没有不停的,就算午晌饿得胃痛,也要学荣五的窈窕袅娜,西子捧心。 老太太搭眼看了看阿雾,“六丫头今日就对了,以后好好跟你五姐姐学学,咱们这些人家用饭得有用饭的规矩,没放在你碟里的就不该你的,硬要去吃没得惹人笑话你没教养。” 却原来荣四、荣五促狭,惯将当初荣六爱吃的银牙炒虾米示意丫头摆在她对面,惹得荣六动筷,少不得惹人笑话。 阿雾自然不明其由,但也听明白了老太太的话,其间的偏颇就不言而喻了。 崔氏在一旁脸色难看得紧,嘴巴紧抿,饭后祖孙三代又聊了会儿子,崔氏同阿雾自然又成了摆设,插不进半句嘴,也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心忧及第废思量 意闷闷娇女深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意闷闷娇女深困 一时事毕,阿雾随了崔氏回院子,荣五走在她后面道:“六妹妹,你病了这么些日子,落了不少功课,我将这些日子先生讲的列了单子给你,你回去先看看,有不懂的,再来问我和四姐姐。” “谢谢五姐姐。”阿雾从荣五手里接过单子,又谢了一遍。 过得几日崔氏替阿雾收拾了笔墨纸砚,让紫砚、紫扇好生伺候着她去了学堂。 国公府姑娘们的学堂设在园子里的毓秀阁,坐馆的是白素心。此女也是奇人,打小有才名,更是立志终身不嫁,不愿向臭男人们低头凑趣,说起来也算是国公府的远亲。 为了荣五这个也自小有才名的孙女儿,老太太多方托人才请了白素心来坐馆。 阿雾找到自己的位置,在荣四、荣五身后坐,以手支颐望向窗外那面布满薛萝的绿墙出神,因想着她那公主母亲喜草厌花,最爱香草。 阿雾想她了。 白素心一袭青衫,挽着素纱披帛翩然而入,头微微向荣五一颔便坐向桌后,背脊挺直,连眼尾也不曾往阿雾撇来,想来是极看不起这位学生的。 平常人家请女先生,所讲基本是《女四书》、《女孝经》,因白素心这等心性自然不屑于班大家的“卑弱,女子之正义也”这等论调,今日所讲乃是《孟子》,甚为深奥。 别说女儿家这个年纪,便是男孩子也不过才读《大学》,至多《论语》而已。四书里《孟子》犹在《论语》之后,以阿雾这等开蒙不久的孩子来说,学论语已是吃力,何伦《孟子》。 偏白素心以荣五为异,早早就讲到了《孟子》,也不管其他人能否跟上进度。 白先生先讲了半个时辰的“梁惠王章句”中的“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白先生断了句读,领着三女读了几遍,再一句一句掰开讲解,最后点了荣五,让她讲讲她的理解。至于荣四和阿雾都成了陪衬。 阿雾旁然观之,十二岁的荣四一堂课上也听得云里雾里,有些吃力,勉力听了会儿就走了神儿,唯有荣五倒是真在听。 白先生留了功课,就放了荣四和阿雾,独留荣五,同她参商。 因为今人重才,哪怕是闺阁女儿也要比个学问高低,所以琴棋书画是每府小姐必需的功课,安国公府也不例外。 因此荣四自携了阿雾往临水的汀兰洲去,古琴课是在那儿上。只是荣四离了毓秀阁,忍不住回头望,阿雾看着荣四抬起的巴和嫉恨的眼神,心想倒错看了这位庶出的四姑娘,想来也是极有上进心的,只是怕无自知之明,反而累人累己。 教琴的夫子据说是前任乐坊司的教习,姓谷名玉。 一手指法看得人眼花缭乱好生佩服。阿雾也是喜琴的,前世也收藏了不少古谱,她身子稍微好些时,也喜操琴以抒心绪,病痛时则听琴聆曲,以分心而安。只是她身子不好,这操琴一技也不擅长,但聆听品评实在称得上大家。 大致有才者皆傲然。谷玉肤色如玉,面容秀丽,风韵嫣然,瞧那傲得恰到好处的巴,气度比起白素心还要胜上三分。 待荣五匆匆赶来时,谷玉不悦地瞥了她一眼,这才开口道:“今日教一曲新曲《汉宫秋韵》。”说罢也不管几个学生怎样,兀自操起琴来。 手指翻,乐音流,一曲弹罢,见荣四同阿雾一脸懵懂,荣五勉强能弹出前面几调,随即嫌恶地扫了她们一眼,“罢了罢了,我再弹一次。” 阿雾只觉得好笑,这谷玉的琴艺十分了得,技法娴熟,音韵恰然,只是实在不太懂得如何教学生。 不过听得两遍,阿雾也就会了。谷玉让她们自行演练,荣四手忙脚乱,一息之间已经错了三个音,荣五也不见好得了多少。只阿雾连谱子都不用看,信手拈来,起手间曲音行云流水般淌入人的耳朵,一旁三人都传来了讶异的眼神,阿雾赶紧错了三音,手忙脚乱起来。 三人这才收了讶异。末了,谷玉看着阿雾还是点点头,虽然后面忙乱出错,但起调还是不错的,比荣五还强上少许。 待放了学,荣四斜睨了阿雾一眼,不屑地道:“这种微末小技,也就你上心。” 虽说琴棋书画都是功课,琴字排头,可偏偏今人最重文采,弹得一手好琴并不比做得一首好诗来得瞩目,而且琴艺总有娱人之嫌,乃是琴棋书画里今人认为最末的一项。 午还有书画课并女红课,安排得满满当当,阿雾直叹才女果然是不好做的,想当初她那会儿因着身子不好,才艺都是看她兴趣,想学是锦上添花,不学那是她身份贵重。如今却有些赶鸭子上架。 如此过得几日,阿雾在所有功课上都显得平平,不过也算平中有升,今后缓缓进益也不让人惊讶。再看荣五,则明显于学问二字上出色得多,但女红上则比不上荣四,也算春兰秋菊,各擅其长了。 第二日因嫁到静安侯府为世子夫人的姑奶奶荣瑾带着两个孩子回府,老太君特准府里的三位小姐这日不用上学。 “阿琬,过来让我瞧瞧。”荣瑾一见荣五,就热切地拉过她的手,上打量,“比我上回见可更灵秀了,昨儿侯府里老太太才问起过你呢。”荣五同荣瑾是同胞姊妹,自然比旁人更亲近些。 荣四见了荣瑾,笑着上前甜甜唤了声“大姐姐。”荣瑾爱理不理地应了声儿,继续拉着荣五言语。 至于阿雾,荣瑾只瞥了她一眼,心里可惜她那身好皮囊怎么就落在了三房。唯有两个孩子偷偷摸摸地打量阿雾,嘀咕着“她长得真好看”之语。 阿雾静立不语,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显得既不因人忽视而寥落,也不因她人的热闹而嫉妒。 这幅模样,就是那些极端想忽略她的人,也忍不住一直往她身上瞧。只觉她娉婷而立,让人顿悟出“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意味来,本生又粉妆玉琢,带着一丝婴儿肥的脸蛋,怎么看怎么可爱。 荣瑾便是不喜欢她,也生不出嫌恶之心来。 “初十侯府老太太寿诞,娘你可带了阿琬可早些来。”说罢,荣瑾又转头对二太太道:“二婶也早些来。”然后稍显敷衍地同崔氏也说了句“早些来。” 不管荣瑾的态度如何,阿雾是极高兴的,想着总算能走出安国公府的二门了,指不定还能遇上前世的熟人及好友。 这日子是在阿雾掰着手指头数数中流过的。 初十那日阿雾早早就起了床,破天荒只在镜子跟前坐了一刻钟便起身了。阿雾匆匆去了上房见崔氏,却见她依旧寻常打扮,一袭半旧烟霞紫褙子并白地绣墨兰挑线裙,头发简单梳了个髻,斜插一枚玉簪,虽然崔氏风韵犹存,可这般随意打扮实在不像出门的衣裳。 “太太今日不出门么?”阿雾疑惑地问道。 崔氏见阿雾穿了身新做的桃红短襦,湘妃色高腰襦裙,系着五色绦,垂着白玉环,戴了常戴的金葵花八宝璎珞长命锁,j□j打扮都是出门的样子。 崔氏脸色一暗,有些歉疚地招呼了阿雾过去,为她理了理长命锁:“你是记挂着今日静安侯府老太太寿辰吧?” 这孩子出门只有这一件长命锁能带出去,崔氏一阵心酸。 阿雾点点头。 崔氏将阿雾揽在怀里,却不知怎么向女儿解释她的难处。这京里的贵妇最是势力,越是尊贵的贵妇,就越是势力,崔氏这样的身份如何入得了她们的眼,别说她,就是大夫人、二夫人出去,也没几个能看得上她们落魄国公府的太太的。 崔氏去了一回、两回,今后就不怎么喜欢出门应酬了,每日里只在家闲时绣花裁衣,照顾儿女,也算自得其乐。 但阿雾喜欢热闹,崔氏是知道的,好些次她也是为了阿雾才出门应酬的,可正是因为看了那些贵妇人对阿雾的眼光,才让崔氏越发少出门。 阿雾无疑是这一辈儿里整个京城最美的姑娘,但她胸无华才,处处显得鄙薄微小,这样的容貌身在她身上,反而像是一桩错事,像是她这样的人不该玷污了这样的容貌。 那些夫人看阿雾的眼光就仿佛在看未来的姨娘一般,不过是宗室勋戚的玩物。这样的眼光当初的荣勿忧看不懂,但崔氏多活了那么些年却看得极明白。 “你不是常说那静安侯府的三姑娘见了你就瞪你么,咱们不去有什么打紧,今儿我让厨房给你做你喜欢吃的桂花鱼好不好?” 阿雾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崔氏,显然是失望至极。崔氏只觉得女儿的眼睛水茫茫,里面的纯真与信任让她转过头不敢同阿雾对视。 “她瞪我,我不理她就是了。”其实阿雾不是不懂崔氏的为难,连戴出门的头面都只剩得一副了,那些记穿着打扮比记人脸更拿手的夫人自然会瞧不上她、讥笑她、嘲讽她,但阿雾实在太想看看她以前的那些熟人,哪怕能听到一点儿公主府细枝微末的事情也好啊。 至于见到长公主,阿雾是不做此想的,她那娘亲最是矜傲,靖安侯府这种没落世家,根本进不了她的眼,她才不会贵脚踏贱地。且阿雾也根本没想过能同长公主相认,以她对长公主的了解,只怕她才说出口,长公主就会以为她不过是攀权富贵的小人,一口胡言,不打杀她才怪。 阿雾的话,让崔氏更为难。崔氏不愿出门是一,老太太不喜欢阿雾出门是其二。阿雾的前身一副卑微低贱的作态还毫无自知之明,处处效仿荣五,简直是贻笑大方。脸蛋漂亮是漂亮,可那气质实在撑不起那张脸,反而像是玷污了样貌般,连老太爷都有些不喜。 崔氏是从来不愿把这种伤人的话告诉阿雾的。 “你瞧今日我什么也没准备,要出门也来不及了,次娘再带你去好不好?”崔氏几乎是低声气在求阿雾了。 阿雾只好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的里。 意闷闷娇女深困 通病相连姐妹心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通病相连姐妹心 第二日阿雾照常去毓秀阁,荣四和荣五已到了,正在等白先生。 “咦,四姐姐这镯子好漂亮呀。”阿雾指着荣四手腕上的一只玉镯子道,颜色温润品相算是不错的了,比起荣四以前带的镯子已经好上了不少,不像是那位对庶女苛刻的二婶婶的手笔。 “是昨儿晋国公夫人给的。”荣四有些得意地道,还将手腕伸到阿雾的跟前让她仔细瞧,这家里她也就只有在阿雾跟前能找到点儿得意的地方。 阿雾果真一脸羡艳地看着她,荣四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嘴里开始数起晋国公夫人的好处来,说她怎么慈祥、怎么可亲,又是如何的雍容,如何地喜欢她。 晋国公夫人刘氏阿雾是极为熟悉的。晋国公深得当今倚重,这位国公夫人也是个极有人缘的主儿,京城里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人,连出了名难相处的长公主同她也是极好的。 荣四又将她见过的贵妇人说了一通,将那些瞧不上她是庶女的人贬了一顿,顺带道了一句,“幸亏六妹妹你没去。” 阿雾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听着,京里贵妇的容貌性情她比荣四可了解多了。到最后荣四说得一句,“可惜晋国公夫人走得早,不然定还要拉着我说话。” “她怎的走那么早?”阿雾随口一问。 “听说春里长公主府的康宁郡主去了,长公主一直郁郁,近日身子不适,晋国公夫人早走就为了去探望长公主。” 阿雾心想,好嘛,还是这晋国公夫人狡猾,不耐烦应酬这些人,倒借了长公主的名头。只是阿雾想知道的事情,没想到真在荣四这儿听到了,也不枉她闭着眼赞叹那普普通通的镯子了。 康宁郡主去了,这消息让阿雾心头一阵轻松,她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但她内心是绝不愿意有另一个灵魂代替了她在长公主膝承欢的,那可是她的娘亲。只是也不知道她如今该是个怎么难过法儿,长公主对阿雾的疼爱那是到了骨子里头的。 荣四还待炫耀她的所见所闻,白先生便到了,因此只得打住。 白先生的课阿雾不,到了谷先生的琴课这才打起精神。本她是打算平平淡淡地把课业应付过去,但经由昨天的事情,阿雾还是打算露个头,以后也能争取出府的机会,否则这般泯然去,更入不得人眼。 是以,今日阿雾上课时听得格外用心,谷先生教的《汉宫秋韵》她已能成曲,比起荣四、荣五的磕磕盼盼已经好上许多。但也不能一蹴而就,免得众人惊讶,阿雾只是将进步的步伐加快了少许而已。 午的书画课,阿雾的书法之优也得了先生赞叹,至于棋艺么依旧是荣五当先,女红么还是荣四居首,三姊妹各有所长,处得还算和睦。 日子流水似的过着,阿雾的课业越来越好,琴、书两门已成了先生心头第一看重的学生,老太爷有时候问孙子孙女课业时,先生点了阿雾,他也抚须点头,儿子辈是不能怎么指望了,只盼几个孙子能出息,至于孙女么,课业出色,在说亲上也能好些,今后也能帮衬府里。 这大半年的阿雾完全没出过府,崔氏的应酬实在是太少了,同当初长公主的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宴的境况想必,简直是云泥之别。 崔氏长在青州,在京里没什么至交好友,平日里府中的应酬她又懒怠去,别人也没希望过她去,至于来自荣三爷那方的应酬就更是少了,荣三爷平日应酬的都是他的学友,自然是不带家眷的,他又不过才是一个小小举人,刚中举那一年还有人看重他请他赴宴,如今三举不第,都熄了烧冷灶的心,自然也就没人再邀请他夫妇二人。 所以阿雾也完全熄了心思,一心扑在课业上。荣府为了一个如今已经薄有名声的荣五可算是了血本的,大夫人四处托人,请来教课的先生都颇为不俗,荣四和阿雾算是捡了便宜跟着学。 夏末换了教棋艺和书画的先生,请了知名大儒也教,虽然男女有别,但老先生已年过古稀,这男女大防不免便松了些。老太爷托人情,又请来告老还乡的宫里资深的曲嬷嬷教导礼仪。这半年荣五在京城贵女圈里已经开始崭露头角,想必等年岁大些,京城双姝的名号还是她的。 阿雾虽然自傲,但在老先生面前也不敢狂妄,潜心跟着学习。 这一日上白先生的课,荣五显得有些神不守色,白先生频频蹙眉,她也未曾察觉。课后她被白先生留了来,阿雾则跟了荣四去汀兰州。 “四姐姐,五姐姐今儿是怎么了?”阿雾难免有些好奇,毕竟是一家姐妹,又处了这么些时日,荣五虽然为人傲气了些,但人品不坏。 荣四眼睛骨溜溜转了转,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这才低头悄声对阿雾道:“昨儿大姐姐回来了你知不知?” 阿雾摇摇头,这位四姐姐心思实在活络,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能知道一点儿。 荣四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神色,但实在是身边无人可八卦,只能对这位妹妹倾吐一二,“大姐姐是哭着回来的,说大姐夫又纳了妾室。” 阿雾心不以为然,男人纳个妾室多正常啊,正室哭哭啼啼的跑回家做什么,小家子气,有那功夫还不如回家把那妾室管制得服服帖帖的才好。 “就为这个?”阿雾一脸“懵懂”。 “听说是个贵妾,一进门儿姐夫就为了那贱人打了大姐姐的脸,如今连大姐姐房门都不肯踏,一直歇在那贵妾里。” 阿雾红了脸,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荣四,这种闺房私事也能打听到,这位四姐姐也实在是太彪悍了吧,还把这种事告诉自己年岁这么小的妹妹,她也不害臊,这二婶婶都是怎么教养子女的呀。 “四姐姐这些话你怎么能讲?”有点儿传统小古板的阿雾忍不住说教道。 荣四撇撇嘴,显然不以为然,“你到底还听不听?” 阿雾想了想,又点点头,只道回去再把这等糟粕都忘掉好了。 荣四老气横秋地长叹了一声,“你以为大姐夫怎么就敢这般欺负大姐姐?” 阿雾不说话,却沉思了起来。想不到安国公府的境况已经如此不好了。不过也是,京里混的谁不是人精,早就瞧出了安国公府如今不过是空架子,有些人连明面儿上的面子都不想给了。 安国公如今老迈,膝只三个儿子。大儿子安国公世子如今在户部挂了个闲职;二儿子游手好闲只会娶小妾生儿子,已经有四个儿子了,三个都是庶出;三儿子,也就是阿雾她爹,虽然好一点儿,但屡试不第,也没什么希望。一家子看起来都没啥出息,如果不是安国公早年跟着当今出生入死,在当今眼里还算有点儿情分,国公府早就跨了。 “五姐姐是为这个难过?”阿雾轻声问道。 荣四叹息一声,这会儿同病相怜,都是一根儿绳上的蚱蜢,对阿雾也多了一份姊妹间的关爱,“六妹妹,咱们今后还是得靠自己,你可得上点儿心,别迷迷糊糊的。像大姐姐那般,嫁的人家虽然看着好,可背地里谁知道是这么个模样,回家来哭诉,家里又有什么办法?”别说荣瑾这般嫡出女儿都这样,要是换了她和六妹妹还不知更怎么可怜呐。 阿雾有些痴痴地望着荣四,没想到她能对自己说出这么番话来,听着也就不计较她平日的小肚鸡肠了。 其实荣四的话还给阿雾提了个醒,让她真正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可再也不是那康宁郡主了。康宁郡主可以什么都不担心,不愁嫁人,更不愁嫁人后夫家对自己不好。呃,当然也是愁嫁人的,那会儿自己不是体弱多病么,一个无法传宗接代的女人,再是攀权富贵的人家也不敢贸然娶了。 阿雾自知体弱,也就未思量过婚事,于那唐大才子也不过是有过一丝好感,后来也就放了。她性情高傲如何肯因病去婆家受磋磨,否则以长公主的威势阿雾要嫁人也不是难事。 可到如今的容璇身上,嫁人这个事也着实该考虑一,这一考虑阿雾就惊呆了,前途堪忧啊。高嫁是不成的,可哪怕是低嫁,也未必就能无忧,安国公府听着好听,其实就一空架子,如今越发连纸老虎样都摆不出了。 不曾想荣瑾这一番回家哭诉,对渐渐长大的这几个妹妹,影响如此之大。荣五也改了素来高傲不理人的样子,于上京闺秀圈里开始左右逢源,才名渐隆。 荣四在课业上也越发用心,虽不及荣五来得出色,但较之众人也算出众,也越发讨好起荣五来。 年关将近,这一日崔氏却突然说要带阿雾出门。 一大早崔氏就将阿雾打扮一新,一同去禀了老夫人出门的事情。 原来崔氏的父亲青州知府崔知行三年考满,上京来述职,等待吏部的重新安排。做父亲的上京,崔氏无论如何是要该去见一面的。 崔家在上京东陆门一带置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崔知行上京就在那里落脚。这一次随行的还有崔氏的大哥并他两个儿子。 阿雾跟着崔氏进门,拜见了自己的外公同大舅舅,又给两个表哥问了好。 通病相连姐妹心 伤自尊崔氏开口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伤自尊崔氏开口 崔知行和崔立仁见了阿雾都侧了侧目,但并未多说,只那两个表哥倒底年岁还小,见了阿雾欢喜得不得了,那小的不过十岁模样,伸手就来捏阿雾的脸蛋,好在她躲得快。 “表妹生得好生可爱。”崔二表哥笑嘻嘻地道。 至于崔大表哥虽故作年长,但一双眼睛仿似黏在阿雾身上似的,那眼神让阿雾只觉难堪。却是这崔怀玉年已十四,爷爷是知府,在青州算是一辈里数得着的第一人,早被人逗引着知了男女之事,又听了些闲书,知道些表哥表妹的韵事,看阿雾的眼神便带了丝打量和挑剔,看起来虽然年纪小些,但其他方面还是令他颇为满意的。 阿雾恼怒,恨不能扇他一个嘴巴,却自知不能,崔氏大约也察知了,便支开了阿雾,让紫砚带她去西梢间玩耍,并不敢让她走远,怕自己看不见被人欺负了。 崔府一大家子的德性她最清楚。 这边崔知行也遣走了两个孙子。崔氏在崔知行左手的一溜椅子上坐了来,问了家里太太的安,道一切皆好,又叙了些琐碎这才罢了。 阿雾在西梢间坐不住,使了眼色给紫砚,让她别出声,自己则趴在槅扇上仔细听崔氏等三人说话。 比起崔氏的宛转羞涩,自己这位外公却是开门见山地道:“姑娘,你也知道爹爹这回上京是为考满的事,你看能不能托姑爷想想办法,让爹还是能在原职留任。” 这话让阿雾格外高看了一眼,这位崔知府倒是个有自知之人,知道京城的水深,他一只小虾米蹦弹不了,还不如留在青州自在,实惠也不比京官少,没求着调任别的更富庶的州县显得也不贪心。难怪能屹立几十年不倒。 这位崔知府阿雾也算知道,在知府一任上兜兜转转,不见升迁,但位置极稳,后来哪怕在几龙相争里也能左右逢源,新帝继位,还别迁了江浙一带任职。 只是崔知行的话让崔氏为难了。自己家的事自己知道,别说大伯他们帮不上忙,就算能帮也未必肯帮。至于老太爷,那是多年不问事的了,也不敢烦扰他。自己相公就更是不提了,荣三爷对这位老岳父的为官之道并不见好评,觉得他贪婪鄙薄、油滑奸狡。 见崔氏支吾,崔知行也笑而不催,他上京这些时日早打听得安国公府的情形,只觉得嫁亏了一个女儿,毫无助益,如今见她这番,更是明白。 崔氏支吾一番,只道回去同公爹说说。千难万难中自己开了口道明来意,即使阿雾在后面听了都觉得脸红,想不到自己这一房已经艰难到了这般地步,要崔氏开口问崔知府要银子花了。 崔知行摸了摸胡须,“姑娘你也知道,当初为你嫁了国公府三爷,家里上上的银子全打点了你的嫁妆,如今又恰逢为父三年考满,京里一应关系都需要打点,等过了这个坎,为父回了青州再给你筹措如何?” 这一番话把崔氏羞得无地自容。她本难得开口,如今还被拒了。家里的情形崔氏是知道的,崔府的钱财别说应付自己的嫁妆,便是再多十个自己,那嫁妆也花不完他,明摆着就是不帮,还带着威胁,若是他不能继任青州,只怕还有得官司打。 崔氏吸了口气,唤了阿雾出来,拜别了父兄,一路同阿雾坐在车中也不言语。 阿雾低头而坐,小手微微地抚摸着崔氏搁在膝上的手,让崔氏眼中一酸,她也是好强之辈,若非为了自家相公和儿女,怎肯对父亲开口,没想到亲情淡薄如此。 好在自己的阿勿总算长大了,如今越发有规矩起来,礼仪上便是宫中的嬷嬷都赞不绝口,为人处世也越发进益,将她里上管得顺顺溜溜的,便是那小刺头紫扇都顺服了。 其实当初紫砚紫扇的事情崔氏不是不知,只是她手就这么两个丫头的一家子都握在掌心,只有将她二人放在阿雾里才放心,所以也不提换人,只经常敲打她二人,奈何阿雾的前身这般都还是压不住人。 现如今阿雾从崔氏那里知道了这些,以她的本事如何还拿捏不住二人,恩威并施紫扇自然就顺服了。也是因紫砚紫扇如今也不过半大丫头,紫砚不过十三、紫扇才十岁。 “娘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阿雾安慰崔氏。 崔氏听了眼泪差点儿就忍不住了,她只当阿雾是为了宽慰她而说的,但心里也已经觉得快慰了。岂料阿雾却绝非说说而已。 第二日阿雾就寻了荣玠,缠着他要看时文集子,里面都是如今的应试八股文。 荣玠点了点阿雾的额头,阿雾本能就要一闪,她有个怪癖便是不喜人碰触,又极为爱洁,如今除了崔氏那儿她有时还能主动接近,其余人她都绝不碰触的,但因今日有所求,也就忍了来。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看什么时文,这也不是你该看的,嫌无聊了去读读诗,或找做姊妹们玩耍也好。” “我怎么看不得了,我就想看看你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花团锦簇文章。”阿雾撅撅嘴。这动作配着那粉嫩的鼓囊囊的包子脸极为可爱,荣玠哪里拒绝得了自己这个妹妹。便是以前的阿勿那般不堪,他们也爱若珍宝,何况如今的阿雾。 荣玠起身去为阿雾取,阿雾则更在他身后,“好五哥,我自个儿找吧。” 如今的阿雾还没抽条,身子矮墩墩的,额头刚齐在桌沿儿上,就这样还想自己寻书,惹得荣玠一笑,看她一边儿费力又一边儿保持淑女样儿地想爬上椅子,更是被阿雾萌得爱心泛滥,伸手将她抱上椅子,“好,好,你自个儿翻,我把时文都给你放在桌上。” 荣吉昌自己屡试不第,对荣玠这个儿子的培养就更为重视,荣玠一开始学制艺时,荣三爷就把自己看过的一些好的时文挑来给他学,又为他新添了不少书。 阿雾主要是想找有没有徐立斋曾经制的时文,再就是隆庆十五年他为会试座师时中试的文章。当然近些年中试的文章也得看看,她久未接触这些,还需熟悉熟悉。虽然曾一时起兴学过时文制艺,还得过老师夸奖,但那毕竟不是女子应做之事,她不过学了一年多就放了。 只可惜荣吉昌不喜徐立斋之流喜欢的瑰丽文章,给荣玠找的书里并不曾收录。阿雾有些小失望,望着荣玠的眼睛骨溜溜一转,寻思着得找个借口鼓动荣玠去书铺找找。 开了年二月里就是春闱,时间可有些紧了,阿雾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自己能不能写出入得了徐立斋眼的八股文,但她也不是没有优势的,至少她比那些应考的举人有更多时间来写作和修改。 “五哥,什么时候你们去书铺也带着我去好不好,我也想找几本书。”阿雾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善加利用自己容貌上的优势,表情越发天真烂漫。 “你?”荣玠笑了笑,“是找描红本子吗?你年纪还小,可不许自己出门,你要什么书告诉哥哥,哥哥替你找回来。” 荣玠的性子严肃,不好忽悠,阿雾便将主意打到了荣珢的身上。 这日荣珢来看阿雾,她拿着素日荣珢送的小玩意抱怨道:“哥哥送的东西都是些你们男孩儿喜欢的,哪日你带我自己去选好不好?”阿雾拉着荣珢的衣襟。 “那可不行,太太知道了要打我的。”荣珢看起来也不是好忽悠的。 阿雾心里着急,又故意酝酿情绪,眼泪很快就流出来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荣珢哪里扛得住这个,手忙脚乱地为阿雾擦眼泪,“好了好了,哥哥想想办法。”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还真被她二人找到机会了,那便是上元灯会,上元灯会女子有走百病的习俗,崔氏那一日也会去。家里正好无大人管着,阿雾便可寻了机会与荣珢出去。 荣珢被阿雾这一番头头是道的安排忽悠得连连点头,完全没领悟到自己是被阿雾牵着鼻子在走,还当是自己想出的主意。 过年时,荣吉昌自然也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除夕夜阿雾跟着哥哥们一起放鞭炮、看烟花,好不热闹,她以前小时候可没这机会,那时候她病弱,受不了炮仗的轰雷声,早早就关在子里捂在被子里了。 阿雾喜欢这等热闹,越发想要将安国公府的这种热闹留来,就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原先阿雾并不打算插手荣吉昌应试的事,觉得那是国家的抡才大典,不该舞弊,毕竟那是她舅舅的天,她自然偏向那边儿,所以不曾有所准备。 可现如今三房万般艰难,荣四又说了那番话,阿雾少不得也要为将来考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况荣吉昌并非无才,只是怀才不遇而已,论才华和人品,都是上上选。 过了年,荣吉昌领着三个孩子,亲手为他们做了三盏灯,阿雾得的是一盏兔儿灯,红眼睛,三瓣嘴,惟妙惟肖,四个脚有四个轮子,可以拖着跑,对于豪门深闺里长大的阿雾来说,这普通人家的兔儿灯却是十分新奇的事物 阿雾新得了灯本想拉着跑起来,却一想这与她淑女之态不符,她可是曾经上京最负盛誉的贵女,才情素著、仪态端雅,众人效仿的康宁郡主。 所以最后阿雾在自己的院子里,遣退所有伺候的丫鬟,拉着兔儿灯跑了十来圈大呼过瘾后才罢休,当然人前又是一副端庄模样了。 十六的晚上,崔氏同两个妯娌要去走百病,阿雾年岁太小,人又生得粉团团的如观音娘娘身边那玉女模样,怕不小心走失了,叫人痛断心肠,崔氏自然是无论如何不肯带她出门的。 阿雾也不痴缠,她的心都“跟着”荣珢走了。 伤自尊崔氏开口 遇拐子冤家路窄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遇拐子冤家路窄 结果今日荣吉昌没与一众文友出去吟诗赏月,反而父爱大发,要亲自领荣玠和荣珢出门看灯,阿雾见了急得险些破了淑女大功,要跳将起来。 荣吉昌深得夫人教诲,也没打算带上阿雾。 阿雾最后咬了咬牙,眨巴眨巴大眼睛,内心吐血外表烂漫地对着荣吉昌张开了双手,“爹爹,抱。” 破功。 荣吉昌颠颠地上前抱起阿雾,这女儿自从这半年“长大后”极不喜人亲近,连他偶尔想香一香她苹果似的小脸蛋都不行。这会儿忽然有了这待遇,荣吉昌如何不乐颠了。 小女儿的身子又软又香,像个香喷喷的面团,将荣吉昌的一颗心化得软绵绵的,哪怕这时阿雾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搭个梯子为她摘来。 阿雾抱着荣吉昌的脖子在他身上嗅了嗅,还好,没什么怪味,可以忍受,但是也颇为嫌弃地将脑袋远离了半尺,不过这举动丝毫不影响荣吉昌的爱女之心。 于是荣吉昌一脸笑容地抱着阿雾,后面跟着荣玠和荣珢,一同出了大门。 阿雾穿着大红织金团绣芙蓉的棉袄,面是鹅黄绣缠枝芙蓉的裙子,系着过年时老太爷赏的双鱼玉佩,梳着花苞头,像个年画娃娃,最妙的是出门时奶娘怕她冷,特地给她带了过年时小孩子爱带的兔儿帽。 阿雾的这顶兔儿帽并不名贵,是雪白的兔毛所制,但奶娘的手很巧,两只兔耳朵尖尖的竖着,刚卡在花苞头上,显得特别挺立,戴上后萌翻了所有人,见着她的人无不想香一香她肥嫩的小脸蛋。 荣吉昌舍不得阿雾地走,一路都抱着,还与有荣焉地一路傻笑,路上行人谁看了阿雾都要驻足回头,有大胆的还想上前逗弄,引得阿雾大发娇嗔,将头埋在荣吉昌的脖子里。 阿雾上辈子虽得父母宠爱,却也没有被父亲抱着走这么远的经历,一时环着荣吉昌的脖子也不怎么嫌弃这位“臭男人”父亲了。 走在热闹的大街上,阿雾眼尖地瞧见了一间书铺,学着安国公府自己那才四岁的大侄女的语调道:“爹爹,书。”其实前面那个“爹爹,抱”也是跟大侄女儿学的,实在是阿雾一个曾经二十多岁的女人早忘了当小孩的样子了。 “啊,我们家阿勿想看书吗?”荣吉昌摸了摸阿雾的兔耳朵。 阿雾忍了,你当本郡主阿猫阿狗一样的摸啊。 荣吉昌本也是爱书之人,既然爱女喜欢,便带着她进去逛逛也罢,顺便给她买些字帖,最近阿雾的书法越发进益了。 结果阿雾翻的全是时文,看得荣吉昌一阵惊讶。阿雾无视了他的惊讶,翻到自己要找的一本,直接往荣玠手里搁,“哥哥,看。” 原来是买给玠哥儿的,兄妹实在是太友爱了,荣吉昌笑眯眯地付了钱。 出了书铺后,荣珢拉着阿雾四处窜看,给阿雾指点那些好玩的小物件,竹编的蚱蜢、糖吹的小儿、五色轱辘转的风车,阿雾看着看着也找回了一丝童趣,呃,其实阿雾姑娘的童年泰半都在床上躺着过的,因此今日的童趣就显得格外有趣。 那些小玩意都是康宁郡主童年里欠缺的华章,没成想在这里实现了。两个金童玉女一般的小孩叽叽喳喳地拉着手跑着笑着,阿雾也抛开了什么贤淑贞宁的训诫。 “珢哥儿,仔细着你妹妹。”荣吉昌只能在两个猴还在后面大喊,有些追不上两个小东西。 荣珢毕竟是小孩子,嘴里应了,但心里听进去没有,就未可知了。街旁有耍猴的,两个小人兴致盎然地挤进去看了,阿雾和荣珢借着身子小,钻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荣吉昌一行人都只能站在外围。 到杂耍耍完,杂耍人捧着盘子收钱的时候,人群轰然而散,荣吉昌一时没看住两个小人儿,再找到的时候眼前已经只剩荣珢一个人了。 荣吉昌吓得脸都白了,荣珢也哇哇地哭了起来,毕竟才小十岁的孩子,荣玠急得打起荣珢来。一家子仆人已经散开来到处寻人。 却说阿雾确实是被一波人贩给看上了。 人群里远远就能看见那个如明珠朝露的小姑娘,在她父亲的怀里,笑得恣意盎然,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灿烂。 这等美貌的小姑娘,李拐子一辈子都没见到过,如今见猎心喜,想着定能卖个大价钱。 因此趁着人散的时候,挨了上去,给同伙使了个眼色,绊住了她父亲一行,又隔开了荣珢。阿雾本是无知无觉,但李拐子一近身,她就被他身上的气味给熏了,猛地一回头,看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瞧,阿雾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心里一惊慌不择路地钻开人群就跑。 李拐子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警觉,猱身追了上去。 阿雾毕竟也没经历过这些,一时着急,偏偏同荣吉昌等人的方向跑了个反,她的叫喊又被人群淹没,只好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开跑,幸喜她虽人小腿短,但胜在身子灵活,人群又拥挤,她瞅着腿缝钻来钻去,李拐子拿她一时无法,使了个法子,喊道:“小姐,你别怕啊,老奴可追不上了。” 周遭的人本还奇怪一个大男人追着个小女孩,如今才知道是人在追自家主子,也就不曾上前阻拦。 眼看就要被李拐子追上,阿雾正急得不得了,一双黑色绣金螭龙嵌宝石为眼的靴子出现在了眼前。 阿雾抬头一看。 眼前的人谪仙一般,眼若星辰,鼻若悬胆,身材颀长,风情外朗,神采内融,鸾章凤姿,居然物外,让人忍不住称赞一句,好一个“郎艳独绝”的男儿。 只可惜阿雾不懂欣赏。 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阿雾前辈子最大的仇家居然就堪堪出现在了眼前。 谁曾想这般一位朗逸出尘,如明珠仙露一般的清雅人物居然会是那位最后谋逆弑兄、挥刀屠京,令人闻之变色的正元帝。 又是正,又是元,生怕人不知道他的帝位来路不明似的。 因为政见不同,长公主素日就不喜欢这位先孝贞后所生四皇子,而支持当今皇后所生的六皇子,想当然的正元帝登基后,长公主府的场如何。 当时阿雾已死,魂魄在世间飘荡,目睹了后来之事,对这位正元帝深为痛恶。 这正元帝睚眦必报,对曾经的敌人手起刀落,收割得干干净净,京城勋贵之家哭声震天、血流三日不绝,他依然安眠无碍。 至于长公主,这位正元帝却偏偏没给她一个痛快,钝刀子割肉那才叫疼,最后逼得长公主尊严尽丧,跪地悔过求饶。 于阿雾的公主母亲来说,性命不是珍贵的,那引以为傲的尊严才是最宝贵的,偏偏正元帝不要她的命,而是要彻底摧毁她的尊严。 阿雾没有亲身经历这些,但旁观已经是满脸血泪了。 不想如今冤家路窄,居然碰到了他。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阿雾脑子里万般念头闪过,如今少不得引狼驱虎了。 “哥哥,救我。”阿雾抬起头一脸惧怕,睁着大眼睛泪汪汪求助地望着楚懋(mao,四声)。 如今楚懋也不过虚岁十六岁的少年,算来他也是前世阿雾的表哥,自当得阿雾叫一声哥哥。只是阿雾心里觉得膈应,但如今有求于人,权且搁恩怨,先卖萌求救再说,阿雾也不是不懂变通的“好女子”。 面前这个忽然撞进人眼里的小丫头,让一向不管闲事的楚懋驻了歩。 这丫头有一双星辰般璀璨的眼睛,楚懋想,他见过的美人儿不少,当今的向贵妃便是赫赫有名的大夏朝第一美人,便是她也没有这样一双让人一见忘尘的眼睛,可想见这丫头长大了,必定是个美人。 跟在楚懋身边的侍卫刘向也吃了一惊,不知哪家的小丫头居然独自跑了出来,长得实在是太过可爱,脸蛋儿红得比春天最嫩的桃花还鲜,小嘴巴粉得比玫瑰凉粉还晶莹,胖嘟嘟的身子,藕节子一般雪白的手腕上带着一对金镯子,最可爱的是那双兔耳朵,这姑娘就像年画娃娃般可爱、喜庆。 刘向见着阿雾,这位惯来冷血嗜杀的护卫心都软了。 楚懋也被那双兔耳朵给挠软了心肠,想着未来自己的女儿如果能有这小姑娘般玉雪可爱,他也就满意了。 也不怪楚懋小小年纪就想得这般多,实在是宫里的皇子懂人事懂得早,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有宫女来教导。 “小姐。”李拐子见阿雾停了来,上前就想抓,口里呼着,“你快跟我回去吧。” 遇拐子冤家路窄 托梦言文助运程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托梦言文助运程 阿雾尖叫一声往楚懋身后躲去,刘向哪里容得李拐子近楚懋的身,这位爷有洁癖最不喜人靠近,伸手一拦,将李拐子的手抓着往后一推,李拐子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李拐子心想,糟糕,遇上硬点子了,他平素也算练过手的,想不到被人轻松就扔在了地上。 刘向见他长得粗鄙不堪,门缝里还带着褐色的菜叶子,心不喜,哪能将那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同这等鄙奴联系在一起。 阿雾见状吊着楚懋的裤子探出头来,“哥哥,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家人。” 吊着裤子?对,您没看错,就是吊着。 要说阿雾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好歹现如今楚懋算是救了她。可她转眼就忘了这事儿,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今她虽然人小力微,根本动弹不了楚懋,但也想着能给他添点儿堵总是好的,要是能当众让他掉裤子,也算是把他那假正经的“谪仙”面具给扯来,今后还看他怎么装出这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世外高人模样。 不过四皇子的裤腰带拴得紧,阿雾算是白费工夫了。 楚懋因着阿雾的动作皱了皱眉,没有一脚把她踢开,这让跟随的人跌破了眼镜。 “大家里的姑娘身边都是丫头、妈妈伺候,那里有男仆跟着的道理,这人定是拐子,你将他绑了送去官府。”楚懋开口就定了李拐子的罪。 阿雾一看就像是世家姑娘,衣裳花色看着,老旧有余、精致不足,可能是某个破落勋贵家里的姑娘。 阿雾如能听见楚懋的心声,定要赞一句,“表哥,你真神了。” 李拐子的这等拙劣演技在楚懋这位演技派的祖宗面前显摆自然是错漏百出的。 李拐子被绑了后,楚懋弹开阿雾的手,对随从太监李延广吩咐道:“你送她回去。” 虽然是个美貌惊人的姑娘,但是阿雾你的矮短身材实在是入不了男人的眼,所以四皇子楚懋毫不留恋地大步流星往前走了。 留阿雾在原地,摸了摸自己被弹疼的手,心想,真是狂妄,难怪自己那长公主母亲最不喜欢这位四皇子。阿雾前世身子不好,多在深闺,同楚懋的交集并不多,大多的印象都是从长公主那儿零星得来的,以及后来见识过他那同倾世容貌相反的狠绝冷酷,对他的印象可谓是坏得不能再坏了。 当李延广把阿雾送到荣吉昌跟前时,荣吉昌感激淋涕差点儿没抹泪了。 荣珢则眼泪汪汪地抱着阿雾不松手,“妹妹回来了,妹妹回来了”地叫着,阿雾虽然被他抹了一身的鼻涕,但也没发火。实在是对关爱自己的人生不了气。 荣玠也有些哽咽。 荣吉昌大为感谢了李延广的主子,当然也知道四皇子是什么也不缺的,也不是他们这等人能高攀的,当然也是他们这等人最好不要攀的,所以荣吉昌只有口头表示。 李延广自然也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破落的安国公府这一辈儿除了出了个荣五姑娘外,还有这等一个美貌的小丫头。 别问他怎么知道荣五的,荣五如今薄有名声,虽然还不足以达天听,但皇子二十岁就要成亲,找老婆这种事情对有想法的皇子来说,自然是越早打听越好,越早培养越好。所以李延广也算关注过这位荣府五小姐。 此番变故后,荣吉昌等也再无心逛灯会,他抱着阿雾便打道回府。 阿雾一路却在暗惊,没想到实际年龄不过十四岁的楚懋居然已经有了这等势力,在灯会的茫茫人海里,李延广抱着她直奔荣吉昌的方向而去,丝毫没有绕路,可见一路早有人为他指明了方向。 也不知这灯会上,楚懋布置了多少人手,找个人跟摘大白菜似的简单。 难怪最后向贵妃所出的哀帝会折损在他手上。真是叫人不可貌相,数英雄人物还看年少啊。 楚懋没想到不过一个小插曲便叫阿雾看出了他隐藏的实力,这也是李延广欺阿雾年纪小,以为她不懂这些,有些蛛丝马迹便没遮掩。 不过阿雾也着实好奇,楚懋好好的皇子不在宫里待着,在上元灯节居然出现在民间,难道是人约黄昏后? 阿雾,你真相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目前的阿雾应该操心的事情,因为为着阿雾遇到拐子的事儿,破天荒的一向温柔娴淑的崔氏发了大脾气,荣三爷三天没进过卧房了,阿雾则被禁足十天。 荣玠和荣珢也受了罚,写大字,每天二十篇呐。 阿雾倒是不介意禁足,反正最近她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写八股文上了,其实稿子她是早就拟好了,可总想看过许立斋的文后再修改修改,既然出手了,断然没有失败而回的道理,只是怕荣吉昌是个书呆子,那就不好办了。 因为二月里就是春闱,荣吉昌也没有再回东山别院,而是在府中的书房静习,连吃饭也在书房,晚上也不回内室休息,三个孩子也不许去打扰他。 阿雾在荣吉昌进场前的三天缠着荣玠领她去书房找荣三爷,荣吉昌见是她二人,格外高兴,将阿雾抱在怀里香了香,惹来阿雾的皱眉,他则哈哈大笑。 “爹爹你也该歇一歇了,要备足了精神场才有劲儿呢。”阿雾娇糯糯地道。 荣吉昌点点头,“我正准备回院子里,你这丫头就来了,爹今天去给你买刘长春的梨花糕好不好?” 阿雾本想说不好,但是梨花糕的味道嘛,阿雾想了想,吞了吞口水。其实她真不是吃货的,想她康宁郡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只是当初要忌口,什么都是浅尝则止,导致阿雾现在有点儿忍不了嘴。 荣吉昌看阿雾的样子就笑,这丫头又想吃,又要装,模样可爱极了。 阿雾也知道自己的淑女功破了,恼羞成怒,假装给荣吉昌整理书桌以等待脸上的红晕消退,顺便翻了翻荣吉昌这些时日的练笔之作,嗯,文是好文,立意精辟,论辩犀利,比上次看他的八股文小有进步,只是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荣吉昌见阿雾看得煞有介事,笑道:“阿勿也看得懂时文啊?” 阿雾没开口,荣玠却接过了话语,“她呀,人小心可不小,年前还问我找了好些时文集子看哩。” 荣吉昌一时感动,寻常女子哪里会喜欢那死板的八股文,阿雾这般小的人儿关心时文,自然还是为了他这个当父亲的。 阿雾却没管荣吉昌的心情,心里只暗赞荣玠,这哥哥真好,事前没通气儿,居然晓得给自己铺垫,不错不错,那她将文章拿出来也就不显得太突兀了。 第二日晚上,阿雾坐在崔氏的炕上吃梨花糕,左右坐着荣三爷和崔氏,好不开心,等她吃完很优雅地用手绢拭了拭嘴角,再缠着荣三爷去了东厢他在内院里的一处静习之地。 阿雾献宝似的将自己那篇时文捧了出来,“爹爹帮我看看这篇做得怎样?” 荣三爷一看,这是一篇八股文,选题出自四书的《论语·述而》。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① 阿雾的这篇文以“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破题。 破题是八股文的全篇之重,阿雾的破题句,“圣人”指孔子,“能”指颜回,凡破题无论圣贤与何人之名,均须用代字,故以能者二字代颜渊。破题二句,明破行藏,暗破惟我与尔。 荣吉昌本是以戏耍心态对待阿雾,不想读来自己却先叫了一声“好,破题不俗。” 又接着往读,越发惊讶起来,这样的雅学绩文,非湛深经术之人不能做。文风清真雅正,开风气之先,实在是难得的佳作,岂能是黄口小儿做得出的。 以荣吉昌对阿雾的了解,这绝非她能做的。 阿雾看出荣吉昌的惊讶,假作不知,笑道:“请爹爹指正。” “这是你做的?”荣吉昌不信。 阿雾笑闹地抱住荣吉昌的脖子,“爹爹好聪明,这并非阿雾所做,是昨儿梦里得的,我觉得好,早晨起来怕忘了赶紧记来的。” 对阿雾的话荣吉昌半信半疑,但这样的文实非阿雾能做的,可这等好文他从未看过,如果有定然早有流传,所以荣吉昌见阿雾借梦言事,也信了半分。 想玠哥儿提及阿雾看时文的事,只当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偶然得之也未可。荣吉昌在梦里也曾得佳句,醒来也时常记,同文友品赏,都言比他清醒时所作更佳,荣三爷也以为如此。 阿雾见文章已经送出,也不再缠着荣吉昌了,自留他一人独自沉思。 文人见到好文,就像猎人见到猎物,酒鬼闻到酒香一般,忍不住要细细品味,荣吉昌也不例外,一晚上都在吟哦此篇。 阿雾到最后才拿出文来,一是让荣吉昌记忆新鲜些,免得场时记忆模糊了,二来是怕早拿出来他同他那些文友一起品鉴,就白费阿雾一片苦心了。 这文实在是阿雾费煞苦心写出来的,文风同徐立斋并不尽相同,因为她怕太偏徐,而荣吉昌会不喜,于考场上未必肯用。 其实荣吉昌最后会不会用,阿雾还真没有把握,所以她托梦言事,表示这是无主之文,希望荣吉昌随便拿去用,但又怕他书生意气。 托梦言文助运程 中首魁囊中羞涩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中首魁囊中羞涩 却说荣吉昌得考场,号房里狭窄逼仄,又寒风凛冽,冻得人脑子都僵了,荣吉昌看到八股文的考题时,人都僵呆了。 真不敢相信,题目和阿雾那篇梦里文一模一样。如今的习气是题目越古怪越好,很多时候都是截取四书里的句子拼接而成,不想这一回居然是原文摘取,让好多人都大跌眼镜。 荣吉昌想另写一篇,可脑子里全是那篇梦里文,他无论如何想都无法构思出更好的句子,又想到家里境况,咬了咬牙,直接用了梦中文。 当报捷的队伍到了安国公府时,荣吉昌还在雾里梦里,一家人都高兴坏了,老太爷让人立刻准备鞭炮,又慷慨地打发了报捷队伍。 荣吉昌这一场中了会试的会首,三月初一参加殿选,被隆庆帝钦点为状元。 荣吉昌本就有才,人又生得儒雅英俊,三十几岁的人,风度翩翩,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殿上对答,才思敏捷、言之有物,因此简在帝心,终于是破茧而出,一鸣惊人。 一吐这些年困在心中的憋屈之气。 隆庆帝点了荣吉昌任翰林院修撰,待回乡祭祖后便可去吏部报道走马上任。翰林院,是个清贵衙门,需要慢慢熬资历,一旦出头就是凤凰于,大夏朝但凡内阁大臣都必得是翰林出身,当然并不是每一个翰林都能入内阁。 荣吉昌踌躇满志,期待着大展拳脚,一施夙愿,阿雾也很高兴,想着今后的日子能松快点儿了。 在窗前支颐赏桃花的阿雾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怎么荣三爷中个状元,她,康宁郡主,第一反应居然是手头会松快点儿,以后可以得几件衣裳穿,早晨想吃山楂糕也有钱使唤厨房那些妈妈了。这想法实在是太掉价了。 果然是环境决定思想。 阿雾甩甩脑袋,告诉自己,她应该憧憬未来荣三爷成为一代贤相,名垂青史才是。阁臣的女儿,虽然听着没有郡主、县主之类威风,可若真落到实处,私里一众官员的贵太太贵夫人等更要巴结的还是阁臣的掌上明珠。 晚饭后阿雾去了崔氏里,见她正动着剪刀,忙碌着裁剪衣裳,看衣料该是给荣三爷制衣裳。 崔氏见阿雾进来,笑道:“给你爹爹做两身会客的衣裳。” 阿雾仔细瞧了瞧那衣料,花色有些老旧了,但料子是上好的锦缎,颜色也鲜艳,再对比荣三爷日常穿的衣裳,阿雾想这衣裳应该是崔氏嫁妆里压箱底儿的东西。但嘴上依然忍不住问了句,“这是老太太赏的?” 崔氏笑了笑,摇了摇头。 阿雾就知道这府里执掌权柄的老太婆不会有份儿心思。自己的爷爷安国公娶了这样没见识的女人,难怪儿子辈都是歪瓜裂枣,幸亏自己老爹姨娘去得早,从小爹不疼、娘不管,反而没被荼毒,称得上歹竹出了好笋。 阿雾心想若换了自己是老太太,哪怕一开始瞧不上三房,这会儿也该表示表示才是,虽然自己是嫡母,道理上他始终得孝敬自己,可毕竟不是亲生儿子,这人心离远了,什么事儿都不好办,孝敬也能孝敬出好多道道来。更不说,今后大伯、二伯的前程恐怕还得和自己老爹联系起来。 阿雾以前就瞧不上安国公府这位头发长见识短的太夫人,现如今切身体会了她的肤浅、短视和刻薄昏庸,更是瞧不上,断然不会因为她算是自己的祖母,就改变态度,也绝对无法忍受低声气去讨好那老太婆。 因为阿雾不在老太太跟前逗乐,又是庶子的女儿,老太太的小眼睛根本就没瞧过她。 阿雾对荣府的感情是基于你们对我好,我才对你有情的基础上的,并不是基于荣府生她、养她产生的情感,生养之恩,她始终挂念的还是公主府的爹娘。对老太太就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了。 “爹爹呢,出去会友啦?”阿雾见荣吉昌不在,所以发问,他一连十几天都没在家里用过饭了。 “嗯,说是同科相聚。”崔氏理着布料,没抬头。 阿雾见崔氏裁衣手法熟练,是个好手,可见都是生活逼出来的,她见过的夫人里面,可没人能有这技艺,绣花和裁衣、制衣可不是一回事,姑娘们习女红,做针线,都是小件,做个荷包,绣个手帕已算贤惠,添衣裁衣都是绣娘们的活儿。 比如阿雾如今也能绣荷包了,针法有模有样,针脚也算细腻,但要缝制衣裳却还是差了火候,不过阿雾有心学一学。 阿雾这辈子就是来查漏补缺的,上辈子擅长的诗书词画这辈子再不是学习重点,重点是那些她上辈子学不好、做不好的,她这是来完美阿雾这个人的。 阿雾一旁看着崔氏裁衣,一边儿答着崔氏的话,“纽扣就用黑线,若要好点儿,可以扭点儿金线,样式嘛用普通盘扣就好,越简单越好,这样才不会过气儿,你若用今年时新的扣子样子,明年指不定就过气儿了。” 阿雾姑娘虽然不是现代灵魂,但却不阻碍她竖立世间经典的审美观。 简单的才是永恒的,简洁的才是时尚的。 但是,这世间不乏喜欢追新逐异,贪华喜繁的人,比如“风骚”的四皇子。 阿雾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楚懋,他这人做派虽然不风骚,但穿衣风格实在是太“风骚”,一年一新,男式衣裳嘛每年看楚懋穿啥就知道时新啥了。 可这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这种风尚明明只该存在于女子之间,该是宫里的娘娘或者宫外的公主来领头,偏偏这种事出现在了男人的身上。 京里的纨绔穿衣都爱效仿楚懋,因为他有掷果盈车的效应。 阿雾见楚懋见得不多,但每回见他,服饰都极为讲究,光盘扣她就没见过他用重样儿的,玉佩等挂件也是月月新,日日新。 当然那也是因为四皇子有那个条件,国之府库源源不断地供应着这些天潢贵胄,哪里能是他人可比。 想到这儿,阿雾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太过迅速,她没能抓住。 不过阿雾的眼睛却瞥见崔氏的手腕上并没带她平素最喜欢的那个绿玉镯子,玉需要人养颜色才好,所以那镯子崔氏几乎不离身,养得润泽柔和,很是喜人。 “娘,你的那玉镯子呢?” 崔氏不自在地摸了摸手腕,“小孩子家家,莫管这些。” 不用说,也知道定是典当了。看来阿雾对荣三爷高中后自己这一房的境况估计过于乐观了,这也难怪她,毕竟她没做过官,公主府又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想通其中关键后,阿雾易地而思,就明白了当前处境。 荣三爷如今应酬繁多,而且还要答谢座师,总不能回回都是别人付账。荣三爷的月银根本不够敷衍这些开支,崔氏则是独臂难支。 “如今开销不够,便是老太太不管,娘怎么不跟祖父说一说?”阿雾心疼崔氏,就那一件儿戴得出去的物件了居然都当了。 崔氏笑阿雾不懂事,“老太爷怎会管这些事儿?” 阿雾知道,老太爷就是个大老粗,只会打仗,伤了腿之后卸甲归田,也还是不管那些琐事,每日里只管他开心舒服了事。 大夏朝建国不久,老太爷的爹在跟着太祖打江山之前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后来封了安国公,其做派依然是个农民,老太爷跟他爹学的,也还是个老粗,到了荣三爷这一辈,才好些了,养出了点儿世家子的纨绔来。 所以要老太爷主动来关心荣三爷钱够不够花是不现实的,因此你得伸手去要啊。 中首魁囊中羞涩 为新裙姐妹龃龉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为新裙姐妹龃龉 阿雾以为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浅一点儿说,荣老太爷是荣三爷他爹,府里一切收入都是老太太管着,儿子跟老子、老娘要钱,那是理所应当的。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往深一点儿说,对状元爷投资,那就是对荣府的未来投资,想要不劳而获这怎么可以?荣三爷能自生自长结个状元瓜出来,已经算是安国公这条老藤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结出来的“歪瓜”了,按理说它就只能结出二老爷那种劣枣的。 但是荣三爷和崔氏没有这个觉悟,一个庶子,一个庶女,从没有在长辈面前撒过娇,耍过痴,从来都是以小扮大,忍让、退让、再忍让,何曾想过可以问老爹要钱花。当然崔氏也想过,可是被拒绝了,所以再也不敢想了。 阿雾想着自己对荣三爷美好未来的规划,其中当然不能避免的就是荣府跟着受益,想要不劳而获、坐地拿钱,对于上辈子在一切以利益至上的玩政治搞阴谋的皇亲家出身的阿雾来说,白给,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可是一直典当也不是个办法,爹爹以后的应酬还有打点又怎么算,哥哥再过几年的开销太太又怎么应付?”荣玠看着也是要走科举一途的。 其实阿雾在这里耍了个心眼儿,等荣玠以后科举场,三房的境况肯定早就有所改观了,但是为了吓唬崔氏,总是要怎么困难怎么说嘛。 崔氏果然一愣,半晌道:“等你爹爹有了俸禄后,自然就……”其实崔氏也不是很确定。 这儿挖坑就等着您呐,阿雾心想。 “太太以为爹爹的俸禄有多少啊?” 崔氏不知。裁衣绣花,崔氏就知道了,但是受限于身份,从小没人教,她对官员的俸禄并不了解,她唯一知道的是,他爹一人的俸禄将全家上几十口人都养得不错。 可崔氏明显不知道,她爹五品知府的俸禄一年是十二石米和五十两银子。 阿雾开始掰起手指为崔氏普及知识。“如今隆庆朝,朝廷给官员的俸禄由米、银支付,爹爹是正六品,按制,每月米一石,一年共十二石。银两呢,一年一共四十五两。” 崔氏睁大了眼睛。 阿雾点点头,一副没错儿,您绝对没听差的意思,就是四十五两。普通农家五两银子够一年的嚼用了,正六品能有四十五两,在农村完全可以过上“一只水牛三亩地,两房媳妇儿争气力”的超完美生活了。 阿雾当然没提京官每年从地方官员手里收受的“冰敬”、“炭敬”。当然手无实权的翰林,在这两礼上收入也不多。 “四十五两?”崔氏不信。 “不信你问五哥。”阿雾搬出荣玠,崔氏是绝对不会质疑她大儿子的话的。 “京里还有翰林作打油诗来哭穷的呢,我给太太念念。” “先裁车马后裁人,裁到师门二两银。师门三节两生日,例馈贺仪银二两。唯有两餐裁不得,一回典当一伤神。” “虽说爹爹的嚼用在国公府,不用裁两餐,可这诗里明明白白的,每年的年节,座师和师母的生日,都得打点,光师门这一块儿就得多少银子,太太你算算?”二两银子,你拿的出手吗? 其实阿雾以前也绝不知道朝廷官员的俸禄的,她也绝不知道六品的修撰每年就这点儿银子,阿雾对美丽衣裳、美味食物的美梦都破灭了。 阿雾以前是康宁郡主,而且是有实际封地,也就是食邑的郡主,她的娘亲长公主,光食邑就是三个县,长公主从来不缺钱,所以从来不去学那些人前光鲜人后落泪的贵妇弄什么铺子,自贬身份同商人争利。 四十五两,还不够当初康宁郡主耳朵上那对明月珰的价格。 阿雾是因为关心,兴冲冲地很不好意思地找荣玠借了书看,才知道她爹的俸禄是多少的。哎,真是堕落,阿雾忏愧的低头,在她老爹中了状元点了翰林后,她第一个举动居然是去查她老爹的俸禄。 那时的阿雾同现在的崔氏一样惊讶、一样“哀伤”。 “而且,咱们这房吃住都在国公府,爹爹的俸禄按理是要交公的。”阿雾这是落井石。 “交公?”崔氏低呼,她都忘记这茬了,俸银当然是要交公的。 崔氏的所有力气都花光了,剪刀落在桌子上都不自知。 交公,是压死崔氏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被阿雾牵着鼻子,终于是同意了要去跟她的公爹伸手要银子花。 其实,这种事情,由又小又萌的阿雾小姑娘去,效果应该更好,哭个鼻子什么的,万事就大吉了。崔氏也表示想带阿雾一块儿去。 阿雾坚决地摇了摇头,开玩笑,康宁郡主可以出讨银子的主意,但绝不能自己去讨银子,她比崔氏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只会嘴上说,最会编弄别人。 所以我们又发现了阿雾郡主的一个缺点,那就是哪怕心思再通透,嘴上说得再伶俐,但真要她屈尊降贵做做事儿,那是绝不能的。 阿雾虽劝服了崔氏去向荣老太爷讨银子花,但这事儿得寻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去说,否则便有告状之嫌,若被老太太知道了,少不得有官司打,所以阿雾的意思是这事儿最好能私底解决,不叫任何人知道,要闷声发大财,还不得罪小人。 所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阿雾的衣裳钱一时半会而估计是不来了,只在春里按府里的规矩做了四身规规矩矩、普普通通的春裳。小孩子长得快,一岁一个样,阿雾去年春天的衣裳袖子已经短了小半截不能再穿了。 翻了年,毓秀阁又开了课,阿雾每日还是要去应卯的。出门时,阿雾自然要拾掇一番,她本就是个爱美的性子,这辈子又生得好,每日里最爱拾到自己,哪怕衣裳、首饰有限,也要想尽办法搭配出朵花儿来。 荣三爷中进士后,阿雾心里美滋滋的,这日穿了身新裁的春裳到毓秀阁,见着荣四、荣五,甜声细气地问了二人好,端坐在了荣四前头等白先生。 翻了年阿雾虚岁便是九岁了,不过按照“男虚女满”的说法,阿雾还是只有七岁,到了四月里她过生,便到八岁了。女孩儿大一点儿了,人也变得更好看一点儿了,加之阿雾默默地不引注意地改变了性子,一身做派也改了不少,越发显得灵气逼人、娇憨可爱起来。 这让荣四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宫里来的李嬷嬷嘴里也时常表扬阿雾,连荣五都没让李嬷嬷点过几次头,荣四心里越发嫉恨这个本来身份跟她差不多的妹妹。一个是嫡子庶女,一个是庶子嫡女,她以为两人都是差不多的,但如今阿雾明显让荣四察觉到了差距。 不过这些荣四都还能忍,偏偏她三叔荣吉昌中了进士,这就意味着阿雾今后的前程可和她不同了,她爹没有出息,又喜新厌旧,如今压根儿不进荣四姨娘的门,两相对比之,荣四自然是不平衡的。无论身份还是头脑,她都没法跟荣五比,同荣五较真的心也就很淡,但她决不能面对曾经畏畏缩缩的阿雾如今越发好起来了这样一个事实。 荣四心里头堵得慌,就想给阿雾也添点儿堵,心里只怨恨老天不长眼,怎么就让阿雾她爹中了状元,真是走了狗屎运。 阿雾坐在荣四前面细细准备着课本,本来对荣四的动作毫无察觉,身边伺候的紫扇却突然叫了起来,“姑娘,你的裙子。” 阿雾闻言低头瞧了瞧裙子,并无不妥,便将身后的裙子往当前拉了拉,见上面洒了一溜墨汁儿,跟大雁南似的。 这条玉色彩绣宽襕的裙子,是阿雾几条春裙里最喜欢的,今儿特地穿了出来臭美的,没想到就挨了墨汁,那可不好洗,就是洗了也会留浅浅淡淡的印子,虽然不细看不会察觉,但阿雾可是完美主义者。 “四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阿雾急道,她可就四条裙子呐,有一条还是特地留着今后出府做客穿的,平日里也就三条换洗,每一件都珍惜得不得了。 荣四的脸色挂着得意的笑容,“对不起啊,六妹妹,我一时手滑……” 一时手滑,这个解释阿雾可不接受,荣四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这些时日,荣四总蛇蛇蝎蝎地挑事儿,阿雾摆明不理她,想不到如今越发得寸进尺了。 阿雾就不明白了,荣四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别说她们是一家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三爷得了势,今后只有荣四的好处没她的坏处,她怎么就这般不高兴了。 为新裙姐妹龃龉 热闹闹鬼哭狼嚎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热闹闹鬼哭狼嚎 阿雾从小长大的环境里教的是,要将一切可以增加自己政治资本的人物都要笼络在手里,所以若今日她和荣四对换位置,她只会为荣四叫好,诚心与她交好,甚至不惜顺势讨好她。尤其彼此还是一家人,荣辱与共,她希望家里的每个人都好,毕竟独臂难支,独木难成林。 阿雾并不以为荣府一个荣吉昌中了进士就能有多大改变,重要的还是要一家子彼此帮扶,若荣府有人惹祸,外人看到的是整个荣府,而不会是他个人,所以阿雾并不希望有人拖后腿。 但荣四,甚至是荣二爷和荣大爷都不一定这么想。 以荣四来说,她是典型的见不得身边人好的性子。京城那么多贵女,身份、容貌、脑子比她好的多的是,也没见她去使绊子,见着别人时也不见有多不喜欢,可偏偏到了她自家的姊妹身上,别人的优点变都成了让她看不惯的缺点。 也不知这是不是就叫远香近臭。 而像荣四这种无法容忍身边人比她好的人其实并不少。 人都有痛脚,如今新裙子就是阿雾的痛脚,看着那刺眼的墨迹,阿雾气得眼发晕,康宁郡主可没受过这种闲气。被人欺负了,还不能手可不是阿雾能忍受的。 阿雾往身边的紫扇看了看,这丫头在自个儿院子里橫得不得了,出来了跟小白兔似的,只会红眼睛,看来是指望不上她站出来维护自己了。要换了上辈子,她身边的四个丫头早出来教训荣四了。 阿雾想了想,觉得这气儿气不顺,再说了以后只有荣四求自己的地儿,没有她求荣四的地儿,犯不着怕她,阿雾多少还存着点儿仗势欺人之意,仗的是荣三爷今后的势。 所以阿雾很干脆的将自己磨好的墨汁浇在了荣四身上。 这可点燃了炮仗。 荣四什么人啊,兰姨娘的女儿,兰姨娘当初受宠时那泼辣劲儿,府里的老人至今还记得呐。 荣四跳起来就拉扯阿雾,“你居然敢泼我墨汁?” 阿雾是“斯文人”,哪里想得到荣四居然会拉扯自己,她忙忙后退,嘴里却不饶人,“那也是你先弄脏了我的裙子。” “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荣四的手已经挠上阿雾了。 阿雾脸上挨了一抓,疼得叫唤,心里也犯了橫,脚被桌子挡着,再退不了,阿雾从重生开始就一直有憋着一股儿气,从没顺过,所以索性一股脑儿借着这机会发泄了。 于是什么贞静柔顺、娴淑端庄的贵女之训都抛诸脑后,双手一举,回挠了荣四一抓。 女孩子打架毫无章法,毫无看头,奔着对方的头发和脸就去了,弄得跟杀父仇人一般,手脚并用,又挠又踢,又咬又扯。 荣四仗着比阿雾年岁大,身材高,让阿雾吃了不小的亏,阿雾则是越战越勇,她这些时日每日练那天竺来的养身法,腰肢柔韧、动作敏捷,虽然没打过架,但跟着荣四现学现卖,很快就能躲过荣四的狠招,回她一招半爪,谁也没落着好。 被人尖叫着拉开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阿雾的袖子也被从肩膀处给扯裂了,荣四也没好多少,衣襟都开了半截。 “好了好了,我说你们两个,瞧瞧都什么样子,弄得跟个疯婆子似的,哪里还有姑娘的样子。”荣五在一旁开口将脸红得像斗鸡一样的两个人都给呛住了。 荣四直接回了一句,“你少出声,这会儿装什么好人,先干嘛去了。” 荣五被荣四呛得脸色一变,尴尬得不知如何再说。 荣四这会儿恢复了些理智,有些懊恼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了,但一时抹不面子来给荣五道歉,就这么僵着。 阿雾这会儿若是清醒的,一定会对荣四另眼相看了,这姑娘还算直楞,人虽然讨人厌了点儿,但不会让人太过防备,阿雾也不是真生她的气,只是一时激愤而已。 荣五这个人阿雾早知道是这样的。所谓的京城双姝,就一个字,装。装贤德、装淑贞、装才女。因此,若真要在矮子里面拔高个儿,阿雾平日里更愿意接近荣四些。 可是阿雾这会儿面相痴呆,跟受了莫大惊吓一般,吓得紫扇急慌慌地拉了个才总角的小丫头,让去禀报崔氏。 阿雾痴痴呆呆地任紫扇检查着有没有伤着哪儿。她心里只被一个念头给魔怔住了,打架了,她居然打架了,而且仅仅是为了一条裙子而已,如今她跟书里那些个市井泼妇又有什么区别。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是不是在这安国公府待久了,已经从非梧桐不栖的凤凰堕落成了麻雀?或者说,她内心深处其实一直住着个粗鄙之人? 这两种原因无论是哪一种阿雾都无法接受。 打架,这可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呐,可为何她心底反而偏偏觉得解气?阿雾很悲伤,她打心底觉得自己辜负了长公主上辈子的教养,原来她最深处还有这等劣根。 崔氏和二房的吴氏都急匆匆赶了来。吴氏一见荣四,就开始嚎哭,“我可怜的玥姐儿,我可怜的玥姐儿,瞧这脸啊,可怎么是好,你爹爹若问起来,我可怎么说呐啊啊啊——”吴氏长嚎着,还拿手帕拭泪,当然,其实半点眼泪都是没有的。 荣四的姨娘兰氏也赶了过来,未语先哭,尖声哭道:“姑娘啊,姑娘,赶紧找大夫给姑娘瞧瞧啊……” 虽然两个人嚎的话不同,但吴氏和兰姨娘对待阿雾的眼神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刀子一般的眼神。 崔氏则摸着阿雾的脑袋,一个劲儿掉眼泪,已经出不了声了。 “弟妹你这是怎么教阿雾的,小小年纪不尊姐姐,还动手打人,你瞧把我们玥姐儿给打成什么样了,走,咱们去老太太跟前说说,别以为老三中了进士,就这般不把哥哥嫂嫂放在眼里了,现在就这样儿了,今后咱们一家子还是你们的饭菜啊?”吴氏凶狠狠地喊道。 兰姨娘也上来帮衬,要拉了崔氏走。崔氏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崔氏身边的丫头早被人挤到边上去了,干着急。 阿雾见这阵仗也回了神,心里暗道这三房上上的丫头看来都得重新调、教,简直就是些只会吃饭的木头桩子。 这是眼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阿雾赶紧扶住崔氏,喊道:“司画姐姐快来帮我扶着太太。”司画是崔氏身边的大丫头,被阿雾这样一喊,也回过神,赶紧挤了过来,掰开了兰姨娘抓住崔氏的手。 荣四有了靠山,朝阿雾得意的抛了个眼神。阿雾懒得理她。 崔氏见阿雾回了神,心放了大半,也有了主心骨,“老太太那儿我自会去,只是我得先去给阿雾上药。”崔氏现只关心阿雾的情况好坏,哪里还顾得上老太太的心情。 兰姨娘也回过了神,对啊,先上药才是,毕竟荣四伤的是脸蛋儿啊。 吴氏见两边儿都不肯先去老太太处,只得自己恶狠狠甩甩帕子先去了老太太那儿。 热闹闹鬼哭狼嚎 嫡母逞威治状元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嫡母逞威治状元 阿雾跟着崔氏回了院子,由着崔氏忙前忙后为她上药、换衣裳,她只耷拉着脑袋没能从自我打击中恢复过来。 不过好在阿雾脸上只是破了点儿皮,但头发却被荣四揪掉了一绺,疼得要死。 “这两姊妹打架哪有这样狠手的,跟仇人似的,哪里还有姐妹样子,亏她还是姐姐。”崔氏见阿雾这个样子就又开始抹泪,她素日也不是这样软弱爱哭的人,只是阿雾是她心尖上的宝贝闺女,如今这幅模样,崔氏不问对错,先就心疼得刀子割一般。 “阿雾乖,别怕,就是到老太太跟前娘也会护着你的。”崔氏拿额头碰了碰阿雾的脸。 提起老太太,阿雾倒是回了点儿神,现在可不是什么“三省吾身”的时候。以这半年阿雾对老太太的了解,今儿她们三房可是轻松不了的,也都怪自己前辈子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到了现在居然如此沉不住气,为了条裙子跟荣四那种人计较什么。 阿雾开始责怪自己眼皮子浅,不顾大局。 果然,冲动是魔鬼。 “去了老太太哪儿,太太别为我说话。”阿雾想着毕竟自己是孩子,老太太就是再偏心,也不能太为难自己。可惜阿雾以己推人,还是太天真,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极品的存在。 整日里阿雾都是提心吊胆的,偏老太太那儿一直没派人来传话,崔氏还以为是逃过了一劫,背着阿雾松了口气。阿雾却不是这般想,只怕这会儿越是平静,那边儿的幺蛾子越大。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阿雾又让紫扇去打听打听上房的动静儿,紫扇回来只说吴氏去给老太太回话后,老太太狠狠发了一顿脾气,接来却没有传出什么话来。 到晚上用饭的光景,上房小丫头来传话说,老太太午打发人去外面寻了三爷回府,这会儿三爷直接去了上房,请三太太带了六姑娘一并去。 崔氏听了更是松了口气,想着丈夫在跟前,一切有他顶着,她只顺着三爷说便是。崔氏对荣三爷素来是敬重里带着崇拜的。 阿雾的心却“咯噔”了一,转瞬间就猜到了老虔婆的主意,这回自己可真是闯祸了,这事儿如果放在平日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事儿,老太太也未必就能把荣四看上眼,可在这节骨眼上,她,阿雾,就是自己把三房送上去让人宰割的,何其愚蠢。 想到这儿,阿雾握在崔氏手里的小手不自觉地反握了回去,紧紧的回握住崔氏的手。 崔氏察觉到了阿雾的担忧、害怕,蹲身子为她理了理花苞头,“别怕,爹爹和娘都会护着你的。”崔氏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荣四和阿雾都各有不对,却还是偏心阿雾,不忍让她受任何责骂。 崔氏又拿额头碰了碰阿雾的额头,还亲了亲阿雾的小脸蛋,安慰她。 阿雾的眼泪却一子就滚了出来。崔氏是个好母亲,她由衷的喜欢她,如今闯了祸连累她,阿雾觉得心里难过极了。一时又被崔氏的怜爱给感动,想到了长公主,又想到如果她还是康宁郡主,荣四怎么敢这般羞辱她,府里人又回护不得力,处处制肘,处处不顺心。 阿雾凄凄哀哀这才想明白,她再也不是什么康宁郡主了,她,是阿勿,如今不过是安国公府毫无根基的六姑娘,这府里谁都能骑到她头上去。 崔氏见阿雾流泪,连忙给她抹了,“阿雾,阿雾。”崔氏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搂着她阿雾阿雾地叫着,因着阿雾的眼睛是那样的悲伤、自责,崔氏不懂阿雾为何这般害怕,只当她年岁小,没经过事儿被吓着了。 到了上房,崔氏一进去就见荣三爷正跪在他嫡母安国公夫人程氏的跟前。崔氏不知缘由,见丈夫跪着,她总不能站着,也跟着上前跪了去。 阿雾不待崔氏说,就也自个儿跪了去,今日的祸是她闯的,是她把刀子送到她们手上的,所以受这点儿屈辱,她觉得是她活该的。 老太太的怀里坐着荣四,后者一脸得意地低头瞧着三房,状元公又怎样,还不是老太太让跪就得跪。 “你们娘俩来得正好,若非你二嫂来说,我还不知道咱们府里居然出了做妹妹的殴打姐姐的事情,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咱们国公府就再抬不起头了。”老太太冷冷地笑了声。 崔氏听了这话立刻就抢着开口,“老太太明鉴,并不是阿雾先动的手,实在是挨不过四姑娘了才回的手。”崔氏听老太太那话的意思,就是把阿雾的名声往茅厕里扔,她一个小姑娘,若被这样的话传了出去,今后还怎么嫁人。所以崔氏也急得顾不得许多,抢了老太太的话头。 老太太的龙头拐杖狠狠往地上一跺,跺得地砖“叨叨”响,“婆婆说话有你插嘴的地儿吗?” “瞧瞧,果然是小家小户出来的,连规矩都不懂,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苗子来。”吴氏在一旁添柴烧火。 老太太大骂了一通这才气顺了些,眯着小眼睛毒蛇一般盯着荣吉昌道:“子不教、父之过,老三,今儿我把你喊回来,就是让你看看你媳妇和闺女,大的敢顶撞婆母,小的敢殴打亲姐,你怎么说?” 崔氏气得嘴唇都开始发抖,转头看着荣三爷。 荣三爷并不回看崔氏,只伏低身子给老太太磕头,“都是儿子的错,去后儿子定当管教于她二人。” “你管教?你若真能管教,就出不来今日这事儿。”老太太压根儿不问事情原由,拿着了阿雾殴打荣四的事,就跟得了虎符一般,今儿不把敌人杀得落花流水就顺不了她的气儿。她的两个儿子都没出息,凭什么老三能出人头地? “老太太,按说平日六姑娘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怎么今日就敢出手殴打亲姐了?依我看这回就算了,她平日也不是这样的人。”大夫人安氏一旁出声帮衬三房,可她那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要洒毒药面子,还要装出一幅我是救你的菩萨样貌来。 “放了以往她自然不敢,可如今她老子中了状元,她就以为能翻出天来了,我看殴打亲姐还是小的,只怕以后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她的饭菜。”老太太气得鼻子直喷气儿。 “她小小年纪如何能有这等恶毒心思,老太太你是多虑了。”大夫人一脸慈悲不忍地道。 “她年纪小,她爹娘可年纪不小。倒底不是我肚子里出去的,如今得了势就要骑到我头上来了,老三,你这是欺负你两个哥哥没本事,今后都要看你脸色行事是不是,今儿敢打老二家的玥姐儿,明儿指不定就敢打你大哥、二哥了是不是?”老太太的口水都要喷到荣三爷的鼻子上了。 荣吉昌连连磕头。 “当今天子以孝治国,像你这等不孝不悌的人怎么能中状元,我看你如今不过才中状元就这般骄横,若他日真位极人臣,我老婆子还有活路,你哥哥们还有活路?”老太太连着跺了三拐杖,“我看我老婆子得亲自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说道说道。” 老太太说能进宫面见贵妃娘娘也不是胡说的。今上的皇后是老太太姨母家大表嫂的表侄女儿。这也是老太太在国公府作威作福,老太爷也不敢说一句的根由。 荣三爷听老太太这样一说,立刻抬起了头,他心中悲愤,知道老太太是借题发挥,他即使不知事情原由,但是自己的女儿他是知道的,绝不是殴打亲姐的人,再说荣四比阿雾大那么多,即便是打架,谁吃亏那是摆明了的。 如今阿雾也来了上房,荣三爷眼尾扫到她脸上的抓痕和脖子上、手背上的青紫,再看荣四,相比而言,荣四就好了不少,荣三爷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却不怪阿雾闯了祸,他知道从他点了状元,这位嫡母就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如今不过是借机发作,反而是他连累了阿雾和崔氏。 崔氏听得老太太这么说,不由大惊,又想说话,却被荣三爷一把按住手,崔氏这才没出声。 “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管教不当,请母亲责罚。”荣三爷的头磕在地砖上“嗡嗡”作响,额头已经紫沁。 嫡母的一顶孝悌帽子扣来,荣三爷像是被捏住了咽喉,只能忍气吞声。 老太太见荣三爷这般,脸上也带出了冷冰冰的得意的笑容,她说进宫是威胁三房的,她若真刷掉了荣三爷的状元帽子,老太爷第一个饶不了她,所以老太太如今不过是想重塑嫡母的威风,在这当口要让府里的人都知道,别以为老三中了状元,她们的心就跟着去了三房。有她老太太在一天,三房就一天蹦跶不起来。 “你既知错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去祠堂归一晚,好生在列祖列宗跟前忏悔忏悔。至于璇姐儿,今后可得好好拘着,咱们府里可没有不孝不悌的姑娘。”老太太的语气放软和了,都以为这样就算了,却听得老太太又道:“让璇姐儿去给她四姐姐磕个头,认个错,她四姐姐要是原谅了她再让她起来,否则……。”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嫡母逞威治状元 逞义气自吞苦果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逞义气自吞苦果 都是同一辈儿哪有一个给另一个磕头的道理,何况不过是两个小孩子打了一架而已,再说了荣四不过是二房庶女,可阿雾却是三房嫡女。今日若磕了头,哪怕今后荣三爷高居宰辅,阿雾也得矮荣四一头。 荣三爷气得双眼血红,双手紧握拳头,浑身发抖,崔氏气得身子瘫倒,可谁也不敢说话求情。老太太的性子最是刻薄,你越是求情,她越是恶毒。 但荣三爷哪里容得阿雾受这等羞辱,双眼泪落如珠唤道:“母亲……” “怎么你还有话说,是不是觉得她打得没错?我告诉你就是我上房出去的一只猫儿狗儿都容不得你们这般践踏,她姐姐要打她,那就一定是她错了,错了就该打。”这话透露出老太太显然是知道挑衅和先动手打人的是荣四。 荣三爷对嫡母的最后一丝期盼都湮灭了。 老太太的意思很清楚了,不管你三房今后再能干、再得意,上头两个哥哥想要怎么你,你就得受着,决不能还手。 荣三爷的肩膀颓了颓,想起了幼时自己那个卑微的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的姨娘。 身为当事人的阿雾却面无表情,这羞辱虽然出乎她的预料,却也是她准备自己承担的。阿雾的身子也在发抖,可这事若是只应在她身上,她就是死也不会低脖子。 可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连累荣三爷,阿雾只觉得内疚万分,她到这里,无论是崔氏还是荣三爷对她都极为宠爱。 而且这件事本就是阿雾估计错了,再大的苦楚她都只能自己咽去。 只不过今日老太太做得太过,彻底黑化了阿雾,让她对国公府的一点点情谊都化为了灰烬。 阿雾双手紧握垂在身侧,看着荣三爷在地上磕头,血都渗出来了,心里跟刀割似的,忽地起身打断了荣三爷的求情,她上前走到荣四的跟前,双膝跪地,标标准准地磕了头,“一切都是阿雾错了,请四姐姐原谅。” 阿雾一次不忍就闯了如此大祸,让荣三爷备受刁难,还将一顶乌纱帽送到了老太太手里由她拿捏,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低头。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她若由着性子闹了,不过是三房的破瓦罐碎了,伤不得丝毫老太太还有那一旁添油加醋的大房、二房半分。 都说阿雾也是睚眦必报的人,若还想今后能有一雪此辱的机会,必然得忍这口气,昔日韩信还受过j□j辱,相比起来,今日的耻辱也就不算得什么了。 所以阿雾为现实不得不低了自己的头颅。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 荣三爷一家刚起身,管家的大夫人就跟着道:“老太太,媳妇儿还有一事要回。” 老太太斜眯着鱼泡眼,点了点头。 “自从三叔中了状元后,这府里的人情来往多了许多,娘是知道的,每年庄子上和铺子上送来的利钱都有定数,这忽然多了许多开支,还请娘示从何处拨?”大夫人一心觉得她丈夫是安国公世子,今后这安国公府都是她的,国公爷怎么也不是个小小状元能比的,她也求不着三房,但如今三房吃她的用她的,她还要为三房中状元而走礼,她这就想不通了。 风光是人家的,钱却是自家掏的,大夫人如何也不愿做这亏本买卖。 老太太点点头,“老三,你怎么说?” 大夫人开了头,老太太就牵藤扯蔓说了一堆府里的难处,别看着国公府的名头光鲜,可实际上要维持这等光鲜花费颇糜,如今老太爷致仕,老大、老二又都是吃着祖产。 荣三爷咬咬牙,“老太太说怎么办,儿子一切都听从。” “那以后你的人情从你三房自己走账吧。”老太太一想着未来老三在官场打点的费用就心痛,趁这会儿先撂了挑子,别提心情多爽快了。 荣三爷虽不是古板儒朽之辈,但也有文人的傲气,也不管三房的囊中羞涩,点头应承了来。 事毕,荣三爷这才领了崔氏和阿雾出了上房,三人都面色阴沉默不着声。 一路上阿雾的默不着声,荣三爷只当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哭,哪知到了子里,也不见小女儿落泪,心甚奇,崔氏也很奇怪,去的路上阿雾还哭得稀里哗啦,如今受了莫大屈辱反而没有眼泪。 其实阿雾是那种人,可以为对自己好的人流一条河的眼泪,也绝不会为别人的恶意羞辱而落泪,她们只会为别人的恶意羞辱而反抗。 “阿雾,今日委屈你了。”荣三爷摸了摸阿雾的小脸蛋儿。 “今日本是阿雾错了。”阿雾低着头,闷声道。 “阿雾是错在哪儿了?” 阿雾眨巴眨巴眼睛,决心试一试荣三爷,看看这位爹爹在她未来的计划里是否值得信赖。 “阿雾不该在羽翼未丰时被人一激就动了怒,引得亲者痛仇者快。”阿雾抬起头,直愣愣看着荣三爷,不肯错失他分毫神情。 荣三爷愣了愣,没想到阿雾所说的错居然是这个,她以为阿雾会说她不该打荣四,却不料能听来这番话,心直叹,女儿长大了。 羽翼未丰?阿雾这是在告诉他若有朝一日大鹏展翅,一切都是要回报的,而那些人是仇者,荣三爷很想笑一笑,不知道杀母之仇算不算仇?! 荣三爷之母青姨娘的死其实在世家大族里屡见不鲜,都是主母见不得小妾受宠,使了绊子,或磋磨而死,或有病拖延而死,死者何其郁郁却还无处诉冤。 因此荣三爷认真地看着阿雾道:“是,你今日不该失了理智。” 阿雾抿了抿嘴,她果然没看错荣三爷。 荣三爷并不是个迂腐之人,也不是个愚孝之人,且是很有野心的人,幸喜他对家人却是极好。 荣三爷送了崔氏母女回院子,就去了祠堂罚跪。这么大件事儿老太爷那边自然知道了,他心里也清楚老妻那门子阴暗心思,但老太太的娘家实力颇大,老太爷只好背地儿安慰荣三爷,想两边都讨好。 至于阿雾撺掇崔氏向老太爷伸手讨钱这事儿,也很顺理成章地被荣三爷接手过去,老太爷私底给了五百两银子。 无独有偶,崔氏的父亲崔知行那儿又送了一笔银子来,一千两。 都说自古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曾不欺我也。 崔氏得了银子,脸色的愁色少了许多,拉了阿雾也给她做新裙子。 “不用,我个子长得快,今儿做了明年又穿不得了。”阿雾的心思可没放在吃穿一事上了。当初也怪她眼界小,固步自封,还当自己是那个可以视金钱如粪土的康宁郡主,如今却体会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意思,为了小小一条裙子,她就沦落到也跟人打架的地步了,阿雾表示想钻地洞。 荣三爷今后官场上的打点需要钱,她出嫁需要嫁妆,两个哥哥娶媳妇需要钱,若是进了官场,还是需要钱。钱钱钱,到处都在伸手要钱,阿雾就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了。 何况阿雾还打算为崔氏找个嬷嬷,能在一旁指点她些言行举止也好,随着以后荣三爷的高升,崔氏的举止就有些不够看了。还这般懦弱样的话,贵妇人圈里哪里看得上她,她不出门交际,阿雾想见的长公主又要何年才能见到? 阿雾不是个非要走死胡同的人,撞到南墙后,她很快就回头了。 “太太打算将这些银钱怎么处置?”阿雾有些羞涩的开口,因为她实在没料到有一天会为一千五百两银子而精打细算。 崔氏“啊”了一声,怎么处置?难道不是存到箱子里,需要用的时候开箱子取就是了? 阿雾垂了垂眼皮,她就知道会这样子,真是操碎她一颗“七岁娃娃”的心了。 “既然有了闲钱,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太太何不打算打算,比如盘个铺子,也做些长远打算?”崔氏的嫁妆都是布匹和现银,在上京是没有产业的,荣三爷更是没有私产,三房完全可以叫做,毫无恒产。 阿雾这主意也是上回听李妈妈的话想起来的。今人得了银子大致两种用途,或置地,或置业。阿雾想着买地一来是银钱不够,买不了成片的地,起不了庄子,生息又慢,所以不考虑,至于店铺,雇个掌柜的,倒可以很快上手,只是能信任的人不多。 崔氏笑出了声,点了点阿雾的额头,“你这才多大点儿小人儿就操心起这个阿堵物了,难道是担心你今后出嫁的嫁妆不成?” 阿雾被崔氏臊红了脸,暗忖这个太太怎么做的,居然同自己开起这种玩笑来了,不够端庄。 “太太以后别说这种话,仔细人听了笑话,女儿还小,何况这也不该是女儿操心的事情。”阿雾反倒教训起崔氏来。 崔氏发现女儿大了越发有主意起来,有时候她都觉得阿雾是大人,自己才是个小孩一般,但潜移默化里崔氏却对阿雾信任和依赖了不少。两个儿子如今都去了外院读书,只有一个小女儿在跟前,崔氏越发肯听阿雾说话。 “是,你说的是,小大人。”崔氏点点阿雾的鼻子。 阿雾转了转头,躲了崔氏的手。 “太太,你说盘铺子这事儿……”阿雾继续追问。 逞义气自吞苦果 奇花园奇客不奇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奇花园奇客不奇 崔氏摇了摇头,“这盘铺子不是小事儿,咱们女娘家又不怎么出门,不懂行情怕被人骗去,再说你爹爹刚选了翰林,这可是清贵官,若是知道咱们在背后买铺子,我怕他背后被人议论。” 这些顾虑阿雾早就考虑过了,否则也不会来与崔氏说话。 “太太这话就差了。上京世家的夫人里面,哪个手头没有一两个铺子的,就说翰林院那位王学士嫁女儿陪嫁里不也有两间东大门的铺面吗,连爹爹的长官里都有这些事儿,娘置点儿产业算什么。” “你怎么知道王学士嫁女儿有陪嫁铺面?”崔氏好奇。 “呃。”这可难为阿雾了,一溜嘴把上辈子知道的事情八卦出来了,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这回事,但先忽悠了崔氏再说,以后问到了只推说听错就是,“我听大房的小丫头说的。” 大房无数个小丫头,崔氏也不怀疑,女人家就爱碎嘴这个,大房自然有消息来源。 “可咱们盘了铺子又做些什么营生才好?”崔氏还在迟疑。 什么营生,阿雾也盘算好了,只是现在八字没一撇,还不着急讨论。 “司画姐姐,烦你去为我倒杯热茶来。”阿雾打发了司画,这才拉了崔氏低低说道:“先不说什么营生,我想着太太还是先把这事儿说给爹爹听,他在外面走动多,情况也比我们内宅女子熟。” “正是这个理儿。”阿雾不说,崔氏也是要给荣三爷讲的。 “只是这铺子不能以咱们的名义去盘,国公府可是没有私产的。”除了媳妇儿的嫁妆,这句话阿雾没说,但是大家都知道崔氏是没有铺子的,这凭空多出来一间铺子,以后又是一番口舌,说不定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太太得让父亲寻一个可靠的人,以他的名义盘来才是。”没分家就是麻烦。 崔氏点点头,觉得小女儿如今一股子机灵劲儿,只觉得是她自己求的菩萨显了灵,夫君高中,儿子孝顺,女儿如今又灵慧了,真正是别无所求了。 其实崔氏也怀疑过阿雾怎么就变得这般灵慧了,但做母亲的哪有不盼子女好的,内心里只往好处想,自己说服自己将疑虑打消了,只当阿雾是开了窍,读了书更明理了。 而荣三爷那边,虽然知道小女儿的性子,但毕竟在外读书的日子长,在家的日子短,只当是崔氏教女有方,也不怀疑。 只阿雾里的两个大丫头有所怀疑,但也只敢背后议论,阿雾平素只假托五姐姐说、五姐姐做,也糊弄了一段时日,后面恩威并施,更是拿捏得紫砚紫扇不敢说话,日子久了,她们也就习惯了。 唯有阿雾还在叹息,自己倒底是年岁小了些,许多事儿办起来极不方便,好在崔氏不是个爱用脑子的,言听计从,否则行事哪有这等便利。 当夜崔氏将盘铺子的事告诉了荣吉昌,荣吉昌立马应承了来,只说自己找人去办,但今后料理还得全靠夫人,两个人说说笑笑,自甜腻一番歇不提。 荣吉昌的办事效率出乎阿雾的预料,才过得五日,就从崔氏那儿听说,铺子盘来了,在东大街上,以荣三爷乳娘的名义盘的。 荣三爷的乳娘因触怒了老太太,十年前就被赶出了荣府,但荣三爷一直记着她的恩,每岁都有看望和节仪送上,乳娘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否则也不会被老太太寻了由头赶出去。 至于做什么营生,崔氏却没再商量阿雾,因为荣三爷都替她想好了,做针线铺子,崔氏的崔绣自成一派,由她指点,想来铺子生意应是不错,若是让阿雾给建议,她也是提针线铺子。 余的事情暂时由不着阿雾操心,她也就落得轻松,至于院子里丫头的管束,阿雾跟崔氏提了提,崔氏教训了司书、司画一顿却也不得力,只能先忍忍,等以后寻着合适机会再说。 阿雾心里头也有打算,只是时机还未到。 阿雾和荣四这般一闹,两个人都半月未去学堂了,等复了学荣四再看阿雾,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荣四在打架一事上得了胜,再见阿雾只觉得高人一等,怜悯似地看着阿雾道:“六妹妹。” 阿雾冷眼看她,行了礼,回了声“四姐姐”,就兀自在椅子上坐好不再答话。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变一变,省得以后同她一起腻味。 小姑娘遇着这种事,变一变是很正常的嘛。 荣四不甘心地往阿雾的椅子脚踢了踢,阿雾也不理她,让荣四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哟,这是怎么回事,你还在怪我呐?”荣四尖声道。 阿雾只不吭声。 荣四故技重施,又将墨泼到阿雾的裙子上。阿雾今儿故意穿了那日被荣四泼了墨的裙子,如今也不怕她再泼。 阿雾站起身,荣四脸上笑了笑,只当阿雾又要发作,却见她收拾了书本对紫扇道:“你留在这儿替我给夫子告各个假,我回去换身衣裳。”说罢阿雾也不看荣四,转身就走。 荣四彻底没了趣儿。 荣五却看着阿雾的背影若有所思,她的这位小妹妹仿佛并没因那日的磕头道歉而更卑微,反而背脊挺得越发直了,再反观荣四,荣五撇了撇嘴。 要说以往荣五是瞧不上阿雾的,本来才女就要自傲些,何况阿雾前科累累,荣五瞧不上她是理所应当的,尽管近些时日阿雾改变良多,荣五对她的观感也没变多少。 所以上回荣四和阿雾打架,荣五也没赶着去劝,总得让两个人好好丢丢丑,以后才能收敛些。 可经过泼墨磕头之后,荣五反而高看了阿雾一截。 比起荣四的不着调,阿雾小小年纪就行之有矩,忍而有风,心智比荣四可高多了,对于聪明人荣五难免高看一眼,又是自己的姊妹,心里便多了点儿盘算。 这一日,白先生的课散了后,荣五破天荒地喊住了阿雾,“六妹妹,咱们一块儿走吧。” 平日里,阿雾都是和荣四先去汀兰洲的。 阿雾惊讶地顿住了脚步,没想到荣五会主动招呼她。这一年荣五声名鹊起,连才女的脾气也跟着起了,所以阿雾实在没想到荣五会主动出声。 而阿雾对荣五,因为才女之间本身就存着一番较量心理,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阿雾上辈子就没服过这位半调子才女,所以这辈子对荣五一贯是不冷不热。 但今日荣五抛出橄榄枝,阿雾也没道理不接,自家姐妹总是亲近得好,如无必要,实在不应反目。偏偏荣四自身没多少斤两,又心气儿高,难免就失了自知之明,显得狂妄自大,肤浅粗蠢了,这样的人阿雾就只能敬而远之了。 如今,阿雾同荣四的梁子又被老太太一手架起,可再没有回旋余地了。 荣四见荣五和阿雾相携而去,恨得牙痒痒,自个儿甩了手帕快一步赶到两人前头,扬头而去。 汀兰州上,谷玉毫不吝啬地又赞了阿雾一回。阿雾在琴业上越发显得出众起来,荣五私请了阿雾指点她,两个人渐渐亲近了起来,荣五观阿雾进退有度,也不是那好高骛远的主,如今言语举止上也越发让人心仪,加之荣吉昌点了翰林,心对阿雾就主动了些。 且说阿雾这一日同崔氏一起用饭时,觉得嘴里有些奇怪,拿手摸了摸,上面的门牙动了动,阿雾又扯了扯,不想居然连根儿拔出了一粒牙来。 “呀,我们阿勿开始换牙啦?”崔氏笑道。 一旁的李妈妈赶紧收了阿雾手里的牙齿,又看了看阿雾的嘴,“是上面的牙,得往床扔,以后才长得一副跟米粒一般整齐的好牙齿。” 说着,李妈妈和崔氏拉了阿雾去她里,让她自己闭着眼把牙往床扔了才完事。 这阿雾少了一颗牙,说话不关风,屡屡闹出笑话,稍微张大点儿嘴巴,就露出黑洞洞的牙缝来,羞得她不敢开口,任人怎么逗也不说不笑。这让荣吉昌一回府就逗她,她那两个哥哥得空也爱闹她。 阿雾恼他们心烦,这日刚好老太太那边来传话说今日不用去上学,阿雾就去了后面园子散闷,国公府的院子也不知谁布置的,大约是应了第一代安国公的喜好,显出一股子暴发户的意思,生搬硬套、毫无章法,但也聊胜于无了。 “今儿也不知道什么日子,怎的说不开课就不开课?”紫扇在一边嘀咕。若是府中有事,早几日就该说的,偏要到了阿雾准备出院子去毓秀阁才派人来说。 阿雾也好奇,同紫扇一路往奇花园去。奇花园里是这几代安国公收集的奇花异草和根雕、盆景,其中也有几盆新奇精致的。 阿雾同紫扇刚走到转角处,迎面就来了个婆子,抿嘴笑着,“六姑娘也逛园子呐,今儿府里来了贵客,老太太在奇花园待客,因有男客在,老太太让姑娘避嫌,还是转往别处去才好。” 奇花园奇客不奇 前缘不尽犯相思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前缘不尽犯相思 阿雾没为难那婆子,同个守门婆子置什么气,何况这本是老太太的意思。 阿雾领了紫扇往右拐去,紫扇闷声道:“什么避嫌,我明明听到有四姑娘的声音,她都不避嫌,姑娘你才多大点儿就要避嫌了?” 阿雾可不似紫扇,贵客、男客加上荣四在却要自己回避的点点滴滴,很快就让阿雾联想到了亲事,这也不怪阿雾,若老太太做得坦坦荡荡,阿雾还不会往心里去,荣四如今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阿雾隐约又听见了大太太的声音,这一切就说得过去了。大房、二房都有待嫁闺女。 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贵客,能让老太太这么着紧。如今瞧着老太太防三房跟防贼似的,也不知她究竟怎么个想法,阿雾难免就恶意猜测,大概是当初荣三爷的姨娘碍了老太太的眼,得罪狠了她,想也是,瞧荣三爷的模样,再看如今的阿雾,就不难猜到当初那位姨娘的容貌了,定然是相当出众的。 阿雾对这什么贵客不感兴趣,反而很有深意地看了紫扇一眼,“你这会儿这般会说,当时怎么不同那婆子说?” 紫扇蔫了声,她是典型的窝里横,在阿雾那一亩三分地上称王称霸,背后还敢议论主子,可遇事就退了。 “奴婢,奴婢刚才不是没想到嘛。”紫扇狡辩道。 阿雾哼了一声,“这做丫头的什么时候该帮主子出声,什么时候该劝主子,你心里难道没个思量?” 紫扇听了没吭声。 阿雾又道:“前儿太太张罗着要给我买丫头,说我缺身边缺了个二等丫头,我只说你和紫砚用着还顺手,若要二等丫头,好歹也要先把你提到二等才是。”紫砚如今是二等丫头,紫扇却是三等,按府里小姐身边丫头的配置,都该有两个二等丫头伺候才是。 紫扇赶紧盯着阿雾看,让她接着往说,二等丫头的月银比三等多了五百钱,可不是小数目。 “可太太只说你年纪小,还得再看看。”这言外之意如果紫扇还领会不了,那阿雾也不用在她身上费心了。 紫扇猛点了几头,表决心道:“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姑娘的。” 阿雾侧头看了看紫扇,她大约不知道这是阿雾自己想说“我等着往看”时爱做的小动作。 也不知这几句恩威并施的话能不能真正点醒紫扇,这丫头如果今后灵醒点儿,也不是不能培养的。紫扇虽有些瑕疵,但阿雾见她人做事麻利又好打听,优点也是明显的,若今后能精明些,也省得她费事儿换丫头。 既然奇花园去不了,阿雾便绕道去了流花坞,流花坞背后的栖霞山算是花园里最高的地方,老太太不让阿雾见贵客,她偏偏就更好奇究竟是谁来了。 阿雾走在栖霞山背脊上的小道上,隔着树影就能听到荣四“银铃”一般的假笑,“二表哥,你看我的风筝。” 阿雾抬头往天上看了看,上面有四只色彩斑斓的风筝在,或高或低,恣意盎然。春日里放风筝,正是时候。 只是这声表哥让阿雾侧了侧耳,不知究竟是哪家表哥。因为隔得远了,瞧不真切。 “姑娘,那好像是大夫人娘家大哥的二公子。”紫扇突然出声。 “你看得到?”阿雾惊讶地回头。 紫扇点点头,“就是看不太清楚,但我远远瞧他那样子,就像是。”后来事实证明紫扇连猜带蒙地说得一点儿没错,让阿雾对她更是另眼相看。“千里眼”,这也是种本事啊。 大夫人的娘家是诚意伯府,她大哥是伯府世子,可这位世子的嫡次子绝对够不上贵客标准,更何况阿雾也不是没见过这位表哥,老太太犯不着这样遮遮掩掩。 “瞧着还有一位男客,你能猜得出是哪家的不?”阿雾问紫扇。 紫扇踮起脚尖望了望,“看不清,但是瞧那气派比宜少爷还要盛,应该没来过咱们府里。”紫扇口里的宜少爷就是那位二表哥,诚意伯府的嫡次孙郭柄宜。 阿雾暗忖,那位不知名的男客大概即是郭柄宜带来的,可郭柄宜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亲戚朋友,在阿雾心里,这诚意伯府也是那没落勋贵,大约在她眼里除了皇亲,其他的都可称得上没落了。 阿雾有些小小失望,“算了,回去吧。” 两个人正要往回走,却听荣五叫了一声,“瑜表哥……”后面的话听不太清楚。 瑜表哥?阿雾的认知里府里亲戚中可没有一个瑜表哥,而这个瑜也勾起了阿雾一段微妙的往事。 阿雾停住脚,往头上一看,一红一蓝两只风筝正在她头顶的天空上纠缠,眼瞧着都要栽落来了。果不其然,听到荣五一声叫唤,两只大雁风筝倒栽葱似地落在了离栖霞山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 “呀,姑娘那风筝栽来啦。”紫扇的声音里有点儿幸灾乐祸。 阿雾却没心思理紫扇了,因为荣五口里的瑜表哥在原地安慰了一荣五后,就往流花坞这个方向跑了来。 身影靠近,阿雾才能确定,那个瑜表哥,正是她前辈子就认识的,还恋慕过一段时间的文渊阁大学士唐晋山的二公子,唐瑜,唐秀瑾。 前尘往事顿时涌上了阿雾的心头。要说当初唐秀瑾娶了顾惜惠,也不是他自个儿选的,唐公子前途似锦,他爹怎么肯让他娶公主的女儿,何况阿雾还是个药罐子,生儿子是没什么指望的,唐瑜怎么能娶这样一个女子。 只是阿雾恼他,所以强栽唐瑜,就是他贪好女色选了顾惜惠,其实唐大才子从没给过阿雾错误的暗示。 要说唐秀瑾这人真的不错,温文尔雅,如芝兰玉树,对人温柔亲近,毫无架子,又细心体贴,当然后面的细心体贴是从他对顾惜惠的照顾里瞧出来的。 他二人婚后相敬如宾,恩爱甜蜜,若不看后事,顾惜惠那辈子可算得上京城第一称心如意的贵女了,容貌绝丽,家世显赫,又嫁得如此的如意夫君。 可惜后来正元帝登基,清算前帐,鼎力支持向贵妃所出哀帝的唐晋山落得身死名消,唐大才子也被楚懋斩杀,家中男女尽皆流放。 阿雾虽然恼怒这个“心上人”,可想起他后面的悲惨遭遇,一切恩怨也都随风而散了。 不过阿雾如今虽然不怨唐秀瑾,可也没有想要帮他的意思。 紫扇见了唐秀瑾,悠悠长长地叹了一句,“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阿雾也不得不承认唐秀瑾长得极好看。面如冠玉,色灿春山,肌肤白皙,秀颀如松。玉树临风,是个风华绝代的翩翩美少年。 若单论长相,这京里阿雾以为只有楚懋或可胜得唐瑜一分,但楚懋总是一副朗月出尘的令人作呕的假仙模样,哪能及得唐瑜的风华半分。 也难怪他叫唐瑜,字里又有个瑾字,周公瑾可是有名的美男子。 唐瑜有神童之称,三岁能颂,七岁能诗,十三岁参加院试,中了秀才,去年乡试更是一举中魁,十四岁的解元,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少有的事,若非他老师怕他少年成名于心性有误,不让他参加会试,否则今年荣吉昌和唐瑜还不知谁能摘得状元花呐 紫扇面色突然一变,前一刻还在感叹唐秀瑾的俊美,一刻就要尖叫。 阿雾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紫扇的嘴巴,“别吱声。” 紫扇的嘴巴在阿雾手艰难的张合,“可素,可……” 这时候唐秀瑾已经一脚踏上流花坞那块松动了的斜石上。 这块石板阿雾和紫扇都是知道的,因为她们时常到这边玩耍,那石板还是紫扇跳松动的。 只见唐秀瑾不察,一脚已经滑到了斜石的小溪里,整个身子都差点儿扑到水里,还好他反应快,以手撑地,小溪又浅才没脚背,否则他可就狼狈了。即便是这样唐秀瑾的袍子摆也遭了水。 翩翩佳公子如今像半只落汤鸡。 阿雾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旋即赶紧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人瞧到她黑洞洞的门牙。她这是故意没提醒唐秀瑾,没主动整他已经是她阿雾小姐修养好了,至于做好人提醒唐秀瑾的事儿,阿雾可是从来没想过的。 “是谁?”唐秀瑾抬头看向阿雾她们的方向。 前缘不尽犯相思 姐妹闲聊显真相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姐妹闲聊显真相 阿雾见躲不过,索性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居高临地看着唐秀瑾。 “你是……”唐秀瑾迟疑了片刻,“府里的六姑娘。” 阿雾心里为唐秀瑾暗暗鼓掌,这大才子的脑子就是转得快。 唐秀瑾虽然没见过阿雾,但瞧她的衣着打扮和身边跟着丫头就知道该是府里的姑娘,荣家前头三位姑娘都出嫁了,荣四、荣五今日唐秀瑾见过,这位自然就是六姑娘了,并不难猜。 阿雾点点头,没开口说话。 唐秀瑾大概很不习惯这样仰头和人说话,便走上了假山,他腿长脚长,不过几步就走到了阿雾跟前,弯腰以手支膝地看着眼前长得水灵灵像一颗小粉桃的小女孩,“刚才你是故意没提醒我的?” 这话本来是质问,但因唐秀瑾脸带微笑,语气温和,就没了质问的意思。 紫扇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可是老太太的贵客呐,刚才她本是要出声提醒的,都是姑娘把她嘴巴捂住了。 阿雾点点头,“是,又怎么样?”还特地在“是”上拖长了尾音,一副讨打的骄傲模样。 “你这孩子?”唐秀瑾打算伸手摸一摸阿雾可爱得不得了的花苞头,若是可以他还想捏捏阿雾苹果一样的小脸蛋,那粉粉嫩嫩的颜色和鼓囊囊的包子样,真让人想咬上一口。 唐秀瑾本身脾气就温和,对着这样天真漂亮的小女孩,更是生不起气来。 可是阿雾哪里能让他的魔爪得逞,拉了紫扇,迈起小短腿,弯腰从他手滑过,一溜烟跑了。 留唐秀瑾在原地无奈地笑了笑。他没想到今科状元的千金是这副可爱天真的模样,那缺了的门牙也显得娇憨可爱,性子也活泼,定能同自家妹妹玩到一块儿。 唐秀瑾的妹妹唐音,也正是阿雾这般换牙的年纪,嘴里缺了一颗门牙,成日里不高兴,见着别人满嘴白牙,就要发脾气整弄人。唐秀瑾想,这两个小姑娘都缺了门牙,大约能玩到一块儿。 一直到看不见唐秀瑾,阿雾和紫扇才停来慢慢走。 “姑娘,那位公子是谁啊?” “他是文渊阁唐学士的二公子,唐学士如今刚入了阁。”虽然不是首辅,可是唐晋山年岁不大,而当今首辅已经七十来岁了,他总是有机会熬到头的,所以唐晋山是如今京城官场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唐秀瑾不仅有做阁老的父亲,本身又如此出色,难怪老太太要藏着捂着,怕三房沾了唐家的光去。 “呀,那我们刚才岂不是得罪了阁老的公子?”紫扇害怕得晃了晃身子。 “唐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们小孩子计较的。”这也是阿雾敢那般对唐秀瑾说话的缘故,唐秀瑾这是人善被人欺,阿雾料准了他好脾气不会放在心上的。 阿雾只是奇怪唐秀瑾怎么会到荣府来的。 其实唐秀瑾是郭柄宜母亲娘家嫂嫂的侄儿,算起来这同郭柄宜都已经是远亲了,更何况荣府,所以阿雾一时想不到唐秀瑾和荣府的关系也是情有可原的。 有这么一层关系,郭柄宜又和唐秀瑾在一个书院,自然比旁人要亲近些,但也不足以让唐秀瑾这么轻易就肯踏进安国公府的大门。 实则是唐秀瑾自从读了荣吉昌中会元的那篇时文后,便生出了想见一见这位状元的念头。这世上不仅才女自傲,才子于他那一亩三分地上也多半自傲,但荣三爷那篇文章,让唐秀瑾不得不佩服,因而起了讨教之心。 这一日郭柄宜礼节性地邀请唐秀瑾,不想唐二公子居然一口答应了,他也很惊讶。 只是唐秀瑾是为了荣三爷而来,却被老太太和一众贵妇人当了贵客般热忱招待,让他的心里话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老太太又让荣四和荣五跟着郭柄宜喊唐秀瑾表哥,按理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可亲戚间这等规矩难免松动些,既然唐秀瑾成了瑜表哥,男女之间的顾虑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老太太这儿是在相看孙女婿,大夫人也是在相看女婿,二夫人心里才不管荣四,但若是阁老的儿子能看上荣四,二房也是愿意的。 荣五看见唐秀瑾时还带着一丝矜持,但这样出众的家世,又是这样出色的儿郎,想说芳心里没有泛起一丝涟漪,那真是不可能的,但荣五毕竟自矜身份,只偶尔含羞带笑地看看唐秀瑾而已。 荣四则大方热情多了。她素来知道如果她不去争取,好事儿是不可能落到她这个庶女身上的,就仿佛当初她姨娘不去勾搭荣二爷,荣二爷也就想不起要去兰姨娘的里,也就没荣四什么事儿了一般。 荣四缠着郭柄宜要放风筝,十三岁的郭柄宜比起唐秀瑾来说简直还像个孩子,所以他很乐意地接受了自己漂亮的表妹——荣四对他的奉承,并向老太太表示他想放风筝。 老太太瞅着唐秀瑾,心里也是愿意的,口里道:“我人老了,就爱看小辈儿在跟前热闹,快去把今年风筝王做的那几架风筝取来给表少爷和姑娘们玩。” 既然老太太都这样说了,唐秀瑾也只好无奈应。 这风筝一上了天,各种本事就显了出来。荣四是拼了命想把风筝往唐秀瑾那处放,若能缠在一块儿,也好借机说说话。 可惜天公不作美,反而便宜了荣五。 唐秀瑾见风筝栽落,心里大松了口气,安抚了荣五一,立即表示他会帮她把风筝取回来的。唐秀瑾不让小厮去取,正好借着机会去透透气儿,实在是老太太和大夫人的眼神太炽热,那位四姑娘又太热情。 唐秀瑾心里直嘀咕,这荣府看来是再也来不得,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嘛。 却说阿雾同紫扇回了,就直接去了崔氏的院子。紫扇因心里有事儿,使了个肚子疼的借口留了来,阿雾也没说什么,因为她子就在崔氏院子的东跨院,穿个门就到,也无需丫头跟着。 这边紫扇听了阿雾的话,一路上反复思量,瞅着阿雾走了,没人的时候悄悄将今天的事儿告诉了紫砚。在她眼里,紫砚既是她的姐姐又是她最信任的朋友。 紫砚毕竟比紫扇大了三岁,心智更成熟些,听了这话,就知道阿雾是对紫扇有些不满。紫扇的性子紫砚也是了解的,典型的窝里横,当初姑娘懦弱些,紫扇就有些没大没小,如今姑娘强势了,紫扇就跟没了厉甲的猫似的。 在里这般也没什么,可出到门外不懂护主,就是犯了大忌。 紫砚想了想劝导道:“姑娘说的在理儿。今日那守门婆子无理,你就该当面跟她对质清楚,没得让个婆子打了姑娘的脸,你却背后说些小话。咱们做奴婢的,第一条就是得护主,没得遇了事儿自己反而缩在主子背后的道理。你呀,这性子也得改改,少些窝里横。”紫砚点了点紫扇的额头。 “这也不能怪我呀,这府里咱们惹得起谁啊?”紫扇撇撇嘴,强辩道。 “难道你就惹得起咱们姑娘?依我看,姑娘可不是以前那任人揉搓的好性子了。”紫砚道,她在说紫扇的时候,自个儿也在反思,以前她只想平平安安伺候着六姑娘,熬到自己到了年纪,就让娘去太太跟前求情,放出去成亲,这就算过了。但如今自家姑娘不如以前好糊弄,少不得要打起精神好生服侍着,不然她一家子都拿捏在太太手里,到时候若是没了脸,这辈子可就没指望了。 一边紫砚又想着三老爷中了状元,前途无限,她毕竟还有好几个年头要在姑娘跟前伺候,若三老爷高升,以后也只有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好处的。 想到这儿,紫砚越发用心劝说紫扇,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跟妹妹一般看待。 “咱们倒是一心护主,可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姑娘能护着咱们吗?”紫扇继续问。 紫砚叹了口气,“谁让咱们是做奴婢的,姑娘护着咱们那是她的恩情,她若是护不住,那咱们也算尽了主仆之义了。” 紫扇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那我就听姐姐的。” 两人默了一会儿,紫扇又开口道:“姐姐觉不觉得咱们姑娘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紫砚心里一惊,没开口,她是没拿准紫扇的意思。 “都说读书让人明理,说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紫砚姐姐,你说咱们姑娘是不是书读多了才变的?” 紫砚提起的心轻轻放,扯出一丝笑容道:“自然是的。不是说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吗,这都是富贵气象,连穷家小子读了书都能出人头地,何况富贵人家的千金,这气象自然就变了。” 紫扇点点头同意了紫砚的说法。 紫砚自己的心却未必认同,她素来比紫扇细心,年纪又大些,这差不多一年里阿雾的种种变化她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渐渐变的,而是一蹴而就,姑娘仿佛睡了一觉就变了个人似的。 但这些话紫砚没敢同任何人说,便是三太太她都没敢说。太太和三爷如今越发喜欢姑娘,就是两个哥儿也同姑娘更亲近了,她一个人如果去碎嘴,只怕先死的是她自个儿。 要说六姑娘是不是惹了什么脏东西,瞧着又不像,如今六姑娘说话行事越发清明,有时候看着简直不像个七、八岁的人,就是紫砚自己在她跟前伺候都得小心翼翼,仿佛任何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紫砚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打算将这个秘密一辈子都藏在心底,瞧紫扇无忧无虑的样子,她只叹息一声,可见真是傻人有傻福。 姐妹闲聊显真相 育恩情阿雾教仆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育恩情阿雾教仆 “紫砚姐姐,你说要是咱们能读书识字,是不是也能像姑娘她们一般出口成章,带着,带着那股姑娘们才有的神气啊?”紫扇向往地道。 “停,歇歇吧,成天胡思乱想的。”紫砚笑骂道:“难不成你还想当小姐不成?” “我倒不是想当小姐,就想着能读书识字,今后嫁人也好……” “不害臊,你才多大点儿,就想着嫁人了?”紫砚拿手指划着脸羞紫扇。 “我倒觉得紫扇说的有道理。”阿雾走进房里。 紫砚和紫扇一见阿雾,都惊了惊,还是紫砚醒得快,“姑娘快别听我们瞎说。”紫砚不知阿雾听了多少,心打鼓,好在没说姑娘的坏话。 却说阿雾这边已经将紫砚和紫扇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她本是去了崔氏里,因崔氏今日头疼不喜人吵,阿雾就先回来,到了廊听见她两个人私语,阿雾便闪到一边悄声留心听着。 紫砚给阿雾一贯的印象是沉闷,挑不出错儿,可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可今日听了她的话,对她的印象则全改了,看起来倒是个心底清明的聪明人,心性也不坏。 听到后来紫扇说及读书识字的事儿,阿雾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两个丫头居然不识字。阿雾以前的大丫头别说识字,就是琴棋书画都来得,既是她的奴婢,又是她的玩伴,跟她一般,手底也有小丫头伺候,简直称得上半个小姐。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凡世家里有些地位的姑娘身边的大丫头都是半个小姐的做派,这才能显出姑娘的身份来。 阿雾本身对紫砚和紫扇并不曾真正用心,一直打着换人的主意,可这后来看着一时半会儿还换不两人,如今又看她二人都是可塑之才,便起了别的打算。 以前阿雾身边的人都自有嬷嬷调、教,规矩教得极好才能送到她身边伺候,说句夸大的话,那都是要经过层层关卡的聪慧人能到得了她身边服侍,对那些丫头来说,能到康宁郡主身边来便算是一步登天了,各个都是卯足了劲儿,不惜争得头破血流的。 如今到了安国公府,阿雾可就再没这个待遇了,哪怕新选了丫头,也未必就是好的,阿雾也算是想明白了,心里涌起一股子新鲜劲儿,且要看看自己能把这两个丫头教成何等模样。 不知不觉中,阿雾姑娘已经很时尚地打算玩一把养成游戏了。 “读书识字是好事,紫扇既然有心,我可以每日抽空教一教你,免得今后姑娘我读一本书,你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去哪儿找呢。”阿雾很随意地道。 “就是就是。”紫扇高兴得笑眯了眼。 紫砚听了也有心思学一学,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紫砚一家子和紫扇一家子都是青州人,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人家,后来遇上荒年,连树根儿都没得吃,不得不卖身为奴,又为了一家子不分开,便同牙婆说好要整家卖,不分开,恰好三太太出嫁要买陪嫁,崔氏的嫡母便买了她们一家,这便是缘分。 因是刨食人家,反而对文字格外敬重,平日里紫砚的爹爹哪怕捡到一张写过字的纸,都要好好收起来,紫砚打心底也是想识字的。 阿雾看了看紫砚,笑道:“反正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紫砚也一块儿吧。” “哎。”紫砚忙应了声。 阿雾说到做到,果真每日午抽半个时辰出来教紫砚和紫扇,先从《千字文》讲起,她两个虽然底子薄,但胜在用心,又算聪慧,教起来也不费劲。阿雾像是找到了新玩具,所谓的好为人师,正是这般。阿雾心里高兴,这一师两徒彼此心,还真像有那么回事儿。 这也是紫砚和紫扇的造化,得了阿雾这么个“名师”。 当然阿雾也是有私心,平日里也不讲那些女儿经教给两人,并不需要她们如大家闺秀一般,反而择些忠臣义仆的故事说与二人听。有忠仆舍身护主而得大造化的故事,也有义仆为主守财,得败家子回头的故事,这些人不仅老实,还要聪慧。 比如这后一个故事里的沈实,在被败家小主子赶到庄子后,还一心为主筹谋,经营起偌大一个山庄,筹得千金,最后为小主子还了债,又将祖产买回等等,当然最后沈实也得享天年,小主子一家又极为感激恩待他。 两个丫头听了教化也有些感受,可阿雾见她二人神情,知道要收买她们死心塌地对自己,还言之过早。如何驾驭家奴,要让她们死心塌地,忧你之忧,喜你之喜,靠钱和权都不是永久的最好的方法,尤其是对有良心的仆人。 于是阿雾琢磨着是不是该弄一出施恩的把戏,将两个人彻底收服才好。 可是一来阿雾手头没什么可用的人和物,二来她年岁小便是安排了套子,紫砚、紫扇二人也未必就会求到她跟前来。 何况施恩这种把戏一个不好被拆穿了,反而弄成仇人,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所以若非十拿十稳最好还是别干这种事儿。 思及此,阿雾只好歇了这等投机取巧的心思。 细水长流慢慢也能叫人生出情谊来,所幸阿雾年岁小,一家子大小事儿犯不着让她操心,也有闲情逸致来同两个丫头好好相处。 后来,阿雾不仅教会了两个丫头识字,又把些诗词来教她二人,陶冶陶冶情操,得闲也给她们读读《春秋》、《史记》,正儿八经将两个人往半个小姐一般养。当然此是后话了。 却说京里皇亲贵戚、勋贵豪绅众多,每月里总有大大小小各种宴,娶媳妇、嫁女儿、这个做大寿,那个满百日,可要论谁家请客,王公贵族去得最全的,定然要数华亭伯。 华亭伯这般有面子倒不是他有多能耐,而是人家生了个好女儿,当今连皇后见了都要忍让的向贵妃正是华亭伯的小女儿。 向贵妃十几年来圣宠不衰,她的儿子七皇子又很得圣心,因着这些华亭伯自然就水涨船高了,华亭伯六十大寿,连皇帝都有寿礼送来,京城豪贵如何敢不给面子。 向贵妃又是众所周知的小心眼,谁要是不给她家面子,她就能整得别人一家都没有面子。 阿雾是知道向贵妃的心结的。 向贵妃出身不高,就格外看重这些虚面子,谱摆得极大,架子端得老高,便是宫里的皇后娘娘都没她排场大。可谁让她得宠呐,皇帝的眼珠子一样,碰不得,谁也不敢说她一句不是。 原来这华亭伯以前就是个卖豆腐脑的,因女儿得了宠,皇帝有个卖豆腐脑的岳丈像什么话,这才封了华亭伯。向贵妃当年还曾摆摊卖过豆腐脑,也正是买豆腐脑时被流氓调戏,遇上皇帝微服私巡,英雄救美成就了一段了不得的佳话。 因这桩佳话,又因皇帝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再加上向贵妃有意造势,她便得了个大夏朝第一美人的美誉,伺候再不许人提及她的出身。 可虽然无人敢提,但京城老一点儿的世家心都是明白向贵妃的贱根儿的。私底都瞧不上狐媚子的向贵妃,但表面上谁也不敢不给华亭伯面子。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阿雾前辈子的母亲,福惠长公主。 这位福惠长公主是当今的胞姐,宫里的腌臜事情多,当今皇上能活到现,长公主是功不可没的,所以今上对这位公主姐姐一向爱重。 这京城里也只有长公主敢不给向贵妃面子,不给华亭伯面子。 两个女人都是皇帝爱重的,一个是姐姐,一个是爱妃。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女人更是彼此都看不顺眼。长公主恨向贵妃狐媚,拖累了皇帝的名声,且也有妒忌在里头,往日里皇帝对长公主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但有了向贵妃之后,被向贵妃的枕头风吹得坏了几桩好事儿,而皇帝的心也难免偏向这日日同他颠鸾倒凤的美人。 至于向贵妃,她也恨长公主,恨她自视出生高,从来瞧不起自己,长公主又经常在皇帝跟前给她上眼药,所以向贵妃也经常在枕边上给皇帝吹长公主的坏话。 两个女人之间的梁子结得比杀父仇人还死。 有这一层关系在,阿雾自然也是讨厌向贵妃的。 这回崔氏得跟着大夫人去华亭伯府贺寿,若换了其他人家,阿雾必定是要吵着跟去的,但华亭伯府就算了。 一股子豆腐脑味儿,阿雾没有兴趣。 何况长公主根本不会去华亭伯府,阿雾就自然更不想去了。 育恩情阿雾教仆 挑衣裳崔氏赴宴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挑衣裳崔氏赴宴 崔氏心生奇,每回有人宴请国公府,阿雾总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心想要去赴宴,这回她可以正儿八经去了,瞧着却没心思了。 “阿雾怎么不高兴,你不是很想出门做客,交些朋友吗?”崔氏摸了摸阿雾的额头,怕她是生病了所以兴致不高。 阿雾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缺掉的门牙。 崔氏和身边的李妈妈立刻就笑了。 “这才多大点儿的丫头呀,就知道好面子了。”崔氏大笑。 阿雾皱皱眉,跺跺脚,表示自己很生气。她对自己门牙豁风这事儿特别在意,简直就是不可容忍的容貌缺陷啊,好在牙还会长出来。 崔氏这才收了笑容,“好吧,好吧,这回你不去就是了。” 阿雾不去,崔氏却是要去的。不仅要去,还要光光鲜鲜地去。她如今是炙手可热的状元夫人,这回又是京城贵妇云集的盛宴,定然不能失礼。 收到帖子后,崔氏就开始选衣裳、挑首饰了。 崔氏是第一回作为状元夫人出席宴请,再不是当初一文不名的安国公庶出三爷的太太了,所以这回格外地重视,也就格外的忐忑。 衣裳来来回回选了好几天,都不满意,这件儿不是嫌颜色太艳,就是那件嫌弃太老气。可偏偏崔氏的衣裳也就那么些,现做又怕赶不及。精致的绣花没个半月、一月的功夫根本就出不来。 “我替太太挑一件吧。”阿雾见崔氏为这么点儿小事上蹿跳,心里只觉好笑。 崔氏自己也有些讪讪,“我这不是怕给你爹丢脸吗?”说着又点了点阿雾的额头,“你这个小人精,还会笑你娘了。” 阿雾摸了摸额头,撇撇嘴,“我都多大了,太太以后别戳我额头了,仔细戳傻了后悔死你。” 崔氏又笑话了她一回小大人,“傻姑娘才好呐,傻人有傻福。” 最后阿雾替崔氏选了一袭菱花扣的妃色绣海棠石榴的斜襟罗衫,这还是崔氏早些年的衣裳。 “这可不行,这颜色多嫩气啊,我一把年纪了可怎么穿。”崔氏连连摇头。 其实崔氏容貌清丽,肌肤白皙,看起来挺年轻,只是如今已经是十四岁孩子的娘了,再年轻也不能像小姑娘一般打扮了。 阿雾可不管崔氏的摇头不摇头,执拗地又为她选了条被她嫌弃老气的酱色卷草花的马面裙。 “太太把这一身穿上试试,再说合适不合适。” 崔氏瞧阿雾一副胸有成竹的可爱模样就想笑,她心里自然是觉得阿雾孩子气,这两件衣裳可是极不搭调,但不愿拂了孩子的心,转去屏风后换了。 崔氏一出来,只叫大家眼睛一亮,李妈妈双手一合在一边先就赞道:“呀,好看,想不到衣裳这样一搭配会这么出采,这一身老奴瞧着好,真好。”李妈妈围着崔氏打了个转。 “是吗?”崔氏去西洋穿衣镜前转了转,自己看了也极为满意。 崔氏脸嫩,被妃色罗衫一衬,更是显得唇红齿白,肤若凝脂,可难免有装嫩之嫌,但裙是酱色裙,把那妃色的嫩气给生生压住了,反而显得端庄大气,但又衬出了崔氏的优点。 这样大胆配色,崔氏还是头一遭。“看来咱们小阿雾的眼光极好呀。” 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阿雾挺胸抬头开始笑,别提多得意了。 选好了衣裳又要选首饰,这可是一桩难事。崔氏如今只有一套金玉兰头面,可每回出门都是戴它,这回再戴,肯定又要被人笑话。 “太太以前的首饰都是死当么?若不是,何不赎了回来。”阿雾出主意道,“现买一套也可以呀。”如今崔氏手头还有点儿钱,想来买一套头面还是可以的。 崔氏摇摇头,“到处都要用钱,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崔氏是心疼银子,给荣吉昌和两个儿子还有阿雾花,她没有半分不舍,到了自己身上就舍不得了。 “可太太今后出门的时候多了,总不能一直应付,好歹也赎些回来。”李妈妈也在一旁劝。 崔氏这才应了,让人拿了银子和当票去把以前当的一套金海棠头面赎了回来。 如此j□j般般都打整好了,临出门崔氏却有些怯场了。 “那些国公夫人、侯夫人们,眼睛跟老虎似的,什么都躲不开她们的眼睛,眼界又高,我都有些怵她们。”崔氏跟李妈妈抱怨。 阿雾来送崔氏出门,听了这话,再瞧了瞧崔氏,见她端丽秀气,气质又温润和雅,便是举止有个不妥,瞧着也不会太差,因此安慰她道:“太太不用担心,你只管沉住气儿就行,往上数三代,那些公夫人、侯夫人们的祖宗还指不定在哪儿刨地呐,你也不用怵她们。” 崔氏被阿雾这样一安慰心也就平稳了些,但她完全没想到自家安国公府上数几代也是在刨地,不过这种事情阿雾是不会提醒她的。 到午崔氏回来,满脸的欢喜,出门做客,她还是第一回这样高兴的回来。 这京城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精明人,像安国公老太太那样的奇葩毕竟是少数。虽然荣吉昌一个状元郎还不够看,但做人留一线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所以今日崔氏倍受礼遇,当然所谓的礼遇只是相对她以前所受的冷遇而言的。 今日崔氏还认识了几个颇聊得来的翰林夫人,彼此丈夫是同僚,私也就亲近了些,崔氏再也不是热闹闹宴会上那个只能在角落里孤单坐着的贵妇了。 崔氏一回来,就兴高采烈地跟阿雾讲她今日的见闻,又说其他夫人一个劲儿赞她会配衣裳,崔氏的脸上有激动的红晕,当然她这副失态样子这也就是在家里,在外面她听进了阿雾的话,只一个劲儿告诉自己要沉住气,果真没出什么差错,别人看她再也没有讽刺。 像那会儿崔氏刚入京嫁给荣三爷时,别看她爹是个知府,可在京城贵人眼里她那就是小地方来的土包子,而且还是个庶女。崔氏当时没少受气,后来除了必须去的宴请,其他索性都再不出门受气。 阿雾娘俩个说了说京城贵人的穿衣打扮,如今时新什么花样,因崔氏新开的那个针线铺子,她如今最关心就是这些穿衣花样。 “要我说,这满京城的贵女里谁也赶不上卫国公府的顾大小姐,那模样、那气派,真真儿是天上仙女也就那样了。”崔氏一说起打扮,就想起了那位让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的顾大小姐。 崔氏说起来就羡慕又心酸,从那顾大小姐一到伯府,哪个夫人、太太不乐得拉着她的手瞧一瞧,问一问,爱得跟什么似的,家里有当龄儿子的更是热忱,真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若是她的阿雾生在那样的家里,定然不会比顾大小姐差。 阿雾这边却不防崔氏提起了她的死对头顾惜惠。 顾惜惠是阿雾前世二叔的嫡女,卫国公府的大小姐。模样、身体都比阿雾好,虽然阿雾的娘亲是长公主,但是府中老太太最疼的还是顾惜惠。 阿雾这样的傲性子同顾惜惠私底根本就是彼此都看不顺眼,表面却要装得姐妹和睦。阿雾气性儿高,也是为了处处同顾惜惠比,同顾惜惠争,把个本来就弱的身子更是弄得越发孱弱。 今生再看顾惜惠,彼此差距就更是大了。她顾惜惠是京城贵女里最亮的星星,而阿雾呢,如今连根草都不是。 “你是没瞧见她那身衣裳,叫什么雾影纱,那颜色漂亮得跟刚洗过的天似的,听说宫里今年都只得了五匹,有一匹就穿在她身上了。” 雾影纱,阿雾是知道的,纱薄而透,仿佛一层雾似的,夏日穿最是舒爽透气,也名贵得很,一般人连看都没看过。 但阿雾做康宁郡主的时候每年都能得一匹,她顾惜惠可摸不着。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阿雾还记得当初顾惜惠跟在她身边,摸着那雾影纱的赞叹的样子。老夫人想让阿雾让给顾惜惠,可阿雾偏不,谁也拿她没奈何。 长公主只说,我们家阿雾身子娇,夏日里只有穿雾影纱还好些,穿别的不透气容易长疹子。 气得顾二夫人跳脚。 如今卫国公府只有顾惜惠一个嫡女,好东西自然都给她了。 “太太说的顾大小姐是不是福惠长公主的侄女儿?”阿雾眨巴眨巴眼睛,应和着崔氏的激动。 “可不是嘛。你说这身份多尊贵,虽然同样都是国公府,人家卫国公府可不一样。卫国公当初护驾有功,救了咱们皇上,皇上这才把福惠长公主嫁给他的大公子,就是如今的卫国公。顾家的二爷自己也争气,中了进士,如今已经是吏部侍郎。就是庶出的几个爷,也都有作为。”崔氏喋喋不休地道。 阿雾可不想听崔氏说这些,卫国公府的事情,她比崔氏可清楚多了,“太太,你见过福惠长公主吗?” 崔氏愣了愣,才道:“见过。” “那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啊?” 挑衣裳崔氏赴宴 侯府宴阿雾受辱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侯府宴阿雾受辱 崔氏见阿雾对长公主很感兴趣,可她却无话可说,“尊贵非凡。” 阿雾瞧了瞧崔氏,这是什么话呀,说都知道长公主尊贵。 “除了这个呢,太太对她什么印象啊,你们说过话吗?” “她那样的人物哪里是我们巴结得上的,我也不过是远远见过,没说过话。”长公主的傲慢是京里出了名的,崔氏这样的出身,连换她看一眼都没功夫。 崔氏是直接被长公主无视过的人,对她没什么好感,但她又怕阿雾年纪小不知轻重,所以不敢说长公主的坏话,怕阿雾以后不小心得罪长公主。 阿雾有些失望地收回眼光。 既然打听不到长公主的消息,阿雾就沉了心思,细细思索起这回华亭伯府的寿宴来。 福惠长公主不出席华亭伯府的寿宴,是因她态度十分鲜明地支持皇后生的五皇子,顾家二房却去了,难怪哀帝登基后卫国公府没倒,长公主的日子虽然开始不好过,但向贵妃还没来得及动手就遇上了楚懋的谋逆。 那等时候向贵妃也只能稳住长公主。 一想起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阿雾就心烦意乱,想认回公主娘亲,把前世的种种都说给她听,让她好加防范。可偏偏这些都只能想想罢了,莫说认回,便是见上长公主一面都难。 真要见了,阿雾也不敢将实话说给长公主听,怪力乱神,指不定她先被长公主灭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歩了。 阿雾又想到荣三爷入朝,也不知能不能通过他的手最后将楚懋的谋逆之路给掐掉。当然这也是难于上青天的。 想起这些,阿雾头都疼死了。一时又思量,也不知老天爷让她再世为人是个什么道理,人死如灯灭,阿雾死前并无怨恨,生于富贵之乡,长于父母之手,从小娇生惯养,没有一件不顺心的事儿,便是身子孱弱,去得早,但也无怨无悔了,若她这等机遇的都还要怨老天不公,那就真正是贪婪寻死之辈了。 至于身后事,阿雾飘零世间,已经是世外之人,看前后因果,都是自己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长公主后面凄凉,也是因她早前处处针对正元帝,也没少黑手。而正元帝拥有天也未必就欢喜快乐,长夜孤灯,只有箩筐装的奏折陪他,后宫三千,却无一人可解语。 阿雾恨他对长公主百般j□j,飘去深宫想吓唬楚懋,可偌大禁宫,宫门深深,他坐于长案之后,也是凄凉之辈,偶尔陷入沉思,也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但那影子投在背后的山水屏风上,却显出寂寞孤凉得紧。 阿雾一时感叹帝王果真是称孤道寡之辈,国事缠身,忧虑百倍,还得宿夜辛劳,可笑他们看不穿这龙床宝座的四无依。 阿雾看久了也就歇了吓唬楚懋的心思,觉得楚懋是自找苦吃,活该他一世凄凉,一辈子找不着人真心关心他。 阿雾想起前尘往事就心烦,只盼着自己别长大,日子就停在现在也挺好。 可惜岁月如梭,有人死亡,有人出生,转眼就进入了初夏。 寿昌侯家嫡长孙的长子摆满月宴,阿雾这回终于可以出门赴宴了。 这寿昌侯府家和崔氏还有些亲戚关系,崔氏的表姐就嫁给了他家的嫡次孙。 崔氏牵着阿雾了马车,跟在安国公世子夫人和二夫人的身后,进了寿昌侯府。 寿昌侯府可比安国公府气派多了,侯夫人堂里一溜整块紫檀木做的家具,老封君正坐在堂上正中的嵌螺钿雕海棠富贵紫檀矮榻上,脚铺着猩红洋罽毯子,枕着大红金线团花引枕。 侯夫人跟前两溜嵌螺钿紫檀官帽椅排开,上面搭着石青弹墨菊花纹靠背,垫着同色坐垫。四周摆设件件都是古董,样样都是上品。金堂富贵晃得人眼花。 寿昌侯夫人左手边儿站着个年轻贵妇人,容貌秀丽,手里抱着个还在襁褓的白白嫩嫩的孩子,想来就是今天的主角了。 阿雾乖乖地随着崔氏行了礼。寿昌侯夫人亲热地拉了阿雾的手,“瞧瞧这孩子,长得多整齐,平日你太太怎么不多带着你出来走动走动,论理咱们两家还带亲的呐。” 崔氏连忙解释,孩子还小,怕失礼。 “胡说,我瞧这孩子规矩好得很,说句不好听的,比你这个做娘的还强些。”寿昌侯府在前朝就是世家,祖宗一辈有眼力有能力,见风使舵,一看风向不对,就跟了开国太祖,做了如今的寿昌侯。家里的气派自然就是一般世家比不上的。 寿昌侯夫人是个眼睛尖的,扫一这些年轻辈,心里就有数。崔氏,侯夫人自然是不看在眼里的,但心却对她能将这位六姑娘教养得这般出色而纳闷儿。 荣府的五姑娘在京城里已经是拔尖的人,侯夫人看这位六姑娘论模样、论气派都不输给她那姐姐。侯夫人在大小宴里从没见过阿雾,自然知道这姑娘是个不常出门的。 可如今阿雾进了她这靖安堂,还能不被这鲜花着锦的富贵气象给震住,光这一点儿就不容小觑,是个有教养的好姑娘。 侯夫人又问了阿雾多大了,平日读什么书,很是喜爱她,直到一个尊贵客人到了,她才松手。 侯夫人又怕小姑娘们无聊,让丫头们领了去后头花园里玩耍,还特地请了女先儿弹唱说书。阿雾到远香台时,里面已经坐了十来个小姑娘了,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各有圈子。 众人见阿雾等进来时,都回过了头,暗自打量了阿雾一番。 阿雾则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顾惜惠,心里撇撇嘴,哪儿都有她凑热闹。 顾惜惠见了阿雾,眼神稍微停了停,然后就转向了荣五,微笑着和荣五打了招呼,邀了她们一块儿坐。 荣四笑着不着痕迹地将阿雾挤到边上,挨着荣五坐了来。如此一来,顾惜惠这一桌便没了位置。荣五拉着阿雾给顾惜惠介绍了一,便对阿雾道:“阿雾乖,你去那边儿坐好不好?” 荣五同顾惜惠要好,见了她有许多话说,一时就顾不上这位最小的妹妹了。 阿雾果真乖乖地坐到了旁桌,反正她也正好不耐烦同顾惜惠应酬。 只是离得近,顾惜惠一桌的议论,阿雾想不听见也难。 “你这个六妹妹真是个美人胚子。”顾惜惠笑道。 荣五没说话,淡淡地笑了笑。荣四则在一旁答道:“再美也是小家子气,怎么比得过顾妹妹。” 顾惜惠旁边的安平侯金家的大小姐金玲接了话茬子,“她怎么小家子气了?” “她爹是我们府里庶出的,娘是青州那边儿一个知府的庶女……”荣四差点儿没把阿雾的祖宗八代都说给外人听。 “难怪了,她那头上的金环样子,我们早几年就不用了,我的早赏给丫头了,我还说怎么你们安国公府的姑娘会戴那个,原来她娘是小娘养的,难怪了,难怪了。”何佩真爽朗地笑道。 荣四也跟着笑,只有荣五觉得脸上一臊。 阿雾在一旁听了手指甲都要掐到手心里了,却一再告诉自己忍让。她不是没有回何佩真的话。崔氏是小娘养的,何佩真的外祖不也是小娘养的么。谁能比谁高贵? 只是何佩真是镇国公的孙女,镇国公坐镇大夏朝西南,辖制两路大军,她父亲是五城兵马司指挥,镇国公府是京城赤手可热的人家,谁敢招惹他家? 阿雾在荣四手里吃了一回亏,学了乖。 但这并不表示阿雾就咽了这口气。她上回那是犯蠢,跟荣四硬抗。可那也是因为彼此是姊妹,阿雾有对敌人的心理没有揣摩透彻,何况阿雾也没有将一家子的心想得那般黑暗。所以吃了亏。 这回何佩真是外人,阿雾可就没那么傻了。 只是荣四这个蠢蛋,刚好可以用一用。 侯府宴阿雾受辱 侠义女快语助人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侠义女快语助人 阿雾是名副其实的阿雾,这眼底的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更何况一想到何佩真侮辱崔氏,她还不能明刀明枪的一个耳巴子给她打回去,阿雾就觉得委屈,人一委屈自然就有泪了。 阿雾滴答着眼泪走到荣四的跟前,抽泣着道:“四姐姐,什么叫小娘养的,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娘的坏话?” 没办法,阿雾小姑娘年岁还小,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退,还是个包子样,这样哭哭啼啼只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怜,心疼死个人了。 阿雾的声音不小,一子把子里十几个贵女和各大丫头的耳朵都吸引住了。 荣四被问得愣了愣,十分尴尬,她先才笑,显然是忘了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小娘养的,不过她仗着荣二爷是嫡出,直接忽略了她姨娘的出身,且她还盘算着要让荣二爷将她记到二太太名做嫡女的。 “四姐姐,什么是小娘,什么是小娘,这是不是坏话,是不是坏话,哇哇哇——”小女孩天真烂漫不知道小娘是什么意思这是可以理解的。小女孩被人欺负了,哇哇大哭,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在坐的都是贵女,一个赛一个的真贤淑或者假贤淑,哪怕听了这等粗话,也只当没听见,否则只会污了耳朵,哪曾想到阿雾却是个二愣子,直接就问了出来。 按说姑娘家嘴里哪能说小娘这些粗俗字眼,立即就有御史家的姑娘皱了皱眉头。 “啊,你别哭啊,别哭。”荣四手忙脚乱地给阿雾擦眼泪,可阿雾哭得越来越大声,荣四只得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阿雾愣了愣,没想到荣四居然也是这么个二愣子,大庭广众这般吼自己的妹妹,这女儿家果然是不能叫小娘养的。 阿雾停了停哭声,但是接来不仅没闭嘴,反而滔天嚎哭起来,若非嫌弃地脏,指不定还要夸张地坐到地上,弹腿大哭。阿雾的两只小肥手抹着倾盆的泪珠子,哇哇不歇。 嚎哭,这可真是技术活和体力活,要不是阿雾身子板好,真不敢这样嚎。 阿雾这一嚎,有人看劝不住,早去禀了大人。 这厢大人没到,先遇到几个也到院子里来逛的男客,他们听到这方有哭声,哭得凄凉,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一路寻了过来。 众人一到,就见个胸前戴着金葵花八宝璎珞长命锁,梳着花苞头的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正伤心地哭着,眼睛都红肿了,泪汪汪地扑闪着。 阿雾长得眉目如画、玉雪可爱,这般哭泣,不觉讨厌,只让人心尖尖都疼了,便是外人见了都心生怜意。若换别个小孩来哭,哭得鼻涕眼泪一把糟,可就没这效果了。 “你这是怎么了?”领头的唐瑜一眼就认出了阿雾,他上前想扶起阿雾。 阿雾揉了揉眼睛,抬头抽噎着道:“这位哥哥,什么,什么叫小娘养的?”你瞧瞧,有用了就是哥哥,没用时,别人跌倒都不肯提醒的就是阿雾。 唐秀瑾一愣,“别胡说,姑娘家家的嘴里怎么说这些粗话,谁教你的?” 阿雾看了看唐秀瑾,觉得这哥哥真不是白喊的,也不知他是随意说的,还是是故意配合阿雾,若是后者,可真就聪明腹黑了。 不管怎样,唐秀瑾一就把话头递给了阿雾。 阿雾一就指向了何佩真,继续抽泣,“这个姐姐说的,她们说我娘是小娘养的,小娘养的倒底是什么意思啊,哥哥?” 这会儿别说一众贵女了,就是一众男宾,都一脸不赞同地看向了何佩真,把何佩真臊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别说阿雾,她自己都想哭了。 “我,我没有……”何佩真捂着脸真开始哭起来。 可是没人信她,且不说何佩真那肆无顾忌的笑声早让人听了去,便是没人听见,看看十一岁的她,再看看八岁的天真无邪的阿雾,就知道孰是孰非了。 这边儿大人也赶了过来,崔氏听到阿雾在院子里哭,心里早就急了,第一个奔过来抱住阿雾,“阿雾,阿雾,你是怎么啦,怎么啦?” 阿雾投入崔氏怀抱,软软地收了嚎哭,轻轻掉着泪珠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委屈地看着崔氏,“太太,有人说你是小娘养的,我不懂什么意思,可是我知道她们说的不是好话,阿雾心里难过。”阿雾娇泣泣地哭道。 这样可爱的小女孩,软糯糯跟糯米团子似的,怎么能有人这样欺负她。 崔氏气得发抖,“这是谁说的?!” 崔氏又哄着阿雾道,“阿雾乖,这不是好话,女儿家不能说这些粗话,你只当没听过啊,乖。” 你看看,人家一个小娘养的都这般有教养,镇国公家的姑娘却如此说话行事,把个何佩真羞也羞死了。 阿雾很不客气地又指了指何佩真。其实阿雾还很想把荣四说出来,这蠢货,自己都是小娘养的,居然还在一边儿笑,可如今安国公府没分家,一损俱损,阿雾顾全大局,也就忍了口气。 旁边有人噗嗤一笑,“哟,原来是何大小姐,我怎么记得何小姐的祖父也是那什么养的呀。” 说话的也是个小姑娘,阿雾抬头一看,这姑娘金妆玉雕,长得有些英气,被一个贵妇人牵着手,阿雾却是认识的,这夫人是唐秀瑾的母亲,说话的小姑娘是唐秀瑾的妹妹唐音。 听到唐音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阿雾浑身毛孔都熨帖了,对唐音顿时产生了好感。 大人劝住了阿雾和何佩真的哭声,一顿小孩子家家的闹剧总算收了场,阿雾虽然又是坐地,又是大哭,却没伤着什么,但何佩真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可惜她有气只能在肚子里发,找不到阿雾任何麻烦。至于家里嘛,镇国公府是武将,荣三爷走文官,两不相干,这些都是阿雾算计好的。 何夫人一脸羞愧地把何佩真领了回去。唐音则牵了阿雾的手一边去玩。 “你说你是不是个傻子,别人骂你,你就只知道哭。”唐音责备阿雾。 阿雾则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想不到唐晋山居然养出了这么个有点儿侠义心肠的女儿,阿雾瞧着唐音的直言快语,心想只有被宠着疼着的人才有这样的胆气敢这样说话。 唐音见阿雾不说话,只睁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她,明亮得跟湖水洗过似的,一时好奇,戳了戳阿雾粉里透红的苹果脸,手感果真细腻。 唐音又忍不住捏了一把。 阿雾果断捧住脸退后两步,瞪着唐音,这丫头把她的脸当戳馒头呐?要不是看她还算顺眼,谁要理她呀。 上辈子阿雾和唐音没什么交集,对她的性子也不太熟悉,不曾想居然是这么个人物。 唐音好笑地看着“敢怒不敢言”的阿雾,“你个傻子,光知道哭,门牙都漏风了还不知道。” 阿雾捂住脸的手果断捂住了嘴巴,一脸懊恼,居然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实在是门牙漏着风漏着风就习惯了。 “光知道说我,你门牙也漏风了。”阿雾不服气地指着唐音道。 唐音也赶紧捂住嘴巴,两个人互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然后一同噗嗤笑出声,这情谊就算结了。 侠义女快语助人 论形势嫂嫂教妹(上)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论形势嫂嫂教妹(上) 唐音比阿雾大一岁,便充当了姐姐一角,对阿雾多有照顾,一一给她介绍在座的人,又拉她一块儿坐吃茶聊天。 同唐音聊得来的都是喜欢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她们这一桌别比别人三桌都更热闹些。 到分手时,唐音拉着阿雾的手还有些舍不得,“回见面咱们再好好说话,你若是到我家来,我给你看我那些好玩的。” 阿雾点点头。 阿雾随崔氏到了家,先去老太太的上房请安,老太太那边早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了,跺着拐杖就训阿雾,“你这哭丧丫头,把国公府小姐的脸都丢光了,在家哭不算,都哭到外面丢人去了,你跟夫子学的女戒、女训都丢哪里去了?” 阿雾早料到老太婆会这样,既不紧张也不气恼,倒是崔氏牵着阿雾的手开始有些抖。 “老祖宗,阿雾错了,回如果还有人骂小娘养的,阿雾会学着四姐姐一般笑的。”阿雾低头,一副傻傻的很认真认错的样子。 这话把老太太气得个倒仰,荣四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也是个蠢的。”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荣四。 “都给我好好反思去,璇姐儿这丫头就知道哭,回不许出门了。”老太太虽然骂了荣四,还是不忘打压阿雾。 过得几日,忠武伯夫人过生,请了一众女眷去消遣。大夫人为着能让荣五才名远播,只要是像样点儿的宴会,她都很积极地出门。 荣四又是个贴身膏药,大夫人甩不掉,她又比荣五年长,她不定亲,荣五是出不了阁的,加上老太太又在一边看着,她如今就这两个有血缘的亲孙女儿在跟前,少不得看顾些,大夫人也就怏怏地带上了荣四。 崔氏也收到了帖子。因为忠武伯夫人最小妹妹的夫婿今年中了二甲,同荣吉昌之间有年谊之情,彼此也走动着,所以忠武伯夫人还给崔氏了帖子。 可惜阿雾是老太太亲口令不许出门的,让崔氏好生为难。 倒是阿雾想得开,“太太自去就是了,你不在家我正好散淡散淡。” “你这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好称霸王吧?”崔氏点着阿雾的鼻尖笑她。 阿雾皱皱鼻子,嘟嘟嘴,一脸的不服气。 当晚崔氏回来,拉了阿雾道:“你同唐阁老家的千金什么时候那么熟的?” “唐音?她怎么了?”阿雾问。 “今儿当众人的面她就问起你,问怎么玥姐儿(荣四)和琬姐儿(荣五)去了,你却没去。” 阿雾赶紧问,“太太怎么说?” “我什么也没说,总不能说老太太的坏话吧。”崔氏只是做了个很为难,很不好启齿的表情,就是泥巴人也有三分脾气呐,何况崔氏,阿雾被欺负得这般惨,做娘的如何不气恼。 阿雾拍拍崔氏的手,嘴角上翘,不说反而是最好的,阿雾想也想得到当时崔氏的表情,这样别人正好按着她自个儿的猜测去推想。 好比如,你看着一个姑娘跳崖自杀,没人告诉你原因,你心里头就有了千个故事,多数是想她是不是为情自杀,或者是父母不同意,或者是对方负了心,如此种种,多数猜测都是往绮思的方面想,很少有人会想她不会是踩空了不小心落崖的吧。 安国公府单单阿雾没去,这后面也有百种故事。若放了以前,阿雾不去自然没什么,她本就很少出门,可既然上回在寿昌侯府崔氏开始带着阿雾见人,这回不去就有些让人疑惑了。 若是崔氏找一个阿雾身子不适之类的借口也好,可偏偏她只是不好启齿地笑了笑,就都明白家家背后难念的经了。 崔氏做出这等表情,想来国公府的故事就会有很多个版本出现在人们脑海里了,比如嫡母可待庶子之流,当然也可能是庶子忤逆嫡母而挨罚之类。 阿雾没想到唐音会这般关心自己,想了想,坐提笔写起信来,唐音这个朋友她挺喜欢的。 阿雾先问了唐音好,又将她不能出府的原因告诉了唐音,表达了一番自己也很想见她的意思,多谢她挂念之情,总之写得极富感情,既赞叹了唐音的侠义,又恰当表现自己的可怜困境。最后阿雾托荣三爷找人送了信。 阿雾收到了唐音的回信时,很有些感动。本来是她自己的事儿,却让唐音这般为她出头。 这日老太太派了丫头来叫崔氏和阿雾去上房。 阿雾知道是为了晋国公夫人帖请老太太并阖府众位赏花的事儿。 晋国公府每年四月的牡丹宴,那是京城出了名的盛事。晋国公府天香园的牡丹在京城最为出名,里面种植了各种珍品牡丹,姚黄魏紫、赵粉豆绿,应有尽有。 天香园可谓是万紫千红,国色天香。 天香园也因此位列京城四大名园之一。阿雾因是四月里生的,对牡丹颇为偏爱,晋国公夫人还曾经邀请她在天香园小住过一段时日。 天香园的牡丹园颇有特色,多道菜色都以牡丹入菜,不提口味,这份意境却已经是多少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心向往之的。 老太太施恩似地对崔氏和阿雾道:“明日你带上璇姐儿也去吧。” 崔氏又惊又喜,没想到老太太会这样说,她本来还遗憾阿雾不能去。天香园崔氏去过一回,景致是极为喜爱的,但因她不善交际,又屡觉被冷落,后来也就不再去了。 这一回崔氏刚做了新科状元的夫人,头衔不一样,地位也就不同了,加之她觉得阿雾也渐渐大了,总要带出去见见人,也好为阿雾的未来打算打算。 崔氏觉得阿雾生得又好,人又聪慧伶俐,若能被哪位和蔼可亲,慈祥有佳的夫人看中,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老太太这回之所以会同意阿雾出门,阿雾从唐音的来信里就已经猜出来了。 唐音只说她将老太太不许阿雾出门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跟几个闺中好友说了说,她们都觉得是老太太不慈,苛待孙女儿,当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荣三爷不是安国公夫人所出,她忌惮庶子,如今又多番打压。 其实阿雾写那封信的时候,未尝没有想让唐音帮她传话的意思,可对于这样仗义耿直的朋友,她还心存利用,又让阿雾觉得羞愧,唐音毫无芥蒂的帮她,更让阿雾惭愧万分。 可是阿雾需要唐音的造势,她是唐阁老的孙女儿,地位显赫,她说的话在小一辈里极有分量。阿雾需要的就是将老太太并不是那么慈祥的印象传给大家,所谓母慈子孝,母若不慈,她若说儿子不孝,别人听了,就有得商榷了。 而老太太这边的动静阿雾也知道,全亏了紫扇那个机灵鬼,这丫头越大越来事儿,虽然嘴巴碎了些,有时候难免尖刻,但她人缘不错,在府里上上每房每院都有她玩得好的小丫头,消息灵通得很。 阿雾既然发现了紫扇的优点,也就让紫砚不要拘着她,任她满府里玩儿,摘花折柳,编篮子斗野草,小丫头们都羡慕她得紧。 紫扇告诉前两日告诉阿雾,老太太的娘家嫂嫂过府做客来了。 老太太的娘家是建宁侯府,她嫂嫂如今是建宁侯夫人,建宁侯夫人的妹妹嫁给了原礼部侍郎田长生,后来她妹妹的女儿选秀入宫,成了如今的田皇后。女儿为后,为了避嫌,田侍郎致了仕,但如今还有两个儿子在朝为官 建宁侯夫人马氏难得上安国公府来做客,她对她家的这位姑奶奶并不感冒,只是最近听了些流言,这才上门来。 打帘子的小丫头和上茶的小丫头分别听到了几句,“母慈子孝”,“状元公”,“田皇后”和“五皇子”,再加上今日老太太骤然改变的态度,阿雾已经把当初建宁侯夫人说的话猜出了个j□j不离十。 田皇后,阿雾是比较熟悉的,长公主一系当初支持的就是田皇后所出的五皇子。田皇后的父亲致仕,两个哥哥外放为官,在京官里的关系不多。虽然有长公主等勋贵支持,可掌握权柄能在皇帝跟前说上话的人却不多。 别看什么国公爷、侯爷之类的爵位高,听着厉害,其实有时候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文学侍读在皇帝跟前说得上话,毕竟别人才是见天儿在皇帝跟前转悠的人。 而向贵妃所出的七皇子则在京官里嫡系颇多,同五皇子算是半径八两。当然这是后话。 可如果阿雾没记错的话,当今圣上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病痛缠身,虽然后面拖拖延延又熬了好多年,但这过程里有两三次都差点儿去了。 皇子们都十几岁了,皇上身子又时好时坏,田皇后和向贵妃开始另有打算,也无可厚非。 向贵妃因有当朝首辅谢用的支持,与田皇后互别矛头,加上向贵妃得宠多年,田皇后便有些力有不及,急急想向外拉拢扩张。 朝中核心圈层,田皇后已经无能为力,但若皇上还能拖些年生,未必没有新秀冒出,田皇后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对这一届的进士都曾抛过“媚眼”。 荣三爷是状元公,在田皇后未来的夺嫡班子里算是很有潜力的棋子儿,她可不愿让马氏这个糊涂虫给毁了。 建宁侯夫人颇能揣摩田皇后的意思,在外面听了流言,就赶紧来劝老太太。 论形势嫂嫂教妹(上) 论形势嫂嫂教妹()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论形势嫂嫂教妹() “嫂嫂,瞧也是太紧张了,老三虽然中了状元,写文章同做官可不是一码事儿,先帝时还有状元公回家挑粪的呢,老三能蹦跶出什么。再说了,他今后即便真出息了,是他嫡母,他难道能奈何,让他做事,他敢推三阻四,”老太太还是觉得自己非常有理。 马夫真觉得老太太有些让无语,可她这位夫妹素来执拗,越是劝她,她就越固执己见,跟反着来。马夫只好顺着她的毛捋,“谁说不是呢,可是做嫡母的,他又不是肚子里出来的,传出些流言总是不好。这咱们知道内情的还好说,不知内情的怎么想?” “别怎么想可不管。”老太太府里独大惯了,早养出一副说了就算的睥睨劲儿。 “这话怎么说的,若的名声不好,荣大爷还朝里为官不是,就不想想他还有没有再进一步的前途?再说府里的两个孙女儿,琬姐儿是个顶顶孝顺又有才气的,就不想她今后嫁个如意的?”马氏缓缓劝道。 老夫没吱声。 “再说了,他一个庶子能碍着什么,今后分家时顶多带走点儿财物,何况这还不是们两老说了算。”马夫的侄女儿是皇后,国公府这么点儿浮财根本没看她眼里。 “哼,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他。凭什么要给他那个贱狐媚子的贱种银子,呸,做梦。”老太太咬牙切齿地道。 荣三爷母亲的事,马夫多少知道点儿,知道那是老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也不敢再提,怕真把老太太弄拧巴了,就再也解不开了。 “哎。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兄弟之间总要彼此扶持才好。咱们是俩妯娌,皇后娘娘又是侄女儿,咱们都是血连着骨肉的亲家,五皇子今后也需要辅佐,多一分力是一分力不是,说呐?” 老太太冷冷笑了一声,“真是,中了状元们就都看中起他了,从小看他长大,还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种?一个三棍子都打不出屁的,对五皇子能有什么助力。” 马氏见老太太油盐不进,也有些急了,“怎么……” 老太太不耐烦地打断道,“好啦,好啦,知晓嫂嫂的意思。” 老太太的不耐烦,惹恼了马夫,但马夫是个藏得住事儿的,面上丝毫不显,心里暗呸了老太太一声,真是无知蠢妇,知晓个屁。 若那荣三爷真如老太太说的,能中状元吗?就她这态度,荣三爷居然她手里活出来了,还能读出书来,这样的能简单? 对安国公夫晓之以理看来并不奏效,马夫捡了许多好听的话,对老太太诱之以利,将皇后这根儿“胡萝卜“挂老太太这头毛驴跟前,总算是说服了老太太。 老太太听了马夫的话尽管不情不愿,但还是忌惮了些,这才许了阿雾出门,想要让流言不攻自破。 偏偏阿雾不听她的,孩子气地道:“不去。” “让出门就出门,不让出门就不出门,可不像面团子任揉捏呐。”阿雾暗忖。 老太太一听阿雾这样说,一个怒眼就瞪了过来,“说什么?” “不去,上回何姐姐笑话,说戴的金环是她家丫头才戴的。”阿雾扭扭捏捏地道。 这话大家都听明白了。三房的情况,老太太和大房、二房都清楚。阿雾出门的衣裳就那一、两套,首饰也是只有一、两件,只能翻来覆去的戴,这小姑娘是怕出门再丢丑,被笑话。 阿雾的话让大房、二房的都生出了点儿优越感。老太太也见着阿雾出门戴来戴去脖子上都是金葵花八宝璎珞长命锁。既然听了马夫的话,少不得做些表面情,老太太正要讲话,却听见荣五开了口。 “等六妹妹跟一起回子吧,把的首饰让挑,这样可肯出门啦?”荣五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阿雾,她还想“宠溺”地点点阿雾的鼻子,被阿雾扭头避过了,脸上有一丝尴尬之色,但很快就被笑容掩饰了过去。 阿雾侧头看了看荣五,心里本来想的是膈应膈应老太太,若能得点赏头也好,她倒不是稀罕得点老太太的东西,说实话安国公夫自以为了不起,其实她那儿还真没能让阿雾看上眼的东西,只是阿雾就想气气老太太,她知道老太太哪怕一点儿东西,也是舍不得给三房的。 若这回得了东西的话是金子就融了成锭子好花,若是别的,就当了银子赏丫头,阿雾盘算得很好。 可荣五这一说就坏了阿雾的盘算。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阿雾有些看不懂荣五,但因这些时日她二还算要好,所以阿雾也没往坏了想,只当荣五是为自己解围,怕老太太不同意。 一行出了上房,荣四一边酸言酸语地道:“六妹妹这可高兴了,五姐姐那儿好东西可多着呢,真是便宜了。” 阿雾懒得理荣四,这种若说她就是教她,白白便宜了她,总有她自食恶果的一天。 要说阿雾,还真没有馋荣五那点子东西,但她既然话出了口,这当口也就不好不跟着荣五去她里了。 到得荣五的闺房,阿雾瞧了瞧,多宝阁上摆着件件珍品、j□j古玩,有两、三件瞧着仿佛还有些年头,阿雾心想,大房一大半的珍品估计都这多宝阁上了。 荣五里的秋色一见阿雾进门,把嘴一撇,很有些瞧不上的意思。阿雾只当做没看见。 这起子丫头本是个做奴才的命,却养出一副瞧不起主子的刁脾气,那是秋色自己的酸葡萄心理,她之于阿雾不过是个会喘气儿的物件,她心里怎么想,压根儿不阿雾的眼里。 秋色将跟着荣五进门的夏芳扯到一边儿去嘀咕,“她怎么来了,每回来咱们这儿看着j□j样样都眼红,眼皮子浅得连咱们做丫头的都不如,早知道她要来,该把多宝阁上的东西都收起来。” 叹只叹阿雾耳朵尖了些,居然听见了,心更是觉得秋色无礼。据阿雾所知,这前身虽然自卑懦弱了些,可从没有伸手要东西的习惯,秋色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主子姑娘年纪小,好奇了些,来自家姐妹子里东看看西瞧瞧,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却不想这都能让秋色生出这诸多尖言刻语来。 阿雾想了想,觉得回去得说说紫扇,以后可别学了秋色的小家子尖刻样,平白丢了主子的脸,都说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 荣五大约也听见了,瞪了秋色一眼,两个丫头这才住了嘴才了分开。 “秋色,去把的首饰匣子拿来。”荣五领了阿雾去内坐。 小丫头上了茶,茶是明前龙井,阿雾尝了尝,并不是西湖边上正儿八经那几株龙井茶树产的,水也差了些,阿雾抿了一口就放了。 秋色捧着首饰匣子,槅扇处同夏芳低声道:“瞧,连好茶都吃不来,真是白瞎了龙井茶,明园个死丫头,真没眼色,居然给她上这种好茶。” 夏芳那胳膊肘撞了撞秋色,让她少说些。 秋色拿了盒子到桌旁,用两把钥匙将盒子上的两把锁开了,这才露出里面的首饰来。偏秋色最是个尖酸,特地“不经意”地将首饰匣子捧到阿雾眼前晃了晃,一匣子珠宝首饰,明晃晃地惹眼。 阿雾寻思着自己要不要表现出点儿“呆若木鸡”地样子来。实际上阿雾也还真有点儿“呆若木鸡”。阿雾是什么眼色的物,这些首饰她瞥一眼就知道个大概价值,就这么些个别说用锁锁住了,阿雾的梳妆台上都是敞开放的。 再瞧秋色那小心翼翼开锁的模样,阿雾真是“吃惊”想笑,犯得着还要上两把锁吗?就这样还穷得瑟,真真是笑掉大牙,还没说出去。 “六妹妹,看看,有喜欢的便拿去。”荣五很有些大方。 阿雾看了看荣五的表情,有些分不出她的真假大方,阿雾索性试一试,稍微认真地看了看那匣子,那里面稍微能入阿雾眼的只有一枚金累丝玲珑滚珠钗。 这枚钗子虽然瞧起来没有步摇等显眼,可阿雾敢说这整个匣子里这一枚钗子最值钱。这枚钗子做工精良细腻,钗头编成的玲珑花罩里有两粒流光摇曳的玉珠,手里晃动一,就发出悦耳的撞击声,迎着光线,行走间还可划出流光来,算得上是上品了。 不过阿雾只是看了看,她并不是那等眼皮子浅只望着别好东西的。 “六妹妹喜欢哪件?”荣五温柔地笑着。 论形势嫂嫂教妹() 大方人行大方事(上)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大方人行大方事(上) “瞧着眼睛都花了,都太漂亮了,五姐姐替选一件就是了。”阿雾乖巧地赞道。 “好,那给六妹妹选一件。”荣五的手直接伸向了那枚金累丝玲珑滚珠钗。 不仅阿雾诧异,就是夏芳、秋色也诧异极了,秋色的脸瞬间就变了,可到底忍住没开口,却偷偷、狠狠地瞪了阿雾一眼。 “这枚钗子妹妹戴着一定好看。”荣五毫不吝惜地替阿雾簪上,还主动拿了鎏银海棠钮把镜让阿雾自己瞧。 阿雾心里有些打鼓,却不敢把荣五往坏了想。只是这钗子连阿雾都看得上眼,她自问若是她有个堂妹,平日里关系一般,自己舍不舍得将这钗子送她,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这金钗上刻着“韩氏”二字,该是京城最有名的打造首饰的大师韩海望亲手打制的。不问材质,光是“韩氏”这两个字就是大有面子,老值钱了。 “这钗子太贵重了,不敢要,五姐姐,把那对流苏金环给了就是了。”阿雾拒绝道。 “说什么呐,咱们是姐妹,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也太见外了。姐姐给,就拿着,否则可生气了。”荣五作势唬着脸。 “可是……” “好容易送妹妹一件东西,若不选个好的,岂不让说吝啬。”荣五又劝道。 阿雾再三推拒,荣五就是坚持要送给她,让阿雾都为荣五的大方而有些脸红了,她自问自己可做不到荣五这般慷慨。 可是这样的举止后面,不是藏着大善,就是藏着大奸,但是阿雾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对从来不肯往坏了想,除非她吃过这个的亏。 第二日阿雾穿了一套崭新的粉色夏裙,今日没梳花苞头,而挽了个俏皮的斜宝顶,这才能配荣五送的那支玲珑滚珠钗。 好阿雾样貌实是好,虽然少了些花苞头的娇憨,却添了一丝俏皮和伶俐。但阿雾还是比较偏爱可以扮猪吃老虎的憨憨花苞头,哭起来也显得年幼又可怜,上回阿雾可不就是沾了这花苞头的光。 若非为了这钗子,阿雾还真不想梳斜宝顶。可她昨日既然老太太跟前说了话,今儿要是不戴,岂不让碎嘴,把话柄子往老太太手里递。 荣五立于马车边,见阿雾簪了玲珑滚珠簪,温婉地笑了笑,“六妹妹今天可真漂亮。” 阿雾回了荣五一个真心的笑容,欢欢喜喜道:“五姐姐才叫漂亮呢。”阿雾因为能去晋国公府心情高兴,连一边的荣四嫉妒得恨不能瞪死她的眼神,阿雾都只当没看见。 荣五也的确是漂亮,今年是实打实的十一岁了,抽了条,个子也高了,透出了少女的娇俏和秀丽,她本身就轮廓秀雅,清丽可,同粉妆玉琢漂亮得跟画似的阿雾比又是另一番风情了。 两算是春兰秋菊各胜其场。 荣府的马车直接驶到了天香园侧门,自有晋国公家的婆子、丫头赶紧来接,引了老太太并三房眷属去了中蕙堂。 一路上穿花拂柳,天香园花间隐榭、水际安亭,翠筠茂密、苍松蟠郁,点点洛阳花群绿拱粉,丛丛富贵花临水顾影,便是来过这园子的,都少不得驻足留步,观景忘移。 待入了中蕙堂,老太太被领入了上位,她毕竟年纪和身份那儿,同一群侯府、伯府的老夫寒暄而谈。 晋国公夫年轻些,也不端架子,亲热地拉了小辈儿问好。一见阿雾,就爱得跟什么似的,拉了阿雾的手,一个劲儿道:“好整齐的小姑娘,几岁啦?” 阿雾表示自己一张粉嫩嫩包子脸,看着确实让想咬一口,捏一把,有时候连自己都有这么个冲动,但是她真的很讨厌别碰自己好不好。 可惜如今小势弱,没得发言权,忤了晋国公夫,京城眷属圈子里可就难过了,可别小瞧女的圈子,好多大事的背后都有女的影子,而好多事儿也都是通过夫圈子交涉的。 比如阿雾便知道福惠长公主的好多事,正是通过她那贵妇圈子安排的。 “八岁。”阿雾小小地启唇,尽量不露出漏风的门牙来。 晋国公夫又问阿雾可读书了,都读了些什么,阿雾一一答了,“《女戒》、《女孝经》等都读过,如今跟着夫子学《论语》、《孟子》。” “瞧瞧,这安国公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将来都是才女,们家五姑娘如今可不就是咱们京城有名的才女么。”晋国公夫是个圆滑的,赞了阿雾不说,还不忘携带着荣五。 晋国公夫又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阿雾的脸,这才放了她,吩咐丫头道:“领了姑娘们去园子里看花,小心伺候着。六姑娘年幼,可千万好生看着。” 阿雾乖乖地跟荣四、荣五身后去了园子里。 转过身后还听见晋国公夫道:“真真是个可的女娃娃,若有个这样的女儿真是睡着也能笑醒了。” 晋国公夫生了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所以对别家的女儿都有些眼红,一旁有凑趣地赶紧赞了晋国公夫的儿子,说是有这样的公子那才是真叫让睡着也能笑呐。 园子里姑娘们一丛丛一堆堆正赏花,还有卖弄的,已经吟起几句诗来。她们见荣五过来,立即拉了荣五要斗诗,荣五是个中高手,最喜欢的就是能一展才华的事儿,立时就应了。 荣四认不得输,也腆着脸要斗诗。 阿雾却有些没精打采,觉得自己早过了斗诗的年纪了。 这回晋国公夫的牡丹宴,阿雾本以为,凭着福惠长公主和金国公夫的矫情,她的公主娘亲怎么也该要来的,可如今客差不多到期了,却没见着公主府的影。 “璇妹妹。”唐音的声音阿雾背后响起。 阿雾转过身,见了唐音,脸上这才有了笑容,“音姐姐。” 唐音拉了阿雾一边儿说话,得意地笑着,“怎么着,有出马,家老太太终于肯放出来了吧?” “正要为这事谢呐,音姐姐,真没想到会这样帮,们不过才……”阿雾的声音低了低,有些感动,唐音和她不过一面之交,却如此仗义,如何能让阿雾不感动不感激。 “说什么呐,有些认识一辈子也说不了两句知心话,有些只一见面,就像相知了一辈子似的,才见过一面又怎么了?”唐音瞪了阿雾一眼,嗔道,“俗气!” 这还是阿雾第一回被骂俗气,却甘之如饴,“是,是着了相,音姐姐说得对,咱们这叫一眼一生。”见了一眼就觉得相知一生了。 “切,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会参禅了。” 阿雾这话,是化用了《华严经》里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句子,也可能是化用了》佛典》里“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的句子。但总之都是“佛曰”,所以唐音才有这样一说。 两相视一笑,果真有点儿心有灵犀之感。 唐音笑着推了推阿雾。唐音是个有些侠气的姑娘,这贵女圈里是极罕见的,有些欣赏不来她,只觉得她骄纵欠妥,而阿雾却喜欢这样性情的。 阿雾也笑着推了推唐音,两个小姑娘,这就好上了。 唐音对阿雾的感觉,真正是像姐姐对妹妹的感觉,从她第一眼觉得阿雾长得可爱,哭得可怜,出声助了她开始,唐音就把阿雾纳入了她的羽翼,觉得这是自己照看的,谁都不能欺负。 两个彼此喜爱,又都能察觉对方的心意,自然相识相知了。 “走,给介绍几个姐妹去。”唐音拉了阿雾就走,荣五也那边。 大方人行大方事(上) 大方人行大方事()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大方人行大方事() 荣五比唐音和阿雾大了些,和她斗诗的是另一个圈子,年纪稍微大了些,同唐音的这个小圈子并不相同。但彼此寒暄还是必须的。 一路走来,阿雾“新”认识了不少。只是有几个看她的眼神总有些奇怪,眼睛总往她头上瞟,带着不屑和轻蔑,阿雾低头想了想,并不觉得有得罪她们的地方。 或许是荣四说了什么话,荣四的圈子多数还是庶女,并不这几个里,所以不像是荣四上的眼药,阿雾一时猜不透,只觉得毛病看来是出头上了。 思及此,阿雾心里“咯噔”一,却不愿意相信。便是阿雾极不喜欢的“半瓶水才女”顾惜惠,她也不能不承认,顾惜惠这还是有些风格的,两彼此较量,却从没使过阴招。阿雾不愿意这样想与顾惜惠齐名的荣五。 唐音拉了阿雾去看姚黄,同户部尚书的女儿苏念,柳大学士的孙女柳和萱一起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这个说喜欢魏紫,那个说喜欢墨魁。 又问阿雾喜欢什么,阿雾道:“喜欢琨珊夜光。” 众一听只问,“什么是琨珊夜光?” 当时牡丹的珍品培育相当困难,姚黄魏紫因素有牡丹中花魁之称,所以培育者多费脑筋去培植这二种,但整个京城也不过寥寥十来钵而已,琨珊夜光这等名品就更是稀少,若非痴爱牡丹之很少有知道的,所以没听过也不足为奇。 阿雾想了想,“这院子里倒有一株。”阿雾喜欢琨珊夜光也正是从天香园开始的。 小女孩见有新鲜事,也不追问阿雾怎么知道那儿有琨珊夜光的,只拥着阿雾前去。 天香园里只有一株琨珊夜光,孤零零立于水畔,花瓣白如莹玉,层层叠叠状若花冠,煞是好看,可若论什么稀奇,却是没有,少不得让众的心失望了一。 “瞧着可比不得姚黄魏紫。”唐音开口道,白色看久了难免单调些。 阿雾认识这琨珊夜光也是偶然夜里睡不着,到院子里散步,远远看见一盏白灯笼,近了发现是一株牡丹,这才上心的。 阿雾见好友失望,便想了想,转头对跟着来伺候的小丫头道:“烦恼姐姐为们取一张深色布来。” 小丫头应声去了,这几位都是达官之女,是国公夫特地吩咐要仔细伺候的,所以小丫头不敢怠慢。 到她拿了布来,阿雾让唐音等一一角牵起布,都躲到布,将琨珊夜光遮起来。 “哇,居然会发光呐。”苏念低呼道,怕吓着这株娇嫩的琨珊夜光。 “还是第一回见呐。”唐音也感叹。 阿雾又给几个小姐们讲了琨珊夜光的故事。故事说的是一个牡丹女为了感激一对老夫妇对牡丹的爱护,投作他们的女儿,名叫琨珊,长得花容玉貌,结果被一个知府看见,强行索要,最后化作了琨珊牡丹送入知府家,报复了知府的故事。 花艳丽而珍奇,故事坎坷而怜情,因情壮物,阿雾又将那故事讲得跌宕起伏,说得活灵活现,把一一众都唬住了,连旁边观花的贵女们也被吸引住了了,团团围着阿雾几个。 倒也不是阿雾多厉害,实是大家对这种讲鬼神而又带着一丝香艳的故事听得太少。世家闺秀家一般只读《女戒》、《孝经》,偶有多才的也读《论语》、《孟子》和诗词等,像这等故事一般是闲话里或者话本里才有,姑娘们是基本不被允许看闲书的,怕被勾坏了。所以她们知道得少。 而姑娘们唯一能接触些奇宕故事的机会就是听戏,可成本子的戏剧又能有多少,所以但凡有个没听过的新鲜故事,总能吸引住小姑娘的兴趣。 何佩真一行过来,见众团团围住阿雾,一副聆听模样,心里马上觉得腻味起来。上回她就吃了阿雾的亏,对她怀恨心,极端憎恨,这会儿见阿雾被团团围住,仿佛群星拱月般,又如何受得了。拖了荣五和一众交好地就往阿雾这边来。 “咦,头上这支钗怎么那么像琬姐姐最喜欢的那支?”何佩真惊讶地看着阿雾。“呀,走近了瞧,可不正是琬姐姐那支钗子嘛。琬姐姐不是说这支钗是外祖母所赠,还是先孝贞皇后赐给祖母的吗?” 阿雾一愣,头上这支钗是韩海望所制,所以阿雾根本没往宫中之物想,孝贞后去得早,阿雾根本没见过,自然更无从知道钗子的来历。 可既然这般珍贵,荣琬怎么说送就送给自己了? “上回问借都不肯呐,怎么今儿却戴妹妹头上,琬姐姐,送给她啦?”何佩真不依地拉着荣五的手。 荣五一脸的为难,欲说还休,一副深藏内情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这么珍贵的钗子,琬姐姐怎么会送,皇后娘娘的东西,珍藏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送,就是琬姐姐自己都舍不得戴呐。”金玲一旁帮腔。 于是荣琬身边的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轻蔑地看着阿雾,“准是有仗着年幼,逼琬姐姐给她的,琬姐姐这样和婉的怎么强得过她,她仗着年纪小,动不动就哭鼻子,谁敢惹她。”何佩真一副心有戚戚地表情。 “家的爹爹可是赤手可热的新科状元,府里可威风着呐,琬姐姐怎么敢不给她?”金玲刺道。 这可真有点儿剜心地欲加之罪了,金玲话锋一转就将转到了荣三爷身上,暗示他耍威风,子不孝,母又怎么慈。 阿雾的脸已经通红,万没料到荣五挖了坑这儿等着自己,可笑她还以为荣五是个好的,才女孤芳自赏,却清傲高洁,阿雾以为以才女自励的荣五定然与荣府其他不同。 如今看来的确不同,只是更为阴险而已。 其实荣五出这么一招,不过是为了近日的流言而已。她是大房出身,自然跟老太太亲,处处要先护着老太太,怕流言越传越盛对老太太不利,又怕今后老太太拿捏不住荣三爷。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一定得将荣三爷拿捏手里,老太太看不清形势,荣五经常出门却比她敏感些,能将荣三爷控制手头,他们一家的未来都将好许多。 这等利益面前,牺牲同阿雾的一点点小亲近就不算什么了,何况阿雾年幼,以前又爱模仿她,她但凡对阿雾好一点,都够阿雾欢喜很久了。荣五以为这件事之后她再好好哄哄阿雾,也就不碍事了。 可惜阿雾再不是以前那个处处效仿她,敬仰她的阿勿了。 其实,荣五并不是想和阿雾当面锣对面鼓地把金钗的事情抖落出来,同她交好的贵女都知道她有这样一枚金钗,见了它如今戴阿雾头上,心里自然就会有一把称,荣五本应该不动声色地就给阿雾上了眼药,又给她们那一房扣上了不孝不悌的帽子。 结果,万般好算计,却没料到何佩真会当着阿雾的面点出来。别看见了都当没看见,只怪何佩真心胸太狭隘了些,非要当面讽刺阿雾,荣五心里有些怪罪何佩真。 阿雾有一点点被亲捅了一刀的痛感,不过幸好她入戏不深,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们说什么呐,这钗子是五姐姐看没首饰出门,好心借给戴的,这样来历贵重的东西五姐姐怎么会随便送,那可是对先皇后的不敬,对外祖母的不孝。”阿雾真眼说瞎话,立即驳回了何佩真和金玲的话,将荣五倒打一耙,先扣上不敬不孝的帽子再说,让她不敢否认“借”字一说。 阿雾走过去,亲切地挽起荣五的手,“是五姐姐素来爱惜妹妹,这才肯将自己都舍不得戴的首饰借给呐,说是不是,五姐姐。”阿雾作出一副姐妹深情的表情,让荣五不寒而栗。她们彼此都知道这是她送给阿雾的。 这会儿荣五却不得不顺着阿雾的话,点了点头。荣五瞬间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位六妹妹,或许做出了一件极蠢的事情来。 “可不是嘛,这样的东西随便送不是害么?”唐音最是个机灵的,又转头对阿雾道:“也是,怎么出门连套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家长辈也不管?算了,回到家,送两套,别再跟借了。” 阿雾真心为唐音鼓掌,瞧这倒打一耙的功夫比自己还练的好,果然不愧是阁老家中教出的姑娘。 看外都舍得送两套,自家姐姐却是借了一支金钗而已。 这话臊得荣四、荣五的脸都红了。她二均是打扮得富贵端丽出门,珠钗满头,到了庶出子的女儿,却是头饰都得借。 这番阿雾和荣五算是打了个平手,有觉得是阿雾哭鼻子逼得荣五退让而送了钗,有又觉得这金钗真是荣五借的,却极为吝啬,哪怕这支送不得,换一支总是可以的。荣五姑娘每次出门头上的首饰可就没重复戴过,这样多的首饰再吝啬就说不过去了。 阿雾其实转眼也料到了荣五的打算,这个和她母亲一样,表面儿功夫做得跟菩萨一样,轻易不肯明面上得罪的,今日还多亏何佩真点了出来,否则阿雾可就不明不白吃了暗亏了。 阿雾转头对何佩真道:“何姐姐,上回是不对,回去家老祖宗就说了,说不该不顾体面地大庭广众就哭,难为何姐姐了。”阿雾这是给何佩真赔了不是,但却不是为她骂的事,而是为了自己不该当中哭泣的事。然后阿雾才好引出一句来。 “家时,五姐姐总提起,说如何如何好,为慷慨义气,有林之风,五姐姐还常说要请到家玩呐,何姐姐以后得空可经常去玩哦。”阿雾恶毒地想着,不怕狐狸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何姐姐,可要常常和荣五一起玩才好哦。 何佩真见阿雾这般,倒没好意思再说什么,一时又觉得连阿雾都这样说,那荣五定是极喜欢她的,如此越发爱同荣五一处玩耍。弄得荣五头疼不已,可惜何佩真来头大,荣五轻易得罪不起。 一时有丫头过来请诸位小姐,说是福惠长公主到了,晋国公夫请她们去中蕙堂磕头。 大方人行大方事() 生辰宴上糊涂账(上)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生辰宴上糊涂账(上) 其实长公主又不是皇帝,她来晋国公夫本没有必要请大伙儿都去磕头的,这也是晋国公夫的一片好意,扶持大家,场诸位,若能得到长公主的认可,那才能算得上贵女圈子里的头一份儿,便是今后说亲也有面子些。 福惠长公主算得上是除了后宫贵外,京城里身份最贵重的贵了,她的一个点头,抵得过别一百句赞美。 听说长公主来了,最最激动的自然是阿雾,她连步子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迈了,还是唐音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她才挪步的,“别怕,长公主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和咱们一样子的。”唐音以为阿雾年纪小,又没见过皇家贵,才有此安慰。 阿雾知道唐音误会了自己,也无法解释,只对她感激地笑了笑。 阿雾跟荣四、荣五之后前去给长公主见礼,起身后偷偷地打量起长公主来,公主娘亲瘦了,也憔悴了,阿雾印象里长公主从来都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气劲十足,可今日却显得有些疲惫。 阿雾看眼里,疼心里,却无法倾吐自己的一腔思念。 场诸位贵女里,长公主只同荣五以及何佩真等说了说话,对于荣四则是看也不看,阿雾到了她跟前,她只是点点头,没有任何奇特的表情。 阿雾满腔的失望,她多希望长公主能注意她一些,虽然她长相变了,可骨子里还是那个阿雾啊,还是她的女儿呀。阿雾曾无数次幻想过,长公主能从她的言行举止上认出她,认她,母女俩抱头大哭相认的场景时时刻刻都阿雾脑子里转,可如今都落空啦。 这一切显然是痴说梦,长公主并没认出阿雾,甚至都没认真看阿雾一眼,阿雾又伤心,又失望,仿佛大冬天被淋了一盆冷水似的。 拜谒了长公主后,阿雾失魂落魄地被唐音拉走,又被她一指点她额头上,“瞧这没出息的模样,不就是长公主没同说话么,跟说,她就那样儿,出身稍微差一点的她都瞧不上,谁让家出身高贵呐,也别往心里去,她不是还给点了个头么。”其实那个头是长公主向着大家点的,唐音为了安慰阿雾才这样说的。 阿雾见唐音透露出一丝对长公主的不满,赶紧道:“不,不是,误会了,只是太激动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公主呐。” “出息。”唐音笑话阿雾,“难不成以后见了皇后,连话都不会说了?” 阿雾也不反驳,只笑笑。 长公主走得极早,午饭都没用,中蕙堂露了露面,略坐坐就离开了,这还是给晋国公夫面子她才来的。自从长公主的康宁郡主死后,她已经很久没出门赴宴了。 阿雾自见了长公主后,便没了精神气,三魂七魄丢了个干干净净,唐音拉着木呆呆的她去看花,见阿雾有些魂不守舍,故意指了一盆牡丹问:“这是什么牡丹?” 阿雾木木地答道:“二乔。” 二乔,一花二色极易辨认,唐音又指了另外一株问,“这是什么?” “青龙卧墨池。” 唐音见阿雾虽然答得头头是道,可压根儿就是还没回神,不过是像个木偶般答问,因此又指了好几株问她,阿雾都一一答了,“冰玉献壶”、“迟蓝”、“欧碧”…… 唐音求证了一旁伺候的莳花丫头,阿雾全说对了。唐音拍拍阿雾的肩头,“行啊,,这些花儿几乎都认识啊。” 唐音一时好奇,又指了一株牡丹问名。 “娇容三变。“ 唐音摇了摇头,“怎么叫这个名字?” 阿雾感激唐音的好意,也渐渐恢复了点儿精神,“因为此花初开是绿色,盛开的时候是粉色,要凋谢时就成了粉白色,因此而得名。” 听阿雾如此一说,唐音越发觉得她厉害,“瞧不出啊,小小年纪懂得倒多。” 阿雾心里咯噔一,想起自己这本身是不该认识这些花的,安国公府可没有这些珍品牡丹,而世面上也没有教认牡丹的书。幸亏唐音没刨根问底,这一番对话彻底惊醒了阿雾,少不得打叠起精神来应付。 两个叽叽喳喳议论了一会儿,越说越投契,阿雾又存了心讨好唐音,到分手时唐音只拉着阿雾的手不让她走。 唐夫实劝不住,只哄道:“都京里,回还可以见呀。” 唐音不依,拉了阿雾的手道:“过几日生日,给帖子,就咱们几个,千万要来啊。” 阿雾没吭声,抬头看了看唐夫,唐夫对她点点头,阿雾这才应了唐音。荣三爷毕竟不过六品修撰,阿雾同唐音这般好,难免会让外面的以为荣三爷为了抱唐阁老的大腿,而让自己姑娘去亲近唐音的。阿雾也怕唐夫以为她别有居心,所以这才看了看唐夫。 若说阿雾,真心没有要别有居心地亲近任何的想法,若非她与唐音投契,她也不会亲近她,阿雾虽然如今身份不高,可也没耐心伺候其他大小姐。实是唐音待她极好,阿雾这才有心讨好唐音,让她高兴些。 过得几日,唐音果然有帖子来,阿雾告诉了崔氏,又同她一起去禀了老太太,老太太得罪不起唐阁老,虽然面色极为阴沉,但还是答应了阿雾出门。 “外好注意些,可别丢了咱们国公府的脸面,否则定不饶。”老太太阴沉着脸道。 阿雾应了是,同崔氏自回去不提。 这几日阿雾因长公主的事情,有些恹恹,胃口也不好,崔氏见了唐音的帖子,跟见了救星似地,一个劲儿催着阿雾一定要去,又张罗着准备送唐音的生辰礼物。 “太太不用张罗,唐阁老家什么没有,也不缺咱们什么,让说,还是用点心,自个儿做点儿东西,一来表了的诚意,二来音姐姐也喜欢些。” “是这个理儿。“崔氏忙点头,又问阿雾准备送什么。 阿雾想起上回晋国公府,唐音赞自己字写得极好,便想着送她一副字画,费了几日功夫,悉心作了一副。 唐音的生辰宴并未请客,只是邀了几个好友,一众小辈儿私聚聚,这京城里的贵女之间是很时新的过生辰的法子。 前两日阿雾生日,崔氏也想为阿雾办一场,可一是此时身份不够,二是花费颇多,老太太那边定有话说,阿雾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推了崔氏的好意,只当日吃了一碗崔氏亲手做的长寿面,一家和和乐乐地过了。 唐音生日那天,阿雾带了一个妈妈并紫扇一同出门,从后院角门进了唐府的花园。阿雾到的时候,唐音举宴的萧萧阁已经坐了好几个小姑娘。 唐府的花园多竹,竹间之可燕者,是为“萧萧阁”也。 阿雾一到,唐音就起身迎了出来,“好啊,可是最后一个到的,待会儿罚一杯。”唐音所谓的罚一杯,是女儿家饮的玉梅酿,酒味不重,清甜可口,很得小姑娘喜欢。 “愿自罚三杯,音姐姐可不要吝惜。”阿雾笑道。 “今日给管够。“唐音拉了阿雾的手进阁。座的阿雾都认识,苏念、柳和萱、胡雅和,还有顾惜惠。 阿雾没想到唐音居然还请了顾惜惠,有些惊讶地往唐音看了看。 唐音后来她耳边低声道:“不是要请,是娘让请的。” 阿雾“哦“了一声,如今想来,怕是唐夫早就看上了顾惜惠的,要拿她当媳妇儿。 其实撇开私怨(情敌)来说,阿雾也得承认顾惜惠真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温文大方、端庄秀雅、出身尊贵、才貌双全,自己若有个儿子,说不定也会欣赏顾惜惠这样的儿媳妇。 阿雾唐音上来迎她之前,就将装了礼物的匣子递给了她,促狭地道:“祝姐姐早日长出新牙来。” 这话若换了别来说,定要让唐音一顿好怒,可偏偏是也缺了门牙的阿雾说来,就成了同“病”相连的姐妹之间的嬉笑了。 “臭丫头,敢笑话,让一辈子长不出门牙来,可惜了这脸蛋儿。”唐音说着就去捏阿雾的脸,阿雾滑溜地避了过去。 “哟,让瞧瞧璇姐儿送的什么稀罕物?”胡雅和瞅瞅唐音手里的匣子。她明知阿雾的境况,还说出稀罕物的话来,让听着就别扭。 生辰宴上糊涂账(上) 生辰宴上糊涂账(中)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生辰宴上糊涂账(中) 阿雾的脸色丝毫未变,要说唐音的这几个朋友里,胡雅和对她是有心结的,没有阿雾之前,胡雅和本是唐音最要好的手帕交,如今阿雾取而代之,胡雅和就难免有些吃醋。 再者胡雅和丝毫不觉得阿雾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此平凡的能得唐音另眼相看,这尤其让胡雅和不满。 其实小姑娘是不明白,与的缘分,不于对方有多优秀和出色,世上才华横溢者诸多,却也不是见着他们就喜爱的。 古语有云,“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就是这个道理。 交朋友讲的是投契,或许是一个眼神,或许是一个动作,彼此投了契,便心心相印起来。所以唐音并不乎阿雾优秀不优秀,只是这个小姑娘投了她的心,彼此也就好上了。 胡雅和却认为唐音这样家世的姑娘就该与同等家世的姑娘交往,如果出身差一点儿,那就得才华出众,这才说得过去。 其实大部分未必喜欢与比自己出众的交朋友,更别说倾吐心声了。 唐音将匣子打开,拿出一轴画来,喜滋滋地对阿雾道:“画的?” 阿雾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迟疑,她未料到顾惜惠会来,而这画却是她平素最常做的题材。 唐音将画轴缓缓展开,一对活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的水鸭子跃然纸上。右上角还有四句诗,“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 面有阿雾的钤印,这是荣三爷空了时为她雕刻的,“养鸭客”。 “养鸭客”是前世阿雾的自嘲,她天赋秉弱,待家中,平日里的消遣多为临水喂鱼,隔水看鸭,所以自封养鸭客,大俗即是大雅,“客”之一字又是她的多病自怜,说她不过间的过客,投胎做,不过是于家中做一回短暂的客罢了。 因阿雾看鸭多了,画鸭多了,于画鸭上就自成一派,连当时的书画大师苏西山也夸她,说她自成一派,有宗师之风。 唐音和苏念等兴趣盎然地评品着阿雾的这副精心之作,只觉得她画风有趣,活泼挥洒,从没见过这么得趣儿的鸭图。 不同于唐音的门外汉看热闹,苏念却是极惊讶的,阿雾说的那位苏西山正是她的祖父,从小耳濡目染,于绘画一道苏念多有浸淫和心得,依她看,这幅让叹为观止,神乎其技的鸭图可真不像是一个八岁女娃娃能画得出的。 苏念心便存了一分疑惑,“这画可谓是得鸭之神髓了。若祖父看了,知道是璇姐儿这么个小娃娃画的,定要大吃一惊的。” 除了苏念,场还有一个最为震惊,那就是顾惜惠。 顾惜惠从小同康宁郡主一起长大,对她的画风如何能不清楚。康宁郡主生前也自号养鸭客,最最擅长的正是鸭图。 荣璇(阿雾)的画无论从构思、布局还是技巧上无一不肖似康宁郡主的风格。当然,画风相近的也不是没有,但康宁郡主画的鸭有个独特之处,那就眼睛。 鸭子的眼睛一幅画上来说可谓极小,但就是这极小之处最显神髓,康宁郡主总是要刻意那小眼里留白,露出一颗白色的星星来,显得小鸭的眼睛极为传神、灵动。 顾惜惠曾经问过康康宁郡主,为何她会这样画,只记得她说,鸭子也有情感,丧偶后还会悲鸣,她心里,这些鸭子就是一个个的,而画时最传神的地方眼睛,那鸭子的眼睛也不能轻忽。 今日荣璇的这副鸭图里,那一对水鸭的眼睛正是用的康宁郡主的笔法。 这也太凑巧了,让顾惜惠不得不震惊地看向阿雾。 阿雾自然也知道顾惜惠为何这般看自己,她只是假作不知地对顾惜惠回以一笑。 顾惜惠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许真的是巧合,一切都是巧合。 “念姐儿是咱们这群里最懂画的,既然都这么说,看这画啊也未必就是某所做呢。”胡雅和借着苏念的话开始发作。“顾姐姐,说是不是?”顾惜惠素有才名,比荣五还盛,若她也说如此,那阿雾假借他的画说是自己作的事儿就铁板钉钉了。 顾惜惠回过神来笑了笑,“这不好说,不如让璇妹妹现场做一幅让咱们开开眼界。”若阿雾真是作伪,顾惜惠这一番话可就是落井石了,但事实并非如此,阿雾自然不怵。 而顾惜惠也不是为难的意思,她实也想知道这幅画是不是荣璇自己做的,如果不是,那就只能是康宁郡主的画作外流而已,若果真如此,总好过画风如此凑巧诡异来得让顾惜惠更能接受些。 “好啦好啦,的生日又不是让们来作画的,不管是不是阿璇画的,都很喜欢。”唐音是极力维护阿雾的,她怕阿雾年幼不懂事假借了他之画,又怕她丢丑,所以想绕开这个话题。由此可见,唐音是很有些护短的。 阿雾垂眸思考了片刻,倒底还是想借着顾惜惠,看能不能有所突破。“好事成双,音姐姐,不如再画一幅家园子里的水鸭送。” 这话不仅解了唐音的为难,也让其他高兴了起来。 但凡富贵家的花园里都有挖开的小池子,里面总要养上一两对鸳鸯或者水鸭子,这厢唐音安排了去,众移步去了浮阳亭,浮阳亭临水,最是喂鱼赏鸭的好去处。 阿雾她们到时,亭里已经布置好了画案,并文房四宝和绘图用的颜料。 “无需颜色,太费功夫,只用墨做一幅。”阿雾缓缓将白卷展开,挥毫泼墨,众见她笔走游龙,不过寥寥数笔,一盏茶功夫不到,唐府雪浪池中的那对水鸭就游到了阿雾的笔。 形容生动、刻画入微,最妙的是,那对水鸭不过几笔墨而以,实简单,却仿佛真物入画般。 这一番来,不仅给阿雾正了名,也让大家都看到了阿雾不仅画做得好,还做得快,仿佛画画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一般。 阿雾送唐音的上一幅画是精雕细琢的水彩画,而这一幅是水墨画,各有千秋,都让唐音爱不释手。阿雾不是作伪,也让唐音松了口气,她并不喜欢自己重视的朋友是个虚伪之。 当然这一幅画,水鸭的眼睛依然是康宁郡主的技法,顾惜惠亲眼见阿雾所做,越发觉得她和康宁郡主仿佛同一个一般,当初康宁郡主作画也是那样的动作,也是那样的胸有成竹,信手拈来。 胡雅和见阿雾不是作伪,讪讪地笑了笑,唐音的瞪视,低头给阿雾道了歉,“对不起,……” 唐音可以瞪视胡雅和,阿雾却是没有这个资本的,赶紧道:“可不敢当,知道胡姐姐是同玩笑的。” 胡雅和点了点头,就算敷衍过这一关了。 接来的小宴上阿雾一直保持着低调,因为她将将才大显了身手,可不适合再出风头。席间行酒令吟诗罚唱,阿雾都表现一般,不出色但也不失中庸。 苏念对阿雾另眼相看,唐音本就喜欢她,柳和萱是个平和亲切之,便是胡雅和对阿雾的不满意也少了点儿,觉得她还算有点儿小才,所以座之其乐融融,饮酒行令,好不欢喜。 到午后快要散席时,柳和萱有些忧伤地看着唐音几个,“哎,回音妹妹生辰,不知还能不能来?” 柳和萱是个长相温柔婉弱的女子,眉间一蹙,便让心生怜惜。 “可不依,回还得来。”唐音拉着柳和萱的手撒娇。 苏念一旁问柳和萱道:“真的要订亲了?” 柳和萱点点头,神色间有一丝娇羞,但并不见多高兴。 “萱姐姐怎么不高兴,不是说定的是孔祭酒家的大公子吗?”唐音道。虽然大家没见过孔家大公子,但都是书香门第,他家和柳家的学士府素有往来,还带着点儿姻亲,想来孔公子定然是个好的。 “她呀是担心今后出不了门。”翰林院掌院学士柳宗河为古板,家中子女一旦定亲,就再不许出门走动,关家中绣嫁妆。一是门风使然,二是杜绝可能出现的丑闻。柳府这样的清贵,又是书香门第是决不允许出现丑闻的。 大家“哦”了一声,情绪都有些低沉。 胡雅和为了活跃气氛,便道:“念姐姐,也不小了,家太太肯定也为相看了吧,想嫁个什么样的啊?” 本来女儿家不该问这些,但她几个素来玩得极好,彼此任何话都是不避讳的,私底哪个女儿又不曾有情窦初开的萌动。 “,嘛喜欢长得好的。”苏念也不含蓄,当然也有一点儿活跃气氛的意思内。 “这京里长得最好的一个音妹妹家,一个顾姐姐家,可得讨好着她们一点儿,准保心想事成。”胡雅和戏谑道。 “臭丫头,戏耍姐姐呐。”苏念不依地作势要打胡雅和。 胡雅和躲到顾惜惠的背后对苏念吐了吐舌头,“难道说的不对?” 京城最出名的两大美男子,正是唐家的唐瑜唐秀瑾,还有便是阿雾曾经的二哥,长公主的嫡次子顾廷易。这两个每上一次街,就不知要俘获多少京城少女的芳心。还有大胆的,香囊直接就抛过去了。 苏念脸一红,看来她的心上果然这二之间。 “就说说的不对。”唐音装出一副傲然样。 “怎么说?”胡雅和追问道。 “大哥虽然是美男子,可真要说京城长得最好的,还得数……”唐音指了指禁宫的方向,比了个“四”的手势。 “四皇子?!!”胡雅和问出声来。 生辰宴上糊涂账(中) 生辰宴上糊涂账()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生辰宴上糊涂账() 唐音点点头,“不信问顾姐姐。”座这几个里唐音以为就她和顾惜惠见过楚懋,却不知阿雾也是见过的。 顾惜惠被几个小丫头一看,脸顿时就红了,却也点了点头。 阿雾心奇,顾惜惠脸红个什么劲儿。 “比唐大哥还生得好,这怎么可能,”胡雅和不信。 “这是自大的青蛙,坐井观天,怎么就不能有比哥哥长得好了。要说,那位才是天生得最好的,保准见了他,连话也不会说呐。”唐音叹道,一副恨不能楚懋就站她眼前任她看的模样。 阿雾对唐音几个热切议论的这个话题完全插不上嘴,她对男女之事素来放不开,当初对唐秀瑾那一桩心事还是因唐秀瑾的诗词传进了闺阁,看了后对他的文采倾心,再后来长公主的宴会上见了他一面,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这颗心也就陷了进去。 闺阁女儿,因为对男的见识少,心很容易就沉陷,但毕竟不深,j□j也不会拖泥带水。可从唐秀瑾娶了顾惜惠之后,阿雾就一直是心如止水、清心寡欲的。 如今唐音几个毫无顾忌地谈论男女j□j,这让阿雾十分不自,又尴尬又害羞。她极想让她们换个话题,但那几个眼睛都亮得跟太阳似的,完全不理会阿雾想转移话题的插话。 到唐音提到楚懋后,阿雾实很想说一句,也不知唐音什么眼神,居然觉得楚懋是天生得最好的。 “什么不会说话,要是让见上一见才信。”胡雅和不信。 “这有何难,今儿就带去。”唐音是个说做就做的豪气性子,加之饮了酒,更是豪气万丈。 胡雅和又是个活泼泼唯恐天不乱的任性,“好,这可是说的,咱们大家都去瞅瞅,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好看呐。” 苏念居然也点了头。 唯有顾惜惠一脸着急,“这可使不得,咱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可怎么了得。”顾惜惠毕竟年岁大些,思虑也周到些。 但唐音、胡雅和和苏念可顾不得这些,她们最是胆大妄为的,要不然也不会凑一块儿成了好友。 “怕不去就是了,可若这事而传了出去,们就只找。”唐音霸气地道。 这话把顾惜惠气得跳脚,纯粹是被绑上了贼船。 “阿璇,去不去?”唐音问阿雾,毕竟阿雾年岁小,恐怕对男女之事并无太大感觉,而她看起来对去看美男子的事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唐音才有此一问。 这一次阿雾当然是站顾惜惠一边儿的,可是看唐音这架势,怕是怎么阻拦,她们都是要去的。阿雾有些为难,“看那位四皇子未必就长得多好,所谓各花入各眼,何必费那个精神去看他,咱们坐坐多说说话不好吗?” 唐音拉了拉阿雾,“个小古板,只问一句,去是不去?”唐音的潜台词就是“要是不去,以后可不理了。” 阿雾万分无奈,胡闹与失去唐音这个朋友之间来回掂量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好陪唐音去胡闹。 “可是四皇子的王府也不是咱们说进就能进的啊。”阿雾还想挣扎。 “这个不用管,山自有妙计。”唐音极为自得。 当一众坐上马车出门时,阿雾才醒悟过来,她们这群也太疯狂了,居然要去偷看一个年轻男子。阿雾觉得这样的事情极为稀奇,就好像她小时候爱美,偷着穿长公主的衣裙一般,尽管不合适,但极为稀罕。 都说童年里缺乏的东西是一个一辈子毕生的遗憾。阿雾好运的拥有了辈子,她自然也想弥补上辈子的遗憾,比如同自己的手帕交胡闹一回。 因而阿雾的心也就不再挣扎了。 京城西边的祈王府,曾经是当今圣上的潜邸,如今赐给了四皇子——刚被封为祈王的楚懋。祈王府拥有京城四大名园之一的相思园,背靠鸿池而建。 唐家的马车停了祈王府后门所的葫芦巷里,从这儿可看到从后门进出王府的。 车夫并不知道这几个姑奶奶为何要让他驾车来此,他本以为她们出门是逛珍宝斋去的,而唐夫唐音生辰这一天也总是由着她胡闹的,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虽然任性了些,但聪慧灵敏,绝不会出岔子。 但偏偏唐夫低估了少女情怀的萌动。唐音虽然才九岁,但胡雅和已经十岁,苏念十一岁,柳和萱和顾惜惠都是十二岁的姑娘了。 几个姑娘马车里叽叽喳喳地,又激动又兴奋,偷偷打起帘子,一个劲儿瞅着王府的后门,每每有进出,她们都要惊呼一声,“啊——”见不是楚懋,又懊恼一声,“哦——” 到太阳西斜时,总算等到身穿宝蓝团秀海棠纹长袍的楚懋外出归来。 其实楚懋是王府的主,本该走正门,但他偶尔也从后门回府,唐音也不过带着阿雾几个碰运气,不想真让她遇上了。 楚懋从马上来,宝蓝长袍上罩了一层亮蓝薄纱,越发衬得他容颜丰丽、器宇温雅。 朗朗如月悬空,耀耀似星临夜。 楚懋浑身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加上皇子高不可攀的尊贵身份,即便他容貌只有六分,小姑娘眼里也能攀上十分。 胡雅和、苏念几个都看呆了,连即将定亲的柳和萱都看红了脸,胡、苏二抢着要占据车帘处的最佳视线点。 阿雾先兴致勃勃地看看胡、苏二的傻样,又转头看顾惜惠,顾惜惠脸红得猴子屁股一般,柳和萱这会儿连脖子都红了,只有唐音和阿雾两个还算正常。 大约是车里胡雅和和苏念争抢的动劲儿太大,楚懋本来迈入大门的步子顿了顿,侧头往唐家马车这个方向看来,对着身边的侍卫刘向使了个眼色。 阿雾当然没看见楚懋的这个动作,而胡、苏二早被美男子迷了眼,失去了警觉性。 阿雾忽然觉得眼前一亮,马车上遮挡的帘子被从外面大力掀开,刘向正立马车前,黑着脸道:“出来。” 几个小姑娘面对五大山粗又黑着一张包公脸的刘向吓得直哆嗦,抖抖瑟瑟地了马车,只见一旁的马车夫早被架住了,还堵住了嘴。 刘向看着挨个儿来的这一排看穿戴就非富即贵的小姑娘们,脑袋就疼了,他本以为是什么不怀好意之偷窥四皇子。 到刘向见到阿雾后,眼睛更是瞪圆了。 刘向处理不来这一宗,只好黑着脸赶着她们几个去到楚懋跟前儿。 楚懋看着眼前排成一溜的贵女,刘向不认识,楚懋却认得几个。他眯了眯眼睛,嘴角勾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说也奇怪,就楚懋这张清俊绝伦如日耀雪山的脸居然比刘向的包公脸还吓,吓得阿雾几个全都低了头,根本不敢看楚懋,弱一点儿的胡雅和脚和手都抖。 阿雾却知道为何胡雅和等是这个反应。尽管楚懋总装出一副温和的模样,其实最是冷酷残忍,再温和的笑容也遮挡不了他身上的杀伐之气。他大约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嘴角总是微微翘起,企图柔和他的冷血本质,可即使这样依然让面对他时还是觉得他可怕。 当然这只是阿雾对楚懋的带着私怨色彩的先入为主的个观感,其实苏念等眼里,她们之所以会害怕发抖,其中羞涩占了一部分,最重要的是楚懋身上有一种令仰望而高不可攀的气儿,只觉得他应是那玉皇宫里高高上的仙,不容亵渎。 此容、此貌、此身、此神,都不似凡之相,让敬畏。 楚懋的眼神几个贵女身上过了一遍,然后盯住站最边上,个子最矮,身子最圆的阿雾道:“来说。” 阿雾猛地抬起头,惊吓得双手捂嘴,睁圆了杏仁大眼,莹亮亮如同水中的明月。 说什么,这能说什么,打死她也不说。 楚懋丝毫没生气,他很温和地道:“刘向,把这个几个姑娘挨个儿送回她们府上,问问她们爹娘,他们府上的女儿怎么会守咱们王府门口。” 这话一出,把胆大包天的唐音都给吓着了,其他所有都赶紧摇头摆手。 要是被四皇子的贴身侍卫亲自送回家,别会怎么看怎么想,说她们王府后门偷窥四皇子,她们还不要做啦? 名声这般受损后,她们可就没有活路了。虽然年纪小了点儿,但除了阿雾自己外,其余几个的身份都很贵重,若被楚懋收入府里必然是一大助力,阿雾不由恶劣地猜想楚懋。只觉得自己几个真是蠢,送上门的俎上肉啊。 “说,说。”唐音着急地站出来。 楚懋轻飘飘看了唐音一眼,唐音立马就收了声,而楚懋则低头再看了阿雾一眼,“说。” 生辰宴上糊涂账() 女儿恨嫁私心切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女儿恨嫁私心切 阿雾“颤巍巍”地放手,奶声奶气地道,“有说您府里的相思姑娘是京城最美的女,们不信她比顾姐姐还美,就想来看看。” 既然她们可以为看美男子而来守株待兔,阿雾以为,那为看美的借口也就说得过去了。 楚懋再次低头看了看这个门牙漏风的小姑娘,他记得她,差点儿被拐子卖了的新科状元之女。 楚懋沉思了片刻,仿佛分辨阿雾说的是真是假。其他几个女孩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李延广,请这几位姑娘入府,让相思出来待客。”楚懋吩咐。 尽管阿雾才不过八岁的小女娃,又长得娇憨可,说话也奶声奶气,门牙漏风,两眼明亮清澈,还是没能彻底打消楚懋的疑虑。 阿雾赶紧摆手,“们再也不敢了,哥哥。”阿雾害怕地抬头望着楚懋,两眼已经蓄积了悠悠欲坠的泪水。这当口什么撒娇耍痴,打滚撒赖阿雾都能使出来。 这一声哥哥叫得那叫一个甜,甜得牙疼。 楚懋没说话,只直直地看着阿雾,直到看得阿雾心慌意乱,以为自己是不是脸上长出了一朵花来,可她却还要故作镇定。末了楚懋才道:“放了那车夫,让她们回去吧。” 阿雾几个感激涕零地手忙脚乱地爬上马车,直到再看不到楚懋,几个这才以手捂胸,大出一口气,活了过来。 车后,阿雾她们并看不见楚懋眼里的疑窦。楚懋所行那是提着脑袋玩的事,任何不按常理出现的和事都让他生疑,虽然一时不知阿雾几个的真实动机,但是他相信他总能查个清楚。 楚懋以己推的猜测里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有贵女居然会无聊到为了看美就跑到王府后门偷窥的,这太匪夷所思了。 而楚懋不知道的是最最匪夷所思的却是,她们看的美其实是他。 从此楚懋睚眦必报的标签后又多了一条,生性多疑。 也由此阿雾几个都入了楚懋的眼,都进入了他的情报收集系统。 而马车上的小姑娘还庆幸。 “好怕呀。他一看,连话都不敢说了。”胡雅和叹道。 “就说会连话都不会说。”唐音已经恢复了神气。 “不过他生得真正是好。”苏念一脸感叹地道,毕竟年岁大些,对男女之间的事更为敏感些,这时候还不忘惦记楚懋的长相。 “快别说了,今日之事可不能传出去。”柳和萱都要着急死了,她可是即将定亲的,门风又严谨,若万一被知道了这事,她可就没有活路了。 顾惜惠也猛点头,“对,今日之事决不能外泄。” 几个小姑娘对天誓,绝不告诉任何,包括家中长辈。那车夫更是被唐音封了口。 阿雾带着劫后余生之感从唐府回来,走到半路迎面就遇上了荣四。 “哟,瞧瞧,这不是咱们六姑娘嘛。”荣四阴阳怪气地挡住了阿雾的去向。 “四姐姐。”阿雾没理会荣四的酸气儿,但她本身却不得不搭理荣四这个,免得又被老太婆挑出错儿。 “不敢当。”荣四拖腔拖调地道,“六姑娘攀上高枝儿了,连五姐姐的外祖母给的钗子都敢抢,今儿又去了唐阁老府上,只怕这个做姐姐的还够塞牙缝儿的。” 阿雾实不能理解荣四这副讨嫌的拈酸刻薄性子是哪儿来的。她一个庶女不说乖乖顺顺,好歹也该文静讨喜些,日子才好过嘛,可她偏偏争强好胜,又毫无自知之明。 如今更是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阿雾却不知荣四这是没地儿撒气,一股脑儿的邪火都想发她身上。这府里其他荣四也是不敢惹的,但自从上回老太太给她撑了腰,荣四便自觉可以阿雾跟前硬气起来,她叫阿雾做什么阿雾就得做什么,这才能彰显彰显她,荣四,也是国公府小姐、老太太亲亲孙女儿这么个理儿。 奈何阿雾不买荣四的帐,荣四好几回都是拳头打棉花上,使不上劲儿,憋得一口邪气。今日唐音请客,偏偏只请了阿雾,更是叫荣四咽不去那口气。 凑巧的是,荣四出来前,刚二夫那儿受了顿气。她今年论周岁也该十三了,亲事该是差不多定来的时候了,二太太却丝毫不关心,荣四急了急,二太太反而埋汰她没个闺秀样,哪有国公府小姐自己急着嫁的,别家的姑娘都恨不能多家几年,做姑娘可比做媳妇容易。 但兰姨娘和荣四却依然为这事急得嘴角上火,她们自认府里总是低一等,想着给荣四谋个好亲事,以后也好挺直了腰板,若是女婿再强上一点儿,兰姨娘今后也可二爷面前说得上话,就是二太太也再不敢作践她。 可是兰姨娘和荣四的盘算落了空,因为亲事没着落,又被唐音请客之事一激,荣四今日见了阿雾,心里头的那股邪火蹭蹭蹭涨上来就消不去了。 阿雾给荣四打了招呼后,可没空陪她胡闹,转身就想走。 “诶,别走,把话给说清楚了。”荣四一把抓住阿雾的袖子。 “说清楚什么?”阿雾被荣四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一头雾水,她再玲珑的心思也猜不透荣四这种满脑子酸浆女的行事。阿雾以为,荣四简直诡异得不像个。 这也是阿雾以己推了,她是无法理解怎么有可以行事没脑子到这个地步的,所以阿雾输给荣四真不算冤枉,因为荣四是无法用常理推断的。 “究竟是使了什么妖术攀上唐阁老千金的,是不是见了瑜表哥,一颗心就扑上去啦?”荣四有些激动。 阿雾这才知道,她的这位四姐姐那是思春了,自己把唐秀瑾当口中肉,就以为别跟她一样没脸没臊的。“四姐姐怎么能说这种没羞没脸的话?” 荣四这不仅是骂了阿雾,也是骂了她自己,将她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敢骂?!”阿雾的跟前,荣四完全把自己当太后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容不得半分忤逆,手高高举起来,狠狠就想甩阿雾一巴掌。 荣四这是被老太太给教坏了,老太太说过,大房二房出来的哪怕是猫儿狗儿都比三房尊贵,她一心觉得阿雾还不是她想打就打的,就是打了她也不敢怎么样,否则三叔又得去给老太太磕头认错了。 阿雾完全没料到荣四跟个疯婆子似的居然又要打,真不知道她的女四书、女子闺训都是怎么读的。阿雾因为没料到,所以荣四的手扇来的时候,她也就没来得及躲。 紫扇一边儿却看得清清楚楚,她身手灵活,将阿雾往旁边一推,自己替阿雾挨了荣四一巴掌,“啪。”打得结结实实,紫扇的脸上顿时起了五根红印,指印都肿了起来。 荣四这一巴掌可是使足了劲儿的,紫扇被扇得一个趔趄。 阿雾赶紧扶住紫扇,“紫扇,怎么样?” 紫扇摇摇头,表示没事。 阿雾扶了紫扇站起来,“个傻丫头,怎么就傻傻挨了一巴掌,四姐姐无缘无故打妹妹,就该拦住她的手,如今倒好,四姐姐得摊上虐待妹妹的名声了。”阿雾也是会指桑骂槐的,当然她也是觉得紫扇是真的傻,干嘛硬挨上荣四一巴掌。 荣四就是再嚣张,也不敢说,“就是虐待,怎么样?”这种话,她见耳光扇到了紫扇脸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甩甩脑袋,狠狠地瞪了阿雾一眼,扭头就走。 阿雾荣四的背后看着她,银牙都咬碎了,指甲险些没没入掌心里。阿雾没想到自己如今居然沦落到被荣四这种卑贱愚蠢的女也可肆意欺辱的地步了。可惜即便是荣四不对,要是闹到老太太跟前,阿雾也得不了好,这是她不得不忍的苦楚。 阿雾忍不这口气,就想冲上去找荣四好好算一算,紫扇却使劲儿拉着阿雾的手,不让她冲动。阿雾甩了几次,都甩不开紫扇的手,这才作罢。但心里堵着一口气,险些憋死自己。 阿雾摸了摸紫扇的脸,“是个好样的,只是回可别傻着挨打了,拦住她就是了。回去让紫砚给上点儿祛瘀膏,过几天就好了。” 阿雾想了想,又捏了捏紫扇的手,“这一巴掌,迟早让亲手打回去。” 亲手打四姑娘,紫扇是想都不敢想的,但见阿雾说得这般认真,她心却有些真的信了。 阿雾同紫扇回了院子,吩咐了紫砚照顾紫扇,便去了崔氏的里,这口气阿雾虽然只能咽了,可到底得去荣三爷和崔氏跟前说一声。 而崔氏这边正同荣三爷说体己话。 女儿恨嫁私心切 上房对峙勇者胜(上)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上房对峙勇者胜(上) 荣三爷今日破例回来得早,夫妻二许久未亲热,自然别有一番言语。 “今日三爷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崔氏为荣三爷绞了一张热帕子擦脸。 “前几日总有同僚、同年请客吃饭,今儿好容易得了闲,自然要回来陪。”荣三爷崔氏脸颊边香了香。 翰林是清贵官,也没什么事儿做,荣三爷还算有点儿公事,帮罗学士编皇上旨编纂的《通海典》,里面收集了许多海外臣服之国的汉典,当今皇上也是个圣明的,不仅旨编纂过本朝经典,还不忘师法外夷,他最常说的就是“三行必有师焉,那三国行也必有师也。” 因着翰林是个无事闲,所以今科入了翰林,进了庶吉士馆的同僚时常小聚,针砭时弊、议论朝政。荣三爷是本科魁首,又是国公府的三爷,每聚自然要到,否则就会落个高傲瞧不起之嫌。 “们每回都是哪儿聚呀,听说们这些读书最是风雅,最爱去那些青楼粉阁聚会。”崔氏有些拈酸。 荣三爷哈哈大笑,抱着崔氏亲了一口,“哪能呀,夫,这都是戏本子看多了。朝廷官员是勒令不许逛窑子的,呃,就是说的青楼粉阁,们哪儿能知法犯法呀。” “那们都去哪儿聚呀?酒楼可不便宜,做一顿东来,好几两银子呐。”崔氏好奇。 “也有去酒楼的,也有去街坊小肆的,全看东道的家境,最近颇多去他们家里聚的,说话方便也不费钱,拎一壶烧酒,拎一坨卤肉的,也就成一桌宴了。” “咦,那觉得哪家的婆姨做的席最好,家里料理得最干净?”崔氏是个内宅女,自然也关心别的内宅,总想丈夫面前比一比高低,挣点儿体面。 荣三爷又亲了崔氏一,“哪家的婆姨都不如家婆姨好,他们若见了,保准得羡慕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崔氏捶了荣三爷一,“油嘴滑舌。怎么不请他们到家里坐坐?” 荣三爷闻言收敛了笑容,“们家别怎么好来,便是来了,也痛快不了。”荣三爷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自己家里开宴请客,崔氏最是个贤惠的,定然能将家里料理得妥妥当当,三个儿女又最是聪慧听话,谁见了不得羡慕自己,只可惜…… “说,咱们有没有可能分出去?”崔氏低声问道,她也向往着那样自的生活,哪怕就是个小宅子,也比国公府住着痛快多了。 荣三爷没说话,他学的是忠孝礼智信,圣教化都是孝顺父母,友爱兄妹,父母不远游,哪有双亲就分家的,可荣三爷的心底却未必这样想,只是他这样的读书身份如何能说出分家的不孝之话,那不是自绝前途么。 崔氏也知道她是异想天开了。 夫妻俩本来和乐的气氛一子就冷了来。 恰这时阿雾进了,给两请安。 崔氏忙问了阿雾唐府的种种,阿雾一一答了,只道万事都好,唐音等几个待她也真诚热情。 说罢这些,荣三爷考校了一阿雾最近的功课,阿雾对答如流,让荣三爷深为这个女儿高兴,“若是个男儿,二十年后说不定也能摘顶状元帽戴戴。”当然荣三爷这话赞得有些夸张了,只是自己的女儿怎么看就怎么好。 阿雾却高兴不起来,将今日回府后荣四的所言所行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其实,照三房如今的处境来看,阿雾根本没必要荣三爷和崔氏的跟前儿上眼药,两个对老太太也多有不满,对荣四更是嫌恶。 可是被欺负了,还无地儿倾述,不能撒娇求安抚,这可不是阿雾的性子。尽管阿雾前世已经二十来岁了,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依然天真烂漫。 长公主将她娇养深闺,就差没有修座金了,处处迁就,事事顺从,不叫阿雾有一丝儿烦心事,只求她高兴,顺气儿,将身子养得好好的,那就是万福了。 这样的处境,阿雾几乎从没受过气,哪怕一时不愉快了,总有长公主和两个哥哥变着方儿地逗她。如今,往事不可追,阿雾虽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可真要做到千古艰难的“忍”字还是欠缺些火候的,所以阿雾忍不住对着同样宠爱她的荣三爷和崔氏诉起了苦,撒起了娇。 崔氏听了,果然一把将阿雾抱入怀里,“儿啊儿”的喊,将她前前后后、上上仔仔细细检查了,见头发一根没少,这才罢了,还是将她搂入怀里,好一顿安抚。 阿雾虽然不喜碰触,却极享受崔氏的这种溺爱,福惠长公主对阿雾虽然也是极尽宠爱,但却从来不曾这样抱过阿雾,容她怀里扭股儿糖似的撒娇。 福惠长公主素来端方雍容,一行一举都充满着高贵的皇家端庄,丝毫不出错儿,是一个连鬓角发丝都要抿得一丝不乱的。 福惠长公主可容不得阿雾她怀里将她的衣裳弄皱吧了。 荣三爷听了阿雾的话,却不如崔氏一般“心肝、宝贝儿”地叫着,反而皱了皱眉头。 “这件事打算怎么办?”荣三爷问阿雾。 阿雾暗自翻了个白眼,嘟了嘟嘴巴,“还能怎么办,只能忍呗,跟二伯母说不管用,到老太太跟前儿,她必然又是偏袒四姐姐,说了跟没说一样。”阿雾可没想过要求那老太婆给自己做主,指不定反而倒招她骂呐。 荣三爷摇摇头,阿雾倒底还是孩子气了些。 “明日早晨带阿雾去请安,依兰,把今日之事给老太太说一说。”荣三爷转头对崔氏道。 崔氏是同阿雾一个态度的,“说了也白说。”崔氏是有点儿怕老太太。那副老丝瓜瓤子脸,谁看着都怪怕的。 “可不说,今后玥姐儿岂不更是要无所顾忌地折辱阿雾了。”荣三爷沉声道,“这事必须去争,不管老太太怎么说,总要让她们心底知道阿雾可不是一个玥姐儿能随便欺负的。不然,今日之辱必再二再三。” 阿雾低头想了想,到底是荣三爷经事多些,弱者若永远不懂抗争,只会越被欺凌越被践踏,对方可不会因为的不吭声就感谢的隐忍。 想到这儿,阿雾抬起头,“阿雾听爹爹的。”她本是不想同那讨厌老太婆纠缠,可如今却也不能白白被打了。 荣三爷见阿雾明亮双眼里的清澈,知道她懂了,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次日早早儿,崔氏就领了阿雾去老太太的上房请安。 一时事毕,崔氏却没像平日一般领着阿雾退出去,而是上前一步走到老太太跟前道:“请老太太给们阿雾做主。” 所谓为母则强,崔氏虽然禀性柔弱,可一旦涉及到孩子时,就自有一股心坚不可摧,磐石无转移的决心来,加之昨夜荣三爷为她细细掰开了说为何要到老太太跟前告状的道理,崔氏也就明白了,她最听荣三爷的话。 阿雾是他们做父母的都不忍加之一指的爱女,难能让个荣四说打就打的,别说荣四,就是荣五也不行。 老太太瞥了崔氏一眼,心想:“真是个不知趣的。”昨天荣四和阿雾之间的矛盾,早有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完全没有要处置谁的打算。 “这是做什么,成天哭丧着脸,这府里是短吃的还是短喝的了,还要做什么主?!”老太太疾言厉色地道。 荣四一旁面有得意,只有三房这儿她才能找到一丝畸形的优越感。 崔氏被老太太吼得气势顿时就弱了去,但依然坚持颤巍巍地将昨日的事情讲了出来,“四姑娘随便就动手打妹妹,这可不符闺训,不服圣教化,圣中孝悌二字,哪有做姐姐的可以随便扇妹妹耳光的道理。”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被崔氏柔柔弱弱的说来,顿时就打了大大的折扣。 “哟,三弟中了状元,三弟妹也开始说起圣了。”二太太尖酸地道。 “怎么打了,哪儿伤着了,胡乱攀诬,可不饶。”荣四暴起,浑身一股子戾气,即使老太太再偏心,对这位庶出的孙女也有些不喜。 上房对峙勇者胜(上) 上房对峙勇者胜()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上房对峙勇者胜() 阿雾不等崔氏说话,自己先站出来,“四姐姐本是要打,幸亏的丫头灵醒,一把推开了自己挨了一巴掌,当时半边脸就肿了。可这也没什么,四姐姐身份尊贵,打了一个丫头,打了就打了。”阿雾的话锋突然一转。 荣四听了心气儿稍微顺了一点儿。 但听阿雾又接着道,“可若是这事传出去,说四姐姐居然骄横到可以替自己的三婶婶管教丫头了,这样四姐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阿雾根本不看荣四,只对老太太道,“这也就罢了,可是咱们是同一家的闺女,若四姐姐坏了名声,五姐姐同自然一样也要被嚼舌头,都是一家大教出来的。所以阿雾恳请老祖宗为五姐姐和阿雾做主。” 崔氏极惊奇地看着阿雾,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居然如此会说话,为了阿雾,老太太自然是不会出头做主的,可是这把五姑娘牵扯进来,老太太可就饶不得四姑娘了。 要说这府里还是大房最得老太太爱,才貌双全,美名远扬的五姑娘更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荣五的名声可容不得败坏。 老太太果然一副要发作荣四的模样,但她也知道阿雾这是借琬姐儿说事,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娘俩个,若非玥姐儿这行事太不周至,老太太也不见得会罚她。闺女家动不动就打的毛病,即便是老太太这样的浑眼也知道不是个好事。 “说四姐姐要打,她又不是疯子,为何无缘无故要打骂,准是做错了事,姐姐才代为管教。”老太太厉声道。 阿雾心想父母双全,为哪门子要一个隔房庶女来代为管教,真是个老糊涂,老毒妇。 可阿雾面上丝毫不显,她忐忑地看了看荣四。 荣四还以为老太太依然向着她,正眼也不瞧阿雾,甩了她一个白眼,眼皮子都翻到天上去了。 阿雾低声道:“四姐姐问,是不是见了瑜表哥,一颗心就扑上去啦。四姐姐说的这位瑜表哥,阿雾连听都没听说过,一时没有回答四姐姐,她就举手打。”阿雾很无辜地险些哭出来似的说道,一边儿还忐忑地拉着崔氏的手。 其实那一日阿雾确实是见了唐秀瑾的,但当时栖霞山上,山上有密树遮挡,其他都不曾看见阿雾和紫扇两个,阿雾也就赌别不知道。 “老太太,们阿雾才多大点的小,四姑娘怎么能乱扣屎盆子。总不能她心里想什么,就以为别也跟她一样。何况女儿家说这些话,羞也羞死了,若传出去,咱们家的姑娘还要不要嫁?”崔氏激动起来,她没想到荣四居然是为了这个打阿雾,她可真是太不知廉耻了。 老太太就是再糊涂,一看阿雾一个小豆丁,矮墩墩模样,门牙还缺着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就会想男了。必然是荣四自己个儿思春不得,反而迁怒别。 二太太听到这儿,也明白了荣四要动手打妹妹的的邪火是哪儿来的。嘴角轻蔑地抿了抿,也不想想自己是哪个贱肚子爬出来的贱货,也想高攀阁老家的公子。 不得不说二太太比老太太还是要聪明些的,同样是厌恶庶子庶女,但看二太太将荣四教得,这叫一个“大快心”啊。 大夫这儿也不得了了,狠狠瞪了荣四一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居然想抢她看上的得意女婿。 “老祖宗,这事可不能姑息,玥姐儿这样说话,都是一家姊妹,叫们琬姐儿今后怎么做呐?年纪小小,就不知羞地想男,这怎么得了?”大夫开口说话。 荣四这才急了,指着鼻子骂阿雾,“,胡沁什么,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阿雾不甘示弱,“那会儿那么多丫头都,叫来对质就是。再说了,可没听过咱们府上有个瑜表哥。” “瑜表哥就是唐阁老的大公子,昨日不是刚去了阁老府上吗,还不承认?哦,对了,寿昌侯当众大哭瑜表哥不是还劝了吗,敢说不认识?”荣四这是狗急跳墙。 比起荣四的暴跳如雷,阿雾就明显沉稳多了,一脸懵懂的地问,“那日劝的就是四姐姐口中的瑜表哥?”阿雾可不承认那是表哥。 “还敢说不认识瑜表哥?”荣四一脸猖狂的得意。只是她越是这般急躁,越发显出她心里的鬼来。 “确实不知道他就是说的瑜表哥。再说昨日,是受唐姑娘所请,去祝贺她生辰的,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哪里会见外男,昨日别说什么唐大公子、唐二公子,便是垂髫童子,唐夫都不许他们到园子里走动,四姐姐说这话,是要污蔑卫国公府的顾小姐还有柳学士家的柳姐姐么,她们可都去了。” 这顶帽子可就扣大了。 其实大家都相信阿雾,所谓的瑜表哥,是那日唐秀瑾到安国公府,荣四、荣五临时喊出来的,阿雾怎么会知道,那一日阿雾明明就被守门的婆子挡了回去,根本不知道谁府上做客。 至于唐府,众也是相信阿雾的话的,唐夫可不是那没成算的,怎么会让儿子随便见女客。 “好了,玥姐儿言行不周,自己去抄十遍女戒,不抄完哪儿也不许去。”老太太一锤定音罚了荣四,转头有对阿雾道:“明知姐姐行为不周,还不劝着,居心险恶,也回去抄十遍女戒。” 老太太时刻不忘打压三房。 阿雾今日是彻底领教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今日虽然也挨了罚,阿雾心里却极高兴,荣四吃了这回亏,总要收敛些,再不敢对自己肆意辱骂。这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算是值了。 当晚崔氏将阿雾上房说的话,原原本本都告诉了荣三爷,引得荣三爷连连点头,“不愧是的闺女儿。”荣三爷极为自豪,“不得不说,阿雾小小年纪倒比还会说话。” 崔氏也不恼,反而与有荣焉,“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儿!何况本就是个笨嘴笨舌的,也这是嫌弃呐。”话说着说着就有些打情骂俏了。 荣三爷赶紧干咳一声。 “阿雾怎么啦?”这时荣玠和荣珢听见“闺女儿”三个字走了进来,问荣三爷和崔氏道。 崔氏一见他两个就赶紧起身,“哎,快过来,瞧着怎么瘦了,可是外院的小子伺候不好?”崔氏心疼两个儿子,不能见的日子里,老牵肠挂肚,他们是不是挨饿受冻了,小子可有好好伺候,可有坏小子勾引坏二学坏。 “看还是和以前一样嘛。”荣三爷摇摇头。 “个大老爷们儿自然不觉得。”崔氏瞪了荣三爷一眼,赶紧张罗着让荣玠二坐,嘘寒问暖起来。 荣玠、荣珢二可受不了崔氏的这个热情,赶紧撇开话题,“阿雾怎么了?” 崔氏一听这个,就眼圈一红,想起两个儿子的不得亲近,又想起阿雾的倍受欺辱。老太太为了孤立他们三房,规定去外院住的小一辈男儿十日才准进内院一回,说是他们也大了,后院女子多,怕闹出丑事儿来,也怕一群狐媚子勾引坏哥儿。 表面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大家都明白,这就是为了折腾崔氏的。 大房、二房的哥儿要入内院,婆子根本不敢拦,但到了荣玠、荣珢身上就寸步不让了。 崔氏红着眼圈讲了荣四扇阿雾耳光的事,荣珢一听,当时就跳了起来,“去找她,她凭什么打妹妹。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叫她好看。” “胡说,那是四姐姐,叫她怎么好看?”荣玠赶紧按住想冲出房门的荣珢。 “……”荣珢也不知该如何说,“难道这口气就这样忍啦?可忍不住,气死啦,放开,放开。”荣珢开始挣扎,别看他年纪小,偏偏力气大,跟着老太爷学了一身功夫,连荣玠都不是他的对手。 “哎,平日叫用功读书,动动脑筋,偏不,这要是去叫四姐姐好看,还不是把话柄递到别手里吗?忘了上回……”上回阿雾磕头的事儿。 提起这个,满子的都沉默了片刻。 “不服,不服。”荣珢气得捶桌子,可他也知道荣玠是对的。 崔氏和荣三爷好歹劝服了荣珢。 本以为这事就这般了了,哪知第二日荣珢就闯了祸。 上房对峙勇者胜() 护妹妹荣珢闯祸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护妹妹荣珢闯祸 阿雾本是去崔氏里用晚饭的,才刚出了跨院就见荣珢探头探脑地崔氏子外面往里瞧。阿雾正奇怪,今儿个可不是荣珢回内院的日子,昨天他才回来过呀。 荣珢一见阿雾,立刻对她招招手,又示意她别出声,待阿雾上前,他直接拉了阿雾溜到后面院子去。 “怎么了,七哥,怎么不进去,”阿雾甩苍蝇似地甩开荣珢的手,见他鬼鬼祟祟的有些纳闷儿。 荣珢如今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不喜欢碰她的,因而憨笑地拿手挠了挠后脑勺,表示歉意。 “哎,太太今日高兴不高兴?”荣珢悄声问阿雾。 阿雾斜乜着眼看了看荣珢,想了想,“还行,怎么这样问?” 荣珢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阿雾。原来荣珢气不过荣四辱打阿雾,今日学堂师傅教拳,让他们两两对练。 历代安国公都是武,老太爷也是行伍里混过的,安国公府的哥儿都是既要学文,又要习武的,安国公还会亲自教导,另外又寻了厉害的拳脚、骑射师傅,专门教儿孙。 今日荣珢正好同荣珏(jue)对练,荣珏行六,是二房嫡子,荣珢可不管嫡庶,只觉得二房的都是蛇鼠一窝,荣四敢欺负阿雾,他就得还回去,他觉得打了荣珏,就是打荣四,所以他借着这机会狠狠地修理了荣珏一顿。 荣珏也是个孬货,算年纪他比荣珢还大了两岁,居然被荣珢打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最后一状告到老太太跟前儿去了,老太太又想故技重施,让荣珢自个儿回去,等荣三爷回府再做计较。 老太太知道荣玠是个聪明的,让守门婆子将荣玠挡外院不准入,只许荣珢回。荣珢知道闯了大祸,正不知所措,所以才崔氏门口徘徊。 荣珢虽没说是为了阿雾打的荣珏,但阿雾一听就明白了,心只觉得感动,也不认为荣珢就是冲动坏事,“七哥干得好,打他一顿这才叫痛快。”阿雾若是自己有功夫也是个男儿的话,她也恨不能痛痛快快地打荣四一顿。 “是,打得那叫一个痛快呀,可是老太太那儿,这回又给爹爹惹麻烦了。”荣珢先高兴了一,旋即就蔫吧了。 阿雾转了转眼珠子,“今时不同往日,也不是,再不可能像上回那样了。”阿雾嘀嘀咕咕荣珢耳边说了一阵,“七哥,听的,保准没什么大事儿。” 荣珢点点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何况阿雾说得的确有道理,荣珢卸了心里包袱,也有心情开玩笑了,认真瞅了阿雾一眼,“小丫头长大了啊。” 阿雾得意一笑,以为荣珢是赞扬自己聪明,她心里略微谦虚地想,也不能说自己聪明吧,只能说是知己知彼了。 “连缺了个门牙都长得这么可爱,整个京城看哪个贵女都比不上妹妹。”荣珢真心赞叹。 可惜他这是马屁拍了马腿上,阿雾狠狠瞪了荣珢一眼,双手捂嘴,再不肯说一句话。 荣珢同阿雾进了崔氏的里,崔氏也吃了一惊,拉着荣珢一问,知道了前因后果,只连连叹息,有些害怕和焦虑,却不忍责备荣珢,他毕竟是爱护妹妹才闯的祸。 “呀,叫说什么好?”崔氏又无奈又怜惜。 “太太不必担心,不过是彼此切磋武艺,七哥才练武多少年,一时控制不住失手是再正常不过的,连教拳的师傅都没说什么。再说了,上回他比武切磋,自己还不是一身青紫的回来的,太太不也没多想吗。”阿雾安慰崔氏。 崔氏唉声叹气,她不多想,可耐不住老太太她们借题发挥。 那边荣三爷回了府,又被老太太直接叫去了上房,老太太又让丫头来叫崔氏和荣珢,阿雾嚷着也要跟去。 崔氏听得小丫头说老太太叫她们去上房,心就开始火急火燎,本想说阿雾两句,怪她这儿添乱,但想着阿雾上回吃的苦,一时又觉得心酸,更是彷徨这回还不知道怎么善了呐。 阿雾却给司画递了个眼色,司画好歹是府里混了些年的大丫头,赶紧抓了一把铜钱给来传话的小丫头,“拿去买些零嘴吃。先去给老太太回话,就说们太太换了衣裳马上来。” 小丫头看了看手里的铜钱,少说也得有上百个,她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才两百,心欢喜,口里道:“知道了,司画姐姐,那先回了。” 阿雾遣了紫扇去打听老太爷可外院,又荣珢耳边嘀咕了一阵,安排好这一切,这才回头对崔氏道:“太太不必着急,横竖还有爹挡着呐,七哥是男孩儿,可不比。教太太一个法子,保准让老太太拿咱们没法子。” “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崔氏将信将疑,可一旦觉得自己陷入了绝境,哪怕是根儿稻草她也愿意抓住。 阿雾跪坐到榻上,崔氏耳边也嘀咕了一阵,崔氏看着阿雾,迟疑地点了点头。也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崔氏换好了衣裳,领了荣珢和阿雾一同去上房,路上遇着紫扇,紫扇向阿雾点点头,阿雾笑了笑,回头告诉了荣珢。 上房里。 老太太正里面捶胸跺地骂着,荣三爷垂头略躬地站着,貌似恭恭敬敬地聆听“圣训”,眉头都不带皱一的。 “这个逆子还不跪!”老太太的拐杖跺得地板都要穿了,眼前的却毫无反应。 “儿子是犯了什么错,忤逆了母亲,还请母亲示,儿子刚进门,一头雾水就被叫到了上房,若真是儿子错了,儿子自当改正,却当不得逆子二字。”荣三爷不卑不亢地躬身道。 “反啦,反啦,如今翅膀硬了,让跪就得跪,难道一个做母亲的连让儿子跪的资格都没有啦?”老太太这是不讲理地耍无赖了。 但是秀才遇到兵,虽然秀才气恼,兵也不见得就好过。 “母亲自然有资格,圣贤曰,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母亲让儿子跪,儿子自然得跪,只是母亲骂儿子是逆子,儿子却是不敢认的。”荣三爷面色不改,转而道:“何况,珏哥儿站跟前,儿子也是想跪的,可就怕折了他的寿,到时候反而辜负了母亲。” 荣三爷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诛心啊。他官场里已经混了些日子,少了读书的清傲和不通时务,多了几分油滑,老太太再揪不住他的鱼尾巴。 荣三爷这句话,把老太太气了个够呛,却也知道荣吉昌所说的没错,叫荣珏往旁边站去。 老太太蔑眼看了看荣三爷,只道,这总该跪了。 荣三爷依然面不改色,还带了一丝笑容道:“还请母亲赏儿子一个跪垫,儿子出门的裤子也就这两条,磨破了膝盖不好见。”老太太做得出苛待三房,让他们自己走礼的事,荣三爷自然也叫得出穷。 相互恶心呗。 荣三爷这一番无赖举措让老太太的全盘打算都落了空。忽然之间她发现对敌最致命的一招,居然再也不管用了。以前荣三爷遇到这样的事,只会觉得备受侮辱,越是清傲,越是痛苦,老太太就看得越是高兴,如今见荣三爷反而不乎这些了,她也就没了那股子虐待的快感了。 护妹妹荣珢闯祸 慧阿雾运筹解围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慧阿雾运筹解围 旁边丫头取了跪垫来,荣三爷掀开袍子跪了去,背挺得直直的。 “愣一边干嘛,还不来跪着。”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对门边的崔氏一行吼道。 崔氏等三也依次跪,老太太将荣珏一把拉过来,推到荣三爷和崔氏跟前,“们看,都是们三房的珢哥儿打的,这可是亲亲的堂兄弟呐,他都得了手,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今后可怎么是好,” 二太太一旁见机也嚎哭起来,“的珏哥儿啊,这可怎么办啊,若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办呐,啊——啊——啊——”这哭声拖得跟唱戏的长腔似的,当这儿戏台子唱大戏呐,阿雾暗忖。 二太太一声接一声地抽着,阿雾都怕她喘不过劲儿来。 崔氏这边则早被阿雾串好了词,假作紧张地道:“珢哥儿,怎么能打六哥啊?”崔氏作势就要打珢哥儿。 “没有。”荣珢缩着肩膀,往旁边跺了跺,“今日鲁师傅让们对练拳脚,正好和六哥一组,既是对练,哪能一点儿没个伤,身上也有,太太若不信,脱给看。” 阿雾暗自点头,要说演戏,崔氏真是缺点儿火候,那一声“怎么能打六哥啊”里一点儿也不惊讶,也不够声情并茂,就是那打的动作也太温柔了点儿。还是荣珢有天赋,别看他四肢发达,演起来还是挺逼真的。 荣珢不待崔氏反对,就自顾自地扯开了衣襟,露出胸口的青紫来,这里面有荣珏打的,也有阿雾临时为他画的,看起来真叫一个惨不忍睹,怪吓的。 为了怕露陷,荣珢大太太、二太太以及周遭的丫头、婆子惊呼时就立即掩住了衣襟,表示他也是知道羞耻的,只是被逼急了,不得不宽衣以示“清白”。 “天哪,怎么伤成这样,的儿呀,六哥比大那么多,怎么就不手留情啊,唔——唔——唔——”崔氏这回是真动情了,起初她并不知道荣珢伤得这么“重”。 阿雾觉得,自己给荣珢画“伤”还真是做对了,至少让崔氏入戏了。 这可好了,一子二太太的“啊,啊,啊”和崔氏的“唔,唔,唔”,老太太的脑瓜瓤子都痛起来了,大吼道:“都给闭嘴。” 这一声吼住了二太太,却没吼住真情发作的崔氏。 崔氏转而开始一个劲儿地磕头,“请母亲给珢哥儿做主,们珢哥儿今年才不过十岁,怎么经得住珏哥儿这样打,打坏了可怎么活呀——呀——呀——”崔氏也是个妙,打架时就说荣珢的实岁,不说虚岁十一岁了,这样才显得年纪小嘛。 “什么?!给做主,怎么不看看家珏哥儿伤得多重!”二太太不依了,站起来就想上前挠崔氏。 荣三爷赶紧拦住,脸上挨了二太太一爪,出了血丝,“嫂嫂说就说,怎么动手打,嫂嫂也是大家闺秀,怎的这般行事,当今皇后母仪天,德容言行皆为表率,皇后娘娘曾撰女书,第一讲的就是女子要贞静……”荣三爷一提到书就开始滔滔不绝,听得老太太头眼发昏,更何况他说的是皇后娘娘。将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嘴都给堵住了。 “做什么打娘,做什么打爹!”荣珢红着眼睛站了起来。 “打死个小畜生,都怪,都是把家珏哥儿打成这样,打死。”二太太被荣三爷激得恼羞成怒,见荣珢暴起,趁机便想对他发作。 荣珢早得了阿雾的提点,知道时机已到,他立即转身退开挡路的丫头,跑了出去,一边儿跑一边儿大声喊道,“打死啦,打死啦,二伯母要打死啦,去找老太爷,去找老太爷。”荣珢本身有点儿功夫,内院里又都是丫头、婆子,谁拦得住他,他一推,三五个拦他的丫头、婆子就摔做了一团。倒底还是被荣珢跑了出去。 老太太后面一个劲儿地跺着拐杖喊,“快捉住他,快捉住他。” 只可惜无济于事,眼见再看不到荣珢一个影儿,老太太只能转移矛头对准崔氏,“都是,养的好儿子,这等妇,不教子,不教女,还不如休了的好。” 崔氏匍匐地痛哭,嘶哑着道:“的珢哥儿也被打了,打得好惨呐,三爷,得给们娘俩儿做主呀,不然,不然……就抱着珢哥儿去跳河……” 这出戏如今上演的就是恶毒嫡母逼死庶子媳妇和庶出孙子了。 老太太被崔氏的这番撒泼耍赖气得倒仰,所谓有张良计,有过墙梯,阿雾发现,对付老太太这种,若要跟她讲面子,那就会完全没有面子,所以只能比她更无赖,更撒泼,更不要脸。 崔氏虽然不屑于这个,但她从小耳濡目染,学起来也是极快的。 阿雾这时候就只能充当小白花了,“太太,别哭,太太,别哭……还有阿雾呐,阿雾怎么办,阿雾怎么办……”阿雾自己一边说,一边哭,还要腾出一只手为崔氏抹泪,一只手为自己抹泪,红红的大眼睛,泪汪汪地蓄着水,泪珠子根本抹不过来,天可怜见啊,真是哭得好凄惨、好凄凉啊。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出了什么天大的祸事呐 老太爷一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不见阿雾也没什么,只是这一见,就打心眼觉得这孩子真是一个可怜啊。煞白的脸上有揉搓得病态的红斑,哭得真是可怜,让闻之落泪,见之心酸。 阿雾暗忖,装可怜、装柔弱谁能跟她比。上辈子她可是病弱了一世呐,西子捧心、黛玉痨肺什么的,真的不话。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爷气粗粗地问道。 阿雾不待众开口,立刻膝行到老太爷跟前,抢先道:“七哥同六哥切磋,两个都受了伤,二伯母叫嚷着要杀了七哥。”至于崔氏要抱着荣珢跳河这种事可不能说,免得老太爷以为崔氏这是威胁他。 老太爷听了却没说话,转而瞪着荣三爷道:“跪这儿干嘛,衙门里没事吗?” 荣三爷赶紧道:“母亲派到翰林院叫,说是家里有要紧事,儿子就回来了,母亲什么也没说,只叫儿子跪着。”荣三爷也很委屈呐。 “胡闹,胡闹。就为了这么芝麻大点儿小事,就把当值的朝廷命官往家里叫?!皇上若问起来,让怎么说,说家里两个哥儿切磋,倒让老子来跪?”老太爷对着老太太吼道。 老太太的龙头拐杖跺得“咄咄”响,但却没敢说话。她就是再大的后台,再大的气性,也不敢和气头上的老爷子硬杠。 老太爷扫了一眼荣珢和荣珏,他是行伍出身,又一身功夫,一看就知道谁的伤重谁的伤轻,荣珏大了荣珢两岁,反而被弟弟打得缩头乌龟一样,他见着就不喜,“切磋哪能不受伤,要想学好拳,哪能没有个磕磕碰碰的。这回珢哥儿赢了,那是光明正大的,珏哥儿自己技不如,受一点点伤就告到内院妇这里,也不害臊?” 阿雾没想到老太爷会这般明理。 “不过珢哥儿也不对,以往们切磋怎么没见受这么重的伤?说,是不是故意的?”老太爷粗声粗气地问道。 “哼,他能为什么,他老早就看不惯们珏哥儿,这是挑事儿呐。”二太太可不依老太爷的话,伤儿身,痛娘心。 荣珢心虚地低头。 “去给六哥低头认个错,这么个小事搞成这样,差点儿还弄出命,们可真够能耐的。”老太爷怒视着所有。 老太太没说话,这回不同上回,荣珢和荣珏是正儿八经的切磋,又是孙子,老太爷一贯对孙子看得紧,又曾闲谈时赞过这家里能继承他衣钵的就看荣珢了,所以这回他肯定不会如同上次阿雾的事一般袖手不管。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老太太和二太太得了这次机会,才会想着要好好收拾荣珢,让他知道谁才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公子。 但老太爷一来,她们也就没戏唱了。 荣珢走到荣珏跟前,低头作揖道:“请六哥原谅弟弟,实是因为听了说四姐姐打阿雾耳光,一时气愤,失了手伤了六哥,还请六哥原谅。”荣珢继续道:“阿雾才多大个孩子,四姐姐就忍心掌掴阿雾,便是阿爹阿娘也没动过她。” 阿雾看着荣珢,泪珠子就滚了来,其实荣珢低头认了错也就没事了,他却偏偏将这件事讲了出来,就是为了警告二太太,若是让荣四再打阿雾,他就要从她儿子身上找补回来。 “看看,看看,就知道,这个小畜生是故意的。”二太太指着鼻子骂荣珢。 “小畜生骂谁呐?”荣老太爷怒了,荣珢是小畜生,他这个祖父又是啥? 二太太也醒悟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收了声,只一个劲儿大哭。 老太爷被烦得不行,“切磋之中泄私怨,给每天去蹲半个时辰马步,一个月里一天都不许缺。”老太爷快刀斩乱麻,没工夫跟后宅妇歪缠,对荣三爷道:“还杵这儿干嘛,还不带着媳妇儿回去。” 老太爷又转头对二太太道:“以后管着点儿玥姐儿,哪有做姐姐的随便打妹妹耳光的?!” 一句话说得二夫一口气堵胸口,险些晕厥过去。 一场闹剧就这样谢幕,老太太暂时也拿三房无法。 慧阿雾运筹解围 小夫子论诗品话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小夫子论诗品话 这厢二太太回去,狠狠教训了荣四一顿,就为了这么个小贱蹄子,居然害得珏哥儿受了伤。从此荣四收敛了不少,至少不敢再动手打。 因着二太太那一爪,次日荣吉昌带伤去衙门,同僚笑他是不是昨儿晚上被太太抓的,荣三爷只能笑一笑道,“内子最是温柔平和之,怎么会呐。” 可是荣吉昌也不能直说是二太太抓的,哪能跟说是自己嫂子抓破弟弟的脸,她不要脸,自己一家的脸面却是不能不顾的。 今日之事,阿雾自以为可算得上是旗开得胜,很有点儿运筹帷幄之中的自豪感。就差了“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烟灭”中的鹅毛扇摇一摇了。 可惜阿雾目前身边没有任何闺蜜来分享此时此刻的喜悦,唐音算得上一位,却无法即刻分享,所以阿雾这位古代文艺女青年只好另辟他径了。 用了晚饭,阿雾领了紫砚、紫扇学诗。两个都是刚启蒙,太复杂的诗她们也不懂,那些典故她们也不熟悉。 阿雾便挑了首骆宾王的《咏鹅》。这是诗读起来短小欢快,最符合阿雾此时的心境。 紫砚和紫扇跟着阿雾,她读一句,她们就念一句。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两个仿佛稚童一般朗声念着。 这首诗用字浅显,就是五岁儿童也能解其意,阿雾以为不用多讲。 紫砚却是个好学的,“姑娘,平日里听别念诗,都是五个字五个字,或七个字七个字的,怎么这首诗的第一句话却是三个字的?“ “诗词本不拘一格,只是后多用五字和七字而已,四句的就是常说的五言绝句和七言绝句,但并非每首诗都如此。比如说诗必推李、杜中的李太白,他的《将进酒》也不是寻常五言、七言,但凡觉得好的,并不需拘泥。”阿雾解释道,“能如此思考,也算是用了心。” 阿雾一脸“孺子可教般”的神情撑起身子摸了摸紫砚的脑袋瓜子。接着又摇头晃脑地笑道,只怨自己没有一把美髯,否则一边点头赞叹,一边捋着胡子,那就彻底像老夫子了。 “这也叫诗,还能出名?“紫扇一脸的不信,”这种诗就是咱们以后指不定都能做出来啊,还鹅、鹅、鹅呐,这儿还鸭、鸭、鸭哩。这般简单,也能算名诗,看五姑娘做的那些个才叫好诗呐。” 阿雾拎起手里特制的戒尺,“伸出手来,还没学会爬就想学会跑了,个小丫头懂什么叫好诗?” 紫扇乖乖伸出手,让阿雾小夫子打了掌心,可依然不服气。 阿雾瞧出了紫扇的心思,她这样的,要是镇不住她,她不知有多少酸话说给听。“当这诗好做?古往今来,咏鹅之作,这可是第一之作。乃是神童骆宾王七岁所做,看这般了得,如今也十岁了,不如就用的鸭、鸭、鸭来一首吧。”阿雾故意做出瞧不上紫扇的样子来。 紫扇是初生牛犊,脾气又直,“来就来。”她站了起身,清了清嗓子,“鸭、鸭、鸭……”半天没“鸭”去。挠了挠头,好容易接了一句,“叫声嘎、嘎、嘎。” 此句一出,紫砚就笑得前仰后合。 “笑什么呀?”紫扇丝毫不觉得差,灵感忽然用上心头,“一身灰羽毛,正好做夹袄。” 阿雾听见“嘎、嘎、嘎”的时候还能忍住笑,听到紫扇宝里宝气的这两句后,再忍不住大笑起来,差点儿闪了腰,眼泪花儿都笑出来了。 “甚妙,甚妙,紫扇,大才女是也。”阿雾笑够了开始点评,“瞧着这首《咏鸭》就比骆宾王做的好,既点出了鸭子的叫声,又写出了鸭子的颜色,知道们紫扇咏的是灰鸭子,而不是白鸭子,这最后一句最点睛,还咏出了鸭毛的用途,好诗,好诗,明儿就让哥哥写了替传扬出去。” 紫扇又羞又急,她也知道自己这诗上不了台面,只是取个乐而已,“别呀,姑娘,别呀……” 紫砚笑得岔了气儿,刚缓过来,拿手指戳了戳紫扇的额头,“就这半瓶水没有的丫头,居然也谈做诗词,可笑死了。” 紫扇撇撇嘴,还不服气,道:“瞧做诗也挺简单的嘛。不过要像五姑娘那样作诗却不容易,得读好多书,知道好多事儿,才能做出来呐。” 阿雾是绝对不服气荣五的,她的诗阿雾拜读过,因为每当荣五有新作出现的时候,她房里伺候笔墨的丫头都会替她府里传扬开来的。 “她的诗怎么好了,读来听听。”阿雾对紫扇道。 紫扇张嘴就想来,可张了半天,恁是没想起一个字儿,“哎呀,忘啦,午才听过的,可好听了,秋色姐姐午给们念了好多遍呐,等想想,想想……”结果想了半天,还是没着落。 “那念一念刚才那首《咏鹅》。”阿雾转而道。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紫扇很得意很流畅地念了出来,尽管她才跟着阿雾念了一次,她还以为这表示她很聪明伶俐,将刚才忘了五姑娘诗的事儿扳回了一城来。 “瞧瞧,这就是好诗同平庸之作的差别。”阿雾又开始摇头晃脑。这是“小老夫子”要讲学时的典型动作。 紫扇还是没明白。 “诗词讲究的是什么?首先讲平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这是为了押韵,韵律是为了让能琅琅上口。一首诗若无法琅琅上口,那就绝非好诗。”阿雾说道,“说听了好多遍五姐姐的诗,可这会儿一句话都记不住,这样的诗如何让口口传诵?” 紫砚和紫扇都点了点头。 “何况诗词本身并不是为了多用典故、卖弄学问的,而是有感而发,因情而生。讲究的是通俗易懂,这才是好诗。比如前朝大诗白居易们可知?” 紫砚和紫扇都点点头,这可是鼎鼎大名的诗,她们跟着阿雾念书识字,对这位大诗也有所耳闻。 “白乐天有个习惯,每作诗,令一老妪解之,问曰:‘解否?’妪曰解,则录之;不解,则易之。” 阿雾开始吊文拽字,若不假作高深一些,根本压不住紫扇这等只会崇拜“听不懂”的。 紫砚和紫扇连蒙带猜还是明白了阿雾的意思。 “姑娘说得对,也觉得诗就该简单易懂才是。“紫砚点头道。 阿雾又为二解说了这首《咏鹅》,点出了“曲项”和“向天歌”的画鹅之灵动活泼,又评了”白毛、绿水、红掌”染成的“白鹅嬉水图”,紫砚和紫扇这才品读出这首诗的妙处来,皆心悦诚服不提。 却说今日紫扇同阿雾说起荣五的诗来,一时记不住,心理放不这梗,过得几日特地从秋色处寻来荣五新作的两句,自己看不懂,却要让阿雾来品。 阿雾接过紫扇手里的纸,打开来,上面写了两句,“老大不堪论剑术,魑魅魍魉妄攫魂。” “姑娘,这两句啥意思啊,后面那四个鬼又是什么啊?“ 紫扇不懂,阿雾这个小夫子自然要说与她听,“老大不堪论剑术,这里面有个典故,说的是荆轲刺秦的故事。”阿雾看着紫扇的茫然眼神,又少不得又得简要给紫扇说了说这个故事。 然后阿雾继续道:“《史记·荆轲传》里记载,“鲁勾践已闻荆轲之刺秦王,私曰:‘嗟吁惜栽!其不讲于刺剑之术也。’”说到这儿,阿雾自己反而失了神,忘了往讲,她这才品出了荣五的话中话。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呀?“紫扇还是不懂。 小夫子论诗品话 赤子思亲亲不欲(上)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赤子思亲亲不欲(上) “荆轲刺秦王失败,所以鲁勾践说他不讲刺剑术,因而失败。” 紫扇“哦”了一声,“好复杂。” 阿雾点点头,是挺复杂的,联系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荣五还真是有感而发的。她自比秦王,讽刺阿雾她们“不堪论剑“,根本奈何不了她们,前日侥幸,不过是魑魅魍魉之计,欲攫取她们的魂,那真是妄想。 只可惜秋色广为传递这两句话,却是俏眉眼做给了瞎子看,没几个能看懂,若非这两句到了阿雾的眼前,只怕根本无能欣赏才女之作。 阿雾想了想,提笔那张白纸上也写了两句话,“金钗羞作匣中剑,不许他夜点灯。” 这是说,“韩式”那支金钗若知道了荣五的以她为“魑魅魍魉之剑”只会羞作她匣中之物。再有金钗有喻贵女之意,匣中剑又可指深藏之阴险,这一句,将个荣五狠狠讽刺了一顿。 接来的一句夜店灯,化用“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古语,又讽刺荣五,说她自己州官点火,先算计了阿雾,却不许阿雾她们“点灯”回击。 “喏,将这张纸从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阿雾写好后,递给紫扇。 “姑娘的字儿可真漂亮。”紫扇捧了阿雾的字,赞道。 “又懂了。“阿雾笑话紫扇。 “虽不懂怎么好,可就是觉得好。比五姑娘的好。”紫扇自从听了阿雾给她论诗,再不觉得荣五厉害,反而觉得自家姑娘什么都懂,大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可真是厉害。 且说,荣五得了阿雾回的两句后,并没什么话说。夏芳、秋色一旁看了,都骂阿雾,“六姑娘怎的这般恶毒,居然这样骂姑娘,姑娘的诗又没说他们什么?” 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说明夏芳、秋色都看懂了阿雾这句诗的含义。阿雾所骂,通俗易懂,也可谓是酣畅淋漓了,该看懂的都能看懂。 再反观荣五的两句,便是夏芳、秋色都没看明白。 骂之话,要如何才畅快、痛快,自然是要骂得别明白,这才畅快,骂的话若大家都不懂,那也就是白骂了。 是以,阿雾痛快了,荣五却虚火上涌了。 从这些事以后,荣五见着阿雾的面,难免就有些讪讪,姊妹情谊是几乎没有了的。 但如此闹了一番后,好歹老太太那边消停了一阵子,荣四虽然依然刻言薄语地对待阿雾,但再也不敢动手了,须知二太太收拾其她来,可是毫不手软的。 入了秋,阿雾没料到能从顾惜惠那里得来好消息。 顾惜惠生辰小宴,居然邀请了阿雾,这是阿雾万万没料到的。她自以为同顾惜惠并没太大交情,但这也抹去不了她们曾经一起偷窥过美男的“过命”瓜葛,所以顾惜惠还是邀请了阿雾。 而阿雾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堕落至此,会因为顾惜惠的一个邀请而雀跃万分。若是前世有告诉她,她会有这样一天,阿雾一定会叫把说话的叉出去,再泼她一嘴狗粪。 这辈子,阿雾却为了能见福惠长公主一面,而巴心巴肝地欢喜顾惜惠的邀请,同时对顾惜惠的恶感也少了许多。 同样受到邀请的还有荣五,荣四嘛就没戏了,顾惜惠再贤惠一个,也是有品格的,她并不害怕得罪一个区区荣四。而以后荣四若见了她,依然还会像哈巴狗儿似的摇着尾巴上去搭话的。 阿雾怀着激动并有些虔诚的心情卫国公府的角门了马车。 荣五和阿雾的脚刚落地,就有丫头、婆子领了她们入垂花门,换了辆青帷小车径直去了花园。阿雾即使不掀开帘子看,也知道小车行到了什么地方,钻过了什么门。 可惜阿雾最熟悉的地方却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顾惜惠泻芳阁设宴,阿雾是极喜爱此处的,泻芳阁立于水闸之上,泻芳流玉,夏日最是避暑纳凉的胜地。阿雾爱那水雾溅而起的凉意,但她身子弱,福惠长公主一般是不许她久坐的。 可是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顾惜惠的了,阿雾的心难免酸楚,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姑娘。 一行将阿雾和荣五送入阁内,阿雾入阁一看,才知道座的还有长公主。 阿雾本以为不一定能见着长公主,没想到这般轻易就看见她眼前了。阿雾那颗小心眼子难免又窄了些,顾惜惠的生日宴关长公主什么事啊,她却坐这里为顾惜惠添光。 女儿对母亲的独占性其实丝毫不输于未来对丈夫的独占性,她们容不得任何同她争夺这份母爱。有时候连兄弟姊妹都不行,更何论是堂兄妹了。 实际上阿雾真的是误会了长公主。长公主今日之所以会坐这里,完全是因为听了顾惜惠的话。顾惜惠见长公主思念女儿过度,身子一直病着,便忍不住将阿雾画画很像康宁郡主的事情说了出来。 福惠长公主本也只是听听而已,自从阿雾走后,不知多少努力钻营,想以康宁郡主为突破口,赢得长公主的青睐。长公主不是傻子,反而极其聪明,她认为这世上再没有任何能比得上她的阿雾,她讨厌一切赝品。 对于安国公府这位六姑娘,长公主还没见她,就将她划为了满腹心机的赝品一类。国公府庶出子的女儿,瞧着是很有巴结长公主的理由的,有了长公主的青睐,作为闺阁女子,也就算是平步青云了,连带着她爹都能黄腾达。 起初,福惠长公主并没有要见阿雾的意思。只是前一日,福惠长公主临水喂鱼,瞧见池子里的水鸭,想起阿雾生前的鸭图,很是哭了一阵,继而想起顾惜惠说的话,这才起了要见阿雾一面的心思,哪怕是赝品,用来短暂的凭吊女儿也是可以的。 荣五见了福惠长公主,有些拘谨地请了安。荣五已算是见惯世面的姑娘了,但福惠长公主跟前依然拘谨得紧。长公主跟前,会让不自觉就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阿雾贪恋地打量了长公主一番,自己的公主娘亲依然如同她年轻时一般美丽,斜入鬓的长眉,勾挑凌厉的丹凤眼,红艳的唇,尖尖的巴,还是那个雍容华贵却又带着盛气凌之色的福惠长公主。 阿雾是见惯了长公主模样的,对她并不害怕,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 福惠长公主却越发见不得阿雾起来。这世上很少有见了自己能不拘谨的,就是宫里的嫔妃见了她都难免敬畏。长公主不信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能有这份胆识。 于是福惠长公主心里那便只能有一个推论了,这位六姑娘是有备而来,小小年纪就城府极深了。再加上阿雾的眼里有无法掩饰的孺慕之情,长公主以为,她不过才见过自己一次,何来的如此深情? 容貌盛丽而出身低的小姑娘,城府深而擅演戏,这就是长公主对阿雾的全部印象。长公主讨厌阿雾对自己的巴结,凭什么这样低贱的小姑娘能好好的活着,而她那兰心蕙质的阿雾却天不假年。福惠长公主的心理充满了不甘。 长公主眼里流露出来的冰冷和轻蔑,让阿雾的骨头缝里都像吹入了寒风似的。 可阿雾依然没有气馁,见长公主容颜憔悴,即使涂着厚厚的粉也遮盖不住眼圈周围的黑灰之色,她知道长公主一旦心里有事儿,总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还是后来遇到国手贺太医,用了他几服药,才好转了些的。 而如今贺太医还不过是太医院一个打杂的。 阿雾心里担忧长公主的身体,忍不住道:“公主娘娘是不是晚上没睡好?听爹爹说,太医院有位贺大夫,医术极好,善治不眠、少眠之症。公主娘娘可以试试。” 阿雾是一腔对母亲的孺慕,难免急切真挚了些,可这一番话她一个与长公主素不相识的黄口小儿说来,就大大不妥了。 其实阿雾这是没有对长公主耍心眼子,否则她该有千个、万个更委婉妥帖的法子来说此事,如今却用最急躁、最不妥帖的方式说了出来。只因她急切、她不忍。 做女儿的哪能对自己的母亲使心眼,也许阿雾会对崔氏用些小心眼,可对长公主那却是巴心巴肝地真挚,丝毫不作伪的。 偏偏不作伪的真挚,长公主这种习惯了算计和被算计的身上,就成了一种大大的不妥帖,有着浓厚的巴结味儿。 赤子思亲亲不欲(上) 赤子思亲亲不欲()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赤子思亲亲不欲() 被巴结惯了的长公主,胃口已经养得很刁了,低劣的不合胃口的巴结只会让她厌恶,那种直接的丝毫不婉转的巴结,让长公主有一种赤、裸、裸的交易之感,撕开了温情伪装的利益交换,会让长公主觉得恶心。她们这种总是习惯给利益套上一层感情的外衣,决不许赤身而出的“伤风败俗”。 长公主以为安国公府的这位六姑娘倒底年岁小,急躁了些,但新科状元的面子长公主不愿打得太难看,所以对着阿雾只冷冷的颔了颔首,“怎么没听过太医院有什么贺大夫,小孩子家家不要瞎说胡话。” 其实长公主本可以说得更难听些,但她好歹看荣三爷的面子忍住了,可即使是这样,也狠狠地伤透了阿雾的心,让阿雾又难过又难堪,一腔热血被卡喉咙口,反而将自己呛了个半死。 阿雾知道,公主娘亲这是不信自己。她一时灰心丧气起来,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做,做什么,好像都讨不得公主娘亲的好。 不独阿雾,其实整个京城的都觉得福惠长公主是个极难讨好的。 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贵女,唐音也其中,阿雾望着唐音,眼里忽然就蒙起了雾气,觉得委屈极了,只想偷偷找个地方躲起来哭。 唐音给长公主请了安,便走到阿雾身边,拉起她的小手,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慰,她还以为是长公主欺负了阿雾。话说被长公主刻薄的贵女,阿雾也不是第一个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当然阿雾她也不是第一个哭的。 长公主的眼角的余光恰好扫到阿雾眼里的雾气,不自觉地愣了愣,那样的眼睛,她的阿雾撒娇时,委屈时,也是那般眼神。 福惠长公主不得不承认,这么多的赝品里,阿雾可算是最为神似的一个了。 阿雾低头坐一旁的椅子上。有丫头给各位姑娘上了点心,阿雾吸了吸鼻子,是丹桂花糕的香气。此糕以丹桂花采花,洒以甘草水,和米舂粉,一口咬去清香满颊,是阿雾爱吃的糕点之一。 而这种糕点尤其以卫国公府的华嬷嬷做得最好。 阿雾忍不住拿了一块,回味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当时阿雾脾胃弱,长公主不许她多吃,每回阿雾病得重了,长公主总是拿丹桂花糕鼓励她,许诺如果她病好了,就让她吃上三块。 阿雾将丹桂花糕含嘴里,满颊生香,几乎有些舍不得吞去,泪花花儿又漫上了眼底。阿雾用了一块儿后,偷偷瞧了瞧周边的贵女,她们哪里敢放肆到长公主眼前用糕点,都端坐着没动,只有阿雾一个用了糕点。阿雾也知道这样不妥,可阿雾还是忍不住偷偷拿了一块儿藏背后,趁不注意的时候小小咬上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来。 唐音见她如老鼠一般,好笑地拿手帕给阿雾擦了擦嘴角,“呀,真是个憨货。”前一刻还委屈着脸,一刻就开始老鼠嚼食了。 长公主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她的阿雾也是这个动作,每每总趁着她不注意,偷偷将一块丹桂花糕握于手心,藏背后,小口小口地偷吃。 这位安国公府的六姑娘,无论是那小动作,还是小表情,都无一不神似她的阿雾,长公主越看心里越悲痛,几乎不能自持。眼连片刻都待不住了,径直离席而去。 福惠长公主一走,座的无不抒了口气,这才有说笑起来,也有捻了丹桂花糕来吃,赞道:“好香甜的花糕,香而不腻,甜而微酸,比家做的可好吃多了。” 唐音也尝了一块,“果然不错,顾姐姐家的糕点师傅手艺不错啊。” 顾惜惠不知想起了什么,强扯出一丝笑容来,“先头康宁郡主爱吃糕点,长公主为了让她喝药,总用糕点哄她,们府上的糕点师傅都是长公主从国朝各地特地为她请来的。” 听到此处,阿雾心里一酸,寻了个如厕的借口,避开众。小丫头领了阿雾去里,预备了恭桶,阿雾解手出来,避开了小丫头,径直去了她的旧居。 千珑楼花园的东南角,离泻芳亭不远,阿雾前世就久居于此,她喜静厌吵,长公主特地为她园子里选了这么个花团锦簇却闹中取静的住处。 阿雾楼外眺望了一,不见影,便大着胆子推门而入。 她里的摆设一件没变,干干净净,俨然是有每日打扫照料的,就是桌上那美斛里的花也是日日换新的,仿佛此间的主不过是短暂外出而已。 阿雾的手指缓缓摸过自己用过的嵌螺钿紫檀两头翘画案,玉搁臂,八仙过海笔架山,青玉笔洗,只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康宁郡主,还能长公主膝承欢,一时眼泪再忍不住滚落了来。 “呀,是谁,怎么闯到这儿来了!”门口进来一个丫头,一见阿雾,她自己先吓倒了,若是让长公主知道她让随便闯进了郡主的住处,定要被打死的。 阿雾赶紧抹了抹眼泪,转头一看来,还是一位熟悉的故。“爱鹅姐姐别急,这就走,这就走,不会告诉任何的。” 爱鹅点点头,赶紧送了阿雾出去,临走又嘱咐她,“可千万别跟任何说呀。” 阿雾点点头。 等阿雾离开许久,爱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位小姑娘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爱鹅的名字还是当初的阿雾取的,笑她老实憨厚,就像呆头呆脑的鹅一般,她还有一位姐妹,被阿雾唤j□j丫。 阿雾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得太久,便急着回泻芳亭,不想却路上遇到了顾廷易——她的二哥。阿雾前世同顾廷易最好,不能同长公主说的话都能说与这位二哥听。 顾廷易对阿雾最有耐心,每回她生病,他比她本还着急,劝药哄睡之事,顾廷易简直是比伺候阿雾的丫头还熟练些。 阿雾不由停脚步望着迎面而来的顾廷易。 顾廷易见路上忽然多出个眼生的小丫头,知道该是顾惜惠生日宴的客,他想着要避避嫌,便绕到上了石桥,可他站桥上,无意间回头一望,只见阿雾桥痴痴地看着他。 这京里痴痴看着顾廷易的女子不少数,十四岁的顾廷易习惯并厌恶这种眼神,但偏偏阿雾的眼睛让他不仅泛不起厌恶,反而引发了他心底的波涛。 就这一刹那的眼光交汇里,顾廷易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妹妹——小字阿雾的康宁郡主顾廷璇。 长公主带着太多的猜忌去看待阿雾,自然瞧不出什么来,而顾廷易对阿雾事前没有任何印象,反而更能客观地看待她,因而第一次见面便从她身上看出了阿雾的影子。 一个可以改容换面,可熟悉她的依然能从她的背影认出她,因为她的言行举止并不会变得太多,除非刻意而为。 “叫什么名字?“顾廷易忍不住站桥上问。 “叫阿雾。”阿雾抬头对顾廷易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顾廷易的忧伤被阿雾的漏风的门牙给扫走了一些,本来想笑,但她说出的名字却让顾廷易大吃了一惊,“哪个雾?” “己所不欲勿施于的勿。”阿雾低了低头。 顾廷易“哦”了一声,“挺好听的名字。” 赤子思亲亲不欲() 说亲事四女思过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说亲事四女思过 阿雾见着远处有过来,对顾廷易点了点头,匆匆而去。留顾廷易看着她的背影凝思了许久,这个小姑娘的背影像极了阿雾——他故去的妹妹。 阿雾回到席中,唐音一把拉住她,“上哪儿去了,害一顿好找。”然后唐音又阿雾的耳边嘀咕了一句,“可错过了咱们京城长得最俊的呐。” “四皇子来了,”阿雾吃惊地问。 “不是,是顾二哥。”唐音的脸微微有些红。 “上回不是才说四皇子最俊么,” “唉,可走近了看他也太怕了些,现想起他,都发抖呐,还是顾二哥好看些。” 阿雾暗叹,女儿家的心思变得好快。 席上,枯坐也无趣,荣五提议联诗,得了众的响应,阿雾却无心思玩这些,同唐音两个一起,推说自己不会就退了席,去外头花园的白石上坐了,让丫头捡了几盘糕点果脯并一壶蜜酒出来。 苏念和胡雅和见阿雾二那般潇洒,联了几句诗后,也就退了席出来坐。 “们怎么出来了?”唐音问,苏念对联诗这种活动一向还是比较喜欢的,胡雅和又是什么都想争个赢的,也喜欢这些。 “喏。”胡雅和朝里面努努嘴,“没意思。” 唐音笑了笑,的确没意思,有顾惜惠和荣五,其他的联诗就是个点缀而已。 “柳姐姐这回果真没来呢,订了亲就不自由了。”苏念叹道。 “成了亲岂不是更不自由,上头有婆婆管着,比当女儿可不自多了。”胡雅和也叹息道。 苏念和胡雅和两个年纪大些,渐渐懂了事,女儿家多数是十二、三岁就订亲了,十五岁出嫁的比比皆是,过了十八还没出嫁的,那简直就是个笑话了。因而十一岁左右的苏、胡二听得多了,对订亲啊,成亲之类的事情就放了心上。 阿雾没有发言权,虽然她上辈子有二十来岁,但这些她都没经历过,这辈子也还没思考过。这种事总是父母之命、媒所之言来的,阿雾还不曾费心。 “苏姐姐,家里是不是也商量的事了?”胡雅和突然出声问道。 苏念脸一红,并没有否认,她的母亲确实是四处打听了。 “若是苏姐姐能做嫂嫂就好了。”胡雅和道,“咱们是最要好的姐妹,以后成了一家才更亲热呐。” 唐音笑着推了推胡雅和,“一边儿去,苏姐姐就是要做嫂子,也该做的嫂子才好。” 苏念脸越发红了,“们别胡说。” “们哪儿胡说了,苏姐姐这样的才,就是做王妃娘娘也是使得的。”胡雅和挽住苏念的手臂道。 阿雾一旁看了好笑,胡雅和明显是倾慕唐秀瑾的,这才有此一说,要将苏念说给自己哥哥。可后来调侃的王妃娘娘四个字,却立即让场的四个都想起了那日的荒唐行径来。 说实话,那日唐音带着她们去偷窥楚懋的事情,实是太惊世骇俗,幸亏没传出去。 那日实是太胡闹了,几个小姑娘又都喝了点儿酒,兴奋了些,谈到订亲、成亲这种事,又扯出京城的美男子来,便“色胆包天”起来。 柳和萱是因着这是她订亲前的最后一次胡闹了,所以也没阻止,这才使得几个险些酿出大祸来。 四个女娃如今酒早就醒了,忽然都安静了来,彼此凝视,交换了一个心有戚戚的表情,那种默契油然而生,关系拉近了不少。 这种亲近,以各位看官的话来说,便是有了点儿“一起嫖过娼”的革命情谊。 “呃,若是苏姐姐能嫁给四皇子岂不是见天儿的可以看美男子了。”唐音取笑道。 苏念脸更红了,“不许胡说,们这样乱讲,小心以后拔舌地狱呐。”苏念作势要掐唐音。 “哟、哟,有害羞了。”胡雅和添乱道,还不忘扯上阿雾,“阿璇,说是不是?” 瞧这关系近了后,阿雾的称呼也从璇姐儿变作了阿璇。 阿雾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她觉得大家不该这样取笑苏念,太不庄重了些。 唐音是知道阿雾的,“别问她,她是个小古板,小学究。” 阿雾赶紧摇头,拨浪鼓似地摇着,“,不是。” 阿雾这一番举动,更惹得其他三个笑得前仰后合。恰逢顾惜惠她们改了斗诗,以一炷香为约,顾惜惠和荣五等出门走动着心里吟哦,瞧见阿雾四个这般热闹,好奇地问了出声。 阿雾等四个没回答,反而问道:“顾姐姐,们怎么也不联诗了?” 顾惜惠道:“少了些,所以改了斗诗。” “哎,老是这些,们可不爱玩。”唐音摇摇头。 “那咱们行酒令玩?”顾惜惠是主,自然想将每个都照顾到。 “倒想学那男子划拳,什么五魁首啊、七个巧呀的多爽快,多好玩。”唐音嚷道。 “快别说了,那都是鲁男子们行的,咱们可不兴这样,被瞧见了可怎么好?”荣五赶紧摇头。 “就谨慎!”唐音瞥了荣五一眼,嘟嘟嘴,“是怕们划拳带累的名声吧?” 一番话说得荣五满面羞红,却不知该如何回,唐音的父亲是阁老,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五城兵马指挥司一个挂牌儿副指挥,七品而已。 以阿雾看,其实荣五这个也有些才华,也有些傲气,只是大概环境使然,安国公府衰微,大房、二房都难免功利了些,而荣五也带上了丝儿功利气,这就落了个乘。 上回荣五给自己挖的那个坑,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不过是上了点子眼药,目的是为了给老太太正名,好拿捏三房。荣五前那阵子拉拢自己,少不了也有拉拢三房的意思,可后来都毁了。 阿雾暗自叹息,唐音这样说荣五,也太犀利了些,真是怕她这样的性子未来会吃亏。 顾惜惠这个和事老赶紧出来和稀泥,“今日天色好,要不咱们去澜池划船吧?” 也亏得顾惜惠是个伶俐,想出了划船这么一招,既迎合了唐音等爱玩的性子,也符合了荣五等才女临水吟诗的高旷。 虽然迎合了众,偏偏触到了阿雾的雷区。阿雾虽说爱泻芳阁,爱那飘渺水雾,但真要让她去水面上,她就怂了,她是极怕水的,小时候就是掉入了澜池的冰窟窿里这才拖了一身病的,所以阿雾是很不喜欢水面的。 到了澜池,一众贵女都欢喜得紧,一路笑笑闹闹,阿雾只推托头疼,怕晕船,歇了岸边的玉荷亭,小丫头一旁打扇子,驱赶水蚊子。 唐音怒其不争地瞪了阿雾一眼,“这个憨呆子。”唐音以为这等好玩的事阿雾却偏偏头疼,真是负了春光,又失了秋意。 阿雾却无法接受唐音的好心。她简直连澜池的水面都有些不敢看,只能对唐音艰难地笑笑,唐音见她脸色果真发白,也就不好再逼她。 待顾惜惠等上了船,游到湖心后,阿雾的脸色才好了些,依然没敢看湖面。 “妹妹也怕水,最不敢看澜池。”一个少年沉稳的声音阿雾背后响起。 周遭的丫头已经蹲身行礼,“二爷。” 说亲事四女思过 欲报三春晖不尽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欲报三春晖不尽 福惠长公主所生的大公子已经成亲生子,所以府里都改了称呼,从大少爷、二少爷变作了大爷、二爷,至于卫国公,阿雾的父亲,也就成了大老爷。 安国公府,阿雾如今的父亲,其实也早成了荣三老爷,只是崔氏习惯唤他做三爷,自家两个儿子又小,所以阿雾提起荣三老爷,也常用荣三爷称呼,她可无法想象有喊荣珢为七爷这种事,他们还是习惯称荣玠、荣珢二为玠哥儿、珢哥儿。 但是长公主是极讲礼法的,所以顾廷易小小年纪就成了二爷。 阿雾回头看着顾廷易,她本该念着男女大防避开,这一世他们本是陌生男女,但偏偏顾廷易是她二哥,阿雾看到他的眼睛时,就忘了那些顾虑,只觉得他还是她的二哥。 好阿雾还有理智,道了声,“二公子。” “跟着惠姐儿叫二哥就是了。”顾廷易其实也知道自己言行不妥,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腿,他远远瞧着她们一行去了澜池,迟疑了片刻,就跟了过来。 好卫国公府的丫头都是极有分寸的,提醒道:“二爷,大姑娘她们去划船了,要等会儿才回来。” 顾廷易冷冷地看了那说话的丫头一眼,“要多嘴。” 顾廷易不同于他哥哥顾廷容的温和,素来是个冷面的,一般丫头都怵他,今日这多嘴的丫头,是长公主特地留照看各位贵女的,因是长公主房里出来的,也只有她才有这胆子敢顾廷易跟前儿提上这么一句。 就这样,见顾廷易冷了脸,也吓得哆嗦了一。 但那丫头的话却点醒了阿雾,阿雾有些尴尬地撇头不再看顾廷易。 顾廷易这才收回了阿雾身上的眼光,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那说话的丫头,“等会儿大姑娘回来,替将这给她,做她生辰之贺。” 生辰之贺,本该亲手交给顾惜惠的,明白都能猜出这东西不过是借口,阿雾心里一怔,想起顾廷易说的话,难道说他认出了自己?! 阿雾又高兴又心酸,只是却不能先于长公主而认顾廷易,否则还不知要生出多少风波来,毕竟外看他们却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公主府二爷和国公府的六姑娘。 顾廷易去后,走得远了,遥遥回头,心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回事,只是他总不肯相信自己那聪慧绝顶,乖巧可的妹妹就这样走了,就这样一抔黄土掩了芳魂。 直到见了阿雾,顾廷易不知怎么的,就生了亲近之心,但是他也知道,今日自己似乎唐突了,他日少不得要耐心些,免得吓着了她,她还是个年纪比阿雾还小的小姑娘而已。 顾廷易一时又觉得自己的心太龌蹉了些,怕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这一年长公主本也开始为他张罗婚事,可他偏偏对这事毫不放心上,惹得长公主还抱怨过他,说他习武习傻了。 顾廷易回了,里的两个大丫头因顾惜惠的生辰都去看热闹了,留一个才总角的小丫头守门,见他回来,上前甜甜地道了句,“二爷回来了。明玉姐姐和明珠姐姐看划船去了,奴婢给二爷沏茶吧。” 素来顾廷易身边都只要两个大丫头伺候,他是极不喜欢女子亲近的,今儿却有些魔怔地看着说话的小丫头。 “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芡实。”芡实有些忐忑,她虽然也想巴结二爷,却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冷,要知道素来这位二爷是连正眼都不瞧她们的一的。 顾廷易瞧了芡实良久,这丫头长得也是娇俏可,但顾廷易对她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他长长地吐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正常的。“去吧,这儿不用管。” 到顾惜惠等游湖回来,金玲是看到阿雾后第一个开口的,“咦,远远望着顾二哥好像来了,和他说了什么?”金玲一开口就有股咄咄逼之势。 阿雾没开口,这会儿她说什么都让怀疑。 一边站着的丫头兰馨开口了,“二公子来给大姑娘送生辰贺礼,哪知道姑娘刚巧去游湖了。”这位兰馨正是刚才提醒顾廷易的那位。 顾惜惠点头笑了笑,她也不以为顾廷易能和阿雾有什么,她对顾廷易还算是了解的,从小到大,除了他的胞妹康宁郡主与他能说得上几句话外,就是长公主那儿顾廷易都不热络,对女子更是厌恶。 金玲听了丫头的话,这才有些讪讪,狠狠地瞪了兰馨一眼。 阿雾朝刚才为她解围的兰馨感激地笑了笑,也多亏她刚才点醒了自己,也扛着顾廷易的冷脸提醒了他,是个为主子着想的丫头。阿雾叹道,真是个好丫头。 阿雾以为长公主手有这等丫头,自己也是与有荣焉的,心想着回去还得赶紧调、教紫砚、紫扇二,多跟兰馨学学。 兰馨是个厚道,本来阿雾同顾廷易就没什么,她觉得阿雾这小姑娘长得甜美可,又安静乖巧,并不愿意那位金姑娘闹出什么不好的话来。羞辱了她自己不说,还连累了自家的二爷。 这位金姑娘没事儿就总找事来府里串门,生怕看不出她瞧中了府里的二爷似的,兰馨对这位咄咄逼的大小姐素来都是不喜欢的。 阎王好哄,小鬼难缠,真得罪了府里的丫头,金玲想顾廷易跟前得点儿好,那是绝不可能的,她们都会帮她“不经意”地顾廷易跟前上眼药的。可惜金小姐不懂这个道理。 阿雾从卫国公府回家,心里既高兴又酸涩,高兴的是又见到了公主娘亲,难过的是好像她对自己并没什么好感。 阿雾分不清自己的感受,她知道长公主对女儿的疼惜那是来自血缘,如今她们再无血缘,又何敢奢望公主娘亲的母爱,虽然能清晰地分析这些,但倒底心不甘、意难平。她还记得一切,即便是失去了血缘作为纽带,但是前世的种种,长公主的疼爱、维护,点点滴滴都还记阿雾的心头,她如何割舍得了。 阿雾回的时候,崔氏并不房里,上老太太那儿伺候去了。老太太本来眼见着三房就烦,平日并不多留崔氏,但从上回荣珢的事后,就爱叫崔氏去伺候,也算是变相的折磨。 可是做媳妇的婆母跟前孝顺,那是天经地义的,崔氏推托不得,这一招老太太算是用得好的。阿雾劝崔氏装病,崔氏却反过来责备阿雾,“伺候婆婆怎么能装病,若被知道了,爹的名声,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崔氏怕阿雾心眼太灵活,又道:“将来嫁了可万万不许装病不去婆婆跟前伺候的,那要被指着鼻子骂的。”崔氏怕吓唬不住阿雾,又加了一句,“指不定嫁了还要被退回来。” 阿雾脸一红,谁要跟她讨论嫁不嫁的事儿啊,却也只好敷衍地点点头。 今日崔氏不,阿雾郁郁地回了自己里,吩咐紫砚取她的琴来。 琴名,清鸢,是荣三爷一位文友蔡观砚所赠,蔡观砚家里世代制琴,阿雾当初拥有的那柄传世名琴,鸣鸾,就是蔡家祖上做制。 这柄清鸢虽是今所制,但琴身古雅,琴声润、圆、清、匀,落好琴、喜琴、擅琴的手上,假以时日必定又会是一代名琴。 阿雾自得了这柄琴后,无论是心有烦绪,或是心有欢悦,都喜欢抚琴一曲,以抒胸怀。 紫砚见阿雾要弹琴,赶紧去取了来,又将前日烧的香灰装入蟹壳青鬲式三足宣德炉里捧到琴案边的小几上。 阿雾从香筒里取了香铲将雪白的香灰抹平,用香箸捅出一个小孔来,直通面的木炭,这才慢条斯理地从银叶罐里取了一片银制的隔火片放炉上,心感叹,若是有火浣布制的隔火片才好,金、银是最不可用的,偏偏紫扇从管家那儿领的就是银片。 阿雾一时感叹,炉子也欠了些,隔片也差,只有她自制的香饼还算得宜。 阿雾拿香箸从青花鱼戏莲花香罐里取了一块她早些时日自制的香饼放隔火上,然后拿羽尘小心将周遭的香灰扫干净。 紫扇以手撑着颚,趴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瞧着阿雾熏香,只觉得她拿着羽尘细细扫灰的模样,有着说不出来的美,光是美字儿还不足以形容,里面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儿,紫扇只觉得光是这样瞧着,都是一种享受。 每回阿雾焚香抚琴,紫扇都眼巴巴地看着,连有小丫头来寻她玩,她都不出去。 末了,阿雾为香炉盖上特地配的宋玉帽顶,这就算是齐备了。 香饼受热,渐渐地散发出馨香来,淡淡的,飘渺无垠,若无微风,简直是捉不住气味的。 “姑娘,这是什么香?”紫砚问道,阿雾熏香,随心绪而择,紫砚虽然陪着阿雾调香,却也不知其内里。 阿雾吸了口气,“就叫寸晖吧。”阿雾鼓励自己道。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欲报三春晖不尽 此马非马也可骑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此马非马也可骑 品了香,阿雾净手抚琴,一番做作来也费了小半个时辰。 比起筝的清越,阿雾更喜爱琴的古韵,抚琴时脑子里老盘旋着当年林嵇康弹广陵散的散淡潇洒。 紫砚、紫扇不懂琴,可每当阿雾弹的时候,里、外的丫头都忍不住放轻脚步声,院子里踢毽子的小丫头也歇了,趴门槛上侧耳倾听。 阿雾自己丝毫不觉她们的不同,只沉浸自己的念想里。今日长公主的冷遇,二哥的怪异,澜池的恐惧,无一不能成曲,无一不能诉情。 末了,紫砚道:“姑娘,怎么见天儿弹的曲子都不同啊,不过都好听。只是今日的似乎悲伤了些。” 阿雾惊讶于紫砚的敏感,她所弹之曲,皆是信手拈来,若让她第二回再弹,决计是重复不了的。 这边收了琴,有丫头来回话,说太太回了。 紫砚抓了一把糖给小丫头,瞧她脸色有些怪异,嘴里支支吾吾的,“怎么了?” 小丫头摇摇头,推了紫砚手里的糖,一溜烟跑了。 阿雾见状,甚是奇怪,起身去了崔氏里。 才刚转过游廊上的门,阿雾就察觉了院子里的怪异,崔氏对最是和缓的一个,哪一回过来,这院子里都是热热闹闹的,或有安静的时候,那就是丫头都出去偷懒了。 今日却好生奇怪,各个都,敛声屏气的,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有见阿雾来了,赶紧对着她示意,又朝里努努嘴,可阿雾没领会出意思来。 进了,阿雾才发现里面不是崔氏一个,她跟前儿还立了一个陌生女子。 柳叶眉、樱桃口,腰肢纤细,身段窈窕,简单梳个侧宝髻,斜插了一支白玉喜鹊闹梅簪,露出一股子闺秀的文雅气儿,让忍不住道一声,“好一个美儿。” 可是这样的美摆别家里就是一种享受,若放了自己里,那绝对不是一桩趣事儿。 崔氏脸色阴沉,手里端着茶,半日不语,尝了一口,便开口骂道:“这茶怎么沏的,凉了还拿来喝。” “给姐姐重新沏一杯来。”说着那陌生女子就要接过崔氏手里的茶碗。 阿雾一眼就看出了这女的身份,她是个多么玲珑心肠的儿,虽然没敢把这等污糟事儿说给她听,可她又不是真正的八岁孩童,这女是个什么身份了,指不定她比崔氏还清楚这女子的来历些。 阿雾以为,这女子少说身价银子也值个一千两,若是个黄花闺女,三千两也是值得的。 扬州瘦马可不是那么好养的。 扬州瘦马是江南那边儿专门养出来,供奉达官贵的闺女。南边多少上京送礼的,都喜欢带上这么一、两位扬州瘦马,保准能敲开京城任何一座府邸的大门。 这些瘦马从小叫从爹娘手里买过来,山珍海味、穿金戴银地伺候着,养得跟大家闺秀一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延请名师教导。这也就罢了,也不知他们有些什么法子,使这般女子内里不知有什么乾坤,男乐得吃她们那一套,总之手段厉害得紧。 阿雾是个老闺女,自然不懂这些女子的内里乾坤,也不懂男对帐内风情的看重可远远胜过一张脸。 若说阿雾怎么认出那女子是扬州瘦马的,却就不得不提一提卫国公当年的风流韵事。 福惠长公主嫁卫国公顾长锡为妻,但并不以公主之身为尊,推却了做皇帝的弟弟的好意,并没有另辟公主府,而是以媳妇的身份住进了卫国公府。 先头两年两夫妻还算和和美美,长公主怀了大公子后,就给卫国公亲自安排了通房。之后两夫妻之间也渐渐淡了。 福惠长公主本就瞧不上懦弱无能却又空谈好色的卫国公,有了儿子旁身后,就总把他往外推,卫国公也不敢有怨言,这也刚好投其所好,他也乐得逍遥自。 阿雾想着,如今想起来,皇帝舅舅对公主娘亲还是有所忌惮的,否则不会将她指给这样一个。虽说卫国公是阿雾的亲爹,可她也不得不说卫国公实是配不上长公主。 到阿雾出世后,长公主的房里几乎就不让卫国公进了。他总外面厮混,逍遥自,长公主也不管。可后来卫国公同一个寡妇好上了,偏偏这个寡妇的先夫生前是个官声不错的,这事若是传出去,淫寡妻的名头可不好听。 长公主是断断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卫国公不要脸面,她的两个儿子和女儿可是玉瓶,碰不得的。先头卫国公同府里管事的媳妇偷吃,长公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都是府里,闹也闹不出个天来,只要卫国公不去外头招惹,长公主是一概不过问的。 这就助长了卫国公的气焰,最后府里的玩不过,还要去外头寻,对那寡妇就跟吃了长春散似的,要死要活,长公主打也打过,骂也骂过,都不管用。闹死闹活也要外头寻个地方安置那寡妇。 长公主无法,花了重金去扬州买了一匹瘦马来,不过半月功夫,就让卫国公将那寡妇丢到了脑袋后。可见这瘦马的厉害。 这后来,就是长公主这样精明的,都差点儿吃了那瘦马的亏,险些个让那种女生出儿子来,为此,长公主狠心杀了那瘦马,卫国公从此就同长公主生分了。 也因此,阿雾对那匹扬州瘦马记忆极其深刻,她那时已经记事,卫国公那样懦弱的,居然为着个烟花女子敢跟长公主唱反调,断了她的避子汤,说是要给她半辈子一个依靠。 如今阿雾又这个站崔氏跟前的陌生女子身上看到了当初那匹瘦马的影子。这等女子,虽然做闺秀培养,可到底底气不足,从小要学伺候的伎俩,若熟悉她们的,一眼就能看出她们的来历。 只是阿雾不知道谁这般大方,居然肯送荣三爷这样金贵的物件儿。 阿雾听得那女子叫崔氏姐姐,脸色挤出浓浓的笑意来,“太太,这位可是姨母?怎么姨母来了也不叫。”阿雾扑入崔氏的怀里,天真地问道。 “什么姨母,别胡说。”崔氏皱皱眉,口气不好地斥责阿雾。 “那,为什么她叫姐姐?”阿雾那手指划着脸,故作不解。 “这是老太太赐给爹爹的姨娘。”崔氏艰难地吐出姨娘两个字,仿佛那字咬她舌头似的。 “后院的木姨娘不是喊太太么,怎么这位姨娘要叫姐姐?”阿雾还是不解。 眼前这位未来的王姨娘丝毫没有慌乱气息,淡淡地道:“回六姑娘,奴是老太太为三老爷聘的良妾。”良妾嘛,还是可以喊三太太为姐姐的。 阿雾恨透了扬州瘦马这种东西,伸头崔氏耳边嘀咕了一句,崔氏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此时也顾不上问阿雾她如何知道的,崔氏对王氏开口道:“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扬州瘦马也能聘给天朝官员为良妾了?” 扬州瘦马说白了,也不过是烟花女子的一种,私拿来消遣可以,可是正儿八经地聘作良妾却是不行的,被御史知晓了,是要上本参奏的。 王氏脸一白,正要启口说话。 就见阿雾抢着道:“可别撒谎。从南边来,这一路上坐谁的船,有什么伺候,都打听得出来,江南虽然远,可也不过一条运河的长短,要打听个难道还打听不出来,是哪家养的,家邻居是谁可骗不了。” 王氏万万没料到,一个小丫头言辞会这般犀利,让她做不得假,她的身契可还老太太手里。 原来这王氏本不是买来送给荣三爷的,荣三爷可还没那个面子。她本是二太太家里买来要送给高官打点的,哪知还没送到,那就犯了事,贬去了戍边。这匹瘦马也就落了,前些日子二太太的荣珏被荣珢打了,她恨透了三房,想起这瘦马,又想起平日三房那两夫妻的热乎劲儿,就起了心思,想看看三房的热闹,其实也不是看热闹,而是要看这夫妻俩劳燕分的场。 所谓心齐,不易折,这若是心散了,可就好看了哟。 还别说,二太太这一招,可谓叫打蛇打了七寸上,点住了崔氏的死穴。 王氏听阿雾这般说,也不敢狡赖,低头跪,再不敢摆良妾的谱儿。 崔氏见她烦,阿雾也有话要私底跟崔氏说,便替崔氏道,“司画姐姐,去后院木姨娘旁边给她收拾个房间,让她先安置。” 崔氏忙道:“不可。”她这是不想认王氏。 阿雾却是门儿清的,既然王氏是老太太赐的,长者赐不可拒,再说了男都是喜新的,阿雾没觉得荣三爷会例外,等他回来了,只怕王氏还得脸些。 “让她去吧,太太,还有话同说呐。”阿雾撒娇道。不知道这事上怎么崔氏这般分不清轻重,左右不过是个玩物,虽然可能厉害些,但总有辖制她的方法。 阿雾不解男女风情,哪里知道崔氏心里的苦闷,但崔氏也知道王氏怕是推不掉的,也就不再为难。 王氏行了礼自跟着司画退。 此马非马也可骑 叹女儿之头发长(上)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叹女儿之头发长(上) 且说这边儿王氏跟着司画到了后院,司画将她安排入木姨娘隔壁的房间,司画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王氏,只好道,“请这儿歇息一,若有其他需要,只管叫小丫头来回。” 原来王氏身边还带了个十二、三岁伺候惯的小丫头叫晴明的。 王氏赶紧道了谢,拿了一个碎银子赏司画,司画是来者不拒,心里只道这王氏好生大方,一出手就是几钱银子,当得自己一月月钱了,如此瞧来,定不是个好对付的,回头还得跟太太说一说。 却说王氏也知道怎么可能凭一个碎银子就收买了太太跟前的得力丫头,她不过是买些个方便而已。 王氏其实并不是个蠢的,打小就把这男后院子里的手段都学个了遍。都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会儿王氏背后有老太太撑腰,她自然要试一试崔氏,若是个好欺负的,也就怪不得她硬气儿了,所谓善被欺,那是定理儿,要怪就只怪她崔氏自个儿不争气。 可刚才王氏被阿雾那样直接戳破了身份,心里就明白就算三太太好糊弄,这位六姑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盏,那么小小个,就鬼精鬼精的了。 王氏打算先按兵不动,且先伏低做小,看看荣三老爷是个什么物再说。王氏早知道荣三老爷是今科状元,还没见这,她这心里就千肯万肯了,总比去伺候那半截身子都土里的糟老头子好。 何况状元郎必然文采斐然,她又能红袖添香,定然可以谱出一段佳话来。王氏对自己是极有自信的,虽然崔氏颜色也极好,可哪个男不贪新鲜,若叫他尝了自己的手段,还怕他滑不留手? 要说这王氏,也是那扬州瘦马里出类拔萃的一个,否则也不会被千里迢迢送来高攀贵。 咱们暂不说王氏这一番盘算,又说回崔氏里。 “怎么知道王氏是扬州瘦马?”崔氏厉声问阿雾道,也不知哪个作的小娼妇,居然敢将这等污糟事说给阿雾知道,崔氏就是再好的脾性,也打算要发发威了。 至于崔氏是如何知道扬州瘦马是个什么玩意的,那是因为这些女京城圈子里的厉害是出了名的,便是崔氏不喜出门,也听了一耳朵她们的“风流事”,最后为她们闹得满城风雨、夫妻失和、败名破家的也不乏。 阿雾早就算到崔氏必有此问,因而答道:“今日紫扇打听来的,她怕太太不知那女来历,吃了老太太的暗亏。” 这样一说崔氏也就释怀了,她素来是知道紫扇是个爱窜门儿的,小小年纪,比有些婆子还爱碎嘴,还爱打听闲话。 “这紫扇呀,以后可得管着点儿。”崔氏一时想起,便教阿雾如何御。 阿雾点点头,“知道了,可若不是她会打听,咱们还指不定被多少暗算呐。若爹爹真将那当良妾纳了,那可才是祸事呐。”阿雾避重就轻地保着紫扇。 “可不是,正想不许她进门,倒好,越过让司画给她安排住处了。”崔氏一说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阿雾赶紧道:“老太太赐的,就算不纳做良妾,少不得也是要让她进门的。”阿雾嘴里这般说,心里却嘀咕,都先让带回来了,还能推不成。阿雾嘀咕虽然嘀咕,可她也知道崔氏这是心里不痛快,见就刺,并不跟崔氏一般计较。 阿雾自以为是自己不跟崔氏计较,偏偏却是她不懂得崔氏的那片寸断柔肠。 虽然这些扬州瘦马手段厉害,可阿雾以为,若认了真要处置她们,还不是主母一句话的事儿。 再说了,后院里早住了一位木姨娘,这会儿添一位新姨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谓的姨娘、通房,都不过是伺候的等物儿,有时候连都算不上,不过是主母手指缝里筛点儿余粮,养着的讨爷们儿欢喜的玩意儿。 左右不过是荣三爷多了一个睡觉的地儿。 阿雾丝毫不觉得男多个睡觉的地儿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男三妻四妾的多,孤守独妻的少,本就是自古有之的事情。就算说不上天经地义,但也算是之常情了。 阿雾以为,身边多个睡觉,这是何等使不舒服的事啊。且不说一张床两个睡多拥挤,彼此又会互相影响,先说要吃喝拉撒,就难免有不雅之气。 即使自矜自恋的阿雾也不得不承认,她自己都难免有不雅之气外泄,这可是她绝不容许别听见、闻见的,连晓得也最好不要晓得。 此外,再要让喜洁到了怪癖的阿雾闻男之臭气,那可是万万不能的。想一想都觉得想吐。 若非为了传宗接代,阿雾对自己未来的设想里,简直就从没有过要同男共处一室的想法。多多寻几个美妾娇婢与他就是了。一来是省了自己的污糟事,二来也显得贤惠大方,这般的名声多些总比少些好。 道福惠长公主何以能京城贵妇圈里有那般独特的受尊崇的地位? 就因为她是长公主?非也非也,大夏朝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长公主,可她们也没有福惠长公主的地位,便是当朝,也有不少公主嫁勋贵,她们也没有福惠长公主的面子。 福惠长公主如今的地位,全是她自己赚来的。她以长公主的身份不另辟公主府,反而全了卫国公承欢慈亲膝的孝道。这是一个孝字。再来,卫国公身为驸马爷,长公主却丝毫不拘他,还亲自为他张罗娇妾美婢,这是一个贤字。 卫国公府被长公主打理得蒸蒸日上,这是一个惠字。 而福惠长公主对皇上的爱护与忠诚,这是她身为女子的“悌”和“忠”。 试问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不赢得世的敬重?哪怕她脾气稍微大些,难以亲近了些,但这两样都是她美德之上的锦上添花,她若是真平易近了,反而才要令大家感觉不适。 世深以为,福惠长公主就正该是她那副模样。 阿雾也一直是以长公主母亲为骄傲,也为榜样的。 至于一心要学长公主的阿雾,对于长公主为何要为丈夫张罗美妾娇婢的原因,阿雾就是一知半解了,总之是伺候男穿衣洗漱就是了,难道这等事还要劳烦身份贵重的长公主不成?阿雾想象不出长公主为卫国公脱鞋穿衣的场景。 当然关于如何生子这事儿,阿雾也是一头雾水的,兴许她幼时无知也曾问过嬷嬷她是怎么生出来的,但都被疾言厉色的堵了回来,渐渐阿雾也就知道了千金贵女是绝不该问这种问题的。而这种事都是难以启齿的阴私,并非堂堂大方之事。 阿雾凭借自己“出众的智慧”和“出色的观察”,最后总结出,这些生孩子的事儿肯定是水到渠成之事。 因为书里若提及孕事,经过是丝毫不提的,只说某某年某月有孕之类,这就是无中生有之物,不过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契机吧了,两个待一块儿久了,自然就能沟合彼此之灵,孕育世间之精。若生不出孩子,那就是沟通不灵,心意不诚而已。这就少不得要求神拜佛了。 如今阿雾对神佛之论可是深信不疑的。 额,好吧,阿雾实是想远了。 总之阿雾以为,多一位姨娘不过是多一口饭而已。顶要紧的是别让她生出儿女来同自己分享父亲的疼爱就是了。 叹女儿之头发长(上) 叹女儿之头发长()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叹女儿之头发长() 阿雾懂得父爱不愿分享,却不明女子的丈夫之爱更不容分享的道理,她以为男对姨娘、通房之类的喜好不过如她对荣珢送的草编蚱蜢,竹雕笔筒之流的喜好一般。都是玩物。 而男对正妻是敬爱。就如同男对他的父母、恩师般,都是必定要付出的爱,天经地义的爱——敬爱。 “太太不必烦扰,左右不过是多双筷子吃饭,她的分例也是公中出,费不着咱们的银钱。”阿雾开口劝道。 若康宁郡主复生,定要一旁跳脚大骂,“俗物、俗物、真是俗物,多一个姨娘出来,眼里最重要的居然是一份月例,” 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阿雾身此山中,不得不随时而变,只是有些矫枉过正了些。 崔氏没好气地瞪着阿雾,她这是为了月例而心烧得疼吗?果真还是个孩子,有些话崔氏如何能对阿雾说。 阿雾见崔氏难受得紧,决心再劝一劝,本来这些话不该她说的,她一个小姑娘可不行这般阴险,“太太,如今顶要紧的是不要让她生出儿子就是。” 荣三爷就是庶出,崔氏也是庶出,阿雾本不该说这样的话,但为了转移崔氏的注意,也只好提了。其实,阿雾并不以为庶子庶女有何不该生的,其实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庶出子女。何况,兄弟姊妹有出息了,还能互相帮衬。 但是既然连福惠长公主都容不了,阿雾心想,崔氏这般心窄的估计更容不。老太太对荣三爷更是如眼中钉一般看待,所以阿雾才有此一劝。 “爹爹的脚他身上,能管得着吗?”提到生儿子,崔氏就更是不行了。这边儿荣三爷连多了王氏这么个姨娘的风都没听到,崔氏就已经吃上了醋来。 阿雾奇怪地看着崔氏,这个避子汤和荣三爷去不去找王氏有关吗? 阿雾对男女之事的懵懂并不奇怪。她前生没嫁过,自然没教她道理,长公主又是最最严肃的一个,阿雾虽然博览群书,也偷偷看些志异故事,但是如后世的西厢记、牡丹亭之类似的j□j却是绝不敢翻的。 其他就更是不敢将此等阴私说给阿雾听。 所以阿雾是懵懂了一辈子,而这辈子又还没长大。便是身体的变化,阿雾都感触不深。康宁郡主自幼体弱,发育不全,胸前两个豆沙包一直是荷包蛋的大小,连内处毛发都没生过。所以,由此看来,各位看官也该知道,若是阿雾懂了男女之事,那才叫一个非也、谬也、匪夷所思是也。 这一招围魏救赵都劝不了崔氏,阿雾只好出狠招了。“太太,妒,可是七出之条,仔细老太太用这个拿捏。” “还不信荣吉昌就敢为这个休了,,……”崔氏再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阿雾简直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仿佛是捅了马蜂窝。真是越劝越乱,阿雾再不敢出声儿。倒是李嬷嬷进来一个劲儿喊道,“的好太太,的好太太……” 司书也进来,哄了阿雾回她自己里去。 却说阿雾并不是个蠢蛋,之所以这般劝解崔氏,也不是她故意火上浇油。 实是阿雾不懂得崔氏的花月心肠,一颗心都系荣三爷身上,两个又曾好得蜜里调油,容不得任何介入。哪怕就是听见点儿风声,都够崔氏烧心一回的。 这王氏生得花容月貌,新鲜娇嫩,崔氏怕荣三爷见了她就失了魂,一时又想起扬州瘦马的名声来,只觉得自己未来定然暗无天日,成日里要见自己丈夫同别的女温存,她就哭得歇不了气儿。 其实阿雾自以为她劝得极好。她给崔氏讲道理、摆事实。首先,多出个姨娘并不害着三房什么,连银子都不用花。就连姨娘本都是别送的。 其次,这样都还受不了,那就给找点儿事儿做,分分心,若换了阿雾,从那姨娘一露面,只怕就该想到让去药铺抓避子汤了。怎么筹谋安排,拿捏住这小妾。 好吧,崔氏还是不听,一个劲儿地哭,不懂既然情势不可改变,就该做点儿实事的道理。 好吧,最后阿雾不得不吓唬崔氏,结果,也看见了。 阿雾摇了摇头,暗忖,自家这位太太,到底是庶出的,少了些见识。 一时阿雾回到里又懊恼,忘记跟崔氏提,让她向老太太讨要那位新姨娘身契的事了,她也是被崔氏哭昏了头,也不知崔氏自己能不能想起来。 阿雾,叹息一声,只觉得这家里上上都要让她操心,她小小一副年纪,好重的担子啊。 紫砚一边儿见阿雾小小一个儿学着大哀声长叹,多少滑稽的样子,自个儿抿嘴笑了笑,“姑娘快别恼了,再大的事儿有老爷、太太顶着,个小儿学什么哀声叹气。” 虽说阿雾早熟,**,紫砚是知道的,可是看自己姑娘的样子,实让会时不时忘记她的聪慧。因阿雾生得看起来比别都小,至今也没抽条,矮墩墩、圆乎乎的,五官异常精致,俨然就是一个年画娃娃。也因此紫砚才会笑话阿雾装大的模样。 又说,荣三爷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应是有念叨他了。这么些年经营来,荣吉昌也府里也有了几个暗线,他一回来,老太太那边送了个姨娘给他的消息就递到了他耳边。 荣三爷不以为然,他自问绝不是个贪恋女色之辈。只是这老太太一招接一招的,实是让厌烦。 打帘子的丫头见了荣三爷,赶紧向里头递了话,崔氏这才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起身迎了荣三爷。 “这是怎么了,跟个红眼鸡似的?”荣三爷笑着问崔氏。 崔氏橫了荣三爷一眼,自顾自地重新坐,冷冷道:“爷回来啦,怎么不先去瞧瞧的美妾。” 荣三爷连连作揖,“不敢、不敢,这儿都没见着,夫就打翻了一坛子醋,可不敢去瞧。”说罢,荣三爷走近崔氏,将她一把搂怀里 崔氏荣三爷怀里忸怩了一阵,也就顺从地靠了他的肩上,“哼”了一声,“可不许去找她。” “她是老太太赐的,就是再好色,也绝不会碰她送的。”荣三爷保证道。 崔氏斜睨了荣三爷一眼,意思是算识相,她也是愿意相信自家男的话的。 比如那位木姨娘,就是当初崔氏怀上了荣玠,老太太赐的,荣三爷除了第一夜进过她以外,之后再没去过。因这样,木姨娘才不得不安安分分守后院的一小片瓦之。 也因为木姨娘的安分守己,阿雾才从没自己的故事里提起过这个,这回若非新来了个王姨娘,要住木姨娘的旁边,只怕还是不会有提起这个木姨娘。 听完了男的保证,崔氏才有闲情同荣三爷聊起来,“听说王姨娘是买来的扬州瘦马。” “什么王姨娘,就是木氏,也是伺候了好几年,到阿雾出世才升的姨娘,她一个新来的怎么就成了姨娘了。”荣三爷是很会揣摩女心思的,虽然这个王氏已经铁定是姨娘了。 荣三爷这样一说,崔氏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三分,对他又更温柔小意了五分。“但是老太太那儿一直瞒着,爷私可得打听打听。”崔氏这是不相信紫扇能打听全。 荣三爷点点头。 “那个新来的,老太太把她身契给了么?” “呀……”崔氏这才想起这事儿来,不好意思地道:“先前儿也不知道她是那样出身的,老太太还说要聘她做良妾。” 荣三爷暗自摇摇头,也只有她崔依兰能这般天真,若是要聘作良妾,没有粉红小轿,没有摆酒小宴,别就肯先跟到里来?只是荣三爷也知道怪不得崔氏,她本就是个不动脑子的。 能老太太的手,娶回这样一位标致、温柔又没有坏心肠的媳妇,荣三爷已经很满意了,其他再要求什么就是贪心了。 “既然如今知道不是良家女,还是要将身契要过来。”荣三爷嘱咐道。 崔氏一脸为难,想也知道老太太为了拿捏住王氏为她所用,怎么肯将身契送给三房。荣三爷有意要练一练崔氏,也并不提点她。 荣三爷以为,以前自己没什么出息,对嫡母只能忍着,老太太也不拿他放眼里,许多阴辣手段都不曾使出,如今可不同往日了。明着羞辱不够,私底居然还要使间,真是看得起自己。 荣三爷本还想着崔氏这夜若辗转反侧,自己该不该提点她一、二,哪知不过十几息的功夫,旁边就传来了微弱的鼾声。荣三爷瞪着眼看了半晌崔氏的后背,最终还是无奈地笑了笑,为崔氏理了理被子。崔氏这样无忧无虑的性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其实荣三爷是误会了,崔氏哪里是无忧无虑的性子,她临睡前是愁着该怎么向老太太开口的,但先才气得累了,哭得累了,脑子里一团浆糊,随即又想到阿雾,对嘛,她还可以问那个小机灵鬼有没有办法。 原来,不知不觉中,崔氏已经开始依赖起阿雾来了。 叹女儿之头发长() 徐娘媚丈夫堪怜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徐娘媚丈夫堪怜 次日一大早,阿雾来给崔氏请安时,荣三爷还歇内没起,今日休沐他没去衙门。 崔氏刚梳好头,见阿雾进来,立即牵了她的手到次间去说话。阿雾见崔氏神秘兮兮,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不料崔氏开口就问,“昨儿爹问王氏的身契,让去跟老太太要,说该怎么开口,” 这真是个难事儿。阿雾昨儿个夜里为这事儿辗转反侧了一宿,崔氏若开口要,硬来不成,软来也不成,很是伤脑筋。又为着今后要帮崔氏对付新来的姨娘,阿雾想了不十条法子来,就这样熬到了清晨才睡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眼皮子还想打架呐。 阿雾默了默,正想开口,却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儿不对劲。 是了,是崔氏的神情不对劲。 阿雾心想自己昨天晚上都皱了一晚上的眉头,怎么崔氏一大早瞧着这般光鲜靓妍,眼皮不见丝毫青灰,反而显得容光焕发,眼睛更是秋波潋滟,同昨日傍晚那会儿的乱撒“怨妇气”的,可像是两个似的。 阿雾奇怪地打量了一番崔氏,眼角又从崔氏略显宽松的领口里瞧见了她脖子上的几个豆大红痕,心想入了秋蚊子居然还这般厉害,得让司画、司水再准备些艾香。 被蚊子咬这么大包居然还睡得这般好,阿雾真是佩服崔氏的好命来。 想到这儿,阿雾才发现,崔氏这般问自己,岂不是表明她已经逐渐认可起自己来了,会问自己的意见了,阿雾心里有一刹那的高兴,若是这般,她今后行事也就方便些了。 可是阿雾如今的身体还是个小姑娘,最是应该多睡的时候,昨儿一宿没睡好,今日脾气难免就大些。因而又想,倒底还是傻些才命好,崔氏这般外事可问相公,内事可问女儿的福气真不是一般能有的。 阿雾自嘲道,她自己小小年纪却就是个劳碌命了。 一时阿雾就有些不平衡起来了,凭什么他们大的私房事儿,还要自己来操心啊,连姨娘的身契都要自己操心,这也太劳碌了,阿雾很有些睡眠不足的脾气。 这时,阿雾又见荣三爷高卧未起,心想这事都是他引起的,因此对崔氏朝内室挤了挤眼睛、努了努嘴,道:“这事儿解铃还须系铃,太太可问错了。” “嗯……”崔氏有些为难,昨晚三爷的意思明明是让她自己想办法的。 “爹爹最听太太的,太太再问问呗。”阿雾一旁给崔氏摇旗助威。 崔氏点点头,对付荣三爷她还是有信心的,何况昨晚上才…… 其实昨晚上本来什么都不该发生的,但偏偏崔氏没心没肺地睡了,荣三爷自己却难以入眠地想着对策,到最后越发难睡,听着崔氏微弱的鼾声就更是来气,最后化气愤为动力,那动劲儿将外头守夜的丫头羞了个脸通红。 也因此,崔氏今日一早才呈现出这样一副被滋润的容光焕发模样,阿雾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片子。 阿雾请了安,因出了鬼主意,也不等荣三爷起身,就自己溜回了院子里,说是白先生布置了功课,今日要背《孟子》的名段,得去抱抱佛脚。自然都是借口,但崔氏心里也有鬼,所以就应了。 到荣三爷起身,崔氏进去伺候,末了坐于妆奁前,将手里的螺黛递给荣三爷,“许久不曾替画眉了?”崔氏向荣三爷抛了个媚眼。 昨晚才温存过,荣三爷哪里好意思拒绝,何况今日又是休沐,因而也就又做了一回张敞。 荣三爷的手艺不错,将崔氏的柳叶眉勾勒得妩媚动,崔氏却轻轻蹙了蹙眉尖,拿手抚上眼尾,“这两日好像又多了条细纹?” 荣三爷同崔氏十几年夫妻,岂会不知夫话里的意思,端了崔氏的脸细细打量,口里直嚷道:“哪里,哪里,怎么没瞧见?” 崔氏横了荣三爷一眼,娇嗔道:“骗。”这声音婉转得荣三爷恨不能立时扑上去,接着又听崔氏道:“若再多娶几房姨娘回来,只怕的皱纹就不止这些了。”崔氏叹息一声。 这一眼、一嗔、一叹,将个荣三爷的骨头都要麻酥了,崔氏虽然近中年,但容颜如新,风韵天成,生育过的身子更显丰腴而不腻,胸前两团更是绵软白皙、隆盛少女,昨晚荣三爷才好好地爱怜过,这会儿心头一热,道:“也莫操心,替去跟老太太说就是了。” 崔氏这才转嗔为笑,赏了荣三爷一口香沫。 待荣三爷和崔氏穿戴整齐,他开口让司画去将王氏带来,崔氏唤了阿雾,四个一同去了老太太的上房。 荣三爷恭恭敬敬对老太太行了礼,躬身道:“多谢母亲时时想着儿子,儿子今日特地带了王氏来给母亲磕头。”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荣三爷又道:“只是崔氏是个颟顸的。母亲既说了是良妾,她怎能无媒无聘就轻率地将带回了院子,外头不知道的定要说国公府仗势欺。王氏毕竟是母亲为儿子寻的,儿子想着总要寻着她爹娘,写了聘书,与了聘礼,好好办一桌再抬进府,这才尊重。” 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变。 荣三爷却跟没见着似的,继续躬身道:“听她的口音像是扬州一带的,儿子正好有个同年放了扬州府辖的知县,儿子寻思着去一封信请他替儿子打点打点,母亲您看……” 看什么看,一看就露馅儿,粉头女子充作良妾,可不是什么光鲜事儿。 老太太也不是个傻的,一听荣三爷说到扬州,就知道这个蔫坏儿的贱婢子摸清了王氏的来历,因而喷着粗气儿道:“媳妇儿那是听错了,什么良妾,只是说她是个好的,如今也好歹做了个六品小官,崔氏又要照顾三个孩子,总不能让身边少了伺候,这才想着替买了一个。”其实王氏是二太太娘家买的,但是谁也不敢点出来。 嫂子给婆家弟弟里塞,这事儿太过缺心眼,大家都知道不能说。荣三爷也不信自己的嫡母肯花几千金给他整个扬州瘦马。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前段日子得罪过的二太太有这个可能和这个实力。但是荣三爷也只能装傻不知。 “多谢母亲替儿子着想。儿子里头的木氏当初是从母亲房里出来的,也是过了几年才升的姨娘,这王氏既然是新买来的,总不好越过她,儿子心想是不是先让她做个通房?” 老太太气得一口血胸口涌,三千两买来的才只够资格做个通房?虽然这王氏的三千两最先并不是为了荣三爷花的,可老太太就记了荣三爷的头上。只是如今荣三爷说得头头是道,情理,老太太也驳不了。 “里的事儿自然是们自己管。”老太太忍住心口的恶心,挥了挥手道,这意思是让荣三爷赶紧自觉点儿别再杵她跟前惹厌了。 荣三爷却没这个觉悟,转头对崔氏大声怒斥:“就是个糊涂的,母亲明明说是买来的,拿了身契难道还不知道王氏是买来的?” 阿雾一旁看着荣三爷的本色表演,心里直想拍案叫绝,看来自己这个爹爹很有些手段嘛,只是当初没有戏台子给他演罢了。这种事果然还是要系铃才好解。 阿雾此刻彻底将撺掇崔氏去让荣三爷出头的内疚感压了去,她本来也以为这自家院子里姨娘的事该是身为主母的崔氏当仁不让的责任,如今阿雾却以为,男管一管也是很可以事半功倍的嘛。果然还是要大树底才好乘凉。 又说回崔氏,她见荣三爷怒斥她,先也吃了一惊,但立即就听明白了,因而很委屈地望向老太太,嗫嚅道:“母亲她,她没给。” 崔氏都说得这般直白了,老太太自然不好装傻,但是她毫无心虚地道:“王氏的身契是没给媳妇,不怪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皮子也越发厚皱。 “虽说媳妇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年纪也不轻了,但毕竟出身低了些,有些事她还是理不来,王氏的身契还是放这里好,替调、教,才放心。”老太太一副是为好的表情。 荣三爷居然还甘之如饴,忙又躬身谢道:“母亲说的是,儿子也说崔氏不理事,能让母亲帮着j□j,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荣三爷忙回头对后面木桩子似地站着的王氏道:“还不上前来多谢老太太。就跟老太太跟前学规矩,老太太可是侯府千金,跟着学,只有一辈子好的。” 阿雾心里大笑,荣三爷这一招实是高啊。老太太亲自替儿子教通房,这可是大恩大德啊,也太贤惠了些。 老太太满脸通红,被一口血憋的,拿手指着王氏,颤着嗓子道:“什么时候要教她规矩了?” “母亲说的是。哪儿能让您教她规矩啊,就是让她您跟前伺候着。儿子不孝,衙门里繁忙也不能时时刻刻承欢膝,崔氏又是个颟顸的,还要教养三个儿女,恰好这王氏进了门,身契又老家手里,不怕她不孝顺,正好让她替儿子和崔氏您跟前尽尽孝道,儿子也才能安心呐。”荣三爷说得声情并茂,仿佛老太太若不许王氏替他敬孝道那就是太不顺天理了。 “……”老太太怒火攻心。荣三爷这是摆明了告诉她,她不放身契,就让王氏她跟前伺候好了,这样她和二房的一番打算可就落空了,白花了三千银子买了个丫头。 二太太赶紧给老太太使眼色,怕她气糊涂了。说实话,这身契给不给三房二太太可不乎。王氏放他们里可不是充当眼线的,要说眼线,难道三房里还少了?王氏就是拿去给他夫妻二离间、添堵的。若荣三爷不能信任王氏,那如何谈得上离间。 二太太可比老太太看得透彻多了。再说,有利益前,她就不信王氏会偏向崔氏,而不是她们。只要她们后面扇扇火,不怕王氏硬不起腰杆来同崔氏斗。 最好斗得个死活,让老三头大如瓜才好。也最好崔氏能气出个什么毛病,让她那几个小崽子今后都吃吃后娘的苦头,再不敢嚣张,居然敢动她的珏哥儿,真是自找死路。 老太太得了二太太的眼色,忍一口气,道:“姚黄,去把王氏的身契拿来给三太太。” 这就成了。 老太太还得好言好色对荣三爷道:“她是个难得的,早j□j得好的,还是领回去,夜里读书时,身边总得有个问寒问暖的。”老太太说话诛心啊,好像崔氏就不关心荣三爷似的。 但是这会儿三房大获全胜,崔氏也不把老太太的话往心里去。 回了三房的子,王氏自回后院,阿雾笑着对荣三爷竖了竖大拇指,“爹,真厉害啊。” 徐娘媚丈夫堪怜 贤德人因何不贤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贤德人因何不贤 荣三爷笑了笑,“行了,有得学呐。”撵了阿雾出去,他自还有话嘱咐崔氏。 到午晌荣三爷出门应酬,阿雾溜进了崔氏的子,拿手撑着巴,一脸好奇地看着崔氏,“太太,怎么说服爹爹替出头的啊,” 阿雾觉得神奇极了。以阿雾对荣三爷的了解,他是个只管外院事情的男,这里一切都是崔氏说了算。不想这回居然肯替崔氏出头。要说那王氏新鲜娇艳,崔氏自是赶不上的,荣三爷能不被女色所惑,阿雾很是欣慰又觉得可贵,当然也觉得奇怪。 想当初福惠长公主那样高贵的身份也没能让她的顾家爹爹能少一丝好色之心。说句难听的,那真是个见着新鲜的就要尝一尝的。 崔氏脸一红,这怎么好意思对阿雾说。若说智慧,崔氏是拍马也赶不上阿雾的,但若要说到驾驭男,崔氏可是不输任何的。 崔氏虽自小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导,但一个又一个的姨娘传来的伺候和拿捏男的经验,崔氏却知道得不少。她那位知府爹爹,可谓是老当益壮,每年都有一抬粉轿入府,更不提她那几个哥哥的姨娘了。 崔氏也不知该不该将这些事儿说给阿雾听,她还是希望阿雾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般端庄秀雅。 可崔氏见多了男私底的模样,大家闺秀虽然受夫君敬重,可那也得看,好才行。若是遇上男混账的,闺秀反而讨不了好。私底孤守空闺,暗夜流泪的也多的是,哪怕娘家再有权再有势,也未必就能活得轻松。 反而那些姨娘凭着些温柔小意,再生个一男半女,受宠十几年,风光逼压主妇的也不是没有。这闺中秘术学一学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只是崔氏又怕教了阿雾后,让她学轻浮了,这可就事与愿违了。崔氏拿捏不好这个度,索性就不动脑子了,寻思着大家闺秀一副姨娘做派总是不对的。 “个小丫头问这些做什么,今后自己就知道了。”崔氏笑着点点阿雾的脑袋。她寻思着阿雾这般聪慧,说不定出阁后自己就看明白了。 不得不让叹息一声,崔氏这是太高看自家女儿了。有些瞧着聪慧,实则某方面就是个木愣子。阿雾就是做梦也绝不会梦到,崔氏不过是从个张敞画眉的典故,就说服了荣三爷,还让这个男心甘情愿地替她出头的。 只是阿雾私对崔氏的评价又高了些,想不到自己这位太太还是有些手段的嘛。 但是有手段的女可不止崔氏一个。 荣三爷还是仲秋季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去睡了三千两银子买来的通房丫头王氏,然后王氏很快抬了姨娘,毕竟她并不是真的丫头。 仲秋里,崔氏大病了一场,伤了元气,至今未复。 阿雾心里知道崔氏是为了荣三爷和王姨娘圆房才起病的,可这种事也许并不只会发生这一次。以荣三爷的才干和能力,阿雾以为他日他必将展翅高,那时候女岂不是更多,上司送的、属送的、走关系找路子的送的,多如牛毛,崔氏若每一回都要这样上一回元气,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 何况阿雾看着这个王姨娘还算是个聪明的。 对崔氏恭敬、顺从,从不恃宠生骄,每日里早早就来请安,崔氏病了,她殷勤地跟前儿端茶递水,最难得的是居然没借着这么好的机会往男跟前凑。 荣三爷也崔氏里陪着她,一直到她好起来。 其实荣三爷真不算没良心,更不是只见新笑、不闻旧哭的男。每月也只有崔氏不方便的那几日里才去王氏里。 对阿雾同荣玠、荣珢还是同样的关爱。 阿雾以为,崔氏这真是身蜜罐子里不知甜了。可偏偏阿雾那怕是自己心里,却也不忍说一句崔氏的不是,因为她的脸色真是太苍白了。 少了昔日的粉光潋滟,多了一丝道不清的惨白。每日依然温柔地笑着,对荣三爷也极尽小意,可阿雾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的灰色来。 一股带着死气的灰色,让阿雾心忧。 阿雾悄悄掀了帘子进,拿食指放唇中央示意小丫头不许声张,崔氏里的李妈妈劝她。 “太太何苦如此作践自个儿身体,瞧瞧如今这脸色,连粉都遮不住了。”李妈妈又心疼又心急。 崔氏良久未语,然后才听她沉沉地自嘲道:“难怪三爷如今不爱看了。” 李妈妈大急道:“的好太太呀,老奴说句不爱听的话,如今像三爷这样的好男可少见呐。就是那不成器的儿子,有了两个狗蚊子也要上街去瞎晃悠,三爷可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崔氏哭道:“他规矩,他规矩,还会……” “那王氏是个狐媚子,惯会勾男,可咱们三爷不也没经常去她里么,都是太太不方便的时候才去一去。” 这话也是阿雾想劝崔氏的。 崔氏惆怅地低声道:“他就不能不去吗?以前没有王氏,他,他又是怎么过的?” “的太太,要老奴说这也是的不是了,自古一个茶壶就不单只配一个茶杯的,三爷这样的已经是少得不能少了。若再这样憔悴去,三爷恐怕真就要被那狐媚子笼络住了。”李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连也来说妒……”崔氏又抽泣起来,“若是真妒,还会不给那王氏用避子汤?” 阿雾一听,心里大骇,心里直叹息,“的太太喂,真是太分不清轻重了。”一边儿自己气得吞气儿抹泪,一边儿又真大方地让生儿子。 只听崔氏又继续道:“妈妈,这是心里难受,心里太难受了。”阿雾外面都能听见崔氏捶胸的声音。“三爷,这就是拿刀子往心上割啊,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他就是身边,也睡不着,有时恨不能拿刀干脆一起去了算啦。”崔氏不敢哭大声了,拼命压抑,却越发喘不过起来。 “太太,太太,说什么胡话呐。”李妈妈闻言大惊。 阿雾也惊住了,没想到温柔懦弱的崔氏居然会有这份心肠。倒底是什么魔障能让她这样难过又这样失了分寸。 阿雾隐约觉察出了点眉目,婉约诗词她也读,大多是低劣的香艳,阿雾并不喜欢,志怪里妖精们的贪恋间,阿雾只觉得她们蠢傻。可如今对应着崔氏来解读,阿雾才明白其间的惊醒动魄来。 男女之情难道真有如斯魔力? 阿雾陷入了沉思。唐秀瑾曾教过阿雾这一课,但是这位先生太不称职,只开了个头,就仓促结尾,以至于阿雾以为,爱,不过就那么回事了。 做鬼时,亏得阿雾还曾得意,她这一生也不算亏了,连男女之爱也尝试过。如今想来,也许她就从未懂过。 但是崔氏给阿雾上了最最生动的一课,阿雾以为,这女的心还是得自己守着才好,否则落到崔氏这般境地,那才叫个自作孽啊。 就是荣三爷那样的丈夫都能让她生出杀心来,若换了另一个混账点儿的,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来呐。阿雾这回却失算了,若荣三爷本是个混账的,崔氏又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子里又听见李妈妈道:“太太何苦跟三爷怄气,多三爷跟前儿……”李妈妈说到这里声音陡降,阿雾听不清楚,然后又听她道:“三爷素来最爱重,难道还会去那边?” 却听崔氏恨恨地道:“总不成还要让跟个狐媚子一样,低三四去做那羞死的事?”崔氏又嘤嘤地哭起来。 李妈妈又是一阵好劝。 阿雾外面站了会儿,又悄悄地走了,她能劝的,想说的,李妈妈几乎都说了,但崔氏显然没有任何变化。 夜里,阿雾焚香,谈了一支自己也说不出名堂的曲子,紫砚一边儿听一边落泪,才十一岁的紫扇倒没什么太大感触。 “哭什么,紫砚?”阿雾问如今已经十四岁的紫砚。 紫砚拿手绢擦了擦眼泪,“也不知道,听了就觉得心酸,忍不住。” 阿雾看了紫砚半天,心想,这丫头不会是思春了吧?这可不是好兆头。还得找个小丫头看着点儿,别出点儿什么私相授受的事情来闹心。 如今一提及男女之事,阿雾就觉得烦。唐秀瑾当初是一个烦,崔氏又是一个烦,如今若紫砚又陷进去,那可真是叫烦不胜烦了。 阿雾叹息一声,让紫砚收了琴,只觉得自己小小的身子沉重无比,太太的事自己要操心,丫头的事自己还是要操心,难怪将个身子操心得矮墩墩的,也不知将来会不会长。 夜里,紫砚给阿雾梳头睡觉,阿雾还特地让她给自己找找头发里可有白发,真是操碎了她一颗心。 阿雾操碎了心也不管用,崔氏的心情依然低落,但别可不会因为她心如刀割就不宰割她,老太太那边儿崔氏每天照例还是得去站上一个时辰,她身子越发弱起来。 秋、冬交替之际,病的也不止崔氏一。苏念给阿雾带信,邀她一同去唐府看望唐音,唐音也病了。 贤德人因何不贤 感贤叹妒费思量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感贤叹妒费思量 事关唐音,阿雾自然要去的,略微有点儿麻烦的就是老太太那一关不好过,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这日阿雾随崔氏去上房请安,禀明了唐音的事儿,只说,“五姐姐同音姐姐也是极好的,上回卫国公府的顾二姑娘生辰们还一处玩过,这回她生病,想着五姐姐与也该去看看她才好。” 老太太眼睛一斜,没说话,但是显然也并不太赞同。老太太的策略是,凡是讨厌的想做的事情,她都要严肃反对。 但是大太太却是个聪明的,老太太当初给世子挑媳妇儿的时候总算是擦亮了眼睛。“对对对,们素日就玩得好,正该去看望她,平日里就是想找这个机会都没呐。”唐阁老眼看着必定是要混成首辅的,大太太可是眼睛很亮的。 二太太这会儿也懊恼自己怎么就没个亲生闺女也跟着去,至于荣四,二太太可没打算为她铺路,上回荣珏挨打的事儿,可都是那贱蹄子惹出来的。 因大太太这样说了,老太太也就不再反对。 到了唐府,苏念见荣琬也跟着来了,只深深地看了阿雾一眼,叹息一声,牵了阿雾的手就往里走。 唐府,苏念是来惯了的,他爹是户部尚书,同兼管兵部、工部的唐阁老本就是好友,也多有往来。唐夫见她来看唐音,只说道:“难为这么冷的天还记着来看她,音姐儿正想们呐,天天念叨。”唐夫拉着苏念的手和婉地道。 又让丫头替苏念等引路去了唐音里。 “音姐姐,怎么样?”阿雾闻着满子的药味儿就有些紧张,她以前的子也是这样终日弥漫着药味儿,让阿雾一时错觉唐音是得了大病。 唐音靠卧酱色金丝绣缠枝大碗菊纹的缎面靠枕上,脸色有些病里带黄,双颊有不自然的两团红晕。 阿雾熟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发热。” 唐音笑了笑,“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成日里有些低热,不碍事,准是听念姐姐说病的吧。” 阿雾点点头。 唐音又看了看荣五,拉了拉阿雾的手,意思是她明白了,心意也领受了。 这厢荣五也上来嘘寒问暖,唐音颇有耐心地一一答了。有丫头端了绣墩来,阿雾几个围坐床边同唐音说话。 一时,又有丫头来报,“姑娘,黄姨娘看来了。” “让她进来吧。”唐音调整了一坐姿。 阿雾心里略微吃惊,按理儿这会儿有客唐音不该让个姨娘进来的,但听唐音这样说,这位姨娘同她的关系看来颇为熟悉。 一时,有丫头打起帘子,一位身着秋香色菊花纹靛蓝镶边夹袄、靛蓝宽襕马面裙,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显然就是丫头口里的黄姨娘了。 黄姨娘未语先含笑,对着阿雾等略表歉意地道:“几位贵客,本不该来打扰姑娘的,只是这雪梨羹早晨叫丫头小灶上煨的,这会儿吃刚刚好,这才厚着脸皮来打搅的。” 唐音淡淡地道:“姨娘费心了,思露把雪梨羹接过来。” 思露是唐音身边的大丫头,闻言接过了黄姨娘手中的食盒,黄姨娘就知趣地出去了。 “雪梨羹解热消痰、宁心止咳,音姐姐先喝了吧。”阿雾劝道。 唐音点点头,“那可就失礼了,这黄姨娘熬的雪梨羹正对的病。”这也是她让黄姨娘进来的原因。 “家这位姨娘瞧着倒是个好的。”苏念道。 唐音点点头,“家太太托买来伺候爹的,最是知情识趣。” 思露盛好了雪梨羹,替唐音挽起袖边,唐音坐起身拿手舀着吃,一边吃一边道:“倒底还是她会伺候,若不是她熬这雪梨羹,的病只怕还重些。太太也是想着爹年纪大了,身边总要放个会伺候的,看着爹好让他好好养身子骨。爹喜欢黄姨娘伺候,们总也要给她几分薄面的。” 唐阁老可是唐府的顶梁柱,他身子骨好,他们一家才好。唐夫做的这个事儿才叫大方贤惠。阿雾觉得这才叫正常嘛。 荣五好奇地道:“唐夫她不吃醋?” 这话问得好,荣府三位太太都爱吃醋,阿雾本来以为其中以大太太为最,因她将大老爷管得死死的,母苍蝇都不许进她们院子,二太太是个管不住二老爷,却成天闹腾的。但没想到居然崔氏才是最大的醋坛子,大老爷虽然沾不了母苍蝇,但通房还是有好几个的。 唐音“嗤”笑一声,意思是荣五问的问题实太奇怪。“若是吃醋,又怎会替爹爹买。”要唐晋山好了,心里头舒服了,一家子才舒服嘛。唐夫和唐音都是聪明。 荣五有些讪讪。 阿雾也有些讪讪。唐音却不知为什么。 “家太太还不是最贤惠的呐,问念姐姐。”唐音道,她不喜欢荣五,这是暗刺荣五家里的事呐,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安国公世子夫是个什么样的,谁不知道啊。 “呀,怎么说起家来了。”苏念笑道。 “夸娘贤惠呐。都说她最是个菩萨心肠,哥儿、姐儿投家里,算是造化。”唐音口里的哥儿、姐儿可不是苏念的同胞兄妹。 “左右不过一碗饭,一份嫁妆,难不成还要同他们穷计较?”苏念淡淡笑着说。 这六部里头,户部最是油水大的地方,全国的钱粮都要从他们手里过,刮点儿皮来都够他们玉堂金马地过了。 哎,阿雾心里暗叹,瞧瞧家这洒脱劲儿,连自己都有些自愧弗如了。 本来嘛,阿雾先头还以为自己是偏听偏信,觉得做主妇的就该如长公主那般,但安国公府的三位夫显然都不是那样的物,阿雾也曾经迷茫过,但今日唐夫、苏夫身上又看到了主母该有的样子,阿雾就越发拿不定主意了。 阿雾从福惠长公主那里学来的,将这些姨娘、通房都当是伺候的贱民,或者干脆就是个玩意儿,并不放眼里。但是对待庶子、庶女的问题还是不如苏夫来得通透,阿雾真是自愧弗如。 其实福惠长公主那是压根儿不喜欢小孩子的,若非两个儿子是自己生的,她也不耐烦看他们。阿雾打小虽然病弱,却是个最让省心的,长公主才最爱她。 而阿雾因爱障目,哪里看得出长公主的不是来,只一味跟着她学,对男,只要不生出庶子、庶女碍眼就罢了。阿雾也是这样劝崔氏的。当然她私心里也是不想再多个弟弟、妹妹来分享荣三爷的父爱的。 从唐府回去,阿雾一路都沉思,她是顶顶希望崔氏能如唐夫、苏夫般豁达的,但是显然这不是容易的事情。 到了这会儿,阿雾都还是想的是要崔氏身上做文章。 为立世,修己身才是根本。 隆冬里,崔氏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但每日还是挣扎要去上房伺候,阿雾劝了她多少回,崔氏都逞强不听。 “是老太太的三媳妇,伺候她是应该的,嫡母面前尽孝道,是这个正妻该做的,总不能让宰背后碎嘴父亲。”崔氏很坚持。坚持一个正妻的义务,当然她也会坚持正妻的权利。 阿雾虽然不赞同崔氏的这种愚孝,可又对她带了点点钦敬,因为如阿雾这等利益挂前的来说,若非有利可图,她可做不了这等“蠢事”。可偏偏做这等蠢事的,最让放心,也最让喜欢。 崔氏拿手绢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她已经咳了十几日了也不见好转,阿雾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请的大夫都开的什么烂方子。 崔氏向阿雾招了招手,“过来,给瞧个好东西。” 阿雾挪近崔氏,见她从炕上小几的脚边取出一个木匣子来,想是故意藏着要给阿雾一个惊喜的。 感贤叹妒费思量 良善人良善心惊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良善人良善心惊 阿雾崔氏盼望的眼神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对金环,挂着三粒喇叭花式样金玲,做得精巧别致,这是现京城小姑娘里最时兴的梳头金环,至少要二十来两银子才能买到。 “太太。”阿雾又是感动,又是激动,“花钱买这个做什么,有戴的呢。” 崔氏叹了口气,“这段日子针线铺子也渐渐有了进账,打小就爱美,是这个做母亲的不好,上回害被笑话。” 崔氏摸了摸阿雾的花苞头,亲自将金环给她戴上,“瞧瞧,们阿雾戴上这个可把全京城的小姑娘都给比去了。” 若是别给阿雾买这么一副金环,阿雾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偏偏却是崔氏。她连自己生病都不肯花钱打点厨房,补补身子,却舍得二十几两银子给女儿买一副长大后就不会戴的金环,只是因为怕她出门受委屈。 阿雾眨了眨眼睛,心里本就因崔氏的病而担忧,如今又为她爱女之情而感动,一时想起自己其实并非她的女儿阿勿,又觉得愧疚不已,她一心只念着长公主,却只会从崔氏这里攫取她“偷”来的慈母之情。 阿雾口拙地表达不出自己对崔氏的感激之情,只嗔道:“太太买这些玩意做什么,前儿李妈妈劝称二两燕窝来吃,都不肯,这会儿花这些钱……” 崔氏捏捏阿雾的鼻子,“高兴了,瞧着可比吃半斤燕窝都来得滋补。” 阿雾挤入崔氏的怀里,缩成一团,头枕她膝盖上。崔氏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她的头发,这样淡淡如流水的日子,将温情填满了阿雾的胸腔,她抬眼望着崔氏,崔氏俯头对她笑笑。 阿雾看着崔氏,想到,她也是的娘啊,长公主是,她也是。阿雾拿脸蹭蹭崔氏的手心,崔氏叹一声,拥着她道:“阿雾,的阿雾。” 阿雾知道崔氏是同荣三爷闹别扭了。荣三爷虽然不去王姨娘那儿,可也好些日子不回正了。且一月里招王姨娘伺候的日子也多了几日。 阿雾劝不了崔氏,每回她一劝,只会将崔氏气得更甚。 不过好,僵持了十来天后,荣三爷和崔氏又和好如初了,至少表面如此。 这日,阿雾到上房给崔氏请安,她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脸色蜡黄,已经有些大病的迹象。即使这般,也还靠窗边,手里拿着绣绷子。 阿雾上前一把夺过那绷子,“太太也真是的,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去床上歇着,还费这神?” 崔氏见是她来,强扯出一丝笑脸道:“哟,小小年纪就管教起这个做母亲的了。” “难道说的不对?”阿雾颇有气势地回嘴。 崔氏也不同她辩,拿出一件新制的小袄来,桃红洒金绣桃的纹样,精致活泼,绝对是市面上看不到也买不到的东西。 崔氏拿起小袄阿雾身上比了比,“嗯,正合适。” 阿雾瞧那小袄,不知费了崔氏多少夜里的功夫,花样繁琐别致不说,光是那桃纹的线就分了十来种颜色,有深红渐粉白。崔氏又知道阿雾的性子,腰上费了功夫,收了腰线,这袄子,即使是大冬天穿起来,也会显得玲珑有致。 这对如今深深懊恼自己矮墩墩模样的阿雾来说,是最合心意的。 阿雾的指尖划过精美的绣纹,心情却没能高兴,反而有些呜咽道:“太太这是做什么,大病里还费这种神,又是大冬天,这是不想要和哥哥他们了吗?” 崔氏为阿雾摸了摸眼泪,“胡说什么呐,怎么会不要们。”转而又叹息一声,“只是生来病死,自有天定,谁也躲不开。” 阿雾摇摇头,泪汪汪地道:“不是的,不是的,知道,这是心病。其实,其实……” 崔氏脸色一僵,她知道阿雾要说什么。 阿雾又道:“太太,若是厌烦那王姨娘,寻个由子卖了就是,何苦这样子跟自己过不去。” 崔氏良久不说话,最后才长长地叹息一声。阿雾这些日子,每日里同崔氏坐半个时辰就能听她叹息十来回。 “还小,不懂,这不是王姨娘的问题,是爹爹……”崔氏落泪道:“若是爹爹他……便是再有十个王姨娘也不会伤心的。” 崔氏的要求难倒了阿雾,阿雾有法子打发十来个王姨娘,却没法子管住荣三爷的心和脚。 崔氏的容颜一日一日眼见着凋零去,阿雾看眼里,心里难过,却没法子倾泻。她既恼怒崔氏的软弱,也恼怒自己的无能。 夜里,阿雾对着今冬的第三场大雪,当窗抚琴。 琴寂时,雪地上响起“沙、沙”的的脚步声。一个披着孔雀绿缎面灰兔毛里子大氅的丽由远及近,迤逦而来。 阿雾抬头望向窗外的王姨娘。 王氏年轻,虽然五官不如崔氏精致,但倒底比她鲜妍,如今跟了荣三爷,更仿佛才将将绽开的蔷薇花,又如来年桃枝上那沉甸甸的蜜桃。 “好一曲《问斜阳》。” 阿雾眉毛一挑,“怎知是问斜阳?” 这世上本没有《问斜阳》这首曲子,阿雾的琴都是率性而弹,但今日她所弹的确实是问斜阳。琴声里,阿雾问斜阳,为何斜阳要西坠,任阴霾袭来,大雪翻。 “奴六姑娘的琴声里听出了斜阳余晖的灿烂,也听出了六姑娘对斜阳的不舍,留恋。今日午晌太阳还好好的,转眼天就阴了,起了雪。” 好一位知音,阿雾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 “奴实没想到,姑娘年纪这般小,琴艺就这般精妙了,奴还未听过有谁的琴音能赶上姑娘的。”王姨娘赞得极为真诚。 因为王姨娘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扬州瘦马里有专门教琴的师傅,她们都是刻苦学过的,其中也不乏佼佼者,王姨娘自问,她的琴艺也是很不错的,但今日雪夜听琴,她才知道天外有天。荣三爷才华纵横,没想到言语厉害的六姑娘琴艺上会如此出色,真不愧是他的女儿。 阿雾脸色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就差没请王姨娘进喝杯热茶,来个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对述情怀了。 王姨娘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阿雾一时没邀请她,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王姨娘走后,紫扇好奇地上前问,“姑娘,真的弹的是《问斜阳》啊?” 阿雾脸色的笑容已经阴沉,她对紫扇点了点头。 “这位王姨娘可真厉害啊,第一回有听懂了姑娘的琴音,还说对了名儿的。”紫扇一脸佩服,她如今识了几个字,念了几首诗,对才女最是钦佩。 阿雾发出了一声同自己年龄不相符合的叹息,“是啊,太厉害了。” 王姨娘的“知琴识趣”阿雾心上敲响了警钟,这样一个如同解语花一般的女,荣三爷她的温柔乡里又能坚持多久? 听说夜里红袖添香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又过得几日,王姨娘亲自送来两双袜子给阿雾。 袜子是上好的三花松江布做的,这样的布做小衣或袜子最舒服。王姨娘的手也极巧,袜口上还做了一对儿小绒球,看起来可爱极了。即使阿雾不是个纯粹的小姑娘,她也要赞叹王姨娘的心灵手巧。 “多谢姨娘,这么冷的天,还要姨娘为做袜子,怎么过意的去。”阿雾笑道。 王姨娘的脸上有一丝诧异,阿雾的态度温和可亲,但这并不像她预想中的反应。这位六姑娘的话里透着一丝撇清。 “这有什么,老爷、太太给了一个容身之地,让不再飘零,正是该感恩。平日里也闲着,也没什么大本事,便想着做些东西孝敬老爷、太太还有哥儿、姐儿,这些还是能够的。老爷、太太那儿都送了东西去,姑娘这儿自然也不能落。” 王姨娘很会说话。 紫砚、紫扇一旁听了都连连点头,见她神情真挚,都觉得她是个好的。 阿雾接过袜子,赞了王氏的手巧。 王姨娘看出阿雾神情里的冷淡来,也不多坐,告了退。 王姨娘走后,紫砚拿起那袜子,赞道:“这针线真不赖,心思也巧,姑娘,这两个绒球多可爱啊。” “起初,还以为她是个坏的,留心了这么久,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瞧着也是个良善。”紫扇也学起了阿雾的以小装大。 “她怎么良善了?”阿雾问道。 “前儿,咱们院子里扫地那翠儿的老娘,雪天路滑摔折了腿,翠儿院子里哭,王姨娘听了,给了她一锭银子让她给她娘请大夫治腿呐。”这些消息紫扇最知道。 阿雾“哦”了一声。 “还有,昨日三老爷身边的小厮茗荼想给园子里他当值的姐姐送件加冷的衣裳,他进不来,也是王姨娘让丫头帮他的。” 阿雾这回“哦”都没“哦”了,起身道:“走,咱们去太太里。” 紫砚惊道:“都这般晚了,太太该歇了,今晚又大雪,姑娘快别出门,仔细着凉。” 阿雾的心里却一片灼热,片刻也等不得,“拿个手炉给,自己去。” 良善人良善心惊 掐七寸王氏乞怜(上)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掐七寸王氏乞怜(上) 崔氏子的灯还没灭,阿雾悄声进了门,小丫头伺候她脱了大氅,阿雾抬步去了梢间,崔氏已经内室准备就寝了。 里头听见崔氏的咳嗽声,李妈妈说话,“太太这咳嗽越发厉害了,该好好找个大夫瞧瞧。” “瞧什么瞧,还有什么好瞧的,就这样死了才好。” “太太怎么又钻牛角尖了,快别这样说,哥儿、姐儿怎么办,瞧,三爷今晚不也没去她里,反而去了外书房么?” 崔氏的哭声传了出来,“知道什么,知道什么。他的虽然没那里,可心里只记挂着她,就是这儿,心也不,不会红袖添香,不会赌书泼茶,也听不懂这样琴那样琴。” 阿雾眼里涩涩的,站了一会儿又悄悄出了门。 寒风刮脸上有些生疼,但阿雾的心却清凉无比,她想透了许多东西。 崔氏既然走不出来,总要有护着她,与其怒其不争,看着她痛苦,还不如绝了那让她痛苦的根由。以后就是再有万万个王姨娘又怎样,阿雾心想,她就来一个除一双,总要让崔氏又恢复往日的生气。 阿雾其实是个信鬼神的。当初长公主为着阿雾的病,就曾经求神拜佛,处处积德,轻易不肯伤阴鸷,阿雾是跟着她学的。今生得再世为,阿雾则更是坚信鬼神的存,更不愿意随意伤了阴德,所以眼睁睁看着崔氏痛不欲生,她也没想过要对王姨娘出手。 但是王姨娘野心太大,假以时日必然尾大不掉。崔氏又一日痛过一日,阿雾紧了紧怀里的手炉,就让自己来守护她吧。这世上傻子最幸福。她早就说过,崔氏是傻有傻福。 阿雾雪夜里对着上苍笑了笑。哎,活该自己是个操心劳碌命。 而若要问,王姨娘是怎样触动了阿雾的底线的,却是因为她的太“良善”。 一个被大家都称好的,给阿雾这种的第一印象,绝不会太好,她以为这样的不是大奸就是大善,而后者的几率太小。 若真是个本分姨娘,就该本本分分待子里,应该胆小怕事,不轻易惹事,更不会随随便便就一锭银子出手,也不会随便帮外院的男子给内院丫头送东西。 而那个她帮的丫头恰好是崔氏院子里的,那小厮又恰好是荣三爷身边的。这样收买心,就是暂时没有坏心眼,那也是居心叵测,未雨绸缪。阿雾最恨这种也最怕这种。 上一会阿雾雪夜弹琴,王姨娘一语道破阿雾的心声,就已经让她生了警觉,好生厉害的解语花。她若是荣三爷只怕也会王姨娘的绕指柔扛不住多久。 崔氏看来绝不会是这王姨娘的对手了。 王姨娘如今初恶未显,但是阿雾不介意帮她加加油。本来王姨娘是打算鲸吞蚕食、潜移默化,过得三、五年站稳脚跟,再做计较的。也许不用计较,到时候荣三爷高升外放,那外面的世界还不得是她的天。 可是阿雾已经容不得王姨娘这样细水长流去了。 逼一逼,若是真良善,那就是她的造化,若是假的,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阿雾暗忖。当然,阿雾是十拿九稳地笃定,这世上逼不坏的可没多少,尤其是聪明,最好逼。 “姑娘,这样做妥当吗,要不要告诉太太?”曲妈妈一脸为难地看着阿雾。曲妈妈也是崔氏里的,只是没有李妈妈受重用,管些不要紧的地儿。 “别告诉太太,她如今正病着,不要让她操心。”阿雾想,这事儿若让崔氏知道了,可就白费自己一番筹划了。 “可,可……”曲妈妈还犹豫。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做这么点子事儿都没有胆量,阿雾只好端起茶盅,“让去就去,一切有兜着,难道要等小贱种生出来气死家太太才开心,还是现就想去抱王姨娘的大腿了?” 阿雾口里骂着,心里却念佛,真是罪过,罪过,她可不是故意骂的,实是不撒泼吓唬这位曲妈妈,她就不敢去。做奴才的不为主子分忧,等着当菩萨呐。 曲妈妈犹豫着去了。倒底还是拗不过这位小主子,如今越长大,心思越灵活。 “姑娘,怎么不寻李妈妈去?”紫扇背后问。比起曲妈妈,李妈妈的心跟向着崔氏,办事也更老辣些。 阿雾缓缓道:“若是李妈妈去做了这事,母亲若说不知别岂肯信,何况……” “何况,李妈妈若背着太太去做这事,她是太太跟前第一贴心信任的,只怕以后太太想起来要伤心的。”阿雾真是处处都为崔氏想到了。 不过阿雾也不放心这位曲妈妈,对紫扇使了使眼色,紫扇会意,去寻了两个粗壮些的丫头跟着曲妈妈去了王姨娘里。 “妈妈,这是何意?”王姨娘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碗黑乎乎的药。 “这是避子汤,老爷让姨娘用的。”曲妈妈说得有些心虚。 王姨娘是何等物,立即看出了曲妈妈的心虚,她可不信三老爷会让自己喝避子汤,“不,不信,老爷怎么会这么狠心。”王姨娘的流泪说来就来,哭得可怜,看得曲妈妈有些不忍。 “姨娘还是喝了吧。”谁让惹怒了姑娘呐,曲妈妈劝道。 王姨娘摇着头,“不信,不信,是不是太太,是不是太太让来的,,……”王姨娘西子捧心,险些就要哭死过去了,“太太已经有两个哥儿了,还有个姐儿,可是,就是想这辈子还能有个盼头……” 曲妈妈不忍地调开头,越发让王姨娘肯定了这事是崔氏吩咐的。 “姨娘还是喝了吧,免得逼们动手。”春衫是个粗使丫头,却也是个有野心的丫头,这会儿这样好的表忠心的机会,她比曲妈妈做得可卖力多了。 王姨娘摇着头,“不,不喝,要去太太跟前说。” 春衫给一边的春水递了个眼色,两个架起王姨娘就要灌药,一边的晴明早吓得失了魂,去拉扯春衫,尖叫道:“姨娘,姨娘,们要做什么?” 晴明还小,力气哪里争得过春衫,王姨娘娇弱的身子也不是春衫的对手,被逼着灌了一碗药去,一边的晴明却被春水堵了嘴巴。 灌了药,曲妈妈带着春衫、春水回去复命。晴明则扑过来抱着王姨娘哭道:“姨娘,姨娘……” 王姨娘这会儿倒不哭反笑了,晴明还以为她是被吓傻了,担心地道:“姨娘。” 王姨娘反过来为晴明理了理头发,“傻晴明,别哭,该高兴才是。” 自然该高兴的,王姨娘高兴得都想跳起来了。若说崔氏,真真个是没得说的贤良。生得好,性子又温柔,将个三老爷的心攥得死死的。想自己花容月貌,三老爷也不过等闲看待,一月里也不过才来一、两天。 崔氏越是贤良,越是找不出错儿,王姨娘就越没法子。真是天可怜见啊,叫崔氏闹上这么一出,看这回她还怎么三老爷跟前装贤惠、装贤良。 避子汤么,又不是一辈子生不出,也不急一时,王姨娘双眼发亮,双拳紧握,这几个月她可是等够了。 春衫、春水到阿雾这里回了话,阿雾大方地让紫砚打赏了二,“今后王姨娘那边还要烦们多看着些。” 春衫赶紧表了忠心,“姑娘放心吧,们一定好好看着她。” 阿雾点点头。 “姑娘,这事儿……”紫砚一旁看了心惊,这可不是一个小姑娘该做的事,闹大了,姑娘可讨不了好,再说自家姑娘也太狠心了些。 紫砚确实不懂,打蛇蛇不死,反过来是要咬的,阿雾既然了决心要护着崔氏,自然就容不得王姨娘有反噬的机会。 “不怕。”阿雾信心满满的,正好也借机试试荣三爷,戏本子里唱的负心郎阿雾也是听过的。 王姨娘那边就吃药时闹腾了一阵子,过后便鸦雀无声。阿雾听得紫扇回来说,只笑了笑,还真是如阿雾所料的一般。 午阿雾好好睡了一觉,晚上才有力气看戏、演戏。 到了晚上,荣三爷回府,王姨娘便去了崔氏里请安。按理,崔氏早就免了她晚上请安的事,谁耐烦看个如花似玉的姨娘晚上站自己里给自个儿男抛媚眼啊。 王姨娘也果真安分了好几个月,晚上没好意思去打扰崔氏和荣三爷,但今晚她可是有恃无恐的,而阿雾也为她行了方便,守门的婆子恰好打了个盹,王姨娘很安静地就到了崔氏里。 “奴婢给老爷、太太请安。”王姨娘一进就跪了来。 荣三爷脸上顿时不好看了起来,崔氏不喜王姨娘的事从没瞒过荣三爷,两个为这事赌了不止一回气,只是王姨娘温柔可、又知书识画,勾起了荣三爷那么一丝怜花惜玉的心肠,这才每月里都去坐坐,但他也吩咐过王姨娘,等闲不要去崔氏跟前晃。既是为了崔氏好,其实也是为了王姨娘好。 “怎么来了?”荣三爷的声音有些冷。 王姨娘一腔情意酸酸涩涩地挤胸口,露眼底,委屈可怜地望着荣三爷。 荣三爷被她瞧得有些心虚,又见她大冬天的不过着了件粉蓝绣梅花的紧身夹袍,显得楚楚可怜、风姿动,胸前两团鼓鼓的看得眼热,既可爱又可怜,荣三爷也不忍再骂她。 崔氏一见王姨娘这般,就酸得掉牙,荣三爷手臂上狠狠揪了一。 荣三爷苦笑一声,这齐之福可不是都受得了的。 掐七寸王氏乞怜(上) 掐七寸王氏乞怜()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掐七寸王氏乞怜() “奴来求太太,求太太可怜可怜奴吧。奴对太太、老爷的心天日可表。奴自小孤苦伶仃,今日得老爷、太太收留,奴心里感激不尽,只盼着能为老爷、太太做牛做马来报答。只是奴也是个女,女命苦,还求太太可怜可怜奴,给奴一个孩子吧,奴会带着他一起孝敬老爷、太太的。”王姨娘就跟头不会破似地使力地上磕。 崔氏虽然恨王姨娘抢了荣三爷,但毕竟是个心善的,不忍道,“起来说话,做什么这个样子,” 王姨娘抬起头时,额头已经青了,膝行到崔氏的脚,哭着抱着她的脚道:“求太太容奴生个孩子吧,奴再别无他求。” “姨娘,姨娘……”跟着王姨娘进来的晴明也扑王姨娘脚边哭,也一个劲儿地求崔氏,“求求太太,求求太太,们姨娘也是个可怜,这世上再没有亲,就盼着有个孩子能依靠。太太如今福禄双全,哥儿、姐儿又聪慧孝顺,还请太太容们姨娘有个盼头吧,不然,不然们姨娘真的活不去啦。” 一子顿时响起了王姨娘和晴明两个不绝于耳的哭声。说得崔氏不许王姨娘生孩子,就将是天地不容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荣三爷也听不得女这样哭。 王姨娘不言不语,只红着眼睛对荣三爷默默地诉说着一片真情。她哭起来如梨花带雨,霜打海棠,瞧着别有一番风情,这都是反反复复练过的。 晴明却没这个技能,哭得一脸的鼻涕,“太太今日命送来一碗避子汤,说是老爷让姨娘喝的,姨娘不肯喝,曲妈妈她们硬灌给姨娘喝了。” “怎么会?”荣三爷很震惊。 崔氏也很震惊,赶紧对荣三爷道:“没有。”崔氏即使再心酸、心妒,也绝不会做出这等事,即便是姨娘,生的也是荣三爷的孩子。何况荣三爷和崔氏都是庶子、庶女出生,更是知道子女对妾室的重要性,他们深受其害,又岂会将自己受过的苦施与别。 “奴自知出身低贱,不该有这种妄想,只是老爷可怜奴,给了奴一个容身之所,奴时时想着要报答老爷,只求为老爷开枝散叶,这辈子也好有个盼头。奴知道太太不喜欢奴,只求太太容奴有个孩子,奴今后就再不出院子一步。”王姨娘以退为进,一退再退,倒显得崔氏处处心胸狭窄。 对于避子汤之事,王姨娘是算准了荣三爷的心的,否则一开始他们就该拿避子汤给自己喝的。荣三爷本就是庶出,王姨娘更加确定,崔氏这样做只会寒了荣三爷的心,她不是温柔、贤惠么,自己倒要让荣三爷看看他这个妻子可不是真贤惠的。 “依兰。”荣三爷回头望着崔氏。也不怪荣三爷怀疑崔氏,实是这里还有谁能给王姨娘送避子汤,老太太那边只怕恨不得王姨娘立即就怀上一个,是肯定不会对王姨娘出手的。 “不是。”面对荣三爷的怀疑,崔氏又急又怒。 “是。”听到这儿,阿雾掀开帘子进了堂。 “阿雾!” “六姑娘!” 场的都惊呼出声。 阿雾走到荣三爷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摆,嘟嘴道:“爹爹,喜欢王姨娘,不许她生孩子,她以后只准对一个好。” 阿雾才不管别是如何的震惊,自顾自的说:“爹爹,王姨娘懂琴,那天弹了支曲子,姨娘一听就明白了。古时的俞伯牙和钟子期也不过如此。” 阿雾又提起自己的裙摆,将王姨娘绣给她的袜子亮了出来,“瞧,这是姨娘给做的袜子,又暖和,又好看。” 阿雾上前拉起王姨娘的手,又拉起荣三爷的手,娇滴滴的道:“要爹爹、太太还有姨娘都喜欢,只准喜欢。不要姨娘生娃娃,爹爹。”阿雾抬头撒娇地看着荣三爷。 穿着大红金丝绣福寿喜团纹小袄,月白金福寿喜团纹百褶裙,胸前挂着新打的金葵花富贵长命锁的阿雾,俨然就是一个天真无邪又任性娇惯的玉娃娃。 女孩儿心窄,要叫家里只喜欢自己一个的骄横劲儿,被阿雾演得活灵活现。 荣三爷自然是不信阿雾的说词的,但是崔氏却有些受伤了,她没料到阿雾居然会喜欢王姨娘。 阿雾也没指望能瞒过荣三爷,她作出这幅样子不过是给大家一个交代,她不是心思恶毒,她只是还没长到的任性的女娃娃。只要门脸儿给出一个过得去的借j□j代过去就行了,大家也并不愿意撕掉那最后一层薄薄的纸。撕开了,就再也没有回环的余地。 “爹爹,说好不好?”阿雾拉着荣三爷的手,满眼都是期盼。 王姨娘却没想到自己讨好阿雾的举措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赶紧道:“六姑娘,奴即使有了娃娃,也一样会将六姑娘放心里第一位的。” 王姨娘也不愿意撕开那最后一层纸。 阿雾红着眼,撇撇嘴道:“不一样的,不一样。们从小就学孔融让梨,就算姨娘一心将放第一位,可若它生出来就是小的,就得让着它。” 阿雾扭转头拉着崔氏的手,激动地叫道:“太太,才不要让梨,要吃大的,要当最小的。” 崔氏赶紧拍拍阿雾的手,抬眼往荣三爷望去。 王姨娘见荣三爷面无表情,猜不透他的心思,怕他一时应,便膝行到阿雾的跟前,“六姑娘,不要让的。奴会教着它从小尊敬哥哥姐姐的,处处以姑娘为先。奴,奴只是想若有一日老了,还能有个寄托。”王姨娘的眼泪又一颗一颗地掉了来,很是惹怜爱。 阿雾哪里敢受王姨娘的礼,赶紧避开了,“姨娘,若是老了,阿雾自然会奉养,哥哥们也会奉养的。”然后阿雾又转头向着荣三爷道:“就是不要弟弟妹妹,爹爹。”阿雾去赖荣三爷,“何况,若是姨娘有了,弟弟妹妹又要让太太教养,太太如今身子日渐不好,哪里还有那等精神。”阿雾开始晓之以理。 荣三爷为难地看了看崔氏,她鬓边一根银丝灯光泛着光,看得荣三爷心里一阵内疚,不过是为了个侍妾,却伤了妻子的心。 阿雾也说得对,若孩子真生了,难道还能养姨娘的里,那可也是他的孩子呀,他最是知道庶出的苦楚的,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受一回。眼瞧着阿雾这般,估计也是容不王氏有孕的。 荣三爷的心到底还是偏向妻女的。 “也罢,都这般大年纪了,儿女双全。王氏,起来吧,阿雾都说了,今后她和玠哥儿、珢哥儿都会养的。”荣三爷拍板道。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崔氏日日同他闹着别扭,若今日他否了阿雾的话,还指不定今后要怎么闹腾呐。 王姨娘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头眼发晕,倒地上。 崔氏急急命扶了她回去,又让去禀大夫拿牌对牌请大夫。转而崔氏大方地对荣三爷道:“去瞧瞧她吧。”同为女,都不容易,只可惜的是她们住了同一个,争的是同一个男,就容不得同情二字了。 荣三爷到了王姨娘里,王姨娘已经醒了过来,哭哭啼啼地挨着荣三爷,荣三爷也有愧疚,拍了拍王姨娘的背道:“还请体谅的苦处。所谓家和万事兴,阿雾是个任性的,今后少去她那边。” 荣三爷何其聪明的一个,王姨娘讨好阿雾是个什么目的,他多少是清楚的。 “爷,那孩子呢,难道真的……”王姨娘不死心。 荣三爷柔声道:“莫急,阿雾毕竟是闺女儿,过些年要嫁的,还年轻,等她出了阁,再怀孩子也不迟。”同床共枕多日,又是暖玉温香的解语花,荣三爷自然也是要考虑王姨娘的。他此时,说的绝对是真心话。 何况王姨娘真的不老,如今不过十六岁,等过了七、八年,阿雾出阁,她也不过才二十三、四岁,生孩子是完全来得及的。 但是王姨娘却等不得。她第一眼看到温柔俊秀的荣三爷,一颗心就贴了上去,日日盼着他恩宠自己,却夜夜空房。她连个寻他的借口都没有。想着若生了孩子,无论男女,总可以借口让他看孩子…… 崔氏那等贤惠,心里苦得跟黄莲似的,也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王姨娘思量对付这等主母是极容易的。 哪知今日却是晴天霹雳,哪有一个小姑娘,管到自己爹爹后院来的道理。可偏偏这位年幼的六姑娘就是管了,还管得理直气壮。扯了那么个破绽百出的借口,可荣三爷就是信了,认了。 王姨娘也就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如今她正是如花年纪,都如此境地,再过七、八年,她就老珠黄了,也不知道荣三爷还来不来自己里,看那木姨娘的行将就木的模样,王姨娘十分肯定,等是绝对不能等的。 这一夜王姨娘少不得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拿出二十四分手段来,将荣三爷上上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这等享用,他正妻那儿是绝对没有的。 崔氏又是一夜未眠,早晨阿雾去请安,崔氏难得地给了阿雾脸色看。 阿雾也不介意,走上去强行把自己挤进崔氏的怀里,“太太。” 崔氏拿手指点着阿雾的额头道:“呀,就是想……也不该这样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今日老太太那边也知道了。” 崔氏没接着往说,阿雾猜都知道肯定是她们说话说得难听了。 掐七寸王氏乞怜() 晋江vip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晋江vip “太太别担心,才多大点儿。”阿雾的意思是,今后这名声有的是机会赚的。何况拿自己的名声换崔氏的舒心,阿雾并未觉得吃亏。 “太太的心也太善了些,可不想要弟弟、妹妹,若真想要,还不如太太再生一个。”阿雾笑道。其实她心里是感激崔氏的,崔氏这件事上最先担忧的居然是自己的名声,作为母亲,阿雾以为她是最最好的。 “哎。”崔氏长长叹息一声,“道不知道要给王氏避子汤么,”崔氏见阿雾行事出格,想着倒底是这些日子忽视了对阿雾的教养。 阿雾默不吭声。 “是不喜欢爹爹有庶子。可和爹爹都是庶出,如何能做出这种事,这是打爹爹的脸。反而减了们的情分。这左右不过是积德的事情,就是能管住那些姨娘生不生,可管得住爹爹的心吗?” 崔氏握着阿雾的手道:“阿雾,生世,要行得正,坐得端,不可存害之心,一个女孩儿,更是不要学得那般阴损,今后也是要许的。” 崔氏的话说得有些重了。阿雾的眼睛里已经包上了泪花。为自己这一片心,而崔氏并不懂,虽则早有预计,却依然觉得委屈,只为这一颗说不出的心委屈。 因为委屈,阿雾难免赌气地想,倒是处处积德,却自己差点儿气死自己,放着儿女不管,若蹬腿去了,那继母可有好的,即便是个好,可哪有对儿女的心肠,还有谁寒冬腊月地拖着病还要给女儿做衣裳的。 可是阿雾也知道,崔氏只是为了自己好。崔氏笃信佛、道,相信因果报应那一套,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阿雾身上。她却不懂,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一个的良善,需要许许多多的阴损来维护。 而阿雾,只要崔氏能平顺、快乐就好。 因而阿雾也不怪崔氏,崔氏若非这般,又如何能换得荣三爷处处体贴她,又如何能让阿雾为了她宁肯损了自己的福分,不过就是想她称心如意罢了。 况且,阿雾也没学过,自己受了气,反而要隐忍的道理。所谓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可是到最后,究竟是谁去报?指不定还是要落到自己身上去帮崔氏以怨报怨。 阿雾同王姨娘一般,都等不得了,报仇也要趁热,否则功成之后的暗爽就有些淡味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阿雾决心已,崔氏再怎么说,也说服不了她了。 末了,崔氏才幽幽地道:“瞧,昨夜刚为出了气,爹爹就心疼了、内疚了,赶着去安抚别去了。” 崔氏觉得,阿雾这是帮了倒忙。 阿雾却不以为然。咱们走着瞧吧,不是要爹爹的回心转意么,荣三爷喜欢什么样的,阿雾是看得很清楚的。王姨娘那般城府深的,只怕最后讨不了好。而她要做的是,就是让王姨娘的真实一面尽快浮出水面而已。 当然阿雾要做的,还不止这些,她既然出手了,就绝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王氏一个而已,她要一劳永逸地为崔氏解决后面所有的王氏。只是这回也许要连累崔氏辛苦一点儿了。 紫扇来回阿雾,说是荣三爷又去了王姨娘里,说是晚上荣三爷回府时,王姨娘转角门儿那提着灯笼等他。佳如此情意,荣三爷哪里推却得了。 崔氏这一回却犯了犟,端着正妻的架子,丝毫不肯放,赌气不肯放□段去哄回荣三爷。 这就是正方夫的通病。面对娇妾美婢的时候,反而格外要丈夫面前摆正妻的谱儿,以示妻妾之别。但是关起门来,男喜欢的可不是庄严的菩萨。 “嗯,再去赏那看门的婆子些银钱,让她以后对王姨娘的事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雾不仅没断了王姨娘的后路,反而还“助纣为虐”。 只因阿雾想看看,这王姨娘究竟有些什么本事,将她看完了,阿雾才好找对策,治水的法子从来都不是堵,而是导。省得她自己一旁瞎捉摸,王姨娘的手段。阿雾这种,总喜欢先看看对方的底牌再出手。 紫扇去后,阿雾只低着头搅着手的锅子。 这还是阿雾特地让紫砚去搬了个小风炉廊,架了口小锅给崔氏熬秋梨膏。 这秋梨膏的方子还是前世一个游方僧给阿雾开的。 梨汁用的是秋后雪梨,又同川贝、茯苓、麦冬、葛根、罗汉果、红枣、姜丝、冰糖一块儿熬制。清痰润肺不说,红枣、姜丝又暖胃,并不因雪梨性寒而伤及脾胃,是个上佳的方子。 阿雾亲手熬制,一是为了孝顺,二也是不想将方子外泄。 最后熬得一罐蜂蜜颜色,透亮澄清的膏子,用细白瓷小罐分装了三罐,阿雾亲手抱了去崔氏里。细细吩咐司画、司水收着,一日三次,每回吃时,用开水化开。 崔氏见阿雾忙前忙后,忙问了仔细,知道是阿雾亲手熬的,又感动又心酸。当着阿雾的面儿就吃了一口,果然受用。 大概是心诚则灵,这秋梨膏真是对了崔氏的病症,将她的咳嗽缓解了不少。这乃是后话。 却说王姨娘这一月里如今已经分了荣三爷三日走。每日里妖妖娆娆地到崔氏跟前儿请安,一副风吹一就要倒的模样,早早儿的就是一副疲倦深色,偏偏还不怕冷地露着个脖子,上面偶有红痕点点,看得崔氏刺眼地疼痛。 阿雾看眼里,拿手捏了捏崔氏,待王姨娘走后,转而安慰崔氏道:“太太莫为这等气坏身子,不过是秋后的蚱蜢,蹦弹不了几日的。” 阿雾不解王姨娘脖子上的红痕,崔氏却气得倒仰,歪床上不想搭理。 而这厢,王姨娘的手段阿雾基本已经摸清了,身为妾氏,大手笔的事情她也做不了什么,不过是拿钱买通了守门的婆子,放她去外面儿等候荣三爷。再来就是拿钱买通后院的各色丫头,触角也通过阿雾为她大开的方便之门伸进了崔氏的院子、子,连阿雾的跨院也不例外。 只是时至今日,阿雾可不是当初才醒过来的阿雾,崔氏的院子、子的丝丝线线的动静儿都掌握了阿雾的手心里。谁得了王姨娘的好处,阿雾可是门清儿。只是吩咐她们银子照拿,有些事也可以照办,但是都要j□j告诉自己一声。 这些婆子、丫头也都是古怪精灵的,有银子拿,主子又摆明了不管,谁不上赶着去糊弄王姨娘,将她捧得还以为自己真成了崔氏背后的管事妈妈似的。 回了,阿雾颇有兴致地修剪着里的一盆雪松,只要栽护适宜,修剪得当,这样的盆景想让它往哪个方向长,就能往哪个方向长,扭曲出畸形的美丽曲线来。 阿雾也想知道,王姨娘手里究竟有多少银钱,能让她这般使唤,但是不管多少,总有个尽的时候。 “姑娘这盆松剪得真得趣。”紫砚一旁看阿雾落剪,不过简单几刀,就将个形廓显了出来,俨然如怪石上一株出云松。 “哦,怎么得趣了?”阿雾笑着问。 “像个扭着腰的美似的。”紫砚端详了半日。 阿雾看了看,还真有点儿像。 美、美,王姨娘这等美究竟有何魅力能勾了荣三爷的心肠,阿雾还是没有摸明白。居然能让荣三爷明知崔氏的痛楚还是忍不住要怜惜王氏。 阿雾心里暗了个大胆到惊世骇俗的决心,一时想得出神,手里的剪子一快,那美的水袖应声而落。 “姑娘!”紫砚呼道。 阿雾这才醒了神,看来这一盆再不能叫做美松了,水袖去后变作了一枝独秀的空岭高松。也别有韵致。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阿雾没有摸透王姨娘对付荣三爷的手段,她心里实难安。都说睡觉哪里睡不是一个道理,为何荣三爷偏偏会喜欢上去王姨娘那偏陋小睡? 须知三房所住的院子本已是国公府差的了,这三房的姨娘所住那就是更差的所。 阿雾敏感到,这男女相处之中的最要紧一环,只怕自己是漏了。查漏补缺,是阿雾追求完美的性子。这种带有强迫症的缺陷,能鼓动阿雾作出一些极不理智的事情来。 极不理智的事情,即便是最亲近的丫头,阿雾也不能说。可就是这样,明知道不理智不应该,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这日夜里,阿雾特地没让紫砚、紫扇外面值夜,夜里悄悄摸起身,将个枕头放被子,充作自己,她却爬上椅子,从窗户溜了出去。 后院的门看似关了,却实则没上锁,阿雾轻轻地挑开,走进了姨娘住的后院。她怀里抱着手炉,穿着斗篷,遮护着头脸,冬夜里也不算太冷。 王姨娘的子还亮着晕黄的灯。她与荣三爷正背对着窗户坐炕上说话。 阿雾矮着身子蹲窗外,露出半个额头,模模糊糊透过半透明的窗户,往里看了看。 晋江vip 第242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42章 在阿雾身上时,祈王殿的同情心简直就像被狗啃光了一般。阿雾本来也想做个绝不向强权低头的勇士,可到后来还是忍不住向楚懋摇了摇尾巴。 次日,难得的阿雾起床居然能看见祈王殿。 “还很早吗?”阿雾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因楚懋靠坐在床外侧,挡住了光线,以至于还不怎么清醒的阿雾会有这种错觉。 楚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阿雾的屁、股,“太阳都晒到这儿了。” “殿今天不出去吗?”阿雾拥被坐起,有些奇怪地问。 “这不是在等你么?”楚懋笑道,抱了阿雾坐在腿上,取了搁在床头的干净肚、兜替阿雾穿上。阿雾乖乖地任他摆布,错误她已经犯过很多次了,稍有反抗,接来必将遭到强硬的镇压,铁血、无情。 阿雾原本想着楚懋最多带她在附近的水乡转一转,哪知楚懋却带着她登船出海。 海边的腥风让阿雾皱了皱鼻子,楚懋弄了一只碧油油的蜜柑,剥了皮递给阿雾,阿雾没想到他考虑如此周到,冲他微微一笑。 阿雾惧水的弱点已经克服了不少,尤其是楚懋的手臂从没离开过她的腰,只是船远离海岸直至在看不见那黑漆漆的岸线时,阿雾望着茫茫无际的海,脚又有些打哆嗦。 楚懋轻轻抚着她的背,吻着她的发际,心里越发觉得阿雾的这个小弱点十分可爱。 “什么声音?”阿雾从楚懋的怀里抬起头,“像是有东西落水了。” “是贺春和冰霜他们几个去凫水。”楚懋轻抚阿雾背脊的节奏一点儿没被这声音打乱。 “冰霜,凫水?”阿雾惊讶之极。 “是我疏忽了,你身边伺候的人怎么能不会水,紫锦也是要学的,紫宜么,暂且算了。”楚懋替阿雾理了理鬓发。 阿雾奔出船舱,看着海里那几个游动的身影,“那么多水塘子,跑到海里来游,万一呛水了怎么办?” 楚懋没说话,阿雾却知道肯定是他的令。 “他们都是练家子的,不会有事,这样操、练,我才放心。” 楚懋口里的放心,阿雾听得明明白白,可却不知如何回答,便索性转了话题道:“殿是要带我在海上看落日吗?” “不仅看落日,还要看日出,阿雾,我们要一起看将来每天的日出日落。” 阿雾的鬓发被海风刮得往后飘,有些凌乱,楚懋的话让她心的动了动,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殿就会哄我,我现在哪儿还看得见日出?”阿雾意有所指地道。 “明早必然让你看见。”楚懋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恶意,阿雾看着有些心惊。 船行往南,夜里阿雾趴在楚懋的怀里听着外头的风声和海浪声,本来有些害怕,但楚懋的心跳奇异地安抚了她的心。 难得祈王殿今晚放了她一马,阿雾反而有些睡不着,在楚懋的怀里反侧,“殿同蔺胜振谈好了?” “基本谈妥了,不过漕帮的水深得很,要给他时间考虑。”楚懋卷了一缕阿雾的头发丝在手指上缠绕。 阿雾却忽然想起,上一世楚懋举旗“清君侧”时,朝廷急调江南粮饷往北,可惜迟迟不到,最后导致军士哗变,楚懋才能势如破竹地攻陷上京,朝廷大军溃逃无算。如今想来,这里头未必没有漕帮的影子。 而这一世楚懋又看上了漕帮,有时候真是不能不信命,哪怕轨迹有所改变,最终却殊途同归。阿雾不由又想起了长公主,还有顾二哥,不知道他决定去洛北了没有。 阿雾将耳朵贴向楚懋的胸口,外头的海风声和海浪声将世上的一切仿佛都隔绝了,阿雾有一种错觉,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她和楚懋了,说话也就大胆了些。 “不知道如今京里的情势如何了,殿在江南逗留,难道不担心皇上的龙体,万一支持不到呢?” 楚懋玩弄着阿雾的头发没说话。 阿雾道:“皇上病成这样,为何还不立储,他难道不担心将来出乱子么?宗亲里头没有一个肯为殿说话的,都唯福惠长公主马首是瞻,殿……” 阿雾顿了顿,小心地打量了一楚懋的神情,见他闭目养神,并无不悦,没有像上一回那种大怒,便大着胆子道:“殿如果不愿意屈尊降贵,我倒可以试试。音姐姐的嫂子就是顾家姑娘,听说卫国公也喜欢听江南小曲,经常让人到江南来采买丫头,不如我托董小姐去物色几个?” 阿雾等了半晌,楚懋都没有答话,她撑起身子看了看楚懋,他正闭着眼,手里的动作也已经停了,呼吸均匀,阿雾轻轻唤了一声,“殿。” 楚懋没有反应。 阿雾这才知道自己先才的话是白说了,她颓然地又躺了回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因为没有发现身边人的眼睛在黑暗里睁了开来,里头幽光流动。 福惠长公主、卫国公两个不相干的人都有提及,却单单不提那个跟她有联系的人。早在登船出海时,楚懋的手里就已经接到了朝廷的邸报,顾廷易居然去了洛宁卫任指挥使。 楚懋将手从阿雾的脖子抽了出来。 半夜,阿雾从睡梦里惊醒,手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被衾微凉,没有她熟悉的温热,阿雾一就坐了起来,叫了一声,“殿。” 没有人回答。 虽然船舱里留着灯,可阿雾依然觉得害怕,尤其是身的船又颠簸了一,她立即爬床,趿拉了鞋子披了袍子打开门往外头瞧了瞧。 船头的甲板上逆着星光立着一个黑影,像一团融入水里的墨,氤氲得有些模糊,“殿。”阿雾轻唤了一声。 那黑影动了动,转过身来,“怎么醒了?”楚懋走入光影里,向阿雾伸出手。 阿雾急急走上去,“你不在,我睡不着。”语气里带着娇嗔,“殿心里有什么烦心事,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人待在这儿?”阿雾贴入楚懋的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打了个哈欠。 “海上风大,你怎么披件薄袍就出来了?”楚懋没有回答阿雾的话,拥了她回舱内。 “殿,你不是说今日必定让我能看到日出吗?”阿雾一把打掉楚懋不规矩的手,“扭着身子不让他脱自己的衣裳。” “我已经吩咐过了,今日没有吩咐不许其他人上二楼来,日出自然是要看的。”楚懋反剪住阿雾的手,不让她动弹。 船头上孤寂的黑影和眼前这为热情饱满的祈王殿实在是判若两人,阿雾在心里叹息一声,她好像怎么也走不进楚懋的心里,看不透他这个人。尽管楚懋对她十分亲厚,可阿雾还是觉得欠了什么,可她却从没想过是自己欠了什么。 不过现在当然不是感慨这些事情的时候,阿雾被楚懋用被子裹了卷成虫子似地抱到了船头。 “楚景晦!”阿雾的气息有些不稳,先才她半推半就地由着楚懋摆布,是因为那是在舱内。海船比湖上的薄棚船坚固厚实了许多,阿雾知道拗不过楚懋,索性也就认了,哪里知道他把她的衣裳剥了后,却将她抱了出来。 “再等一会儿,太阳就要出来了,阿雾。”楚懋让阿雾倚着栏杆。 阿雾的眉头因为疼痛紧紧一皱,“我冷,我要进去,景晦。”阿雾放低姿态,以求饶的口气道。 “我也冷,我也要进去,阿雾。”楚懋含住阿雾的唇瓣,动了动手指。 阿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敏、感,楚懋的情绪很是不对,以往他总是顾忌着自己,今日手指却强硬地挤了进去,随意的糊弄了几,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压在了栏杆上。 当那轮红日从海面上跳出来的时候,阿雾却没有心思欣赏,她身子疼得紧,泪珠挂在脸上,憋不住时只“嘤嘤”的哼两声,然后便同楚懋一样,保持着沉默。 只是祈王殿不知道发哪门子疯,折腾了阿雾一次又一次,阿雾心里头恨得咬牙,不跟他计较,他居然还来劲儿了。 阿雾怀疑自己的肩膀上是不是被楚懋咬掉了一块肉。 “阿雾,如果不是皇上指婚,当初荣先生可为你看好人家了?”楚懋忽然冒出一句阿雾摸不着头脑的话。 阿雾不答,胸口被楚懋狠狠地一抓一捏,她闷哼一声依然不开口。 “即使你嫁的是别人,我也会去把你抢过来,阿雾。”楚懋掰过阿雾的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咬。 尽管听得莫名其妙,阿雾还是忍不住顺着楚懋的话想了想,“你真当你是山匪头子啊?” 山匪头子是楚懋在归田园同阿雾玩的把戏,楚懋闻言,又将阿雾往死里杵了一番,这才谑笑道:“亦或者,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 阿雾啐了一声,“我绝不会。”阿雾觉得自己绝不可能不知廉耻地同人私、奔。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卡在炕戏上,orz。 第242章 第243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43章 “现在也不能吗?”楚懋问道。 阿雾的心一紧,咬着牙断断续续地道:“现在,更,更不能。” 显然这个答案激怒了祈王殿,阿雾那柳条似的细腰几乎折断了,次日酸疼入骨,比昨夜更狼狈。阿雾眼角的泪悄然滑落在枕头上,心里头只恨自己身子骨太好,那样大的海风,居然也没着凉受冷。 一时有脚步声传来,阿雾转过身面向床内,听得楚懋道:“阿雾,喝一碗姜汤再睡。” 阿雾被楚懋扶了起来,她冷着脸就着碗沿喝了姜汤,又背对着楚懋躺,既顺从又冷淡,阿雾在心里为自己叫好,她今后都要一直这样对待穷凶极恶的楚懋。 阿雾支着耳朵听见楚懋搁了碗,感到被子被掀开,楚懋也躺了进来。 阿雾浑身紧绷,极力克制住将楚懋的手从腰上甩掉的冲动,给他任何反应都是一种鼓励,阿雾才不想那么傻。 “别怕,我替你揉揉。”楚懋力道适中地揉着阿雾的腰。 又是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策略,阿雾不屑地想。这一日不管楚懋怎么逗她,她都一言不发,誓要冷战到底。 到半夜,阿雾觉得脸上有点儿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看,她居然又被楚懋连被子裹着带到了甲板上。 “醒了?”楚懋的眼睛笑了笑,一路摩挲阿雾脸蛋的鼻尖这才离开她一些。 阿雾克制着愤怒,不答楚懋的话,干脆闭上眼睛躺、尸,随便祈王殿要怎么样,最好能把自己丢入海里喂鱼,一了百了。 “太阳要出来了,阿雾。”楚懋轻叹一声,调整了一坐姿,将阿雾的背扶高了些,这样她更容易看到日出之景。 炽热耀眼的金乌这会儿却像一个小姑娘似的蒙着绯色的面纱,含羞带涩地一寸一寸从海的另一边升起。阳光洒在海面上,像一张望不到边际的金丝织锦的地毯。而天地则因为这位小姑娘被赋予了各般的颜色,万里江山渐渐在阳光里显出轮廓来。 阿雾叹道:“难怪人人都想坐拥江山,如斯美景,没人能不动心。” “佛家说,你心里有莲看世间皆为莲。”楚懋揉了揉阿雾长而厚密的秀发,“而我当初看世间就如炼狱。” 阿雾不语,却往楚懋的胸口靠了靠。 “当初我只想踏破这大夏朝的万里江山,建立属于我的,阿雾,属于我的大夏。”楚懋握住阿雾的手道。 力道虽然不重,却有着绝不容人挣脱的气势。 “现在殿的想法不同了么?”阿雾问道。难怪当初正元帝要选择谋逆,而且最后血洗上京城,的确是建立了他一手打造的新的炼狱。 “是。”楚懋道,“当初还是太过偏狭,以为十几、二十年的黑暗,就是一辈子的黑暗。”楚懋低头将阿雾的手捉到唇边,轻轻地吻着。 “殿必定会否极泰来的。”阿雾反握着楚懋的手道。 楚懋的动作顿了顿。阿雾所谓的否极泰来,恐怕与他说的根本不是一码事。 阿雾朦胧胧的眼睛眨了眨,心里头暗叫不好,该不会祈王殿所谓的黑暗并不是指皇权?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阿雾生而就享用了无尽的爱,来至父母,来至兄嫂,来至俊彦,所以从来没有觉得爱是多么难以企及之物,甚而祈王殿也是其中的助纣为虐者。 所以阿雾根本不会将楚懋的话同人心联系在一块儿,皇城里的孩子比别地儿的人都更能明白权势的美味,阿雾也不例外。 “天还早,我抱你再回去躺会儿吧。”楚懋将阿雾抱回舱内,自己却了楼。 这一路从大船上来,转而登陆,继而改舟,楚懋领着阿雾将江南的山水风物看了满眼,这才回到淮安府。 一路强颜欢笑的阿雾,回到乔园再也不用成日面对楚懋时总算松了口气。 紫锦捧了茶上来,见阿雾有些郁郁,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待王妃可真好,便是出来办差,也不忘带王妃出门游玩。奴婢这辈子还没坐过海上的船呢。” 相处得久了,紫锦活泼的性子也就渐渐显露了出来,同阿雾说话时也随便了许多。 只是紫锦不提还好,一提阿雾就皱眉头。楚懋惯会做面子,人前将她捧得老高,背后却已经许久没近过她的身了,这件事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亦或者根本没变,只是做回了他们刚成亲时那会儿的祈王殿。 阿雾揉了揉眉心,这种事真是有也麻烦,没有也麻烦,阿雾烦躁地喝了口茶,“怎么这么烫?” 紫锦忙地道:“奴婢重新去换一杯。”转出门去,见着刚去给董如眉送了东西的紫宜,忍不住偷偷问道:“紫宜姐姐,王妃同王爷是不是闹别扭了?” 紫宜比了一个收声的动作,将紫锦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背后别议论主子,叫王爷知道了可不得了。你只要记住,咱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妃。” “可是王爷对王妃真是好的。”紫锦为楚懋辩道,她年纪还小,只觉得祈王虽然有那许多妾氏,可从来就只有王妃一人,这在紫锦的心里,已经是极好了,何况祈王对着王妃时,总是那样温暖和煦。对比起当初她父亲对母亲的吆喝呼喊,真是有天壤之别。紫锦叹息一声,大有一种阿雾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叹,又生怕祈王今后不再眷顾自家主子,她也是操碎了一颗心。 “小小年纪,懂什么好不好的。”紫宜不欲与紫锦多言,有些事还是要靠这丫头自己领悟。阿雾同楚懋闹别扭的事情,紫宜早就察觉到了,每日里换的床单干干净净就是佐证。只是这些事不该她过问,她便全咽在心里头。 紫宜进了向阿雾回事,阿雾道:“咱们不在的这半个月,可有什么事?” “没有,只是清和园的那位蔺爷来了几回,等不到殿,坐了会儿就走了。”紫宜道。 阿雾微微侧了侧头,蔺胜振不可能不知道楚懋的行踪,又怎么会来乔园几回。 “董小姐那边呢?”尽管董如眉是送进来伺候楚懋的,可谁能知道她不是某人的眼线呢,阿雾自然要让人看着董如眉。 “王妃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她都是足不出户,什么人也没见。”紫宜将收集来的消息告诉阿雾。 “蔺爷来的时候呢?”阿雾问道。 紫宜心中一动,“这个,是奴婢的疏忽,奴婢晚上奴婢再来伺候主子。” 阿雾点了点头。 晚上紫宜来回话,道蔺胜振来的时候董如眉也没出过门。这样的撇清反而令阿雾更生疑,她是蔺胜振送来的人,如今却避而不见,连个招呼也没有。 到楚懋回来时,阿雾略略提了提董如眉的事,才听他道:“董如眉能有今日的名声,背后可少不了蔺胜振的功劳。” 阿雾听后,怅然道:“他倒真是舍得。” 楚懋不置可否,可是看神色,仿佛并不以为然,这种相赠歌舞伎的事,祈王殿已经习以为常,上京的别院里就养了不少这样的女人。 “这边的差使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过几日咱们就可以启程回京了。你的养生丸子不是吃完了么,正好回去让邹铭善再给你配几丸。”楚懋说道。 “不吃也没什么,我觉得自己可结实着呢。”阿雾道,心里却想在海上那晚上,被他那样折腾都没落个病,可不是太结实了么。 楚懋拧了拧阿雾的鼻子,“你自以为的,是谁每回都那么无用,不过几就开始喘气求饶的?” 阿雾脸一红,怒道:“那才是几吗?” “回你数数?”楚懋笑道,将阿雾搂在怀里亲了亲。 鉴于临睡前话题如此香、艳,阿雾还以为楚懋的别扭闹完了,结果晚上他搂着她,依然没有动作。阿雾倒不至于怀疑楚懋另有新欢,只是忧心自己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楚懋,可是他对她的态度又十分自然,弄得阿雾满头雾水,索性懒得去猜。 次日起身,阿雾开始让紫宜和紫锦慢慢收拾行李,她一路从北到南买了不少东西,收拾规整起来,一、两日也弄不完。 其后阿雾开始琢磨着安排董如眉的事,听楚懋的意思,是绝不打算带董如眉走的,阿雾便让人将董如眉请了来。 “董小姐,我和王爷即将回京,你有什么打算,这几日可以告诉我,也算是咱们相识一场。”阿雾道。董如眉这些日子的安分守纪,让阿雾对她又多添了几分怜惜。 董如眉愣了愣,这才低头道:“多谢夫人。” 阿雾只觉得董如眉身上丝毫没有风光无限的江南名女支的光彩,反而别有一股暮气,此刻越发明显。只是阿雾手里有事,也无暇去了解董如眉的故事。 回上京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阿雾却后知后觉地想着要逛一逛淮安府了,途中听得人说淮安观音庙的送子娘娘最灵,还有妇人从上京特地赶来烧香的。 阿雾的心动了动,烧香也不费什么事,若果真灵验了呢? 今日并不是观音诞辰,也没有庙会,但淮安这座观音庙内却有不少前来烧香的妇人。 阿雾在菩萨面前诚心祷祝,有些忐忑地摇了摇签筒,落一支签来,去解时,却是一支中签,签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话只怕说是签也不为过,阿雾的心里越发有些烦躁。待出得门时,却见前头几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正在一个豆腐脑摊前混赖。 更有人伸手去摸那买豆腐脑的妇人的巴,嘴里嬉笑,虽听不见说什么,可看那脸也知道不是好话。那妇人一味地往旁边躲,却被那几个地痞步步紧逼,旁边摆摊的人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此时又有人用手往那妇人胸口摸去,阿雾听见那人流里流气地大声道:“好大的naizi,让爷好好疼一疼。” 阿雾向紫锦使了个眼色,紫锦看见那一幕早就跃跃欲试了,只是还没动手,就见那豆腐脑妇人往旁边一侧身,将一锅热腾腾的豆腐脑往几个地痞身上一泼,烫得那几日哇哇叫。 当时那妇人就被其中一个地痞一脚踹倒在地上,“贱人,居然敢烫爷,爷叫你烫,爷叫你烫。” 那地痞抬脚又要踢人,却被紫锦一把拦了来。 此时阿雾已经登上了马车,一手支颐只等着紫锦来回话。 在阿雾等得稍微有些不耐烦时,才见紫锦领了那妇人过来,在马车外回话,“夫人,这妇人特地来向夫人道谢。” “小妇人多谢夫人相救,小妇人无以为报,只能给夫人磕三个响头为谢。”片刻后阿雾就听见三声“咚咚咚”的响声。 “头也磕过了,你去吧,那几个地痞你不必再担心。”阿雾既然帮了她,也就不介意帮到底,否则她们走后,那些人必然回头寻仇。 那妇人听了愣了愣,没想到马车里的这位夫人还能替她将这一层顾虑都消除,随即又磕了几个响头,见车夫已经松了马缰,这才抬起头。 阿雾在马车驶过那妇人时,从帘子的缝隙里瞥到一眼妇人那张藏在油裹布帽的脸,“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我的白富美们,还有所有的一路陪着我的读者。 pegg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508:49:30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507:02:25 环王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500:20:09 sin_c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422:48:50 茶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408:42:45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408:08:48 煮酒赏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402:00:04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400:18:06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400:14:52 玉清晨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323:46:21 pegg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323:36:13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318:51:59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310:34:28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310:34:17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310:34:00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310:33:48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310:33:30 pegg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309:38:51 不死鳥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42301:30:24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223:38:15 第243章 第244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44章 阿雾微微掀开车帘,对那妇人道:“你抬起头来。” 那妇人听了不仅没抬起头,反而转身拔腿就跑,冰霜的身子一动,阿雾却阻拦道:“跟着她,看她去哪儿就行了。” 冰霜点头去了。 “夫人,这妇人你认识?”紫锦好奇地问道。 “没有,只是她脸上许多伤痕,我一时好奇问一问,没想到……”阿雾淡淡地道。 不一会儿,冰霜就回来了,“那妇人跑入了一个胡同里,离这儿不远,她还有一个女儿。 “可有什么异常?”阿雾问道。 “夫人还是自己去看一看吧。”冰霜道。 阿雾看了一眼冰霜,缓缓道:“你带路吧。”眼看着要离开上海,阿雾也没想着要多生事端,只是冰霜既然说了,总要去看一看。 阿雾站在那处偏矮狭小的房前时,子里的母女俩正在仓皇地收拾行囊。 “夫人。”那妇人转头看见阿雾,立时一惊,可待她看见阿雾的脸时,却有一种大松一口气的感觉,“夫人,我……”那妇人先才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这会儿却不知如何解释。 “娘。”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跑了出来,神色警惕地望着阿雾。 小姑娘看着阿雾的眼里,没有惊艳、没有羡慕,只有警惕,那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大约是阿雾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假以时日她若长大了,只怕自己都要输上一分。 阿雾总算知道当时她为何会冲动地喊停马车了,元家的人果然长得一副好皮囊。 “元淑妃!”紫锦轻呼道。 小姑娘长得有八分像元淑妃,却比元蓉梦更为通透灵秀,小小年纪已经艳色四显。 只是更让阿雾瞩目的是那个妇人,“你脸上的伤是别人弄的吗?” 那妇人摇了摇头,“是小妇人自己划的。”说罢她转头吩咐女儿道:“鸾娘,你赶紧把凳子擦一擦,请贵人坐。” 子里打扫得十分干净,虽然简陋,但是阿雾也还算坐得去。只是她心里头暗自烦恼,没想到举手之劳和一丝好奇,居然牵扯出了这一大堆事儿,果然是好奇心害死人。 “元淑妃是谁?”小姑娘好奇地道。 那妇人低斥道:“鸾娘你还不去倒水,问这些做什么?!” 鸾娘吐吐舌头,转身进去了。 阿雾道:“不用麻烦,我们这就走了,跟过来看,不是因为你先才的反应让我太过惊讶。” 那妇人尴尬地一笑,恭送了阿雾离开。 待出了门,阿雾留冰霜看着她们,自己登车回了乔园。 “紫宜,去问问王爷在哪儿?”阿雾吩咐道。自己却在寻思,那母女俩必然是元家的人或者亲戚,因为长得实在太像,可是阿雾对元家没什么好感,却拿捏不准楚懋的心思,不过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同楚懋说一声。 紫宜没打听到楚懋的行踪,他深夜才回到乔园,见阿雾居然还坐在灯,“怎么还不睡?”楚懋将阿雾抱入怀里坐。 “有事同殿说。”阿雾便将今日白天遇到那母女俩的事同楚懋说了,“殿可知道她们的身份?” “大概是元家二房的人。”楚懋想了想。 阿雾见楚懋的态度不太热络便道:“我让冰霜留来看着她们了,那妇人紧张得像惊弓之鸟一样,把自己的脸也划花了。” 楚懋听了没说话。 第二日阿雾起床时,楚懋早已不见,紫宜却来禀道:“夫人,王爷将昨日那对母女接到乔园了。” 阿雾听了并没感到意外,楚懋的心并不如他想象的硬。阿雾洗漱后用了饭,那对母女就到了正房来请安。 楚懋也踏了进来,“阿雾,这是五姨同她的女儿鸾娘。” 元亦芳赶紧领了鸾娘给阿雾请安。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缘分。”阿雾笑着虚扶了元亦芳起来。 “阿雾,五姨和鸾娘跟我们一起回京。”楚懋道。 “正该如此,昨日是不知道咱们是亲戚,当时只觉得面善,王爷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五姨和鸾娘的。”阿雾吩咐紫宜和紫锦替元亦芳母女安排住处,又让人去外头的成衣铺子买了几套衣裳让她们将就对付,因着时间紧肯定是来不及做衣裳的。 晚上楚懋才将元亦芳的事情告诉了阿雾,“五姨是二房的嫡女,比先皇后小几岁,先皇后薨后,元家本想送她进宫,但她宁死不从,脸就是那时候自己划的。” 阿雾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这位五姨好大的魄力,如果换做阿雾自己,恐怕都未必有勇气为了拒绝进宫而划花脸。 “如果当初先皇后有她的这番勇气,就不会有后面那许多事。”楚懋的神色有些怅惘。 “可是先皇后若是不入宫,便不会有殿了。”阿雾道。 “或许没有我,大家还要好些。”楚懋眉间有一丝颓色。 “怎么会?!”阿雾说这话绝对是至真至诚的,没有楚懋,如果天交给老五、老六,阿雾真是不敢想象,大夏朝的国祚只怕长不了。“殿不该说这样的丧气话。”阿雾握着楚懋的手道,她没想到祈王殿也有这等脆弱的时候。 楚懋亲了亲阿雾的脸蛋,“你多照看些五姨,这些年她只怕受了不少苦,当时她自毁容颜后,就被二房的人送到了乡故居,后来元家出事,她也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阿雾点点头,她对元亦芳颇为佩服,一个自毁容颜的女人还要独自拉扯女儿,鸾娘活泼可爱,却又十分有礼,被元亦芳教得很好。将她们同元蓉梦比,真是判若云泥。只有从元亦芳的身上才能看出一点儿当时令皇帝倾倒的风姿。 元亦芳虽然毁了容,又历尽坎坷,可那举止行动,都有着大家闺秀的娴雅和风度,却也十分硬气。 到启程回京那日,董如眉到正房给阿雾请安送行,阿雾见她今日特地装扮了一番,脸上傅了粉,还抹了胭脂,将原本的五分颜色提到了七分。 因阿雾正忙着,她也未曾多留,“奴不打扰夫人了,祝夫人一路平安。” 阿雾笑了笑,叫紫宜送了董如眉出去,只是偶然的抬头看了一眼董如眉的背影,阿雾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阿雾登上马车。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不想离开?”楚懋将阿雾揽入怀里。 阿雾的脑子里却浮现出早上董如眉说的话,“劳烦夫人挂心了,奴自有去处。” “紫锦,你去宜雨轩看看董小姐。”阿雾捞开车帘吩咐紫锦道。 紫锦“诶”地应了一声,快地跑了去,又喘着大气跑了回来,“夫人,董小姐她,董小姐她上吊了,还好奴婢去得巧,否则……” 阿雾一惊,立即就要马车。 楚懋闻言皱了皱眉,“你别去,仔细染了晦气,让蔺振胜去处理好了。” “我还是去看看吧,这位董小姐也不容易。”阿雾道,对于安分守己的人,阿雾是不吝于付出一点儿关心的。 “我陪你去。”楚懋将阿雾抱马车。 “不用,王爷去了,只怕董小姐不肯说话。”阿雾道。 楚懋没有反驳阿雾的话,“带着冰霜。” 阿雾到宜雨轩的时候,董如眉的丫头正守着她哭,“姑娘为何这样想不开,祈王已经走了,姑娘也从没伺候过他,蔺也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可是我嫌弃他。”董如眉厉声道。 阿雾不愿听壁角,就让紫锦打了帘子进去。 董如眉见着阿雾时,容色苍白地靠坐在床上,动也没动,像是在怪罪紫锦不该救了她。 “给夫人添麻烦了,本来不想叫夫人知道的。”董如眉自嘲地一笑。 “都退去吧。”阿雾吩咐紫锦道,紫锦忙地拉了董如眉的丫头出去,阿雾这才在榻上坐,“董小姐既然存了求死之心,当初被卖入青楼时,怎么没有了断?” 董如眉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利光,渐渐地衰弱,却不开口。 “董家的冤屈还没平反,董小姐忍辱负重这许多年,就这样放弃了?”阿雾又道。 董如眉忽地掩面而哭,“夫人都知道些什么?” 阿雾本来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可刚才听得那丫头的一句话,这才猜出了董如眉的心思。阿雾还不曾开口便听见董如眉哭道:“我是清白之身跟着他的,从未奢求过能进他的家门,往日里诸般恩爱,可到头来他却将我送到了乔园。” 家道中落,继而遇人不淑,呜呼哀哉。 董如眉哭得透心彻肺,阿雾心里却道,她落入泥垢,却将真心付与前来寻欢的男子,岂非早该料到这一日。 “董小姐便为了这样的男人去寻死?”阿雾问道。 董如眉愣了愣,“只是觉得这世间再无可留恋。” 阿雾正待要劝,却听见外头有脚步声急急传来,“眉眉。”掀帘而来的正是蔺振胜。这还是阿雾第一次见这位漕帮的总舵把子,大约三十五、六,肤色黝黑,浓眉虎目,器宇轩昂,这会儿却一脸的焦急。 “你来做什么,你出去。”董如眉尖叫道。 蔺振胜在焦急中还不忘向阿雾行了礼,“夫人。” 阿雾站起身,“蔺先生来了,便劝一劝董小姐吧。”这两人的事情还需他二人解决。 阿雾出得门时,问道:“谁去知会蔺先生的?” 紫宜道:“王爷让人去请的。” 阿雾的步子停了停,楚懋难道早知道他二人的事情。回到马车上,阿雾看了好几眼楚懋,祈王殿总算开恩似地开口道:“董如眉于蔺先生,比他想象的重要得多。” 阿雾心想,这果然是楚懋笼络蔺振胜的手段。 “殿,怎么想着用董如眉这一招的?”阿雾道,祈王殿不是素来不主张玩弄人的感情么,怎么这一次却肯由董如眉入手,来彻底笼络住蔺振胜。 “我不过是以己推人罢了。蔺先生是江湖人物,最讲情义二字,要彻底收揽他的心,靠利益还不足够。”楚懋大方地承认道。 作者有话要说:四毛哥,你表白得好含蓄。 第244章 第245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45章 “所以,今天董如眉这一招求死,是假的?”阿雾冷静地问道。 楚懋揉了揉阿雾的耳垂,“董如眉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人。” 阿雾撇过头躲开楚懋的手,她不是生楚懋的气,而是觉得自己简直蠢得没边儿了。董如眉可是江南第一名女支,而她居然被她清纯的表象骗了。 说到底即使人再聪明,可是没有历练,也无法炼出火眼金睛,可是这样的打击对阿雾来说,不次于是当头棒喝,打醒了她的自以为是。 “殿是怎么说服董如眉的,又许了她什么好处?”阿雾问道。 “董如眉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董家平反,我和她不过是各取所需。”楚懋道。 听楚懋这样说,阿雾甚至都不用问楚懋是何时安董如眉这颗棋子的,只怕远在他江南之前就已经在筹划了。阿雾还记得当时楚懋说他的幕僚傅以世要江南,还问她用不用带什么东西。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傅以世到江南自然是受楚懋之命。 “董如眉的戏实在做得极好。”阿雾自嘲一笑。 “你们女人的心比男人想象的坚硬多了。”楚懋的嘴角扯出一分达不到眼底的笑意。 “如今董如眉这样一上吊,她就能入清和园了?”阿雾问道。 “蔺振胜的发妻已去,不愿再娶,一直就想纳董如眉入府,可惜老太太一直不同意,蔺振胜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将她送到乔园来。”楚懋道。 阿雾冷冷一笑,“哦,是为了让董如眉能攀上殿,从此就可以享用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今后也顺带提携漕帮?” “他们两个不过是一百步笑五十步。不过蔺振胜对她也有几分真心,否则也不会为她不肯再娶。孝字压在头上,他也没办法。”楚懋道,“且看这回蔺振胜怎么处置这件事,你就知道董如眉在他心头的的份量了。” 尽管董如眉骗了自己,阿雾对她现在也没什么好感,但是董如眉反过来算计蔺振胜,阿雾可是一点儿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对的。蔺振胜到最后还不是将她送给了别的男人么。 “这也是殿知人善用,运筹有方。”阿雾淡淡道。 阿雾回到上京时,董如眉的消息也传了回来,蔺振胜最终还是劝服了老太太,将董如眉纳进了府,但条件只有一个,董如眉一辈子也不能生孩子,只能照看蔺振胜原配替他生的三子一女,以及几个庶女。 阿雾听得消息,并不替董如眉感到唏嘘,反而觉得她求仁得仁,她抓了一手烂牌最后却赌对了四皇子楚懋,替董家赢得了平反的机会,而且还进了清和园,后半辈子再不用强颜卖笑,简直就是大赢家。 反观自己,唯一值得她欣慰的就是顾二哥去了洛宁卫,荣珢和唐音也去了洛北,唐音这一胎生了个女儿,唤作蕊姐儿,崔氏爱得不得了,又怕孩子小经不起颠簸,所以留在了上京。 阿雾将元亦芳和鸾娘母女安排进了园子里的饮霞馆,又让紫扇去叫了绣娘来替她们做衣裳。 “她们可能没什么衣服,秋裳每人先做八套,冬衣也预先做了吧,将我箱子里那几张猞猁狲皮还有青狐皮拿出来给她们做几件东袍,大氅也要做。”阿雾吩咐道。 阿雾同元亦芳母女同船回京的这段日子发现,她们简直像是隐形人一般,能不麻烦人的就尽量不麻烦人,而且颇具傲骨。 这样的人落入泥尘,绝不会仰头来求人,阿雾不得不替她们多想一些。 “王妃待她们也太好了些,可是这几日来郝嬷嬷常去饮霞馆,只怕是元淑妃第二呢。”紫扇说话依然不留余地。 阿雾笑了笑,“不管她们,咱们总要做得让人挑不出刺儿来,而且这位元五姨,绝不是元蓉梦那种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自毁容颜了。“哎,恰好说起衣裳,她们还没有首饰,穿得寒酸了怕头人怠慢,你让彤文在我盒子里选几套头面给饮霞馆送去。嗯,再拿五十两银子让她们开销,她们的月银,五姨定在二十两,鸾娘定在十两吧。” “对了,首饰别往贵了拣,挑些好看又实惠的,我记得盒子里有好些宫里头送来的宫花,拣些给鸾娘戴,想来五姨也就不会拒绝了。”阿雾处处都替元亦芳想得极周到。 紫扇从饮霞馆送东西回来,回禀阿雾道:“那位鸾娘小姐长得真好,京里的小姑娘只怕没有比得过她的。假以时日肯定会引得上京的贵公子尽折腰的。” “少浑说,鸾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阿雾虽然训斥了紫扇,可她心里却也是这样想的。她同元五姨可没什么情意,之所以这样费心替她们张罗,一是敬重她的勇气,她又是楚懋的姨母,二来么多少也是为了鸾娘。 自古皇室笼络权臣,多降公主。而正元帝的膝恐怕不会有什么公主了,鸾娘的身份正可以弥补。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但祈王府不差这几个钱,阿雾是乐得做好这个人情的。 倒是饮霞馆的母女两人左看看阿雾送去的小山似的东西,右瞅瞅红药山房送去的药材、布匹,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穷困潦倒了那许多年,看见这些东西还能这样沉静,阿雾若见了对她们的评价肯定又要高上几分。 尤其是鸾娘,自打生来就没见过这些好东西,华、美服、还有俏婢伺候,可她虽然好奇,却像个见过大世面的姑娘一样,举止十分得体。 “鸾娘,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做?”元亦芳转头看着郑鸾娘。 “明日我和娘一起去玉澜堂给王妃道谢。至后日咱们再去走一趟。”郑鸾娘道,“不过却也有讲究,如果王妃留咱们用午饭,咱们自然不能推辞,可是红药山房却不能多留。” 元亦芳的大拇指轻轻抚上鸾娘的眉毛,“我的鸾娘长大了,你跟娘说说,你看出什么来了?”郑鸾娘是元亦芳悉心教养大的女儿,尽管她落魄无安,却总惦记着鸾娘这样的人品绝不应该这样埋没,所以日子过得再苦,也不忘教养鸾娘。而鸾娘果然不负她所望,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同意跟随祈王回京。 在元亦芳看来,皇家再好,也及不上女儿家的心头好。她从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但是鸾娘的生活她更喜欢由鸾娘自己来决定。到祈王府,也是鸾娘自己点的头。 “听说这位郝嬷嬷是王爷的乳母,很得王爷的敬重。不过一山难容二虎,恐怕她同王妃之间并不和睦,否则她也不会越过王妃给咱们送这么多东西来,同王妃互别苗头。”鸾娘脆生生地分析道。 元亦芳点点头,“那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做,两头都讨好?” “两头讨好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看人的道行,鸾娘觉着王妃和郝嬷嬷只怕都不是好糊弄的主,这墙上冬瓜可做不得。”鸾娘道。 元亦芳看着女儿的眼睛越发笑意深了,“所以鸾娘选了王妃,为什么是王妃呢?即使娘不清楚当年先皇后薨后,殿在宫里的情形,但想来定然是极艰难的,如果没有郝嬷嬷,也就没有今天的殿。殿待她亦母亦恩,否则哪里能容得郝嬷嬷这样同王妃互别苗头?” “若王妃只是王妃,咱们自然是要站在郝嬷嬷一边儿的,可是王爷看王妃的眼神,和当初爹爹看娘亲的眼神一模一样,所以咱们是定然不能得罪王妃的。”鸾娘挽着元亦芳的手臂道。 元亦芳想起亡夫,不由得又湿润了眼睛,“你爹若知道你这样聪慧懂事,在九泉之也能安心了。” “可是娘,我听说王妃同王爷成亲已经快三载了,到现在她肚子也没什么动静,当初她救娘的时候,也是在观音庙前,那里可是因为送子娘娘灵验而闻名的。” 元亦芳没想到鸾娘小小年纪就能看得这样深远,简直比她预期的还要灵慧,“娘也是嫁给你爹五年后才有了你,这件事谁也说不清。鸾娘你聪慧懂事是好,可只一点你忘了说。王妃救了娘,即使是为了报恩,咱们也该忠于她。” 鸾娘想了想,点头道:“娘说得是。” 次日元亦芳和郑鸾娘到玉澜堂来,阿雾果然留了她们用饭,算得上是宾主尽欢,郑鸾娘活泼可爱,十分能讨阿雾的欢喜。 不过眼阿雾最关心的还是另有其事,留了紫扇私道:“我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你可选中可心的人了?” “王妃!”紫扇面红耳赤地道:“王妃有时间关心奴婢这事儿,还不如关心一王爷呢,出去这一趟,原以为回来该欢欢喜喜的,结果王妃……”紫扇最得阿雾的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实在太过敏锐。 阿雾回府时,本来楚懋是要让她依然去冰雪林住的,结果阿雾问了一声“玉澜堂的净室可修好了”,得到了答复,愣是要搬回玉澜堂住,还拿规矩去堵楚懋的口。 连着好几日楚懋都没再回玉澜堂,当然刚回京,忙着进宫面圣和处理事务也是另一方面的原因。 “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还管到我和殿的事情来了。”阿雾冷笑一声。 紫扇可不怕阿雾发脾气,她知道自家主子这几天心里头都憋着火,“主子这样隔三差五就和王爷闹别扭,奴婢可不放心,便是一辈子守在王妃身边也甘愿,也耐烦出去伺候那起子男人的脸色,还要应付婆婆,倒不如留在主子身边自由自在。” “说得轻巧,到你老了,膝没有子女,就知道后悔了。”阿雾嗔了紫扇一眼。她就是为着这件事恼了楚懋,他已经接连两个月没有近她的身了,这让恨不能立刻有孕的阿雾,简直恨得咬牙,可又拉不那个脸去找楚懋。 作者有话要说:四毛哥:究竟是为了想吃肉还是为了想怀娃? 谢谢亲们的支持。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700:32:25 pegg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700:11:03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700:03:28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623:54:09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623:48:50 ln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623:27:26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622:28:50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608:09:03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600:34:22 pegg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523:17:55 空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522:51:31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522:48:50 pegg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508:49:30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507:02:25 环王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2500:20:09 第245章 第246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46章 邹铭善因前几日回老家了,昨日才回到上京。第二天就急急赶来了祈王府。 阿雾因着去西苑和江南也有小半年没认真调理过了,见邹铭善把脉时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由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好?” “有些虚火上升,并无大碍,待我开一剂方子调理一即可。”邹铭善收了脉枕道。 “对了,邹大夫,上回你制的那养生丸子,我已经吃完了,你看我还有必要再吃吗?”阿雾问道。 邹铭善愣了愣,才道:“还是再吃几丸的好,过几天我就送过来。” 邹铭善正要告退时,却见楚懋踏了进来,一子的人赶忙地问安。 “邹大夫过来请平安脉?”楚懋问道。 “是。”邹铭善跪在地上,手臂因为无力而有些微颤。 “王妃的身子可还好?”楚懋又问。 “王妃有些虚火,吃一剂清热润肺的药调理便好。” “吕若兴,你送邹大夫出去吧。”楚懋吩咐道。 一时里伺候的丫头也鱼贯而出,只留阿雾和楚懋两人。 “殿今日不忙了?”阿雾的语气里有一丝嘲讽。 “阿雾是怪我这几日冷落你了?”楚懋笑着捏了捏阿雾的巴。 “别动手动脚。”阿雾没好气儿地道。 阿雾越是这般气恼,楚懋仿佛就越是高兴,干脆将她搂入怀里。阿雾挣扎得厉害,一爪就挠上了楚懋的脖子,划出三道血痕。 楚懋一手锁住阿雾的双手手腕,瞪道:“你这泼妇,哪里学来的这等野蛮?” 阿雾不甘示弱地回瞪道:“那也好过殿喜怒无常,将我当做玩物似的,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高兴时就来逗弄,不高兴了就撂在一边,我连哪里做错了都不知道。” 阿雾越说越委屈,泪珠子断线似地滚出来。 楚懋用拇指擦了擦阿雾眼角的泪滴,“想不到咱们阿雾还是这样一个小气鬼,我这几日忙着就治理黄、淮的事上折子和面奏皇上,还有漕运的事情,又牵扯到户部、工部,忙得我恨不能一个人当十个人使,这样你就想我想得受不了了?”楚懋亲了亲阿雾的眼睑,“我在冰雪林和许闲堂的时候,你若想我,怎么不来寻我?” 阿雾的眼睛还红着,但泪已经止住了,明汪汪的大眼睛被泪水洗涤后越发亮的沁人,楚懋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润湿的睫毛。 “谁想你来着了?”阿雾嘴硬地反驳,“再说殿忙着正事,我如何敢去相扰,怕不得挨殿一个‘滚’字,从此又不许我进冰雪林呢。” 楚懋简直有些啼笑皆非,女人的记仇心他算是领教了,“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着,我给你陪个不是好不好?” 说完,楚懋果真将阿雾放,理了理袍子上的褶子,又掸了掸袖子,向着阿雾作揖深鞠躬。 阿雾当之无愧地受了不说,还道:“这样怎么能显出诚意,怎么也得三跪六叩。” 楚懋站起身将阿雾重新抱起,“这有何难,只是地上硬得很,咱们去床、上,我再跪给你看行不行?” 阿雾羞得“啐”了楚懋一口,想起他在床、上的姿势,果然是跪着的时候居多。 “快放我来,天还没黑呢。”阿雾捶着楚懋的肩膀道。 楚懋轻笑出声,咬了阿雾的耳垂道:“阿雾,你这样生气,是不是因为咱们这许久都没同房的缘故?” “谁说的?你胡吣什么?!”阿雾立即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 “说你想我了,阿雾。”楚懋的手探入阿雾的衣襟里,抓了那糯米团子似的柔软,轻怜、蜜、爱起来。 阿雾的头有些发晕,被楚懋这样轻轻一碰,她就有些喘不过气儿来,本要嘴硬地斥责楚懋,可旋即又唤了口吻道:“我才不想你呢,殿日日有投怀送抱的美娇娘,哪里还能记着家里的糟糠。” 楚懋“啧啧”出声道:“好酸的醋味儿,这得是打翻了一缸子的醋吧?” 阿雾恶狠狠地道:“你信不信我还挠你?” 楚懋捉了阿雾的手,轻轻吻着她的指尖,“好凶的婆娘。我哪里日日有美娇娘投怀送抱了,你这是欲加之罪。何况,你若是糟糠,这天的妇人怕都成了干草根子了。” 此时楚懋的手已经探到了谷底,阿雾忍不住张开嘴喘息,那头一动,阿雾就倒吸一口冷气,“哎呀,你轻点儿啊,疼呢。” “这才多少日子,怎么又紧成这样,看来你是一日也旷不得,这又得费我多少工夫,阿雾?” 尽管楚懋的意思不是指责阿雾放、荡,反而是在变相称赞她的“坚贞”,但这话越听越不对味儿,阿雾使力地踢了楚懋一脚,但对于祈王殿来说,依然算是不痛不痒。 “谁需你要费功夫了,咱们做回正正经经的夫妻岂不更好?”阿雾吸了口气,想将楚懋的手指挤出去。 “我们哪里不正经了?”楚懋笑话阿雾道:“怕是你自己心里不正经。” 阿雾待想说话,却被楚懋重重一刺,给激得“哎——”的一声脱口而出,这声音她自己听了都觉得面红耳赤。 “邹铭善给你诊脉说什么了吗,那个养生丸还用不用吃?”楚懋的唇在阿雾的脸颊上细细地来回轻扫,惹得阿雾微微哆嗦。 “他说过几日制得再送过来。”阿雾的小手揪着楚懋的衣领道,她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了。 楚懋一口咬在阿雾已经光luo的肩头上,惹得阿雾反手又想给他一爪,幸亏祈王殿躲得快。 阿雾感觉到楚懋将手指抽了出去,在她腿根处擦了擦手,真是忍无可忍,“楚懋,你!”阿雾有点儿分不清她是因为他的离开而忍无可忍,还是因为他居然在她身上擦手。 “好了,我不闹你了,如你所愿等天黑再说。”楚懋替阿雾理了理衣襟。 阿雾便是再迟钝也知道楚懋的不对劲儿,她前段日子选择的是不闻不问,但是楚懋实在是前后判若两人,前些日子两人不同房阿雾还能得过且过地安慰自己,可今日楚懋明明已经,已经箭在弦上,最后却若无其事地退了出去。 若是放在以前,阿雾铁定整个午都起不了身。 “我去一趟许闲堂。”楚懋站起身。 阿雾却一把拉住了楚懋的袖脚,“殿。”阿雾自然可以依旧倨傲的不问楚懋这些时日举止异常的原因,但是继续这样去两人只能渐行渐远,阿雾觉得没道理董如眉能做到的事情,她却完不成。 而董如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教会了阿雾,女人适当的时候一定要放得□段,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果运用得好,原来真是门不错的手艺。 阿雾皱了皱眉头,尽管依然难以启齿,可她还是吞吞吐吐地道:“殿,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吗?” 阿雾低着头,手指不由自主地绞着,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这还是楚懋第一回在阿雾的身上看到这幅景象。 “你怎么会这样问?”楚懋掸了掸袍子,重新坐,阿雾的态度这一次出乎了楚懋的预料,他的眼睛紧紧地锁着阿雾的脸,不愿意错漏丝毫。 既然已经问出了口,接来的话说起来也就不再那么困难,阿雾努力克服着自己的脸红,尽量严肃地道:“殿以往,总是,总是很……” 阿雾深呼吸了一口,这样的话也难为她能说出来,“总是着急,可最近却……” 阿雾能将话说得这个份儿上,楚懋已经是大为满意了,他原本还以为阿雾看不出他的不快,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的态度,就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 “我着急什么?”楚懋重新将阿雾搂到怀里,咬着她的耳朵道:“着急地想进去,还是着急地想吃了你?” “楚懋!”阿雾薄嗔道,这样的话互相明白就好,做什么说出来,真是脸皮厚。 楚懋重重地咬了一口阿雾的脸蛋,惹得她又大发一阵娇嗔。 “我现在也挺着急的,只是怕你跟我闹别扭,回头直哼哼,又三、五天不搭理人。”楚懋颇为认真地道。阿雾这个机灵鬼,已经察觉了不对劲,楚懋自然是不敢说养生丸的事的,可又怕阿雾有孕,当时要回京,若是怀上了,水陆奔波,万一出了事儿,他是万死不辞的。 自然这里头,楚懋也是有一点儿想收拾收拾阿雾的意思,这人娇气得令人发指,每回事毕必然要“哼哼”好一阵子,一副你欺负了她,欠了她八百两银子的模样,又娇又嗲地命令你捏这儿揉那儿,这还不算完,第二次还要给你脸色看。她就拿准了你离不得她,肯定会低□段哄她讨好她,那股子得意劲儿,每每令楚懋恨不能直接将她的衣服扒了,谁还管她舒畅不舒畅。 而阿雾最最要不得的一点便是,你若是有事没依她,到晚上在床上她就死活不让你碰,冷脸冷颜,楚懋好几回的火就是被她活生生浇熄的。 “谁不理人了?”阿雾坐起身道,她自然而然地想起在海上的那一夜,楚懋跟疯了似地折腾她,转过头来居然还不许她抱怨两声,这简直是不让人活了,“殿可着劲儿地折腾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受得住受不住,海风那样冷,又是,又是在外头,被你又咬又打的,若非我素来底子好,只怕早被殿弄死了。” “我到是真真儿地想弄死你。”楚懋隔着衣裳捏了一把阿雾那劲道的面粉团子,“你可真是说谎不眨眼,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我连你一根指头都舍不得动。那天我不是时时紧着用被子裹着你么,我若真是用力,你还能站得住?” 被楚懋这样一说,阿雾心里头也明白当晚她背对着栏杆的时候,都是楚懋的手在后头护着,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他没错,冷笑一声道:“呵,那我是该感谢殿这样对我咯?” 楚懋将阿雾揉到怀里,“自然是,不然你也不会因为我冷落你就这样生气。” 阿雾被楚懋气得哭都哭不出来,使力地推他道:“谁生气了?我求之不得呢。” “就是求之,不得嘛。”楚懋将阿雾拦腰抱起,“既然王妃这样舍不得我,我便为你破例一次,若今后被人弹劾荒纵不堪,白日宣、淫,你可得为我说说话。” 这人简直不能更无耻。阿雾在空中使劲儿晃悠,连鞋都晃掉了。 “瞧瞧我今天怎么弄死你的,阿雾。”楚懋“呲啦”一声将阿雾身上的衣裳撕掉。 第246章 第247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47章 阿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了,侧头一看,却见楚懋正坐在床头的绣墩上,就那样看着自己。 “什么时辰了?”阿雾觉得肚肠空空如也,饿得有些难受。 “该用晚饭了。”楚懋将阿雾扶起来坐着。 “天还没黑?”阿雾昨天过得昏天黑地的,这以为还在昨日。 “今儿十六了。”楚懋顺手取了肚兜来给阿雾穿上。 阿雾因为还迷糊着,也没有闹别扭,她慢了半刻才意识到,这完全是因为楚懋昨日闹她闹得太厉害了,跟关久了刚出笼子的虎兕一般。 阿雾直到坐在饭桌前时,脑子才稍微灵活了些,“殿今日未成出去么?”天还亮着居然就回了玉澜堂,瞧样子坐在床边看她的时间也不会短。 “出去了半日。”楚懋答道,心里头却还想着邹铭善今日来向他禀的事。那邹铭善摸着阿雾的脉有些不对,他自己却又说不出个名堂来,只说那养生丸子再也不能用。 楚懋想换个人替阿雾诊脉,却又怕她起疑,反而惹出误会来。今日他出府就是去找凌裕去了,凌裕赌咒发誓,甚至用他爹的性命发誓,那丸子的确是敬家传来的。 楚懋懊悔于自己当时太过轻率,若阿雾真有个好歹,他……楚懋不敢想。现在回想起来,楚懋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敢拿来历不明的药丸给阿雾吃,他自己都想不出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好在那丸子没吃几个月,只能算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凌裕,若非是怕阿雾有个好歹,又不知那药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万一今后解不了药效,这才留他,否则楚懋早就弄死他了。 楚懋心里头沉甸甸的,在阿雾面前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你说什么?” 阿雾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殿,只是因为我和你闹别扭,就冷落我两个月?”阿雾这会儿可想起昨天没说完的话了,楚懋顾左言右,明显是有不实之处。阿雾可不信,看他昨天那凶狠样,绝无可能仅仅是因为她爱闹别扭。 “不然呢?”楚懋很随意地道。 阿雾也想不出原因,否则也不会追着楚懋问。若说祈王殿另有新欢,却也不像,难不成是厌了她?可他昨晚却热情得很。阿雾便是再长三个脑子,也绝对想不到,祈王殿仅仅是为了避孕,才不得不克制的。 对阿雾而言,她觉得楚懋只会比她更期盼有个儿子,之所以楚懋没向她提过,不过是因为怕她有压力。 郝嬷嬷自从交出了管家权之后,可没少当着、背着的明示、暗示,阿雾应该尽快给楚懋开枝散叶。而楚懋藏着掖着真实想法不说,越是这样越发让阿雾着急,这才连求神拜佛都使上了。 不管是阿雾想的哪个原因,都不如楚懋给出的这个借口让人心里更舒服,阿雾眼珠子转了转,便决定聪明地再不提此事。 “对了,你替紫扇和紫坠相中人了吗?”楚懋问道。 “我心里有几个人选,可还是要看紫扇和紫坠自己的意见。”阿雾道。 “说来听听。”楚懋道。 楚懋居然关心起这等小事来了,必然有原因,阿雾也就细细地说道:“外院吴翰永的侄儿,我瞧着是个成器的,还有管园子的王婆子的儿子顺儿,那王婆子是个纯善的,嫁过去不会受婆婆磋磨,再就是田庄上的赵翔生,他行三,赵家子嗣旺盛,这一辈的侄儿已经有十几个了,嫁过去便是生女儿也没什么压力。” “嫁男人难道就为了生儿子?什么压力,赵家都十几个侄儿了,我瞧着一家的生计估计好不了。”楚懋道。 “现在不好没关系,紫扇或紫坠嫁过去自然就会好的。”这一点阿雾是能保证的,“不用挑家底儿好的,难道我还能短了她们的嫁妆,何况那些个有家底儿的奴才还不是全靠主子手松。” 阿雾的意思是,哪怕人穷点儿都没关系,要紧的是对方的品行,以及婆母要好处,还得不会成天催着你生儿子。 “那紫扇、紫坠怎么说,她们可满意?”楚懋问道。 “她们害羞得很,哪里肯说。我仔细打听过这三人了,只待哪日寻了好机会,唤了他们过来,我替紫扇她们掌掌眼。也教她们在屏风后头看一看。”阿雾道。 “吴翰永那侄儿我有印象,长得有些,稍显不雅,你怎么把他列在头一个?”楚懋仿佛极有兴趣。 “我是看中他的能耐,人能干又勤快,长得丑点儿也没所谓,省得在外头勾三搭四,这才能安安心心过日子。”阿雾道。 “恐怕紫扇和紫坠会不喜,谁都喜欢俏儿郎。”楚懋道。 阿雾笑了笑,“这嫁人啊最要紧的是找个会过日子的,能过日子的,这喜不喜欢的,日子久了就习惯了。至于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过眼烟云,那有长久的,等她们有了孩子,一颗心都扑到孩子身上去了。”阿雾头头是道地说着。她当初不是也算是喜欢过唐秀瑾么,也就那么回事儿,阿雾现在一心想要个孩子,只觉得有了孩子,便万事都有了立足之地了。 楚懋听了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阿雾。 “殿,不这样认为?”阿雾问道。 “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楚懋挪开眼道。 那是以前,自然现在是不同了,阿雾心头一禀,莫非楚懋是另有中意之人了?若是以前,阿雾是绝不会这般胡思乱想的,可因着楚懋近日的冷落,再加上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患得患失,这才让她忍不住钻了牛角尖。 “若是她们不喜欢也罢,另选人就是了,不过是再费点儿功夫而已。”阿雾没有接着楚懋的话而问出他现在的想法。 “外院的账房段二,昨日求到我跟前来,说想娶紫扇。”楚懋道。 “段二?!”阿雾有些惊讶地皱了皱眉头,“他不行。” “对比你的要求,我看他哪条都挺好。”楚懋道:“段二父母双亡,嫁过去不用伺候婆婆,他有一个庶子,也没有生子压力,人长得也很一般。” 阿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同祈王殿相比,段二长得自然只能算很一般。“那可不行,紫扇自己都没生孩子,可不能嫁过去就当娘,再说,那孩子的母亲又怎么安排?” “段二说那孩子还不到一岁,他那小妾生孩子时难产去了,紫扇这会儿嫁过去,从小养着那孩子,也不会生分。”楚懋道。 “他的算盘打得真好,不愧是当账房的,快三十的人了,还敢肖想紫扇,叫紫扇把个庶子当亲生儿子养,回头借着紫扇当梯子,还能攀上我。”阿雾冷笑不已。 “有你在难道还怕紫扇拿捏不住段二?”楚懋笑道。 “殿是怎么同段二说的?”阿雾问道。 “你身边的大丫头我自然不能越过你做主,我让他自己来求你,今日先告诉你一声,免得被他弄得措手不及。”楚懋替阿雾夹了一块鹿筋,“煨得极软,你尝一点儿,别尽吃菜,瘦得身上都没几两肉了。” “手酸,你喂我。”阿雾放筷子不动,脸却不由自主的羞红了,只是危机意识,阿雾忍不住试探楚懋。 “还是三岁的孩子呢?”楚懋笑着端起阿雾的碗来,果然夹了鹿筋来喂她。 阿雾嚼了嚼鹿筋,果然是软和,笑得眯了眯眼睛,一刻就叫楚懋抱了起来。 “殿。”阿雾被吓得差点儿噎住。 楚懋将阿雾抱到自己腿上,“这样喂你更方便些。”楚懋一手揽着阿雾的腰,一手夹菜给阿雾。 “如斯美景,该用点儿酒。”楚懋说罢,就提高了声音道:“烫一玉堂春来。” 酒是现成的,只用温一温,阿雾听见紫坠在外头道:“王爷,酒烫好了。” 如今楚懋和阿雾吃饭旁边都是不用人伺候的,外头的人也不敢随便进去。楚懋道:“进来吧。” 阿雾听了忙地就要跳去,却被楚懋牢牢按在腿上,“别动,替我遮一遮。” 阿雾闻言,果然不敢再动,脸红得能比烫熟的虾子了。 紫坠送酒进去,见自己主子坐在王爷身上,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眼睛盯着地板,眼珠子都不敢乱转,放酒就立马出去了。 阿雾捶了楚懋一,“都是你,这叫紫坠如何想我?” “你这是自欺欺人了,她们平常给咱们铺床理被,难道还能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恩爱?”楚懋倒了一杯酒来喂阿雾。 尽管楚懋说的都是对的,但是阿雾可受不了他的直白,可是又说不出话来,只得就着楚懋的手喝了酒来遮掩自己的狼狈。 “快放我去吧。”阿雾又想起身,硌得慌,她可不想再惹火。 “这样舒服。”楚懋环住阿雾的腰,在她颈窝上磨蹭。 “青楼里的姐儿才这样陪酒吧?”阿雾推了推楚懋。 楚懋轻笑出声,“那你还得脱得只剩肚兜。” “楚懋!”阿雾作势打他,两个人嬉闹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内室。 第247章 第248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48章 晚上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到早晨时,阿雾又被楚懋折腾了一通,完事儿了祈王殿还有精神去打拳,只是阿雾又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阿雾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唤来紫扇和紫坠。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儿再也拖不得,我瞧中了几家,人都很实诚,我打算过几日找个由头将他们唤到前头花厅,你们到时候抽个空也去瞧一瞧,咱们不可不兴盲婚哑嫁,要紧的还是你们自己中意。”阿雾坐在榻上,正经地道。 紫扇和紫坠都点了点头,紫坠抬起头还想说什么,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口。 “紫扇你去吧,紫坠留。”阿雾看着紫坠道。 等紫扇出去,阿雾缓缓地喝了几口茶,还是没等到紫坠开口,这才问道:“紫坠,咱们这许多年的主仆了,你有什么话难道还不能同我直说?” 紫坠“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奴婢……”紫坠的眼泪滴滴答答地往流,地上很快就洇出一滩水渍来,“奴婢,奴婢想去伺候傅先生。” 阿雾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你再说一遍。” “奴婢想去伺候傅先生。”紫坠又重复了一遍,可见其意已决。 阿雾轻轻地放茶盅,“可是傅先生已经年近知天命,比你足足大了快三十岁。”比阿雾的爹荣三老爷年纪都还大点儿。 紫坠的脸一红,“奴婢也没想着要嫁给傅先生,奴婢自己知道身份,只是傅先生爱吃我做的菜,我甘心情愿服侍他。” “他什么时候吃过你做的菜了,你怎么认识傅先生的?”在她的眼皮子底居然发生了这样私相授受的事情,而她这个做主子的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紫坠一惊,但说话却越来越有条理,“主子跟着王爷去冰雪林住的那阵子,王爷经常让奴婢做菜送去许闲堂。奴婢从没同傅先生什么也没有,傅先生恐怕连奴婢是谁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只是远远儿的看着。” 远远儿地看着就能看到这个地步,阿雾是不能想象的。不过既然紫坠自己愿意,阿雾也不能立即就否了她,心里头盘算着紫坠不懂男人,可不能让她将来后悔。 “这事我考虑考虑,过几日那几个人过来,你也看看,就算是帮紫扇掌掌眼也好。”阿雾道。 紫坠应声退。 留阿雾一个人的时候,她再也坐不住,在子里来回踱步,原本她以为最简单的事情如今居然弄得这样复杂,果然是女人的心思不好猜。 先说紫扇那边,居然冒出个段二来。那段二当初因为梅影的事情,被楚懋所恼,阿雾还以为他定然没有好果子吃,哪知道他神通广大,从头又回到了祈王府,虽然再不是二账房,但也算是能干人了,而且居然还能求动楚懋。 这样的能干人,阿雾可不放心将紫扇嫁给他。再说,当初段二肯为梅影那样做,那就是他心里头喜欢梅影,不知道如今还惦记着没有,阿雾舍不得紫扇去受这份儿气。 至于紫坠,平日里多温顺柔和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了半拉子老头。阿雾在脑子里回忆了一傅以世的样子。羽扇纶巾,儒雅清和,风度绝佳,只看人还只当他才三十多岁,也难怪紫坠一时头热。 这傅以世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是奴才出身,可这样的人未必看得上紫坠,即使一时纳了她,到时候楚懋登基,傅以世水涨船高,出仕做官,肯定是要另娶夫人的。 阿雾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疼,她可不愿意紫坠嫁出去当妾氏,可她又不愿逆了紫坠的意思,落得个埋怨,有些事儿你越是反对,她就越容易陷得更深。 到晚上楚懋回来时,阿雾向他仔细打听了一傅以世,“傅先生他丧妻多年,怎么没有另娶,也没听说过他有儿女没有?” 楚懋看了一眼阿雾,仿佛有些奇怪她怎么忽然对傅以世感兴趣了,“傅先生无法忘情于他亡妻,所以不肯再娶,他有个女儿,嫁在江宁。”楚懋顿了顿道:“怎么,紫坠求你了?” 阿雾吃惊地道:“殿怎么知道?” 楚懋扯了扯嘴角。阿雾这才明白过来,大约是紫坠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她是你身边的大丫头,傅先生也不好意思明着拒绝。” 阿雾听了这话,心里可就有些不舒服了,“紫坠人年轻,性子也好,长得也漂亮,就是做官夫人也使得,傅先生快五十的人了,有什么理由看不上咱们紫坠?”阿雾也是个护短的性子,自己的人,自己随便骂,可绝不许外头的人指手画脚。 “傅先生是有自知之明,你都说他已经知天命了,哪里肯拖累了紫坠。不过我看他身边的确需要个嘘寒问暖的人,一个人也不容易。”楚懋道。 但是这个人阿雾却不希望是紫坠,现如今两人还能过得,可再过二十年,傅以世能不能活到古稀还成问题,可紫坠那时才四十岁不到,膝有子还好,若是没有…… 阿雾被这件事弄得心神不宁,过了两日就寻了借口,将吴翰永的侄子、顺儿还有赵翔生唤了来,另外还有阿雾手里头铺子上的管事侯朋东。 阿雾让紫扇、紫坠还有彤文、彤管都躲在屏风后头瞧了瞧。 紫扇和紫坠无动于衷,彤文和彤管却红了脸。 一个相中了侯朋东,一个相中了吴翰永的侄子吴顺来。 “你倒是眼光高,最后别挑花了眼,到时候人老珠黄,可别来我这儿哭诉。”阿雾没好气地教训紫扇道。 “奴婢本来就不想嫁。”紫扇嘴硬地道。 可是阿雾却见紫扇面有红光,说得不如以往那般斩钉截铁,反而有一种欲盖弥彰之态。“前日殿同我说起,外院的账房段二有意娶你为妻,你还记得段二吗?” 紫扇脸忍不住一红,“知道有这么个人。” “只是知道这么个人,当初他心里头惦记着梅影,却拿你做筏子,后来还在梅影身上栽了跟斗,你都忘了?”阿雾沉声道。 紫扇愣了愣,跪在阿雾跟前道:“奴婢没忘,奴婢也知道段二能看上奴婢都是因为奴婢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可奴婢有信心能制得住他。再说奴婢嫁了他就能留在府里,还可以在王妃身边做个妈妈。” 阿雾摇了摇头,“他那样的人,恐怕将来并不安于只做个账房。”否则楚懋也不会再次用他,想来他必然是有所长的,“你若有这个信心,我便同殿商量一,成全了你们。只要我一天不倒,你倒也不用担心段二欺负你。” “王妃。”紫扇的眼睛里蓄了泪。 阿雾扶了紫扇起来,在她身边伺候了十年的紫扇就要嫁人了,阿雾也舍不得。 等紫扇擦干了眼泪,阿雾才又问道:“紫坠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紫坠心里头还是惦记傅先生,我也劝过她,可她就是听不进去,跟着了魔似的。”紫扇道。 阿雾叹息一声,身边的这两个丫头,一个二个都跟着了魔似的,明知道是火坑还上赶着往跳,阿雾不得不替她们感到庆幸,究竟她们背后还有她这么个主子。 晚上楚懋回,听见阿雾应了段二和紫扇的事,有些惊讶道:“怎么改注意了?” 阿雾学那老妇人一般叹息道:“哎,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哇。” 楚懋笑出声,将阿雾抱入怀里道:“这日子还是要同自己喜欢的人过,那才有滋有味儿,否则哪怕万里江山,又哪有心情欣赏。” 楚懋话中有话,阿雾笑着搂着他的脖子道:“那殿的日子有没有滋味儿?” “怎么没有,成日里又酸又辣的,滋味好极了。”楚懋拧了拧阿雾的屁、股蛋儿。 阿雾叹息一声,“紫扇的事情我拿得准,可紫坠那边我实在不放心,殿能替我先探一探傅先生的口风么?” 楚懋摩挲了一阿雾的脸蛋儿,心道:她自以为心狠,结果还不是软得一塌糊涂,只要是她护着的人想要的东西,她都会努力替她们争取。 “先说好啰,紫坠过去得做正头娘子,否则打断她的腿,我也不能让她去伺候傅先生。”阿雾摇了摇楚懋的脖子,“他不会是嫌紫坠的身份低吧?” 楚懋摸了摸阿雾的脖子,“傅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他发妻是个农妇,当初傅先生寒窗苦读,束脩和盘缠都是他发妻苦熬出来的。”楚懋想了想又道:“傅先生是个长情之人。” “那就好,殿先探探傅先生的口风,可也别提是紫坠,这边我再冷一冷紫坠,若是她真是心坚意决,我少不了总得成全她。”阿雾替楚懋理了理衣领。 楚懋的手却又探上了阿雾的胸口,“成全了她的心意是一番,不过你担心也有道理,傅先生贪杯,未必是高寿之相,紫坠跟了他,后半辈子也难说。” “阿雾,你说这样两难的事情要如何抉择?”楚懋又揉了揉阿雾那两个玉团。 “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正经说会儿话行不行?”阿雾扭了扭身子,这男人说不上三句话就爱动手动脚,不捏捏这儿碰碰那儿仿佛就说不出话似的。 “这叫什么正经话,只有咱们的事儿才是正经事。”楚懋含了阿雾的脸蛋道,“紫坠后半生孤苦怎么办?” 阿雾想了想道:“我这两天晚上都想着呢,可到底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若是反对,她一辈子都记挂着傅先生,对她将来也不好。我也想通了,她今后的事儿不是还有我替她操心么。” 楚懋捏了捏阿雾的鼻子,“你可真护短。” 阿雾笑道:“是呀,所以我也会护着殿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的白富美们。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700:03:28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700:11:03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700:32:25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722:59:46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723:05:03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723:19:36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805:52:38 非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810:59:53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812:12:42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813:03:50 题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816:14:25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822:40:35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823:40:28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910:32:18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915:15:18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915:16:36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922:32:15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923:15:17 秋天的太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3004:00:35 刘群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3013:15:03 第248章 第249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49章 “是吗,真会护着我?”楚懋用额头抵着阿雾的额头,两个人交换着鼻息。 “自然是真的。”阿雾也是很会说甜言蜜语的。 “只怕是要先护住了别人,才有考虑我的余地。”楚懋不无酸溜溜地道。 “夫为妻纲,殿这样说,岂不是在指责阿雾做得不够好?”阿雾嘟着嘴道。 楚懋咬了咬那花瓣似的嫩唇,“今日还算不错。”发如朵云,眸含千星,被咬过的粉唇红央央的仿似玫瑰,颈窝里盛着满满的香露,这样的美人,说起花言巧语来,真是骗死个人了,可被骗的人却心甘情愿。 阿雾被迫卖力地伺候了祈王殿一夜,结果第二天得到的消息却不算太好,傅以世并无再娶之心。 阿雾唤来紫坠,将傅以世的态度告诉了她。“傅先生心里头挂记他的亡妻,你就当成全他这一片痴心吧。”阿雾劝紫坠道。 紫坠默不作声地垂着泪,久久才道:“奴婢不求别的,能在傅先生身边伺候,就心满意足了。” 阿雾觉得紫坠简直是疯魔了,“难道你宁愿到傅先生身边伺候,也不愿留在玉澜堂?” 紫坠像是被吓着似地抬头看了看阿雾,这才又低头,“王妃的身边不缺奴婢一个人,可是傅先生他形单影只,我……” 阿雾气得发抖,真想不通,平日多灵慧的一个人,怎么遇到个男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连是非好歹也不分了。 “罢了,我这儿也不留你,可傅先生是殿也敬着的,我也不能拿王妃的架子压他,我将你调到园子里的厨房里头,至于你将来是个什么造化就全靠你自己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紫坠。”阿雾叹息一声,“时常回玉澜堂来走走,有难事也可来同我说。” 紫坠跪给阿雾磕了三个头,虽然不能调到许闲堂执事,可到了相思园的大厨房也不是没有机会亲近许闲堂那边。 四个丫头总算是打发了,阿雾让紫宜领着紫锦给紫扇等三个置办嫁妆,都照着五百两银子来办,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气派。私底阿雾还给她们一人准备了一千两的银票压箱底,这是给她们傍身用的。 恰逢唐音写信过来,抱怨她又有了身孕,算是在去洛宁的路上有的,一个劲儿抱怨那孩子折腾人,她害喜得厉害,又吃不东西。 阿雾坐在妆台前,对着信纸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 “你这是什么鬼样子?”楚懋的声音在阿雾的背后响起,人影也印入了铜镜。 阿雾没想到做个鬼脸居然会被楚懋看去,心里头只叹喝凉水都塞牙,“音姐姐写信来抱怨她又怀上,害喜还得厉害,她去的洛宁天荒地远的,我想着给她找两个有经验的婆子送过去,嗯,还得再找个厉害的稳婆。” “你成日里就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操心,你自己呢?”楚懋说罢就进了净室。 阿雾的心“咚咚咚”地跳,她还以为楚懋是在暗示她孩子的事情,说起来也大半年了,怎么一点儿动静儿没有,邹铭善最擅长的伤寒科,而不是妇人科,阿雾寻思着要不要换个大夫看看,这事却不能在祈王府,眼线实在太多,还是回柳树胡同时让太太想想法子。 而楚懋那头却是在暗示阿雾,成日里嘴边就只挂着别人,对自己连声嘘寒问暖都没有。 晚上阿雾有心讨好楚懋,祈王殿却有些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阿雾立时收起了自己的女儿态,心里头暗骂,爱理不理,便忙自己的去了。 阿雾让紫宜在桌上点了毗卢帽雕卷草纹紫檀桌灯,又燃了旁边的紫檀透雕凤纹挑杆灯,桌畔亮如白昼,这才从匣子里捡了几张祈王府的四季角花笺出来,让紫宜墨了墨,提笔给唐音回信。 紫宜去后,一时子里静默万分,只偶尔有楚懋的翻书声,还有爆灯花的声音,阿雾看了看灯花,没觉得有什么好事,再看了看楚懋,又低头写信。 信纸上阿雾已经交代了送婆子和稳婆过去的事情,只待诉几句思念之情便可封缄,阿雾咬了咬笔杆,接着往写了去。 阿雾不解楚懋最近的时冷时热,但祈王殿对她的不满她还是能体会的。只是这种不满是单纯来自于她做得不好,还是另有别人的介入,阿雾却查不出来。 楚懋的亲卫也是暗卫,手段太过厉害,阿雾手里头的那一丁点儿人根本不敢班门弄斧,而祈王殿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时,便没人能知道。 阿雾想了想,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讲给唐音,再听听她的意见了,毕竟是旁观者清。阿雾瞅一眼楚懋,又低头写几句,再心虚地瞅几眼,又低头写几句。 如是再三,等阿雾写完信的时候,一抬头却不见榻上坐着的楚懋,阿雾转头张望了一,就在自己的身后看见了楚懋。 阿雾直接就“蹦”了起来,忙地用袖子盖住信纸,颤着声音问道:“殿,你,你怎么在这儿?”其实阿雾更想问的是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你在写什么,这么心虚?”楚懋微微拧了拧眉毛。 “哈,就是些女儿家的私房话,男人不能看的。”阿雾努力地笑得从容些,不过她心头已经松了口气,楚懋这样问那就是没看见什么了。 楚懋没有追问,只道:“我先安置了。” 阿雾点点头,将信纸折好,交给紫宜,这才去梳洗安置,祈王殿又是一个晚上没有动静儿。阿雾越发肯定楚懋的不对劲儿。 好在唐音的回信来得极快,是随着洛宁卫的加急快件送到上京来的。 见信如唔。唐音就仿佛坐在了阿雾的面前告诉她,“祈王殿只怕是在外头养了人。” 尽管阿雾也有所怀疑,但唐音这样肯定的语气,还是再次加深了阿雾的疑心。唐音的分析鞭辟入里,而祈王殿最近不回玉澜堂的日子又明显增多,阿雾让紫宜去打听,他也不在冰雪林。 “这男人不同女人,只要尝着了滋味儿就再也放不,我同你哥哥成亲这么久来,他每天都跟喂不饱的狼似的,便是偶有吵闹,也不过三、五日就一准儿来求我和好,两月之久,是难以想象的。切要密为关注。”唐音写到,因着阿雾向她吐露了心声,写信又不比亲口说出来那样害羞,因而唐音在信里说话就大胆得多。 “就是我生蕊姐儿的时候,他都不肯放过我。”唐音继续道,“至于你说的祈王殿后来态度的缓和,只怕也未必是真心。男人惯会作假,我哥哥心有所属,同我嫂嫂成亲后,在外人看来不也是恩恩爱爱么,便是我嫂子也被他几句话就哄开心了。” 唐音所谓的哥嫂,便是唐秀瑾和顾惜惠,两个人成亲以来已经育有两子,唐秀瑾身边也没什么姨娘和通房,上京城里谁不说顾惜惠福气好。 后头唐音爆出的消息更令阿雾震惊。 “我这回怀孕还不足三月,和你哥哥不能同房,头便有人偷偷送了你哥哥一个丫头,你哥哥背着我也去了两回。我只作不知,这男人三天也离不得肉星儿。你道祈王殿,一边儿远着你,又一边儿对你温情小意,恐怕是他聊作补偿而已,你哥哥最近紧着我,大抵也有内疚之情。” 阿雾没想到荣珢同唐音那样的感情,经历了那许多挫折才有情人终成眷属,二哥却还是少不了男人的臭德行。 “若是如你所说,是祈王殿厌了你,那他只会远着你,又如何肯俯就于你。”唐音这话问得一针见血。阿雾也不是没惹恼过楚懋,犹记得当初他的冷漠无情,两个人没圆房之前,楚懋何时顾忌过她的想法。 阿雾越想越觉得唐音的话有道理,只是不知道楚懋为何不肯将那外头的人带入府,她又不是容不得人的主母,若非是为着他那喜洁的怪癖,阿雾早就主动给他纳小星了。 阿雾侧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楚懋,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酸甜苦辣里独独缺了个甜字。这些时日楚懋甚少来歪缠她,她只当她自己会觉得轻松,可心里却反而沉甸甸的。 阿雾恨不能立时将他养在外头的那起子狐媚子抓到眼前来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引得楚懋居然肯将她养在外头,而怕带入府看她这个主母的脸色。 可阿雾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小气,不过是男人养的玩意儿,怎么着也越不过自己去,何况楚懋对自己也着实不坏。 可惜阿雾心里头就是意难平,咬着被子角泄恨。只是楚懋行事谨慎,阿雾从没在他身上寻到过外头人的蛛丝马迹。不过他每次从外头回来,不是先去冰雪林,就是先去许闲堂,回玉澜堂时都是换过了衣衫的。 阿雾不是那种纠结的人,她脑子里顿时就定了念头,得将那女人找出来,省得今后弄得自己措手不及,万一那女的有了身孕,自己也该打算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晚上码字的时候,写着写着就睡着了,醒过来已经是早上天大亮了。我本来只想打个盹儿,构思构思情节的。 第249章 第250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50章 次日一大早阿雾就回了一趟柳树胡同。 “怎么这时候回来,也不提前让人来说一声,你爹爹今日上衙门去了。”崔氏见着阿雾时说道,细细地将她从头看到脚,“怎么这会儿子又病了这许久,我打发人去王府都没见着你。这都第二回了,祈王他对你……”崔氏有些忧心。 “殿待我极好。这回是跟着殿去了一趟江南,所以称病不见人呢。”阿雾娇声道。 崔氏听了这话就放心了,“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只是你这肚子怎么……” 阿雾垂眸看了看肚子,将手放在小腹上,轻声道:“太太悄悄的替我找个大夫吧,不要叫祈王府的人知道了。” “正是这个理儿,我早就想劝你了,可是你爹说这得听你的。我已经打听好了,茉莉胡同那家长生堂的单大夫,最擅长调理妇人,马府的大少奶奶嫁过去五年没生,吃了他两个月的药就怀上了。” 阿雾点了点头,“将他叫到咱们府上最好,就说大嫂生了欢哥儿以后身子骨不好找他调理。太太同大嫂知会一声便是了,定好了日子,派人送信到王府来,我铁定能回来。” 从柳树胡同回去,阿雾还得忙着张罗郝嬷嬷返乡的事情,总得让她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车马、随从都要精挑细选,还有送给她乡亲们的礼,不管郝嬷嬷接不接受阿雾的这份好意,阿雾却不能不做。 午,阿雾睡了午觉,打听着楚懋不在府里,便领了丫头往冰雪林去。 吕若兴自然是不敢拦着阿雾的,阿雾在冰雪林的书房里拣了一本晋史翻了起来,楚懋的书多为史书、兵法之类,还有些前人的笔记和游记,话本是一本也没有。 到太阳落山的时候,阿雾才见到楚懋的身影出现在冰雪林,身上穿着外出服,肯定是刚从外头回来。 阿雾起身迎了出去,站在阶梯上看着楚懋。 “出来做什么,外头刮着风,小心咳嗽。”楚懋拥了阿雾进,阿雾乖顺地贴着楚懋的胸膛,用鼻子细细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像是有脂粉味儿,又像是没有。 “在闻什么?”楚懋问道。 阿雾心里头一惊,抬起头来娇笑道:“我闻一闻有没有外头女人的味道。” “那你闻着没有?”楚懋捏了捏阿雾的鼻子。 “又像有又像没有。”阿雾老老实实地回答。 楚懋爽爽快快地在阿雾面前将披风脱了,又脱了外袍,走到内室时,甚至连内衫都脱了,打着赤膊,把所有衣服一股脑儿地放入阿雾的怀里,“拿去,仔细闻闻,闻仔细了。”转身就去了净室。 阿雾将衣服扔到一边,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祈王殿要是那样容易动心,也不会单着这么些年了。她这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 阿雾大吃一惊,直起身来,拿手抚着胸口,心“咚咚咚,咚咚咚”急速地跳着,她该不会是喜欢上楚懋了吧? “怎么这副表情,见鬼了似的?”楚懋梳洗出来,就见阿雾呆呆愣愣地坐在榻上。 阿雾看了一眼楚懋,心里想着,她怎么会喜欢这么个对她忽冷忽热的人,她一定是想多了。 楚懋将阿雾抱入怀里坐,“说吧,闻见什么了?” 阿雾娇滴滴地拿手指点了点楚懋的胸膛道:“没闻见,还是殿自动交代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清清白白的哪用交代?”楚懋捉着阿雾的手指含在嘴里玩耍,“应付你一个人都吃力,还能有外头人?” “什么吃力?”阿雾瞪大了眼睛道:“你胡说,我……” 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有星辰划过,美得耀眼而惊人,楚懋将阿雾的身子转了个方向,压在身,在她耳边道:“是不是我一天没碰你,你就想东想西的?” 楚懋的眼睛亮得吓人,阿雾就这样看着,都忘记了说话和反驳,抬手轻轻抚上楚懋的眉眼,呓语似地道:“你眼睛真好看。” 楚懋低头在阿雾的唇瓣上舔了舔,仿佛她是世上最美味的佳肴,吃一点儿就少一点儿,让人又是惦记又不敢嘴。 “可是殿最近的确是奇怪了些。”阿雾撇嘴道,“不然我也不会胡思乱想。” 楚懋的心停了停,开口道:“我这辈子有阿雾就足够了,再说了要是真有第二个、第三个的还不被你连骨头都啃了,我哪里敢?” 阿雾踢了楚懋一脚,“你把我说成泼妇、妒妇了。” “我看你就是个妒妇,连个影子都没有的事儿,居然就怀疑上了。”楚懋捏了一把阿雾的胸。 “什么没有影子,你以前,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殿还是少跟我扯什么别扭不别扭的,打最先开头的时候我不是更别扭,你怎么不体谅我?”阿雾嘟嘴道。她已经有些明白楚懋的性子了,这种事敞开来说指不定效果更好,在他背后偷偷摸摸地查,指不定他怎么窝火。 “难道就不兴我歇一歇,我这蜡烛几头烧的,再强的人也熬不住啊,你这是不榨干我不罢休啊?”楚懋从阿雾的身上翻身去,摆出一副无力的样子。 “谁榨干你了?!”阿雾简直气得无语了,这明显是倒打一耙。阿雾起身就要榻,却被楚懋一把拉住。“放开我!”阿雾甩着手。 “这又是怎么了?”楚懋搂住阿雾的腰。 “你就会欺负我,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玉澜堂。”阿雾不停地扭动想挣脱开楚懋的钳制。 “我这儿还没开始欺负你呢。”楚懋笑道。 阿雾讨厌楚懋一副天塌来都没事儿的样子,总是顾左言他,觉得委屈极了,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包不住了,顺着脸颊往滴。 楚懋没说话,轻轻地替阿雾吻掉她的眼泪。 阿雾的肩膀一抽一抽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是肯定是有什么不对,我却猜不出,殿也别拿话哄我,真话假话我还是分得清的。” 楚懋叹息一声,将我紧紧地搂入怀里,巴搁在她头顶上道:“别担心,不管什么事儿都有我,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阿雾不着声,只默默地流着泪。 “你这样哭最伤身。”楚懋亲了亲阿雾水滋滋的脸蛋,“我的心里没有别人,也永远不会有别人,因为阿雾是个小妒妇,一进来就把门关上了。” 阿雾“哼哼”了两声表示不信,“若我真的在殿心里,可为何殿从来不同我说心里话?” 楚懋顿了顿才道:“那你想听什么心里话?” 阿雾离开楚懋的怀抱,垂头想了想,“如今的情势波谲云诡,我在家里也会担心,可殿从来什么都不跟我说。比如这次,殿上的治河帖子,皇上可批复了?” “留中不发。”楚懋道。 阿雾抬起头,把还布着泪水的脸伸到楚懋跟前,示意他给自己擦眼泪,楚懋好笑地拿起阿雾的手绢轻轻替她拭了泪。 阿雾这才道:“皇上肯定是没有精力管这些了,留着让新皇处理呢。” “我二哥去了洛北的锋湖,可有给殿来信说那边的情况?”阿雾又问。 “金国尔汗经历了洛北之战后,实力大伤,有点儿压制不住其他部落,洛北那边还有鞑靼虎视眈眈,不过边境上目前还算平静。我已经叫你二哥准备好打仗了。” “打仗?”阿雾一就想起了顾廷易。如是真打起仗来,而顾二哥又能旗开得胜,死死压制住鞑靼,让楚懋找不出换人的理由,那长公主的安危便多了几分保障。 “想到什么了,这么入神?”楚懋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凉意。 阿雾自然不敢在楚懋跟前提顾廷易,她的直觉告诉她,长公主那一家子的人祈王殿都未必喜欢听。 “若是打仗,我有些担心二哥和音姐姐的安危。音姐姐又怀了身孕?” “到时候你哥哥肯定会先将你嫂子送回来的,你若实在不放心,就让贺春带人去接她。”楚懋理了理阿雾的鬓发。 一时吕若兴进来问,在何处摆饭,楚懋对阿雾道:“咱们在这儿摆饭今晚就在冰雪林歇吧,阿雾?” 两边阿雾都已经住得很习惯了,并不肯在这等小事上驳了楚懋。 到晚上,祈王殿依然很规矩,阿雾瞪着帐顶上的鎏金镂空雕缠枝玉兰的香薰球,寻思道:她都这样坦诚以待了,楚懋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要让阿雾自己主动,她是一万个做不出来的。 “睡不着?”楚懋问道。 阿雾被他惊了一,闭上眼睛,侧过身背对着楚懋继续睡。 楚懋在阿雾身后笑出声,手探上她的腰。 阿雾往里挪了挪想避开楚懋的手,他笑得实在可恶,仿佛她是个深闺怨妇似的,阿雾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儿。 可惜祈王殿手长得很,阿雾都贴在床栏上了,也避不开,只得任楚懋给她揉腰和背,结果渐渐有了睡意。 “阿雾。”楚懋轻唤了两声,阿雾都没回应,且仔细听她的呼吸,规律绵长,楚懋这掀开被子了床,披了袍子到外头喊吕若兴,“去把贺太医和姜太医请来。” 贺年方的医术楚懋信得过,而姜太医是太医院最擅长妇人科的,有这两人一同把脉,楚懋才能放心些。 前几日阿雾睡在玉澜堂,楚懋不好找两位太医来,怕万一被玉澜堂的人撞见,他总不能将玉澜堂一院子的人都点穴,总会令人生疑的。 唯有阿雾到冰雪林来,里里外外都是楚懋的人,他才放心。这几日冷待阿雾,多少也是存了要激怒阿雾引她来冰雪林的意思。 楚懋想到这儿,不由得笑了笑,这在以前是不敢相信的,而如今阿雾已经知道主动到冰雪林来探他的消息了。至于顾廷易,他迟早是要从阿雾心里把人拔掉的。 第250章 第251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51章 贺年方和姜太医很快就到了,午楚懋回府听见阿雾在冰雪林时,就动了念头,早早地吩咐人去请了两位太医。 姜太医礼让太医院正贺年方先诊脉,贺年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阿雾的脸色,就赶紧低头将手搭在那雪白的玉腕上开始诊脉。 良久,贺年方起身道:“姜老,你来诊一诊。” 姜太医撩了袍子坐在绣墩上,伸手搭脉。他在太医院的妇人科,惯来给宫中贵人诊脉,多是遮遮掩掩的,而祈王显然是极为担心王妃的身子,这才连床帘也不放,手腕上也不搭丝帕,全是为了中医里头的“望闻问切”四字。 姜太医收了手,捋了捋巴上的胡子,这才起身。 楚懋将他二人请到外间,姜良之才恭问道:“敢问王爷,王妃平日可有精神不济,多眠少食之症?” “王妃早晨多晚起,有时早饭、午饭一起用,饭量的确不大,不过她打小就食量不广。”楚懋道。 对于睡到日上三竿,连早饭也省了的祈王妃,姜太医是不敢做过多评价的,只能就事论事,他和贺年方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了然。 “姜老你擅长妇人科,还是请姜老您说吧。”贺年方道。 姜太医已经是花甲年纪,自然比四十出头的贺年方在上头更方便说话些,“依微臣看,王妃的症候应该是房事太勤所至。” 此话一出,贺年方干咳了一声,连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楚懋都弄了个大红脸,好在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而贺年方干咳全是因为姜太医的太过直白之言。姜良之素性耿介,说话直来直往,这也是为何他医术了得,又是老前辈,在太医院待了三十几年也还是只是个太医而已的原因。 “王妃年纪小,房事太勤,体本稚弱,加上又耗精伤气,至肾阴亏损,如今是人年轻,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大症候,一旦上了年纪,恐非幸事,于生育上更是有碍。”姜良之又捋了捋长髯,“好在,每旬给王妃诊脉的那位大夫发现得早,王妃亏损不重。便是王爷也该将息些方是养身长寿之道。” 楚懋何时被人训得这样没脸过,亏他忍得去。 “而且王妃可能还服用过药物,这才减缓了她的症状,否则早就该发病。”姜良之继续道,话到此时,他看了看贺年方,“这里头的道理还请贺院正同王爷说吧。” 贺年方点了点头道:“王妃天人之姿,王爷同王妃又是少年夫妻,难免放纵了些,将来自然就好了。”这话是贺年方对姜良之说的,意在为祈王解释,他并非什么好、色、淫、逸之徒。 “只是微臣看王妃的症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幸得她服用过固本调阴之药,才能勉力维持至今。”贺年方道。 楚懋的心里顿时就想起了凌裕给他的“敬府秘药”。说实话,这大半年来他的确是放纵了些,见阿雾并没什么不适,所以几乎是夜夜不落,一日三、四回的时候也不在少数,他自幼练元阳诀,本身就比别人阳火旺盛,他自己不察有何不妥,也就习惯性地觉得阿雾也当无事,可到底是轻忽了她年纪小,身子还没长开的事实。 “只是那种药还有……”贺年方不知该说不该说,怕说了出来,引得祈王夫妇不和。毕竟祈王膝无子,而祈王妃却又在服用避子之药。 “贺院正但说无妨。”楚懋已经猜到了贺年方接来要说的话。 “那药还有避孕之效,长期服用体内容易积毒,微臣斗胆猜测,那药该是来自敬府,向来是敬府的不传之秘,那药比之寻常宫内用的避子汤温和许多,又别加了固本之药。若是服用,可以三个月为期,然后再停三月而用。如是,想来就不妨事了。”贺年方道。 “什么不妨事,女子生育前最好少用这种药,否则今后不容易坐胎。”姜良之反驳道。 贺年方不再说话。 “若是女子避孕,可有什么良方,还请姜太医教我。”楚懋的态度放得极低。姜良之可不管祈王膝无子却还要避孕之方是为了什么,他只管有问则答。 “这两段小日子中间有几日最易受孕,避开则不妨事,为谨慎起见,以十日或半月为期则更易避孕。”姜良之道。 “多谢两位太医,还请替内子开几副药调理调理身子。”楚懋道。 “是。”贺年方和姜良之走到一旁开始商量药方。 楚懋的心里却松了口大气,他最怕的就是那药丸伤着阿雾身体的根本,幸亏这次是虚惊,只是楚懋也再不敢给阿雾要吃,哪怕贺年方都说无事,他也不敢再轻易尝试。 次日阿雾睡到天大亮时才醒过来,见楚懋居然还在内,不由奇道:“殿今日不出门?” “专门等你的。”楚懋走到床边坐,把阿雾揽入怀里,将贺、姜两位太医开的方子递给阿雾看。 “都是些固本培元的药。”阿雾看得一头雾水,“是谁要服用?”阿雾刚问出心里就一惊,能劳动贺年方和姜良之共同诊脉的人可不多,祈王殿自然是首当其冲。这药又是固本培元,阿雾不由多心地看了楚懋两眼。 “胡思乱想什么?”楚懋拍了拍阿雾的脸蛋。 阿雾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但是心里的话却不敢说出来,可是已经开始琢磨着给楚懋食补了。枸杞子、山药、鲈鱼、海参、海马、芡实、胡桃都是补肾气的,对了还有鹿角胶。 “不是我。”楚懋道。 阿雾的眼睛再微微地睁大了一点儿,看着楚懋不说话。 楚懋低头在阿雾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呀。”阿雾的脸顿时红得三月桃花一般,连脖根儿都红了,“我不信,做什么要趁我睡着了请他们来诊脉?” “难道要你醒着的时候来?”楚懋拧了拧阿雾的脸,“那个姜良之说话直接得令人汗颜,连我都有些受不住。”楚懋这会儿可算是庆幸万分。阿雾的身子没什么大事是最好的,然而因为是这个症候,他以前的举动也就解释得通了,而不会让阿雾起疑心。避孕这件事,楚懋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跟阿雾提的,她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腾。 阿雾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儿,若是叫姜良之当着她的面儿说出那样的话,只怕她羞也羞死了。“都怪你,你这个混蛋,色胚子。”阿雾拧了拧楚懋的手臂,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居然是“纵、欲、过度”,这若是叫人知道了,她今后如何见人。 “你放心,他们两个嘴紧着呢,绝不敢出去乱说。”楚懋安慰阿雾道,楚懋咬着阿雾的耳朵道:“你如今知道我为何不敢碰你了吧?” “阿雾,我每日忍得都极难受。”楚懋拉了阿雾的手搁到他腹,那儿隆起一团,烫得灼手。 阿雾速地收回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还有这样的兴致。”阿雾嗔了楚懋一眼。 楚懋苦笑道:“只要挨着你,它可不管什么时候不时候的。为着这个事儿,你这样误会我,又是怀疑跟我赌气,又是怀疑我外头养了小的,你怎么补偿我?” 若是被楚懋三言两语哄了,她就不是阿雾。“这么说,咱们还在江南时,殿就已经怀疑我身子不对了,可为何等到现在才让贺太医他们来?” “我其实也不能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又怕你担惊受怕,回府时你又非要住在玉澜堂,我怕惹了你怀疑,好容易等到你来冰雪林。”楚懋半真半假地道。实际上他怀疑的根本不是阿雾的身子不对,什么“纵欲过度”,而是单纯地因为药丸吃完了,而不想让阿雾在路上有孕而已。 阿雾对楚懋的话将信将疑,她其实是怀疑楚懋趁她睡着时找贺年方和姜太医来诊脉,根本就是想看看她可是有不妥而不能怀孕,毕竟这都大半年了,而楚懋又急需一个儿子。 不过如果是这个原因,阿雾也不敢挑明了说出来,将错就错也行,都说做夫妻的,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能过得好。 “殿,那,那贺院正和姜太医有没有说我,说我能不能,能不能有孕?”阿雾吞吞吐吐的半天才挤出一句。 楚懋摸了摸阿雾的脸,“别担心,他们说只要调理好了,不出半年肯定能怀上。”后半句是楚懋编的,不过想来大事的抵定也就在这半年了,到时候,就不再避孕。 阿雾松了口气,她是讳疾忌医,一直不敢去深思这个问题,好容易鼓起勇气才回了柳树胡同让崔氏给她找大夫。 “可是,我今后三个月都不能碰你,阿雾。”楚懋想起这件事就一阵头痛。 “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不出意外,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爱你们,五一的最后一天还是要快乐的过呀。 第251章 第252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52章 “谁叫你先头不把我当人,可着劲儿的折腾我。”阿雾啐了楚懋一口。 的确是活该,楚懋自己也骂自己。“这三个月,你可防着我点儿。” 阿雾心想:我自然会防着你的,可旋即就明白了过来,“作什么是我防着殿,该是殿自己克制才是。” “我自己当然会克制,只是你也得时时提醒我,阿雾,我没同你玩笑。”楚懋咬着阿雾的耳朵道,很快那粉润如明珠的耳垂就满足不了祈王殿的热切了。 阿雾本就还没起床,薄薄的衣衫三、两就被楚懋脱了去,胸前的樱珠被楚懋急急地就含在了嘴里,又吮又弹,因为明知不可为,而格外地让人有兴致。 阿雾还在云山雾里罩着,就被楚懋津津有味地啃了个遍,她自己也是多日为经历过这事了,被楚懋这样一碰,就软成了一团白生生的棉花,又软又暖,间或“哼哼”两声,比什么都刺激人。 楚懋的眼睛都红了,伸手捂住阿雾的嘴。阿雾哪里是听话的人,扭得麻花糖似地想躲过楚懋的手,结果越扭越让人火大。 那物都抵在嫣纷纷的细口处了,阿雾也没有任何抵抗,反而媚眼如丝,双手环着楚懋的脖子,无意识地摩挲双腿,像无声的邀请。 “该死。”最后还是楚懋自己克制住了自己,翻身从阿雾的身上爬起来,闪身就进了净室。 留阿雾躺在床上,嘴角扯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侧过身,以手支头,哼着小曲,乐滋滋地等祈王殿从净室出来。 到楚懋出来时,阿雾依然毫无收敛,还特地将被子拉低了一点儿,露出大半个胸脯,侧伏在床上冲楚懋笑,“殿——”这一声叫得又软又糯,个中滋味令楚懋此刻恨不能将阿雾打一顿。 “不许说话。”楚懋唬道。 阿雾抿嘴笑着,冲楚懋招招手,楚懋懒怠理她。阿雾又招招手,在床沿上拍了拍,示意楚懋来坐。她眨着眼睛,又娇又俏,惹得楚懋心里头那团火又开始滋生。 “说吧。”楚懋走到床边,没坐床沿,在绣墩上坐了来。 阿雾一手抱着被子,一手伸到楚懋的耳朵上,将他的头拉了过来,轻轻地笑道:“殿,上回殿画的那些个内衫,还有几件新得的没穿过,我试给殿看看可好?”说罢还伸出丁香小舌在楚懋的耳垂上舔了舔。 楚懋的身子颤了颤,“你就作死吧,荣璇,你等着。”楚懋站起身往,鼻子喷着气儿往外走。 阿雾在背后以手捶床地大笑。 两个人自打解开心结后,楚懋又是日日都回玉澜堂用晚饭,有时候忙得太晚也还是歇在冰雪林,但回玉澜堂的时间还是最多的。 过得两日,柳树胡同那边送了信儿来,说是崔氏有些不舒服让阿雾回去看看。阿雾自然明白其中的内情,虽然有贺太医和姜太医把过脉开的方子,但是说实话,阿雾实在有些不信任楚懋,还是觉得要让别的大夫看一看才放心。 到柳树胡同时,阿雾直接去了荣玠和董藏月的院子,既然是托了董藏月的名儿,也就要事事做得逼真。 那单大夫只道是荣家的大奶奶瞧病,哪知一进去却见得两位年轻的贵妇人,旁边还有一位上了些年纪的美妇,坐在上位,想来应该是荣夫人。 单俊茗躬身问了安,起身时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阿雾看去。 阿雾今日的穿着极为简单,一袭藏蓝织金绣百蝶穿花缎夹袄,头一条月白色双襕马面裙,襕上绣婴戏图。头上只戴了三支白玉镂空蝴蝶簪,耳环也不过普通珍珠,穿得比董藏月还简单。 单俊茗看她,一是惊于阿雾过人的美貌,二则是因为她周身的气派。这种气派不靠穿衣、打扮,只静静地往那儿一坐,就显出高人一等的身份来。 单俊茗不敢多看,低着头打开随身的医箱。 阿雾看了看董藏月,董藏月走到桌边坐,伸出了手,单俊茗诊了脉,又问了些她吃得可好,睡得可好,只道她没什么事儿,应景地开了张方子。 “单大夫,我这位妹妹这些时日也有些不好,你也替她看一看吧。”董藏月道。 “是。”单俊茗恭声应道。 替阿雾诊脉时,单俊茗的指头在她手腕上停留了良久,最后才斟酌道:“夫人有些阴虚的症候,须得好好调养,切忌操劳。”单俊茗顿了顿,不敢看阿雾的脸。 崔氏和董藏月还没听出个名堂来,阿雾自己先心虚地红了脸。 “这对子嗣可有妨碍?”崔氏急急地问了出来。 “这个,若是好好调养,自然无妨,我先开几服药,夫人吃了若是不再贪眠多汗,便是见效了,到时候我再另开方子调养其他症状。”单俊茗道。 “麻烦单大夫了。”阿雾轻轻点头道。 阿雾这管声音仿佛琴韵般,单俊茗年届五十,听了都有些心慌气短,思忖着也难怪那做丈夫丢不开手。 “夫人年纪轻,还需将养着身子一些。”单俊茗不放心地又继续提点,可实情又不敢当着几个夫人的面说出来。 “我都明白。”阿雾道。 单俊茗抬头,见她脸上带着一丝轻轻浅浅的了然笑容,也就放心了。 “紫宜,替我送送单大夫。”阿雾吩咐道。 出门时,紫宜将一张银票递给单俊茗,“这是多谢单大夫的,诊金荣府自然会另外附上。” 单俊茗将银票纳入袖中,躬身作揖道:“多谢。”等出了门上了马车,他打开来看,眼睛都鼓了出来,好家伙,居然是五百两。这样大手笔,当然不会仅仅是为了谢意,这是封口的意思,虽然单俊茗不知道阿雾是谁,可日子久了,打听清楚荣府的姑奶奶是祈王妃也就能猜出几分。有了这封口费,单俊茗自然就知道绝不能多嘴了。 待单俊茗出去后,崔氏坐到阿雾跟前来,一脸忧心地道:“我说怎么老是没动静儿,原来是亏着了,你早就该找人看看了。如今可怎么办,这药你是拿回府里熬还是怎么的?” 自然只能拿回去熬,阿雾细细看了看那药方,同两位太医开的大体不差,只是换了两位药,阿雾自然还是信任贺年方多一点儿。 “怎么会亏着呢,你做姑娘的时候我日日就紧着你的饮食。你同我说说,你在府里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崔氏满脸怒色地道,仿佛一刻就打算冲去祈王府找楚懋算账。 阿雾当着董藏月的面哪里好和崔氏细说,董藏月也是个机灵的,见阿雾面有难色,就扯了个幌子去前头听头人回事去了。 阿雾这才和崔氏回了上房,她没有隐瞒崔氏,毕竟这种事崔氏比她有经验,她虽然害羞,但也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 “你,叫我怎么说你?”崔氏点了点阿雾的额头,“先头是担心你们不圆房,这倒好,这会儿还得操心你们青年人不懂节制,你叫我说你什么才好,阿雾?” 阿雾揉了揉额头,“这哪能怪我?”阿雾笑着挨到崔氏身边道:“都怪太太将我生得太好。” “啐。”崔氏气道,“你这年纪轻轻,不知道里头的好歹,哪能由着男人的性子,他们就是喂不饱的狼,你这身子板哪里经得住折腾?”崔氏叹息一声道:“回去,你赶紧将房里的丫头选个颜色好的,开了脸伺候王爷,省得他总找你。” 阿雾脸一红,听崔氏这样说,想起她的行事,忍不住嘟嘴道:“太太光会说我,那你怎么不给爹爹寻个通房?” 崔氏想起以前的事,也是尴尬,“你个促狭丫头,你爹爹如今年纪大了。年轻那会儿子,里头还不是有其他人。这件事你既显得贤惠,堵了外头人的嘴,又可以自己不受累。” 阿雾笑道:“说得容易,这也得要王爷自己愿意,府里头那么几个侧妃和姨娘,也不见他去。”阿雾抿嘴笑道,忽然想起尤氏那里楚懋也去过几回,不过现在已经很久不去了。 “你是说王爷只在你里歇?”崔氏有些惊讶。 阿雾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心里头还是有些小得意的。 崔氏自然是替阿雾欢喜的,“可是这三个月怎么办,你又不能伺候王爷?”崔氏问道,“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阿雾愣了愣,她还没想到这茬儿。“太太就别操心这个了,还是先操心你闺女的身子骨儿吧。”阿雾撒娇道。 “回头我打听打听,找个会药膳的婆子过去给你调理。”崔氏道。到底荣家是新出来开府的,还是少些底子,府里伺候的人就不如世家大族那样齐全。 阿雾应了来,用了午饭才回玉澜堂。第二日同楚懋一起,将要返乡的郝嬷嬷送出了门。 元亦芳和郑鸾娘也一道来了,郝嬷嬷看了看阿雾,又往郑鸾娘那边扫了一眼,再冲阿雾笑了笑。阿雾只觉得郝嬷嬷恶心,鸾娘才多大点儿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过节果然有福利,懒惰的作者居然双更了。 第252章 第253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53章 “今日怎么这样高兴?”楚懋见阿雾又添了小半碗的饭。 “我要说出来,殿一准儿得不高兴,所以,我——不——说。”阿雾一边摇头,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嘣。 楚懋拧了拧阿雾的脸蛋儿,“郝嬷嬷最多三个月就回来了。” 阿雾叹息一声,郝嬷嬷的家乡离上京实在是太近了,怎么路上不走个一年半载的?不过转瞬阿雾就打起了精神,笑着道:“不过好在也有三个月的好日子过,我不贪心。” 阿雾心情好的时候,眼睛亮得仿佛天边的启明星,璀璨流华,嘴角翘起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想咬着那角细细研磨。 这回轮到楚懋叹息了。“你说得姑姑就跟你头顶上的乌云一样,阿雾……”楚懋还想继续说教。 阿雾才懒得听他说郝嬷嬷的好处,“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郝嬷嬷对我来说,就像是,就像是……”阿雾的食指指了指天上,“就像他对于你一样。” 楚懋忍不住在阿雾的脑门儿上弹了弹,“怎么说话的?” 阿雾嘟着嘴揉着额头娇嗔道:“本来就是嘛,说实话也不许。” 楚懋冷哼一声,却也不再说阿雾是错的,当皇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后,将那位比喻成乌云也的确不算太错。 “不过,你还是好的,你拿姑姑比他,那你的心里到底还是敬着姑姑的。”楚懋只得换个方向美化阿雾。 阿雾无奈地叹息道:“谁让她是将殿从襁褓拉扯大的人呢。只是郝嬷嬷总是针对我。”阿雾又忍不住撅嘴抱怨。 拉拢元亦芳母女不成,转过来又挑拨她和鸾娘,阿雾心想,她才不上那个当。只是这种眼神交流中的针对,阿雾也不能说给楚懋听,否则他肯定要说是无稽之谈。 “你怎么不检讨检讨,姑姑为何不喜欢你?”楚懋动手给阿雾盛了一碗鳖甲夏枯草汤。 阿雾尝了一口,皱了皱鼻子,不喜欢那个味道。不知道楚懋从哪里寻回来的一份食单,说是滋阴补肾的,味道古里古怪。 阿雾放汤匙委屈地看着楚懋道:“原来殿也知道郝嬷嬷不喜欢我呀?” 楚懋“哼哼”一笑,从阿雾手里接过汤匙,舀了汤喂她。 阿雾喝了两口实在咽不去,撇开头去。楚懋却不饶人地又逼着她喝了两口。 阿雾躲不及地抢声道:“她不喜欢我可不是我的错,那都是因为殿。她就像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觉得殿还该躲在她羽翼。她将我视作那捉小鸡的老鹰呢。” 阿雾说的话实在是有趣,楚懋简直都不知如何反应了,这还是第一回有人拿他比作小鸡,楚懋拧了拧阿雾的脸蛋,“我是小鸡,你是老鹰,嗯?” 阿雾自己也“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只是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被祈王殿这样总结出来,还真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楚懋又拿汤来喂她,阿雾这回到是没躲,将汤包在嘴里,鼓着一张脸,嘴对嘴地向楚懋扑过去。阿雾又急又使力地想抵开楚懋的唇,鼻子里发出“嗯嗯嗯”的撒娇声,眼睛睁得比牛还大地同楚懋对视。 楚懋本来紧闭着双唇,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在阿雾的淫、威之。 “好不好喝?”阿雾问道,这股子怪味儿怎么可以只有自己忍受。 楚懋轻拧眉头,看得阿雾直笑,那叫一个花枝乱颤,“这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阿雾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楚懋道:“没尝着味儿,再来一次。” 阿雾知道楚懋这是逗自己,可以顺着他的话舀了一汤匙的汤送到楚懋的嘴边。 楚懋居然一口喝了,阿雾顿时就觉得不妙,还来不及退,就被楚懋按在怀里,强行分了一半那鳖甲汤。这回祈王殿发了狠心,阿雾被亲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软团团地躺在楚懋的怀里喘着大气。 “叫你来招惹我,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你以为咱们不能行房我就奈何不了你?”楚懋点了点阿雾的鼻子,“不过是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上,这才饶了你。” “多谢殿饶我。”阿雾笑嘻嘻地接过话来,倒让楚懋接来的话不好说了。 两个人用了饭,移到东次间坐,阿雾窝在楚懋的怀里胡乱地翻着书,问道:“皇上还没有立储的打算么?” 楚懋本正一边揉着阿雾的头发,一边闭目沉思,听她这样问,这才睁开眼睛道:“不会太久了。” 阿雾一听就抬头看着楚懋,“怎么说?” “有人等不及了。”楚懋道,嘴角带着一丝轻笑,像不屑又像高兴。 眼看着皇上的日子不远了,六皇子在宫里失了向贵妃这个助力,而五皇子又不得人心,这两位只怕都有些心急。据阿雾所知,这些时日,皇后经常招五皇子去宫中,不就是为了在皇上的病床前多表现表现么。 “那殿就不着急么?”阿雾问道,居然还有闲心在这儿给自己揉头发。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楚懋笑道,“也去宫里头守着皇上,恐怕他并不愿多看见我。” 长期以来的隔膜,让隆庆帝即使知道了先皇后不是自杀,同楚懋也亲近不起来,何况害死先皇后的又是他宠了二十多年的贵妃,而揭发的人又恰恰是楚懋。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听说六皇子如今正四处拉拢人心,前儿又纳了两个夫人。”阿雾道。 “让他去吧。皇上若真是龙体支撑不住了,也不会至今不立储,难道他会不知道一旦他撒手去了,又没有建储,这朝廷会多纷乱,北边和南边可都有许多虎狼虎视眈眈。”楚懋道。 阿雾眼睛一亮,“你是说,皇上这是故意示弱,看你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阿雾喃喃道:“这就是了,这时候越蹦跶就越死得快。”病人的心理阿雾是深有体会的,最易起疑心,六皇子这样做,简直就是不将皇帝看在眼里,这时候不去伺候皇帝,却在拉拢大臣,显然是有了不臣之心。 “老五倒是最近收敛了许多,在宫里乖乖做孝子,指不定他的希望还大些。”楚懋仿佛不关己事地道。 楚懋越是这样平静,阿雾就越不相信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他不肯同她说。 “我不信殿私什么也没做,殿究竟是怎么想的?”阿雾拉了拉楚懋的袖口问道。 “你自己猜,猜中了我就告诉你。”楚懋抽回袖子,起身去了净室。 阿雾冲楚懋的背影撅了撅嘴,心理道,自己猜就自己猜。 楚懋刚才说,“有人等不及”了,他说话的语气不仅不着急,而且好像很乐意看见这个人这样做,他又说皇上恐怕不久就要旨立储,而且和这个“等不及”有关。 阿雾连着念了好几遍“等不及”,眼睛忽然一睁,如果这个人等不及了,是不是要逼宫?而显然楚懋知道了这一点儿,他只需要顺势利导,促使这人逼宫,只要最后不是真的让人得逞,那他就是最大的获利者。 难怪楚懋这样不急不躁的,阿雾觉得自己想的准没错。 只是逼宫也不是那样容易策划的事情,首要的就是里外相应。白天众目睽睽调兵入城,要想不打草惊蛇绝不可能。而晚上上京宵禁后,如果是从城外调兵,就得有五城兵马司的令牌才能出入。而如果是调用在京卫营,再加上家丁,力量也不是不行,只是得快,否则一旦西山军营得到消息,入城护驾那就万事玩儿完。 如此种种都绕不开五城兵马司。过了这一关还得敲开禁宫的大门,最佳的路线莫过于从禁宫后门神佑门进来,这样离皇上所住的乾元殿最近。 所以他们还得同禁卫军搭上关系。 阿雾脸上的得意消失得干干净净,剩的只有恐惧。 如今皇上谁也信不过,尤其是这三个年长而力强的皇子,他唯一能信任的就是长公主,所以禁卫军交给了卫国公,也就是福惠长公主的夫君,实际上就是变相交给了长公主。 隆庆帝以为福惠长公主是最不会背叛他的人,因为他们是同胞兄妹,只有他才能给长公主最大的尊荣,而这三个侄子同长公主又隔开了一层,哪里会像她的兄弟一般尊敬她。 原本福惠长公主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她的行事都是以忠于隆庆帝为基础,可是现在阿雾却不能肯定福惠长公主的态度了。 以她那长公主娘亲之能,肯定能打探清楚皇上的真实病情。而阿雾知道,隆庆帝大渐之日已经不远。这种情况,换了阿雾是长公主,也必然要在三方势力里择一方,赌对了今后就能继续尊荣。至于错?长公主恐怕是接受不了这个字的。 阿雾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了,长公主素来不喜欢六皇子。可是阿雾也知道,那多半是因为向贵妃的缘故,而六皇子楚愈对长公主却是素来都礼敬有佳的。 阿雾不敢在内叫紫宜,趁着楚懋还在净室,转身往厢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少了一半,订阅也少了一半,是没有爱,逼着明师太结文的意思吗? 伤心,难过。连双更都挽回不了,哎,一把辛酸泪。 谢谢还在为我加油的白富美们。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822:40:35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823:40:28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910:32:18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915:15:18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915:16:36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922:32:15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923:15:17 秋天的太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3004:00:35 刘群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3013:15:03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3023:30:54 环王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3023:49:07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3023:50:49 青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100:13:32 青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100:13:44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101:05:57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209:54:41 l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211:15:25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212:38:09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214:38:42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217:4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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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掷时间:2014050421:03:03 第253章 第254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54章 “去哪儿了?”楚懋换了睡袍坐在榻上问刚进门的阿雾。 “有些气闷,出去透了透气儿。”阿雾道。 “这都入冬了,这么晚出去也不怕着凉,怎么不穿了披风在出去?”楚懋拉过阿雾的手,果然冰凉,双手将她的手合在掌心里暖着。 “我是心里头有事儿。”阿雾看着楚懋道:“殿,六皇子他是不是打算兵行险招?” 楚懋一就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阿雾,“你猜到了?” 阿雾点了点头,却没有得意之情。 “本来不想说出来吓你的。”楚懋道,“看老六最近的行迹,恐怕是存着这个心。到时候只怕咱们府上也少不了有波折。贺春他们会守着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怕。” 阿雾点了点头,可眉头依然皱着。 楚懋轻轻替阿雾揉了揉眉梢,“就是怕你这样惦记着,才不告诉你。这件事你知道就可以了。” 阿雾点了点头。 第三日上头阿雾出了府,去璀记那条街逛了逛,给元亦芳和鸾娘订了些新首饰,这才进了璀记。 阿雾熟门熟路地进了璀记后院的厢房,厢房北墙上挂着一幅董启珍的玉堂富贵图。紫砚将一旁放着龙爪菊墨蓝刻花瓷花盆的高几转动了一,便见挂着画的墙开始缓缓转动,背后露出一条黑漆漆的向的通道。 紫砚吹燃了火折子,领着阿雾走楼梯,到了平地摸出一支蜡烛来点亮,才见子正中站着一个穿红花袄,墨绿掐牙褙子的年轻女子。 若是卫国公府有人看见她的话,定然要惊奇,为何长公主身边的大丫头会出现在璀记的密室里。 “春晖见过姑娘。”那女子蹲身请安道。 阿雾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她本以为这辈子,至少在长公主再世时,是不会私见春晖的。 阿雾在桌边坐,紫砚重新退了出去,独留阿雾和春晖两人。 “你也坐吧,长公主她好吗?”阿雾轻声问道。 “回姑娘,回王妃的话,长公主的身子骨还算康健,只是时常去故去的康宁郡主里,一坐就是半午,长公主和国公爷之间不怎么说话,听说是自打康宁郡主去后就这样了。”春晖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些长公主日常的事情。 阿雾都听得极为用心,听见长公主抱了孙子高兴她就高兴,听见长公主难过她就难过。 春晖静静地说着,可心里却波浪滔天,自打姑娘将她送到卫国公府伺候福惠长公主开始,这几年来她再也没见过姑娘,也没有任何人来找过她。春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来找她呢。 春晖是阿雾救的孤女,听说当初璀记里,她的这位恩人兼主子还救助过另外几个姑娘,最后独独她被选中,送去了卫国公府。当时她还以为是姑娘安排她去做眼线,哪知道姑娘却只命她好生服侍长公主,忠心服侍长公主。 这样无缘无故的事情春晖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但越是伺候长公主,春晖的心里就越是担心,生怕有一天她的这位故主会找她探听长公主身边的消息,若是被长公主发现了,以长公主的厉害,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春晖的这个担忧在过去的几年里都没发生过,却不知为何昨日忽然有人递了消息给她,她才知道恐怕卫国公府不止她一个人是姑娘安插进去的。 “长公主最近有什么异样吗?”阿雾看着春晖道,当初她将春晖安排进去时,也不过是看她聪明灵慧,希望她能帮自己服侍长公主,也算是尽一点儿心力,当初是约定好了的,如果长公主有什么不妥,就让她递出信儿来。 这不妥也是言明了的,譬如是长公主病得厉害了,或是有人要害长公主之类,阿雾无法再承欢膝,这辈子她已经是崔氏的女儿,可心里也想能尽力护着长公主一些。 春晖想了想,“瞧不出什么不妥。只是长公主一直以来都心事重重的,也许是奴婢眼拙。” “你再仔细想想。”阿雾又问,“长公主可见过什么平时她从没见过的人,或者去过她平时从没去过的地方?” 春晖心里琢磨,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儿,因而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奴婢想起来了,长公主前些日子去过玄武大街那边的一家胭脂铺子,挑了些胭脂。可是长公主一向是只用玉润祥的胭脂,她挑的胭脂最后也赏给了奴婢几个。” 玄武大街的胭脂铺子,阿雾在脑海里细细搜索了一,就想了起来,那是荣五陪嫁的铺子。对于自己这位身为六皇子侧妃的堂姐,阿雾总是要比平常人更关心些。 阿雾叹息一声,看来六皇子果然打动了长公主,否则长公主定然不会主动去那胭脂铺子的。 “王妃,奴婢已经出来多时了,再不回去恐怕长公主要起疑了。”春晖有些焦急地道,其实她出来的时间已经是太长了,即使回去恐怕也不好交差,长公主又是那样一个多疑的性子。 “你不用再回去了。”阿雾淡淡地道。 “可是……”春晖也不知道是“可是”什么,只是觉得忽然间就不用回去伺候了,感觉有些奇怪,也有些不知道接来该做什么了。 “你这会儿回去只怕也不好交代,指不定……”阿雾是清楚长公主的手段的,她让春晖出来,就再也没想过还让她再回长公主的身边。 “你现在这儿住几日,仔细想想长公主那边可还有什么事儿是你忘了说的,别管什么事儿,大大小小都说。过几日我让人送你去江南,那边自然有人接你,你若是想找人嫁了,我来替你安排,保管风风光光的,若是别的,我也可以安排你去南边我的铺子里帮衬,这几日你也想一想去向。至于上京,在长公主有生之年,你就不要再回来了。” “奴婢多谢王妃。”春晖给阿雾跪磕头。说实话,这位主子处处替她考虑,将她的顾虑都打消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其实离了长公主身边也好,她那样的脾气可没几个人顶得住。 阿雾又何尝不知道长公主的性子容不得人,最后楚懋登基,长公主落难,就有她身边人出卖的缘由,否则楚懋也找不到正当理由来为难贵为他嫡亲姑母的长公主。 这也是为何阿雾将春晖送到长公主身边,也就是为了防着那起子小人靠近长公主。 卫国公府那边的琼华堂,此刻跪着乌压压一院子的人,所有的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儿。长公主黑着一张脸坐在上位,“有谁知道春晖去了哪儿?” “午公主午睡的时候,春晖姑娘说要出门去配线。”春晖带的小丫头道。春晖的针线活好,这在整个卫国公府都是出名的,她又是长公主身边最有头脸的大丫头,她说出门去配线,谁也不敢拦她。 “蠢货。”长公主将茶盅往地上一摔,“这府里头的线自有宫里头赏的,每月外头铺子自然会送进来,用得着她去配线,你们脑子都被狗吃了吗?” 长公主高声道:“守二门的婆子呢,那么个大活人出去,你们也不盘查盘查?”没有对牌,内院的丫头是不许出二门的。 那守门的肥胖婆子,抖得筛箩似的,匍匐着往前头爬,“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可是这婆子却说不出个名堂来。长公主身边的大红人,她哪里敢得罪,平时巴结都巴结不上,春晖又是趾高气扬地出去的,她只当春晖是奉了长公主之命,哪里敢盘查,平日春晖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出去的时候。 “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这肥奴。”长公主气得发抖。 那婆子嚎叫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可是这当口别人都自身难保,谁还敢为她说话。 “都给本宫瞧着,谁今后胆敢私自放人出去的,就是这个场。”长公主厉声道。 这头琼华堂盘问了整宿都没问出个名堂来,长公主身边剩的三个大丫头都上了刑,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公主,春晖会不会是在外头遭了意外,这才没回来的?”长公主身边最信任的管事妈妈贾妈妈小心翼翼地道。 福惠长公主的眼睛一眯,这事若放在平日,她定然不会如此忧心和生气,可偏偏发生在这节骨眼上。若是春晖是自己走的,那就是别人的手早就伸到了她身边来了,她却不知道。而如果春晖是发生了意外,那就是说有人可能觉察到了她最近的动向。 这都是长公主无法接受的结果。可是福惠向来多疑,连身边的丫头也是防着的,春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即使被捉了去也是无用。 福惠在心里猜着,不知道春晖是哪一方的人?是皇上安插的?还是是祈王安插的?或者是田皇后?三方都有嫌疑。不过前两者嫌疑最大。 如果春晖是被人捉了去,哪又是谁动的手?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内情? 可是不管情况是哪一种,福惠心里头都明白,同六皇子的筹划恐怕要先搁置了,必须要查明了才能再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请不要吝啬你们正能量的鲜花吧,可怜的作者需要正能量。 我喜欢正能量这个词,(*^__^*)嘻嘻…… 我当时应该让阿雾的生日是五月初五的,和她名字才衬的哇。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14:13:11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14:13:41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14:14:06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14:41:42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15:55:20 y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1:23:32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1:47:51 cksd52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1:49:38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1:57:48 l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2:00:08 空庭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2:01:39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2:04:43 向往未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2:28:24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2:30:36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2:34:07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3:19:07 yovn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323:4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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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令楚愈恼火万分,原本好好的事情,箭在弦上,长公主也明显意动了,偏这两日又推三阻四,只说兹事体大,还需好生筹划。 福惠长公主吊着楚愈的胃口,却也不肯明确拒绝,她也不愿就这样放弃楚愈,据她说知,楚愈早就搭上了镇国公一线,而且当初皇兄让他去西山军营,他又经营了不少势力,这样的人成功的几率太大,若是她这会儿反水,万一楚愈登基,那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单单凭一个春晖的失踪,还不足以让长公主彻底放弃六皇子,只是她需要时间去查,春晖的失踪究竟和谁有关,能不能拉拢过来,分一杯羹与他,这样是最理想的情况。 如果是无法拉拢的人,那福惠长公主就得考虑退路。可她实际上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使楚愈事败,到时候攀扯出她来,她也是百口莫辩,哪怕到时候皇兄信她,可老四和老五呢?尤其是老四,她落在他手里难道还能有好的?除非…… 此时长公主不由想起了阿雾,当初那个一心想讨好她的小丫头,如今的祈王妃。在福惠的眼里,阿雾想讨好她,无非就出于两个原因。最开始可能敬她是长公主,而荣六——阿雾,不过是安国公府一个不入流的庶子的女儿,讨好了她就能在京城贵女里有一席之地。后来么,自然是因为这位荣六姑娘倾慕自己的儿子。顾廷易的行踪,长公主多少还是了解的。 琼华堂内,几乎连呼吸声都没有,福惠长公主沉着脸,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这个动作和阿雾如出一辙。 福惠反复掂量着老四、老五、老六三个人。这种事绝不是将个人喜好的时候,而是计算最大利益。此事泄密的话,老六登位就基本无戏。而以前被长公主看好的老五,如今她却不能肯定了。按理说,老五也占着嫡字,可是老五行事太过荒唐,皇兄从没流露过有立他为储的意思。 以前么,老四肯定是没戏的,但是自打他揭出元亦薇那贱人不是自杀而是被向氏害死之后,这一切就变了,难保皇兄不会因为内疚而立老四,再看看近年老四做的事情,收服洛北,南治河,都是不世功业。 这也是福惠长公主想起阿雾的原因,她和老四之间嫌隙颇深,她并不确定老四会不会接纳她,这就需要阿雾在里头斡旋。至于她的投诚之礼,自然就是老六的逼宫之计,可若是春晖的失踪和老四有关,那长公主就失去了王牌,这也是福惠踌躇的地方。 一切都只能等等看,如果此事真的泄露,恐怕宫里最近就有动静儿出来,若是没有,那就是有人待价而沽,等着他找上门就是。 福惠长公主没有点头,楚愈自然也就减缓了步子。 许闲堂内,沈老道:“这几日六皇子那边突然就没了响动,只怕事情有变。这种事宜快不宜慢,一旦定决心,就要速战速决,否则人心易变,迟则生疑,迟早要走漏风声。”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西山那头的伍元信已经得了六皇子的口信,已经在偷偷调兵,只等禁卫军那头协调好就行事。可是这几日,禁卫军那头没有任何异动,卫国公世子爷的心腹也没有调班到神佑门。”傅以世道。 而这位卫国公世子爷正是阿雾前一世的大哥顾廷容,福惠长公主的嫡长子。 “只怕是福惠长公主那里出了纰漏。”沈老道。 此刻的祈王楚懋正坐在北炕上,手里捏着的檀香木雕佛字手串忽然崩断,落得满地蹦弹。想事时楚懋喜欢数佛珠的这个习惯,还是在上次阿雾遭遇大难之后养成的。后来阿雾康复后,他虽不再给阿雾念经文,但也习惯空了时就数数佛珠,为她诵一段经乞平安,更是漫洒银钱,给各处的佛主塑金身,世人都道祈王殿信了佛,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因由。 沈老和傅以世对祈王的这个习惯都已经深悉了,此刻见他手里的佛珠崩落,还有两粒直接溅入了火盆,赶紧叫人来收拾。 傅以世更是拿手去火盆里捡那佛珠。沈老道了句,“罪过罪过。”虽说已经入冬,但是许闲堂有地龙,没有用火盆的必要,这都是祈王体谅他年老腿疼,让生的火盆,哪知就把祈王手上那让高僧开过光的佛珠给烧了。 “别捡了。”楚懋站起身,直接将手里头攥着的几粒珠子一起扔进了火盆,“烧了,干净。” 沈老和傅以世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楚懋此刻已经重新坐,掸了掸袍子,“福惠长公主那里只怕已经得了消息,知道事情泄露了。” “这怎么会?”傅以世惊道,“只有咱们三个才知道六皇子的密谋,难道还有别的人也察觉到了?”傅以世难以相信这一点儿。六皇子的行事极为谨慎,他们也是从很多年以前就安插在西山军营里的一枚暗丁那里听得一点儿端倪,再加上严密推算才猜出来的。 沈老和傅以世又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再说话。 “不是你们。”楚懋黑着一张脸,怒气透过他的眼睛几乎要压弯了许闲堂外头那棵百年老树。 “两位先生还是先想一想,如果福惠知道了事情泄露,咱们一步该如何打算。不过福惠和老六也是半路上的搭子,未必交心,福惠知道了,老六未必知道,可能只是暂时按兵不动,这得让人去查一查。”楚懋道。 沈老和傅以世点头称是,开始分头行事。 而此时阿雾正在她的书房“风不宁”里写字,想借由练字来平复忐忑的心情。从她将春晖这枚棋子由暗变明后,她就知道依长公主的性子,肯定不会再头脑发热地栽入六皇子的坑里。 只是这也保不了长公主的命,将来楚懋登基,他心里头是明白长公主当时同六皇子的勾当的,所以阿雾还得将长公主彻底地拉入楚懋的阵营。 唯一的途径就是让长公主“反间”。 只是不知道时局给不给她这个机会。要让长公主心甘情愿地“反间”,自然要提出足够丰厚的交换条件,而这种条件阿雾给不了,决定权在楚懋的手里。 可是问题就在于,楚懋原本根本不用拉拢福惠长公主的,完全是阿雾破坏了他的计划。而阿雾也明知道楚懋极为厌恶福惠长公主,而且他绝不会希望登基后,头上还有长公主来耀武扬威。 这次如果福惠长公主帮楚懋“反间”,事成后,无疑也是将楚懋的把柄交到了长公主手上。那时候祈王殿明知道六皇子逆谋宫变,却还任由事态发展,拿先皇的安慰来做登上龙椅的赌注。这样的事情绝不能为外人所知。 如此以来,福惠长公主有了制衡楚懋的把柄,性命自然是无忧了。这是阿雾所能想象的最好的结果。 只可惜,阿雾也明白,恐怕事情并不能如她所想。首先,楚懋肯不肯接受福惠长公主的条件就是问题。其二,对长公主来说,反间是唯一的一条生路,而对楚懋来说,这却并不是搬倒六皇子和长公主的唯一机会。他如今手上可能早已有了六皇子谋逆的把柄,隐而不发的原因,阿雾大胆地猜测,在六皇子宫变的当日,恐怕就是隆庆帝大渐之日,楚懋改元“正元”二字之始。 对楚懋来说,此时完全可以退一步而揭发六皇子和长公主,指不定也能气死今上。 而且,阿雾心里头已经隐隐知道,长公主一旦不和六皇子合作,楚懋追查原因,未必就不会查到她头上来。如果他知道了…… 不,阿雾赶紧摇摇头,告诉自己,楚懋不会知道的,她做得那样隐秘,他不会知道的。 楚懋则在玉澜堂的门外站了半天都没进去。 吕若兴看见自己主子脸黑得比墨汁还浓,心里头知道该是自己逗主子开心的时候了,“玉澜堂的紫宜姑娘一大早就到冰雪林传了话,说是今儿晚上王妃这边要涮羊肉汤锅,羊骨汤是前天就吊上在灶上了,菜都是王妃那温泉庄子上送来的不应季的稀罕物,王妃这是吃点儿汤锅都不忘惦记主子。” 这一招,吕若兴使出来从来都没失过手,不管这位主子爷心里头再恼火,只要听见王妃惦记他,一准儿脸上能阴雨转晴。 可这回主子听了半天也没动静儿,吕若兴又谄笑着一张脸,“王妃……”王妃二字刚出口,就被祈王殿一脚踢在腿上,“咚”地一声就跪了,只怕骨头都折了,吕若兴却连痛字都不敢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都怪奴婢多嘴,都怪奴婢多嘴。”吕若兴双手开弓地扇着自己的脸,片刻脸就肿得猪头似的了。 惦记他?只怕是惦记着他早点儿死吧,这吃里扒外的……贱人! 第255章 第256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56章 “王爷万安。”玉澜堂的小丫头正好踏出门,就见楚懋像一尊杀神似地站在门口,而吕公公正在不远处不停地自己扇着嘴巴。 小丫头哆嗦得脚一软,“咚”地跪,身子抖得箩筛一样,但还好没有忘记请安。 到最后楚懋还是没有踏入玉澜堂,转身大步往外头去。 吕若兴的腿痛得再也站不起,他那小猴子徒弟刚才祈王发火的时候,看见自己师傅受罪也不敢出来,这会儿一溜儿烟地跑过来扶吕若兴,“师傅。” “去,快去跟着王爷。”吕若兴推了一把小猴子。小猴子只得咬咬牙,跑着往前头追楚懋去了。 那小丫头也是个机灵的,见楚懋一走,立马跑回了玉澜堂,把这事儿禀了紫宜。紫宜大吃一惊,让翠玲、翠珑带着婆子赶紧出去照料吕若兴,自己则小跑地进了“风不宁”。 “主子,刚才王爷在玉澜堂门外头发了好大的火气,连吕公公都被罚了,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像是腿折了,荔枝说王爷本来是要进来的,可又突然折去了外头。”紫宜说这老长一句,气儿都不带喘的。 “知道了,都去吧。”阿雾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紫锦,手里的笔依然没有搁。反而写得比先头更流畅。该来的总算来了,心里头也就不用胡思乱猜了。 过得一会儿,紫锦进来说:“王爷骑马出府了。吕公公已经被送回了冰雪林那边,寻了接骨大夫。” “知道了。”阿雾搁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人敢进去打搅阿雾。 阿雾走到门边站了站,只见天边阴云密布,黑云压城,瞧着像是要雪的天,冷风飕飕地刮着,天地间一片阴暗。 阿雾揉了揉眉头,楚懋比她所预料的还要早知道泄密的事情。 而楚懋今日的态度也在阿雾的意料之中,当然是最不幸的那种猜测。若是楚懋在踢了吕若兴之后,进了玉澜堂,哪怕他提着剑砍人,也并不可怕,只要他愿意将怒气发出来,只要他肯见自己,听自己说话。 可是偏偏楚懋转身走了,阿雾猜测,他大概是怕进门忍不住会把自己杀了,而且他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连一句开口的机会也不给她。 阿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唤了紫宜和紫锦,回正房换了衣裳,披了鹤氅往园子去。 冰雪林隔溪相对的地方,立着双鉴楼,阿雾至今还没走进去的地方,她无数次暗示,楚懋都视而不见,双鉴楼的门从没向她敞开过,而今后大概也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阿雾跨过桥,往双鉴楼去,双鉴楼外头那一小溜子里住着的易老头走了出来,双鉴楼平日都是他在打理,没有楚懋的令牌谁也不准进。 阿雾走到双鉴楼门口来,无疑是让易老头有些为难。 “王妃万安。”易老头躬身道。 “我就在这儿站一站。”阿雾转头对易老头道。 易老头往后退了几步,垂手站着。 阿雾走到双鉴楼那年生已经有些久远的木门前,伸手摸了摸那把铜锁,心里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立着。 紫宜和紫锦都茫然地看着她。 最后阿雾走到溪边,望着对面的冰雪林。腊梅已经开了一些,香气随着风,偶尔送到阿雾的鼻尖,和楚懋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阿雾想起这辈子和楚懋的第一次见面,他救了她,还有上辈子,她落水,也是他救了她。 到后来他们做了夫妻,从头至尾,楚懋都是宠着她、护着她的,可里头都是一些小事,比如每回她正式回荣府,他再忙也要陪着她,又比如他一个大男人还会替她张罗每季的衣裳,颜色、款式他都会替她掌眼,又比如她每一季的新首饰,都是他去珍宝斋订的,其中还有几套是他画的样子,又比如但凡在外头遇到好吃的,总是要替她带一份,再比如京里头时兴的杂耍啊、女先儿啊、滑稽戏啊,都会凑趣地让人进府演给她看…… 可是如此种种,都是小事,简直不值一提,以至于阿雾很自然地将它们都视作了理所当然,不知怎么的,这会儿看着黑漆漆的冰雪林倒想感叹了起来。 阿雾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心里难受,却不是因为事情的艰难,只是难过今后大概和楚懋再不负当初了。至于性命,阿雾是无需担心的,她还有一位好父亲,是楚懋的老师,如今已是礼部尚书,这时候楚懋也不是时候死王妃。 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就好了,无论儿子、女儿,彼此还有转圜的余地,阿雾惆然地想着。 “阿雾,我这辈子只会有你。”这话像救命稻草一样跳入阿雾的脑海,当初楚懋是这样说的吧,阿雾努力回忆着,只是当时她不当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却希望楚懋说的是都是认真的。 阿雾转过头,对着紫宜和紫锦有些激动地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王爷去了哪里?” 阿雾向来是不服输的性子,只要没见棺材,她就不会掉泪,见了棺材,她也未必会掉。照着她的计划,她和楚懋还是有谈一谈的余地的。 再不济,再不济,她还可以将实情和盘托出,只是也不知楚懋会不会相信,那种“无稽之谈”。 可是她必须找楚懋谈一谈,在楚懋彻底冷静来之前,否则到时候一切成了定局,阿雾就落得满盘皆落索了。 阿雾戴上风帽,坐在马车上,心里头有忐忑,也有激动,不管怎样,她希望楚懋能相信她,何况利用长公主“反间”,更可以不必冒险,减少未知的风险。 而此刻的楚懋正坐在“小清荷”的子里。小清荷现在上京城里可算得上是声名赫赫,等着见她的人都排到一个月以后去了。 小清荷,人如其名,像一朵刚刚盛放的夏日粉荷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美得玲珑剔透,唱得一手的好曲儿。 “王爷觉得这小清荷当得上是咱们上京城第一美人吧?”凌裕在一旁给楚懋凑趣儿。 楚懋点了点头。对于美人,是各花入各眼。以前,在楚懋的眼里,自然是谁也比不上阿雾的。不过如今,小清荷自然有其值得称道的地方,也有阿雾比不上的地方。比如…… 比如小清荷既然当了婊、子,就没有立牌坊。 而且小清荷是明码标价在卖,没有背着人一次又一次的私会情人,也没有玷污佛家净地,也没有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背叛她男人。 小清荷居然比她还守妇道。 真是讽刺,楚懋又饮了一杯酒。 3533 马车在胡同里穿梭,忽然一个急停,阿雾往前一扑,幸亏紫锦扶得快。就在马车帘子因为急停而掀开的一刹那,阿雾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此时绝不该出现在京城的人。 阿雾转头覆在紫锦耳边低声说了两句,紫锦点点头,跳了马车。 “叫车夫掉头回府。”阿雾吩咐道。 阿雾回了玉澜堂,换了紫宜的衣裳,趁着夜色从园子里的角门出了府,七弯八绕地进了一座宅子,里头紫锦已经在等着了。 “二爷在里。”紫锦轻轻在阿雾的耳边道。 阿雾点了点头,子里只点了一支小蜡烛,却不妨碍阿雾看清楚那个人。 “二哥,你怎么会在京里?”里坐着的人赫然是顾廷易。“倒底出了什么事儿?”阿雾忧心忡忡地道,武将在外,不得调令是绝不能随便回京的。 “你别急,听我说。”顾廷易的平静让阿雾稍微喘了口气。可他接来的话就让阿雾大惊失色了。 “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半个月前,接到母亲的迷信,让我制造鞑靼重新进犯洛北的假象。”顾廷易道。 阿雾站立不稳地跌坐在椅子上,她只以为长公主是被六皇子说动,却没猜得六皇子也可能是被长公主说动的。 “阿雾,事情是不是真如我想象的那样?”顾廷易见阿雾这个样子,也着急了。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你照母亲说的做了吗?密信呢,毁了吗?”阿雾一连串地问题问出。 “只有我知道这件事。信已经烧了,我就是觉得不对,所以才安排好洛宁的事情,偷偷地潜回京的。我也不敢回家,在祈王府门口守着,见有马车出来,像是你惯用的,就来试试运气,否则只能明天去璀记让紫砚给你送信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雾抚着胸口,出了口大气。 “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顾廷易急道。 “是,母亲这样做,意在调虎离山,想让殿出京,然后和……”阿雾比了个“六”字,又指了指天上,比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她怎么这样糊涂?!”顾廷易跺脚呼道,“四皇子呢,他知道了吗?” 阿雾艰难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比我还先知道,就等着他们,等着他们行事,然后一打尽呢。” “现在呢,现在怎么样了,你给母亲送信了吗?”顾廷易问道。 阿雾的心里越发艰涩,“我给她提了醒儿,她这几日暂时没有动静,可是,我先头以为她是被人说动的,可是听你这样说,我怀疑这件事本身就是她提出来的。” 这样还如何劝说长公主反间,楚懋也根本不会相信她。 “二哥,你回来得也正好,母亲那头请你去劝她,我同她是说不上话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想的。可是这时候,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反过来同殿合作,将事情撇干净。殿那边,我来想办法。”阿雾嘴里虽然说得轻巧,可是心里却沉甸甸的,一点儿底也没有。 接来阿雾又同顾廷易商量了一些细节和这几天联络的方式,这才领了紫锦回玉澜堂。 而与此同时,楚懋在小清荷那边的热闹也散了场。 “把她给顾世彦送去。”楚懋在饮最后一杯酒时冷冷地吩咐凌裕道。 “太暴殄天物了吧,他哪里值当小清荷去伺候?”凌裕脱口而出,他以为小清荷这样的绝色佳人,配祈王也是使得的。哪知道他选的这位主子,在女、色前定力如此之好。若非祈王曾向他索取敬府秘药,凌裕都几乎要认为他不爱红妆爱菊花了。 楚懋眯着眼睛看了凌裕一眼,凌裕瞬间就收起了那副嬉笑嘴脸。 “我想,顾世彦等这一天已经等得足够久了。”楚懋道。长公主的扬跋扈可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当初也算得上京一号人物的卫国公世子顾世彦不就生生地被她逼成了窝囊废。 第256章 第257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57章 这一晚,在阿雾的日子过得极其艰难的时候,她前世的老爹正因为新得了他梦寐以求的女人而通宵达旦。鲜美多汁的肉、身,婉转吟、哦的曲承,还有销、魂、蚀、骨的艳曲儿,才不过一个晚上,顾世彦对“小清荷”几乎就是言听计从了。 阿雾在玉澜堂焦急地等着楚懋的消息,而楚懋一回府去直接去了许闲堂。 “王爷,刚才得到的消息,卫国公府的顾二爷好像回了上京。”傅以世将刚收来的情报汇报给楚懋听。 楚懋的脸色非常平静,“派人跟着,别打草惊蛇。先头说的事情,两位先生可想出了对策?” 三人细细地商量了一番,楚懋这才出了许闲堂往冰雪林去,另又派人去传了贺春、贺水回话。 贺春、贺水跟了楚懋这么多年,可还从没见过这位主子爷这样失态过,当面就拔剑将一张紫檀圆桌劈成了两半。 贺水心里头直叹祈王的功力深厚,他自问自己可劈不了这样利落,而且紫檀木硬而密,劈得断劈不断还两说。 其他人可不像贺春一样傻得没心没肺,此刻都恨不能缩成一张皮,贴在墙上,别惹主子注意。 “叫人去守着玉澜堂,里头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楚懋吩咐道。 玉澜堂。 阿雾久等楚懋不至,却听见紫宜来回话说:“王妃,王爷派人将咱们玉澜堂的所有门都看住了,一个人也不让出。” 阿雾一惊,“守门的都是什么人?” “全是男人,还都是生面孔。”紫宜望着阿雾道,她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祈王封了玉澜堂。王爷不是宠爱主子都要宠到天上去了么。 阿雾闭了闭眼睛,“你去同守门的人说,我要见王爷,请王爷回一趟玉澜堂。” 紫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都半夜三更了,却也不敢多问,径直出了门。 阿雾一直没等到楚懋回玉澜堂,也不敢脱衣裳睡觉,只歪在榻上打了个盹,醒来时天已大亮,“什么时辰了?” “巳时初刻了。”紫锦回道。 “王爷那边可以有消息?”阿雾揉了揉眉心问道。 紫锦摇了摇头。 “让外头的人传话,去把吕公公……”阿雾话说到一半又想起,这会儿吕若兴只怕还不了床呢,叹息一声道:“伺候我梳洗吧。” 阿雾去了净室泡澡,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急。楚懋将她困在玉澜堂的意思,阿雾是明白的,她坏了他的事儿,他自然得防着,阿雾都能理解,可心里却还是止不住难受。她自己的后路她是顾不上了,只希望能在楚懋定一步的计策之前,能说服他接受长公主,也但愿长公主能放陈见,投到这边来。 阿雾用过早饭,换了衣裳,领着紫宜和紫锦往大门去。门口立着的侍卫,一看就是楚懋的亲卫,见到阿雾,都蹲身问安。 阿雾没说话,径直往前走,那两人也顾不得礼数,站直了身子道:“请王妃留步,王爷吩咐过这些日子请王妃安心待在玉澜堂。” “我若是不呢?”阿雾脚的步子一点儿也没停。守门的亲卫自然不敢对阿雾有所不敬,也不敢有身体上的接触,这就阻止不了她。 韦力道:“小的不敢阻拦王妃,王爷吩咐,王妃走出玉澜堂一步,就杖杀玉澜堂一人。” 阿雾的脸一白,脚再也不敢抬,“好,我就在这儿站着,你去请王爷到玉澜堂。” 这几天上京城已经开始雪,风像刮骨钢刀一般,呼啸盘旋,轻一点儿的人在风里都立不稳,阿雾就那样立在风里,雪粒子刮在脸上生疼,也不动一步,这是铁了心要站到楚懋来了。 韦力权衡了一,如果祈王妃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也担不起责,只好仔细吩咐了韦亮,自己又去许闲堂请示。 “王爷请王妃回里等他,他议完事就过来。”韦力得了准信,回复阿雾道。 阿雾心里松了口气,只要楚懋没有明确拒绝过来就行。雪风天里,她也有些顶不住,但出于各种考量,她还是没有回,就那样立在风里,不过片刻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可是楚懋那边还丝毫不见人影过来,紫宜急道:“王妃保重身子,便是有再要紧的事儿,等会儿王爷来了,你也得有精神说才是啊。” 阿雾冻得手脚都僵了,心一直往沉,直落入冰水里。可是紫宜说得没错,这时候可不是生病的时候,而且楚懋的态度已经明摆着,就是她病死了,他也不会怜惜她一丁点儿。 阿雾回了,紫宜和紫锦赶紧找来厚棉被先替她裹上,阿雾缩在被子里直打哆嗦,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头也开始有些发晕,“去熬一锅姜糖水来。” 等阿雾喝了姜糖水,人缓过劲儿来,用了午饭才在玉澜堂见到楚懋的人影。 楚懋掀开帘子走进东次间时,阿雾望着他,就像从没见过他似的,两个人从曾经最亲密的夫妻,一就变成了陌生人,甚至某种意义上还可称得上是敌人。 楚懋穿着一身玄色紫貂毛出风织金绣四脚团龙的袍子,头上束着金冠,神情淡漠地在阿雾对面坐。 紫宜上了新沏的茶,楚懋淡扫一眼,碰也没碰,这就是对阿雾没有丝毫信任的意思了。 阿雾被他气得冷笑,拿过楚懋的茶盏喝了一口,明白地告诉他,这里头没毒。 “王妃这么着急找本王有何事?”楚懋拂了拂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地道。 阿雾被楚懋的动作弄得眼睛一眯,她在祈王殿的眼里大概已经比灰尘还令人厌烦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本王”。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阿雾也再不能假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地同楚懋绕弯子。她站起身,走到楚懋跟前跪。 “妾有罪,也不敢请王爷原宥,只盼王爷能给妾一个弥补的机会。”阿雾恭恭敬敬地给楚懋磕了三个头。 “本王想知道,若本王傻一点儿笨一点儿,被你将这件事瞒过去,你又是如何打算的,是盼着老六登基,再将本王赶尽杀绝,等着他接你进宫去做贵人?”楚懋的声音阴沉得仿佛能滴水。 阿雾这时候哪里敢和楚懋耍心眼,她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都能被楚懋轻易就查出来。“妾只是不愿见福惠长公主蹈于不义,却并无要助六皇子之心,以殿的能耐,便是此计不通,也定然另有良方,我……” “呵,原来王妃是如此高看于我,那我是不是还敢感谢王妃的厚誉?”楚懋讽刺地笑道,“若是我没有良方呢,王妃是宁愿选择让祈王府陷于万劫不复之境,也要保全顾府?” 楚懋的声音冷得刺骨,又带着无比的荒凉自苦。 “不会的,这件事如果能说服长公主,同她合作,到时候殿所冒的风险更小,在皇上那儿也更能令他信服,何况即使六皇子因此事而狱,还有田皇后和五皇子日日在皇上身边。”阿雾急急地膝行两步。 楚懋却避开了阿雾的手,站起身转而坐到圆桌前。 “为何你非要保住福惠长公主,甚至不惜背叛我,还屡次劝我拉拢她?”楚懋艰难地问出这话,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阿雾骗他好,还是不骗他好。 走到这一步,楚懋已经多少能理解他的父皇隆庆帝了。他以为如果换做是他,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心里另有所爱时,他会慢慢地等她回心转意。可惜阿雾不给他找个机会,你挖心掏肺地对她,最后还是防止不了她给你的窝心一脚。 “我……”阿雾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楚懋会不会相信自己的故事,“我是……” “你不用说了。”楚懋忽然厉声打断阿雾的话,他心里头清楚明白,他受不了阿雾再骗他,可也受不了阿雾说实话,两种结果都让他恨不能亲手掐死她。 “我来告诉你,我为何不能同福惠合作。”楚懋沉声道。 “你也听说过,先皇后进宫前早已心有所属,而那人却是福惠相中的驸马。” 楚懋的话令阿雾大吃一惊,她怎么从没听母亲说过她曾经自己相中过驸马。 “所以,先皇后进宫同福惠的也有莫大的关系,她只有先绝了先皇后和男人结亲的后路,才能嫁给那个男人。可惜,他怎么也算不到,先皇后同那人之间的情意比她想象的重多了,结果最后害人害己,不仅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当今皇上,更害了先皇后。” “那人以死相抗不愿尚主,发誓终生不娶。最后皇上才不得不让卫国公世子做了福惠的驸马。你觉得当时在宫里无宠,出身又低贱的向氏,是如何能将手伸到先皇后身边的,还能瞅准时机的送了那么一碗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金蛋。 1458103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01:10:40 liluoaenjun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50703:15:23 千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04:53:08 千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04:57:27 青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06:12:10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07:15:09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07:19:34 lisa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07:21:27 向往未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09:10:22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09:10:48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09:11:05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10:01:44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10:02:02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10:02:16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10:02:30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10:02:44 马沼沼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50710:29:10 秋天的太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17:08:26 草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20:15:50 非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21:12:23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21:30:29 非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21:35:05 郊寒岛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22:01:51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22:47:15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22:51:13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723:14:06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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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楚懋没有推康宁,康宁就不会生病早夭,她,顾氏阿雾就会活着,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荣璇。 “你如今怎么选,阿雾?”楚懋将阿雾扶起来,看着她的眼睛。 阿雾流着眼泪看着楚懋,他眼里的忐忑和盼望她看得清清楚楚,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楚懋为阿雾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可以既往不咎,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阿雾?”楚懋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呈现在阿雾的面前,如果这样,她能重新站到自己这一边,他就可以原谅她过去的所有。 阿雾没有说话,她根本就来不及消化楚懋说的这一切,可她也明白楚懋这时候能说出原谅她的话是多么的不容易。 阿雾伸出手去拉楚懋的手,然后将他的手搁到脸上,感受他手掌的温度,眼泪却掉得更凶。 楚懋将阿雾轻轻搂入怀里,摩挲着她的头发道:“阿雾,我说到做到,我们依然像以前那样好不好?我们说好了要生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我只有你,也只想要你,阿雾。” 阿雾伸手抱住楚懋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哭得上气不接气。 楚懋抚着阿雾的背,直等到她平静来,才捧起她的脸,替她亲去了脸上的泪水,“阿雾,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会站在我这边,这几日都不会再出玉澜堂。” 这一局对阿雾来说简直是死局,她唯一所能期望的就是楚懋能为了她原谅长公主,可这一切幻想都被楚懋的话给戳破了,她甚至开不了口说自己前一世就是康宁郡主,是顾氏的阿雾。 如果说了,那她和楚懋之间就隔着血海深仇,再也无法挽回。她不想楚懋偶尔想起的她的时候,都会想到她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 实际上,现在也是无可挽回的局面,阿雾的心里只有一点点小小的希望,希望楚懋今后想起她还能记得一点儿她的好。 可是这种好实在太少,阿雾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她能对楚懋再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如果她们能有个孩子…… 也或者,没有孩子才是最好的结果。 楚懋的手慢慢地从阿雾的脸颊上离开,阿雾的迟疑让楚懋的心渐渐沉入海底。 阿雾像捉住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捉住楚懋的手,“殿,真的不能放过长公主吗?哪怕是为了大局,顾二哥在洛北不是做得很好吗,殿,将才难求,可不可以……” 楚懋的脸阴沉去,深邃的眼睛里却开始蓄积起风暴,他将手从阿雾的手里抽出。 阿雾又握了上去,“只是暂时的也不可以吗,殿,暂时放过她,以后再清算好不好,好不好?”阿雾简直是病急乱投医了,只能拖一时算一时了。 “真没想到,你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楚懋不怒反笑,温柔地为阿雾理了理头发,“阿雾,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一个没心肝的聪明人,却没想到,原来你是有心肝的,只是对我没有心肝而已。”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雾摇着头哭道。 “怎么不是?连福惠那样的人,你为了他,都可以这样求我,我现在让你跪着舔我的鞋面,你恐怕都会答应,是不是,阿雾?”楚懋的话刺得阿雾发抖,他却停不来,“可是对于姑姑,你却不将她撵走就绝不罢休。” 楚懋的话让阿雾无从辩驳。楚懋对郝嬷嬷的心,就是她对福惠长公主的心。可是她一心对付郝嬷嬷,就像楚懋一心对付福惠一样。 “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人,没心没肺,而且不孝不义。就为了那个人,你连荣府也不要了?”楚懋眯着眼睛,声音非常温柔的道。 可正是这样的温柔,掐住了阿雾的脖子,让她连呼吸都困难。阿雾身上有无数个死穴,而祈王殿是一戳一个准。 阿雾放开楚懋的手,愣愣地望着楚懋,终于是图穷匕首见了。 阿雾早料到楚懋可能用荣府来威胁她就范,只是当他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像针扎一样疼,只是这都是她自找的,也怨不得楚懋使手段。 面对宫变这样的惊天逆谋,阿雾想过,如果她和楚懋易地而处的话,她早就杀了楚懋了,而如今她还活着,这已经是楚懋格外开恩了。 “这一切都是我私自决定,同爹爹他们无关。我知道殿也不是那种恩怨不分之人。”阿雾轻声道。 “承蒙你看得起,我的确不是那样的人。”楚懋轻笑一声。 可是阿雾和他都知道,人哪有不感情用事的,荣府即使不落个抄家灭族的结果,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而且,既然那个人对你如此重要,我也可以放过他,省得你恨我一辈子,阿雾。”楚懋的话没有让阿雾有任何松气的感觉,她只觉得冷,像是脚上被拴了石头,然后推入水中。 “殿要什么?”阿雾望着楚懋。 “你不是说我恩怨分明吗?卫国公府我可以放过,唯独福惠不能,否则我就是不孝不义的畜生了,你说是不是,阿雾?”楚懋道。 阿雾哭得连眼泪都没有了,她的心被狠狠地抓住,揉挤在了一起,只觉得锥心之痛,也就大抵如此了。 “顾廷易私自从洛宁回京,已经是死罪了。”楚懋不着急回答阿雾的问题,反而抛出了一个又一个让阿雾束手就擒的理由。 阿雾现如今心里一就敞亮了,她和顾廷易私联系的种种恐怕楚懋都知道,也难为他忍耐了那么久,居然忍到现在才说。只是她和顾二哥私的话,楚懋的人是一定不可能听见的,所以她二人这样秘密见面,说是没有私情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殿,我和顾廷易之间没有任何私情。”这句话阿雾不能不说,哪怕知道说出来楚懋压根儿就不会信,可她至少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殿如果不信,我可以发毒誓。如果我荣璇,对顾廷易有任何男女之情,便叫我……”阿雾举起右手道。 “够了。我信不信你已经不再重要了,阿雾。”楚懋仿佛极端疲惫地摆了摆手,“重要的是你要不要护住顾家?” 其实,阿雾哪里有跟楚懋讨价还价的资格,如今祈王殿开恩地将顾家放出来,阿雾就只能双膝跪地的捧着。 选择长公主?还是选择顾家和荣家?还是让他们三方都因为自己而毁灭,楚懋逼得阿雾只能有一个选择。 “殿,要让我做什么?”阿雾轻声道,声音虚幻得仿佛灵魂被剥离了一般。 楚懋需要阿雾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阿雾弥补她犯的过错,亲手将长公主送上不归路。 “福惠长公主不会相信我的。”阿雾的手在袖子发抖。 “你那样聪慧,一定会有办法的,阿雾,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楚懋起身道。 “你真残忍。”阿雾双眼含恨地望着楚懋。 楚懋顿了顿,才笑道:“比不上你,荣璇。事成之后,你依然会是祈王妃,也会是将来母仪天的皇后,荣家和顾家都不会倒。” 唯一的不利后果,仅仅只是斩断了阿雾和顾廷易之间的一切可能,阿雾成了害死顾廷易母亲的人。 实际上,如果事情真如祈王殿所料的话,他给的这个选择,还真称不上太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黑化的祈王殿,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为什么虐得这样欢喜? 师太就是师太,完全不是正常人的节奏。 四毛哥:她这是逼我和缺爱搅基吧? 缺爱:额米豆腐,老衲已经遁入佛门鸟。 第258章 第259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59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阿雾的手垂在身侧握紧了拳头。 “那么顾二将会以临阵私逃论处。”楚懋理了理袖子,“而且玉澜堂的人你也保不住,从谁开始先发卖得好,桑嬷嬷?” 阿雾颓败地跌坐在椅子上,哪怕以前再多的温情,撕开之后也就只剩血淋淋的不堪入目的伤口。阿雾只觉得自己想给他解释前世今生的打算真是一种讽刺,幸亏她没说出口,不然只怕这会儿就已经被当做妖怪堆柴烧了。 阿雾整理了心神,“你说顾二哥临阵私逃,你的意思是洛北起了战事?” “长公主和老六不是想让我出京吗,正好如她的意。”楚懋的脸上又带上了阿雾最初见他时那种淡淡的疏离的微笑。 对于楚懋的神通广大,阿雾已经有些麻木了。“我会做到殿要求的事情,也请殿遵守你的诺言。不要为难荣家和顾家,还有顾二哥。” 顾二的名字明显刺得楚懋的手指抖了抖,可是阿雾已经顾不上许多了,难道她这会儿撇清和顾廷易的关系,楚懋就能信她?她这会儿匍匐在他脚说她心里只有他,楚懋,难道他就会信?即使他信,阿雾自问也做不到这一点。 “可以,你的命有多长,我就保他们多久。”楚懋缓缓地道。 阿雾抬头看了楚懋一眼,他怎么会以为她有寻死的念头,她这样弑母之人,连死都不配,即便是死,也得先寻着魂湮灭的法子,才能得到真正的干干净净。 阿雾站在大慈寺的瑞真塔上,眺望禁宫的琉璃瓦,金灿灿的阳光射在黄色琉璃瓦上,就像恶魔的触手一般,扭曲了和那里沾边的人的人心。 福惠长公主隔着五尺远的距离,冷冷的看着阿雾,“想不到是你。”当福惠知道春晖的主人要见她时,她的确没料到这个人会是祈王妃。 “你早该想到的,不然你以为消息泄露之后,现在你还能站在这儿?”阿雾冷冷地道。 福惠想不到当初那个卑微到尘埃里,处处想她欢心的女孩子已经长成了这副模样,居然敢这样对她说话。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既然祈王妃能知道,那岂不是祈王也知道了?但是她也不确定,因为她的二儿子接了她的信后果然挑动了鞑靼进犯边境,这两天朝廷上正在商议让谁挂帅出征。 初步已经议定来,由祈王再次出征,但是朝廷却不打算给他兵力,而是让他领了虎符,到洛宁之后再接手、整合当地卫所的兵力。这样,哪怕祈王中途接到消息,祈王手上没有一兵一卒,也是无能为力。 “你是如何知道消息的?”福惠长公主厉声问道。 “且慢说这些,咱们来谈一谈事成后的条件。”阿雾看也不看长公主,只望着远处。 “你说。”福惠同阿雾并肩站立。 “事成之后,我要你同意我和顾二哥的亲事,我,只做正妻。”阿雾缓缓道。 “你这是疯了吧,放着你好好的祈王妃不做?”福惠长公主问道。 “如果他能成事,我自然愿意做祈王妃。”阿雾笑了笑,理了理鬓发,可眼里却含着怨毒,这一点无需假装,“可是他和当今皇上一样,我可不愿意落得先皇后那样的场。” 阿雾人长得极美,今日又是盛装打扮来大慈寺礼佛,嵌红宝石五尾凤钗在阳光熠熠发光,耳畔晃悠的拇指大小的红宝石耳坠,再映着她樱红的唇,显得她既嚣张又浮夸,艳丽得刺目。 阿雾的这句话无疑稍微打消了长公主的一丝疑虑,据她所知祈王夫妇可是极为恩爱的,而她也是在瑞真塔上亲眼看见祈王对他这位王妃的重视。一如当初她的哥哥隆庆帝对元亦薇的重视。 “而且,祈王他……”阿雾轻佻地在长公主耳边道:“他不能生。” 祈王成年多时,娶妻纳妾也许多年了,至今膝无子,连侍妾怀孕的消息都从没传过,早就有人在议论这件事,只是苦无证据,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子一口咬定祈王是正常的。可是今日有祈王妃的话作证,长公主心也就信了三分。 长公主有个毛病,那就是护短,自己家的种再差的都是好的,何况顾廷易实在是个令人自豪的儿子,加之以前顾廷易本就在长公主面前说过要娶阿雾的话,长公主对阿雾提出的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接受度居然出奇的高。 而阿雾背叛祈王,理由也的确很充分。 “哼,不用跟我说这些,想做本宫儿子的正妻,你还不够资格。”福惠长公主态度坚持,一点儿转圜余地都没有。 阿雾愣了愣,眼里露出着急的神色,可嘴依然嘴硬得很,“那就没什么可谈了。”阿雾转身楼,长公主却一直没有喊住她。 阿雾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如此也好,是她无能保不住荣家和顾家。 当阿雾走出瑞真塔的时候,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才赶来,“王妃请留步。” 阿雾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对那嬷嬷冷哼一声,掉头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那嬷嬷才急了,又追了几步,见阿雾丝毫没有留的意思,长公主也站不住了,站在塔上大喝道:“站住!” 阿雾深呼吸了一口这才转过身,她极为熟悉长公主的性子,如何拿捏不住她的这位公主娘亲。 等阿雾重新回到塔上时,长公主才悠悠地道:“先说你的消息,我再考虑能不能允你的事情。” 阿雾冷笑一声,也不惧长公主反悔,“春晖是我的人。” “你的手可伸得够长的。”长公主冷笑道,实际上春晖也是让长公主相信阿雾的一个原因,在阿雾还没被指婚给祈王之前,春晖就已经进入了长公主府,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阿雾早就费尽心机想嫁给顾廷易了。 阿雾笑得有些怅惘。“凭我的家世,如何不能嫁给顾二哥,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阿雾抬头看了看天,如果不是隆庆帝指婚,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种种,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公主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连逆天的事都敢做,王爷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我牺牲春晖来提醒你,你只怕早就……”阿雾道。 长公主心里一惊,可阿雾说所,也正是她所猜测的那样。 “呵,从春晖出了事我早就猜到了,就这个消息你就想来投诚?”长公主不屑地道。 “当然不是。我只想问,这件事你还敢不敢再继续往做?”阿雾问道。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长公主冷冷地道。 “我知道你会往做,因为你毫无退路。王爷早就掌握了你们的情况,即使你们按而不动,他也一样能揭发你们。何况,现在王爷他并不知道,你们已经知道他知道了。我说得对不对?”阿雾胸有成竹地道。 “但是你们却拿不准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机,这还能有谁比我更清楚吗?”阿雾笑道。 时机,这正是长公主和六皇子楚愈最拿捏不准的。 “我还可以探知王爷出京的路线。”这一条彻底击中了长公主的心。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长公主果断地道。 阿雾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不信您。我要您给我一个凭证,二哥说过,卫国公府嫡子媳妇都会有一枚祖传的双鱼佩。您还得写保证,允许我和二哥离家单过,我们也不在您眼皮子底惹您嫌。” “你的要求不要太过分。”长公主怒道。 “我牺牲了这么多,难道这点要求还过分?”阿雾不理会长公主的怒气。她的要求越多,长公主就越不会起疑。 阿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祈王府的,她浑身冰凉得仿佛浸泡在冰水里,她真恨不得能给一条楚懋出京的真实路线给长公主她们。 只可惜这件事成不成得需要另说,但看长公主和六皇子楚愈得逞后,只怕所有人都落不着好,包括长公主本身。鸟尽,良弓藏,长公主身在局中看不清这一点,但阿雾却看得清清楚楚。 更不提将来的荣家和顾家了。比起楚愈和长公主来说,阿雾只能相信楚懋,这也是祈王殿居然还肯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做的原因,因为他笃定了,阿雾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后面的日子阿雾再也没有走出过玉澜堂。一直到隆庆帝升遐,新皇继位,第四日成服,各命妇奉旨进宫哭临,阿雾才得以走出玉澜堂。 至于谋逆的六皇子楚愈和福惠长公主则暂时被关押,听候新皇发落。其中具体细节阿雾也打听不得,只从初九晚上楚懋进宫勤王后,两人就再也未曾谋面。再见面时,想来当初的祈王殿,就该被唤作正元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金蛋,土豪是你的吗?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800:32:39 smile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801:51:23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809:56:04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809:56:16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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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掷时间:2014051008:55:37 第259章 第260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60章 接来宫里头忙着大行皇帝的大丧礼,还有新皇的登基大典。楚懋在继位诏书里将次年改元嘉和,并在登基大典上颁布了册立阿雾为皇后的诏书。 大行皇帝的谥号拟作“成”,安民立政曰成。至于在宫变中死去的田皇后则上了“孝端贞恪庄惠仁明成皇后”的谥号。而五皇子和七皇子着晋双俸亲王,同时大赦天。此之为喜。 六皇子楚愈着内务府终生圈禁,而福惠长公主赐自裁。此之为哀。 在次年,也就是嘉和元年的春天,阿雾总算是弄清楚了当日宫变的内情。 福惠长公主和六皇子楚愈宫变当日,外倚西山军,内恃孟新成,也就是卫国公世子爷,阿雾前世大哥顾廷容的心腹在神佑门接应。 但当日六皇子领兵入禁宫时,却被阻在了神佑门前,孟新成领禁卫军同楚愈殊死决战,最后虽然还是有一部分谋逆份子闯入后三宫,但多亏嘉和帝及时赶到,救隆庆帝于将死,至于田后则不幸罹难。 新皇登基后,念卫国公顾世彦忠心耿耿,特旨饶过了顾家,只褫夺世袭爵位,改卫国公爵位为袭三代,命其休妻,使福惠长公主即使死也不能入顾氏陵园,这在大夏朝史上,还是首开大臣休皇室公主的先例。 而福惠也从皇家玉碟中除名,先贬为庶民,再令自裁。人死,众叛亲离,也只得孤坟一冢。由此可见嘉和帝对福惠长公主的深恶痛绝。 长公主一倾,顾家也就不复往日的风光,卫国公顾世彦和顾廷容都交了实差,而领闲职,至于顾廷易,因私起边衅,被褫职着逮拿至京,后经大赦,圣上开恩,削职为民,好在保得了性命。 至于荣家,荣吉昌迁户部尚书,加太子太保衔,入内阁以备皇帝顾问。 至暮春三月,郝嬷嬷被嘉和帝从老家迎回,封夏国夫人,举朝哗然。 夏者,大夏朝之夏也。盍宫内命妇,除皇后外,见之皆行礼。 而元亦芳和郑鸾娘也进了宫,元亦芳封为惠德夫人,郑鸾娘也得了县主的封号,她们本是孤儿寡母,出宫另立府邸还不如依附新皇,郑鸾娘也能水涨船高的觅得佳婿。 自从宫变后,阿雾就过得有些昏昏然,她的精神极不好,先是每日强打起精神主持大行皇帝的丧礼,后来接手宫务,又是一通昏忙,封后大典后,她的精神已经夜不济日,却还强撑着。 玉澜堂的人阿雾已经尽数遣散,连紫宜和紫锦也托付给了宫外的紫砚和紫扇,还有林京娘,桑嬷嬷和宫嬷嬷也没有入宫。 如今在阿雾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新拨来的宫女、太监。四个大宫女,以明为字,分别是明心、**、明真、明淑。 “娘娘,崔夫人来了。”明心在帘外禀道。 崔夫人有特旨,不用奉召,递牌子便可进宫。崔氏如今相公不粘花拈草,儿子、媳妇孝顺听话,孙儿、孙女又活泼可爱,上又不用伺候公婆,还有一位独占圣宠的皇后女儿,简直满上京都再找不出比她福气更好的人了。 而崔氏沉甸甸的心事就只有一桩,那就是阿雾。 “怎么又瘦了?”崔氏一见阿雾就皱眉头。 阿雾延了崔氏坐,“太太怎么又来了,虽说皇上宽明,可你也不能拿这儿当祈王府对待,爹爹难道就不说你?” “他才不说我,还是他催着我进来的。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我说你怎么这次几天呀,衣服又兜风了,这可好,吹一阵风,都得去天上捡人了。” 阿雾道:“这也怪不得我。每日里燕窝、阿胶、人参、鹿茸,像米饭一样的吃,就是不长肉,我有什么法子,不信你问明心她们几个。” “这怎么好,她们伺候不来你,你吃不惯宫里的菜,不如叫紫坠进来到厨房伺候,你不是喜欢紫扇她们几个么,再叫她们回来也使得呀。”崔氏急道。 “太太说什么呢,紫扇她们都已经嫁人了,如何能进宫伺候。”阿雾摇头道。 “怎么不能,我听说皇上那儿已经发了话,但凡你长一两肉,就给厨房里伺候的人,每人赏一两金子。他对你的这份儿心,别说让几个嫁了人的丫头进宫,就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给你摘来。”崔氏道。 “他连身边就那么几个侧妃、侍妾都全部撵了,阿雾,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和皇上闹得这样生分。你爹让我劝你,凡事适可而止,否则到最后追悔莫及,可就晚了。”崔氏压根儿就没当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了皇后,还如往常一般教训她。 阿雾就喜欢崔氏这一点儿,如果不是为了荣家支撑,她早就不耐烦活了,更别提每天逼着自己吃什么燕窝、阿胶了。 只是当初她既然选择了保住荣家和顾家,如今就也容不得她任性寻死,谁做的孽谁就得受着,哪怕活着比死还难受,那她也得受着。 “我知道了,你每回来都说这些。”阿雾嘟嘴道,不得不强颜欢笑以对崔氏。 “那我拣些好听的跟你说。”崔氏也不再老生常谈,“老国公……不对,如今只能叫公公了,因着琬姐儿的事儿,安国公府不是被皇上夺了爵吗,老太太现在也威风不起来了。上回见着大嫂,居然老远见着我就攀了上来,我这辈子可是做梦也没想过呢。” 阿雾抚了抚额头,崔氏还是眼皮子浅了点儿,“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她今后求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崔氏笑了笑,“可我还是高兴。对了,玥姐儿不是嫁给了建宁侯府世子爷的嫡次子做填房吗,前几日二嫂到我这儿来送礼,说是那前头的黄大爷身子不中用,想走你这条路,看能不能让次子承爵。” 阿雾本来是打定主意一辈子都不笑了,结果还是没绷住,荣玥可真是异想天开的痴人说梦。别说荣玥曾经的种种,就算她是阿雾的嫡亲姐姐,阿雾也不能这样帮她。 “你怎么回她的?”阿雾总算有了点儿兴致。 “我自然不能应她,可是我只要一想着你小时候居然被老太太逼着给荣四过跪,我这心里头就过不了那个坎儿。”崔氏道:“也不知二房的是哪儿来的那样厚脸皮。” 这些曾经在阿雾心里占据过重要地位的事情,如今她都快有些想不起来了。当时是打定了主意,将来要大肆报复老太太和荣四的,可如今只觉得都无足轻重了。 这世上还能有谁比她的罪孽更大?她上辈子不仅没奉养过父母,还害得长公主为她操碎了心,她去后,长公主的身子也就垮了。而这辈子,她看着自己的母亲走上不归路,救不得不说,还得去推上一把。此后,不仅不能以死赎罪,还要这样尊荣富贵的活着。 阿雾的眼睛里掉出泪来。 “怎么又哭了,好了好了,本来说给你开心的,结果又提起了你的伤心事,你打小性子就强,我知道那回你是恨极了老太太和荣四。”崔氏道,她只记得如今的女儿阿雾,完全忘了当初的阿勿,她的女儿,那懦弱的跟屁虫性子了。 坐得一会儿,崔氏也要避嫌,没领午饭就出了皇后的长乐宫。哦,都几乎忘了提,阿雾封后之后,如今的嘉和帝楚懋,就将皇后的翊坤宫更名为长乐宫了。 家和(嘉和)万事兴,长乐勿忧。阿雾的小字不就是勿忧么。 吕若兴一见崔氏从长乐宫出来,就屁颠屁颠地笑着迎了上去,“崔夫人,皇上在书房等你。” 崔氏身边的丫头赶紧上去给吕若兴递了个荷包。 “有劳吕公公带路了。”崔氏笑道。 “哪里哪里,夫人请。”吕若兴眼睛都快要笑眯了。旁边的小太监见着时,巴差点儿没掉来。他哪儿见过内侍的头号人物吕公公有这样谄媚的时候。 小太监禀了崔氏到时,楚懋亲自走到门边迎了崔氏,“岳母,身子可好?” 崔氏对楚懋可不敢向对阿雾那样,规规矩矩的跪行礼问安、回话,“多谢皇上惦记,臣妇一切皆好。” “给岳母赐座。”楚懋道。 崔氏的这个待遇,连她夫君户部尚书都没有,他们到书房,都只能跪着说话。 “阿雾的精神可还好,她有没有说什么?”楚懋看着崔氏道。 “娘娘的精神还好。只是不大说话,不过我提起建宁侯府家的二奶奶时,也就是我们家二房的四姑奶奶时,她就落泪。皇上是不知道,当初我们阿雾多强的性子,为着她爹和我,愣是被老太太逼着给这位四姑奶奶磕头认罪,我这会儿想起当时的情景都想哭。”崔氏果然抹起了泪,“这四姑奶奶也是个歹毒的,前几日居然让人带了礼来求我,说是想让她男人越过她前头大哥承爵。” “朕知道了。”楚懋又问了些别的,可崔氏都只摇头,他的脸开始往沉。崔氏吓得有些发抖,也不敢多话,直到嘉和帝叫退,她这才跪着磕了头往后退。 到晚膳时,乾元殿的内侍到长乐宫传话,“去回了皇后娘娘,就说皇上要到长乐宫用膳。”传话的太监,也不敢说让皇后娘娘准备接驾之类的话。 这两个宫里头伺候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是一点儿颜色也不给皇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个,鉴于很多亲们问,明师太为了她的性命作想,已经做出了如保证。 本文,不会死男主,也不会死女主,不会流产也不会be,一定是妥妥的happyending。 我是一个喜欢收藏金丹的作者,因为我要修真。 过往烟云dh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08:55:37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07:35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14:14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14:41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14:50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14:57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15:03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15:14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15:21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42:19 沐沐猫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43:04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47:27 mzhicaolh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52:42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7:55:45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9:04:56 1121833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19:05:28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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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站起身谢恩,楚懋伸手去扶她,到半途又缩了回去。跪着总比让她又去吐一回的好。每次到长乐宫来,就伤一回,可是不来,看不见她,心里又苦。 阿雾谢恩后,重新回座,但楚懋给她夹的菜,她依然是不动的,整顿饭就用了小半碗米饭。 饭后,两个人挪到东边儿休息。 “许久没听见你弹琴了。”楚懋开口道。阿雾的琴弹得好,也喜欢弹,当初在祈王府隔山岔五就能听见她弹琴,到如今仿佛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一般了。 阿雾没有接话。 楚懋又开始说一些前头朝廷的事情,大到国之用兵,小至官员升迁,不论巨细,楚懋都一一说给阿雾听。 阿雾依然是不开口,不看他。 饭后半个时辰,**在外头隔着帘子道:“娘娘,该用药了。” 楚懋这才听见阿雾开口道:“进来吧。”若非如此,他实在要以为跟前坐的是一截木头了。 阿雾吃饭当喝药,喝药时却像是吃饭。看起来苦比胆汁的药,她眉头也没皱一就喝了去。 “是药三分毒,你若是肯好好吃饭,哪用得吃这样的药,你不是最讨厌药味儿吗?”楚懋问道。 阿雾皱了皱眉头,终于是忍不住烦躁,“你烦不烦,赶紧走吧。” 楚懋不怒反笑,只为着阿雾总算有点儿反应了,“好,我这就走,明天再过来看你。” 长乐宫里晚上点着安神香,阿雾才能勉强睡一会儿,可也总是难安。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又离魂飘到了楚懋的乾元殿。 正元帝,哦,该叫嘉和帝了,生活依然是枯燥得令人乏味,阿雾就趴在书桌的另一端,看着楚懋埋头批阅奏折。 阿雾皱着眉头,见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寻思着怎么着也该有几十斤重吧,她看着都眼花。阿雾双手一撑,轻轻跳坐到桌子上。 楚懋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停笔,拿起搁在手边的一个玉娃娃,摩挲了一阵,又放回原处。 阿雾爬到玉娃娃跟前,仔细瞅了瞅,还别说,这玉匠刻得不错,有她七分神髓了。楚懋的手穿过阿雾的脑袋,又来摩挲玉娃娃。 “皇上,已经丑时二刻了。”吕若兴微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阿雾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过一会儿都该起了,楚懋却还没睡。楚懋略略揉了揉脖子,站起身往外走。 吕若兴提着灯在后面小跑步的跟着。阿雾像是被楚懋绑着似的,随着他去哪儿,她就飘向哪儿。 看方向,楚懋去的该是长乐宫,阿雾心里一惊。 长乐宫中,楚懋连着床前的绶带一起,掀起床帘,里面阿雾正独自躺着。楚懋在阿雾的身上拂了拂,在床边坐。伸手摸了摸阿雾的脸蛋儿,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 飘着的阿雾在一旁气得跳脚,却也不见床上那人有丝毫动静儿,睡得跟猪一样。再然后,阿雾就见楚懋脱衣上床,和自己躺在一块儿,扶了她的头搁在他臂弯里。 早晨阿雾醒过来的时候,嘉和帝楚懋自然已经不见了踪迹,阿雾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床、枕,丝毫没有人睡过的痕迹,所以阿雾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不是在做梦。可是,如果是做梦的话,那也太真实了,那些奏折里的字句阿雾都还记得。 其中有一本就是在劝楚懋选秀,广纳妃嫔,为皇家开枝散叶的。 阿雾早起就有些心慌,她害怕自己又那样不生不死的,长久的在外飘荡,更不想再在离魂的时候看见楚懋。 “去宣长春子进宫。”阿雾吩咐明心道。 长春子就是当初在阿雾魂不附体时,建议楚懋将她送去大慈寺的那位白云观主。阿雾信他还有几分本事,这才宣他入宫。她只道,长乐宫有些不净,让长春子替她画符安阵,不许秽物进门,自然就可以防止她离魂出去。 至少阿雾是这样想的。 长春子走后,很快大慈寺的慧通禅师就入宫在长乐宫外做了一场法事,阿雾听着门外的铙钹声,心底只觉得悲凉。她的罪孽,恐怕连地狱都难容,却偏偏还享受着这世上至高的荣华富贵,而楚懋越是对她如此,阿雾只会越觉得罪孽深重。 春去秋来,已经是嘉和二年的春天。 嘉和帝照例是每日来长乐宫用膳。楚懋进门时,阿雾忍不住心烦地皱眉头,这个人倒底要做什么,怎么不干脆恨死自己才好。 两人默然的用完饭,挪到东次间时,阿雾如今连茶都不用了,每日只喝清水度日,麻衣素服,发无钗饰。弱得风都能吹走了,偏这样也依然美得灵秀剔透,有别于素日的精致妍丽。 “顾二要成亲了。”楚懋道。 阿雾木着的脸瞬间就变得生动起来,乌溜溜的眼睛就那样望着楚懋。 “是青州崔家的女儿。”楚懋满足了阿雾的好奇心。 青州崔家,正是阿雾的亲娘崔氏的娘家,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支而已。 “你瞧,最后为了顾家,为了前途,他还不是要成亲,这样的人就值得你为他赌上所有人的性命?”楚懋的话里充满了怒意,“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桩婚事同我一点干系也无。” 正是因为这样,楚懋才更愤怒,他跪着将一颗心捧到人的面前,她却可以看也不看地扔在地上,再踩两脚,可是顾廷易呢,这般无情无义,他何德何能值得阿雾如此相待?楚懋为阿雾不值,却也为自己觉得委屈、愤怒。 再观阿雾,她心松了口大气,顾二哥能娶妻一直是她所愿,也稍微能慰藉母亲的在天之灵吧? 楚懋认真的看着阿雾,恨不能端着她的脸看个清楚。 “皇上不必说这样的话,他娶妻也好,不娶妻也罢,我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好。”阿雾明知道楚懋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想要什么,可她只希望楚懋能恨她,恨得可以杀了她,那就更好了。 “忘了他不行吗?”楚懋沙哑着嗓子问,“他已经快成亲了。” 阿雾不说话,逼急了只道:“你走吧。” “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过,当初你被指婚给我,你不是也没寻死觅活吗,荣璇?”楚懋急怒道:“这件事里,是你先背叛了我。福惠恶贯满盈,罪该万死,你为这种人跟我置气值得吗,值得吗?”楚懋怒气无可泄,拿起茶碗就往墙上砸。 “她不是好人,难道你就是吗?我恨你,讨厌你,你自己亲手杀死先皇,你晚上就睡得着觉吗?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我恨不能你立即就死在我眼前。”阿雾摇着头哭叫道。 “我在你心里,就是能手刃自己父亲的人?”楚懋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地问着阿雾。 阿雾不说话。 “早在宫变之前,大行皇帝就已经升遐了,只是秘而不发而已。我不是那样的人,阿雾,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让千古唾骂之人。”楚懋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阿雾比楚懋更疲惫。 楚懋失望地看着阿雾,他不明白,怎么一个人的心那样难捂热。 “阿雾,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等不了你太久。”楚懋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他这辈子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从没放弃过希望和努力,只有在阿雾这里,一次又一次品尝到了比绝望还绝望的滋味,完全无能为力。 楚懋登基三年,后宫除了皇后,再无其他人,膝更是无子。恳求他广纳妃嫔的奏折从最初的一人、两人,至今已经如雪片来了,连他的老丈人都上了折子。 “我需要一个儿子。”楚懋艰难地道。 “不必等我,十年、二十年,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不会变,皇上请回吧。”阿雾头也不回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师太:好像弄死阿雾,自己以身相代啊,这样贫尼也就不用出家了。 阿雾:他居然敢说他不等了?! 四毛哥:我就是威胁阿雾一,不是当真的。 谢谢大家的九转金丹,明师太大概可以到练气一层了。 小涵饱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106:43:29 ftt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110:09:53 太妃还年轻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120:27:23 太妃还年轻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120:29:06 太妃还年轻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120:33:34 太妃还年轻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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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2:37:49 第261章 第262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62章 崔氏依然是隔三岔五就进宫一趟,这回是来送“生子符”的。也连带着将荣家嫡支的消息说了。 “你大伯和二伯前儿在外头也不知得罪了谁,被告了纵奴伤人,你大伯的闲职都给削了。建宁侯家那边,听说给二公子纳了一房平妻,玥姐儿现在过得有些可怜。”崔氏叹道。她是个心善的,恨老太太那边的人时是真心恨,这时候见她们落难了又心里难受。 “哦,对了,我和你爹商量了一,将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接到府里一起过了。你大伯和二伯哪里还顾得上他们两个老的。”崔氏道。 阿雾点点头,“你别又让老太太欺负到头上去了。实在不行,我就传她进来敲打敲打。” 崔氏道:“不会的,你放心吧,你大嫂是个能干的。” 说罢闲话,崔氏这才开始说正经事,“这是我让你大哥特地托人去江南的如是庵求的生子符,听说那里的符最管用。”崔氏将生子符递给阿雾,“你不要怪你爹,他也是压力太大,被逼的。再说了,哪怕皇上纳再多的妃嫔,只要他心里头有你,那就是谁也抢不走的。咱们当要紧的是堵住悠悠众口,你也能喘口气,指不定就怀上了。”崔氏碎碎念道。 阿雾笑了笑,有时候崔氏就是傻人有傻福,倒也没什么不好。 阿雾接过生子符,郑重地放到随身的荷包里,“知道了,但愿能心想事成吧。” 崔氏见阿雾收了,念了句“阿弥陀佛”,“你这样想就对了。” 阿雾粉饰着太平,而那边夏国夫人的身子却再也撑不去。说实话,阿雾也不知道郝嬷嬷是怎么撑到今天的,太医三天两头就预言她快死了,而据阿雾所知,前世这个时候,郝嬷嬷应该早就死了。 “皇后娘娘,夏国夫人想见见您。”慈安宫的宫人过来求见阿雾。 阿雾摆摆手,让人退,郝嬷嬷那边她是没法儿去见的,跟楚懋有关的人她一个都不想见。 晚上,慈安宫那边就传来郝嬷嬷不行了的消息,楚懋已经赶了过去。 阿雾让人点了安神香,静静地躺在床上,神思迷糊间好像却走到了慈安宫。里面灯火辉煌,宫人蹑着脚步来回穿梭,面有凄容。 楚懋此刻正坐在郝嬷嬷的床头,拉着她的手,低头瞧着像在哭。阿雾走得近了些,果然能听见哭声。阿雾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楚懋哭。 楚懋在哭郝嬷嬷的同时,阿雾就坐在床的另一头,默默地哭着长公主,哭得正伤心时,却觉得头发一痛,像被人拽着一样。 阿雾挣扎着抬头,就见郝嬷嬷凶恶得就跟牛鬼蛇神一般,拉扯着她的头发。 “你做什么?”阿雾慌忙地跳开,然后对着郝嬷嬷惊道:“你能看见我,能摸到我?” “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老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不公,居然让皇上遇到你这么个贱人,就是冰人都捂热了,你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郝嬷嬷怒骂道,又上来拉扯阿雾。 阿雾这回却没躲,由着郝嬷嬷抓她的脸和头发,郝嬷嬷发泄一通后,只坐在一边哭。“为什么会遇上你,皇上这些年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你就一点儿都看不见吗,你怎么能忍心,怎么能忍心,我老婆子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哇。”郝嬷嬷跺着脚。 阿雾再看向郝嬷嬷的床,只见她的身子还躺在床上,太医正对楚懋说着,“夏国夫人已经去了。” 床上的郝嬷嬷果然睁着一双眼睛,像是正瞪着阿雾。 “我要是能再守他几年该多好,以后的日子叫皇上怎么过啊——”郝嬷嬷嚎哭道,像一个孩子一般,阿雾蹲在一边,看她伤心的样子,也难怪楚懋那样敬着她,先皇去世估计楚懋都没哭过,这会儿却因为郝嬷嬷哭得稀里哗啦的。 “你根本不知道皇上吃过多少苦,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但凡有点儿良心,怎么能这样对他?”郝嬷嬷是看着楚懋登基后过的日子的。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还要顶着朝廷内外的压力,每日批阅奏折直到半夜,病着的时候,睁着眼睛在床上就盼着阿雾能去看他一眼,可惜皇后就是个铁石心肠的怪物。 郝嬷嬷甚至拿死逼过楚懋,只恳求他纳嫔妃,生个儿子,可是他就那样一直拖着,郝嬷嬷知道楚懋的心事,这毕竟是她带大的孩子,他心里头最渴望什么,她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郝嬷嬷一直讨厌阿雾,她早就看明白了,皇上要的东西,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根本给不了。 “你跟我来。”郝嬷嬷拽过阿雾的手,也不知道将她拉到了哪里。 阿雾只看见黑漆漆的甬道里,几个孩子正在踢打另一个孩子,阿雾隐约能分辨出那是五皇子和六皇子幼年的模样。等这一群人领着小太监扬长而去后,阿雾才看见那个所在墙角的孩子满脸是血的站了起来。 他的身子十分瘦弱,瘦得连肋骨都能看见,衣裳已经被撕烂了,大冬天的冷得发抖。 黑暗里有人在喊,“四皇子,四皇子,你在哪里?” 阿雾捂住嘴巴,没想到那个孩子会是楚懋,本来应该八、九岁大小的孩子,却小得像五、六一样。楚懋听见人喊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露出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和那双没有感情的寒星似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是如今的皇上所没有的,阿雾从没见过他的眼睛那样的凉。 阿雾接着被郝嬷嬷一推,掉入了一口枯井里,里头有个小男孩,正蹲在井底发抖。 头顶的井口有声音传来,“是四皇子淘气自己掉去的知道吗?” 这个声音阿雾十分熟悉,她的手开始发抖,她的母亲福惠长公主的声音,她永远不会听错。 “是,长公主。”上面的人回答。 “倒去。” 臭气铺天盖地而来,从上头浇来的是粪桶,阿雾捂住嘴,流着泪去碰那个小身影,那孩子抬起头,眼里满是戾气和恨意。 再然后回到楚懋更小的时候,阿雾看见他小小的个子攀在泔水桶里淘吃的,楚懋小时候的日子比阿雾想象的还更为可怕。 最后,阿雾看见脚上系着沙袋的楚懋在院子里跑,对着郝嬷嬷道:“姑姑,我长大以后会保护你的,我将来会打死他的。” 郝嬷嬷脸上和脖子上都有伤痕,露出的手腕上也伤痕累累,像是被牙齿咬伤的,还有烫伤,阿雾只是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内情。 每个人的一生理或多或少总有这样那样的苦衷,阿雾从小到大娇养着,几乎没吃过苦头,从未真正的为别人设想过,到今时今日,自己有苦难言,逼入死局时,才叹息自己当初的轻狂。 “你应该为皇上能这样喜欢你而庆幸,我本以为他一生再不可能爱人,却没想到他心里还是期盼着,可惜却错看上了你。”郝嬷嬷恨恨地望着阿雾。 “你好好待皇上,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郝嬷嬷凄厉地道,然后便推了阿雾一把。 阿雾踉踉跄跄的一跌,就像大梦了一场一般,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等她再次恢复了神识,飘在空中时,发现她还留在慈安宫,而此时长乐宫的宫女明心正跪在地上慌乱地道:“皇上,皇后娘娘不行了。” 阿雾心里一惊,她自己怎么不行了? 阿雾靠近了仔细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自己睡到半夜,忽然尖叫一声,坐起来吐了口鲜血,接着就人事不省了。 阿雾随楚懋赶到自己的宫中,她想躺回身体里去,却不知被什么力量所排斥,怎么也靠近不了。若是放在平常,指不定阿雾还挺乐意自己就这么死了再也回不去。 可此刻阿雾看着楚懋的像死人一样灰颓的脸色,她心里就涌出了无数的难过。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可她却不愿在这一刻死去。郝嬷嬷刚刚离世,自己又这么去了,阿雾真怕楚懋熬不过去。 阿雾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笑着看待楚懋的死亡,可真正见他心如死灰的时候,才发现仇恨的酿造的酒怎么喝都只有一个苦字。 阿雾到底还是舍不得恨楚懋。她不仅背叛了楚懋,实际上也在心底背叛了自己前世的母亲。阿雾活在这样的困局里走不出去,越发的痛恨自己。 到了这个地步,爱不能,恨也不能,生不能,死也不能,阿雾进而在想,这大概就是老天给她的惩罚吧。 阿雾缩在床脚,看着楚懋抓起自己的手,一只一只地吻着她的手指,这是他最喜欢的动作,他们相好时,他每日里要做好多次这样的事情。 如今想来,阿雾只恨当时没能好好的珍惜那段短暂的时光。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她如今甚至不能允许自己带着留恋去回忆往事。 她只能痛苦,唯有痛苦才能洗刷罪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不是第二更哟。这个是5月13日的正式更新。因为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祝福妈妈生日快乐。我就算是穿越了也会永远爱你的。 另:今天一天都要陪妈妈,大概是没时间码字的,所以这会儿先奉上。 谢谢大家的金丹还有111君的鱼雷。是想让我一次就筑基成功咩?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00:04:32 smile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01:07:46 吴晔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01:30:36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0:32:27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51210:32:36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1210:32:47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51210:32:56 桃花依旧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2:35:59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2:37:49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5:55:23 after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6:28:49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6:53:16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51216:54:05 米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6:57:00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7:30:54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7:53:53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8:06:33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18:15:13 lne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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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不由得开始揪自己的头发,好像所有在她身边的人最终都会被她所累,尽管阿雾不想承认,可是她还是在自己脑门上,刻了“丧门星”三个大字。 阿雾颓然地坐在地上,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为他们着想过,从没有以真心相待。对楚懋是这样,对荣家是这样,对顾二哥也是这样,甚至对长公主也是这样。她将他们都当做了棋子,在一局棋,这局棋的名字叫做“拯救前世的母亲”。 她也没有想过这些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又为何甘当她的棋子,甚至她也不知道福惠长公主想要什么,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保住福惠长公主的性命和她的荣华富贵。 可是她的公主母亲心心念念的又是不是这两样东西,而她这些年明知道她是自己的母亲,可又曾亲近过?她不断的找借口,觉得是长公主排斥自己,她才不去靠近的,可是实情是什么她心底却是明明白白的。 做儿女的心何曾真正能回报父母的深恩。 阿雾所在柱边抱着自己发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这样的人。她利用了荣家爹爹和娘亲将自己养大,毫无反哺不说,还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们的情意;她更是利用了顾二哥,甚而卑劣的运用过自己的女性魅力,只为了让顾二哥走上自己安排的路子,去护住母亲;她也利用了楚懋,她费尽心机得到了他的心只是为了让他能对母亲手留情,她也利用了长公主来满足自己回报恩情的自我满足。 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她好像都在利用,阿雾觉得自己简直太可怕了,而她居然还洋洋得意于自己的理智,自己精妙的盘算,瞧不上那些愚蠢的付出真心的人。 她瞧不上相思,瞧不上郝嬷嬷,瞧不上崔氏,也瞧不上楚懋,在她心里这些人都是大傻瓜,可其实她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是不是正是因为她是这样坏的人,所以老天才惩罚她一直一直都得不到解脱,即使生死,也要灵魂不灭地来接受煎熬? 阿雾找不到答案。 可是即使阿雾坏到了极点,可是她有一样是许许多多的人都比不上的,那就是坚持。为了一个目的,她可以一条道走到黑,绝不回头,绝不气馁,绝不放弃。 所以在长公主死后,阿雾才会活着,神智清醒的活着,没有因为这样的打击而精神崩塌。她会不停的给自己找目标,找活去的目标。 在阿雾意识到自己要经受无穷无尽的煎熬时,她居然也想看一看自己最终究竟能够有什么样的结局。哪怕最终依然是无穷无尽,可她心底却还是存着“结局”的希望。 贺年方很快就赶到了长乐宫,他给阿雾一把脉,心里就一沉,眉头也紧皱在一起。他一生追求医道,却先后两次在这位皇后娘娘身上遇到了匪夷所思的情形。 贺年方在两手都把完的脉之后,跪着回话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脉象又如当日在祈王府一般,恐怕药石皆无效。” 楚懋听见贺年方的话才回过些神来,“你是说和当初阿雾无因昏睡是一样的?”楚懋激动地道。 贺年方点了点头。 “吕若兴!”楚懋回头大喊道。 吕若兴吓得屁滚尿流地扑到楚懋的脚边,“奴婢在。” “去大慈寺请慧通禅师来,朕许你禁宫驰马,让慧通他们也骑马进来。”楚懋吩咐道。 吕若兴半点儿迟疑没有,立即就跟屁股着了火似的,拿了夜间出入宫禁的何福,奔出了宫门。 可楚懋这看似简单的一句吩咐,却让此时站在长乐宫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宫门内禁止驰马,连车轿都不许,只除了老而有恩的能臣,有皇上特旨恩典的话,在宫内可有竹轿代步,但也仅仅止步在前三宫。这后三宫,可从没有头人骑马奔驰的先例。 当然皇后危在旦夕,嘉和帝此道旨意也是情理之中,也没人敢出来挑一句刺,便是外朝固守旧规的臣子此刻在,恐怕也是不敢置辞的。 大慈寺的慧通禅师和他几个师弟连夜就赶入了宫。宫里头已经高效率的将高僧开坛作法诵经的法器都布置好了,全是历代高僧用过的开过光的法器珍品。 只可惜慧通他们几人不分昼夜的念了三日经文,阿雾还是只能游荡在身体的周围,不得其门而入。她是急迫的想回到荣璇的身体里,让楚懋知道她还活着。 她活着,那么还有许多人,也就能活着,楚懋也不会倒。他还有那许许多的雄心壮志没有完成。他要统一鞑靼,还大夏朝边境百年安宁;他要引黄入海,建立不世的治河之功;还要改漕粮由河运为海运;还要建造可以驰往四海的坚船;还想去看海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他还有那样许许多多的未竟之业。 阿雾早就已经看明白,却在郝嬷嬷去后才肯承认,她对楚懋根本恨不起来,她想要他好好的活着,所以她也要活着。可是她虽然肯承认不恨楚懋,却无法原谅自己。可能还要可笑地伪装自己恨他来成全她自己的孝母之情。 只可惜这回连高僧作法诵经都无济于事。在慧通禅师脱水昏倒后,阿雾也不见有丝毫回去的可能。 到最后,还是长春子给楚懋出了个主意。 说是要用真龙的心头血做引,来引真凤还魂。 阿雾坐在楚懋的书桌上,“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这样蠢的主意也能想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叫嘉和帝去死吗?阿雾估摸着这应该是老五那个废物想出来的主意。 楚懋膝无子,这两年晋王一直蠢蠢欲动,尽管阿雾才懒得管楚懋的闲事,但是挡不住皇上陛每天在晚膳时都要向她汇报朝廷的动向,因此多少也知道一点儿这些事情。 阿雾坐等着楚懋让人将长春子拖出去斩了,回头却看见楚懋一脸沉思的模样。长春子是谁?他是京城里香火最旺盛的白云观的观主,也是当初建议楚懋去找慧通禅师,救回阿雾的人。 所以长春子的话,楚懋是在认真思考。哪怕是根稻草,作为溺水之人的楚懋,也想伸头够一够。 “皇上万万不可。”贺年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作者有话要说:忙碌到变成了黑色的星期三又到了。所以珰妈只能连夜码字。白天又是不能码字的节奏。因此这个也不是双更,而是正式更哦。 不过不要着急,因为四季锦大概没有多少章就会结束了。 但是珰妈还是想将后面写得仔细一点。不想继续当一个快进的大纲式作者。 此外,请将作者和文割裂开来看吧。 第263章 第264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64章 楚懋摆了摆手,示意贺年方不要再说。“朕知道有个法子既可以取出心头血,又不伤性命。” “求皇上万万不能以圣体冒险,老臣行医多年,从未曾听过心头血可以救人的事情。恳请皇上将这妖道推出去斩了,以免蛊惑圣听,让奸人得利。”贺年方以头磕地。 吕若兴等周遭伺候的人也跪了来磕头道:“请皇上保重龙体,天亿兆之民还有赖陛照看,皇上万万不可轻贱圣体。求皇上收回成命。” 阿雾遥遥地望着楚懋,眼里就忍不住泛起了雾气,她同楚懋夫妻这么多年,有些事她看不清楚,可他的有些习惯,阿雾依然是清楚的。他能说出那样的话,实际上已经是定了决心。 阿雾对着楚懋猛地摇头,可楚懋却看不见她。阿雾伸手去拉楚懋,可是手却从他的身体里穿越而过。 楚懋站起身,往后一进的寝宫方向走去,路上仿佛是在考虑贺年方等人的话,可到了内室时,阿雾却见他抓起炕几边上的鞘刀拉开衣襟就刺了去。 阿雾在看见楚懋的血之后,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真的是真龙之血感天应地,还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总之,阿雾的确是六神归位了。 “娘娘,你醒啦,你可总算醒啦。”明心四个丫头在一边喜极而泣,一边还不忘叫人去乾元殿回话。 “快去回了吕公公,就说皇后娘娘醒了。”明心道。 阿雾刚刚醒,身子还有些虚,她用了点儿汤水,稳了稳虚弱的胃,靠坐在床上也不说话,她心里惦记着楚懋那边的情形,却不能开口问。 这长乐宫阿雾就根本未曾认真经营过,大概全是楚懋的探子。阿雾的态度不能有一点点的软化,她也不能在明知道无望的基础上,给楚懋一点点希望。 阿雾所唯一能为他做的,大概就是吃好喝好,争取多活两年吧。 因而阿雾自从醒过来后,每日便强逼着自己吃饭,除了料理宫务,让楚懋于内宫可放心不管外,便是替长公主抄写经文焚去,也不敢乞求辈子能还她的恩,但求她再也不要遇上自己这样的不孝之女。 乾元殿里,楚懋已经在带伤接见大臣和批阅奏章了。 吕若兴在一边又心急又心疼,可心里也明白,皇上需要的却不是他的心疼心急,而是远在长乐宫中的那人。 只是那人的心也太狠了,皇上连性命也不顾都要救她,她却狠心绝情得连一声问候都没有。每日里更是好吃好睡,简直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而阿雾这头,连她身边伺候的宫女都看不过去了。 “娘娘,听说昨天夜里,皇上又发高烧了,您要不要去乾元殿看看?”明心懦懦地问道。 阿雾停笔,看了一眼明心,“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去打听皇上的消息的?” “奴婢……”明心赶紧跪了去。 “主子要做什么事,也是你能安排的吗,你若在长乐宫待不去,本宫就让吕若兴来把你领走。”阿雾冷冷的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明心不住地磕头,心里却为自家主子的冷漠而感到愤怒和冰凉。 “念在你初犯,就去宫门外头跪一个时辰吧。”阿雾又重新拾起笔。 明心谢了恩,退了出去。 阿雾这才虚软的跌坐在蒲团上。在祈王府的那几年从没听说过楚懋生病,可自打他取了心头血后,伤就一直没养好,这已经是第二回发热了。 阿雾只盼着楚懋能从此烧清醒了,看清楚她是怎样不堪的一个人,从此断了两个人的纠葛。 至于楚懋难道就真看不清阿雾的为人?他大概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他同阿雾在一起,酸、甜、苦、辣,诸般滋味都一一尝遍,而其中甜蜜的滋味又格外的少和短,认真回味起来,想来也多掺杂着欺瞒和哄骗。 可是楚懋却依然甘之如饴,放不割不断,哪怕是苦、辣、酸、咸,可他的心头倒底还有滋味儿,总比那冷漠麻木来得让人留恋。 于楚懋来说,阿雾就是那个赋予了他的日子诸般颜色的人。她或许狠得令人咬牙切齿,可却只有她能撼动他的心。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孽缘,楚懋自己也说不清楚,但至少他现在还不想放手。 阿雾的气性楚懋是知道的,他逼她做那样的事情,她若不气个三五年的那还叫阿雾么?想他们刚成亲的那段日子,他还不是一样的熬过来了。 阿雾本来就慢热了些。 嘉和帝皇帝陛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乾元殿里,楚懋烧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睁开眼叫了“吕若兴。” “皇上。”吕若兴跪倒床前,“唐阁老和荣阁老他们都递了牌子想进来看慰皇上。”吕若兴深深的为楚懋心疼,这皇上病倒了,只有臣子们想着来看一看。他如今无父无母,连唯一的姑姑郝嬷嬷也去了,他的妻子,他的兄弟都没说来看一眼,指不定还恨不能他就这样去了。 吕若兴想到这儿就开始抹泪。 “你哭什么?”楚懋有些无力的靠在床上,“还有谁来过?” 吕若兴自然知道皇上是在问谁,只是皇上剖心的那日,皇后都没来,如今又如何会来,可吕若兴不敢吱声,只埋头跪着,“皇上,该进药了。” “端进来吧。”楚懋的声音有些飘虚。 楚懋这一病,越发使得宫里头关于帝后不合之传闻甚嚣尘上。前前后后楚懋已经两个来月没有踏足过长乐宫了,阿雾更是也没去看过嘉和帝。 但嘉和二年的选秀依然被嘉和帝以“国库空虚”为由给推了。 至于空虚不空虚,身为户部尚书的国丈大人,荣吉昌是最清楚的。他看到上谕,也只能叹息一声。他那女儿固执得很,崔氏进去劝了好多回都不见效。最后逼得急了,崔氏将当初他和王姨娘敦伦的丑事被阿雾看去的话都抖了出来。 荣三老爷脸臊得都没地儿藏了,踱足深悔,到底是年轻时太轻狂,哪里知道会种这样的恶果。 荣三老爷一边为圣上膝空虚担忧,一边又为嘉和帝对自己女儿的心意而感到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而对阿雾来说,当楚懋再次踏足长乐宫,每日晚饭点儿就来报道时,她都有些佩服楚懋的坚持了。若是换成她,她都想抽自己两巴掌,打入冷宫才能解气。 明明阿雾自己已经警告过自己,不许对楚懋有任何表示,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的面色。脸瘦了,而且没有以往的精神气,显得有些泛白,透着微微的青色,这该是身体还没有养好吧。 阿雾刨了一口白米饭,对自己说,这都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她已经是悖逆不孝了,百死难赎其身了。 饭后,两人挪到次间,楚懋没有再如往常一般,同阿雾聊些朝堂里的事情,只是略略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走了。 阿雾松了一口大气,捧着茶盅歪在榻上发呆。 哪知过得一会儿,就见吕若兴带了人来往长乐宫里搬东西。 缠枝莲文青花瓷缸里养着几盏纯白的睡莲,面有两只红色的金玉,缸底有南边贡进来的雨花石。另有一个硕大的粉彩描金百子千孙图盘,装着时鲜的果子专供闻香之用。还有商鼎夏彝,玉山子、珊瑚盆景等搬进来。 这样布置来,本来空荡荡的长乐宫正堂及寝间,顿时就添了些人味儿,有些活气儿,这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吕若兴在一旁指点着太监将东西置放好,又朝阿雾行礼道:“回皇后娘娘,皇上说若娘娘不喜欢,皇上就再挑娘娘中意的送过来。” 这言之意就是东西是皇帝亲自挑选的,若阿雾叫人扔出去,他还会再叫人送过来的。 “知道了。”阿雾应了一声。 过得两日,吕若兴又送了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并一条尾巴摇得极欢乐的哈巴狗过来。两个小东西都长得一副可爱极了的模样,宫人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 唯有阿雾,受不了那到处的毛,连打了两个喷嚏,两只小东西就在长乐宫里消失了。 但是长乐宫里不缺热闹,这不崔氏又进宫了,还领了董藏月和唐音进来,连欢哥儿和蕊姐儿也一并带了进来,另有唐音生的乐哥儿,因为年岁还小,怕在宫里不懂规矩,便留在了家里。 阿雾见着唐音时格外的高兴,“音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唐音正是一肚子的气,你说帝后两个人闹矛盾,关她什么事儿,用得着皇帝拐弯抹角的传口谕,将她天远地远的从洛宁叫回来,从此夫妻分离么? 如今荣珢升了洛宁卫指挥使一职,水涨船高,又有个做皇后的妹妹,这头巴结的人多了去了,而巴结之途,不外乎就是钱、色二字。而唐音和荣珢已经成了夫妻这么多年,早不复昔日的热恋般的恩爱,虽然彼此情意依然深厚,但荣珢也免不了被外头的新鲜颜色勾了两分心神去。 不过听阿雾这样问,唐音也不敢摆出脸色来,毕竟阿雾已经贵为皇后,而她也是心疼阿雾这里怎么闹得这般地步。要说她的这位闺蜜兼姑奶奶,真是天底再没有比她更有福气的人了。 出身显赫不说,自己又贵为皇后,最最让人诟病见嫉妒欲死的是,嘉和帝这样的人物居然为了她遣散了所有的妾室,如今后宫就她一位皇后,就这样,这位还这样闹腾,大概不折腾个人仰马翻是不甘心的。 为着这个,唐音虽然极不甘愿,可也还是得了信就尽快从洛宁启程回京了。 “臣妇前些时候听娘娘身子不适,心里头记挂,同夫君商量后,他叫人送我回来的,也代问娘娘安。”唐音道。 阿雾听唐音这样说,才知道这是特地为自己回来的,只是里头不知是谁的主意,反正绝不是唐音自己,这一点儿是能肯定的,她哪里舍得离开二哥半步。 阿雾命人领了崔氏和董藏月还有两个孩子去御花园观花,但留唐音一人,延进了次间叙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送给明师太的筑基丹。 芬芬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1300:27:45 4312968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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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皇上为了你想找个说话的人,就千里迢迢让人家夫妻分离,也得赶回来?”唐音也就只能在阿雾这儿才敢抱怨一。 阿雾愣了一,没想到唐音居然是楚懋叫回来的。 “我说娘娘也该惜惜福了,成天这么和皇上闹腾,折腾的还不是你和咱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说一说,三个臭皮匠顶过诸葛亮。”唐音道。 阿雾如何能对唐音说得出口,那样得秘密只能一辈子被掩埋。 唐音见阿雾不开口,也就只能自己猜,“是不是皇上睡了其他女人?” 尽管阿雾已经心如止水,但是听见唐音说这样的粗话,还是忍不住唾弃她,“你哪儿学来的这样的粗话?” 唐音捂嘴一笑,“哎呀,不小心带出了洛北腔。你别管我的话如何,你且说我说的对不对?“ 阿雾不作声。 唐音就逐条分析,“这男人谁不爱新鲜的,只要他心在你这儿,敬着你这嫡妻,又爱护嫡出子女,女人呀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闹腾起来,反而消磨了夫妻情份。男人嘛,还不就是头那点儿秧子作怪。” 阿雾就知道唐音这女人能让自己破功,她是真的什么都敢说,哪里像唐家那样的世家出来的闺秀。 唐音见阿雾还是没反应,只是瞪了自己一眼,便又继续分析道:“总不成是你还惦记着我哥哥吧?” 唐瑜?!刚刚站在长乐宫正堂廊带楚懋,顿住了继续走的步子。 阿雾真是要给唐音跪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惦记你哥哥了?”她最多就是当年因为前世的事情,多看了唐秀瑾两眼。 唐音轻声道:“好,没惦记就没惦记。”可是唐音心里是没有相信的,如果不是郎有情,妹有意,她哥哥能陷得如此深? “不管怎么样,你如今已经是大夏朝的皇后了,皇上龙章凤姿,气宇天成,当初我就说过,他是咱们大夏朝第一美男子,这样的人,对你又是这样的一片心意,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非要闹得有一天后悔不可?”唐音恨铁不成钢的道。 “别说我一个嫁了人的妇人看着皇上眼热,你知道上京有多少女儿家宁肯拖大了年纪,也不肯说亲,都要等着皇上选秀的吗?”唐音劝说阿雾道。 阿雾抚额道:“说这么多,你渴不渴?”阿雾将茶盏推到唐音的跟前,“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音姐姐,谢谢你回京来看我,你还是回洛北去陪着二哥吧,他性子粗狂,必须你在跟前守着。” 唐音愣了愣,“阿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你不要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看着你也难过,你知不知道自己瘦了多少?” 阿雾知道唐音是真的关心自己,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回京来,她眼里起雾,“音姐姐我会好好活着的。你好好带着蕊姐儿和乐哥儿,照看好二哥,也替我在爹爹和太太跟前多尽一份孝心。” “阿雾。”唐音明显感觉出了阿雾多不对劲,可怎么也撬不开她的嘴巴。 里头不再说话,楚懋这才轻咳了一声,走了进去。 唐音见楚懋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楚懋虚扶了一把,“二嫂来了?” 唐音被这一声“二嫂”给立即收买了,给阿雾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瞧皇上多看重你,连带着娘家人也得了恩遇。 “臣妇正准备告退。”唐音见楚懋进来,就想走。当年楚懋还是祈王的时候,她看见他就发怵,更何况现在楚懋成了嘉和帝,威严更胜从前,而且嘴角也没有了以前常带的笑意。 此时正好崔氏和董藏月领着孩子也回来了,向楚懋问了安,心里都诧异,嘉和帝怎么会这个钟点儿过来。 “朕就是过来见见岳母和两位嫂嫂。你们难得进宫,在宫里用了午饭再出去吧。朕待会儿有事,就不陪你们用饭了。”楚懋微笑道。 这话简直是其他几人求之不得都,谁和皇上同桌吃饭都会消化不良的。 “这是欢哥儿和蕊姐儿吧?”楚懋朝两个孩子招了招手,“到姑父这儿来。” 欢哥儿年纪大些,已经懂事,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了,加之董藏月在家里就对他耳提面命了一番,因此有些不敢上前。 蕊姐儿却像她母亲,不怕生,见楚懋生得好,又一脸笑容,“咚咚咚”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 楚懋将蕊姐儿抱起,拿了几上得糕点喂蕊姐儿。 其他人看了也许只是惊奇,而阿雾就是极为惊奇了,楚懋的爱洁之癖从没好过,除了阿雾,他是不会主动碰任何人的,如今蕊姐儿就是第二个例外。 蕊姐儿甜滋滋的道:“谢谢姑父。”然后一边吃糕糕,一边看上了楚懋戴在腰上的荷包,伸手去拽。 唐音看了心里发紧,发誓再也不敢带蕊姐儿进宫了,却又不敢在皇帝面前高声斥责蕊姐儿。 楚懋捂住荷包道:“这个不可以给你,是你姑姑送给姑父的。”楚懋另取了身上的翠玉鱼龙玉佩递到蕊姐儿手里,“这个给你玩。” 皇帝身上挂着的玉佩,质地、成色都是极品,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块翠玉鱼龙佩可是传了好多代的东西。 唐音看着心都紧得窒息了。好在楚懋已经放了蕊姐儿,唐音赶紧拉了蕊姐儿谢恩。 “朕瞧着,蕊姐儿天真烂漫,若是皇后喜欢,不如让蕊姐儿留在宫里陪你一段日子。”楚懋笑道。 唐音心里一惊,做母亲的哪里舍得自己的儿女,但是皇上已经开口也容不得她拒绝。 阿雾道:“孩子太吵了,我还是喜欢安静些。”这就是不应了。 楚懋也不坚持,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往乾元殿去了。 这日正逢着端午赛龙舟,在五月初五这个正日子,帝后都要驾临景明池观赛,所以格外的热闹。阿雾少不得也要大叠起精神来盛装出席。 在池边的搭起的彩棚里坐,阿雾不由想起她年少时候,也来看过龙舟赛,只是当时她是坐在面,仰望着台上的帝后,而今物是人非,她坐在高位,却觉得心底荒凉。 池中锣鼓喧阗,龙舟上的健儿正在振臂划桨,眼看着就要冲刺终点,所有人都看得正心紧,却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人,朝着阿雾就是一剑刺来。 阿雾呆楞着,连闪躲都忘了,即使没有忘记,那也是完全来不及。剑来如电,疾驰攻心,阿雾唯一的念头是,她这是得罪了谁,怎的惹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说时迟那时快,阿雾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见一道人影比闪电还快的挡在了自己跟前。 温热的怀抱,熟悉的气味,还能有谁,阿雾看着红色的血花在自己的眼前盛开,那剑刺透了楚懋的背,当胸穿过。 楚懋护住了阿雾,反手一掌,击毙了手里还握着剑柄的刺客。 阿雾扶住楚懋倒的身子,眼里的泪就落了来,那剑刚好刺中楚懋上次剖心的伤口,伤上加伤,阿雾满手是血,“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阿雾不敢去抽那柄还留在楚懋身体里的剑,哭着对楚懋道:“别死,别死,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阿雾——”楚懋伸手去摸阿雾的脸,“对不起。” 阿雾不知懂楚懋为何说抱歉,他紧接着就晕了过去。楚懋的禁卫很快控制了现场,阿雾则跟着太医将楚懋送回了皇宫。 乾元殿里几个太医争论不休,都不敢去拔那柄剑,剑刚好刺在楚懋的心脉上,如果拔出来又止不住血,那楚懋就必死无疑。 唐晋山和荣吉昌也大汗淋漓地赶到了乾元殿,可是谁也不敢令让太医给楚懋拔剑,所有人都齐齐地看着阿雾,她是如今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不拔剑是必死无疑,拔剑则可能死得更快,阿雾却知道越拖楚懋就越危险,她的双手死死地紧握住拳头,“给皇上拔剑。” 吕若兴听了朝楚懋跪磕了三个头,再从他躺着地龙床暗屉里取出一个用明黄绸缎包裹地匣子,双手捧到阿雾的跟前,“娘娘,皇上曾经给奴婢过秘旨,一旦皇上……”吕若兴有些哽咽,“一旦皇上不好,就将这匣子当着几位阁老的面交给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511:16:41 cora46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512:17:17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515:36:18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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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年方领着两名太医,已经开始准备拔剑,回头看着阿雾道:“娘娘。” 阿雾的指甲陷入了肉里,“拔吧。” 阿雾说完就急趋几步奔出了内殿,她对自己说这都是楚懋自找的,无论死活都是他自己的决定。阿雾一边跑一边抹着脸上的泪。 楚懋是何等人物,身手了得不说,他的亲卫和暗卫又岂是等闲之辈,连宫变那样的事情他都能十拿九稳的控制住,何况如今他入主禁宫,阿雾不信那刺客就能悄无声息地闯到跟前。 而且阿雾想不出为何那个刺客的目标会直指自己,她得罪的人虽然不少,但死的死,走的走,相思还没有这等能耐。 只是楚懋扑过来挡的那一剑,阿雾不知道他是故意伤上加伤,还是没有计算周全,他昏迷过去前的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阿雾呆呆地想着,是抱歉,他再也不能护着她了吗?还是抱歉他做过的事情? 阿雾缩在廊外的角落里,抱着膝头哭,直到吕若兴的声音在她跟前响起,“娘娘,皇上的血止住了,贺院正说,这两日若是能不发热,醒过来,那性命就无碍了。” 阿雾还是没有抬头。 吕若兴又道:“那被皇上击杀的刺客的同伙捉到了,供词刚才刑部那边已经送过来了。” 阿雾这才抬起头站了起来,“去拿给本宫看看。”如今阿雾监国,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 吕若兴顿了顿,他本以为皇上性命攸关之际,皇后再冷的心肠都该软和一,好歹去看一看,可是哪里知道皇后最在意的却是那供词。 当然吕若兴也不敢简慢,领命去取了供词来与阿雾。 阿雾看了供词,事情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在她的意料之外。主使刺客的正是当初的五皇子,也就是魏王楚懃,而其中还有一人却是眉娘。 这名字阿雾有些熟,想了良久,才记起,她就是当初在南苑唱曲儿的那妇人,后来阿雾因病住入冰雪林时,楚懋还叫了她来给自己唱曲。再后来发生的事情阿雾就有些记不住了,于她老说,这眉娘是无关紧要之人,却没想到她最后投靠了魏王。 至于那刺客选阿雾为目标,正是依照眉娘之言。 眉娘虽然同阿雾只有几面之缘,可也已经足够让她看出对于当初的祈王,如今的嘉和帝来说,阿雾这位皇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眉娘认为,她从冰雪林出来送入祈王的别院,从此开始在男人身边周旋,都是拜阿雾所赐,她但凡有一点儿同情心,也不会这样待她。比起嘉和帝来说,眉娘更恨的却是阿雾。 而且嘉和帝身具功夫,行刺他成功的几率不大,在眉娘看来,出其不意的刺杀阿雾,那才能见功效。 果不其然,楚懃听了她的,他们果然得手。岂料还来不及庆功,就被一锅端了。 从供词上看,一切果然如阿雾所料,楚懋必定是早就发觉了魏王私底的动作,却任由其发展,他要的只是一个契机,否则也不会在事后这么短时间就抓住了主犯。 至于眉娘,这是阿雾意料之外的,却不知道楚懋究竟知不知道,他们的目标会是自己。 只是现在谈这些又有什么用,不管楚懋使出什么手段,阿雾都明白这是他用心良苦的手段,也是他的最后一搏,大概此次之后他就会真的死心了。 阿雾但愿自己能伸出手去抱住他,可是她却怎么也跨不过那道用长公主都血划出来的天河。 阿雾交代吕若兴守着楚懋后,便回了长乐宫。她大概也知道在她身后,吕若兴几乎要把她的背戳穿了,可是只要楚懋会醒过来,她就只能这样去面对他,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他死心。 晚上阿雾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却隐隐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睁开眼睛,就见楚懋正坐在自己的床畔,微笑地看着自己。 “皇上,你怎么来了?”阿雾还不太清醒。 “走之前,我想来看看你。”楚懋伸手摸了摸阿雾的脸颊。 “什么叫走之前?”阿雾大惊地坐起身来。 “听说喝过孟婆汤之后,会忘掉前世今生,辈子,我会早早的来遇见你的,阿雾。”楚懋低头亲了亲阿雾的额头,起身欲走。 阿雾猛地拉住楚懋的手,“什么辈子!哪里有辈子!我只但愿我死后能魂烟灭!别说辈子,就是辈子,辈子你也再遇不到我,我也再不想见到你。”阿雾哭着道。 “就这样恨我?”楚懋重新坐回到阿雾的跟前。 “是,如果还想看见我,这辈子就再多看几眼吧。”阿雾冰凉凉地看着楚懋。 还没听见楚懋的回答,阿雾就被吵醒了,“娘娘,娘娘,乾元殿来人说,皇上,皇上大概不行了,请娘娘赶紧过去。” 阿雾猛地坐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阿雾激动地问着明心。 明心又重复了一遍。阿雾连梳妆都顾不得,只穿了衣裳,就奔到了乾元殿。 里头已经有轻轻的哭声传出来,阿雾的心沉到了深井里,“不许哭,要哭就给我地狱去哭。” 阿雾冲到楚懋的床边,见他脸上血色全无,连嘴唇的颜色都淡得几乎惨白,“皇上他怎么了?” “半夜里高烧不退,人也开始抽搐,眼瞧着,眼瞧着……”吕若兴答道。 一旁站着半宿没闭眼的贺年方和其他几个太医,都是一副如临大难的模样。阿雾的视线重新回到楚懋的脸上,难道刚才真的是他临走前来看她? 阿雾归在床前的脚踏上,俯身在楚懋的耳边,流着泪低声道:“你若走了,我一定找人作法,叫我神魂俱灭,从此上穷碧落黄泉,咱们再也不要相见。” 阿雾握住楚懋的手不放,吕若兴来来去去,给楚懋灌了两大碗药去,到天明时,也不知是药见效了,还是阿雾到话起了作用,楚懋的热退了去,情况也渐渐稳定来。 连贺年方都说,想是无大碍了。 接来楚懋的情况果然渐渐好转,阿雾也不再去乾元殿,只是让吕若兴过长乐宫来,将那匣子又还给了楚懋。 此后楚懋养伤的两月内,阿雾都再没去见过他,到楚懋伤好出来行走时,也再没踏足过长乐宫。 倒是另有一个不速之客,登上了长乐宫这“三宝殿”。 “鸾娘给皇后娘娘请安。”郑鸾娘磕头道。 阿雾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郑鸾娘了,她和她的母亲惠德夫人就好像隐形人一般在这空荡荡的禁宫里生活。 “是鸾娘啊,快起来吧。”阿雾给鸾娘赐了座。 鸾娘如今已经是十五岁的姑娘了,容颜已盛,正如这夏日盛放的清荷一般,叫人看了舒心畅意。她身上有元家人特有的妩媚,但元亦芳将她教得极好,进宫后,阿雾又为她找了夫子单独课业,所以郑鸾娘看起来既端庄高贵,又不失少女的天真妩媚。 在端午龙舟赛那日,郑鸾娘不知赢得了多少人的瞩目,这些日子以来,皇上的情况刚好些,就已经有中意的命妇左右托人在给阿雾递消息了。 “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鸾娘?”阿雾问道。 郑鸾娘又起身跪看着阿雾,这位皇后娘娘算是对她们母女有恩的,这些年对她们也极为照顾,若是可以郑鸾娘今日并不想登上长乐宫的门。 只是往昔看起来那般恩爱的夫妻,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郑鸾娘不知内情,也不敢妄加猜测。只是在她心里,她的那位表哥实在是太过可怜。 国家重负都压在他一人的肩上,而宫内却连一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即使重伤几欲身死,这位皇后也没有去看过一眼,别说郑鸾娘,便是换了外人来看,也会看不过去的。 这几年在宫里冷眼旁观,将郑鸾娘心底的那株幼苗越养越大,直到今日她再也按耐不住念想,偷偷地避开母亲,跑来了长乐宫。其实在来的路上,郑鸾娘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见着阿雾时,她忽然就有了勇气。 阿雾的气色极好,有桃花胭脂膏子做底,显得肤色白里透红,穿着一袭桃红遍地锦蝶戏牡丹泥金宮裙,端的是高贵端雅,明艳动人。 而郑鸾娘的心里再想起她那位表哥——嘉和帝的模样,色白而青,眉间一丝愁郁,富有天,本该金堂玉马,意气风发之人,却像个垂垂老者般死气沉沉。 郑鸾娘心底升起一股气,却不敢朝阿雾发泄,她磕头道:“鸾娘想去服侍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的亲爱的们。 某颜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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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鸾娘的年纪也不小了,妾身想着也该给她定一门亲事了,上回端午龙舟会上,妾身远远瞧着,贺家的小儿子同鸾娘年貌正相当,能不能请娘娘做主,给鸾娘定来。”元亦芳道。 惠德夫人的确是一个处处为女儿着想的母亲,只是女孩儿长大了,她的心思未必同母亲一致,而阿雾也不能答应惠德夫人。楚懋不肯选秀纳妃,宫里头的宫女身份又太过低,阿雾不愿意楚懋将来的太子是出自宫女的肚皮,而受非议。 如今怎么看,都只有郑鸾娘有可能接近楚懋。实在不行,拖到过了年,再由父亲他们提选秀之事,如果楚懋能点头同意,若惠德夫人坚持,阿雾也可以为鸾娘定亲,但是现在是不能的。 “夫人不要着急,龙舟会上你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这毕竟是鸾娘的一辈子,还是得看仔细些,何况也要问鸾娘的意思。”阿雾也不愿和惠德夫人绕圈子,“本宫知道夫人今日来的意思。鸾娘的事情,她是亲自来跟本宫说过的,也是本宫同意的。若是鸾娘能为皇上诞一子半女,本宫可以替她作主,至少能居一品妃位。” 元亦芳苦笑,她怕的正是这一点。元亦芳同鸾娘的父亲真心相爱,才明白那其中的幸福滋味,她并不愿意鸾娘冒冒失失地陷入困境,坏了一生的幸福。皇上能为这位皇后作到如此地步,元亦芳实在没有那样大的自信,相信鸾娘可以取代皇后在皇上心底的位置。 但是陷入爱情的女孩儿都是盲目的乐观的,总觉得只要自己够努力,最终都能取得回报。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而且即使最终取得了回报,可那又会是在多少次的绝望之后才能换来的? 元亦芳不愿意鸾娘经历这样的痛苦。何况嘉和帝比鸾娘大了十多岁,且皇后娘娘也不是易与之辈,若是哪一天帝后和好如初,那鸾娘又怎么办。在祈王府时,元亦芳就听过阿雾是怎么对付元蓉梦的,当初还有郝嬷嬷护着都那样,更别提如今是皇后独大了。 “娘娘。”元亦芳给阿雾跪道:“妾身想说句僭越之话。皇上对娘娘对一片心,便是我等旁人看了都为之感动,这中间哪里还能容得他人,鸾娘她少不更事,求娘娘宽宥她的无知妄为。” “夫人不用担心。即使鸾娘今后生了孩子,孩子也会留在她身边养的,哪有孩子能离得了亲生母亲的。至于你说的话,若是鸾娘来同本宫说,本宫就替她定亲事。”元亦芳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想去当坏人,却来逼自己做恶人,阿雾不愿意接招。 元亦芳得了阿雾这句话,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鸾娘是她的女儿,她对嘉和帝用情有多深,又有多固执,元亦芳如何能不知道,只是鸾娘年少轻狂,考虑不到后面的事情,少不得她这个做娘的要来补救一二。 阿雾是戳中了元亦芳的心事的,她担心的就是阿雾放任鸾娘,就是为了让她生孩子。 实则,元亦芳也是看不懂阿雾的,就如同她当初看不懂自己的堂姐元亦薇一般,明明抓走了这世间最好的牌面,最后却被她们弄成如此糟糕的局面,实在不能不让人觉得她们可恨。 元亦芳回到漱玉斋时,郑鸾娘立即就扑了过去,“娘,你去见皇后娘娘了,她怎么说?” 元亦芳摸了摸郑鸾娘的头发,“真是孽债,你怎么就动了这样的心思?” 郑鸾娘低头道:“女儿也不知道,如果可以控制,女儿也不想的。” 元亦芳叹息一声,“皇后娘娘说,今后你即使生了儿女,也都留在你身边。到时候跑不了你的妃位的。只是鸾娘啊,你这些时日想尽法子亲近皇上,皇上对你也不假辞色,你就不能让娘省点儿心吗?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这头又不成,你今后可怎么嫁人?” “除了皇上表哥,我谁也不嫁。”郑鸾娘说得斩钉截铁。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表哥长得更好看的男子,而且一身的气宇,已经足以另人心醉。何况,他英睿果决,丰姿天纵,这是最最让鸾娘因仰望而痴迷的一点,而且私底他还是那样温柔、深情的男子,对自己喜欢对女子是那样的掏心掏肺。 这一切都叫年轻的鸾娘为之痴迷。“娘,我有信心,若是表哥这样容易就接受了我,那我反而瞧不上他。真是因为他的真心难得,才倍加珍贵。娘,你就让我慢慢来吧,女儿会把他的心捂热的,到时候表哥真心对我,那生活才会有滋味儿。”郑鸾娘朝元亦芳撒娇道。 一时又脸红道:“何况,表哥对我也不是那样无情。如今我给他送糕点,吕公公有时候也领我进去磕头呢。若非表哥的意思,吕公公怎么敢擅作主张。娘,我一定会让表哥真心待我的。” 鸾娘信心满满的样子,看得元亦芳一阵唏嘘,真是女大不由人。可是在她眼里,鸾娘是如此的美丽、可人,元亦芳也有些相信这样的女儿会捂热嘉和帝的心了。 别说,元亦芳,就连吕若兴也将满满的希望寄托在了鸾娘的身上。这位县主,成日里脸上都带着笑容,像一朵向阳花一般,叫人瞧了就欢喜。比起长乐宫那位没心没肺、冷情冷性,成日板着脸的皇后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吕若兴但愿这位县主能打动皇上的心,叫皇上脸上能带一丝儿的笑容,他宁愿少活几年。因而鸾娘去乾元殿时,只要楚懋跟前没人,吕若兴都要去回禀一番,说一句“令柔县主又来给皇上送参汤了”。 这说的次数多了,楚懋也就难免偶尔能想起这么个人来。何况,即使楚懋对阿雾冷了心,但她那边的消息依然是瞒不住他的。 当日阿雾对鸾娘说的话,以及阿雾对惠德夫人说的话,楚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真是他的心大概因为伤口多了也就麻木了,听见消息时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木然的听着而已。 楚懋看着在旁边倒汤水的鸾娘,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这是阿雾从来不曾有有过的。阿雾笑的时候总留了三分余地,而且惯常带着三分高傲。而当初她讨好他,略带着谄媚之笑时,又是那样虚假。 那样的笑容当然没有鸾娘的笑容来得好看。何况,鸾娘生得也着实好看,她是应该常笑。 鸾娘替楚懋盛了汤水后就告退了,她知道自己都身份,能进入书房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鸾娘像小燕子一样快乐的穿梭在宫廷里。 楚懋尝了一口汤水,便搁不用,吩咐吕若兴道:“你去内库看看,给令柔县主送些东西去。” “是。”吕若兴应了,用心地给鸾娘挑了不少好东西。 打那以后,送往漱玉阁的好东西可就不断了。其中有一件就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宫人都忍不住拿出来碎嘴。 “听说,皇上赏了令柔县主一个楠木匣子,里头有一间小子,住了一个西洋美人,每过一个时辰,那个美人就会走出来跳舞。”明淑闲来和明真磕牙道。 “这样神奇?”明真惊讶地道,“令柔县主如今时常往乾元殿去,你说她和皇上是不是……” “快别说这些,这岂是咱们能议论的。”明淑向里头正在午睡的阿雾的方向努了努嘴。 第267章 第268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68章 阿雾坐起身,抱着腿,将巴搁在膝盖上,清冷冷的月光透过窗纱映在桌台上,将阿雾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衬得越发苍白。单薄的夏绉覆在她身上,却依然显得弱不胜衣,清清渺渺的。 阿雾想起,那会儿她和楚懋好着的时候,他也是三天两头送她东西,奇珍异巧,无奇不有,那样的匣子阿雾也有,只是不知道仍在哪儿了,当初的康宁郡主何曾在乎过楚懋的心意。 直到风吹在脸上发凉,阿雾才发现自己哭了,她抹了抹眼泪,重新躺,不敢去想任何东西,只要一想,心就扯着痛。 挨到了元旦,初一时宫中照例要举行家宴,但是如今楚姓皇族凋敝,在空荡荡的宫殿里,难免将家宴衬得越发冷清。 原本是皇帝单独一桌,皇后一桌,嫔妃几桌,再有各亲王并王妃等的桌面。 可如今宫中一切嫔妃皆无,总不能阿雾一个人孤零零坐着,且亲王中也只剩楚懋的一位五皇叔和当初的那个傻子七皇子。而五皇叔常年躺在床上养病早就由儿子进宫告了假,这又是孤零零的一桌。 阿雾在安排席面的时候也忍不住叹息,如果宫里头有孩子的欢笑声就好了。 最后阿雾还是按照在最初在祈王府那般,尊古制,分几而食。 花月双辉楼足够的宽敞,完全可以容纳。而且楼内还有一处小戏台,正好请了戏班子来热闹,省得场面冷清。阿雾还特地吩咐去,在上京寻了最擅滑稽戏的丑角儿来唱两出,只求到时候能有一点儿笑声。 到家宴上,果然赢得了阵阵笑声,不过都是出自七皇子,也就是韩王同王妃那两处。至于其他人,楚懋是一直板着脸,惠德夫人愁眉不展,而鸾娘的心神都在楚懋身上,他不笑,她也就笑不出。阿雾自己,不哭都算是很不错的了。 阿雾几乎是有些感激地冲韩王看了看,盼着他多笑几声。 席上一直有热菜上来,阿雾食之无味,倒是楚懋那头有点儿动静。 吕若兴从楚懋跟前的席上端了一碟菜,直直走到鸾娘那一席,“皇上说令柔县主爱吃虾,这碟菜特地留给县主的。” 这样的席面上,皇帝赐菜是很寻常的事情,只是鸾娘得了头一份儿,让人有些意外而已。韩王妃向云佳难免多看了鸾娘几眼。她自然不能像韩王一样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她还得替儿子操心,不能同宫中疏远。皇后端着冷冰冰的脸在上,实在是难以高攀,而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无法亲近嘉和帝,能有鸾娘这条线就实在是太好了。 郑鸾娘离席跪地磕头谢了恩,又主动地拿起酒杯上前两步给楚懋敬酒,脸上已经带上了灿烂的笑容。楚懋连干了三杯,脸上泛起一丝红色,席面上的气氛终于好些了。 韩王憨憨的,也去敬了三杯,楚懋来者不拒,最后还是鸾娘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大着胆子挡住了楚懋自己倒酒的手。 “皇上,你不能再喝了。”鸾娘痴痴地看着楚懋。 楚懋果然停了酒,挥了挥手。 “倒茶吧。”楚懋道。 吕若兴脸上带着笑的感激地看了鸾娘一眼,将热茶给楚懋捧上。 阿雾则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地充当背景。好容易熬到席散,守完岁回了长乐宫。 阿雾拥被而坐,痴痴地想着事情,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楚懋已经记住了鸾娘的喜好了,他们肯定在一起用过膻,也许楚懋还为鸾娘夹过菜,换来鸾娘灿烂的一笑,就像今夜一样。 阿雾不得不承认,那样的笑容真好看,连楚懋都看入了神。楚懋本就容颜俊美、清隽不凡,如今更加内敛沉稳,同天真妩媚的鸾娘在一起,看着就让人舒心和羡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得出这样的结论,让阿雾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口。她如今就像病入膏肓的人一般,疼得厉害了,就想在身上另刺一刀,来缓解前面的痛苦,哪知道这新伤口却丝毫不比旧伤口来得轻松。 至于今夜,独自回到乾元殿的楚懋,脸上依然丝毫没有新年伊始的喜悦。 “拿一坛酒来。”楚懋坐在寝宫内的炕床上,自斟自饮,连酒菜也不要。直到他头重脚轻的看见龙床上叠着的被子渐渐隆起,里头一个人儿探出头来,娇嗔道:“殿,你怎么还不睡?” “阿雾。”楚懋踉跄着趋到床边,伸手一捞,却什么也没有,只有满手的空荡荡。他开始翻枕头、翻被子,连床都爬进去看了,什么也没有。 “阿雾。”楚懋痛苦的唤着,就那样趴在床前的脚踏上睡了过去。 吕若兴抹着泪地叫了几个太监进来,轻手轻脚地将楚懋抬上床。 从嘉和三年的春天开始,宫里关于鸾娘和楚懋的传闻就更多了,也时常能看见二人在御花园里同行,或赏花,或弈棋。 阿雾是没怎么看见的,她几乎躲在长乐宫里哪里也不去。 年后,朝堂内外又掀起了一轮请嘉和帝选秀纳妃的上奏热潮,也有建议,即使不选秀,从上京三品大员的女儿中选几人入宫服侍也是可行的,这样就不会劳命伤财,有碍天朝上的男婚女嫁,又可充盈后宫。 折子照例是留中不发,到四月里头,嘉和帝才有旨意去,免了嘉和三年的选秀,也不欲纳女子入宫。只是这一回嘉和帝免除选秀的原因,却有了不同版本。 其中传得较多的是,则是因为郑鸾娘。旨意一,郑鸾娘脸上的笑容又格外灿烂了几分。 阿雾依然自囚在长乐宫,到夏天最闷热的时候,才忍不住往池边去走走。哪知还没到池畔,就远远地看见池边假山上的问幽亭里坐着两人。 阿雾腿软地靠在一边的石头上,歇了歇,正想往回走,却瞥见亭子里的两人走了出来,不知道说了什么,郑鸾娘笑得前仰后合,一个不稳,险些跌假山去,幸亏楚懋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这将阿雾看得愣愣的,原来楚懋已经愿意和郑鸾娘有肌肤之亲了。 阿雾只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过得几日崔氏又进宫来说话,她也不是个真笨的,当初她每次进宫,出去之前都要被嘉和帝召见,但这一年来再没有这种待遇,崔氏早料到不好,加之又传出了鸾娘的事情,她越发担忧起来。 “娘娘是怎么想的,鸾娘一个大姑娘住在宫里,也该避嫌了,她今后还说不说亲事,居然传出这样不堪入耳的话来,皇上的脸上也无光,按我说,娘娘该为她定一门亲事了,不然挪出宫去住也行。”崔氏一进来就劈劈啪啪的说了一长串。 阿雾笑了笑,“太太做什么听那些传闻,皇上和鸾娘都是守礼之人,也不知是哪起子碎嘴的传这样的消息,若皇上真有意,早就纳鸾娘为妃了,太太不用操心这个。” “可是……”崔氏还是有些不放心。 “太太难道是觉得女儿连鸾娘也比不过?”阿雾撒娇道。 崔氏见阿雾还有心思说笑,心里头就放了一大半的心,“怎么会,我的阿雾是天底最好的。只是我这大半辈子就为着你们几个不省心的操心了,只要娘娘过得好,便是让我减寿十年也甘愿。” 阿雾的眼泪一就掉了来,“您胡说什么,您会长命百岁的。您一来就说这样的话让我伤心,今后可不许这样了。” “是。”崔氏笑道。笑过之后依然是担心的,“阿雾,你若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才说了不许说伤心事。”阿雾娇嗔道。 “好,好。”崔氏也不敢再提。出宫时,在路上遇到鸾娘,见她打扮得富贵华丽,比长乐宫的阿雾看起来还更像个皇后些,崔氏心里就不喜,又见她去的方向仿佛是乾元殿,心里就跟不喜,却又不敢给阿雾提,只能叹息一声,想着回进来再让阿雾长点儿心眼。 日子过得极快,又极慢,好容易又挨到一年元旦,宫中还是只有那几许人,上年告病的五皇叔已经去了,楚姓越见凋敝。 席面上,鸾娘和楚懋已经相处得十分随意了,也不再像上一年那样拘束,她闹着楚懋饮了不少酒,“鸾娘给皇上跳一支舞吧。”郑鸾娘提议道。 元亦芳脸色一变,顾不得御前失仪地道:“鸾娘!” 郑鸾娘到底还是心急了。元亦芳看了鸾娘一眼,又看了阿雾一眼,她心底叹息,其实元亦芳早就后悔了,这一年来她这个做娘的冷眼旁观,嘉和帝对鸾娘几乎没有任何想法,便是有,那也是极少极少的。她就不该被鸾娘说动。 “鸾娘僭越了,请皇上恕罪。”郑鸾娘赶紧跪道。 “姨母对鸾娘不用这样严厉,她毕竟还小。”楚懋替鸾娘解围道。 怎么会小,已经是十六岁的姑娘了,在外头这么大的姑娘都有是孩子娘的了。元亦芳又叹息一声。 守岁后,阿雾不用步辇,在雪地里踏雪而行,她吹着冷风,脑子才能清醒些,告诫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她大概真的是要永远失去楚懋了。 阿雾伸手接着天上旋来的雪花,看着她们在手指上消失,也许过不了多久,她自己就能不留一点儿痕迹的消失了。 “娘娘这雪越越大,奴婢还是叫步辇来吧,否则娘娘又该生病了。”明心劝道。 生病?阿雾心里一动。她如今长期茹素,身子反而像好些了,这一年来已经很少生病,离魂之事再也没发生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楚懋了。 阿雾叹息一声,没有回应,只在雪地里继续前行。因为带着几分故意,阿雾回到长乐宫时,果然开始发热,“别叫太医,我睡一,捂捂汗就行了。” 但是皇后身上的一点儿小事都是大事,明心如何敢隐瞒,尽管这一年来那边已经很少打听长乐宫的消息了,但明心自己却不能懈怠,她的主子是皇后,可不是令柔县主,今后她也沾不了令柔县主的光。 明心将阿雾生病的事情偷偷告诉了吕若兴,“吕公公,这怎么是好?” 在吕若兴心里,真是恨不能阿雾能就这样死了,可是他也不敢替楚懋做主,“回去吧,咱家会找机会跟皇上提的。” 明心回去后,左等右等,也等不见消息,倒是太医院派了轮值的太医来诊脉。 明心松了一口气,看来皇上还是没有放弃皇后娘娘的。 事情并没有如阿雾所想的方向发展,她虽然烧得难受,眼泪、鼻涕一把抓,却还是没能再次离魂。这次明心伺候得好,太医也来得及时,两副药去,发了汗,在正月十五之前阿雾居然就好了八、九分了。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在身边嘘寒问暖,阿雾自嘲地笑着,想起在冰雪林楚懋给自己念经的往事来。有时候一段往事翻来覆去的回忆,像鸩毒一般,她却忍不住饮鸩止渴。 夜里,阿雾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鸾娘挺着个大肚子向自己撞来,她跌坐在地上,大叫着肚子疼,楚懋奔过来将鸾娘抱起,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鸾娘生了一对龙凤胎,楚懋欣喜若狂,又是开恩科又是大赦天。更是将她这个皇后废掉,给鸾娘举行了封后大典。 阿雾去问楚懋为何要这样做,他只是冷冷地道:“你以为朕会喜欢杀母仇人的女儿,朕不过是喜欢看着你生不如死的活着。” “不要,不要。”阿雾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地坐起来。她忘不掉梦里头楚懋看她的那样冰冷陌生甚至带着厌恶的眼神。 “娘娘,娘娘。”明心在外值夜,听见阿雾的叫声便跑了进来,“娘娘,这是做噩梦了?” “什么时辰了?”阿雾问道。 “戌时末刻了。”明心道。 阿雾这才知道,原来她才不过睡了一小会儿,大概又要一夜无眠地熬到天亮了。 阿雾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躺,恍惚中听见有人说,“今晚皇上带令柔县主微服出宫去看灯会去了呢,我觉得令柔县主没准儿能封皇贵妃。” “哪有皇后还活着,却封皇贵妃的道理。”有人刺道。 “现今的皇后就跟摆设一样,怎么不能封皇贵妃了?皇后无子,只不能令柔县主还能封后呢。”先头那人道。 阿雾几乎逃也似的跑走了,再看前头,却是一辆马车在大街上走着。阿雾掀开帘子坐进去,却见里头坐着的人正是楚懋和鸾娘。 “皇上,我还从没逛过上京的花灯会呢。”鸾娘一脸欣喜,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看,大约是察觉了自己的动作不淑女,又放帘子,捂着嘴冲楚懋笑。 只是楚懋脸上依然没有别的表情,然后他转头望向窗外,表情有些怔忪。阿雾也看向窗外,想起她小时候吊楚懋裤子的场景,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呢。 至于上辈子,阿雾完全没有去想过彼此的孽缘。大概原谅人对自己对伤害会更容易一些,反而是对自己关心的人的伤害不能轻易忘却。 在花灯节上,楚懋给鸾娘买了一盏琉璃灯,他猜中了字谜,所以以很便宜的价格就买到了。阿雾愣愣地想,他还没有给自己买过灯呢,他们甚至来不及一起逛一次花灯节,那样旖旎的日子就结束了。 阿雾跟着楚懋游荡,花灯节的人流实在太多,而阿雾虽然处于离魂的状态,也不愿意从别人的身体里穿过,只能左右跳着闪躲。 一时人流涌来,郑鸾娘伸手去拉楚懋的袖子,却被他微微一躲,就闪开了。郑鸾娘脸上僵硬的笑容,看得阿雾心里头闪过一丝不应该有的喜悦,就这样一刹那,人群里已经没有了楚懋的身影。 阿雾比郑鸾娘的身影灵活,左窜右闪很快就重新看见了楚懋的身影,见他正焦急地拨开人群往前去,楚懋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前头女子的手腕。 “阿雾!”楚懋叫道。 那女子回过头来,正要训斥楚懋,可第一眼看见他的长相后,就立即柔和了脸色,“公子,你认错人了。” 楚懋失魂落魄地松开手。 阿雾则捂住嘴蹲在路边哭得像一个孩子似的,越哭越伤心,最后几乎趴在了地上。 而鸾娘此刻也正怔忪地站在另一边看着楚懋,流着眼泪,满脸的不敢相信。 回宫时,本早就应该往漱玉斋去的鸾娘却一路跟到了乾元殿。 楚懋回头看了一眼鸾娘,鸾娘在袖子握紧了拳头,上前一步道:“皇上,鸾娘今天留在乾元殿好不好?” 楚懋看了一眼鸾娘,站在丹墀上望着空荡荡、静幽幽的禁宫,这里实在是太寂寞了,而他的确需要一个继承人。如果他能尽管长大,那么…… 楚懋没说话,转身往殿内走,鸾娘垂着头跟了上去。 鸾娘去西翼沐浴更衣,在“承露”一直没有等到楚懋,她走出门寻了吕若兴,才知道楚懋回了他的寝宫。鸾娘吸了一口气,往里走去。 吕若兴也不愿打扰主子的兴致,瞧瞧地退到门边。 楚懋坐在床边,看着鸾娘一路走进来。 鸾娘吞咽了一口口水,轻轻将外袍褪去,露出薄纱裹着的年轻、新鲜的身子。 阿雾此刻正坐在龙床对面的炕床上,等待着一切尘埃落定。 鸾娘毕竟还是害羞,没敢再继续往脱,走到楚懋的跟前跪了去,将手轻轻放在楚懋的腿上,“皇上。” 楚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鸾娘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坐在了楚懋的身边。 楚懋侧头看着鸾娘,洁白无瑕的肌肤,粉嫩美丽的脸庞,几乎臻于完美。他缓缓低头,鸾娘害羞地闭上眼睛,颤抖的睫毛显示了她的紧张。 阿雾也闭上了眼睛,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却是楚懋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拿剑将他所能劈砍的所用东西都砍了一剑。 紧接着楚懋就奔了出去。 阿雾愕然,也看着愣在原地的鸾娘。 只是现在不是关心鸾娘如何收场的时候,阿雾跟着楚懋奔了出去,却见他一路往长乐宫奔去。 阿雾心里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飘回长乐宫时,看见楚懋正在摇晃自己的身子。 阿雾恍恍惚惚的醒过来,就见楚懋果然在摇晃自己,才恍然,刚才也许她根本不是在做梦,而是又离魂了。 “皇上。”阿雾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楚懋。 楚懋猛地低头含住阿雾的嘴唇,阿雾压根儿就没回过神来,楚懋的气息灼烫,手也越箍越紧,像一个抓着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一般,阿雾几乎要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楚……”阿雾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楚懋侵占了唇舌,他的吻热烈而急切,几乎烫伤了阿雾。 阿雾开始拼命的踢打楚懋,却被楚懋牢牢的禁锢着,直到她喘不过气来,这才被放开,阿雾扑在被子上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想起他刚才才吻过鸾娘,阿雾想也不想的就举起了手,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楚懋抓住了手腕。 “我放你走。”楚懋望着阿雾的眼睛道。 “啊?”阿雾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或者她听明白了,却不知道楚懋是发什么疯。 楚懋松开阿雾的手,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自己都改变不了,又怎么能奢望你能改变。” 尽管楚懋的话,没头没尾,阿雾还是听懂了。她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我送你去顾廷易身边,至于他夫人你不用担心,我会把她处理掉的。”楚懋又恢复了冷清的表情。 阿雾的手紧紧抓住被面,说不出话来。叫她如何对楚懋解释一切,当她错过最佳的解释时间时,现在再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阿雾无数次问自己,是让楚懋继续误会去好,还是坦白一切。可惜一切都太晚了,难道告诉他,她母亲杀了先皇后,而又是他亲手杀了她母亲,彼此隔着血海深仇,而一切都是她和他造成的?楚懋会不会受不了,是他亲手斩断了彼此一切的可能? 阿雾选无可选,最终还是选择沉默,就这样吧,反正木已成舟,和何必再另生事端。 “我没有脸见他。”阿雾冷冷地道。 “他并不知道那件事里头你做了什么,何况,即使你不去劝说福惠,你以为以她的野心就不会跳去了?”楚懋道:“我当初压根儿就没有把赌注投在你身上,你不必有任何内疚。” 末了,楚懋又补了一句,“你放心,在朕有生之年,朕绝不会动荣家和顾家,趁朕改变主意之前,你赶紧走。”楚懋背过身根本不看阿雾。 阿雾却能听出他声音里微微的哽咽,“不管怎样,我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明白,我没有脸见他,何况他如今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我不能再造孽了,若是皇上允许,就准许我去寺庙里为大夏朝祈福吧。”阿雾走床望着楚懋的背影。 楚懋转过头静静地看了阿雾一会儿,缓缓道:“你宁愿这样?” 阿雾点了点头,对她来说,这大约也能算是一种解脱,她活着太累太辛苦,不想再假装去。也无法面对楚懋今后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画面。 鸾娘的事情已经叫阿雾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个晚上了。 “如你所愿。”楚懋大约是真的累了,阿雾的选择本来就有极大的问题,但是他已经懒得去问去想了。在楚懋转身出去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阿雾,“如果你后悔了,可以随时回来。” 阿雾几乎不敢看楚懋的眼睛。 龙泉寺是大夏朝的皇家寺庙,专门用来安置离宫的宫妃,阿雾还是首位作为皇后而入住龙泉寺的,待遇自然不一样。 对外只说皇后是来祈福的,而且阿雾不知道的是,在她之前,楚懋就已经吩咐过,她的一切用度依然照宫中办置,丝毫舍不得她到尼姑庵里受委屈。 阿雾自己则除了华服美饰,穿着素色衣服同寺里的女尼一同做晚课。 晚课后,女尼依次往外走,阿雾回头的瞬间,眼角不经意地扫到一个低头数念珠的女尼,她几乎是以冲的速度奔到了她的跟前,颤抖着嗓子道:“您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阿雾和四毛哥之前怎么能横亘着深仇呢。 第268章 第269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69章 那女尼看了一眼阿雾,并不答话,只继续往外走,可是那凌厉的眼神,让阿雾知道她绝对没有认错人。可是阿雾简直完全不敢相信,她的长公主母亲怎么可能活着,她不是被楚懋旨赐令自裁了吗?她是怎么躲过的,又是怎么来这龙泉寺的,阿雾简直心急如焚地想知道答案。 只是这当口阿雾也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急急地上前两步挡在长公主的跟前,“我在后山的竹林等你。” 阿雾在竹林里来回的踱步,她心里又高兴又激动,只觉得拨云见日,恨不能跳起来大笑三声,看得一边伺候的明心、**等人都瞠目结舌的,以为皇后娘娘因为出宫受打击得疯了。 阿雾才等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觉得时间漫长得仿佛三年,她真是傻,在这儿傻站着做什么,“明心,你去打听打听,刚才我和她说话的,的女尼在哪儿,见着她一定让她过来。”阿雾顿了顿,觉得这样对母亲太不尊重,“还是我自己去吧。”阿雾其实很不确定长公主会不会见自己。 阿雾往林子外才走了几步,就见长公主的身影从树后转了出来。 阿雾奔上前两步,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又该说什么,只能两眼泪汪汪的,她静了静心神,才转过身吩咐明心她们道:“你们都去吧,守在林子外,不许人进来。” 尽管阿雾已经出宫,明心等几个也不敢有丝毫违逆她,行了礼后就依次退了。 阿雾看着长公主道:“我……” 福惠长公主此时高高抬着头,冷讽道:“怎么,皇后娘娘见我没死这么高兴,不知内情的人,没准儿还真以为咱们是婆媳呢。” 看来几年的青灯古佛,并没有磨灭长公主的气性。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阿雾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这一句,长公主的鬓边已经有了白发,容颜也见清瘦,十指不再纤纤,仔细看去,已经有了茧子。 寺庙的清苦,阿雾虽然还没怎么开始经受,可是用常理判断也就清楚了。 “托皇后娘娘的福。贫尼还算活着,只是也当不得娘娘如此深情厚谊,当了女表子还来装可怜立牌坊!”长公主心里对阿雾可以说是恨意滔天,程度直追嘉和帝楚懋。正是这个女人不仅重重地伤了她儿子地心,也是她成功欺骗了自己跳入陷阱。 阿雾“咚”地一声跪在长公主的脚。 福惠往后退了一步,“娘娘这是做什么,贫尼可受不起,贫尼身上也再没有娘娘能利用的东西了,娘娘又何必如此假惺惺,易哥儿他根本就不知道我还活着,你也不用想从我身上手让他原谅你。” 阿雾匍匐在长公主的脚痛苦,对她来说,母亲只要还活着,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救赎了。 无论长公主说的话有多难听,在阿雾的耳朵里,都像天籁一般。 大概是经历了大悲大喜之后,阿雾的心态不复如往日。她膝行上前,抱住长公主的双腿哭道:“娘亲,对不起,对不起,是阿雾不孝不悌,害苦了娘亲和哥哥,百死难赎其身。”阿雾抱着长公主的腿,实在是哭得难受,连打了好几个哭嗝儿也止不住。 福惠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位皇后该不是疯了吧。不过想想也是,由高高在上的皇后而堕入龙泉寺也足够这位皇后糟心了。 只是阿雾哭得撕心裂肺,连福惠听着她的哭声都忍不住生了一丝怜悯之心,她在佛前苦修的这几年也不是没有造化。 “娘娘不用如此,贫尼已经是红尘外的人,过往种种已譬如昨日死,刚才已是犯了嗔戒,红尘外之人也不会再管红尘之事。”福惠这就是和阿雾说得清清楚楚了,宿日恩怨已经烟消云散了。 阿雾猛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是阿雾啊,娘亲,您的阿雾,小康宁。”小康宁是长公主前世对阿雾的爱称。 长公主往后大退了一步,“娘娘是疯魔了吧,这种胡话也说得出来。” 阿雾急道:“我真的是阿雾,娘亲。当初您生我时难产,是祖母从长顺胡同请了个花嬷嬷替你接生,才将我生出来。从小,我吃不惯奶娘的奶水,是你亲自奶我。后来我生病,睡不着觉你就每天晚上给我唱囡安曲,晚风婆婆轻轻吹,月亮姐姐笑开颜。娘亲陪着乖囡囡,囡囡睡觉快闭眼……”阿雾哼起歌谣来。 长公主的眼睛急急一眯,“我不知你又何所图,可你如果还妄想我会信你,可就大错特错,这些事情,易哥儿也知道,你可真是心思深沉,居然能敢编出这样大胆的谎言来。就不怕被当作妖孽被烧死?” “再说,你身上留着的是荣家的血,可有我半分血脉?也敢来说这种话,若你说的是真的,我的阿雾如果敢像你这样骗我,我会亲手一生出来就掐死她!”康宁郡主阿雾,是长公主心里头最痛的伤疤,她哪里容得任何人冒充她。那些在阿雾死后,像凭借长相相似而讨她欢心的女孩子,都被她狠狠地教训过。而眼前这位皇后娘娘说的话,大概是天最荒谬无稽之言了。 “娘亲,可是我就是阿雾啊!”阿雾从一开始就料到了长公主的态度,可是没说出来之前还可以自欺欺人,如今真说出来了,却无法再骗自己,长公主果然不会信她。 “娘亲。”阿雾又上前抱住长公主的腿,只求她能信自己,再抱一抱自己。 “你这个疯婆子。那好,你若真是我的小康宁,就该知道,我最容不的就是背叛,何况还是来自我最爱的女儿的背叛,你若自戕在我跟前,我就信你。”长公主说得杀气腾腾。 以阿雾的以前的心性,她可能真做得出在长公主面前自戕之事,只是如今她心底还挂念着一个人,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人在她心底已经排在了最前位,只是前面的日子有血仇铸成的高山挡着,她爬不上去也迈不过去,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做不到是不是?那就滚吧,无论什么,我都不会帮你。”长公主斥道。 阿雾静静地看着长公主,尽管结果如此,她依然感到满足,只要母亲还活着,那一切就有希望,哪怕她不认她,她的身上再没有长公主母亲的血脉,但阿雾所求的,不过是子欲养时亲还在。 还能对她好,还能照顾她,这就足够了,阿雾没有太多的贪心。 倒是楚懋那边,阿雾一想起他,心里就按捺不住激动。只是今日的天色已经太晚,宫门已经落匙,回去了也进不了宫。 阿雾静静地躺在硬硬的床上,想着,明天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她睡不着觉,站起来在里踱步,只求楚懋还能等她,还能给她机会,只要再等她一夜。 明天就将是新的一天。 阿雾几乎整宿都没合过眼,一大早就启程回宫,结果今日刚好遇到御门听政,紧接着朝后楚懋就去了书房,召见内阁大臣和六部司曹议事,再然后就是接见将外放的官员。 一番忙碌来,午膳都只是简单用过一点。 当然,阿雾知道楚懋是肯定是自己回宫的事情的。可是在她梳洗沐浴,香喷喷地打扮了半日后,直到金乌西坠,乾元殿那边楚懋都还在忙于政务。 阿雾也知道心急不得,待她的心结去除后,她再回过头来看往昔,她自己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可思议,她怎么会冷酷残忍到那个地步。 而就在前一天,她还信誓旦旦的觉得她和楚懋别说今生,就是来世也不可能再有缘分,也实在伤透了楚懋的心。 “真是,该!”阿雾骂自己。她告诉自己不要急,不管楚懋怎么对她,她都要微笑地受着,现在该轮到她去重新赢回楚懋的心了。 不知怎么的,阿雾倒是自信满满,嘴角有按捺不去的翘起。 可惜阿雾的笑容并没持续多久,明心就来回话道:“皇上,请娘娘早些歇息。还说……” “还说什么?”阿雾急忙忙地问。 “还说,娘娘不必担心,皇后之位始终是娘娘的,谁也抢不走。”明心大着胆子道。 “他不肯见我?”阿雾简直不敢相信。若是换在几天前,楚懋都本该是欣喜若狂的。 所以说阿雾就是个不长记性的没心没肺主,到这会儿她的性子虽然已经改了不少,可想法也还是依然那么让人讨厌。皇帝陛如果知道的话,可能也会狂喷一口鲜血。 不过阿雾张狂的性子还是收敛了不少,“本宫亲自去乾元殿。” 阿雾对乾元殿是近乡情怯,她在早晨回宫时,一路上想着,她若是见着楚懋,一定要冲上去抱住他,亲亲他。不过等到晚上,她初时的激动已经被理智压住,也知道楚懋这个马威使得厉害。 阿雾忽然停驻不前,忐忑地想着,楚懋会不会像长公主一样,不相信她,不原谅她? 向阿雾迎来的是吕若兴,说起来这位皇后娘娘还是他当初上位的契机,主仆之间很是有一段恩深义重的日子,但如今说实话,吕若兴真是有些不待见她。人心都是肉做的,唯有这位皇后娘娘,长得天仙凡似的,可心也像神仙一样冷。 “回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歇了。”吕若兴恭恭敬敬地道:“皇上这些年一向眠浅,若是中途吵醒了,就再也睡不着。皇上宵衣旰食,勤政不懈,还求娘娘体谅皇上一二。” 吕若兴的话已经实属僭越,但是阿雾不跟他一般见识,吕若兴是楚懋的奴才,他忠心耿耿地为楚懋,阿雾前两年心底也十分感谢他,因此也就不跟他计较。 阿雾想了想吕若兴的话,又退回了长乐宫。她到底还是心虚,不知该如何面对楚懋。当初那样的绝情冷心,如今却…… 而且阿雾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向楚懋坦承一切。 次日一大早,楚懋虽然不用上朝,却去了书房读书,今日是经筵日,等他听经筵官讲完经史,再赐经筵,接见阁臣,一个上午就又过去了。 阿雾不是不知道,楚懋有多繁忙,可当她成为等待的那一个人的时候,才越发能体会楚懋的勤勉,也为他心疼。 午饭后,当阿雾决定,今天不管如何都要见到楚懋时,却听见**回来说,郑鸾娘提着汤水去了乾元殿。 阿雾此刻对郑鸾娘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只觉得这姑娘怎么那么厚脸皮,那天晚上,楚懋明明就是已经拒绝了她。应该算是拒绝吧?阿雾又有些不确定了。 阿雾也没有汤水,照了照镜子,皱了皱眉头,更加有些没信心了,郑鸾娘可比她年轻五岁来着,不过阿雾有一万种法子收拾她,她所怕的只是楚懋的心偏了,这叫做患得患失。 阿雾斥退吕若兴,冲进乾元殿前殿的东书房时,郑鸾娘刚好给楚懋盛好汤。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要甜蜜一段日子才会结束,还有些地方要收尾。 鉴于情节还在过渡,明师太就不出来卖萌了,不然肯定要被劈。 珰妈:但是有一点大家要知道,出家人比较执拗,大家的唾沫星子只会让明师太痛定思痛的一条路走到黑,表示她很有主见的意思。她大概还在中二时期。不过珰妈就比较和蔼了,顺应民意地以双更的速度,冲破了迷雾,迎来了光明。 明师太:阿呸,其实她是因为要竞选珰爷才这样说话的。因为她根本不敢看评论,才会这么欢乐。 此外,关于作女一说,亲们可以这样想,你比她不作,那就很值得庆幸,可以浮一大白。你若是比她还作,这肿么可能,所以也值得浮一大白。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当贤妻良母,想看看作女是这么过日子把自己作死的,就可以来看我这个阶段的文。一个阶段么,不知道珰爷会何去何从。 好了,接来是感谢cdtv,感谢“土豪mv”的时间。 环王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714:28:18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714:39:09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715:52:12 hlylzqm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716:02:50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722:38:58 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723:38:26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07:30:49 l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18:10:54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19:08:50 feife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19:25:09 向往未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0:02:07 l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0:43:45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1:00:19 秋天的太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1:05:09 菜菜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1:17:32 秋天的太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1:24:04 我是天上云2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2:23:07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2:33:26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2:35:26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2:35:35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822:41:47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00:05:13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00:27:12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00:27:26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00:28:05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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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娘你出去一会儿,本宫同皇上有些话说。”阿雾看也不看郑鸾娘,双眼只瞅着楚懋,他脸上的神情淡漠得厉害。阿雾怎么找也找不见楚懋脸上有一丝见到她的喜悦。 阿雾细细地看着他,她有好几年没有这样认真看过楚懋了,他的脸瘦了,颧骨显得高了一些,威压日隆,这样静静地不说话,让人忍不住冒汗。 郑鸾娘看了一眼阿雾,她本该听令而行,可她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皇后娘娘此次回宫,与往日大有不同,郑鸾娘不想退让,她双手交握在身前,怯生生地看着楚懋。 阿雾的心底勃然大怒,好歹她还占着皇后的名分呢。 阿雾也看着楚懋,楚懋对着缩在门边的吕若兴道:“去传龙简辰进来。”这就是让阿雾和郑鸾娘都走的意思。 鸾娘心里头仿佛小鹿乱撞一般地屈膝行礼,又娇怯怯地看了一眼阿雾,行了礼才退。 阿雾的心里可没有小鹿在乱撞,曾几何时,原来在自己和鸾娘之间,楚懋已经开始和稀泥地回避了,阿雾心里的危机感大增。 “皇上。”阿雾唤道。 楚懋看了一眼阿雾,“后宫不得干政,你先回去吧,皇后。朕得空了,自会去长乐宫。” 叫得这样生疏,看也不看自己,说的明显又是托辞,阿雾再迟钝也看出楚懋是有心躲开她了。 阿雾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外头吕若兴道:“回皇上,龙大人已经到了。” 阿雾倒是想撒撒娇,只是两个人之间冷淡了这许多年,阿雾一时还有些找不准感觉,也不知道楚懋具体的想法,她是怕楚懋真正的冷了心肠,否则当初也不会说出送她去顾二哥身边的话了。 “我在外面等龙大人走了再进来好不好?”阿雾看着楚懋道,姿态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面朕还要见番邦使臣。”楚懋没有答应阿雾的要求。 “那我等你见完番邦使臣好不好?”阿雾一退再退。 在楚懋和阿雾生活的这么长的日子里,还从没有见过她有如此低声气的时候,通常这都意味着她将会说出让人恨不能亲手掐死她的话。而楚懋大概也猜出了一点儿眉目。 楚懋皱了皱眉头,还要说话。 阿雾就忍不住大步上前,俯低头在楚懋的唇上轻轻印了一吻,仿佛蜻蜓点水一般,“我去西梢等你。” 楚懋像一尊佛一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皇帝不叫起,龙简辰哪里敢起身,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惹怒了皇帝,吓得大汗淋漓,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楚懋心里打鼓一样的跳着,等他无意间扫到龙简辰时,这才道:“起来吧。”他也知道自己给了龙简辰错误的印象,但是他也不能自己拆自己的台子,在脑子里搜刮了一,训斥了龙简辰几句,就让龙简辰感恩戴德地痛哭流涕地跪地谢恩,皇上还肯骂他,这就是还肯用他的意思,龙简辰简直像是鬼门关走了一会一般,对楚懋从此更是敬畏又感恩。 楚懋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同龙简辰说话,打发走了他,又见了番邦来使,这才起身开始踱步,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皇后在哪里?” 吕若兴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在内殿的庆恒春。” 庆恒春是乾元殿内殿的西梢,也是皇后在乾元殿时的休憩之所。 楚懋想了想,还是举步往外走,去了庆恒春。 阿雾此刻正用手支着巴望着墙上的挂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楚懋,她赶紧起身,冲楚懋福了福。 楚懋的脸色依然阴沉,阿雾看着他入座,又听见他凉凉地道:“说吧。” 对楚懋来说,他已经处在了最坏的地方,也不应该再怕还有什么更坏的事情了。 阿雾坐到楚懋对面,踌躇了一,才开口道:“皇上知道福惠长公主还活着吗?”阿雾有些担忧,她在长公主那里打听不出这件事的原由,又怕楚懋万一不知情。 楚懋冷冷一笑,果然来了。“知道。” 阿雾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当初皇上不是赐令长公主自裁了么?” 提起这件事,楚懋只觉得讽刺,看来真被当初的自己料中了。楚懋看着阿雾,也不知道自己对她怎么会这样的心软,这样的毫无原则。 “就那样让她死了,朕怎么能解心头之恨,对她那样的人来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剥夺。她早已不是什么长公主了,记得吗,朕已经将她除名了,这样不忠不孝不义的女人,怎么配作长公主。”楚懋恨恨地道。 阿雾虽然对楚懋这样说长公主有些听不过耳,但是也能理解他的处境,不管怎样,她依然感激楚懋没有杀死长公主。 而且阿雾并不觉得这会是真正的理由,若真如楚懋所说,那他就不该旨令长公主自裁,而应该直接送她去龙泉寺。又何必私底作手脚,如果被人知道长公主还活着的话,这对皇帝对权威可是极大的挑衅。因而,阿雾觉得楚懋当初应该是临时改的主意。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被阿雾料中了。 从楚懋和阿雾闹翻之后,他就夜夜睡不安稳地做噩梦,梦见阿雾再也无法原谅他。而且阿雾的八字轻,阴气又重,若真叫她去当那刽子手弄死长公主,楚懋还真怕长公主阴魂不散地又害了阿雾,上一回地事情楚懋可是记忆犹新。 再者,尽管楚懋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一种感觉,也许最后他只能向阿雾妥协,当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妥协得这样没有原则,这样卑微,但是楚懋料事,从来都是先想最坏的一步。而这一回,也不幸真被他言中。 对楚懋来说,他的确是想明白了,与其两个人都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他放手,他不愿意步他父皇隆庆帝的后尘。如是他决心放了阿雾,那就只愿她能活得称心如意,将他的那一份快乐也一并活了。 当然话虽然说得好听,但那也是因为如今他捏死福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全看心情。 “不管怎么样,皇上没有要长公主的性命,我都万分感激。”阿雾自以为很深情地在说话。 结果楚懋脸一沉,“朕无需皇后感激。朕还有事忙,你回去吧,乾元殿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楚懋站起身往外走。 对于楚懋这种说着话就翻脸,时冷时热的毛病,阿雾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她还是被楚懋的话给刺得一跳,“郑鸾娘怎么就可以?” 楚懋顿了顿,回头看着阿雾沉声道:“你真要朕告诉你原因?” 阿雾的气焰顿时就化为了灰烬,她这是妒令智昏,这节骨眼可不是提这档子事情的时候。可是阿雾也答不出话来,这时候一切语言都是软弱无力的。 阿雾克服住自己心底的羞涩,上前两步双手从背后楼住已经半只脚踏出庆恒春的楚懋,“我们和好好不好?”阿雾将脸贴在楚懋的背上,小声道。 楚懋半天没有动静,阿雾以为他没听见,就在她想要重复一遍的时候,却被楚懋掰开了双手,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阿雾:“阿雾,我也是人,也会累。不能永远围着你转,你想要如何就如何。你这样对我不是四天,也不是四个月,而是将近四年,现在又突然跑回来说这些话,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你?” 阿雾忽然在楚懋的头发里发现一丝银色,她细细一看,却是一根白色的发丝,她的心又酸又悔,只恨自己当初对他太过绝情,她都不敢去看他的胸口。 “皇上回答好就是了。如果皇上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会对你好,让你重新接纳我的。”阿雾也认真的看着楚懋。 楚懋的唇角扯出一丝讽刺的笑容,“那朕拭目以待。” 楚懋态度的冷淡,远远超过阿雾的想像。她愁思百转,不知道该如何让楚懋明白自己的心,至于去乾元殿送汤水混眼熟这种事情,阿雾是不屑做的,主要是这是郑鸾娘使臭了的招数,阿雾哪儿能拾她的牙慧。 阿雾想来想去,最后想起蕊姐儿进宫那天,楚懋身上戴的那个不肯给蕊姐儿的荷包,她当时瞥了一眼,正是自己当初在祈王府绣的被楚懋百般嫌弃最后锁入箱底的鸭子荷包。阿雾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没想到这个荷包在楚懋心里会是她对他的心意的承载,所以那个时候才会戴出来提醒自己吧? 阿雾心底闪过一丝甜滋滋的味道,立即就吩咐明心、**几个将线拿出来让她配色,最后又连夜让四个丫头给她分线。 阿雾自己则趴在炕几上绘花样子,不再是水鸭子,而是一对儿交颈鸳鸯,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能表现她的心意的了。 那图上,雄鸳鸯羽色艳丽,头顶中央羽色翠绿,正傲首挺胸地在水上游着,想一个高傲的王者,而羽毛灰褐色的雌鸳鸯正拿嘴去挠雄鸳鸯的脖子,一副企怜的模样。阿雾画得十分传神。 只是这荷包绣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何况阿雾久未动针线,早已生疏,拆了绣,绣了拆的,整日不休息,晚上还就着烛光熬半宿,就这样,一个荷包绣出来也花了五、六日的功夫。 楚懋对阿雾对拭目以待,真是从略微有点儿期盼一直变成了心灰意冷、心如死灰。 说实话,阿雾姑娘确实很不会讨男人欢心,如果不算前因后果,让她和鸾娘同台相竞,阿雾可能至少输鸾娘百里地儿。她这儿一心一意,手指都差点儿戳成了筛子,再楚懋心底却落了个逗着他寻开心的意思。 而且这姑娘本身就作,又自命清高、自命不凡,在感情是更是吹毛求疵,对郑鸾娘那头,也没想着要动用皇后的权利去阻止她接近楚懋,她就要看看,楚懋最后会在郑鸾娘和自己之间选择谁。如果他选了郑鸾娘,那她到时候再想歪门邪道的法子也不迟。 阿雾这回是彻底了决心,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要靠自己的真心去换回楚懋的情意。 可惜,当阿雾换了真心实意后,她反而不会讨男人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毛哥:今天是520,我为什么要傲娇?我不想傲娇,我就不傲娇,快把阿雾送到我炕上来。 明师太:你好意思,阿雾回来说句话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挨上去? 四毛哥:我心里上自然不愿意,但是我的生理我说了不算啊。 珰爷:今天不是亲了一口了吗? 四毛哥:你不当妈了,难怪你不疼我了,555555555 明师太:这是环境污染后导致的雄性雌性化,普遍趋势,表奇怪。 珰爷:请爱护环境,保护我们仅有的雄性。 明师太:另外,贫尼补充两句,珰妈不想当妈的原因是,一,她真不想当妈了,二,她觉得珰妈听起来有点儿居委会大妈的意思,和她坚持装嫩一百年不动摇的原则相违背了。三,她眼红别的作者,不是7哥,就是9哥,还有酒叔的,凭啥她就要月月来大姨妈啊。 好了,面又进入了我们今天的“土豪土豪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环节。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02:38:46 非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08:54:03 非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09:12:02 非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09:14:19 cksd52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09:59:17 hlylzqm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7:57:28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8:10:38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9:00:34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9:35:41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9:38:05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9:48:02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9:54:38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9:55:55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9:57:00 桃花依旧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9:57:48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19:58:01 岂不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20:01:59 岂不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20:02:12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20:02:14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20:03:41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20:24:34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20:45:12 嘟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20:46:38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20:52:03 佳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21:01:48 大头君讨厌有化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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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雾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绣出来的荷包时,她脸上有止也止不住的笑容。而且静心来,她也能好好思考怎么挽回楚懋的问题,以及解释这前前后后的许多事情。 阿雾还是拿不准要不要告诉楚懋她是两世为人,若真和好了,说出来就难免多生枝节,若没和好,那自然是要解释一番的,可结果也不知道会不会更糟糕。但是有一点儿阿雾已经确定了,那就是如果楚懋问她为何回来,为何态度会转变这样大,那她就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的把一切都告诉他,让他来决定一切。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阿雾会放弃他,只是会更努力更辛苦一些而已。 理清了想法后,阿雾揣着她新鲜出炉的荷包厚着脸皮去了乾元殿。虽然楚懋斥责她不该去,可这时候哪里是顾及自尊的时候,得脸皮厚一点儿才行。这道理也是阿雾这两天相才想明白的。 因为她绣荷包的这几日,她不去寻楚懋,楚懋也还就真当她不存在似的,这对阿雾来说,多少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阿雾一路走一路想,不知道郑鸾娘给楚懋绣过荷包没有?想来应该是绣过的,指不定比自己针线好做得好一些,毕竟惠德夫人看着就是个贤惠的,而郑鸾娘母女当初落难时,除了卖豆腐脑,也兼做些针线买卖。 阿雾顿时又有些没信心了,好像楚懋也不是多喜欢她的鸭子荷包。阿雾于是又想着,何苦跟郑鸾娘去计较,该自己做的事情也得做,当初楚懋对紫坠做的饭菜似乎是挺满意的,阿雾考虑着要不要从傅以世那儿将紫坠弄进长乐宫的膳房当一段时间的值。 不过阿雾又想起来,郑鸾娘送去乾元殿的汤水据说都是出自她自己之手,这份儿诚心就是阿雾来看,都觉得很有点儿样子。阿雾心里头不高兴地想,郑鸾娘一身油烟味儿,楚懋是怎么受得了的。一时又觉得郑鸾娘怎么没变成个满面油光的婆子。 阿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又开始没底儿了。其实阿雾今年也才二十岁,这儿二十一岁还没满来着,真算不上老,正是鲜花盛开的时候。脸长开了,身子也长开了,绝不是鸾娘那黄豆芽儿能比的。 可是阿雾也得承认,鸾娘还真不是个黄豆芽儿,大约是小时候为生计奔波,居然长得挺丰满,不似一般闺阁女子的赢弱。而自打进了祈王府,阿雾就好汤好水地供养着她娘俩儿个,养得更是白白嫩嫩的,哪里还有昔日风吹日晒的痕迹。 阿雾一想起来就觉得不是个滋味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仿佛还比不上郑鸾娘,也不知道逼人是怎么长的。阿雾忆起当初她和楚懋好的那段日子,楚懋是极喜欢她胸口那对宝贝的,还特地吩咐了每日往玉阑堂送木瓜牛乳羹养着。 阿雾一时间真有一点儿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的丧气。她想着自己这几年压根儿就没心思打理自己,枯萎得跟一根稻草似得。这即日她趁着绣荷包,也好好将养了几天脸蛋和身子,涂膏抹脂的,总算是看起来又水灵灵了。阿雾这才算又恢复了一点儿自信。说实话,她刚回宫那两日,她自己都觉得这张脸没法儿见人。 正因为格外的在乎那人,也就格外的介意自己并没有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她当时要是哭着闹着非要跟楚懋和好的话,她在想楚懋会不会对着她那张脸都不了嘴。 阿雾就这样患得患失地走到了乾元殿,不过阿雾要见如今的嘉和帝,还必须得过吕若兴这一关,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对于一个“失势”的皇后来说,她在后宫的威望是完全不可同今日的吕若兴相比的。 所以阿雾决定慷慨解囊,明心手里拿着的荷包里装了常顺儿胡同的一幢宅子的房契,但是吕若兴坚决不肯收,这就是不肯卖阿雾面子的意思。 “回娘娘,皇上吩咐过这会儿子谁也不见,求娘娘不要让奴婢难做。”吕若兴的后一句与其说是求人,不如说是挑衅。阿雾听完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望着明明就在咫尺的楚懋,却见不着,抓心挠肺的想杀人。 阿雾想骂人,可又想起吕若兴对楚懋忠心一遍,她又将那股气咽了去,“不叫你为难。”阿雾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明心、**。” 明心、**就立即走到了吕若兴身边,左右挡住了吕若兴。阿雾也似地闪进了乾元殿。 明心、**虽然实际上算是楚懋的人,但是她们不像吕若兴,能在楚懋身边伺候,她们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留在自己身边,如果她这个主子都失宠了,那她们也就没有了价值,她们都是聪明人,被阿雾微微一敲打,就认清了形势。 “明心、**你们两个死丫头。”吕若兴急骂道。 “吕公公,求您了,奴婢也是两头都难做人。要是不听主子的,回头肯定要挨杖子。”明心求道,其实说白了,还是吕若兴护不住她们,而除了阿雾,她的人一般人也动不了。 阿雾走进乾元殿,一旁伺候的太监也不敢上前来阻拦。所以阿雾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东暖阁,眼睛一眯,又看见了郑鸾娘,真是阴魂不散。阿雾就奇怪了,楚懋的身子就这样需要补么? 郑鸾娘见阿雾进来,眼里明显有一丝吃惊,赶紧给阿雾行了礼。 阿雾再好的内涵,都忍不住要刺郑鸾娘两句了,但是偏偏当初鸾娘是在她跟前知会过的,阿雾又不好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因而只能很冷艳高贵地赏了郑鸾娘一个蔑视的眼神。 这个眼神完全脱胎于当初的福惠长公主,阿雾用起来驾轻就熟,仅仅一个眼神,就将语言也表达不尽的嘲讽、蔑视都淋漓尽致的表达了出来。 郑鸾娘的脸霎时就白了。 阿雾这眼神用得真是好,还叫郑鸾娘有苦难言,总不能哭着说阿雾看她的眼神不对吧。 这回郑鸾娘总算识趣儿了一点儿,见阿雾进来就告退了。 阿雾则顶着楚懋冷得刺骨的眼神留了来。阿雾走上前去,必须使出极大的力量才能控制自己羞得想逃的脚步。 阿雾上前一步道:“景晦,我们和好好不好?”阿雾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言明来意。 “朕的字岂是你能直呼的?”楚懋不假辞色地训斥阿雾。 阿雾的脸上浮起难受的神色,尽管来之前她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面对这样的冷言冷语时,还是像针扎一样疼。仅仅只是一句话而已,可因为来自自己最爱的人,所以威力就好比红衣大炮,炸得一颗心碎碎的,阿雾又想起自己以前曾经说过那么多伤人的话。 想到这儿,阿雾的眼泪就忍住了,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那个鸳鸯荷包,双手递到楚懋的眼前,“找个送你,我绣了好……”几天还没有说出来,阿雾就见那荷包已经呈弧线,在空中划过,落入了一边的火盆里。 “啊!”阿雾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就往火盆扑去,伸手就要去火堆里抓那荷包。这荷包也许并没多少珍贵,可是承载了阿雾满满的心意,真是针针都是情,线线都是爱,因为这份心意,所以觉得格外珍惜,里头还放了一绺阿雾的头发,取白首偕老的意思。 所以阿雾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 亏得楚懋见她这样子,一个跨步上前,在阿雾的手指刚碰到火炭时抓住了阿雾的手腕,“你做什么,疯了吗?!”楚懋疾言厉色地对阿雾吼道。 阿雾跪在地上,指尖有些疼,被楚懋这样一凶,眼泪就掉了来。 结果楚懋也没说看看她的指尖伤着了没有,直接甩开她的手,站了起来,还冷冷地俯视着她。阿雾只觉得心都碎成了粉末了,可是再想到楚懋躺在床上,挣扎在生死边缘时,她的冷漠,她就又觉得手指烫着一点儿,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你给我滚!”楚懋指着门道,阿雾的苦肉计又将楚懋逼到了绝望的边缘,“滚。” 阿雾站起来,不明白为什么楚懋会这样生气,这样伤人。她的眼泪简直是哗啦啦的如断了线的珠子往掉。 “阿雾,你不必装出这副模样。你不嫌噁心,朕都嫌噁心。顾家的事情你少插手,朕虽然答应你不动顾家,但是挡不住顾世彦自己寻死。堂堂卫国公,居然跑去青楼跟人争粉头,光天化日之就纵容家奴行凶杀人,国有国法,朕也保不住他。”楚懋冷冷地道,他真是受够了顾家,恨不能一刀斩了那几百口。 阿雾还处在愕然的装态,她算是理清楚了,楚懋是以为她这是惺惺作态,只是为了能救顾世彦,当然也就是阿雾上辈子的爹。虽然阿雾并不为了顾家,但是她既然听到了这件事,也就装作不知道,那毕竟是她爹啊,虽然很不成器,她甚至瞧不起他,可他还是她的爹爹呀。 不过阿雾这回可聪明了,这个时候绝不是能同楚懋硬顶的时候,至于这位老爹,也只能等她和楚懋和好后再想法了,当然是活罪难逃的,看能不能酌情弄个流放什么的,再选个稍微不那么苦的地方。 “皇上。”阿雾怯怯地开口。 “快滚,再不滚,朕会忍不住抽你。” 楚懋真是有心要抽阿雾一顿,这女人真是绝情残忍到了极点。在阿雾一反常态的回到禁宫后,楚懋就忍不住让人去查了查顾家,没想到还真被他查到了,顾世彦费尽心机粉饰太平、掩饰罪孽,那些官吏又官官相护,一时居然没有上达天听,不过想来也掩不住了,才有阿雾的这一出戏。 阿雾倒是也真愿意被楚懋抽一顿,她知道他的情绪需要发泄,否则她就不能再得到他的接纳,他如今能骂她,阿雾岂是也是有些酸涩的高兴的。 阿雾环顾四周,见一旁的青花粉彩喜鹊纹梅瓶里插着几支红梅,阿雾走过去拣了一支出来,递给楚懋,“你抽吧。” 阿雾还真用手肘撑在楚懋的书桌上,撅起小屁、股,她自己其实是多少有些害羞于这个姿势的,也用了一丢丢的小心机,凹着腰,摆出很诱i人的曲线来。 但是此刻楚懋的心里可没什么绮思,阿雾这样做,完全就是一种挑衅,她以为自己不了手?别说楚懋已经做了四年皇帝,就是他做祈王那会儿,也最恨人将自己的军。 楚懋果然举手狠狠地冲着阿雾屁i股肉多的地方抽了上去。 “哎哟!”阿雾尖叫一声,声音直破云霄,双手捂住屁股跳了起来,她这回的眼泪绝对是痛出来的,阿雾不敢置信地看着楚懋,他怎么可以手这样重?! 阿雾在捧住屁i股后,还是没能忍住痛,像前面一扑,就跪在了地上,实在疼得太厉害了。 楚懋在抽完后,立即就后悔了,本该只使出半分力气的,结果心绪不稳,用出了一分力气,见阿雾这样子,他就知道手太重了。 可是这个时候,楚懋也不敢去扶阿雾,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一准儿要得寸进尺。楚懋狠了狠心,“你滚!” 阿雾痛得喘气,听楚懋居然还这样狠戾的说话,她一时也受不住这个气,以手撑地,强忍着站起了身,往外跑去。后头只听见楚懋的声音传来,“朕只能保住顾世彦不死,这件事不会动整个顾家的。” 阿雾停脚步回头看楚懋,就听他叫道:“吕若兴。” 这就是楚懋不想再继续谈的意思了,而阿雾也实在无法再继续留来,她的屁i股痛得要命,长这么大,从没被人加之一指,今天却被楚懋狠狠地抽了一顿,阿雾的眼泪一直滴到了长乐宫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祝福芬芬生日快乐,越来越美丽,财源滚滚,桃花朵朵。 ---------我是卖萌分割线------------------ 珰爷:不要叫我珰少。实在忍不住脑补,珰少——少爷——花儿与少年——,你们懂的。而且少爷没有气势,只有珰爷,显得多么德高望重,多么的有江湖地位。 明师太:看到有孩子说,阿雾怎么不看见四毛哥的时候,就说出一切,然后和好,居然去绣荷包。师太的想法是这样的。 a! 阿雾:(扑上去拥抱四毛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其实我是病死鬼投胎,上辈子是长公主的女儿,我之前那样对你完全是因为你杀了我妈,结果我妈没死,我就又回来了。其实我爱你爱得整个人都坏了,我好爱你,好爱你,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没有你我都整个人就不好了,太阳也看不见了,月亮也不圆了,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 明师太:四毛哥,感觉肿么样? 四毛哥:把这疯女人拖出去,让鸾娘上位。 好啦,以上是开玩笑的,四毛哥绝不会这样。只是一开始设计,阿雾就是个内敛的性子,会是比较阴险的类型(⊙o⊙),她大概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而且大小姐被惯坏了,情商是有点儿低。而且阿雾大概是这样一个人,她觉得爱一个人是看他做了什么(参看四毛哥),而不是听他说什么。所以阿雾觉得自己要挽回四毛哥就不该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才会选择去辛苦的绣荷包。而且目测,阿雾会犯大多数贤惠而有美德的女性的惯常错误,那就是以为爱一个男人就该启动“嘘寒问暖”模式。管穿衣吃饭,却忘记了男人也是有耳朵的,也忘记了对男人对必杀技,哇咔咔。说起来,阿雾也算是很传统的女人呢。 同时申明,这是521的更新,不是520的双更。大家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对了,就是珰爷最讨厌的最忙碌的每回忙完都不想吃饭的黑色星期三。所以,目测,今天就这一更了。 好了,面有请“珰爷啦啦队”,恭喜她们荣获了最佳表现奖。 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00:05:30 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08:14:23 若爱存在刹那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08:59:38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01:51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02:17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02:35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02:49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03:14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03:29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03:47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04:22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04:35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05:04 七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57:53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2:33:14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8:03:35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8:13:04 1387109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0:07:07 1387109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0:08:52 姑姑你过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1:15:03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1:54:44 橘生淮南2012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2:23:19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3:19:45 第271章 第272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72章 阿雾擦了擦眼泪,重新作出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这才走进了长乐宫。这宫里头,你若是以为眼泪能让别人同情你,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们只会想是不是该换主子了。 阿雾的眼泪一直忍到内室才重新充盈了眼眶,她挥退明心她们几个,自己脱了衣裳,将小衣往上捋,又将亵裤往拉,看见自己的屁i股上肿起了长长一条红痕,衣服轻轻一挨着就疼,g乾元殿一路走回来,伤处已经有两小处擦破了皮。 阿雾伤口疼得钻心,又想着楚懋居然舍得对自己这样的狠手,以前她就是眼里进一颗砂子,都够他小心翼翼地哄半天的,现如今却是这样凄凉的境地。 阿雾浑身没力气地趴在床上,裤子摩得伤口疼,她又将亵裤褪,只在腰上搭了一条薄薄的夏被,也不敢哭出声,就将头埋在软枕里,哭得又是鼻涕又打嗝儿,肩膀也抽得厉害。她想着自己手指都扎成了筛子,绣出来的荷包如今却化为了灰烬,还挨了一顿毒打,被楚懋三番五次地叫“滚”,外带那不争气的前世老爹,还不停的惹事生非。 阿雾越想越伤心,哭得累了就睡一会儿,醒了想起来心酸又继续抹泪。 到晚饭时,明心和**互相推诿着,“你去叫主子用膳。”明心用肩膀碰了碰**。 “你怎么不去?”**也不傻,长乐宫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阿雾自欺欺人以为没人能听见的哭声,其实静静听来一点儿也不算小声。 “这都哭了一午了。”明心朝东梢努了努嘴。 “那你还想叫我去,肯定碰一鼻子灰。”**道。 “那也不能不去叫啊,到时候怪罪来,你担得起?”明心反驳道。 “那咱们一起去叫。”**也碰了碰明心的肩膀。 明心吸了口气,“行。”两个人这才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走进去。 明心先小声地试探着喊了一句,“主子,该用晚膳了。” 阿雾那头没有响动,明心用手肘碰了碰**,**只好稍微大声一点儿道:“主子,该用晚膳了。” 阿雾是听见她们两个人的声音了的,只是要先平静一心情,努力克制住哭腔,这才道:“不吃了。” 明心和**对视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只要得了主子的回应,她们也就放心了。不过膳房那头还得吩咐人整夜都守着,以防着主子夜里饿了叫东西吃。 阿雾哭累了,将脸侧向门口看了看,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她期盼的身影。阿雾失望地又将脸侧回里面,寻思着等伤好了,又该怎么去挽回楚懋。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对他的喜好,尽量一点儿也想不出来,可见当初她是如何的没放在心上。 阿雾想了想,得爬起来给唐音写一封信去问问。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谁知道郑鸾娘那儿会不会有什么幺蛾子,阿雾只觉得夜长梦多。因而,用手胡乱地擦了一眼泪,就想起身。 刚撅起屁i股想爬起来,一侧头就见屏风边上站着一个人。一身石青色万字菊花杂宝纹暗花缎常服袍,面露出玄色缂丝绣五爪金龙靴子,这样的装扮,天只有一人能有。阿雾抬头向上望,果然是楚懋站在那儿。 阿雾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的幻觉,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发现那人影竟然没有消失,她的眼泪就又落了来,但嘴角却忍不住翘起了很大的弧度。 楚懋的眼睛忍不住看向阿雾光i溜溜的大腿,还有中长亵衣若隐若现的翘i臀。光线透过那薄薄的衣衫,描绘出阿雾那藏在松垮垮又薄透的白绫亵衣里的秀丽、妖娆曲线,那腰肢显得格外的纤细,仿佛仅用大拇指和食指就能掐断。 但是阿雾明显瘦了,身子像一片薄透的花瓣,吹口气,就会飘走。 楚懋收回落在阿雾身子上的眼光,重新看回她的脸上,欣喜是毫不掩饰的,楚懋只觉得自己快分辨不出阿雾的真情和假意了。 楚懋皱了皱眉头,阿雾惯会撒娇耍痴地博人怜爱,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依从她。此刻她神情楚楚、眉眼戚戚,端地叫人忍不心。楚懋只恨自己就不该长双腿,也就不会走到这儿来了。 阿雾见楚懋面色阴沉地走进来,俯视着她,这多少让阿雾有些不习惯,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就听见楚懋道:“躺吧。伤得怎么样,怎么不传医女?” 大夏朝的太医属一般只为皇上、太后、皇后以及高位妃嫔诊治,宫里的其他嫔妃另有医女照看,因为阿雾伤的地方比较尴尬,太医是瞧不得的,因而楚懋才如是问。 整个午,自从楚懋抽了阿雾一鞭子之后,他就坐立难安,阿雾当时肯定是痛极了的,她又娇生惯养,细皮嫩肉,也不知伤得怎么样。问吕若兴,又说长乐宫没有传医女或太医。楚懋对自己道:大概伤得不重,又或者就是她恃伤要挟的手段。可到底楚懋还是没坐住。 “疼。”阿雾这当口当然是三分疼都要说成十分疼,何况她还真是十分疼。 楚懋冷笑一声,“你不必作出这副颜态,朕已经如你所愿了,再得寸进尺,只怕得不偿失,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阿雾不叫医女来看倒不是为了博得楚懋的怜惜,只是伤在那处,她是无论如何不肯给人看的,哪怕是女子也不行。何况,这实在关乎颜面,若教人知道她被楚懋打了,那还得了,那起子有异心和野心的宫女子就该摩拳擦掌了。 听了楚懋的话,阿雾心惊于自己在楚懋心底居然是这样子的人,不过仔细想想,他说的又仿佛没错。阿雾说不出话来,只能趴跪在床上,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楚懋。 阿雾的眼睛本就大而亮,水波潋滟,质若寒星,因着人瘦了,眼睛又格外地凸显得更大,黑白分明,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看了就叫人跳不出来。 楚懋忍i身体的烦躁,在阿雾床头的绣墩上坐,将手里已经捂得温热的药膏递给阿雾,“拿去让明心给你上。” 阿雾没有伸手去接,这样大好的机会,不珍惜的肯定是傻子,要被天谴的,“皇上给我上药,好不好?” 楚懋冷“哼”一声,将药膏盒子仍在阿雾的被子上,起身就往外走。荣氏阿雾还真当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啊? 阿雾见楚懋要走,哪里肯放弃,从床上猛地弹起来,想去抓楚懋的手,可惜被楚懋躲开了,而阿雾则从床上控制不住力道地扑到了地上。 双膝先着地,痛得阿雾都以为自己的膝盖骨碎掉了。 楚懋听见响动,赶紧伸手去拉阿雾,将她从地上提溜起来,就见阿雾两个膝盖都流血了,一片血红。阿雾自己都没见自己流过这么多血,一时头有些晕。 楚懋心里简直是又恨又气,赶紧扶了阿雾在凳子上坐,阿雾刚坐,就立马又弹了起来,一张小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了,“痛,痛,痛。”阿雾在原地流着泪跳着。 楚懋再大的火气,都被阿雾这滑稽模样给惹笑了,但脸色依然不好,“瞧你这什么丑样子!” 阿雾如果第一在乎楚懋,那当第二在乎的肯定是美颜,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如今这副鬼样子见不得人,屁股也开花了,膝盖也开花了,满脸泪痕,还吸着鼻子。 楚懋就只见得阿雾“咚咚咚”快地跑到床边,爬上床,放帐子,一套动作来也不过刹那。 “你走吧。”阿雾的声音从帐子后面冷冷地传了出来。 楚懋上前的脚步立刻就停了。 突然又见阿雾又从帐子里探出头来,她用手拉着帐子,只露出脸来,冲楚懋眨了眨眼睛,小声道:“等我养好伤,我再去看皇上。” 楚懋闭了闭眼睛,觉得阿雾的手段又精进了不少,让他明知是陷阱还忍不住往跳,他转身喊了吕若兴,“去传精通跌打损伤的医女来,另外叫梅雨之也来。” 梅太医雨之对外伤很有一套法子,当初楚懋在鬼门边儿转悠的时候,也是多亏了他,还有他家世代祖传的膏药和方子,才从阎王手上争回一条命来。 楚懋掀开帐子,将阿雾拖出来,她现在也可怜,只能侧坐,趴着膝盖疼,仰i躺屁股痛。阿雾的膝盖简直惨不忍睹,皮破了一大块,露出粉红带血丝的鲜肉来,楚懋自己可以剖心取血,但看见阿雾的膝盖如此,他也忍不住犯心悸。 好在那医女提着药箱跑得快,一进来就要行礼,却被楚懋阻止了道:“别行礼了,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来给皇后看看。” 阿雾自己虽然疼得厉害,可心里却仿佛润了甘露一般,甜滋滋,蜜汪汪,一双眼睛只盯着楚懋看,那真真是叫一个含情脉脉。 这肉麻得楚懋看了都觉得不好意思。 楚懋将阿雾扶到床边侧坐,又拉了薄被过来盖住阿雾膝盖以上的地方,露出百生生两条小腿和触目惊心的膝盖来。 那医女小心翼翼地替阿雾处理了伤口,上了药。 阿雾低头问:“可会留疤?” “回皇后娘娘,饮食上这段时间要忌辛辣,如羊肉、生姜、芥末,茶水也要忌,每日再辅以膏药,大约是不会留疤的。”那医女恭敬地回答。 阿雾可受不了“大约”二字,还想说话,就听楚懋又道:“再让她给你看看那处。” 阿雾顿时瞪大了眼睛往后缩,一边缩一边摇头,“不,不用,我不要。” 楚懋瞪了阿雾两眼,也知道她的怪癖,只得作罢,那头梅雨之也到了,楚懋想了想,还是没叫他进来,毕竟阿雾还光着两条腿,又只穿了亵衣,若是叫她去穿衣裳,又怕折腾了伤口。 于是楚懋替阿雾将帐子放,这才叫梅雨之进来给阿雾把脉,又叫医女给梅雨之说了阿雾伤口的情况,梅雨之开了两服药,又留一盒膏药道:“若要使伤口不留痂,禁中的雪玉灵香膏是最佳的。” 阿雾从被子上把楚懋给的那盒子药膏捡起来,打开闻了闻,正是雪玉灵香膏,这东西阿雾上辈子就见过了,珍贵异常,小小一盒子就价值千金,而且其中有些成分还极不易得,三、五年才能制得几盒而已。 等一众闲杂人散去,阿雾和楚懋这才相对而视,阿雾拉了拉楚懋的袖子,“皇上给我上药好不好?” 楚懋还能说什么,没好气儿地道:“往里侧。” 阿雾转过身背对着楚懋侧躺,嘴角忍不住上翘,虽然痛是痛得厉害,但是她和楚懋之前的关系能有此等缓和,便是叫她再挨一鞭子,再摔一次,她也甘愿。 而楚懋撩起阿雾的亵衣时,原本该有的一点绮思都烟消云散了。白生生的臀上,横亘着一道几乎称得上狰狞的红肿,而且还破了皮,眼看着就有化脓的可能,楚懋都不知道该恨自己手太重,还是恨阿雾的不在乎她自己。 “去把梅雨之给朕追回来。”楚懋对吕若兴喝道。 梅雨之那边又急慌慌地跑了回来,在西次间听得皇帝含含糊糊、尴尴尬尬的描述后,心知肚明地又留了一盒膏药,“至于内服之药,就用刚才微臣开的方子即可。” 楚懋点了点头,这才又重新走进内室,拿了膏药给阿雾涂抹伤处,然后又替阿雾放亵衣,替她盖上被子。 阿雾立时就察觉出楚懋要走,猛地转身拉住他的衣角,不放他走。 楚懋看得眼睛直抽,他都替阿雾的膝盖和屁i股疼。 “别走。”阿雾不敢看楚懋的眼睛,低头小声地道,像一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 “朕不走,朕总得去梳洗吧?”楚懋叹息一声道,算是彻底妥协了。 作者有话要说:花絮: 第一个 “皇上给我上药,好不好?”,其实我最开始是用的,“皇上给我上吧,好不好?”是很自然的上文的链接。 结果过了好几排字后,我无意间一瞥,完了,这话有歧义了,属于擦边球系列。虽然珰爷我完全没这个意思,但是还是为了瓜田李之嫌疑,改成了上药。 嗟吁。 感谢111君的鱼雷,我这个应该算和好了吧?我们要隐晦、隐晦。 又感谢我所有的“筑基丹”制支持者们,珰爷已经要冲击筑基了。 七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0:57:53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2:33:14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8:03:35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18:13:04 1387109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0:07:07 1387109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0:08:52 姑姑你过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1:15:03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1:54:44 橘生淮南2012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2:23:19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023:19:45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0:19:59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0:21:12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0:21:19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0:21:27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0:21:33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0:21:36 红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0:27:12 斯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5:15:58 圈妈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8:12:27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9:17:14 向往未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109:51:24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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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有些气馁,但还是再接再厉地将手重新小心翼翼挪到了楚懋的腰上,这回都不敢全部放上去,掌心还空着呢,不敢用力。结果还是被楚懋抓住了手腕,甩回她自己身边。 “哎哟。”阿雾痛呼一声。 “又怎么了?!”楚懋没好气儿地转回身看着阿雾。 “碰着膝盖了。”阿雾喃喃地道。 “我看看。”楚懋掀开被子看了看阿雾的膝盖,没有新渗出血来,那也就是没有大碍。“没事,睡吧,再不安稳,朕就回宫了。”楚懋威胁道。 见楚懋肯理会自己,阿雾更是厚着脸皮地将头挤入楚懋的怀里。楚懋将阿雾往外一推,撑起身就了床。 “皇上。”阿雾也一就侧身坐了起来,焦急看向楚懋。 楚懋见阿雾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的衣衫不整,床铺里又处处都是她独特的馨香,他本来就烦躁,被她这样一撩i拨,就更是郁闷。 若是阿雾好好儿的,指不定还能就势胡闹一番,偏偏她前后都伤着了,楚懋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楚懋倒了一杯桌子上的温在茶桶里的水,一股脑儿灌了去。这才又回到床上。 阿雾这可就安稳了,见楚懋还肯重新躺回来,这就说明他的心意是一定的了,不是一时可怜她同情她才留的。 阿雾闭上眼睛,嘴角含着笑的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整天也够她疲惫不堪的了。而且憋了四年对阿雾来说,如今也完全可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丝毫没有不适,但她却不了解男人。若非如此,楚懋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被阿雾重新攻陷。 如今只苦了楚懋,看着阿雾没心没肺地居然“瞬间睡”,他盯着床顶上的镂空熏香球,眼神从混沌渐渐变得清亮起来。 次日清晨,吕若兴在帐子外低声唤道:“皇上,该起了。” 喊了两声,才听见里头有声音传出来,“知道了。” 楚懋睁开眼睛,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一个通夜,他还以为自己铁定要失眠的。转过头看阿雾,她正睡得香甜。 楚懋看着阿雾像小扇子一般覆着眼睛的睫毛,抬手用指腹在阿雾的脸上摩挲了片刻,阿雾大概不知道她释放了他心底什么样的魔鬼,楚懋心想,如果这次她依然是耍心机,他将再也不会饶过她。 楚懋起身回乾元殿,吕若兴端上一碗冰糖燕窝羹,伺候着楚懋服用了,他便去乾元殿西暖阁翻阅前朝实录,在他于辰时二刻进过早饭后,开始阅王宫大臣要求陛见的名牌时,漱玉斋的郑鸾娘也得到了确凿的消息,她的这位表哥昨夜在长乐宫留宿了。 当时郑鸾娘就瘫坐在了炕上,她不信,她不信这一年多来她的努力居然抵挡不住皇后的一个回头。郑鸾娘擦干净眼泪又要去膳房。 “鸾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惠德夫人元亦芳叫住鸾娘。 “娘,我去膳房给皇上炖乳鸽汤。”鸾娘强扯出一丝欢笑道。 “鸾娘,死心吧。”元亦芳看着鸾娘道。 “娘——”郑鸾娘凄凄地叫了一声。 “这一年多你所做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多,如果皇上真对你有意,又怎么会迟迟不开口。”元亦芳在鸾娘开口之前又道:“这一年多娘之所以不阻止你,是因为你性子执拗,娘在等着你自己醒悟。鸾娘,你也该醒醒了,你的年纪还小,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郑鸾娘流着泪摇头道:“为什么要我醒,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又回来了么,她当初对皇上视如敝履,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元亦芳叹息一声,“鸾娘你还没看明白么,不管皇后做了什么,皇上的心里都只有她。” “不,我不信。皇上现在不是也已经习惯我了么,乾元殿都吕公公也向着我,娘,我不放弃,而且皇上,皇上不是还为我停了选秀么。”鸾娘哭道。 “鸾娘!”元亦芳全不动鸾娘,只能道:“从现在开始你都不许再出漱玉斋,我会尽快给你订一门亲事的,如果你再闹,我就去回禀皇后,咱们母女搬出禁宫去住,本来咱们就不应该住在这里。” “娘——”鸾娘没想到她娘会这样对她。 而郑鸾娘不能出漱玉宫的时候,元亦芳却去了长乐宫。 阿雾本来正因为睡醒之后楚懋就不见了而懊恼,她就应该醒过来伺候他穿衣服的,可惜睡得太死了。 早晨刚用过早膳,阿雾侧躺在榻上看书,就听得人来回,惠德夫人求见。 阿雾自然不会怠慢元亦芳,让明心请了她进来,阿雾的身体不适,实在不宜起身,便冲元亦芳笑了笑,“夫人请坐,本宫有些不舒服,还请不要介意。” “妾身惶恐。”听阿雾这样说,元亦芳赶紧表态。 “夫人,是有什么事么?”阿雾问道。 “就是上回求过娘娘的事情,妾身想给鸾娘订一门亲事,她如今也十六了。”元亦芳道。 其实阿雾是不介意给郑鸾娘订一门亲事的,但绝对不该是在这个时候,在她和楚懋的关系刚刚有一点儿好转的时候,那样会给楚懋一种错觉,她刚回来就急着撵走郑鸾娘,反而让他更对郑鸾娘上心,毕竟是没得到的。 说难听些,阿雾为了彻底在楚懋的心里消除郑鸾娘的影响,她还真不介意郑鸾娘的不要脸。 阿雾从旁边插着芍药的花瓶里,抽出一支来,这是暖房里刚剪来送过来的。阿雾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芍药花瓣,“本宫也早就说过,如果是鸾娘亲自来同本宫说,本宫才能应。而且,夫人知道么,鸾娘曾经亲自到长乐宫里对本宫说,想服侍皇上。” 阿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只是惠德夫人太会挑时间来提这件事了,若是她能等一阵子再说,阿雾是会照顾她们母女的。 元亦芳的脸一白,她的眼睛看着阿雾的动作,就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大概是厌恶了鸾娘。她手里拿着芍药,却是在嘲讽“芍药妖无格”,从花盆里摘来的芍药又能活几天,而至于皇后,母仪天自然是尊贵的牡丹。 元亦芳去后,阿雾的娘亲崔夫人又到了,她请求入宫的牌子是前些天阿雾甫一回宫时就递进来了的,但是当时阿雾哪里敢见她,就怕崔氏伤心,这不才拖到了今天,若是再不许,崔氏大概能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死了。 崔氏一进来,见阿雾连站也站不起来,当时眼泪就落来了,“怎么会这样,坐也坐不得么?怎么能这样糟蹋人?”崔氏当即不管不顾就开始大声哭骂道。 阿雾揉了揉脑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太太快小点儿声吧。” “你怎么会去龙泉寺呢?可真是吓死我了,你爹也愁得两宿没睡觉,幸亏你第二天就又回来了,我们本来听说……”崔氏想说,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阿雾这个皇后要长期在龙泉寺祈福。 “让你和爹爹担心了。”阿雾有些歉意地看着崔氏。 “我现在可稍微放点儿心了。”崔氏的心情平静了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就是同皇上吵了嘴,所以想去寺里住几天散心,这不就回来了么,您别听风就是雨的。”阿雾埋冤道。其实她是不希望崔氏担心,只能这样对她说。 崔氏担心地看着阿雾,这个消息可不是她听来的,而是荣老爷听到的,崔氏相信能让她家老爷担心得睡不着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情。可是被阿雾这样轻而易举的揭过去,崔氏又怕再问她,她反而更伤心。 “阿雾,你就歇歇脾气吧,皇上,皇上如今是皇上了,再也不是当初的祈王殿了。”崔氏劝道。 “知道了,保证今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不好?”阿雾俏皮地笑道。 崔氏见阿雾这样轻松,也就放了一点点心,又问了阿雾是怎么伤着的,阿雾全部回答了,崔氏这才起身离开。 刚走台阶,崔氏就遇到了正走进长乐宫的嘉和帝楚懋,赶紧行礼道:“皇上金安。” 273晋江VIP273 第274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74章 阿雾也听见了响动,麻利地就想起身,结果她一动腿就疼,只能侧身撑起上身,从装着透明玻璃的窗口往外看去,冲着楚懋甜甜地一笑。 楚懋此时正同崔氏说话,见阿雾的脸几乎都贴在玻璃窗上了,忍不住抚额。“岳母,怎么不留用了午膳再出宫?” 崔氏心里头还惦记着将阿雾的情况回去告诉自家老爷,还有两个儿子以及媳妇,何况也不能给嘉和帝一个皇后的娘家常常进宫的印象。毕竟就是普通人家嫁出去的女儿,丈母娘也没有经常去串门的道理。虽然前两年多是嘉和帝让人来请她进宫,但这两年已经很少有这种事了,崔氏也敏感到了嘉和帝对阿雾态度的转变,因而更是小心翼翼。 “回皇上,皇后娘娘还要打理宫务,臣妇不敢多扰。”崔氏道。 楚懋笑了笑,“岳母无需拘束,常来宫里陪陪阿雾,她时常挂记着你们。” 崔氏谢了恩,这才告辞,一路上想起嘉和帝的态度,心上的石头又放了一些。 这头阿雾见楚懋进来,就想地去迎接他,楚懋赶紧道:“你就躺着吧,这趟要是再把腿摔着了,你还有哪一面可以躺的?” 阿雾听了自己也讪讪,“皇上今儿早晨不用召见臣工?” 楚懋听见这话就来气,他这一日的事情都排到晚膳后了,中间却怎么也坐不住就想来一趟长乐宫,“上药了么?” “没呢。”阿雾看着楚懋,笑得有些狡黠。 “药膏呢?”楚懋在阿雾的旁边坐。 阿雾唤了明心取了那药膏过来递给楚懋。楚懋掀开阿雾的裙子,却见她并没有穿裤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阿雾甜白细瓷一般的脸上早已经带上了一抹艳粉色,仿佛春天里开得最盛的桃花。阿雾不敢看楚懋,抬手抿了抿鬓发,这才细如蚊呐地道:“怕磨得疼。” 楚懋愣了愣,这才弯腰给阿雾的膝盖上药,“药按时吃了吗?” “吃过了。”阿雾道,一时也找不到话来打破此刻的尴尬和暧i昧,一室静悄悄的,空气里弥漫着药味儿。 “躺着往里侧。”楚懋收回放在阿雾膝盖上的手。 阿雾的脸这会儿红得都像石榴花了,乖乖地往里侧躺去,闭着眼睛不说话。昨天晚上,那是事出有因,一时顾不上害羞,这会儿青天白日的,阿雾自然有些受不住了。 何况屁i股不比膝盖,当楚懋的手指轻轻划过阿雾的肌肤时,她忍不住发颤,酥i酥i麻i麻的感觉从尾椎直接窜上了脑子,阿雾将拇指放到嘴巴里,才能忍住不发出声音来。 哪知道楚懋的手指忽然没控制住力道,按得稍微重了些,阿雾就忍不住“嗯——”了声,这声音听起来与其说是呼痛还不如说是娇i吟。 楚懋顿时就收回了手,恨不能再狠狠地抽阿雾一巴掌。 “你歇着吧。”楚懋将药膏搁在小几上转身就走了。 等阿雾急急地放裙子,要去追他时,他都已经走到长乐宫的门口了。 阿雾软绵绵地趴在榻上,心里空荡荡的难受极了。楚懋表面上瞧着像是原谅了她,可实际上他的举动处处都异于往日,阿雾也知道破镜难圆的道理,所以更是难受。 午饭阿雾自己也不过胡乱对付了一点儿,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在晚饭前又见着了楚懋,依然是上完药膏就走了,半句体贴宽慰的话也没有,阿雾的眼角不由自主就湿润了,这时候哭不仅无济于事,而且显得懦弱无能,阿雾赶紧用指尖擦了眼泪,打算明天再也不能这样被动的等待了。 却说楚懋那头,吕若兴本以为他和皇后和好了,自然会开开心心,就算不能喜形于色,至少也不该久久地静默不说话,可是嘉和帝在书桌后,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楚懋的面前摆着今日送进来的奏折,顾世彦的事情还是没能纸包住火,这就捅上天了。楚懋手里的朱笔迟迟不能落笔,虽然他已经答应了阿雾,但心里对顾家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何况阿雾的态度变化得过于突然,楚懋完全不能排除顾家在其中起的作用。 加之上次楚懋对阿雾说顾家的事情时,她当时是没有否认的,只是她耍这种小把戏,想等着自己态度软和了再来求他,楚懋如何能不清楚,否则也不会抽了阿雾一鞭。 最终楚懋还是提笔,按照答应阿雾的那样,处置了这件事。楚懋难免自嘲一笑,不知道阿雾知道之后,态度又会如何变化。 想到这儿,楚懋就满心的烦躁。阿雾初回宫时,因着福惠没死,他是怕她反悔了想出宫找顾廷易,如今则是怕阿雾出尔反尔,她的心太过冷硬,楚懋至今都不能相信阿雾是真心实意的说和好。 而楚懋甚至都不敢主动开口问阿雾原因,他尤记得上一次和阿雾把话挑开来说之后的结果,那就是绝望,他都以为这一辈子再也盼不到她回心转意了。可是若是不问,这就是心底永远的一根刺,而阿雾所谓的和好,她也没有主动讲出原因,是不再惦记顾廷易了?是被自己感动了? 想到这儿,楚懋自己都忍不住嘲讽自己,他看不出阿雾有任何感动的痕迹。 楚懋自己静坐着找不到答案,起身走回内殿,取了宝剑去梅林。 一套剑法来,大汗淋漓,心里的烦躁总算纾解了一些,楚懋刚收剑入鞘,转身就见鸾娘提着一双缀明珠的绣花鞋站在一丈外。 “皇上。”鸾娘可怜兮兮地看着楚懋,“这两日娘不许我出漱玉斋,我……” 楚懋看了看鸾娘只着罗袜的脚,脏兮兮地令人皱眉。若是换了阿雾来做,楚懋只会觉得她活泼可爱,那小脚趾晶莹可怜,恨不能捧入怀里才好。 鸾娘顺着楚懋的眼睛看去,脸忍不住羞红,赶紧将鞋子放穿上。 楚懋皱着眉头,鸾娘的暗示他自然是看懂了,可惜她做不了小周氏,而他也不是亡国之君李后主,什么“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也不是谁做来都好看的。 鸾娘上前两步,凄凄地道:“皇上,鸾娘就这样不入你的眼吗?” 楚懋没有回避鸾娘的眼睛,看着她道:“这两年是朕耽误了你。”尽管楚懋没有接受鸾娘的心意,但是也是默许了这种状态的发展,他对鸾娘是有愧的。 “没有,都是鸾娘心甘情愿的。”鸾娘赶紧道。 “朕会让皇后给你挑一户好人家定的,有朕和皇后替你撑腰,你的日子只会好不会坏。”楚懋继续道。 郑鸾娘万万没想到楚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表哥,鸾娘的心里只有你。”说得急了,鸾娘连她心底的称呼都喊了出来,“何况,何况花灯节那天晚上,我……” 尽管那天楚懋和鸾娘实际上什么也没做,鸾娘虽然衣衫不整,可好歹该包裹的都是包裹住了的,不过若她非要说自己再无法另嫁他人,也说得过去。 楚懋看着鸾娘半天没说话,最后才开口道:“那朕就封你为末等更衣,明日你就搬去西苑。” 郑鸾娘一脸的惨白。更衣便是更衣,可偏偏楚懋还加上了末等二字,这就明显是轻视了,搬去西苑,那就是再不愿见她的意思。 郑鸾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哭着冲楚懋的背影道:“皇上,为什么?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她先头那样对你?” 楚懋停脚步回头看着郑鸾娘,冷着脸道:“鸾娘,朕对你心里有愧,所以百般容忍,平日等闲也不会拂你的脸面,所以这一次你对皇后的无礼之言,朕可以当没听见,但是再没有一次了。何况,你要记得,在危难里是皇后救了你们母女,你如今舒舒服服的当着县主,也全是托皇后的福气。” 郑鸾娘整人都浸入了冰水里,“她对我好,那都是因为皇上, 楚懋冷冷道:“她救你们时可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何况,你们同元家早没了关系,而朕对元家也没有任何感情。” 惠德夫人元亦芳当时毁容后,就被元家除名了,楚懋才有如此一说,如果不是阿雾刚好救了她们,而惠德夫人的为人还行,楚懋根本不会打理她们。 郑鸾娘望着楚懋的背影,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她没有想到,在楚懋心里,居然是这样看待她的。 楚懋走出梅林的时候,看着在一旁恨不得把自己卷成一个轴子立着不惹人眼的吕若兴道:“去,乾元殿们哭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吕若兴知道自己是彻底惹怒了嘉和帝,他在乾元殿门口跪着的时候越想越怕,他虽然深恨皇后对皇上的冷情,但却没有资格去替皇上决定他的喜好。 做主子的最容不得的就是奴才替他作主。 想到这儿,吕若兴几乎都要瘫倒了。 乾元殿的大红人,吕公公就这样在外头跪了一个晚上,早晨他的徒弟小猴子给他求情后,这才起来的,起来时腿都没有感觉了。 阿雾起床时听见这个“天大”的消息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触,吕若兴敢替楚懋作主,早就该料到有这个后果,依阿雾的意见来说,她还觉得这惩罚轻了。吕若兴若继续在楚懋身边此后,今后指不定心会大到什么程度。 阿雾用过早膳,自觉屁股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梅雨之的膏药的确有效,而且阿雾还用了玉雪灵香膏。只是膝盖上,因为伤在关节处,动一动就容易扯到伤口,因而还不算大好,但勉强可以走路。 “这碟子山药膏不错,把昨日早晨那个橘子酱浇一点儿上去,拿绿地描金蝶恋花盘子盛,咱们去乾元殿。”阿雾吩咐明心道。 阿雾感叹道:难怪鸾娘喜欢送汤水,这只有打着关心皇上身体的旗号,才好去乾元殿。 作者有话要说:忙里偷闲,居然也被我码出了一章。 好的,接来又到了“土豪秀才艺”的环节,鼓掌。 姑姑你过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4:10:43 nan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4:16:13 cora46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4:46:51 cora46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4:48:38 cora46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4:50:25 刘群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5:03:04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7:27:45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09:37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12:56 我是天上云2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19:03 after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22:59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31:15 wenxisusa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33:30 合成晶体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37:12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40:32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40:52 442633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44:49 彼岸流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49:55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218:5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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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如今该叫他的大名——李德顺了,见阿雾过来,他可没有他师傅那样的勇气敢挡驾,立马进去回禀了楚懋。 楚懋此时刚阅过陛见牌子,太监已经去传信儿了,可是正在翻看折子,“不见。” 李德顺往后倒着退,正准备出门回话,又听见上头楚懋道:“叫皇后进来吧。” “是。”李德顺应了。 阿雾走进书房,因为膝盖疼,只站着道了句,“皇上金安。” 楚懋冷面冷言地道:“不是让你没事儿别来这儿吗?乾枢重地,后宫还是少过问。” 若是依照阿雾往日的脾气早就扔提篮走人了,可听了楚懋这样的话,阿雾也还是忍了,提了提匣上前搁在楚懋的书桌上,取出那碟子橘子酱山药糕来,“用早膳的时候,这道山药糕做得好,想着皇上也该尝一尝。” 其时离早膳不过半个多时辰,哪里用得着进食,而且楚懋律己甚严,除了正餐外,几乎不加餐,鸾娘送过来的汤水最后都进了吕若兴或者李德顺的肚子离。 楚懋看着新鲜可人的山药糕,金黄的橘子酱陪着碧绿描金漆,端的让人口舌生津,但楚懋依然没动,只拿眼觑了阿雾一眼。 阿雾也知道这送吃食的借口未必好用,只得诚实地道:“我就是想来看看皇上。” “现在看着了?”楚懋冷冷地道。 阿雾点点头,重新收了碟子,“我这就走。” 楚懋道:“你伤口好了,就这样到处乱走,也不怕重新裂开?药涂了吗?” “膝盖上的我自己涂了。”然后脸上一红,“其他地方不用涂了。”阿雾屁股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唯一还剩两个血痂,不过也不大,过两天脱落了就好了。 “把裤腿掀起来我看看。”楚懋拉了阿雾到暖阁内的榻上坐。 阿雾挽起裤腿,露出膝盖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其实不算太大,只是那天流了血,看着有些怕人而已。 “药拿来。”楚懋向阿雾伸手。 阿雾乖乖地从荷包里取出药膏递给楚懋。 “不是说涂了药了吗?”楚懋又问。 阿雾无辜地耸耸肩,“待会儿回去就会涂的。” 阿雾的这套把戏,楚懋明白得很,替她上了药,又逼着她趴,好不怜香惜玉地跨了她裤子,在她屁i股上的伤口周围也抹了药,这才又将药膏扔给阿雾,“可以了,你走吧。” 就是楚懋不赶她走,阿雾也没脸留,虽说是夫妻,可毕竟生疏了这么多年,这样上药,阿雾还是不习惯。 阿雾提着提匣,刚走到门边,就听见楚懋在她身后问道:“阿雾,你为什么回来?” 阿雾的心为之一颤,回头看着楚懋,他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 楚懋也没有回避阿雾的眼神。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阿雾重新走了回去,将提匣搁在一旁的小几上,在楚懋对面坐。 “皇上,还记不得康宁郡主?”阿雾问。 这话实在是没头脑至极,一个毫无干系的死了十来年的人,同阿雾回宫有什么关联,楚懋是想不出来的。因而楚懋也没有回答,但他和阿雾彼此心知肚明,他如何能忘记那个小女孩。 “我的小名叫阿雾,取自‘薄雾池塘生,朦胧隔岸花‘,是我祖父因我出生而赋的诗。而安国公府荣家的六姑娘,荣璇,她的小字是勿忧,大家唤她做阿勿,是勿施于人的勿。”阿雾尽量平静地道,对楚懋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也不敢错过。 楚懋的眼睛眯了眯。 阿雾又继续道:“福惠长公主是我的母亲,而卫国公是我的父亲,顾二哥是我的亲哥哥,而我,就是顾康宁。” 阿雾既然已经开口说了这些,便害怕楚懋阻止她继续说去,因而她继续快速地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现在的身体了,从此变成了荣家的阿雾。” 阿雾的话虽然在楚懋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是他居然没有觉得她是胡说八道,信口开河。因为唯有她说的话,能解释通一切。 楚懋就知道阿雾不是那种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昏了头的人,断断不至于为了一个顾廷易,就放弃这么多,甚至连皇后也不做了,对自己更是绝情绝义。 可若是阿雾所言为真,她是顾氏阿雾,那福惠就是她的母亲,而他若真杀了福惠,同阿雾之间就有杀母的深仇,何况还是他用顾家和荣家去逼阿雾亲自去诱陷福惠的。 而正是因为阿雾在龙泉寺见到了福惠,所以她才会回心转意地回宫。 想到这儿,楚懋一阵后怕,若是当初他真的杀了福惠,那阿雾她,就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阿雾紧张地看着楚懋,就怕他不相信,可又怕他相信了自己却视自己如鬼魅。“皇上,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 楚懋压根儿就没有这样的念头。她先后两次陷入昏迷,药石罔效,第一回要高僧诵经镇魂,第二回要他的真龙之血为引才能归位,这一切都同阿雾现在的说法相吻合。 楚懋“嚯”地站起身,将小几上的玻璃插屏、汝窑茶盏全部扫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向来以清隽儒雅著称的嘉和帝居然爆了粗口,这也算是阿雾的功劳了。 在楚懋的心里阿雾说的这一切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阿雾为何当初在他即将铸大错的时候不说,在前面四年他为她肝肠寸断只求一个理由的时候不说。偏偏要看着他痛不欲生四年。 阿雾被楚懋的动作和声音吓得往后一缩,眼泪又忍不住泛滥,“我当时是想告诉你的,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天,你说长公主是你的杀母仇人,你说是你把我推水的。当时你的态度那样坚决,一定要杀了长公主报仇,你叫我如何说得出口,难道要阻止你给母亲报仇,然后一辈子恨我?!” 说到这儿时,阿雾自己也惊呆了,原来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宁愿选择让长公主死,也不愿意楚懋恨她一辈子,她宁愿自己去做那个恨人的人,而丝毫不能接受她在他心底有任何污点。原来早在阿雾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前,她的所作所为已经都在向着那个方向了。 “原来真的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阿雾的眼泪一滴一滴往掉,她想往外跑,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丑陋,她怎么配二世为人,又怎么配得上当初长公主对康宁那样无私的爱。 楚懋一把拉住阿雾,“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为了一个死人,而不顾活人?我是恨福惠,可是阿雾,只要你开口,我有什么是不能答应你的,何况我对元家、对先孝贞皇后、对先皇是什么样的态度,你难道不知道?” “可是我当初就是不知道啊。”阿雾哭道。“你从来都是那样喜怒无常,当时我们又已经生疏,不亲近了,你那样长的时间不到玉阑堂,因为郝嬷嬷的事情,你对我一直耿耿于怀,我怎么敢跟你说?” 那段时间也实在是凑巧了,楚懋先是因为没有药丸了,怕阿雾怀孕而疏远她,后来又诊断出她有些阴虚,更不能亲近,前前后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难怪阿雾没有信心。 “而且当初在王府里,皇上的双鉴楼从没想过要让我进去,对我来说,那就像是皇上的心一样,我从来没有走进去过。”阿雾继续哭着,想将满腔的委屈都哭出来。 “就因为这样?”楚懋愣愣地重新坐回榻上,“你现在难道就不怕我记恨你是杀母仇人的女儿?” 阿雾的哭声停住了,透过被泪水迷蒙的眼睛看着楚懋,“我当然也怕,可是我再也不想隐瞒去,我知道如果我不说,皇上的心里一辈子都会有疙瘩。可是说了……”也见不得好。 楚懋无力地摇了摇手,“你先回去,朕需要静一静。” 阿雾将眼泪擦干净,这才站起身,她永远是个爱面子的人,正想走出去,却被楚懋拦腰抱起,阿雾还以为有什么转机,结果,楚懋只是将她抱到暖阁的门外,避开了那一地的碎渣。 阿雾自打回了长乐宫之后,就过上了盼星星盼月亮的日子,但乾元殿那边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她从早等到晚,直到月上中梢也没有见着楚懋的身影。 这可急坏了阿雾,这种事情越拖就越表示情况糟糕,阿雾不知道楚懋是不肯原谅自己,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是两世为人,毕竟着实在匪夷所思,连她自己的母亲,长公主都接受不了。 阿雾派明心和**两个人出去打探消息也无果,就在她都要绝望的时候,吕若兴的徒弟李德顺却偷偷给长乐宫传了消息,说是楚懋今天白天在见过臣工之后,就病倒了,这会儿正发着高烧。 作者有话要说:夜深人静的时候,珰爷还在勤劳的码字,有多可怜,你造吗? 感谢列土豪对本栏目的赞助播出。尤其是臭肥猪童鞋,以及七七和落井石的半透明童鞋。祝大家睡个好觉。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5:37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5:54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6:20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6:27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6:51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6:58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7:09 nin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7:15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8:29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8:38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8:46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8:51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8:56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9:00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9:04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9:08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9:12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9:15 臭肥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29:18 cora46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30:48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33:43 cora46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34:30 l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13:3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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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当即就起身重新穿好衣裳,匆匆赶去了乾元殿。 乾元殿里贺年方已经来替楚懋诊过脉了,这会儿正在煎药,阿雾进去时里面静悄悄的一片,吕若兴也在一旁伺候,见着阿雾进来,脸上明显有一丝惊讶,但旋即就了然了。 吕若兴和李德顺的眼神在空中相接,李德顺躲闪了一。 “李德顺,皇上的病情如何了?”阿雾焦急地问道。 “贺院正说皇上这是积劳成疾,加之上回连番受伤,损了元气,这才积邪入体。病情来得急,却需要缓缓调养,补元养气,否则怕会影响寿数。”亏得李德顺记性好,一大番话说来,一点儿没有错。 可后面的“影响寿数”着实吓到了阿雾,而她对楚懋的连番受伤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阿雾有些脚软地坐在楚懋床前,当吕若兴将楚懋的药端来后,阿雾道:“吕公公,让本宫来给皇上喂药吧。” 吕若兴顿了顿,才将药碗递给阿雾。 阿雾对吕若兴和李德顺的称呼完全不同,表面上算是给吕若兴面子称呼一句吕公公,实则是彼此生疏,对李德顺就完全不同了。 阿雾接过药碗,看着躺在床上的楚懋,面色赤红,嘴皮有些干裂,阿雾轻轻在他耳边道:“皇上,吃了药再睡好不好?” 楚懋的眼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睁开,阿雾将碗搁在绣墩上,扶起楚懋的头,又在面垫了一个枕头,这才开始喂他喝药。 但是楚懋一点儿也不配合,嘴一直不张,阿雾将装着药汁的勺子搁在他唇边,他根本动也不动。 阿雾轻叹一声,转头吩咐旁边伺候的人道:“你们都去吧,有事本宫自会叫你们。” 李德顺给旁边伺候的人使了眼色,都一一退了去,吕若兴虽然留在了最后,但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阿雾等人都走光了,这才含了一口药汁,俯、身喂到楚懋的唇边,他不张嘴,她就轻轻地在他唇上研磨,用舌尖去叩楚懋的嘴巴,好歹是吧药汁喂进去了。 阿雾又低头喝第二口药,这回刚碰到楚懋的唇,就见楚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 阿雾一个惊吓,将药汁自己吞了去,苦得让人烂脸。 “皇上。”阿雾赶紧撑起身,离开楚懋的唇,脸瞬间红得比楚懋这个发烧的人还厉害。 “把药给朕。”楚懋虚弱地道。 阿雾端起药碗拿勺子喂楚懋,却只见他撇开头去。阿雾只好将药碗整个递给楚懋,他接过后一股脑儿地喝了,沙哑着嗓子道:“你走吧。” “我不走,就让我陪着你好不好?”阿雾带着哭音地道,“你要是不肯原谅我,等你好了,我再也不来乾元殿,好不好?” 这当然是阿雾的权宜之计,趁着楚懋生病,正是该她好好表现,赚回好感的时候。 楚懋不说话,阿雾就当他是默许了。 “我叫李德顺备水,你一身是汗,用温水洗一洗好不好?”阿雾殷勤地问着,“皇上嘴里苦,要不要吃一点儿樱桃脯?” “再苦有朕心里苦吗?”楚懋冷脸问阿雾。 阿雾就不敢说话了,“我去让李德顺备水。”阿雾也似地跑了。 乾元殿的浴池大得有些惊人,经过数代帝王的经营,已经弄得非常方便,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都有热水供应。 阿雾当初在正元帝身边飘的时候,从没进过净室,她是非常守礼之人,讲求的是非礼勿视。所以今儿初见时还有些惊讶。 阿雾看见这池子还是有些头晕,等放好了水,这才出去扶楚懋。 “是不是等朕好了,你就不再来烦朕?”楚懋冷冷地看着阿雾。 阿雾委屈地点了点头。 楚懋甩开阿雾的手,自己走进了净室。 阿雾赶紧跟上去,厚着脸皮主动上前替楚懋解亵衣的纽扣,脱到裤子时,阿雾伸手去拉裤带,却被楚懋一把抓住手腕。 阿雾就愣愣地看着楚懋穿着裤子走了浴池。 阿雾完全不敢有任何意见,自己躲到屏风后头,将外衣脱了,又从旁边的叶式翡翠盘里取了香胰和擦澡巾,这才轻轻地走进浴池给楚懋擦澡。 但是鉴于楚懋这样忌讳自己碰他的腰线以,阿雾也就只敢在楚懋的背上擦擦抹抹,两个人都没有话说,净室里只有水声响起。 最后楚懋转头看着阿雾,阿雾呆呆地望入他的眼睛,在看到楚懋的眼神逐渐变暗时,阿雾条件反射地扔擦澡巾就想往外跑。 虽然阿雾也想过两个人彼此和好之后,肯定会行、房,但她绝没有料到会发生在这个晚上,在楚懋病着的时候,在浴池里,而且阿雾的直觉极准,她看到楚懋的眼神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膝盖还没有,屁、股上的痂痕也没有脱落,实在不是好状态。她甚至还没有熏香沐浴。 当然这都是阿雾给自己找的借口,实际上就是她对这种事请还是有些害怕的,她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当初在海上的那膄船上,楚懋就像疯了似的折腾她。 阿雾本来就有这方面的心结,又被楚懋那样先是毫无节制后却冷落对待过,她本身是害羞、内敛的性子,这件事情上尝过的甜头并不多,因此意识就要逃。 若是阿雾不逃,指不定皇帝陛还不一定怎么着她,毕竟楚懋烧得还有些无力,但是阿雾的这个动作明显激怒了楚懋。 阿雾几乎是被强行打开的,楚懋将她摁在岸边,行动起来时哪里像个病人,阿雾泪汪汪地还不敢哼哼,想着以前楚懋说她的话,什么矫情、什么别扭、什么动不动就逃避之类的,阿雾拿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 阿雾还以为自己会疼得厉害,可不知道是心情变了,还是年纪大了,亦或者是因为特殊的原因,她居然也开始渐渐得了趣,哪知道楚懋的动作瞬间就戛然而止了。 当阿雾回过头看着楚懋时,楚懋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紫,丰富得像调色盘一样,阿雾在楚懋的咬牙切齿,吓得瑟瑟发抖。 阿雾大概是知道这件事对男人的重要性的,因为以前她哭着叫着求饶的时候,楚懋会格外的高兴和激动,因而阿雾嗫嚅着安慰道:“你今天在生病。” 阿雾的话不仅没有安慰到楚懋,反而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让楚懋的脸色从赤紫变成了要生吞阿雾的样子。 阿雾蜷缩着腿,坐在汉白玉池子里,雪白的身子连玉色都衬得成了村色,她的眼睛是楚懋见过的最美的眼睛,仿佛漫天繁星都在她的眼里,眼波流转处,叫人意丧魂牵。纤细的腰肢、紧实的长腿,实在是老天爷最宠爱的人儿。 可是她越是这样,就越让楚懋觉得刚才的事情无法忍受。 楚懋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凌厉了,阿雾错中出错地补了一句,“皇上,我不在乎的。” 楚懋的额头青筋直跳。 阿雾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恨不能打自己一耳光,“其实我是说,这样很好,非常好。”这绝对是阿雾的真心话。如此,楚懋也享受了,她也少受累。 “你——给——我——出——去!”楚懋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阿雾真是说得多错得多,但是目前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解扣了,只能让楚懋自己消停一会儿,她抓起岸上被楚懋撕烂的湿漉漉的衣裳挡在胸口,堪堪遮住小腹方两寸,也似地逃到屏风后面。胡乱穿了衣裳出去。 乾元殿没有阿雾换洗的衣物和整理妆容的妆奁,只得让值守的内侍去唤了明心、**带了帷帽过来,她虽然未着内衫,但是从外面看还是整洁的。就这样匆匆上了凤辇回长乐宫。 阿雾解了头发,重新洗过,用熏炉烘干,再重新梳妆着衣,取衣裳时,一时又想起楚懋刚才的样子来,阿雾心疼不过,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以前楚懋给她画的那几套内衫。 阿雾红着脸去屏风后头换了,想着若是皇帝陛如果还有雅兴,这衣裳或许可以提提他的兴致,免得又这样快就交代了,一会儿又急眉赤眼地凶她。 阿雾去乾元殿时,居然见楚懋还没有睡,这都交子时了。而且他居然还去了前殿披阅今日积压的奏折。 阿雾受不了楚懋这样糟蹋他的身体,气匆匆地走到书房,直接从楚懋手里将奏章抽走。 旁边伺候的李德顺倒抽了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皇后会这样强悍。要知道嘉和帝在处理政务时最忌讳人打扰,更遑论这样干涉了。 再看楚懋的脸色,果然一沉,眼睛黑得能阴出水来。 阿雾可不怕,“皇上就这样不顾惜龙体么,贺年方说你要是不调养好,会影响寿数的。” “朕自己的寿数用不着你操心。”楚懋冷冷看着阿雾。 “可是我不想当太后啊!”阿雾焦急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次更新是为了答谢昨天的77同学和透明君的鱼雷。昨天看见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因为珰爷居然喜欢看花儿与少年,多么奇葩的爱好,鄙视。——明师太留 其实真心有些没有精力双更的,要上班,要带孩子,还要滚、床、单,伤不起啊。 但是又好喜欢鱼雷和地雷哦。肿么办,因为不仅有钱,最要紧的是可以上首页的霸王榜单,每次看到那个榜上有名字,就有一种被深深的爱着和宠着的满满的幸福感。又可以愉快的码字了。——珰爷留。 谢谢草莓同学的浅水炸弹,(怎么有一种喝酒的感觉)还有我所有的土豪们,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包、养珰爷。 mysteryvo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20:08:06 1387109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20:28:51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20:46:13 静静的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21:18:42 悠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22:33:08 442633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22:38:02 442633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22:48:04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0:57:36 合成晶体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1:32:25 nan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1:32:39 大头君讨厌有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2:23:33 1441048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4:49:41 cksd52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6:05:03 y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6:09:06 y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6:09:53 小涵饱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7:00:26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7:16:08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07:21:16 14410483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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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也知道自己的实话实说糟糕了,她心里暗骂自己就是个棒槌,怎么能这样说话。 “皇上,我不是要咒你的意思。我是说,纵观古今,都是太后多,太上皇少,我们女人家又不用为国家大事夙夜操劳、宵衣旰食,况且你年纪又比我大上几年,上次我瞧见皇上的鬓边都有银丝了(其实只有一根)。”阿雾一边说一边看楚懋的脸色,他的脸越来越阴沉,眼睛微眯着带着威胁的意思,阿雾越说越心慌,“总之就是,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否则没准儿我大夏朝也要出一位女帝了。” 楚懋看着阿雾,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表达嫌弃自己老的意思。他比阿雾大了整整七岁,确实有些距离,再看阿雾,肌肤雪白如细瓷,颜色娇嫩似春菲,哪里像二十来岁的妇人,若是输姑娘头,只怕叫人以为她不过十五、六而已。 但是楚懋绝对不承认银丝的事情,那不过是偶然之事,而且也都是被阿雾给气的。 阿雾见楚懋脸色越发难看,换了表达道:“皇上勤政爱民是亿兆黎民之福,皇上还有那么多想做的功在千秋的事情想做,就更应该保重龙体,何况你今日本来就精神不济……” 阿雾后面的话就被楚懋给堵在了唇舌之间。她被楚懋一把拉到怀里,固定在他和书桌之前,被他将屁、股一捧,就坐在了桌子上。 至于楚懋之所以有这个冲动,完全是因为阿雾上翻动、叽叽喳喳的话实在是太让人吐血了,他觉得她的唇还是更适合亲吻。 味道品尝起来是如此的甘甜、清润,这让楚懋有些欲罢不能。 阿雾以前是迫于楚懋的威势,且心里存着将来有要求他的时候,所以那时才勉强配合,但实则是非常不喜欢这种唾沫相交的事情的。 但如今心态换了,当楚懋吻着她的时候,阿雾有一种被珍惜和宠爱的满足感,而且有时候自然而然也很想亲近楚懋。 不过皇帝陛大约是余怒未消,亲吻不似以前那样循序渐进,轻怜□□,这当口仿佛恨不得吞了阿雾似的,阿雾怀疑自己的嘴唇都被咬坏了,而且完全无法呼吸,楚懋的舌头像龙卷风过境一般,卷走了她所有的理智。 直到阿雾自己憋得红了脸,开始猛推楚懋,他这才松开。 两个人就这样一俯一仰地对视着。阿雾眼里的春波像布满了牡丹花瓣的湖水,楚懋有些气息不稳。 阿雾的胸上起伏着喘气儿,惹得楚懋的气息更无法匀净。 待阿雾稍微平静了一些,她也想表达自己对楚懋的喜欢,含羞带涩地重新圈住楚懋的脖子,身子前倾去寻他的唇。 这一个吻绝对是最最明显的暗示和鼓励,加之楚懋本来就想证明,刚才在浴室的事情不过是一时失误,所以第二个吻的火热程度简直快将阿雾燃烧起来了。 楚懋有些迫不及待地去解阿雾的腰带,因为一时解不开,阿雾为着显得腰肢更纤细,用了两掌宽的束腰,外头还系了一条粉、紫二色嵌金丝五福捧寿丝绦。 楚懋急得不得了,直接大力地将阿雾的衣襟撕开,可是当他看见阿雾在衣裳里穿的亵衣后,鼻血却一子流了出来。 阿雾显然被吓到了,“皇上。”阿雾从桌子上跳来,直接将楚懋往后一推,让他坐,又扶着他的脑袋往后倾,轻声细气地安慰楚懋道:“这样等一就不流鼻血了。” “殿怎么会突然就流必须了?”阿雾又用额头碰了碰楚懋的额头,“你的热还没退呢,这是虚热上升,不行,还是叫贺年方来吧。”阿雾急得团团转。 阿雾深恨自己,怎么就忘了贺年方说,楚懋需要缓缓调养,行房大概也是不宜的。 阿雾的话叫楚懋如何回答?难道说看见她穿成这样,所以激动的流鼻血了,嘉和帝楚懋可丢不起这个人。 “不用叫贺年方,我没事。”楚懋拉住欲往外叫人的阿雾。 待楚懋的鼻血停住后,他看着阿雾还没来得及拉起来的衣襟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阿雾羞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楚懋这样问,她这辈子也没这样丢脸过。但是阿雾在自己心底曾经发过誓,那就是对楚懋再也不要有所隐瞒。 因而阿雾虽然羞得欲钻地洞,但还是小声回答道:“皇上先才在净室时那样生气,我想着,我想着或许这样穿,你就能高兴一点儿,然后就可以……”阿雾的声音真是细如蚊呐。 但楚懋因为离得近,还是听见了,他这回真是要吐血三升了。阿雾她根本就是什么也不懂,懵懵懂懂地尽干坏事儿,穿成这样,是让人能持续得更久么,这完全是让人丢第二次人的节奏。 不过想来也是可以原谅的,阿雾和楚懋满打满算圆房之后也不过才过了半年的正常夫妻生活,而且每一次几乎都是楚懋主导,她则是被动的承受。虽然看了唐音给的册子,但那上头也没说什么流鼻血或者阴虚、阳虚之流。 楚懋真心是想跟阿雾解释,刚才那一次且算不得不正常。毕竟他已经四年没碰过阿雾了,而她的身子又娇、又软,加之许久不行事,又紧涩得厉害,楚懋自以为,就是神仙遇到这种事,也未必能好到哪儿去。 但是这样的话楚懋绝对说不出口,他可以为阿雾连眉头都不皱一的去死,但着实说不出这样丢人的话,而且如果真说了,阿雾以后估计能骄傲得鼻孔朝天了,对于她这种极擅长得寸进尺的人,楚懋以为是绝不能宠太过的。 而且皇帝陛至今心里头的火气都还没平。 阿雾可想不到这些,她拉起楚懋的手,真诚又可怜地,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只是想着让你高兴,完全没有想过要害你,书里头都说女色是刮骨钢刀,我……”阿雾是绝对想做一代贤后的,要叫以后的子孙提起她来,心里就油然起敬。 楚懋实在是不想再丢人,他今日的精神的确不济,被阿雾这样一闹腾,心上心的,更是刺激得无力,他替阿雾将衣襟拉拢,“你先回去吧。” “让我留来吧,我实在不放心。我保证不招惹你。”阿雾信誓旦旦地举起右手保证,“我还得监督皇上喝药。” 楚懋拿阿雾没办法,只得点了点头。 阿雾兴奋地躺在乾元殿的龙床上,侧头看了看楚懋,想往他身边挪一点儿,最好能枕着他的手臂睡。 结果被楚懋一眼给瞪回来,“你想做什么?” 阿雾讪讪地往后退,天知道,她可是什么也没想要做的。 到夜里,李德顺来报时辰叫楚懋起床时,阿雾用嘴唇试了试楚懋的额头,热已经退了,晚上他睡得也极好,连阿雾将腿搭在他腰上,他都没反应。 今日不上朝,阿雾做主让楚懋多睡一会儿,养精蓄锐的功夫绝对不会耽误正事,身子垮了那才是耽误事儿。 楚懋难得一夜睡到天明,这官员每旬还有一日休沐,但于他来说,全年都是无休的,连正月初一也一样照常起床,读史阅章。 早晨楚懋睁开眼睛时,就见阿雾的一张笑脸出现在他眼前,然后只听见阿雾在他脸上的左右两侧都大声的“吧唧”了一口。 “皇上醒了?”阿雾扶了楚懋起床,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妻子一般伺候他更衣洗漱。软玉温香,情意绵绵,绝对比吕若兴和李德顺伺候人舒服。 “怎么不叫醒我?”楚懋虎着脸道。 阿雾才不怕他,何况楚懋又习惯地对她称“我”而不是孤家寡人的“朕”了,因而抬头笑道:“见皇上睡得正香,你昨天发热,正需要休息,精神好了处理朝廷上那些事儿才有更快嘛。”阿雾替楚懋将荷包系上,不由又想起自己那辛苦绣出来却被扔入了火盆子的荷包来。 楚懋也察觉到了阿雾的心事,只是那荷包最后捡起来也已经黑了一半了,戴是不可能的了。 “再绣一个吧,别绣什么鸭子了,我一定天天都戴。”楚懋捉起阿雾的手道,又低头吻了吻她的手指。 阿雾忍不住湿润了眼眶,这还是这些年来楚懋第一次再亲吻她的手指,她实在是太喜欢这种亲昵了。不过、但是、还是不足以让她感动得再绣一次荷包。阿雾心里头想着,想得倒是美,当初扔的时候怎么那么爽快? 不过这节骨眼儿上阿雾是不敢和楚懋硬顶的,毕竟楚懋还没算原谅透她呢。阿雾只能低头不答话,两个人一起用了冰糖燕窝粥,阿雾又替楚懋梳了头发,等李德顺送了药来时,阿雾捧了来喂楚懋。 楚懋自然又是一口喝去,这样反而还不那么苦,阿雾捡了一粒甜杏脯喂到楚懋嘴里,“甜一甜嘴巴。” “我一个大男人喝了药吃什么果脯?”楚懋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吃了那杏脯。 “谁说男人就不能吃果脯了,我二哥每回喝药都要吃好几粒呢。”阿雾说完脸色就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很多人都在问什么时候结束。目测可能就在月底或者月初了,不会太久。 感谢大家对我的爱,还有蓝泪君的鱼雷。都是满满的爱啊。 合成晶体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06:56 wangwang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52420:22:12 洛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25:05 宋征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26:03 索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26:14 环王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27:06 mysteryvo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31:25 m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37:24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38:01 宋征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39:38 薯条杀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45:11 八宝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420:49:18 cora46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56:18 l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0:56:20 95705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1:10:18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1:19:15 &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1:22:59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1:28:12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1:55:17 agongbab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2:04:38 em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422:06:12 日食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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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急转着,不知道该如何和楚懋说,可是她又发过誓再也不隐瞒他,这件事还真是不好办呐。 楚懋一见阿雾这个样子就来气,“你继续想,回长乐宫把故事编好了再回来。哦,对了,你也不用回来了,你是答应过朕的,朕病好了,你就再也不来乾元殿。” 即使阿雾自觉是抱着十二分的诚意和耐性在对待楚懋,但也还是被他气得肝疼。 “你舍得我不来啊?”阿雾腆着脸凑近楚懋。 楚懋压根儿不搭理阿雾的谄媚示好,“朕要去前殿了。” 阿雾无可奈何地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委屈地嘟着嘴道:“我真不该多嘴,我今后再也不说话了。” 楚懋冷哼一声就要往外走。 阿雾死活拽着他的袖子不让,“皇上怎么忽然问起唐瑜了?” 楚懋扯开阿雾的手道:“那日在长乐宫,你二嫂和你说的话,朕都听见了。” 阿雾简直想跺脚了,明明就什么也没有的事情,被唐音那样一说,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用想着狡辩,当日朕带你去虚白斋时,你心虚得连唐瑜的眼睛都不敢看,又是为什么?”楚懋又问。 这件事阿雾完全想不起来,也没想到楚懋对这么点儿细芝麻会记得如此清楚。楚懋一直拿着顾廷易做文章,阿雾是一点儿也不害怕的,因为她问心无愧。但是唐瑜可就不同了。 阿雾低着头道:“这辈子真没什么呢。就是上辈子偷偷喜欢过他。”阿雾看着楚懋的脸色,又立马改口道:“只是有好感而已,毕竟他人长得俊秀不说,又有文采……”阿雾自动地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去。 “我这就回长乐宫。”阿雾在心里,自己给自己烧了一炷香。 楚懋拉住阿雾的手腕道:“你行啊,荣璇,康宁去的时候才十岁,就知道什么叫春心萌动了,可真是叫朕大开眼界。” 阿雾嗫嚅着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但还是将上一世她是二十岁左右才去的话说了出来。又捡前辈子要紧的事情告诉了楚懋。 “你是说你在这宫里陪了朕一辈子?”楚懋喃喃地问道。 “也不是,皇上出家后,我就醒了。”阿雾道。 对于阿雾的话,楚懋是有一些相信的,因为他对他最终会出家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惊奇,在他以为阿雾再也不会回心转意之后,也曾认真考虑了皈依的事情。 至于阿雾所说的,他会举兵谋逆的事情,楚懋是最清楚的。在他娶妻之前,他一直都是在往那个方向奋斗。离京就藩正是他的打算。 但是在阿雾昏迷不醒,楚懋意识到她对自己的重要性后,就全面改了谋划,当时也是因为那样才会忙得不可开交,也才会去洛北。 依楚懋对他的父亲隆庆帝的厌恶,和这阖宫上的厌恶,他一心就想血洗禁宫,在一片废墟上重建属于自己的大夏朝。但是为了阿雾,他却有了另外的打算。他自己可以不在乎后世史家对他“谋逆篡位,手戮至亲”的评语,但是他不能让阿雾嫁给有这样名声的自己。 而且阿雾本来就有些阴气重,若是血染大地,楚懋也是生怕他的戾气太重,而害了阿雾。他若是失败了,也不过是孤身一人,可他有了阿雾,就有太多的顾虑了。 这些事情阿雾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楚懋也从没打算要告诉她。 “上辈子朕的年号是正元,这辈子是嘉和,你知道原因吗,阿雾?”楚懋看着阿雾道。 阿雾点点头,“皇上是希望家和万事兴。” 楚懋的眼神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别以为你绕了这一大通,朕就会原谅你。” 阿雾很委屈很无奈地看着楚懋,无声地问着:你老人家究竟要怎么样? “去重新给我绣一只荷包,我就可以考虑既往不咎。”楚懋道,然后赶紧补充,“再不许绣鸭子了啊。” 看来楚懋一只就没忘记荷包的事情,阿雾还以为自己躲过了,她只能皱着鼻子道:“那我给皇上绣一只大白鹅吧。” 楚懋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你可以回去了,你敢绣大白鹅试试。” 阿雾回到长乐宫时,她可顾不上绣什么大白鹅,她心里头焦急地惦记着另一件事。 在楚懋见臣工的空隙里,李德顺觑隙向楚懋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召了贺院正去长乐宫。” 楚懋先是不以为然,只当阿雾是让贺年方以后负责给她请平安脉,虽然贺年方只负责给皇帝诊脉,但即使阿雾自己不要求,楚懋也是要派贺年方去照看她的身子骨的。 但是楚懋往里深思了一点点,脸色勃然一变,站起身就往外走,还越走越快,像一阵风似的,李德顺就是跑步都赶不上皇帝陛。 楚懋旋进长乐宫的时候,贺年方正准备告退,见他进来,连忙跪地请安,被叫起后也不敢看楚懋。这本是很正常的,皇帝不叫抬头,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抬头大量皇帝。 但是因为楚懋心里有鬼,他就觉得是贺年方在逃避。 再看阿雾,她和贺年方说话时,面前拉着帘子,显然不似在诊脉,而明显只是谈话,而且阿雾还不愿意贺年方看见她的脸色。 “皇上。”阿雾奇怪于早晨还气冲冲的人怎么会这个时候匆匆来长乐宫。 贺年方机警地退后,楚懋就知道肯定不好。 “身体不舒服吗,召贺年方来做什么?”楚懋的重点是在第二句。 阿雾也正想和楚懋说这件事情。“皇上昨晚不是无缘无故的流鼻血了吗,你以前受过重伤,昨天又发热,我觉得再小的事情也不该忽视。扁鹊说: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我想着怕皇上讳疾忌医……” 楚懋自己都佩服自己,这会儿居然可以面不改色从容面对这件事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他又是怎么说的?”楚懋咬着牙问。 阿雾再傻也不会将闺房私事说给外人听,“贺院正说,陛可能是阴虚火旺,需要去肝火,健脾胃,强心清肺,可以用七理汤调理。”阿雾说完又兀自懊恼道:“哎呀,刚才应该让贺年方给你把把脉的。” 情况比楚懋想像的好些,但是也够丢人了。贺年方行医这么多年,本身又是个男人,哪怕阿雾说得再隐晦,他前因后果一联系,难道还能不知道原因?刚才他要是敢说给楚懋诊脉,楚懋估计得一脚踹死他。 “还有,我向贺院正讨教了一些养身法子,他说贺家的祖传养生诀是,宜食清淡,戒急、戒燥、戒憎、戒色。我觉得也有些道理,不是说一滴精十滴血么,固本培元才是紧要的,当初我患阴虚之症时,可是好生难受的,成日里精神不济,茶饭不进。”阿雾自以为很关怀楚懋的身体,说得头头是道。 楚懋听了,杀了贺年方的心都有了,他这是对阿雾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听他的做什么,贺年方的父亲当初也是太医,连知天命都没活过,什么贺家养生诀?”楚懋怒道。 “他爹有八房小妾呢,自然寿数不会长。”阿雾道,这背景她都打听过了。 楚懋无言地看着阿雾。 阿雾认真地道:“皇上放心,我什么也没有告诉过贺年方。”这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懋扭头就出了长乐宫。 午膳时,阿雾没有去乾元殿打扰楚懋,毕竟他是连睡觉都很不呢过节省一点儿出来处理政事的人。因而只是让长乐宫的膳房给楚懋进了一碗粥。 阿胶鸡汁粥,可补益精血,于男子yang、wei,zao、xie都有益处。 楚懋看得脸色发白,心里想,荣璇,你怎么不直接送一根鹿鞭来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师太:四毛哥,大家给你取了个新绰号,你有什么感想吗? 四毛哥:朕的私事不需要向这些人证明。 珰爷:可是你这样帅、这样有钱、这样痴情、这样有才华,却这样低人气,都是因为你不给力,你造吗? 四毛哥:你们这些无知的人懂什么。不要迷信一夜七次好么,你让他坚持三个月试试,估计连太监都比他给力。什么叫可持续利用,什么叫休耕轮作,什么叫怜香惜玉?你们造吗? 四毛哥:(话痨)一夜七次爷也可以的好么,但是地受得了吗?还有,现在厉害算毛线厉害,再过二十年,你把你其他儿子拉出来咱们比一比,到时候看谁笑到最后。 明师太:贫尼不由想到在种地界有一个术语,积温。意思是一年内日平均气温≥10c持续期间日平均气温的总和。你一天热到70度都没意思,要积温到了,作物才会成熟。四毛哥的意思大概是,一天几次不算厉害,要比就比一辈子多少次。 四毛哥:点点头。师太,我封你当国师。 珰爷:师太,你这样高调地秀百度来的词条,真的好吗? 面感谢用地雷和鱼雷剥削、压榨黄世仁的土豪们。蓝泪君,你感动得流泪了嘛? 442633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0:16:02 442633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0:19:06 1387109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0:21:35 214度扭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1:19:42 1477214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3:30:52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4:50:18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4:52:53 向往未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5:20:11 我是天上云2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5:34:31 沐沐猫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5:47:44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5:48:21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5:52:57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6:00:40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6:05:22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6:05:50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6:06:10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6:06:22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6:06:30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6:06:37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6:06:44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6:06:51 晞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6:0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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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像一个只会出气的死人一样的鸾娘睁开了眼睛,努力撑起虚弱的身体看着阿雾道:“为什么皇上还要原谅你,你那样对他,为什么,为什么?” 鸾娘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是阿雾还是听懂了。 阿雾本来是抱着看笑话和落井石的心态来的,但是看鸾娘这样,她的心就软了,因为鸾娘是真心喜欢着楚懋的。 阿雾现阶段颇能理解喜欢一个人,却没被接受的感觉。 若是楚懋迟迟拖着不原谅她,估计别说绝食了,上吊阿雾都能闹出来。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本宫比你先认识皇上,而皇上又是个专情的人。”阿雾看着鸾娘道。 鸾娘道:“不是因为我不够好么?” 阿雾心想,当然是因为你不够好,至少没有我好,但是她并不打算这样说。“或许如果是你先遇到皇上的话,一切就会不同了。”阿雾不愿打击鸾娘,否则没准儿这姑娘真寻死了。 不过当阿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头也在打鼓,想着会不会真如自己所说,如果是鸾娘先遇到楚懋,他喜欢上了她,就再也不会中意自己了。阿雾忽然就很想问问楚懋。 鸾娘见阿雾的神态若此,却也真信了几分,而且她是倾向于去相信这样的话的。鸾娘像是来了力气,一就坐了起来。 阿雾却又撇嘴冷冷地道:“不过本宫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好人阿雾不会演,坏人她可是本色演出。“本宫便是弄死你也不过像踩死蚂蚁一般容易。你想一想你的母亲惠德夫人吧,若不是看她一片慈母心肠,你以为本宫会容忍你到今日?” 鸾娘不服输地看着阿雾,想说话,却无从反驳。 “鸾娘,你是个聪明人。如今你要么选择和惠德夫人一起出宫,由惠德夫人给你挑未来的婆家,本宫来给你赐婚,要么就由本宫给你挑个婆家赐婚。”阿雾道。 “就像你当初对相思姐姐那样?”鸾娘愤愤地反驳道。 阿雾冷笑了一声,“正是。不过恐怕你的场还不如她。” “你不会得逞的,皇上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他要是知道你这样恶毒,肯定会,肯定会……”鸾娘自己都有些说不去了。 阿雾看着鸾娘,认真地道:“你以为咱们易地而处,你就能对本宫有半分怜惜心肠?只怕早就动手了。本宫错救了你们母女,倒重演了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不过你要知道,本宫不是东郭,也不怕狼。” 阿雾站起身,“你好好儿想想吧,若是皇上对你有意,还会等到现在?你不是脱、光了都没引得皇上垂怜么,本宫若是你,选什么绝食,等着人来劝呢,还不如一根白绫吊死了算了。” 郑鸾娘扶着床站了起来,“我不会死的,我就要活着看看,你今后能好到哪儿去,以色事人,岂能长久!” 阿雾恨不能翻个白眼。“那你就好生给本宫看着。” 郑鸾娘被阿雾这一番打击后,却是真的振作了起来。 到晚膳时,楚懋没来长乐宫,却让李德顺宣阿雾去乾元殿陪膳。 阿雾脱大氅后,里头是一袭大红地泥金百蝶穿花曳地裙,那裙摆上的遍地牡丹花,缀以宝石,蝴蝶更是绣得活灵活现,在裙摆的折动中,就像活了一般。 整条裙子的中心都在那头的半幅裙摆,脖子上一圈白狐毛活围脖,越发将一张笑脸衬托得娇妍如四月初开的那朵赵粉。 金累丝嵌红宝石九尾凤头钗上那枚红得饱满透亮的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宝石,美得耀眼无比,却也夺不走阿雾眼波里星辰的风采。 楚懋看得几乎痴了,阿雾是很少这样盛装打扮的,因为她本就已经美得不近人情,再这样一打扮,只觉得不似人间能留住的人儿。 “怎么这样打扮?”楚懋问道。 “第一次到乾元殿陪皇上用膳,臣妾自然要盛装打扮,以悦君心嘛。”阿雾笑着对楚懋抛了个媚眼。 楚懋的眼角抽了抽,知道阿雾是记恨他说的不许她再来乾元殿。 “鸾娘那边怎么样了?”楚懋问道。 “听说已经开始吃饭了。”阿雾道,还以为楚懋要问自己是怎么劝服鸾娘的,结果嘉和帝陛压根儿就不问,仿佛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皇上怎么就不问问我,怎么劝服她的,皇上就不怕我答应了她?” 楚懋替阿雾夹了一块鹿筋堵住阿雾的嘴,“朕有什么好怕的,你若是答应了,朕乐得有美人可供养眼,若是没答应,也算不得什么损失。” “那皇上做什么还去招惹鸾娘?”阿雾好不容易吞鹿筋这才说得出话来。 楚懋干脆又喂了阿雾一个肉丸子,“朕去招惹她?难道最开始不是皇后鼓励她来亲近朕的吗?” 阿雾一边嚼着丸子,一边心算着,大约再闹去,她和楚懋都是半斤八两的错,指不定又要闹出矛盾来,虽然说床头打架床尾和,但最近楚懋要温养精气,恐怕床尾没法和。 于是阿雾果断换了话题,“皇上难道就一点儿不好奇我是怎么说服她的?”阿雾替楚懋也夹了一块鹿筋。 楚懋虽然不想搭理阿雾作死的动作,但是还是吃了那鹿筋,这才缓缓地道:“你能有什么好话,左右不过是拿惠德夫人还有鸾娘自己的前程威胁威胁她。” 阿雾觉得楚懋简直神了,但嘴上依然要矫情道:“皇上就是这样想我的?” 楚懋哼哼一笑,“你难道没说?” 阿雾道:“我是对她说,‘本宫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阿雾一脸求表扬的样子看着楚懋。 楚懋却看着阿雾不说话,原来阿雾不是不懂得爱,只是以前她对自己根本没有心而已,楚懋如是想,若是换了以往,阿雾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不过楚懋还是对阿雾的这句话给与了表扬,表扬了她一脸的口水。阿雾险些又没喘过气来。 等用了晚膳,阿雾赖在乾元殿不肯走,拉着楚懋又是棋又是论书,到该上、床睡觉时,她很自觉地就爬上了龙床。 楚懋伸手去解阿雾的衣裳,天知道他这一天忍了多久了,结果阿雾麻溜地往后退了退,将楚懋的手拿开,“皇上还是将养些吧,你的病这才好了一天呢。” 楚懋果真收回了手,冷冷高高地看着阿雾道:“你若是不侍寝,留在乾元殿就不符合规矩。” 阿雾真是受够了楚懋的这种高高在上,却又不能发火,只能将脸贴在楚懋的胸口,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狠狠地做了个鬼脸,“等皇上养好了身子……”阿雾实在没好意思往说。 “等我养好身子。”楚懋凑拢阿雾的耳边说了一句。 阿雾当时就跳起来了,“归田园?”那绝对是噩梦般的存在。阿雾的脸都僵硬了。 “原来不过是说好话来哄朕。”楚懋将阿雾推开。 阿雾这回真是要拼命了,她拉着楚懋的袖口,艰难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楚懋都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也惊讶于阿雾的好说话,当初她可是信誓旦旦说过,再也不回去归田园了的,去了她就不姓荣。 阿雾拉着楚懋重新躺,将头偎在楚懋的怀里,拿眼睛一直瞅着他。 “不睡觉是想让朕反悔么?”楚懋掐了一把阿雾的屁股。 “才不是。”阿雾捧着屁股往后缩了缩,“只是好奇,皇上当时怎么没有接受鸾娘?” “朕为什么要接受她?”楚懋反问道。 阿雾想了想道:“鸾娘的容貌是一等一的不说,且人又年轻,像花一样嫩的年纪。”然后阿雾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是鸾娘好看,还是我好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能码字到这里了,因为班太晚了。而且还要奉命修改前文的潋滟之处,按规定从今往后亲热只能局限于脖子以上。 如果等会儿显示有更新,那是珰爷在心情的改文。好心酸的嗦。 同时请大家留意今后的部位翻译密码。 和谐社会高大上。 和谐社会中流砥柱 和谐社会深入基层 good。 谢谢大家的地雷,也谢谢猪猪同学满满的爱。改脖子去了。 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7:14:27 静静的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7:37:10 嘟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7:40:34 l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8:02:27 拉拉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8:36:02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19:4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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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懋愣了愣,这个问题还真噎住了他。如此说来,阿雾还是有点儿道理的。不过楚懋自然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上辈子你是我的表妹,咱们不是有血缘关系么?” “元蓉梦和郑鸾娘还都是你的表妹呢!”吃醋的时候,阿雾的脑子转得滴溜溜的快。 “所以你看我什么时候对她们有过其他心思?”嘉和帝陛也是很能撇清的。 阿雾直接翻身骑到了皇帝陛的身上,“皇上的意思是,如果她们不是表妹,你就有其他心思咯?”阿雾的口吻异常危险。 连楚懋这么淡定的人小心肝都忍不住颤了一,组织了一语言才道:“贺年方不是说,朕要注意好生休息么,天都这么晚了,你看……” 阿雾拧住楚懋的耳朵道:“皇上要是睡着了,臣妾就睡不着了,臣妾还阴虚呢,皇上记得不记得?” 楚懋捂住耳朵叹息道:“阿雾,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你的上辈子我根本什么都记不得好吗?不过依我看来,你上辈子是福惠的女儿,从一开始我就不会接近你,从而了解你。那一切自然就不会发生。何况你的这种假设,实在是无理取闹,我无论如何回答,你总是要怀疑的。除非你能再换一张脸,试试看我能不能找到你并对你动心。” 楚懋说得很有道理,阿雾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了,不过她坚信容貌肯定是其中一个原因,“辈子皇上会不会找到我?”阿雾看着楚懋问道。 “说实话吗?”楚懋没有直接回答阿雾的问题。 阿雾道:“假话和真话都说来听听。” “假话自然是,我会在你小时候就找到你,一直把你养大。”楚懋拧了拧阿雾的宝贝。 阿雾一把打开楚懋的手,“真话呢?” 楚懋收回了手,认真地道:“我不知道辈子还经不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阿雾心里大骂楚懋狡猾,居然这样回答,你叫她如何发飙?本生就是她错在前头。 阿雾果断地决定略过这个话题,“那,如果皇上先遇到的是鸾娘的话,你会不会……”阿雾顿了顿,还是决定把话讲完,“会不会喜欢上她?” 楚懋“哼哼”冷笑了两声,“这个可没准儿,毕竟鸾娘人可爱又活泼,模样也生得好,也不会动不动就拧人耳朵。” 阿雾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把皇帝陛踢床去。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在楚懋的腰上拧了一把。 “阿雾,男人的肾可动不得。”楚懋一把捉住她的手,放到嘴边,细细地亲吻阿雾的手指。 “其实皇上现在变心也还来得及,臣妾也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人。”阿雾一副贤后的大方模样。 “这样小气?”楚懋点了点阿雾的鼻尖,“即使先遇到鸾娘,我也不会动心,她才多大点儿一个小姑娘。”楚懋成人时,鸾娘这小丫头还在流鼻涕呢。 阿雾的眼睛已经不争气的湿润了,因为楚懋一直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楚懋叹息一声,替阿雾将眼角的泪吻去,“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随便见着个好看的,就会动心?那说实话,相思长得难道就差了?” 阿雾自己先“哇哇”地哭了出来,“我知道你不是,可是我就是难受,听你这样说。” 阿雾趴在被子上哭,楚懋轻轻地摩挲着阿雾的背:“你跟鸾娘有什么好比的,在我心里,我们家阿雾一直都是独一无二,也是最好的。美人分两种,一种是初看惊艳,渐渐也就平常了,另一种是,初时就让人挪不开眼睛,越看越美,越品越有滋味。” 阿雾泪眼朦胧地看着楚懋,“鸾娘是第一种?”阿雾要看着楚懋点头。 楚懋果然点了点头,世上的美人何其多,但是经久不衰,让人屡见惊艳的确实不多。 阿雾又问,“我是第二种?” 楚懋笑道:“你还真是不害臊啊。” 阿雾自己破涕而笑,保住楚懋的脖子,“吧唧吧唧吧唧”,亲了三口。这她的心气儿可就平了,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自己比,好歹是内部矛盾,但是鸾娘是外部矛盾,阿雾可受不了楚懋认为鸾娘好。 楚懋侧了侧脸,将另一边递到阿雾嘴边,阿雾很识趣地又“吧唧”了三。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楚懋的脖子躺,接着又问:“我是问,如果哦,只是如果哦。” 阿雾的“如果”让楚懋直觉就抖了一。 “如果皇上先遇到鸾娘又喜欢上了她,然后再遇到我,还会喜欢我吗?”阿雾问。 楚懋此刻真心是觉得女人们的思维都如此奇葩如此曲折,但是他还是得打叠起精神应付,“我有说过喜欢你吗?” 阿雾愣了愣,“让我想想。”但是真一时想不起来,阿雾便猴着挨上去道:“要不你现在说一句?而且你不要想转换话题,楚景晦。” 楚懋就知道阿雾是这种三天不打就要上房的性子,“谁许你直呼朕的字了,这可是大不敬。” 阿雾笑道:“那你杀了我吧。” 楚懋作出咬牙切齿的模样道:“你过来,看我弄不死你。” 两个人笑闹了一阵,阿雾又闹着楚懋回答她的问题,她有一个超级大的缺点,那就是记性特别好,谁也别想绕开她的问题。 楚懋亲了亲阿雾的额头道:“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娘娘能不能赐给我免死铁券?” 阿雾高傲地点了点头,“本宫准了。” “朕可以三宫六院,见到你时,肯定要封个皇贵妃给你过过瘾。”楚懋道。 “那我就可以满足地睡觉了。”阿雾喟叹一声,“本朝可没有皇后在的时候,就封皇贵妃的先例。” “可是朕被你闹得睡不着了,怎么办?”楚懋翻身覆在阿雾身上。 阿雾的“养精蓄锐”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楚懋给吞了。 次日一大早,皇帝陛照旧天没亮就起床了,阿雾一直睡到半午,还是饿醒的。阿雾忽然有些怀疑,贺年方是不是逗着她玩儿呢,什么固本培元,自己才该固本培元呐。 到晚上,楚懋过来长乐宫用饭,嫌弃了一番长乐宫的净室,吩咐了李德顺明日将阿雾的东西都搬去乾元殿。 “我不去,那池子大得怪吓人的。”阿雾对水池子的容忍度虽然增加了不少,但是也不愿意天天看着。 “怕什么,我每天都陪着你用。”楚懋捧着阿雾的脸又密密麻麻地亲了去。 阿雾急得左扭右扭。 楚懋冷笑道:“得,这是又宠出怪脾气了?” 阿雾不理会楚懋的阴阳怪气,淡淡地道:“我可不想又阴虚。” 楚懋想起当年的药丸子,心里也有愧,“你就翻来覆去地拿这个念叨朕。” 但到底阿雾还是答应了楚懋,搬去了乾元殿。 作者有话要说:哈,那个204,209,231都加入了新的小剧场,买过的孩子可以回头看看,不用重新买的。如果喜欢看类似的话,珰爷就会继续写去的。 另外推荐我的好友明月别枝的新文,四年后她终于回来啦。 <ionvalue=误仙onclick=("xet/?novelid=2065587")> 谢谢我亲爱的白富美们,祝福大家夏天不要变黑富美。 想滴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10:42:10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11:17:01 珰妈木有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12:26:42 紫色琉璃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16:35:24 1477214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20:24:53 洛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20:59:58 bechob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22:32:01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22:35:43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22:40:17 1477214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22:40:53 珰妈木有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22:54:37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22:54:56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23:06:01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23:07:37 3059757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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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墨:鼓掌,浓浓威武、浓浓好、浓浓棒、浓浓呱呱叫。 宁小宝:妈妈好毒舌!(忘记它名字了,汗) 卿让让:我也是无神论者。不用看我,我也不参赛,据说我是其中长得最丑的。 陆放:胡说,honey,你的气质无人能及。 卿让让:陆放!你是肉紧了是不是?!只是气质吗,只是气质吗? 陆放:身材也一级棒。 卿让让:(脸红),我想说,工作的女人最美丽。而我,世界知名珠宝设计师。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头几个都是家庭主妇吧?另外,雾浓浓小姐车祸昏迷那么严重,你确定自己最后没去整过容? 雾浓浓:(甩开宁墨的手)放开,看我不揍她两只熊猫眼。 卿让让:哈,什么叫此地无银,大家知道了吧? 宁墨陆放:决斗吧! 陆放宁墨:放马过来! 清兮:(泪眼汪汪)廷直哥哥。 丰琉:乖,勇敢的上台去吧。 清兮:可是我既是家庭主妇,而且也是穿长裙,我什么都不会,不会弹琴不会唱歌,不聪明,不贤惠,连孩子都几乎不会生,我可不可以不上去啊?(泪) 丰琉:(哇,简直萌cry了)没关系,有我呢。 清兮:(上台)哇—— 画面:四周的灯光暗了来,音乐响起,满场都是萤火棒在挥舞,共同写着几句话“清兮,你是最美的” 清兮:(感动的泪,扑台)廷直哥哥,我好感动。 七七、沉醉、亭幽、芙洛、阿雾、乙蜜、不挽:我们要求集体离婚,廷直哥哥,快到我们碗里来! 全场手机铃声四响,打酱油的:主子,世界首席杀手已经准备就位! 寒碜、轩奥、楚律、楚恪、四毛哥、天尚、陆放:用精确定位的导弹! 丰琉:清兮乖,不哭哦,哥哥给你买胭脂擦。 涟漪:怎么恋童癖都可以公然上台了?真是世风日。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爱投我的票就投,不投就拉倒。 唐楼:我们卿卿真有个性。别怕,爷已经帮你买了很多票了,话说某宝真的好用,还可以穿越各时空卖票,连外星人的票我都帮你买了,卿卿。 涟漪:(留住唐楼的脖子)如果赢了的话,(在唐楼脖子上画圈圈) 珰爷:本来应该在胸膛上画的。 明师太:请注意,不要有伤风化 瞳兮:(剔一剔指甲走上台)赶紧点儿啊,本宫得回去染指甲了,凤仙花汁,新鲜的才好用。还有,本宫可是不会去当什么服务员的,大家闺秀,如何能出头露面的,这还有家教没有?话说,七七,你穿的那叫什么衣服,真是伤风败俗。沉醉啊,你怎么还没被狱啊,你不是犯了故意杀人罪么,虽然未遂,但好歹也是犯罪啊。至于亭幽你,药水里泡大的也不嫌自己一身药味儿啊?哈,芙洛就更好笑了,你来回穿越古代、现代,时空射线早就让你变畸形了吧?阿雾么,我等着看你自己是怎么作死的哦,不要让人家失望哦。乙蜜,根本就是儿童好不好,不要雇佣童工。不挽和璃镜这种虚拟人物,就不用比了吧,不过一道数据流而已,连人都不算。雾浓浓和卿让让,你们生在现代,早被这糟糕的空气弄得满脸痘痘和雀斑了吧?只能靠化妆品,哎哟,洗了脸真是吓死个人了。清兮小宝贝,廷直哥哥喊你回家喝奶了。楚涟漪么,你知道你被封为珰爷最讨厌的女儿么,没有之一。 衍衍:(扶额)宝贝,朕也救不了你啦!不过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璃镜:我不多说,就说两点,我点了“阴阳修容花”和“合欢养性果”两种技能。 缺爷:璃璃。 璃镜:(泪)叶缺。 缺爷:我喜欢上四毛哥了,肿么办? 璃镜:等我六月归来!你再做决定好吗?**都上了美帝的报纸了,你不要顶风作案啊,亲! 四毛哥:这是珰后宫的金枝欲孽版么? 阿雾:这是咱们的地盘,你还不快点儿把这些死女人弄走?!人家要生气啦! 四毛哥:忽然觉得缺爷才是真爱! 第281章 第282章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82章 过得十来日,崔氏又进宫来,阿雾想了想也不好在乾元殿见自己的母亲,否则传出去,难免有人要讽刺禁宫都成她娘家的地盘了。何况阿雾的荣老爹身居高位,两个哥哥一文一武,眼看都是要被皇上重用的。这样一来,阿雾的娘家就太显赫了。 什么事情加上一个“太”字就容易不好,阿雾这是居安思危,也许这些年还好,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且阿雾也明白,自古以来,后族的结果都不太好。 所以阿雾依然是在长乐宫见的崔氏。 “太太,这是昨儿新进上来的雀舌,你尝尝。”阿雾延了崔氏入座。 崔氏尝了尝,的确清香甘沁,“真好。” “待会儿让明心给你包一点儿,回去也让爹爹尝一尝。”阿雾道。 崔氏笑着点了点头,“这次进宫见娘娘,其实是有事同娘娘商量。” 阿雾看着崔氏,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 崔氏这才道:“你爹爹让我来同娘娘商量,他准备致仕,然后领着我去江南还有塞外都走一走,他说人生一辈子总不能永远关在一幢宅子里。而且你爹爹有治学之志,也想退来之后著书立说。” 阿雾的眼睛有些湿润,想起荣老爹为自己处处着想,为家族处处着想,再想起上辈子的父亲,还有不信自己的母亲,阿雾的心里自然也有过委屈,可惜都自己默默地吞了,只是一时被崔氏的话挑起了伤心事,忍不住“哇”地哭出了声。 “哎呀,娘娘这是怎么了,这就是你爹爹的志向,你可别都往自己身上拉。”崔氏急得跳脚,“快别哭了,仔细伤了身子,现在你爹爹和我就盼着你能好好的,再有个孩子,就再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太太。”阿雾扑到崔氏的怀里,也再顾不上什么不碰人的洁癖了,她小时候其实很喜欢在崔氏香香的怀里撒娇的。 阿雾肆意地哭着,因为知道崔氏会安慰她,会心疼她,她喜欢崔氏这样轻轻拍着她。 正是因为有崔氏,所以阿雾才能体谅元亦芳,她不过是个母亲而已。阿雾只但愿,如果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情,也有人能这样体谅崔氏。 阿雾哭了好一阵子才忍住,拭了拭眼角,这才又回位坐定,“太太回去的时候叫爹爹这件事不要急,我先同皇上商量一再做决定。” 崔氏点了点头,又提起另一个话头,“那郑鸾娘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出宫了,好多人到我这儿来打听消息。不过,她早就该出宫了,只有你偏留着这个祸害,如今惠德夫人四处给她打听人家,不过上京稍微知道点儿内情的人家,谁肯点头。”崔氏说话的时候难免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鸾娘的事情怎么传出去的?”阿雾问道,心里却想着这件事对楚懋的声誉也不好,这宫里头是该整顿整顿了。只是阿雾这时候还不知道,当初鸾娘为了造成既成事实,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一些消息,完全切断了她自己的后路,以至于才弄得今日这般处境。 也难怪惠德夫人会去要求楚懋给鸾娘指婚了。 “这个却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好几次郑鸾娘参加花会,有人私问起,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崔氏道。 郑鸾娘虽然住在宫里头,但毕竟不是宫妃或宫女,她和惠德夫人遇到上京的王公大臣家中举行花宴时也经常受到邀请,阿雾从没在这件事上为难过郑鸾娘,每次都是给了牌子放行。 “不提她了,太太若再遇到人问你,你就说是惠德夫人她们自行要求出宫的,本宫和皇上都极力挽留。”阿雾并不想对郑鸾娘落井石。她是从楚懋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有时候做事情留一线余地,对自己不会有太大损失,可以后说不准还有意外的惊喜。 当然这可能也是幸福的人的通病,总是比平时心软些。 崔氏离开后,阿雾处理了宫务,就开始给楚懋绣荷包,这人昨天夜里借着荷包的事情又狠狠收拾了她一回,阿雾却还没有理由反驳。 半午时,明心短了牛乳木瓜羹来给阿雾,阿雾皱着鼻子有些闻不惯牛乳的气味儿,但还是捏着鼻子喝了去。 自己跑到净室的紫檀座镂空雕葡萄纹的西洋穿衣镜前,偷偷地脱了衣裳自己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还拿着量尺自己量了量,仿佛是大了一粒米的宽度。 听见外头有动静儿,阿雾赶紧整理了衣裳往外走,“皇上,你怎么回来了?” 楚懋的耳根子有些微红,却没回答阿雾的问题,“沐浴了么?”楚懋见阿雾的衣襟都没扣好。 阿雾低头看了看,对着镜子整理了一,自己的耳根子也红了,“没有啊。” “那你脸红什么?”楚懋走过去抱住阿雾,忍不住狂亲了一通才作罢。就在阿雾还以为楚懋忍不住的时候,嘉和帝陛居然松开了手。 “前头几个部的司曹还在等着朕,晚上等朕回来用晚膳。”楚懋啄了啄阿雾的嘴唇,又忍不住咬了一口,这才离开。 阿雾目送着楚懋离开,心里头想着,皇帝陛该不会是万几无暇之中特地抽空回来看自己一眼的吧?想到这儿,阿雾只觉得心里又甜又美。 这在以前的阿雾是体会不到的,当初在祈王府时,楚懋也经常在办公的途中返回来就为了看她一眼,阿雾当时还嫌他麻烦呢。 到晚膳时,楚懋回来用膳,却没找见阿雾,问了明心,才知道她去了西梢的小书房,这儿是以前皇后过夜的“庆恒春”,自打阿雾搬过来之后,就改作乐她的书房。 楚懋进去时,见阿雾正在作画,他走到她旁边,从阿雾的肩膀望过去,见她画的是一幅雪地鸭戏图。 “你怎么老是画鸭子?”楚懋开口道。 阿雾搁笔,“画鸭子怎么了?”阿雾撅嘴道。 楚懋没说话,拿过阿雾的画细细端量了一番,“比以前多了一丝灵气,也多了一丝福气。” 阿雾觑了楚懋一眼,抿嘴一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大概是心境不同了。”阿雾挽住楚懋的手道。心里头少了一分世俗的算计,多了宁静之神,画风也就变了。 用晚饭时,阿雾向楚懋提及荣老爹的事情,“皇上,爹爹他想致仕治学,你觉得怎么样?” 楚懋挑了挑眉毛,看着阿雾道:“岳父大人的确疼你。” 阿雾点了点头,“那皇上怎么说?” 楚懋道:“看你的意思,我难道就是难等容不能臣的皇帝?” 阿雾娇笑道:“皇上当然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再有三个这样的爹,皇上一准儿都能容。” 楚懋做了个扶额的动作,最近他时常做这个动作,“谢谢,朕自问胸襟还没有宽广到可以容纳三个岳父,皇后这是太抬举朕了。” 阿雾被楚懋的已有所指给堵得只能呵呵一笑。 “不过爹爹既然想治学,皇上不如就让他得偿所愿吧。”阿雾道。 楚懋认真地看着阿雾,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阿雾撅嘴道:“皇上不用看我,我的心思都是明明白白的。这自古帝王御,都讲求制衡,可是爹爹和唐阁老是姻亲,我和音姐姐也十分要好,他二人站在了一线,有时候若是同皇上拧起来的话,皇上也不好做。况且我素来就是自私的人,怕因此而消磨了我和皇上的夫妻情分。” 楚懋一向都知道阿雾在这件事上非常拎得清,说实话于此荣吉昌和阿雾都是聪明人,楚懋有时候夹在阿雾和国事之间也有些难为。君和臣,即使相辅相成的关系,可有时候也是争权的关系。当然楚懋是非常强势的帝王,可惜他有一个唯一而致命的弱点。 “利令智昏,权力比利益的诱、惑还大,我也是怕爹爹以后把持不住呢。”阿雾又道。 楚懋揉了揉阿雾的头发,抵在阿雾的额头上,“我在想,若是真遇到事情,我和你爹爹之间,你会选择谁?” 其实阿雾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但是她很明白唯一的答案,“出嫁从夫,皇上才是陪我一辈子的人。”阿雾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楚懋。 楚懋咬了一口阿雾的脸蛋儿,“傻姑娘,我绝不会叫你再遇到这样难以选择的事情的。” 阿雾当时的泪就忍不住滚了来。 “福惠那头你不用担心,龙泉寺我已经让李德顺去打过招呼了,有时候你若是想去看她,我也不会阻止。”楚懋仿佛是生怕阿雾不够感动似的。 阿雾捂住脸哭出了声,“你不要看我,现在丑死了。” 楚懋笑道:“等你老了,脸上起褶子了,我连你的褶子一样喜欢。” 阿雾抹了抹眼泪道:“楚景晦,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珰爷对这几天频繁的修文对大家致以万分的抱歉。爷的肩膀已经耷拉了。 谢谢大家对我的爱,不然珰爷也不会死扛着锁一次就改一次了,因为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多么懒的懒鬼。但是请注意:珰爷是很爱清洁卫生的。(注:这个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哦,人家每天都要洗白白的。) 水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713:25:02 水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713:25:18 ?.cassiope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713:26:14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713:4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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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少拿这事儿要挟朕,四年朕都素过了,你以为朕还能稀罕。”然后楚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就是脱/光了站在朕面前……” 阿雾一向自认聪明,是绝不会上“激将法”的当的,但是这件事绝对是夫可忍,妻不可忍。 楚懋就眼愣愣地看着阿雾往后退了三步,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起腰带来。 阿雾纤腰如柳,玉指如笋,像拨弄琴弦一般,优雅地解开玉扣,轻轻地抬手,松手,腰带就落在了地上。 再然后,玉指慢翻地解开衣襟,墨绿遍地锦玉兰花开的织金妆花缎宫裙就缓缓地显出了阿雾秀丽的曲线。 外裳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阿雾的手指在中衣的衣带上来回抚弄,像是要解,又像是要系紧,看得嘉和帝陛喉头一紧,都吞了两口口水了。 阿雾自己已经羞得全身粉红了,但是好胜心超越了羞涩感,她手指一拉,中衣的衣襟就这样解开了,露出里头轻容纱的小衣来,隐隐透出墨绿绣‘抓破美人脸’菊花纹的抹胸来。 待阿雾稍嫌生涩地褪裙子,露出完完整整的小衣,那小衣根本就是楚懋自己画的图样,只遮住了一半雪/白的大腿,微微一动就是满谷风光。 楚懋“腾”地就站起了身。 阿雾火速地拉拢衣襟道:“皇上用好饭了,这是要去前殿批阅奏章了吧,臣妾恭送皇上。”阿雾屈膝行礼。 楚懋上前拉阿雾的手。 阿雾往后一躲,“皇上的话是金科玉律,你刚才不是说,即使我脱/光了……” “你仔细想想,朕说什么了?”楚懋一把抓过阿雾。 阿雾凝眉一思,楚懋的话的确没说完,不过这也没什么,阿雾又道:“皇上早晨才说过的,今日容我休养生息一日,你这会儿又忘啦?”阿雾死死地拉住衣襟。 楚懋根本不听阿雾的,打横将她抱起来,“不知道教了你多少次乖了,再怎么金口玉牙的,这件事事上头都不算数。” “我还没吃饭呢。”阿雾圈住楚懋的脖子娇嗔道。 “等会儿中间会给你时间吃饭的。”楚懋像盛餐前的饕餮一般揉了揉阿雾的脖子。 到夜里,阿雾果然得了时间吃饭,她累得动不了嘴,只叫了明心将木瓜炖燕窝捧了一碗来吃。 “搁在炕几上就出去吧。”楚懋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来,尽管他的声音里充满着餍足后的愉悦,但明心也依然怕得很,简直是脚都不敢沾地儿似的,只为了不发出声音。 “她们怎么那么怕你?我瞧着,这么些年头这些人,不怕你的只有苏茂一个。”阿雾道。 楚懋看了一眼阿雾,“就见了一次,你记得倒挺清楚的。”苏茂就是虚白斋的那位女老板,周身的潇洒阿雾是既喜欢又嫉妒的。 “我是羡慕她的潇洒。”阿雾道。 楚懋揉了揉阿雾的脖子,“不用羡慕,你也可以那样洒脱,这个我还是宠得起的,否则朕这个皇帝做来有什么滋味儿。” 阿雾亲了亲楚懋的嘴唇,觉得自己比昨日又更喜欢这个男人一点儿了,果然她还是喜欢听好话的。 “那个苏茂现在还在经营虚白斋?”阿雾问道,当初苏茂是替楚懋经营钱财和情报的,如今楚懋已经登上大位,他们自然有新的安排。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不过朕不能行商,虚白斋都盘给了他们。”楚懋道。 阿雾敏锐地道:“这么说,皇上的内库应该很充盈吧?” 楚懋捏了捏阿雾的鼻子,“我怎么有一种被贼盯上的感觉?” 阿雾拍开楚懋的手道,娇嗔道:“都说金藏娇,皇上怎么不给我修一座金?” 楚懋咬住阿雾的耳朵道:“你又娇又嗲又嫩,我怕金藏不住你,大约只能含在我嘴里才好。”楚懋吞了阿雾的耳垂。 阿雾开始反抗,“你就会哄我。”接着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哎哟,我的燕窝还没吃呢。” 在阿雾的全身都快被口水洗礼一次后,她才被放开,才被恩准去用个晚饭。 阿雾坐在榻上望向楚懋,只见他衣裳微敞,露出里头的红痕来,阿雾羞得满脸通红地低头。以前这件事上头,阿雾的配合顶多就是哼哼两声,现如今倒好,她自己也忍不住会去抚弄楚懋,阿雾想着都觉得羞愧,但是皇帝陛显然喜欢得紧,阿雾一想起楚懋的报复,就想扶额。这位陛年纪大了些,不仅没有变得庄重平和,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挥霍本钱,阿雾无比替他担心。 “怎么最近老见你吃木瓜,很喜欢这个味道么?”楚懋将帐子挂起,斜靠在床头。 阿雾差点儿没被燕窝羹呛到,楚懋赶紧床来替阿雾拍背,“作什么这么激动,被我猜中了心思?”楚懋作恶地在阿雾的脖子上拧了一把。 阿雾扭过身子避开楚懋,嘴上却不讨饶,“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皇上的喜好恐怕要叫天的木瓜都被吃光了。” 楚懋大笑出声,捧着阿雾的脸狂亲了一番,这才放过,“怎么说?” 阿雾红着脸扭捏道:“你不是嫌我硌人么?” 楚懋啼笑皆非地道:“我那是嫌弃你瘦,想劝你多用些饭,你思想怎么这么邪恶?” 阿雾被楚懋这样一说,弄得恼羞成怒,“什么我这样邪恶,你不就是好尤氏那一口么?” “哦,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朕啊。”楚懋大叹一口,大马金刀地坐,“问吧,朕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随便问。” 阿雾的脸红得简直比新娘子的红盖头还艳丽了,但是事已如此,她若是不问才是傻瓜,阿雾贴过去搂住的脖子道:“当时你怎么就看上尤氏了?” 这件事阿雾当时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实在是太膈应人了,阿雾完全不敢去想楚懋居然和尤氏她…… “你不是猜中了么,说起来那尤氏的身段真是妖娆。”楚懋硬是板着脸没笑。 阿雾的心都快酸成青橙了。阿雾是个什么性子,那就是霸道、任性、矫情,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但是她这种容不得,不是去害了别人,而是要使出加倍的力气,去变得比别人更好。 比如身段。 “既然那样妖娆,皇上怎么舍得将她送人?”据阿雾所知,这位尤氏可是最终进入了凌府,成了凌裕的小妾。君臣共享一妾,也不知楚懋怎么想的。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楚懋替阿雾揉了揉鼓起的脸颊,“这都鼓成了胖头鱼了。我不是说过只有你么?” 阿雾这又才贴着楚懋的脸道:“那你去她房里做什么,听说她还要了水。” 楚懋拍了拍阿雾的屁/股,“你当时怎么不问,这会儿倒来翻旧账。” “还有许多旧账呢,我都记在小册子上,要一一翻的。”阿雾正正经经地回答,“不许顾左右而言他。” 楚懋只得正面回答阿雾:“当时我也没有经验,你也没有经验,青楼粉阁的人又脏得厉害,看了都害眼。” 阿雾琢磨了半天才明白,敢情皇帝陛是去尤氏那儿观摩学习去了。这些阿雾自己都不好意思再问了。她就奇怪当时尤氏怎么不仅没恃宠生娇,反而常年称病。 待阿雾吃了东西,楚懋将她抱回床上,“刚吃完,别睡觉,当心积食。”楚懋替阿雾揉着肚子,一会儿又道:“的确像是大了些,瞧着更爱人了。” 爱人是爱人,可是也苦了有些人,自作孽不可活。 早晨,阿雾还没醒,只觉得睫毛被人一直刷,有些痒,忍不住揉了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楚懋,就见他正穷凶极恶地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以为我失去jj了。 wenxisusa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801:06:08 1441048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802:53:57 yovnne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52802:54:02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807:19:51 非同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810:03:29 非同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810:03:42 非同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810:03:54 非同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810:04:47 非同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810:05:57 非同扔了一个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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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哪一天算咱们成亲啊?”阿雾问。这里头有个道道儿,他们名义上成亲那日并未圆房,后来圆房时,楚懋也是点了龙凤对蜡,喝了合卺酒的。“可是也不对啊,那天就是我出生的日子。”阿雾自己反应了多来。 “行,前后三天都陪着你好不好?”楚懋拿阿雾实在是没辙。 阿雾掰着手指算了算,也算是有五日了,她也不能再要求许多,“从此君王不早朝”这种事是绝不能出的。 甜蜜的日子仿佛过得极快,转眼到了四月里头,初夏的阳光既明媚又不炙人,且百花齐放,是阿雾最喜欢的季节。 可惜偏偏有讨人嫌的人要出来蹦跶。 当相思的请求通过李德顺传到阿雾耳朵里时,她都差点儿忘了有这么个人了,旋即才想起她在白家守孝早已经满了三年,看来实在是在白家过不去,这才不得不求到宫里来。郝嬷嬷过世的事情想来相思应该是知道的,居然还想着法子递话。 “皇上是什么意思?”阿雾直接问李德顺道。 “皇上说,这件事全凭娘娘处置。”李德顺恭声道。 阿雾想了想,“过两日传白郝氏进宫一趟吧,另外,让白家夫人也一同来。” 如果说阿雾对楚懋的众多歉疚里最让她难受的还有什么,那就是郝嬷嬷。尽管阿雾和郝嬷嬷实在不对盘,但是阿雾依然感谢郝嬷嬷为楚懋做的事情,而且也谢谢她将楚懋养得如此好。 何况,楚懋都能容得长公主,阿雾觉得自己现在,别说一个郝嬷嬷了,就是一起来两个她都能容忍。若是再给阿雾一次机会,她想她一定能找到法子和郝嬷嬷和平共处的,当时她只是不肯为了楚懋去用心而已。阿雾也不知道在郝嬷嬷去后,楚懋心里会多有难受多内疚。 有些伤口不是结疤了,就算痊愈了。 因此相思算是沾了郝嬷嬷的光,阿雾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民妇叩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郝相思恭敬地跪在阿雾的脚。这些年的经历已经将相思身上曾经的棱角都彻底磨得圆滑了。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初对阿雾的那种怨恨和戾气,当然也可能是隐藏得更深了。 阿雾打量了相思一番,从表面上看,并看不出白家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依然是一张光洁的脸和一双光洁的手。 “起来说话吧。”阿雾道。 相思这才站起来,也不敢抬头看阿雾。 “你托李延广给你传话,求到宫里来,是遇到了什么事?”阿雾开门见山地问道,她对相思依然不怎么感冒,说话也就只求简洁。 郝相思又重新在阿雾跟前跪,磕了三个响头,“民妇知道当年对皇后娘娘多有得罪,那都是民妇的痴心妄想,只求娘娘能原宥民妇。” 阿雾并不觉得她和相思之间有什么原宥不原宥的,当初若是被相思陷害成功,也就没有今日了。 “不用提这些,如果本宫有什么能帮你的,那也是看在皇上,看在郝嬷嬷的面子上才帮你的。”阿雾冷冷道。 但这句话对相思来说,几乎已经是特赦了,她大松了一口气。 “民妇在白家已经为先夫守孝满三年,民妇想请皇后娘娘准许民妇改嫁。”相思一口气地说了出来。 阿雾就知道相思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白家的贞洁牌坊都好几座了,百年来都无二嫁女,再醮妇,阿雾当王妃的时候可以去开那个口,以权压人,但是当皇后要母仪天,就绝不能做,因为她代表的是皇帝的意思。做了这就是宣布皇室和天的世家为敌,同女四书为敌,那皇帝所谓的以仁孝治国就是空话了。 再者也没有皇后以势压人,去逼读书人家允许媳妇再嫁人的道理。 “你可是给本宫出了一道难题。不过本宫可以允你,却有条件。”阿雾道。 相思震惊地抬起头,她没想到阿雾居然这样容易就松口了,“请娘娘明示。” “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是郝相思,同郝嬷嬷就再无瓜葛。另外,你人既已死,你的嫁妆得留在白家,本宫可没有收回嫁妆的那个脸。而且你所嫁之人必须离白府于千里之外。终生不得再回京和出现在白家人面前。” 相思猛地抬起头看着阿雾,震惊地道:“娘娘!” “别在本宫面前装可怜,不就是想利用皇上和本宫达成你的目的么,你以为凭你就能够?相思,郝嬷嬷从小将你抚养大,德容言功,无一不倾心教养,可不是养你这样来回报她的。你是明白这件事,由本宫来说的严重性的。”阿雾挥了挥手,“算了,看见你这样就犯恶心,李德顺,将她带到乾元殿去,看看皇上见她不见她。” 相思很清楚,阿雾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因而扑上去就像抱阿雾的腿,亏得阿雾躲得快,而明心、**又眼明手快,才没被相思碰着。 阿雾的怪癖,这几个宫女可都明白着。 “娘娘,相思答应你的要求!”相思哭道。 阿雾没想到这样苛刻的要求相思都肯同意,想来白家那个死水凼子的确坑人。阿雾虽然不能以皇后的身份来逼迫白家,但是她自己是并不认同这件事的,毕竟如花似玉的姑娘,这样终老一生也有些可怜。 阿雾自己尝到了情滋味儿,也就明白了相思的不甘心。却也不知道相思是遇到了谁,居然铁了心要嫁人。 阿雾既然答应了相思,那边白家夫人也进了宫,阿雾少不得要去说上一番。那白氏也是个聪明的,她儿子本身有错在先,再者相思的后台毕竟是皇后和皇上,如今阿雾既然让相思假死来保全了白家的面子,白氏也不敢不答应,并且保证永远将这件事藏到肚子里。 晚上,阿雾将这件事说给楚懋听,他皱了皱眉毛道:“你管她做什么?” 阿雾道:“我也不想管她,可我想郝嬷嬷在这世上除了惦记皇上,就是惦记她了,当年的事情我也有些后悔,如果那时候我……” 楚懋将阿雾搂入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两人都不再说话。 却说到了四月,阿雾也该过生日了,中宫的千秋节历来外朝命妇当日都要入宫朝贺,楚懋让内务府开始张罗给阿雾祝寿,要搭彩坊,放烟花,还有去宫外放生和撒吉庆钱。 结果这件事到最后还不是要落在阿雾这个后宫的主人身上,她只嫌累得慌,抱怨道:“每年都是老套路。” 楚懋笑道:“今年肯定不一样。” 四月二十五这日,阿雾必须早早的起床梳妆,多亏皇帝陛昨夜法外开恩,只要了她一个腰子就作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童鞋问多久结文,我想大概在五月三十一日吧,所以这几天可能会多更。 第284章 第285章 285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85章 285 连郭娉婷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独得皇后娘娘的亲近,诚然当初皇后娘娘还是祈王妃的时候,她们也说过几句话,但是今日留的人泰半是当初皇后还在娘家时就要好的人,剩的就是新贵人家,而郭娉婷自认为如今的卫国公府实在不该这样得皇后娘娘的重视。公公被流放,二叔如今又闲散在家,自家相公虽然顶着国公的名衔,但实际上早没了昔日风光。郭娉婷忽然有些怀念自己那位婆婆在的日子了,那时候家里是多风光啊,她自己出门时遇到谁不赶着来同她搭话,现在她就是上赶着去搭话,也没人怎么情愿理她。 郭娉婷整理了一衣襟,心里有些忐忑。但是她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好好巴结皇后娘娘,她可还得为自己儿子打算。 郭娉婷在御花园里站了会儿,就有人来请她去前头的听幽亭赏花。听幽亭的旁边植着数钵姚黄、魏紫、赵粉,都是牡丹中的名品。不过郭娉婷此时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心跳得如擂鼓般地望着皇后的背影,她万万没想到皇后会私单独见她。 “臣妇郭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阿雾转过头看着这位昔日大嫂,“给卫国公夫人赐座。” 郭娉婷谢过恩后,战战兢兢地在小方凳上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这样坐着比站着还累。 “家里还好么?”阿雾问道。 郭娉婷赶紧道:“一切都好,多谢娘娘垂问。” “你公公,此去路上可派人伺候着了?”阿雾又问。 郭娉婷完全不解皇后怎么会提起这件事,她也拿不准宫里的态度。其实在卫国公这件事上,郭娉婷和她相公都是懵的,当初事发之后她都吓坏了,以为一切都完了,到处找人说好话都没用,却没想到到了宫里头却被重拿轻放,连家里的爵位都保住了。当初顾廷容就猜测有人在保顾家,却不知道是谁能手眼通天。 郭氏也是个聪明的,今日一听阿雾这样问,她心里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猜想既令她激动,又令她害怕。难不成,那个传言是真的,眼前这位皇后娘娘心里头记挂的人一直是她家二叔? 郭娉婷偷偷拿眼打量阿雾,只见她已经换了衣裳,只随便穿了袭八成新的葡萄紫素地云水纱裙,里头隐隐透出粉色低裙,头上只简单的戴着一朵宫纱牡丹花。 那双手就能合拢的纤腰,束着粉缎腰带,上头系着葡萄紫闪金丝绦,挂着金地嵌宝石的镂空葡萄纹香囊,并荷包等等。 郭娉婷见皇后端庄里不失妩媚、活泼,一张脸白玉无瑕,娇嫩鲜妍,她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可瞧着尽然像没出阁娇养在家里的姑娘似的,无忧无虑的。郭娉婷真是打心里羡慕这位皇后。地位且就不说了,单看嘉和帝对这位皇后的独宠,就叫全天的女人为之侧目了。 “一路上都派人伺候着,公公那头也来了信,说一切都好。”郭娉婷答道。 阿雾点了点头,看了半天郭娉婷,最终还是挥退了左右,然后问道:“顾二哥他过得怎么样?” 郭娉婷立马就给阿雾跪了来,磕头道:“二叔他过得极好,不敢劳皇后娘娘垂问。二弟妹前年生了个女儿,这会儿又要临盆了。” 阿雾看郭娉婷吓成那样,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只是阿雾没有其他法子打听顾廷易的消息,当然也是想试一试这位嫂子。今日听见郭娉婷这样说,阿雾还是满意的,可见郭娉婷立身还是正的,没有往歪了引自己。 “郭夫人不用怕。”阿雾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娉婷。 郭娉婷诧异地抬头看了看阿雾,又赶紧低头。 “好好看着国公府,把孩子养好,今后总是有造化的。”阿雾道。 郭娉婷又低头谢恩。 阿雾还想着要同郭娉婷再说几句话,就见那头楚懋走了过来。一袭白色的龙袍在阳光熠熠生光。 阿雾迎了上去,郭娉婷赶紧低头跪。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她的视线里那些周遭伺候的人的脚也是没人动过。 郭娉婷好歹大胆些,她很有技巧地抬眼打量前头,只见皇帝陛此刻正背对着自己,但是好歹郭氏也是成了亲的妇人,也经历过柔情蜜、意的时段,但是也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居然就这样在人前亲着嘴。 郭氏看皇后挣扎得那样厉害,就知道皇帝陛有多用力,她自己立马低了头,忍不住红了脸,又生怕被皇帝看到,治她个不敬之罪。 阿雾拼命地捶着楚懋的胸膛,费了老牛鼻子劲儿才得以被松开来喘口气儿,“有人看着呢。”阿雾踩了楚懋一脚。 只是她心痛楚懋,用力不大,这点儿痛,对嘉和帝陛来说简直就是挠痒痒,更惹事儿。 楚懋将阿雾的手腕一拉,两个人就藏入了一旁的假山里。 等郭娉婷再次抬眼时,已经见不到两个人,她大松了一口气。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看见帝后从另一边的假山过来。 阿雾拉了拉楚懋的袖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口脂印子。 楚懋则替阿雾扶了扶头上的牡丹宫花,又替阿雾提了提衣襟,以期遮住脖子上的红痕。然后又捉住阿雾的手,细细地亲了起来。 郭娉婷都看得呆了,完全没想到帝后私相处会是这般模样,要知道前前后后加起来,他二人可是成亲六年了,居然还这样黏糊。 也不知道楚懋在阿雾耳边说了什么,郭娉婷就见阿雾冲自己看了看,旋即帝后就携手离开了,过了会儿自然有人来领了郭娉婷离开。 “怎么单独和她说话?”楚懋拉着阿雾的手问。 但是阿雾感觉到这力道可是让人忍不住手疼的,“只是想问一问二哥的情况。” 楚懋的手果然用力一握,“他算你哪门子二哥?” 阿雾忍着疼反问道:“那要是不算二哥,又算什么好?” 楚懋这不说话了,只瞪着阿雾看,恨不能在她胸口戳出个洞来。 “手疼呢。”阿雾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嗔了楚懋一眼。 “朕还心疼呢。”楚懋回道。 “好,那么咱们就细细说道说道,什么鸾娘、什么元蓉梦、什么相思,什么尤氏,什么何氏、陶氏,我的心都烂成窟窿了。”阿雾不讲理地道。 楚懋“哈”地冷笑一声,“让朕看看。”说罢就去扯阿雾的衣襟。 阿雾捂着胸口开始狂奔,笑声在风里传递,伴着阵阵花香。 到最后在出宫的马车上,阿雾还是赖在了楚懋的怀里,“皇上现在不正是求贤若渴,锐意革新的时候么,难道就不能看看大哥和二哥有没有能用的地方?别的不敢说,但是二哥在军中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楚懋拧住阿雾的鼻子道:“行啊,只是起复他们,总得有个名头,譬如……”太子降生什么的。楚懋没有说出口,就是怕阿雾有压力,当然他自己目前的压力也是大得不得了了。 阿雾如何猜不到楚懋的意思,只是这件事她着急也没用,一个个太医都说没问题,可就是怀不上。这几乎成了她和楚懋的雷区,都不敢碰。 “咱们这是去哪里?”阿雾问道。 “回祈王府。”楚懋赶紧接过阿雾的话头。 阿雾眼睛一睁,嘴角忍不住上翘,“皇上这是……” 在时隔这么多年之后,阿雾终于站在了双鉴楼的门内,她贪婪地吸了一口满室的书香,不过阿雾对双鉴楼的百衲本和元版《通鉴》并不那么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伯远帖》和《蜀素帖》,以及《洛神赋图》和《游春图》。 “书、画都在二楼。”楚懋善解人意地给阿雾指道。 阿雾提起裙摆果断地上了二楼,满满的书、画,看得她心潮澎湃,半晌才觉得这楼上有一处不对劲,就是那一张不该出现的瞧着挺新的紫檀嵌大理石屏的贵妃榻。 不过阿雾也顾不得这些,她是个画痴,如、饥、似、渴的打开一幅卷轴,然后就被人压到了贵妃榻的扶手上。 阿雾真是受够了嘉和帝陛的随时都能起的兴致,“楚懋,你够了啊!” “都还没开始,怎么够?”楚懋咬着阿雾的唇道,“你看你的画,我不影响你。” 楚懋的动作实在是快,如今褪起人的衣衫来那是驾轻就熟,而且夏日本就穿得轻薄,霎时阿雾身上就只挂着内衫了。 阿雾抬腿往后踢楚懋,结果被他一把捉住了,搁在他腰上。 双鉴楼的历史已经好几十年了,木板颤悠悠地发出“咯吱”声,阿雾都怀疑她要掉第一层去了。 “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做了?”楚懋咬着阿雾的耳朵道。 阿雾吃了楚懋的心都有了,她眼瞧着震动太大,将桌案上的卷轴都震得开始往一边儿滚去,眼看着就要跌落地上。这可都是几百年的珍品了,阿雾费劲儿地往前探身子,接住那些卷轴,同时还一边儿喊着,“我的王珣——我的米癫——我的顾三绝——我的展子虔……” 结果皇帝陛手越来越狠,阿雾的屁、股上都挨了好几巴掌了,蛋清一样滑腻的雪白肌肤泛起惹人的红痕来,越发让人收不住手。 到后来阿雾再支撑不住,一边哭一边骂,“你别这样,呜呜呜,别动那儿啊,呜呜呜……” 待地板恢复了平静后,阿雾已经软成了一滩泥,雪光绫的内衫,破破烂烂地掩盖在腰间,而皇帝陛已经在整理他自己的衣裳了,一副吃干抹尽心情很舒畅的模样。 阿雾心里头想着,今日这是自己的千秋节,还是楚懋的万寿节啊? “你做什么这样用力,你看看我的腿?”阿雾伸出腿去踢出门。 阿雾的大腿上红红紫紫的好几块,看着格外怜人,楚懋抬手握住阿雾的腿,眼睛眯了眯道:“是有些没控制好,等我给你上点儿药。” 楚懋安抚了阿雾一,“也是你自作孽,你没事儿叫别的男人的名字做什么?” “什么别的男人,这可都是我的……” “嗯?” 阿雾没敢再说话。乖乖地穿了衣裳,只求皇帝陛能给她时间好好赏一赏画。 “这些能不能搬回宫里去?”阿雾问道。 “嗯。”皇帝陛答应得很爽快,“走吧,既然要搬回宫里,你回去看也是一样的。” 阿雾也累得慌,又汗腻腻的,便点了点头,可是又实在忍不住瞻仰这些圣迹,这回她好歹能集中注意力了,然后就听见双鉴楼里传来阿雾的狂吼,“楚懋!楚景晦!你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可能还有一更,但是也许是在凌晨。(咔,真好意思说) 另外,看评论说,珰爷我不码肉,码字速度快了很多。 其实,真心不是这样的。是因为要结文了,所以有很多线索要交代啊,都很多写的。 而且在我们业界,有一句良心话是这样说的:字数不够h来凑。 so,其实我现在码得真的很痛苦。 目测:今后珰爷出现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大多数都是明师太来伺候大家。表太想人家哦。 菜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819:32:11 sk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819:54:56 讨论会过去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820:42:54 讨论会过去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820:44:01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821:47:44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822:47:54 338772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4:37:39 after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5:37:18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8:22:24 向往未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8:31:47 我是天上云2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9:00:52 235810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9:13:24 2358106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52919:13:44 2358106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919:14:02 陈钻仪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52919:27:43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9:35:03 lne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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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书、画当初根本就没藏在双鉴楼是不是,怪不得你不敢让我进双鉴楼,一进来你就穿帮了,亏我还……”阿雾当初为了双鉴楼可没少费心思讨好楚懋。 双鉴楼一直是阿雾心中的圣殿,结果到最后居然是个可恶的谎言,阿雾拿起卷轴就要抽楚懋。 “诶,小心,那可是游春图。”楚懋往后躲着提醒阿雾。 阿雾赶紧放心画轴,左寻右寻都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只有拿手来拧楚懋。 “哎哟哟,我是不疼的,我就是心疼你的手。”楚懋四处躲闪着阿雾的袭击,两个人闹了半晌,最终还是以楚懋不再躲避,让阿雾拧了耳朵才作罢。 离开了双鉴楼,阿雾回玉澜堂换了衣裳这才同楚懋又登上了马车。不过阿雾也奇怪玉澜堂的摆设一如从前,干干净净地就像她还住在这儿一样。 阿雾想了想,将脸贴在楚懋的胸口道:“皇上前些年是不是经常来这儿坐坐?” “是。” 楚懋回答得极其爽快,阿雾想抬头去看楚懋,却被他用手死死地箍住头,动弹不得,过了许久才放开手,显然是被阿雾猜中了,有些不来脸面。在最盛时,他还必须回到玉澜堂,阿雾睡过的床上躺,才能勉强入眠。 阿雾圈住楚懋的脖子道:“我们再也不分开。” 楚懋亲了亲阿雾的红唇,轻唤道:“阿雾。” 阿雾听着心都软成了水,但是皇帝陛就是有本事将感动化成绮昵,然后让阿雾痛恨不已。“不行。” “怎么不行?” “不是说要带我去吃饭、看杂耍么?”阿雾嘟嘴道。 “也不影响,等会儿我帮你挽头发。” “不。”阿雾决不妥协,“午我都伤着了。” “正好,我帮你上药。”楚懋说着就欺了上去。 阿雾的反抗遭到了极力镇、压,不一会儿就缴械投降,催着楚懋道:“嗯,你快些儿呀。”这可绝不是阿雾想要楚懋的意思,这是她完全没脸去想外头人看到这辆马车会有什么想法。 半晌后阿雾才娇喘吁吁地坐了起来,捂住脸道:“我都没法儿见人了。” “谁知道这里头是你我,你怎么没法见人了?”楚懋揉了揉阿雾胸口那对儿还在颤的玉桃,他也是知道这样稍微有些没有节制,但是自打阿雾开窍后,那真真儿才让楚懋体会到了什么叫水、乳、交融,什么叫酣畅淋漓。这丫头也不知哪里学的招,极会招人,那腰肢扭着翘臀,太过磨人。哼哼嗯嗯的时候,那声音简直叫圣人也抓狂,每每楚懋告诫自己要忍住,最后遇到阿雾就都忘到烟消云外了。天可怜见,楚懋觉得自己也很冤枉,这都二十七、八的人了,这等美滋味,加起来也才吃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尽管朝内朝外都在说子嗣的事情,楚懋自己也有些担心,但是不得不说,阿雾此时没怀上,其实楚懋并不是真的那样失望。 阿雾拍掉楚懋的手,怒瞪着他,“还不快点儿给我梳头。” “是,娘娘。”楚懋笑道,替阿雾重新挽了发,抿了头。阿雾见楚懋装备齐全,就疑心他其实早有谋算,拧着他的腰问道:“皇上,是不是早就谋算着要这样欺负我?” 楚懋笑而不言,也都怪凌裕,经常吹嘘他的风流史,他极其推崇在马车上头,只道别有情趣。今日楚懋试了试,果真别有意境,尤其是看阿雾敢怒不敢言,又娇又羞,瑟瑟发颤的样子,他就格外激动。 阿雾对着把镜看了看自己的头发,一切看着还好,只是脸色太粉润,眼睛又太水润了,阿雾一把扣住镜子,心里头烦躁极了,忍不住踢了楚懋一脚,“都怪你。” 等马车停在“园外园”的时候,阿雾总算是见得人了。楚懋替她戴了帷帽,这才抱了阿雾马车。 园外园的菜品和南曲并称双绝,都是阿雾喜欢的,他们家的小点是专门从南广请的师傅,非常有特色,阿雾喜欢那虾饺包。 园外园的赛黄鹂是唱曲的台柱子,想点她的曲儿,提前好些日子就得来定,楚懋携着阿雾想做一回凡人,依照规矩,半个月前就差遣李德顺来定了赛黄鹂的局,且不许他泄露身份。 阿雾品尝着用澄粉做皮包的虾饺包,白里透粉,又鲜又滑,拿楚懋打趣她的话说,那就是阿雾的样子。另一边耳朵也是极致的享受,赛黄鹂的确赛过黄鹂。 “我为你梦里成双觉后单,废寝忘食,罗衣不奈五更寒,愁无限,寂寞泪阑干……” 阿雾听着正有滋味儿,却听外头有人喧闹。 “去把黄鹂儿给爷叫出来,爷办差在外,好几个月没来看她了,她一准儿想死爷了,甭管里头出的多少的价,爷都三倍给他。” 阿雾听见这声音眉头一皱,楚懋则是眉头一挑,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像是在看好戏似的。 那赛黄鹂却仿似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阿雾和楚懋,显然是在为外头的人担忧。 那外头另一人声音十分低,听着像是在陪好话,想来该是老板。 阿雾又听得先头那一人道:“这里头的人什么来头,这京里头谁不给你凌爷三分薄面,今日爷可是请了不少贵客,就等着黄鹂儿,你要是不进去,就让爷自己进去撕撸。” 那里头赛黄鹂听见了,刚好一曲唱完,她放琵琶冲阿雾她们行了礼,“外头的客人吵闹着两位贵人了,请容黄鹂出去将那人请走。” 阿雾这才多看了一眼赛黄鹂,又冲楚懋抬了抬巴,意思是这姑娘还挺有眼色的。 其实也怪不得赛黄鹂有眼色,端看座上这两位的容貌和气度,那就非同小可,凌裕跟人一比,瞬间就被人衬成了渣渣,再来旁边伺候的人白面无须,赛黄鹂确定那肯定是个公公,这上京用得了内侍伺候的人可没几个。 楚懋看着赛黄鹂道:“不用,看他进来怎么撕撸。” 说话间,那凌裕就踹了门进来,楚懋眼皮子一搭,没想到凌裕居然这样霸道。 “你……”凌裕的半截话直接被他自己吞进了肚子,还噎着了。 “主子爷。”凌裕是个极灵醒的,一看楚懋的穿衣打扮和老板说的不露身份,就知道嘉和帝不愿别人知道他是谁,他也不敢直呼圣上,其实到如今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楚懋的身份,只是不能当面说破。 楚懋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冲凌裕勾了勾唇角。 却见凌裕居然瞧傻了眼,阿雾连瞪了凌裕两眼,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跪请罪。 赛黄鹂见了也赶紧跪求情。 阿雾心头想,这凌裕风流纨绔,想不到却能得女子倾心。 “想不到凌大爷这样的气派,这上京城就没有你不敢踹的门是不是?”楚懋沉声道。 凌裕赶紧膝行到楚懋脚,“主子爷见谅,臣也是一时情急,主要是今日那些人都掇弄着臣要来听黄鹂儿的曲儿,臣这不是心急不。臣平日绝不敢如此,还求主子爷宽谅一回,主子爷就是要把臣送到回疆去,臣也认了。” “行,你可记住了这话。”楚懋道,“都请了什么贵客,咱们也去热闹热闹。”楚懋转头看着阿雾。 阿雾摇了摇头,她这身份可不好去见那些人,想来也都是纨绔子。 “无妨,想来都是臣工,你是主母,理所当然应该见一见。”楚懋起身拉了阿雾的手让她站起来,转头对凌裕道:“带路。” 凌裕的脸都白了,青天可鉴,今日他的客人可都不适合见这两位。但是如今是箭在弦上,他也只能伸头挨一刀了。 当凌裕订的包间打开时,里头的人都惊呆了,阿雾也愣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因为唐秀瑾和顾廷易赫然在座,同时阿雾的大哥荣玠也在。 这些人自然都见过楚懋,还有几个年轻的阿雾看着面生。 楚懋站在门口,里头的人就都赶紧跪了来。 “今日不论君臣,都起来吧,朕是听着你们这边热闹,才过来瞧一瞧的。”楚懋拉了阿雾的手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 凌裕赶紧将门关了,“都坐吧,都坐吧,主子爷既然这么说了,咱们听着就是。” 阿雾这会儿倒明白凌裕为何得了楚懋的宠幸了,他果然是机灵,这当口若真还要纠缠什么君臣,那才是扫了楚懋的兴致 一时主宾入座,阿雾和楚懋坐了上位,座上鸦雀无声,只有赛黄鹂清脆的嗓音稍微掩盖了冷场。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有坏人说想看,四毛哥遇到唐、顾,珰爷就顺应民意地写了。 谢谢各位可爱的亲们,就要完结啦,这地雷也是扔一颗就少一颗咯。 338772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4:37:39 after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5:37:18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8:22:24 向往未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8:31:47 我是天上云2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9:00:52 235810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9:13:24 2358106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52919:13:44 2358106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919:14:02 陈钻仪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52919:27:43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19:35:03 l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0:01:20 1441048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1:22:52 mysteryvo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2:32:42 after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2:39:39 臭肥猪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922:48:24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2:54:57 珰妈木有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3:01:19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3:02:48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3:04:54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3:10:17 cora46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3:11:37 1477214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3:22:04 forathru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923:27:00 洛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02:35:35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03:20:17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03:20:26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03: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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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一切都好。”荣玠这就算回答完了,他本来就是寡言少语者。阿雾看了荣玠好一阵子,这位大哥居然都不知道打个圆场,同自己多说几句话,帮她把尴尬消除。 阿雾已经从楚懋的余光中瞥到他嘴角翘起的那一分嘲讽全开的笑容了。 这种时候掩饰就是心虚,等会儿回去阿雾觉得自己肯定要无比受罪,还不如大着胆子博一回,所以阿雾暂时先忽略投在自己脸上那四道灼人的视线,往唐秀瑾的方向看去。 唐秀瑾愣了愣,完全没料到阿雾会向他看来,他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洒出几滴酒来。 阿雾这是恨上唐秀瑾了,没事儿干嘛将顾二哥也叫出来,阿雾可不以为顾二哥会同凌裕有交情,但是唐、顾两家是姻亲,唐秀瑾可能是有心为顾廷易活动,来同凌裕盘交情。 即便如此,阿雾也深恨唐秀瑾的不看时机。 楚懋握着阿雾的手,紧了紧。阿雾收回落在唐秀瑾身上的目光,看向楚懋,小手指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划了划,惹来楚懋一个瞪目。 阿雾怒目回瞪。两个人的视线交缠了许久这才分开。 这时只听得席上一声脆响,唐秀瑾喊了一声,“君楫。” 君楫是顾廷易的字。 阿雾应声看去,只见是顾廷易打翻了手中的酒杯,阿雾看着他,顾廷易看着阿雾也就再不能挪开视线。他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阿雾了,也可以想见将来可能再没机会,顾廷易简直是在贪婪地打量阿雾。 阿雾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就湿润了,因为她的二哥,曾经如芝兰玉树一般的顾廷易,居然苍老若斯。阿雾简直是没脸面对他,当初是自己害了母亲,也害了他,本来他该有大好前程的。 “你给朕哭出来试试!”楚懋的声音在阿雾的耳边咬牙切齿地响起。 阿雾不敢眨眼睛,生怕滴出泪来,回头恨恨地看着楚懋,抬脚在他脚背上重重地踩了一。 其他人此刻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喝着酒,谁敢抬头看帝后啊,唯独只有凌裕,胆子简直天生像有西瓜那样大,瞅着阿雾就不松眼。 凌裕其人,就是有个毛病,看到美人就脚软,走不动路,非得看够了不可。 凌裕此刻简直是魂消骨软,他当时听说令柔县主是少有的美人,还特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看了一眼,美倒是的确美,当时凌裕也是脖子都软了,还自认为,皇帝陛只怕不是傻瓜就是不、举,如今才知道傻的人是自己。 那令柔县主美得鲜艳,却稍嫌浮夸,哪里像眼前这位,就像经过冰瓮沉淀的水,澄澈潋滟,又像时光打磨过的玉,莹润无暇。望之惊艳,再看惊心,眼睛从此就长在她身上了,生怕少看了一眼,那就亏大了。 再到这位皇后娘娘娇嗔怒瞪、眼角微红,鼻尖微涩时,那沉静的一湖水立即就雾生月照,那温润的一块玉,立时就光彩流泻。真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娇嗔微怒也关情。 凌裕只道,若是皇后肯这样看他一眼,他也甘愿为她遣散阖府姬妾。想到这儿,凌裕又忆起他里那位尤、物,当时纳妾之夜,他居然意外探得了尤氏的红丸,简直是无法想象。即使凌裕御、女众多,那尤氏的身段也算是其中最佼佼者,要不然他哪能冒着风险去讨要她。 尤氏居然还是黄花闺女,这如何能不让凌裕吃惊,他只觉得皇帝陛就是暴殄天物。今日凌裕才知道,人家皇帝那是口味叼,对着尤氏这种的,根本不了口。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凌裕可是花国老手,这位娘娘往那一坐,优雅天成,高贵端丽,双膝紧闭玉腰挺直,该是天上仙娥不能亵、渎,但那不经意的一抹媚色艳意仿佛在从她的每一个毛孔往外散发,这才是让凌裕根本动不了的关键。 这美人么,美到一个级数,瞧的就不是一张脸、一副身段了,端端品的是那个味儿。 凌裕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即使在一堆臭男人里,他也能闻到来自阿雾身上的丝丝缕缕的沁人幽香。 阿雾实在是受不了凌裕这种“登徒子”的眼神,一眼扫过去,又高傲又轻蔑,简直是击打在了凌裕的脊梁骨上一般,他一个没坐稳,险些跌凳子来。 楚懋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赛黄鹂的一曲这会儿也告了一个段落。 “看来朕在这儿,你们无法放开,朕走了,你们继续吧。”楚懋拉着阿雾的手站起身,一时里又开始恭送。 阿雾走出来才道:“那个人也太讨厌了。” 楚懋道:“的确讨厌,放心吧,朕明日就给你报仇。”凌裕今晚本是无意提的一句回疆,天可怜见他刚从岭南那烟瘴之地回来,哪里能料到,皇帝果然心黑,第二天就将他撵去了回疆。 阿雾不再开口,到了马车上才冷冷地对楚懋道:“皇上就是这样给我过生的?” 楚懋没说话。 “可是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同胞哥哥。”阿雾没法忍住声音。 “但是你也看见了,他当你是妹妹么?朕受不了你惦记他,你今天要是不召什么郭氏,朕也不会临时起意。”楚懋反问。 阿雾咬了咬嘴唇,也知道楚懋说得不错,“他怎么想我怎么管得着,可是我心里是清清白白的,这种干醋皇上倒喝得乐呵。”阿雾讽刺道。 楚懋笑了笑,来拉阿雾的手,“这种醋我以后再不喝了。” 阿雾狐疑地看了楚懋一眼,有些不信。 皇帝陛摸了摸鼻子,“你见顾廷易时,的确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你又知道了?”阿雾冷哼。 “当时我数了你的脉搏,见到他之后没什么太大变化。” 阿雾的眼睛都瞪圆了,皇帝陛还真是敢说,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简直拿他没辙。 可是阿雾也大约能体会楚懋的心。打小他就是在冷漠中长大的,所以对自己能拥有的爱,那是要百分之百攫取和占有的,容不得有丝毫瑕疵。 阿雾也是一直顾忌着楚懋的这种心思,才迟迟不敢提顾廷易的事情。 “咱们这是还要去哪里?”阿雾见马车显然不是往禁宫去。 “难得出来一趟,你不想去见见岳父、岳母么?”楚懋拧了拧阿雾的鼻子。 阿雾果然又高兴了起来,咬了一口楚懋的耳朵道:“是本来就有这个打算,还是你临时起意补偿的?” 楚懋揉了揉阿雾的头,“朕有什么好补偿的,你若是不长得这样招人,朕哪里来的这等烦恼。” “可是我若是不长得这样招人,皇上也未必能看上我呢。”阿雾辩道,上辈子就是最好的例子。话说到这儿,阿雾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皇上,你说若是当初先皇没有给咱们指婚,这辈子我们会像现在这样么?”阿雾问道。 这个问题楚懋还真不敢昧着良心回答,他对阿雾的第一眼可以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后来的事情都是相处后发生的。说实话,再美的女人想靠一张脸就让嘉和帝陛倾心,那就是妄想。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你不是说上辈子,看见我最后出家了么?”楚懋亲了亲阿雾,“大概是老天垂怜,让你再活一世,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你上次不是说,就算没指给你,你也得把我抢过去么?”阿雾“哼哼”地讽刺道。 楚懋想了想,“要不咱们试试?” “你想得美!”阿雾踹开楚懋的手。“其实不仅是老天垂怜。”阿雾想起了隆庆帝。“你说当时皇上怎么会想着将我指婚给你?”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阿雾许久了。 当初荣三老爷虽然已经是三品侍郎,但是这上京城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官多,也轮不到阿雾来做正妃。当然也可能是楚懋不得隆庆帝喜欢,随便捡了个姑娘赐给他,可问题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楚懋垂眼睛看着阿雾,“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若是想知道内情,恐怕得去问他老人家。” 阿雾可怜兮兮地看着楚懋,“那你猜一猜嘛。” 可是谁又能猜得准呢,或者隆庆帝看过阿雾的画像后,忽然觉得阿雾和楚懋看起来极为相配,所以指婚,也或者是隆庆帝在众多画轴里点兵点将,最后阿雾幸运地被抽中?或者因为荣家不得力,荣三又是庶出,更加不得安国公府的支持,所以将阿雾指给楚懋,是为了变相地打压楚懋? 太多的可能性了。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必然,也有很多偶然,正是这些偶然,形成了千奇百怪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可能就是偶然决定的。 珰爷:我觉得隆庆帝是良心发现,觉得还是得给儿子指个好看的姑娘。 明师太:我觉得隆庆帝知道阿雾和顾廷易有jq,想让先皇后的儿子也尝一尝为情所苦的滋味。 四毛哥: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结果。 阿雾:我闲得无聊随便问问。 我肿么有一种今天完结不了的感觉?啊啊啊,加油码字ing。人家太想过六一儿童节了,今年过节不码字啊,不码字。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4:25:57 紫色琉璃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4:52:04 贝妮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6:27:38 翡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6:36:14 宝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6:47:40 静静的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9:21:23 向往未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9:21:48 陪xxx玩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9:43:07 泪在燃烧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9:46:44 秋天的太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9:55:16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19:55:20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0:02:20 l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0:09:09 秋天的太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0:12:38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0:23:30 小马芝麻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0:24:06 宛如素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0:31:25 yofu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0:46:09 forathru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0:47:56 1441048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1:26:46 秋天的太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1:36:01 薯条杀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21:40:08 jintiandehai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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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向董藏月看去,董氏开口道:“是老太太的子。”董氏也为难,但还是说了出来,“二房的四姑奶奶时常过来求老爷,老爷不允,老太太就闹。” 这等家丑,遮都来不及遮,这倒好都捅到帝后跟前儿了。 且说着,曹操就到了。有丫头来报,四姑奶奶过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她还过来?”阿雾拧了拧眉头,旋即也想明白了,这时候荣老爹才在家里。阿雾站起身,“爹爹陪皇上去书房坐坐吧,我去会一会荣玥。” 荣四被引到崔氏的上房时,万万没料到阿雾居然也在座。她的这位堂妹,荣四可是好些年没见着了。 想当年她们一个是王妃,一个是侯府嫡子的儿媳妇,也算不得差太远,但今日可就是云泥之别了。但阿雾和荣四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即使她身为皇后,在荣四心里也免不了想起当年的荣璇。 当年的荣璇还给她过跪,现在的荣璇依然无子。不过唯一的不同是,荣四再不敢将这些话讲出来,恭恭敬敬地给阿雾磕了头。 “你也是有家有口的,还有丈夫和孩子要照顾,怎么天这么晚了还来这里,也不怕搅得老太太睡不着觉?”阿雾冷冷地看着荣四。 “民妇,民妇只是想给夫君求个一官半职,娘娘的两个小侄儿又年幼,如今家里没有任何产出也难熬,还求娘娘心善,可怜可怜民妇吧。当年的事情都是民妇年幼无知,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饶过民妇。”荣四磕头道。 “这么说,本宫若是不给你夫君官职,这就是不饶你?且不说官职是国之公器,咱们妇道人家不该过问,就说你是本宫的堂姐,幼时不能爱护妹妹,长大了还诸多奚落,会生儿子很了不起么,本宫可以教你生出来的都吞回去!”阿雾实在是厌恶荣四,居然不达目的就天天来骚扰,还教唆老太太闹。 荣四被阿雾的话吓得往后一坐。 “回去吧,今后没有事儿不许你再来。至于你夫君,他若自己有能力,也用不着你一个妇道人家出面。”阿雾三言两语打发了荣四,转身又去了老太太的上房。 这老妖婆是阿雾最厌恶的人。她见到阿雾时,不仅不跪,反而冷笑道:“怎么,皇后娘娘驾临,还要让我老婆子这么大年纪往地上跪?” 阿雾看了老太太一眼,兀自坐。 一旁的明心道:“皇后娘娘,礼不可废。” 旁边自然有人架着老太太跪。 老太太破口大骂道:“荣璇,你个小娼、妇,当初你爹出生时我就该把他溺死,也就生不出你这个孽障了,呜——”老太太的骂兴正浓,结果嘴就被堵上了。 阿雾可从没把这老太太当成祖母过,心里头自然也没有对她的孝道一说,明心无论是说话做事都很得阿雾的喜欢。 “你们是怎么伺候老太太的,就由着她这样疯疯癫癫的,也不怕吓着人。”阿雾环顾四周道。这也就是给老太太定了性了,“大嫂,给老太太抓药吃了吗?” “回娘娘,每日都吃着药,前两天看着好些了,四姑奶奶以来,老太太就又这样了。” 老太太听了董氏的话反抗得更为激烈了。 阿雾看见她那个样子,心里觉得怪没有意思的。当她小时候老太太折磨她时,那是阿雾最脆弱、敏感的时候,可如今她若是折腾老太太,确实在她老朽且有一点儿破罐子破摔时,很是没有意思。 “那就别让老太太见人了。好吃好喝的供着,也算替爹爹尽心。”阿雾淡淡地道,站起身来,“老太太你好好歇着吧,本宫走了,不过大房和二房可没死绝,本宫会替你看着的。” 老太太眼睛一鼓,没有再挣扎。 这等狠绝的事情荣三老爷不敢说,董氏也不敢说,但是阿雾说来,老太太却不敢不信。 阿雾从老太太里出来,又同崔氏说了一阵子的话。崔氏自然是老生常谈,从阿雾刚成亲的时候,这话她就开始谈了,无非就是孩子、孩子、孩子。 从荣府回宫时,阿雾已经倦得不成样子了,偎在楚懋怀里问道:“皇上,我爹他们上折子逼你生儿子都快逼疯了吧?” “就是逼疯了,朕一个大男人怎么生儿子?”楚懋笑道。 “认真跟你说呢。”阿雾是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气说这件事的,“如果我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或者只生得出女儿,那可怎么办?” 阿雾眼晶晶地看着楚懋,里头深藏着脆弱的期待。 “别担心这件事,到时候过继一个孩子就行了。”楚懋说得很淡然。 “你说真的,认真的?”阿雾撑起身看着楚懋。 楚懋摸了摸阿雾的脸,“朕这一生实际上已经很得上天眷顾了,人不能太贪心。” “其实当初皇上如果不把陶侧妃和何侧妃她们送回家,我也不用这么有压力。”阿雾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又卖乖。 楚懋狠狠地打了打阿雾的屁、股,“少跟我这儿说矫情话。刚才路上我不过就是瞧了别的女子一眼,你还记得你当时的表情么?” 阿雾自己想了想,也忍不住笑出来,“我只是担心陶侧妃家去后,会不会……” “放心吧,朕都安排好了,好歹也是祈王府出去的人。陶氏远嫁江南去了,何氏那是自己作死。”楚懋道。那镇国公一家首鼠两端,楚懋上位后就已经清算过了。阿雾也不关心何氏。她听得府里头出去的几个女子都有了安排,阿雾心里也就不再那么内疚了。 “谢谢你。”阿雾低头亲在楚懋的唇上,口齿不清地道:“你不许动。”阿雾自己伸出舌尖来轻舔楚懋的唇瓣,红着脸道:“我伺候你。” 这话让楚懋差点儿没激动到半死。结果皇后娘娘所谓的伺候,也就是主动伸出丁香小舌逗着他的舌头玩耍了一会儿,美味倒是美味,幸福也的确是幸福,可就是不解饿。 楚懋就那样期盼地看着阿雾,阿雾还以为是自己的吻技征服了皇帝陛,更可这劲儿地亲楚懋,弄得楚懋最后在车里坐了良久,才马车。 五月里头,阿雾听得,惠德夫人将鸾娘许给了皖抚的嫡长子。阿雾也懒得过问,只在八月里鸾娘出嫁时赐了第一抬嫁妆,是一对玉如意。 阿雾自己手里平日也爱把玩一支多子多福玉如意,炎热的夏季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是阿雾心里头的燥热却越发难挨,这都快半年了,她肚子里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夏日里头,好几次阿雾都有恶心反胃的感觉,有一回连楚懋都以为是怀上了,当时他脸上的喜色是那样的耀眼,阿雾觉得自己若是真怀上了该有多好。 阿雾自己老是怀不上,心里自然担心,崔氏那头也隔山岔五就有某某相传特有效的求子符送进宫来。 如此反复几次,姜良之道,阿雾这是压力太大,反而不易有孕,只劝她要守平常心。说得容易,可这平常心往往是最难守的。 阿雾这头烦着孩子的事情,另一头也烦楚懋。皇帝陛就跟没吃过肉的人似的,如今更是使出五花八门的手段来折腾她,阿雾前些日子才被他撸去归田园肆意了一番,阿雾自己想起来都觉得羞人。 哪有硬逼着自己去扮演其他人家妇人的道理,反过来他自己倒是吃醋吃得厉害,将阿雾折腾得好几日走路都打哆嗦。 但是皇帝陛食髓知味,如今在西苑避暑,离归田园又近,阿雾真是怕了他了。心情一烦闷,难免月事就有些不准,阿雾这个月已经迟了三日了。 不过这小日子左右三日不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阿雾已经被“虚惊”弄得疲惫不堪了。到晚上,楚懋又来掇弄她,阿雾累得慌,又觉得小腹有些疼,当即就哭了出来,“肚子疼。” 作者有话要说:累趴。 第288章 288 第289章 289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89章 289 在嘉和帝一朝的内宫,皇后娘娘的一丁点儿事,那都是都等大事。所以阿雾一喊“肚子疼”,太医就得乖乖地从床上爬起来。 李太医今夜当值,不过他擅长的并非妇人科,从皇后的脉象来看,却是脉来流利,如盘走珠,有喜脉之兆,但并不是很明显,所以李太医也不能确定,因心有了怀疑也不敢胡乱用药,怕万一伤着龙胎,他可就是万死不赎其罪了。 “娘娘是何时开始肚疼的?”李太医问道。 阿雾看了一眼白胡子老太医,又望了一眼楚懋,这话她哪里答得出。 还是楚懋让李太医唤道外间,说了其中因由。 待楚懋回来时,阿雾问他,“李太医说是什么情况了么?” “没什么事儿,可能是茬着气了。”楚懋道。 “可是这几日我总觉得胸口闷得慌。”阿雾道。 “明日朕让姜良之来给你把脉。”楚懋道,“睡吧,现在夜里凉了,你正好睡。”楚懋轻轻地揉着阿雾的头发助她入眠。 阿雾倒是秒睡了,楚懋自己却心潮澎湃,不知道明日姜良之来给阿雾把脉的结果可会同今日一样。 次日有早朝,楚懋一朝径直就往乾元殿内殿来,姜良之紧随其后。 阿雾将手伸出来,她见楚懋的脸色那样紧张和严肃,自己也就紧张了起来,难不成真是有了?阿雾的心顿时“咚咚咚”地如打锣似地跳起来。 “的确是滑脉,不过月份太浅,臣过几日再来诊一次。”姜良之道,但他眼里的喜色是藏不住的。这些个太医谁也不敢把话说满了,万一到最后不是喜脉,那真是圣恩没有邀到,反而床大祸。 不过以姜良之的医术,阿雾是相信他不会诊错脉的。 阿雾望着楚懋,她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眼泪珠子跟断线似地往滴。再关皇帝陛,也好不到那里去,眼眶也有些微红。 “阿雾。”楚懋走过去。 阿雾一就扑入了楚懋的怀里,抱着他的腰,痛哭出声,而且有越哭越响亮的意思。 “哎哟,我的祖宗,你仔细哭坏了眼睛。”楚懋在阿雾身边坐,捧着她的脸替她吻去泪痕。“别哭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朕恨不能这就昭告天。” 阿雾被楚懋的话给逗笑了,“皇上这是着哪门子的急,月份浅着呢,不能说的。”阿雾将食指放在楚懋的唇上。 楚懋顺口就含住了阿雾的手指,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周边的人都习惯了,只低着头站着。那姜良之却是个没见惯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被帝后两个人给弄得面红耳赤的。 半晌楚懋才回过头来道:“姜太医,你将这里头要忌讳的一一写里给朕看,特别是吃食上的禁忌,另外,今日可要开方子?” 姜良之赶紧道:“臣立即就写。皇后娘娘的身子底子好,从脉象上来看无须服药。” 楚懋点了点头,“朕就将皇后的这一胎交给你了,你务必得用心。唔,朕给你权限,这天的妇科圣手都归你招揽,只要是你觉得用得着的人。朕只有一句话,皇后不能有任何闪失。” 姜良之脑门子都冒汗了,跪来口称“是。” 阿雾推了楚懋一把,“皇上做什么这样紧张,弄得我也开始紧张了,这妇人生孩子不是寻常事么。” “好,好,朕不紧张,你也别紧张。”楚懋亲了亲阿雾的脸颊。 这头楚懋安慰了阿雾,陪了她整个上午,若非真是有要务要处置,他简直是半步都不想离开阿雾。“你乖乖的,这头三个月好好养着,咱们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行么?” “哪有那么夸张,那背上还不长疮啊?”阿雾推开楚懋,“皇上赶紧去吧,你在这儿挡着我的风了。” 楚懋赶紧让开半步,“朕让岳母进来陪着你吧,都说女儿怀胎,母亲陪着是最好的。” 阿雾想了想,“这样也行,只是这月份还浅着呢,等后面肚子显了再叫母亲进来吧。家里还有一堆事呢,她也走不开。” “娶媳妇是做什么的,岳母能有什么事,若是媳妇一个不够,朕就再给你家娶一个。”楚懋霸道地道。 阿雾真是被楚懋弄得啼笑皆非了。 那厢楚懋去了前头召见臣工,虽然阿雾怀孕的事情,他的确什么也没说,但是他逢人就叫他们推荐家里用得好的稳婆,不过半日功夫,朝堂上上都知道皇后娘娘有孕了。 这两日楚懋真是走路生风,面带笑容,压都压不去。 崔氏知道消息的第二天就进宫了,而且连行李都带上了,还是阿雾好劝歹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让她打消了要在宫内长住的打算。 “岳母怎么走了?”楚懋回来不见崔氏,奇怪地道。 “你还说呢,叫你不要说,不要说,怎么这么快我家太太就知道了。过几日万一姜良之诊出来不是可怎么办?”阿雾嘟嘴道。 楚懋在阿雾身边坐,拉了她的腿开始揉,“这都能诊错,姜良之也不必活着了。” 阿雾叹息一声,“若是生的公主怎么办?” “公主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咱们能生,一个不行就再生一个。”楚懋一边说话,一边手也不停。 阿雾搁在楚懋手里的脚顺势踢了他一,“原来皇上一直都觉得我是不蛋的母鸡呢。” 楚懋大笑出声,“就没见过自己把自己喻成母鸡的。” 阿雾自己也笑了出来,想将腿从楚懋手里抽出来,却被他牢牢握住,“皇上干嘛揉我的腿?” “我问过了,说是怀孕以后腿容易肿和抽筋,我每天给你揉揉,你就少受些罪。”楚懋道。 阿雾看着楚懋嘟嘴道:“我觉得皇上比起我来,更看重皇嗣。” “那也因为是你生的。”楚懋答得很顺嘴。两个人嬉笑了一会儿,这才安歇。 阿雾躺在床上,拿脚尖轻轻划拉着楚懋的小腿,嗲声嗲气地道:“皇上,这儿还有九个月呢,我可怎么办。” 楚懋没制止阿雾的腿,“我知道你这是在报仇。可是你也不想想,我若不是这样,你能这么快就怀上?” 阿雾正想反驳,就听见楚懋又道:“朕已经打听过了,过了三个月,你若真是想得很,朕也可以满足你。还有……”楚懋摇着食指道:“你别忘了,九个月不算长,顶多朕再给你三个月养一养,朕提醒你一,朕也是记仇的。” 阿雾还要开口,就又听见楚懋说:“有些事,可不一定只能在归田园做。” 阿雾的挟任天子以令现任天子的计策显然行不通了,只能悻悻转过身,不再理会楚懋,更是撅起屁、股去顶楚懋,哼哼道:“离我远些,省得又说我报复你。” 楚懋欺上去抱住阿雾,拍了拍她的翘臀,“你这磨人精,朕要是不这样说,这几个月还不被欺负死啊。” 皇帝陛金口玉牙,料事如神,后来果然是被欺负得不行了。 不过现在嘉和帝陛还是很任劳任怨地在准备当父亲。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从全国各地推荐来的最有经验的稳婆就已经到宫里头了。 另外内务府也将正在遴选奶娘。阿雾看着那阵势,估摸着皇帝选秀恐怕都没这么仔细,楚懋更是亲自来选。 一会儿嫌弃奶娘眉毛太凶,怕吓着他闺女或者儿子,一会儿嫌弃奶娘的脂粉味重,一会儿又嫌弃奶娘皮肤不够白,万一公主喝了她的奶皮肤黑怎么办? 阿雾被皇帝陛的龟毛挑剔给逼得跳脚,最后直接当了甩手掌柜,由着楚懋去瞎忙活。 除了稳婆、奶娘之外,还有一波人也够皇帝陛操心的,那就是御膳房的御厨。阿雾本来就娇生惯养,如今更是被楚懋惯出了不少坏毛病,前三个月又害口,什么也吃不,这可不急得皇帝陛跳脚么。 阿雾被楚懋劝吃饭实在劝得烦了,扔筷子,揉了揉肚子道:“小东西说想吃爹爹做的饭菜。” 楚懋一时没反应过来,“要吃老师做的饭菜,我这就叫人去传。”楚懋还以为阿雾口里的爹爹是指荣三老爷。 阿雾嘟嘴道:“不是我爹爹,是孩子他爹。” 楚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它想吃,还是它母后想吃?” 阿雾抬着巴道:“有什么区别?” 楚懋道:“若是它这样折腾它父皇,等它出来之后,看朕怎么收拾它。如果是孩子它娘想吃么,朕当然是极端乐意的。” 阿雾被楚懋逗得大小,冲着楚懋竖起了大拇指,“皇上能屈能伸,真豪杰也。” 楚懋捏了阿雾的鼻子道:“朕厨做的,你可不许再闹脾气不吃了。你瞧你现在,巴都尖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估算失策,今天撸了三更都没法完结。明天吧,争取。哦,六一儿童节要撸小包子番外呢。 谢谢大家依然还陪着我,祝你们儿童节快乐。永远快乐得像个孩子。 也感谢我的白富美们,祝你们想生儿子生儿子,想生女儿生女儿。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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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tiandeha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2:32:53 第289章 289 第290章 完结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90章 完结 皇帝陛亲自厨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楚懋换了便袍,扎袖衣和扎脚裤,干净利落。切菜备肉这种事情自然无需楚懋动手,他能动一动勺子炒两把已经是“感天动地”了。 阿雾拿洒了花露的手帕捂住鼻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楚懋舞勺子,还别说从背后看起来,真有那么点儿架势。 不过阿雾心里早就开始后悔了,她想着若是皇帝陛拿糖当盐放,她这是吃还是不吃? 待菜上桌时,瞧着还是有模有样的,嘉和帝装盘的功夫居然一点儿不逊色于大厨,既漂亮又整洁,很有画面感,阿雾偷偷地告诉自己,如果盐不是放太多的话,她可以勉强吃一口。 “吃吧。”楚懋看着阿雾道。 阿雾觉得他的眼神有一种,自己如果不吃,他就要在自己头上敲个洞灌进去的感觉。阿雾战战兢兢地吃了一口酸辣土豆丝,半晌都没动嘴角嚼。 “不好吃?”楚懋有些着急地问。 阿雾摇着头,满满地咀嚼,再吞咽,“是非常好吃。皇上,我觉得如果你这辈子没当皇帝,当厨师也一定能养活我们母子。” 楚懋笑道:“多蒙夸奖。” 却说阿雾喜欢吃楚懋炒的菜,这三个月里头楚懋便了三十天的厨,总算将阿雾这一胎平平安安地保到了三个月。 “怎么肚子一点儿也没大的感觉?”阿雾穿着内衫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是不是宝宝长得太小了?”阿雾问楚懋。 “一般三个月时还不会太显怀,但是你的腰围已经明显的大了一圈了,阿雾。”楚懋很淡定地道。 阿雾摸着肚子,有一种不敢相信这里住了个宝宝的感觉。 楚懋走过去圈住阿雾,亲了亲她的脸蛋儿,“别担心,一切不是都有朕么。” 阿雾点了点头,她也不知怎么了,虽然不害口了,但心里去慌得很。到了晚上,阿雾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肚子抽着疼、针扎着疼、像被人踩着疼。 “啊——”阿雾尖叫着坐了起来,满头是汗,她还没来得及清醒,就被楚懋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背。 “没事儿,没事儿,只是做噩梦了。”楚懋轻轻地安慰着阿雾,等她平静来才问,“是做了什么噩梦,阿雾?” “我梦见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肚子好痛。”阿雾将脸贴在楚懋的怀里发抖,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我会不会死,景晦?” “胡说什么!”楚懋疾言厉色地推开阿雾,“别再说这种话,阿雾,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儿子。” 阿雾也知道自己吓着楚懋,赶紧点头,“我错了,我只是被梦吓着了。” 实际上楚懋比阿雾更吓,打从阿雾怀孕后,他的心就没有一刻是平静的。俗语说:有命喝鸡汤,无命见阎王。讲的就是妇人生孩子就跟鬼门关走一趟一样,楚懋如何放得心。他只是忍着不说,怕反而吓着了阿雾。 帝后的这一番忧虑,让太医院的一众人也是战战兢兢,谁也没法儿保证皇后娘娘能顺利生产。因而是各出奇招,五花八门,因有尽有。 最离谱的是,楚懋居然还信了。他听说,这世间妇人,那些养在深闺大院、养尊处优的妇人反而容易难产,而临盆前一天还地做农活儿的农妇却少有听说难产的。 楚懋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姜良之就说过,要让阿雾多走动,还教了一套吐纳之法,这里头都是说怀孕的妇人要多动,不能成日躺着、歪着,为着这个楚懋每日早晚都会抽出时间来陪阿雾去园子里走动。 听得农妇之说后,楚懋更是深信,立即就让内务府在园子里头辟出了一块地来,供阿雾做农活儿。 当阿雾被带到地跟前儿时,眼睛都鼓出来了,“你是说让我种地?”阿雾不敢置信地看着楚懋。 楚懋道:“别担心,朕已经找人来教你了,咱们也不是真种地,你耐不住粪水味儿,咱们就不施肥,只是你要经常动一动,临盆的时候才好生。” “我不要。”阿雾觉得这实在是太滑稽了。 可惜楚懋虽然事事让着阿雾,这件事上却是寸步不让的,“不行。你就试试好不好,阿雾?”楚懋捉起阿雾的手开始亲她的手指。 一旁被请来教导阿雾种地的农妇,黧黑的脸都压不住红色,心里头道:没想到这么天大的官儿居然是个怕老婆的。而且各种腻歪,等她回去说一说,肯定都没人信。她们家那死鬼若是有这天官一半的温柔,她就是死也瞑目咯。 楚懋既然这样说,阿雾也只好点头,每日都过来这里应卯,地当然都是那妇人在种,阿雾顶多就是递点儿种子什么的。 阿雾闲来问那荷花姐道:“听说你们乡人生娃子可好生了是不是?” 那荷花姐擦了一把汗,憨憨地笑道:“可不是么,就拿俺最小那个小子来说,俺那天正在地里头割油菜,那小子就忍不住要冒出来了,俺恁是割完了一茬才走回去,自个儿烧了水,躺在床上就屙出来了,拿剪刀剪了,打个结,俺就又地干活了。他爹回来,都不晓得俺都生了。” 荷花姐的话将阿雾笑得前仰后合,晚上回去学给楚懋听,又忍不住大笑,“她居然说她家小子是屙出来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楚懋也忍不住笑,心里却道,那荷花姐倒是能耐,能逗得阿雾这样开怀。 日子翻过年就到了二月里头,阿雾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子了,胃口也大开,一个早晨能吃四个鲜肉芥菜包,看得楚懋大惊,“阿雾,你不能再吃了。” 阿雾嘟着嘴道:“可是我饿啊。” 楚懋替阿雾擦了嘴道:“姜良之不是说,若是孩子在你肚子里太大了,生产的时候会伤身子么,再说了,你看看你这双巴,还有这小肥腰。”楚懋在阿雾的腰上轻轻拧了拧。 阿雾立时就被气得脸红了,“你这会儿倒来嫌弃我,昨天晚上怎么不见你嫌弃,光会捡好听的说,看见人家,那什么……” 阿雾想起来就开始哭,她都那样伺候楚懋了,他居然还嫌弃她。 楚懋是一个头两个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怕你今后临盆的时候痛嘛,你想想孩子越大,你是不是越受罪。” 阿雾依然哭着不理。 楚懋是“好乖乖、好宝贝、好祖宗……”都喊了一通,结果这回全都失效了。 “好,你说,要我怎么着吧,阿雾。”楚懋完全投降了。 阿雾抬起头看着楚懋道:“我也不知道。”阿雾抽泣着抬起头,“我就是控制不住。” 孕妇的情绪来得突然,去得可就纠结了。 不管怎么说,皇帝陛左熬右熬,还是熬到了阿雾临盆这日。 偏偏不巧的是,今日是早朝日。半夜时,阿雾隔半个时辰肚子已经轻轻的抽一阵儿了,她怕影响了楚懋睡眠,压根儿没敢声张,因为越是到临盆时,楚懋就越是紧张,比她这个孕妇还紧张,经常半夜三井起来踱步,阿雾实在是怕吓着楚懋。 况且这几个月来,阿雾对生孩子这件事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了解,从这肚子开始有规律的疼痛到生产时,还要好半天呢,不着急。 所以楚懋上朝后,阿雾慢条斯理地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起床,“今儿不喝粥,给我来一碗白米饭。”阿雾吩咐道。 “唔,想吃琥珀辣椒。”阿雾挑嘴道。 厨房上的人都习惯了皇后娘娘现点菜的事情,一子几十个人就管皇后一人的吃食,什么都是准备好的,时刻准备着受阿雾的挑剔。 “不行,还想吃川蜀的回锅肉。”阿雾又道。 最后待阿雾吃了两碗白米饭,又吃了一个翡翠糕、一个松子卷、一个黄金酥之后,她终于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去请太医和稳婆到西厢。” 当时伺候着的明心和*脚一软就跪了去,谁能想到平日里孩子稍微动一动就一惊一乍的皇后娘娘,真到了临产时,却这般镇定,反而把明心和*给吓着了,开始往外狂奔,两个人都被门槛绊了一跤。 西厢是早就备好给阿雾待产的,她不喜欢没窗户的角房,楚懋哪有不依着她的,西厢的东西是他带着太医和稳婆一同布置的,今儿个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这头太医和稳婆一听说皇后开始阵痛了,都跟明心、*一样,慌乱中都跌了跤,但是心里头极为高兴,这心里提着一桶水的苦日子眼看着就要结束了。 那头早有小太监奔去告诉了李德顺。李德顺一听,也慌了,悄悄地走到御座旁边,冲楚懋打了个手势。 楚懋“嚯”地就站起了身,慌忙间差点儿撞上了旁边的香筒,“退朝,退朝。” 这头的人见了嘉和帝如此模样,稍微聪明点儿的就猜着了,肯定是皇后娘娘临盆了。 楚懋到的时候,阿雾已经躺在西厢的产床上了,他正要往里走,却被崔氏阻拦道:“皇上可别进去。” 若是别人阻拦,楚懋早一脚踢上去了,但是自己岳母的话,他不能不听。 这时候阿雾也叫了人出来传话,“皇后娘娘请皇上千万别进去。” 阿雾现在已经疼得极厉害了,头发都打湿了,她绝对不愿意让楚懋看到她这副样子。 楚懋在外头等得心慌意乱,坐都坐不稳,李德顺看见他握着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脸色煞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生娃娃呢。 就在楚懋等得要强冲产房时,便听见阿雾带着哭声的惨叫,“太太,太太!” 过一会儿阿雾又开始喊“母亲,母亲!” 那哭声之惨之厉,到阿雾开始叫,“景晦,景晦!”时,楚懋的眼泪立马就滚了出来。 李德顺和周围伺候的人赶紧转过了身,哪里敢看皇帝陛哭。 楚懋的脚往前头一迈,李德顺就赶紧跪着保住楚懋的腿,“皇上,皇上,皇后娘娘吩咐过,绝不能让您进去。”李德顺也不敢说什么女人生孩子晦气的话,那里头生娃娃的可是皇后,这种话此时说了就算不打紧,过后也是一定要被清算的。 阿雾躺在床上,停止了哭喊,因为稳婆一个劲儿地让她留些力气,不然孩子就出不来。但是阿雾的心慌极了,她疼得几乎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里仿佛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间没有窗户的黑子,里头围满了人,有一个女人一直在哭喊,阿雾飘过去一看,那个女人也在生孩子,头发被汗已经弄得湿漉漉的几乎要滴水,脸色惨白,牙齿咬在木棍上,手抓在床栏上,别提多凄惨了,阿雾简直不忍看。 只听得旁边一个胖婆子道:“不行,孩子太大,出不来,再这样,生出来就死了。” 旁边一个人立马跑了出去,“皇上,稳婆说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阿雾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保孩子。” 然后阿雾就看见稳婆的手伸了进去,那女人痛苦的转过头来,阿雾几乎吓得魂魄散,因为那人明明就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阿雾的终于想起了这个人。 前世的荣璇。 原来最后她是被送进了宫,成了楚懋的妃嫔,而楚懋唯一的儿子就出自她的肚子,而她死于难产。 阿雾在迷糊间,只觉得脸疼得厉害,她能感觉出是有人在扇她耳光,阿雾心里头愤愤地想,谁吃了豹子胆,居然敢打她,看她怎么收拾他。 阿雾猛地睁开眼,就看见楚懋的脸像放大了一样搁在自己的面前。 “谢天谢地,皇后娘娘终于醒啦。”一旁的婆子全都松了口气,有那么一刹那她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屏风外头,太医也跪了一地,听说皇后醒了,都摸了摸脑门子的汗,在心底感谢满天神佛保佑。 阿雾看见楚懋的一张脸比自己还可怕,像鬼一样,“景晦。”阿雾的泪珠子开始往外滚,她真怕自己这一次可能逃不过这一关了。荣璇就是死在今日的。 “对不起。”阿雾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可还是拼命地想出声,“保住,保住孩子。” 楚懋的眼睛像修罗一样,血红血红的,“阿雾,再勇敢一点儿,再勇敢一点儿,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楚懋像孩子般地哭泣,跪在阿雾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求求你,求求你……” 阿雾何尝想死,她的日子正过得有滋有味儿,而且她完全不敢去想,没有了自己,楚懋会怎样,她舍不得让他经历那样的痛苦。 浑身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儿,阿雾的手指甲几乎掐入了楚懋的血管,“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阿雾,阿雾……”楚懋狂喜地由着阿雾掐她,恨不能她把自己的手掐断了。 “看见头了,看见头了。”子里爆发出比烟花还灿烂的声音。 阿雾只觉得肚子一松,就昏了过去。 等阿雾再次醒过来时,产房已经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她睁开眼就看见一脸胡子渣的楚懋,“是儿子还是女儿?”阿雾问。 “是太子。”楚懋将阿雾的手拉着搁到自己的脸上摩挲。 “你不是说生三个儿子,看谁适合,才封为太子的么?”阿雾笑道。 “生这么一个都去了我大半条命了,有一个就够了。”楚懋亲了亲阿雾的额头,“咱们就生这一个。”楚懋反复说着,像是怕阿雾不同意一般。 其实阿雾自己也吓得不得了,摸着楚懋的脸道:“傻瓜,我舍不得你的。” 楚懋不敢告诉阿雾,当时他的手伸到她的鼻没有感觉到呼吸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上天入地,我都会找到你的。”楚懋亲了亲阿雾的手心,“你再睡一会儿,太子被抱去喝奶了,等就抱回来给你看。” 阿雾合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啦!后面应该会有小包子的番外。 有很多舍不得,也有很多解脱。 在写《四季锦》之前,我完全不敢相信,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在毫无存文的情况,日更,而且保持了好多好多个月。 原因当然是亲们对我的支持,谢谢大家对正版的支持。 写文的过程里有过欢乐,有过难受,有过愤懑,有过惊喜。如今想来,都是我满满的人生旅程上的鲜花。 写得不好时,谢谢你们的意见。 写得好时,谢谢你们的肯定。 写得虐时,虽然不敢看评论,但是也依然谢谢骂过之后还继续爱着我的真爱们。 其实珰爷一直以为自己扛得住,结果还是顶不住压力,快速码字通过。 嗯,事后回想起来,觉得也是人生滋味。谢谢你们的真性情。 有太多值得感谢了,没有你们的催文我是肯定坚持不来的。 好了,天无不散的宴席,只能给大家说珍重了。如果以后还想看珰爷和明师太的文,可以收藏作者专栏哦,出新文,就会跳出来提示大家哦。 请点进去收藏一作者吧 另外在6月6日的时候,我会开出《不进则退》的第二部《以退为进》,如果喜欢这个文的童鞋,可以继续看哦。没看过第一部的也不要紧,因为是新地图新希望,不会读不懂的。文荒的同学也可以收藏之,也许它就是你文荒里的惊喜。 不要大意地开拓你的新口味吧。 感谢我的土豪,感谢我的白富美,感谢你们让我经常停留在首页的霸王榜,感谢你们在我低落的时候给了我支持,感谢你们让我筑基成功。现在我要开始冲击金丹了。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1:31:31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2:01:27 jintiandeha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2:32:53 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02:22 forathru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08:01 15199882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20:43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23:59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26:02 l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29:39 397992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31:37 八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36:47 小熊肥杏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50:51 小熊肥杏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51:14 小熊肥杏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123:51:50 jintiandehai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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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二蛋真的是生不逢时啊,生在四月里,已经是初夏,阿雾闷在子里,二十多天恁是不被允许洗头沐浴,她都能闻见自己的酸味儿了。每天看见香喷喷白嫩嫩的嘉和帝陛,阿雾就恨不能扑上去咬两口泄愤。 在第二十五天的时候,在嘉和帝陛抱着皇后殿激情地啃了很久的鸭脖子之后,嘉和帝陛终于允许阿雾,用“二蛋”的名字交换一次洗澡的机会。 当时阿雾就欢呼着跳了起来,主动地抱起二蛋,甜蜜地喊着,“二蛋,二蛋,娘好爱你哦。你以后长大了千万不要怪娘,要怪就怪你爹爹太狡猾。” 第二桩烦心事就是,阿雾在生了二蛋半年后,都还没断奶。若是喂给二蛋吃了,阿雾也想得通,但是二蛋是被勒令禁止靠近阿雾的胸口的。 起初吧,阿雾自然是不肯的,但是皇帝陛说得太可怜了。说什么他从生来就没吃过母亲的奶,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时候先皇后去世,宫里鸡狗跳,也没有人要给楚懋找奶娘,一个二个的都恨不能他饿死才好。 所以皇帝陛开始时是吃米油养活,后来饿成了皮包骨,还是郝嬷嬷去求了内务府,拉了一只羊偷偷养在宫里,每日里挤羊奶才让楚懋缓过劲儿了。 楚懋说的时候云淡风轻,阿雾听了则是哭得稀里哗啦。再然后,皇帝陛顺理成章的要求享受一“母爱”,阿雾难道能说个“不”字? 以上是第一次的理由。 第二次,皇帝陛说,如果不将奶水吸通,太医说会形成包块,以后会十分痛。 于是阿雾半推半就地从了。 第三次的时候,阿雾的内裳被奶水打湿了,没法子只能便宜给皇帝陛。皇帝陛吸得津津有味儿,还不忘砸吧砸吧嘴巴。 第四次阿雾就学乖了,要求太医给她开方子回奶。姜良之当时都不敢看阿雾,一张老脸赤红赤红的,他一辈子的节操都被这对奇葩帝后给折腾得没有了。 一个要回奶,一个要催奶,这可怎么是好哟。 不过到最后阿雾还是被楚懋拿捏住了弱点。 当夜,楚懋提了提阿雾肚子上的肥肉层,“听说喂奶的话有利于赘肉的吸收,你想想这些肥肉都变成了奶汁流出来,你很快就能恢复小蛮腰了。” “听说的不算!”阿雾嘴硬地道。 “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事情,反正你也不损失什么。”楚懋殷勤劝诱着阿雾。 阿雾被楚懋这样一哄,也就信了。只是这样一来,难免擦枪走火,阿雾被楚懋闹得不行,捶着他的肩膀道:“说是要三个月以后才能同房。” “唔。”皇帝陛不松嘴地道。 “我想着半年以后可能更稳妥些呢。”阿雾道。 皇帝陛可急了,但是又舍不得松开嘴,咬着那红樱桃开始不停摇头,将阿雾折腾得“呜呜”地叫唤,一巴掌呼到楚懋的脸上。 楚懋这才松了口,搂住阿雾道:“这怎么行,半年隔得太久了,到时候进去的话,你又要受一回罪。” 阿雾被楚懋的没羞没臊给弄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她低头看了看楚懋那厚厚的冬衣都挡不住的武器,媚眼一地道:“若是皇上同意半年的话,今儿我倒是可以伺候伺候你。” 楚懋当时就坐了起来,“用这里?”楚懋揉了揉阿雾的玉兔儿。 阿雾又是一巴掌想呼到他脸上。 “好阿雾,好乖乖,以前咱们是没这个条件,如今你这不是本钱丰满了么,万一今后又缩回去,可就又不行了,你便可怜可怜你夫君行不行?”楚懋满口胡话地开始糊阿雾口水。 阿雾只觉得此生休矣,楚懋这人平时装得君子一般,外头的人都只道皇帝陛对皇后有多言听计从,有多宠爱无边,其实私里他就是个压迫人、剥削人、不容人抗议的大混球。 阿雾的所有反抗都直接被镇压了。 一张床混合着奶味儿和青竹子味儿,第二天阿雾都没敢去看明心的脸。 明心红着一张脸将床单抱出去,也是吩咐明淑去洗,绝不能假手他人。 第二桩丢人的事情,阿雾也就忍了。但是接来的一桩真是忍无可忍。 在阿雾生产三个月后,她和皇帝陛都一致默认应该避孕,皇帝陛格外的积极。哦,对了为什么不是半年后,这个问题是因为皇后殿骂不赢皇帝,打不赢皇帝,脸皮厚不过皇帝,因此只能缴械投降。 皇帝陛给阿雾弄来的避孕丸子,阿雾左闻右闻,只觉得气味儿十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哪儿见过。其实也不能怪阿雾认不出,因为这丸子是皇帝陛在阿雾怀孕初期就勒令贺年方和姜良之务必改进敬氏配方而重新制出来的。 只是皇后殿自诩为智慧无双,记性无双,两日之后她就辨出来了,虽然这丸子变了点儿味儿,但是整体上和当初邹铭善给自己的养身丸还是相同的。 阿雾不由怀疑,当初自己久久不孕,是不是就是着了楚懋的道儿。只是阿雾实在弄不明白,楚懋为何要这样做。 到半晌时,皇帝陛照常回来蹭奶喝,只听得晴天霹雳的消息,“你是说姜良之给你开了回奶的药?” 阿雾高抬着巴道:“他哪里敢,本宫是找邹铭善开的方子,不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他,当初他还给本宫制过一丸药剂,叫养生丸。本宫还记得,当时在江南时,药丸吃完了,皇上就好多日子没有碰过人家呢。” 阿雾的语气叫楚懋毛骨悚然,他因为没有奶喝而蓄积的怒气立时就烟消云散了。 “你问吧,我一切都老实交代。”楚懋坐到阿雾旁边,“我给你揉揉肩吧。逗二蛋玩儿累了吧?” 阿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楚懋,你个混蛋!” “哎,伤着手没有,我给你吹吹。”楚懋拉起阿雾的手。 一旁伺候的李德顺和明心都不忍心看皇帝陛这样狗腿的样子。 “我告诉你,二蛋他爹,这事你不交代个清楚,我就跟你没完。”阿雾恨恨地道。 楚懋被“二蛋他爹”的称呼给弄得眼睛一抽,“说起来二蛋的名字也的确有些不妥,用到一岁也就罢了,我这几天翻书,已经差不多要翻出名字来了。” “不许扯开话题。”阿雾很有气势地道。 楚懋对阿雾的所有优点和缺点都是极喜欢的,唯独一条,“记性太好”可真不是什么好品德。 最后皇帝陛还是不得不咬着阿雾的耳朵交代了实情。 “你是说,因为怀孕你要忍一年多,所以你就背着我给我药?!”阿雾差点儿没吼破了乾元殿的房顶。 “这也不能怪朕。当初朕和你成亲时,才过了几天那日子,再说当时风雨飘摇的,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朕怎么办?你瞧瞧便是现在怀上,咱们也是九死一生,我当时怎么受得了。”楚懋说得真诚无比。 “你就找借口吧,你明明就是穷凶极恶、欲壑难填、刀头舔蜜、沉湎酒色、荒淫无道、纵情声色、禽兽不如、色令智昏、老不修、色胚子……” 阿雾骂得气喘吁吁,完了之后,楚懋只闲闲地道:“我觉得这其中刀头舔蜜、欲壑难填两词说得最好。” “你——”阿雾被气了个倒仰,“那你就难填去吧!”阿雾很有气势地道。 但是奈何某人毫无反省之心,阿雾被他气得趴在床上哭,结果楚懋不说不来安慰,反而火上添油地将她剥了个精光,还美美地道:“阿雾,你越是哭,朕就越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额,感觉写不来包子啊,摔。 第291章 番外(一) 第292章 番外(二)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92章 番外(二) (1) 在第二年的四月初六,二蛋终于满一岁了。这一日照例是要抓周的,楚懋给二蛋准备了一方螭钮宝印,阿雾给二蛋准备了一本书和一把木剑,希望二蛋长大后能文能武。 父母的期望都是无比的美好,但是楚二蛋坐在桌子上,无论你怎样逗他,他都冷着个脸不动。 “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在我怀孕的时候不许凶我,你瞧瞧,你瞧瞧这都是随了你。”阿雾气得跺脚。 楚懋这个父皇明显就比阿雾沉得住气。 “李德顺,去打一盆水来。”楚懋吩咐道,“记得,用那个鱼戏莲花青釉盆。” 李德顺很快就端了水回来。 阿雾就看着楚懋将那方宝印放入水里,洗了洗,拿起来用雪白的松江三梭布擦净了水,搁在明黄色锦缎上。 然后阿雾就看见楚二蛋哧溜溜地就往那宝印扑过去,抱起来用他那四颗小门牙“嘎嘣嘎嘣”地咬起来,糊得满印的口水,跟他爹一个德行。 但是阿雾如今处处都输给楚懋,绝不能在抓周一事上败北,因为她和楚懋有赌注,若是楚懋赢了,阿雾又要去回忆归田园的噩梦,这回皇帝陛要演山贼。 阿雾对二蛋拍了拍手道:“蛋蛋,蛋蛋,看母后这儿。” 二蛋抱着大印看了一眼阿雾,阿雾赶紧拿起雪白的三梭布把木剑擦了擦,又把那本《鉴古知今》擦了擦。 楚二蛋很是嫌弃地撇开了眼。 “蛋蛋,蛋蛋,小乖乖。”阿雾又开始拍手,吸引了蛋蛋的注意后,将小木剑也放在水里洗了洗拿出来。 这回二蛋果断地放弃了宝印,扑过来开始啃木剑。 阿雾感动得都快泪流了,不过当她想到自己接来还必须把绝版《鉴古知今》放到水里洗一洗,阿雾就更哭得欢了。 (2) 被水洗过的《鉴古知今》,楚二蛋十分喜欢舔,楚懋就抱着楚二蛋一个字一个字的给他念。 当念到“祄”字的时候,楚二蛋伸出舌头舔了舔,当时楚懋就拍板道:“就叫‘祄’吧。” 祄(xie,去声)者,福佑也。 楚祄,这一辈从示字,当初取名字的时候,阿雾也指出过“祄”字,结果被龟毛的嘉和帝给剔除了,今日没想到楚二蛋自己一舔,他爹就同意了,这种待遇看得阿雾目瞪口呆。 阿雾望向楚懋,“你是取不出名字来了吧?” 楚懋摸了摸鼻子,“胡说,最难得的是咱们小祄喜欢。” 楚祄像是回应一般地又舔了舔。 不管怎么样,小祄也算是有了可以叫得出来的名字了。 (3) 阿雾抱了小祄逗他说话,这熊孩子天生稳得很,阿雾费了老鼻子的劲儿都没能教会他一句“母后”,以至于她曾经怀疑小祄是不是被“二蛋”叫傻了。 “小祄,叫母后。”阿雾又开始了每日一句,谁让小祄第一句开口叫的是“爹爹”,这让阿雾如何能服气,而且从那以后,小祄成日就只会一句,爹爹。 小祄是不理解阿雾的痛苦的,他瞅了一眼阿雾,继续啃他的拇指。 “母后。”阿雾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很有耐性。 阿雾不厌其烦地教了小祄至少十遍,小祄连手指都啃得不香了,才扫了阿雾一眼。 “宝贝。”字正腔圆。 阿雾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坏了,然后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有楚懋坐在对面批阅奏折。她这才相信这两个字是小祄说出来的。 “是母后。”阿雾纠正道。 “宝贝。”小祄也跟阿雾杠上了,然后他抬手指了指楚懋,又指了指阿雾。一副你错了的样子看着阿雾。 “从今以后不许你跟着我们睡了!”阿雾恼羞成怒地抛一句。 到晚上时,阿雾特地美美地洗了个澡,穿了轻容纱袍,想着要同楚懋重温一旧日风光。结果楚懋进来时,右腿上却拖着个油瓶,他艰难地挪动一步,那油瓶就往前趔趄一步。 阿雾拿眼瞪着楚懋,楚懋就拿眼瞪着小祄。 “爹——”小祄保住楚懋的双腿。 “阿雾。”楚懋抬头看着阿雾。 阿雾瞪了这对旁若无人的父子一眼,气急败坏地跑到小祄的床上睡了一宿。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是写不出来了。每次一写就想到棠棠,但是小包子根本不是这样的。 真正的小包子,好想把它重新装回肚子里去哦。 ——一个正在训练小包子排尿,每天洗很多很多条裤子的妈妈留 第292章 番外(二) 第293章 番外(三)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93章 番外(三) 正元帝的一天 通常正元帝楚懋大约是早晨四点钟起床,打一套拳,便到了五点,用一碗冰糖燕窝粥,便去乾元殿的西暖阁翻阅前朝实录和圣祖实录。 大约在早晨八点左右他开始翻阅今日请求陛见的名牌,然后让李延广去同传。作为正元帝身边屹立不倒的内侍,李延广的面子比亲王、郡王也不差,他按制给这些一品亲王行礼,他们也都不敢全受。 且说李延广去后,正元帝楚懋会去文华殿听翰林院的学士讲经论史,约莫1个小时。 然后从早晨十点左右开始召见臣工,与论国家的大事,处理政务。 午两点,正元帝楚懋用午膳,通常是四菜一汤,每日的菜谱由李延广点了就算。 饭后略微休憩1个小时,又继续召见臣工以及进京述职或者外放的官员。无则批阅奏章。 约莫七点的时候用一顿晚点,此后正元帝陛不再进食,继续批阅奏折至九点许,李延广此刻会端着黑漆描金彩绘龙凤舞方形盘上来,上面按次序摆着各宫嫔妃的绿头牌。 “上个月是谁?”正元帝楚懋问道。 “回皇上,是锦绣宫的和贵人。”李延广答道。 “上个月朕翻了多少次她的牌子?”楚懋继续问。 “回皇上,皇上一共翻了和贵人七次牌子。”李延广又道。 “她肚子有消息么?”楚懋问。 “今日太医刚诊过脉,并没有喜脉的征兆。”李延广答道。 “把她的牌子撤了,这个月该轮到谁了?”楚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这些女人唯一的功能就是生孩子,居然连她们唯一会做的这样一件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浪费粮食。 “面该轮到永和宫的荣美人了。”李延广道。 “就她吧。”楚懋将荣美容的绿头牌翻了过来扣着。 不一会儿,永和宫的荣美人就梳洗沐浴好,被放在了乾元殿西翼“金柯殿”的龙床上。金柯者,皇子也,求的就是开枝散叶。 荣美人名璇,家道中落后被人买了送进宫里来讨正元帝欢心,的的确确是个大美人,可惜胆小如鼠,木木愣愣的,李延广真怕这位美人伺候不好皇帝陛,反而惹怒了龙颜。 在荣美人忐忑得几乎想尖叫的等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后,总算听见了脚步声进来,有人掀起了床帘。两个内侍一左一右地站在床侧。正中离着一个男子,龙章凤姿,气度逼人,荣美人根本不敢看他。 半晌荣美人听见皇帝的声音道:“可以,退吧。” 两个内侍无声地开始伺候皇帝陛脱衣裳。帘子再次被掀开时,正元帝楚懋穿着中衣躺了进来。 偌大的宫殿里人都退得干干净净。 皇帝陛只是动手微微褪了一点儿他自己的裤子。荣美人痛得几乎想尖叫,但是她想起了李延广的话,在床上,皇上最讨厌女人发出声音。 因此荣美人只能拼命地忍住疼痛,眼角的泪水像小溪一样流淌。 正元帝很快就起身离开,荣美人也不能歇在这里,只能拖着疼痛的身子回永和宫。接来的日子,她又侍寝了两次,几乎都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不过荣美人比大多数女人都幸运的是,她怀上了龙子,可惜命苦的是,她却没福气做太后。 在荣美人躺在产床上痛苦而卑微的因为生子难产而死去的时候,她在心底第一次对命运的不公而做出了诅咒。她诅咒正元帝陛能遍尝感情的痛楚,挖心掏肺也无法解脱。 嘉和帝的一天 嘉和帝早晨也是四点起床,打一套拳,到五点,看完前朝实录后,在八点左右回到乾元殿的后殿,以满满的爱的亲吻唤醒昨夜备受折磨,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坚决要求不起床的皇后殿。 “那朕再陪你睡一会儿。”嘉和帝楚懋说着就要脱鞋上、床。 阿雾一轱辘地就翻了起来,“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连睡个懒觉也不行么?又没有宫妃要来请安,也没有什么着急的宫务,我为什么不能睡懒觉?我腰也酸,背也疼,连肾都虚呢。” 因为皇后殿的语气和动作都太过激动,以至于她那生了两个孩子的雪白胸口上弹跳不已,惹得毫无自制力的嘉和帝一口就咬了上去。 “父皇,你在吃什么?”楚二蛋叮叮咚咚地跑了进来,“我也要吃。” 阿雾两辈子的老脸都丢这儿了。 到底是嘉和帝陛脸皮厚,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又慢条斯理地给阿雾拉了拉衣襟,然后回过头威严地看着楚二蛋,“找你小媳妇吃去。” “还有,你这个时候不在咸安宫跟着老师读书,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楚懋又问,脸色已经阴沉如冰。 “我抱着春花一起去咸安宫读书,她一直哭一直哭,老师就把我们撵出来了。”楚二蛋很无辜地道。 “春花才一岁,你抱她去上什么学?”楚懋扶额。 “父皇,不是你说的,春花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小宝贝么,这个也会,那个也会,我就想着她肯定也会念书。”楚二蛋不服气得很。 “结果,你看看,她就只会哭,我看一点儿也不聪明。”楚二蛋揉了揉鼻子。 春花离开了二蛋哥哥的魔抓,就迈着颤悠悠的小步子向楚懋走去,张开双手,“父房,父房——” 楚懋一把抱起楚春花,在她的小脸蛋上各亲了两,“小宝贝,今天你还好吗?” 旁边跟样学样的楚二蛋在阿雾的脸蛋上也亲了两口,“大宝贝,昨晚你睡得还好吗?” 楚懋放楚春花,一把揪住楚二蛋的衣裳开始打屁屁,“小混蛋,谁许你亲我的大宝贝的?” “噢,饶了我,饶了我,我不行了。”楚二蛋怪腔怪调地喊着。 阿雾的脸顿时红成了猴子屁股。楚二蛋的年纪正是人嫌狗憎的七岁,真的是好讨厌啊。 楚春花抱着楚懋的脖子,“亲,亲。”然后将脸蛋蹭到楚懋的脸上,顿时就解救了楚二蛋。 阿雾冷冷地看着楚懋眼睛里的亮星星,将楚二蛋招呼过来,让明心把昨晚吃剩的一包鸡骨头拿给楚二蛋。 “拿去吧,抱着春花赶紧去咸安宫,她哭你就给她舔一根儿,这里够她舔一个上午的了。”阿雾拍拍楚二蛋的脑袋。 两个小鬼去后,阿雾也再无心睡觉,嘉和帝陛偷了一口奶油后,美滋滋地去了前殿召见臣工。 中午一点照常回后殿用午膳。 “春花呢?”嘉和帝问。 “奶娘哄着她睡了。”阿雾道。 “怎么不等着朕回来哄她?”楚懋有些遗憾。 “皇上要是精力用不完,也可以哄臣妾入睡啊。”阿雾讽刺道。 午饭过后,天气不算炎热,嘉和帝果然哄了阿雾一回,累得她小狗一样地趴着喘气儿。“你还吃醋不吃醋?”楚懋揉了揉阿雾雪白的臀瓣。 “皇上,再生个小皇子好不好?”阿雾圈着楚懋的脖子问道。 “不行!”楚懋想也不想地道:“阿雾,朕所有的事情都能答应你,但是这件事不能。你向朕保证过,生了春花之后再也不生孩子的,阿雾,看着我,我要你亲口保证。” 阿雾的手腕几乎被楚懋握疼了,“好了好了,知道了。” 午嘉和帝去前殿批阅奏折,到七点时回后殿用晚膳,然后陪着阿雾抱着春花,后面跟着二蛋这个尾巴,一起去御花园消食。 再接来,就是和阿雾单独一起消食。 两个人刚在床上躺,阿雾就见嘉和帝陛悄无声息地起身,对着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见他从屏风后抓出了楚二蛋。 阖宫大难。楚二蛋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全部都大换血,阿雾趁机将眼睛不规矩的春花身边的宫女和乳娘也都换了一通。 完美。 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回到213章,可以免费看到夫妻120问题哦,如果喜欢,给我留言,我就继续写,不喜欢那就当白看看好了。反正不花钱。 回到218章,大家还可以看到小公主春花的番外哦。 谢谢大家的爱。 爽歪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15:53:17 我是天上云2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15:54:15 shalaprincess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15:55:20 藏猫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15:55:50 空庭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16:01:50 藏猫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16:10:53 臭肥猪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60117:55:56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18:10:37 shire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18:53:12 forathru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19:40:10 花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19:57:15 ?.cassiope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0:02:15 翡翠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60120:02:27 bjgx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0:21:49 forathru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0:22:23 梦幻银水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0:40:38 芬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1:12:51 泪在燃烧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1:42:50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2:29:43 向往未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2:36:22 洛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2:42:50 jintiandeha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2:44:05 jintiandeha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2:47:48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2:49:46 妖精安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0122:56:33 妖精安妮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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珰爷:继续回答问题。 雾天仙:好多事情他都要生气。减肥也要生气。教训春花也要生气。多看顾二哥一眼也要生气。不配合他那什么也要生气。 四毛哥:(咳嗽)注意形象。 23.珰爷:两人第一次约会是在什么地方? 四毛哥:什么是约会? 珰爷:额,就是两个人谈恋爱,一起出去做某件事情。 四毛哥:直接结婚的。 明师太:古代都是包办婚姻,这一题,过吧。 雾天仙:我觉得我过生日,楚懋给我点了一条河的荷花灯就是第一次约会。 24.珰爷:当时两人的气氛是? 四毛哥:生日的时候么?她吓坏了,紧紧地贴在我怀里。 雾天仙:恐惧。 珰爷:这个就像谈恋爱的人,男生约女生去看恐怖电影一样的道理。 明师太:点头。 25.珰爷:当时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四毛哥:没啥程度,算是黎明前的甜头吧 雾天仙:我就知道他居心不良。 珰爷:恩恩.. 26.珰爷:常去哪约会呢? 四毛哥:不约会 雾天仙:只有每年过生日会有一点点约会的感觉 珰爷:怎么觉得雾天仙有点儿可怜的样子,都没被追求过。 27.珰爷:在对方生日时,会做些什么? 四毛哥:点满一条小溪的河灯,放出九百九十九盏许愿灯,带她出去吃饭看戏赏情敌。 雾天仙:他不过生日的。不过我每次会亲自厨给他煮面条哦。 四毛哥:非常好吃。 珰爷:这么纯洁? 28.珰爷:是谁先告白的? 四毛哥:应该是我,不过我是行动派。关于你们所谓的表白,我持保留态度 雾天仙:我知道他喜欢我极了,不能没有我。 明师太:刚才他不是说想要换女主么? 雾天仙:那都是我和他的打情骂俏。 珰爷:好帅好美好无聊 29.珰爷:喜欢对方到什么样的程度? 四毛哥:不能没有,辈子依然要在一起 珰爷:还没被虐够? 四毛哥:辈子让她倒追我。 明师太:把七七给你。 雾天仙:我呢,我呢? 明师太:你配寒碜那个渣男刚好。 珰爷:请雾天仙赶紧回答问题。 雾天仙:不能没有,辈子依然要在一起。 四毛哥:就这么定了。 30.明师太:那么,深爱著对方吗? 四毛哥:废话,重复啰嗦。 雾天仙:可是我想听。 四毛哥:晚上回去我说给你听,要听多少次都可以。 31.珰爷:最怕被对方讲什么? 四毛哥:她不理我 雾天仙:他不说话 32.珰爷:怀疑对方好像出轨了!该怎么办? 四毛哥:杀掉出轨对象。 珰爷:然后呢? 四毛哥:没有了。 明师太:不对阿雾采取手段? 四毛哥:舍不得 雾天仙:他不会! 明师太:也就是说,阿雾有出轨倾向而四毛哥没有? 珰爷:总结得好。 33.珰爷:能原谅对方出轨吗? 四毛哥:不知道。 雾天仙:我不会出轨的,我也不能原谅出轨。 34.珰爷: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该怎么做? 四毛哥:耐心等待,肯定是挑衣服挑花眼了。 珰爷:不担心对方出事儿么? 四毛哥:怎么可能,我的暗卫一半都在阿雾身边,她还有冰霜,另外4个明里头,有2个也是冰霜的同门师姐妹。 雾天仙:会担心对方出事,然后各种焦虑。 四毛哥:所以我从来不迟到。 35.珰爷: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个部位? 四毛哥:全部都喜欢 雾天仙:全部都喜欢 36.珰爷:对方是哪种的性感? 四毛哥:各种性感,各种风情阿雾都能驾驭。 雾天仙:冷硬的性感 37.珰爷:什么时候两个人心跳不已? 四毛哥:一直都有心跳 雾天仙:同上 明师太:问个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好么? 38.珰爷:会对对方说谎吗?说谎技术好吗? 四毛哥:说谎技术很好。 雾天仙:经常说谎被戳穿。 明师太:额,两只爱说谎的狼。 39.珰爷:在做什么的时候会觉得最幸福? 四毛哥:这还用问? 雾天仙:被皇上捉着手指亲吻的时候 40.珰爷:有吵过架吗? 四毛哥:有... 雾天仙:他骂我腌臜 明师太:还骂过你贱人。 雾天仙: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在我背后骂的?楚懋!你个混蛋! 珰爷:又开始了。 41.珰爷:怎么样的吵架呢?. 明师太:别问了,听着上面的。 42.珰爷:怎么和好的? 四毛哥:今天不录了,明天再来。 雾天仙:以后都不录了。 第二天,两位又来了。 明师太:和好了? 雾天仙:(嘴唇红肿沉默) 珰爷:明白了 43.珰爷:就算是来世,也想当恋人吗? 四毛哥:恩 雾天仙:当妻子,才不当什么恋人,而且要是正妻。 44.珰爷: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四毛哥:她说爱我的时候 雾天仙:一直被爱着 45.珰爷:什么时候会觉得对方是不是不爱自己了? 四毛哥:她不理我 雾天仙:他骂我 46.珰爷:你会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 四毛哥:用腰子 雾天仙:用腰子 47.珰爷:适合对方的花是? 四毛哥:牡丹 雾天仙:梅花 48.珰爷:两人之间有隐瞒什么事吗? 四毛哥:没有 雾天仙:(我又怀上了) 49.珰爷: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公认的还是机密? 四毛哥:天第一夫妻 雾天仙:公开 50.珰爷:是否觉得两人之间的爱是永恒的? 四毛哥:目前是的 雾天仙:目前?爱尽! 第294章 夫妻2150问 第295章 番外(四)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四季锦 作者:明月珰 第295章 番外(四) 时间容易,转瞬即失。阿雾没想到再次见到唐音会是在这么多年之后。荣珢将洛北经营得很好,边境上这十来年一直比较清静,渐渐往楚懋期待的方向发展。 只是苦了唐音,数十年如一日的在洛北待着,硬生生将上京闺阁贵女磨砺成了能抵挡风霜的妇人。 “音姐姐。”阿雾有些伤感地望着唐音,尽管彼此时有通信,可到底是多年不见。 “阿雾,你几乎没有变。”唐音感叹道。 岁月和上天的对阿雾都是极其优待的,三十好几的人了,看着却像二十出头的模样。 “你知道我的,每天就喜欢瞎鼓捣,涂涂抹抹的。”阿雾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同唐音的再次见面,又唤起了她做姑娘时的回忆和心情。 “那我走的时候,你可得多送我几筐瓶瓶罐罐,我也好涂抹一。”唐音笑道。 其实唐音也说不上老,只是符合她的年纪而已。一家的主妇操持的事情实在太多,焦心自然是有的,何况唐音还有三子两女要费心。 而阿雾这些年是养在蜜罐子里的,半点儿不操心。 唐音有些伤感地摸了摸鬓发,“恐怕是涂抹再多也无济于事。” “怎么了?”阿雾看着唐音问。 唐音脸上的苦笑让阿雾有些难受,可惜对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另一方可是她的二哥。 “这些年我也倦了,这一次回京就不想再回洛北了,娥姐儿的亲事也该订了。”唐音道。 “二哥的心里始终是只有你的,音姐姐。”阿雾无力地安慰道。她眼看着唐音和荣珢从少年相爱夫妻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有些感伤。 “你以为我还在伤心这个?”唐音笑了起来,“再浓的感情都消散在油盐柴米里了,不过你二哥最敬重的依然是我这个正妻,那些庶子女也碍不着我的儿女。” 阿雾不语,但唐音的话里多少还是有怨气的。 “说起来这全天的女人真是要妒忌皇后娘娘了,皇上这些年可是一个妃嫔没纳,快跟我说说你的秘诀。”唐音不欲再说自己,转而打趣阿雾。 “哪有什么秘诀。只是皇上这个人有怪癖,不喜欢碰别人而已。”阿雾道。 “那他怎么就碰你了?”唐音笑道。 这话将阿雾弄得面脸通红,厚颜反驳道:“因为我生得美呗。” “难怪都老夫老妻了,你们战况还这样激烈。”唐音看着阿雾的脖子取笑她。 阿雾赶紧捂住脖子,“你这是嫉妒。” “啐,也不害臊。”唐音笑道,“我瞧着可未必只是因为美,那位令柔县主我可是见过的,真真儿的美人,可惜现在过成那个样子。” “鸾娘?你见过她了?”阿雾有几年没听见这个名字了,从惠德夫人去世后,阿雾就再没听过鸾娘的消息。 “嗯。唐家有门亲戚也嫁在鸾娘的夫家,这次路过安徽时,又听说了她的事儿。先头她嫁到那家时,那样的容貌、那样的身份,谁人不爱重她,她那夫君对她听说是言听计从,恨不能捧到天上去了。结果她自己不惜福,落到现在身边一子半女没有且不说,而且她那男人将她送回了老家,自己重新娶了新妇,对外虽然还称是纳妾,其实府里头都是喊夫人的,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宗妇,主持家里头的中馈。”唐音感叹道。 唐音的一句“不惜福”的确可以概括鸾娘的一生。 阿雾叹息一声,换了个话题道:“顾姐姐去后,你哥哥也守了三年了,再深厚的情意也尽心了,皇上前两天才过问了,你哥哥可有续弦的打算?” 阿雾的话音刚落,唐音就又奇怪地看了一眼阿雾,“他说他此生再也不会娶妻了,他的前辈子已经为唐家尽过孝了,半辈子得为自己的心活着。” 阿雾听了这话一愣。其实当时唐音听见这话的时候,也是吃惊。她从来都以为她的哥哥对阿雾的感情不过是少年时的一时心动,却没想到时隔多年以后会以这种方式爆发出来。 可惜这般情景,两个人都只能装傻。 “对了,太子怎么没见着?”唐音问道。 “他办差去了。”阿雾道。 “办差!这才多大的人儿?”唐音问,太子论年纪也不过十五岁大。 阿雾但笑不语。拿楚懋的话说,他已经是迫不及待想让楚祄这位太子监国了,这一切都是对太子的磨练。 “那公主呢?”唐音又问。 “缠着她哥哥也出去了。”阿雾道,她是拿春花没有办法的,楚懋将她宠上了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用楚懋的话说,那就是他们夫妻又可以过几天清净日子了。 唐音和阿雾又续了一会儿旧,这才行礼退去,阿雾怎么留也留不住。 “端午晒龙舟,娘娘不就又见到我了。到时候还要请你给娥姐儿掌掌眼哩。”唐音道,“反正我也不走了,今后有的是时间。” 阿雾这才放唐音走。 到端午那日,阿雾趁着龙舟开赛之前,换了便服想去找唐音说说话,哪知刚绕过彩棚就遇到了顾廷易。 “二哥。”阿雾掀起面纱唤道。 顾廷易如今主事回疆,三月刚回京献俘,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大将军了。 顾廷易见着阿雾震了震,立马就要行礼。 阿雾赶紧给他摇了摇头,“我穿着便服,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二哥。” 顾廷易点点头。两个人就这样愣愣地立着,彼此像是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 “老爷。”一个女声从旁边冒了出来。 阿雾侧眼一看,只见一个圆脸妇人走过来同顾廷易并肩立着,一见阿雾就要跪。 顾廷易赶紧扶住了那妇人,对她摇了摇头。那圆脸妇人立即明白了,两个人瞧着就极有默契。 阿雾笑了笑,将面纱重新放,往前走去。 顾廷易没有回头,也拉着他夫人的手往前离开。 阿雾没走几步,当头就遇上了楚懋。某人冷冷地道:“感觉怎么样?” 阿雾赶紧狗腿地上前挽住楚懋的手臂,这位皇帝陛,年纪一大把了,但是醋性儿一点儿不减,阿雾将原因归结于他老了而自己还很年轻。 “感觉很轻松。”阿雾笑道。 楚懋冷哼了一声,任由阿雾挽着。 龙舟赛后,楚懋带着阿雾没有直接回宫,却去了内务府大院。 “怎么来这个地方?”阿雾不解。 “内务府报,老六不行了,去看看他吧。”楚懋道。已经圈禁了快要二十年了,再多的恩怨都烟消云散了。 楚愈躺在床上几乎已经没有进气儿,荣五形容枯槁地守在床边,她和阿雾这对昔日的堂姐妹丝毫没有交谈。直到阿雾离开的时候,荣五也没有说话,她身上依然留着“京城双姝”的傲气。 阿雾在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叹息了一声。然后挽住楚懋的手臂。 “皇上,我真感谢上天,这一生让我遇到了你。”阿雾没有去看楚懋,好像是很不经意地吐出这句话似的。 “我也一样。”楚懋也没去看阿雾,这是拉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十指紧扣。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再有番外了哦,挥一挥小手绢。明天珰爷又会出现咯。 第295章 番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