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乡》 第1章 雷炸 很多年以前,这儿是一片荒凉。 全部是平原,没有河流。 一个晚上,天上突然乌云密布,雷声响彻大地。 突然,天边出现一个金勾,闪亮了大地,轰,轰,轰,炸! 第二天清晨,前面出现一个长方形的湖湖水清澈见底。 因为雷声轰轰,附近的老人都叫这个湖为雷炸湖,天门话听起来就是“雷嘎湖“。 湖的北面是一个像牛背一样平的小场地,小场地的后面则是另外一个牛肚子,平滑的滑向另外一边,则是大片的平原。 在湖的周围,都没有人居住,周边长了许多参天大树,其中有超过百年的哑巴树,有成片的桑树,有成片的竹林。 第2章 过路 很多年后,一位过路人,路过雷嘎湖。 过路人是一个又高,又瘦,又黑黄的老头,留着白色的胡须。 因为口渴,他借雷嘎湖的水解渴,水刚一到嘴角,浸湿他干枯的嘴唇,他就感叹道“哎,水真甜!” 由于没有路,他试图穿越这个湖与后面的林子。 当他向北走之后,才发现林子里面,居然是和牛背一样的平地。 沿平地继续向北,一眼望去,像牛的肚子一样,快速下滑。 向南望,则是平静的湖面,向北望,则是平原,向东,则是更大的平原,向西,则是逐渐缩小的平原。 他看着这地形,在脑海中隐隐约约地呈现出一只东西方向的凤凰,凤凰的尾巴展翅。而侧面的南与北极像龙的的侧身,最前面的,如龙头饮湖之水。 他随口说道“此地真乃风水宝地,好地方。” 行走不远,他看见一只母鸡,带着五只小鸡,在草地中觅食。 他觉得奇怪,这里没有人家,怎么会有鸡群。 他想“既然没有人家养,看能不能抓起来,打死母鸡,带回去也行。” 他捡起旁边的一根树枝,静悄悄地,偷偷地跟在鸡群的后面,看准母鸡,猛的用力,朝母鸡打去。 母鸡忽的一跳,跳走了,接着赶紧张开翅膀,回头,“果,果,果”的一阵乱叫。 “母鸡没有打着,到是打着了后面的一只小鸡,运气不好。”他自言自语道。 小鸡没有惨叫几声,便倒在地上。只是一转眼,他发现刚刚倒地的小鸡,变成了金色。 他大吃一惊,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老花了,连忙来回擦了好几下眼睛,把老眼睛的泪都擦了一点出来。 “真的变了,刚才还是小鸡,现在变成了小金鸡!”他说道。 “我得赶紧过去,再确认一下,如果是金鸡,那可是发财了。这群鸡我也要带走。”他心想。 他赶紧丢下树枝,大踏步走过去,去捡地上的小金鸡。他看了又看,确实是金晃晃的,摸了又摸,确实是光滑光滑的,接着捡了起来,发现确实是沉甸甸的。根据经验,他断定,这肯定是金子了。 在他仔细看小金鸡的时候,旁边的母鸡突然像疯了一样,猛的向他袭击,狠狠的啄了一口他的手背。 “唉!疼!”他叫出声来,赶紧摇动双手,提起双脚,母鸡才带着小鸡跑了。 “真糟糕,还流血了。”他说道,收拾好小金鸡,匆忙离开。 他拿着小金鸡,在市场上换了许多银子。 原本以为手背只是被鸡给啄了一下,过几天自然就会好。 那知,后面几天,伤口越来越大,还发起烧来,他不得不带上银子,去找大夫治疗。一连治疗了好几天,等他痊愈的时候,发现小金鸡换的银子也花完了。 他叹道“看来这小金鸡不是我的财呀。” 第3章 救命 武汉沦陷,日军向北控制了天门,为了抓取壮丁,日本人疯狂的到处三光,一个一个的村庄,每过一个,都是烟火起,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村庄,只有能走的男人,都被日本人赶在一起,帮日本人拿东西,被赶向不知道地方。 在穿过雷嘎湖的时候,由于天气太热,日军决定穿越前面这个树林,这样路也近。穿过一片树林,穿过一片平地,穿过一片1米多高的杂草地,说是迟,那是快,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突然慢慢停下脚步,低下身体,快速的藏在杂草中。 大地被脚步声震的咚咚的响,这个年轻人一直趴在草地中,听脚步声。 过了好久,脚步声渐渐平息。 当整个林子寂静下来,在确认周边没有人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才放下心来,慢慢的爬起来,将头探出杂草地。 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再仔细看看刚刚隐藏的地方,心里想“哎,原来这是我的救命之地。” 这个高高瘦瘦年轻人的名字叫云扬,穿一身灰色的破破乱乱的衣服,长方形的脸上,都是灰土,只露出两双炯炯有神的目光。 之后,他发现,和他一起拿东西的年轻人,老人,他再也没有见到。 第4章 小村 当云扬在娶媳妇的时候,由于原来的老家没有地,他便把家安在了,曾经的那个救命之地:雷嘎湖旁边。 房子坐北朝南,没有红转,全部是泥头堆砌的,中间放一点稻草。 厕所就在林深处,挖一个坑,用泥土堆砌一个围墙。 后面也搬过来6户,就是一共有7户人家,组成了一个小村庄。 赶走了地主,大片的田野归公社所有,所有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全力为公社工作,所有人都有白米饭吃,小村庄的人很开心,因为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可是好久不长,公社厨房没有米了,饥荒来了,1959开始了3年自然大灾害。 小孩每天做的事情是,去田野里,找野菜,每种都尝试一下,如果草根甘甜,就狠狠的吸一下。 然后找到类似的,就装到小篮子里面,晚上烧一锅水,全家就靠这锅汤。 但如果是到了冬天,就没有东西吃了,只能啃树皮,树林子的树都是白花花的。 冬天最容易饿死人,很多人,在外面找食物,在雪地里,一坐下来,就永远也起不来。 他一共有4个儿子,一个女儿,和他一起渡过了大饥荒。 老大,年轻的时候,正遇到国家需要士兵,因此去当兵了,在越南自卫反击战中,活了下来,后来被安排在汽车厂当工人,叫云一。 老二,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叫云二,很早娶了一个满脸麻子的女人,生了好几个孩子。每年春季,锅就因为没有大米开不了火。在一个又一个黄昏的晚上,他只能在家里女人的牢骚下,到外面,埃家挨户的借大米,从一个村借到另一个村,一直要借到5月份的首季稻谷成熟。新的大米刚刚一打出来,就有人轮流过来取稻谷,还债开始了。 老三,是一个木匠,叫汉二,每天都是很早就出发,借着月光,或者在黑漆漆的夜里,凭走路的感觉,走近10多里的路,到天门市区去学木工,一学就是三年,因为勤奋好学,别人要五年才出师,他三年就出师。从此开始了奔波。 老四,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叫汉四,一年高烧不退,烧坏了大脑,从此记心不好。 最小的一个女儿,是一个盼望很久,才得到的一个女儿,叫望二。 第5章 古树 在小村庄的平地中央,有一棵古树。 树很粗,约五个大小孩手牵手才能围住。 树叶很茂盛,周边,就属它最大,像一把超级大伞立在空中。 一天,一位年轻人,路过,随手摘了这颗大树的一个枝干。 第二天,人们发现他不能说话,成了一个哑巴,他的名字叫“树言“。 树言长的高高的,帅帅的,有1米7多,皮肤白,有点瘦。 但是力气很大,一只手就能让打谷场的大青石磙立起来。 小村庄里的小孩都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玩,直到出现下面这个事情。 一个漆黑的晚上,一个年轻人,翻墙进入每家的后院,打开后门,将每家每户的一头牛牵走了。 在漆黑的夜里,他一个人,赶着10多头牛,一直走到天亮。 天亮后,村民都发现自己的牛不见了, 于是全部集结起来,拿了棍棒,沿牛走的脚印,牛粪,一路追过去。 快到卖牛点,追到了牛群。 在棍棒下,那个年轻人的头也被打破了,鲜血直流,腿也被打断了,村民仔细一看,原来是树言。 过了很久,树言又出现在小村庄,只是他的头上包扎一块白布,但苍蝇一直在的身边环绕, 破掉的头也没有用药,在炎热的夏天,一直就这样,腿也不能正常行走。 小孩子都觉他好可怜,没有人觉得他做一件错事,就不原谅他。 但是还是很多人欺负他,骂他。 后来,他随身带了一把斧头,从此没有人再敢欺负他,都离他远远的,但是小孩子们依然喜欢他。 一个晚上,树言和他的父亲吵架了,用随身的斧头砍了父亲一斧头。 由于他的父亲年纪很大,经过一砍,就躺床不起,不过一月,离开人世。 安葬他的父亲后,一天,树言的母亲叫他过去喝鸡汤,喝完鸡汤后,他当夜口吐白沫,于午夜时分离世。他的母亲非常怨恨他的儿子,因此在鸡汤中下了老鼠药,要毒死自己的儿子。 午夜时分,见儿子已去,她独自饮农药而去。 后面很多人经过该地,不敢靠近,更不敢折其枝,砍其枝干。 第6章 回睦 汉二那天停工,没有去做木工。 而是去了挖土方的地方。 由于夏天经常有洪水,政府组织了周围所有的人,去挖河。 不一会,他看见一个瘦弱的人,一身男人的黄绿的衣服。 在爬坡的时候,总是爬不上去。 他丢下自己的担子,过去帮忙。 帮忙把担子用力向上抗了上去。 一回睦才发现是个裹了头发的,是一个清秀,白净的女孩子。 等扛到土埂上,女孩子在微风中,对他点头微笑示谢。 后来,他打听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原来她叫白枝,还有那个女孩子的地方,原来就在湖对岸。 几天后,他过去,提亲。 不久,他们结婚了。 第7章 梦见 “在田野上,有两头牛,一头大牛,一头小牛,她走过去,其中小牛跑了,大牛没有走,她觉得奇怪,因此牵住了大牛。 在罗家湖里, 看见一头小黑鱼,小黑鱼没有走, 她也觉得很奇怪,她很容易的抓住了它,带它回家了。” 突然天亮了,外面的狗叫声传来,白枝微微睁开双眼,想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发现自己原来不在田野上,也不在罗家湖边,心里想“好奇怪,原来刚刚是两个梦。” 等汉二回家,她把今天早晨的梦说了出来。 汉二说“可能家里缺牛,缺鱼儿,所以你做梦就有了。” 后来,白枝生下两个孩子,想起原来的两个梦,于是给两个孩子,分别起名,老大叫董少牛,老二叫董少鱼。 在摇篮边上,她一边哄孩子入睡,一边给两个孩子讲她的两个梦,一会,她朝少牛说“少牛,你可知道呀?当时在我的梦里,也出现了一头牛,希望你呀,长大不要脾气很僵,多出点力,做点活。” 一会,她朝少鱼说“少鱼,你可知道呀?当时在我的梦里,也出现了一条鱼,希望你呀,长大了也像鱼儿一样自由的游。如果游远了,记得游回来呀,妈妈可是很喜欢你的。” 第8章 扑虫 春的小草,夏的河流,秋的丰收,冬的冬雪,一年一年的悄悄走过。 转眼,少牛和少鱼,已经变成了调皮的小孩子。 他们俩的最爱,是夏天那打着灯笼的萤火虫。 也最爱,和小伙伴一起,手拿草扇,在开阔的天空中,去追逐那自由飞舞的小灯笼。 在稻谷场,小灯笼最聪明,在月光下,总是飞的最快,飞的最高。 有时,跑遍整个稻谷场,都是空空的。 倒是,在那远去的水稻地里,在那越是没有灯光,越是漆黑的地方,仿佛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 一窝,又一窝,且越发显得明亮,如蓝宝石的光。 “哗,哗,快点走,快点走!”一群小孩子从稻谷场一路向下。 伴着月光,脚踏白色的,光滑的,结实的泥土路,一路走向水稻地的田埂。 “有鬼,有鬼……” “哇哇鬼!鬼!” 所有小孩都赶紧往回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大人们聚集的地方。 跑在最后面的小孩是少鱼,他双手紧紧提着宽大的裤子,心嘭嘭的跳,一直朝前跑,等跑到稻谷场,他心里一片庆幸与惊喜:“好险,差点遇到鬼。” 夜深了,一片漆黑,他们最喜欢拿出捉到的小灯笼,放在玻璃瓶里。 当一个小灯笼,照亮前面的路,在蚊帐里面,看它一闪一闪,在粉绿的光中入梦。 第9章 看戏 每到冬天,农村的庄稼全部都收到自家的仓库,村里头就会组织演皮影戏。 少牛和少鱼的村子比较小,从来都没有过。 邻村比较大,有时会有,这可是一年才有一次,或好几年才有的机会。 当少鱼听说邻村有皮影戏,就和小朋友一起,在天还没有黑的傍晚,赶过去。 到那皮影戏的地方,发现到处都是人。 戏还没有开始,附近有卖高粱的,有卖花生的,有卖瓜子的人,人来人往。 等了很久,戏台那边才传来“砰砰,恰恰,当当当。”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少鱼和小朋友们便知道戏马上要开始了。 由于他们长的不高,抬头也看不见,也没有高的凳子。 他们在人群的周围走了一圈又一圈,发现就是没有地方能看清楚。 一个小伙伴说“有了!” 他们问“有什么了?” 他说“你们看,那边有个高高的稻草堆,我们可以爬上去!” 他们说“太好了。” 说完,他们就朝稻草堆跑去,其中有位最壮实大哥哥,说道“不要急,最小的先上,我在下面顶一下。” 经过一番推拉,这群小孩终于在高高的稻草堆坐成了一排。 在稻草堆,感受稻草的温暖。 而深秋的风,轻轻的吹过来,让他们感受到仿佛春的凉爽。 不一会,一个坏人出来了,她叫”长钗”。 这个人脖子很长,身材很瘦,总是在背后说人坏话,说话的时间也最长,导致舞台的屏幕上一直没有动静,在稻草堆的一群小孩子,嘟起嘴陆续说道“长钗可真讨厌!”“我最不喜欢看她了!”“她脖子太长了,真坏!” 只有最后一次,有个英雄出来了,打死了很多人,最后却把剑,按在脖子上面,自杀了。 正当稻草堆的小孩们,想要继续看的时候,戏台响起了“砰砰,恰恰,当当当。” 原来是戏要落幕了。人群也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少鱼和小伙伴们讨论再去的时候,一个老头说“已经放完了,冒得了锣!” 少鱼心里想“昨天晚上的还不知道结果,今天怎么就没有了,真是可惜呀。” 第10章 喝水 夏天,最好解暑的是水。 每家每户都有一口大缸,装满水。 有一天晚上,少鱼和一群小孩,在村子里面跑玩了许久。 都有点口渴了,准备到就近的后屋去找找水。 借了月光,不一会就到了后屋。 “吱呀!吱呀!”走在最前面的小伙伴,推开厨房的门,一个挨着一个,走进黑漆漆的厨房。 走在最前面的,轻轻的靠近墙壁,用手去摸墙壁上的葫芦。 突然:“棒当!当,当!” 后面的赶紧说:”慢哈,慢哈!” 所有人赶紧弯腰,在地上用手摸一摸,找一找。 “找到了!还好是瓷碗碗。没有被摔破。”有人说,然后递到前面,少鱼和小伙伴才松了一口气。 拿起这个瓷碗,大的小孩先舀起一大碗水。 “咕噜!咕噜!” “真凉快,真甜!” 不一会,有个小孩说“怎么这么重,抬都抬不起呀,喝了一下,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 “快点喝吧!是不是你没有吃奶!” “要不拿到月光下看看吧。” “算了,算了,还是出去看看!” 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一只黑黑的死老鼠,漂浮在瓷碗中。 “赶紧放好碗,赶紧走!” 喝过水的小伙伴,在担心。 没有喝的,边走边嚷嚷“渴死了,怎么不等我们喝好,再发现呀。” 少鱼喝过了,感觉嘴角还是甜甜的,但是又有点怕怕的。 第11章 猪草 当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少鱼和村子里面的小伙伴,一群,去野外田间散步。 在走到一个遍地都是捞子花地的时候,一个小朋友说“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吧。”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青绿色,上面点缀了漫天的小花,白白的,紫紫的。 这是捞子花开的季节,风轻轻的吹过来,谈谈的花香,少鱼在上面打了一个滚,软绵绵的,青青的捞子草,不一会就包围了他和小伙伴。 隔壁的一个姐姐说“要不你们采一些,回去喂猪吧,这可是很好的猪草哦。” 少鱼和小朋友答复说“好的。” 当其他小朋友,在田间来回跑,或寻找捞子花的时候。 少鱼已经抓了好几把青青捞子草,里面有点缀的小花。 “快跑!跑!有人来了!”突然,有个小伙伴大声说了一句。 少鱼抬头一看,果然有人来了。 不一会,其他小伙伴都消失了,来的人说“谁家的兔崽子在偷我的捞子草!” “如何是好?” 现在只能赶紧偷偷的跑掉,从一个田埂,滑到了另外一个梯田。 从一个梯田,滑到了另外一个梯田,一直滑到静静的湖边。 湖水静静的,已经没有了退路,少鱼蜷曲在一个角落,心里默默地祈祷道“希望不会被发现。” 当骂声已经远去,周围慢慢静了下来,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黑暗一下子从四周袭击过来,将四周变得昏暗起来。 “如何是好?我的手里有偷了别人的捞子草。这是我偷的,我是……” 少鱼越往心里想,越觉得害怕,他另可不要这草,另可这双手不是他的,真想这不是他自己。 可是眼前没有选择,捞子草就在他眼前。 天越来越暗,越来越黑,已经看不清远方的路,少鱼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对自己说“要不还是还回去?” 少鱼只好低着头,把捞子草抱在怀里,用手捏的紧紧的,朝原来的地里慢慢的走过去。 终于到了,他轻轻地,一把一把放下捞子草,深深的藏在那绿绿的一片中。 即使回头,也不能再次发现,然后朝村头的地方慢慢的走去。 当少鱼走到村头,少牛见到了他。 少牛有点责怪,又有点担心说“你到那去了?我和妈妈在到处找你。天都黑了。” “我,我,我…”少鱼要说的话,一直说出来,卡在喉咙里面。 少牛看了看少鱼的手,发现什么都没有,拉了少鱼的手,说道“你,你,你,什么呀,别人说你偷东西,跟我走。” 少牛直把少鱼拉到一户人家的大门口,开始在门口,大叫:“谁偷了你的捞子草,快开门出来,看有没有!” 少牛很生气,见没有人出来,还上去踢了别人的门。 少鱼拉了哥哥少牛的衣角,说“哥,要不我们回去吧。” 少牛才走。 回去的路上,少鱼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是他偷了一些捞子草,但是他又还了回去。 那一夜,少鱼迟迟不能入睡。 他深深地感受到,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要拿,要不黑暗会包围他,责骂会追赶他,而他心里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得他一直喘不过气。 第12章 搬运 汉二常常天不亮,就去城里做搬运工。少鱼知道后,他很想和父亲一起去。 “你能去干么事?”汉二说。 “我,我,我。”少鱼一时答不上话来,关键时候不知道怎么说,粉红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我想去,我还是想去!”少鱼还是跟在父亲的后面,不肯离去。 有一次,汉二同意带他去了,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少鱼,经过一段土路,土路两边是遍地的水稻;经过又一段砖瓦路,砖瓦路的一边是一条江,一边是放牛的草原;走到砖瓦路的尽头,少鱼下车,汉二推车到了江边,江边的前面是个码头。 “我们要渡江了,抓紧自行车,不要掉下去,江水很深。”汉二说道。 “恩。”少鱼在身后默默点点头。 在人群中,少鱼探出眼睛,一会看看江水,江水干净透明,偶尔能见到漂浮的水草。远方是一片又一片的树林,江水绕过树林,消失在远方。 “铛,铛…”,船到岸了。 再经过数也数不清楚的棉花地,又到了一个江边,到了搬运的码头。 码头上,人来人往,有老人,也有小孩。 汉二给少鱼找了一个空地方,就是一个空的土地,让少鱼能坐下来的角落。便说道“我把船上的麻袋,扛到仓库,然后回来,会把空的袋子给你,你座在空的带子上面,千万不要走开,弄丢了空袋子。空袋子可以换钱。” “爸,好的。”少鱼一边点头,一边回道,望着父亲的身影远去。 汉二走向码头,又走进了船舱,不一会,他肩膀上就扛起了一个大肚子的麻袋,然后微笑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汉二经过一个空地,开始爬楼梯,一直爬,一直爬到高高仓库的走廊上,走廊是用粗大的竹子铺垫的。 在高高的走廊上面,走廊很狭小,挤满排队的人。依次慢慢的向前移动。在走廊的尽头,一股一股的灰土时不时会冒出来,像稻谷滑落簌簌沙沙的声音。 不一会,少鱼就分不清父亲在那,靠近的人群被尘土笼罩了。 当少鱼在仰望稻谷仓库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嗨,你再看什么的?” 少鱼回头,就看到父亲头发上满是白白的灰,说道“没有看么的。爸爸你头上有很多灰。” 汉二笑道“是的,不过,没关系。” 其实,少鱼是一直在寻找父亲在那,只是一不小心,不知道父亲到哪儿了。 少鱼屁股下面的空的口袋越来越多,每次拿到空的口袋,他都清楚的看见,父亲的额头都是汗珠,衣服也湿漉漉的。 太阳也越来越烈,时间很漫长,有时又仿佛是停止的,宛如在楼梯上扛着麻袋,等待前行的人。 过了很久,人群开始变少,汉二走了过来,说“我们一起数袋子,去换钱和买午饭。” 他们数了数,又重复数了一遍,一共有20个袋子。 汉二抱起麻袋去排队换钱,少鱼跟在后面。 汉二说“今天收获很大,我们有2块钱,可以拿5分钱买了一块米饭,拿1角前买一份豆腐。吃一次大餐。” 少鱼说“期待午饭!” 不一会,汉二担出了午饭白里透金黄的豆腐,红红的辣椒在里面,青青的小葱在上面。再加上白白的米饭,香喷喷的,吃上一口,味道好极了。 第13章 修河 天刚蒙蒙亮,屋外就传来拖拉机的声音。那是冬季修河道的人们开始出发了,农民家每户安排了土方,需要完成对应的土方的搬运。不完成,就需要多交提留。 听到声音,白枝赶紧拿起铁锹和篮子,一路快跑,越过无数的小路,从村头一直赶到村尾,终于赶上了手扶拖拉机。 手扶拖拉机一直开,接近中午,开到了一个叫拖市地方。 白枝以为可以吃上一点中饭,再走,结果没有人下车,也没有停车。 原来同车的人,都是吃饱了上车的。她却没有吃早饭,也没有地方买吃的,摸了摸口袋,发现口袋也是空的,钱也没有带一点点。 到了挖土地,她一边挖,一边用篮子装土,挖的河道,陡峭的很,只能用双肩把挖的土扛上去。 中间还飘起了一丝丝的细雨,又湿,又滑,扛土的时候,感觉在走钢丝,一不小心,就滚动最下面。 多少次跌倒,滑倒,摔倒,她都站了起来,拍掉粘在身上的泥土。多少次留下汗水,面对爬不上去的坡,偶尔流下艰辛的泪。空中丝丝的细雨,帮她轻轻的拭去。 只为能抓紧时间,争取做更多的活,不让人看不起瘦弱的她,更为家里的小孩省下一些口粮。 一直忙到天黑,人们开始陆续返回。 好不容易挤上了手扶拖拉机。白枝靠在拖拉机的后面,才发现,此时的腿都直了,又饿,又冷,腿又痛。 拖拉机开到一半,车坏了,停下来了,所有的人只能步行回去。 天黑黑的,白枝看到河边有水,那是一群鸭子,来来回回觅食的水。昏黄色的水,还有细细的鸭毛飘在水面上,到处是昏黄昏黄的。 她舀了一点水,喝了一点,感觉嘴唇不再那么干枯, 继续步行,一直走,一直到天刚蒙蒙亮,才到家了。 第14章 电视 在村子的东面,有一个最高的地方。从最高的地方往下,有一个缓缓的坡,在坡的中间有一块平地。 平地上面,有一个砖瓦屋,白色的墙壁,青色的瓦片。 屋子再往下,也是一个坡,滑向“雷嘎湖”。 砖瓦屋里面,是抽水的地方,屋子里面,只有东面有一个很小的窗户,透过窗户的光,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电线,电闸,和地上洒落的黑黑的机油。并能闻到阵阵的机油香味。 少鱼和小朋友经常路过这,但是他们都不敢走进去,因为白天里面经常没有人。看电视 只有抽水电机“唔!唔!”发怒的声音。 有一天,村里有了第一台电视机,不过村里还没有电线,只有抽水屋子里面才有电线。 黄昏时刻,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在弯弯曲曲的田埂小路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扛了一台电视走向抽水屋。 少鱼和小伙伴一起跟了过去,一走进抽水屋,感觉凉凉的,不敢继续往里走,而是找了一个进门最近的地方蹲下,等待。 不一会,电视上出现了黑白的人物,里面是大海,听人说,那是郑成功的船,航行在大海上,还有土炮。 不一会,少鱼的母亲找了过来,要少鱼回去,但是他不想回去,最后还是被母亲拖了回去。 再后来,只要有电视机被抱到抽水屋,少鱼就和小伙伴一起跟过去。 在那看了第一个连续剧,名字叫乌龙山剿匪。有一次,看到榜爷自己用木棍把茅草屋点着了,他自己却在茅草屋里面。 在如此危险的时候,电视结束了。 回去的田埂路上,一片漆黑,少鱼还在想那个地主会不会被火烧死。 第二天,抽水屋的电坏了,也没有电视再被搬到那,少鱼和小伙伴也不知道后面的故事了。 第15章 湖中 整个村子的四周,都有层层叠叠的树林。树林的最南面,就是平静的湖面。 有一片树林,到处都是野花,花的周边,满是刺。 一不小心,手指头一碰,就流出了鲜红的血。但是那些刚长出来的嫩嫩的藤,去掉皮,尝一口,很甜。 另外一片树林,都是桑树。雨后的桑树果,特别干净,还有部分雨滴在上面,水滴挂的饱饱的,只要用手指一碰,就会轻轻滑入手中,摘上一个红红的,尝一口,果汁流入口中,很甜。 还有另外一个树林,是成片的竹子,中间有少鱼和小伙伴们经常走过的小路。沿着有足迹的小路,一路走过去,可以看到一颗很大的枣树,这个要到秋天才有果实,到时他会和小伙伴们在竹园里借一跟竹杆过来打枣。竹子林里面,有很多的小鸟,最多的是丝雀,它的羽毛像丝绸一样光滑与漂亮。也有难得的时候,遇见喜鹊在歌唱。一听到喜鹊的声音,坐在大树下的老人,就开心的笑着说“喜鹊报喜来了。”有时少鱼早上过去,在鸟窝,用手捧起一只小鸟,拿出来玩一玩。下午的时候,再还回去窝里。当过去还小鸟的时候,少鱼发现鸟妈妈生气了。平时的歌唱,变成了,忧伤的哀叫。 还好小鸟到鸟窝,鸟妈妈又开始歌唱了。有时少鱼一边还鸟儿,一边双手抱着头逃走,因为鸟妈妈也会因为生气而突然袭击。 这些树林,少鱼是天天都去。 只是那湖的中央,只能远远的遥望。 每次遥望,都能看见有好几个小岛,最大的一个小岛在湖的西南角落,四面都是深深的水渠,从外看,只能看到四周青青的芦苇与岛中露出的垂柳。 最大的小岛上,少鱼总是听说有很多的野生的油瓜,西红柿。他一直期望,有一天,能到里面看看,顺便吃饱了再回来。 可是要进岛,有很多的阻挡,首先是荆棘和档住去路的野草,还有突然冒出来袭击人的水蛇和红红的火蛇。 听说其中一个路口就有一条,它呼吸的时候可以吐气,如抽大烟一样,走在旁边的小孩可能被吸进去。 所以如果一看到有烟雾的气象,就立刻丢掉所有,逃命去了。 一天中午,有个最大的哥哥愿意带他们一起进岛。 邻家的哥哥牵了一头大水牛,让他们每人准备一根木棍,一来走前面探路,二来防身。 到了湖边,他们先让牛吃会青草,免得牛到时走不动。 一边是牛慢慢的吃青草,一边是小伙伴们在迫切的等待。 牛吃了不到一会,他们就等不及了。 先是最大的哥哥带上一个年大的,骑上牛背,然后用手抖动牛绳,让牛下水。 牛儿慢慢下水了,然后抖动牛绳让牛游过深渠,抵达彼岸。 进展顺利,牛儿抵达了彼岸。然后那个大哥哥,直接把牛赶下水,让它独自一个返回。 牛儿不快不慢的回来了。 少鱼和另外一个小伙伴,在其他小伙伴的帮助下,让牛低下牛角,踩过牛角,也骑上了牛背。 一手抖动牛绳,一手抓紧牛背的牛毛。 慢慢下水,一切正常,当游到河中央,牛背突然下沉。 少鱼的身体,也一起跟着牛快速往下沉。 “抓紧牛脖子的毛!不要松手!”对岸的大哥哥大声说道。 眼前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水,裤子,衣服已经全部打湿了,再滚动一下,就要被淹没了。 在抓紧牛脖子的毛的时候,没有想到,牛的脖子也开始往下沉了,少鱼和小伙伴赶紧往牛头的方向移动。 牛头开始左右慢慢晃动,他们发现牛头也往下沉,而牛背开始浮出来,马上又往后退到牛背上。 在牛背上,他们大声的叫喊“走,走,起来,起来,快起来!……” 此时牛背上的他们,像即将孵出的小鸡,在踩水,东倒西歪,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方向。 “哗”的一声,他们落水了,现在只有唯一的希望,拼命的划到岸边。 他们不顾一切,丢了木棍,双手向前滑动,把水草,荷叶全部趴到了背后,直到双手抓到岸边的黄泥土与青草,才松了一口气。被大哥哥拉了上来。 “刚刚差点被淹死。都怪这头坏牛!”少鱼和小伙伴一起说,看着湿透的衣服。 “脱下来,找个地方晒一下,再找个荷叶档一下太阳。”大哥哥说。 远处,牛儿自己游向了河道的中央,只露出了一个黑黑的牛嘴巴。 任凭小伙伴如何叫唤,它就是在水中一动不动。 其他小伙伴因此没有过来,这次只有他们四个人上岛。 上岛的地方,有一个小口,其他地方都满是杂草,进不去。 小口的地方,有一些水,他们拿了木棍,探了水深,发现淤泥很多,需要准备一些杂草。 他们在四周抓了一些杂草,用木棍把杂草沉下去,然后打起赤脚,开始进到里面。 脚底下都是淤泥和垫起来的杂草,一踩上去,开始冒泡,干净的水,突然之间变得浑浊。 避免陷在淤泥里面,他们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在脚还没有先陷的时候,赶紧往前。 不一会,就到了,走进一看,眼前出现了一个平平的开阔的果园地,到处都是绿油油的。 大哥哥开始带头找瓜,摘瓜。 同时他们也要小心翼翼的注意脚下,是否有东西向他们进攻。 手上要快速的摘起要摘的最大的瓜。 不一会,他们每人都摘了4个,再摘就放不下了,决定马上原路返回。 返回的时候,周边的草丛中,有鸟蛋,有好多的水鸟。 他们没有停留,而是快速的离开,避免出现意外,担心会遇到会吐烟的蛇。 脚踩黑色的淤泥与杂草,悄悄离开。 少鱼又多想回头再多看几眼,好不容易才来,又如此快的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第16章 期待 离开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一所小学。 慢慢的,很多小玩伴,都去上学了。 只留下少鱼一个人,在树林里,孤单的穿过,在小湖边,孤单的路过。 每天等待大哥哥,大姐姐放学回来,才有玩伴,渐渐的,他也期待起上学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少鱼被告知可以去上学了,一早起来,就和哥哥姐姐出发了。 经过一条小路,穿过一个湖,可以看到出来呼吸,或跳跃的鱼群。 穿过一个小村庄,然后继续往前走,穿过秧苗地,再穿过两个小湖。 在一棵满是圆圆绿叶的肥皂树下,休息一下,继续走一走,就到学校了。 姐姐帮忙搬了一个大凳子,搬到学校一年级的教室门口,等待教室开门的那一刻, 就帮忙占一个位置,位置在很前面。 不一会,开始上课了,进来的老师,是一位头发,胡子花白,消瘦的陶老师。 第一天,开始认识数字,黑板看的很清楚,都可以看见粉笔在黑板上的痕迹。 可是老师讲的,少鱼都听不懂。 又特别期待放学了,想回去看看鸟窝的鸟有没有长大,看看小牛有没有吃饱。 有一天,陶老师让少鱼到黑板上,做一道数学题目。 少鱼只能用木棍一个一个的数,那天忘记带木棍,一只手还拿了粉笔,只有另外一只手是空的。 面对超过五个数字的题目,少鱼,一下子不知道如何下手,放下粉笔也不好。 不一会,陶老师开始催了,手忙脚乱之中,他只好随便写了一个数字。 和蔼的陶老师说“唉,堂屋里面的一泡鸡粪全部被戳走了!” 少鱼在心里想“估计是全错了,只能等待老师的第二次宣判!” 从那之后,好几个晚上,他都睡不着。 开始思考那些数学符号是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比如7小于8,还是7大于8? 在一个静静的晚上,好像想通了一个符号,那边的口大,代表数字大。 那边口小,代表数字小,所以有8大于7,7小于8。原来是这样,少鱼心里涌起一阵的欣喜与高兴。 上学的时候,最期待,是老师在快下课的时候,讲一个故事。 最精彩的是骑鹅的小孩,当讲到经过大沼泽地的时候,那里面很危险。 可是之后就没有讲了,少鱼一直在寻思那个小孩,到底有没有走过沼泽地。 第17章 被罚 上学的时光,语文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刘老师,披着半长的头发,脸红红的,她总是要求背诵,她的课,所有唐诗与课文全部都要求背诵。少鱼总是永远都背不完,导致要背的越来越多。 刘老师对那些永远都背不完的,有个处罚规定不能通过背诵的,中午不能回去吃饭。 好多小孩都留下来,见到她就害怕,她是小孩中的魔女。 少鱼偶尔期待下雨,希望父母在家,发现他没有回去,以为是雨太大,不能回,就会送米饭,但他又担心与害怕,父母发现他是不能背书,而被留了下来。 一天,中午放学了,少鱼照例被留在教室中。他时时看看书,听听雨。 只听得雨水哗哗的滴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又偷偷望望窗外,偶然看那成片的雨水连在一起,连成一条一条水链子,有时又变成了一条条小水渠,直接哗哗的往下倒,要是以前,他一定卷起裤腿,光着脚丫,把脚丫放在水渠下面,让它尽情的滑过小脚,仿佛小猫舔过小脚,有点冷,又有点痒痒的,但是感觉很凉快。 在少鱼漫无目的翻开书页,心中默念诗词的时候,突然教室门口出现了他父亲的身影。 汉二正披着深青色的雨衣,径直走到少鱼的座位,将一个长方形铝盒放在他面前,然后微笑一下,转身离开。 少鱼继续从窗户往外望去,只看到深青色的雨衣消失在白茫茫的雨中。 少鱼把铝盒藏好,过了好久,等老师走了,旁边也有很多同学开始吃饭。 他才小心地打开那个周边是黑色,盖子有许多痕迹的饭盒。 一打开,他发现里面是一盒雪一样白的米饭,里面还有两块金黄色的咸鱼,香香的。 他先吃了几口米饭,然后品尝鱼块,一丝一丝的分开金黄色的咸鱼。 每吃一口,味道虽然很好,但一想起不能回去的原因,他心里又是一种难受的滋味。 他不想告诉父母,是因为没有背诵唐诗与课文,导致不能回去。可是他又担心父母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是因为他没有背诵唐诗与课文。 吃完米饭,少鱼继续看书,他想让自己专心一些,集中在课文中。 但大多时候,无论是窗外细雨蒙蒙,还是大雨瓢泼,他只能空着肚子,继续强忍着反复的,默默的读。 有个双胞胎姐妹,也一起经常被留下来,一个妹妹,很小巧,穿绿色的衣服,乖巧而含蓄,名字叫映霞。一个姐姐,不胖,也不瘦,穿粉红的衣服,性格开朗,声音清脆乐耳,名字叫映色。 由于经常被老师处罚,书总是背不完,少鱼有时又特别期待起放假了,或者周末也可以。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村子里面的小伙伴们在一起,在一个很大的草坪上面玩耍。 有的看牛儿在吃草,狗儿在嬉戏。 而少鱼则躺在绿色的小草上,认真的写作业,心想“虽然不会背诵,但至少可以认真的写字。” 他把一个一个汉字,写在田字格中间,一写就写了一个下午。 第二天,又是一个春雨纷纷日子,同学们陆续到了教室,等同学们坐好了,开始检查作业。 每个同学,拿好作业本,放在刘老师的教桌上,翻开作业给刘老师看。 刘老师快速看一眼“回座位去。” 而作业本是空白的,刘老师会说“该不该处罚?” 一阵安静后,就是“棒,棒,棒…”新绿色的柳条做的教鞭打向了手心… 然后就是下一个,继续重复这样的处罚,好不容易轮到了少鱼。 少鱼心里想“我已经写过了,应该不会被挨打吧。” 刚把本子打开,老师一看,突然问“这是你写的吗?”同时拿起本子给同学们看。 还没有等少鱼反应过来,马上旁边的小伙伴,说“这不是他写的,他怎么能写这么好。” 少鱼说“这是,是,是我写的。” 刘老师听了小伙伴的一阵一阵的言词,马上拿起教鞭,说道“还撒谎,要重打!” “棒,棒,棒…”,少鱼的手感觉要开花了。 委屈的眼泪被强忍在眼眶中,耳边都是“要重打!该打!谁让他不自己写作业!” 刘老师说“承认错误吗?要不继续打。” 少鱼沉默不语,看了看教鞭,看了看被打红的手,看了看讲台下嘲笑他的同学。可作业就是他写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他继续沉默。 “那继续打了!”刘老师说道。 “棒,棒,棒…”,少鱼的手感觉要麻木了,痛的感觉在流血,而讲桌的松动的木板跟着丫的跳动着,上面的灰也跟着扬了起来。 “承认错误吗?”刘老师说道,教鞭高高地悬在半空中。 少鱼看了看即将落下的教鞭,原本不想承认的内心,被哗哗的眼泪覆盖了,他轻声地点头,微弱地说道“我承认。” 教鞭没有再落下来。他拿起作业,低着头,前方的路在哗哗留下的眼泪中开始模糊了。 刚一坐下。他就听到旁边彩霞说道“少鱼的姐姐是不会帮他写作业的,老师错怪他了。” 听到这一句,他心里感觉好多了。 从那以后,遇到语文老师的家庭作业,少鱼不敢再把字写的很方正。 但是有时候,在春风细雨中,在闷热的夏天,寒冷的秋天,冰雪的冬天,少鱼倒是喜欢独自在一个角落,写写字,把看到的文字,整整齐齐的摘录在一个本子里面,这里面的文字,谁也不知道,他也不用担心任何人,他是完全自由的。 第18章 割蛇 在放学的路上,一走进巷子里,一条又粗又长的油菜花蛇,它的颜色和油菜花一样,躺在巷子中间。 少鱼和放学的伙伴,都怔住了,不敢继续往前。 蛇一看到人,它马上找了一个洞,爬进去。爬进去的正好是刚刚放学少年的家。 “快看,蛇爬到你们家墙里去了。”一个伙伴说了出来,打破了巷子的宁静。 突然,那家的少年,挤到前面,像箭一样跑过去,用双手,紧紧抓住了还没有来得及爬进去的蛇尾巴。 他用双手紧握住蛇尾巴,使劲往外拉,不想让蛇爬进去。但他发现蛇很用劲,一点也不放松,紧紧地往里爬。 小伙伴们不赶靠近,万一蛇出来了,被咬了如何时好。 少鱼也不赶靠近,妈妈的话还在他耳边“村子里随处都有很毒的蛇,如果被咬了,咬的地方,肿的像大腿那么粗,只能把被咬的地方用刀割下来,你一定要小心,晚上走要,要看一下脚下” 僵持了好久,蛇还是没有被拉出来,这位少年,紧急之中,拿出裤袋旁边挂着的,自制的,削铅笔的小刀。向蛇尾巴用力的割,一刀一刀,直到割断了蛇的尾巴。 一条蛇尾巴留在巷中,蛇的另外一半已经爬了进去。 割断了蛇的尾巴,小伙伴们都称赞这个少年,叫他勇敢少年,但他觉得这样做是应该的。 这位少年长的高高的,有点黑,有点粗壮,方方的脸,留着从不打理的茂密的头发,他叫望园。父母也是盼望了好久,才生下他,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 第19章 秧苗 白天的闷热,在夜的到来,慢慢转凉了,仿佛玩累的小孩子,平静的很,也是睡觉最舒适的时候。 当公鸡明亮的喔喔的叫声响起,就是出发,拔秧苗的时候。 在月光下,少鱼用力地打开那睁不开的双眼,迷糊地看着眼皮底下白白的,光滑的土路。 不一会就到了秧苗地里,周边到处都是一层一层的梯田,附近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 在一片嫩绿的秧苗间,是一条长长的,白汪汪的水间, 打着赤脚,一脚踩上水间,凉上心头,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弯下腰,一把一把,把幼小的秧苗拔出来。 站立起来,左手紧紧地握住刚拔出的秧苗,右手拔掉秧苗中多余的泥, 在水中来回冲一下,在小腿用力的拍一拍,泥土慢慢散去,洁白的根也露了的出来,从放在秧苗上的一把稻草中,随手抽来两根,来回包扎一下,扔在身后。 把包扎好的小秧苗,一扎一扎地堆积在铁篮子里。 等两个铁篮子满了,少鱼便用足力气,用双手使劲抬起扁担,超过肩膀,两个篮子离地而起,然后放到肩膀上,扁担也很自然地压在肩膀上,离开水间,铁篮里的水哗哗地往下掉,慢慢觉得肩膀轻了一点,上了田埂,沿很窄的田埂走。 田埂太窄,晃来晃去的篮子,有时左边重,有时右边重,匆忙之中,少鱼只能不停调整扁担在肩膀的位置,有时调的过多,整个身子都倾斜,差点被篮子带到田埂下面,又赶紧在慌乱中调过来,来来回回几次,才稳定了。 穿过一片黑黑的竹林,抵达了一片白汪汪的水域,少鱼看见母亲已经在那独自插秧苗。 远处,响起来“啪,啪…”的声音。 汉二穿着满是泥点的灰色半袖,光着赤脚,戴着草帽,正将春的的秧苗一把一把撒向田中… 第20章 收割 月光下,在又绿,又金黄的麦穗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一家连着另一家的地。 汉二,白枝带着小孩,他们一起挥舞着镰刀,将金色的稻谷,一把一把的割倒,平铺在稻田中。 当天快亮的时候,一个长方形的耕田,已经被全部割好。 当红红的太阳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收工返回。 吃好早饭,他们约好下午三点,准时出发收稻穗。 当太阳照射房子的时候,房子里面也很热。少鱼搬起一把小椅子,经过一片树林,悄悄地走到湖边的大柳树下,翻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 不一会,斜阳出来了,太阳不那么辣了。 下午收获的时候到了,他们走到遍地都是新鲜的稻穗地,站在高高的田埂上,可以闻到了一阵阵稻谷的香味。 他们扣好袖子,包扎好裤子,从田埂跳到田间,双手抱起一小把稻穗,滚一滚,形成一大把,然后一个大大的拥抱,或单肩扛起来,在田间穿越。 汉二在一捆稻子身后,用身体挡着稻子,接过少鱼送过来的稻子,等绳子快捆不下,便将一大抱一大抱的稻穗,用劲压了再压,最后捆成一捆。 不一会,少鱼额头冒出细汗,衣服开始变湿,又开始变干,又开始变湿。稻穗开始进到袖子里面,进到脖子里面,粘到汗水里,身上开始变得像针扎的感觉。偶尔风吹过来一下,会吹走了疲倦,也会吹走了针扎的感觉。 一直忙到天黑,整个稻穗地里,变成了一堆又一堆。 汉二拿起尖尖的扁担,挑起两个,先试探了一下,接着挑到肩膀上,朝稻谷场走去。 夜幕来临,白枝点起一盏油灯,油灯昏黄的光将稻谷场点亮,她把稻谷场的稻穗打开,然后层层叠叠的铺开,一抱一抱连在一起,彼此又叠在一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等铺好,白枝把牛牵了过来,牛拖着石磙,吐着口水,喘着粗气,慢悠悠的,吱呀吱呀的在那转圈,一直转到半夜,有时转到天蒙蒙亮。 第21章 外出 汉二到家后,白枝见汉二脸色苍白,左眼又红又肿,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很是心疼,她转到角落,偷偷地落下眼泪,心里满是酸楚。 白枝放下手中的农活,整理了一下,便带他到市里的医院治疗。 只是每次去,医生支支唔唔,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具体原因,只说有炎症,要开消炎针,在医院里挂盐水,然后让回来好好修养。 每一次在医院打完消炎药水,汉二当天感觉会好一些。可是第二天,或第三天,又重复复发,又只能再次去医院。 在医院总是反复,确认不了原因。白枝便带着汉二,去小镇的中药铺,找到一个头发花白,年岁很高,德高望重的老婆婆中医。 老婆婆不高,裹着小脚,行动很慢,脸蜡黄蜡黄的,皱纹很深,但很和蔼,很亲切。在满是中药味的铺子间,缓缓移动,然后在一个坛子里面,拿上几片中药,继续往前。 等拿好中药,她将中药混在一起,拿出几张本子大小的黄纸,把中药分成几份,然后包装起来,包装后,很熟练地抽出几根干稻草,把包好的中药,整整齐齐地捆绑在一起。 之后,少鱼家的厨房,总是充满中药的味道,可是吃了许久,却没有效果。汉二想放弃,白枝知道后,劝他别放弃,要坚持。但在白枝的内心,是伤心的,毕竟花了钱,买了药,没看好病,人却一直在受罪。 在湖的对面,有一个婆婆,因为在姐妹中排行最小,所以村里人都叫她妖婆,她头发花白,脸色苍白,布满浅浅的皱纹,动作缓慢,面无表情,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她时常给人化妖解病。 汉二之前是很相信医院的,可这次医院不行,镇上的老中医也不行,他不得不有点怀疑了。以前听人说,湖对面的妖婆很厉害,能除病,他一点也不相信。但到如今这种地步,他想“要不去找妖婆问一问。看看有没有办法。”他把想法和白枝说了。白枝想了想,说道“是一条路,可以去试一试。” 那一天,汉二和白枝,准备了两条干净的毛巾,两包游泳牌香烟,去妖婆住的湖边。 白枝走到妖婆的屋子门口,见妖婆在晒太阳,上前便去问好“妖婆早!” “哎呀,哎呀,稀客,稀客,是汉二和白枝呀,坐,坐。”妖婆堆满笑,回道。 “妖婆,这次是想麻烦您来的。”白枝说道。 “不怕麻烦,说来听听。”妖婆回道。 白枝便将汉二眼睛犯病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妖婆在一旁仔细地听,时而惋惜,时而可怜。 “我们想请婆婆帮忙看看。”白枝说道。 “应该的,今天天黑之前,我去你们那边看看。”妖婆说道。 听到妖婆答应帮忙看看,汉二和白枝感觉又看到希望。 临走前,白枝将准备的毛巾和香烟,留给了妖婆。妖婆在半推间,收了礼。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妖婆早早穿戴整齐,步行到了汉二的家门口,便停了下来,在房子的周围探视,并走了三圈。寻思良久,才在门口叫到“汉二,在家吗?” 在屋里趟在床上修养的汉二听到熟悉的声音,便出门,见到妖婆“妖婆,我们在家,进屋坐。” 在后院忙的白枝也赶了过来,少牛与少鱼则远远地躲在后院。 妖婆思索很久,说道“汉二呀,我走了几圈,发现你家屋子前面有两块青石,但是部分被土掩埋,漏出的部分也不干净,和你现在的眼病很像。” “妖婆,您看需要我们如何处理?请婆婆指路。”白枝听妖婆这么一说,便问道。 妖婆又思索很久,说道“肯定会有路的,今晚我要问一下这青石前方的神,明天再告知你们如何处理。” “辛劳婆婆了,要是能解除汉哥这眼病,我们一定会感谢您的。”白枝说道。 又一天傍晚,妖婆带了一些纸过来,坐在厅里,和白枝说道“我请了神,你们每天做如下事情每天一大早,晚上,在屋子前方的东面与西面,用猪食缸里面的清水,撒泼各一小瓢,洒在青石上。每天晚上,在黄纸上,用笔写上需要前方神解病的需求,并希望神帮忙解除。东西两处的青石,各烧一份。这是我请过神的黄纸,你们要用这个写。” 白枝和汉二谢了妖婆,同时把准备好的毛巾,香烟,和五十块钱,交给妖婆,以表谢意。 妖婆露着笑收了东西,再三嘱托道“信件可以让小孩写,刚说的,切记,切记。”然后离开。 白枝过去送妖婆,送了很远,一直送过湖边。 少鱼在旁边,听的清楚,汉二又说了一遍要求。 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少鱼开始代父亲给神写信,拿出很久不写的小毛笔,扑上一张妖婆给的黄纸,沉思一会,用笔尖,在黄纸上歪歪倒倒的写上“辛卯年七月二十日,云扬之子,汉二不幸眼疾,前不能明,闭不能静,红肿疼痛,煎熬于心。现恭敬请求前方神圣,助解眼疾。如能明目,去除痛疾,倍感神恩。” 写好后,少鱼给父亲读了一遍,看了一遍。 汉二听了一遍,觉得已经表达所要说的需求,便说道“可以,再写一份,按照妖婆的要求做。” 屋子外面,一片漆黑,冷风呜呜,少鱼将写好的信件,拿在手上,另外一手,提着煤油灯,朝屋外走去,走到妖婆指定的东面,西面。找到青石,在青石上,把信点燃,看黄纸的火光燃起,变小,熄灭。 两周后,汉二感觉眼睛好了一些,但闲不住的他,总想多做点事情。但是不到三天,眼睛又开始红肿了,没有办法,他又只能继续留在家里。 少鱼则继续写信,然后晚上把信件烧给神,写了很久,白枝为了拿请过神的黄纸,也去送了好多的礼。 但汉二的眼病,还是没有被解除。 第22章 农药 那一年夏天,汉二在外打工。 白枝独自一人,在稻谷田间,背着喷药的药桶,打农药。农药一步一步喷洒过去,害虫一片一片迎面乱飞,乱扑。渗出的药水早已经湿透了她的衬衫。在热的时候,她感觉闷热,在夜色到来的时候,她后背感到丝丝的冷意,加上一点点的恶心。原本想打完这个田的她,望了望,还有好大一片,她心里想道“怕是打不完了。”便停了下来,收拾好东西,往回走。 风凉凉的,以前的风,白枝感觉是舒适的,清爽的,而今晚的风,她觉得有点不对劲,隐约感觉是有点农药中毒了,她继续加快往家里走,想着家里的小孩还等着她。 好不容易,白枝才走回家,走到家的时候,她的双腿仿佛铁一样重。 在门口等母亲的少鱼,一见到母亲,便迎上前去,却发现母亲脸色苍白,口唇也干的起白皮了。 “妈,你没得什么事吧?”少鱼关心地问道。 “妈没事,只是不舒服。”白枝声音微弱地说道。话音刚一落,她只觉得自己腿很软,眼睛闪了很多的闪耀的火星星,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妈,妈!”少鱼见母亲倒地,便过去扶了母亲,扶住母亲,他觉得不对,估计要到医院,便说道“妈,要不要我送你去大队里的医院。” “不需要,我只要休息一下,就会好。”白枝说道,不一会,她开始口里要吐,但是吐不出来,因为田间害虫太多,她午饭也忙的忘了吃。 “妈,我还是扶你去医院。”少鱼有点担心,因为他也见过同村的人,因为打农药,而中毒的事情,说完,他就用力地搀扶着母亲的胳膊,走出村口。 白枝没有力气说话,她只感觉头晕,心里难受,浑身怕起冷来。 少鱼扶着母亲的胳膊,一步,又一步,踉踉跄跄,往前走。他的扶在母亲胳膊上,那薄薄的袖子上,还渗透着湿农药,散发着阵阵的农药味。 以前要是少鱼一个人,他会感到害怕,不敢独自上路。现在即使没有灯光,少鱼也能看清田埂的路,找准路的方向,分辨出路上放水的沟沟,仔细地提醒着母亲。 少鱼想快一些到医院,但他又不能很快,眼前的路,他觉得很长,很慢。 这慢长,让他发现原来种地的母亲也很虚弱,一天的农药,也会让她站不起来。以前有力的胳膊,也瘦弱了许多。 好不容易,到了村里小学旁边的医院里,熟练的医生,问了几句,就确诊为农药中毒。 少鱼陪伴在母亲身边,看那白色的液体一滴一滴的往下流,一直看着母亲眼睛紧紧地闭着,趟在座椅上,缓缓入睡。在她凌乱的头发上,也被少鱼发现了几根银丝。 少鱼原本很坚强的心,被这些许的银丝,一下子湿润了他的双眼。 一瓶盐水后,白枝的面色稍微好转,不再惨白,透出一丝粉红,她也渐渐清醒起来。 “少鱼,我没事情,你休息一下。”白枝刚一醒过来,发现好了一些,便说道。 听到母亲能说话,少鱼惦记的,紧张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妈,我没事情,你再睡一会儿。”少鱼说道。 少鱼静静的在傍边守候。 “你们后湾出了一个大学生,今年都分配工作了,被分配在城里,真是不错。”医生用洪亮的声音和一位病人闲谈着。 “恩,是的,后湾今年又考上了一个,去外地读书去了。”一位病人回着话。 “呀,又考上一个,真不错!”医生说道。 在隔壁的少鱼,默默地听着医生的对话。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考上大学,如何才能工作。但“考上大学,还能分配工作”,从医生口中说出令人自豪的口气,他觉得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 他继续看着药水,一滴一滴的落下,继续看着微微入睡的母亲,心想“如果那一天,我也能考上大学,分配工作,定能给母亲添添光彩。” 转眼,少鱼又想起自己的学业,现在只能勉强及格,不免有点失落,但他继续重新思索“如何才能成为后湾的大学生?” 第23章 返回 熬过了寒冷的早春,在初夏到来的时候,满城都充满绿的生命。 汉二却感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干涩了,每一个夜晚,当他直面白织灯的时候,他都特意不去直视,去躲避那刺眼的白。虽然躲避了无数次,但他还是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不适应这夜间的工作环境。 当他的眼睛有点红,有点肿的时候,他独自去住在周边的小诊所,打消炎针,他也按照医生的建议,停止了在夜间的工作,虽然他还想继续多做一些活。 在附近的小诊所治疗,开始还有一些效果,到后来,越来越没有了效果。而每次治疗的价格越来越贵了,原因是前面的药效不行,只能换价格更贵的,药性更强的药。 有一天,他的左眼红肿的难受,他试着看周边的东西,但四周的一半是模糊的。他心想“这次可遇到麻烦事了。” 来来回回打针,以前白天还能忙活,到如今,白天的活也只能停下来。 汉二独自躺在几根木板搭建的床铺上,眼睛一边红肿的痛,心里也跟着难受,像尖尖的小针,来来回去的扎他。 他想“在外不能赚点钱,还要付房费,每天要吃饭,还要去拿药。再继续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又坚持了好几天,他希望能在满城都是绿的街道,到处都是温暖的时光城市,能让他重新恢复过来。 但是期望落空了,他只好整理包裹返回,踏上返程的列车。 回去,也许可以找当地的医生治疗,价钱会便宜一些。 回去,至少不用付这一天一天的房租。 回去,至少不用每天都花钱买这买那。 “这回去容易,可是来年娃读书的钱怎么办?”汉二在空荡荡的列车中,想着以后的事情。 第24章 解病 汉二到家后,白枝见汉二脸色苍白,左眼又红又肿,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很是心疼,她转到角落,偷偷地落下眼泪,心里满是酸楚。 白枝放下手中的农活,整理了一下,便带他到市里的医院治疗。 只是每次去,医生支支吾吾,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具体原因,只说有炎症,要开消炎针,在医院里挂盐水,然后让回来好好修养。 每一次在医院打完消炎药水,汉二当天感觉会好一些。可是第二天,或第三天,又重复复发,又只能再次去医院。 在医院总是反复,确认不了原因。白枝便带着汉二,去小镇的中药铺,找到一个头发花白,年岁很高,德高望重的老婆婆中医。 老婆婆不高,裹着小脚,行动很慢,脸蜡黄蜡黄的,皱纹很深,但很和蔼,很亲切。在满是中药味的铺子间,缓缓移动,然后在一个坛子里面,拿上几片中药,继续往前。 等拿好中药,她将中药混在一起,拿出几张本子大小的黄纸,把中药分成几份,然后包装起来,包装后,很熟练地抽出几根干稻草,把包好的中药,整整齐齐地捆绑在一起。 之后,少鱼家的厨房,总是充满中药的味道,可是吃了许久,却没有效果。汉二想放弃,白枝知道后,劝他别放弃,要坚持。但在白枝的内心,是伤心的,毕竟花了钱,买了药,没看好病,人却一直在受罪。 在湖的对面,有一个婆婆,因为在姐妹中排行最小,所以村里人都叫她妖婆,她头发花白,脸色苍白,布满浅浅的皱纹,动作缓慢,面无表情,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她时常给人化妖解病。 汉二之前是很相信医院的,可这次医院不行,镇上的老中医也不行,他不得不有点怀疑了。以前听人说,湖对面的妖婆很厉害,能除病,他一点也不相信。但到如今这种地步,他想“要不去找妖婆问一问。看看有没有办法。”他把想法和白枝说了。白枝想了想,说道“是一条路,可以去试一试。” 那一天,汉二和白枝,准备了两条干净的毛巾,两包游泳牌香烟,去妖婆住的湖边。 白枝走到妖婆的屋子门口,见妖婆在晒太阳,上前便去问好“妖婆早!” “哎呀,哎呀,稀客,稀客,是汉二和白枝呀,坐,坐。”妖婆堆满笑,回道。 “妖婆,这次是想麻烦您来的。”白枝说道。 “不怕麻烦,说来听听。”妖婆回道。 白枝便将汉二眼睛犯病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妖婆在一旁仔细地听,时而惋惜,时而可怜。 “我们想请婆婆帮忙看看。”白枝说道。 “应该的,今天天黑之前,我去你们那边看看。”妖婆说道。 听到妖婆答应帮忙看看,汉二和白枝感觉又看到希望。 临走前,白枝将准备的毛巾和香烟,留给了妖婆。妖婆在半推间,收了礼。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妖婆早早穿戴整齐,步行到了汉二的家门口,便停了下来,在房子的周围探视,并走了三圈。寻思良久,才在门口叫到“汉二,在家吗?” 在屋里趟在床上修养的汉二听到熟悉的声音,便出门,见到妖婆“妖婆,我们在家,进屋坐。” 在后院忙的白枝也赶了过来,少牛与少鱼则远远地躲在后院。 妖婆思索很久,说道“汉二呀,我走了几圈,发现你家屋子前面有两块青石,但是部分被土掩埋,漏出的部分也不干净,和你现在的眼病很像。” “妖婆,您看需要我们如何处理?请婆婆指路。”白枝听妖婆这么一说,便问道。 妖婆又思索很久,说道“肯定会有路的,今晚我要问一下这青石前方的神,明天再告知你们如何处理。” “辛劳婆婆了,要是能解除汉哥这眼病,我们一定会感谢您的。”白枝说道。 又一天傍晚,妖婆带了一些纸过来,坐在厅里,和白枝说道“我请了神,你们每天做如下事情每天一大早,晚上,在屋子前方的东面与西面,用猪食缸里面的清水,撒泼各一小瓢,洒在青石上。每天晚上,在黄纸上,用笔写上需要前方神解病的需求,并希望神帮忙解除。东西两处的青石,各烧一份。这是我请过神的黄纸,你们要用这个写。” 白枝和汉二谢了妖婆,同时把准备好的毛巾,香烟,和五十块钱,交给妖婆,以表谢意。 妖婆露着笑收了东西,再三嘱托道“信件可以让小孩写,刚说的,切记,切记。”然后离开。 白枝过去送妖婆,送了很远,一直送过湖边。 少鱼在旁边,听的清楚,汉二又说了一遍要求。 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少鱼开始代父亲给神写信,拿出很久不写的小毛笔,扑上一张妖婆给的黄纸,沉思一会,用笔尖,在黄纸上歪歪倒倒的写上“辛卯年七月二十日,云扬之子,汉二不幸眼疾,前不能明,闭不能静,红肿疼痛,煎熬于心。现恭敬请求前方神圣,助解眼疾。如能明目,去除痛疾,倍感神恩。” 写好后,少鱼给父亲读了一遍,看了一遍。 汉二听了一遍,觉得已经表达所要说的需求,便说道“可以,再写一份,按照妖婆的要求做。” 屋子外面,一片漆黑,冷风呜呜,少鱼将写好的信件,拿在手上,另外一手,提着煤油灯,朝屋外走去,走到妖婆指定的东面,西面。找到青石,在青石上,把信点燃,看黄纸的火光燃起,变小,熄灭。 两周后,汉二的眼睛感觉好了一些,但闲不住的他,总想多做点事情。但是不到三天,眼睛又开始红肿了,没有办法,汉二又只能继续留在家里。 少鱼则继续写信,然后晚上把信件烧给神,写了很久,白枝为了拿请过神的黄纸,也去送了好多的礼。 但汉二的眼病,还是没有被解除。 第25章 起火 汉二的病没有治疗好,白枝坚持去妖婆那边拿黄纸,并送上礼品。 有一次,妖婆接到礼物后,照例把礼物放到家里的神台前。妖婆为了感谢神,每次出门前,都会点起一根香,放好香后,再出门。这天,她点了双倍的香,恭敬地上了香。 刚出门不久,妖婆就听人说,村里起烟了,怕是着火了。 妖婆不以为然,继续往前走,等她回头往后看的时候,才发现,浓烟已经被风吹到了湖边。 她心想“哪家又在烧东西了,怎么烟这么大。” “起火了,起活了,妖婆,是你家起火了。”一个村民见到妖婆,对她大声说道。 “呀,啊”妖婆这才想起,她刚刚上了香,香的下面是刚放的一叠厚厚的黄纸,后门留有缝,怕是那后面的风,吹了。 “哎,这天杀的呀”妖婆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加快脚步往回走。 当妖婆走到屋子的稻谷场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子,正被熊熊的大火包围住了。 她伤心极了,留着泪,想冲到火堆里,去拿她收的东西,去拿她这些年积累的钱。 周边的村民,阻止了妖婆进屋,因为火势太大,屋顶的木头随时都会掉下来。 周边的村民,开始拿起自家的木桶,打水,救火。 傍晚十分,屋子变成了一堆黑灰,妖婆跪在灰烬前,周边的村民怎么劝她,她都不听。 妖婆独自伤心落泪一晚,任凭过往的一幕一幕在她眼前来回的飘过。 第26章 落水 妖婆房子没有了,只能用木棍与稻草,在临近湖边的一个高处,搭建了一个小木屋,帮人看管湖中的鱼儿。 有天晚上,一个星星都没有,天很黑,呜呜的黑风在漫无目的的吹,一会东,一会西。 在草屋里的妖婆,有点冷,突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不一会,又听到有人在歌唱“妈妈的吻,亲密的吻,甜蜜的吻,…” 又好像听到有人在痛哭,有人在大笑。 妖婆有点担心,心想“是不是有人过来偷湖里的鱼了。” 因此拿了一根木棍,朝有声音的地方慢慢走去。 可是走过去的时候,声音与脚步声突然又没有了,只有风的声音。 正当妖婆寻思,慢慢移动脚步的时候。 “咚!扑通!哎呀!”妖婆一不小心,突然滑入湖中。 直接掉到了湖里面,湖水冰冷,妖婆想爬上岸来。 哪想到,湖很陡峭,几乎接近垂直,她每一次都努力想爬上去,每一次都滑到了水里。 实在没有办法,妖婆站在湖中,任凭冰冷的湖水浸泡她,大声呼喊:”救命,救命,救命呀…” 忽然她仿佛听到脚步声,可是脚步声,越来越小,没有一个人过来救她,只有黑暗与冰冷在她的周围。 她在水里,一个晚上都在叫“救命,救命,救命呀…” 直到天亮,一个放牛的人,才发现,湖里仿佛有个微弱的声音。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妖婆趴在湖岸边,马上跳到湖中,把她抱了上来。 只可惜,妖婆只剩下半口气,上来后,没多久就走了。 由于妖婆房子被火烧,接着落水而去。 白枝也不再去拿黄纸,汉二也彻底不再相信神,在眼睛痛的睡不着的时候,则继续去打针。 慢慢的,他放下了外出打工的计划,决定重回黄土地,帮白枝一起务农。 第27章 灾年 接下来的一年,在梅雨季,连降暴雨近一个月,到处水流成沟。 接着汉北河水位一天比一天的上涨,河滩上早已见不到绿色的草原,连高高的树林也淹没了。 当一个浪拍打到河堤,以前厚实的河堤,现在仿佛弱不经风,随时都有可能随之而破裂,而站在上面,行走的人,则在担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冲到那里。 在暴雨迷蒙的夜色下,汉北河的马灯闪闪,到处都是轮流守堤的人。 在村子里,到处都是提心掉胆的村妇与小孩,担心自己的亲人会被河水冲走。 汉北河出现管涌的时候,村民发现,堤坝可能抵挡不住了,当天就有大批的村民提前撤离到高处,当晚水声轰隆轰隆,洪水决堤了。 第二天清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放眼望去,屋子周围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洪水,不能出去,也不能进来。 雷嘎湖的堤田中的水稻,和平原上的棉花地,早已经淹没在洪水中,到处一片又一片的白茫茫。 又一年,在水稻与棉花即将丰收的季节。 原本的金秋十月,变成了秋雨纷纷的冬天,连延不断,如少女的思绪,剪不断,还在乱。 那些天,农民最关切的是天气,从早上的关注,到晚上的关注,可是每一天都是失落。 “要不我们不等天了吧,先到田间收一些回来。”白枝焦急的说。 “弄回来干嘛,湿露露的稻穗,回来也是乱在家里。”汉二无可奈何的说。 “总不能这样一直等下去吧!在稻子是青的时候,天气好,田间的土很结实。现在稻子都黄了,下了好几天的雨,我担心稻子要困倒了。”白枝继续说。 “你先在家,我先出去看一下。”汉二说。 “好的,如果稻子要倒在地里,我们就抢收吧。可以放在家里铺开。总比乱在地里好。”白枝说。 细细的暖雨洒落在汉二的身上,他脚穿一双破雨鞋,沿着弯弯区区的田埂小路,走向田间。 “唉,不好,地里的土给细细的雨水浸泡了,已经很松软了。”他一边心里默默的念叨,一边赶紧拿起铁锹,把田间的沟口加大,让雨水尽快流出。 回到家,汉二把看到的和白枝都说了。 白枝想了想,说道“咱们一起去抢收吧,能抢多少就算多少。” 少鱼也跟着拿起镰刀,戴好雨帽,去抢收稻谷。 镰刀挥向水稻,水稻中的雨水顺势,一滴滴,一片片,在空中落舞,洒落在袖子上,衣服上,裤子上,鞋子里。 一阵热,一阵凉,汗水和雨水混合交融在一起。 不一会,汉二让白枝一个人收割,少鱼和他回去一起打稻谷,原因是屋子快铺满了。 汉二在屋里,将一捆稻穗,放在板凳上面,拿起一根粗粗的棍子,一棍子,一棍子,打了起来。 稻谷伴随木棍“棒,棒…”的声音,一片一片的洒落下来,洒落在屋子的每一个地方,不一会,就堆成了一个小山头,少鱼把小山头平铺在房间空的地方。 第三天的晚上,雨势突然变大,风开始狂吹。 在屋子里忙稻子的白枝说“不好,大风来了。剩下没有收割完的,要倒在水田中了。” “算了,既然天为灾年,也就这样吧。”汉二说。 天一亮,外面雨势继续加大,风更大,汉二冒雨看田间的状况。 回来后,汉二一脸的无奈,说到“剩下的稻谷全部倒在水田中。这次抢不过来了。” 又过了三天,汉二从田间回来,说“困倒的稻子已经抽青了,看来是没有用了,只能放牛了。” 白枝说“还好抢收了这房子里的稻谷。等天晴了,那我们把乱的谷子也收回来吧。” 又过了三天,天气转晴了,金色的阳光普照在田间,只是来的太晚,没有人欢喜。 放眼望去,一片接着一片的嫩绿色,嫩绿色是稻谷发芽后抽出了青叶,青叶的下面,则是躺在水中浸泡而腐乱的稻子。 面对这晚来的阳光,无数的农民都痛悔不以。 面对这抽青的稻牙,只能期待寒冷的冬天将它们冻死。 面对腐乱的稻子,在田间低头的农民,希望还能翻找一些没有乱完的稻子,挑选着收割一些回家,当冬天里的口粮。 白枝一边赶紧安排晒稻谷,一边加入翻找没有乱完的稻子,继续把乱的稻谷收割回来。 费了好几倍的力气,才将乱在田间的稻子收割好。 “还好留下一些乱的稻子,给我们留下最后一点口粮。”白枝说道。 隔壁的金阿婆说“还卖什么卖?今年稻子才两毛一斤,往年都是四毛一斤。说是雨淋过的稻子是乱稻子。” 白枝听到,过去答话,说“是的,另可喂鸡也不卖!” 汉二却说“不卖怎么办,你能全部吃掉吗?孩子还要等这些稻子卖了当学费。” 白枝一时沉默不语,她心里知道,不卖不行,继续默默的在阳光下,翻动稻谷。 水稻抽青伤透了农民的心,而棉花也是乱在了地里,将村民冬天里的棉被也拿走了。 这一年的学费,好多小孩的学费都没有交,没有交学费的没有课本,但可以继续上课,村里好几个小孩退学了。 这一年之后,村里好几户,地开始空了一半,原因是没有钱买更多的种子与肥料。 面对这连续两年的灾年,汉二还是想外出做木工,即使不出远门,也想先到附近做,等开春了,再外出。 白枝没有阻隔他,因为她知道这灾年一般也要个三年,再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丰年,她只是叮嘱道“要注意休息,不要忙着做工,忘了身体,眼睛要多休息。晚上不要做夜工。” 又一年,水稻没有特别的丰收,但也没有像往年的洪灾,雨灾一样。 这年的棉花树的长势非常的好,在旱地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绿,到处都是翠翠的,绿绿的棉树。 小孩走进里面,仿佛进入绿色迷宫,大人走进去,也只能偶尔露出一个帽子。 随手扒开一棵棉花树,枝头挂满了,又绿,又圆,又饱满,又肥大的棉果。 后面只要天不下雨,继续闷热几天,棉花果就会快速成熟。 到那时,遍地都是雪白洁净的棉花,宛如天空中的云朵,点缀在绿海中,一朵靠着一朵,一片连接一片,一片片连接成一堆又一堆。 当村民期待丰收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村里的千稳告诉白枝说“我在棉树的叶子上面,发现了细小的油虫,你们有空也去看看。记得杀虫。”说完,他便忙着去买农药打虫。 当天白枝就到棉花地里看了,在棉花树的叶子上面,确实发现了许许多多的小油虫,比小蚂蚁还要小。 这些油虫,感觉知道就要遇到变天下雨,像黑锅上的蚂蚁到处爬上爬下。 白枝马上去农药站,买了杀虫剂,进行喷打。 喷打后的第二天,白枝又去田间,发现油虫没有死掉,到是发现很多棉花树叶被油虫卷了起来,很多油虫都躲藏在卷起的叶子里面。 白枝心想“今年的小虫怎么变聪明了,会躲藏起来了。”于是她摘了几片卷起的叶子,又到农药站询问杀虫的药。 一个身穿棉衣裙的女孩,批着秀发,长着清秀白净的脸,用黑得发亮的眼睛,仔细看了棉花树的小虫,说“对不起,能躲避农药的虫,我们这暂时没有新药。” 白枝问“那农药站,什么时候有新药?” 女孩子说“这个不清楚,我们会上报到大的药站。” 不几天,全村的农民都在讨论,自家棉花地也有好多油虫,如何杀死这些油虫。 一个周末的早上,白枝很早就去了棉花地里,又很快的回来了。 “不好了,油虫在吃棉果,有的都长大了,现在没有好的农药,我们要用手去捡虫。”白枝和放学的孩子门说道。 不一会,少鱼,少牛就出发了,把装棉花的袋子挂在脖子上面,里面再装上一层塑料袋子。 学校知道棉花有害虫,也停课,好多学生,老师也加入到棉地去捉虫。 到了棉花地,少鱼发现棉花果的水与油都流了出来。一棵棉花树上面,挂满了各种大小,头黑黑,身子又白又长的虫。虫把绿色的果油吃进去,从它白色的皮上,都能清清楚楚看见身子里面的绿油。而这虫身子里面的绿油和外面的绿叶融合在一起,不仔细看,还以为根本没有虫。 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一个虫,少鱼就随手抓到袋子里面。 这些虫吃的太肥,抓的时候,也不会害怕,也不会继续爬动,硬是继续吸棉果的汁。 抓完一个,用手继续抓取另外一个。 抓完一棵,用手继续扒开另外一棵。 那片绿,感觉永远都不会到尽头,少鱼真期待夕阳的降落,黄昏来临,有一个理由停止。 可是时间仿佛停滞在绿海之中,疲倦的身子,麻木的双手,一行又一行,一列又一列,来回的走。 直到忘记了期待,忘记了不知道还有多少行,多少虫要捡,时间才和飞奔双手一样。 第二天,继续捡虫,没有想到,一天之后,虫粗壮了好多,皮肤变得更白更绿了。 旁边的人说“这虫真厉害,一刻不停,一刻不睡,硬是要把棉果给吃完,比猪都还厉害。” 那些天,少鱼在虫海之中繁忙,但捡虫的速度终究没有跟上虫成长的速度。 棉花树,叶子也被虫开始吃了,枝干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肥虫。 而此时能杀死抗毒的虫药还没有出来,白枝和所有的农民一样,彻底失望了,放弃了。 而剩下的这一切,只能等待冬天的风,冻死这些虫。 然后将棉树的枝干拖回去当柴火烧。 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大雪一直在屋外漫天飞舞。 冬雪很快覆盖了大地,整个村庄变得异常的干净与寂静,覆盖的时间比往年都要长。 偶尔,从远处传来小孩子们的声音,那是在稻谷场堆雪人,打雪仗的小孩们的笑声。 屋檐上每天都挂满吃不完的冰棍棍,有长的,有短的,有粗的,有细的,如针,如刀,如剑,那是小孩子们的最爱。 老人们则围坐在火炉前,抽起旱烟,闲聊着,是不是瑞雪照丰年。 妇女们为小孩在准备冬衣,加厚的鞋子,加厚的小棉袄,为远方的爱人编织毛衣… 第28章 丰年 当春的脚步走近,冰雪开始融化,大地开始了新的一年。 这年的春天,汉二还是坚持去了外地,白枝只能独自担起了农耕的重担。 她牵起一头老牛,扶起翻地的耕犁,去地里翻地。 也许老牛看眼前是个弱女子,一下地,它就站在田中不动,只顾甩甩尾巴。 她继续抖动绳子,没有想都,老牛直接掉头过来撞她。 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穿了一件红袄子,难怪牛会撞她。 她脱了红袄子,在竹林中砍了一根又长又细的竹条子。 重新回到田中,继续让牛走,本想用又长又细的竹条子吓唬牛。 结果牛就是不走,她狠狠的抽打了牛的屁股,牛才开始缓缓的走了起来。 忙了一个上午也没有忙完,牛走走停停,也不怕被打屁股。 在远处翻地的汉四,翻完后,见到白枝翻地缓慢,过来帮忙,让白枝休息一下。 “挖,挖,驾!驾!”汉四几句洪亮的叫声在牛身后响起。 “恩,恩…”牛开始快速走动,瞬间牛像变了另外一头勤劳的牛。 汉四是汉二的弟弟,为人友善,老老实实,只是小的时候,由于一次高烧,发起了脑膜炎,从此记忆不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不会算数。 那些水田,多亏了汉四的帮忙,才赶在播种之前整理好。 当田间遍地都是播种的时候,打上赤脚,咋暖还寒,白枝也将发芽的种子洒向田间。 等秧苗长大,再经过拔秧,插秧,施肥,除草,打虫,抽水灌溉。 几乎每天都有的各种忙不完的事情,忙来忙去,秧苗终于慢慢长大。 在繁忙之后的休息片刻,农民们就会聚在村头的大树下,说一说今年会不会是个好年成。 望着远处绿色的田野,心里充满希望,又偶尔皱起眉头,心里又充满担心与失落。 金秋十月,阳光特别的柔和,风轻轻的吹,天气预报也预报是丰收的好天气。 遍地都是金色的,沉甸甸的稻穗,像一群丰满的少妇,在风中摇曳,哗哗的响,沙沙的响。 仿佛都在向人们在说“看我,今年丰收了。” 田间的农民脸上挂满了喜悦,仿佛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力气。 无论是弯腰收割稻谷,还是挑起重担的男人们。 少鱼挑不动重重的稻穗,只能帮忙做些小活。 白枝则一人慢慢的挑,双肩上的担子,压得瘦弱的她左右晃动。 有时少鱼,发现了母亲晃动的背影,他浑身上下,突然涌起一阵热。接着他紧闭眼睛,再次打开,却发现自己还是瘦弱的身体,继续低下头,用力的收割,但心中却默默的记下以后要实现的愿望“我也要快快长大,帮妈妈挑起担子。” 当夜幕来临的时候,在树枝上挂上一盏煤油灯。 白枝让少鱼牵老牛压稻谷,老牛想撒野,少鱼使劲绷紧牛绳子,一管不过来,白枝就过来,狠狠地拉一下牛绳。老牛才老实一些。接着白枝继续铺草,翻草。 不几天,整个稻谷场的远处,都堆起了像大山一样的稻草堆,一座紧挨一座。 无数的小孩在里面做起小窝,小窝的屋顶也用草盖好,小窝和小窝之间还有长长的走廊。 玩累的小孩,有时跑到里面去,躺一下,闻着微甜的,青色的稻草味,一不小心就会在稻草的芳香下进入梦乡,直到被其他小朋友吵醒。 而在每家每户的稻谷场中央,都堆起了像小山一样的谷子,一堆又一堆。 第29章 守谷 傍晚,当鲜红的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每家每户的农民,赶在最后一线光前,有的拿出油布盖上自家的谷子,有的拿出破被子,破衣服盖盖上谷子。 有的还从家里搬出竹床,加上一些垫的盖的,准备在晚上守稻谷。在竹床边放上几个小凳子,开始享用新米做的晚餐。而新米做的粥,特别的白,特别的浓,闻上去也特别的香,特别的糯,又有点甜,从露出的微笑,可以猜想这甜一直甜到他们心里。 月亮出来,如白雾一样洒落在稻谷场。 在一个竹床周围,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缓缓慢慢地讲武松打虎。 “…三碗不过岗…,武松一看,棍子断了…” 一个光着膀子,身材瘦小的小孩,拿着蒲扇,时而晃动一下,时而停留在半空中,他是少鱼,他也拥挤在竹床旁边,仔细的听,故事情节总是让他胆颤心惊,仿佛老虎就在旁边,武松就在旁边。 不一会,月亮爬上树梢,小伙伴慢慢的回去睡觉了。稻谷场也开始进入了安静,守稻谷的人偶尔会说上一句梦话“哎呀!”“罗罗罗!” 但很快又打起了呼噜,仿佛每个守稻谷的人都想将整天的疲惫一呼而去。 白枝独自一人在外面守稻谷,少鱼独自在漆黑的屋子里面,可由于外面呼噜声音太响,少鱼总是睡不着。过了一会,少鱼就跑到外面看看,才发现稻谷场的月光如此明亮。 白枝见少鱼睡不着,便小声的说“睡不着,就沿我们家的稻谷堆走几圈。” 少鱼依了母亲的话,绕了几圈,便挤在母亲的脚下入睡。 那一夜,谷子丰收,月光太美,呼噜太响,又有点冷,竟然把少鱼的瞌睡都赶跑了,一点睡意都没有,他时而偷偷睁开眼睛,望望天空的月儿,时而朝稻谷场看一看。 午夜十分,少鱼突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少鱼静静的,偷偷的,慢慢的挪动脑袋,探出头去看看。 远远的,好像有人在附近走来走去,脚步时而轻,时而近,时而又远去了。 少鱼心想“难道稻谷场,也有人和我一样,也是因为月光太亮,呼噜太响,夜太冷,睡不着了。想来想去,少鱼最后还是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亮了,太阳已经照到竹床上,少鱼才睁开眼睛,揉揉眼睛。 白枝在旁边说“快点起来,懒虫一条,准备晒谷子,看谷子,昨天晚上千稳家的谷子被偷了。” 少鱼赶紧问“我们有被偷吗?” 白枝笑一笑说“还好没有,多亏你帮忙一起照看。” 少鱼听到这,头脑中的不清醒,顿时消散了,又想想昨天晚上很晚入睡,稻子还在,便觉得也值得。 一个高高瘦瘦,穿着灰布衣服的中年人,在摊开稻谷,他是千稳,喜欢看书,因此眼睛不太好,走路的时候,总是盯着自己的脚。他口中自言自语道“真是活见鬼,睡在稻子旁边,另外一边的谷子也被偷了!” 在一旁帮忙的,是千稳的儿子,叫胜刚,方方的白脸,读初中了,长的高高壮壮的,一看就是读书的人,见父亲独自发牢骚,便说道“爸,是你眼睛不好,要不,今天我来守。拿根棍子,藏把柴刀,看谁敢偷!” 千稳的媳妇说“老头子,还不如让儿子守,你总是睡的像死猪一样,我担心那天,你被人偷走了。” 千稳说“好的,今晚儿子来,我说把我偷走更好,我要找到他们的老巢,全部捣毁。” 胜刚笑着说“幸好爸爸没有被人给偷走了,要是偷走了,怕是更麻烦。” 千稳的谷子被偷,谁也不知道是谁偷的,也没有人再去关注。 在千稳心里,他只希望年成再好些,再多丰收一些,丢掉的谷子就不算什么。 第30章 卖花 刚抢收好稻谷,这年的棉花也丰收了。 金秋的太阳,开始的时候特别的柔和,不一会,就非常的干裂,干裂的阳光让棉花果迅速的盛开。 盛开的棉花,在阳光下,吐出洁白的花骨朵,仿佛银色的丝,那银色的丝,一片连接一片,和远方空中的白云也连在一起,一直连到遥远的天边。 蓝天白云下的田间,无数的农民在棉田间穿梭。 白枝穿着一件男人的旧衣服,包住头发,在棉花地里,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从一行走到又一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但见满眼都是雪一样白的棉花,双手在盛开的棉花头上快速的点过。在双手装不下的时候,再把捡好的棉花装入跨在脖子上的棉袋。 不一会,脖子开始沉了起来,一小袋子满了。实在装不下,白枝才拖起沉沉的跨袋,走到田头比锅口还大的大麻袋跟前,一只手打开大麻袋,一只手抖动跨袋,将跨袋的棉花倒入大麻袋中。 夜幕来临的时候,白枝挑起装满棉花的大麻袋,少鱼则背起小的跨袋,里面也是满满的棉花。 走在汉北河,吹着微微的晚风,迎着丰收的喜悦与期望,往回走。 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白枝点上煤油灯,和孩子们一起掰棉花。 他们双手不停的去掰开棉花,将棉壳放在脚下,将棉花放入麻袋。 有时手都忙的不能动,胳膊都忙直了,脚都麻木了,就会站起来跺跺脚。 有时发现双眼在打架,牙齿也过去上下帮忙。 看看脚下的一大堆棉花壳,是收获的喜悦。 又看看大袋子里的棉花,发现还有好多没有做完,继续加油。 只能强忍着睡意,掐一下自己的屁股,把眼睛睁开的大大的。 后半夜,白枝发现孩子实在太困了,就让他们先去睡觉。 “妈,我还有没掰完的怎么办?”少鱼问道。 “我们明天继续掰,总能掰完的。”白枝起身整理,准备休息。 有一次,感觉天都快亮了,少鱼便起来了,发现堂屋还有人在掰棉花。 “妈,怎么还没有去睡呀?”少鱼说。 “恩,妈睡不着,所以又起来了。你先去弄点吃的,准备上学去。”白枝说道。 放学回到家中,发现门口的席子上,已经铺满了雪白雪白的棉花。 过了几天,棉花越来越多,已经可以装下一板车了。 “少鱼,明天正好是周末,我们一起去轧棉花,卖棉花吧。”白枝笑着对孩子说。 “好的,我也很想去。”少鱼回道。 第二天还没有天亮,白枝便赶上牛车,出发了。 在蒙蒙的夜色下,只有牛和他们。 听着牛的梆梆的脚步声,像催眠曲一样。 跟着蒙蒙的月光,像在雾里,梦里一样。 在牛车上,好像睡着了,又好像一直在走。 天快亮的时候,到了汉北河的桥北。桥的北面下坡的不远的地方,就是轧花的地方。 过了大桥,在桥的南面的地方,就是镇上的棉花收购站。 白枝系好牛,然后让少鱼把住板车,排队轧花。 轧花的人很多,土路上,到处都是排队的板车,一眼望不到尽头。 少鱼见这么多人,便说道“妈,人可真多,还不如晚点来!” 白枝说“还是要早点来,下午来,这棉花就要拖到明天再卖了。今天卖了棉花,今天我们就用卖棉花的钱吃猪油锅盔。” 少鱼点点头,满脸都是期望,期望锅盔里满是香脆的芝麻,满是油油的小葱。 不到中午,就排到他们,轧棉花的机房有两层高,放棉花的在上层。 白枝让少鱼先上去,看好他们的棉花。 少鱼爬了上去,里面一阵昏暗,满是机油的味道,各种嘎吱嘎吱的响声,心里感觉一阵阴冷与恐怖。 再往前走,没有栏杆,仿佛就要掉下去,就是轧花机,轧花机的杆子上面,满是机油,黑呼呼的。 白枝在下面往上推棉花,少鱼和哥哥少牛一起帮忙堆在一起。 全部堆好后,白枝从下面爬了上来,一直往前走,走到没有栏杆的的地方。 她一点也不担心,然后停下,将所有麻袋打开,等待上一家闸口上的棉花全部走完。 少鱼站在后面,他不敢继续往前,只是把麻袋往前滚到母亲身后。 “卡!卡!下一家开始了。”楼下传来轧花老板的叫声。 “好的,开始了!”白枝回应到。 将打开的麻袋,一袋一袋的倒入闸口,闸口的棉花缓缓的进入轧花机的齿轮。 只听到轧花机一阵阵的轰鸣声,远远看,就能看到无数的齿轮,在空中旋转的卡卡声音, 有时还猛的一晃,让人一惊,以为机器坏了。 把麻袋的棉花全部倒入轧棉机,白枝对孩子们说“你们先下去了,去接棉花” 少鱼点点头,连空的麻袋都没有拿,马上往后退,离开了机房。 白枝过了一会,抱着麻袋出来了。又等了一会,看到洁白如丝的棉丝,一团连接一团的滚了出来,正好滚入他们的大布袋子里面。 旁边的人在说“今年这棉花好,简直就和蚕丝一样的白,一样的滑。” 等装完轧好的棉花,装上牛车,他们开始朝大桥的南面走去。 不一会到了,卖棉花的地方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缓慢的往前走,因为每个袋子的棉花都要被反复多次抽查。在后面,远远往前看去,有两个穿制服的抽检员,很是威风,有时能听到农民和他们哀求的声音。 “今年抽检很严。” “今年很严,要用眼睛看看是否都是好的,用嘴巴咬一咬是不是都是干的。否则不要。” “呀,怎么变这么严了。” 一阵又一阵的声音,传到白枝和孩子们的耳边。 白枝发现问题有些严重,因为她看到有人没有卖花,拖着板车往回走。 正在她犹豫之间,迎面走来一个熟人,她过去就问“树堂大叔,您这怎么又回来了?不卖了?” “白枝姐,不是我不卖,是抽检不过,被抽出了一个坏棉丝。哎!”树堂回道。 此刻的树堂又黑又瘦,像一根大树枯萎了,满脸布满忧伤。 白枝安慰着说“今年怎么这么严呀,总会有几个不好的棉花混在里面,这还怎么叫人卖花。” 树堂点头说道“是的,只能自认倒霉了。先回去理一理。” 当夕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轮到白枝的棉花抽检。 她把棉花袋子放入称重。 两个抽检员,一男,一女,穿着制服,手拿长长的白晃晃的尖刀,就是像杀猪的尖刀,快速插入棉花袋子,然后快速抽出,抽取到中间的一团棉花,放入托盘。 尖刀插入的时候,少鱼的手心忽然冒出了一丝细汗。和所有的棉农一样,还是担心会被抽出坏的棉花。 原本捡花仔细的他,从排队开始,就开始自责起来,因为他每次捡花,把有点虫咬过的,也会捡起来,他心想“要是遇到我捡的虫花,该怎么办?” 因为如果抽出坏的棉花,抽检员就会盖上红章“抽检失败,禁止入站。” 那可是很糟糕的事情,就是白忙了好多个日日夜夜,又要多忙好几个晚上。 两个抽检员,在那默默的看棉花。白枝以为发现了什么,走过去仔细看看。 两个抽检员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雪亮的尖刀继续插入棉袋的深处,两个抽检员又是一阵沉默。 尖刀来来回回的在少鱼眼前晃动,白枝一直在旁边等结果。 直到少鱼看见母亲露出微笑,少鱼才放下心来。很庆幸,少鱼的担心是多余的。 两个抽检员没有发现任何乱棉花,棉花很干燥,且被评级为一级棉花。 称重的帮忙记录了重量,开了一个收据,白枝拿到就到对面窗口结账。 走到对面窗口,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一台机器前,机器和电视机很像,开始结账,不一会,白枝就拿到了卖棉花的钱。 卖完棉花,白枝和孩子们都很高兴,拖着空板车,朝大桥方向走去。 在一个锅盔铺,选了三个香香的芝麻猪油锅盔,分给孩子们,也给自己留一个当迟来的午饭,很香,吃起来让她觉得很幸福。 第31章 轧花 正当少鱼在板车上面,咬着香香的锅盔的时候,突然板车停了。 迎面正好是村里的千稳大叔,一见白枝,他就走到白枝跟前,急切的,小声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急匆匆的离开了。在板车上的少鱼,没有听清楚,但见母亲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白枝说道“坐好了,桥北出事了,我们现在要过去看看,看要不要帮忙。” 不一会,白枝到了轧花的地方。只见一堆人围在轧花机附近,议论纷纷“唉,手怎么被轧花机轧了!”“唉,真是造孽!”好不容易,白枝才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发现一人趟在地上,面部朝泥土,一只手用白色的衣服护着另外一只手臂,不停的哀叫“好疼,疼…” 鲜血从白色的衣服渗出,一滴一滴的流下,滴落在地上洁白的棉花上,鲜红的血特别的刺眼。 旁边一个妇女散着头发,来回哭着说“我命真命苦呀,你叫我该怎么办,你叫我该怎么办…” 白枝走过去,认出这哭喊的人,就是云二的麻子媳妇,她断定,面朝下的就是云二了。 她走到云二媳妇跟前说“二姐,先别哭,救人要紧,要不先送到医院。” 云二的麻子媳妇继续哭着说“棉花没卖,没钱,怎么去医院,真是天作孽呀,叫我该怎么办…” 白枝停顿了一下,她想救人要紧,刚卖的棉花,有一些钱,可以拿来先用上,便说道“我今天刚卖了棉花,用我家的棉花钱先垫上,先看病。” 云二的麻子媳妇停止了大声的哭喊,点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白枝和云二的麻子媳妇,在众人的帮助下,将云二抬上板车。 白枝让两孩子先回去,她和云二的麻子媳妇推起板车,朝镇医院推去。 夜一片漆黑,少鱼在家等待母亲回来,希望一切都安好。 等了好久,少鱼才看见母亲拖着疲倦的身体回来,手上满是褐红的血迹,一脸的憔悴与苍白。 少鱼急切的问道“去了医院没有?医生怎么说?” 白枝说“唉,左胳膊的手臂被轧断了骨头,已经不能挽救,为了保命,医生让他放弃了左胳膊。” 少鱼忧伤地说“怎么会这样。” 白枝说“以后遇到轧花机,千万不能用手靠近轧花机。万一手被卷入,就没得救了。” 少鱼和哥哥少牛连连点头,说道“好的,记住了。” 之后云二从医院回来,好久不出门,因为左臂是空空的,即使出去,他都不敢抬头走路,每次都低着头快走。 不几天,村子里有调皮的小孩,开始小声的说“快看,那个就是村里断胳膊的人。” 又过了几天,村子里的小孩,在稻草堆里悄悄地,小声地讨论“你们知道断胳膊的人的胳膊是怎么断的吗?” “听说,是因为把手伸到轧花机,去拿还没有进去的棉花,结果被轧了。” “那拿的棉花是他家的吗?”又有一个孩子问。 “听说,不是的,是偷拿的其他人家的。” “那不是活该!谁让他偷拿别人家的棉花。真是活该,断胳膊!” 一次,云二听到,有小孩在背后议论,他的耳朵突然听到“断胳膊”三个字,顿时怒火冲顶,捡起路边的乱竹条,直接跑过去,见到人,就开始用竹条左右来回乱扫。 最开始小伙伴不清楚怎么回事,没有跑,直到竹条子打在身上扎扎的疼,才大叫“不好,跑,块跑!” 云二又打又追,小伙伴被追散,千稳的儿子胜刚也在里面,正跑到田埂上,田埂太窄,一不小心,掉落在稻田中,淤泥很多,跑不动。 云二口中骂道“看你还骂不骂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胜刚被竹条一来一去的打着,不几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口中哭叫到“爸爸,爸爸!…” 小朋友赶紧跑回去报信,不一会,千稳拿起扁旦赶了过来,大吼“住手!” 但是云二还不住手。千稳过去就是一扁旦,将云二打倒在水稻田里。 云二想还手,那想水稻田的淤泥很多,只有一只手,爬也爬不起来。 千稳下了稻田,拉起儿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和落泪的儿子说“以后不要和这个人在一起,离他远远的。” 当晚,云二躺在千稳家的稻谷场,哭着喊着“千稳,千稳,你打死我,你打死我,反正我不想活了…” 云二的麻子媳妇也躺在旁边,骂道“你儿子骂呀,你儿子骂呀!骂死他算了!…” 千稳关起大门,任凭他们夫妇吵闹,吵闹了很久,整个村庄才安静下来。 从这之后,村里所有小孩都离云二远远的,很是怕他。即使讨论他,也是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偷偷的,小声地说“村里有个断胳膊,上次…” 第32章 白纸 暑往秋来,迎来一个又一个的新学期。 每个学期,新的老师都会说“欢迎你们进入新的年级,希望你们在新的年级,像洁白的白纸一样,重新学习新的知识。我会只看你们在这一学年中画出的表现。” 每一次当少鱼努力的想画好这张白纸的时候,反而,少鱼的座位越来越靠后。 一直往后,靠近了最后一排,而最后一排就是上课睡觉,打瞌睡,是老师三不管的“鬼打架”,读书不知道书上到那一页了,甚至书本早就被撕掉用了的同学,被老师称呼为“鬼打架”,就是大白天,和鬼在一起乱打架。 少鱼想努力地改变,即将掉入到鬼打架的行列,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 直到有一天,少鱼被调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 少鱼很担心父母知道,为他的没落而倍感伤心,还好繁忙的父母没有时间顾及。 唯有很委屈的时候,放学后,无处诉说,少鱼就会跑到湖边,望着平静的湖水,一人静静的发呆。 任凭那些委屈的事情在脑海一幕一幕的闪过。 “小鱼,不要那么认真吗?来,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不要不说话吗?要不我很无聊。” 一根粉笔棒当一下,打中了少鱼的头,然后掉到桌子上面。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生气的朝少鱼这边盯着“说的就是你,不要掉头说话!这次被我抓到,看你怎么狡辩,再说,就要封住你的口!” 少鱼很生气,旁边的伙伴继续踢少鱼的屁股,少鱼忍无可忍,又低头说“不要动我!” 数学老师在讲台厉声的说“董少鱼,请站起来听课。” 少鱼听到老师叫自己的名字,只能站了起来。 “每位同学都可以看看,这位就是三番五次的说小话,影响我们上课。你们说应不应该用纸条封住他的嘴。”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说。 少鱼只听见周边的人,都拉开嗓门叫到“应该,应该,应该!封住他嘴!封住他的嘴!” 少鱼想辩解,可是没有人听,而是被淹没在整齐的“应该”中。 “这次由你同桌封住你的嘴。”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说。 少鱼的同桌非常高兴,赶紧拿出一个小纸片,放到自己嘴角边,用口水打湿了小纸片。 然后用力的贴在少鱼嘴上。 少鱼是万般的不情愿,只想地上有个洞,能偷偷的钻进洞里,不出来。 可是他不能,那堂课,他一直傻傻的站在那里,耳朵两边是各种唧唧咋咋的讨论声。 “是你!踩脏了我的鞋子。你说怎么办?”小班长一副怒气,指着少鱼的鼻子吼道。 “对不起,是其他同学推我,才不小心踩到了你。”少鱼说。 “那你去找推你的人去,赶紧给我弄干净!”小班长说。 少鱼低下头,用手去把小班长鞋子的泥巴抹掉。 “不行,不干净,要用你的裤子擦。”小班长继续说。 “已经很干净了。”少鱼说。 “班长让你用裤子擦,你没听见吗?”班长旁边的一位高个同学说。 看这口气与架势,少鱼只好拉起自己的裤脚,继续擦鞋,一直擦到上课的铃声响起。 “你!就是你!给我站住!”一个高个同学,跑在放学路上的后面。 少鱼回头一看,肚子猛然之间被踢到一脚,肚子像着火一样,剧烈痛了一阵,他抱着肚子,双脚跪地。 耳边传来“叫你停下,看你还走!下次老实点,下次要是再踩到班长的鞋子,继续打你!” 少鱼双手捂住肚子,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地在空中盘旋。 这些委屈,仿佛一遍又一遍的在少鱼的身边重放,而每一次,都让他无语。 只能跑到湖边,任由眼睛湿润了眼眶,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滑入湖中。 有时他想“湖中不是有棒头鬼吗?不是有蛤蟆精吗?不是有蚌壳精吗?梳头鬼吗?为什么它们总是不帮帮我?眼铮铮的看着我变成了鬼打架,落乱至此。” 第33章 南下 一天放学路上,出现一个搬起凳子回家的人,他是望圆,就是那个曾经割断蛇的勇敢少年。 不去上学了,除了和少鱼一样的鬼打架遭遇,和付不起的学费,让他想尽快脱离这片苦海。他是村里第一个主动退学的人,老师也没有挽留。 在上学的小伙伴,都很羡慕他,他一时间成了小伙伴心中的英雄,虽然在老师眼中他是鬼打架。 望园回来后,他整理了一个包裹,背上包裹,搭乘一辆长途汽车,南下打工。 一晃半年过去,春节的时候,他回来了,变得比以前更消瘦了,高高的身材显得特别单薄。 小伙伴都聚集在他的小房间里面,听他述说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大,从这到东莞,要坐车一个晚上,躺也不能躺,睡也不能睡着的大巴。城里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水泥房子,还有高楼,工厂一座连着一座。但是我所在的洋娃娃的工厂很辛苦,一天在工厂里面要呆16个小时。有时如果要赶工加班,就更长。” “工厂不是很好吗?”少鱼问道。 “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你们看看,手上都是老茧。”望园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 小伙伴探出头来,去看他的手,发现每个指头都是厚厚的老茧。 “比种地都还累吗?”有人继续问。 “是的,比种地累,还苦。”望园说。 “那边自由吗?”有人问。 “不自由,有时上厕所都不让上,也没有休息。做慢了要扣分罚款。”望园说。 “最开始,由于不熟,还经常被线长抽打辱骂,想一想最开始,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和猪狗牛马一样的龌蹉,但是没办法,你不做,有人做。”望园说。 在一旁的伙伴们,听到这些,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觉得那是地狱魔鬼般的生活。 可是望园严肃的说“这就是真的。” “你还要去吗?”另外一个小伙伴问。 “我想学点本领再去,那边电子厂的待遇比洋娃娃厂的待遇要好很多。可是我去了好几次,别人都不要我。”望园说。 “为什么呀?”有人问。 “因为电子厂要会电工知识,我不会,这次我回来就是要自己学点,再过去。”望园说。 “没有知识,没有本领,在外面只能被当牛马一样的叫唤。”望园继续说。 所有小伙伴听完,一阵沉默。 之后,望园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面,堆了一些从地摊买的物理书,从垃圾堆里捡回一些坏的收音机。 开始自学电工,自学初中的物理的电路,电流,电阻。认识各种电阻,电感,传感等器件,试着焊接。 当夜深的时候,当所有人在沉睡的时候。他房间灯还亮着,遇到数学公式不懂是什么含义,翻翻初中的数学书。遇到不懂的电路符号,翻翻初中的物理书。 经过3年多的自学,终于可以帮村子里的人免费修理电视机。 他整理好行李,重新南下打工。 第34章 学武 少牛见村里的大兵,望园,都退学了,且再也不用上学了,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加上老师认为他也是鬼打架,中午不让回来吃饭,放学后被留下,放学途中,还被大个子欺负。 更加坚定了他自己的想法,想离开小学去学一身好武功。 正好同桌的几个同学,都有了想学武的想法。放学路上,找了一个无人的小土坡,在土坡里,他和同桌一起商量起来。 “读书的无用,学武的好处?这不是明摆着,要不要咱们一起去学武?”带头的悄悄说,下面的三个同学你争我抢的说着。 “读书没有什么好,就是憋屈。” “就是憋屈,上次被老师罚跪了半小时,好丢人。” “学武可以保护自己,免得被人欺负,下次如果有人欺负我,我要打回去。” … “既然都支持学武,那我们决定周末一起偷偷去深山里拜师学武。禁止报告老师。否则我们把他打残!”带头的说道。 晚上,在昏黄的煤油灯下。 白枝,少牛,和少鱼在一起掰棉花。 在静悄悄的屋子里面,少牛突然说“我学到一种本领,你们想不想知道?” 屋子里面继续寂静。 白枝没有说话,手里一直忙着,听孩子在那边讲,任凭他说。 少鱼也没有说话,保留一些力气,把力气留给手,手则在麻袋里面,一个接一个的掰花。 少牛见没有人理他,他停顿一下,继续得意洋洋的说道“最近我学到一种特殊本领,能够一个手指就可以吹灭蜡烛。” 白枝嘴角微微一笑。 少鱼心里想“莫非是一阳指,但那是在电视上出现的神功,现实中根本不存在。”但他不开口说一个字,又是一片沉寂。 “妈,我想退学,专门去学武艺。你看怎么样?”少牛问。 “不可以,至少要读到初中毕业。”白枝回答道。 “为什么呀?”少牛问。 “不识字,就会穷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学武可以在假期学。”白枝回答道。 “你要人瞧不起吗?”白枝继续问。 “那好,我继续读,但是我实在是读不进去了。”少牛说。 “读不进去也要努力读,多认识字总是好的。要不回来每天放牛。”白枝说道。 “我不想每天放牛。”少牛说。 “那继续读吧。”白枝说道。 “好的。”少牛说。 后来少牛比较沉默,有时少鱼也跑到他的房间,等他出来一起和小伙伴玩。 他则继续静坐练武,仿佛没有看见少鱼似的。 少鱼本来以为站在旁边没什么事情的,就等等吧。 过了一会,谁知他睁开眼睛说“下次不要进来。我练功的时候,不要过来打扰。” 等少牛外出深山。少鱼偷偷走进他的房间,里面一片昏暗。 才发现房间的窗户都用废旧的报纸糊了,里面空空的。 再往里走,发现白色的墙壁上贴了一个像电视上的金轮法王的图画。 “不懂,真不懂,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少鱼心里默默的念叨了几句,然后离开。 第35章 初见 时间真快,一晃六年就从少鱼身边流走。旧的一年,裤子变短是他的记忆,新的一年,一件更长的裤子开始陪伴他,而脚底,除了冬天,他都是光着赤脚,轻盈地踩过坚硬的泥土地,踏过满地稀泥的雨路。 少鱼已经习惯了,在最后一个角落,安静的翻看自己的书本,写自己喜欢的文字。 任凭周边环境的吵杂,还是隔壁同学安静的美梦,只是他还是原来的他,那个平凡的他。 这是最后一次上课了,没有老师的要求背书,没有老师的作业。 只有老师最后的嘱托“明天在镇上的考场,仔细看题,认真解答,有时间的话,一定要检查。” 离开校园,少鱼走到湖边,继续拿出语文课本,像往常一样,对着湖中央,复习一遍。 湖边没有其他人,唯有牛偶尔甩起尾巴,鸟儿偶尔在低空中飞翔,贴着湖面,偶尔试着打湿一下翅膀,然后极速离开。 第二天,少鱼第一次走入镇上初中的校园。考场的教室很大,操场也很大,还有一个水龙头,是自来水,也可以把口伸过去喝水,水甘甜甘甜的。 上午是数学考试,考场很安静,能听到考卷翻动的声音,钢笔在纸上的沙沙声,两个监考的老师在走道中缓慢地走着。开始的题目还好,越到后面的应用题,少鱼越是迷失了计算的方向。只能把加减乘除各种方法都在白纸上实验一下。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试卷上虽然写满了数字,但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忽然,从窗外飞进来一个小纸片,后面的一位同学悄悄的捡了起来,偷偷的翻看起来。 不一会,小纸条飞到少鱼的桌子上面。少鱼一打开,里面是应用题的答案,他的心开始快速的蹦蹦的跳了起来。 “看,还是不看?”犹豫之间,少鱼感觉脸开始发烫了。 “算了,我不看。”少鱼最终决定,继续回到试卷。 当下课的铃声响了。有同学打开了小纸条,在讨论答案,很多人都过去看。少鱼也过去看了一下,他发现他后面的题目一个都不对,他默默地感受到了一阵一阵隐隐的失落。 下午是语文考试,由于拼音,错别字一看就不清楚,少鱼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眼前一片黑,感觉都对,不知道如何选择,最后只能随便选择一个。继续往下看,空白的和阅读的,也是在云里雾里,不清楚什么含义,只能跟着感觉写。 考试完成,少鱼赶紧匆匆走出考场。在校园的一棵大树下面,休息片刻,一边望着美丽的校园,静静地等待返回。 第36章 作别 作别老师,作别同学,作别校园。 搬起凳子,少鱼和他身边的同学一样,手里拿着初中的报道通知书,纷纷离开。 那天的夕阳,特别的红,将整个校园与天空染成了红色。 几天后,一辆布满灰尘的大巴车经过校园周边,一群少鱼熟悉的面孔,背上行李,步入车中,寻找新的开始。 第37章 入学 那一天,少鱼背起一小袋米,两瓶咸菜,步行到初中,一路上充满希望,又满是迷茫。 抵达学校,在学校入口的一面墙壁上面,一共有六个班级,从密密麻麻的班级分配表里,在最后一个班级,找到了他自己的名字,他的班级是一六班。离开前,他又看了看前面的几个班级,口中顺便念出了班级的名字“一一班超长班,一二班,一三班为重点班,一四,一五,一六班级为普通班。” 然后开始找寝室,在一个破旧的木门上,看到用红色油漆写的一六班。 推开门,进入,里面横竖摆放了好多上下铺的木床。 很多床位都已经被放了包裹,或脸盆,少鱼一直往里走,边走,边看是否有空的床位。 终于在靠西南角的角落,有点暗的地方,找到一个空床,床有点破旧,坐上去吱呀吱呀的响,但对少鱼来说,已经很好了,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空间,他先把包放好,和旁边的同学一样,把灰尘擦掉。 不一会,有人通知去外面的空地排队交米与费用,然后领取被子。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六班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徐老师,他高高瘦瘦的个子,一脸的白净,带一幅金色的眼眶,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每收一个同学的大米与费用,对应的同学就在表格上签字,他同时和同学确认一下,说一遍刚刚签到的名字。 上交好大米与费用,然后领了军绿色的被子,少鱼抱起被子准备铺被子,被子还没有铺好,有同学通知,今天晚上7点开始上课,可以提前去教室。 在一六班的教室,教室有两个门,少鱼习惯性的在前门短暂停下,继续从走廊走到后门,从后门进入,在靠后们的一个角落,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晚上7点不到,徐老师已经走进班级,等同学到齐,他开始说道“欢迎各位同学来到一六班,虽然我们班级是普通班级,但是我们有三位特别的主课老师,每个老师的名字都有一个强字,希望我们三强能让同学们在学业上逐步变强。” 徐老师停顿一下,继续说“今天,你们从农村走进镇上,进入初中学习,希望你们继续好好学习,将来踏入天门市,后面踏入大城市。当你们的学业每踏入一步,你们的视野将随之而踏入更开阔的天空。期待与你们一起努力。” “现在我们上第一课学习4个英语单词bee,face,hand,…” 那一晚,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的,大声的,背诵4个英文单词,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 第38章 打水 “铛,铛,…”下课的铃声响起。 所有同学都从教室里涌出,在校园昏黄的路灯下,顿时,到处都是人。 走到宿舍,少鱼和寝室里的同学一样,拿出了一个脸盆,去打水。 少鱼不清楚到那去打水,便跟随人流,一直跟到了学校最后面,到了,他才发现只有一个水龙头出水,在用水泥搭建的水槽上的一排水龙头,都停水了,需要排队打水。 他只能排队等待。谁知,后面来的几个高个子,不管什么,直接把排队的小伙伴扒开,强抢水龙头,接了一盆水,出来了走了。后面排队的人,见前面不排队,因此继续拥挤。刚入学,矮小的,只能出来,在外围等待。 不到一会,有人爬到了水龙头的水箱上面,直接去取水。 又过了一会,里面有人哭着说“不要再挤了!”“哎呀,踩到我的脚了!” 继续有人爬入水箱。 “排队,排好!排好队!”突然学校的校卫队来了,空气中,闪烁着电棍的耀眼的蓝火花。 顿时,秩序安静了。 学生们开始排起队来,排了很久,突然,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不用排了,没有水了!” “没有水?那喝什么呀?” “没水了!” “就是没有水了!” 那一晚,少鱼和寝室的同学们,只能拿着空盆回去。 第39章 晨读 一首“爱江山更爱美人”,把少鱼和寝室的同学从温暖的被窝中吵醒。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拿起脸盆去水龙头处接水,双手捧起一把水,先喝上一大口,然后朝温暖的脸冲去,当冰凉的水珠滑落下来,顿时才感觉到一阵清醒。 不一会,音乐停止,“铛,铛…”,少鱼马上整理后跑入教室晨读。 一进教室,少鱼发现徐老师早已在教室。 教室的日光灯很亮,照射到雪白的墙壁上,干净的课桌上,还有白得发亮的书本上,衬出黑得发亮的字母。 和白天完全一样,甚至比白天还要亮,完全感觉不到此刻外面的天还是昏暗的。 昨天晚上的四个单词,少鱼继续竖起书本,漫无目的,大声朗读。 遇到不会读的,看看同桌用汉字备注的,不确定,继续看看隔壁用拼音备注的。 看完后继续大声朗读“bee,bee,bee…” 读了很久,外面的天开始慢慢睁开了双眼,白色的雾从教室门口,窗户上透了出来。 下课后,到宿舍门口去排队打饭。冷风中,已经有四位同学在等待,他们是徐老师提前安排轮流抬饭的同学,徐老师站在他们旁边。 同学们每人拿起一个碗,整齐的排好队,等排到,每位同学可以领取一个四四方方的白米饭,一共是四两。学校食堂没有菜,少鱼和同学们吃自己带的咸菜。 吃过早饭,在教室开始默写昨晚学的四个单词,少鱼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读过的,仿佛全部都藏了起来。而黑板上,四个勇敢的同学,一下子,也动不了笔。 徐老师见好久,没有进展,便让四个同学先回座位。 “很多同学都忘记了单词,千万不要怀疑自己,最开始都是这样,以前的我也是这样。一回陌生,二回熟悉,三回就永远都不忘记了。我们要反复读,反复记忆,持久的坚持,直到成为三回。”徐老师在讲台上安慰着台下的学生。 第40章 厕所 晚自习的铃声刚一响,原本有序的校园顿时热闹起来,有朔料相碰的咚咚声,也有金属相撞的铛铛声。 少鱼一下课,便去找厕所。一路朝厕所快跑过去,一到,他发现门口都是人,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了路边。少鱼跟随人流,拥挤着,进去,发现里面人太多了,走不动,只好又跟随人流出来,排在路边。 在黑透黑透的夜色下,可以看到天空中的明亮而清晰的星星,少鱼一边回想学过的课,一边在那慢慢等待,肚子偶尔有点胀气,他便揉一下肚子。 从外面一直慢慢移到里面,移到厕所的入口处的一盏昏暗的黄灯下。灯光下,都是人埃人,人挤人,还飘着浓浓的香烟烟雾。 不知等了多久,好不容易,少鱼才有机会排队到了厕所里面,继续等,直到等到一个空位,用了一半。 突然他的耳边响起急促的声音“同学,很急,请让一下。” 少鱼在内心是理解的,他也经历过着急的时刻,便轻轻挪了一下脚。谁知就被后面着急的催了起来,他赶紧站着走出,让给这位同学。 出了厕所,少鱼快步走到操场,脚踩黑色的煤渣路,听煤渣吱吱的响声,感受着校园的静好。 第41章 一考 李老师是一六班的数学老师,是一个皮肤白净的白面书生,但他一向一脸的严肃,穿一身黑灰色的衣服,话语很少,很喜欢在黑板上安静的演算,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学生做完的数学习题本。 在教师宿舍楼的一个单间里,李老师收集学生的数学习题本,已经堆满了他的书桌,窗台,床底。每一年,他都要把写的工整,认真,且全部正确的习题本,从学生的手上收集起来。他会告诉学生“你是我遇到的优秀的学生,我要把你的作业本,保留下来,让下一届的学生看看。以后你们长大了,如果还能想起当年的作业本,想看看,可以过来我这取,到时再还给你们。” 面对又一届的新生,李老师,先是带了一些收集的作业本,一组一组地分给下面的学生。 当少鱼看到作业本的时候,他确实发现,没有一个墨点,没有一处错误,数学符号,整整齐齐,演算的一步就是一步。一个字,就是好,他从心里由衷的羡慕。 一个晚自习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李老师便抱了一包试卷,提早到了教室。 “今天晚上考试,要考两张试卷,一张100分,一共200分。课间不休息,要方便的自行出去方便。进来就开考,给你们多一些时间。”李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发试卷。 所有的人都埋头答题。等校园热闹的时候,也没有人主动交试绻。 李老师继续保持安静,说道“再给大家延长30分钟,30分钟后,做不完的,也要交卷。” “咦,咦,……” “安静!安静!”李老师回道。 教室继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翻开试卷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分的在走,少鱼也时常和周围的同学一样,翻转试卷,看看还有多少没有完成。只是每次翻转过来,发现还有好多是空白的,接着再翻回去。但总是遇到拿起笔,不知道如何下手。没有方法的时候,只能试着见到数字,用加减乘除,算一遍,再算一遍看看。 “时间到,不用做了,延长三十分钟都做不完,做到天亮也做不完,交好试卷,就回去休息,我建议,觉得题目难的,要睡着前,好好想想今天遇到什么问题,卡在那。”李老师说道。 第42章 古文 刘老师,是一六班的语文老师,他高高的个子,长长的白净的脸,浓眉大眼,留一头像用斧头砍过的流行发型,甩一甩,就可以随风飘动,今年刚从师范毕业,时而热情,时而严肃,一六班级是他的第一批学生。 深秋的午后,有点凉意,又有点困意。 刚刚午休之后的第一堂课,就是语文课,坐在后排的好几位同学,仿佛还没有睡醒,摇头欲睡。 “同学们,上课了,不能再打瞌睡。如果你们都很精神,读完课文,我带你们唱一首最新的歌曲。”刘老师看着讲台下的学生,讲道。 听说只要不打瞌睡,读完课本,就唱歌,后排的几位同学也挺正了身体。 “同学门,这次课讲古文,是前人留给我们的一笔最宝贵的财富,古文是检验我们识字,分析词句,理解文学,最好的手段。相比很多的孩子,今天我们有机会,能坐在教室里学习,是幸运的,我们要珍惜这难得的学习时光,大家先跟我读。”刘老师讲道。 不一会,教室里响起洪亮的读书声“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 听了解释之后,少鱼虽然能跟读,但还是不太理解,也记忆不下来,他最糟糕的地方,就是什么都记不清楚。 不一会,录音机传来甜美的歌声“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两位自告奋勇的男同学,在黑板前记录歌词。 “大家是否想跟唱一遍?”刘老师问道。 “可以!”下面齐声回答道。随后,歌声回荡在教室里。 第43章 排名 一周后的一个晚自习,李老师把批改后的数学试卷进行下发,先发高分,依次发低分的。 每点一个同学的名字,对应同学起立到讲台领试卷。 少鱼在座位上等试卷,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名字。直到桌子上的试卷都快没几张了,才听到了他的名字。 少鱼上去拿好试卷,边往回走,边看得分,一张22分,一张18分,一共40分。 少鱼心想“怎么这么少?幸好是200分的题目,要不分数真难看。” 发完试卷,才发现有最高拿78分的。像他这种拿40分的,已经是不好了,也有直接拿几分的,那是更糟糕了。 李老师开始讲解题目,讲解解题方法,演算过程。 下课前,李老师说“希望同学们在每天睡觉前,躺在床上,思考一下,今天数学课上学到什么,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弄清楚?要让自己的脑袋思考起来,用定义,公式,有理有据的一步一步分析,计算问题。而不是看到数字,就漫无目的,胡乱加减乘除一番。数学没什么巧,就是多想,一直到想清楚,多练,练到孰能生巧。诺是书本的定义,公式,题目,没有弄清楚,就从书本开始,一遍一遍细想,一遍一遍演算。” 在下晚自习的路上,少鱼一个人一边往寝室走,一边在心里想“100分的题目,只能得20分,已经快变成倒首了。那个胡乱加减乘除的就是我,我得想想办法改变。” 寝室的灯熄灭了,少鱼躺在床上,头脑一阵发热,翻来滚去,睡不着,不一会,脑海中出现了数学试卷上到处都是红色,醒目的叉。英语单词读了,又忘记。语文也好不到那。可是问题一个都理不清,一片杂乱…,在杂乱之间,少鱼还是入睡了。 第44章 晨跑 天一天的降温了,校园内的树都变成了光秃秃的。 晚上睡在床上,少鱼总是越睡越冷,有时听到起床的铃声,总是不想起来,要紧紧裹住被子,享受片刻仅有被温暖过的地方。 那一晚,天继续降温了。 公鸡“喔喔”的叫第一遍,醒了,少鱼卷了一下被子,发现手脚冰凉。 公鸡“喔喔”的叫第二遍,醒了,少鱼又卷了一下被子,发现手脚还是冰凉的。 公鸡“喔喔”的叫第三遍,醒了,少鱼继续卷了一下被子,手脚还是冰冷冰冷的。 忽然,上铺的床开始“吱呀,吱呀”了几下。 不一会,从上铺伸出一直脚,一脚踩下来,正好猜到了少鱼的脚。 “是谁?踩到我脚了。”少鱼一边小声说,一边想挪脚,但是挪不动。 “不好意思,我是你上铺的少波。”少波抱歉的说。 借着窗外昏黄的夜灯,少鱼看清楚了,站在走廊的,确实是他的上铺少波,少波个子不高,有点微微胖,留的头发有点长,双手在来回搓动,笑嘻嘻地,脸涨得有点红,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脚轻轻的上下跺动。 “没有关系,这么早,你起来干嘛?”少鱼继续拖紧被子,小声问。 “太冷了,睡不着,我想到外面跑几圈,再进来。”少波说。 “要不要一起去?”少波继续说。 “我也好冷,可以的。但是寝室长把门锁住了,怎么出寝室呀?”少鱼继续问。 “我有办法,要不你先起来。”少波说。 一打开被子,寒冷的空气马上冲入被子,少鱼马上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跳到走廊上。 “等一下,我去寝室长那边借钥匙。”少波说。 “寝室长,寝室长,我肚子急,借钥匙开门方便,好不好?”少波跑到寝室长的床铺下面小声说。 “哎呀,吵死了,自己拿。”寝室长回答到。 “好的,钥匙在那?”少波继续问。 “在裤子口袋。”寝室长回答道。 “找到了,谢谢。”少波小声的说。 在一阵鼾声中,他们两人轻轻的走到寝室门口,少波悄悄地打开了门,然后把钥匙还回寝室长的口袋。 出去的时候,又悄悄地关好门,将锁勾在门上,但没有锁住。 迎面来了一阵冷冷的风。 刚刚还在寝室里,蒙蒙的大脑,突然之间被风吹醒。 整个校园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铺满煤渣的校园路上,慢慢的跑过。 时而加快快跑一下,时而缓慢步行。 路上的煤渣在脚下,吱吱的嗡嗡地响着,仿佛是无数煤渣醒来的声音。 当天边出现了一片淡蓝,又出现一片浅红的云朵的时候。 他们的手脚已经温暖,开始放缓脚步,开始聊聊今天上午要上的课程,慢慢返回寝室。 返回的路上,见到陆续有初三的学生起来,准备早读。 “初三的学生读书好早!”少波投去羡慕的眼神。 “是的。”少鱼说。 “要不明天我们继续早起,跑好步,也和初三的一样,早读一会。”少波说。 “好的,正好我的英语单词记不住。”少鱼回答说。 “我也是,最近老是记了忘。忘了记,记了又忘,睡觉起来,脑子又一片空白。”少波说。 不一会,他们到了寝室门口,悄悄的开门进寝室,将门锁住。 他们两分别躺在床上入睡,但少鱼已经完全没有睡意,等待最后一遍公鸡的“喔喔”声。 在等待的过程中,仿佛今天的脑袋变清醒了,刚刚跑步的校园,吱吱的煤渣路,淡蓝的天空,还清晰的留在他的脑海,他觉得是一片纯净的时光,他很喜欢这样的时光。 而寒冷仿佛也不在身边了,只是牙齿有时上下打架一会。 第45章 早读 下晚自习的时候,少鱼带了英语课本,睡觉的时候,放入当枕头的一块砖头下。 “公鸡叫第三遍了,起来,起来。” 少鱼在迷蒙中,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睁开眼睛,发现少波已经起来了,面带微笑,等他起来后出发。 他们静悄悄的和昨天晚上一样,开门,关门。然后朝广阔的操场慢慢跑去。 一到操场,感觉进入了自由的天地,寒冷离他们远去,浑身充满力量。 跑了一会,远去传来,流水的响声,脸盆碰撞的响声。 又过了一会,最前面的教学楼刷的一下,灯亮了一层。 “一起跑到教学楼吧,我们借教学楼的灯,去读书。”少波说。 “能借吗?会不会被发现?”少鱼有点担心的说。 “没有事情,我们在教室外面的角落,偷偷小声读一读。”少波说。 “好的。”少鱼说。 跑到初三教室的外面。这初三的学生,要提前一小时开始自习。 教室里,都是满满的学生,不一会,教室里面响起了嘈杂的读书声。 教室里的日光灯,从宽大的窗户,投射到外面。 在一个角落,一片白蒙蒙的光,正好照射到他们的课本上,黑色的单词清晰的映入他们的眼前。 “效果很清楚。”少波说。 “是的,很清楚,而且角落很安全,温暖。”少鱼说。 他们躲在角落,你一句,我一句的读起来,一句又一句的咳咳拌拌的英语,在这个角落来回。 “thisisadesk,thatisadeskthatisahoethatisahorseisitadesk” 一遍,又一遍的读,直到读完了学过的内容,他们才慢慢走回寝室。 那一个学期,他们一直坚持着,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第46章 夜光 第二天,下晚自习后,少鱼把考试的数学题目带入寝室。 快速的用盆中的水洗了一把冷水脸,再泡了一个冷水脚,上床趴在床上,打开试卷,抢在熄灯前,看一看数学题目。 打开试卷,昏黄的白炽灯照在白色的试卷上面,黑色的文字清晰可见,白纸变成了蜡黄色。 “还好,文字可以看清楚。”少鱼原本还担心灯光太暗,看不见文字。 少波也要爬上床铺,少鱼说“要不一起看看这两个小动物如何相遇?” “好的。”少波回答道。 “题目是小乌龟提前5小时走,每小时走1米,小兔子才开始走,但是小兔子的速度是每小时走2米,请问他们在多久后相遇,相遇的时候离有多少米?”少鱼说。 “好像是小学题目,如果按照小学算法,我现在都不会算。”少波说。 “是的,我们要用代数去求解。”少鱼说。 “要不你先在白纸画一画,它们两的线路图,我们在一起想一下。”少波说。 “好的。”少鱼在白纸上画了,和两条走过的路线。 刚画好就熄灯了,寝室里面一片黑暗。 “要不我们晚上想一想,明天继续看。”少波说。 “好的。”少鱼说。 少鱼在床上想刚刚的问题,想了一会,一片模糊,加上离了白纸,一时间,问题就更模糊了,头也有点发热。 “会不会是脑袋下面的砖头不够高?要不再加一块。”少鱼心里想。 少鱼在黑暗中,在墙壁上摸了摸,看看是否有松动的砖头。 一摸,在靠近脚落的地方,摸到一块有点点松的,轻轻的用力摇动一下砖头。 不一会,有点土掉了出来,掉落到床单上,他用手摸了摸,瞬间有点扎人,他先抹掉土灰。 继续轻轻摇动砖头,来来回回之后,砖头就完全松动了,然后一手托住砖头,一手慢慢的往外抽。 一块老旧的土砖慢慢往外出来了。 土砖刚一出来,一束强烈的黄光射向他的双眼,还有无数的灰在光中跳舞。 他赶紧闭上双眼,双口,心想“墙上不会是在闹鬼吧?怎么会有光?” 他马上把砖头合上去,睁开眼睛,那束强光才在黑暗中消失了。 再次把砖头拿开,那束强光继续投射到他的双眼。 他用双眼靠近洞口,往洞内看去,发现对面也是寝室,正好有一个黄色的白炽灯在上面。 “到现在都不关灯,估计是初三的,那就借这束光看看刚刚想的题目吧。”少鱼心想道。 “怎么用代数解决问题?有两个不清楚的求解数,但是只能有一个变量,如何寻找到他们关系。” “要不先设一个求解数为变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等式?” 想过之后,马上在白纸上设相遇时间为变量,从图纸上查看他们走的距离。 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他们相遇的时候,一定存在走过的距离是一样远的。 “这不就是相遇两个字,所隐含的数字含义吗?” “是的,就是的,那这样就寻找了一个等式,乌龟一个距离,兔子一个距离,他们相遇,他们的距离就是相等的。” 忽然,那束光熄灭了,眼前一片的黑暗。 用双眼看看那个洞,发现确实黑了,原来隔壁也入睡了。 少鱼心想“明天上课继续做。”然后把砖块合入洞口,发现周围已经有各种呼呼的声音,便轻手轻脚地入睡。 天亮了,跑步的时候,他告诉了上铺的少波那个洞口的秘密。 他说“那束光虽然有点昏黄,但是能清晰的看见文字,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足够可以看完一个题目。” 少波很感兴趣,说道“那晚上我也看看,试一试。” 后面每个晚上,整个寝室都一片黑暗的时候,在一个角落,依然有两束光,一个投在下铺的少鱼,一个投在上铺的少波。 在那两束光下面,他们想清楚了各种应用题,那可是小学永远都没有想清楚的题目,包括各种相遇的问题,从开始跑,从两头开始跑,从中途开始跑,从小兔子到小汽车,从小明到小火车,从跑道到隧道,慢慢的,他们喜欢上了数学。 也喜欢上了不理解的代数表达式,喜欢上算了没有数字的运算符号,喜欢上了表达式与表达式之间的战争。他们在白纸上,对隐藏,对埋没,像捉迷藏一样的符号,时而沉思,时而被发自内心底的感触而开心。 有时数字符号也会同归于尽,仿佛如皮影戏,在白纸上演奏它们自己的故事。 而当时看不懂的皮影戏,仿佛都在课本中,那个武功高强,身披铠甲,自刎的英雄,原来就是闻鸡起舞,破釜沉舟,乌江自刎的项羽。 原本以为记忆力不好的少鱼,发现开始确实不行,但是只要去熟悉,等再次见面,就是会慢慢的变得亲切,到后来,就不会再忘记,反而记忆越来越深刻,时刻在脑海,挥之不去,不想即来。 第47章 夜谈 一个学期很快结束了,寒假的冬天总是很冷,外面总是一片灰蒙蒙。 白天的时间很短,很快就进入冬夜,冬夜又很长很长。 在一个烤火的晚上,汉二和白枝一边谈论少鱼的学业,未来,一边谈论开春的事情。 “少鱼,你这半年的成绩如何?”白枝随意地问。 “一般般,能及格。”少鱼回答道。 “如果能及格,那就好,就继续读吧。”白枝说道,她停顿一会,继续说“少鱼,你也要提前考虑一下,要不要在假期,去跟你爸做学徒。你大哥我倒是很担心,他只顾学武,不顾学习,也不顾学手艺,这大冬天的,说去深山就去深山,也不知道冷不冷,饿不饿,这可如何是好?” “让老大去吧,他那牛脾气,听也听不进去,他想学武就学武,想去深山就到深山。说起来就恼火!”汉二说到少牛,心里有点生气,接着他深吸了一大口烟,咳嗽了几声,平缓了一下语气,继续说“如果想学木工,可以先和我学基础的,但是木工是苦力活,我当时也是苦学了三年,才出师,所以要提前做好吃苦的准备。然后再到隔壁的木匠湾去学艺,那边手艺好的师傅很多。我认识的师傅也很多。” “如果木工,泥工,油漆工是苦力活,也可以多考虑去学做衣服,或者去学做厨师,到时总会在冬天穿上温暖的衣服,不至于挨冻,或不至于饿肚子。”白枝说道。 “学什么,还得让孩子自己选,未来的大事。”汉二说道。 “是的,少鱼,你也要多考虑考虑了,这学手艺的事情,这可是决定你未来的路。千万不要让时间白白浪费了,书没读好,这手艺也没有学成,就耽误了。”白枝说道。 少鱼没有说话,一直默默的火盆前,翻动余火,仿佛这些离他有点远,但仔细一想,又觉得父母的话,是现实的,是真实的,是他需要仔细思考的。 关键是这些木工,裁缝,厨师,他也不会,也不知道如何开始学,以后他到底想做什么,到底又能做什么。 “这次村里开会,主题是承包,我们雷嘎湖也可以承包了,不知你觉得怎么样?”白枝继续说道。 “承包也可以,只是一个人承包,投入成本太大,二哥也想承包,要不一起承包。”汉二说道。 “这个事情,你来定,我都可以。一家做事,辛苦一点,但是简单。两家做事,轻松一点,比如晚上可以轮流守夜,也好,就是怕遇到事情,也麻烦,要东商量,西商量。”白枝说道。 “兄弟之间,还好,这个事情,我明天和二哥问问。”汉二说道。 第48章 回乡 南下打工的望园,一开始,他满怀希望,觉得自己苦学了三年,这次在电子厂应该有了机会。 可是,去了好多电子厂,还是和以前一样,都以他小学没有毕业,而把他给拒绝了。 他没有办法,只好到沿街的店铺,一家一家地问店铺,要不要修理工。可是就是没有小店铺要人。 他口袋里的钱已经快用完了,在无路可以走的时候,晚上他蜷曲在桥下入睡,饥饿,寒冷包围了他。有时太冷,太饿,望着激流的运河,他都想跳河。 “我不甘心!”望园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望着激流的河水。他怨恨他自己,眼角微微落下泪。 后来,他继续寻找,只求给吃的,能让他晚上看店,睡在店里。 让他欣慰的,让他开心的是终于有一家小店收留了他。虽然小店很小,就店老板一人。 一次小店老板的女儿新买了一辆摩托车。停放在小店前面,特别的显眼,那可是富人才能买起的东西。可是不一会,摩托车居然不见了,被偷走了。 老板的女儿出来,发现摩托车被偷走,很是伤心。 当晚,望园思索着,他想帮老板把车找回来。他走进附近的街道,一个一个的看,看是否有被偷的摩托车。可是他没有找到。第二天晚上,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借着昏黄的路灯,一个街道,一个街道继续找。 一周过去了,一天晚上,望园无意中发现了一辆摩托车,和老板女儿的车一样,再确认,发现车牌也是一样的。他抬着摩托车,用摩托车的一个轮子推到了小店,第二天,一早还给了老板。 “谢谢你,我替我女儿谢谢你,好好干,你将来会有出息。”店老板开心地对望园说。 “不用谢,应该的。”望园腼腆地笑着。 之后小店的店铺也扩大了一倍,修理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又到回乡时节,当在外打工的人,陆续返回乡下,回来准备迎接新的一年。望园也跟随人流,回到家乡。 第49章 自尽 “咚,咚,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汉二锅,起来一起帮帮忙。”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么回事。”汉二穿好衣服,打开大门,见到门口是小英的大哥。 “唉!小英,她昨天晚上出事了,上吊自尽了。今天一早,才发现。”小英的大哥用悲伤的语气说道。 “阿,唉,怎么没想开呢!”汉二开门后跟着出去。 “唉,昨天二弟的媳妇,我妈就和她说了好多,她都同意好好生活。谁知…”小英的大哥说道。 昨夜飘了一夜的雪,一早,白雪就将整个村子覆盖成白色。 汉二和小英的大哥,一起踏着雪,朝村后走去。 中午十分,汉二带着酒味回来。 “那边怎么回事?”白枝问。 “唉,就是因为去玩具厂打工,回来,身体不适,昨天去医院,发现肚子有了孩子。今天早上就”汉二说。 “真可怜,他们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白枝问。 “谁知道呀,人都不在了。”汉二说道。 这一天,空中飘起大雪,雪时而起舞,时而盘旋,时而随风而去。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村子里的人都不曾想到,昨天还穿着红色连衣裙,粉红脸蛋,花一般的少女,今天就离开了。 在望园的小房间,村里的小伙伴,又一次蜷在一起,希望赶走寒冷与恐惧。 “就不应该让女孩子去工厂,有的工厂就是火坑,太欺负人了。”望园对他们说。 “有次,我就和娃娃厂里的线长干了一架,我实在看不惯他欺负女工,糟蹋女工。” “这种工头,就应该打死他!”小伙伴在一边,一起愤怒的说。 “可是,我没有打死他,反而被他的人给毒打一阵。那次我发誓,我要离开这种地方。”望园说道。 “虽然我离开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改变,我只能先让自己跳出来。希望你们多读书,用知识去改变想要改变的。” 少鱼和小伙伴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不再说话,不在蜷曲,任凭屋外北风呼啸,飞雪连天。 第50章 合伙 汉二和云二商量一起合伙承包了雷嘎湖,谈了不久,他们就同意了,一起承包。并预定开春的小鱼苗。 当冬雪融化,春的脚步慢慢走来,湖水开始变得温暖,预定的小鱼苗,也伴随手扶拖拉机的声音,走进村庄,来到湖边。 一脸盆,又一脸盆,在脸盆中的小鱼苗,顺势泼到清澈的湖里。 不一会,可以看到成群的小鲫鱼,小鳊鱼,小白鱼,小黑鱼,小黄鱼,游向湖的远方。 在湖的正中央,绿色的草坪上,多出了一个草棚,和旁边的一条小木船。 那是汉二和云二轮流过去守夜的地方。 每到周六从学校回来,吃过晚饭,白枝和少鱼抱起被子,带上手电筒,身后跟了一条小狗,朝湖边走过去。 走到湖边,用竹篙撑向岸边,小木船缓缓的离岸,慢慢的滑向小草屋。 小船两边有嫩黄,嫩黄的小荷,碧绿碧绿的水草,再经过三颗黑黑的老柳树,就到了湖中央。 小草屋内,只有用砖头支起,用木板铺起来的一个小床,四边都是能遮风挡雨的稻草。 夜晚入睡,一有声音,小狗就在外面“旺,旺,旺旺…” 有时,白枝和少鱼被吵醒,起来打开手电筒看一下。 “看到什么没有?”白枝说。 “没有看到什么。”少鱼说。 “不用担心,好好的睡。现在鱼儿小,没有人来要。”白枝说。 只见远远的天边开始有点浅蓝色,继续回草屋入睡。睡了不一会,天亮了。 第51章 分歧 云二有一个儿子叫大兵,大兵不到五年级,经常被老师责骂,便一直不愿意去学校。等看到望园退学,便也退了学。退学后,先是学武。之后就在家务农。 云二很想让儿子去学点有用的本领,无奈,大兵去当了几天裁缝,总是把师傅的布料给剪坏,总是被师傅骂。一天,大兵和师傅吵架了,还想出手,师傅一怒之下,把大兵推出门外,不要了他这个徒弟。见学裁缝不行,便去学理发,要不就是理的头发,顾客不满意,要不就弄伤了客人,最后,理发店也呆不下去。 云二见儿子学什么也不行,便找到汉二,想让他收下大兵当徒弟。 汉二看大兵人倒是长的壮士,尖的脸,小的眼睛,虽不好看,但学这木工,也不需要长相。只要勤奋就行,虽然他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收了这个徒弟。 收后,汉二发现大兵总是容易出错,画条直线都画不直。这可愁坏了他。 带了好久,大兵才学会画直线,但是测量总是不准,经常浪费一些木头。汉二为此,尝尝责备大兵。 这不一晃,就带了好久。每年外出打工,汉二都是独自外出,叫徒弟自行在家练习基本功,做一些小凳子。 云二觉得儿子学了这么久,不能总捡一些乱树,做点凳子,认为他应该到外面打工挣钱去。一次,云二便让汉二带着儿子到外面去打工。 汉二犹豫许久,但还是答应了,早春便带着大兵到外打工。 初夏的一天晚上,汉二和大兵背着行李回到村里。 晚上,白枝一边做饭,汉二一边沉闷地往灶台加柴。 “回来了还不高兴?今年回来的早,是担心湖里的鱼吗?”白枝问道。 “不是,是徒弟这次做的木工出了问题,做不下去了。所以就把他送回来,再做打算。”汉二说道。 “怎么回事?”白枝继续问道。 “他已经跟我学了两年多了,到现在画线有时都画不对。这次出去把人家的木头做坏了好多,人家要陪,我陪了人家的木头,责骂了他。他听不进去,还顶嘴,说不干了,要回来。搞的我在那边接不到活。只好先陪他回来。”汉二叹道。 “学不进去,就不要勉强,就不学了,可能就不是学这块的料。”白枝安慰地说道。 “唉,真是糊涂。就这样吧。”汉二回道。 “你得私底下和二哥说一下大兵的事情。让他自己选择师傅,或去学其他的,要不荒废了时间,到时怕又要责怪人了。”白枝说道。 “要的,我一会吃过晚饭过去,找二哥说一说。”汉二说道。 “前面湖里的鱼儿比较小,没有人要。现在鱼儿慢慢长大了,天气也热了,回来正好守鱼吧。”白枝说道。 “好的,今年就专门养鱼吧。”汉二说道。 当晚,汉二从云二家回来,脸上带着苦涩。 “谈的怎么样了?”白枝问道。 “二哥那里到是没有什么事。但是他媳妇,和大兵对我,在内心还是有意见。”汉二说道。 “我们两家还一起承包了鱼,还是要两家一起把鱼给收起来,有事,千万别藏心里。”白枝说道。 “是的,不管以后怎么样,先把今年的鱼给收起来。”汉二说道。 第52章 一年 一年转眼过去,初一所有课文,已经上完,进入考前复习,复习一周后,就是全年的期末考试。 过去的一年,少鱼一直坚持着早读英语,多读,多记,多看,试着去找到语感。晚上想数学题目,练习题目,严格按照数学老师的建议,苦练到孰能生巧。 这次期末考试,少鱼便把一本自测题,从头到尾,把标记困难,或错过的,或重点题目,不管是一眼看过去就会,还是不确定,全部在白纸上重做一遍。 在复习语文的时候,少鱼还是深感自己底子有点薄弱,以前在小学学的拼音不过关,很多字读的不准,甚至是方言。初中的内容庞大,各种文学课文,加上各种古文的词法,用法,都是很多,仿佛身处大海中,身边都是海水和浪。 复习的日子紧张而繁忙,等正式进入考场,少鱼专心答题,做完题目,他不清楚他考的如何,但他知道,这次答题,至少所有的题目都流利地做完。 考试完成,少鱼便收拾行李,离开校园,准备迎接暑假的劳作。 一周后,去学校拿分数。由于前几天,下了雨,少鱼便想,去学校的黄土路上,好多地方估计已经变成了黄泥浆路。他怕弄脏了鞋子,便打起赤脚,卷起裤子,出发。 一上路,果然到处都是黄泥浆路,有时候,还有点滑,差点摔了他满身泥。 当少鱼走进熟悉校园,脚踩煤渣路,他发现脚上都是黄泥,有点难看,才发现应该把鞋子带上,在学校洗好脚,穿上鞋子,再去见老师。 “但现在鞋子没有带,总不能黄泥脚去见老师吧?”少鱼心想。 他发现脚下的煤渣,就可以处理掉这难看的黄泥,他用一只脚,踩着煤渣,然后踩到另一只脚上,这样来回的踩,不一会,双脚变成了黑色,黄泥终于看不见了。 少鱼走上老师的宿舍楼的水泥过道,一走,发现脚下便掉了一些煤渣。 “这可不好,要把老师的走廊给弄黑了。”少鱼心里想,他又退回到煤渣路上,双脚相互把粘在脚上的煤渣给戳掉。等不再掉煤渣了,他才走回到水泥地上,确认没有煤渣继续掉落出来,才继续往前走。 到了班主任的宿舍,敲门,发现没有人。只能在门口继续等一等。脚站的有点冷,他就来回在走道上慢慢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少鱼看见李老师走了过来。 他上去问候“李老师好。” 李老师说“是过来取成绩单的吧。” 他回道“是的。” 李老师说“下次早点来,其他同学都取走了。徐老师把剩下没有取的给了我。跟我来。” 他跟着李老师,走到李老师的宿舍。 在少鱼还在担心是否又是倒数的时候。 李老师露出微微的笑容,高兴的给了少鱼成绩单,说道“这次进步很大,数学也有很大进步,这张是给你的奖励,希望你继续努力加油!” 少鱼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严肃地说道“谢谢李老师,我会加油的。” 少鱼接好成绩单,奖状,看也没有看,便离开,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等他匆匆走过水泥地,匆匆走过煤渣路,直到走出校园。脚步依然快的没有办法停下,直到离校园很远了,在满是黄泥的路上,他才停下,回头环顾四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才小心翼翼地,先打开成绩单。 上面有打印的成绩语文95分,数学105分,英语102分。这次,试卷总分为120分,数学和英语果然提高了很多。少鱼最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重新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是的。接着他迫切地打开了一个四方向的小纸片,那是一张小奖状,打开后,确实写的是他的名字,在班级是总分第四名的成绩。 这时,他才相信自己,确实进步了,多少个夜晚的思考,多少个早上的早读总算没有白费。 少鱼继续缓缓往前走,路过一片又一片的稻子地。 他一边想“如果家人问我成绩,我该怎么回答?村里所有人都知道我资质平凡,成绩向来一般,如果能及格,就是完全靠运气,这次考这么好,难不成是运气,下次说不定又很差了。要不就直接告知,这次初一成绩刚好及格。这手中的成绩单和小奖状就收藏起来,当一个秘密。” 想好怎么回答,他有点期待新的学年,想再试一次,能否继续进步。 少鱼继续加大步子,迈步朝前,穿越翠绿色的稻子地。 第53章 夜谈 到了傍晚,天边挂起一轮明月,汉二,白枝和少鱼在稻谷场乘凉。 “少鱼,你今天去拿成绩了,成绩如何?”白枝问道。 “还可以,及格了,下个学期,可以升到初二了。”少鱼很自然地回到道。 白枝想孩子刚及格,觉得以后继续读书,还是很有难度,便说道“那好。但看样子,以后很难考上高中,即使考上高中,也要上天中,才能有机会读大学。” “是的,我们家里就没有出过读书人,全村子里也没有一个大学生呀。”汉二说道。 “是的。有点难。”白枝点头说道。 “诺是读书不能上大学,这读书就是在浪费钱,且初中三年,手艺也没有学到,后面还有高中又三年。”汉二说道。 听父亲,母亲的谈话,少鱼陷入了沉思,是读书,还是学手艺。但这次考试,在内心给了他希望,他觉得只要他坚持,努力,是有希望的,从过去的一年看,进步是巨大的。 片刻的沉默后,他鼓起勇气说“要不先读完初中,如果能考上天中,就继续读,考不上,就学手艺。” “这样最好!我支持!”汉二说道,他很高兴孩子有这样的勇气与决心。 白枝听了孩子的话,也很高兴,她今天发现,这孩子仿佛一下子懂事了好多。她回道“妈也支持你!只要你能上天中,妈就支持你把书读到大学。” 其实他们之前已经在给少鱼联系师傅,他们已经猜想到,少鱼是读不上的,也在村里寻思找一块地,给少鱼盖房子。 为了在夜谈中所说的,少鱼决定,努力,再努力,和前面的重点班,超长班的学生比一下,纵使比不过,也好提前做准备。 第54章 初二 初二开学了,少鱼背起行李,步行到学校。 抵达校门口后,他先在校门口墙壁上,看自己被分到了那个班级,看寝室在什么地方。看到被分配到二五班,数了一下班级的数量,发现一共才五个班级,原来有六个班级,现在少了一个班级。他试着去找原来的少波同学,却没有发现。少鱼依稀记得,少波曾对他说过“如果初二你没有见到我,我就是到外地去打工去了。如果有缘,以后再见。” 看完名单,没有发现少波的名字,少鱼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这样人不读书太可惜了。 由于新的初一学生太多,新的教室让给了新生,二五班被安排在一个老旧的教室,教室靠近食堂,灰白色的墙壁,有的地方还露出了红色的砖。青色的瓦檐上,满是落叶。 找到寝室,隔壁东面是煮饭的食堂,西面是接自来水的地方,南面是出饭的帐篷,北面是一个污水坑。 一进去,少鱼发现里面的床都是连成一片,在只能过一人狭窄的过道上,人来人往。从过道上,翻过床的挡板,即可爬到床上,或继续往上攀爬,就可以到第二层的床上。 经过拥挤的过道,少鱼不停的寻找空的床位,从头找到尾,从尾找到头,发现就是没有空的床位,只能责怪他来的太晚,双手只能拿着行李,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有人通知要到教师报道,少鱼只好把捆绑的行李和脸盆提到教室。 到了教室的门口,少鱼发现很多人已经坐在座位上了,讲台上已经有一个老师在看什么。 因为带了行李,他不敢从前门走进去,继续往前,走到后门。悄悄的把行李放到最后的过道上,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发现。然后在最后一个靠窗的角落,是一个空位,少鱼静悄悄地坐下。 等了一会,又有几个同学,和少鱼一样,手拿行李,从后门进来,轻轻把行李叠放到最后的过道上面。 又等了一会,教室一阵哈哈大笑。原来是一个同学背起行李,身子在外面,头伸向教室里面,露出娃娃脸,一脸的微笑,一直站在那,好像在说“我可以进来吗?” 讲台上的老师发现,笑着说“走后门,去放好被子,自己找位置。” 随后,教室里,又是一阵哈哈笑。 在少鱼旁边,有一个空位,刚进来的同学放好被子,就坐在了少鱼旁边的空位上。这样少鱼有了一个新学年的同桌,他叫钢平,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皮肤被晒的黑红黑红,有一个会笑的娃娃脸。 “大家好,同学都到齐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我姓张,大家可以叫我张老师。”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开始上课了。 “常言道,代数代数撕了重做,几何几何想破脑壳,可见题目之繁杂。这一年,我们就开始学习代数与几何。为避免撕了重做,想破脑壳,希望同学们仔细听一下,想一下我的建议。” “代数建议理解,记忆,多做题,达到孰能生巧。” “几何建议理解,记忆概念,定义,定理,面对图形,从上往下看,从左往右看,多比一比,多连一连。” “另外如果基础差,只有一个办法,提前预计,上课仔细听,要学笨鸟先飞。” 下课后,张老师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面带微笑,询问道“一共有几人没有床铺?” 少鱼和周边的同学一起数了一数,一共有6人没有床位。 张老师说“今年新生入学比较多,要辛苦你们了。晚上先在教室课桌上睡,等寝室床位解决,再搬到寝室。” 少鱼和身边的同学连连点头,回道“好的,谢谢张老师。” 第55章 找水 那年初秋,水龙头的水流的越来越慢了,每次吃饭,淘米的水,要等很久。 突然,水龙头的水流不出来了。学校也紧急告知,整个学校停水了,学校开了大门,让学生自己去找水。 下课了,学生都在寻思在那去找水。 少鱼跟着人流,出了学校的东门,旁边有个四方形的湖,里面就有水。湖水是淡绿色的,到处飘满了绿色的青苔。少鱼见很多学生在用自己的铝方盒淘米,他便也去取一点水淘米。 不几天,人群中,有人传说“湖的北面有个派出所,派出所的厕所,直接排放在湖里。还是换个地方吧。这湖水太恐怖了。” 少鱼想想这些天吃的米饭都是淡绿色的,又听到这种传说,觉得实在难受。 那天拿好装米的饭盒,少鱼仔细观察,北面确实有个高楼,从高楼的墙壁上,伸出来一个黑黑的水管,不时,有一股一股的垃圾水涌出来,流入湖里。 “难怪我们用这的水淘米,蒸出来的米饭,都是淡绿色的。”旁边的同学说。 “算了,还是换个地方吧。但是又能到去?”后面的同学说。 “是的,将就一下吧”。旁边的同学说。 少鱼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将就一下,他一边淘米,一边想着家乡的雷炸湖,他想“要是雷炸湖在这附近,该有多好呀!” 不几天,学校门口,到处都是提水的人,等待学校开门,将水提到宿舍。 一到下晚自习,校园内开始响起拖拉机钻井的轰鸣声。 但是那年天干,轰鸣了好多个晚上,都没有水出来。 那些天,学生都把脸盆放到外面,一边读书,一边期待下雨,教师宿舍楼的楼道上,也都是桶与脸盆。 可是,烈日一天比一天的烈。 终于有一天,等来了一场大雨,学生用上了来自天上的水,洁白如银,少鱼为此开心了许久。 不几天,天空又放晴了。 不忍心绿色的湖,少鱼和周边的同学则继续往南走,去寻找是否有水堆积的地方。 一直朝南走,在一个杂草堆积的地方,少鱼发现有一个洁白的水洼,白净白净的,虽然不大,但足够好几个人用水。 少鱼和身边的同学就在这淘米,然后把饭盒装满水,小心翼翼,往回走,避免水洒落。 没几天,天一直不下雨,火辣的太阳,一直照射大地。 当他们再次到水洼的地方时候,发现水洼的水已经干了。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又到那个绿色的湖里,每天吃青绿色的米饭。 第56章 送水 有一天早上,当少鱼拿了米饭的时候。在前方,看到母亲居然手提一个红色的水桶,在拿饭的绿棚旁边等他。 少鱼见到母亲,便加快脚步,跑过去,说“妈,你怎么来了?” 白枝见到孩子,高兴地说“以前你们学校不让进来,这次我听说你们学校没水了,大门开了,很多人在送水。所以,我也过来给你送桶水了。你看,这是咱家雷嘎湖的水。” 少鱼看了看水桶的水,洁净,还飘荡着微微的浪花,高兴地说“妈,这样太辛苦,下次别送了,太远了。” “没事,这点水算不了什么的。我还给你带了一份菜。”白枝一边擦拭着额头微微的汗珠,一边说道,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铝制的饭盒,在孩子面前打开。 少鱼看见母亲带的热气腾腾的菜,瞬间充满了幸福,只是这路途太远,他不忍心让母亲给他送水与菜。 “一路上,我专门用衣服包裹了,抱在怀里带过来的,一路上,我总是担心菜变冷了。所以走的快,没想到,还好,还是热的。你趁热吃吧。我等你。”白枝期望着孩子动筷子。 少鱼想吃,但是喉咙一下子被梗咽了,这眼前的菜,是母亲用怀里的热抱过来的,从家里到这边,要走路近一个小时。 白枝见孩子开始吃饭,一边看孩子吃饭,一边偶尔说一句“这个是上次我们一起种的新土豆,看看味道怎么样?” 少鱼一边吃,一边说“味道很好。” 这确实是味道最好的土豆,有一股清香与甜甜的感觉,在嘴角还没咬就自然融化,像最细细的沙一样,顺着嘴角,一直融到内心深处。 少鱼的眼睛看着饭盒中的土豆,仿佛看到母亲在田间劳作的身影;仿佛看到今早,天不亮,母亲就在乡下的小厨房做土豆的身影;仿佛又看到母亲,在迷蒙的乡间小道,匆匆赶路,越走越近的身影。 少鱼吃好,他很内疚地说“妈,下次不用送水,送菜了,老远的,太麻烦了,我在学校这边都还好。” 白枝说“好的,好就好,读书也要注意身体。” 少鱼点点头,默送母亲,直到母亲的背影消失在校园,才慢慢走进教室。 然而每到周三的早上,少鱼就遇到他的母亲提了一桶水,带了一铝盒的菜,在绿棚旁边等他。 少鱼在每次吃好热气腾腾的菜,都告知母亲“妈,下次真不要来了。怪远的。” 白枝听到这样的话,每次都说“好,好的。” 但是,那个停水的季节,少鱼的母亲每周都坚持,提一桶雷嘎湖的水,怀里裹一个饭盒给他。 白枝虽然听孩子说,在学校都很好,但她知道,没了水,生存都困难,何谈学习,这次学校停水了,到处都在送水,每家每户的家长都在送水,再远的路,她也要为孩子送水,直到学校有干净的水了。 第57章 午夜 每天的晚自习,下课后,除了少鱼和几个同学没有床位,其他人则陆续离开教室。 等人走完了,少鱼和留下住在教室的同学,才拿出脸盆,去水龙头的地方,简单洗脸,冲脚。 然后回来,两人在一起,把两个桌抬起来,紧挨在一起,接着铺好被子。 等大家都入睡,钢平就会高兴起来,关住教室门,一边走,一边说“现在,整个教室,就是我们的了,不过,即将黑暗降临!”话音刚落,教室的灯就熄灭了。 不一会,桌子开始吱呀的响动,有人爬了起来,说道“睡不着,要不我们来翻翻书,看看是否有谁的情书。”然后起身,借着窗外路灯的光,把桌子一个一个打开,在里面翻来翻去。 突然有人说“找到了,找到了!” “不要叫,不要叫,小声点点,要不被人发现。”另外一个人说。 少鱼和入睡的也都爬了起来,跑过去一起看,才发现,里面不是情书,是摘录的诗词,每个字迹都很干净,很清秀。 继续找,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开始入睡,教室变得宁静下来,偶尔能听见老鼠快速爬来爬去“轰隆,轰隆”的声音。 在那些个宁静的夜晚,睡不着的少鱼,还像以前一样,在大脑中翻开学过的一页一页。 有时从平方数,到求解的平方根,再到直角三角形的勾股玄求解。 有时从x轴,y轴组成的坐标系,到坐标系的一系列的点,连成了不同的线条。很短的线条,仿佛能通过夜空伸向宇宙。有时想想点与线条,线条与线条的关系,是不是平行,还是相交,延长线要不要延长,要不要分一分线段,要不要分一分角,要不要作一个垂线。 有时也想想学过的物理,从长度,时间,重量单位的换算,到牛顿的万有引力,阿吉米德的浮力定律,杠杆原理,大气压。 有时也想想桃花源,虽然想着想着,忘了词语,有时也不太懂,但他的内心也是有一个愿望,希望有一天,也能乘着渔舟去逐水,眼见落英缤纷,在夹岸的桃花林中寻觅。 有时也想想那些读过的外语单词,句子,课文中的故事,那个用五年时间勤奋画马的画家,最终用五分钟画出了绝美的画,可是谁又知道他曾经勤奋的五年时光。 天气太冷,大多时候,少鱼盼望天能早些亮。 天一亮,少鱼就约同桌的钢平起来跑步,增加身体热量。 从操场快步跑到煤渣路,他们放慢脚步。 “嗨,早上好!”耳边突然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早上好!”少鱼和钢平本能的回了一句,转头一看,原来是同班的两个同学,也在慢跑,一个是静,一个是娟。静一脸的白净,圆圆的脸蛋,胖嘟嘟的,十分可爱,加上一双大眼睛,一根大辫子,说话声音很清楚,也很好听。娟一脸的粉红,鹅蛋脸,眼睛微微闭住,一头长发,说话声音如微声细雨。 “你们两个真早呀。”静说。 “是的。你们也很早。”钢平和少鱼说。 “你们两个在教室看家,记得帮我们看一下桌子,不许乱动我的书的,还有娟的。”静说。 “好的。”钢平和少鱼说。 钢平和少鱼很少和班上的女同学交流,没有想到在煤渣路上遇见班上同学,他们返回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静和娟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两个是万不敢主动和女同学打招呼的。但静和娟的活波可爱的样子,一下子深深地印在了少鱼的内心深处。 钢平和少鱼返回教室,马上动手折叠捆绑好被子,打开所有日光灯,准备新的一天的学习。 第58章 超越 初二上半年,全年级准备了一次代数与几何测试。在这次题目中,少鱼也感觉到了考试题目所涉及的运算过程很复杂,需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能做完,将复杂的表达式,变成简单的表达式,就是为了更清楚的演算下一步。 当拿到考试结果,少鱼的分数不高,也不低,他还在为自己没有能拿更多分思考的时候。他周边的同学却为他高兴,因为后面几个题目是超长班的老师出的,超长班和重点班级的很多同学也没有做出来。整个普通班级,就他一个人做出来了。他的分数虽然不高,但是所有普通班级的最高分。 知道这个消息,少鱼对于未来更加有信心。这再次证明笨鸟先飞,多思,多练,勤奋,面对困难问题,不放弃,再努力一点,就能规避他的记忆力不好,基础不好的问题。 第59章 收鱼 又一年的暑假来了。 以前少鱼等牛,现在是牛等少鱼,等他再读完这一段,再走。 以前是少鱼沿湖边走来走去,现在是湖一直在他面前,等他再读完,背诵完一段,才离开。 以前是少鱼在稻谷场,藏在温暖的稻草丛中,现在是小伙伴在里面,而他则在房间,默默地看书。 暑假很热,白天见不到人,晚上到处都是人,即使到了半夜,在纳凉场,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 甚至深更半夜,也有人在外面游荡。 汉二和云二两人,白天睡觉,晚上就很忙,忙着看管湖里的鱼。因为晚上的人太多了,到处都是闲聊的,打牌的,游走的。一到半夜,狗的叫声就打乱了寂静的夜,湖的林子中,就有手电筒的亮光射到里面,划开黑蓝黑蓝的天空。 这些白天睡觉,晚上睡不着的闲杂人员,一等夜深人静,就开始光顾湖的四周,有的拿着网,有的拿着叉,有的背着电瓶,偷偷地围着湖边走,藏在一个不被人发现的角落。 有太多次,汉二和云二向过往打鱼的人解释,说这湖是家养的鱼儿,不能打鱼,甚至是争吵。但是过往的人,即使被抓到,他们就是不承认,坚持在稻谷地里找泥鳅,鳝鱼。 眼看湖中的水越来越少,马上会遇到干旱的枯水季,湖边都可以看到肥肥的鱼儿露出鱼背的,来这边打鱼的人更多了。 夜是守不过来,因为湖太大,有好几片林子,夜里不知道要走多少圈湖。 汉二和云二为此,实在忙不过来,也不等鱼的更好的价格,他们便决定提前收鱼,先把鱼苗和承包的本收回来。 在干旱的枯水季到来之前,汉二和云二把鱼收了起来。但除掉鱼苗和承包,鱼粮的费用,他们也没有存下钱来。为了避免与夜间偷鱼人更多的争执,他们决定第二年不再承包湖。 第60章 初三 初三的那一年,少鱼和所有的学生一样,是繁忙的。 在语文方面,学习了更复杂的古文,诗词,散文。让他记忆深刻的有出师表,沁园春雪,雷雨,屈原,和在那春风沉醉的晚上。 在数学方面,继续学习了更复杂的二次函数,直线与抛物线的相交,平移,旋转,求解两点距离。三角行函数,几何的相似三角行,直线与圆。及像肥皂泡一样多的指数增长,与求解指数的对数。 在英语方面,学了更多的单词,从语句的现在进行时态,变成过去的时态。 在背诵短文方面,也发现了要注意停顿,语气的变化。 在物理方面,学习了光,电路,电磁,冷热,运动。 在化学方面,学习了物质的组成的元素,有的物质是原子组成,有的是由分子组成。分子还分有机,无机物。观察了一些实验,也学会区分不同物质的特点,及物质与物质可能存在的化学反应。 有很多的知识,他也很喜欢和他的同桌,在下晚自习的路上,一边踩住煤渣路,一边聊学到的知识。 “要是那天,我们能到水电站发电就好了。”少鱼说。 “是的,我也很想,现在农村,基本天天停电。”钢平说。 “是的,运动磁铁能产生电,真是很实用。”少鱼说。 “也许要读高中,读大学,才能去吧。”钢平说。 “是的,水电厂,怕是要读了大学才能分配过去的。”少鱼说。 他们在一起聊物理的应用,聊化学的炸药,每一种物质,对他们来说,都是很有兴趣。希望有一天,能参与进去。 第61章 中考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要中考。 考场安排在天门中学,简称天中,是当地的重点高中。少鱼和同班同学,在提前一天的下午抵达天门,在一个有多层的旧房子里居住,晚饭很丰盛,有青菜,红椒豆腐,炒鸡蛋,蒸肉沫。三年来,这是他和同学在学校,头一次吃上有丰富的菜的白米饭,第一次远离乡村与小镇,踏入当地最大的城市。 初夏的夜有点闷热,不一会,少鱼就感受到背上已经冒汗了,伴随宿舍吊扇晃荡晃荡的响声,他还是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有点微微的风,少鱼和同学步行去考场,先走出破破乱乱的房子,一走出所住的地方,就是干净的水泥路,不一会,就看到东湖,东湖中的荷花开的正艳,粉红的花瓣,金黄的花蕊,让少鱼仿佛到了乡村的湖边,倍感清切,倍感温馨。 走过东湖,进入状元路,路口是一个文化宫,继续往前走,路过邮局,穿过鸿渐路,就是天中。天中的校园很干净,一进校门,迎面就是一片翠竹。进入考场的教室,也非常的宽敞明亮,安静。 第一天,上午第一场考试是语文,少鱼先做会的,多留些时间写作文,把文字写的清楚,试卷保持整洁,干净,考试完成后,他没有任何印象。中午步行回宿舍吃饭,休息后,继续返回考试。 下午是数学,少鱼感觉到后面的二十分有点难度,一个是三角形,一边要用勾股定理计算边长,一边利用三角形的中心点,与边上的点,构成新的三角形,通过计算角度,使用三角函数,再计算一遍内部三角形的边长。另外一个是二次函数的抛物线,先需要计算移动后的抛物线与坐标的交叉点。再看抛物线,与另外一条直线交叉的两点,比较后选择一个高点,计算这三点组成的三角形面积。临近下课的铃声响起,少于才再次演算一遍,检查完成后提交。 考试后,少鱼见很多人在讨论题目,更多的人在叹息。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了没有,错了没有,也不去想这么多,在他心里,他觉得只有努力,尽力去做了,就是好的。他继续专心准备下一场。他独自一个人站在旁边的竹林墙壁边,一边看学校墙壁上的照片,文字,一边看看竹林随风舞动,享受偶尔吹过来的微风。等老师要求集合,他便跟着人流步行返回,在返回的文化宫,看到卖书的摊子,他放慢脚步,快速看看书的封面,然后继续往前走。 后面两天的考试,少鱼也是这样,直到第三天的考试考完,步行返回的时候,少鱼才在文化宫的书摊上停了下来,久久不想离开。 人群在往前缓缓移动,少鱼则在书摊中用目光翻阅书的封面,他看了又看封面与背面,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没有钱,只能再多看几眼封面,发现有好多他喜欢的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偶尔又抬头看看同学的队伍,发现已经走远,他才小跑向前,追上队伍。 第62章 暑假 这次是一个很长的暑假,如果能考上,少鱼则继续读书,如果不能考上,他需要另找出路。 那些天,白天少鱼帮母亲农忙。 晚上他会静静的思索后面将要做什么,学木工,还是厨师,还是做衣服… 星空的天如此的黑,星星却如此的闪亮。 躺在凉床上,一边是守护刚刚收割的稻子,一边是思考未来该如何走… 第63章 离开 两周后,少鱼和很多人,陆续到镇上的初中去看成绩。 走过熟悉的路,弯弯曲曲,一直弯曲到校门口一张很大的红榜,映入少鱼的眼前。里面是,被天门中学录取的学生,他一眼看到他的名字在里面,最后的一个名字就是他。他有点意外,但充满欣喜,毕竟能考上不容易。 五个班级,接近五百多个学生参加考试,一共只有26个学生被录取,他排在第26名。 差一点,他就错过了。而更多的同学则落榜了,还有很少的一部分能进入普通高中。 他为自己感到幸运的同时,继续去看能读普通高中的录取人员,看完,他更多的是惋惜,他的同桌钢平还算幸运,进入了普通高中。而更多的人就没有进入普通高中,包括给少鱼印象最深的静与娟,也没有进入普通高中。 “嗨,少鱼,恭喜你,继续加油!”钢平说道。 “谢谢你,你也是,继续加油!”少鱼说道。 在校园中,那条熟悉的煤渣路上,少鱼和钢平道别,他多希望,他们还有机会能做同桌。 在校门口,少鱼遇到穿着青衣服的静,红衣服的娟,她们眼角有点红,少鱼过去和她们打招呼,道别。 静有点伤心,但还是用她甜净的声音和少鱼打了招呼。 娟虽然眼角有点红,但还是露出微笑,轻轻晃动小手,和少鱼打招呼。 还有陆续遇见的同学,少鱼只要见到,就和他们道别。他没有想到,时光是如此的快,如此快的将他认识的同学远远地分开了。 晚上,汉二和白枝知道孩子考上天中,他们倍感意外,很是为孩子高兴。 当晚,汉二所关切的学艺的计划,暂时告一段落。 “孩子,爸妈知道你考上天中,我们会继续支持你读书,一直让你读到大学。”白枝说道。 “妈,好的。”少鱼回道,他知道之后又是三年的读书路等着他。 说到少牛,汉二和白枝很是担心,又不能改变他在山里学武,而同村的没有考上高中的,女孩子都开始学裁缝,男孩子有的学习裁缝,有的南下打工,有的学厨师,木工,都在为未来学一个技能。 第64章 初进 高中开学前,白枝带着少鱼去了一趟镇上的集市。那是一条最繁华的街道,上面用绿色的塑料铺好,下面是一小间一小间隔开的店铺。在一家服装店,白枝停下脚步,她想为孩子挑选一件新衣服。在店家的热情招呼下,少鱼连着试了几件衬衫。 “少鱼,妈觉得这件天蓝色的好看,你看看。”白枝面带微笑,因为孩子马上要进入市里学习。 “妈,是很好的,就是价格太贵了。”少鱼看了看价格,回道,其实他想就买件便宜的就可以了。 “你别管价格,只要穿着好,就行。”白枝继续说道。 白枝和服装店的老板交流几句,便买下衬衫。 另外一边,是菜场,人来人往,白枝继续带着少鱼去看一看,他们顺便吃了一个锅盔当早点,锅盔的味道,还是那么诱人,外表香脆可口,里面的肉又是热气腾腾的酥软。 为了提前准备学费,汉二对暑假收割的稻谷,等稻谷一晒干,便用板车拖到轧米的地方,轧了一车。 接下来一天,天不亮,就赶着牛车,拖到市里去卖。这就是少鱼开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开学前的那个晚上,汉二对少鱼说“孩子,学费爸已经准备好了,生活费也先给你准备了一个月。高中一个月只放一次假期,缺钱了,你再回来,记得留一下回来的车费,车费是一块钱。” “听说你们高中的伙食很好,早餐有包子,稀饭,油条,锅盔,和我们小镇的集市一样,我可是很羡慕呀。我给你留120块一个月的生活费,每天四快钱,你看是否行?” 少鱼按早餐一个馒头加一个稀饭,午饭和晚按一份米饭和一到两个小菜,觉得够,便回答道“爸,应该够的。” 白枝见孩子准备了行李,拿好了费用,便说道“那很好,虽然多花点钱,至少要比初中三年好,不用再吃三年的咸菜。你去了,除了学习,也要注意身体。你在初中三年瘦了很多,我很是担心。” 少鱼一边点点头,一边说“妈,我会照顾自己的。你在家放心好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汉二帮少鱼背了行李,拿了脸盆,热水壶。少鱼背起书包,他们父子两人一起出发,步行走到大桥,花了两块钱,搭乘一辆去天门的小面包,在东湖边停下,再步行到天中。 一到天中校园,校园满是搬运行李的父母,少鱼让父亲在一个角落停下,他去问到那报到,那交学费,到那去入住。在一个高年级的大哥哥的带路下,少鱼和父亲顺利的交了学费。少鱼也知道自己在七班,整个年级有12个班级,所有班级没有重点班和普通班级,班级的学生都是随机选择的。 来到宿舍,少鱼找到一个空床。 汉二帮忙放好行李,之后与少鱼道别,他想孩子已经到了学校,他就可以走了,让孩子自己处理其他事情。 “爸,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少鱼把父亲送到宿舍外。 “爸知道,你回去吧!”汉二说道,便离开。 少鱼刚刚在铺床单的时候,就遇到了好几个口音不同的同学,有智勇,伟运,生勤,涛,通过介绍,发现他们也是和他一样,来自周边的乡村或小镇,在他们稚嫩的脸上,充满对新学期的生活的期望。 铺好床铺,少鱼和同学去找教室,教室在一楼。 一进教室门,一个穿短袖的年轻老师在讲台,笑脸迎接每一位进入的同学,每个都问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听到同学的答复后,又回复一句“自己找座位坐。” 少鱼习惯性的,走到最后一排,里面的空位已经被占了,坐在靠近走廊的一个座位,旁边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的同学,面目清秀,头发干净,衣服整洁,书本上写的名字是伦才。 前排座位很受女生欢迎,后排很受男生欢迎,最后来的只能在中间挑选座位。 等座位坐满了人,讲台的熊老师开始说“同学们,我是七班的班主熊老师,是你们的物理老师,欢迎各位同学进入七班,我将与各位度过三年时光。在座的每一位同学,也许和我当年一样,是每周,或每月的往家里挑大米,带咸菜读书的,条件艰苦,但都坚持下来了。今天各位能在这继续读书不易,且我们有全市最好的老师,希望与同学们一起珍惜这段时光。” “高中学习与初中有点不一样,高中内容将更加复杂,抽象,知识面更加的宽广,除了老师会讲授知识,也更需要同学们进入自学的状态,自我理解,自我提炼,自我带问题听课。这的晚自习没有上课内容,全部为自习,自我完成作业,自我思考。有问题,可以大胆询问从你身边缓缓走过的老师。” “接下来几天,开始正式上课前,学校会安排一些介绍,每位同学可以了解学校,了解家乡的城市。介绍完成后,我们正式上课。另外座位为确保公平,每个月,我们大扫除一次,后三排到最前,前面的后移。” 第65章 初识 少鱼跟随同学,在熊老师的带领下,参观学校展览馆。 经过教室走廊,在雪白的墙壁上,每隔一个窗户,就会看到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科学家的照片与格言。 在展览馆,里面都是天中的毕业生照片。 有很多的工程师,有飞机工程师,有轮船工程师,… 有很多留在国内,也有很多留学海外,这儿是工程师的摇篮发源地。 更不曾想到,还有诗人。眼前的这群学生,和献给母校诗歌中一样,满心欢喜地踏进校园。 看完展览室的图片与文字,又进入一个教室,观看学校的历史,及天门城的发展,与曾经从这走出去的陆羽与茶叶的故事。 少鱼以前知道,他所生活的地方,原本是没有地名的,只有水稻与棉花,这也没有读书人,更没有人能考中秀才与举人。传说一个官员,下来考察,看到了这的贫穷,说道“这如果有人,能在乡试中,考上秀才,就是天上的门开了眼。”几年后,这终于出了一个秀才,这个没有名字的地方被起名为天门。 通过画面,少鱼看到,在一个寒冬的夜晚,一个小孩因为父母养不活,被放在龙盖寺的门口。龙盖寺的门紧闭,小孩在白色的霜草上,被冻得瑟瑟发抖,时而发出惨烈的哭声,在西湖中的大雁,闻到哭声,纷纷拍起翅膀,一个接一个,朝哭声飞去,用羽毛护住小孩,小孩的哭声才停止。 第二天天亮了,智积和尚打开寺门,忽然听到一群大雁在哀叫,走近一看,发现在大雁的羽毛下,护着一个小孩,智积和尚抱起小孩,大雁才离去。 智积给这个小孩取名为陆羽,之后陆羽被智积抚养,并和智积煮茶,他12岁离开寺庙,上火门山求学,19岁学成下山,开始了研究茶,走遍大江南北,记录每个产茶地方的茶叶分布,茶叶特点,经过40多个州。品尽泉水,河水,湖水,江水,最终写成茶经,留给后人。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其中的西江水,也唤醒了少鱼对乡村的美好的记忆。 参观完展览馆之后,立刻进入正式的上课。 第66章 食堂 少鱼拿着生活费,盘算着如何用,要买草稿纸,作业本,墨水,再就是伙食费了。这是他第一次掌管这么多钱,他想再省省,省个半年,一年的,看看能不能去买一本他喜欢看的书,在暑假的时候看一看。 前面的不能省,读书要用。只能省省生活费,家里不富裕,他也不愿意再向家里要钱去买书。于是他决定每天早餐只吃稀饭,不加菜,或不加馒头。或不要稀饭,只要馒头。这样每天能省下来1角钱,他觉得一年下来还是有希望的,存到十几块钱。 每天早读后,少鱼便和同学一起走进食堂。食堂在学校的东面,像体育馆一样,里面有一排排美味可口的早餐摆成一圈,有金灿灿的油包子,红白相间的烧饼,白白的馒头,红萝卜干,白里透红的雪菜…… 少鱼看了一遍,发现这的早餐真好,比初中不知要好多少倍。他选择了一份稀饭,离开。 只是有的时候,一碗稀饭下肚,少鱼觉得肚子还是空空的,还是觉得太饿,一下子一不小心,他又狠狠心去买了一个馒头。吃完馒头,他心想“这下肚子总算是不饿了!”可转头一想,又觉得不对,今天这钱不但没有省下,还多吃了一个馒头。 第67章 竹园 各种课程很多,少鱼有时头晕眼花。在校园的一个角落,有一个竹园,名字叫毓秀园,院子很小,但很精致。在一个由南向北的板报的西面,是一片水竹,水竹长的很好,将板报所在的墙壁,轻轻的包围住。 板报墙壁上,每期都会贴上,当期写的作品,也有考上大学的哥哥姐姐,写过来的寄语与图片。 每次晚饭后,少鱼都喜欢在这,驻足一会,细细的看,仿佛很遥远。 最近的各科考试,和期中考试,他也表现的适中,优秀的同学实在是太优秀,才思太敏捷,而他反而在各个方面,都有慢人一拍的感觉,记忆差一点,阅读理解也是迟钝,有时他想停下来,安静一会。这成了他最喜欢来的地方。 在这,随意地看看壁报。 在这,随意地看看照片。 有时沙沙的翠竹声,也会提醒他。 他微笑着,发现这太好,都有点不想走。有时连水竹的沙沙声都会提醒他,他才发现停留的时间太多,便加快脚步离开。 第68章 选择 半年时光很快过去,原本是给学生更多的时间,在所有功课中,发现自己所喜欢的功课,变成每门功课的老师,尽力想引导更多的学生将来选他的课程。 在临近放寒假的时候,熊老师宣布了学校的决定“下个学期开始,文理分科。现在同学门慎重考虑选择文科,还是理科,确定的,可以到这签字,有疑问的,可以询问我,但放假前需要确定。人生中,会有很多十字路口,需要自己独自选择与放弃,希望大家珍惜自己的选择,以后坚持自己的选择。” 听到这个安排,少鱼也在内心思考,是选择理科,还是文科。理科思维固定,文科思维活跃,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是记忆力再好点,我选择文科。”可是他想想150分的语文试卷,只能拿不到80分左右,他觉得他没有任何理由选择文科,便毅然选择了理科。 熊老师一边让文娱委员组织一场欢送会。一边收集大家报名或疑问,在他心里,他是希望所有人都留下来的,但他看了看志愿表,班级有20多个女学生,好多都选择了文科,虽然他知道很多女学生的理科成绩也很好,但他还是尊重学生的选择。 放假前的一个晚自习,被安排成欢送晚会,即将离开七班的20多个同学,与留下的50多个同学告别。 对少鱼来说,即将离开的很多女同学,这是他与她们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告别祝愿的话。 送别会,在一首合唱中结束。 “我听过你的歌,我明白你的心,你的喜怒哀乐” 第69章 自学 寒冷的冬天有点冷,少鱼在一间阴冷的小房间里面,独自一个人。 白天上午,看物理,看电磁力学。 白天下午,看化学,记忆化学元素表“铁,钴,镍,铜,锌…”,研究化学反应物质。 遇到难理解的,理解不清楚的,标记一下。 有时,站起来,跺跺脚,有时在房间来回走一走。 正好村里读大学的胜刚也回来了,少鱼空了,就跑过去。 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请教问题。胜刚一边热心的帮忙解答问题,一边看着院子里晒的年货,避免小猫,小狗来偷吃。 问了问题,末了,少鱼继续问其他的“胜刚哥,高中的数物化,到大学能用上吗?” “能的,要好好学习,比如我学的建桥,就会用到几何的图纸,物理的力学,材料的化学特性等,有各种方法和理论,才能确保所建的桥梁是牢固的。”胜刚说道。 “是这样呀。大学自由吗?”少鱼问道。 “自由,很自由。上课没有人管,想学就学。”胜刚回道。 聊完后,他继续回到房间自学。 那个寒假很短,以前初中都是过了正月十五,才去上学,这次初六就要到学校上学。 第70章 座位 新的一个学期开始了,寒冬还没有远去,教室迎来短暂寂静后的热闹。 进入教室的第一个晚自习,班主任熊老师安排调整座位。 他走到最后两排,说道“前面女生座位边有很多空位,你们要有点绅士风度,到前面去。” 最后两排的男同学,不情愿的,慢慢吞吞的朝前走去,看到空位,就坐下来,少鱼也在其中。 少鱼看到旁边有个空位,也坐了下去,他的同桌是一个女同学,他安静的坐下,轻轻的打了一声招呼。 女同学也轻轻的回了一句,继续在角落,双手在口袋,眼睛看着书,过一会,又伸出双手,安静的翻一下书。 那个自习的晚上,他觉得有点别扭,过去读书的好多年,都是男同学坐在一起,女同学坐在一起。 现在是男女同学坐在一起。但没有办法,这就是他的座位了,只能等下次调整了。 少鱼偶尔也看看前面,发现其他男同学和女同学,也很正常,便放下心来。翻开书本,安静的写作业。 后来,少鱼发现,偶尔他正好可以帮旁边女同学搬运重的东西。 第71章 变换 自从变成理科班后,化学老师,也换了,原来那个说话随意,思路敏捷,有时说话满口泡沫,用双手抹去,又笑笑,不好意思的和蔼的老头,被换去其他班了,同学们不知道更换的原因,对他有点不舍,因为他是一个很活跃课堂氛围的老头。 隔壁八班的班主任兼化学老师,过来了,他是一个身材很高,又瘦,说话严谨的化学老师,讲课有条例,语速一直缓慢,总是先由现象逐步分析,得出问题,实验验证,检验结论,并出题应用。原本一本杂乱化学书,在他的课程里,变成整齐有条例的版书,和排列有序的物质。 有一次,上完理论分析,他安排了一次实验课,实验课程的内容是酸碱滴定反应。实验课前,他说“同学们,实验前,需要把这次要做的实验目的,准备物品,过程,预期结果写清楚。实验后,需要记录实验的结果。最后回教室分析预期理论结果与实验结果,给出实验结论,这节课准备。下节课,我们安排了实验室。” 实验课开始,这位化学老师,站在实验室门口,堵住门,在门口检查实验单“拿一个空的实验单过来干嘛?回去重新准备。” “字迹潦草,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预期结果也没有,改也改不清楚了,留在这,回去重头写。” “后面的,不要排队了,全部回去自我检查一遍,自我检查没有问题了,再过来。这是我第一次带理科班级,做实验最糟糕的一次。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什么时候再过来。” “实验室很紧张,有12个班级轮流排,才能排上,你们要学会珍惜。” 正在排队的,和才从教室出来的,全部掉头返回教室,少鱼也仔细检查起来,把写的潦草的文字也改了,也发现有漏掉的实验项,也增加了,心里默默想到“自己真粗心,幸好检查发现了,要不又要被老师给骂一顿了。”又重新核对了一遍过程,才和其他同学过去排队检查。 由于所有同学都认真核对实验单,在实验室门口的化学老师,脸上的怒气才消去。 所有同学都在实验台上,使用实验室已经准备好的试管,酸性液体,碱性液体,及对应试纸。参考实验单,注意事项,开始动手验证实验。 这次实验进展顺利,也很快按照步骤完成。没有出现以前金属钠实验,在水中爆炸的事件。 少鱼也从这次实验中,反思进展顺利的原因,除了理论先学,还有就是实验前准备充分。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前面多花时间准备好,思考好,是为了后面实施更顺利。如果空着实验单去做实验,想到那做到那,一定会手忙脚乱,也会漏掉一些要验证的现象。 不几天,数学老师也更换了,这次换,听说是七班过去的20多个同学,想念原来那个数学老师,特别邀请他过去带文科班的数学。七班换成了一个年轻的老师,他为人随和,说话爽直,才思敏捷。 听他重温高斯求和的故事,引出无穷数列,并探讨面对无穷的数列的求和公式。最后引出使用数学归纳法三步证明方法,即第一,证明开始的条件,结论成立。第二,假设对于结论,任意k,成立。第三如果k+1相等,则归纳出对于所有数,结论成立。 并用一排靠近的小砖块,放在讲台上演示,推倒第一块小砖块,第二块被第一块压倒,第三块被第二块压倒,一直到最后一块倒下。 后面再听他讲一棵树的组成,由左右的小树枝组成,左右的小树枝,由更小的小树枝组成,但他们还是一棵树。引入自己定义自己的问题,就是递归。为了计算一个大的递归公式,后面一步就要计算更小的一个递归,一直推到最小的一个递归,即为已知数字,再次原路返回,逐步计算,获得最开始需要的递归值。再后来,他演示玩扑克牌的排列,组合。玩投硬币的概率。 在数学课堂的时间很快,需要同学们追着他的思路跑,跑完后,他会留一些时间,给所有学生再思考。 少鱼好像都能听懂,但是也发现,问题越来越繁杂,有时一张白纸,也分解不完问题,只能设想,而设想的时候,他总是不放心,或是担心,是不是计算回去的路会忘记了。 七班的学生,在语文课上,总是有点颓废,提不起精神,面对所有的语文讨论,大多人都不关注,任凭语文老师,在讲台自问自答。无论是古文的廉颇与蔺相如,还是杜牧的词。语文考试也是在12个班级里垫底。 直到有一天,语文老师被更换了,也没来得及说一声道别。班级的同学才意识到,是他们的不关注,不投入,不努力,才导致整个班级的成绩很差,也直接导致语文老师的离开。 换了语文老师后,新的语文老师了解到班级的语文弱,一方面放慢课堂速度,一方面,加强带领学生读准字词,读对短句,把学生带入到课文中,有感情的朗诵。放慢古文的速度,每个字词详细的解说,引导学生推敲文字,猜测含义,并安排课堂时间背古文,课间鼓励讨论,尽量不安排课后作业。 而在课外,鼓励所有人,每个假期,读一本书,将一本厚书,读薄,锻炼阅读速度,理解文字的能力。而读一本书,正是少鱼所期望的。 第72章 书店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了起来,转眼暑假又来了。 少鱼一边在宿舍收拾东西,一边搜出身上所有的零钱,一共有十八块五。 他在心里一阵高兴,心想“省吃早饭快一年,也存了快一年,终于存了一些钱了,今天回家的路上,可以去书市好好看看,买一本书回去消暑。” 整理好行李,少鱼独自出了校门,沿鸿渐路,过了邮局,就到了文化宫,里面是一条书街道。有各种各样的书。有自测题,由于做的题目太多,少鱼对题目类的读书,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外国小说书店里,他停了下来,里面有英国三姐妹的书,有托尔斯泰的书,红与黑,茶花女,三个火枪手,复活,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好多书,他都想买一本,但这次,他只能选择一本。 在古典书架上面,他翻了翻史记开头,发现好多都看不懂。又翻了翻水浒,翻了翻红楼梦。发现水浒,红楼梦的文字还能看懂。水浒中的故事,他都有印象,所以不想再花钱买。到时红楼梦中的人物,除了宝玉和黛玉,其他没有印象。想买的书太多,但只能买一本。他一时间不知买那一本,便放下手中的书,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圈,他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买那一本。 “要不买长一点的小说吧,这样不容易看完,暑假有两个月,挺长的。”他又回头到古典书店,想从史记和红楼梦中选择一本。红楼梦的价格是17块5角。他买这本,公交只能坐一半,再走一小半的路,或走一小半路,再搭公交,才能回家。史记到是可以,但是翻翻都看的不太懂。他咬咬牙,决定买红楼梦。付好钱,将书放在朔料袋子里面。袋子沉甸甸的,这是他第一次自己买小说,心里充满喜悦,返回学校,取了行李,和室友告别,快步回家。 背上行李,带好作业及自学的教材,和买的书。少鱼先走到东湖汽车站,在东湖汽车站,他没有上车,继续往北行走,走了快半个小时,省掉五角钱,到了北站。在那,花一块钱,搭乘公交到大桥。 到了大桥,已经是下午,太阳已经不那么的火辣,在遍地是青草的河提上,不远处就是放牛娃与牛群。少鱼从提上往下走了几步,走到一片干净绿色的草地上,把行李放下,翻开新买的书,看了起来。 一直埋头看,看着看着,发现书上的字渐渐暗了下来,抬头一看,发现夕阳已经红了脸蛋,少鱼才知道,时间不早,要回去了。 第73章 湖边 和过往的暑假一样,暑假是乡村最繁忙的季节,一边收割稻谷,一边插秧。 白枝一再不想让少鱼劳动,想让少鱼专心读书,在她眼里,她觉得只要少鱼专心读书,就不用当农民,早起晚归,一身都是泥,劳累一辈子。 但少鱼坚持继续帮忙。白枝说不过少鱼,便让他早上去田间劳作,中午回来做饭,下午休息好了,再学习一断时间。 少鱼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很早起来,三更出发,拔秧苗,挑秧苗。上午插秧,下午休息。 午睡一下,便早早起来,拿起红楼梦,走在湖边的大树下,听着知鸟的轰鸣声,找个地方,坐下,慢慢翻阅。他的眼里只有书中的文字,头脑里只有书中的人,周边的嘈杂,酷热,他一点也感觉不到,觉得这样正好,只有汗水快滑落下来,怕掉到书中,他就停下,去擦拭一下。 看看那个时候的故事,看看各种人物,翻阅的过程中,他遇到不喜欢看的,直接跳过。原本专门去看黛玉的,发现黛玉眼泪太多,脾气太小气。不免又有同情,又有不是特别的喜欢。 继续看,除了看到各种坏人物,包括贾雨村判案,薛蟠抢人等。后来终于发现了大观园的美,有潇湘翠竹,有藕香渠,稻香湖,有性格开朗,活泼可爱的探春,有心灵美好的晴雯,藏在庵里的妙玉,如名字一样让人怜惜的惜春。也有暴打薛蟠的柳相莲,柳相莲的豪迈,尤三姐的刚烈,但终究没有在一起。也有让人惋惜错嫁中山狼的迎春,不到一年就离开人世。 他最喜欢大观园,特别是那群以诗会友的画面,那群与世隔绝的姐妹。而后面的悲剧,他不再想看。 每天看一段,然后盖上书。回到房间,翻开的作业,把思绪收回到作业中,直到笔尖上的光线变弱,他才停下,知道太阳要落山了。 晚上他也想想,他所在的湖边,也和小说一样,充满了各种好人,坏人。 第74章 争执 那一年,云一从城里回来,将家中的一些物品整理了一些,直接送给了汉二,他深知云二不懂人情,便理也没有理云二。 云一走前,和汉二说道“家里就托你了,有事,和我说一下,我再回来。” “哥,你去吧,在城里好好工作!”汉二说道。 几天后,云二便把云一家留下的房子,快倾倒的墙壁,推倒,并将红砖,搬到了自己家里。不几天,云一留下来的旧房子就被拆了。 一天,在厨房,汉二和白枝一边吃饭,一边听外面砖块碰撞的声音。 “这几天,老二把你家大哥的屋子的砖都搬走了。你看要不要找人和大哥托个话。”白枝说道。 “不说了,上次大哥和我说了,这屋子,这地,大哥也不要了。老二想要,就让他要。”汉二说道。 “那好,只要安安静静就好。”白枝说道。 几天后,在大树下乘凉的少鱼,看见云二挑起一担牛粪,直接倒在他爷爷的大门口。 当天晚些,云扬回来,看到门口的牛粪,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把牛粪扫干净。 傍晚,云二的麻子媳妇在屋子后面开始骂,骂什么老不死的,骂整天不做事的,骂不帮忙的… 总之是一句比一句难入耳的话。少鱼听了,很生气,恨不得过去帮忙,但他又发现什么都帮不了。 他心想“爷爷岁数大了,帮不了什么忙,这没有什么不对。难道要超过70岁的人,帮你做什么。你不能因为断了胳膊,就要70多岁的老人来养你。” 晚上,汉二和白枝也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汉二越想越难受,他没有想到,老二这几年变成了这样,什么事情都斤斤计较,什么事情都觉得他有理。 “唉,咱得留心,千万别惹他。”白枝叹道。 “砰,砰。爸在家吗?”汉二放心不下,还是过去敲门。 “谁呀?”云扬一边问道,一边过去开了门。 “爸,您最近身体好不。”汉二问道。 “还好。”云扬说。 “这几天,老二天天骂人,您看,要不要回女儿家几天。等过几天,再回来。”汉二问道。 “没有事情,我就当耳边风,没听见。我也不想麻烦人,就让他骂吧。万一那天我不在了。你把我放在你母亲旁边。老大已经到很远的城里了,回来一趟不容易,老二变成这样,汉四以后就靠你照顾了。”云扬说道。 “嗯。”汉二点点头,顺便留下一袋子大米。 “大米带走吧,我吃也吃不了多少。”云扬看见汉二留下的大米,说道。 “不,还是留下吧。”汉二说完,转身离开。 晚上写完作业,如果少鱼看到爷爷在乘凉,他就会搬起凳子,坐在爷爷旁边,静静等待凉风的到来,有时他最喜欢听爷爷讲在湖边发生的故事,救命地,哑巴树,湖中妖,小金鸡,都是他最喜欢听的故事。 几天后,少牛从深山回来了。 白枝让少牛多考虑一下他的将来,少牛想来想去,结果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经常不出来。少牛在心里盘算着他该做什么。一面对过往的岁月有点懊悔,一面对未来又不知做什么,迷茫总是环绕着他。 正是在心情杂乱的时候,每天下午,就听到云二的麻子媳妇,在屋子后面乱骂的吵闹声,少牛听在心里,气上心头,很不舒服,也很不是滋味,原本他想忍忍算了。听了好几天,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对房间的少鱼说“我出去劝一下骂,要不吵死了,你不要管事,好好读书。”少鱼点点头。 少牛出来,走到后屋,见云二的麻子媳妇还在继续骂,便说道“能不能少骂一些?” “我有骂到你吗?”云二的麻子媳妇见人说她,她便横着脸回道。 “没有,但是很吵。”少牛说道。 “没有,你管什么闲事,怕你闲的没事做,要你来多管闲事!”云二的媳妇讥讽道。 “你怎么说我,你吵到我,我就是要来管。”少牛说道。 “你怎么管,难不成,你想打人,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蠢货。”云二的媳妇讥讽道。 “你才蠢,你眼睛看不见?你这个满脸麻子的瞎子。”少牛也回骂道。 “你才是瞎子,你这个无脑的人。”云二的麻子媳妇继续骂道。 “闭上你的嘴巴,再骂人,小心我不客气!”少牛吼道。 “就是要骂,要骂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蠢货。”云二的麻子媳妇继续骂道。 少牛气的头都快炸了,转身回到家里,拿了一条扁担。少鱼看大哥拿了扁担,也跟了出来。 少牛站在云二媳妇面前,吼道“你再骂,不要怪我手上的扁担!” “你这个胆小鬼,毛都没干的小屁孩,你还敢打人。”云二的麻子媳妇回道。 说是迟,那时快,少牛一扁担,打到云二麻子媳妇的屁股上。 “快来人呀,有人打我了!”云二的麻子媳妇尖声叫道,哭道,趴在地上不起来。 云二和他儿子大兵马上出来,一人拿了铁锹,一人拿了木棍。过来就开始追打少牛,一棍子打到少牛的后背,少牛才反应过来,马上往回跑。 少鱼发现不对,转身就跑,一进屋,就喊道“妈,快去劝架,少牛被大兵打了。” 白枝听说打架,马上跑过去,看到两人在追打少牛,然后跑过去,挡在前面,说“有话好好说。” 谁知,他们直接把白枝推倒在地,继续追打。 少鱼见母亲被推倒在地,马上过去扶母亲。 “别管我,快去,叫你爸过来劝架,让他们别打,他在前面挖地。”白枝说道。 少鱼跑到前面的田间,对正在挖土的父亲说“爸,妈被人打了,快回去看看。” “在那?”汉二焦急的问,他预感到事情不好。 “在后屋。”少鱼急切的说。 说完,汉二马上拿起铁锹,和少鱼一起跑到后屋去。 一到后屋,汉二只见少牛用扁担护着头,沿稻谷场跑。 汉二上前,站住,厉声大叫道“住手,住手!” 谁知大兵停下,就朝汉二一木棍打来,汉二没来得及躲闪,正好打中他的脑袋,鲜血,一滴,一滴流到了他白色的衬衫上,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汗衫。 汉二没有想到,自己的徒弟也拿起棍子打他,便愤怒地回了一铁锹,砍在大兵的屁股上。 汉二见云二和大兵一起过来,马上捡起地上一块大红砖,大吼道“不怕死,再往前,我砸死你!” 云二和大兵,看到汉二已经留血,便退了回去,关上大门。 汉二过去把白枝搀扶起来,拖着受伤的身体,缓缓离去。 在汉二心里,他想“这一次,师徒之间,兄弟之间的情谊彻底不再了。” 第75章 讲理 回到家里,白枝拿白布给汉二包住头,先止血。 “像这种人,就得找村里的书记理论理论,让他赔偿医药费。”白枝说道。 “血染红的衬衫先不要洗,晚上我去找找村里管事的小春书记。天天这样,也不是事。”汉二说道。 休息一会,汉二便出了村子,经过弯曲的小路,到了村书记小春的家里。 汉二没有见到书记,只看见小春的媳妇在忙打牌,便上去问“书记在家吗?” “不在家,出去喝酒去了,估计过一会回来。”小春媳妇不耐烦的回答道。 汉二决定等一等,等了好久,终于在门口看到一个左右晃的站不稳,矮胖矮胖的人,在灯光下,油光满面,抽着烟,唱着小调,慢慢走了进来,满身烟味与酒气。 “书记好!”汉二见迎面的人就是小春书记,便上前问好。 “好,好,都好。有什么事呀。”小春书记回道。 “有事,就是村里的老二,总是骂人,今天还打人,您看这鲜红的衬衫上的血,和我被打破的头。”汉二说道。 “汉哥,这个是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们村里就不能插手了。还是得你们自己解决,毕竟清官难断家事。”小春书记叹道。 “可是,这个性质已经很严重了。”汉二说道。 “只要不出人命,村里是管不了的,汉哥,你应该知道,了解,也要自己把握分寸。”小春书记说。 “哎!”汉二哀叹一声,还是勉强谢了书记,转身慢慢消失在稻田的暮色中。 第76章 起火 一个夜晚,少鱼在窗口写作业。突然发现窗户上的玻璃,出现一团红光。过了一会,少鱼继续抬头看,发现红光越来越大,不一会,整个窗户都被映红了,仿佛是红红的夕阳染红了玻璃。 少鱼觉得奇怪,也有点不放心,放下作业,去打开大门,大门刚一打开,眼前出现了一股浓烟和大火,火光冲天,还有棉花杆被烧的吱呀,吱呀,咯吱,咯吱,噼啪,噼啪的响声,仿佛在炸鞭炮。 “爸妈,我们家稻草堆,着火啦!着火啦!”少鱼惊恐的叫道,感觉火势都要烧到大门了。 “什么!起火了!我也闻到烟味了!”汉二和白枝,还有少牛,听了叫喊声,忙穿了衣服,起来,一走到门口,发现往年的棉花杆,和今年的稻草,都被烧着了,浓浓的烟冲向天空,消失在深蓝色的远方。 “爸,要不要拿水去泼,救一些出来。”少鱼问。 “好的,火势太大,浪费了这些好柴火。”汉二说。 汉二和少鱼跑到厨房的水缸,把水装在木桶上,然后提到稻草堆旁边。 火势太大,非常的烤人,少鱼的脸被烤的通红,烫烫的,水只能泼在离火很远的地方。 “算了吧,让它去烧吧。”汉二心疼地说,一边放下空的木桶,一边拿出一根香烟,在一根被烧的裂开,而倒下,洒落在稻谷场的棉秆上,借了一点火,点燃香烟。看眼前的大火,任其燃烧。他不想知道是谁点的火,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为什么会这样,这个生活这么久的地方,有美好童年,青春,家庭。怎么,一晃间,变成了这样?要是大火烧了屋子,难道要我离开,才能变得宁静。而我又能到那儿去,还有小孩,一个还在读书。” 火势渐渐变小,一整年堆成山的柴火,被烧的只剩下一大堆的黑灰。幸好今夜没有风,要是有风,整个村子的稻草堆将在火海中。汉二久久不愿离开,他一边想后面怎么补充冬季的柴火,一边又很愤怒,甚至想“如果有风,真希望,所有的棉花杆,稻草堆都付之火海,让点火的人,也尝尽冬天的寒冷。得到寒冷的报应。” 少鱼站在燃尽的火堆旁边,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知道,今天有人放火,明天就有可能偷抢,甚至是杀人。他只想快点开学,先逃离这,这个他曾经很喜欢的乡村,就像读红楼梦的小说一样,他只想记住美的文字,而眼前的乡村,他只想记住前面的美。 第77章 复习 两年的时光很快过去,进入高三,高中的课程已经全部上完了。 新的学年开始,熊老师再次强调“禁止外出玩游戏,禁止带武侠,言情小说到教室看,禁止在外留宿,或在录像厅等夜不归。一经发现,这样的学生我不要,也不要叫我老师,自己另寻出路。” 接下来,有一年的时间,复习备考,少鱼开始还行,后面重复的考题太多,不知那来这么多的试卷,要做的试卷实在太多了,越来越觉得疲惫不堪。 每门功课,轮流复习,轮流考试。这那是复习。 而那年冬季,好多教室的学生都发生了流感,七班教室也发生了流感。 每天教室开门,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开电饭煲,烧两瓶白醋,在教室熏一阵子后,再打开窗户,通风。 那段日子,好多人都生病发烧回家了。少鱼也被传染,原本他想继续坚持,坚持几天后,由于发烧严重,被迫回家,提前回去过了一个长长的寒假。 再次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经过漫长的修养,少鱼终于清醒过来。 好心的女同桌,已经把每一份试卷,帮他整整齐齐的收在课桌里面。 当他打开课桌,一阵感动,又一阵失落,这么多的试卷,什么时候才能做完。 “也许就让它们继续沉睡了。”少鱼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想重新开始,轻装上阵。只要解决他自己的问题,成绩就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在那段时间,他发现投入的时间多些在语文,则英语就生疏一些。多投一些在化学,物理就会生疏一些。 语文的读音,字词,只要与方言有关的,他都分不清楚,因为要校准的字,音,太多,而记忆又不好,经过好几轮的复习,都没有任何进展,他准备直接放弃。他把重点调整到诗词的理解,古文的现代文的写作的训练。 在阅读的过程中,他又发现,原来历史故事,历史人物,各种生物,地理,化学知识也都掺合在其中,如果知识面不宽广,就会生疏。这与他原来觉得历史,地理,政治经济,没用,而不读。导致在语文阅读中再次遇到,就会生疏。 这次,他改变想法,觉得只要是知识,就应该去了解。如果一遍不清楚,可以两遍,三遍的阅读。如果重来一遍,他倒是想把历史,地理,经济,政治的知识,直接编到语文课中一起学,一起理解,相反那些语文课中的很多文章,美文,经典,对他来说,没有印象,反而浪费时间。 在复习英语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困难的地方,关键在听力和阅读。由于他读课文的语速,和平时老师讲英语课的语音有差异,他在听力部分总是失分很多。再者是阅读部分,也是涉及内容太广泛,关键是对所涉及的内容不熟悉,不知道,理解还困难。 第78章 专业 下课后的宿舍,热闹非凡,是一片自由的天空。 洗澡的房间,总是会传出各种高音“我是一只小小鸟,我要飞得…” 少鱼喜欢躺在床上听室友聊天。有时聊历史人物,有时聊未来,有时聊变态的试卷。 “少鱼,你准备考什么专业?”刚平一边刷牙,一边问。 “还没有想清楚,不知道这些专业是干嘛的,那位高手知道,出来解说一下。”少鱼说。 “来,来,我来向各位同学,解释一下,这个建筑就是盖房子,土木就是挖土,水利就是挖河,电力就是发电,汽车就是造车,钢铁就是炼钢,化工就是化学材料,计算机就是计算器。还有一些数学,物理,化学,就和我们现在学的一样。”生勤一边拿着专业列表,一边解释。 “盖房子,就是画图,还要学五年。化工就是化学实验。”伟运过去看了看。 “是呀,有点迷茫,都不知道以后是做什么的。”少鱼说。 “选电力吧,总是要用电的,钢铁也行,总是要用钢的。”刚平说。 “我们是第一届,国家不包分配了,以后要自己找工作,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们要多抽空想想。”班长涛在一边说。 “是的,进入煤炭行业,就只能挖煤了。所以煤炭,地质,不好的,要全部放弃。”少鱼说。 “这个农业大学,我是不会选择的,我选了,老爸要鄙视我了。已经种一辈子地了。读了一圈书,又回地里了。”刚平说。 “扬长弊短,关键还是要选自己喜欢的。”班长涛说。 “什么乱起八糟的专业,每个大学设置都一样。”躺在床上看小说的包子说。 “要不选个化学,再学学。”生勤说。 “包子,你要不继续选择物理专业,以后咱们还是同行。”生勤说。 “谁和你是同行,物理和化学,乃风马牛不相及,不和你玩。”包子说。 “你们选物理,化学,那我选个电路板专业。”伟运说。 “你们那天要找个说客,可以找我,我正好懂点数学,物理,化学,我要学苏秦,张仪,弃理从文。”班长涛说。 “班长,你想当苏秦,张仪吗?不怕先拖出去打一百大板。”包子说。 “不怕,不怕,屁股破了,但舌头还在。”班长涛笑着说。 在宿舍讨论了好几天,少鱼还是不知道选什么专业,对他来说,关键是学了,能自己找到工作,要不又是回到农村种地,有点丢人。 从政治上学的发展看,人类从石头工具,到铜工具,到铁工具,到蒸汽机,汽油发动机,电动机,现在的电视,技术要朝新的行业发展,比如通信,信息,生物,能源。 “要不选择通信或信息,现在都是写信,电视上都是有电话机的。”少鱼心想。 “还是算了,这些都是国有企业,这么好的企业,怎么才能进邮局。”少鱼转而又放弃了,但要是能进一个地方,坐在办公室,使用现在他偶尔看到的计算机记录账本,到是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工作了,最好就在镇上的桥头,帮忙收棉花。 在吵杂的课堂中,所有人,都在选择专业,问老师,那些专业好。 少鱼整理了一下问题,也跑去问“熊老师,计算机需要那些功课比较好?” “需要数学基础比较好。英语也比较好。”熊老师简短的答道。 “数学还行吧,但是英语一般。要不选一个这个。录不上,再选择电力,修路专业。正好家里老是缺电,路也不好,以后能用上。”少鱼心想。 “在那读书?”少鱼又拿出地理课本上的地图。“要不就武汉,其他地方太远,在武汉,离家近,可以节省一点路费。” 确定选择武汉,其实少鱼心里是想走的越远越好,他还不知道火车是什么样子,想坐一次火车,去遥远,遥远的地方,但是一听说,坐火车也要花好多钱,他果断的放弃了。 在武汉所有的大学中,排在第一,第二的,他觉得希望渺茫,选了,也是不被对方选中。不如直接选排在第三的工科大学。 选好后,少鱼又过去找熊老师帮忙看看专业,熊老师在所有专业中,给他推荐本校的招牌专业,排水工程,土木工程,建筑学。 回来后,少鱼想了想老师推荐的三个专业,又想想父亲在工地忙碌的样子,也果断的放弃了,填报了自己选择的专业,虽然他不知道计算机除了打印东西,还能做什么。 他想,如果发挥得不好,考不上一类重点,正好在二类普通大学,学电力或修路。 这样想好,在他心里,反而轻松起来,因为班级超过80都能考上大学。 对现在他来说,就是“高考,放心的去考吧。” 等回到宿舍,少鱼发现,整个宿舍,填的专业各不相同。数学,物理,化学,钢铁,电子工程,材料,计算机,居然还有法律。班长涛这次还真的填报了法律专业,且所有专业都是法律。 “错过重点,还有普通,总能学到自己想要的。”班长涛说。 没有人知道,自己会考多少分,有多少人会报这所学校,这个专业,自己的第一自愿是否会被录取,由于对专业的不了解,所以各种专业都出现在自愿表中。 第79章 毕业 “自由的考吧。”少鱼带着一份平静,一份细心,一份严谨,一份迎难而上的心情,在闷热的夏季,考完了所有科目。对他来说,这是所有考试中,最平静的一次考试,因为即使是最坏的打算,他也会欣然接受。 而好多父母,每考的一天,都陪伴在学校门口,为自己的孩子送水,送饭。 少鱼看在心里,又想起了,此刻,还在田间劳作的父母。 考试完成,所有的同学,反而平静下来,那天晚上,班里组织了一场离别晚会。 平时沉默寡言的男同学,也唱起了康定情歌,大板城的姑娘,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滚滚红尘。 女生也唱起了,纤夫的爱,明天我要嫁人了,心语,yesterdayonceore。 三年的时光,那些个开口就会脸红的羞怯的少男少女,如今已变得落落大方。那个组织换了好多次座位的熊老师,在一个角落,面带微笑注视着这群成长的少男少女。 在一个角落,有女同学满是泪,双眼都是红红的,也有男同学在旁边递纸巾,轻声地安慰着。 这一别,估计就是各分天涯海角。每个人选择的城市也不一样,选择的专业也不一样。有人喜欢北方寒冷的冰雪,有人喜欢温暖的海南,有人喜欢西北的古城,有人喜欢时髦的上海。而也有人喜欢近一些,再近一些。有人喜欢,想远,再远一些。 当难忘今宵的歌曲再次响起,他们彼此慢慢互相告别,好几个鬼怪精灵的女同学,都留下眼泪。灯熄灭了,教室留下一片宁静。 第80章 结果 去拿录取通知单的那天,当拿到分数,少鱼意外发现自己的分数超出重点本科近30多分。 他谢了老师,拿好录取通知书,满怀希望的走出教室,在一棵大树下,坐下,仔细查看录取通知书的内容。看到下面,少鱼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里面清楚的写着,一年的学杂费要3650元。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时他考虑了远近的城市,考虑了专业的未来,却没有考虑工科的学费也是最贵的。相反师范,军校学费低很多。而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改学校,改专业。 少鱼失落地合好录取通知书,又回头望望三年的校园,教学楼,实验楼,走到毓秀园,看一看,那看了三年的翠竹。 这有优秀的老师,优秀的同学,乐观积极的氛围,严谨的实验,带给了他很多受益的地方,只是现在读书也不易。 “也许当初读高中就是一个错误,应该选择中专。”他心里想到,但谁又能想到,几年间变化如此之大,从当年的读大学免费到今天的天文数字学费;从当年的工作包分配,到今天的自己找工作。 正如传言,天中的学生都是优秀的,七班,有超过80的人,考上大学,其中一半人超过重点本科线,很多同学都如愿获得所填志愿的大学。 第81章 学费 汉二和白枝,当晚看到少鱼的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很是替他高兴。但一听说到学费,一年的学费三千六百五十,又是很失落,他们心里想“咱们哪有这么多的钱。这读书原来不是只要很少的钱吗?怎么突然之间要这么多!” 少鱼在一边,也是很失落,一年的稻谷收入,不吃不喝,估计也要存够3年,才能付起这一年的学费。 “是的,就是这费用太贵了,读不起,要不就别不读了。”少鱼在一边默默的说。 “怎么不读,好多人想读都读不了,肯定要读。钱的事情,我明天一早就去借。”汉二说道。 “就是的,一定要读下去,当初选择读书,就要读下去。”白枝在一旁说。 入夜,汉二和白枝在房间,小声的商量怎么准备学费。 “幸好去年的提留款拖着没有交,我就怕小孩读大学要钱。但也被催了好几次。”汉二说。 “那就先不交了吧,欠村里的,让他们过来催。”白枝说。 “能凑点,也是一点,但是远远还不够。”汉二说。 “明天我去妹妹家问问,你到弟弟妹妹家问问,看能不能借个500块。”白枝说。 “好的,今年这年成也不好,最近外面一直在下雨,好多低的水稻田,都快被淹了,下半年也好不到哪儿去了,估计也都是很困难。”汉二说。 “是的,不知道能不能渡过这个难关。”白枝说。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雨水唰唰的下,汉二回来,他脱下雨衣,用双手抹去一脸的雨水。 夜幕降临的时候,白枝也踏着夜路,从弟弟妹妹家借钱回来了。 “你那边怎么样?”汉二问。 “弟弟妹妹都非常支持,但是现在手头没有。我回来的路上,雨水都淹没了好多田埂,我估计今年要发大水了。”白枝说。 “我这边也是这样。咱们还得自己想更大的办法。”汉二说。 “还有什么更大的办法,砸锅卖铁也卖不了几个钱。”白枝说。 “让我先想一想。”汉二说。 “好的,想吧,要是真要砸锅卖铁,我也是支持你的。”白枝说。 第82章 提留 有一天,夜里的雨水终于暂停了,久别的太阳偶然露出了红红的笑脸,偷偷的出来了。 汉二刚开屋子的大门,刚出门不几步,就遇到村里的李会计和小春书记。 白枝一看到李会计和小春书记朝这边走来,马上回屋,让准备出门的少鱼在房间里面,不要出来。 “汉哥,听说少鱼考上大学,正好遇到,提前到喜。那个去年的提留款,现在早粮也收割了。应该要给了,镇上给我们压力很大。”村里的李会计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他身材高大魁梧,脸宽大而多肉,被嗮的红红的,穿了一身干净,整齐的中山装,衣服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一只胳膊夹了一个牛皮包,一个手撑起一把大黑伞,遮住刚出的太阳,脚上穿一双黑得发亮的长雨鞋,站在大门口。 “李会计,多谢,多谢,只是今年年成不好,能不能再延长一下。”汉二小声地说。 “汉二,你也知道我们办事的难处,村里有规定,去年的提留欠款一律要在今年七月底交清。否则我们难办。”李会计说道。 “否则到时不要怪我们不客气,镇里通知了,一律要上交的。”站在一旁矮墩墩的小春书记,猛抽了一口烟,拉着脸,恶狠狠的说。 “汉哥,现在我们村里压力确实很大,还要多多支持。”李书记又继续说。 “今天就不多说了,这个月底交不了,先呆拘留所!下个月底再交不了,拆房子!”小春书记说道。 这个小春书记,当年为响应计划生育政策,硬是把村里好几家的屋子都拆成红砖给卖了,顶超生的罚款,现在又是响应政策,来征收未交的提留款了。 “哎,这可如何是好?”瘦弱的汉二,望着走到隔壁家敲门的小春书记和李会计,在心里默默念到。 “没什么的,村里好多人和我们一样,都交不起,让他们抓进拘留所!到时,我让他们抓进去,你继续找兄弟妹们想办法凑学费。”白枝说道。 “哎,还是我让他们抓进去,你在家。”汉二说。 “不,这得听我的。”白枝说道。 第83章 拘留 临近月底,白枝担心汉二被抓进拘留所,受折磨,就提前让汉二到她妹妹家一起收胡萝卜,卖胡萝卜,一边帮忙,一边挣点钱。 七月底的一天早上。 “咚,咚,汉二,开门,开门!”白枝听到喊叫声,过去开门。 “汉二呢,去年的提留款准备的怎样?”小春书记不耐烦的说。 “在外忙活,还没回来。那提留款能不能再欠一欠呀。”白枝哀求的问道。 “不行,汉二不在,那你就代他进拘留所。”小春书记继续不耐烦的说。 “好的,好的,我去,我去。”白枝小声说,转身进屋。 “不要跑了。”小春书记补充说道。 白枝走进屋里,对少鱼说“少鱼,你在家自己照顾自己。” “妈,你那天回来?”少鱼问。 “不知道,你爸回来,就说我到了镇上拘留所了,记住不要让他去找我。”白枝说完,她转身拿了一件外套,出门。 少鱼心里一阵酸酸的,也跟着出门,望着母亲的远去的身影。 村里十几个妇女,都在拖拉机上,每人带了一件外套,她们和白枝的想法一样,提前都让丈夫离开了。 到了拘留所,她们十几个人,被关在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一阵浓浓的霉味。 当铁门锁上的时候,白枝和一起被关的妇女,找了一块稍微干的地方,席地而坐,又不敢靠着潮湿的墙壁,彼此背靠背,等待下一步的处罚。 在拘留所,没有灯光,一片漆黑,白枝呆在里面,只记得进来的时候是早上,过了一段时间,就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铁门的外面静静的,也没有人过来。 “白枝姐,你看他们要干嘛?对我们这群女的。难不要打,要审吗?”在白枝对面的小枝悄悄的问,小枝也是村里的,交不起提留,替丈夫过来。 “不知道。”白枝摇了摇头说。 过了很久,寂静的小房间,响起一句“有人吗?要解手!” 才走来一个穿制服的妇女,吼道“不要乱叫!憋着,每天只开一次门方便,时间没有到。” 在寂静的黑暗中,所有人都在等待门开的那一刻的到来。终于等到门开了,白枝在外面见到落雨的天空,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她想“虽然现在在这个小屋子里,但迟早有一天,会自由的。” 在黑暗的房间,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个刺眼的手电筒光,洒落在墙壁上。另一个刺眼的手电筒光,洒落在地上,仿佛整个时间停滞了。又很快到处乱窜,窜到一个个头发凌乱的脸上。 “磅,磅。”白枝发现对面的门开了,有两个穿制服,粗壮的妇女站在她跟前,一手拿手电筒,一手拿电棍。 “站起来!排好队!全部站过来!”其中一个说道。 白枝一看有人站过去,心想,怕是要搜身了,着急起来,赶紧想想自己带了什么,头脑一片混乱,想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还在混乱的时候,她的手就被人抓住,一下子发现手腕上的手镯,被脱了下来。 旁边的妇女,想到要收东西,便都去摸自己身上的东西。 突然一束强光照过来,手电筒背后的穿制服的妇女吼道“不要取!不要藏,要不让你们每人脱光。” 白枝被脱了手镯,她后悔极了,她没想到,刚刚不应该想,应该用手摸一摸,更不该把这手镯带在身上。可这手镯是她结婚的嫁妆,一直都戴着。 一个穿制服的妇女在一边看守,另外一个穿制服的妇女搜身,将戒子,手镯,耳环,项链等值钱的全部脱了下来。 等搜查完,两个穿制服的妇女包了搜下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全部没收,充公。” 白枝和村里的妇女,见东西已经被搜走,只能当是倒霉。 “简直就是一帮土匪。”白枝对面的小枝说,她也被脱了两个银手镯走了。 “不,她们就是,还好我们没有被挨打。”白枝说,她也心疼她的银手镯,是她唯一的首饰,一直带在身边。 第二天,汉二从外面回来,知道白枝和村里的妇女都被抓走了,汉二和村里的男人一样,买了一个锅盔,用报纸包住,托村里的金阿婆过去送饭。 昨天饿了一天,第二天,等白枝收到送进去的一个锅盔的时候,她已经眼冒金星,她吃了一小半,把另外一半装进口袋,心里想“万一明天没有人送饭,还可以吃一天。” 后来,金阿婆每天都过去给她们送饭。 直到有一天,白枝发现小房间进水了,也没有人来送锅盔了。 突然,两个穿制服的妇女慌慌张张,手忙脚乱,打开铁门,说道“先都回家去!” 白枝和村里的妇女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傻傻的愣在那。 “还不走,洪水来了,前面以为你们是小偷,妓女,原来是欠钱。”一个穿制服妇女说。 “不知道是什么世道,什么人都往这送!”另外一个穿制服的说。 听到骂声,她们马上醒过神来,一阵惊喜的,又一阵慌张的,涌出这个不知呆了多少个黑夜的小房间。 出了拘留所,她们才发现,到处都是水。 “发洪水了,今天汉北河堤决口了。”一个赶路的老头说。 “堤决口了!”白枝在口里不停念叨着,不顾虚弱的身子,踩着过膝盖的水,赶紧赶路回家,这一年,是98年的洪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记忆中。 第84章 夜谈 在烛光下,少鱼和父亲,与从拘留所回来的母亲相聚。 白枝这次相比前面,人憔悴了很多,面色蜡黄,嘴角有点起皮,嘴唇都肿了。 汉二一直在心疼。 “你这次去受苦了,本来就是该我去的。”汉二说。 “没事,就是去休息几天,只是丢了对手镯,怪心疼的。”白枝说。 “只要人没事,东西就算了,以后有钱了,我再给你买一对。”汉二说。 “多亏了这洪水,才能回来,可是这庄稼后面可怎么办,月底少鱼就要报道了,时间越来越少了。”白枝说。 “爸,妈,要不就不读了,读书要四年,这四年,我去学手艺。”少鱼在一旁说。 “再不要说这种话,我和你爸商量,砸锅卖铁也要支持你读书。”白枝有点伤心地说道。 “是的,现在凑了一些钱了,我们这几天多想办法,钱的事情,你不要管。”汉二说。 汉二缓了一下,继续说“少鱼,要不你帮爸,算一下种地的账本,爸最近一直想,总觉得赚不到钱,但又觉得不对呀,要不怎么有这么多人还在拼命劳作。” “好的。”少鱼回话说。 “我来慢点说,你来记。从种子的费用开始,还有化肥的费用,抽水费用,农药费用,还有除草剂的费用,再加给村里的粮食,最后是给村里的提留款。”汉二继续说。 少鱼一边默默地听,一边在一张草纸上面,默默的记着一亩地,一季的稻子算600斤,价格3毛钱,一共也就180块钱。家里一共4亩地,一年按照两季的稻谷,一共1440块,其中提留就要交600块。稻谷中,有一半,是不能都卖的,要留在家里吃。除掉父亲说的各种费用,少鱼发现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除了留下吃的口粮。 “哎,原来这样,一年忙到头,除了吃用,就是白忙。”汉二叹息着说。 “爸,既然种地不赚钱,那个提留款我们就不交,要交提留款,我们另可这地不种。让村里当官的自己去种吧。”少鱼气愤的说。 “既然这样,要不这地,咱们就不种了。”白枝低头说。 “不种,怎么办,吃什么?提留要交这么多,还想让人种地不?真不知道村里是怎么想的,硬是要逼我们不种地了,让地长满杂草。”汉二越说,气越上心头。 屋子里面一片平静,少鱼在心里想放弃读书。汉二在心里想如何生活下去,白枝心里想少鱼的学费。门外的风也变大了,蜡烛的火苗开始摇摆起来,不一会,蜡烛的泪哗的流了下来,少鱼拿了剪刀,剪断灯芯。 过了好一阵子,白枝说“要不今年地就不种了,按照往年的年成,至少还有两个年成不好,今年就去宜昌,找妹夫,到那边去学点早点手艺。要不少鱼在外面,每个月的生活费都困难,城里消费高。” “可以,这地,我早就不想种了!只是我这眼睛不好,耽搁了我的手艺。”汉二说。 “既然决定不种地,赶在村里过来催账,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这些天全部卖掉吧,换成钱,再算算,学费还会缺多少。”白枝说。 “把家里存起来的稻谷都卖了,估计能卖个500块,家里的妹妹同意借500块。你弟弟妹妹那边一共借给我们800块。家里还有800块的存钱,如果把种地的水牛卖掉,估计可以凑齐学费。但是水牛是合伙的,还要和村里的金阿坝商量一下。”汉二说。 “少鱼,你算一下账,到时估计只有300块钱给你当生活费。”汉二继续说。 “恩,我会省点用。”少鱼点头回答道。 “那明天,就和金阿坝商量一下,先把水牛给卖了,拿到卖掉的一半的钱。”汉二说。 当夜,汉二难以入睡,他今天做的这个决定,意味他要离开这,离开这生活了好多年的乡村,而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敢想。 当夜,白枝难以入睡,她今天做的这个决定,意味她要离开这个她一手置办起来的家,从一无所有,到当初买红砖建房子,从打地铺,到买床;从搭灶台,到建烧火屋;从什么都没有的家,开始了锅碗瓢盆;从屋前屋后满地的杂草,到今天遍地的蔬果,这一离开,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离开后,这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夜,少鱼难以入睡,他心里难受,难受要离开这生活了好多年的乡村,难受因为他的原因,而让父母离开了这片生活的土地,将所有积累的生活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漂泊。 第85章 变卖 第二天一早,等天亮了,汉二就去和金阿坝说卖牛的事情。 穿过几个稻谷场,一片小树林,一片竹子林,就到了金阿坝家门口。 “金阿婆,金阿婆,在家不?”汉二一边敲门,一边说。 “谁呀?在的。”在屋里的金阿坝在想,谁这么早过来敲门,不会又是催提留的吧,但细听声音没有霸气,她倒放心了一些。 “是我,是我,村里的汉二。”汉二继续说。 “好的,来了,马上开门。”金阿坝说。 门开了,一个满脸皱纹,被太阳晒得红黑,红黑,高高瘦瘦的金阿坝在他面前。 “金阿婆,这么早来打扰您。”汉二说。 “有事情,就直说,和我就不要客气。”金阿坝笑着说。 “金阿婆,是这样,想和您一起商量把水牛给卖了。我想拿卖牛的钱给少鱼当学费。”汉二说。 金阿坝想了想,说“虽然我老了,但是我也是明事理的人,娃读书不容易,如果是读书,卖牛,我支持,你来卖。” “水牛卖了,您怎么种地?”汉二继续问。 “一半的钱给娃读书,另外一半,我准备买头小牛娃,等养大,到时你过来用。”金阿坝说。 “好的,这样我也放心了,这次要多谢金阿婆。”汉二说。 “别说谢,你就快去桥头,找卖牛的人过来,不要让村里当官的发现了,要不,又是很麻烦,这几天,我见到村里当官,过来催提留,我就怕,有时晚上做噩梦,都有他们。”金阿坝说。 “您别怕,我先去了,等回来,我再找您。”汉二说。 当太阳慢慢升起的时候,在汉北河提上,有一辆旧的三轮车停了下来,汉二和一个穿土灰色短袖的买牛人从三轮车跳了下来,然后他们径直从河提上,走向村庄。 “您看,这牛养的多肥,多壮,多结实。”汉二一边拍拍牛背,一边说。 “恩,只是水牛今年市价不好。”买牛人说。 “您看,要不给个价格。”汉二说。 “两千块吧,我也没有少给。”买牛人说。 “两千块,太便宜了,你自己去找牛买。”金阿坝在旁边说。 “就是的,这牛养的很好。”汉二说。 “不能再加了。”买牛的人说。 “稍等一下,我和婆婆商量一下。”汉二说。 “就让他给两千两百块吧,他觉得高,最后最少两千一百五,实在不行,两千一百也可以。”金阿坝小声对汉二说。 “好的,我就按您的要求谈。”汉二说。 “商量的怎么样了?”买牛人说。 “给两千两百就卖,诚心价。”汉二说。 “太多了,我贩卖一头牛也赚不了多少,赚钱的是卖牛肉的。再降一些,我们再谈。”买牛人说。 “降不了啦,赶到过春节,两千两百我都不卖。”汉二说。 买牛人围绕牛走了一圈又一圈,看了一遍又一遍,在心里盘算了好久,他想,这确实是头好牛,卖给肉店,肯定能赚回来,说道“要不两千一百,各让一半,就成交。” “不行,最少要两千一百五十。”金阿坝在旁边说。 “不行,我就走了。”买牛的人说。 “走吧,走吧。”金阿坝说。 买牛人假装要走,见没有人拦他,继续往外走。 汉二见买牛人都走了,马上跟过去,小声的说“回来,回来,我做主,两千一百成交。” 汉二过去和金阿坝小声说了几句,金阿坝也同意了。 金阿坝看着养了多年的老牛,从口袋中,摸出准备好的一根红绳子,打开,系在牛角上,说“走吧,走吧,哎。” 汉二牵了水牛,走在前面,买牛人,在竹子林捡了一根小竹子,在后面帮忙赶牛。 少鱼听说,水牛已经卖了,也从屋子跑出去,跟在父亲后面,他也想送送这头水牛,虽然小时候,这头水牛不让他骑,还用牛角顶撞了他,骑他过河的时候,还把他扔到河中央,但是没有想到,今天水牛因为他被卖掉了,他最后一次摸了摸水牛的背,水牛很是平缓,一直慢慢的往前走。 直到走到汉北河的河堤上,在一个绿棚子加铁网的三轮车前,水牛才停止脚步,不肯上车。 汉二使劲的拉水牛的绳子,水牛就是不想踏脚上车,任后面的竹鞭子的鞭打。少鱼在旁边看到水牛的眼也湿润了。 后来,开三轮车的老头也过来帮忙,三个人,使劲的牵,使劲的打,使劲的推,使劲的拍,水牛才抬脚上了三轮车。 汉二和少鱼看着三轮车消失在汉北提,才转身返回,继续变卖家里所有的稻谷。 等到晚上的时候,白枝把家里所有的鸡也关起来了,再等天亮,就上大桥全部卖掉。 第86章 几天后,汉二说“少鱼,明天,我让大叔叔过来,一早就送你到学校,车上小偷多,钱给你大叔叔保管,你看好行李,到了学校,大叔叔会帮你交了学杂费,他会自己回来,你就好好安心在外面读书。这是要交的学费,你点点看。” 那是一叠厚厚的钱,少鱼接在手里,在一旁默默的数着,数完,他很难受,过了许久,他问“那你们后面怎么办?” 白枝说“明天你离开,我和你爸,后天一早,就离开这,去宜昌找妹夫去学早点手艺,卖豆浆。如果能赚钱,我们每个月会给你邮寄钱,到时你到邮局去取。” 汉二说“这次,你只有300块的余钱,要省着点花,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如果不能赚钱,我们就不邮寄了,你要考虑至少有3个多月,我们都是没有钱,邮寄给你的。” 少鱼点头答应着说“那你们到宜昌了,固定住下了,就给我写信吧,告诉我你们的地址。我的地址,等到了学校,我会写给大叔叔,到时大叔叔会告诉你们。” 汉二说“好的,好的。”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少鱼很早就起来,准备行李,在蒙蒙的雾中,一个身材高大,皮肤白净,穿着干净,整齐的大叔叔出现在他眼前。 少鱼和大叔叔打了招呼,然后一起看了行李。在厨房忙好早饭的白枝,端出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在车上,要坐大半天车,没有东西吃,早上就多吃点白米饭。”白枝说。 “大哥,大嫂,一起来吃一点,不要太担心,我和少鱼去,不会有散失的。”大叔叔说。 “好的,有你帮忙,我放心。”汉二说。 “这次,送少鱼去读书,要辛苦大叔叔了。”白枝说。 “不辛苦,应该的。”大叔叔说。 吃好早饭,汉二帮忙背行李,白枝帮忙拿东西,一路送少鱼和大叔叔出了村子,走完汉北河提,到了大桥,等了一辆客运汽车,直到少鱼和大叔叔上了车,和他们挥手。他们才慢慢返回,继续收拾行李。 送走少鱼之后的一天,一听到外面公鸡叫第三遍的喔喔声,汉二和白枝就起来,锁好屋子,背起行李,踏着白雾弥漫的路,走出村庄。 白枝边走边流眼泪,她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今天就要离开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一想起来,她心里就难过。 “快走吧,要不天亮了,收提留款的人又来了,拦下我们,就走不了拉,拦下我们,我们可能就要继续呆拘留所了。”汉二又伤心,又担心地催着。 白枝抹去眼泪,继续加快脚步朝桥头走去,和汉二一起上了一辆去宜昌的客运汽车。 天亮了,少鱼的家里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几天后,收提留款的小春书记,和一群人过来,敲少鱼家的门“开门,开门,快开门,要交提留了!” 叫了很多声,都没有人应,隔壁的人说“可能是交不起,跑了。” 小春书记对旁边的人说“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给我砸门。” “铿,铿,铿…”几锤子,大门的钥匙被锤开了。 一群人进去,找了一遍,发现没有人,说道“里面还真没有人。” 小春书记对里面的人说“把值钱的东西,拖出去,全部卖了,抵他的债。” 不一会,屋子里面一片嘈杂,有筷子落地的声音,有碗跌落破碎的声音,有木头撞墙壁的声音。 第87章 初进 天刚蒙蒙亮,少鱼和大叔叔上了一辆小巴车,挥手别了父母。朝武汉方向开去,一路上,还可以看见四处泄洪的洪水,或洪水过后的泥泞,车开的有点慢,晃晃悠悠,一直到下午才抵达汽车站,再转公交车,到了工大的校门口。 一进校门,热情的学哥学姐,帮少鱼和大叔叔搬运行李,指引先到对应的地方交学费,再回这,坐学校专车去南区宿舍。 “这学校真够大的,进了校园,还要坐专车去宿舍。”大叔叔说道。 大叔叔帮忙交好学费,继续提起行李,回到校门,和少鱼进入一辆校车。 校巴汽车穿过校园的广场,一座一座的教学楼,穿过广阔的操场,食堂,一直往南,出了校园,进入两边都是小店的工大路,继续往前,再次进入一个恍如世外桃园的南区。 南区的道路很宽阔,两边绿树环绕,再往前有一个很大的椭圆形的湖,湖的旁边就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宿舍。 走进宿舍楼,就有同学帮忙指路,少鱼和大叔叔根据指示,很快找到了宿舍。 一进宿舍,热情的舍友迎接少鱼。少鱼也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董少鱼,大家可以叫我少鱼。”。 大叔叔见少鱼已经找到宿舍,便和少鱼说道“在外自己照顾自己,我就此先回了。” “好多,辛苦大叔叔。”少鱼说完,便和大叔叔一起下楼,把大叔叔送到楼下,他还想送出校门口。 大叔叔回绝了,说“回去吧,出门在外,和同学好好相处,你的地址,我会转告你爸妈的,你在这安心求学,不要挂念。” 等少鱼回来的时候,宿舍都有了好多人。一个有点微胖的是阿龙,来自武汉,正在挂蚊帐,挂好后,发现帐篷的门朝着墙壁,然后就下来了。阿龙下面是小涛,来自公安,他高瘦高瘦的,刚铺好床铺,起身站起来,看了看上面的蚊帐,说道“阿龙,你蚊帐挂反了。” 阿龙头伸出来,笑嘻嘻的迎面而笑,说“弄了半天,懒得再弄了,就这样吧。” 阿龙对面是小凡,一脸白净,但是留着胡须与长头发,挂好蚊帐,安静的躺在里面翻武侠小说。 小涛对面是大凡,身高很高,是一个大胖子,一直在摇动扇子,叫道“好热,好热呀,热死了,热死了。” 听到大凡在下面叫热,小涛见小凡安静的很,说“小凡,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热呀,给我们介绍一下秘诀。” 小凡伸了一个懒腰说“在火炉城中,我也热,要说秘诀,就是叫热也没有用,心静自然凉贝呀。” 最后进宿舍的是,一个是来自咸宁的小棋,中等个子,说一口方言的普通话,表情和蔼。另外一个是从宁夏过来的阿汉,白净白净的,高高的个子,说话洪亮,是标准的北方人。 第88章 军训 在宿舍的同学,一边准备行李,一边说,一边聊。 不一会,在走廊传来叫声“穿军装,到操场,排队,军训!” 整个宿舍的同学,赶紧换上黄绿色的军装,带好帽子,系好皮带,跑步到操场排队。 在一片开阔的操场上,一群身着黄绿色军装,刚刚入学的大学生,整齐的排队,等待命令。 “同学们好!今天我们军训就开始了,希望经过一个月的军训生活,锻炼同学们铁一样纪律!钢一样的意志!这次军训对同学们很重要,只有通过,才有资格进入大学,这次我们有幸请到了,刚刚经过抗洪抢险的一支英雄部队,他们是…”站在操场的一位军官说。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每天早上排队,站军姿,一直站到额头冒汗,手臂冒汗,黄绿色的衣服汗湿,腿和胳膊,手臂开始酸痛,忘了酸痛,继续酸痛。才进入下一个动作。 9月的秋老虎,发威起来,非常的热,操场上到处都是光凸凸的,所有学生和教官一起,在烈日下烤,时时吼出震天的响声。 一次,在队伍后排的一个人晕倒了,阿龙和小涛站在一排的最前面,教官让他们过个去照顾一下。 阿龙和小涛非常热情,二话不说,跑过去,扶人。 阿龙过去抱起晕倒的人,小涛发现了长长的头发,说了一句“是一个女同学,你可要慢点。” 阿龙才慢下来,但一看人晕倒过去,他继续加快脚步,把她抱到树荫下,小涛在后面,扭开水壶的水,给阿龙,说“给她喝点水,估计是渴晕了。” 阿龙把水袋子,放在眼前这个晕倒的女孩子的嘴角,等她慢慢吸一些,在等的过程中,阿龙发现眼前的女孩子,越看越漂亮,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粉红的脸蛋,红里透白,黑黑的秀发。如果不是穿军装,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女孩子。 小涛看阿龙能看护女孩子,于是和阿龙说“我过去归队,报告教官,你好好照顾她。” 背靠小树苗的那个女孩,名字叫小超,刚刚实在太累了,感觉天昏地暗,便晕了过去,当她感觉嘴角有一阵清香,很像解暑的茶水香味的时候,便慢慢用嘴角,沾了一点水,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突然发现一个男同学在她眼前,她马上紧张的睁开大大的眼睛,试图站了起来,但站不起来。 “同学,你先坐一下,你刚刚昏了过去,我过来给你送水,我是阿龙。”阿龙笑着说。 小超发现原来是这样,一下子红了脸,闭上嘴角,微微的笑,说了句“谢谢你。” “你再休息一会,估计可以归队了,我就先归队了。”阿龙微笑着对小超说。 小超点头微笑,等阿龙归队,休息了一会,用力的站了起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角,拍拍身上的灰,跑步归队。 午休的时候,宿舍的同学,都盼望下雨,可是那个月,天天都是晴天。 阿龙自从看见小超,心头总是有她的身影,在每天的列队集合中,他试图去寻找她。 有天晚上,当宿舍的灯熄灭了,阿龙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阿龙,你单相思了吧,遇见就大胆表白,勇敢追吧!”大凡说。 “估计就是吧,追吧,支持你!”小凡和小涛说。 “莫非这就是单相思?”阿龙在心里反复的想了又想。 9月的最后一天,是军训结束的一天,那天晚上,教官为感谢学员对他的支持,在微微的风中,唱起“想和你去吹吹风…” 下面,响起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在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帽子的人群中,阿龙在默默地寻找曾经遇见过的人。 第89章 教室 军训结束,少鱼去领了书本,抄了一份课表,发现课程和高中一样,要不就是微积分,要不就是英语,还有各种杂课,和一本计算机的命令书。少鱼专门翻了翻计算机的命令书,发现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全部是各种奇怪的命令,解释的也看不明白要做什么,对他来说,是一种空白,一种不知道要学什么,要做什么,能做什么的空白。 少鱼最怕那些空虚的东西,那些他不清楚的东西,理解不了,记也记不住。 跟随同学,进入了一个一个的教室,去听一个老头,在讲台上,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方言在讲解微积分,教室里面,好像一个电影院,有好多的同学或听,或睡。有时去听英语课,有时跑到湖边背单词。 有一天,小涛对少鱼说“能不能帮忙拿一下书包,书实在是太重了。” 少鱼应了一声,说“当然可以。” 小涛才说“我腿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做过好几次手续了,但是还是有点不适应,有的时候,会痛,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再走。” 听小涛的述说,少鱼得知,原来小涛的腿不方便,他放慢脚步,让小涛,在前面走。回教室的时候,少鱼对小涛说“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上课,下课,帮你背书包,反正我也背的动。” 小涛露出笑脸说“好的,多谢你。” 第90章 楼顶 一个周六的下午,少鱼和小涛在宿舍写作业。 突然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廋弱的女孩子出现在宿舍门口,她是诺,是小涛的高中同桌,小涛考上了大学,她确没有,她在继续复读,但是她读不下去。于是诺找到小涛读高三的弟弟,陪她买了车票,一起坐车到武汉,特意想见见小涛。 “小涛,小涛!”敞开的宿舍,响起一阵银铃般的声音,诺一边说,一边深情的望着小涛。 “你怎么来了,你应该在学校读书的。”小涛站起来,迎面过去牵了诺的手,让她坐在他的床上。 “你一个人过来的吗?你胆子倒是变大了。”小涛说。 “不,要是我一个人来就好了。是我让你弟弟小王陪我过来的,他买水去了,一会上来。”诺说。 “欢迎,欢迎。”诺的话音刚落下,一个身高1米7多的瘦瘦的男孩子出现在宿舍门口,小涛迎面过去迎接。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上铺少鱼,这是…”小涛一边说,一边给诺,弟弟倒开水。 “大学宿舍就是这样,有点吵,要不我带你们去楼顶,我带一本书上去。”小涛说。 诺和小涛的弟弟点头答应。出来的时候,小涛叫上少鱼,一起去爬爬楼顶,看看风景。 小涛在心里是很喜欢诺的,可是他担心诺太小了,这一年诺才17岁,考上大学才是她首先要做的事情,一边爬楼梯,他一边想如何说服诺专心准备高考,他会在大学等她。 他们一直往上爬,爬到楼顶,远方就是南湖,席地而坐,从南湖吹过来的风,正轻抚着他们。 小涛打开书,读一首诗歌。 诺合起书,背一首诗歌。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里面有志摩的诗,有徽因的歌。 一直到晚风吹来,小涛才提醒所有人,时间不早了,他要带他们去食堂吃晚饭。 一边走,小涛一边说“诺,晚上,我给你找个住处,明天上午,我送你和小弟,去车站。”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再去复读。”诺赌气地说,她讨厌父母在耳边说,努力,再努力的话,她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一段时间,高中的复读太沉闷了,班级里仿佛有无数的眼睛看着她,她很不自在。 “还是要回去,只要你考上武汉的大学,以后,每个周末,我都可以陪你。”小涛说。 “这样的话,我还是愿意的,可是不许反悔的哦。”诺仰着脸深情地望着小涛。 在南区食堂,小涛为诺和弟弟,每人点了四两米饭,两个小菜。 诺只顾看小涛,等小涛快吃完,她还没有开始吃。 “味道不好吗?”小涛抬头看着微笑的诺,便问道。 “味道很好,只是太多,要不给你一些。”诺说。 见小涛没有回话,诺就把盘子,没有动过的一大半米饭和菜,放到了小涛的盘子里面,说道“这些,正好适合我,味道很好。”然后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小涛见米饭已经在盘子里,一边笑,一边继续吃。 当天晚上,小涛在南区门口的小旅馆,为诺找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很干净,只能放下一张小床,里面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从窗户探出头,可以看见,远处高高低低,破落的房子,及狭长的走廊,人来人往。 有诺在身边,小涛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生活,第一次见到她,他都不敢开口说话,看一眼,脸就红的岁月。转眼,他读大学了,诺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的乖巧,那样的纯真。 “今天,我就不多留了,明天一早我就过来找你。我回去给小弟准备一下住的地方。”小涛说。 “好的。那你明天早点过来。”诺依依不舍的望着小涛说。 小涛再次确认,门是否是好的,然后离开。 当晚,小涛和弟弟睡在宿舍。 “你女朋友,好漂亮,你该睡外面去。”阿龙说。 “去,去,去,不要乱说,人家才17岁,未成年。”小涛说。 “小涛,是我们的好榜样,阿龙你要向小涛学习!”大凡在一边说。 在一阵你争,我议论的声音中,宿舍渐渐安静下来。 那一晚,小涛睡不着,有点牵挂诺,心想“不知道诺是否也睡着了。” 那一晚,在小小的房间,诺也睡不着,她真想留下小涛,让小涛陪她一个晚上到天亮,再走。 第二天天亮了,小涛过去找诺,送她到车站,嘱托她一定要好好学习,放假了,他会过去看她,让小弟在路上好好照顾她。诺满含眼泪,挥手和小涛告别。 第91章 来信 有一天,少鱼收到一封来信,是父亲写给他的信,他跑到湖边,坐在一块石头上,独自一人,打开信。 “少鱼分别已经几个月,不知你可好?前面你妈在做早点的时候,闻到油烟味,胃总是受不了,多次我们都想继续做下去,最后还是不行,离开了宜昌。现在刚到西北打工,目前我在帮人做木工,你妈在帮忙做饭,这边一切安好,再多一段时间,等拿到工钱,会给你邮寄生活费。望一切都好。” 前面担心父母在外,赚钱不易,少鱼提前把钱风成了好几份,存在银行,每月取一份。 看到信中说母亲身体不好,他一阵心酸,又看到现在父母已经在外安身,才开始放下心来,他想一切都会好起来。 少鱼望了望湖,从书包中拿出笔,写了回信,告知父母,他在校园一切安好,让他们放心。 第92章 失落 一天晚上,阿龙在宿舍非常的失落,一直默默不语,两眼无神,愣愣的坐在床上。 “阿龙,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大凡坐在床上,发现了阿龙的神色不对。 “没什么,没有生病。”阿龙抬头说。 “看样子病的不轻,莫非你心中的女神,拒绝了你?”小凡在床上说。 “小凡,有点过分了,别人正在伤心,不能加盐!”小棋说。 “对不起,真心对不起!”小凡见刚刚的话语伤到了人,便下床笑嘻嘻地哄阿龙。 “没关系,没关系。”阿龙面无声色的说。 “阿龙,不要灰心,不就是一个女孩吗,先抽根烟,我下去买点酒,今晚我陪你解闷。”大凡一边抽烟,一边说。 赶在宿舍熄灯前,大凡抱了一箱啤酒上来。 “兄弟们,阿龙哥心情不好,我们晚上陪他喝点。”大凡说。 宿舍的人,一起拿出饭碗,倒上一点,都劝阿龙放开一些,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许久,阿龙才说道“谢谢宿舍的兄弟们。”这次他是真的有点伤心,他不知道自己那点不好。 少鱼默默地看着,默默地想着,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失落,只是每个人的失落不一样。 第93章 混乱 不知道要学什么,走马观花去上课,去听似懂非懂的内容。 不知道要学什么,又不想走马观花的学生,则沉寂在读书馆,自修的空白教室。 偶尔见到人,从读书馆出来,满脸的疑惑,又再次进入读书馆,或走在绿色的大树下,缓缓而漫无目的行走,或走在湖边,走了一圈又一圈。 少鱼从每一种群体,切换到另外一种群体,但是,在他心里,觉得都是一样,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混乱状态。 一走进宿舍,有时如果发现是安静的,那一定是大白天,有人睡着了。要不就是天昏地暗的游戏吵闹声,录音机磁带的大音乐声,一群人起哄的声音,就是这种混乱,想让他离开一会,安静一会。离开后的他,偶尔沿湖边走走,想想曾经花了多少辛苦,才考上大学,原来是这样;偶尔在铺满煤渣的操场跑一跑,走一走,听煤渣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回到了初中的校园,也是脚踩在煤渣路上,听脚底吱呀吱呀的清脆的响声,一时间,他倒怀念起那个时候的简单。 大学宿舍,就是一个天都管不着的地方,大部分的时候,是完全黑白颠倒的地方。 “阿龙,小凡,大凡,课都上完了,怎么还没有起来,要起来吃午饭了。”小涛拿起饭碗,去打饭,顺便叫叫还在睡觉的同学。 “你们先去吧,我昨一晚没睡,玩了一晚游戏,我还要睡一会。”阿龙在睡梦中应了一声,又睡着了。 “你们先去吧,我昨一晚没睡,看了一晚的书,我还要睡一会。”小凡在睡梦中应了一声,又睡着了。 大凡没有任何声音,继续呼噜呼噜的睡。 等少鱼和小涛吃好午饭,大凡突然问“现在几点了?几点了?” “下午1点啦。”小涛说。 “又错过午饭了,下次一定要叫叫我呀,谢谢兄弟了。”大凡一边说,一边起床。 下午则又恢复了混乱的生活状态。 有人开始吃热干面,即是早饭,又是午饭。 直到寝室停电了,好几人才发现,肚子好饿,原来晚饭还没有吃。 第94章 改变 “来,来,一起加入游戏吧。”阿龙对小棋说。 “你们不能这样下去,要不学业要荒废了。”小棋惋惜说。 “苦读了好多年,也没发现有什么用,荒废一下也没有关系。”阿龙对小棋说。 “已经开始了,就等你加入格斗了。”小凡在后面继续说,并把小棋推到电脑前,玩起杀人游戏。 几天后,小棋发现自己也走火入魔了,仿佛抽烟,一不抽,开始只是觉得心里痒痒的,再后来,就是憋的慌,难受,压抑,手不听自己的使唤,在过去的那些年,他的成绩一直都是很好,只是阴差阳错被调整到了自己不熟悉,不清楚的学校与专业,虽然计算机是热门专业,但他始终摸不清头脑,到底能做什么。 “如果不是基础好,能够自学,再这样下去,我估计真的变成什么都不会的人了。”小棋一边使劲的抽烟,一边在心里想。 这几天,他心情糟糕透顶了,在高中,一直等了三年的女孩子,到了大学,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拒绝与他再次见面。 “我原来不是很优秀的吗?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忘记她吧,放弃吧,重新寻找吧。”小棋在内心深处翻来覆去的想,翻来覆去的告诉自己。 “我要改变,先改变自己,从今天开始,戒除掉坏习惯,找回原来的自己。”小棋说完,将剩下的一包香烟扔到厕所,打开水龙头,让哗哗流出的水,将一包香烟缓缓冲走。 “哎呀,又停电了。”阿龙说。 “谁有烟?谁有烟?坏了,我烟瘾来了。”阿龙说。 “没有了,被抽完了。”大凡说。 “怎么办,怎么办?”阿龙一边痛苦地说,一边胡乱抓起自己的头发。 “捂着被子哭一会吧!”小凡探出头笑着说。 “小凡,你给我记住!下次不给你买热干面了。”阿龙说。 “那就过来抱抱吧。”小凡在床上笑着说。 “戒掉吧!忍一忍,对自己狠点!”小棋说。 “哎呀,戒不掉呀,就是戒不掉呀。烦闷,非常烦闷呀!”阿龙越说越着急。 “要不就等明天天亮,要不就到垃圾桶,去找找烟头抽,不要这么痛苦,我最怕别人伤心痛苦了,要不我也要伤心了。”大凡伤心的说。 “好主意,挨到天亮!”阿龙一边说,一边准备上床。 整个宿舍的人,都以为阿龙会睡觉,谁知,阿龙又从床上跳起来,借着手电筒的光,在宿舍的一个角落,一边不停的用手翻开垃圾,一边说“我等不了,我等不了!” “找到一个,又找到一个了!”阿龙惊喜的说,仿佛找到了救命的药,用火柴点燃剩下的烟头,深吸了几口,然后把烟头熄灭,才缓过神来,爬到床上睡觉。 第95章 成绩 “阿龙,课上完了,再过一周,就要考试了。微积分老师画了一些重点,你要不要看看。”小涛放学回来,对还在睡觉的阿龙说。 “什么?上完了?要考试了?要的,要的,给我参考一下。”阿龙从床上跳起来,脸都没来得及洗。 “我也要,我也好多次没有去上课。”刚起床的小凡说。 见小凡也要看书,少鱼把他的书给了小凡,说“我的和小涛是一样的,里面划线的是重点。” 小凡翻了一会书,说道“怎么这么多重点呀?是不是搞错了。”转头看了看阿龙的书,发现也是一样,继续看书。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这微积分怎么这么厚呀。”阿龙哀叹道,这是他第一次翻开微积分的书。 “小涛,帮忙看看,这个字母上的一撇是什么?”阿龙惊奇的叫道。 “fx上的一撇,就是切割线的导数。”小涛过去解释。 又过了一会,“小涛,帮忙看看,这个字母,怎么还有两撇的?是不是印错了!”阿龙又惊奇的叫道。 “两撇,就是求两次导数。比如…”小涛和阿龙慢慢的说着,小凡也过来听,他也不清楚,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等到求积分的dx的时候,阿龙又问“这怎么有个dx,怎么又有个dx,我的妈呀,这到底在干嘛?” 小涛过去给他讲解dx就是求积分,就是求面积,就是分成很多个小块组成的面积。 阿龙似乎不懂,但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再问,看这架势,他心里想到“估计是没有信心通过了。” 那些天,阿龙和小凡,天天挑灯夜战,白天看微积分,晚上背单词,看课文。 但是一周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太短了,太快了,书还没有翻完,就被匆匆忙忙赶到考场,仿佛一个不会开枪的士兵,被赶到前线冲锋,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刚冲几步,发现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但是知识需要积累,根本没有人用几个晚上,就能弄清楚复杂的问题。 考试完成,阿龙和小凡便扔掉了书,继续进入游戏过程。 几天后,成绩下来,阿龙和小凡的数学与英语不及格,英语老师故意给了59分,原因是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两个学生,让班上同学带话回去,下次还是一直不露面的学生,直接给59分。 阿龙和小凡知道结果后,痛骂了一阵老师,就差一分,他们就及格了。 小棋,小涛,少鱼,大凡,都纷纷劝他们不要和英语老师斗气,下个学期,每次一起去听课。 晚上,阿龙和小凡仿佛忘记了考试失误的伤痛,继续开心的进入游戏状态。 第96章 留校 那一年的春节,少鱼收到父亲的来信,信上说,他们没有赚到什么钱,让他节约一些车费,先用这次邮寄给他的钱,如果不够,后面会再邮寄,让他留在学校过春节。 少鱼申请了留校的兼职,和另外几个同学,一起负责校园的垃圾清理,晚上留守校园的安全。 除夕那天,少鱼去学校的小店,花10块钱,买了一双新的黄帆布球鞋,穿上新鞋子,进入学校在食堂的免费除夕夜晚餐。 学校食堂的除夕夜晚餐,非常的丰富,是少鱼在这半年来,吃的最丰盛的一次,他一边看食堂电视上的晚会,一边品尝吃不完的美食。 吃完年夜饭,少鱼和几个留守的同学,开始在校园一圈又一圈的走动,查看。 与其说是查看或守夜,还不如说是散步。让浮躁,迷茫的心灵,在冷风中吹一吹,让心灵变得宁静。 旁边的几个同学,也是和他一样,家境不好,没有回去,把买来回车票的钱省了下来,但是他们都很乐观,总是觉得,只要能学到本领,有一天,总会改变。 第97章 困惑 新的一个学年又开始了,课程表,居然还是微积分,英语,等课,只是多了线性代数,概率论,工程制图,计算机语言,四门功课。里面又是各种数学课,对学了半年数学的少鱼来说,他是迷茫的,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 少鱼心里想,花这么多的时间,去研究数学,简直是浪费时间。因此他也开始不上课,故意忘记课,知道也不去的逃课。但他又不想在宿舍,只好去找空的教室,很多时候,刚在空的教室坐下,又被一群上课的赶了出来。 几天后,少鱼和小涛一起吃饭。 “这几天,你怎么消失了?”小涛笑着问。 “是的,觉得课程比较无聊,所以去读书馆呆了几天。”少鱼无奈的说。 “现在课程太多了,以前还想,大学是天堂,看样子,和地狱差不多,天天在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忙什么,到是课程越来越多。”小涛抱怨说。 “是的,真不知道,学这些干嘛?关键是上课数学老师都是一口方言,还听不懂。”少鱼说。 “我也有同感,但是我怕不去听,老师讲到那,我都不知道。过去听,虽然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至少可以跟随着翻一翻书,画画重点,晚自习好再看。”小涛说。 “是的,我就是有点迷失方向。”少鱼迷茫的说。 “很多人都是迷失方向的,我建议你还是和我一起去上课,到时我提醒你去。”小涛说。 “好的,谢谢你。”少鱼说。 少鱼试图去弄清楚,这些数学课,到底用来做什么。 但是他花了很多时间,发现是徒劳。最后变成了,讲什么,学什么,学了就忘记,要用,再看,问自己用来干嘛,不清楚。他也和很多人一样,在繁忙中迷茫,在迷茫中困惑,没能辨别方向,没能改变自己的航向,任自己在大学中随波逐流。 少鱼没有想到,大一的下学期的课,都是超有难度的,不静下心来,全心的投入,是学不好的。比如工程制图,不扒开自己的大脑去思考零件的各种投影,是画不清楚的。线性代数,不去自习室演算,也是记不住的,更别说本来就是概率性统计的科学,里面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实验,不多仔细看几遍,还真不会。 另外少鱼没有想到的,还有一门更重要的课程,计算机语言,他居然忽略了重要性,觉得就是用来计算或简单,或复杂的数学题目,在不理解核心概念的情况下,就这样糊涂的一边听,一边翻,走马观花看完。 很多人和少鱼的心里一样,认为最后老师会划出几个题目,把老师划出的题目,做个几遍,就会顺利通关。 第98章 挂科 大一的下半年很快悄悄的过去了,为了通过体育成绩的1000米长跑,少鱼和小涛不知道,起了多少个早床,用了多少个晚睡,终于通过1000米长跑。 “真是被累的半死,快跑断我的腿了,简直就是先从体力上折磨我们,再从脑力上折磨我们。”小涛说。 “是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了,一起走吧,后面继续其他考试。”少鱼喘着粗气说。 “考,又考!同志们,快点看书,学校老师说了,这次要严考,让百分之20的人不及格。”大凡一脸严肃,大声在宿舍说。 “阿,真变态!”阿龙烦闷的说。 “确实,变态,还搞出了个百分之二十。”小凡说。 “各种杂课,千万不要抄,只要不是离谱的写,老师总会给分。如果抄书被发现,当场记0分,通报批评。”小涛说。 “看来,学校这次是让我们出钱。每门功课重修80大洋。”小棋愤怒的说。 听说这么严格,少鱼逃了那么多的课程,也担心起来,会不会成片的不及格,这个学期的课,明显要难于上半年的课程。 在接下来的一场道德品质考场上,有个隔壁班级的同学,带了课本,在课桌下面翻,当场被监考老师发现,没收试卷,驱逐出考场,计分为0,第二天一早就通报批评。 在接下来的几场考试中,氛围异常的令人窒息,微积分考试直接就是10个微积分解答题目,连对与错,abcd的选项都没有。线性代数和概率论,也是10个应用题目。计算机语言的考试,到是题目很多,各种小计算,后面全部是写功能函数的代码。 几天后,成绩下来了,阿龙和小凡的两门数学又挂了。一共有4门功课不及格,加起来有12个学分,他们看着不及格的科目,和被通知留级的信息,非常的失落。 那一次,少鱼也挂了一门功课,小涛也挂了一门功课。 当晚的晚自习,少鱼感到非常的懊悔,责怪自己太过于碰运气,太过浮躁,没有认真仔细看书,一些概念,确实记忆不牢固,仔细问几个问题,确实不清楚。 那个晚上,寝室一片寂静,大家都比较失落。 “大家不要为我和小凡太伤心,我们改变,还有机会改变。”阿龙打破了沉默说。 “我支持你!”小棋和大凡说。 “我也支持你!”少鱼和小涛说。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阿龙和小凡说。 “后面,虽然不能在一起继续上课,但我们永远会生活在一起!”小棋说。 “谢谢!”阿龙和小凡感激的说。 几天后,小凡的母亲到宿舍,找小凡,没有遇到小凡,直接把小凡的放磁带的录音机带走了,让下铺的大凡转告小凡“后面认真上课!” 过了一会,小凡回宿舍,大凡告知了小凡母亲要转告他的话,他心里很难受,说道“坏了,留级的事,老妈也知道了!” 一次爬山第二天,当桃姑和冬梅再次到派出所,找红树的时候。她们被告知,红树已经被安排到市里劳改。 后面的宿舍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重新开始审视要上课的课程,重新进入学习状态。 少鱼和小涛一样,不再为眼前的问题困惑,反而把遇到的问题,留住,试图在后面的课程中继续查看答案。 第99章 投入 大二开始了,一开始交学费的日子,少鱼便没有向家里要钱,因为家里也没有钱,他便申请了延迟交学费。 在接下来的一年多的时间,少鱼,小涛和宿舍的所有人一样,全力投入学习。 白天从一个教室移动到另外一个教室,晚上,早早一起过去抢自习的空位。有时也在机房,呆上一个半天,或在实验室,停留一个半天。如果能上一次英语课,到时觉得很放松。 为了投入所有的课程,寝室组织的联谊会,少鱼放弃了。社团组织的舞会,少鱼也放弃了。 少鱼上次挂科,这次经过自学补习,重新考试后通过。 这一年,所有科目的成绩都在80分以上,英语要求的四级也考试通过。 这一年,宿舍的所有人都没有挂科。 少鱼感到充实,但又觉得专业课的学习,总是有点不对,又想不清楚,有那些不对,又说不出来。 在校园独自漫步的时候,偶尔遇到难舍难分的少男少女,少鱼赶紧躲避,转向,走到一个安静的无人的地方,他也会默默的想,在这莫大的校园中,那些匆匆的女孩,是否有一个,像他在初中跑道上遇到的静,娟一样,他会再次遇到。如果再给他一次读初中的机会,他一定要去主动的认识静,娟,可是现实是,在这莫大的校园,曾经的初中同学,此时不知在何方。 几天后,少鱼收到学校的通知,说他被评选为优秀学生。拿到通知单,发现里面还有八百块的奖励,需要凭通知单去系里去取。对于成绩好,有奖励,这是校园第一次才有的事情。 看到有奖励,少鱼一下子充满了幸福,他想想以前的刚到校园的三百块,被分成好几个月,早餐只吃两个馒头,午餐一份米饭,晚餐再两个馒头,通过各种组合,省了再省,终于熬了过来。大二原本生活费也很紧张,看到这奖励,他想这年的生活费终于有着落了,能吃上好几个月的馒头和米饭。 少鱼从南区快步步行到本部校区。熟悉的工大路上,他都闻到各种香喷喷的饭菜,他面带微笑,期待能快一些到本部的系里去。 “老师,我来取奖励的。”少鱼敲门进了系里,找到了取奖励的窗口。 “好的,等一下。”窗口传来回话。 “同学,因为你这年的学费没有交,学校已经把你奖励抵扣在学费了。”窗口传来回话。 “那,就是没有了。”少鱼确认道。 “是的,没有了。”窗口传来回话。 一颗满怀希望的心,突然间仿佛被一盆冷水狠狠地泼了一下,一下子平静,失落起来,少鱼拿着奖励的单子,默默地退了出来。此刻的他,是多么希望,能拿到一笔奖励,他多希望学费和奖励是分开的。 在开阔的飞马广场,有一个黑马在空中奔腾,少鱼缓缓往回走,奖励没有拿到,他有点失落,但抵扣了一部分学费,他也觉得值得,这样欠学校的钱就少了。他继续迈着脚步往回走,他想“我要继续保持,下次再拿奖励,再抵掉一部分学费。” 第100章 分辨 在即将暑假的日子,少鱼没事,就在教室,整理学习的内容,他想把一本书读薄,几本书,连成一本书,看看自己曾经学过的内容,那些内容到底各自在做什么,又如何相交。 他一边想,一边在笔记上,轻轻的写下“每一种数学都是为了解决生活中的一类问题,用数学的语言,表示问题,让懂数学的人,能互相理解。 1基本计数的符号; 2未知数的代数求解; 3画出一个物体的平面图纸,和立体投影的视图,通过图纸,让所有人准确认识物体; 4微积分用来求解各种面积,体积,这些面积或体积,可以方便计算波形的能量,辐射的能量,而这就是大学物理需要计算的内容; 5线性代数用矩阵来存储一行行,一列列的数字,试图对变换后,计算新的行列; 6计数的重新学习,对无序的数,通过各种有序的排列,变成有序的数与图形,研究它们的运算特性。 而计算机软件,正是要研究数的运算过程,把无序的数,变成有序的数,分别存储在表格中,队列中,栈板中,树形中,图形中;分别从构建图形开始,逐个的加入。之后再进行查找,删除,或更新,或排序。 如果软件是用数学算法去解决问题,那么硬件则是靠电路来研究最基本的问题,先从电子电路开始,熟悉基本电路,熟悉基本器件,再到数字逻辑电路状态图设计,并从已有的逻辑电路中选择,来实现所需的逻辑电路,最后在实验室,模拟加法器,模拟存储单元的地址,存储单元地址所对应的数字,取地址的数字进行运算。按照工程的思路,直接从基本实验跳跃到应用。” 写完上面的内容,教室的灯也熄灭了。少鱼慢慢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慢慢分辨其中的问题。 第101章 木活 暑假快到了,少鱼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去了,他想抽空回去看看,便提前给父亲写了一封信,说明这个暑假,他准备过去看他们。 汉二收到少鱼的信,看到孩子要来这边,他满怀高兴,他想在少鱼放假来之前,把做好的家具给结清了,这样拿点钱。 一大清早,汉二就到了装修工地上,早早地等房主过来看他做好的门。 汉二一看到房主老刘过来,他就走过去,笑着说“老刘家,新家的门都做好了,帮忙确认一下,如果可以,我想把工钱给先接了。” “好的,我来看看。另外,董师傅,你也知道,按当初我们谈的,要确保没有问题,再付钱。”房主老刘说,老刘是一个西北的中年男子,高高的,消瘦的脸被太阳嗮得有点黑。 “老刘家,那肯定的,那肯定的,您看,您看。”汉二殷勤地说,满脸堆着笑。 房主老刘走过去,先看房间里的门是否都做全了,随手开门,关门看看效果如何。 “董师傅,这个门好像有点紧,要不今天再帮忙调整下。”房主老刘客气地说。 “老刘家,今天我就调整好,要不您明天再过来看。今天再帮忙看看,还有那些地方需要调整,我一并调整。”汉二说。 “好的,我再看看。”房主老刘说,其实老刘他自己是不清楚这些木工的事,在他看来,只要能用就行了,关键还要看他老婆是否行。 “我没什么问题了,我明天让我老婆过来看看,她说行,就行。”房主老刘说。 “好的,那您慢走,我今天就调整好。”汉二说。 等房主老刘走后,汉二重新把门卸载下来,调整了门与门框的四周的间隙,调整后,重新装上门,看了又看,试了又试,他认为可以了,才离开装修工地。 第二天,天不亮,汉二就赶到装修工地,等房主老刘。 不一会,房主老刘和一个穿着浑身飘香的女人进来,汉二上去打了招呼。 “这门,还有间隙,也不均匀,上下也不均匀。”房主老刘旁边的女人一脸不满意的说。 “董师傅,麻烦按我老婆说的问题调调。”房主老刘在一旁说。 汉二马上过去,仔细查看,尽了全力去看,也许是他的一只眼睛不太好,他尽了全力,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都有点不敢说出口,再一次的仔细看了一遍,才说道“没有问题。” “董师傅,我也发现了,再调调,等调好了,我们再看。”房主老刘说道,然后和不满意的老婆走出了装修工地。 “怎么可能?难道是?不行,我得先回去一趟。”汉二心里想到,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眼睛不太好使。 汉二踉踉跄跄的走回卧龙巷,和白枝说了事情的经过。 白枝疑惑地说“要不,你带我去看一下,我们再说。” 汉二和白枝,又匆匆赶到装修工地。 白枝看了左右,上下的门缝,发现,确实有点不平,确实有点不对称。 “老伴,这次可能是你误解房主了,需要你再调整一下。”白枝说道。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明明我看的是好的!”汉二惊讶地说道。 “就是的。”白枝又看了一遍,回道。 汉二默默地小声喃喃自语道“如果是这样,那我的眼睛怕就是不行了,我明明看的是直线,可是你们三人,都说是不直的。” “我不是木工师傅,你去请一个认识的木工师傅,过来,帮忙调整一下吧,先帮房主解决问题。”白枝说道。 “好的,你先回去,我出去找认识的师傅。”汉二说道。 当天下午,汉二去请了一个认识的李师傅,李师傅一听说过程,马上放下手上的活,和汉二一起过去,调整门到半夜,才忙好。李师傅再次检查,确认没有问题。 “老李这次多亏你了!”汉二谢了又谢李师傅。 “别客气,要是需要,叫一声,我就过来!”李师傅说道。李师傅是一个中等个子,精瘦的身材,眼睛有神,声音洪亮,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着红,喜欢微笑的中年男人。 几天后,房主老刘和他老婆过来,再次看了门,觉得还满意,才给汉二接了工钱。 第102章 异乡 放暑假了,武汉的夏天很热,像火一样在烤人。少鱼收到了一封信,那是父亲写给他的,信上把地址又重新写了一遍,地址是“东关,卧龙巷68号。”里面特别强调,让他过去的时候,在路上注意安全。 少鱼当天带了行李,就去火车站,用余下的钱买了一张最便宜的硬座火车票。 在火车上,火车从晚上开始开,一直开到天亮,都是卡卡的声音,恍惚中,他半醒半睡,直到窗外透出一些亮光,睁眼一看,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远处是一片又一片的黄土地,又过了很久,看见了成片的树林。 不一会,广播响起“西安站到了。” 西安站在古城的北面,少鱼出来后,寻找去东关的公交车。 不一会,少鱼找到并坐上去东关的公交车,公交车经过古城的一条又一条繁华而整齐的街道。 等公交车穿过了东门,少鱼问乘务员“您好,我要到东关,下站是否可以下车?” 乘务员回答道“是的,现在可以准备下车了。” 古城缺水,古城周围的护城河已经干枯了,但是古城很雄伟,很壮观,下了汽车,少鱼回头望望身后的古城。继续往前走,见到一个路人,问“您好,卧龙巷,这么走?” 路人说“走过这条马路,前面左拐,然后再右拐,就是卧龙巷了。” 根据指示,少鱼一路看门牌走过去,没有找到68号的门牌,却远远看见母亲熟悉的身影,提着一桶水往前在走。 少鱼喜出望外,跑过去,发现确实是母亲,叫了一声“妈。” 白枝还没反应过来,一开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几个晚上还在念叨,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又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确实是少鱼。只是眼前的孩子,变高了,但变得更瘦了,白净的脸上都可以看出颧骨。她应了一声,有点心疼,又高兴的合不拢嘴,一手提水,一手和少鱼一起提包,往巷子深处走去。 经过狭小的走廊,在一个三层楼的民房的一楼,最靠近里面的一个房间,白枝停下脚步,说“到了,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房间门口是一个蜂窝煤炉,一个铁锅,一个水壶,一个红色的塑料盆。 少鱼跟着进入,放了包裹。 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有一张用长短不齐的木板搭建床,床的下面是两排红砖。在靠近床的旁边,有一个小桌子,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放着一些做木工的家具。里面有个木板很显眼,上面有一些模糊的文字“南方木工”,这是少鱼很久以前给父亲写的。在他的脑海中,仿佛看到父亲拿着这个木板,在马路边,烈日下,等待顾客的到来。 第103章 夜谈 晚上,汉二抽出几块木板,又搬了几块红砖,对少鱼说“要不就简单睡睡吧,在外的条件没有家里好。” 少鱼说“好的,好的,已经很好了。” 夜来临了,在小小的房间里面,少鱼安静地听父亲和母亲叙说眼前的一切。 白枝一边理被子,一边说“这的房东人很好,听说我们有个读书的孩子,房租也给我们便宜了好多,这个房间,每个月的房租60块,水电费用另外算,两年来,都是一样的。” 汉二坐在床边,说“最近还好刚接了一笔单子的钱,但是再接活很难,我这木工的手艺也老了。你学费的事怕还是没有着落。” “爸,妈,学费的事情,你们不用再担心,大二我申请了延交学费,现在学校为了帮助贫困学生,可以申请贷款学费,我的申请,学校已经通过了,下次的学费,就使用银行的贷款。”少鱼说道。 “那,太好了。”汉二听说可以贷款。 “是的,确实是太好了,国家政策变好了,幸好有这样的好政策。”白枝说道。 “只是,借的钱,总是要还的,我们还是想办法,帮你还上。”汉二说道。 “爸,您别担心,以后我工作了,总能还上的。”少鱼自信地说道。 汉二听到孩子说以后自己还学费,心里涌起一阵一阵的高兴,他高兴,就想抽一根烟。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根香烟。 白枝见老伴要点烟,便说到“孩子在,出去抽,出去抽。”汉二起身出了房间。 “你爸可能是眼睛不太好了,好几次都把人家的门,做的不好,上次你爸很自责。后来,次数多了,他才知道是自己眼睛的问题。你别说你爸手艺不好,要不他不高兴。”白枝继续说。 “恩,爸眼睛一直不好,就先休息一段时间。”少鱼低声的说。 夜深了,少鱼很久都不能入睡,眼睛有点酸酸的感觉,这次回来,父亲身体不好了,母亲也增加了许多银色的白发。 第104章 早点 白天,少鱼帮母亲提水,做点能做的事。天气太热,白枝让少鱼在外面的大树下看书。 一天,汉二下午很早就回来了,进屋子,帮白枝一起做晚饭。 在旁边洗菜的白枝说“要不我们还是做早点吧。明天你去给城管送点烟,好让我们在路边搭一个早点摊。” 汉二忙着锅里的菜,不啃声,听到说送礼,他心里是不愿意去找人送礼,更不愿意,去低头说好话。 见汉二不开口,白枝继续说“你不去,莫非要我去不,要不这生活怎么过。”一丝眼泪从白枝的眼角流了出来。 “好,好,我去,我去,你别急,别急。”汉二点头说道。 “那好,那好,我不急,我不急。”白枝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 第二天一早,汉二去买了两条香烟,用红色的塑料袋子包好,在东关大街的一个地方等,当天没有城管,汉二低落着头回来。 白枝说“没有,才是正常,今天是周六吧,再等一天去,再去等吧。” 汉二过去看了暗暗的墙壁上的日历,发现确实是周六。 不管是周六,还是周日,一大早,汉二还是过去,看看那个地方是否有空位,有多少人会走过。 终于等到一天,早上八点一过,城管开车过来了,停下,小摊小贩,马上收拾,飞跑了。 汉二在那,走向城管,朝里面仔细看,发现有个最高傲,最胖的。汉二心想,估计最胖的就是里面的头了。 汉二怕送错,又等了一天,发现了同样的人,当城管的车一开过来,停车的时候。他马上把准备好的红色朔料袋送了过去,说“小小意思,想在这个摆个早点摊,拜托照顾。” 在车中最胖的,接过红色的塑料袋子,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是香烟,拆开香烟,分给了随从。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怒吼,只是趾高气扬的开车走了。 一脸纳闷的汉二,就这样回去了。 汉二在房间,把遇到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白枝高兴地说“那就没有问题,收了东西,总得帮点忙。看来我们的早点铺子可以准备开张了。” “可是,你的胃,闻不了油烟,那可怎么好?”汉二担心的说。 “那我卖豆浆,我卖稀饭,我帮忙收拾碗筷,你做油条吧。你一个人,做慢点。”白枝说。 “好吧,先看看吧。”汉二说,他还是担心他们做不来。 第105章 经营 白枝吩咐道“下午就去买一个灶,三张桌子,几个朔料凳子,几大袋子面粉,几袋子小苏打,一些黄豆。我们今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东西齐了,我们明天一早开张。” 汉二和少鱼,同时点头,说道“好!” 汉二和少鱼去附近的市场,顶着烈日,在满是热浪的市场穿梭,流着汗水,搬运东西。 夕阳西下的时候,汉二和少鱼回来了,晚上一起简单吃了一些东西。 汉二开始和油条的面,加四层的水,一斤面三克苏打,少鱼在旁边帮忙提水。 白枝开始磨豆子,把豆子全部打磨细,准备明天一早烧豆浆,同时泡了米,明早一起煮稀饭。 准备好了,少鱼一躺下,就睡着了,当晚他睡得很香。 公鸡刚叫,白枝就醒了,起来收拾,再叫醒了汉二。而少鱼此刻还在深睡。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能闻到豆子的香味,面粉发酵的香味。 豆子的香味越来越香,少鱼在梦中也闻到了香味,他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母亲已经忙起来了,他也从床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一起帮忙。 汉二和少鱼一起先把灶台抬了过去,再把凳子,桌子全部搬了过去。 白枝在点火,生煤,一阵浓烟飘在空中,不一会,闻到了木头点燃的香味,又一会,木头燃烧的火红的苗飘舞了起来,她一边加煤,一边用扇子继续加风。 天不亮的时候,灶台的火已经好了,油锅已经放了上去。油条面已经切成一条又一条,整齐的摆在案桌上。 白枝准备的豆浆,稀饭也好了,等待客户的到来。 天刚蒙蒙亮,就来了客人,有上班的小年轻,也有老头,老太,小孩。 汉二的油条炸的很好,金黄色的,闻起来很香,价格也便宜,才3毛一根。 白枝的豆浆很甜,有豆子的味道,价格也很实惠,2毛一大碗。 有个小孩,竖起了大拇指,称赞早点好。 虽然,汗水时不时的从少鱼的额头掉了下来,但他觉得这是幸福的汗水。 忙到快10点,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少,天气也越来越热,开始收摊。 每天都是这样,遇到城管,汉二上去赔笑给烟,白枝上去担豆浆,再多送几份油条给他们带走。 第106章 返回 暑假那段时间,除了偶尔遇到的街道大检查,汉二和白枝,只能收了灶台,在家休息。 第二天,如果没有检查,就继续开始繁忙。 空闲的时候,少鱼和母亲聊天。一天,少鱼问起大哥少牛怎么样。 白枝说“少牛估计在广东吧,上次离开宜昌的时候,他就是从宜昌过去的,快两年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可好。” 当大三要开学的时候,少鱼穿过古城,与父亲,母亲在火车站作别。 在夜色包围的车厢里,少鱼一直没有睡,想想父亲,母亲这段时间繁忙的身影,又想想多久没见的少牛,也不知道他在外可好,离家两年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能回去。 第107章 相聚 大三开始了,进入了基本全部是专业课的学习,只是很多专业课,都是划重点,应付考试。 有一次,班长小棋想组织班级的同学聚一次。 在宿舍,小棋和小涛,少鱼一起聊天,问问他们是否有兴趣,一起组织一次爬山。 “可以的,四年在一起读书,一起聚一次,也是难得的缘分,现在人越来越见不到了,估计明年,就有人去实习了,更见不到人了。”小涛说。 少鱼在一旁保持沉默。 “少鱼,我知道你家里困难,这次你一定要去,你的费用,我们用班费给你出。”小棋看到少鱼沉默,轻声的说了一句。 “不,这样不太好,班级的钱也是班级同学的。”少鱼说。 “我私下问了大凡,小凡,阿龙,还有隔壁的同学,他们都支持,是想让所有人都参加,一个也不能落下。”小棋诚恳地说。 “既然这样,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小涛也劝少鱼。 少鱼见是这样,便点头默认,说道“好,我去,那要谢谢班上的每一位同学。” 根据初步的了解,小琪最终开了一次班会,所有班级的同学,都全票通过,选择周五出发,周日晚上回。 为了省钱,小琪组织人员去买从武汉到九江最便宜的船票,分配人员,带水和船上吃的馒头。 周五的课一上完,所有同学,分别悄悄的离开了学校,在江边的码头碰头。 碰头的同学都很开心,这是第一次,全部偷偷出来的保密活动。 这也是第一次,同学到齐的活动,很多女同学第一次见到阿龙,小凡,因为他们从来就不上课。而班级上的女同学,对阿龙,小凡,也是第一次见面。 上了客船,女同学预定的是8人一间,男同学在船仓在最下面,没有房间,和地铺一样,但很干净,整洁。 所有男同学找到住的位置,便出了船仓,在船头坐下。 不一会,所有女同学也出来了,她们觉得房间太闷,没想到,船头都是班级里的同学,于是一起吹吹江风,看明月挂在前方。班级的女同学,也都开心地彼此交流着。里面的小霞,小柳,也非常惹人喜欢,一个性格开朗,一个性格温和。 天蒙蒙亮,船到了九江,班上女同学的眼睛仿佛还在睡眠,眯成一条线。 当晃来晃去的汽车,沿着满是迷雾的山路,一圈又一圈的往山上爬的时候,所有人开始慢慢清醒起来了。去看外面迎面而来的白云,起伏的山峦。 到了山顶,预定了宿舍,放了行李。小棋和几个同学,看了地图,安排心细的男同学在前面探路,安排女同学在中间,最后再安排男同学断后。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看五老峰,三千尺的瀑布。 山顶的白天是温暖的,当夜深的时候,温度慢慢的降了下来,有点冷冷的感觉。 到半夜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了声音。广场已经有人陆续出来,走动,抖动脚,想赶走寒冷。 少鱼和班级的男同学也起来了,一边跺脚,一边期待日出,等天边慢慢变红的时候,班级的女同学也出来了。所有同学,在一个很大的石头上,聚集在一起,一个挨着一个,一边聊天,一边期待日出。 当天下午,原路返回到山下,抵达九江港口,乘九江到武汉的客船,在客船上,大家都睡不着,又一起在船头,一边静静的吹江风,一边慢慢的聊天,一直到天蒙蒙亮,船到了武汉。 第108章 大四 正如小棋所说的,整个班级的同学,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寝室的人也越来越少的碰到了。 以前,还有人在打游戏,听音乐,现在是空荡荡的。 大凡开始在外面跑业务,阿龙也在外面忙,小凡总是见不到人,只有小棋,小涛,少鱼经常在宿舍。 偶尔宿舍的人多一些,那一定是周末,阿龙和大凡,直接把女朋友也带到宿舍了。偶尔人齐一些,宿舍的人都很高兴,即使灯熄灭了,也继续谈天说地。 “要不写代码,要不做电路设计,要不做维护,要不做网站,或做销售业务。”大凡听大家在讨论就业,发表自己的看法。 “好多都不现实,我们学的东西,跟不上需要,按照现状,我们毕业了,什么都做不了,还得从头开始学。”小棋说。 “小棋说的对,对未来,真是有点晕,大好的时光,在陪老师划书。”小涛说。 “小涛,你是要进国企,还是私人企业?”小棋问。 “不知道,优选国企吧。”小涛说。 “少鱼,你怎么想?”小涛问少鱼。 “其实我想就在武汉,最好是国企,如果去不了,私人企业也可以。”少鱼说。 “阿龙,你想怎么选?”小棋问阿龙。 “国企吧,我老爸年纪大了,我想就留在武汉,陪陪他。”阿龙说。 第109章 实习 学了三年多的计算机,少鱼感觉没有一门课程是深入的,有些课程看起来考试容易,实际是一本书,上了不到一小半,就结束了,而更复杂的过程,少鱼也少了那份心情再去看,跟随考试,随波逐流。 少鱼除了对自己学了什么了解,至于要做什么,将来能做什么,仿佛又回到在浮沙中寻走,在望不到沙漠的尽头,只见漫天一片灰黄。 大四一开始,实习就开始了。这次实习要去三峡工地,目的是了解计算机如何在工程当中应用,少鱼对实习充满了希望,他很想了解一下,很想把学了三年多知识,应用到实际工程中。 在客轮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少鱼和实习的同学乘船,沿长江逆流而上,在宜昌码头靠岸停下。接着转车,经过一座座青山,一条条长长的隧道,在一个夜色笼罩的小镇停下,入住。 第二天一早,少鱼和同学发现前方繁忙的工地就是三峡大坝。他们所住的就是三峡大坝的建筑工地宿舍。周边仿佛是一个世外桃园,出门就是足球场,篮球场,路很整齐,很干净,到处都是绿树。 不远处耸立的大桥,像彩虹,架在江上,江水从桥下咕咕的流着,旁边连延的山脉消失在远方。 接下来的几天,少鱼和班级的同学,在工地工程师的带领下,参观了计算机控制的自动搅拌水泥工程,自动监控水位工程等。 对少鱼来说,这次的实习是匆匆的行走,里面的细节可望而不可及,而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这湿润的空气,清新的,像世外桃园一样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能到这世外桃园的地方工作,那就太好了,少鱼一边在江边走,一边心里想。 第110章 选择 正当少鱼还在迷茫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伴随秋的到来,铺天盖地的招聘会开始了。 各种企业的招聘广告来了,招聘会上,少了有名的软件企业,互联网企业,通讯企业,这些企业在两年前的互联网泡沫中纷纷裁员,多了各种私人的小企业,和各种偏远小城市的国企。 少鱼按照最开始留在武汉的想法,去寻找在武汉企业,投简历,可是没有收到回应,太多次的失落,让他慢慢改变了留在武汉的想法,在武汉大学生太多,但企业太少。 接下来的招聘会,是更小,更远的小城市的国有企业,有他羡慕的邮局,移动。可是只是太偏远,所在的城市,和他老家的城市一样,而且是要求当场签约。一想到老家的样子,在遥远的地方,将会是人生,地不熟,他退缩了,他想再想一想,再看看是否还有合适的,至少是有点喜欢的企业。 而当听到周围同学的讨论,说国企就是天天喝茶,看报纸,打发时间,少鱼更有了放弃的想法,除非找不到工作,他才会选择去。 少鱼重新把找工作的范围,放到了更远的广东,江苏等地。工作一直找到12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寒冷,从各种面试要求上,少鱼发现,自己学的知识太浅了,没有任何研究的方向或研究的深度,而计算机本来只是一种工具和技能,需要在具体的行业中应用,而对其他行业的了解,少鱼是一片空白。 一次,少鱼在晚上,听了一家台湾年轻公司的演讲,觉得很不错,他们正在招聘手机工程师。 少鱼决定试一下的,便投了简历,参加了计算机笔试,在外等待是否可以面试,1小时后,一个年轻的工程师,穿着深蓝色的整齐的衬衫,开始对少鱼面试。对于问题,少鱼都如实的回答了,不知道的说不知道。 几天后,这家公司告知了少鱼,说他已经被录用,及录用的岗位与待遇,如果确认,让他回复。 想了几天,少鱼决定,就选这一家,虽然待遇一般,但至少是自己有点喜欢的工作。 少鱼确认工作的时候,小棋也确认要到北京一家钢铁厂工作,大凡选择了一家房产企业,小涛决定留在武汉。班上的女生,有选择进了武汉铁路,有去了上海,有继续读研,有去了国外,也有回到家乡。 第111章 离别 那些天,少鱼,小涛在宿舍,翻动曾经学过的书本,由于书太重,他和其他同学一样,将书放在湖边,便宜转卖。 书还没有卖完的时候,学校已经通知了,最后离校时间。 听说要离校,曾经消失的同学,纷纷来到学校的宿舍,转卖东西,和在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同学,坐在满是狼藉的宿舍,聊聊准备去什么地方。 那个晚上,学校安排人员,在每个宿舍门口通知,第二天必须要离开,需要打扫。 那一晚,班上所有人都到齐了,阿龙和小凡在楼下买了两箱啤酒,为宿舍和隔壁宿舍的老同学送别。 拿起啤酒,相碰,这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 宿舍的电停了,他们点起了蜡烛,一起聊,从第一次在这相见的岁月,失恋的岁月,挂科的岁月,夜谈的岁月,逃课的岁月,一起爬山相聚的岁月。那些时光,仿佛如昨天。 喝完的啤酒瓶,一个一个在空中飘落,碎了一地又一地,仿佛像过往的青春岁月,又扎人,又闪亮,给人快乐,给人心痛,让人留恋。 第112章 回乡 少鱼收拾了行李,原本他直接去苏州,但一想到,就要离开这。而曾经的家乡,自从当年一别,一晃已经有四年,都没有回去过,他特别想回去看一看,再去苏州。 在车站,他决定,先买了一张汽车票,回去看看。 一路颠簸5个小时后,在傍晚十分,少鱼到了,到了别了四年的家乡。 少鱼脚踩刚刚下过雨的土地,沿着小路,听见吱呀吱呀的声音,一边走,一边望望,那不远处,就是家乡了。 穿过一片树林,走过一段河提,在一个屋子前面,少鱼看那破落的墙壁,这个就是他曾经的家,大门已经被撬开。 少鱼借着灰蒙蒙的天色,走到里面,将翻倒的凳子,一个一个扶了起来,用一根手指轻轻触摸,曾经的桌子,不想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灰土。 少鱼担心夜太黑,第二天还要赶路,便原来返回,沿着汉北河,迎着夜色,一直走到车站。 第113章 走进 在一节绿色的火车车厢里,少鱼安静地坐在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上。他一会望着窗外黑色的夜,一会在心中盼望黎明早点到来,有时到站了,站台特别热闹,他也感到特别的新奇,看过往的旅客。 在上半夜,少鱼还有心情看外面的黑夜,或期待苏州的工作是什么样子。一过晚上12点,吵闹的火车厢,变得安静起来了,到处都是低垂脑袋昏昏入睡的人,少鱼的眼睛开始挣不开,上下打架。 少鱼担心万一他睡着,和上次去西安一样,起来就头晕,所以每次当双眼要合上的时候,他狠狠的咬一下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清醒起来。 少鱼来来回回不知咬了自己好多次,也不知过了多久。 和往常一样,火车到站了,车门打开。 “卖烤鸡腿了,上饶烤鸡腿,上饶烤鸡腿…”几个中年男人,担起竹篓,在车厢中穿过,叫卖着。 洪亮的叫卖声,唤醒了一部分睡着的人,开始有人买烤鸡腿。 不一会,少鱼闻到了香喷喷的鸡肉香,他也看到有人打开用锡纸包好的鸡腿,露出深褐色的鸡腿肉,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又把手放回到桌子上,他很想买一个,在火车上的一个晚上,他都没有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响,但是四块钱一个鸡腿,对他来说太贵了,他还要留着当路费,他转开视线,将双眼望向窗外,看那繁忙的人流。 “上海站到了,下车,下车…”少鱼在迷蒙中,听到了到站的声音,和周围吵杂的声音。半夜的时候,他没有坚持住,还是睡着了,只是现在浑身有点发冷,有点发软,头有点晕。他用足力气站了起来,搬起行李,开始伴随人流下车。下车后,又拖着疲软的身子,去找上海到苏州的火车。 经过一阵询问,一个地道的穿越,总算顺利找到了从上海发车到苏州的火车。 少鱼将行李搬上火车,觉得又冷,又头晕,他期待火车尽快启动,尽快抵达苏州。 火车开动了,在上海到苏州的路上,少鱼多么希望火车能快一点到,但火车颠簸的厉害,声音嘈杂,弄得他的胃里上下颠倒,还好胃里什么都没有,但只有难受。 由于心里太难受,他多么希望列车能停一下,让他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在路上坐一下,休息一下。如果可以,他另可下车,坐在田间,等清醒了,再步行到苏州。 眼看着外面绿油油的一片,眼看着外面清澈的小河,在他眼前流过,火车继续咔咔的向前。 他多么希望,但一切都是徒劳。 少鱼在痛苦中挣扎“唉…” 终于到苏州站了,这是少鱼坐的最长的一次火车,到了目的地,少鱼放下行李,坐在路边,深深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过了好久,难受的胃,开始变得正常。他继续往前走,找到了公交车站,寻找去新区的公交车。 等到一辆去新区的公交车,少鱼上车。窗外的古城,工业园区,放满了花盆的马路,有河的马路,在他的眼前流过,也深深地吸引着他。 穿过大运河,继续往西,隐约看到了前面的一座山,到站了,少鱼下车,发现前面的山,仿佛狮子在回头,他继续往前走,就是报道的公司。 第114章 宿舍 少鱼和一群刚入职的同事,被公司安排进了一辆小巴。 小巴等人齐了,先经过干净整洁的狮山路,再经过何山路,进入一个厂区,在一排5层楼的褐色楼前停下。 小楼前是绿色的大草坪,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干净的车道穿过绿色的草坪,远方则是宽大的厂房。 车里所有人下了车,拿了行李,进入宿舍,在门口登记了姓名,阅读了住宿须知,拿了一个房间的钥匙。 进入宿舍,和大学校园的宿舍一样,只是更加干净,整洁。一个房间有4个床位,上面为睡觉,下面为学习的书桌。朝南的窗户很大,拉开窗帘,阳光唰的照进房间。里面有洗澡间,外面有公用的洗衣间。 宿舍一间连着一间,在每层的楼梯口,有一个小厅,里面有一台电视,几个凳子,可以自由选择在那休息。 少鱼整理好行李,不一会,宿舍又进来两位,大家都彼此相识而微笑。 “我是浩友,刚毕业的,过来做er软件。”浩友来自西部的大山,白皙的方正的脸,带一副金色的眼眶,头发整齐,中等个儿,满脸洋溢着热情。 “我是泉水,也是刚毕业,过来做er软件,说实话,我是学土木工程的,不想进工地才过来的。” 泉水从杭州毕业过来,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眼睛炯炯有神,满脸洋溢着微笑。 “我是少鱼,也是刚毕业,过来做手机工程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少鱼腼腆地自我介绍道。 宿舍不一会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早早入睡,准备明天准时上班。 第115章 办公 清晨7点钟,宿舍的同事爬了起来,到楼下吃了早点,赶七点半的班车。 不到10分钟,班车就抵达公司。进入大厅后,细心的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在那等待,先是询问是否吃了早饭,询问是否要预支一部分工资用于生活。如果需要,就在一旁登录,签字,然后分配工牌号,根据不同的岗位,由对应的工作人员带到工作区。 少鱼签了预支的生活费,他觉得人事的安排就是及时雨,解决了吃早饭没钱的大问题。随后他被安排到3楼的手机区,认识了开发区的负责人,负责人安排了一个座位,并安排了一个师傅。 和少鱼一起的还有另外3个同事,也被安排了对应的师傅。 少鱼的师傅叫涛,一个有点微微胖的小伙,白皙的脸,总是双眼盯着显示屏,话语很少,一直都是沉默的。 少鱼收到师傅安排的新人培训计划,一共有两本电子书,一本是c语言及代码规范,另外一本是如何写整洁的代码。 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少鱼和周边的新同事一样,仿佛一块海绵,吸收着各种各样的新要求。 从不规范到规范包括变量的定义,函数的变量的带入与返回,断言与log的要求。 从简单到复杂从简单的一个数据,到复杂的数据,一层嵌套一层。事物原本就复杂,只能用复杂的过程,一步一步的,从简单累加到解决复杂的问题,彻底抛弃有捷径之说。 从怕出错,反复自我确认到不出错变量中,最容易出错的是地址变量(也叫指针),它有普通变量指针,结构变量指针,数组指针,函数指针。总之那有变量定义的地方,就会有它的出现。(地址或位置也可以参考在一条1000公里的公路上,每公里按1个地址算,告知一个位置,比如位置或地址是100公里,就可以找到该位置的物体是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汽车,还是一个卡车。或一个田字本上,写了1000个字母,田字本的地址,按照第一个从0开始,每个格子按1个地址算,告知位置是100的,里面的字是什么。) 无论是一个很小的数组区的运算,包括计数,删除,增加,查找,排序,清空,填充。 还是自我申请一块动态内存,或自我设计的数据区域。都会涉及到地址的运算,求地址里的内容,判断地址里的内容,进行下一步的处理。 那段时间,下班时间是下午5点钟,外面的太阳还很大。 在楼下吃过晚饭,在大楼周围散步一圈,看看暖暖的红太阳,绿色的草坪,继续爬楼,翻书,写代码验证。 “一起去加会班,要不,我会有罪恶感,今天还有问题没有弄清楚。”隔壁的一位同事说。 少鱼也有这种感觉,还有书没有看完,还有代码没有来来回回的分析清楚。 晚上坐班车回宿舍,也带上一本书,躺在床上,继续翻阅。 同宿舍的浩友,泉水,也是一样,各自带上厚厚的书,在翻阅,宿舍中,除了寂静,就是偶尔能听到书翻动的沙沙声。 只有在吃早饭,赶班车的路上,才一起聊聊工作进展,或发现的问题。比如,“我发现了代码中的一处内存泄漏的问题,原来是这样的。” 对于谈到软件中发现的问题,以前理解不清楚的概念,他们彼此总是异常的投入。 少鱼也很投入,那些以前在书中看到的,终于有机会在现实的项目中看到。 第116章 培训 一个月的基础培训,很快结束了,在一个小会议室,主管涛询问了每人一个地址与求址的问题,一个链表增加,删减的算法。 即进入第二阶段的培训,会后,少鱼收到浏览器的开发手册文件,及一个老项目的模拟器开发环境,与移植的代码。 接下里的几天,少鱼每天都阅读移植手册,里面有很多接口,备注接口需要处理的过程。从图形界面显示的各种接口,到数据连接接口,网页解析接口,到文件下载接口,文字输入接口。 读完文档,按照计划,直接开始读代码,分配给他的代码大概有两万行左右,他开始一边一边跟踪代码流程。 慢慢地,寻找到获取输入数据的存储区,存储区光标的移动,及存储区翻页后数据的更新,回退后数据的更新,选中光标的地址,及地址求值的内容。 一个月匆匆的又流走,陌生的代码,在经过调试,修改后,逐步熟悉起来。 接下来一个月,开始正式移植,把老项目的代码移植到新项目中,先确认按键事件,匹配按键表格,确认按键消息的发送,确认菜单设置。 在办公区,即使是下班了,还是有一群码农在加班处理代码。 少鱼和周边的人一样,虽然他是最普通的一位,但他一直在努力。 那许多蒙蒙的晚上,有时静得可爱,只有思维和计算机在运行。 下班后,天空微微的泛蓝,月色特别的明亮,微微的夜风,特别的让人感到舒适。 第117章 调整 正当少鱼在逐个自测按键事件的时候,少鱼的师傅涛走过来,让他去一下会议室。 在一个很小的会议室,涛说“要告诉你一个调整,项目组决定,手机所有输入部分,现在要统一起来,由台北负责,我们小组将不再负责,你的工作这两天把整理的代码提交。这边暂时不需要太多人,以后移植需要做的工作会越来越少,越来越简单,我建议你调岗到测试组,测试组那边现在没有人,过去也是一个机会,你看是否可以?” 少鱼还没有反应过来,才刚刚熟悉的工作,就要被调整了,只能点头答道“好的。” 几天后,主管涛在下班的时候,和所有人道别,他在这工作了两年,两年前,他和这群刚入职的同事一样,从校园走进工作岗位。也是在这桂花飘香的岁月,他选择了离开,离开的原因在于他预感到浏览器的基础开发会做得更好,移植的工作会越来越少,他决定去北京,想挑战价值更大的工作,寻找更美好的明天。 突来的变化,让少鱼不知如何说才好,他都没有来得及向师傅请教工作中的问题,这个一向沉默的人,其实性格很好,对人很好。 “大家不要低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祝福涛前程似锦!”旁边的alha说。 “我定了今晚的火车去北京,来不及与大家叙旧道别,谢谢各位的支持。”涛微笑着说。 涛离开了公司。少鱼好几天都有点失落,他有点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些,把看代码的疑问都整理出来,提前向师傅请教。又怪自己读代码的理解太慢,软件思维训练的还是比较弱,与人交流也是有点被动与欠缺,而现在又换了岗位,又要重新开始。 在新的测试组,就他1个人,几天后,软件组又调了一个资深的工程师过来,带他。 到了测试组,少鱼被安排先阅读各种电话业务的规范,并将阅读的功能,过程,整理成文档。 那段时间,少鱼天天打开电脑读规范,从主叫过程,被叫过程,到呼叫转移过程,到呼叫等待,到多方通话,到呼叫切换,到计费,到手机与网络侧的交互过程。 面对陌生的英文规范,陌生的业务,看的有些慢。一周后,主管开始催他,让他加快进度,他赶紧从失落的状体,专心加快阅读速度。 几天后,少鱼接到主管要求去北京出差,去处理北京客户正在抱怨,投诉的问题。 第118章 北京 出差去北京,正好是2013年非典在北京蔓延最厉害的时候。 少鱼带了公司安排的厚厚的口罩,坐了一晚上的卧铺火车,第二天,天蒙蒙亮,抵达北京。 晚上的火车有点冷,少鱼都担心身体会发热,经过测温的监控,体温正常,顺利通过安检。 安检通过,少鱼放下心来,背起电脑,寻找地铁,直接去客户那边。 客户在北京东面的一座大楼里面,少鱼问了前台,确认了地址。然后乘电梯上楼,走到大楼,敲门进入。开门的一个工程师,面无表色,在少鱼自我介绍后,他给少鱼安排了一个空的座位。 少鱼刚放下电脑,对面办公室,开始传出明亮的,又有点嘈杂,有点争执的英语电话会议声音。 少鱼在一个角落,找了位置,开始与周围的测试人员,确认问题,确认需求。 “你,从苏州过来的吗?”会议室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少鱼马上站起来,说道“是的,过来支持v290项目。” “你们项目,延迟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刚美国总部,又打电话过来投诉。赶紧处理,要不项目取消。”中年男人说。 “rick,你最近安排下,专门支持一下v290项目,项目延迟太严重了,很危险!”中年男人说。 接待少鱼的工程师,起立,点头回道“好的。” 等中年男人走后,少鱼找rick要故障系统的权限。rick不耐烦地说“在这,自己记录一下,自己上去处理,赶紧加快处理!” 少鱼第一次感受到,客户的语言是如此的难听,面色是如此的难看。又想想在苏州办公室的同事,倒是觉得自己没有好好的珍惜。 下班了,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少鱼才离开,在宿舍,他继续整理未关闭的问题,每个都标记一下,明天需要确认的细节。 第二天一早去客户办公室,rick就询问“你们还有多少问题没有处理?什么时候处理完成?” 少鱼打开电脑,根据昨天的整理,回复了rick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他不知道如何回复。 “每个问题,都要有预计解决时间,请继续加紧确认。”rick严肃的说。 “好的。”少鱼答复道,虽然他心里没有把握,什么时候能解决,但只能忍着头答应。 在北京的岁月,每天的现场沟通,找人确认,电话确认,电话会议,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被客户东一个叫一声,西一个叫一声,忙的不可开交,渐渐少鱼习惯这的繁忙。 下班后,在吵闹的旅馆中,打开电脑,写完工作总结。 洗一个热水澡后,规范文档,整理文档中的重要内容。有时跑到旅馆下面,吃一份面条,看夜市中的繁灯,渐渐发现还是苏州小城的宁静比较好。 在北京,每多呆一天,他都面临客户难看的脸色,难看的眼色。 他也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导致面对复杂事情,总是比同事都慢一拍又一拍,正如这延迟的项目,一天又一天的延迟。可是他也清楚,问题就是需要用代码一行一行的书写,问题除了来自代码,还有很多来自内部彼此之间的接口,内部彼此之间的理解,还有好多外部模块的接口与问题。有时是错误的理解,有时是误解,有时是自信的猜测,导致在问题的泥潭之中,越陷越深。 转眼间,少鱼在北京停留了近2个月,虽然挫折很多,延迟很多,还好最后项目完成。 在汇报工作状态后,经主管同意,和客户现场的确认后,少鱼预定了车票返回,在返回前,他抽空去看了一下天安门,在宽大的广场上,看红红的城楼,突然间,他仿佛解开了一根捆住他的绳子,终于可以自由的呼吸了。 他不再想以后会怎样,先把手上的每件事情做好,不管简单,还是复杂也好。 第119章 问题 刚刚从北京回来,一早进入办公室,刚放下电脑。 主管就找到少鱼,说到“北京又报了一个问题,只说手机收到qq消息,出现了关机,你协助软件工程师一起验证。这个事情很急。” 少鱼马上联系北京的测试人员,测试人员告知不清楚过程,只知道出现一次现象,但是问题很严重。 少鱼先问工程师,qq消息与短信的区别,包括发送,存储区别。工程师只回答存在一起。 少鱼开始申请qq号,申请后,找到测试样机,开始给测试手机发送qq消息,一边发送qq消息,一边看未读信息,同时看看手机是否有异常表现。 一直发送到快下班,手机还是正常,当办公室的所有人开始下去吃晚饭,继续发送与接收,少鱼发现手机突然关机了。 把现象告知正在代码走读的工程师,工程师说“要不再开机一次,我看代码走到那了。” 少鱼开机后,继续收短信,发现问题存在。 工程师拿起手机,抓取log,分析log出现的异常点,及异常的取址。 时间在慢慢走动,经过层层分析,发现在空间满的前提下,链表还在继续增加内容,地址越界增加。 工程师找到错误代码,修改代码,重新编软件。 当天晚上,少鱼验证,确认没有问题,发邮件告知客户“新的软件已经解决qq消息接受关机问题。” 返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没有班车,少鱼独自一人,穿过狮山,走过何山,沿小河慢慢走进宁静的宿舍。 在回去的路上,少鱼在想,他原本不是学通信的,不是学测试的,接下来,应该读一本通信的书,读一本测试的书,看看书上怎么说,怎么做的,也许这样能缩短寻找问题的时间,要不像今天一样,一个问题,浪费好几个人一下午和晚上的时间。 第120章 四川 从北京回来后,几天后,少鱼收到需要到四川出差,成都那边也有一个团队,也有问题,需要前去现场确认,加快项目进度。 提交出差申请后,公司安排了从苏州到上海的大巴车票和从上海到四川双流机场的飞机票。 第二天,天不亮,大巴穿过灰蒙蒙的路,抵达了上海虹桥机场。 少鱼在一辆小飞机中,一路颠簸,两个多小时后,抵达四川双流机场。 根据客户办公的地址,直接打车去客户的办公室,上去找对应的接口人,接口人是一个本地的中年人,很友善,很客气的接待了少鱼,给他安排了座位,说道“我是这边的负责人,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和北京出差时的氛围相比,这随意的氛围,一下让少鱼放下心来。 少鱼发现这的工作,比北京要缓慢,在办公室的时间,除了繁忙的工作,下班后,所有人都会离开办公室,和苏州下班后,还是上班不一样。 下班后的成都,时间是缓慢的,有时候,仿佛就是停滞的。 停滞在那熙熙嚷嚷的街道,停滞在那缓慢流走的江水。 每次上班或下班,都可以看见好多瘦小而精致的姑娘走过街头,总是让人眼前一亮,不觉这是西部,应该是那小桥流水的苏州。 下班后的时间,是读书的好时光。 出差偶尔空闲与自由的夜晚,让少鱼继续像海绵一样,吸收着来自通讯原理的基础知识,来自测试工程的需求,测试方法,测试用例,测试脚本,测试工具的概念。这一切,少鱼原来想都没有想过。 通过少鱼发现,自己的英文阅读有了提高,通过与人交流,不再像以前那样的腼腆,变得有问题,不用憋在心里,直接就问,做事也不再拖,马上行动,让身边的事情越来越少,才会越来越轻松。 一个月后,项目确认忙完,准备返回苏州前,少鱼专门抽了一个晚上,去了一趟步行街,看人来人往,宛如就在苏州,除了街道上飘着香香的辣椒味。 第121章 一年 一年的时光,同宿舍的浩友读完了《thkgjava》,熟悉了er的开发需求,不停的在需求,代码,故障,新开发包,新技术,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一年的时光,同宿舍的泉水,适应了er的软件开发,但他也发现,来来回回的需求,故障修改,这也许不是他的追求。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未来,是继续这样下去,每月拿2000块钱吗?还是换个行业继续当码农,还是干脆就放弃,重新读研,读什么?是计算机,几年后,继续做码农,还是土木工程,几年后重操旧业,去做土木作业,无论是建房子,还是修什么。 一年的时光,少鱼从最开始做软件,变成了测试工程师,从一个沉默的人,变得喜欢和人交流,与人探讨,性格开始从坚持或固执,变成柔和,愿意接受别人,接受不一样的事物。 一年的时光,少鱼每个月能存1500块。还清了大学校园三年的学费,拿到了压在大学的毕业证,学位证。还留下一些,便邮寄给了远在西安的父母,他知道父母在外比他更需要。 第122章 夜谈 一年的时光很快,在一个周末的晚上。 “少鱼,你最近几个月都去那了?感觉你消失了。”浩友问。 “我出差了,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吧,做测试工程师,现场与人沟通需求与问题。”少鱼说。 “不错呀,我还挺羡慕的。”浩友说。 “还是在办公室,写代码比较好,说实话,我挺羡慕你们的。”少鱼说。 “写代码,苦的一比,我和浩友都折腾一年了,天天都是昏天暗地的,客户的需求总是在变,又急,一个代码都能来来回回改个十几遍。”泉水说。 “是的,过去的一年,加班还真不少。把公司当家了,有时周六,周日也在那边。”浩友说。 “难道程序员都是这样的吗?”泉水说。 “只有国外的不是吧,在国内,估计都是这样,需求随意,版本狂多,问题多多。”浩友说。 “与我入职前的期望落差好多,我还以为是白领,写的代码全行业通用,工作环境高大上。没有想到,到处都是失去控制,完全靠昏天暗地的加班来挽回客户的最后的一点同情。”泉水说。 “如果能挽回客户的同情,就已经很好了,大多时候,客户是愤怒的火把。”少鱼说。 “问题多,才有机会呀。”浩友说。 “我还是想再选择一次,我准备今年下半年回去考研,是再喜欢一次计算机?还是回去做土木工程?真是难分难舍,难选难择!”泉水说。 “你决定要考研了吗?计算机,土木工程,那个更容易考过?”少鱼问。 “对我来说,两个都一样,都有把握一次考过。”泉水说。 “真是学霸,任意一门都可以考过,我建议你土木工程吧,避免昏天暗地的加班。”浩友说。 “多谢浩友的建议,但是我总觉得心不甘,花了好多时间自学计算机,又写了一年代码,居然一事无成。”泉水说。 “我们都只是刚开始,成功需要积累,也许要三年,或五年,或更长。”浩友说。 “是的,虽然没有什么成就,至少我们是一步一个脚印,在学习,在努力。”少鱼说。 “我也建议你考土木工程,毕竟土木工程是你的本专业,只是环境差一点,但是也很自由。相反,计算机变化太快,如果要跟上,就得一直繁忙。”少鱼说。 “谢谢你们的建议,我再想想,这个周末,我回杭州,找一下住处,如果找到,等苏州这边项目完成,我就离开了。幸好存了一年的钱,虽然不多,但花2个月专心准备考研,读书应该够了。”泉水说。 “不要客气,如果可以考研,就多读书。”浩友说。 “是的。”少鱼说。 “虽然没有学到什么,但这家公司确实挺适合刚毕业的我们。有宿舍,公司管理宽松,所有资源共享,想学什么,都可以学到,当然除了待遇一般,但对刚毕业的来说,这不重要。”泉水说。 “是的,环境不错,但是对以后的发展,确实要想一下。不可能一直这样。”浩友说。 宿舍三个人的谈话,谈到了半夜。 泉水在思索,到底要选择什么。 浩友在思索,两年后要去那发展。 少鱼在思考,刚刚的谈话,他以后能怎么发展。 第123章 小店 几天后的一个周五,泉水在完成项目后,办理了离职手续。 离宿舍不远的地方,就是何山,泉水,浩友,少鱼三人,一起离开厂区,朝何山路走去,在一家小店,坐下,一起吃一个晚餐。 “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今天请你喝点。”浩友说。 “好,一起喝点!还是刚毕业的时候喝过白酒,来一小瓶白酒。”泉水说。 少鱼在一边帮忙倒酒。 “你想好要读什么了吗?”浩友问。 “想好了,决定还是做老本行吧,总得要放弃一些。”泉水说。 “恭喜你,重回老本行,脱离码农生活。”浩友和少鱼举杯敬泉水。 “多谢,你们也要早做打算,这只适合练兵,不适合施展拳脚。”泉水说。 “是的,毕竟苏州的软件企业太少,大部分都是硬件工厂,以后想留下都难。”浩友说。 “我的岗位在这边更狭窄,苏州估计只能是我临时的驿站了。”少鱼说。 “你在老家的女友,最近如何了?”泉水问。 “她不肯出来,我又不能回去,真是个麻烦的事情,按照现在的收入,确实很难在城里生存下来,更何谈成家。”浩友说。 “浩友,要乐观一些,毕竟我们还是读书人,手里有知识,有技术,总是能生存的。”泉水说。 “是的。”浩友说。 “少鱼,你怎么样?”泉水问。 “我,还是单身,一直都是自由自在,不过刚把大学的学费还清,拿到了毕业证,还是挺高兴的。”少鱼开心地说道。 “你去杭州有啥打算?”浩友问。 “女友在杭州等了一年,这次去,以后就准备留在杭州了。”泉水说。 “不要辜负了女孩的一年等待。这年头,能等码农的女孩不多。还有你,浩友,也是的,女友不过来,就回去,把她接出来,这边机会总比老家要多。”少鱼说。 “再等等,现在继续工作,先存点钱,一部分还学费,另外家里的小妹也在读大学,也需要生活费用。能省就省点。”浩友说。 “这倒是,但是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泉水说。 从小店出来,浩友和少鱼,又陪泉水,在生活了一年的厂房里慢慢的走。 在蒙蒙的月色下,走过绿色的青草地,走过健身房,走过厂区的小店。 虽然明天要离开,但每个人都对明天充满信心,脚步稳健。 第二天一早,浩友和少鱼,送泉水到楼下的车站,少鱼和浩广与泉水挥手告别。 几天后,新一批毕业生进来了,浩友与少鱼搬出了厂区的宿舍。他们两人,不想打扰刚进入这的新同事,和他们一年前一样,面带微笑进来。 第124章 住处 在运河的西面,有一座青色的山,仿佛一个长方形,名字叫上方山,在上方山的下面,有一个繁华的小镇,在小镇的一脚,有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里面有4间房间,楼上2间,楼下2间。少鱼租的那间在楼上,房间很干净,雪白的墙壁,淡色的地砖,空间正好能放下一张床,一个桌子。 每天早上,少鱼骑一辆旧自行车,去上班,骑车不到20分钟就到公司。 如果遇到天气好,可以吹吹温暖的风,看路两旁静悄悄,绿色的树。 如果遇到天气下雨,就会披上雨衣。 如果遇到寒风,就会围上围巾,带上手套。 晚上少鱼会借着路灯,慢慢的骑车返回,让在空调房间里,关了一天的身体,呼吸一下大自然的空气。 躺在被窝的时候,打开台灯,看一小会的书。 之后,打开电台,听一个小时的午夜新闻,或财经夜读的小故事。 有时清晨,屋外偶尔传来,一阵轻脆的日语朗读声。 一次,晚上回来,少鱼遇到那位在读日语的女孩。 披着黑发,脸庞雪白,正在读书的女孩朝他微笑点头,说道“不好意思,有时很早就吵到你。” “不影响的。”少鱼微笑着回到,继续等着打水。 “在日资企业,日语不会,老是开不了口,只能每天多努力一点,不过学着学着,觉得挺好。”女孩在少鱼打水的空隙说。 读书的女孩子一句话,让少鱼发现,自己是否也要把英语捡起来,也许那天也会用到。 说到,就做,少鱼抽个周末去买了一本背诵的英文文选,开始每天提前半小时到公司,在公司附近的小公园默默的背诵。 那段时间,少鱼仿佛又重新进入校园,从新开始了学习。 有时,在返回的路上,在月光下,把车停在路边,一边看运河静静流淌的水,慢慢的思考未来的岁月会是什么样子,正如这小城,几年前还是碎石路,如今变成了宽敞的柏油路。 第125章 异乡 上一年的春节,收到的工资,大部分用来归还了学校的学费。剩下的,少鱼给父母邮寄了过去。留在少鱼手中的,已经没有太多的费用,且又遇到买不到火车票,他便决定干脆留在苏州,在又冷又寒的春节,休息了几天。 又是一年的春节即将到来,少鱼提前买了火车票,提前请假,回西安看望父母。伴随铁轨的熟悉的咔咔声,一个晚上的火车。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火车在穿过一片,又一片的黄土地,抵达了西安。 和前面一样,少鱼搭乘了公交,走进了熟悉的卧龙巷,在68号停下。 白枝见到少鱼,喜出望外,一边帮着拿行李,一边问长问短。 只是这一次,少鱼看见母亲变得比上次更瘦黑了。才两年多不见,黑发中能看见很多白发,他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难受与心酸。 傍晚十分,汉二从工地回来,见到少鱼,发现孩子仿佛长高了,原来瘦弱的脸,变得有点肉了,正好方方正正,且变白了,两年多不见,一下就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他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少鱼却发现父亲比上次苍老了许多,更加瘦弱,脸色黑黄,腰板都有点弯曲了。 少鱼看在眼里,心酸在心里,往日的画面,仿佛就出现在昨天,在他湿润的眼角慢慢闪过。 “屋檐下,在父亲怀抱里的,他看着白哗哗的落雨,从青色的瓦片中滑落下来。 湖水中,和一起戏水的父亲,偶尔消失在湖中,偶尔探出身子,望着他开心地笑。 田埂间,甩秧苗的父亲,唱起清脆的秧歌,而他就在不远处,跟着唱。 雪地里,追逐野兔的父亲,迈着矫健的步伐,而他跟在身后。” 第126章 初谈 还是那间很小的房间,用木板铺成的床,少鱼半趟着,和父亲,母亲一起看飘着雪花点的黑白电视。 电视是白枝收废品捡回来的,汉二发现能看,就放在了家里。 “这几天,晚上就将就一下吧。条件有点不太好。”汉二一边说道,一边咳嗽了几声。 “这很好。即使是冬天,也很温暖。”少鱼微笑着说。 每次过来,白枝都会说起家乡的事情,虽然这离家乡千里之外,家乡的一些变化,都会传到这里,谁家的女儿出嫁了,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 说起家里的地,白枝一声叹息,她说“真可惜,家里的地都长满了草,院子里面的草都有人的腰高了。” “妈,要不要回去?”少鱼顺口问道,在他心里,他到时想回去,已经离家好多年了,家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至少房子很大,有院子,有湖。 “回去,想到是想,可是…”白枝说了一半,又收回了话,“其实,在这也挺好,每天捡垃圾,也能生存下来。” “别说回去了,离家已经快六年了,已经欠了六年的提留款了,按一亩地600块,一年就是2400块,都欠了村里好多钱,还回去做啥。”汉二在一旁叹息着说道。 “现在我已经上班了,能挣钱了,欠的钱我来还上,再用一年多的时间,就可以还上。”少鱼说。 “别,别把钱丢到水里去,用到该用的地方。家里的地,就让它长草吧,咱不种。”汉二抽了一口烟,说道。 “又不是我们一家,村里好多家,都没有种地,都是长满草。”白枝很有理地说道。 “到时,再说吧,多年前,就算过,种地不行,现在各种物价,什么化肥,什么种子,什么农药,统统都上涨了,更行不通,生活更艰辛。”汉二说。 听父亲,母亲这么一说,少鱼想回家的想法,在心中打了退堂鼓。 白枝继续说“弟妹在宜昌生活,在桥头搭建了一个帐篷,在那边做起了快餐,专门给工地做活的老乡送饭,做的挺不错的。” “说起来,我都不敢相信,隔壁的店家过来抢生意,小弟就和他们吵了起来。小弟是个直性子,直接把锅里的滚烫的汤也泼到了人家店里,和别人打了一架。原本他以为,就要卷起铺盖回家了,心情非常低落。第二天,一伙吃饭的人,平时一直觉得小弟人不错,这次发现了他的低落,便问了原由。让小弟给点钱,他们找人帮忙摆平。小弟给了一千块,那群人,还真的让隔壁的店家搬走了,因为他们过去说了一句‘明天我们再来,你不搬走,我们就砸了你的铺子。’隔壁的店家发现来者不善,当晚就搬走了。”白枝继续说,“这社会上,强者中,还真有更强的强盗。” “除了强盗,还有骗子,妹家的大女儿,读完大学,去了广东,说是在一家企业上班,结果到处打电话,让给钱要读研。不给,就死活缠。家里的亲戚,一个一个的缠,最后以死相逼,才让妹妹丢下工作,去那边,把女儿死活拽回了家。”白枝继续说,“才知道那是传销。哪有轻松能赚钱的事,人还是要踏踏实实。” 末了,少鱼问母亲他哥哥少牛怎么样。 白枝叹气说道“只知道他在广东,不清楚他怎么样了,上次来,帮忙做了几天的早点,又匆匆离开了。他性子越来越固执了,听不进人说的话,也拿他没办法。” 听母亲说家乡的事,虽没有回去,少鱼仿佛回了一趟家乡,在外的亲人,仿佛就在身边。 第127章 许愿 除夕那天,下午一起吃过年夜饭,白枝说要去上香,汉二和少鱼就陪着一起去上香。 走过满地是落地红的鞭炮的路上,周围响起隆隆的鞭炮声,白枝说“这边有个八仙庵,这些年,每年我都去上香,求你们一个平安,求远在家乡的亲人一个平安。” 少鱼什么都没有说,他在心里知道,也许是因为母亲太想家了,太想家里的亲人了。 在八仙庵,人来人往。里面有八位神仙在里面,神像很精致,很有活力,也很严肃,仿佛是真的八仙。 在人群中,白枝点一束香,虔诚的在那许愿,少鱼默默的在旁边陪她。 回来的时候,白枝对少鱼说“你现在长大了,要成家了,我给你许了一个愿,希望你能遇到你的缘分。” 少鱼微笑回复道“妈,我的事,你放心吧。” 少鱼在心里也知道,在城里生活也不容易,像他这样的,什么都没有的年轻人,谈成家,不容易。 第128章 读书 春节后在苏州上班,办公室开始空了好多空位。几天后,以前的室友,浩友因为待遇的不满意也离职了,匆匆一别,就去了上海。那段时间,陆续好多人,离开了。 熟悉的人员离开,新的面孔进来。 在看不到发展,与待遇提高的状态下,少鱼不得不提醒自己,也许还有半年,或一年,他也要寻找机会离开这了,或许留在苏州,或许去能生存的地方。 有了这样的想法,不求升职,不求涨待遇,反而让工作中的不顺心的事情,让他全部抛在脑后。 为了方便去读书馆,少鱼把宿舍搬到了读书馆附近,这样周六,周日去读书馆方便很多。 在读书馆,经常是一坐就是一天。 如果天气好,就顺着小桥流水的方向,慢慢散步,一直走到没有了路,才回头。 偶尔也躺在绿色的草地休息一下。 如果是下雨天,就在座位上,看雨滴慢慢漂打窗户,一滴一滴从玻璃上流下。 第129章 培训 每个周末,少鱼都会骑上自行车,在读书馆停留一天,或去古城看小桥流水,拍下当时的风景。 读书馆很大,也很安静,有一次,里面主办英语培训,正好遇见,少鱼也参加了。 上面有三位老师,用英语介绍会话。通过自我介绍,了解到其中一个叫ickal,一个叫stone,一个叫jeniffer。ichcal在美国留学回来,一口标准的美式口语,声音洪亮,清澈,被晒得泛红的脸,充满自信。 旁边穿黑t恤衫的帅小伙stone,瘦瘦的,高高的,是他的助教,声音浑厚,一段自我介绍,让下面的伙伴们,掌声阵阵。 旁边穿一身牛仔装,瘦瘦的,留一头短发的女孩是jenniffer,也是他的助教,她的声音也很清脆动听,每次回头,短发在脸庞舞动,都能看见迷人的微笑,脸上的浅浅小酒窝也会露了出来。 少鱼听后,觉得很不错,虽然很多听不懂。他报名了三个月的口语课程,每周上课一个晚上。 课程也很有意思,比如用英语描述,如何说出一个物品的优点,把这些优点告知另外一个伙伴。 对方说缺点,说优点的让说缺点的接受物品,或假装模拟讨价,购买。 有时也会讲小英语故事。 有时讨论自己的职业,喜欢的人也有,讨厌的人也有,但是爱岗敬业,坚持的人也有。 其中有个坚持七年之后,成功的也在学员中。 也有一些小卡片,老师带着读,带着背诵 “learnnglishislikeabuildgahoe,everydaytooryoreneordshrasesis…” 有时,在回去的自行车上,少鱼在口里默默的回忆与背诵。 有时,在公交车上,也拿出小卡片,看一眼那记不起的内容,继续默默的背诵。 那段时光是美好的,少鱼仿佛重回到了校园。 第130章 遇见 渐渐的,少鱼每次上课,都被在讲台的下面,一个静的可爱的女孩子慢慢吸引着。 一次偶然的讨论,少鱼追问那个女孩的名字,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清,交流中,发现她来自海边,家乡有碧蓝的海,如她的眼睛一样清澈,目前正在这边实习,住在学校安排的苏大宿舍,实习比较空闲,正好遇到了英语培训。 清留齐肩的黑发,粉红的脸蛋藏在黑发下,她时而微笑,时而开心地回答着少鱼的问题。 那次的培训,一直到初秋才结束。 有时,成群的学员,一起去吃夜宵,清和少鱼也在其中,有时他们周末一起去看西山的桃花,中秋一起去看串月,直到有次学员组织的聚会,清告知所有人,她要回家乡工作了。 她的眼中,充满希望,又有对这个小城,有万千的不舍。 可是对少鱼来说,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着万千的失落。 回到宿舍,少鱼心里难受,难以入睡,过往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清晰地出现,他拿出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 “温柔的风,轻拍的浪, 徘徊在海边,又想起了远方的你 海边的女孩, 现在过的还好吗,还是喜欢一个人在海边徘徊吗 从你的眼神, 一眼就看出你依旧留恋这, 早春的梅花还在你手中舞动 你愿每年的春天都来这 夏天的小虫会从树上飘下来, 那时你才羡慕戴眼镜的我; 中秋行春桥上的串月, 是否也绕乱了你的思绪, 在茫茫的人海, 担心倔强的你会掉眼泪, 在人海的另一端, 是否感觉到有人在牵挂与寻找 温柔的风,轻拍的浪, 带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有个女孩朝海边走来” 第131章 战将 对于工作满两年的人,少鱼所在的公司会组织一次培训战将训练。 培训前,少鱼便听说,这是一次难忘的培训,这培训要求很严格,还有救护车备用,但里面的细节则是保密的,只有参加的人才能知道,加上他身边有很多想离开的人,也要等参加培训后,再离开,这越发让他在内心深深地期待着。 少鱼还在外地出差,便收到培训的通知,他赶在培训前,完成项目。 初秋的小城,桂花满城飘香,早晚有点微微的冷,在微冷的夜风中,一辆大巴车缓缓朝太湖驶去。 少鱼在这辆大巴车上,准备参加他期待已久的战将训练营。 宾馆入口,挂着红色条幅,灯光映射在上面,上面写着“战将训练营四天三夜,巅峰战将,永不言败!” 宾馆里面,有一个宽大的广场,为了这次培训,王一郎专门从台北飞过来,昨天抵达,今天一早就进入培训场地布置。他早早地在队前等待,等队列排好,便大声地说道“我是你们的教练,王一郎,欢迎大家经过两年的考验,进入战将训练,要想有所收获,各位一定要百分百的专注,百分百的投入,希望各位精彩的人生从今天开始!” 听到队伍前的讲话声,少鱼在队伍后,努力地往前抬头看,他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王一郎老师,一个留着很矮的头发,圆圆的,黑黑的脸,犀利而有神的目光,身材很壮实的中年人。 第二天,天不亮,集合的哨声在广场响起。 所有战友,快速起床,在王一郎的带领下,开始沿东山跑步。 整齐的“一二,一二”声环绕在太湖边的马路上,跑到太阳从东山出来,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太湖平静的湖面上,跑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响,跑到有人倒地,被抬入跟在队伍后的救护车。 但停止的命令还是没有响起。 当奔跑的人,开始有人想停下来的时候,王一郎吼道“继续跑!坚持!让我看到你们的坚持!” 当跑步领队的数数声,开始变小,王一郎吼道“像没吃过奶!我要听到你们怒吼声!” 好不容易,才返回,抵达早餐厅,当每一位战友喘着粗气,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餐厅的时候。 早早等候工作人员,将早早准备好的热毛巾,微笑着,热情地递给每一个进入的人。 温暖的毛巾真好,所有的疲劳都在它下面顿时消失。 当所有人,坐到餐厅,开始早餐的时候。 王一郎默默走进餐厅,说道“请问,当工作人员递出毛巾,你们接过毛巾的时候,是否有谁说过谢谢?” 餐厅一阵寂静。少鱼问自己,他也没有说谢谢。少鱼周边的人,也是低着头。 “今天,你们没有用感恩的心去对待给你们帮助的人,希望你们从此改变,再想想你们的父母,养育你们二十多年,你们又欠他们多少个感谢。”王一郎继续说道。 少鱼和周边的学员一样,低下的头,越来越低了,在他心里,是一阵又一阵的难受。 下午开始翻越东山,翻越的路,是没有路,到处是野草,和荆棘。 “这是朱元璋曾经翻越过的地方,那时没有路,都是荆棘。现在也没有路,今天我们要重走一遍,寻找过去的足迹。”王一郎在前面,一边用双手扒开荆棘,一边说道。 一段山头的翻越下来,很多人的手或胳膊都被划伤了,工作人员热心的帮忙递上药片。与此相回应,热情的感谢之声也在回馈给工作人员。 当天晚上,组织观看了电影片段,一个旅航员,在登舱门之前的被严格检查,细心的检查员,把旅航员口里的口香糖也拔了出来。 晚上少鱼入睡,白天的奔跑,让他很快入眠,但“坚持,感恩,寻找,心细”的词语,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 第132章 刀山 第三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集合的口哨已响,所有人从床上爬起来,不到10分钟,集合在王一郎的前面。 这次是继续跑步,一直跑的天亮,跑到日出升起,跑到阳光照射在战友身上,汗水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衣服已经湿透,但是,奔跑的队伍没有停止。 太湖的风吹过来,一阵阵的凉爽。 突然,有女队友晕倒了,战友们停下来,把晕倒的女队友抬上了救护车,加入队伍继续前行… 直到一半的队友晕倒,或倒下,王一郎才喊了一声“停!” 他说道“恭喜你们闯过第一关。接下来是闯刀山,下火海。” 当天下午,所有人被安排在一个房间,每个人,都需要做如下两件事情 一个是赤脚走打碎的玻璃瓶,一堆又一堆打碎的可乐瓶,在灯光下,像雪亮的刺刀一样,四处闪耀着。 一个是吞火把,把一把燃烧的火把吞进去。 当第一个,赤脚走碎玻璃时,脚就被刺破了,刺破的地方,鲜红的血直往外冒,救护人员帮忙包扎。 当第一个,吞火把,还没有吞火把,头发就被烧着了,救护人员帮忙泼水灭火。 之后的人,更加谨慎,继续勇往直前,走过刀山,吞下火海。 虽然有点受伤,但是少鱼和身边的战友走了出来。 第133章 宣言 第四天,一早集合后,吃了分量很少的早饭。然后集合在一个很大的教室,窗户全部被关闭,盖上了深色的窗帘,只有讲台的灯是全亮的,其余的地方透着昏黄的灯光。 “今天是你们最后一个课程,战将宣言,所有人,必须在这个舞台上,背诵战将宣言,才能离开。”王一郎在讲台上,严肃地讲道。 然后工作人员,给所有学员发了战将宣言手册,里面的内容是 “我知道如果人生要有成就,就得勇往之前,不入虎阙,焉得虎子! 我不相信被动会有收获,我知道,恐惧对莫些人是障碍,对我它只是幻影! 如果尽了全力,依然失败,至少回顾起来,我不会说,我怕得连试都不敢试。 这每什么不对,也没什么好怕的,失败,总是教我下次更努力。 所以我的建议向来都是想好的一面,化失败为力量! 有时候,失败反而让我更接近目标! 我知道,成功之道就是百分之百的yes!成功之道,就是立即行动,立即行动,活出成功!” 少鱼和身边的战友,开始背诵,从早上一直背诵到中午,然后开始找两两互相背诵,互相帮忙找错的地方。 午饭没有吃,继续背诵,王一郎问道“是否有人可以背?” 有一个人勇敢的举手,王一郎说道:“好,有勇气,上来背诵!” 那位战友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上去,在讲台上,开始背“如果人生…” “停,不行,下去,没有魄力,像没吃过奶的!”王一郎吼道。 一个小时后,重复同样的事情。 一直到下午6点,还没有一个人能背诵,或者直接被叫停,或者背到第二句,不知道下面的。 不管讲台上是谁,下面所有人都在帮他加油,加油… 到晚上8点,还是没有人,能通过。 到晚上10点,第一个人,用怒吼的声音,背诵了一遍,成为第一个通过的人。 整个教室,响起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 一直到晚上12点,还有一部分人没有背诵通过,退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帮助没有通过的。 终于在1点多,全员通过。 在午夜,吃了丰富的晚餐,当天晚上返回苏州。 培训结束了,时间很短,但记忆刻骨铭心,对刚刚通过的这群队伍来说。 第134章 决定 手机行业变化很快,公司决定推自有品牌,在古城五星级酒店里,在紫红色的背景下,公司手机品牌诞生了,代工产品进入暂停状态,所有人带着期待。 其后,德国一家排名前三的手机公司处于亏损状态。 出乎所有人的想象,少鱼所在的公司对亏损德国手机公司进行了收购。 由于德国工程师的工作缓慢,导致产品进展慢。 原本计划收购后,进行裁员,却被工会拒绝。德国公司进入停滞状态,公司财务报表亏损,接下来,被迫破产。苏州分公司,也进入低落的状态,原本年轻的品牌,淹没在低落的状态中,人员纷纷离开。 在这种情形下,少鱼不得不寻找机会离开,从新区的招聘信息,一直找到园区的招聘信息,都没有发现合适的,于是他把工作范围放到了周边城市。 第135章 离开 在平凡的工作中,少鱼认识了,聪明,沉稳的工程师贵。 贵中等个子,面色白白的,性格很好,说话友善,遇到问题,先听问题,再思考,等思考清楚了,再问疑问。 少鱼经常和贵一起加班,一起到公司附近的小店吃饭,聊聊工作。周末的时候,有时一起骑车去公园。 一段时间后,少鱼收到了上海一家通讯公司的面试通知,他抽了一个周末,过去面试,先坐火车,再转地铁,在浦东一个科技园区停下,步行到一个土黄色的建筑里面。 在一个没有天花板的会议室,少鱼经过了好几个人的面试。面试后,他转身返回,去赶回去的车。 一周后,少鱼收到录取信息,在思索后,他决定申请离职。 由于公司的业绩不好,公司很快同意了少鱼的离职,几天后,少鱼离开了工作两年多的公司。 当天晚上,贵推着自行车,过来帮少鱼搬行李。 一起吃晚饭,当送别。 在夜色中,少鱼挥手告别,这一别,不知,是否还能再见。 回想,初来苏州,就被干净的街道所吸引,没有想到,还是会离开,少鱼心里还是有很多的不舍。 脚下的狮山路,就是曾经第一次下车踏入的地方,不远处回头的狮山,从第一次见到,到离开后的回望,每次都给人力量。 河对岸的一排老柳树,就是曾经读书背书的地方。 广告栏下的一幢房子,是曾经经常加班的地方。 最爱办公区的产品展示,那有人人都喜欢的小狮子。 里面的川菜馆,是曾经经常小歇的地方,依然还有辣椒飘香。 在街道的转交处,总能遇到小园林,总也想不到会有如此的绿,会遇见意想不到的风景。 第136章 走进 在科技园的地铁站南面,有一栋土黄色,雄伟的建筑。沿碧波路走,不一会就到了一个正门,门口是一大片绿色草坪,土黄色办公楼前面有一个泛着碧波的湖。 在一间没有天花板的会议室里面,少鱼办理了入职手续,进入一个小的手机检测团队工作。 检测团队的负责人是伟,一个微胖的年轻人,刚毕业那几年,一直在做项目经理,进入公司,原本继续做项目经理,结果被分配做了测试工程师。由于聪明,勤奋,严格要求自己,一年后带了现在这个检测团队。 检测团队的人不多,最开始的工作是繁忙的,有很多的不清楚的问题需要询问,有很多人不认识的人需要打交道。 有时在公司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少鱼让发冷的身体,在夕阳下,感受如针一样扎人的温度。 偶尔抬头看夕阳,不曾想到,夕阳是红红的,很柔和。 偶尔看行人在桥上,三三两两,无拘无束的漫步。 偶尔看天空,不曾想到,那蓝蓝的天空,也会飘起轻盈的云朵。 按照公司的习惯,在周一,周二,周四,周六加班,有时在周五的晚上,少鱼会独自步行回附近的宿舍。宿舍在园区的北面的一个小镇,镇子很小,有几个小区,在小区的入口,是两排餐饮店,来来往往的都是工作的年轻人。 第137章 现状 检测团队的伟总是很忙,他不是与隔壁的团队开会,就是出差,有时也一边争执,一边赔笑,争执是因为有理有据,陪笑是因为要安抚对方受伤的心,以后还要合作。 有时他常开玩笑说“你们也要多存钱,以后给娃买奶粉很费钱。现在不能回家带娃,要给娃买足奶粉。” 那段岁月,经常看他邮寄奶粉,后面知道他老婆还在外地,女儿刚出生,他忙的没空回去。 有时他常开玩笑说“你们刚毕业,遇到问题,要多思考,趁单身的时候,安静的思考,安静的读书。” 晚上下班,办公室安静了,他在加班的时候,才能好好思考摆在眼前的问题。偶尔在团队里,走一走,看一看。 一次伟在出差的乡下市场考察,在乡下的一家电信营业厅,他看到一边是乡民排队购买手机,另外一边是乡民排队修,退手机。 伟热情地上去问了一个老乡“老乡,您手机有什么毛病?” 老乡回头叹息道“毛病不大,就是声音很小,老是听不清,还有就是…” 仔细听完老乡的抱怨之后,伟又热情地问隔壁购买手机的老乡“老乡,您觉得咱们中国的手机有啥优点吸引您买?” 老乡回头说道“价格实惠,也很想支持一下国货,…” 在乡下的一个店,接着一个店,从早到晚,伟一边询问,记录问题,思考着后面该做些什么。 那次出差回来后,伟就把感受告知了他下面的团队。 “如果我们再不争气一点,再不想办法控制住质量,我们就会被电信,还有淳朴的老乡也抛弃了。”伟在会议室,一边说记录的问题,一边殷切地望着下面的人。 除了市场的问题,还有排在前五的质量报告,无非就是不开机,关机,无声音,等等。 几天后,少鱼听说电信的一个领导很恼火,专门打电话过来投诉。销售非常火爆的对内投诉。 第138章 控制 临近下班的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人,白皙的脸,面对微笑,迈着轻盈的步子,拖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进入办公室。伟迎面与他握手。 与伟握手的是他的上级强,强以前是研发工程师,后来从事项目经理,项目总监,最近才竞聘当部长。他刚从深圳过来,特意过来看看上海的团队,一起探讨控制质量的方案,拿出一些措施,压制一下来自客户,市场,质量部的对质量问题的强烈的抱怨之声。 当晚,伟安排了会议室,团队的成员,一起与强见面。 强在会议上,说道“我们除了埋头辛苦耕地,也要抬头看路。有问题,不可怕,只要我们用我们的聪明才智,就可以解决问题。这次,我先开一个头,我们要严控质量,对于导致市场的质量问题,我们要一票否决。我想先和大家一起,设三道鬼门关,上海对研发控制,深圳对来料控制,出货批量抽检控制。坚决不让有问题的设计,有问题的物料,有问题的产品流入下一关,流进市场。” 伟补充着说“有强部为我们撑腰,我们一定严格控制。” 会议后,在回去的路灯下。少鱼思索着会议之中的内容,其实他对这些内容有点陌生,不太清楚质量问题的一票否决,不太清楚物料的来料控制,批量抽检的控制。 第139章 关口 检测团队的伟先与负责项目流程的人,探讨在研发自测,测试团队测试,之后增加质量抽检流程。负责流程人,支持伟的想法,因为他们彼此都想解决当前的问题。 与研发部门,测试部交流后,每个部门的领导都是开明的,不能说反对,也不能说支持,就按照大家评审的意见进行。得知按照大家的评审意见处理,伟已经有了把握。 于是伟与流程团队讨论评审,最终发起正式评审。 评审的人很多,很多人忙的细节都来不及看,就回复了同意。然后匆忙出去,处理自己的业务。 对很多人来,无论是关口也好,流程也好。当下是解决当下的困扰自己的问题,市场的问题,研发的问题,所以结果就是所有人填写一个同意后,匆匆离开。 流程处理完,接下来,就是一些具体的措施。伟和内部团队讨论,进行圆桌会议,让团队的所有人,说出在软件测试,能用到,能想到,可行的控制想法。 在会议中,少鱼也发表了自己的想法,从一个任务开始,提出启动要求,过程测试,结果判定。 少鱼所发表的想法,正中伟的想法,他觉得很好,当初招聘果然没有白招一个有经验的。 会后,伟让少鱼单独留下,说道“少鱼,你刚提的建议很好,想要你继续整理成文字。” 少鱼点头答复道“可以,好的。” 于是少鱼整理启动测试,详细的需求与细节,过程测试,及结果判定的文字。 几天后,在增加关口的流程,与流程相关的测试要求,也一并发布。 在上海增加关口的时候,深圳也在增加来料检验的关口,关口流程很顺利。 刚开始执行,上海虽然有各种抱怨问题,但深圳一开始,就引起了项目经理团队的抱怨与强烈不满,加投诉。 要不抱怨抽检时间长,要不抱怨重复工作,要不抱怨以前都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怎么会有问题,是不是方法有问题,是不是标准有问题,是不是工程师是新手。 由于深圳问题很多。伟找到少鱼,让他一起去深圳,与深圳交流具体问题。 第140章 深圳 少鱼去深圳之前,在公司的内部的讨论组,找了出差的注意事项。比如快到年关了,出门就要特别小心,钱包,手机,笔记本,都需要特别的照看。晚上加班就打车,不打车,就准点下班,在走隧道,天桥,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就要特别谨慎,最好快速通过,或与路人一起通过。远离眼色诡异的人,远离飞行的摩托。 其实在少鱼心里还真没有想到,有这么多的注意事项。在他心里,他觉得深圳就是一片热土,一片属于年轻人的热土,每年都有好多的毕业生,在那边奋斗。他其实很想去看看,离开这片宁静的科技园。 在去之前,伟在下班的时候,找少鱼聊了一下行程的目的,一个是认识深圳的同事,二是他会把上海的业务介绍给深圳的同事,有些细节,会让他来补充。最后一个也是重点要处理的问题,确认小批量验证的方法,分析是否有改善的地方,最终目的是说明当前新的标准,新的要求是正确的。 对最后一个问题,伟的思路很明确,就是让有抱怨的项目团队接受。 而少鱼的考虑先到了现场,看过程与细节,再对比是否合理,是否需要优化。 行程安排只有3天时间,当天晚上抵达。 出租车穿过深南大道,道路两旁的树很多,车穿梭其中,仿佛走进一片森林。江南的湿冷空气,在这一下子变成了温暖的南方。 第二天一早,在一个实验室,几句简单的自我介绍,就进入相互业务流程的讨论。 交流非常的友好。之后在深圳实验室工程师的带领下,参观了实验室。 之后重点讨论小批量的功能测试,批量抽检。看上海那些可以控制,深圳是如何控制。 小批量抽检50台到100台测试,发现的问题很多,从来料本身的问题,到组装问题,到本来就是设计问题,或软件问题。 对与上海相关的软件问题,少鱼则先记录。同步对比,测试的合理性。 为了解决项目团队的疑惑。前期深圳团队,专门买了竞争对手的50台手机。使用功能抽检,其实也发现了部分问题,比如拨号失败。 看完实验报告,少鱼继续回头看竞品的报告,和实验室抽检的报告。他在笔记本上对比,把他初步的想法告诉了伟。 一个方面,对于竞品有问题的,实验室抽检也有问题,在与环境或网络相关的部分,可以继续找原因。至于改善方法,他一时想不起来如何处理,比如实验室所在的位置,相对密封,借用实际网络,有时信号就是不好。除了环境和网络,对结构问题,硬件本生的问题,少鱼则非常赞同。 在实验室的时候,少鱼也遇到来自上海的工程师,在那分析不良样机,一轮测试下来,总是很多问题,工程师一边的取螺丝,测量物料,或重换物料,或重新装螺丝,再验证。 而项目经理在一旁,不是打电话催人,就是被人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处理。眼见问题还有这么多,项目又延迟了,除了催,他都想开口骂人,遇到实验室的人,一副厌恶的眼神,或者跑过去,叫到“你们是怎么测的?为什么不能出现?不能出现,就不要报了。给我从报告里删除。” 实验室的小女孩,一边继续验证,一边把项目经理的话,当耳边风,在一阵又一阵的铃声中沉默。 只有在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才三三两两的讨论“今天实验室,又来了一个到处乱嚷嚷的疯子。” 伟知道,不给项目团队压力,他们就不会解决问题。只有把项目团队逼成这样,产品的质量才会有提升,所以他继续坚持他的想法,先定下高规则,哪怕有些不合理。让让内部把问题暴露出来,让工程师分析出来。一步一步改善,优化,总会有改善。 第141章 起源 对于已经准备出货的成品,少鱼最开始不清楚,为什么还要成批的抽检。直到眼前见到从成品库,抽出的100台样机,经过功能检测,还是有一系列的问题。包括按键不灵等。 才让少鱼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意味卖到市场的产品,最终的用户打开手机的时候,会遇到不能开机,难怪负责统计售后不良的质量部门,每个月都叫一遍,排名前五的问题,包括不开机,没有声音等。 实验室的抽测,其实是从来料的可靠性测试,硬件指标测试,功能测试进行了全测,所以前面没有发现的问题,也会在此暴露出来。这也导致了深圳实验室是项目经理过不去的关坎。 在工厂午间的食堂,少鱼和深圳实验室的同事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少鱼随口问“真想不到,抽检能发现好多的问题。” “习惯就好了,所以公司成立了抽检团队,专门处理这些问题。”对面的同事说。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问题,难道前面没人控制吗?”少鱼带着疑惑问。 “其实,关键问题是物料是子公司的产品,用什么品质的物料,不是项目经理说了算,而是采购的领导说了算。既然有订单,肯定要给自己的子公司。”对面的同事说。 “是求便宜吗?”少鱼说到。 “怎么会便宜,左手卖给右手,想怎么卖就怎么买。不管这些事了,我们就按上面要求,严控质量,以此来推动上游改进。”对面的同事说。 明明知道问题,在没有检测控制的时候,确实是可以冒险一把,把有问题的物料,销售到市场。由售后再去解决这些问题。但是长久这样,会将产品的名声,越卖越糟糕,直至最终丢失客户。 下午的时候,少鱼整理了一份对比分析的初稿,给伟审核。伟看了一眼,便调整了用词。 晚上离开的深圳,已是暮色来临的时候,海风轻轻的吹过来,很湿润,很凉爽,有淡淡的海水味道。 第142章 事故 一个周五的上午,刚上班不久,少鱼就接到一个项目的软件事故在手机的待机界面,周五的单词,在显示屏中显示不全,从拍照的图片看,只能显示一大半。这直接导致工厂暂停生产。 紧接着,就接到项目经理的投诉,都是因为检测团队漏测,导致工厂生产暂停,出货延迟。 少鱼不去理会耳边刺耳的话语,先确认完问题,再找工程师修改,目标是当天就快速解决问题。 找到工程师分析后,原来手机卖到阿拉伯,出场语言为阿拉伯语言,但是检测时,因不懂阿拉伯语言,且检测的时候是在周一,周二。周一单词,周二单词的阿语显示比较短,显示正常。但是周五单词比较长,最后在这周五的时候,问题暴露。 当天下班的时候,伟过来了解状态,在一个安静的会议室,伟狠狠批评了少鱼,原因是他也被项目团队批了一顿。 少鱼面对工厂暂停,重新下载软件,已经包装的重新拆了再返工,一系列糟糕的事故,他只能接受了批评。 办公室的氛围非常糟糕,听完少鱼报告的问题解决进展。伟稍微缓和了一下,说道“工厂暂停,出货延迟,内部投诉,市场客户不满意,今天这就是血的教训,我们要想办法控制住质量。” 为了控制质量问题,伟一方面要求少鱼将检测时间加长到3天。另外一方面,统计最近的返工数据,申请加人。希望先用更多的时间和更多的人来控制当前的局面。 第143章 加时 为减少问题的流出,将原本两天检测一个项目的软件,变成了三天。 在多出的时间中,加入了专项测试,这也导致发现了更多的新问题。 这些新问题也导致,以项目进度为考核的项目经理很为难。一开始,好言好语,在彼此都不让步的情况下,最后导致了无数的争执。 聪明的人,为了项目,尽快解决问题,尽快绕开走,尽量催,能快就快,把本加长的流程,希望通过时间管理,进行缩短。 自以为聪明的人,看到问题,不想解决问题。就一直被卡那边,犯愁,焦灼。 第144章 加人 在那段繁忙的岁月,一大早,伟过来和少鱼说“今天,有位新同事过来,要不由你负责带。” 少鱼微笑着点头应到“好的。” 也就工作两年多的少鱼,对于当师傅,在他心里,其实是有点不踏实的。 下午的时候,伟就带了一个女孩在少鱼面前,说道“惠,这就是你的师傅少鱼,工作中的事就找他,他经验丰富,你要多学习。” 少鱼站了起来,迎面对站在他办公桌的女孩点头微笑,然后继续收回眼神,坐下,继续忙刚被打断的报告。 在少鱼处理报告的短短的时间里,一身黑白连衣裙,乌黑的头发,轧了两个小辫子的惠,从白皙圆圆的脸庞,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热情的等着这位师傅。 写完报告,少鱼抬头一看,看到惠热情的眼神。才发现,惠一直在等他,他赶紧起身。 “不好意思,久等,刚在被人催。”少鱼看着惠,微笑着说。 “还好。不久等。”惠欢快的回答道,其实她在心里一直嘀咕着“这公司怎么这么忙呀。” 几天后,伟又带了一个叫庭的新同事过来,给少鱼带。 少鱼把庭带到会议室,便去找惠,说道“我们又来了一个新同事叫庭,要不你来带他吧。” “我来带?有没有听错,我也才进来一周多。”惠一边在心里想,一边犹豫着。 “沉默就是同意了。你跟我过来。”少鱼笑着说道。 惠起身,跟着少鱼,她一边朝会议室走,一边心想“听名字是一个女孩,正好去看看。” 一进会议室,惠发现坐在里面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白净的脸上挂着满脸的微笑。 “哎,原来是一个男孩子呀,我怎么当师傅。”惠内心咯噔一下想到。 “庭,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师傅惠,有事,你就尽管找她。”少鱼在会议室,微笑着说着。 “培训细节,你们谈,我就先出去。”少鱼说完,便转身出门。 少鱼起身离开,一个是需要处理项目线中的异常,投诉太多,另外一个是几天下来,少鱼发现惠很聪明,什么都是一说就会,所以他也很放心,将庭交给她带。 不久,少鱼要出差,他提前把手上的工作托给了惠处理。在办公室停留的太久,他也想出去透透气。 第145章 南京 穿过热闹的南京城区,在南郊雨花台附近,看到了一个土黄色的建筑,这就是南京研究所到了。 这次少鱼要到研究所,使用实验室的加密网络,检测加密功能。根据地址及对应的接口人,少鱼很快找到,并顺利进入实验室的机房。 虽然是冬天,但机房还是很热,一进去,就被一阵热浪袭击过来,虽然旁边还开了冷气空调降温。 外面的寒冷顿时消失,转而进入蜜蜂嗡嗡的状态,不到半天,脑袋就进入昏昏的状态,后背也开始热的冒汗。 午饭时间到了,从机房走到了餐厅,人很多,排起长长的队,南研的米饭很好,又白,又香,又糯,蔬菜,与肉菜,份量也很足。 打好米饭,在人群中找一个空位,望着流动的打饭人群,和桌子上打的白米饭,红椒豆腐。 少鱼一边慢慢的嚼,一边仿佛回到,以前小的时候,和父亲在搬运稻谷地方的餐厅,和眼前这饭菜的味道是一样。 吃好午饭,和人流一起,在公司门前的小山坡上,散步一圈。 上海有湖,这里有山,这里是核心网的大本营。在实验室的人,都很和气。不像来自上海的人,仿佛去救火。几句言语不对,就想吵一架。 一直测试到晚上,整理了发现的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比较严重,出现后手机不能找到网络信号,导致手机不能打电话,当晚把问题发给上海。 第二天下午,上海负责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带着软件工程师,走进机房,和少鱼一起看问题,一直忙到晚上,都没有找到原因。 天色已经很晚,项目经理也加入一起看代码,分析出现问题的过程,打开电脑看程序走过的轨迹,看走到那导致不能找到网络。 在别人忙的时候,少鱼也开始整理明天需要处理的工作。 一直到午夜,终于找到问题原因。少鱼再次确认后,才离开依然被灯光照亮的研究所。 那一晚,少鱼发现,项目的进展,除追和催。更需要,遇到难题,亲自上马,执着分析,解决问题的人才。正如今晚的项目经理,有问题不解决,不罢休的斗志。 第146章 天津 按照计划的行程,第二天直接去天津。一晚上的火车,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火车就到了,少鱼直接去办事处。 在办事处同事的热心帮助下,确认了需要协助的工作,办事处也给他推荐了住处。 根据办事处同事给的地图,及网络所在的位置,当天,少鱼租车外出测试,测试从上海带来的最新的3g数据网卡。 围绕基站,一圈又一圈的跑下来,首先出现掉网,之后不能继续登录。只有重启之后,才能登录,继续测试,问题继续出现。只能中途停下,与上海的同事电话沟通现象,及确认需要处理的事情。 当天晚上软件工程师晓就赶到了,晓很随和,一起先确认问题,看了问题现象。 然后晚上分析代码,发现问题原因,重新出新软件解决。 第二天再次测试,问题关闭。 一切看似很顺利,当晚,少鱼和晓,一起在街边,开心地吃了天津的狗不理包子。 晓返回上海,少鱼继续北上到哈尔滨,在哈尔滨验证网卡在当地网络的兼容状态。 第147章 北方 由于哈尔滨的大雪,飞机一直延迟。等到了哈尔滨,已经是午夜。 少鱼正好遇到哈尔滨的初雪,只是有点大,仿佛北方女孩的直白,一开始,就覆盖了全部,让整个城市变成洁白。 机场道路的积雪已经被扫雪工人清理干净,两旁已经堆积了厚厚的白雪。远处的建筑早已经被白雪覆盖,天边透出淡淡的蓝色的光。 少鱼穿了羽绒服,但是寒冷的空气,还是直接穿透衣服,进入皮肤,他顿时打起哆嗦来了。 进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穿着厚厚的黄色军大衣,带了大军帽。里面没有空调,冷飕飕的。 到了旅馆,里面有温暖的暖气,穿着衬衫也温暖,完全感觉不到这也是北方的冬天。 第二天一早,到办事处,找对应的接口人,确认了网络设备所在的地图。 租车外出验证,出租车不能开的太快,因为马路上,还是时不时飘来的一片又一片的雪花。 验证的很顺利,又去办事处,拿了一堆不良售后样机,能处理的,现场处理了一部分,不能开机,就打包带走。 哈尔滨的晚上很清静,天空被白雪映照的一点也不黑,仿佛是朦胧的清晨,蒙了一缕轻纱。 少鱼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飘雪了。当他望着窗外的洁白的飘雪,他剁了好几下脚,不顾寒冷,走出旅馆,一边看飘雪,一边慢慢地往前走。 在一家小店,少鱼停了下来,吃了一份地三鲜和一晚米饭,饭菜的份量美味且量大,他顿时温暖了许多,坐了片刻,出店往回走。 在静悄悄的街上,独自一人的少鱼,有点想念上海的热闹了。 回到旅馆,少鱼提前收拾好行李,准备明天的行程。 第148章 繁忙 惠来自最北方,有北方女孩的豪爽,毕业后,一直在南方工作生活,又有南方女孩的柔和。 毕业后的她,原本想从事老本行,去工厂做机械设计,在工厂,看见工厂的一堆工具,整天搬来搬去。回来后,她彻底对自己的专业失望了,毕业就换行了。 工作了两年多,在一群姐妹当中,无忧无欲的生活了三年多。 但当看到姐妹都纷纷出嫁了,看着还单身的自己,又焦急起来了,特别是家里的父亲也为她着急了,怕宝贝女儿嫁不出去,时不时的催她,要找个好人家出嫁。她厌烦了父亲这样的唠叨,她坚信,不找到合适的,就不嫁。 这次误打误撞,进入了现在这个手机测试检测团队。 原本她想,就轻轻松松的检查软件,做个普通的工程师,抽空寻找一个优秀单身男,就很好了。万万没想到,在这工作繁忙,能催能吵的人还特多,能加班的人也特别多,她到是没发现几个聪明的,到时笨头笨脑的,像走进迷宫,迷路的,出不来的人很多。 等少鱼出差一周多回来,她把工作转了出去,仿佛卸下重担,变得轻松一些了。 但是又看着少鱼天天加班,忙来忙去。她又变得和他们一样了,天天忙来忙去,还好有时,遇到问题,有庭和少鱼在帮她。 最开始她认为的这群傻呼呼,成天埋头打键盘,双眼看屏幕,还弄个半夜回去。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发现也是这样,她在心里暗暗苦叹,想改变,又不知如何改变。 一次内部活动,惠当着少鱼和庭,说出了想要改变现状的想法。 庭也说了很多安慰人的话。少鱼一直默默沉思,他在想,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还是注定了就是无解。 有时,午饭之后,少鱼一起和庭,惠,沿着湖边,一起散步,走上一圈。 有时,忙的很晚,在办公室,少鱼,庭和惠喝喝温暖的咖啡。 看似繁忙的岁月,又满是充实。少鱼,庭,惠,在这充实的时光,三人慢慢的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第149章 湖边 晚饭后,夕阳染红了淡蓝色的天空。微微的风轻轻的吹着办公楼下碧波湖的湖面,湖水轻轻地拍打着满是翠绿色的小草的湖岸。 “听不懂,不知道要干嘛。”惠在和方说。 “我也不懂,别担心,等等少鱼,一会他就会过来解释。”庭一脸微笑着说。 听到方和庭在那说话,少鱼便微笑着走过去,又解释了一遍。惠才理解过来。 最开始,惠还担心师傅有点严肃。慢慢的,她发现少鱼其实很老实和真实。在工作中的默契,让他们三人彼此信任,彼此支持对方。 少鱼也很喜欢这个两个同事,一个美丽,聪慧;一个幽默,实干。 晚饭后的碧波湖边,他们三人的影子,就在湖边。他们一起沿着碧波湖,走上一圈,又一圈,才回到办公室,继续加班。 他们总是在一起,仿佛和大学的同桌一样,又仿佛是从一个村里一起玩耍长大的孩子一样。 在时光的隧道里面,总有他们点点滴滴的记录。 有时在湖中,他们一起划船,走进一个又一个山谷,一起仰望从湖中挺拔的山峰。有时在小岛上,他们一起去夜寻农家住处,穿过一条又细,又窄的青石板路。两边的紫藤,才吐出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香,前方有鸟儿在歌唱,为他们指引方向。一起脚踩木质的楼梯,砰砰的往上爬,一起打开窗户,有一片碧静的湖水环绕在前方。 有时当窗外飞起鹅毛的大雪,他们也一起出去,让大雪飘的他们满身都是的。回来的时候,仿佛就是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和满头白发的老爷爷。他们一边相互拍落衣服上的雪花,一边听惠开心的回忆北方的雪,那是又白,有冷,又厚,有软的雪。 第150章 烦恼 每到春节来临,家里的催婚。让惠会多一些烦恼,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庭和少鱼的心里也是一样。只是因为惠是女孩子,烦恼在眼中,也能被人看见。 电话中的传来父亲的熟悉的声音“惠,看到好人家了,就选择,去追也可以。爸本来不想再和你说的,只是我和你妈年纪大了,希望有人在外面能照顾你。” “爸,我知道了,你和妈在家可要注意保暖,好好照顾自己。现在家里又降温了。”惠在电话一边轻声地说道。 有时,惠对父亲的跟催,又是理解,又是抵触,她不想自己就会嫁不出去。但是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她还是她一个人。 “爸,我知道了。你看看家里电视有什么好看的,下次回去,给你带一个盒子,都能收到外国的电视。”庭在电话中回复着他父亲的电话,挂好电话,仿佛一切正常。 “妈,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你和爸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少鱼在电话旁,回复着母亲的电话。 少鱼在心里知道父母的一片心意,只是一想,问题很多,他倒不想想了,将重心转向工作。 第151章 想想 在清凉的夜风中,当少鱼想想未来,他的内心,时而像湖水一样平静,时而像江水一样翻滚。 “毕业几年了,还是独自一人在流浪,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一起生活,是随遇而安的人,还是有各种要求的。” “一个什么都没有,在人群中,如此的平凡与不显眼,谁会与你一起同行。” “也许没有。”少鱼只能告诉自己“随缘吧,不求为玉,不为瓦全,至少是善良的人。” 至于那些在公司内部交友的身高,学历,房子,车子,户口等等的人,就算了吧,反正他也不属于这类人。 现在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还是在踏实,努力地工作,有很多友好的工作伙伴,所学的知识还能用到通讯产品中,虽然用的很少,产品在市场也有他的付出,在继续扩大。 也许,再工作几年,就能为远方父母,改善一些生活,或安排他们返回离开了多年的家乡。 也许,再工作几年,如果在上海生存困难,逃离浮躁大环境,可以再返回苏州,找一个小河边安家,夜枕流水,清晨,迎接一缕阳光,在窗边或外出去追寻,曾经走过的脚步与岁月。 午夜广播中的新闻重播开始了,有南方的招工荒,工人工资上涨了。也有南方的洪水,及在一线抗洪救险的人员。 第152章 离开 一个周五快下班的时候,庭在内心徘徊着,该怎么和少鱼说,他就要离开了。 其实庭要前往离家更近的南京,一个是家近,另外一个是安家容易一些,以后找女朋友也容易一些,他已经讨厌了上海的浮华,除了不喜外表的光鲜繁华,更不喜欢浮华的人。 庭看了看,快到下班的时间,缓慢的走到少鱼的座位边上。 “老董,这次我要回南京去了。”庭对少鱼说。 “有点突然,这么快就定了,不考虑多停留一些时间?”少鱼起身说道。 “唉,你也知道,我就不属于这,什么都没有,我喜欢平平淡淡。一直就不喜欢这的高大上。”庭说道。 “晚上我请你一起吃饭,当给你送行。”少鱼说道,其实在他内心,还是有点不舍,毕竟在一起一年多了。 在对面的惠也听到了,她也站起来,走到庭的旁边,说道“你干吗,说走就走。抛弃我们,自己一个人走了。” “没有抛弃你们,只是换了一个城市,我们还是在一起工作。等我过去了,你们想来,我可以欢迎你们。”庭说。 这次庭要走,其实惠心里很是舍不得。她知道,她挽留不了庭,在这个城市,她也是没有着落的人,也许庭的选择是对的。听到庭说欢迎她也过去,她倒是有点心动了,说实话,在这的生活,她有点想改变了,但是又不知道,从何改起,从读书,到工作,一路走来,她都不知道如何改变。 “好呀,如果过去,就去找你。”惠在旁边随口应了方一句话。 “欢迎呀,你来,我请客。”庭说。 “老董也说要请客,要不今天,我带你们进城,再叫上新来的红,远,佳。我猜你们在这安静的工业园区呆久了,一定想去城里看看。”惠说。 “好呀,来上海这么久了,还没进过城,一直在科技园附近转悠。”庭说。 “老董,你去不。”惠望着少鱼。 “去的,一起陪你们去。”少鱼回答道,其实他也是一直在科技园附近的几个小镇,上班,下班。 初夏的夕阳红艳艳的,将整个天空变成粉红色。 他们几人在班车上,班车穿过黄浦江,从玻璃窗望去,旁边的高楼都变得矮小起来,偶尔在前方又出现一个很高的楼。 继续往西,经过一个又一个繁华的小区,终于停了下来。 下车后,惠开心的给后面的伙伴,介绍她曾经工作的地方,周围的街道,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第153章 街边 街上的灯都点亮了,一排又一排,红红绿绿。 人来人往,大多带着青涩的面孔,一对又一对,手牵手的在街上漫步,仿佛这就是在校园里面。 当少鱼还在思索校园的时候。老方的一句“老董,你看这的l,真多!” 少鱼微微一笑,回道“多的,都是,仿佛又回到校园了。” “那我也是吗?”惠在旁边说道。 少鱼被惠的突然一问,到不知如何回答了,只觉得嘴被堵住了。 “惠,你也是我们部门的大美女!”庭转头说道。 “庭,你别骗人!又忽悠!”惠嘴里虽然说庭乱说,但却甜在心里。 “庭,我劝你别走了,直接从科技园搬过来,不去南京了,在这附近住,在这寻找l。”惠朝着庭说。 “不,l我就不要了,说实话,我老家的媳妇生的小孩,都可以打酱油了。”庭一脸笑嘻嘻地说。 “妈呀,孩子都这么大了,看不出来。你没毕业就结婚了,娃娃亲呀,有照片吗,看看。”惠继续开心的问庭,她很关心庭的终生大事,宛如她的父亲关心她的终生大事一样。 少鱼在旁偷偷的笑了,他感觉庭又在忽悠人了。 惠转身偷偷看了看后面,发现少鱼在偷偷的微笑,又转过身对方说“你这么大一帅哥,怎么可能?” “先不说这个了,要不我们就选这家小龙虾吧。”庭在旁边说,他知道小龙虾是惠的最爱。 “恩,终于知道感恩了,选了我的最爱。以后可不许乱忽悠我。”惠一本正经的说。 当惠和庭还在桌上了谈未来,对未来期望的时候。 少鱼悄悄抽了一个空,走进餐馆,付了餐费。悄悄地坐在他们身旁,继续安静的聆听,听他们说自己的家乡,说自己的老爸,说自己生活的城市,没有任何拘束,只有让人沉醉的开心与自由。 第154章 月光 街上的行人渐渐变得越来越少了,远处的街灯在月光下,变得越来越昏黄。 两旁的绿树,仿佛被月光蒙住了一层白蒙蒙的沙,树影越来越清晰。 “我们是最后一批客人了,店家都要清理了,要不一起走吧。”庭说。 “时间真快,好的,我带你们走。”惠说道。 现在整个街,都属于他们的,他们一边走,一边看到街灯慢慢的闪烁,关闭。 最后,只留下白色的月光,撒落在他们周围,偶尔能听到清铃般的笑声。 穿过茂密的树林,绿色的草丛,推开转动的铁门,他们进了一个安静的小区。 宿舍是在一楼,因为是周五,和惠合住的一个女孩,也刚回来,刚打开电视还在选台,见到惠带了一群人进来,热情的让了沙发。 惠和合住的女孩微笑着打了招呼,带他们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小房间的前面是一个小院子,打开小门,月光洒落在院子里。 “先喝点水,坐一坐,不过地方有点小,坐不下,就坐床上来。”惠说,说完,她便准备凳子,茶水,让庭和少鱼,红,远,佳先坐下。 院子里的月光白蒙蒙的,他们一点睡意都没有。 期间红,远有点困了,惠安排她们在床上躺一下,然后转身悄悄说道“等红,远睡醒了,你们也过去轮流躺一下。” 惠一边鼓励庭在南京好好做,一边又叫他不要随心所欲。 庭一面静静的听着,微笑着点头。 “时间不早了,惠,要不你也去躺一下吧,我和庭聊聊。”少鱼轻声地说,他怕吵醒刚刚入睡的红与远。 “不,我想再陪陪你们。”惠回应道。 “我正好想和少鱼单独聊聊,惠,你去休息一下。”庭在后面补充道。 惠默默的点头,躺在红的旁边,微微眯起眼。 不知聊了多久,那过往的岁月,仿佛月光,一缕又一缕,就在眼前。 “老庭,要不我们先走,让她们休息。”少鱼和庭说。 “行,直接去火车站吧。天一会应该快亮了。”庭说。 听说庭要走,惠从床上起来,说道“我迷好了,也不困,要不你们躺一下,再走。” 惠见庭拿了行李,要走,说道“不听从安排,下次我就不去你那边了,都眯一会。” 有时惠的话,仿佛就是老师的命令。庭和少鱼听到,就像小孩一样,严格服从安排。 庭和少鱼在沙发上,眯着眼睛。 房间的窗户很大,外面的月光,也透过玻璃,洒落在沙发上,洒落在惠洁白的脸庞上,此时的她照顾着这群昔日的同事,仿佛是照顾着一群孩子,而她则面带微笑,让黑黑的短发,遮住了微闭的双眼。几缕黑发半遮住雪白的脸。直到她看到少鱼和庭醒来,要走了。她便过去帮忙拿行李。 “惠,别送我们,你回去休息,昨晚你可是一晚没睡。”庭说道。 “是的,惠,你回去休息吧,照顾其他几位同事。”少鱼说道。 “庭,我就不远送了。”惠说道。 “回去吧。”少鱼说道。 “你们出去,可别说昨晚在我宿舍了。”惠补充说道。 “恩。”庭说道。 “恩。”少鱼说道。 出了小区,走在街道上,庭一边走,一边和少鱼说“惠,是一个很善良,很好的女孩,我走了,你记得照顾她一下,别给她安排重活。她一个人在大城市,不容易。你也是,不要加班太多。” 少鱼在旁边点头。 蒙蒙的月光已经散去,一片又一片的淡蓝色从天边升起。少鱼和庭在车站分别。 在冷清的街道,少鱼独占思索着庭的话,转身他迎着朝阳离去。 第155章 相约 庭的离开,少鱼默默的承接了庭留下的工作。 那段时间,少鱼只觉得有点忙,下班后,惠不知有多少次,叫他一起到湖边散步,他微笑着拒绝了。 惠只能独自一人,在湖边漫步,看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她有点想念过去的时光了。有庭在,就会有少鱼在她身旁。那份无拘无束的自由,想一想,真好。“如果能一直这样,时光就在那段时间,一直在那段时间,那该多好。”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有时,她偶尔问问庭在忙什么。 庭一会说在忙约会,一会说在相亲。说的她心里又是替他高兴,又希望自己也是这样。 走了一圈,发现又走了一圈,看看身边,发现还是只有她一人,原来脑海中的想法带她度过了好几圈的时光。 庭在南京租了房子,当他和惠说他在约会,在相亲的时候,实际上,他在满城找一个合适的住处,他想让惠多去找找身边的人,找一个能永远照顾她的人,别一心想着工作。 庭找好住处,就约少鱼,惠抽一个周末,一起过来,体验一下火炉生活。他也想让他们也搬过来。远离一个大城市,选择一个小城市,工作生活也许会更好。 “惠,你这个周末有空不?邀请你过来看看南京?”庭在惠的消息框中打着文字。 见惠没有回信,庭继续打上文字“只要你时间没有问题,你有空,老董那边,我来叫他过来,等你确认。” 不一会,惠回到座位,她翻阅着电脑的留言,眼睛一下子又亮了,她开心地同意了庭的邀请。 第156章 相聚 初夏的周六早上,空气中有点热,满城的绿树,还偶尔隐约藏着新绿,新绿在阳光下,特别的显眼。 少鱼还是那身装扮,牛皮的凉鞋,黑色的牛仔裤,随意的长袖衬衫,一个简单的旅行背包。 惠的装扮,完全变了夏装,粉色的大大的帽子,故意遮挡自己的眼睛,洁白的半袖裙装,一双透亮的凉鞋,这一身的大变样,差点让少鱼没有认出来,直到惠摘掉帽子,取了太阳镜。 一路上,惠像小孩子一样,一边喝水,一边聊起入职的岁月,一边问少鱼四处游荡的经历。 那一路上,惠说了太多的话,最后还是累了,慢慢地斜靠着,开始还偶尔眨一下眼,最后安静地睡着了。 一开始,坐在身旁惠,让少鱼紧张了一会,脸有点热,还好,一路太阳晒过来,让他分辨不出来。 当对面的一位老奶奶对孙子说“再过一会,你就会见到你的爸爸妈妈了,你的爸爸妈妈就和对面的叔叔阿姨一样。” 少鱼看了看身边的安静的惠,不敢动一下,担心打断了她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惠醒了,她马上端端正正的坐好,在心里盼望着到快点到站。 一下火车,一股又一股的热浪袭击过来,惠最开始感觉到脸被袭击的烫。 庭已经在出口等待,见到少鱼和惠,马上迎了上去。 “好久不见,还如从前。”少鱼对庭说。 “沧桑了一些,毕竟没有你们照顾我,什么都要靠自己了。”庭说。 “不是天天在约会吗,怎么又沧桑了。”惠在旁边说。 “一直盼望你来,给我出谋画策。”庭笑着说。 “好的,这我喜欢。”惠一边回着话,一边跟庭走。 庭租的房子,在东大的旁边,他怀恋曾经在东大的校园生活,特意住在东大附近,不远处就是繁华的街道,只是南京的夏天,有点太过热情,有点火辣辣的。 但是一进房间,里面的空调将他们三人的热浪,转眼就消散了。 “白天,太阳太大,先休息一下,等晚些,带你们出去,去看看南研,去看看你们想看的地方。”庭说道。 惠坐在沙发里,她一点也不在意去什么地方,给她一壶水,她就愿意坐在那,听眼前这两个大男孩聊天。 庭说他留在南京的同学生活,南京的房价,工业,消费。 少鱼听着,觉得不错,比他在苏州好很多,至少从一家公司离开,还能找到第二家公司。 惠听着听着,也起身,在他们中间说道“要是你们两个都在这边,那我也会跟过来。” 在雨花台附近的一个山坡,庭带着少鱼,惠,进入了南研所。 南研究所的房子,和上海一样,土黄土黄的,和西北的黄土地一样的黄。 上海是一个湖,这边是一个小山坡,小山坡不高,但也隐喻着占山为王。 附近就是雨花台,在雨花台里面,迎着一阵又一阵的热浪,他们三人一起去捡雨花石,看谁的最美。 一直到晚风吹来,他们才停下,在绿色的草地上,一起肩并肩坐成一排,迎着风,任风轻轻吹进他们的心扉。 晚上回去的时候,庭把房间腾出来,给了惠一个人。庭和少鱼两人,在客厅,一边继续喝茶,一边继续闲聊。 第157章 一线 为响应公司的号召,深入一线,少鱼决定申请到海外去。 “到前线去,我很支持你。公司正需要我们投入一线。”伟用热情的目光看着少鱼,一边鼓舞,一边关切的问少鱼的生活,他希望多一些响应公司号召的人,让他少看一些烟雾,让他少开一些挨批的会议,让他多睡几个安稳的觉。 少鱼走后,伟透过玻璃窗,遥看碧波湖,仿佛看到在全球各个市场,一个又一个被点燃的火药库,到处都是火光冲天,所谓商场如战场,手机市场远比战场来得急促,壮烈。 转身,他看了看铺在桌面的世界地图,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北美。一片大蛋糕,一个从来没有被开垦的地方。又看了在燃烧的中东,火热的非洲。他想让少鱼去北美,专攻公司前几天签了生死状的项目。 海外的培训,让少鱼了解到驾驶的注意事项,很多人没有严格学习驾驶,在驾驶中出事,不是外伤,而是内伤直接致命。备好常见的发烧,感冒药品,备好衣物,钱。与人交流的注意事项,作为中国人,与人交流,当有理有节,不卑不亢。 惠听说少鱼要到海外去,她觉得一个人留在上海,怪孤单的,便也想一起去,正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少鱼原本以为到海外去的人比较少,没想到惠也去,便开心地把惠也加入到项目团队中。 第158章 同行 近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坚强的惠,时儿迷惑的进入梦想,时而又醒了,时而又进入梦乡。 登机的时候,外面是一片黑暗,等出来的时候,还是一片黑暗。 只是已经跨过了一个太平洋,在另外一片天空下,天空有点低,云朵也更低,可以清晰的看见,仿佛伸手再够一够,就能抓住。 两旁的枫树,洒落了一地的红色枫叶,随风沙沙的起舞。 惠没有感觉不适应,反而感觉回到自己的家乡,她用婴儿般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又新奇,又开心,所有的烦恼仿佛都已经忘记。 和所有的华人一样,到海外奋斗,从租住地下室开始。 办事处帮忙提前联系了一家当地的华人夫妇,华人夫妇提前把地下二层的好几个房间打扫干净。 听说住客是一群中国公司的工程师,他们很开心,他们支持中国工程师把高科技产品卖到这。 少鱼,惠,和另外几个同伴,见到华人夫妇,也觉得非常亲切。 只是最开始,随手去开窗户,发现地下室没有窗户,有点不适应。 渐渐地,他们适应了,在几个平米的房间,一起打开电脑,讨论问题,一起买菜,一起做饭。 同行的日子,是艰难的,需要耐心。 在客户那边,需要预约客户,好多次,运营商的客户直接说这个月没空,有时早早的去客户的大楼下,一天都在客户楼下,默默的等待,希望能看到客户的工程师,过去打个招呼,让他们停下来,喝杯热咖啡。 那天要是邀请到喝咖啡的客户工程师,就是市场经理丹最开心的事了。 这样他们可以在客户工程师喝咖啡的时段,打开电脑,咨询在流程,需求,标准,与要求的疑惑。 “做市场就是这样,别人不认识你,但是你要想办法认识你想要认识的人。”当地市场经理丹说。 丹在海外已经快十年了,高高瘦瘦的个子,皮肤被嗮的有点咖啡色,他市场经验丰富,为人乐观,谨慎。 第159章 时光 第一个月,外面的世界,充满新奇,充满希望,一切都是新的,在路上也能遇到松鼠。 第二个月,他们有点难受,他们不再对外面的世界有兴趣了,只想快点到第三个月,结束,离开。 第三个月,他们的期望,落空了,机票改签了。原因是项目没有任何进展,所有人都不能回,没有人有一个理由回。美洲人跟着计划走的步子太强,项目慢慢被拖延了下来。 少鱼越来越感受到身上的担子,越来越感到身边伙伴的煎熬,他也切实认识了那些会拍着胸脯说话的人。 “保证完成开发,不影响项目进程,请领导放心!” “项目三个月上市,在圣诞前,让产品实现销售!” “我们没有什么问题,都是客户的问题!” “” 夸下的海口,终究在现实面前,变成了项目的延迟与压力。 每当少鱼朝好的方面期望的时候,他还有一丝的坚持。每当他看到内部项目真实的报告的时候,内心就出现一丝一丝的凉意,而之后仿佛在火上烤的煎熬。 任凭时间流逝,任凭糟糕的项目状态,一天又一天像蜗牛一样的往前爬。他有时候,都反问自己几遍“我是不是也是一个笨蜗牛,到底要爬到什么时候。” 三月过去了,项目没有进入测试,一次又一次被客户说产品状态太差,不足以启动测试。不测试,意味项目还没有正式开始,还是和很早的前期一样,在产品上画了一个美好的蓝图,蓝图一直在那,似乎是美好的,但现实是糟糕的,甚至是糟糕透了。 一次又一次,研发工程师,像老牛一样,一边忍受着责骂,一边默默地看着电脑,加班又加班,但是就是缓慢,每天似乎都没有进展。 现场的三个月的沉睡,让原本三个月突破北美市场的壮志,让上海大本营的领导很担心,开始对前期的乐观警惕起来,立刻发起了,五加二,白加黑运动。从此一周五天正常上班,周六,周日两天也上班。从此要24小时运作。上海的白天工作,当上海的是晚上的时候,北美的同事接起来,继续,不交接好,不休息。 几周后,项目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上海大本营的领导,发起项目不结束,不回家要求。 所有项目组人员,晚上加班后,确认和前方交接好后,就地住在公司附近的旅馆。 后方大本营的强力支持,给了办事处希望,虽然问题很多,但也冒着被客户鄙视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客户的不耐烦。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让在煎熬中的人员,越挫越勇。 对这种爱理不理的客户,使用黑脸紧逼过,使用红脸好言相交过,轮番轰炸。 一个月后,运营商的测试组的决策人,终于放弃了他的抵制,将评审结果给到他的组长。 运营商的组长,在市场经理丹的一次又一次保证下,虽然他不知道保证了什么,客户终于同意启动测试。 “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子,前期有三个多月,我们一直处于劣势,外人可能骂我们太缓慢,甚至是无能。但我要说的,这三个多月,我们没有白过,这三个月,我们认识了客户,搞清了不清楚的流程,需求,技术指标,设计要求。后方兄弟们一起快速的响应,实现。我们有希望突破。”市场经理丹说。 为了这个新的开始,在周末,地下室所有的伙伴,一起外出庆祝。 他们一起体验国外的大巴,地铁。 他们一起穿过广阔的广场,看又白又净的小女孩在舞池中飘舞。 他们一起走过一间又一间精致,华丽的服装店。 他们一起在古城堡下,仰视,那过往的千年岁月。 他们一起在湖边,看夕阳,将天空染出一片又一片的红霞。 晚上,他们一起看肖生克,在碧蓝色的海滩结尾处,彼此到晚安,迎接新的一天。 第160章 春来 当初秋,枫叶飘落的时候,他们来了。 当初冬,初雪飘舞的时候,惠特别想北方的故土了,她想要离开了,她对五加二,白加黑完全不感冒。 一个多月前,她就想回去了,因为项目没有任何进展,她不好开口说。这次项目步入正轨,她要申请返回。但看看身边的同事,都没有申请回去,她又取消了回去的念头。 直到冬雪消融,草地变绿,早春来了。天空太纯净,草地太嫩,惠越发想返回了。这次她鼓足了勇气,想申请回去。地下室的同事,都能理解,都支持,少鱼也很支持,只是项目内部不同意。惠只能越发期望项目早点结束。 又过了两个月,惠的申请终于通过,她独自一人返回。 少鱼和地下室的同事,一起送她返回。 第161章 六月 六个月过去了,项目还没有结束。 “北美的项目还没有结束吗?”一天远在南京的庭给少鱼留言。 “是的。”少鱼无奈地回着消息。 “这帮笨蛋研发,一个项目搞了9个月了,还没搞定,也不提前叫救援。”庭打着字,发泄心中的不满。 “你不知道,这次我们是自己研发了很多功能,不是直接买买买,代码都是从无到有,只是谁也没想到,问题这么多,客户这么搞。”少鱼解释道。 “听说,你们项目再不结束,产品的领导都要被考核淘汰了。”庭继续说。 “听过,但我们也控制不了,估计回去也要受罚了。”少鱼继续回复,他清楚公司的考核淘汰制度,一切看结果,直接划线末尾要淘汰多少,每半年淘汰一次。 第162章 返回 半年的签证已经续签用完,但项目还在测试中。少鱼和地下室的同事,只能先离开。 当要离开的时候,所有人还有点不舍,虽然在过去的岁月,他们总会迫切想离开。 项目延迟的太久,少鱼和即将返回的同伴,一样无奈。他们曾一起看着屋外的小草从枯黄,吐出嫩叶,变成嫩黄,又变成一片,又一片的绿。一起在秋天走来,跨过冬天,迎来春天,走到盛夏。期间有争执,有抱怨,有失落,有平淡,也有希望。 又是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下午一下飞机,少鱼终于感觉熟悉起来了,当他推开宿舍的门,勤劳的蜘蛛,都已经在宿舍的门,窗,建起了小屋。他躺在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天明。 第二天清晨,少鱼很早就醒了,用凉水冲了个透,他清醒了。他收拾包裹,早早的到了公司,打开电脑,整理过往的项目过程,同时准备接受项目的反思及挨批。 “怎么,这么失落。”伟看着少鱼。 “是的,这次项目没做好。”少鱼默默的回复。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问题很多,这都是成长过程的必经之路,不管过程如何,最后我们还是会突破。希望你好好总结,继续努力。”伟说。 “好的。”少鱼回答着,仿佛又有了力量。 “去吧,有事再找我。”伟说道。 又过了两个月,项目终于上市了,因为没有在6个月内测试完,产品的领导也走了,很多参与项目的同事离开了。 一个月后,少鱼接受新的安排,只是他对时间,难度,挑战,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继续踏上征服北美的市场。 第163章 乡下 与城市的人来人往相比,遥远的乡下,显得越来越清静。 在湖里,以前的夏天,是遍布的红红的,白白的荷花,青青的水草。现在的湖,是长的又肥又大,像猪耳朵一样的草,绿油油的,一层堆积一层,将整个湖面覆盖的不留一点空隙。就连长出来的野草,芦苇草,也被紧紧的围住了,微风吹来,小草和芦苇的根部,都动弹不得。 湖的周围,一眼望去,已经不是遍布的水稻,不是响彻整夜的蛙声,到是茂密的臭草,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一个比一个长的旺盛,它们以湖中的杂草和芦苇为榜样,一个劲的往上爬。 在少鱼离家前,还有人在开荒。 在少鱼离开后,地就慢慢的荒芜了下去。 眼看这地荒芜了一年又一年,关键是路也没有了,村子的旧房子,慢慢的破旧,变成了危房。 有时在狂风暴雨下,一片又一片的青瓦,顺着雨水,飘落在地上。有的被断掉的树枝砸中,哗哗拉拉的和瓦片砸落在地上。青色的瓦片,在没有主人的照看下,没有一丝留恋,无怨无悔的躺在地上,分成无数的碎片。在乡下的另外一边。 曾经雪白的墙壁,渐渐变成了绿色,变成了青灰色,最后变成黑色。在雨水,日光,爬虫的努力下,慢慢地与红色的砖块一点,一点的分开。偶尔,又彼此连贴在一起。最后,哗的一声,整片的倒落在墙壁旁边,碎了一地。 村里的小春,脸上多了一层又一层的忧愁,走在没有路的村子,一边用木棍拍打一下脚下,用双眼仔细看一下,在杂草丛中穿过,每走到一户人家,看一下,是否还有人。 原本他想,看是否还能追些账回来,后来他彻底放弃了。除了几个老人,和留守的小孩,已经没有了再多的人了。 走了一圈,他的想法和以前一样,彻底的失落了。 回想当初,他是何等的风光,每到一户家门口,都会有农民过来迎接,搬凳子,说好话,每次走一遍,别说吃香的,喝辣的,抽的烟都是带靶的,口袋里也装满钱。遇到高兴,找个晚上,在一个小房间,挂起一盏马灯,安排好放风的,约上几个村的小队长,一起赌一把。 正当他想到风光的时候,在他眼前的一堵墙,忽然倒塌了。 倒塌的轰的一声,把他带到现实。他和村里的老人一样,在没有了土地的收入,也是穷的叮当响。 一天又一天荒芜的乡下,让村里的人慢慢的选择了离开,抛弃这个没有任何朝气的地方。云二也忍受不了,搬走了,在靠近他母亲坟墓的附近,盖起了一层小房子。 村里的金阿坝留恋这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留恋这儿清清的湖面,沙沙的水竹声,和听话的老狗,越是看到这的荒芜,她越想留在这,陪伴这的一切。 第164章 嫁女 穷的叮当响的小春,一直琢磨着,怎么赚点钱。 这几年,女儿也越长越大了,过完这个农历年,就满十六岁了。他和媳妇琢磨着,嫁女儿的事情。 “女儿也大了,要出嫁了。在家养了这么多年。”小春一边抽烟,一边和媳妇说。 “是的,只是女儿还不到十六岁。”媳妇说。 “过完农历年,就到十六岁了,其他村十四岁的女儿都出嫁了。”小春说。 “也是的,我倒是忘记了,那我给村里的媒婆说说,就今年过年,让回乡的小伙过来相亲。”媳妇说。 等到春节前几天,媒婆陆续带了一个又一个从外地打工的小伙子过来了。 “春哥,您女儿长的标致,很多小伙都喜欢,愿意订婚,要不看怎么选。”一脸蜡黄的媒婆说。 “这要多亏婆婆了,这样吧,谁给的钱多,就和随订婚。”小春直接的说。 “给个数儿吧,我去问问牵线。”媒婆悄悄的问。 小春伸出八个手指,给到媒婆。 媒婆见开数了,开心的问“是八千吧。” “是八万,要拿现金来,拿来了,就可以把女儿接回去。”小春纠正道。 “哎哟,这可太多了,返乡的小伙一年估计也就存个两万,恐怕这几天来的小伙没这么多。”媒婆说,她希望能降低一些,好让她快些牵线。 “没有,就去借,我养女儿也不容易,养了我十六年。”小春说。 “只是。”媒婆开了口,说了两个字,停顿了下来。 “婆婆,这其实不多。诺是成了,也给婆婆多拿些红包。”小春严肃,又轻松的说。 媒婆叹了口气,脸上假装笑了一下。她当媒婆都好几十年了,这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村子里的姑娘掰开手指都能数清楚了。二十年前,还是姑娘多,男的挑的花眼。没想到,就这二十年,变成了姑娘少,小伙多,这时代真是有女儿就是好,丑女也不愁嫁。 媒婆把要求,给相过亲的小伙说了要求。 相过亲的小伙知道后,都一脸的失望。 相亲了好多天,终于有户人家的儿子,腿不太好,但是他父亲愿意给八万。 小春同意了,虽然她的女儿不同意,委屈泪湿润了手帕。 女儿走了,小春却拿到了一笔现金,他琢磨着,该怎么花掉,为以后增加一些收入。要不坐吃老本,很快又没有了。 第165章 牌馆 小春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在汉北河的桥头边,买一块地,将这次嫁女儿的钱,盖房子,买一些设备,和媳妇一起在家开牌馆,收入也有了保障。 当小春说完他的想法,她的媳妇脸都笑开了,说“还是老春,有想法。” 想到就做,地很便宜,只是材料,人工有点贵。 他本想压压价,没有想到商家爱买不卖的,工人爱盖不盖的。不盖,就外出打工了。 小春担心春节过完,这房的事情,不定下来,就要拖到明年,他一个劲的找师傅。终于把泥工,木工,盖房子的小工找齐了。 几个月后,二层的小楼盖了起来,棋牌的设备也准备好了。 小春提前买了两条有名的楼烟,两瓶上等的云酒,到镇上和派出所的所长打了招呼。 因为安全,牌楼的名声越来越远,附近周围的人,越传越远,各种想通过赌博致富的人,带着全部的家产,心中的期望,自信,和对美好未来的幻想而来。 结果是可以预料的,大多的人最后落魄而归。甚至有想不开的,午夜,就此跳入汉北河中。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普照这片大地的时候,勤劳的小鸟在自由歌唱,它们再也不用担心调皮的小孩来捣乱。小狗暖洋洋的,拖着尾巴,垂着双耳,目光无神,期待着主人的醒来。 只是周边就是一片寂静。直到下午,牌室才睡醒,里面的人,才慢慢看似清醒,看似还在梦中。 第166章 流浪 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少牛只知道自己兄弟读了大学,在远方工作。而他自己,回头看看,似乎一路坎坷,在二十四小时的工厂做过可爱的洋娃娃,只是他受不了长时间,重复的工序,无情的责骂。逃离了,那个他曾经的梦想之地,且再也不想进去。 只是流浪的他,饥饿袭击了他,死亡逼迫着他。 这些年,他在建筑工地上扛过木头,搬过红砖,刷过油漆,收拾过垃圾,每天过着能生存的生活。这个曾经的少年,已经变成了工地上最不起眼的一个。 唯有他还有一丝的信念,就是在工地的帐篷里,他还保持着,在口中默念,以前在山中学过的心法。 那些心法,会帮助他抛开现实,走进幻觉的世界。 现实中种种的不如意,在午夜的默念中,总是让他放松不少,但也让他觉得轻飘飘了,对眼前的生活,又迷失了。有时,他发觉周边的人觉得他很奇怪,而他觉得他就是这样的,想改变,又不能改变。 一天少牛忙完活,早早在帐篷里默念。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几个穿制服的人冲了进来,站在他跟前。 “检查!站起来,举起手!”一个黑壮的人说着。 少牛被突来的袭击,吓住了,马上站了起来,举起双手。 “就是他,最近半夜一直说鬼话,仿佛中邪了!”一个满身是灰的工地工人说。 另外一个穿制服的人,走到里面,取下贴在帐篷上一副画像,那个是少牛拜师的师傅所送的画像。 又从头到尾的翻了少牛的床单。然后两人点头确认了一下。 对那个满是灰的工地工人说“我们先带走他,回去调查。” 少牛没想到,自己被带走了。 审问少牛的人,要他交代,是否有参加邪教组织。少牛始终坚持回答“我没有。” 直到警察说出,和他一样学员,在组织闹事,组织自杀的图片的报纸给他。 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这些,对他来说,他完全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看电视,从来都不看报纸,他也从来也没有联系所谓的邪教组织。 审问他的人,一直要他交代是否有组织闹事等禁止的行为。少牛坚持回答“我没有过。” “他分辨不了善和恶,这么多年的伤害,他很难自我辨别,他需要进行修复。”一位审查他的人说。 “我不需要修复,让我回去。”少牛挣扎着说。 “小兄弟,我们会送你回去,不会伤害你。请放心。”刚刚审查他的人说。 少牛听说自己会被送回去,到又放下心来。 第167章 回乡 天渐渐灰暗的时候,少牛被安排进了一辆小巴车,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里面还有一位他的小学同学,他们一起放弃学业,一起进山学艺,一起加入了修行的组织。 少牛走了过去,看着这位多年不见的同学,坐在他的旁边,安静地坐着,他原本想对方还能认出他,只是,当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流逝,对方也没有认出他来。 直到少牛开口“嗨,你还记得我吗?” 对方一脸的茫然,和无神的双眼,看都没看他一眼。 少牛不敢相信,也就十年的时光,就让曾经的同学,变成了眼前的这样。而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也变了,变成了这个他无法再改变的人。 午夜十分,车停了,少牛听见熟悉的家乡口音,他断定,已经回到了多年不见的家乡。 原本他以为,下车后,就自由了。他和车上的一群人,被安排进了一个院子,再进了一个小房间。 第二天,天亮了。少牛醒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和周围的人,经过几轮询问,再进入了各种治疗间。 “这仿佛是医院,我怎么会被带到医院来了。”少牛在内心深处,害怕的问自己。 “这仿佛不是医院,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要到这里来。”少牛害怕的问自己,他一直有点胆小,一直有点害怕。 很多天后,少牛才发现这是精神治疗所,当他发现这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内心都快要崩溃,他拼命的想解释,他是正常的,他想出去。但是他周围的同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支持他。而对面治疗的工作人员,一脸的平静,做着该做的事情。 少牛对什么时候能出去,从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失望,只是偶尔能在室外的小院子,抬头望望遥远的天空,那又蓝,又白的云朵还是偶尔会触动他一下,让他激动一下,仿佛自己就在外面的世界。 当回到小院子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 第168章 挖土 在雷炸湖不远处,就是汉北大提,大提的路上,时不时点缀着破碎的红砖块儿。偶尔一辆拖拉机发着嘶哑的咚咚声,冒着黑烟,从东面一直朝西面缓缓开去。 汉北河的两旁,一边是翠绿的草地,牛儿甩着尾巴在缓慢地吃草。不远处,有几个小孩顶着荷叶,防着白花花的太阳,一面看着牛儿,一面看着水中漂流的野草,有时见到漂流的玻璃瓶,就用棍子去轻轻的拦一下,让它划向岸边,拿到瓶子的小孩,总是开心地嘻嘻地笑着,虽然大多时候,里面什么都没有。有时空的瓶子顺水而跑,孩子们光着脚,踩着岸边的小草,一路跟着水流往前跑,任凭小小的水花飞起,打湿了裤腿,任凭变老的草儿,扎着光光的脚板。 在翠绿的草地上,一个戴着微微发黄,发黑的草帽,脸被晒得通红,穿着满是红灰的灰色的上衣,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眯着眼睛,朝草地寻找着。 牛儿太多,阳光正刺眼,中年男子,朝在水边的孩子们叫到“娃们,看到我的牛没有?” 一个穿红短袖的孩子站了起来“千稳叔,你去那边看看,那边有头牛好像是你家的。”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前湾的千稳,原本在种地,后来儿子工作了,他也学村里人一样,放弃了种地,远在深圳的儿子总是告诉他,别种地多了,在家修养修养。虽然儿子隔断时间给他邮寄生活费,他总是闲不下来,后来,就和村里人一起,去附近的砖瓦厂挖土。 只是砖瓦厂附近的红土,被挖得越来越深了,坡也越来越峭了,这不农民都挑不动了,千稳和其他农民一样,把家里的牛牵过去帮帮忙。 不一会就到了砖瓦厂,千稳牵着牛,慢慢地往下走。 “千稳,又把家里老牛牵过来帮忙了。”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笑着对千稳说。 “是的,坡越来越陡了,还是要让老牛也过去帮帮忙。”千稳笑着说。 第169章 缺土 在砖瓦厂的正中央,有一栋很起眼的二层红房子,房子的入口处长着绿绿的小草,被修剪得整整齐齐,进门的玻璃被擦得雪亮雪亮的,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桌子,和墙壁上的书画。 在二楼一个大的办公室,坐着一个头发有点秃顶,满脸肥油,四方大脸的男人,一手担着一个红黑的茶杯,一会喝一口,一会抽一口烟,不一会,又起来,走到窗户边,透过落地玻璃,看看窗外。这个看着窗外的人,就是砖瓦厂的老板,江连发。 一个戴着一顶崭新的草帽,露出晒得发红,圆圆的脸,一身青色的衣服,裹住有点肥胖的身躯。他是江水田,一直帮江连发负责粘土区的土方工作。只是一直困扰在他身边的缺粘土问题,目前越来越明显了。他不得不再次找江连发,说说现在的问题与建议,希望江连发能接受他的建议,为砖瓦厂的发展保障。 江水田已经站在办公室的门外,他轻轻地敲了敲门,说道“连发总,我水田,能进来吗?” “进来吧。”屋内传出一声回应。 江水田带着笑脸,进了办公室的门。 “连发总,好。”江水田见到就问好。 “水田,你坐下吧,别客气。”江连发说。 “连发总,上次缺粘土的问题,现在厂里有些紧张。我还是想提议,厂里到邻村去买一些好的地。”江水田直接把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 “水田,你的想法很好。最近我也一直在想,我也有此意。你看附近那个村的土适合我们做红砖。”江连发说。 “附近地势最高的就属雷炸湖旁边的前湾了,那边十多户人家,就剩下两户人家了,一家是千稳,一家是金阿坝。村书记是小春,在桥头开牌馆。”江水田说道。 “前湾和雷炸湖,我是去过的,记忆中,那个地方的地势和土都不错。这次我就让你负责和小春先谈谈,等他有意向出卖,到时你带我过去,我和他确认。我们争取把这个地方拿下,多花点时间,多花点钱也行。”江连发抽了几口烟,又看了看外面。 “连发总,好的,那我先走了,明天我就去找小春。”江水田答道。 “别走,我这有两瓶上好的白云酒,你拿过去,送给他,就说过几天,连发去看他。”江连发说道。 江水田,提了酒,慢慢出了江连发的办公室。 江连发看着江水田的背影慢慢消失,下楼梯的脚步声也消失了。他站在落地窗前,继续看着远处的土方地,心想“这小春,当了十多年的村书记了,不简单。要向从他那申请点东西,这次要大破费才行。” 原本他是不想去找这些人的,只是现实让他不得不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该低头的时候,还得低头,该求人的时候,还得求人,虽然他是这诺大的砖瓦厂老板,但出了砖瓦厂,在村里的眼里,无非就是一个挖土,烧土的人。 第170章 试问 江水田离开砖瓦厂,回到汉北提,继续往西走,他要到村书记的小春家里,向他申请一下挖雷炸湖的事情。 汉北河一直朝西,便是一片长长的野松树林,以前这很荒凉,只要听到放枪的声音,周边人就会知道,一个犯人被枪决了,枪决后的犯人,就地被掩埋在这片野树林。野松树林长的很茂蜜,满树都挂满青青的松果,周边的人不敢进去,便成了松鼠和小鸟的乐园,只是偶尔来几声嘶哑的嘎嘎声,和鸟儿扇动翅膀的呼呼声。 经过松树林,江水田内心还是正常的,当忽然听到鸟的嘶哑的叫声,江水田的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了,一想到那些被枪决的人,他便加快了脚步,双眼望着前方,想快速往前走,穿过这片树林。 穿过野松树林,不远处,就是一座从北到南的大桥,在靠近大桥,与汉北提的南面的一个平台上,有一间红砖搭建的两层房子,位置特别的显眼,站在上面,朝南就可以清楚看到大桥,和栏杆上雕刻的狮子,桥下流经大桥的汉北河,和河堤与河对岸成片绿绿的草地。 江水田以前很多次都路过小春的家,都匆匆经过,从不停留一下,最多也就打个招呼。今天特意过去找小春帮忙,他心里倒是有点不安了。 刚走到小春的家门口,就见小春出门,在门口外面吐了一大口水。 “小春书记,好久不见,搬新家了,特意想过来拜访。”江水田等小春吐好,笑着脸说。 “哎呀,是水田,稀客,稀客,进来坐,快进来坐。”小春笑着脸,给水田带路。 “早就听说书记家生意好,门客兴旺,今天一看,真时这样,恭喜,恭喜呀。”江水田看到大厅满是抽烟,叫牌的人。 “哪里,哪里,就是附近村里的人,过来一起打发,打发时间。厅里人多,我们到上面的去坐。”小春说。 “好,听书记的。”江水田回道。 一上二楼,整个厅顿时变得安静,宽敞起来,宽大的窗外就能看到如白丝带汉北河。 “小小意思,我们连发总,让我给您带的一点心意。”江水田一边说,一边将两瓶包装精美的白云酒放在桌子上。 “连发总也太客气了,到我这来,就不用带礼了。”小春一边盯着礼物,一边笑嘻嘻地说。 不一会,小春的媳妇,一个穿着短裙,摊开绿色的薄薄的小外套,半露着丰满的胸,笑盈盈地给江水田倒了一大杯茶水,便下楼去招呼客人了。 江水田双手接着水杯,连连道谢,他把水杯放下,一口也没有喝,便说道“小春书记,我就直说吧,这次我们砖瓦厂,要向书记您来求救了。砖瓦厂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土方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且越挖越深,难度越来越大,我们想向书记申请买点邻村里的粘土。” 一听到说要买东西,小春转动了一下眼珠,笑着说道“连发总看中那了,只要他需要,我能帮忙,肯定要帮忙的。” “要是小春书记能帮忙,那就太好了,我们看中了离砖瓦厂最近的雷炸湖和前湾周边的荒地,那边取土近一些。”江水田说。 “行,我看问题不大,不过,我得和村里商量商量,按照村里规定,肯定是要出点费用的,不知连发总愿不愿意。”小春笑着说。 “我们愿意按村里的规定做事。其实,连发总很想过来拜访您,要不等村里定下方案,我和连发总一起过来拜访您。”江水田说道。 “行,就这个月底吧。”小春说道。 “好,感谢书记了。”江水田说道,便离开了小春的棋牌馆。 第171章 探路 离开小春的棋牌馆,江水田的内心仿佛一下子疏通了许多,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江水田在汉北河提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边遥望着汉北河,像一条白丝带随风飘向远方,原本他还盼望汉北河的水干了,就到里面去挖土。那知,这几年洪水越来越多了,也打消了他的这种想法。 而朝北的一面,则是大片的农地,虽然到处都是绿绿的杂草,在农地最高的地方是前湾与雷炸湖,他没有想到,缺土的问题,将会在雷炸湖里解决。看着远处的雷炸湖,他决定再过去看看,探探旧路。 对于雷炸湖,江水田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小的时候,也是经常和伙伴门一起在里面游泳,打水仗,抓泥巴,摘莲蓬,摘菱角,放牛。湖底不深,湖底是又硬又滑的黄泥土,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是最粘,最硬,最滑的土,非常适合烧红砖。 对于前湾,小时候,也是江水田的乐园,那是由好几个园子组成的小村,最东面时桑树园,桑树比大碗的口还要粗,一半朝湖中伸展,一半朝桑园伸展,每到五月,红得的桑果便成熟了,一颗树的上面,就有一个小孩,像猴子一样,一手抱住树,一手伸向红红的桑果。最北面的是竹园,里面的水竹,是一窝一窝的,相互之间抱在一起,一起往上长,直到长过了屋子。水竹的根部很粗壮,很笔值,但屋顶的却很柔嫩,一小半轻轻地笼罩在屋顶,一半从上面微微的垂落下来,仿佛少女长长的头发,一丝一丝地垂了下来,风轻轻的吹,水竹发出莎莎的声音,仿佛在低声的歌唱。南面是成片的水杉,一排又一排,绿绿的,长在浅浅的水岸边,西面是成片的枣树,就是那种带着刺儿的枣树,一到深秋,也是等待又大,又红的枣儿掉下来的季节。 前湾的土质,也和雷炸湖的土质一样,只要一铁锹,就能看到红红的,黄黄的泥土,偶尔还有一丝白色的纹路,清晰地将红色与黄色分开。 江水田走过雷炸湖,走过前湾,他一面看着眼前这片熟悉的土地,一面看着这衰落的前湾,也就不到十年的时光,过去的人,过去的景,仿佛就在昨天。 江水田走过前湾,看着破洞的屋顶,看着洒落一地的碎挖,乱砖,他的眼睛都有点湿润。湿润后的眼,还是让他想看到更美好的东西,也许他这次能做些什么,改变一些什么,或者将这破落的地方变成一个更大的湖,让它藏起来。 第172章 思索 当天晚上,小春便把江连发要买雷炸湖的事情,和她的媳妇田兰说了一遍。 “那你卖吧,可要卖个好价钱,他江连发也是个土豪,不要便宜卖了。”田兰一本正经,一边脱了小外套,露出洁白的胳膊,用手包扎了茂密的头发,一个微肥,白净的圆脸露了出来。 “是的,肯定要想办法卖的,不过,得想想该怎么解释。前湾一共还有三户人家,一家是千稳,人老实,应该好说话,另外一家是金阿坝,可是个固执的老太婆,还有后屋的汉二,已经欠了多年的提留款,逃跑在外,自身难保,虽有个读了大学的儿子,不过没当官,远在上海,可以不用管他们。”小春说道。 “就那金阿坝,你找人去吓唬吓唬就行了。不用管那个老不死的。你得想想价格,你能拿多少。”田兰说道。 “第一次卖地,一会算算。”小春说。 “那就按镇上的价格,给他算一下,你看镇上到处都是卖地的,一千一亩,挂着大大的红布在卖。”田兰说。 “行,就按镇上的价格,我算算。”小春说。 小春去柜子里拿了一叠本子,找了一遍,翻开一本记录前湾和雷炸湖的测量图,他初略算了一下,一共有大概三百多亩的地方,按照一亩地一千块,可以卖三十万,他万万没有想到能卖这么多钱,高兴的在厅里来来回回的跺脚,欢欣,走了好久,砰砰跳的内心,才缓缓平静下来。 等算好帐,小春走进房间,对里面的田兰说“这下我们要发财了,那湖和荒地有三百亩地,按一亩一千块,就有三十万的收入,足够我们吃一辈子了。” “你得和村里会计宏堂商量一下,给别人一点甜头,要不他帐怎么做。”田兰说。 “是的,要不就分他三千块的红包,就说是砖瓦厂给的,我们也要支持砖瓦厂的工作,至于多少钱,就别让他知道了。”小春说。 “行,你安排吧,收到钱了,我帮你存着。”田兰说。 “这么多的钱,可不能存,一存,就被人知道我们有这么多钱了,要不去买点什么,万一以后有事情,还能靠上。”小春说。 “买房子吗?我们家房子够大了。”田兰说。 “让我想想。”小春说。 小春回到客厅,望着外面的汉北河,在月光下,闪着蒙蒙的光。他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该怎么花,忽然他想到江连发买雷炸湖,他心想“我为什么不用这些钱去买个湖,隔壁就有个江家湖,比雷炸湖要大,很适合养鱼,种莲藕等,那天书记不做了,我就去养鱼。” 为了避免让人发现,是他小春买的湖,他便想让田兰远方的亲戚田三挂个买家的名字,以后再慢慢转过来。 小春把他的想法和田兰一说,田兰开心地笑了,她满口叫道“就这样,就这样,这样很好,很好。” 田兰开心地笑着,她为小春做事的严密性,在心中充满无限的佩服。 第173章 商量 在宽大的稻谷厂,一个身材魁梧,身高快一米八,戴着深色的草帽,穿一身青灰色的衣服,衣服的口袋都破了,宽大的而有点肥的脸被嗮得红红的,赶着牛,在稻谷场,压稻谷。 “宏堂兄,宏堂兄,停一下,停一下。”小春骑在摩托车上,对正在赶牛的人喊道。 “哎呀,是小春书记,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有事,只要在桥上传个话,我就过去。”宏堂说。 “你先停下,让牛也休息一下,我带你到桥上商量个事,顺便一起吃个午饭。”小春说。 “行,行,等一下。”宏堂说。 宏堂转身和在翻稻谷的媳妇说了一句,她的媳妇微微点头一笑。宏堂也会心一笑,便把牛系在树上,上了小春的摩托车。 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大桥。大桥的北面是一些牌馆,小卖铺,水电站,家具,米,面粉,油菜,棉花的加工作坊,大桥的南面是一片餐馆,都是矮矮的,一间连着一间,沿着街道两边一字排开。 到了八一饭店,小春停了车,选了一个安静的小包间。点了几份菜。 “宏堂兄,喝点什么,要不来点上好的白酒。”小春笑着说。其实从第一次吃饭开始,小春就知道宏堂是不喝酒的,便向他推荐了来自美国的可乐或雪碧,宏堂也接受了这一习惯,一喝就是十多年的可乐。 “不了,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喝酒,拿一瓶可乐就行,没有可乐,雪碧也可以。”宏堂说的很自然,仿佛一句说了十多年的话,当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原来还是那么的亲切,与轻松。 “好,那就一大瓶可乐。我来一小瓶酒。”小春说。 “行。就这样,其实,简单一点就行。”宏堂说。 “吃菜,来一起撞一杯。”小春说。 “书记随意,我干一杯,有什么要我处理的事情,就尽管吩咐。”宏堂说。 “不亏是我的好搭档,搭档了十多年的兄弟,真懂我的心呀!”小春说。 “书记,客气了。”宏堂说。 “有个事情,要麻烦你记录个帐,前几天,江水田找过我,说他们砖瓦厂缺土,快不行了,要我们村里支持他们一个地方来挖土。你也知道,砖瓦厂的事,我一向都是支持的,便让他们选地方,他们选了邻近砖瓦厂的雷炸湖和前湾的一片荒地。我觉得他们选的地方还行,不是农地。不过对这个事情,我很想听听你的想法?”小春说。 “书记支持的,我肯定也是支持的,不过雷炸湖是村集体的,要和村民商量一下,取得他们的同意。”宏堂说。 “是的,所以,我今天先找你来商量,当然事成后,红砖厂也不会亏待我们的。”小春说。 “书记,我其实不投什么,只要村民同意,我这边就办理好手续。”宏堂说。 “恩,我知道,你是我们村里的好会计。只是前湾除去外出打工,住到城里定居,不回来的,就只留下三家了,就千稳,金阿坝,汉二了。其实村里老屋破的破,乱的乱,正好让砖瓦厂的挖土机清理一下,说不定,又是一个新气象。”小春说。 “是的,确实是这样,这也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不知村民意见如何。”宏堂说。 “村民千稳老实,我问了,他没有问题,屋后的汉二和家人,快十多年没回来了,可以忽略,就只剩下金阿坝,她有点老糊涂,我们就不管她了,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表决肯定是通过的。”小春说。 “确实是这样的,那我还是回去问问金阿坝。”宏堂说。 “金阿坝家有个厉害的狗,所以我没有去问,改天你有空可以问问,不过,出卖雷炸湖及荒地的文件可以先做起来。”小春说。 “书记,行,方案和价格怎么做合适。”宏堂说。 “就按照村里支持砖瓦厂工作,至于价格,相当免费赠与,到时我和砖瓦厂确认一下,不会要他们很多,几千块就行了。”小春说。 “行,我今天回去,就开始处理文件,处理好了,就送过来。”宏堂说。 “好的,不急,慢慢处理。”小春说。 吃完午饭,小春的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宏堂想要结账,小春拦了宏堂,自己过去签了一个字。 之后,他用摩托车,将宏堂送了回去。 第174章 买卖 宏堂将买卖合同做好后,几次想去找前湾的金阿坝,还没有靠近前湾的西面,金阿坝的老狗就凶猛的抬头直汪汪叫,让他不赶再往前,正如小春说的,不能靠近一步。于是他把文档除了金额为空的地方,都做好了买卖合同,再次确认细节后,送到了桥头,给到小春手上。 在砖瓦厂的二层小楼里,江连发冷静地思索着前一次和小春的谈话的要求合同的价格写八千,永久买卖,实际费用现金三十万,直接给现金,且要严格保密。 价格虽然有点多,但是有近三百多亩的地方,只要买下,砖瓦厂的土方问题,至少十多年都不用愁了。 只是要合同价格不一样,且要现金。 江连发在内心深处有点犹豫,他清楚,这样其实是有点风险的,万一那天, “别想万一,江连发,你要往好的方面去想。”江连发的嘴角颤抖着,双手握得紧紧的,手心微微出了一些汉。他走向窗边,打开窗户,将头伸出窗外。迎面的风,一阵又一阵地向他吹过来。 慢慢地,他恢复了清醒的头脑,紧接着又坐在沙发上,他想把问题放一放。 但刚喝完一口茶,他的头脑又回到现实的问题。 他确实迫切想要拿到那个湖和那片荒地,只是这个小春,也是寸步不让的人,除了把三百多亩的地方去掉零头,算成三百亩,费用的事情,是一分都不让的,还有合同也不能改。 为这个买卖的事情,江连发已经几天没有睡好,眼看月底要近了,犹豫几天后,他终于决定,就按照小春的要求成交。避免夜长梦多,中间又生变化。 在约好的八一饭店的一间包房里,江连发提前在里面等小春。 这是桥头最好的饭店,也是最幽静的饭店,从包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大桥,和对面的汉北提。 “小春书记,好久不见,请上坐!”江连发一见到小春,便放开双手迎了上去。 “连发总,好久不见。”小春一边上去握手,一边靠里走。 “小春书记,关于买卖,上次我们谈了细节,今天就是来敲定的,来成交的。”江连发说。 “那肯定,按上次说的,我们就成交,中间有事情,都包在我小春身上,你也知道,我当书记都十多年了,镇上,市里的关系都是疏通的。”小春说。 “有小春书记这句话,让我特别放心了。来我们喝一杯,当初次合作愉快,以后继续合作。”江连发说。 “好的,和连发总合作,是人生一大乐事。”小春说。 喝了第一杯,江连发便将一个鼓鼓的包递了过去,说道“里面是三十万,一捆一万,一共三十捆,小春书记可点点看。” “不用点,我相信连发总。”小春回道,顺手接了包裹,拉开拉链,用眼斜视一番,发现确实是三十捆,便快速地拉了锁链。 小春怕喝多了误事,毕竟钱太多,便以酒量不行,下次再聚为由离席。 江连发深知小春的意思,便让小春路上小心。他拿了买卖合同,沉思许久,才离开八一饭店。 当晚小春拿了三千块钱,将钱夹在买卖的一份合同中,骑着摩托车,朝宏堂的家中走去。 “宏堂,有事找你。”小春一见到宏堂在屋外乘凉,便说。 “可以的,要不在这说。”宏堂说。 “我来了,也不进屋给我倒杯水?”小春笑着说。 “我还以为书记觉得外面凉快,行,我们进屋说。”宏堂说。 “雷炸湖的事成了,有你很大的功劳,八千块我先拿着。你看这是最终的买卖账本。”小春说。 宏堂接着买卖合同,刚翻开,一叠钱展现在他的眼前,这是当会计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吞吞吐吐地说道“这,这,怎么,还有钱?” “你功劳很大,我从买卖中,拿了一部分给你,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小春低着头说。 “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做了应该做了,这钱,我不能收,书记,你还是拿回去,放在村里的账上。”宏堂严肃地说道。 “就是辛苦费,你得接起来,孩子读书也要用钱。”小春说。 “我有村里给的工资,够孩子读书了。这,书记还是拿回去吧。”宏堂说。 小春知道宏堂这人很老实,便不再说,把递给他的钱,放在桌子上“你先收着,你不用,就替村里先放好也行,这也是我为你尽的一点心意,你别在推脱,要不我发火了。”说完小春转头就走。 宏堂听小春这么一说,便傻傻的楞在那个,他的口仿佛被胶水粘住了,喉咙被鱼骨头卡住了,只有脸上越来越热,越来越烫,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挣挣地看着小春走了。 第175章 卖田 卖掉了雷炸湖之后,小春偷偷地用极低的价格买了隔壁的江家湖。 也因为卖了雷炸湖,使小春看到村里那些荒芜的农田,也都是满地的现金,只要有人要,他就敢把那些外出打工,长满野草的农田卖掉。 在荒芜的农地中,小春最讨厌的是汉二的八亩农地,空了十多年,这十多年,他一直惦记着汉二那天回来,给他算算这十多年的提留款,还有拖欠的利息,也一并算上,听说他儿子少鱼在大城市工作,他便想,只要一直盯着这个事,总会有收货的时候,老子欠村里的账,儿子也要继续还。 当然还有前屋的望园家里,也是拖了快十多年了。 望元的父亲以前是想努力,再努力一些,通过辛勤的种植,想还上提留款。只是在那么一个棉铃虫乱窜的季节,他一桶又一桶地在棉树中撒农药,从早到晚,午饭都没有吃一点粮食,也没有喝一滴水,到傍晚的时候,药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双脚走的也麻木了,双手也打的麻木了,忽然大脑闪出一片空白,晚霞的天空印在他的双眼中,他倒在了棉地中,他永远与郁郁葱葱的农地在一起了。许久,都没有人发现他,再能看到他。 后来,当小春知道望园的父亲不在了,便一直想着,那一天,在外打工十多年的望园总会回来,他正好去要账。只是望园再也没有进前湾一步,唯一的一次,是一个清明节的清晨,望园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汉北河,北边的墓地,给他的父亲烧了纸钱,便匆匆离开了。 自从卖了雷炸湖,便有越来越多的邻村人,到小春的牌馆问,有没有地卖。 小春按照一亩地两百块,很快就将前湾闲置的农地卖了出去,包括汉二的八亩地。 对于卖农地,宏堂原本是不支持的,毕竟这是农民生存的老本。但他又被小春所说的,为了村里的未来,为了保护耕地不被野草侵占,应该把地拿出来,有尝给需要的农民种一种,多收入一些稻子。 后来,宏堂也支持小春卖农地,小春负责买卖,他负责做账本。 隔断时间,记录的账本多了,小春就给宏堂留个一两百块钱当辛劳费。 宏堂一直不愿意接,但是碍于面子,不得不接下,但他把所有接下来的钱,都整齐地记录在一个收账本中,将收到的钱,锁在单独的柜子里。 第176章 挖湖 江连发在拿到合同后,就安排江水田,加紧时间去挖湖,去挖荒地,同时通知把砖瓦厂自己的土方逐步停了,以后全部使用雷炸湖的土方。 江水田收到命令,马上组织砖瓦厂的挖土机开到前湾。 挖土机的齿轮,压着满是野草的前湾荒地,从西一直开到东面。 “水田总,东面是桑树,要坎吗?”一辆挖土机停下,司机探出头对水田喊道。 “砍掉,全部砍掉,管他是什么树。”江水田说道。 在最西面的一个小屋,金阿坝住在里面,听到老狗在屋里叫,她便拄着拐杖,将老狗留在屋内,自己出了门。 只见,两辆挖土机,两辆拖拉机停在湖边的荒地上,一群人正在锯树。 树枝刷刷的摔落声,提醒着金阿坝,这群人来是锯树的。 “你们,你们在干嘛?怎么来砍树,又来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金阿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朝东面走去。 金阿坝走近正在锯树人的旁边,拿着拐杖,大声叫到“不许坎,谁让你们坎的,没有了王法吗?” 江水田见有人过来制止,便走了过去,说道“金阿婆,我是水田,这个荒地,我们砖瓦厂向你们村里买了,你们村的书记小春,都支持,都同意让我们来挖的。” “什么?书记同意?这是我们前湾的,我不同意,你们不许坎。”金阿坝一边说,一边拦住锯树。 “金阿婆,我们是真的买了这的地,您老要不让一让。”江水田说。 “水田总,别理这老太婆。”一旁的人对江水田说。 “我们要你们停止,除非你们把我也给锯了。”金阿婆见锯树的人不停,便用身子抱了正在被锯的桑树。 江水田知道这金阿坝的厉害,她死也不怕。他很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事。他想先回去汇报一下,于是他带着队回了砖瓦厂。 第177章 阻止 在江连发的办公室,江连发指着江水田的鼻子说道“水田,你们一群人,空手而回,连一个老太婆也处理不了,这种事情,还要来找我,你自己下去处理,我要看到结果。” 江水田只能把心中的话吞到心里,他想,当初和小春谈好的,是没有问题的。今天出了问题,还得去找他解决。 江水田骑着自行车,到了大桥的牌馆。 小春正在打牌,江水田等小春忙完一局,就说道“小春书记,今天我们开挖,金阿坝不让我们挖,您看要不帮忙说一说。” “又是那个死老婆子,行,我来安排。”小春说。 不一会,小春去牌桌转了一圈,两个牛高马大的人跟着他走了出来。 “这两兄弟,你们跟水田总,一起过去处理一下,如果那老婆子再阻止,就把她抬走,扔到雷炸湖里去。”小春说道。 “好,小春总,放心!”两人回应道。 江水田带着两人,和几个工人,拿着锯子,往前湾走。 到了桑树园,见没有人,便加紧锯树。 金阿坝在屋内听到老狗又在屋内叫,她仔细一听,又是树倒地的刷刷声。她拿了拐杖,把老狗关在屋内,独自出来了。 “哎,你们停下,说了不许坎的!”金阿坝走到正在锯树的大树边。 “不要停,兄弟们,继续。”两个牛高马大的人在旁边说。 “你们停下!”金阿坝见锯树的人不停,便丢下拐杖,抱了正在锯的大树。 “好狗不档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赶紧走开,否则不客气了。”两个牛高马大的人在旁边说。 “你们才是歪狗!”金阿坝骂道。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牛高马大一起握住金阿坝的干瘦的胳膊。金阿坝只觉得胳膊一阵又一阵的酸痛,手也没有了力气,然后被拉起,扔在了旁边。 “老不死的,自己爬回去,再挡路,就把你扔到湖里喂鱼。”两个牛高马大中的一个说道。 “你们这群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干这种事情!”金阿坝使劲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捡了旁边的拐杖,又扑向了被锯的树。 两个牛高马大的人,继续一人握住金阿坝的手臂,这次他们拉着金阿坝的手臂,一直拖到最南面的杉树林的岸边,才放下金阿婆,接着用脚朝金阿婆的背一推,金阿婆便滑到湖水中。 金阿婆被这冷水一惊,开始变得清醒起来了,只是湖中有淤泥,她走不动,好不容易移到湖边,又因为有坡,她又爬不上来。她轻声地喊“救命,救命”但远处刷刷的树倒的声音盖住了她的呼救声。 江水田看金阿坝被拖走了,便继续安排人砍树。 等桑树园砍完,挖土机的土方也开始了。 夕阳开始西下,整个前湾只能听见老狗的哀鸣声。 千稳在砖瓦厂下了好多车的土方,他提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湾走,这次他为了赶时间,走了一半的汉北提,然后直接下雷炸湖,沿着雷炸湖朝东面走去。 一走到那片水杉林,他就听到微弱的救命声音,他心想“周围有人?” 他又仔细一听,沿着细微的声音,他走到了杉树林的南面,发现一个人趴在岸边。 千稳赶紧过去,把湖里的人拉了上来。等拉了上来,千稳仔细一看,原来是金阿坝。 “金阿婆,您怎么在这?”千稳诧异地说。 “都是,那,江,水田,指使人干的。”金阿坝叹着气,用微弱的语气说。 “金阿婆,别说了,我扶你回家。”千稳说。 当晚,千稳担心金阿坝生病,又去了大队,把大队的医生叫了过来。 金阿坝趟在一张简单的床上,医生给了她一些退烧药,让她发发热,不要着凉。 金阿坝一一点头。 从那之后,江水田带人把水杉林也坎了,枣园也坎了,只留下北面的竹园。 金阿坝没有了力气,只能在床上听着树倒地的刷刷声,这一声又一声,仿佛一把锐利的小刀,划向她的心窝。 在床上趟了一个多月后,金阿坝去了,她带着对曾经的美好去了。 当金阿坝去了,她的老狗就没有人管了。 一天清晨,江水田在枣树园指挥挖土,金阿坝的老狗,突然从老屋的门缝里冲了出来,朝一人的后面猛烈地咬去。 江水田只觉得自己的屁股痛,赶紧回头,见是一条老狗,带着怒气,拼命地咬他,他赶紧用双脚去踢打老狗,用双手握紧拳头去打老狗。老狗咬完,没等江水田的拳打脚踢,就快速地回屋了。 旁边的人,都吓得全部爬上了挖土机,拖拉机。 江水田见老狗走了,便说道“没什么,狗跑了,继续开工。” 几天后,江水田突然发病死了,挖土的人说,他是疯狗病发作,口吐白沫死的。挖土的人因为这事,都不敢过来挖土。 停工几天后,镇上派出所的张所,专门带着一群人,来抓狗,狗一出来袭击他们,他们就齐开枪,老狗中了好几枪,倒在枣树园里,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之后,挖土机又开工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178章 回城 外面的天空很蓝,草地很绿,远处的高粱地,像金色沙漠一样,呈现即将到来的巨大丰收。 在一个小区,到处是茂密的绿树。傍晚十分,当太阳开始变小,总有一群白白胖胖的,如洋娃娃一样的小孩露出天真的笑声,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的跳入水池,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 在高大的办公楼里工作了一天后,在小区的游泳池边,总有一个小伙子,穿着黑色的泳裤,光着上身,露出消瘦的身材,望着这群可爱的孩子。从这群孩子快乐的笑声中,这个小伙子一颗繁忙的心,总算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有时他也会跳到泳池中,来回的游。 “少鱼,开晚饭了,你怎么还在这游呀,走,一起去吃晚饭。”岸上一个被嗮得有点黑,但很壮士的小伙子朝泳池喊道。 “多多,等我一下,我就上来。”少鱼一边回应着,一边往岸边游。 少鱼用自带的毛巾去旁边的更衣间,换了衣服,在更衣间,他发现自己的脸也变得消瘦了,胸前的排骨都快漏了出来。出来后,少鱼和他的同事多多一起去隔壁的餐厅。 餐厅在一所别墅的一楼,餐厅不大,但是很整齐,在开放的厨台上,放着已经做好的饭菜,有牛肉,猪肉,蔬菜等。 一起吃饭的,都是来自国内的各种部门,各种业务的同事,有工程师,翻译人员,专业律师等。 所有吃饭的人,一点都不拘束,一边吃饭,一边相互聊聊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在外的日子长了,少鱼也越来越想回去,虽然外面的工作,生活,仿佛一切安好。但他还是时不时地迫切希望,手上的项目快点儿结束,他好离开。 可是六个月瞬间就流走了,少鱼的签证也到期了,但项目还是没有结束,这次少鱼不得不返回。 返回的路上,办事处希望他把市场的紧迫性,严峻性,带给项目组的同事,让项目组的同事再努力一把,再付出一把,争取把客户的信心给拉回来。 下了飞机,少鱼独自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从机场往市区走,一路上,有熟悉高大的建筑,也有熟悉破破乱乱的无人管的区域。 天空有点昏黄,少鱼明显感觉到胸闷,空气变差了,没有出差的地方的天空蓝,没有出差地方的空气清新。 到了住处,放了行李,少鱼便下楼到小店开通因为欠费而停机的手机。幸运的事,通过加钱,手机的信号又回来了。 在路边吃了一大碗兰州拉面,少鱼便往回走,这六个月的时间,因为中间还有一个春节,说以说漫长,也很漫长。一到住处,他便拨通了远在西安父亲的电话。 电话一直在嘟嘟的忙音,过了许久,才通了。 “喂,喂,喂。”少鱼听到听筒熟悉的声音。 “爸,是我,少鱼。”少鱼对着听筒说。 在西安的一个院子里,汉二听到电话里头是少鱼的声音,眼泪都有点湿润了,他赶紧朝正在做饭的白枝说“别做饭了,是咱们外地的孩子的电话,你盼的电话来了。” 白枝听说是自己孩子的电话,慌忙中关了煤气阀门,跑到汉二身边,伸出头,让听筒放在耳边。 当白枝听到“妈,是我,少鱼”的时候,眼泪也湿润了。别人都说他的自己的孩子在人间消失了,连除夕都不回电话,但她不相信,她从上个除夕开始,就每天都在期盼着孩子的电话。 今天她终于等到了,她心中充满高兴,对着话筒说“孩子,妈听到你的声音了,你还好吗?” 少鱼发现母亲的声音有点哽咽,便也哽咽了起来,说到“妈,妈,我很好,只是因为项目,在海外出差了几个月,别担心我,我一切都好。” “好,你安好,我和你爸就放心了,你安心工作吧,我和你爸都很好。”白枝对着手机的话筒说。 汉二在旁边说道“别说了,知道孩子安好,就别再说了。” 少鱼听到父亲在旁边的话,便和父母问好之后,结束了通话。 第179章 新闻 那一年的元旦,少鱼参加了一个同事介绍的相亲聚会,由于他的基础条件不好,无房,无车,和外在的表现,不高,不帅,不富,在对方对他不看,不问的状体下,他便知道结果。 还好,他已经预料会这样,好像工程师去相亲都是这样。这群人和农民一样,被认为是城市的民工,只是农民在工地,与泥沙在一起,流着汗水工作,他们在农民盖起的办公室,实验室,与文档,与电脑,面对各种问题,面对各种人,较劲脑汁,千百遍的思考,千百遍的尝试,来回的打交道,用尽智慧去工作。 他默默送走同事,便独自匆匆回到宿舍,没有一丝失落,但有一丝坦然。 和往常一样,先整理一下即将到来的工作,完成后,打开音乐,打开电脑的新闻网站。 刚打开新闻网页,在元旦重大新闻中,一个全面免除农业税的新闻出现在屏幕上。 少鱼被这个标题,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又仔细看了标题,接着点击看详细的信息,上面清楚地写着“《农业税条例》今天被废止,同日,国家宣布全面取消农业税。” 少鱼想到家乡荒芜的农地,又想到远在外地和自己一样漂泊的父母。他想“既然种地免费了,且父母年龄也大了,那就可以让父母回家去,在老家,种种地,种种菜。” 想过之后,少鱼便拨了父亲的电话,他准备把种地免费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喂,喂,喂。” 当少鱼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便说道“爸,是我,少鱼,你和妈在外都好吗,天冷了,可要注意保暖。” “我们都好,你放心。”汉二在一头说。 “爸,今天新闻上说,农业税被废除了,从今天开始种地就免费了,国家还发了文件,如果你们想回去,就可以回去了。”少鱼开心地讲到。 只是片刻,电话一下子仿佛静音了。 当汉二听到少鱼说种地免费,还说要回去。对于这个突然的变化,他一下子被惊住了,他首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接着又想“回去?怎么回去?” “恩,是吗?”汉二安静了许久,才回到。 “爸,是真的,您这几天可以关注一下。”少鱼说。 原本是一个好消息,但从电话中,少鱼没有发现父亲的高兴,反而是说话有点断续,有点慌乱。 西安的元旦,有点寒冷,天也黑得早,路上冷清清的。 在卧龙巷的一个院子里面,在靠近最里的一间小屋,脱下帽子后,露出许多白发的汉二已经躺在被窝里,准备入睡,刚被少鱼这个电话一说,说的他的瞌睡都跑了。 靠近窗户边正忙的是白枝,她头发有点凌乱,原本圆形的脸,这些年,变得又黑又干了,身材也消瘦了下来,她在整理今天收的垃圾,将朔料瓶,易拉罐,废铁,纸盒,一个,一个麻利地分好。她刚听到孩子爸接了电话,等电话刚一挂,便问道“是孩子的电话吗?孩子说什么了?怎么就挂了?你要问问孩子女朋友找好没有,多问问他,一不小心,这一年就又晃过去了。” “是少鱼刚来的电话,你在忙,我担心他也忙,说完就挂了。他在电话里只说农业税今天被废了,以后种地就免费了,就是不用再交钱了。”汉二说。 “废了?怎么可能?那村里拿什么给书记,会计,大队长,小队长发工资,让他们饿死。”白枝说。 “我也觉得不可能,只是他说,新闻上都说了,还说是国家发了文件。”汉二说。 “那你明天和一起做木工活的师傅,看看那有电视,去看看新闻,听听是不是这样的,要真是这样,那也太好了,看来,总算等到好政策了。”白枝说。 “好吧,我留意一下,另外孩子说,如果我们想回去,可以回去。”汉二说。 “回去干吗,村里欠了这么多年的公粮,一回去,就要被催了,还不如就这样。”白枝说。 “我又没种地,干嘛还欠公粮,叫我交,我也不交。”汉二突然之间瞪起眼睛,说话的声音也拉大了。 “你别叫,村里那帮人,你是清楚的,少鱼上学那会,他们不知催了多少次,那次我们出来,来这的师傅说,我们家的门都被砸了,里面的东西能拿的都拿了,能摔的都摔了。”白枝说道,她又有点伤心了,一想到那个遥远,时而熟悉,时而陌生的家,她的心就软了下来。 “别说了,这种陈谷子,乱芝麻的事情就别说了。”汉二听在耳边,气儿就上心头。 “还好,咱们孩子努力,书终于读完了,现在还能工作,养活自己,每年给我们几千块钱。”白枝说。 一说到家里的小孩,汉二一边是欣慰,一边是忧伤。欣慰的是小儿子少鱼终于读完了书,能养活自己了。可是大儿子少牛,自从拜什么大师,学什么武,还去南方打工,这么多年,除了做过几次早点,就消失了,也不回家,现在也不知道去那了。 白枝看出孩子爸的忧伤,她知道又是关于少牛的事情,其实她心里也一样难受,两个孩子,她可是一点也没有偏心,谁想结果竟然会是这样。她安慰孩子爸说“不想了,不说了,孩子们就听天安排吧,天冷,你先睡吧,我再忙一会。” “你也别忙了,就这一堆垃圾,忙来忙去,也值不了几个钱,天还这么冷。”汉二回道。 “值不了几个钱?一个瓶子一毛钱,怎么不值钱,只要用心去捡,用心去分,总能买起我们吃的大米。”白枝说道。 房间一阵的安静,白枝发现没有了声音,便转过头,看了看睡在床上的孩子爸,也许他太累了,一下子就睡着了,明天他还要去赶木工。 第180章 确认 第二天,在一间正在装修的房间,汉二和老李一起安装木门。等安装好后,白枝做的午饭也送了过来。 “老李,来,一起先吃午饭,再弄。”汉二看着饭菜,对老李说道。 “好,等一下,要是有酒就好了。”老李说道,这个老李就是和汉二两人一起在这做木工做了十多年的搭档,他长得高高瘦瘦的,穿着简谱,脸是方形的,不大,很白,眼睛很有神,做起木工来,如他的穿着,说话一样洪亮,干净利落,他做的家具,很多人家都说好。 “老李,我儿子说,现在种地不用再交公粮了,农业税被废了。”汉二说。 “没听说,不过废的好!怎么,你想回去种地?”老李说。 “这个,犹豫呀。”汉二说。 “还犹豫个鬼,免费给我种,我也不种这鬼地,种了半辈子地,种够了,再也不想种地了,更窝火的事,种到最后连公粮都交不起了!还不如在外面,忙活一年,有肉就吃,有酒就快活,回去过个年,还有肉吃,有酒喝。要是种地,就等着喝西北风,说不定还赔本,脱了裤子回来。”老李说。 “是呀,我也是种了半辈子的地,现在要是给我种,也是种不动了。加上这些年不种地,各种种子,农药,害虫都陌生了,快分不清楚了。”汉二说道。 “汉哥,你儿子都能挣钱了,到可以该考虑回家养老了,你这木工的老师傅,理论很好,但是你的眼睛看东西,真不敢恭维,要是换了别人,可不愿意和你打配合。”老李说。 “是的,这些年,多亏老李照顾,改天儿子过来,请你喝酒。”汉二说。 “酒就不用了,儿子到了,让我看看就行了,我就是想看看大学生长什么样子,以后让我儿子也考大学。”老李说。 “改天,我带儿子去拜访你。”汉二说。 “那可不行,还是我过来。”老李说。 “像老李这样,人品好,手艺好,还看好读书的人,是少有的人才。”汉二说。 “别说我,我就一个乡下来的粗人,来,来,一起吃菜,别让菜给凉了。”老李说。 当天晚上,汉二回的有点晚。 白枝见汉二一进院子,就高兴地说“好消息,我捡到一个被丢弃的黑白电视,你看看,能不能放,能放,就看看新闻。” “好的,行,晚点就弄。”汉二放下工具包,坐在院子走廊的一块石头上。 汉二休息一会后,将放在地上的黑白电视,搬到桌子上,插上电,拉开天线,屏幕一下子就亮了,接着出现了各种雪花,换了一下台,看到一个有人影,他调整了一下天线,屏幕渐渐清晰了,电视播放的正是熟悉的新闻联播。 “一下子,就修好了,手艺可真棒呀,没想到,还能修好。”白枝听见电视出了声音。 “一起过来看,正好是新闻联播,里面好像在讲最近的政策。”汉二说。 听说时最近的政策,白枝也进屋仔细的看,认真的听。 不一会,电视中播放了要求全面废除农也税的通知。 汉二和白枝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说道“看来,是真的。” 几天后,卧龙巷周边的人开始谈论,议论种地免费了,讨论要不要回去种地。 每每听到农业税的讨论,白枝就安静地在一旁听。 又过了一段时间,通过回乡,回城的人的消息,说天门那边的农业税也开始免除了,说有的村,已经免费了。 虽然听到各种免费的消息,白枝只是听到的时候有点心动。当她在收垃圾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回去种地的想法,仿佛这种消息,离她的现实很远很远。因为太远,所以她干脆不想了,虽然各种新闻,消息是真的。 第181章 补钱 种地免费的消息越传越广,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小春是害怕的,是担心的,因为他以前把村里好多田卖给了邻村的农户。 小春最开始以为买田的农户会过来要回买田的钱,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向他买田的农户,并没有向他要求退钱,他也担心会有很多农民从外地回来,抢着种农田。但实际上,并没有人从外地回来,因此他也放下心来。 镇上让宣传种地免费的事情,一时间并没有在他所管辖的范围内有什么动静,所有种地的人都只是观望着,他们只关注实际是什么,更观望着这年的早稻如何交公粮。 由于只是种地免费,加上在长满草地的农地耕种,劳动量很大,一时间对各地的农民积极性不高。除了那些取水方便,又肥沃的田,有农户种地,大部分的地方,还是荒芜的野草。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电视上的新闻上,轮番的播放着“种地的农民,每亩能到村里拿80块的补助。” 小春也收到了镇里的通知,只是这次他有点想不清楚,他心想“免费种地就算了,为什么还补助呀?”但政策来了,他又不得不执行,他只好和会计宏堂两人去镇里确认文件,确认需要补钱的数量。为了担心以后没有钱,小春让宏堂把村里所有的农地,不管是种地的,不种地的,全部做好申请文档。 几天后,种地的农民纷纷到牌馆咨询小春,这让小春很不高兴,影响了打牌的人,便要求种地的农民,全部到村里去找宏堂拿钱。 那一年的早稻,再也没有人被催着去上交公粮。小春终于闲了下来,不用去催款,在家打牌。 对于种地免费,补助农业的政策,宏堂是全力的支持,帮助每家每户都拿到了补贴,而其他多余的补贴则存在村里的账户,一分也没有多动。 通过新的政策,让宏堂看到了农村的又一次活力,他也希望借着国家的好政策,再多种点地,给家里多点收入,相应号召,快步进入小康时代。 第182章 吸引 在大桥的北桥头,一辆面包车停下,从里面走出两个人,刚走出来的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高高瘦瘦的,接着出来一个结实的中年男子,两人都灰头灰脸的,一脸疲倦,仿佛经过的漫长的旅途。 中年男子背了行李,让年轻的小伙子沿着汉北提往前湾走。 原本汉北提上有薄薄的雾,像纱一样盖住中年男子与年轻的小伙,他们摸索着往前走。 不一会,汉北河的东方,出现了一轮红日,河里的浓雾,和提上的薄雾渐渐消散了。 走在后面的中年男子是前湾妖婆的孙子勤义,从离家时的青年,转眼变成了厚实的中年,由于在工地做泥工,也让他有了从上到下都厚实的身材,但他的眼睛还是很小,而且是圆圆的,灵活的很。头型也变得更圆了,多了一层油,多了一层黝黑而厚实的皮。 走在前面的青年,是勤义的儿子思义,那一年,他读完初中,几分只差,没有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他觉得家里太穷,读个普通高中,又是三年,不一定能考上大学,便独自一人去外地找父亲,和父亲一起做泥工。他不怕苦,不怕累,对身边的一些事情,总有自己的想法,也能听取别人的建议,他喜欢和工地的农民朋友,一起聊乡村的往事,像皮影戏,说书。 勤义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内心还是有一阵阵的不平静。他原本有很多次想回来,但他总觉得家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便迟迟没有决定。但从这年的元旦开始,他在浙江亲眼看到了好的政策,亲眼见到那边的村民排队去领钱。而从电视上,广播上,报纸上,到处都是种地免费,真金白银的补贴。在犹豫许久后,他最后还是被这真金白银的补助给吸引住了,他决定和儿子回乡,让媳妇和女儿在外地等着他们。他也想通过这次回乡,上一下很久没去的祖坟。 当然除了真金白银的补贴吸引勤义,勤义自己也感到这广阔的农地上的农民,迟早会和他一样,有回来的想法。而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的土屋,曾经的砖瓦屋,不知在风吹雨淋,无人照管的情况下,是否还安好。 到了前湾,正好遇到同村的千稳,千稳的眼睛不太好,没有看见。 勤义便叫到“千稳哥,你来好。” 千稳抬头一看,听声音很熟悉,看人又很陌生,便迟疑了半天。 “千稳哥,我是勤义呀,这是我儿子思义。”勤义笑着说道。 “哎呀,我的天,你们可回来了,回来好,回来的好,现在种地都补贴了。”千稳露出久违的笑容,他是这么久,才看到以前出走的熟人。 送走千稳,勤义和思义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前湾,只见以前的背面的荒地已经平了,还有两台挖土机在工作。北面的竹子林还是那么郁郁葱葱。穿过村子,勤义看到曾经的土屋,砖瓦房,没有经得住岁月的等待,一间又一间,荒芜着,坍塌着。 眼前的衰落并没有让勤义感到想后退,想放弃,相反,他觉得,有这么好的政策,会有越来越多的农民回乡,回到这离别多年的田间。而回乡的农民,会带着外面积累的财富,重建家园。 正如勤义所预料的,岁月不饶人,人老了,苍天也老了,曾经的家乡也老了。 在位于前湾中央的一座老屋,勤义指着老屋说“孩子,这就是我们以前的家。” “爸,房子太老了,怕是不能住了。”思义说。 “不老,不老,还能住,这是我和你爷爷一起建的房子,我们先进去看看。”勤义说。 推开大门,堂屋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摆设,最中央是祭祖先的排位,两边墙上是脱落的,变得焦黄的三打白骨精的画艺,和发白的春联。 “行李就放在这,你爷爷当年是村里的书记,也帮助了很多人,包括现在的书记和会计,我们一会去找村里的会计和书记,问问情况。”勤义说。 思义在旁边点头,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没有想到,也就这么几年的时光,前湾变了,连他最喜欢的桑园和枣园都没有了。 第183章 拜访 勤义和思义一起先到会计宏堂家,宏堂一见勤义,先是一顿,接着微笑着,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虽然多年不见,还是一眼辨了出来。 “欢迎回来,我可是一直盼着老兄你能回来,现在种地免费了,还有补助,欢迎你们回来建设家乡。”宏堂说。 “谢谢宏堂兄弟,还记得我们,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勤义说道。 在寒暄后,宏堂说道“你家儿子长的好呀,一把好身材,现在再招兵,有兴趣,可以报名,只要体检过了,就可以去。” 说道招兵,勤义是很有兴趣的,他心想“这次回来的运气还真的是很好,以前我想去当兵,参加前线,去打仗,结果验兵因为身高被淘汰了,关键是那些当兵回来的,都进了城里的企业,变成城里人了。” 勤义也知道,在农村,如果家里有个当兵的,是很威风的,至少是不会有人敢欺负的。所以,他没有经过过多的思考,便说道“当兵好,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思义,你觉得这么样?如果你愿意,爸是全力支持你的。”勤义说。 “可以让孩子想一想,想好了,随时过来报名,都是欢迎的。”宏堂说。 思义其实很犹豫,便一直沉默,对于突然说要去当兵,他是没有准备的,他原本是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泥工,建好的房子。 “是的,总之要多谢宏堂兄了。”勤义说道,便向思义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先谢谢宏堂叔。” 思义马上回过神来,笑着对宏堂说“谢谢宏堂叔。” “不谢,不谢,孩子可懂事,有福,有福!”宏堂说。 之后,勤义和思义要离去,宏堂便把他们送到村口,才返回。 通过问路,勤义和思义找到了桥头的牌馆。 刚一进屋,思义就被里面的各种味道呛得难受,他想“这种地方,又嘈杂,空气中拥挤着烟味,令人作呕的酒味,霉味,甚至还有浓浓的尿骚味,全部混杂在空气中,简直比垃圾场还要糟糕。” 勤义问了一个牌友,牌友指了指最里面的人。勤义顺着手指的方便,便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已是中年,但还是头发油光发亮。 勤义走过去,等小春忙完一局,便说道“书记好,好久不见!我是勤义呀。” “哎哟,是勤义呀,欢迎回来,欢迎回来。”小春笑着大嘴说道,同时起身,上去握了勤义的手。然后带着勤义往二楼走。 在二楼,勤义一遍寒暄着,一边让儿子叫书记。 思义很有礼貌地说道“书记,您好。”,接着他安静地坐在旁边,环视四周,一切都很整洁,干净,完全与一楼是个不一样的世界,透过明亮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雄伟的大桥,和对面绿色的河提,他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到我这里,别客气,以前我们还一起上过小学。不过,这些年,你可以出去的时间太长了。”小春说道。 “为了生计,你看,转了一大圈,又回来了,继续种地了。”勤义说道。 “我听说你们可是有名的砖匠师傅了,怎么还看得上种地。”小春说道。 “哪有,哪有,只能在外糊口饭吃,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找你帮忙。”勤义说道。 “村里的事情,有什么尽管说,从前还多亏了你父亲,才有我小春今天,我也是一个不忘恩的人。”小春说道。 “好,谢谢书记关照,今天过来,有空就了解一下种地的政策。”勤义说道。 “政策问题,我们都会特别照顾你,对种地补贴,只要你有空,就直接到会计那边拿补贴。至于以前的公粮,就搁置了,以后想办法给你消掉。想种那的地,也让宏堂帮你们找个好的空地。”小春说道。 “有小春书记照顾,我真是太感谢了。”勤义说道。 在得到小春和宏堂的帮助后,勤义觉得农村又有希望了。辞别小春后,他们父子两便往前湾走去,只是挂在他心头的是儿子当兵的事情。 走了一半路,勤义便问道“孩子,当兵机会难得,爸建议你多想想,早做决定。” 思义担心父亲再啰嗦,便冷静地回道“爸,让我今晚再想想,明天给个结果。” 勤义知道儿子的性格,便说道“好的,期待你当兵的选择。无论怎么选择,爸都支持你。” 第184章 当兵 当晚,思义在老屋内简单地躺下,但他总也睡不着,屋外安静的很,都能听见树叶的声音。 关于当兵的选择,一边是父亲说的,当兵的威风,待遇好,吃国家的,地位高,没人敢欺负,受人尊敬,更有荣耀,为家里增光。另外一边是泥工在工地上,又脏,又乱,又没地位,被人欺负,侮辱,威胁,经常被无理克扣工资,拖欠工资,甚至转资逃跑。 一边是未来,一边是现实,可是他以前就是听着父亲的话,去适应现实,虽然有各种的不公平,他还是强忍着去适应,一直到今天。 “我该如何选择?当兵,还是做个优秀的泥工。”思义在内心徘徊着。 “诺是选择了当兵,那我当初的理想,该怎么办?”思义在内心问着自己。 但他依然清楚的记得,当初的理想虽然很久远了,但如今还深深地藏在他的内心,只要他想做泥工,他还是会跟自己的理想走,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只是,只是,当兵的机会,就在眼前,这个是父亲求都求不来的机会。错过,就永远错过了。”思义在默默地想着,他真是左右为难。 想了半夜,思义太累了,他困了,在昏迷中,他还在选择要走的路。 第二天,天亮了,早晨的太阳穿过树林,空气特别的清鲜。思义又想了想昨晚的选择,他不再犹豫,他的内心告诉他“思义,改变吧,去改变你的现实。也许这条路,就是一条不归路,但它也许会换一片天空,会有不一样的未来。” 等父亲出来,思义便把他的决定告诉了父亲。 勤义为儿子的选择感到高兴,骄傲。 几天后,思义的体检通过,他穿了整齐的黄布军装,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英俊,挺拔。在勤义和宏堂的送别的目光中,他挥手告别,上了军车。 第185章 重建 勤义在送走儿子后,便考察了整个村子,在考察期间,他发现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真金白银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打工农民回乡。而村子里大部分的房子都老了,回来的人,自建小楼,一幢至少要三十多万,他想如果能买块地,组织一个泥工队,采购红砖,泥沙,仿照浙江的农村,在人多的地方,建一排或两排小楼。同时在打地基的时候,开始预售,一间两层的小楼以二十五万预售,一定能赚一把。 勤义没有把能赚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以为返乡的农民,帮助,集资建房,用自己的一份力量,建设美好乡村为由,分别向宏堂,小春讲述他的美好乡村。 当宏堂听到勤义的想法,他是完全支持的,他知道,有专门的泥工队为村里建房。一方面,方便了农户,另外也降低了土地的浪费,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事。 小春最开始有点犹豫,但在宏堂的支持下,他还是认可勤义的想法。他便让勤义选村里的地方,并答应给他最优惠的价格。 勤义选择了桥南靠近马路不远,但是周围全部是农地的一块荒地。并说服小春,等预售完成之后,再给村里土地购买的费用,小春都一一答应。 为作为感谢,勤义特别为小春选了一间最靠里的两层小楼,当多年朋友的礼物。 小春委婉谢绝,勤义知道小春担心会有问题,便说道“小春书记,最好的房子,我是给你预留的,费用不要。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等建好了,到时候我把钥匙送过来。” 小春见勤义一片苦心,便不再推迟,只是微微一笑回应着勤义。 勤义又找到砖瓦厂的江连发,江连发见是认识的朋友,便一口气答应,所有的红砖都先使用,等卖了房子,再回款,并当场签订了回款协议。 之后勤义联系了各地的泥工队友,不到一个月,她的媳妇和女儿也带着当地的泥工队友回来,投入到规划的二十户的小楼建设。 勤义的媳妇是阿娇,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中等个子,有一头浓密披肩黑发,浓浓的眉毛,洁白的皮肤,鹅蛋一样胖嘟嘟的脸,和会说话的大眼色,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对生活保持着和少女一样的心态。 村里人见到她,都会忍不住夸她“阿娇,好久不见,你可是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那么漂亮。” 阿娇总是会说“是的,我们都没有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 阿娇主要帮忙预售正在盖的房子,因为房子不多,也因为她在村里的人缘好,整个村里好多户人家,都去问,都去看。不到三个月,房子就全部预定完了。 勤义对这次的投入是满意的,他希望他的泥工队,用精湛的手艺,建高质量的房子,让买的村民觉得好,觉得喜欢,觉得值。 第186章 冰雪 那是一个春节前的冬天,窗外时而飘着细雨,时而飞着雪花儿。 午间的时间,是睡觉和休息的时间,少鱼和往常一样,打开电脑,一个又一个的新闻在屏幕上滚动 “坐在暖气房里,生活在北方的朋友们,可能从来都不知道,南方的冬天有多么可怕。 我家不算太南,湖南。包括湖北,河南,陕西,安徽,江西,江苏,浙江这些地区都遇到特大暴风雪,正承受着冰灾。其他地区,我不太了解。据说湖南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 现在好像孤岛一样,高速全部封锁,京广线136趟列车延误,黄花机场关闭。物资无法运输,葱已经卖到30一斤。市内公交大部分停开,路面上全部是冰,用于化冰的工业用盐已经全部用完,现在开始使用食用盐。有近6000公里220千伏及以上线路出现严重覆冰,很多线路平均覆冰厚度达到40至60毫米,远远超过15至30毫米的设计值。 湖南有8000名电力职工爬冰卧雪,对抗严重的冰冻,以保障电网安全运行。26日有三位工人在为高压线塔架除冰时殉职。到处拉闸限电。新闻说,长沙市液化气从今天起,仅仅够用8天。而暴雪红色警报预告恶劣天气将持续到2号左右。有老人家夜里停电冻死的,也有人出门摔倒就再也没有起来。” 冰雪的新闻,让少鱼突然警惕起来,除了湖南,陕西也冻住了。他赶紧站了起来,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一个角落,呼叫远在西安的父母。 嘟,嘟,嘟,“喂,喂,喂!” 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少鱼便回着电话“爸,我是少鱼,这两天到处都是冰雪,你们还好吧。” “你别担心,好好工作,我和你妈都在家里,也提前存了粮食,这边的师傅都没有出去。”汉二用手捂住嘴,对着手机说道。 “那好,千万不要出去,外面滑。”少鱼再次提醒后,进入办公室。 原本少鱼还打算买去西安的火车票,看到公司内网的新闻,他又去铁路票网一看,去西安的火车也停运了,去湖北的火车也停运了。 这一年的春节,很长,少鱼不能回去,便去相亲。对方在挑他,他也在挑对方。 在人海中,他一直感到很迷茫,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人,和她在一起,相伴这时而繁忙,时而平凡的岁月。 放假的第一天,他就接到朋友的电话,让他去科技馆卖汉堡的地方,等一个叫青儿的女孩。他如约到科技馆,刚到科技馆坐下不久,他就收到一条短信“你好,我是青儿,因为起晚了,不能去科技馆赴约,如果你有时间,就到火车南站入口的汉堡店等我,我正在去那边的路上。不好意思。” 看到消息,少鱼有点想放弃的想法,一个火车都能错过的女孩,应该是多么的粗心。但他觉得,他应该去一下,看看她能不能赶上火车,也许她是幸运的。 在南站的一个汉堡馆,人来人往,少鱼到了,他选择一个地方坐下等,不一会,手机的短信又响了,他打开一看“你好,我已经到南面入口的汉堡馆的门口了,周边就只要这一个,不要弄错哦。” 少鱼站起来,将目光投向入口,只见一个女孩,拖着行李,有点圆,有点消瘦,而白皙的脸庞,被半长的头发遮了一半,头发很自然地披到肩上,看着手机,仿佛等地着什么。 “你好,你是青吗?”少鱼走了过去,问道。 “咦,你这么知道我的名字?”青觉得奇怪,问道。 “我就是等你的少鱼。”少鱼说道。 “哎,我还以为是个大帅哥,原来,其实,”青儿想改口,来回低着头说着。 少鱼在旁边看着,微笑着。 “怎么,着急赶火车。”少鱼问。 “恩,就是肚子还有点饿。”青回答道。 “来吧,第一次见面,就当认识,一起进去选汉堡,吃完,我送你上火车。”少鱼说道。 “好的。”青跟着进去了。 不一会,青就快速啃完了一个汉堡,少鱼被这速度追赶得额头微微冒汗,心想“这丫头吃东西,太快了。”他赶紧擦嘴,结束。帮着拖了行李箱子,准备送她进火车站。 第187章 停运 “不能进了。”一个检票阿姨看了青的票。 “哎呀,这么不让进站了?”青站在检票口。 “湖南冰雪,火车全部停运了,你去退票窗口退票或改签。”检票口阿姨说道。 “冰雪?全部停运了,怎么可能呀?”青在心里想到,她还是不想走,可是当旁边的人,都离开了,她才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少鱼在旁边发现刚刚进去的检票的青又出来了,他走向青“不回去了?” “湖南那边有冰雪,火车罢工了,好不容易买到的票,哎!我还以为今年能回去。”青儿嘟着嘴说道。 “要不我送你回去。”少鱼在旁边说。 “行吧,就送我到地铁就行了。”青儿说。 少鱼帮青儿拖着行李,进了地铁,他朝东,青儿往南。 地铁一会就到了,少鱼挥手说道“有空再约你。” 青微笑着扎着调皮的双眼,挥手作别。 第二天,他一打开窗户,发现窗外的以前时翠绿的青松都变白了,花坛之间,也积满了厚厚的雪,碎石子蒲成的小路也消失了,到处都是雪白一片。 “雪真大!”少鱼还没有睡醒的心就清醒起来。 “一起看雪吧,也许是一个难得的理由。”他随口说道,然后发出了一条约青的消息。 消息久久没有回复,他想再等一等。 一个小时滴滴地过去了,他拿起电话联系,好久才出现接通的声音“青,早上好,今天下雪了,想出去一起看雪吗?” “对不起,我不想出去了。”青听说要出去,且是和只见了一面的人,便一口拒绝了。 第188章 城里 大雪将外面的世界打扮的一片洁白,少鱼原本就想宅在屋子里面,看看书,打发一下午的时间。不想他的好朋友,原来在苏州的同事约他过去一起聚聚,吃个晚饭。 屋外是寒冷的,但是屋内是温暖的。 交流的内容,从手机新的芯片,产品新功能,市场的翻天变化,到这个冰冻的冬天,再到少鱼最近约会的状态。 “说实话,没有进展。”少鱼说道。 “如果不喜欢,不优秀的女孩子,没有进展也是好事情。但诺是遇到合适的,就脸皮再厚一点,该表达的要表达,我们学工科的,在表达方面,多多少少都存在欠缺,还是要提高。但是我们肯定是优秀的。”朋友说。 少鱼在旁边默默地点头,他觉得朋友说的问题,就是他现在面对人生另外一半选择的现状。 回去的路上,他想他应该再次尝试一下,再次约一次青,如果约不到,他好放弃,哪怕约的是明天或后天,或再后天。 青被少鱼的电话说得犹豫了起来,最后她无法拒绝,便答应“行,你等我。” 从第二次相约,到分开时的再一次相约,青没有想到,她居然一次又一次的答应了。 在这个大雪覆盖的城市,到处都留有他们彼此的脚印,少鱼牵着青的手,彼此并着肩,散步在洁白的世界,向她讲述他的家乡,那有一个他一直喜欢的湖。而青则向他讲述她的家乡,那又一个她一直喜欢的溪流。 第189章 消融 雪消融了,太阳露出了红红的脸,仿佛害羞的少女的脸蛋。 青又高兴,高兴可以回家了,又有点不舍这难得的雪天,她和少鱼约好,春节的长假后,再相约。 少鱼在送走青之后,他也买了一张前往西安的火车票。 一到西安,少鱼见到了还是在那个院子的父母,只是父亲和母亲的身材变得更矮小了,头发添了许多银丝,他心里满是开心,却又是有点难受。 母亲的晚饭已经准备好,少鱼已经给父亲倒了一杯酒。父亲慢慢的品尝,他在旁边静静地看。 晚饭后,少鱼又把前面谈过种地免费的事情说了出来。 “爸,上次我给您电话说的,种地免费的事情,不知我们村里是否有人回去,过来说过?”少鱼问。 “前面新闻上到处都在说这个事,我们村里在外头的头,没有人回去,也没有人来往。不过,一起做事的几个师傅,有回来说他们村的已经免费了,就是没有我们村的消息。”汉二回答道。 “那实施的还是挺快的,这确实是一件好事,国家开始关心我们农业了。”少鱼说道。 “是的,政策确实是挺好的,可是回去也不容易,什么都要重头开始,开头难呀。”汉二说道。 “爸,如果我们想要搬回去,种子,化肥,农药的钱,我来出。我工作了这几年,存了一点钱,够回去的本钱。”少鱼说道。 “少鱼,你的钱你要存好,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别把钱给我们,我们自己有钱。还有找媳妇的事情,你也要多放在心上,可千万别忙的疏忽了。”白枝在旁边说道,这是她一直在为孩子担心的事情,都说以前计划生育管的太狠,到处结扎,到处拆屋,到处抓人,人流女娃,搞得现在农村都是男娃,现在找媳妇都要到外地去买了,也要准备一大笔钱。 “好的,妈,我知道,我一直放在心上。”少鱼在旁边点头应道。 “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我和你爸,商量过几次,目前就先在这。那天,等你要娶媳妇了,我们再回去。”白枝说道。 少鱼听父亲,母亲这么一说,也就不再继续让他们回去,他也觉得,多等等看也行,看看政策是否再有什么变化。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想让父母回去离别了多年的家乡,去那自由的生活。 晚饭后,少鱼和父母到巷子外面走走,路上的积雪已经消融了,巷子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各个都是从上到下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顾低头快速往前走。 第190章 追求 一个夜晚,在一间宿舍,下班后的少鱼,一进屋,就打开收音机,然后接了一盆冷水开始洗脸,他想先冲走一天的繁忙,一边冲,一边随意地听着收音机的声音。 广告过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如果你是女人,请保持微笑,那样男人,遇到你,才有想拥抱你的感觉。如果你是男人,没有钱给她买昂贵的钻戒,那就偶尔给她带一朵普通的玫瑰,没有钱的男人,照样可以打动女人的心。如果在寻找的路上,那天你遇到挫折,就像努力的小孩一样,找一个墙角,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定被拒绝,这没什么,勇敢的去追求吧。” 声音在少鱼耳朵边一闪而过,说的仿佛就是他自己,青带着笑的容貌在他的眼前闪过,他在心里默默告诉他自己,他应该再勇敢一些,去追求这个让他有拥抱想法的女孩。 一个周五的晚上,少鱼和青约好在她下班楼下去等她。下班时间一到,少鱼就离开公司,早早的抵达了青工作的大楼下。 只见天边灰暗色的天空,云层越积越厚,越来越黑。 刚刚还微亮的天空,忽然变暗了。空气有点闷,少鱼发现估计要下雨了,看了看双手,发现出来的时候忘记带雨伞了。不一会,天空中就沙沙地飘起了细雨。 “喂,在干吗?”青见少鱼傻傻地看着飘起的雨。 少鱼回头一看,发现是青,微笑着说“等你呀。” “雨有点大,要不再等一等吧。”青说。 “好的。看看能不能下小一点。”少鱼说。 原本沙沙飘的雨,仿佛见了妈妈的小男孩,变得撒娇起来,嚎啕大哭了。雨水从黑色的云层刷刷的飘打下来,一阵又一阵。刷刷地打在路上,路边的草上。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等了太久,冲进了雨中。 “要不,我们”少鱼看着青说道,用手指向雨中。 “行,只是你没有伞。”青看了看少鱼的手。 “那我借你一点点雨伞。”少鱼说道,不等青回话,便冲进雨中。 青打着伞,雨水太大,少鱼紧跟着,轻轻地搂住青的腰,慢慢靠近她。 “哎,这可不好吧,太近了,旁边还有人。”青抱怨着说道。 “没事,我们走我们自己的。”少鱼不知那来的勇气,坚定地回道,身体更加靠近青,用胳膊将她拥抱得更紧了,任凭雨水在身后淋湿了他的衣服。 第191章 山村 青一面留心眼前的少鱼,一面又不放心,又不知如何选择。 在一个深夜,睡不着的她,给远在山村的妈妈拨通了电话。 “妈,最近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好像对我有意,可是我不知道要不要接受。”青说道。 “青,如果那男孩子,诚实,可靠,对你真心好,就可以交往,否则条件再好,你也要远离。至于其他的,你要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喜欢,是不是以后愿意和他过一辈子,无论是阳光,还是雨水,还是寒冷。”青的妈妈桃姑在电话中,缓缓的说着。她为女儿长大而高兴,又为女儿转眼出嫁,而有点伤感。 临近过年,青一连想了好几天,最后她决定,带少鱼回一趟山村。 一座又一座绵延的山峦下,将原本是平原的土地,划分成了一块又一块,耕地也变得越来越少,在山下的人主要靠山上的茶树籽榨油,和很少的田间辛勤耕种。 在山底下,是一条长长的溪流,溪水从山上来,沿着溪间从东,一直弯弯曲曲向西流去。 在溪水两旁,有各种像鹅蛋,鸡蛋一样大小的石头,在溪水缓缓的抚摸下,变得光滑,亮丽起来了。 在溪流的北岸,有一个用水泥粉刷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两层小楼,就是青的家。 青的妈妈桃姑听说女儿要带朋友回来过年,提前好几天打扫了屋子和房间。 在除夕那天,青带着少鱼朝青的家乡赶回去。 一下火车,一阵辣椒的香味扑面而来。转车后,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大山,一片又一片的树林,竹海,及白墙灰瓦的乡村。在轰鸣的鞭炮声中,抵达了青的家。 青离家好多年,只有在春节假期才回来一次。 青的父亲,母亲已经在门口迎接。少鱼一下车,便热情的叫声“爸,妈。” 青的父亲,母亲很高兴,带着女儿和少鱼,进了屋子。 寒暄过后的夜晚,少鱼悄悄的问青“不知道,你爸妈同不同意我们的事。” “别担心,好好在这过年,过完年,就知道了。”青微笑着回道。 第192章 回乡 白枝原本以为这年的春节,少鱼会到西安过年。让她意外与开心的事,是这两天她收到少鱼过年要去女朋友家过。她把这事告诉老伴,汉二也特别高兴。 过完春节,街边的柳条吐丝,吐出一丝一丝的嫩黄,又变成一丝一丝的青绿,西北的冬天过完了,期待了许久的春天来了。 白枝眼见街边的柳条变绿,对于要不要回去,他们这几天晚上一直在犹豫着。 “我说,孩子都去朋友家了,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得好好想想,是不是要回去了。”白枝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说道。 “是的,是该考虑考虑了,但回去,家里什么都没有,还欠了一屁股债!”汉二抽着烟,叹气说道。 “听少鱼的电话,娘家都同意了。按理,下次就应该带回我们家过年。今年不回去,明年孩子带媳妇回来,都没有地方见人,这怕是不行。”白枝说道。 “这我知道的,只是这”汉二回道。 “别老只是,大不了一切从头开始,只要我们还有双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白枝说道。 “行,那让我再盘算盘算。”汉二说道。 “行,要回,就赶在播种前回去,要不就晚了,这免费的地,干嘛不种。”白枝说道。 “好,再想这几天,我们定下来。”汉二说道。 夜深了,汉二始终不能入睡,他独自起来,点了烟,在院子里慢慢走着,一边吸烟,一边想着回去该怎么重新开始。 “这枯水季,怕是湖里没有了水,电线估计早已断了,回去就是黑灯瞎火的,那土路,都十多年都没走了,估计也没有了路。家里柴火也没有,不知屋里漏雨了没有,瓦片是否还在。地荒了那么多年,重新耕种,开头有点难!”汉二在心里想道。 汉二抽完烟,心里还是没有睡意,便走出了院子,沿着卧龙巷,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想。一会他又退缩,觉得留在城里好,至少有水,有电,能做点事。一会又觉得还是得回去,要不真如老伴说的,孩子总得找个地方回,以后总得找个地方成亲。一会又想起村里的干部的嘴脸,还不如这的城管通情达理,觉得真没必要回去,虽然他大多时候,对城管也是有意见,但想想也觉得别人做的对。 窄窄的巷子走完了,最北面就是几颗老柳树,再走,就只能朝西拐,步行一会,就到了东街。汉二没有去东街,他往回慢慢地走,一直往南走,在南面的尽头,只有一条路,左拐进入东面,附近就是安静的学校,两旁高高的大树,覆盖在路的上方。 天蒙蒙亮了,听到了远处鸡鸣的声音,汉二才发现时间不早了,便往回走。走回院子,他发现虽然这地方很小,但却很熟悉,很亲切,住了这么多年,要他离开,他还是有点不舍。 天一天地温暖起来,白枝在心里,已经决定,要离开,虽然这地方,她也很喜欢,诺是离开,她也不舍。但一想到孩子的事,她就非常坚定地想离开,哪怕一切再从头开始。 一天晚上,白枝又提出回家的事情。 “老伴,都考虑好几天了,是不是该决定了。总拖着也不是个事。”白枝说道。 “哎呀!”汉二叹道。 “你的担心,我都理解,其实我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可是我们要往前看,现在正好种地免费,是回去的机会。”白枝说道。 “回去,一切从头开始,我们可能会更穷,更苦,不知你想好没有。”汉二说道。 “我没问题,我头一天就和你说过,我不怕。一切从头开始,就从头开始,只要有这双手在。”白枝说道。 “行,那咱们就决定回,你说个日子,我来搬家。”汉二使劲抽了一口烟,心中虽有万千的不舍,还是坚决地回道。 “行,整理好行李,把能送的都送给邻居,这些年多亏邻居帮忙,咱们才能生存下来。”白枝说道。 “好,那我们这两天清理一下。今天我提前和房东说一下,算一下房租。”汉二说道。 几天后,汉二和白枝把能送的东西,都送给一起打工的邻居,他们背起包裹,离开了住了十多年的卧龙巷。他们都清楚,这一去,也许不会再回来,他们回头,一望,再望,这熟悉的巷子,这熟悉的古城。 第193章 回家 汉二和白枝上车前,心里虽然满是不舍,但当列车远离西北,他们一路上便期盼着早点回家。 在火车上过了一晚上,下了火车,第二天转上汽车。 当汽车到大桥停下,正是早春的太阳西下的时候,红红的太阳,渐渐落入长长的汉北河中。河中有几木船,船中间带着棚子,两头有人,一人在船头收渔网,一人在船后慢慢顺着河水划。 他们提前提了行李,迫不及待地下了汽车。 “我说,好多年不回家了,这大桥,还是老样子,河岸的附近还是老样子。”汉二在桥头看看这熟悉的老地方,说道。 “是的,看似有点陌生,但也还熟悉。”白枝站立着不走,环顾四周。 “走吧,一起回家。”汉二说道,使劲提了行李。 “恩。”白枝在身后恩了一声,也使劲提了行李。 汉北堤还是原来的路,上面铺着红红的破砖,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露出土的路,遍布牛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汉二和白枝走过砖瓦路,接着就是一片土路。他们离开前的土路两边原本长满清清的小草,路的中间很宽整,可以走过板车,拖拉机。现在他们走过去,很多地方都塌陷了,路也越来越窄了,只有深深浅浅的牛脚印。 在土路上,熟悉的村头渐入他们的眼帘。眼前这片翠绿的的水竹林,还是和原来一样,只是比原来长得更高了。 “到了,终于快到了。”白枝带着满脸的喜悦,说道。 一走进村里,汉二和白枝的眉头越来越紧皱起来。他们看到到处是杂草,乱长的树林,挡住了曾经的路。村里好几处房子,屋顶都长出了大树,瓦片坠落的到处都是,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以前孩子们的哭闹声,没有以前年轻人的声音,没有以前老人闲聊的声音。 “到处都是乱草,杂树!”汉二说道。 “真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变化这么大。”白枝说道。 “好多年了,总会变化,这老屋的门也破了,窗户也破了。”汉二说道。 “走吧,一起进屋,打天黑前,进去整理整理,用我们带的被子,先休息一晚。”白枝推了推已经打开过的门,说道。 汉二和白枝一起进屋,借着微弱的光,将布满蜘蛛网的地方,清理了又清理,打扫了又打扫。多年不住的房子,经过这一遍遍简单的清理,一遍遍简单的打扫,仿佛又回到以前的感觉。 “像个家的样子了。”白枝一边微笑着说道,一边铺上带回的被子。 “只能这样先将就将就吧。”汉二说道。 晚上,他们讨论着后面的计划。讨论了一遍,发现要做的事很多,要清理屋前屋后的杂草,要到大队书记那开通电,要看到那吃水,要到桥头买大米等,还要看看地里如何再种地。 第194章 开荒 村外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洪亮的鸡鸣声。 一遍又一遍的鸡鸣声,将原本昏暗的天,慢慢叫醒了。醒来的天,慢慢睁开白蒙蒙的眼睛。 白蒙蒙的雾环绕着村庄周围,汉二和白枝听了鸡鸣,不一会,又听见阵阵鸟叫的声音,一阵又一阵,见窗外蒙蒙亮,再也睡不着,便起来了。 屋子前面,满是杂草,白枝找了把生锈的镰刀和一把旧铁锹,看着眼前的荒地,她想把这眼前的荒地重新开一遍,变成以前她喜欢的样子。有水田,田间在夏天长满碧绿的荷叶,一群鸭子在里面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有旱地,旱地里有一年四季的青菜,辣椒,大蒜,还有以前孩子爱吃的番茄,油瓜等,总之以前有的,她都想有。 白枝先放下镰刀,铁锹,走进有齐腰的杂草丛中,见到枯树枝,就一根一根地捡起来,抱在怀里,等捡满了,便走出去,堆在一个角落,当柴火,她想家里正好没有柴火,这些枯落的树枝正好帮上她。等收拾完树枝,白枝便用镰刀割断各种杂草,也是一抱一抱的往回抱。野草被整整齐齐地一抱一抱往上堆。不一会,角落就堆起了一个由野草做成的小山坡。前面齐腰的荒地,渐渐露出了黑色的泥土和整齐的草根。屋前慢慢开阔起来。 一割完杂草,白枝就搬起铁锹,开始翻地,一锹一锹地翻。不一会,她的背开始冒起热气,浑身暖暖的。 汉二挑起木桶,步行去雷炸湖,他想到前面的雷炸湖去取水。他刚走进安静的树林,树林中的一群鸟儿突然呼呼的往天上飞,越过高高的大树。原来这群鸟儿怕人,一听到脚步声,便逃命的,使劲的,飞快的飞,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专门来扑它们的人。鸟儿飞走后,原本叽叽喳喳的树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走过树林,汉二发现原本是桑树林的地方,消失了。不远处,雷炸湖的水也没有了,到处是露土的地方。 “变化真大,就这么几年,以前好多年,都没有变化的雷炸湖,也变了。”汉二心想到,他见雷炸湖没有水,便想继续去汉北河,到汉北河去取水。 还是熟悉的地方,只是路变窄了,到处是牛踩过后的塌土方。汉二继续朝汉北河走,不远处,一个放牛人出现在他的前方。 “这不是汉二吗?”汉二刚走近牛,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停下,仔细看了又看眼前这位瘦高的放牛人,脸上布满皱纹,抿着嘴,一本正经,但又带着微笑的样子。 “哎呀,这不是后湾的树堂哥吗?”汉二惊喜地回道。 “是的,是的,我说汉二你回来,也不说一下,到家里坐一坐。”树堂说道。 “昨天才回来,改天一定到家坐坐。”汉二说道。 “我说,你这挑桶去干嘛?打水?”树堂见汉二肩膀上的木桶是空的。 “是的,雷炸湖的水干了,我想到汉北河去。”汉二说道。 “你别去,到我家井里去打。雷炸湖早就干了,汉北河的水早就不能喝了,到处都在闹钉螺。这些年,好多人都不吃河里的水了。都改吃井水了。”树堂一边说,一便掉头。 “原来这样,可这怎么好。”汉二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以前你也经常帮我们,这次回来,重建家园,开头难。正好我牛吃饱了,跟我回。”树堂说道。 汉二内心还是担心怕打扰树堂家,眼见雷炸湖干了,又听汉北河的水不能吃,他也只好接受树堂的热情,一起和树堂往回走。 “家里水井水也多,你要就过来取,别怕吵了我。一会打了水,你就去找小春,说一说,拉根电线,要不黑灯瞎火的,不方便,要找人帮忙,就尽管找我。”树堂说道。 “好的,多亏树堂哥帮忙。”汉二微笑着说道,在村里,有人帮忙,无论是多大,还是多小的忙,都让他感觉暖暖的。 “这些年,在外面还好吗?”树堂一边牵着牛,一边问道。 “还好,这次听说种地免费了,老是在外漂流,也不是事。”汉二回道。 “是的,地是免费了,不过我们这边的地,老早就被小春给卖了。”树堂皱起眉头说道。 “卖了,怎么会卖了?”汉二追问道。 “村里没有收成,地长草长了好多年,终于有外地人过来收地种,村里就把没人种的地,给卖了。我的地,我还在种,所以还在。你要有空,就去找找小春,问问,他现在搬家到桥头去了。”树堂说道。 “好的,多亏树堂哥提醒。”汉二说道。 汉二打好水,谢了树堂,挑着水沿路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边看水桶中的水左右晃来晃去,荡起朵朵浪花,一边思索着这电,这田的事情。 第195章 重建 汉二放好两桶水,和白枝说了要外出去找小春,问问电和田的事。 汉二先去看看屋子外面原来的老电线,发现早已经没有了踪影。他顺着老房子,一直走到村里的抽水屋,发现抽水屋,斜斜的屋顶破了好几处大洞,屋子周边狭窄的黄土路上也洒落了许多的深灰色的碎瓦片。抽水屋靠近雷炸湖的泥土又塌了许多,仿佛屋子马上就要倾斜倒入雷炸湖。 在抽水屋最上面,是陡峭的机台。在抽水台上面,立着一根圆圆的水泥电杆。电线斜拉进了抽水屋。 原本以前村里的电线,都从这机台的电杆拉线,因为日子久了,拉往村里的电线,在风吹雨淋日晒,时间一长,加上也没人用,电线也就断了。汉二站在机台,望着原来电线的方向,向村庄望去,他想如果再拉线,应该也是走原来的线路。 走过机台,汉二继续往南面走,他想去看看原来属于他的农田。一看到像一把大刀的水稻地,他一眼就认出了。 “这就是以前种的大刀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也没有变化。”汉二仔细地看着大刀田,心里默默地想着。 只是眼前大刀田已经翻的整整齐齐,翠绿的油菜苗已经破了土,正努力地往上长。一连看了好几个原来属于他的农田,他都发现,田已经被翻种了,嫩嫩的小苗正整齐地排列在田间。 “哎,真如树堂说的,田都被卖出去种了。”汉二在心里想道。一时间,他不免有了一阵失落和后悔。但他还是想去问问,也许还能要回原本分给他的几亩田。 “要是村里要交原来的提留怎么办?还是拖着吗?还是得找个理由不交?”汉二一边走,一边想。十多年前的提留款就没有交,他不知村里会怎么处理,是要补交,还是怎么办,而这外出的十多年,又怎么算。对于补交十多年的提留,这不是汉二所想要的,他毕竟十多年都没有种地,补这么多年,没有理由。再说现在田已经被卖了,他只想要会原来的田。 汉二走在汉北河堤上,脑海中出现十多年前,和村里小春争执提留欠款的画面。画面让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的难受,当时的他也是没有办法,走到了离家远走他乡的路。 “要是只补交离开前的欠款,能拿到地,这样还是能接受。但诺是他们要算十多年的拖欠费用,又如何处理?”汉二继续寻思着。这么多年拖欠的利息,算一算,也蛮多的,他也不想交,何况这些年他都不在家。 不一会,汉二便到了桥头,在南面朝汉北河的一处两层小楼的外墙上,醒目地写着两个大大的红字“棋牌”,他猜想这就是村里小春的家了。 一走进牌馆,汉二便看见小春的媳妇田兰,穿着宽松的衣服,蓬松着头发,抽着烟,朵朵青烟将她肥白的圆脸笼罩起来,她正坐在屋子中间,仿佛目中无人,随意地,慵懒地打着牌。 汉二走进屋子,在嘈杂的屋里,也没有人发现他。 “田兰好!我是汉二。”汉二在里面来来回回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小春,便走到田兰旁边,满脸堆着笑说道。 “哎呀,是汉二,好多年不见了。”田兰抬头憋了一眼汉二,继续抓好牌,出了牌,回道。 “是的,我想找你家小春。”汉二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地说道。 “小春呀,你等等他,他刚出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田兰说道。 “好,那我等等他。”汉二回道,慢慢走出了门,在门口一边看大桥上断断续续的人流,一边想着该怎么说。 正如田兰所说,不一会,一个身材矮胖矮胖的人朝牌楼走来。汉二从眼前这人得意的声色,和不屑一顾的眼神,便猜到眼前的这位就是他要找的人,他赶紧笑着迎了上去。 “书记好!”汉二说道。 “哎哟,是谁呀?都认不出来了。”小春见有人叫他,但眼前这位中等个子,消瘦,方方的脸上布满了一些皱纹的人,一时到想不起是谁了。 “书记,我是汉二。”汉二解释道。 “是汉二呀!好多年不见了。”小春笑嘻嘻地说道。 “是的,这次回来,想重建家园,还要书记帮忙。”汉二说道。 “重建好呀。”小春说道。 “只是家里电断了,想让村里帮忙拉一下线,点一下电。还有就是以前种的地,看什么时候方便,再分给我们。”汉二问道。 “电和田的事情,咱们得重头说一下,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的提留还拖着没给。这个事,今天你回来了,要赶紧清理一下,村里已经被上面批了好多次。我想我们一定要先把这个事给接了,具体的费用,你去找会计宏堂算一下。”小春突然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 汉二原本心想这电和田的事情,目前很重要,也很急迫。没想到要先处理提留欠款的事,他心头一下子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但他还想再试一下,也许还有一点点希望,看在他刚从外地回来的份上,继续追问道“书记,我们刚回来,什么都没有,能不能帮帮忙,先把电和田的事处理一下。” “汉二,事情一马归一马,一件归一件,总得有个先后顺序,先把这个处理了,我们再看后面的。前面的没有处理,后面的肯定是不行的。”小春回道。 汉二见小春的话如此的坚持,他犹豫了良久,很无奈,但还是点头应道“好,我先和会计核一下,有事,再过来找书记。” “行。到时我们再谈。”小春说道。 汉二谢了小春,匆匆离开。 第196章 旧账 从汉北堤下来,汉二继续朝后湾走去,在一个老屋前,他停下脚步,他寻思着该怎么和宏堂讲,毕竟以前他也和宏堂一起在村里长大,从外地打工回来,因为眼病,不能做木工,也是宏堂热心地帮忙安排了村里搓米的活。正是这搓米的活,才解决了小孩上初中的学费,生活费。只是搓米房的灰尘很多,到处都是尘土,米糠,坚持做了两年,他还是受不了,便让了出来,给村里更需要帮忙的人。 但不管如何,在心里,汉二一直是非常感谢宏堂的。只是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他又回来了,又来找宏堂了,他觉得心里实在是有点难受,有点过意不去,所以在宏堂的稻谷场地上,他站立着,低着头,觉得脚步仿佛有千斤重,抬也抬不动,挪也挪不动。 “汉二!是你吗?”一阵响亮的称呼声,将汉二带回现实,他抬头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高高的身材,宽大而红黑的脸庞,浓浓的大眉,微笑着的眼睛。眼前正是熟悉的人,也是汉二要找的宏堂。 “是我,宏堂,好多年不见您了!又来麻烦您帮忙了。”汉二笑着过去,握住宏堂宽大而粗燥的双手。 “哎呀,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别说麻烦,这次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宏堂看着汉二,这微瘦的身材,满头布满的白发,和多年前身材硬朗的汉二,觉得变化实在太大了。 “我去找了小春,问了电和田的事情。他说让我过来和你核一下,以前欠的提留有多少。等处理了这个,再谈。”汉二说出了原委。 “进屋来一起看看。我这个老会计帮你翻翻账本。”宏堂说道。 汉二跟随宏堂一起进了老屋子,汉二一边走,一边看见屋子墙壁上的白灰已经脱落了许多,露出了青红色的砖块,屋顶上的青瓦间,也透着一些屋外的光,将原本黑的屋子,照亮了一些。 “汉二,你坐一下,我翻一翻。”宏堂说道。 “好,您慢来。”汉二回道。 在一本厚厚的的账本上,封面已经发黄,宏堂快速地翻阅着,用目光快速地查看年月,当他看到98年的日期,便停了下来,开始仔细查找汉二的名字。找到汉二的名字,他继续查看当年遗留的提留款。 在提留款项上,他找到了未销账的记录,继续往前一年翻,又看到一年的未销账的记录,继续往前翻了好几年,发现之前的记录都是销账的。他从前往后翻动,记录着98年,97年未销账的提留款。然后找了一个老旧的算盘,开始计算这些年的滞纳金。 汉二在旁边安静地等着,听着算盘,哗哗地,上上下下地,快速地碰撞着,敲击着,旋转着,等了许久,算盘的声音停止了,停了片刻,接着又是一阵阵算盘的敲打声。 “汉二,我仔细算了,一共是两年提留款,共计3200元,按镇里规定,这些年,要交一些滞纳金,算上滞纳金,一共是4300块。”宏堂算完,说道。他最开始算了一遍,发现金额太多,便又重新算了一遍,发现后面和前面是一样的,就是这么多。 “提留款,我知道,我也承认,只是这滞纳金,怎么这么多?”汉二听到后面到费用,吃了一惊。 “汉二,对于滞纳金,我也是按村里规定算的。说实话,我也想帮你,要不我们两人什么时候,一起去找找小春,看他如何定。”宏堂说道。 “先让我回去想想,这么多的钱,我得和老伴商量一下,再过来找你。”汉二叹气地说道。 “行,确实要商量商量,毕竟不是小钱,要是要我帮什么忙,尽管开口说,这些年过去了,也没为村里做点贡献,我也不怕别人说什么。”宏堂说道。 “宏堂,你是村里的明白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从心里感谢您。”汉二说道。 “别谢,别谢。”宏堂说道。 “我先回,下次再过来麻烦您。”汉二回道。 走在狭窄的田埂上,茂盛的狗尾巴草挡着路,汉二一脚一脚踩在上面,晶莹剔透的露水从狗尾巴草的草叶上,一颗一颗滑入他的裤脚。汉二不去理睬这些杂草,他专心地寻思着这一大笔的费用,该如何处理,也没想多年的旧账要出这么多的滞纳金。 第197章 商量 “别一直忙活,休息一下,就这块地,有的是时间。”汉二回到家门口,看见白枝还在挖地,便喊道。 “这么多年不种地了,回来前,还怕种地,担心种不了地,又是怕腰痛,又是怕腿疼。这次一翻地,没想到自己还是喜欢种地的,还是能种地的,你看,我这一忙,就停不下来。”白枝抬起头说道,她因翻地,热气微红她消瘦的脸,在她的脸上,挂满了开心与高兴。 “有正经事要商量,你先停一下。看看该怎么办。”汉二说道。 “好,我停下了,你说吧。”白枝回道,她听老伴说有正经事,又见老伴一脸的严肃,便仔细地听着。 “我刚去找了小春,他要先交欠款,接着我又去找了村里的会计宏堂,一算,吓了我一跳。”汉二说道。 “欠多少?”白枝听说吓了老伴一跳,便追问道。 “原本是3200的欠款,现在要交4300块。”汉二说道。 “哎,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多了,早知这样,还不如早点交了算了。”白枝说道。 “早几年,那有什么钱,有钱也是等孩子工作了,才邮寄的。”汉二说道。 “是的,赚点钱不容易。”白枝叹气地说道。 “3200块,我是愿意还的,他们规定的滞纳金,我可不还。”汉二语气坚定地说道。 “欠债还债,欠钱还钱,有理的,我们就还,没理的,我们就别还,只是”白枝说道,她想继续说下去,但心里觉得不对,便哽咽住了。她想要交这么多滞纳金,村里可能有规定,只是当初她们不知道,要是真有这规定,怕是麻烦了。 “明天,我找宏堂,一起去找找小春,看只交提留宽是否可行。另外你看看,家里的钱,还有多少,够交吗?”汉二说道。 “我进屋看看,你等等。”白枝放下手上的铁锹,搓了搓手上的泥土,便进屋。她打开一个红色的木箱子,在箱子底下,翻出了一些现金,和一个存折,然后翻开存折,看着上面的数字,里面有5000块的余额。 白枝收拾好存折,又包裹好衣服,放到木箱子最底下,便出门。 “我刚看了,我们有5000块的余钱,这些都是少鱼年前邮寄给我们过年的。”白枝说道。 “那好,交掉3200块,还有一千多,也够买种子,肥料了。”汉二说道。 “要是小春要全交怎么办。”白枝问道,她担心村里的小春很麻烦,不会饶人。 “那我就全部都不交了。看他们怎么办。”汉二说道。 “他们可是卡着我们的田,要是要回田,一亩田,一年能免费领80块,还能种。”白枝说道。 “哎!”汉二叹着气,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要是交钱,他是不愿意的。要是不交钱,这田卡着,他也没办法,在农村,要是没有田,每天要吃大米,该怎么办?虽说大米便宜,但是没有了收成,那有钱去买便宜的大米。 汉二有点迷茫和为难,有时他很有信心,觉得可以说服小春,有时又像慢慢漏气的气球,慢慢没有了信心,任凭别人怎么说,他也只能有听的份,照着做的份。 第198章 说说 一大清早,汉二醒来后,他想了许久,觉得还是要找宏堂帮忙,一起和小春说说,看能不能只交这提留款,把电和田的事也给解决了。 早晨金色的阳光洒向汉北河堤的两岸,阳光洒落的地方,是一片绿绿葱葱。远处路面的白雾还没有完全散去。汉二等白雾散尽了,先去后湾,找到宏堂,说了想一起找小春说说欠费的事情。宏堂二话不说,热情地和汉二一起步行到汉北河的桥头。 在汉北堤岸上,汉二和宏堂寒暄着。 “宏堂,要是只交提留欠款,我肯定交。只是那个滞纳金,能否帮忙和小春一起谈谈,看能否减掉。”汉二说道。 “行,汉二,我心里清楚,我也想能减免就减免,一会,我先开口说,你再补充理由。”宏堂说道。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桥头。 一到桥头的棋牌楼门口,汉二和宏堂就看见小春要外出。汉二上前叫道“书记,您早!” “书记,您早!”宏堂上前和小春打招呼。 “早,早,你们两个都在。”小春站住说道。 “书记,汉二那个欠款,我给算了一下,欠费是3200,诺是加上滞纳金一共是4300块,汉二刚从外地回来,重新安家不容易,您看那个滞纳金能不能申请减免掉。”宏堂笑着说道。 “是的,书记,您看我也是很愿意配合的。”汉二说道。 “宏堂,你也是干部,怎么能没有原则起来,说减免就减免,现在村里也是很贫穷,到处都是窟窿,滞纳金的事情,肯定是要按村里规定上交的。”小春严肃地说道。 “书记,这些年,我们也没有种地,怎么要交这滞纳金?”汉二说道。 “汉二,不是种地不种地的问题,是十年前的欠款,到现在补交,要上交的滞纳金,10年前,你把钱存到银行,到现在你也是能拿到利息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懂。期间这十年,空地的事情,咱们后面分田的时候再谈。”小春说道。 宏堂原本还有信心,给汉二说一下,听小春一说原则问题,他也没有了办法。 汉二见小春说话语气声硬,又没有了自己的主见,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说,他见欠钱的事,没有着落,便想再问问拉电的事情。 “书记,那拉电的事情,能不能先帮忙解决一下。”汉二说道。 “是的,书记,电的事情,还是先拉一下。”宏堂也帮着说道。 “你们先把过去的旧账给结了,后面的一切都好说。我也是有原则的干部,你要相信我。”小春说道。 见小春如是说,汉二心想这次讨价估计是没有了结果,他看了看宏堂。见宏堂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道谢后和宏堂一起离开。 在汉北河堤上,他们一边慢慢走,一边寒暄着。 “宏堂,还是要谢谢你,虽然小春不同意。”汉二说道。 “哎,帮不了忙,还谢什么。这钱,我说一句,估计难度很大,况且晚交一年,就多算一年的滞纳金。”宏堂回道。 “多谢提醒,我这几天回去商量一下,要是定了,就上交。”汉二说道。 “行,也不在这几天。不过,以后要拿回田,要重新分田,这事也是复杂,要处理,要尽快处理,不能一直拖着。”宏堂说道。 “恩。”汉二一边听,一边点头。 第200章 交钱 天不亮,汉二便起身步行到镇上,一路上,他穿过四四方方或不规则的水田,一会沿着田埂,走过一层一层的堤田,有时路一直往上,到了堤田的顶上,往周边一望,都是层层叠叠的水田。一会沿着田埂,有时路一直往下,到了水田的低谷处,抬头仰望走过的堤田,发现堤田变成了一条又一条或平行,或相交的线条。 走到镇上,汉二看到原来的小镇,已经变大了。原来的初中,以前周边是田野,现在变成了各种高高低低的房子。原来只有两条水泥路,现在多出了好几条水泥路。他在主路上找着银行,原本按照以前的记忆,一边走,一边看着路上的店,就会找到。只是这次一路走过去,他看见了家具电,电器店,小超市,早点店,就是没有发现银行。沿着主街走了一遍,他又返回,在另外一条街道上继续找,终于在一个公交车停站的地方,找了存折上的银行。 取好这一大笔钱,汉二包裹好了钱,便匆匆往回走。他想先快速离开镇上,毕竟镇上人多,怕有闪失。 走在窄窄的田埂上,周边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想这回把欠的钱交了,等分到田,日子就可以恢复到以前了,以前要交提留款,现在不用交,日子一定会更好一些。 宏堂见汉二说过来交钱,他喜出望外,转身就进屋拿了账本。 “走,我和你一起去找小春,这钱给小春保管,我负责帮你销账。”宏堂说道。 “行。”汉二说道。 “交了这钱,你就不欠村里了。有什么要求,就尽管和小春提。村里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说了算。”宏堂说道。 “恩,我就想让村里帮忙拉一下电,把原来属于我的田分回来。”汉二说道。 “恩,这些事情都好,都可以提。”宏堂说道。 不一会,就到了桥头,小春听说是交钱的,也喜出望外。 “书记,这是所有的欠款,一共4300块,您点点。”汉二递上钱。 小春见是一大堆钱,刚刚还迷糊的眼睛,瞬间就点亮了,上前一大步,紧紧地接了钱,然后开始点了起来,点完一遍,又点完一遍,停顿一下,抿了一下合不拢的嘴,笑着说道“恩,正好,宏堂,把汉二的提留款给销了。” “恩,已经签字销了。”宏堂笑着答道。 “谢谢书记,另外我想问,上次说的拉电,和分田的事,帮忙再看看。”汉二继续问着他关心的事。 “拉电的事,你直接去找找汉北堤砖瓦厂的电工小刘。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开一下电。至于分田的事,最近我在研究,等有了结果,会马上通知你。”小春说道。 “好,谢谢书记。”汉二听小春如此一说,便放心了一半,他想,毕竟这交钱还是管用,至于分田的事情,他也知道地被人种了,就等一等,先去把拉电的事情处理了。 之后,汉二和宏堂离开了桥头,宏堂回家,汉二往东面走,去砖瓦厂,找小刘。 第201章 拉电 在汉北河堤的北岸,耸立着一个又粗,又高的红砖烟筒,烟筒里一直吐着白色的烟雾,烟雾慢慢随风飘动,消散在蓝天下,变成了像薄沙一样的云。 汉二走在熟悉的汉北河堤上,南面是汉北河,像一条银色的丝带,在阳光微风下,上面点起了耀眼的白星星。北面就是熟悉的村庄,熟悉的雷炸湖,只是雷炸湖变了,自从卖给了砖瓦厂,就完全变了,变得再也见不到满湖的荷叶,见不到湖中央的院子,见不到有人高的野芦苇,野高芭草,见不到湖里偶尔飞来飞去的野鸟儿了。 等汉二还在为雷炸湖的变化而感到惋惜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砖瓦厂,进了砖瓦厂,见到在里面打工的千稳,便快步走过去。 “哎,千稳,能在这忙呀!”汉二微笑着说道。 “哎,是汉二呀,这是去那?”千稳见是村里的汉二,便回道。 “我找一下厂里的电工小刘。”汉二说道。 “你到最后一排去找,小刘常在后排的屋里休息。”千稳说道。 “好,谢谢你提醒。”汉二说道。 汉二别了千稳,一直往后走,在一排破旧的红砖瓦房前,他停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在一个凳子上半睡半醒。 “喂,你是小刘吗?”汉二试探着问道。 不一会,半睡半醒的人,抬起了头,睁开眼睛,回到“么事呀?我就是刘娃。” “我是前湾的汉二,家里电断了好些日子了,能不能帮忙过去处理一下。”汉二说道。 “前湾的,有找过小春书记吗?他同意吗?”刘娃起身问道。 等刘娃起身,汉二才发现这眼前的小刘可是人高马大,脸宽宽的,黑黑的,皮肤很粗燥,嘴唇很厚,动作迟缓,一脸的木纳。 “我刚从桥头过来,在小春书记家里,特意问了小春书记,小春书记同意了,是他叫我来找你的。”汉二说道,他有点担心叫不动眼前的这位年轻人。 “行,别说了,我就跟你走,你带路。”刘娃一边回道,一边随手提了身边的工具包,他自从小学毕业,就自学了电工,在砖瓦厂当了电工,周边村里电的事情,他也帮着处理。 “好,麻烦你了。”汉二听说跟他走,他一口又一口的感谢,心想,今天这电终于能拉上了。 汉二带着电工刘娃,从砖瓦厂出来,经过雷炸湖,到了前湾。 “这就是我家,你看,原来的电线都断了。”汉二指着原来的电线说道。 “我看看。”刘娃回道,他敏捷地顺着杂乱的树林走去,一边走,一边机灵地查看过去的线路,经过他这一看,他就发现原来的线路,从抽水台的电杆上拉过来。只是时间久了,从抽水台到这村里大概有1里的线路,断了。在破旧的,没有人住的老房子上,他还能清晰地看见破旧的,脱皮的红电线,蓝电线。他看着眼前的破旧的线路,盘寻着该这么办,他摸了摸工具包的工具,里面只有工具,没有电线。 “没电线,怎么办,这事,我怕是处理不了。”刘娃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原本他想就是处理一下电不亮的事,没想到,这的电线早已断了,一些路上断的线,都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根本没有办法修。 “我说这事有点麻烦。我只能修理电路,这的电路都没有了,我处理不了。”刘娃想了一会,觉得还是直接告诉眼前的这位村民比较好,便直接说道。 “啊,处理不了,那要怎么办才好?”汉二追问道,一听到说处理不了,他就预感事情有点麻烦,并不是像先前想的,只要请电工过来就行了,只要村里同意拉电就好了。 “得要有电线,最好还要搞个电杆,你看从这到村里机台有1里多的路,至少要准备2里多的电线。我才能帮忙开通上电。”小刘说道。 “村里能不能帮忙出电线?”汉二问道。 “村里的事情,你去找村里。我只能帮你拉线。现在没有电线,也没有电杆,今天我就处理不了。等电线,电杆好了,你再叫我,我到时过来处理。”刘娃将心里的实话说了出来。 “这样呀,那等我问了村里,再去麻烦你,还是谢谢你了。”汉二说道。 “别客气,你这电杆,位置可以放在门前,要不电线没有地方固定,容易被风吹断。”刘娃看了汉二的门前,给汉二指了一个地方。 “好,我一并问问村里。”汉二回到。 “那我先回了,厂里说不定还有事找我。”刘娃说道。 “好,那你先去忙。”汉二回道。 刘娃背起电工包,走进了前湾的树林,一阵响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村里又安静起来,只留下汉二愣愣地站在林中。 第202章 问电 “哎,我说你楞在那干嘛?都老半天了,要不一起过来忙忙地也行。”白枝见汉二两眼直直地看着林子,过了老半天,也不说话,也不走动,便起身站在西面的水田边朝汉二喊道。 “哎,弄了半天,高兴了半天,还以为今天晚上就会有电,没想到这刘娃只负责装电,不负责处理电线,电杆的事情。”汉二埋怨地说道。 “那要找谁?不会又是要去找村里吧,还是要去找电管所。”白枝帮忙猜测道。 “不清楚,今天先放一下,明天一早再去问问村里的小春。”汉二说道。 “也行,今天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天色也不早了。先一起把家里清理一下。”白枝说道。 当晚,汉二一直很难入睡,他觉得这电可能会有点麻烦,虽说交了钱,村里能办事。但是真交了钱,还不一定能办成事。他琢磨着“如果小春找理由回绝了我,我该怎么办。另外从抽水机台到这,要拉这么长的线,还要栽上一个电杆,就只有我这一家,这小春能同意吗?他会找什么理由说事,我该怎么说。” 汉二寻思的问题,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肯定地回答自己。对明天一早的询问,还没有开始,他就对结果怀疑起来,失落起来了。 天一亮,汉二起来后,面无表色地步行到桥头。 在桥头,汉二见到了小春,他满脸堆着笑,迎了上去,说道“书记,您早!” “恩,早。”小春面无表情地回道。 “昨天刘娃帮忙看了家里的电,他说村里的电线断了,要准备电线,大概2里长,还要载一根电杆,有屋子高就行。这事,看村里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汉二说道。 “这,还要两里的电线,屋高的电杆?”小春疑惑地问道。 “是的,刘娃看了又看,比了又比,确认了又确认。确实要两里的电线,一根屋高的电杆。”汉二说道。 “哎,汉二,你的这些要求,村里会帮你考虑。但是现值村里最困难的时候,即使申请这些经费,组织也很难批准。”小春回道。 “那什么时候可以申请到?”汉二听说困难,虽然不能马上处理,他也想知道个大概,便继续问道。 “说不准啦,其实我心里和你一样着急。”小春回道。 听到问电,电不行,汉二见小春要走,便继续追问道。 “书记,您看,上次说的分田的事情,我们家的田,您看什么时候可以分回来。”汉二问道。 “汉二,田的事情,我最近一直在想办法。这也都怪你们,你们当初不种地了。田到处都是野草,村里没有办法,最后才决定把满是杂草的田,让给了村里一些想种更多地的人。说到分田,上次我一问,他们都不愿意,他们说,他们当初花了好大精力除了草,施了大把的肥,现在说分出去,就分出去,这不行。”小春无奈地说道。 “书记,当初,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汉二说道。 “以前的事情,就算了。现在你说要分田的事情,你也别着急,村里一直在帮忙想办法。你先回去吧。有了进展,我再通知你。”小春说道。 “行。”汉二见小春如是说,只能点头回道。 汉二见问了没有结果,只能垂着头往回走。 第203章 大户 在前湾和后湾许多人离家后,田间多了许多杂草田,包括里面有最好的肥土田。小春为此担心了许久,终于他想出了,把这些田两百块一亩,全包卖给想种地的农户,就是不用交提留,只要给两百块,就可以种上一年。 对种更多的田,最开始没有人有这想法。后来,慢慢地,那些位置好,离雷炸湖近,取方便,又肥沃,亩产粮食高田,慢慢被人种了。 那些年,前湾的金阿坝年纪大,还在的时候,她本想要种多点地,但种不动,便没有要。云二盘算着,觉得这地划算,开始要了一块地,发现种地收成不错,便一年又一年,把好的地全部种了下来。 天色已晚,在雷炸湖的附近的田埂上,有个断了一只胳膊的人,身材矮瘦,穿着青灰色的衣服,戴着旧草帽,在田埂上摸摸地走来走去,时而眯着小眼,露出严肃的目光,苍白的尖脸,他就是云二。以前他穷怕了,也饿怕了,他心里知道他偷过谷子,偷过棉花,放过火,但没有办法,为了生存下来,为了争斗,为了出一口气,哪怕是恶气,兄弟也可以不认,老子也可以不认。他都一一做了,做多了,他变得没有一丝悔意,变得没有了任何犹豫,觉得这就是正常的,应该的。 前些年,虽然种地很困难,他坚持了下来,几年下来,变成了前村的种田大户,只是有了粮食,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但他的麻子媳妇瘫痪了,儿子大兵也离婚了,只能和他一起种地。 为了医治麻子媳妇的瘫痪,他去了医院,最终还是相信了算命的,算命的说是村里的水杉树档了她媳妇的太阳。深夜,林子一片寂静,他独自一人,带了斧头,从村头到村尾,见到水杉,不论大小,粗细,搬起斧头,看准根部,坎上一圈,砍刀树皮全掉了,露出一圈洁白的树沫沫。时间久了,村里的杉树都渐渐枯死了。 汉二头一次回家,看到屋前屋后枯死的水杉,还觉得奇怪,后面一打听,居然又是算命。他想,以前他是没读书,没见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的人还是老一套。水杉树死了,他觉得也没什么,就当柴火烧了也行。 在村后,也是大片的水稻地,田间经常出现一个高高个子的中年人,穿着百色的旧衬衫,方方的脸被晒得黑红,扛着铁锹,头因落发露出油光油光的头顶,他是后村的山稳,这些年他和云二一样,累积种了十多户的水稻田。成了后村最大的种地大户。原本前村和后村,有百多户的农户,最后变成了十多户的种地大户。 山稳常常和种地的大户在一起,相互之间走动,盘算着如何种更多的田,一起护着他们苦心经营的土地。 这些天,山稳见前村的汉二回来了,偶尔遇到也会打声招呼,汉二的三亩地,很久前,是被他看中的,现在已经种了好几年。 汉二知道后村的山稳种了自己的田,但这地经过了村里小春的允许,他也没有办法,他只希望小春能帮他协调,让他有一天能分回自己的三亩地。 第204章 电杆 关于电,白枝是越来越觉得重要了。汉二也明显感觉到了,因为乡下的夏天,可是要到四十度的高温天。 关于电与田的事,汉二来来回回的问小春,找小春。每次不仅没有结果,后来小春反而不高兴了,小春反而让他搬走,搬到后湾去。最后还说了电管所不会只为一户而栽电杆,拉电线。结果这电的事情,变成是汉二自己问题。 关于电的事情,汉二是彻底对小春失望了,小春要他搬家,他是坚决不搬的,他想“我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搬家,凭什么要搬。”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汉二想赶在天热前,把电给开通,既然村里不能解决,他想只能靠他自己解决了,在打定主意自己解决后。 汉二去了桥头,镇上的二手市场,看了又看,挑了又挑旧的铜芯电线,最后选了最便宜的,狠狠心买了2里长的线路。 买了电线,还缺电杆,汉二去周边的水泥市场,看了现场制作的电杆。工序不复杂,就是钢筋和水泥,黄沙,碎石混合在一起,等凝固,晒干就好了。等看好长短,粗细,确认要买上一根,他走过去找了在工地繁忙的老板。 “老板,这型号的,一根多少钱。”汉二指着看中的电杆问道。 “便宜货,四十块一根。”水泥市场上的一个黝黑圆脸,中等身材,但很结实的老板抬头回道。 “要一根,能送董家嘴的前湾去。”汉二继续问道。 “董家嘴,那边都没路,不能送,也不包送。”水泥市场的老板回道。 汉二看着眼前圆圆的电杆,等听到这电杆要自己抬回去,他心里默默想道“我怎么能抬回去,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是这不是开玩笑,经过再三确认,水泥市场的老板就是不送。 汉二便没有了办法,只能回去,去想想其他办法。 在回去的路上,汉二遇到树堂,说起了抬电杆的事情。 “买个鬼,还要抬,这东西死重,谁抬的动。你改天准备一些水泥,钢筋,铁丝,几块木板,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给你倒上一根。”树堂听说要抬电杆,语气中夹杂着不屑与热情。 “中,我怎么没想到,到时请你过去帮帮忙。”汉二听到自己倒,连连称赞。 几天后,汉二在废品站买了一些废弃的钢筋,铁丝。虽说是废弃的钢筋,铁丝,其实和新的每什么样,只是旧一点点,要说质量,那可是完全一样的。汉二对买的这些钢筋,铁丝,非常的满意。 买完钢筋,铁丝,汉二跑到水泥市场,买了一些水泥,一些黄沙,一些碎石。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汉二到后湾叫了树堂,树堂热情地过来帮忙,开始搭框架,垂直旧钢筋,扭铁丝,和泥浆。 白枝见树堂在前院帮忙,独自去后院摘了新鲜的蔬菜。她想给两位忙工的人,准备一点晚饭。 汉二和树堂两人一起忙到天都快黑了,才开始收拾好工具。 白枝见前院的人忙完,便走上前去,叫道“进屋,都进屋,辛苦了,一起吃个夜饭。” “没忙什么,辛苦啥的。就不吃夜饭了。”树堂说道。 “去洗个手,没什么菜,一起喝点酒。”汉二也邀请道。 “是的,都做好了。不吃就喝点。”白枝说道。 树堂经不过汉二和白枝的热情邀请,又被汉二拉住,坐在厨房的一张小桌子前。 树堂和汉二坐下,他们一起慢慢地喝着手中的一小杯白酒。 酒一下肚,树堂的心里话就多了,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村里不知道穷成什么鬼样,连个电杆都要自己弄。他收电费倒是积极的,一天不交,都不行,搞停电。” “我说,你还不如依了小春,搬到后湾了算了,反正这也没有人了,后湾人多,有电杆。” “我说,要是十多年前,你不走,说不定,也变成了种地的大户。到如今,想要回这地,怕是要点时间。” “我说,以前前湾的村里可是多好的地方,南有雷炸湖,从不被水淹没,又方便,如今,变了,变化好大了。” 汉二和白枝听着树堂的话,他们都很清楚,这些年的变化。也许他们当初就不应该离开,也许现在他们应该依了村里,搬家算了。但是搬家又是一个费钱,费力的事情,谈何容易,而这虽然很多人离开了,但毕竟还是曾经的家,有这片熟悉的土地。 第205章 说田 等电杆凝固了,汉二便请了砖瓦厂的刘娃,和村里的千稳,树堂,宏堂及村里放牛的人,一起抬电杆,将电杆立在了房子前院的水田边上。刘娃热心地帮忙拉了电线,接了电表的电线,确认线路都装好了,去抽水台开通了电闸。 汉二和白枝见灯亮了,一个劲又是给帮忙的人倒水,又是道谢。 不一会,人渐渐散去,放牛的继续牵着牛往汉北河走,种地的继续走向田间。 白天汉二和白枝在前院后院忙来忙去。 夜晚来了,白枝拉了点灯的开关,灯亮了,昏黄的,刺眼的光,照着他们身影。 一闲下来,汉二便想着分田的事情。他想“这没分的田,要是和电一样,怕是也会快了,那就好了。” 白枝见汉二仿佛在寻思什么,便问道“怎么,又在想分田的事情?” “是的,白天有事忙,不想。晚上,这不一闲下来,就会想想。以后日子好不好过,就看后面这分田的事情了,只是前面问了几次,小春还怪起我们自己了,说是我们自己原来不种,现在看别人种了,倒是眼红了。还好,今天电是好了。”汉二说道。 “这电,也不容易,都等了大半年,现在电是终于好了。只是这田估更不容易。”白枝说道。 “是的,在村里做点事,可不比城里快,城里是按天算时间,这村里可是按月,按年的算时间,一不小心,一个月没有了,半年过去了,事情都没有什么动静。”汉二说道。 “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情,要不你也给他带点东西过去,让他帮帮忙,想想法子,毕竟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说了算。”白枝说道,她想小春估计和以前一样,需要送礼或请客才办事,就拿这次电的事情,要是送礼或请客,也许这小春就同意处理了。要是没有送礼,没有请客,就塞着,拖延着,只能等着自己动手处理。 “我才不送,当初说的好好的,交了欠款,就处理电和田的事情,你看这电,还是我们自己搞的。明明是村里要处理的,他就是有各种理由,不处理,处理不了。”汉二说道。 “我只是建议建议,不送就算了,只是送了,怕是会快一些。”白枝见汉二还挺生气的,便回了话。 “坚决不送。你不知道他那双眼如何看人的,爱理不理,一副不屑的,鄙视的样子。我最讨厌这种人,说话不算数,收钱的时候高兴,收了钱就像变了一个人。当初我就担心交了钱也不行,结果坏的猜想还真被猜中了,真是好事不容易碰上,坏事一猜就灵。”汉二生气地说道。 “你不去送,再去问也没有用,要不就找宏堂帮忙问问,毕竟宏堂这人本份,可靠,也是和你一起在村里长大的人。”白枝继续说道。 “宏堂也帮不上忙,他只负责记账,管钱都不归他管,这书记也当的窝囊。也没有办法,还是小春一人说了算,谁让他一人做了十多年的书记,上上下下的人都只服他管,上上下下的事情只有他能处理。”汉二说道。 “哎,那这样可如何是好?”白枝叹气道。 “上次我和千稳闲聊,他也是很想要回他的几亩地。他以前是和老伴一起到城里带小孩,没想回来后,田就被人种了,那时,他早就种烦了地,听说只要让别人种地,这提留也不用处理,他想这样也好,反正种地也挣不了几个钱,如今这种地不仅不要提留,还有补助,这补助还发给了种地的人,他便也想要回这地,领领补助。还有现在村里陆续有几户回来了,我想找他们一起说说分田的事情,看看能不能一起去找小春,人多力量大。”汉二说道。 “那也好,这种地免费,还又补助,谁不愿意要回自己的地。”白枝回道。 “是的,明天我再多找几户人,一起商量一下。”汉二说道。 “行,也不早了,先睡吧。”白枝回道。 第207章 问田 自从开了在千稳院子的商量会,汉二便梳理清楚了思路,找树堂说,找宏堂说,找勤义说,找千稳说,找平堂说,找从外地刚回来的人说。 这一说,那一说,终于找了树堂,千稳和几个从外地回来的前村人,一大早,一起步行到汉北河的桥头去找小春。 没想小春刚出去,要等人。 等了一会,太阳出来了,刚刚还温和的太阳,一下子变得火辣起来。 火辣辣的太阳直射着这群要田的人,仿佛这群人来的不是时候,来的不对,偏偏要狠狠地照射他们,射的他们皮发热,发烫,直到让他们受不了,让他们知难而退。 不一会,除了树堂,汉二和千稳三人,其他人都纷纷找借口有事,不能再等,提前离开了。 汉二在白花花的阳光下,冒着汗水,一口又一口,说东说西地挽留着,让他们再等等。可是他没能挽留住,他好不容易找齐这么多人,这么快就去了好几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心中不免起了埋怨“说好一起等的,才等了一会,就萎了。” 汉二用手护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树堂,千稳还顶着大太阳,冒着豆大的汗珠,一起等,心里很是感激。 又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只见桥头下来一辆摩托车,响着嘶哑的发动机“嘟,嘟,嘟”的声音。 汉二抬头向桥头看去,只见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身后浓浓的灰尘四处飞扬着。 “快看,你们看,怕是小春到了。”汉二高兴地说道。 “恩,终于等到了,一会,我来给你们开个头,你们补充,争取逼逼他。”树堂说道。 “行。” “恩。” 汉二和千稳应声道。 等摩托车刚一停下,小春一只脚垫着地,屁股从座椅上滑落下来。 树堂上前叫了一声“书记,好!”汉二和千稳也上去应声叫道。 “么事?都来了三个人。”小春下了车,站在摩托车旁问道。 “分田的事。想来麻烦书记。”树堂笑着说道。 “分田?你不知道政策是二十年不变吗?”小春反问道。 “知道,知道,我和汉二问了很多没有田的村民,就想问问村里,能否组织一次分田的会,征求一下村民的意见,看能否提前分田,毕竟越来越多的打工青年回来了,家里没地,也是个事情。”树堂说道。 “书记,树堂说的都是大实话,希望帮忙再考虑考虑。”汉二补充道。 “好的,我研究研究一下你的意见。”小春回道。 “书记牌馆生意很好,我们每来一次,就打扰书记做生意。书记也别老是研究,不出结果,这事书记说几句就行。”树堂看了一眼牌楼里的人,又看着小春说道。 “哎,生意到是一般,只是为了消磨时光。”小春错开话说道。 “书记,还是给个时间吧,前面找您也多次了,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汉二望着小春,他都不想多看小春的不屑眼神,满脸猪油的黑脸,但还得笑着脸,假装热情地问道。 “下个月吧,汉二你再过来问。这个要向上面汇报汇报。我也得听从上面的安排与指示。”小春说道。 “能不能快一些处理,我也问了好多次了。”千稳问道。 “你想快,这能快呀!”小春嘟着嘴,眯着白眼,不高兴地说道。 “行,既然书记说下个月初,那我们等一个月,下次再来麻烦书记。”树堂见彼此的话卡住了,上前补充道。 树堂听这小春还是和以前一样油嘴滑舌,面对问题,面无表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便也没有了办法,只得退一步,说下次再来。 回去的路上,树堂说道“汉二,千稳,我看,这分田,时间可能比较长,我们第二步也要同步准备起来。” 千稳和汉二在后面点头应道“行。” 第208章 担心 山稳和村里放牛人闲聊,听到一个放牛人仰着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一边嘲讽着说道“听说树堂和汉二等人要把二十年田不变的政策变一下。你们说,这种事情,他们居然想变,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想分地,我看没门!”说完,旁边的人连连点头称赞。山稳也跟着点点头。 等人散了,四周安静了,山稳又仔细想了一遍刚刚听到的话,也觉得不太可能,二十年一分地可是老政策,从时代就是这样了,谁都不曾改过。虽然他口里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时代在变迁,以前种地不都是手工,现如今都机械了。还有田里投入了这么多的种子,肥料。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这年的秋天的稻子不是白种了。一出问题,这可是大问题,这可是让他一下子就穷回解放前,又过上吃野菜,吃树皮,挨饿挨冻的日子了。 想想以前的穷日子,山稳再也不想回去过,他另可像现在辛苦一点,给人低三下四也行。他寻思着以前在酒席间答应他们这些大户二十年不变的小春是否又有变化,现在是不是要和其他大户一起请请酒,一来探探口气,二来探探镇里领导的风声,最重要的事,也许会让他放心很多。 一天中午,天气太热,山稳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周边有收割稻谷的沙沙声,他赶紧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就是在他的田里,有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人,在他的田间,每人手里有两把镰刀,急急忙忙地抢收他的稻子。见到自己的稻子被人抢收,他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心想“那来的兔崽子,敢偷我的稻子。”他口中断断续续换着“喔,喔,喔喔喔”,想让家里的老狗过去咬这群人,但叫了好几声,没有发现老狗的影子。他一边快步走到屋里,一边骂道“这吃干饭的老狗,再不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在屋里,山稳没有见到狗,见到一把靠近墙壁的铁锹,便想拿了这把铁锹去赶人。他原本想一只手搬动,没想,一只手居然搬不动,于是用双手过去搬。此刻这铁锹不知有多重,仿佛比孙悟空的金箍棒还要重。 见双手一个铁锹都搬不动,山稳又急又恼,不一会,就急红了脸,又不一会,又恼红了眼。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山稳吐了口水,骂道“老子今天搬不动你,就不搬你了,恨!”他于是放了铁锹,握住拳头,想出去空手去搏击,那知脚又跑不动,这下他可更着急了,手心都因为这着急而冒出了汗水。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就要出去,我就要出去”山稳口中大声地叫着。 “喂,喂,死老头子,你要出去干嘛?你就要出去干吗?”山稳的媳妇淑二听到外面有声音,从屋里跑到外面看,一看发现山稳在大树下睡着了,口中还在乱叫,乱喊。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就要出去,我就要出去”山稳口中依然大声地喊着。 “醒醒,醒醒!别睡了,好好的午睡,都不知道睡那去了!”淑二一边推山稳,一边说道。 山稳被淑二几推几推,便醒了,刚一动脚,想起身,发现自己的腿也麻木了,便又叫“哎呀,我的妈!我的腿呀!” “做什么梦了。还像鬼一样乱叫!”淑二问道。 “刚梦见稻子被一群人偷了!可急坏了我!幸好是梦!”山稳回道。 “到处都是稻子,偷了就偷了,也偷不完。”淑二回道,这些年她跟着山稳种地,几年前还算轻松,没想山稳一年比一年要的地要多。虽说有了机器插秧,机器收割,一收割就被粮站收走了,晒都不要嗮,方便了不少。可是每天还是有忙不完的事,不是这个田要看,就是那个田要看;不是这个虫,就是那个虫;不是这个地方缺水,就是那个地方缺水。原本她圆润而白净脸上,也变得失去了血色,变得消瘦起来。原来她喜欢扎着长长的粗辫子,也因为这些地,再也没有时间去打理,狠狠心便剪短了,如今她也多了许多白发,儿子和媳妇在外地的工厂打工,留下孙女,孙子和他们一起过。 淑二照顾了这么多的水田,孙女和孙子也就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孙女还乖一些,能够自己照顾自己。这孙子太小,又调皮,又挑食,不喜欢吃大米,蔬菜,就喜欢喝桥头小店各种颜色的饮料,吃各种颜色的糖果。结果孙子除了眼睛和牙齿是白的,到处都是黑的,且到处都很瘦。别人和她说给孙子喝牛奶,别喝各种乱七八糟的饮料,这些饮料都是害人的。她也听进去了,可是孙子就是听不进去,就是撒野在地上滚的满地都是灰,她又没有了办法,看在眼里,伤心在心里,又是心疼这眼前的孩子。没有办法,最终她还是妥协了,给了孩子饮料或糖果。 “淑二,最近听说汉二在搞分田的事情,你有空,到前湾,去他们院子坎根粗些的竹子,去打探打探。我去怕他们闲我。”山稳清醒了一会,对正在捡菜的淑二说道。 “他们要分,就分,到处都是地,我都种烦了。”淑二说道。 “等到秋天,这些地里的稻谷可都是钱呀!你去打探打探,我好想想。”山稳说道。 “行,行,问就问,打什么探,我又不是侦探,我就问问。”淑二回道。 “行,行,问也可以。”山稳抬着头,笑着说道。此刻他觉得淑二不灵活,如果淑二不去问,他就得自己去问了。 “好,好。我正好要根竹竿,去找白枝借一根。”淑二回道。 第209章 借竹 在一片又一片翠绿的竹林里,有一条走道,由北向南,一直通向雷炸湖。这是汉二以前为了方便走板车,将其中的杂树,杂草,和乱堆的土堆,清理了许久,才变成了一条干净的走道,走道东面是翠竹林,竹叶子一层叠着一层,由下到上,形成一个小堆堆。这些小堆堆,外面是碧嫩的新叶,干干净净;里面是略显深绿的叶子,有些老旧,有些萎缩,还布了一些蜘蛛丝。西面是槐树林,槐树叶子茂密地伸展着,要是槐树花开了,白紫色的花瓣就会一串一串从上面挂下来,有高有低,彼此相互依偎着,彼此相互呼应着。走道上的天空被两旁的翠竹和槐树交织着,遮挡着。即使是在这炎热的正午,也只能看见稀稀疏疏的亮点,那些亮点洒落在走道上,伴随着翠竹的晃动,在地上自由自在地晃来晃去。 走道上有一条旧的长凳,红色的油漆早已经脱落,只留下让人猜想当时崭新的痕迹,露出了木头本色,木板和四只脚经过风吹,雨淋,日晒,变得旧了,破了,如今一点点东西放在方面,就会枝丫一下,晃动一下。 因为天气热,白枝特意穿了一件旧的薄如纱的格子短袖,短袖上残留着碰到菜园留下的青绿色,她见正午的太阳太烈,原本要到后院拔草,她热的退了回来。接着她朝旁边的竹林走,在竹林的走道上,她坐了下来,坐在枝丫枝丫的长凳上。 白枝看了看外面白闪闪的光,她想还是先躲一阵子烈烈的太阳,等太阳往西边开始走了,再戴着身边黄灰色的草帽,走到后院的菜地,继续拔草,顺便摘一些晚饭要用的菜。她用草扇晃了又晃,觉得凉快了一些,刚凉快一些,她便想起以前少牛,少鱼也是在这躲避烈日,在这嘻闹。 那时候,这走道总是热热闹闹的,小孩说话的声音,象棋碰撞的声音,狗汪汪叫的声音,猫咪咪叫的声音,还有林子中大鸟,小鸟儿鸣叫歌唱的声音,偶尔还有村里闲着的放牛老人光着膀子吹牛讲故事的声音。她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岁月中,虽然辛劳。但一想到现在,她的心里不免又软了下来,大孩子不知道在那,都好久不联系了,小孩子如今也是离家两千多里的路,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可都好。她都想去那遥远的地方去看看,去找找。但一想到眼前的窘迫,孩子也还在外面奔波,过去也是帮倒忙,不免有点失落。此刻在这熟悉的走道上,在这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她心里起了越来越强烈的思恋。 淑二拿了一把生锈的镰刀,便出了门,山稳继续在门口迷糊着,看着家门和里面的两个孩子,他要等太阳小一些,再去放他的老马,再去看他的农田。 淑二刚走了不远,发现头上烫烫的,匆忙之间忘记带帽子。她原本想走回去,发现又要来来回回地走,心想“忍忍算了。”谁知,越走越热,不仅头嗮的发烫,背上也像被烈火直烤,手背被嗮的像有好多针尖一样在乱扎,扎得她只能加快步子,继续用两只手包了头,用胳膊挡住了脸,小跑到前湾。一到前湾白枝的家门口,发现家门口的地上落了一地的白杨枯叶,踩上去枝丫枝丫地响,回头一看走过的路,发现地上的白杨树叶都变成了小小的碎片,仿佛像被油炸过的荷叶片。 淑二眯着眼睛,看了四周一圈,在白得像玻璃碎片刺眼的空气中,发现屋子门开着,空荡荡的。她还以为都没有人,继续往前走,一眼发现前面有人独自在竹林里,她喜出望外,心想“终于找到一个凉快的地方了。”她小跑到竹林,看到凳子上的人是白枝,便叫到“白枝姐!找了你好半天,原来你在这,外面好热,可热死人了!” “是,是淑二呀,快,在这坐一下,歇一会儿,这么个大热天,你怎么还在外面跑。”白枝说道。 “这么些年没有见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胖,我还以为你从城里回来,变胖了,不过还是在城里养的好,你看你的脸色都是红润了,我的可是干枯了。”淑二看着白枝微微笑的圆脸说道。 “坐,坐,别老站着,这是那的话,别说自己,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白枝让了半个凳子,拉淑二坐下,便说道。 “今天想在你家竹林借两根竹子,去晒晒衣服,昨天晒衣的竹子断了。”淑二笑着说道。 “要几根,去砍几根,别客气,都是一个村里的。就是太阳有点热,要不凉凉再砍。”白枝说道。 “行,我没想这么热,要不我就等太阳落山了,再来找你。”淑二说道。 “来都来了,就多坐坐,这林子也很凉快,以前村里好多小孩都喜欢在这林子里。”白枝笑着说道。 “是的,一下子十年过去了。你们前面离家应该十年了吧?”淑二问道。 “是的。时间真快,这日子不容易。”白枝说道。 “我看你这前院都种了稻子,后院都是一地的菜园,这么好的家,还要多容易。”淑二继续说道。 “那是什么地?也就原本是打稻谷场的,被汉二变成了稻谷田,只能糊糊嘴。”白枝说道。 “哎呀,你说起地的事情,说实话,不知你怪不怪我们家山稳,他从小春那买了你们家以前不种的地。”淑二说道。 “怎么会怪你们家山稳呀,这都是过去的事情。”白枝说道。 “这地的事情,你们家汉二有找过村里的小春吗?这事就只能找他。”淑二听白枝说没有地,她想帮帮白枝,便继续说道。 “找了,都找了好几次了,不过,总是要研究研究,要讨论讨论,你也知道,村里办事的效率,都是有点慢。”白枝叹气说道。 “恩,是的,现在孩子在外都好吧。”淑二继续问道。 “大的不知在那,小的在老远的地方工作,也没去过,不清楚。不过小的和你家儿子一样,都长高了,长的白白净净的,不像我们在农村,被嗮的黑黑的,还是城里人好。”白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起小儿子,她是很喜欢的,很自豪的,因为在农村,能供出一个小孩读完书,很不容易,但她和汉二做到了,凭他们的不怕苦,不怕累,凭他们一直坚持着,最后做到了。 “真羡慕城里人,我家儿子在深圳的厂里,和媳妇一个厂,平时也不忙,每个月都有收入,还能住在厂里,那呀比我们农村要好。”淑二也露出喜色,她对她的儿子也很满意,只是因为路途太远,她一次也没有去过,只听说要坐卧铺的大巴车一天一整夜,她想想在大巴里一天一夜,不吃又不喝,觉得可怕,也没有了去的盼望。 在这条宁静的走道上,仿佛沉睡了十年,十年间都是静静的,没有一丝的热闹,没有一丝的言语。今天被白枝和淑二的你一句,我一句,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宁静的走道仿佛渐渐苏醒了。 太阳慢慢地往下落,后院已经有了一半的阴。淑二拿了生锈的镰刀要去砍竹子,白枝上前看了看,说道“等等,你这镰刀生锈了,怕砍不动,我给你拿把家里的砍刀。” 白枝说完便进屋,在里面找了一把生锈的砍刀。 “拿,用这个,你别看是生锈的,可厉害了!”白枝把砍刀递给淑二笑着说道。 “那多谢白枝姐了。”淑二回道。 不一会,淑二便砍了两根竹子,劈掉了枝叶,还了砍刀,又谢了白枝,拖着竹子往回走。 第210章 盘算 “淑二,你怎么才回来,砍根竹子就砍了老半天。”山稳牵着马,带着孙子正往家里走,在打谷子的场地上遇到了正回家淑二。 “热呀,你不知道这天火热火热的。要是嫌慢,你就自己去砍。”淑二继续拖着竹竿,看也不看山稳一眼。 山稳赶紧去家门口的水杉树林里,系了马绳子,然后回头走到淑二身边,帮忙接了竹竿,笑嘻嘻地对淑二说道“砍竹的时候遇到汉二没有?” “没有。”淑二回答道。 “去那了?”山稳头伸的长长的,仿佛要和身子脱离开来。 “没问,不要老是问我,要问,你自己去问。”淑二说道。 “我不是怕他汉二说嘛,但我种了他们家的地,也得关心关心别人。”山稳刚伸出去的头,一下子缩了回来,仿佛汉二就在他不远处,他又是往后退,又是缩了头,收了双手,连说话的底气也快没有了。 “我问了白枝,她说他们不怪我们。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谁都没有办法。”淑二说道。 “那好,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还以为他们会怪我,要是地的事情,你就让他们去找村里,别来找我们。”山稳继续说道。 “那肯定了,我也这样说的,白枝很赞成,她很明事理,人也很好。”淑二说道。 放好竹竿,听淑二说只有白枝一人在家,汉二老半天都不在家。山稳把他那圆圆的眼睛转了起来,一会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一会看着翠绿的水杉林,突然,心里一咯噔,他微声地说道“不好,不怪我们,不找我们,老半天都不在家,那肯定是去找小春去了。按说,谁去找小春办事,依小春这性子,小春都会很快给处理了回来。这汉二老半天都不在,莫非是一直缠着小春,要是小春被缠的搞定了怎么办?汉二毕竟在外面摸爬滚打了好多年,也是能整事情的人。还有那个老队长树堂,以前挺能干的,挺聪明的,现在虽说隐退了,但毕竟姜是老的辣,要是整起事来,也是大事。”这微微的声音只有他能听到,只有他能强烈地感受到,身边即使站着一个人,靠着他,也只能感受到他的粗燥的双唇在上下抖动着,仿佛是因为天气太热,打起了寒病,来来回回,上上下的颤抖着,面色越来越严肃,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 “这下一步,该怎么办?好不容易选中的,花了钱买的地,肯定不能拱手让回去的。”山稳继续抖动着双唇。 山稳停下转动的眼睛,心想“不行,我得去找找后湾的其他几户有田的,看看他们怎么说。”便转身往村西走去。 山稳房子在后湾的最东面,和雷炸湖的前湾,距离不远,走过几个水稻田,就是前湾,只是路有些弯曲,要绕着水稻田走,要是走直线距离,那是很近的,跑一跑,一个加速之后,就能到。 山稳房子的前面,是一条东西方向的泥土路,有的地方很笔直,有的地方是微微弯曲的,到了最后,就是一个直角,垂直连接到汉北堤。路的两边都是树,有的地方是一片老的黑柳树林,有的地方是笔直的水杉林,有的地方是槐树林。 在后湾的主路上,两旁树上的知鸟疯狂地咆哮着,大声地喊着,叫着,唱着“热呀,热呀,热呀”,山稳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该怎么说。 后湾的北面是一个湖,不像雷炸湖那么的深,湖底的泥土像铁一样硬,踩上去一点淤泥也没有,到处都是光光的,水也很浅,卷起裤腿,就能走到湖的任何地方,即使在上面光着脚丫,奔跑,也不会打湿衣服。因为什么庄家都不长,就长茂密的,翠翠的各种高的,矮的,宽叶子的,窄叶子的,开花的,不开花的草,周边的人都称这湖为光嘎湖。 光嘎湖的北面,有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树林之后,就是一个村子。里面因为树多,夜晚经常听到野猫叫,周边人称这个湾为猫儿湾。 山稳想先到自己所在的后湾,去找找和他一样买地种的金平哥,铁水哥,木狗,小狗兄弟。再一起到猫儿湾,去找找猫儿湾的种田大户。 第211章 秘议 山稳走过水杉林,当他走到柳树林的时候,前面便呈现出一栋二层楼的小楼,墙壁被粉刷得像雪一样的白,屋子前面是宽广的稻谷场,场地上有一个竹床,上面有人拿着扇子乘凉。他远远地认出,坐在席子上,露着黑厚的上身,穿着短裤,头发被剪得像光头,原本方形的脸,被晒的嘿嘿的,脸因为肥胖朝两边膨胀着,就是他要找的金平。 “金平哥,都洗好了,乘凉了!”山稳脸上堆着笑,洋溢着热情。 金平起身,看了看山稳一眼,只是憨憨一笑,说道“山稳,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可是天天来的,这次来有正经事和你商量。”山稳突然压低了声音,脸上认真起来。 “说吧,我听。”金平的脸也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些天,前湾的汉二一直在找小春重分田的事情。你也知道,汉二能折腾,我想我们这些个种地的,一定要团结起来,把种到的田死死地抓在我们自己手里,坚决一致对外,对分田的说不。”山稳认真地说道。 “恩,是的,当初割那些杂草都割了老子好几天,肥料也投了好多。坚决对分田说不。”金平说道。 “你去找找铁水哥,我去找找木狗,小狗两兄弟,人多力量大,到时我们一起在这碰个头。”山稳说道。 “好,到时我们就到这碰头。”金平说道。 不一会,金平和一个身材魁梧,高大,黝黑的铁水到了白房子前。两个瘦高瘦高身材,尖尖的脸,被晒得红黑红黑的两兄弟,木狗与小狗也过来了。 “就在这说吧。”山稳说道。 “别,一起进屋去,别让人知道了,我们要秘议。”金平说道。 在打谷场上,天气很热,偶尔还有微微的细风,偶尔能感受到一丝的风意,虽解不了什么凉。等进了屋子,金平,铁水,山稳,木狗,小狗,几位脸上很快就出了汗。 因为停电,只能点起蜡烛,他们几人在房子的大厅里,围着蜡烛光。 金平说道“现在开始,先让山稳说说分田的事情,我们最后每人都表个态,这事关我们的田。” “好,事情经过我和金平说了一下,最近汉二和树堂在找小春闹重新分田的事情,想把我们这些人手上的田重新分出来。自从这种地一免费,以前在外地打工的勤义,汉二,明二,阳二,军二,都陆续回来了,他们都在闹要分田,要把补给我们的每亩80块钱要回去。村里还有许多还在外地的,估计以后回来的会越来越多。所以我们要提前答成一致意见,坚决不同意分田。”山稳讲道。 “我表个态,我和山稳是一条路的,坚决不赞成分田。”金平讲到。 铁水,木狗,小狗见事关自己的利益,便也纷纷表态。 表态完成,山稳继续讲到“除了我们要一致对外,按以前的老规矩,秋收后请村里的小春等人到桥头喝酒,我想秋收前就请一次,一来探探政策,二来让小春多为我们考虑,和我们在一条船上,坚决不分田。” 金平,铁水,木狗,小狗几人在下面细细说了几句,觉得也有道理,这酒可以多请一次。便一致点头道“中,具体时间我们再选个,提前和桥头饭店的平堂说一下,我们自己带一些烧酒过去,一定把小春喝好。费用还是老规矩,我们一起平分。” “铁水,木狗,小狗,还有山稳和我,今天的事,我们一定要保密。”金平说道。 铁水,木狗,小狗,山稳点头答应。 山稳提议他和金平两人去猫儿湾,找找猫儿湾的种地大户,那边的种地大户也买了很多前湾,后湾的地。至于前湾种地的,就云二一个,他们两人决定后面再一起和他说一下。 金平一口同意,吹了蜡烛,和所有人一起出了屋子。 等铁水,木狗,小狗离开。山稳和金平继续往后湾的西边走,一直走到尽头,两人朝北走,不一会,就到了光嘎湖,他们沿着湖埂,借着亮亮的月光,一直走到了猫二湾。在猫儿湾,他们两人把分田的事情和猫儿湾的五个种地大户,说了过程和盘算的方法。猫二湾的五户在一起分别表态,坚决支持不分田,到时一起去桥头陪酒。 第212章 说斗 从桥头回来,天气火辣辣的,汉二,千稳,树堂三人好不容易走进村里,快到树堂家,树堂热情地挽留汉二和千稳,让他们两先在家门口坐一下,等避避暑热再走。 汉二和千稳依了树堂,两人被树堂拉到屋前的大树下。大槐树像一把巨型的大伞,帮他们挡住了火辣的太阳。 树堂从家里的井里,用老旧的杉树做的小圆木桶打了满满的一桶水,去厨房拿了半个盛水葫芦,把半个葫芦放在水桶上,将木桶提到村门前的大槐树下。 汉二和千稳在大槐树下,见树堂提了一桶水过来,他们一起上前帮忙提水。 每人半个葫芦的水下肚,井水的凉快,微微甜,去了他们一些暑热。但他们还觉得不够,又轮流每人喝了半个葫芦的水。 “我说,这小春,让我们再等一个月,就是这夏天过去了,凉快的天气来了,天气凉了,我们也有精力和他斗,看他怎么办。”树堂起身说道。 “树堂,一起坐一下,别老站着说话。”汉二起身,拉了树堂,将树堂拉到靠里最凉快的地方。 “我不怕热,这天五十度,我也不怕,反正都是这样过来的。”树堂说道。 “是的,看他小春怎么办?”千稳说道。 “树堂,你以前是村队长,和小春经常打交道,不知他还会有什么把戏?”汉二脸上挂着担心,说道。 “他没什么把戏,无非就是吃吃喝喝,拖拖拉拉,向上陪笑,给我们黑脸,想要他做点事情,就是难。不过,凡是只要坚持总会希望。面对这种脸皮厚的,我们要像苍蝇一样盯着牛粪。我们这回要做回让他讨厌的苍蝇。”树堂一边说,一边用灰色的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 “要是这样,那我就来当回坏人,把坏事做到底,到时树堂你再帮忙圆场。”汉二说道。 “汉二,你怎么当坏人呀?他小春就是一个坏人,只是很多人不知。也不知道他后台怎么这么硬,做了十多年的书记,稳稳的,谁都动不了。”千稳说道。 “做坏人,我还没有想清楚,我觉得在分田的事上,只要小春不答应的,只要是他小春要做的,我们就坚决不做,他要往西,我们就往东。”汉二说道。 “这怕有点难,汉二。”千稳摇头说道。 “不管有多难,以前村里没什么人,现在村里又回来一些人,能力要比他强,这次我们要动动他小春。”树堂说道。 “我支持!我都听树堂的安排。”汉二说道。 “我也是!我没有什么想法,看我能做什么,直接安排给我。”千稳说道。 “千稳,别这么说,我们都一样,都是互相帮助,都是一起想办法。”树堂说道。 “恩。”千稳点头回道。 “汉二,这些天,你有摸清楚,现在村里那些人的田都被谁种了?”树堂问道。 “树堂,大的田都弄清楚了,猫儿湾有五大户,后湾有五大户,前湾就一户。”汉二说道。 “汉二,你和云儿有过节,云二的地就最后处理,后湾也不好处理,毕竟一个村的,要不我们先把猫儿湾的几户想办法给挤走,等一些田空出来,后面继续推,分田的事就会有希望。”树堂说道。 “猫儿湾的人,我们也不熟悉,还真不知道如何跟他们斗。”千稳说道。 “千稳,不熟,正好不用管脸面,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过要是猫儿湾的几户退出了,那真是一个大突破,因为多出来了田,重新分田就有了希望。树堂,你这个突破口找的真好!”汉二说道。 “大家一起想的,另外我们得仔细想想,要是他们不退,我们得想办法,实在不行,就逼上绝路,都不种地,让地乱了算了。”树堂说道。 “要不像以前闹田一样,去拖车垃圾砖块,丢到地里,都种不了算了!”千稳说道。 “行,这主意虽然不好,但也可以吓吓他们,但是不能弄的太多,毕竟是我们的田,以后还要种的。”树堂说道。 “是的,这个办法,我也支持。”汉二点头说道。 当正午的太阳,从最开始正照着大槐树,转眼变成斜照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汉二发现太阳已经过了最烈的时候,他和千稳谢了树堂,离开了树堂家。 汉二走在广阔的,层层叠叠的稻田间。在翠翠的稻子丛中,满是饱满的青青的穗子。他没有回家,他继续往后湾走去,探视着周边的田间。 第213章 藤间 夕阳慢慢西下了,西边的云彩下仿佛变成了几座金山,一会就要靠着太阳。 火红的天,仿佛一个倔强的小孩,哭掉了所有的热量,也不见有人去理它,最终还是不哭了,平静了下来,变得柔和了起来。 夕阳下的后院,在东面的田埂上,一排竹竿架上,爬满了绿绿的,厚厚的豆角藤。在厚厚的绿叶上面,在豆角藤之间,到处点缀着紫色的豆角花,豆角花向着夕阳,正对着白枝。白枝站在田埂的斜边上,紧紧地靠着豆角藤,用手轻轻地,慢慢地分开一处又一处的豆角叶。她担心手会碰到豆角花,娇嫩的豆角花会被她粗燥的手指碰了下来,所以尽管她的手指是粗燥的,但动作确是舒缓的,像抚摸孩子的头一样,保护着这些豆角花。在绿叶的间,长长的豆角往往就藏在里面,看到老的,她嘴里呢喃道“哎呀,上次没发现你,你看,你都变老了。”看见太嫩的,她用手碰了碰,又放回去,继续细心地看下一片。 “白枝,怎么还在豆角藤间磨时间?”汉二走完了周边的水稻田,到家后,发现了后院的白枝,一边走,一边喊道。 “才开始摘豆角,一会会就好了,你先进屋去。”白枝回头应了一句。 汉二没有进屋,他想屋里也热,还不如到豆角藤边走走。 “你怎么过来了?”白枝见汉二也走到了豆角藤边上。 “没事,就过来帮帮忙。”汉二说道。 “我刚看竹林,多了一些竹枝条,是谁过来砍竹子了?”汉二随口问道,一脸的平静。 “今天下午,后湾的淑二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来借了两根。”白枝回道。 “我还想是谁,原来是山稳家的媳妇借的,下次山稳过来借,你可别借给他。”汉二提高嗓门说道。 “怎了?就是几根竹子,又值不了几个钱,你还稀罕,想当个宝。”白枝嘟着嘴说道。 “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淑二过来借就算了,要是种地的那些大户过来借,我们就不借。刚我,千稳,树堂讨论了半天。”汉二皱着眉说道。 “讨论什么了?”白枝继续平静地问。 “讨论了半天,我们想要和种地大户斗争!”汉二语气中肯地说道。 “斗争?我们手上又没枪,没刀的,怎么斗?”白枝说道。 “就是不配合,明年开春,我们要阻止他们耕地,阻止他们插秧。”汉二说道。 “这怎么能阻止得了。你们几个一上午去找小春,小春又没给个确信?”白枝叹道。 “是的,小春说等到下月再议。”汉二垂直头,拉低了嗓音。 “实在不行,那我们就等下月再看看。”白枝说道。 “是的,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一起想了个办法,想通过斗争先把猫儿湾的几个大户挤走。有了开始,就会有进展。”汉二说道。 “猫儿湾也不好弄,后湾也不好弄,前湾就更不用说了。我们湾的地,我们就不要去碰那个葫芦蜂窝。”白枝说道。 “是的,我们先只碰猫儿湾的,反正这次就准备扯破脸了算了。”汉二说道。 “哎呀,别又是吵,又是闹的,最好有话好好说。”白枝说道。 “那肯定,先得讲道理,实在不行,就都种不成地了算了。”汉二说道。 “怎么个都种不成?”白枝问道。 “我们想和以前一样,拖一板车砖块到他们地里,吓唬他们一下。”汉二说道。 “吓唬一下到行,可别真丢到农田了。那东西一下去,就把田给毁了。就像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被破了相,那可如何是好。”白枝惋惜地说道。 “那肯定,万不得以,我们不会真丢的。”汉二说道。 “那行,到时可别真丢了。”白枝说道。 第214章 初秋 三伏的高温天刚无声无息,偷偷地溜跑了,初秋就悄悄地来了。 在汉北河的南桥头的两旁,东面和西面,各有一排高高低低的房子,有的刷了水泥,有的涂了白石灰,有的露着红砖。有的只有一层,上面铺了青瓦。有的已经有了一层,第二层建了一半,也没有再建的气息,光突突地丢在哪里。有的虽只有一层,但上面是平平的水泥。有的有两层。 在东面的那排房子中间,有个特别显眼的两层的红砖房子,外面挂了一个招牌“八一饭店”。 一天清晨,薄薄的白雾笼罩在桥头周围的小村庄。 在桥头还是安静的时候,八一饭店的门“枝,枝丫,枝丫”地响了,门慢慢地被一个中等身材,穿着一身青灰色衣服的人推开了。这人是八一饭店的老板平堂,在他圆圆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炯炯有神,殷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他的客人。今天他早早起来,他要早些去镇上买一些菜品,准备给村里预定的酒席。 平堂的八一饭店,在长的节假日,人总是很多。那会儿,村里外出打工的人会回来一些,找些家里人给孩子过生,农村人为了方便,就简单在这预定几桌。要是更大的酒席,比如婚礼,这饭店有点小,还不能接纳。平堂平时主要靠卖卖炒饭,为过往开车的路人或旅行的人,个方便,赚钱生活费。大多的时候,没有客人,他就给地里干活的累的走不动的人,搬了凳子,给他们个方便,在店里喝喝水,乘乘凉。平堂以前也是在地里繁忙,他深深地体会到太阳的毒辣,害虫的烦恼,农药的厉害,不仅能杀死害虫,还能让农民也一起中毒。 因为饭店是平堂自己的房子,每月便少了租金,节省了一大笔开支,他为人本分,饭店的价格从不变化,菜品分量足,米饭又管饱,在桥头,只要说是去桥头饭店吃饭,过往的熟人都会选八一饭店,周边的人也默认桥头饭店,就是八一饭店。 这些年,平堂心里很清楚,如果一直卖炒饭是赚不了几个钱的,更别说回本了,当初为了盖这房子,花了近十万买地基,又花了十多万盖了上面的二层房子。这么多钱,不是靠卖炒饭来的,主要还是靠在外做衣服的儿子,媳妇两人赚钱,积累了好几年,才建起了这家饭店。如果说饭店什么地方能赚点钱,除了村里人过生的预定,就是靠给村里领导的酒席。因此每当平堂收到村里的酒席预定,他就要早早起来,去镇上挑选上好的菜品。 在镇上的菜场,地上摆满了农产品。新鲜的青菜还带着露水,黄嫩的娃娃菜。带着一点泥土红的,黄的胡萝卜,旁边还有新鲜的蘑菇,一朵朵紧紧地靠在一起。之后是一个个红色的水产盆区,里面有大小不一的鲫鱼,鳊鱼,青鱼,草鱼和黑鱼。再往后就是肉区,猪肉早已被分成整整齐齐的一条又一条,旁边整齐地摆放着瘦肉,猪油。最里面是挂着的牛腿肉,和被分割下来的牛肉块。按往常的经验,平堂都是先去肉去,去买好肉,再去蔬菜区,去买蔬菜。平堂一边走,一边仔细的看着手中用铅笔写的点菜单,遇到点菜单上的菜,他就过去问价格,谈价,最后买了下来。 “平堂,早呀!”白枝一边看着地上的豆角,一边看着身边的行人,她发现桥头的平堂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等平堂一走进了,她便喊道。 “哎哟,是白枝呀。今天你怎么在这卖菜了。”平堂说道。 “最近菜园的菜多,吃不完,便拿到这镇上的集市看看。你这么早来买菜,莫不是店里有预定了?”白枝说道。 “是的,你们后湾预定了十多人的一大桌,所以我特意早点过来备菜。”平堂说道。 “哎哟,那是好事!这准备是要请谁?”白枝笑着说道。 “是的,难得一忙,主要请村里的小春。”平堂放低了声音,低着头说道。 平堂买了白枝的两斤豆角,白枝为了感谢,又送了他一大把。 平堂买好菜,沿路返回到桥头。 白枝卖完菜,慢慢步行着出了小镇,沿着弯弯曲曲的路,朝雷炸湖的方向走去。她一路走,一路寻思着,在桥头预定酒席的事情。又想想上个月汉二,树堂,千稳去找小春的要分田的事情。她觉得这酒席如果是在平时,那是再正常不过,但正好遇上汉二再过几天要问分田的事,就觉得有点蹊跷,有点奇怪,这让她不得不对分田的事情,有点担心起来,她担心这分田的事情,可能没有像汉二想的那样会有结果,会有进展。 第215章 准备 白枝回到雷炸湖,把平堂说的酒席的事情给说了出来。汉二一听,惊讶的口都张开了,他心想“没想到,这些大户也真够快!” “这些天,我总是睡的不安稳,你算算,从上次和小春说分田的事情,到今天也快一个月了吧。”白枝看着汉二说道。 “按这天气来说,应该是快到了,我再进屋里找本日历确认一下。”汉二说完,便转身走进屋里,在昏暗的房间里,汉二仔细地看着灰黑色的墙壁上贴着的日历,他在内心盘算着,自言自语地说道“是的,就是这天问的,再过几天,就满一个月了。” 汉二从屋子走了出来,对准备走进竹林的白枝说道“是的,再过三天,就满月了。到时我和树堂,千稳再过去问问。” “行,可别忘记了,最好今天晚上抽空去和树堂聊聊,看有什么要准备的。如果有,这几天就准备起来。”白枝说道。 “恩,晚点过去,今天我就把这院子的树重新修理一下,等把这些乱枝条裁剪掉,再过一段时间,稻子收了,就把这几排白杨树卖了算了,也当个今年的收成。”汉二说道。 “行,这些你做主吧,我都行。”白枝回道。 汉二从屋里搬了一把旧的木梯子,拿了一把生锈的锯子,见到茂密的枝条,就锯掉。他不曾想到这些乱枝条的生命力会这么强大,每根树的周围都长满了斜着的枝条,从下到上。那上面的,他够不着,也就算了,但是下面的,到处都是,这些年没人管的树,仿佛变成了刺猬,枝条粗的,细的,四处伸展着。锯了半天,一半的树枝才被处理了,撒落了一地。 汉二忙着,忙着,脸上也挂满了汗水,他用手擦拭了额头的汗水,甩了甩残留在手中的汗水,继续忙活。中间偶尔会休息一会,汉二就走到后院的田埂上,远远地望着这一排又一排的白杨。这些白杨树长的高大,上面的叶子,迎着微风,哗哗地相互拍打着,舞动着。 等锯完余下的枝条,汉二便坐在后院的田埂上,开始思索重新分田的事情。 这些天,汉二已经把屋前的路挖掉了一部分,原本能过板车,现在只能走行人或自行车,他原本想没有了路,就让那些种地的大户别从这走,或那些大户想走那,自己去找路走。 这些天,汉二也盘算着,如果小春又是拖延,他想秋收后,争取推动组织一次村里的讨论会,在讨论会上,至少要把这分田的事情说一说,争取这分田的事情,在明年开春的时候能赶上春种。 忙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汉二收拾了梯子,锯子,帮白枝一起做了晚饭,简单吃了一些,他踏着暮色朝后湾树堂家走去。 第216章 席间 下午二点多,山稳就忙着去桥头看了预定的酒席。等确认酒席已经安排了,又和平堂确认开饭的时间,他和平堂说了,他会在下午五点准点带人过来。 下午四点多,山稳和金平先让木狗,小狗,铁水去桥头,他们两人去找宏堂。 不一会,山稳和金平便走到宏堂家门口,见宏堂在稻谷场地上扫地。便上前喊道“宏堂会计,还在忙。” 宏堂抬头,见是村里的山稳和金平,便说道“马上要秋收了,提前准备准备。” “先放下,和我们一起去桥头。”山稳说道。 “怎么有事?”宏堂问道。 “没事,请你一起去聚聚,小春书记也在桥头。”山稳说道。 “我就不去了,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也陪不了你们喝酒,你们去聚。”宏堂说道。在宏堂心里,自从汉二交了欠款,也没有处理分田的事情,他就感觉很过意不去,这次村里几个大户聚,按以前,他会欣然答应去,但这一次,他想推脱一下。 “宏堂,这次不要你喝酒,只是坐坐。小春书记有事也是要找你,有你在,我们也好直接找你帮忙处理。”金平说道。 “是的,宏堂,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坐坐,你想坐多久也行,要是你不去,我们两人也有过错,我们和其他几户说好了,要把你请过去的,小春书记也让我们请上你。”山稳说道。 宏堂人比较直,最怕为难别人,为难别人,就像比为难自己更难受。如果是这样,他另可让自己难受,让别人轻松一些。他看了看山稳和金平两人脸上挂着为难的样子,便点头道“行,我跟你们去一下。” 山稳在前面步行,宏堂紧跟其后,金平走在最后面。 宏堂一路走,一路想,这次聚会,不知道村里的这些大户,又有什么想法,这小春书记会又有些什么指示,在重分田的这件事情上,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就是这样下去,还是重新按人头分。诺保持这老样子,那回村的农户怎么办?诺要重新分地,这些村里的大户,他们会同意吗? 宏堂想着想着,便到了桥头的八一饭店。 宏堂跟在后面,脚踩着白色的水泥楼梯,一阶梯,一阶梯地往上走,楼梯间回响着阵阵的脚步声音。因为走的人多,楼梯仿佛在微微颤抖。 宏堂一走进二楼的一个四方形的包房,便看到一个巨大的圆形桌上,已经摆满了酒杯,白酒,饮料。 坐在正中央的是小春。 “宏堂,今天你晚了几步,可是要罚酒的。”小春笑着对宏堂说道。 “不敢,不敢,今天不能喝酒。”宏堂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山稳,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小春看看桌子上的人,便说道。 “恩,马上上菜,我们先倒酒。”山稳说道。 平堂听说上菜,便依次将做好的肉丸,鱼头,蒸肉,莲藕汤,小炒肉,炖牛肉,娃娃菜,豆角肉末等一一端了上来。 按照老规矩,山稳每上一个菜,前湾,后湾,猫儿湾的大户依次向小春敬酒。 小春原本很好酒,因为经常喝酒,所以早就练就了好酒量,伴随酒量的提高,他的肚子也慢慢凸了出来,这些年,仿佛肚子里装了一个怀孕的小孩,永远在里面,不像孕妇一样有一天会生出来,恢复了原样。 宏堂一直不喝酒,他觉得喝酒会伤身体,特别是高度的烈酒会烧伤嗓子,喉咙,还有对肝脏的压力比较大,所以自从他当会计那天起,不喝酒,只喝饮料,要喝也是偶尔喝点度数低的啤酒。 村里的大户先敬小春,接着一个一个给宏堂敬酒。因为过来敬酒的都是一杯白酒喝完,宏堂为表示回敬,便也一口气喝干杯中的可乐。 酒过一半,山稳就琢磨着要说什么,他见小春的脸色微微泛红,猜想应该可以说了,便向金平使了一个眼色。金平用微红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表示同意。 “小春书记,最近村里回来一些在外地打工的,他们估计想重新分田,要找我们的麻烦,您看这个后面如何处理?”山稳笑着问道。 “这个事情呀,我也想过。不过你们就先不要理他们,谁让他们先放弃的。”小春说道。 “要是他们这些人,真的要把地给抢回去,怎么办,前期我们也是投了很多精力割草,施肥的。”金平跟着问道。 “晾他们也不敢抢,他们敢抢,就让他们待到拘留室去。拘留所的张所也是我多年的工作搭档。大家别担心,我可以保证,这地还是老规矩,不变就是不变。”小春拍着胸脯说道。 “好,有小春书记这句话,我再敬您一杯。”山稳给自己倒满酒,站了起来,端起杯子说道。 “好,这酒我就陪你喝了。”小春回道。 “明年,每亩补助给我们的80块,不会变吧。我听他们说,他们想要回这80块。”铁水在一旁问道。 “谁种地,补助给谁,这是上面政策规定的。明年也不变。”小春说道。 “那好,小春书记,我再敬您一杯。”铁水给自己倒满酒,站了起来,先咕噜咕噜地喝完了。 小春见了光底的杯子,说道“好酒量,我也干!” “小春书记,我们还是不放心,现在村里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要是他们要求重新开会,投票讨论分地如何处理。”山稳将内心的担心说了出来。 “万一他们闹着要投票,在坐的各位,可是一定要和我一个方向,坚决反对分地,到时你们叫上家里的熟人,一起投票,我也会叫上一些人,到时我们的人,肯定会比他们的人多。”小春自信地说道,对于投票这种事情,他已经有很丰富的实战经验,包括每次的投票选举,他都有熟悉的群众。 “好,我们放心了!来,我们再一起给小春书记敬一杯。”山稳一边说,一边举起杯,他席边的人也一起站了起来。 木狗敬完宏堂,小狗继续敬宏堂。但小狗发现宏堂的杯子是空的,便叫道“平堂,再拿两瓶可乐过来。” 平堂在一旁听到叫换,发现已经准备的两大瓶可乐,两大瓶雪碧已经喝光了。平堂心想“这可如何是好,店里一共就只有这四瓶。其他的都喝完了。” “怎么饮料的没有了?”小狗红着脸朝平堂叫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饮料备少了,要不我去拿啤酒?”平堂笑着脸回道。 “别去拿啤酒,我白开水也行。”宏堂见平堂说没有了饮料,准备要下楼去拿啤酒。 “哎呀,怎么能拿白开水,平堂你尽管去拿,我来陪宏堂。”小狗用鲜红的脸笑嘻嘻地说道。 平堂听小狗一说,便快步下楼,不一会,平堂双手用力地抱了一箱啤酒上来。 小狗二话不说,拿了一瓶啤酒,拿起筷子,使劲一撬,啤酒盖就脱落下来,他过去给宏堂倒啤酒。昏黄的带着雪白泡沫的啤酒一下子就把宏堂的酒杯占满了。 宏堂瞬间发现眼前的空杯变成了满满的一杯啤酒,杯子里从下往上冒着细小的气泡。“这不好,这不好。”宏堂一边口里说道,但他又没有办法阻挡。 “宏堂会计,年年都找你算账,年年都麻烦你,这杯是我敬您的。”小狗用晃动的身子,双手紧紧地握着酒杯,碰了在桌子上宏堂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小狗,你太客气了。”宏堂原本是不想喝啤酒的,没想小狗这般的诚恳,又这般的豪爽,他站起来说道“我酒量不好,我就喝点,表示一下,找我就别客气。”说完,宏堂喝了一半的啤酒,啤酒下口,一部分啤酒从他的鼻子里冒了出来,啤酒中淡淡的酒精刺激着他的鼻子,他接连咳嗽了几声。 尽管宏堂在到这聚前,他就提醒自己不能喝酒,因为他即使是喝啤酒,一瓶就可能醉。但没想到,酒席的热情,一下子就让他喝了好几杯啤酒,他的头脑开始有点晕起来,房间中的白织灯,开始有了重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晃动。 桌子上的白酒喝完了,山稳继续倒上啤酒,一圈又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红红的,像刚被杀了的猪,被丢到热水盆的开水里一烫,马上用刮毛的刀子使劲地刮过一样。 桌子下面到处被放了空的酒瓶,敬酒的人来来回回的走,将空的酒瓶,从一个角落踢到另外一个角落。空的酒瓶之间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玻璃撞击声。 小春软软地靠在凳子上,头开始左右晃动着,后来越来越往下垂,仿佛想要钻到桌子底下。突然他站了起来,口中默默地叫到“急,急,老子急!”他滑下凳子,朝着凳子后面,解开裤带,裤子一下子滑落了下去。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在凳子后面响了起来。 “小春书记,小春书记,厕所在那边。走,跟我走。”小春旁边的山稳见状,他过来拉小春,但他拉不动小春,只能站在旁边,因为他发现自己今天也是喝多了。 此刻的房间,有人软坐在凳子上,有人头趴在桌子上。连一向不喝酒,不醉酒的宏堂也软坐在凳子上。 第217章 散席 山稳和金平两人虽然喝了很多,但毕竟他们酒量大,相比小春被轮流劝酒,他们算喝的不多。 等小春在酒桌上趴了一会,他们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要散席了。他们决定先送小春回去,小春的家就在大桥的北面,从这过去,只隔一座桥。 “小春书记,散席了。要不,我们送你回去。”山稳和金平走到小春的左边和右边。 “恩。是该回去了,就是今天喝高了。”小春连连点着头说道,然后想起身站起来。 山稳和金平见小春再怎么吃力都站不起来,便一人抬着小春的一只胳膊。 小春被半抬着,半拉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歪歪倒倒地走在中间,他倒向山稳的肩膀上,山稳用力地扶正,接着小春的脑袋又倒向金平的肩膀,金平又用力地扶正。这短短的一段桥,山稳和金平不知扶了多少次。 木狗和小狗两人想送宏堂,宏堂觉得自己没有醉,他想独自回去,让木狗和小狗自己先走。 木狗和小狗见小春下了楼梯,便也跟着下去,其余人纷纷离开。 宏堂见人都纷纷走了,他使劲撑了酒桌,用力地站了起来,朝楼梯口走去。 山稳和金平扶了小春,慢慢地朝桥北走去,走在大桥上,迎面吹来一阵温热的小风。 小春只觉得前面有风,身子用力往前倾,口中大声地喊道“好风,好风,凉快,凉快!” 山稳和金平在旁边应和着“是的!好风!凉快!” 不一会,到了小春家门口,小春上前用手掌拍打了三下门,叫到“开门,给老子开门!”小春见没人回应,又提起脚狠狠地踢了两脚门。在里面打牌的田兰一听外面熟悉的声音和踢门声,便停了手中的牌,转身小跑着去开门。 田兰开门一看,只见小春喝的乱醉,站都站不稳,整个人东倒西歪,被山稳和金平扶着。 田兰先是翻着白眼鄙视地看了一眼小春,接着又笑着对山稳和金平说道“谢谢你们两位。” “不谢,不谢。”山稳和金平说道,他们两人见有田兰处理,便告辞,朝汉北堤岸的东面走去。 “你个酒鬼,你看你醉成什么样子了?”田兰一边在口里小声地叫道,一边扶着小春进屋,小春走不动。田兰又扶不住,正好旁边有条凳子,便让小春在凳子上躺了上去。 田兰叹了口气,看了又看,进屋继续打牌。 小春躺在凳子上,蜷缩着,不一会,昏昏地睡着了。 宏堂独自一人下了楼底,和平堂打了招呼。平堂见宏堂面色发红,眼睛里也出现了红红的血丝。便说道“宏堂,要不我送你一趟。” “别,别送,我自己能行,我没事情。”宏堂的喉咙不知被什么东西堵着,让他又慌又急,过了片刻,才从鼓着的嘴角边说道。 “路上不好走,要当心一些。”平堂说道。 “好,好,不用送。”宏堂说道。 宏堂看着眼前的大桥,桥上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远处的天空是深蓝深蓝的,遥远的天空点缀着一些明亮的星星。 “哎,我说你怎么就喝醉了!”宏堂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喃喃地说道。凝视片刻,他迈着沉沉的步子,朝桥北方向走去。 此刻宏堂的内心如翻腾的酒精一样,想吐也吐不出来,想咽也咽不下去。他关心的重分田的事,从这酒席的话语中,他已经看到了树堂,汉二等又是白忙活。而他原本以为用自己的知识,给他们出一份力,经过这次酒席,他有点迷茫了。迷茫曾经的他,也是一个有理想的青年,曾经的他,也想在这片亲切的土地上做出一点事情,至少也让村里的人说他是一个好人,可是为了孩子的读书的学费,为了养家,他不得不在很多时候保持沉默,仿佛是一个胆小鬼,一个窝囊废,说一句话,做一点事情,也害怕周边的人,害怕周边会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看着他。他就这样让自己沉默下去,沉默之后就变成了分不清好与坏,对与错,正义与邪恶,理想与堕落。他越想越难受,走到桥的中央,他停了脚步,扶了栏杆,将头低低地看着桥下。桥下是黑色的,深不见底,慢慢涌动的汉北河。片刻,他的胃继续来回翻滚着,一股接着一股的酒气涌上他的喉咙,涌进他的鼻子,冲入的他的口中。他张开嘴,刚刚吃进去的,喝进去的,大口大口地喷了出来,落入黑色的汉北河中。 第218章 劝言 在树堂的稻谷场上,放着两条长长的凳子,树堂和汉二两人坐在上面,时而说着话,时而安静着,时而抽一口烟。 在宁静的稻谷场,在凉爽的,深蓝色的夜色下,汉二偶的一抬头,看到正对的土路上,一人正低着头,左右晃动着朝这边走来,这魁梧而高大的身形他太熟悉了,他对旁边的树堂说道“树堂,你也来看看,那不是宏堂吗?怎么还跌跌撞撞。” “是的,就是宏堂,咱们过去看看。”树堂仔细看了看,站起身子说道。 “宏堂,你这是怎么了?醉了?我来扶扶你。”汉二跟在后面,走到宏堂跟前,伸出一只手臂,宏堂向前扶了他的手臂。 “我喝了一点,不过没什么大事。”宏堂缓缓地说道,他原本又闷又热,经这夜色一圈又一圈,从外到里的层层包围,层层侵袭,侵袭到他的皮肤,侵袭到他的内心,闷热慢慢地散去了,他也变得好一些了。 “坐一下,醒醒酒,再回去。免得老婆说。”树堂站在旁边,用手指了指长凳,说道。 “恩。”宏堂点头应道。他被汉二扶到了稻谷场中的凳子上。 “我说,宏堂你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就别喝了!”树堂闻到满身酒气的宏堂说道。 “是的,这次是意外,身不由己呀!”宏堂摇着头说道。 “什么身不由己?不行,就别干了,凭你的本事,另外寻份工作,或者专心种地也行。”树堂说道。 “哪有这么容易,家中还有孩子在读书,都是开销。有些酒不喝不行。”宏堂抬着头,仰向天说道。 “宏堂,今天汉二也在这,我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当年我和你也是一样的想法,在队里当队长,也是围着小春,围着村里总是有应酬。吃吃饭还好,一应酬就是喝的晕头转向,叫的叫,喊的喊,哭的哭,吐的吐,闹的闹。我后来想,这青春和这岁月可别都浪费在酒席上了,总得做点什么事情,如果发现自己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有三十六计,走为上。所以我现在回来种地了,但你和我不一样,读过书,有技能,视野要比我们这些一年到头种地的人要宽,要广。我想,要是你能为村里做点什么,也许是最好的。要是不行,我建议你考虑考虑我说的话。我这话只是我个人的建议,怎么决定还是由你选择。”树堂语重心肠地说道。 “树堂,我理解你的意思,让我好好想想。”宏堂看着树堂说道。 “汉二,上次交欠款的事情,我真是有点内疚,害你交了钱,又没办到事。”宏堂对着汉二说道。 “宏堂,有你这个心,就是事情办不了,我也不怨你。再说了,我要找也是要找小春,要怨也是怨小春,和你不相干。”汉二说道。 “哎!今天这酒席,村里前前后后的大户又和小春说了一遍。”宏堂说道。 “那小春怎么说?”汉二听说是大户和小春在谈,他小声地问道。 “小春说了,地还是老规矩,还是不分,看来这分地,有点麻烦。”宏堂说道。 “这样呀,哎!”汉二叹气道。 “汉二,你别叹气,总是有办法,有理总能行的通,只是早和晚的事情。”宏堂安慰道,他没想到大户下手比他们还要快,这小春也真能善变,但即使是善变,他也坚信,只要有理,总能找个说法。 “汉二,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说一声,我随叫都到。”宏堂说道。 “是的,我也是随叫随到。”树堂说道。 “恩,谢谢两位,说了我的心里话。你们也是,有需要我的地方,说一句,我汉二也随叫随到。”汉二满怀激动地说道。 第219章 问话 初秋之后,汉北河堤岸的水稻田里,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金黄,金色的穗子随风而舞,如浪花一样,一阵又一阵,涌向远方。舞动的穗子之间,露出点点残留的草绿色。它们彼此藏着,躲着,隐在穗子下面,仿佛做了坏事的小孩子。 等不及的农民,开始进入稻田,弯着腰,拿着镰刀,开始慢慢收割起来。村前,村后的大户也在水稻田间转来转去,到田间用脚踩一踩,看看田间的淤泥状态,判断是否适合收割机下地了,诺是脚陷入下去,就把流水的沟再加深一些,诺是不陷入,就是正好了。到田间用手摸摸穗子的饱满程度,有时还抽出几颗稻子,在嘴角咬一咬,看看稻谷是白色的粉末,还是光滑的米粒,诺是完整光滑的米粒,则可以丰收了。 汉二,树堂,千稳三人一早步行到桥头。今天他们想再问问村里的小春,这分田的事情,是否有个说法。 一路上,汉二眼见这即将丰收的稻田,有时他也停下来,仔细地看看。前几晚宏堂的话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可是今天他还是抱着一些希望,他猜想也许明年的早春,就能分到田,种上稻子。一想到这分田的希望,他的嘴角就流露出幸福的,满意的微笑。 在桥头,这次他们三人一齐走进桥头牌楼,就碰上了小春。 “小春书记,早上好。”树堂,汉二,千稳依次向小春问了一句。 “早!坐,都坐!”小春回道。 牌楼昨夜有人打了一夜,有些人没有回家,直接趴在桌子上昏睡。水泥地板上,随处丢着烟头,喝过的可乐瓶子,雪碧瓶子,啤酒瓶子,小的白酒瓶子,磕过的瓜子,吃过的花生壳,削过的桔子皮。 树堂,汉二,千稳依次坐在一个牌桌的凳子上。 “小春书记,上个月,我们过来问过分田的事情。上次说一个月后,再来问,所有我们三个今天再过来看看。”树堂开口说道。 “哎呀,是分田的事情呀,我可是一直放在心上。”小春说道。 “是的,我们可是都盼着早点重新分田。”汉二听小春说这分田的事一直放在心上,他感觉有了希望,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小春说道。 “我问了村里种地的大户好几次,只是他们都不太支持重新分地,他们说他们当初种这些荒地,也是费了很多精力,又是除草,又是施肥,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个荒地给种了起来。”小春说道。 “小春书记,他们不愿意分,他们有他们的理,可那地以前就是我们的,我们也有我们的理呀。”汉二听到大户不分地,他有点激动地说道。 “是的,以前是以前,我们不能老是扯到以前,我们现在是生活在当下。汉二,这个你也明白。”小春说道。 “小春书记,这些个大户占了村里其他人的地,没人种的时候,他们可以占着不放,现在有人回来了,况且回来的人没有地,在农村,没地的农民生存困难呀,所以这个地他们应该退回来。”树堂说道。 “树堂,我也理解你的说法。只是这世上,谁都有困难,你有,我有,他也有。我也想让这些大户把地给退出来,但是他们不同意,这叫我站在中间,也很为难。”小春一脸为难地说道。 “他们不愿意,我们更不愿意,那怎么办?难道让我们两边打起来。”千稳说道。 “千稳,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我可没叫你们去打。打人可是犯法的,可是要坐牢的!”小春拉大嗓门吓唬地说道。 千稳一听小春这么一说,便不知如何再说,便安静了下来,蜷缩在凳子上。 “小春书记,要不这样吧,找个时间,把全村人都聚在一起,在村里的仓库开个讨论会,没有田的和种地的大户一起讨论讨论,看如何处理,实在不行,按照村里的老规矩,投票表决分地也行。”树堂说道。 “树堂,你说的这个方法,我也想过,研究过。现在马上要秋收了,大伙都要忙秋收。我看秋收后,等村里大伙闲了,如果可行,我也是支持的。”小春说道。 “行,今天我们就定一下,我们就定秋收后,一起开村大会再讨论。”树堂说道。 由于小春对开会讨论,投票表决的事情,没有拒绝,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汉二便没有继续问话,他觉得今天可能也就这样了,没有结果,要想有进一步的消息,也要等这个秋收之后。 他们三人本来怀着希望过来,但经过这一问,他们早上的希望暂时落空了,只能将希望投向秋收后。 第220章 限制 田兰的弟弟田军,中等偏瘦的个子,总是带着鸭嘴帽,露出尖尖的嘴巴,和部分白净的脸,一双跳动的眼睛在帽子下,圆溜溜地转来转去,带着一份自傲,看上去像个社会上的小混混。他从去年开始,投了一笔钱,和家里的堂兄弟一起,组成了一个收割机队。按往常,每亩地80块到120块不等,一天一辆车就能收割二十多亩,一天能收入两千多,这生意是很不错的。但他没想到外面的收割机进来后,和他抢了许多生意,当地的农民高兴,因为有更多的收割机来收割,也有更多的选择。可是对他来说,收割的地就少了,收入也就少了许多。 在秋收开始前,他早早寻思着,等考虑清楚了。他便决定去找姐姐田兰,让姐姐在姐父小春的耳边,帮忙说一说。争取把外地的收割机给限制住,让他们进不来。这样,这镇里周边的稻子就全归他的收割队收割了。 这天,田军骑着自行车去桥头的牌楼。他进了桥头的牌楼,只见田兰和小春,两人都在打牌。他和田兰打了招呼,又和小春打了招呼。 田兰见弟弟在旁边不走,脸上仿佛挂着什么事情,便问道“田军,你有事情?” “没什么大事,心里想姐和姐夫了,所以过来看看。”田军满脸堆着笑说道。 “恩,想就过来,再打几局,就是午饭时间了,中午我和你姐夫请你去桥头吃个中饭。”田兰说道。 “好的,谢谢姐了。”田军说道。 田军在田兰的旁边慢慢地等着,眼睛跟着牌局看来看去。 到了中午,田兰离了牌桌,过去让小春也下了牌桌。他们三人出了门,小春快步走在前面,田兰和田军跟在后面,朝桥南的八一饭店走去。 “姐,有个事,我想让你找姐夫帮忙。”田军小声地说道。 “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只要姐夫能办到,一会吃饭,你就直说,我帮你。”田兰说道。 “好,我想让姐夫出面,和镇里的派出所打个招呼,今年这外面的收割机,能不能给限制一下。去年,他们一直抢我们的收割生意。”田军说道。 “恩,你的想法很好,待会让你姐夫帮你参考参考。”田兰说道。 “行。”田军说道。 在八一饭店的一个靠窗的小方桌上,小春点了菜,又叫了一瓶酒。 田军先给小春敬酒三轮,便开口说道“姐夫,我想了很久,今天还是开口想找你帮个大忙。” “田军,你说吧。”小春吐了一口烟,说道。 “我的收割机队,去年因为有外地收割机的竞争,收成不好,我想姐夫能不能帮忙给镇里的派出所,说一说,能不能让他们限制一下外地的收割机。”田军说道。 “就这个事?”小春抬头问道。 “是的。”田军一听小春抑扬顿挫的嗓门,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内心还是有点怕这嗓门,一听这抑扬顿挫的嗓门,他就觉得自己是小偷,有点发抖,于是他小声地说道。 “行,行,你别担心,今天我下午正好要到镇里开会,到时我去一下镇里的张所,我和他打个招呼,今年保准让外地的收割机全都进不来。”小春说道。 “真的呀,那我先谢谢姐夫了。”田军听到说帮忙,他高兴的劲儿马上就上来了,刚才的担心,害怕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现在的他仿佛春分得意,这次秋收的收割他志在必得,全部都呈现在他的脸上,他站起来,拿起酒瓶,端起酒杯,给小春倒满,说道。 “都是小事,这种小事,平时见到我,说一下,就行了,你后面就安心地去收割。”小春说道。 “恩。”田军回道。 午饭后,田军离开了桥头,田兰继续回去打牌。小春骑上摩托车朝北面的镇上开去。 在镇上的东西主干道路上,最东面立着一个四方形纪念碑,大约有五米多高,半米多宽,上面是尖尖的,仿佛一把利剑直插入天空,碑的四面,都刻着同样的金色的大字“人民英雄纪念碑”。碑的最下面,是三个水泥台阶,台阶已经老旧,出了一道道裂缝,裂缝之间还有用水泥弥补的痕迹。 在纪念碑西面的不远处,就是镇上的派出所,是一个三层楼高的建筑,已经被翻新,外墙用水泥重新刷了,又用像爆米花一样的大沙子覆盖了,外表又刷了白色的墙漆。要是小孩第一次看见,还以为是真的爆米花,过去美美地咬上一口。 小春和门卫打了招呼,便进了派出所。遇到张所,张所还是老样子,面色微红,正正方方的脸上,胡须被刮得干干净净,头顶着军帽,上下浑身穿着军衣。 张所见到小春,便站了起来,步行过去,黑色的皮鞋在光滑的地板上,踢出铛铛的响亮声,握了小春的手。 “小春书记,许久不见。”张所说道。 “那的话,我可是三天两头往你这跑。”小春一边恭维地说道,一边将手里提着的两瓶上等的云酒放在桌子下面。 “又不是头次见面,头次认识,你还带什么东西。”张所见小春放了酒,便说道。 “这酒不错,专门给张所品尝一下,改天到桥头,我再好好接待。”小春说道。 “行,来这有事吗?”张所说道。 “还真有件事,这样的,我家小弟在搞收割机,去年外地来的收割机太多,竞争很激烈,他想看能不能把外地的收割机给限制一下,不要让他们进来。张所帮忙看看,这能不能限制?”小春说道。 “小春书记说的事情,只要能办到的,你看我张所那一次没有办到,这种事,我让下面的兄弟去管控一下就行,保准让外地的收割机进不来,小春书记放心。”张所说道。 “那我小春先谢谢张所了,改天带上兄弟们,到桥头了,说一声,我一定好好接待。”小春说道。 “一定,一定的。”张所回道。 小春出了派出所,便继续到镇里开会,研讨加快农村改革建设。 当天张所给下面的几个兄弟说了,要控制外地的收割机进入镇区范围的所有农地。 第222章 帮忙 汉二和白枝只有家门口一块稻田,不几天,他们两人就收完了,因为天气好,收上来的稻子就是干的,晒了一天,汉二便将稻子扛进了家里的稻谷仓里。 夜幕降临的时候,远处的田野,还响着收割机的轰鸣声。白枝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对在火房加木材的汉二说道“我们家的地忙完了,要不,明天我们去帮帮树堂家吧?这收割机也要排队,都是先给大户割,树堂的田少,怕是排不上,只能手割了。” “是的,看这样子,肯定是只能手割了。明天一早我们带了镰刀,一起过去,去帮帮他。”汉二说道。 “行。”白枝点头道。 第二天,天一亮,汉二和白枝两人便穿好雨鞋,带着镰刀,朝后湾走去。 在前湾和后湾的中间,有一大块田,树堂和他高高瘦瘦的媳妇已经在金色的田间,弯着腰割水稻。 在田埂上,洁白干净的露水,一颗颗挂在深绿的草叶上,圆圆的,沉甸甸的,透着晶莹的光,只要轻轻一碰,就会顺流而下,一泻千里。露水将汉二和白枝的旧雨鞋浸润得黑亮黑亮,像崭新的一样。 汉二和白枝安静地,沿着田埂,朝树堂的田间走去。一到树堂的田间,他们就走到田间的一个角落,安静地割了起来,将割倒的一把一把稻子,整齐地放在身后。 树堂一直低着头割呀割,偶尔看看前方,那一片又一片的带着露水的稻子。心里又是丰收的喜悦,又满是生活的不易,他想这么多的稻子何时是个尽头呀。 树堂的媳妇身子有点弱,从她弱不经风,消瘦的身材便可以看出。虽然身子有点弱,但对生活的热爱,在她那瘦弱而白净的脸上用浅浅的微笑洋溢着。不经意间,她回头朝后面看了一眼,发现后面有两人,正埋着头在收割稻谷,她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谁会在她的田间割稻子?难道是走错了田,割错了稻谷? “哎,树堂,我说你回头看看,我们身后还有人呢!”树堂的媳妇微声地对旁边的树堂说道。 “恩,谁?还有谁?不就是我们两个吗?”树堂头也不回头,说道。 “真有人,没骗你,你回头看看。”树堂的媳妇说道。 “我看看。”树堂点了头,站起身子,扭着早已酸痛的腰板。 从身后一看,树堂看见田间正帮忙收割的是前湾的汉二和白枝,他带着欣喜的心情脱口而出“那是汉二和白枝呀!他们怎么过来了,还悄悄的。” 树堂站直腰板,对着后面喊道“汉二,白枝,怎么要你们过来帮忙。我们田不多,你们快回去休息。” 白枝默默地割稻谷,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她不说话,加快收割的步伐。 汉二听到树堂熟悉的声音,便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们没事情,过来帮帮忙,只要不是帮倒忙就行。” “回去,回去吧,忙不完的,我等那机器空了,就找机器几下就结果了。”树堂说道。 “等机器,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我们过来帮点忙,也是一样的快。”汉二说道。 “行,行,你不走,就过来抽根烟。”树堂说道。 “割完了,再抽,现在正凉快。”汉二笑着说道。 “那我就给先给你留着。”树堂说道。 “行。”汉二回道。 稻田里因为多了两人,收割的速度也快了一倍。原本要下午才能收割完的,不到中午,一整片水稻田,快要被收割完了。 白枝见快收割完,便提前上了田埂,往家里走,先回去准备一下午饭。 汉二一直和树堂在一起,将整个水稻田收割完。 等收割完,树堂见白枝不见了,便说道“怎么,白枝回去了?” “是的,她看田不多了,就先回去。”汉二说。 “回什么回,不如一起回我家去吃个中饭。”树堂说道。 “不用了,有这香烟就能当午饭。”汉二一边说,一边接过树堂给的烟。 “哎呀,这怎么能当中饭。走,一起到我家去。”树堂说道。 “这次不了,下次再去。这下午虽说是秋天,也够烈的。等这水稻在太阳下晃一下,下午三点后,我们再过来帮忙。”汉二说道。 “下午就不要来了。不去吃中饭,就抽抽烟,说实话,这稻谷还多亏有你们帮忙,才赶在热之前忙完。”树堂说道。 “没有帮什么忙,我们刚回来,也是你一直在帮我们,就说吃水,用电,还有如今这田。”汉二说道。 “这些都是应该的,说到这田,我们就依小春,等这秋收一忙完,大伙都空了,争取让他组织一次前前后后村里的一次村会,讨论,讨论,让大伙看到我们的呼声。”树堂说道。 “恩。”汉二点头回道。 一根烟的时间很快,汉二借口要回去,树堂挽留不了,便依了汉二,此时太阳也变得干裂了,直直地照射在铺在田间的水稻上,稻田的周围散发着一股又一股稻谷杆子的清新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到,仿佛有种淡淡的清冽的甜味。 第223章 盼望 在田军的收割机开始收割后,山稳每天都到田间去看,他发现这些天,田里的收割机就只有田军的三辆收割机,外地的收割机一辆都没有。 山稳一边等田军的收割机,一边想今年这外地的收割机怎么还没有过来,这收割可是赚钱的事情,难道今年外地的收割机钱都不想赚了?一边又想这怎么可能?他们肯定要过来赚钱的,这外地的收割机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再过不了几天,就会像往年一样,一辆一辆的收割机从桥头那边下来,整个村前,村后,到处都是收割机的轰鸣声,到处都是丰收的繁忙。再说往年也是田军的收割机开始的早,外地的晚个几天,毕竟外地的收割机也要先收割本地的稻子,等收完了,才会开过来。收割的时间越往后延迟一天,到时收割机就会越多,竞争也越激烈,价格还可以谈谈,也好说话,多一点的地,就当零头,拉掉算了。 山稳每天一早就去找田军,一早总是被告知就快忙好了,忙好了就过去,结果田军的收割机早早被人拉走了,把他一人留在田埂上。 望着远去的收割机,山稳总是想着好的一面,心想“反正都说好了,忙好就过来,这收割机迟早会来的,要是真不来,大不了,等几天,就用外地的收割机算了。” 几天过去了,外地的收割机还是没有来,山稳原本平静的心,等待的心,渐渐变得越来越盼望起外地的收割机了,仿佛年轻的小伙子盼望着热恋的女孩到来一样,每天都盼望在三辆收割机后,只要等待一会儿,就出现第四辆。可是每一天,山稳都能清楚的看见,整个村前,村后的周边,就只有这三辆收割机。相反越来越等不急的农民,有的都开始用镰刀收割起来了。眼见越来越多的农民用镰刀收割稻子,山稳开始有点着急起来,他想自己有这么多的地,要是用镰刀收割,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完。山稳对自己摇了摇头,他知道摆在眼前的唯一出路,只能继续盼望着收割机的到来。 山稳每天去自己的田间。这天,他和往常一样,走在田埂上,他用脚踩了踩稻田里的泥土,发现泥土正好,比原来干了好多,可以讨个收割的好价钱。他用眼睛仔细看了几眼,田里面上面的泥土早已失了水份,露出了泥土的灰白色,灰白色的泥土裂出整齐的纹路来,一道道,像冬天老人干裂的枯手,光滑中带着深深的枯纹,这肯定是八十块一亩,不会要更多。他又用手摸了摸一根穗子,上面都是饱满的谷子,一颗颗整齐地朝下垂落着,他是很满意的,他对丰收,也是满怀希望。他抬起小手指,用力地拍打这根穗子,几颗饱满的谷子从穗子上,刷刷地撒落到田间。 “不对!昨天还是结实的,今天就开始松动了!”山稳见谷子在敲打后撒落到田间,他在口中轻声地说道。“这都过了几天了,该收割了,要收割了,不能再拖了,要不就熟过了,到时收割的时候,掉的可就更多了。” 本已焦急盼望的山稳,在发现谷子已经熟透洒落在泥土间,他更加焦急起来,他想现在就要过去叫车,因为根据他多年的种粮经验,这地应该尽快收割,最好明天就要收割,一天都不要拖。 “这该死的收割机,今年是怎么搞的,以前都是老多老多,今年就这三辆,怎么就不多来一些?”山稳带着恼怒,向到田间吐了一口水。“呸!” 第224章 叫车 “我得再去问问田军,看他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收割?这么多的地,手割也割不完呀!”山稳默默地想道。 山稳朝收割机的轰鸣的地方快步走去,看到田军的收割机后,他就在田头停下,等田军的收割机忙完。 收割机的轰鸣声一停,山稳便朝田军喊道“田军,你什么时候忙完?到我田里去,我可等你好几天了。” 田军在收割机上,听到有人叫他,他回过头,见是山稳,便回道“是山稳呀,现在天天都是满的,来不及呀,等忙完,再忙你的。” “你给个时间吧。”山稳说道。 “给不了,现在忙不开。”田军说道。 “田军,多少钱?”站在山稳旁边的农户大声地问道。 “一共四亩半地,是吧?”田军确认道。 “是的。”农户说道。 “四百五十块。”田军说道。 “好,一会结账。”农户说道。 山稳过去小声地问农户,说道“哎,你这地这么干,是多少钱一亩?” “一百块一亩,本来是八十块一亩,最近涨价了。听说越往后,全部都是一百二十块一亩。”农户说道。 “涨价了,这不是坐地涨价吗?”山稳在嘴角轻声地说道,要不是田军是小春的亲戚,山稳早就要爆发了,把眼前坐地涨价的给狠狠的骂一次。他种地这些年,还是头次遇到坐地涨价的。 “不行,涨价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得去桥头看看,顺便去打听打听,外地的收割机这些天怎么还没有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有收割机,我就自己叫一辆过来。”山稳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在一道道起伏,弯曲的田埂上,山稳扛着一把旧铁锹,朝汉北堤走去。 他走到汉北堤岸上,又回头望着身后一片片的金色的稻田,仿佛是一片金色的海洋,延伸到远方,越过雷炸湖,漫过光嘎湖,消失在远方。 山稳继续朝桥头走去,不远处,他远远地看见的桥头有两个警察,把持着下桥北的出口。 不一会,山稳看到一辆收割机朝桥北开过来,当他看到收割机,他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希望,他想“有收割机了!这真是太好了!终于盼来了!” 山稳加快脚步朝桥北走去,他想赶上收割机。但他看到前面两个警察挥手了,收割机停了下来,不一会,又掉头朝桥南开走了。 “怎么回去了?”山稳脸上挂着疑惑,他加快脚步,想过去探个清楚。 山稳从桥头走向桥南,一到桥南,他看见在绿色的棉花地旁边,整齐地排列着一条长长的收割机,沿着公路,彼此紧靠着,由北朝南,至少有十多辆。 看到收割机,山稳仿佛看到了救星,他刚刚还紧皱的眉毛,放松了下来,露出了微笑,心想“这下可好了,有这么多收割机!我的地有收割机了!这次我自己叫车回去收割,不等你个田军了。” 山稳走近一个收割机,只见一个司机坐在车面迷糊着,面无表色,一点秋收繁忙的状态也没有,仿佛抽过大烟,一点男人该有的气质都没有了,软踏踏地任凭身子窝在椅子上。 “嗯,师傅,去收割吗?”山稳热情地问道。 “什么地方?”车内的司机有气无力地问道,他仿佛已经感知到这问话的不是他要找的农民。 “我有二十亩稻谷,跟我走!稻田就在桥北的汉北河边上。”山稳热情地说着,按以前,只要他一说有二十亩地,开收割机的眼睛都会亮起来,像小猫的眼睛在夜间闪着亮晶晶的光,别提有多高兴,别提有多兴奋。 “师傅,去不了。”车内的司机继续有气无力地说道,仿佛他已经放弃了,没有任何挽留的机会。 “怎么去不了?你们去年不是都去的吗?”山稳说道。 “今年,这世道变了,桥北那边禁止外地收割机进入,警察都在那拦着,我们领队已经去找办法了,我们也尝试过,不行。”车内的司机说道。 “啊?这样呀!说说好话不行吗?那边地里都是等待收割的稻子,都在等你们的收割机。”山稳一边惊讶,一边满怀期望地说道。 “师傅,不行,我们已经在这等了好几天了,别说是说好话,我们领队,又是送烟,又是请客,就是不行呀。”车内的司机无奈的说道。 “这还不行?”山稳听说都请客了,还不行,他张大了他的口,楞在那儿,过了片刻,他才缓过神来,拉起他那像马头一样的长脸,狠狠地骂道“这坎脑阔的!居然搞这种鬼名堂!” 山稳连骂了好几句,一路往回走,一路骂。到了桥北,他实在是太生气了,走也懒得再走,干脆坐在汉北堤岸边的草地上,头朝东面,一刻也不动,目光也凝滞了,望着远方那缓缓,不紧不慢的河水。 第225章 求人 舒软的草地,缓缓的河水,隔岸的成片的白杨林,让山稳愤怒的,烦躁的心,稍微舒坦了一些。过了许久,他静了下来。他知道骂几句管不了什么,更帮不上什么忙,稻田的谷子不会有人去收割,还是愣愣地在地里,该落的稻谷,还是会自己落到田里。落下的谷子,要不被到处乱窜的鸡吃掉,要不慢慢腐乱,在地里慢慢消失。这问题,还是得靠他想办法,认真地想,低着头去想,哪怕不要了这张脸,也要想出来,即使想不出来,也要给弄出来,整出来。 河岸的风轻轻地吹过来,带着一丝秋的凉爽,一丝夏的余热。山稳想了一会,他想桥南那边的收割机怕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得去找田军。他想去买两条烟,给田军送一送,给他说说好话,求求他,田里的稻谷不能再等了,不能再拖了,明天一定要帮着安排一下。派一辆收割机帮忙收一下,价格好说,都依了。 山稳想好,便起身往回走,继续朝桥南走去。在一家小店,山稳要了两条价格适中的烟,又要花他一百块。他无奈地从口袋,不情愿地摸出了里面所有的钱,从中先挑选大钱50块,又挑选20快,又挑选10快,最后5块,1块也派上了用场。 山稳选了一个店里最大的红朔料袋子,装好烟,提在手里。这烟用红朔料袋子一装,仿佛是去走结婚,生子的喜宴,四处散发着欢乐,喜庆的氛围。 走到村里了,山稳停了停,他重新站立了一下,背稍微弯了一些,从上到下摸了一把脸,又捏了捏嘴巴,假装笑了一下,继续笑着往前走。 老远,山稳就看到田军在收割机里,他便笑着一路小跑过去。 等收割机一停,山稳便手忙脚乱地爬上收割机,半个屁股靠在收割机的凳子上,说道“田军,给你带了点烟。” “山稳,这,你也太客气了。”田军先是哽咽了一下,露出了微笑,他笑着说道。 “我不客气,收下。”山稳把烟放到田军的方向盘上。 “行,那谢谢了。”田军笑着说道。 等田军收了烟,山稳心里就有了一点底,他说道“不用谢,我田里的稻谷都快掉光了,要不明天去帮帮忙,去收一下。” “行,其实我老早就想去收你的稻子了,只是这一天比一天忙,你也知道。不过,明天一早就过去收你的。”田军笑着说道。 “好,只要你去,我的稻子有救了。一会,我等你,今晚,你就把车停到我家门口去。”山稳说道。 “好!”田军说道,他原本对拖了好几天山稳的事,忙的都有点忘记了,刚被山稳送了两条烟,发觉自己的价值一下子变大了,发觉自己有人尊重了,突然之间,他高兴起来,兴奋起来,一口答应了山稳的请求。 当晚,山稳硬是等田军把地割完,带着田军把车开到了后湾最东面的稻谷场上,那就是山稳的家。 等收割机停下来,山稳又是夸,又是赞田军的手艺,把原本兴奋的田军给乐坏了。 第226章 收谷 第二天,山稳迎来了田军的收割机,他和田军商量,上午收割光嘎湖附近的田,下午收割雷炸湖的田。当收割机开进山稳的田间,轰鸣声就从田间的东面到西面,一直来来回回地回荡。 山稳也没闲下来,他早早地准备好了拖谷子的板车,放到田间的小道上,等板车上的麻袋一满,他就牵了系在附近吃草的老马,赶着马,把板车拉回去。 山稳的两个女婿,也过来帮忙。一个女婿把装满的麻袋搬运到田头,一个女婿把田头的麻袋搬运到停在田间的板车上。田兰则在收割机上帮忙,一边封着口袋,一边盯着到处洒落的谷子,一看到撒了这多的谷子,她就心疼起来,她想“还是收割晚了几天,这收割晚一天,可要浪费多少谷子呀!” 上午的收割很顺利,下午收割机为了走的顺利,田军先出了后湾,再上了汉北河堤岸,继续往东面走了一点距离,从雷炸湖的入口进入。山稳在雷炸湖的田间,早已指示了路,田军按照指示,便进入了田间。 等雷炸湖的地开始收割了,山稳的两个女婿和田兰在忙田里,他便回去准备板车。 板车如果从雷炸湖到汉北堤,再往西,下汉北堤,再进入后湾,虽说有路,但路都是牛路,就是村里的牛一直走的泥土路。因为牛一直走,所以路面都是深深浅浅的牛脚印,有大的,有小的,路面全部都是牛角印,小孩的脚走上去,诺是踩到深的牛脚印,仿佛掉到陷阱里面,脚在里面左右乱动,还不一定能抬出来。 山稳看了看这路面,心想“哎,这马车怎么走呀,今年怎么多了这么多牛脚坑。真没想到,都变成这种鬼路了!我的马车怎么走的动!” 山稳站在路上,眼睛转了转,心想“这边走不了,前湾汉二屋前还有条路,这次从前湾走。”但他转念又想起汉二门前有条黑狗,凶的很,只要他一靠近,黑狗张开锐利的牙齿,叫得厉害,如果没有带铁锹,他都不敢靠近。 考虑一会,山稳还是选择走前湾的路,毕竟走这牛脚路,马车不能走,硬是要走,翻了车可怎么办?于是他沿着雷炸湖,走到前湾,经过一片树林,有的树又粗又高,有的树又长又细,有的横着,有的躺着,仿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挡着路,有的拦着路,有的伴着路。 山稳眼睛仔细地看着前方的路,手里紧紧地握着铁锹,随时准备前方有不测,对付乱串出来的狗,或对付乱串出来的毒蛇。 经过这片树林,树林有些杂乱,但以前的路,在铺上树上掉下的落叶,变成了红的,黄的,绿的,像彩色的地毯,从这头铺到那一头。山稳沿着这满是落叶的路,从西面走到东面,在一个拐角处,向北走,走了一会,穿过一片翠绿的竹林路,隐约能看见汉二的红砖房子。 一走近汉二的红砖房子,山稳发现汉二门前原本可以过板车的路,变窄了一些。要是过板车,肯定是过不了,只能过过自行车,或走走人。 山稳走过汉二的门口,走过这段窄路,看到之后的路都是能过板车的路,虽说有些弯弯曲曲,但路一直通到后湾,不远处就是他的稻谷场。 “这怎么办?要是这段路好了,该多好呀!”山稳心想到,他犹豫了一会。他想“要不和汉二说一下,把这门前的路埋点土,先把这板车给过了。” 恰巧汉二从屋里出来,山稳见到汉二,马上脸上挂着笑说道“汉二,在屋里忙呀。” 汉二见是后湾的山稳,那个种他地的大户,一脸表情都没有,说道“恩。” “汉二,和你商量一下,我今天要从你屋前过一下板车,但是路有点窄,能不能让我埋点田里的土,等过了板车,我再给你修好,你看中不中?”山稳笑着说道。 “我说山稳,你走前湾的大路,直通汉北堤岸,何必走这小路,你这是冤枉。”汉二说道,他想原本挖这路,就是不想让这种地的大户从他屋前通过。 “汉二,不是我不想走,是那边的路都是牛脚路,我的板车走不了,所以想借你门前的路,就在你收割的稻田里,埋点土,过了板车,再给你还原。”山稳说道。 “这怎么行。”汉二不情愿地说道。 山稳见汉二不情愿,他猜想估计是他种了汉二的地。其实自从汉二回来,他就想找个时间和汉二解释一下,这种地的经过,其实他种地也不容易。 山稳咽了一下口水,湿润了一下干枯的嘴唇,说道“汉二,说句心里话,你我都是一个村的,现在我种了前湾的地,这些地,是前些年,每年花两百块钱从小春那买的,当时到处都是杂草,又是种子,又是肥料,又是抽水,又是农药,又是收割,一亩地忙活下来,其实没赚什么钱。即使现在种地免费了,其实我也是花钱的,补贴也没有进我的腰包,所以我和你,也是一样,真心不容易,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你,我就说一说,还是希望你能同意,让我把这路给埋点土,过一下板车,到时,我山稳保准给你还原。” 汉二听着山稳说的内心一阵又一阵的隐隐作痛,直直地刺向他的心窝,他太想狠狠地把小春给骂上一顿,最好上去加上拳打脚踢,都是因为小春把他的田给转卖了,但看到眼前的山稳,仿佛看到以前种了好几亩地的自己。 汉二皱着眉头,又看着山稳哭丧着的长脸,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说道“山稳,你埋点土吧,先过车。” 山稳连连点头道谢,说道“汉二,多谢!” 在汉二的屋前,因为屋前的稻子已经收割,田间的土早已被晒得发白,山稳到了田间,看准最干的,最硬的泥土,一锹一锹,就把屋前的路给扩宽了。山稳担心路不结实,马车会打滑,他又到竹林抱了一些树叶,铺到刚刚平整的路上。 下午的时候,山稳赶着的他的马车,开始把雷炸湖的稻谷,一车一车地经过前湾满是树叶的路,路过汉二的屋前,将谷子运回到了家。 第227章 工地 从汉北河堤岸上了大桥,继续往南走,下了大桥,就是一片平原,平原上是旱地,旱地到处是绿色的棉树。靠着旱地的地方,有一处开阔的建筑工地。长着一些茂密的杂草,从外面的空地一直长到盖的房子里面。 建筑工地的东面,整齐地码着一堆堆红砖。红砖的旁边是一大堆黄沙,不远处,是用红砖码成的一个四方形的的泥沙槽,四把满是泥沙的铁锹翻倒在里面,几个装泥沙的小朔料桶,随意地丢在附近。继续往西走,就是新盖的房子,朝北的一排已经盖了起来,朝南的空地上用白色的石灰画了线,那是准备后面再盖的用地。 盖房的泥工,小工都早早临时请了假,回去帮忙秋收。繁忙的秋收过了好几天,工地还是没有泥工,小工的人影儿。勤义独自一人在工地上穿梭,查看已经盖的砖墙。在房子周围,他看到挡路的砖块,就弯下腰,拾起来,堆在旁边。 “这秋收都过了好几天了,怎么还不人回来?按这速度,这一排房子不知要盖到什么时候,要是今年年底封不了顶,那就要拖延到明天春天之后了。”勤义在心里寻思着。 自从盖楼开始,勤义便一头扎进了这个工地。投入了这些年在外打工的所有收入,将收入变成了地基的钢筋,水泥,黄沙,还好这些砖块有砖瓦厂的支持。要不他真不敢想象,这房子到底能不能盖成,因为这里面所有的材料,都是曾经的辛苦钱。 这秋收一过,就是冬天来了。以前夏天热,大热天,泥工搬运砖头慢,因为热,所以做活也慢,现在秋天,天气正好,工人的速度也快,只是遇到了这秋收。这秋收已过,不几天之后,眼看冬天即将到来,到时候白天会变短,天气会更冷,这盖房子的速度估计也会更慢。原本他还打算在过年前,卖一轮,至少也要把泥工的工钱给卖回来,把这个过年的钱给卖回来。 以前他还有心思考虑庄稼里的事情,现在他对树堂,汉二组织的要分田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冒了,他觉得他们想分就分,想闹就闹,诺是这分田成了,他也可以得点田,再得点补助。诺是这地不分也行,只要这房子能盖好,能卖出去,这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娇二从一个用砖块简单搭建的厨房走了出来,见勤义安静地站在中间的过道上,看着房子,眼睛也不动一下,便走过去问道“勤义,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没,没发现什么,都是好的。”勤义听到娇二的声音,微微一笑,回头说道。 “都是好的,就好。这些天,工地也空了。要不我帮你来运砖块,你来盖,看看这房子能不能快一些。”娇二说道,在说帮忙搬砖块前,娇二考虑了许久,她觉得她完全可以帮忙搬运。 “这盖楼又不是你们女人家的事情,别再说你来搬运的事情。”勤义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继续看着盖了一半的楼。 娇二听勤义这么一说,便把想帮忙运砖块的事情先放下。“帮不了搬运砖块,又盖不了房子,我总能做点什么吧。”娇二在内心默默地想着,过了一会,她说道“现在泥工师傅,小工们都回去抢割稻子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回不来,你看要我帮些什么忙?” “现在都收割机了,这些人,都几天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勤义说道。 “可能你还不知道,外地的收割机都被拦了下来,全部停在咱们大桥南边的路上了,汉北河那边很多户都在手动收割,听说那边只有三台收割机。”娇二说道。 “一排收割机,哦,我想起来了,确实见过一排,在去市里进货,看到过,每天都能见到,眼熟的很。怎么会只有三台?”勤义问道。 “那三台是田军的,外地的听说被限制了,就是不让过去,还有两个警察看守着。”娇二说道。 “啊,原来这样,那我们的泥工师傅,小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行,我得到村里去找找他们,让他们尽快过来盖房子,这房子得在春节前开卖。”勤义说道。 “还是我来帮你去找他们,你就专心准备盖楼的材料。你看要不要多的小工?要几个?如果要,我再叫几个村里的。”娇二说道。 “也行,小工要的,再要个二个或三个吧,可别说给钱,就说管三餐饭,管饱,包一包烟,主要是帮帮小忙。争取赶在天冷前,再加把劲。那材料我也要抓紧备起来,要不了几天,就要排水管了。”勤义说道。 “好。另外,我差点忘了。前几天,你不在,江连发过来找你。问我们房子什么时候盖好,他什么时候可以拿到砖钱,听江连发的口气,他好像很着急似得。”娇二说道。 “恩,我知道了,我今天抽空去砖瓦厂找找他,和他谈谈,看除了砖钱的事,还有什么事情。”勤义说道。听到说要砖钱的事情,勤义有点不开心,他心想“江连发,好你个江连发,当初不是说好的,等房子盖好,卖了,就给你砖钱,现在房子还没盖好,你怎么就过来催款了!” 第228章 问人 在汉北河堤岸,有的稻田已经被收割,露出了一排排整齐的稻杆子,有的还在等待抢收,乡间的小道上,随处可见繁忙的人们,有的戴着草帽在田间,有的在小路上低着头匆忙地走,有的手里拿着镰刀,有的背上拖着土灰色的粗布麻袋,有的牵着马,有的赶着牛。 在前湾和后湾之间层层叠叠的水田间,像一个小峡谷,远方冒着黑烟的收割机,轰隆的声音向四周扩散着,到了这个小峡谷,就沿着小峡谷一直传到汉北堤。 娇二和勤义交谈完,等勤义出去了,便独自一人过了桥头,一到汉北河堤岸,她便听到收割机的轰鸣声,她不去理会这吵杂的轰鸣声,继续往东走。 娇二走在熟悉的土路上,看着熟悉金色稻田,和已经被收割后留下的稻杆子,风轻轻地拭着她额头的短发,她的心仿佛就在这秋收的田野上,快乐地,轻盈地漫步着。要是以前,她也会戴上一顶草帽,拿一把镰刀,在田间收割。只是自从陪着勤义到外面打工,已经多年没有在田间体验这丰收的景象了。 到了雷炸湖的入口,娇二便从入口走进前湾。到前湾之前,娇二就知道前湾其实已经没什么人了,但她还是有意无意地走了进去,走进那个曾经熟悉的小村。沿着铺满树叶的路,她回头又看了一遍,虽然有些衰落,但还是有记忆中的印象,村头的枣树还在,湖边的一片水杉林还在,只是稻谷场多了数也数不清的杂树杂草,将稻谷场覆盖了,曾经在大树底下乘凉的地方,还是老样子,只是树更高更大了。在拐口,娇二继续往北走,穿过竹林,便看到白枝在自家的后院。 娇二朝白枝的后院走去,在远远的地方,她就用甜净的嗓子喊道“哎,白枝姐!” 白枝听到背后的声音,扭头看过去,正对着斜阳,她又用手档了眼前的光,见到是桥头的娇二,便回道“我说是谁,是娇二呀,你好久不回来了。” “是的,好久不过来走走,都认不出路来了,这变了,真变了。”娇二笑着说道。 “是的,这些年,变化可大了,你有空,就过来多走走,别老是在桥头,都不回来了。”白枝说道。 “你看,这不回来了。最近秋收了,桥头的泥工,帮忙的工人,都回来收割了,所以我也就闲了会,才有空过来,平时都是帮忙天天做饭。”娇二说道。 “忙好呀,我看你家勤义的楼也快盖好了,盖好了,就有了盼头。”白枝笑着说道。 “那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不,秋天一来,就忙秋收,再不几天,冷冷的冬天就过来了,我家勤义担心冬天太短,想在村里多找几个小工去帮帮忙,到那帮忙,还是我来负责包三餐。”娇二说道。 “改天我问问我家汉二,看他要不要去帮忙,他现在出去了。”白枝说道。 “要是汉哥过去,我们可是随时都欢迎的!”娇二说道,开心的,甜甜的微笑挂在她丰满而洁白的脸上。 “行,要是他同意,改天他去桥头,我让他过去问问。”白枝很乐意地说道。 “好,我还要到后湾去问问泥工师傅,改天到桥头见面再说。”娇二一边说,一边和白枝挥手作别。 娇二在后湾,又遇到金平,小狗,木狗正在田间忙,有的搬运谷子,有的在田间忙收割。她遇到人就问稻子收割的怎么样了,顺便问快收割完的,能不能去桥头帮忙。只是大部分的人,都说田里有些忙,好多地都要等着收割,怕是没空,更怕误了盖楼的事,让她再找找村里其他人。娇二又遇到给人帮忙收割的军二,阳二,他们两人很热情,说等几天,只要地里的稻谷一收割完,就到桥头去看看能帮什么。娇二热心地谢了他们。之后娇二又一一找到桥头的泥工师傅,泥工师傅听说要赶工,一口回应说这几天忙好,就过去。 娇二用她的热情与微笑,感染着乡间丰收的人们。乡间的丰收的喜悦,也映在她的脸上。她一一谢了泥工师傅,在夕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她沿着旧路走向桥头。 第229章 说砖 勤义看着盖了一半的楼,又想起砖瓦厂江连发的欠账,心想“我还是要去找找江连发,给他说一说盖房子的进展,也让他有个放心。” 等收拾完房子周围的砖块,勤义便骑着自行车,朝汉北河堤岸的砖瓦厂骑去。 路过雷炸湖,勤义停下自行车,遥望远处的雷炸湖,看到里面有几辆挖土车,在湖边上上下下地晃动着。他又看了看周围的水田,已经有一部分被收割了,露出整齐的稻杆,有一部分,还是金色的,等待着收割。 汉北堤的路,也多了一些碎砖块,自行车在上面,总是要小心又小心,避免撞到能移动的小砖块,要是碰到,自行车的轮胎就会打滑,漂移起来。 到了砖瓦厂,勤义径直走到了一个红砖砌成的小楼,砖瓦厂江连发的办公室就在里面。 “唉,连发总好!”勤义上了二楼,一推门,便见到了江连发。 “是勤义呀,过来坐,前几天,我还过去找你,恰好没有碰到你。”江连发说道。 “恩,这不,我专门过来了。”勤义说道。 “前面几次,我过去找你也是想和你聊聊,今天你正好过来,我有事找你说一下。”江连发说道。 “您说,我听。”勤义说道。 “现在砖瓦厂的生意不太景气,资金很紧张。我很期待你的房子早点建起来,开卖,回收一些本钱,你想,秋收之后,年关很快要到了。厂里的工人也要结账。还有你的工人,多少你也要给一些。另外这些天,我去考察市场,发现新的建房技术来了。砖块不是建房最核心的,最重要的。目前城里新起了新的框架建房技术,对我们的红砖厂影响很大,我们现在这些小的红砖配不上他们的粗框架。我们准备切换,满足他们框架盖楼的大砖上。”江连发说道。 “恩,是的。桥头的房子多亏连发总大力支持,目前已经走到最有希望的时候。我也是想,这秋收一过,就加班赶点,争取在年能整出几间来,开始卖起来。只要卖起来,这红砖的结账,我勤义第一个过来还,今天我在连发总前,再表这个态度。”勤义诚恳地说道。 “好,你有这个态,我也放心。砖瓦厂的运转,也盼着你的楼房能大卖。”江连发说道。 “一定会的。我们都会很努力。至于新的盖楼技术,的确对我们是一个挑战。这次只能通过紧抓时间,希望能在这个技术在我们乡村兴起之前,能把楼盖好,卖出去。”勤义说道。 “另外有个事,新的砖块,需要更多的泥土,雷炸湖的土挖的差不多了,再挖就挖到你们村汉二的家门口了,我想你和汉二熟,要不什么时候,咱们抽个时间,和汉二聊聊,看他能不能换个地方住,我出点钱,让他搬家。”江连发压低了声音问道。 勤义见需要他帮忙,便一口说道“可以的,到时我和你一起和汉二说说。” “行,有你勤义帮忙,我还是很有希望,争取让汉二同意。”江连发带着笑说道。 事情谈完,勤义以还要回去看着工地,便向江连发告辞。原本勤义还以为江连发会催砖款,没想到是江连发想提醒他,加快速度盖房,争取赶到新的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来了,把盖的楼给卖出去,要不越往后拖,这竞争就会越激烈。他想一定要在冬天到来之前,整出几间楼,当做样板,开始出售,要不这个冬天可要难过了。至于继续开挖雷炸湖的土方,虽然在内心深处,勤义还是有点怀恋过去的雷炸湖,毕竟也有他的童年,但在现实面前,他觉得,过去的东西总是会毁灭,新的事物总会到来。与其想着过去,还不如遥望未来,毕竟未来才有希望。 第230章 卖树 原本是金色一片的乡村,在秋收之后,到处都是留着高高低低稻杆子。有的稻杆子被踩了,一头埋在有点湿软的泥地里,又仿佛用尽全力想站起来,但又站不起来,就用力地绷着;有的稻杆子露着锋利的斜口,笔直笔直的朝向天空;有的稻杆子倾斜着,像顽皮的小孩一样,和旁边的稻杆子相互牵着手,彼此交叉着,碰撞着,嬉戏着,打闹着,相互混合在一起。 不管每一根稻杆子如何,这一块一块的田,还是那么整齐,横着,竖着,伸向远方。汉二站在自家门口,遥望四周,屋子附近每一处的田都被收割得干干净净。每一块田的稻杆子看上去都是整齐的,一眼望过去,都是这样,直到在远方变得模糊。 白枝和汉二早早说了桥头勤义盖楼,最近正缺小工,问他要不要去。汉二一听,觉得等家里的秋收活忙完,也可以过去桥头看看,看看能帮什么忙,毕竟是一个村的,还能解决温饱问题,他便一口答应了,只是他还要等把门前的树先给处理了,才能去。 汉二早前就打定主意,今年没多的田种,总得弄点收入,不能总靠少鱼给他邮寄钱。等田里的稻子一收割完,汉二就决定把门前屋后的两排白杨卖了,当过年的家用。见水田的稻子都空了,汉二看了看屋子前后的白杨树,点了一下数量,用手抱了一下,比了一下粗细,在心里有了底,便到桥头问问价格。 在桥北往北走一段路,下了坡,路的两边就是水稻田。靠近马路的东面有一排红砖小店。有一家是搓米的,里面的灰尘都冒到了路上。有一家是打棉花的,细小的棉絮也飞了出来。靠里有一家木头店,木头都堆到了公路旁边。 在木头店外面,木头堆上的木头还留着新鲜的液汁,一看,就是刚收的,看来生意不错。汉二停了脚步,他朝里看,只见里面也堆满了加工了的木头,木板。透过狭窄的木头之间的过道,见里面有两人在交流。汉二先站在门口,当他听着里面在谈价格,又看着堆放的一根又一根的粗木头,他用手摸着一根木头,脑海中便想起他年轻时候的事。 那个时候,他和父亲一起盖房子,要买几根梁,村里可是一根大树都没有,因为树都被放倒去炼钢铁了,村前村后都是光凸凸的。为了买几根梁,他和父亲可是步行了好几个白天,好几个黑夜,从没有路的深山里砍了几根梁,两人硬是又抬,又拖,又扛,走了几个白天,几个黑夜,才把那几根梁运回到村里。后来,他学了木工,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梦想,希望能存点钱,在桥头开一个木头店,收一些附近的木头,帮忙解决盖房子,没有梁的问题。或者一边收木头,一边做点书桌,凳子,给村里的孩子读书用,也可以吃饭用。可是没有想到,这么些年一下子就过去了,还眼病缠身,一路在外漂泊,回来居然什么都没有,连原本种的地也没有了。而眼前的店,是他曾经的梦想,但现在他变成了一个只能靠卖几根树过日子的人。 “诶,有么事?”里面一个身材高大,宽脸黑胡子的男人忙完,发现门口还站着的人,老半天了,不知道要问什么,又不开口说话,他心里有点纳闷,有点奇怪,便上前问道。 耳边听到声音,汉二从回忆中,恍了出来,发现刚刚是过往的事情,便挣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说道“老板,有事,我就想问,你这还收树不?” 汉二怕在外面隔的太远,听不清,便穿过两边都是木头的窄道,走到里面,朝男人说道“老板,收树吗?” “收呀,什么树?”黑胡子的男人说道。 “白杨树,十多年的白杨树,有这么粗,有近二十根左右,还有一些说不清名字的树,不知价格怎么样。”汉二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价格呀,这白杨树不值钱,你那说不清名字的树,那个要看了才能告诉你价格。”黑胡子的男人说道。 “行,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去看一看,现在庄稼正好收割了,好放树。”汉二说道。 “树在那?”黑胡子男人慢不经心地问道。 “就在汉北河堤旁边的董家嘴前湾,从这走,十来分钟就到了,不远的。”汉二说道。 “行,现在我有空,确实想卖,我就和你过去看看。你确实想卖吗?”黑胡子的男人说道。 “确实,我可是诚心想卖的。”汉二说道。 汉二带着这木头店里的黑胡子男人,走上汉北堤,不一会,就到了雷炸湖的前湾。 “看,就是前面的那房子的两排树,屋前,屋后各一排。”汉二说道。 “恩,树蛮大的,但这白杨现在不值钱,和柴火的价格差不多。”黑胡子的男人说道。 “我记得以前这树是很俏的。”汉二说道。 “那是十年前吧,现在盖房子都用钢筋,水泥,连砖块都少用了,谁还用这白杨。”黑胡子的男人说道。 “那你看这树这么粗,又结实,树龄也长了十多年了,还是挺不错的。”汉二说道,他心里对这树是满意的,虽然黑胡子的男人一直说树不俏了,但他还是希望通过他的介绍,让黑胡子男人发现这树确实不错。 “一会我仔细看看,给你个好价格。”黑胡子的男人说道。 走到屋子前,汉二跟在后面,黑胡子的男人抬着头,看着树的高度,又伸出双臂,比一比树的粗度,然后又每一根树都看了一遍,发现每根的高度,粗度都差不多,他又仔细地检查,看树是否有蛀掉的枝干,发现都还好,便开口说道“我看了这树,给你一个价格,一百块一根,不能还价,要的话,我就安排人过来砍。” 汉二听到价格,这价格与他的期望有点距离,他觉得少说也能卖个一百五十或两百。 “一百?这太少了吧!”汉二疑惑地说道,仿佛不相信他的耳朵,想再次确认一遍。 “不少,前几天我收了你们后村的白杨,水杉树,都是这价格,后湾的树比你的还要粗一点,我想就算了,不给你再少价格。”黑胡子男人说道。 “后湾也是这个价?”汉二继续疑惑地问道。 “别说后湾,就是桥头小春的汉北河两边两百多根白杨,我也是100块一根。”黑胡子男人说道。 汉二听说是小春的树,他更加疑惑了,便说道“那不是小春的,那是整个村里的防护林。” “哎,不管是谁的。我想说,我这价格是很厚道的,你不要再怀疑。如果行就成交,不行,我就走了,店里还要做生意。”黑胡子男人说道。 汉二犹豫了,他本想多卖几个钱,好过年。没想到这树,在这年头,已经不值钱了。他在心里想道“要是这些树,在以前那些年头该多好啊。可是,偏偏又在这个年头。” “等等,让我想想。”汉二还是犹豫了,所有的事情,只要与他最初的期望不一致,他都会犹豫起来,一犹豫,这时间就匆匆地流走了。 “行,多想想,还要卖的话,就到桥头店里和我再说一下。到时,我就不过来了。不过,我说一句,我收这一百块钱一根,真是赚不了什么钱。你不是说有其他树吗?我也可以一起看看。”黑胡子的男人说道。 汉二和黑胡子的男人穿过竹林,走进南面的树林。南面的树林,是一些杂树,不知从地方,被风吹过来的种子,在这生根,发芽,长大,没有人照料,也没有人打理,有的成了笔直的树,有的东倒西歪。 在林子中,汉二能认出名字的就是结红红桑果的桑树,像铁板一样结实的榆钱树,挂着一串串圆圆的,指头大小莲子的链子树,像猪耳朵一样宽大的构叶树,长满尖尖的小刺的刺林树,其他的,他也不知是些什么树,即使是看上去很光滑,很干净的树。 黑胡子的男人用眼神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树,对于汉二说的树,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根据经验,这些树都是便宜树,只能当柴火烧,甚至当柴火烧,也会有人觉得麻烦。他选了几根树,说道“这几根树,我想要了。你卖不?” “卖的,卖的,这年头,没田种,卖点树。你说个价格,行就都拿去。”汉二随意地说道,他想这种杂树,值不了什么钱,他都懒得过去清理,眼前这人想买,他就全卖了算了。 “两百一根,分别要这四根。”黑胡子男人说道。 汉二听说两百一根,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怕是听错了,这么小的杂树,怎么要两百一根,屋后的那些个又高又大的白杨,才一百一根,他心想“这怎么可能,肯定是听错了,是两百四根吧?” 汉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道“老板,价格一共多少?” “两百一根,一共八百块。”黑胡子男人爽直地说道。 “行,卖你了,不过这几根为什么比白杨还值钱?”汉二说道。 “这可有讲究了,这几根是观赏树,可以观赏,可以栽到城里去,城里人喜欢看看这树,当宝贝。那白杨,就是便宜树,和柴火树差不多,只能当柴火用,所以便宜。”黑胡子男人说道。 “那白杨树,我想一下,等想好了,再去找你。”汉二说道。 “行,我平时都在桥头的店里,最近是放树的好季节,正好有秋水泡树,要是到了冬天,路也不好走,也没有水,到处都是冰。到时再找我,我也不收了,最好和前面的四根树一起搞。”黑胡子男人说道。 等黑胡子男人走了,汉二到后湾去问了卖白杨树的,发现都是一百一根,他心想“原来真是这个世道,真的变了,这白杨就是个便宜货,下次再也不种了!还不如那几根野树!” 他继续朝桥头追了过去,赶上黑胡子男人,谈了几句,便把白杨树也按一百一根给卖了。 几天后,汉二屋前,屋后的白杨,在一阵电锯的轰鸣声音中,一根接着一根划过半空,刷断了旁边的树枝,扑向空空的稻谷田,轰的一声着田,旁边的鸡也叫了起来,狗也汪汪乱叫。树躺在田间,枯萎的叶子与树枝继续来回上下晃动。之后是斧头削砍枝条的声音,再之后,几人抬起树,丢到板车,绑了一下。有人用马拉着板车,板车缓缓地消失在汉北河堤岸。 汉二用手紧紧捏着口袋里卖树的钱,想着过年费总算有了着落,明天就可以去桥头帮工了。 第231章 广告 秋收后,汉北河岸边的稻田,褪去了金色的稻子,变成了泥土的青灰色。在青灰色的泥土上,立着一些枯黄的稻杆。 一到傍晚,田间的一处,就会冒出烟,散发着干草熏干的烟味,里面偶尔带着一丝清香,但一直闷在那里,仿佛和桥头小店最便宜的大公鸡香烟点着一样,抽也抽不动,吸也吸不动,只能任凭它在那闷着,闷出一股青烟。 青烟在田间随意地放荡,它的周围会有几个孩子,有的拿着木棍,挑起冒了烟的一小把干草,一边走,干草一边落,一边在附近的田间寻找一个最多干草的地方。有时还没找到,木棍中的干草就落完了。 也有小孩,在田间乱跑,一边跑,一边用手抓一把干草,像救命一样,飞快地朝冒烟的地方跑去。也有的小孩跑了许久,也许是跑累了,迷失了方向,停了下来,在四周寻找有青烟的地方,没有看到烟,就朝四周用鼻子闻一闻,看那边有烟的气息,就继续用手捧着干草朝那个方向跑去。 在青烟飘荡的四周,一群孩子围着,笑着,闹着,彼此会心地看着对方,不管对方是女孩,还是男孩子。然后一起把捡来的干草堆在一起,有的用口去吹青烟,有的用手去扇一扇,有的脱了小外套,在旁边加风,直到烟堆里,出现了一点点小火星子。顿时围着的小孩,仿佛看见了燃烧的希望,便停下来歇一歇,让吐不出气的口放松一下,让有点酸的胳膊停止晃动。一停下,烟堆里的小火星又不见了,于是围着烟的小孩才发现,刚才的努力还差一点点,于是又继续努力,一直忙到草堆里起了火星星,起了明亮的火。等到火起来了,也不停下,直到旁边的微风将火苗带到风的方向,烧成一片,火苗跟随风的方向,飘到远方。 勤义和娇二在汉北河堤的桥北慢慢地走着,勤义朝汉北河堤岸那边望去,看到了野火,便说道“你看,村里那几个小毛孩,又在烧野火了。” “恩,看到野火了,多明亮的野火!仿佛又看到咱们孩子的童年,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娇二说道,但话音一落,她便沉默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去北京当兵的思义。去当兵那天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那个从小就和他们在外漂泊而长大的孩子,因为工地总是换来换去,城市也在换来换去,让孩子也不停的换小学,换小学又困难,不是学校满了,就是学校进不去,最后也不得不小学没读完,就辍学了。“要是思义在身边,该多好呀!”娇儿心想道。 “是的,那可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思义可是一下子就长大了。”勤义说道。 “我有点想孩子了,真想他就在我们身边,你看你要不抽空,去看看他。”娇二说道。 “我给他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是先要打到部队,再从部队转到连,再从连转到思义。好多次都联系不上,那一次联系上了,他说部队纪律很严格,要抓紧训练,没说几句就挂了。我还特意问了,能不能过去看,他坚决说不要过去,他们部队训练的地方是保密的。再说过去了,也不知道部队在那个地方训练,他们的部队,天天换地方,虽说在北京,可是北京老大了。”勤义说道。 听勤义又这么一重复,娇二的心更软了,她心里又是替孩子骄傲,又是替孩子担心,她真想自己去看看孩子,那怕北京再大,她也要去找一找。只是又想想孩子的话,她才知道部队就是这样,便也没有办法,只能将想恋藏在心底,她继续看着远方的火苗,继续踏着慢步。 “别说孩子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要相信他,他一定能坚持下来,再苦,再累,也会让他变得更坚强,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这样将来才能保家卫国。”勤义说道。 “恩,期待着思义早晚一天,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娇二说道。 勤义继续慢慢走着,除了担心远方的小孩,他更关注眼下自从秋收之后一天天盖高的房子。只要一楼一封顶,就要准备开卖了,他得给这房子起个名字,找个地方拉个广告,写上价格。现在正是秋收之后,村里的农民开始闲了下来,收了一笔稻子钱,特别是对那些种了这么多年的大户,手里也一定存了一些钱,诺按一个大户20亩地,一年按照两季收割,这样下来,少说能存下一万,多的能存下两万了。对于那些有40亩地,60亩地的收入就更可观。这些大户都是潜在的买家。还有过年前,附近那些铁匠湾,木匠湾,麻糖湾,猫儿湾的青年,在外面打工一年,也会带些钱回来。这些青年正好在城里都是流动人口,没有户口,今天这,明天那,到处流动。再说即使他们有点钱,但对于城里的高房价,对他们来说,只能是看一看,连想一想的想法都没有。而当初选的这桥头,附近有一些小店,能方便的到城里,到小镇,也许对附近村里人来说,对从外地回来的青年人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勤义想着,现在房子终于开始盖了。虽说房子没有封顶,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得给这房子起个名字,起个响亮的名字。然后才能拉个红布,先做一个广告,等一楼盖顶了,有一间房子,就可以再继续宣传。 勤义停了脚步,站立在大桥的人行道上,一只手扶着大桥的水泥栏杆,身子微微地靠着栏杆,朝娇二说道“娇二,要不你也帮我想想,给我们盖的楼个名字吧!” “行呀,你先开个头,说几个好名字,我来帮你挑一挑。”娇二也停了脚步,睁大了她那黑溜溜的双眼,热心地看着勤义。 “要不叫个城里的名字,叫桥南花园。或像小镇上,叫桥南小集,或是其他的。”勤义笑着说道。 娇二想了想,她觉得名字很重要,需要好记,好听,还有点美,是让人有点向往,盼望着,期待着的地方。 “还有什么好名字吗?起什么名字好呢?”她在心里问自己,将目光落到在暮色中的汉北河。 “还是桥南花园好听一些,像在城里。桥南小集听起来像镇上的小集市”娇二想了许久,说道。 “恩,不知你还有没有更好的名字?”勤义继续问道,他想看看是否有更好的名字。 “要是多读点书呀,定会帮你想个让人千羡万羡的名字,可是现在的我,脑中真是一片空白。”娇二笑着说道。 “读书呀,书都是从生活中来,好好生活,也相当于读了许多书本,那我们就先起个桥南花园。”勤义说道。 “你说花园,也得种点花草吧。”娇二说道。 “恩,是的,到时会种点,路的两旁,已经预留了一片小绿地。”勤义说道。 见天色不早了,勤义和娇二继续谈论这房子的名字,他们决定明天就准备一块红布,先挂在房子前的树上,打一下广告,看是否有人过来询问。 第232章 帮工 卖完树之后的一天早上,汉二去桥头做帮工。上了汉北河堤,他特别留意堤岸的树林,发现堤岸比以前确实开阔了许多,整个堤岸都没有遮挡了,可以一眼看到大桥。他走到斜坡上,发现岸边还留着一排新砍过的树桩,和散落在地的一些树枝。 汉二在心想有点不平地想“哎,还真砍了,防护林也砍了。明年开春后,得赶紧种上,要是碰到以前的洪水,到时可不好办,别说这水田,就连屋子都要进了水。”他看了几眼,无奈地继续朝桥头走去。 汉二从岸边走上汉北河堤上,他偶尔看看汉北河的水流,现在是枯水季,河水是缓慢的,如一个玩累了,安静地睡着了的小孩子。可是他的脑海依然闪现着那汹涌的河水,由东朝西激流着,翻滚着,淹没了堤岸的草坪,淹没了堤岸的白杨,只露出白杨的树梢,拍打着岸边,一浪接着一浪,河堤仿佛在微微颤抖,在微微动摇,又重重地停一会,继续和着浪拍,和浪一起涌动,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不再抵挡,与浪一起随波逐流,不管走向何方。 过去的洪水,深深地印在了汉二心灵深处,他小时候被河水冲走过,屋子也进过水,在屋子里,每天看着洪水,盼着洪水退去。长大了,他在这挑过泥沙,一担子,一担子,挖起汉北河的泥沙,堆起了这汉北堤,才抵挡了每年在雨水季,都泛滥的洪水。 这些年过去了,洪水变少了,多亏了这汉北堤,才挡住了洪水。但防护林的丢失,还是让汉二心里有点愤怒,但他又没有办法,毕竟在这汉北河岸的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只有小春说了算。还有上次说分田的事情,现在秋收刚忙完,再过几天,就要继续找他。这分田的事情,更是挂在他心上的一个大事。 到了桥南的建筑工地,汉二便看见勤义在拉红布,上面写着“桥南花园,热卖中,一套25万”,红布在微风中轻轻地飘扬着。 “汉哥,早呀!”勤义见汉二过来,笑着脸打起招呼。 “早呀,勤义,我过来帮帮小工。”汉二笑着说道。 “欢迎呀,前几天,娇二就和我说了,汉哥也会过来帮忙,我就天天盼着汉哥过来呀!”勤义说道。 “只能帮帮小忙。来,我来和你一起拉。”汉二说道,便上前,过去帮忙,拉起了红条的长布。 长布正好在入口的两根树的中间,一边用绳子绑在一根秃头的水杉树上,另外一头也是一样。 拉起来后,红红的布条给建筑工地添加了不少喜色。路过的人,都会在红布前看一看,有的停留的时间很长,有的摇摇头,有的笑一笑,有的露出羡慕的眼色,有的露出讨厌的神态。 建筑工地的房子,坐北朝南,目前正盖的小楼,彼此之间共着墙壁,盖的最快的,第一层即将封顶,盖的最慢的,还处于刚开始,还露着由红砖护着的地基,里面包着钢筋和混凝土。红砖相连的地方还留着水泥渗出的痕迹,痕迹是青灰色的,像脸上哭过的泪痕一样,有长有短,有粗有细。 房子的东面是一个空地,堆着红砖,黄沙。房子的西面是棉花地,南面是空地,北面是一片树林,树林之后是汉南堤岸,汉南堤岸对面就是汉北堤。 汉二被安排先是帮忙和泥沙,他一边握着铁锹,去旁边的黄沙堆里挖一铁锹黄沙,如果泥沙太稀,他继续添黄沙。有是他会走进盖着的房子里,找水桶,去附近的小水沟,提一些水上来,继续和泥沙。 有时泥工师傅需要帮忙,汉二也过去,去拉一拉线。有时也帮着去看看角度,虽然他的眼睛不太好,但还是能勉强帮帮忙。 这工地盖的房子,和汉二以前盖的房子有太多的不一样,比如窗户都用了水泥框架,等建好了,就直接套上专门做窗户的铝合金窗户。每户的大门也是的,都是直接用专门做门的店家。要是以前,每个窗户,大门,都是用木头一层一层给连起来的。那可要花许多木头,也要请专门的木工帮忙打造。 汉二看着眼前的工地,又想想小时候村里挖像豆腐块的大黄土砖,加上一些稻草,再糊上黄泥,就是一面墙,到后来变成了单块的青砖,这一转眼,变成了钢筋和红砖。 在工地上帮忙,时间过得飞快,也许是秋天里的时间有些短,夕阳落过后,天色就暗了下来,空气中蒙着灰色,看样子,明天一大早,又是一个大雾天。 “开晚饭了!开晚饭了!”勤义一边从靠里的,一个用红砖堆砌的临时伙房走出来,一边朝房子里,房子外的人大声地喊着。 汉二和泥工师傅,小工门,一起清理了乱丢乱放的砖块,铁锹,沙桶,在水桶中洗洗手,一起走进火房,享受温暖的晚餐。 勤义等汉二吃好饭,便走到他旁边,笑着说道“汉哥,多谢你过来帮忙呀!” “这是那的话,再说也帮不了什么。”汉二笑着说道。 “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勤义低着头,看着地上杂乱的沙子,泥土。 “说吧,和我就不要客气。”汉二说道。 “那我说了,前几天,砖瓦厂的江连发,托我问问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毕竟前湾也没几户人了,长住在那的就你一户了,要是你愿意搬走,他想继续挖你家附近的土方。当然他也会补偿,他愿意免费给你盖上二层小楼的红砖。”勤义说道。 “多谢江连发的一片好心。我现在又没田,又没地,给我这二层楼的红砖,我也盖不起来,肯定是搬不了,除非他给我盖了,那我就搬走。”汉二说道。 “这样呀,那我改天问问他。”勤义说道。 “勤义,我也有事,都想了好几天,也想要找你聊聊。”汉二说道。 “汉哥,你说吧。”勤义说道。 “还是分田的事情,过几天,我想和树堂一起联系一下村里的人,让大家在开会的老地方,开个会,争取组织投票,重新分田,希望你可要过来,帮忙投个赞成票,赞成分田,要是分田了,我们没田的就会有田。”汉二说道。 “行,只要这盖楼的事,我能抽开,我一定去。”勤义高兴地说道,他想这分田的事情,不光对没田的人有利,对他自己来说,也是有利的,毕竟有田总比没田的好。 汉二听到勤义的答复,他觉得来桥头给他帮忙,总算没有白忙活。这让他很满足,至少又有一个村里人支持他,他想明天早点忙完,去找找村里没有田的人,一个一个去说,争取说服他们重新分田。 第233章 卖米 在山稳的稻谷场地前,有一块四方形的水田,周围用绿色的朔料网围了一圈,这一圈便将村里到处乱走乱转的鸡给隔在了外面,也把从田埂上走过的牛也隔了,要是没有这层朔料网,牛的眼睛就会在老远的地方,盯着,等一靠近,便是一口,将一大把的水稻送入口中。就是主人赶着,拉着,牛也会一边放慢脚步,停一下,先吃上一口,再走,即使回头,也要咬上一大口,才离开。 这一块田,山稳可是专门种植的,不用化肥,只用家里猪圈,马圈的肥料。除草也是他自己下田处理,他从来不轻易给这块地打农药,收割的时候,也单独收割,收割后专门放在家里的木柜上,当做一年的口粮。 新的稻子来了,这柜子里的稻子还有一半,山稳只有赶着马车,去桥头扎米的地方处理了。然后赶着马车去卖掉。 山稳马车上的大米,可是他去年留下来的好稻子,专门留下来给自家人吃的。只是家里虽说人多,有儿子,媳妇,孙女,孙子。但儿子和媳妇总是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次。孙女,孙子又在读书,只有晚饭回来吃一次。遇上孩子喊着饿,淑二又去村里的小店买上一罐哈奶和旺奶。山稳多次提醒淑二这些个奶呀,乐乐水呀,都是花钱的鬼东西,没有什么营养,都是有毒的,都是害人的东西。孩子不听就算了,淑二也听不进去。这样一来,晚上的大米就吃的更少了。原本预备的一柜子的粮食,就吃了一半不到。没办法,新的粮食又到了,他只好把这没有吃完的粮食给卖了,换一些钱。 在桥头,人太少,他便赶着马车去市里。他觉得镇上的人,都是不讲究的人,就算是从农地里走出去的农民,也区分不了优质米,普通米。 虽说他这一车米,是去年的陈米,可是识货的人会知道。这米粒颗颗饱满,颗颗周围都蒙着一层像雾一样的白灰,不像普通的米,干净得晶莹剔透,一点大米的白灰也没有,仿佛是用专门机器把米给削割过,将外层给削割了下来,留下这身干净的躯干。经常做饭的人就知道,那带点白灰的米好,做的稀饭有白白的米汤,有点稠,飘着淡淡的清香味,光滑光滑的,下面的米粒即使是软的,也是一颗颗,不破开,不粘贴,一颗颗紧紧地挨着。不像那普通的米或那更差的糙米,稀饭中的米粒早已破裂开,米汤和白开水一样,米汤没有任何的香味,米粒如乱泥。 到了城里,山稳知道那识货的人多,他一边抓起米,给过路的人看,一边说“自家种的,留给自己吃的好米,有机肥,不打农药。” 山稳反复地重复着这些话儿,不一会,就有人过来问价,开始买米。因为米粒好,货确实正中,不到中午,米就卖完了。 山稳赶着马车,走到大桥,他将马车停了,将马系在平堂饭店附近的一颗树上,他想在桥头歇息一会,顺路在平堂的饭店借点水喝。 平堂很热情地喊道“是山稳呀,坐坐,自己动手,要喝水,自己随便倒。” 山稳搬了一个凳子,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周围的一切,熟悉的一排排门店。在马路的对岸,一块鲜红的布,上面写着“桥南花园,热卖中,一套25万”,吸引了他的眼球。 “哎呀,还是花园房子,只是价格有点贵。”山稳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暗想。 山稳喝了一大口水,他猜想,那可能就是前湾勤义盖的房子,为了确认一下,他朝平堂问道“平堂呀,对面是勤义盖的房子吗?” 平堂朝山稳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便说道“恩,是勤义的,再过几天,就有房封楼顶了。要是你想看,就过去看看,里面房子挺大的。” “就是价格太贵了!”山稳皱着眉说道。 “其实不贵,你想呀我这饭店,光地基就花了十五万,上面这层又花了10万,里面断断续续的修修补补,也是要花钱。”平堂说道。 “你个饭店老板,有钱的,哪像我们这些个种地的。”山稳说道。 “哎呀,别这样说,这又不是靠我自己,还是靠孩子在外面打工才盖的,你家孩子也在外面打工,按说这桥上,总比村里要好些,路也好些,去镇上,也方便些。”平堂说道。 听平堂这一说,再加上山稳在农村的房子有点破旧了,他早有重新盖房子的打算,于是他放了水碗,过了马路,走到正在修建的桥南花园。 在工地的勤义见对面马路的山稳过来,便提前走到路口,等山稳一靠近,便说道“山稳,今天有空,过来走走。” “恩,勤义你现在成了大老板了。”山稳笑着说道。 “那的话,房子都没盖好,还没卖出一套,外面到是欠了一屁股账。要看房,我带你看看。”勤义说道。 “行,我就简单看看,也是买不起。”山稳说道。 “先看看也行,改天孩子从外地回来,喜欢的话,可以再过来。”勤义说道。 勤义带着山稳,穿过红砖堆,指着后面一排房子,介绍了房子的多少,房子的面积,房子的层数。他又介绍一层可以做点买卖。二层可以住人,朝北有两个房间,朝南也又两个房间,楼顶的阁楼可以放点东西,视线和阳光都非常的好。 山稳跟着勤义走进一间没有盖好的房间,看了打的地基,上面留出房间大小,才出了工地。 “勤义,房子盖的不错呀!”山稳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 “是的!”勤义回道。 “随便问问,你那前湾的地还要分不?”山稳小声地说道,他想顺便探探勤义怎么想的,这些天他又听到汉二在弄重分地的事情。 勤义寻思片刻,在这片刻间,他想他肯定不能直说他支持分田,毕竟这山稳就是种地的大户,于是他说道“哎呀,那些个地,在外面这么多年了,都不会种地了,分不分都行。” “也是,你把地让给村里人种,到时我也给那些种地的人说说,到你这边来看看房子,帮你宣传一下。”山稳说道。 “那好呀,那太谢谢了!”勤义露出笑,爽朗地说道。 第234章 掌控 秋收后,汉二在联系重新分田的事情,也悄悄地传到到小春的耳朵。 小春平时虽然喝酒,打牌,看似什么事情都不处理。但他的小眼睛如他那圆滑的肚子一样,遇到事情,就会左转转,右转转,上翻翻,下跳跳,在十多年的一线管理工作中,他练就了一眼就能猜透汉北河岸农民的心思,包括和他一起工作的,读了点书的会计,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想当初,这些个离乡的农民,确实是让他吃了一惊,让他窘迫的很,毕竟这么多户的公粮没有了。他得想办法编报告,想理由,想办法,把这个事情给摆平。最终这件事终于平息了,因为其他地方也出现了这样的现象,并非是他不管事,不办事,胡作非为。在经历成片的荒地后,长时间的沉思后,他才想出了盘活荒地的想法。终于迎来了第一批大户,卖了一批地,村里迎来了难得的丰收景象。之后,盘活的地越来越多,他也从中获得了稳定的活动费用,并且因为他的创新,还被选中为镇里的优秀村干部。 原本小春想这些当年离乡的人,就此不回来了,留在了城里。如果不回来,当前这稳定的格局将继续下去,大户丰收,也不用上交,还有一些补助,加上按地收租,村里的活动经费越来越多了,他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滋润了。 这些天,小春又听到树堂,汉二,在整重新分田的事情,还有宏堂也参与了进去。如果只是树堂,汉二等人参合,他觉得也就算了。如今村里的会计也参与进去,他觉得应该找个时候,给会计交谈一下,让他从交谈中,领悟到农村的长远发展,领悟到农村的长远利益,不要被眼前的小发展,小利益,给弄花了眼。 这不,抽屉里又多了一层层报销单,今天晚上山稳等大户,又组织一次聚餐,喜迎丰收。他想在聚餐前,给宏堂交谈一下,一面让他帮助报销记账,一面谈谈农村的发展。 山稳早早提醒宏堂,傍晚小春要找他处理点事,让他早点过去。 宏堂等太阳快落山了,便朝桥头走去,他想“估计又是报销单据来了。” 到了牌楼,小春没有打牌,直接和宏堂上二楼。 在一个朝南的房间,摆着一张大红桌子,两张凳子,和一排沙发,这是小春专门办公的地方。 小春笑着对宏堂说“宏堂,坐,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处理。” “行,这些天也不忙。”宏堂笑着说道。 “老样子,先帮忙把这些单子给报销了,都是招待镇上领导的费用。”小春说道。 “恩,行,我回去就销账。”宏堂接过单子,他看也没看上面打印的单子,便轻轻地放入随身带的黄布书包。 “另外,听说你也在和汉二一起搞重分田的事?”小春拉低了声音问道。 “恩,是的,汉二想帮忙,我也就帮忙问问。”宏堂如实地说道。 “我说,宏堂,分田的事情,你可以去帮忙。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好我们该做的事。要站得高,看的远。不要为一小搓人的事情,影响了当前机械化种地的格局。你要想呀,当初我们好不容易,才把这荒地的问题给解决了,可别又退回去了,我想你也参与这个经过,很不容易。”小春意正言词地说道。 “恩,那时候的荒地,能变成现在,相当不容易,这证明当前我们走的路是对的。”宏堂说道。 “恩,我希望你要和我一样朝着维持稳定的方向发展,稳定是上级给我们下的最重要的任务。在大是大非的方向上,我们切不可迷失方向。在当前农耕,大的方向上,一小部分农民,由于自身的问题,丢了地,只要不影响大的方向,适当的时候,该牺牲就要牺牲,不要惋惜。我希望你能站在更高,更远的层面来看待眼前的问题。”小春说道。 “恩。书记,我会沿着更高,更远的方向开展工作。”宏堂诚恳地说道。 “行,以前那种小农跟种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能顺应潮流,我们才能进步,才能发展。”小春说道。 宏堂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你是聪明人,我只是重提一下,我想一提,你就能明白。晚上大户又准备了饭菜,走,我们一起去聚聚,喜迎这次大丰收。”小春说道。 “这”宏堂一开口,小春便叫到,“走,走,别这那的。有话到酒桌子上说。” 第235章 碰头 自从汉二帮工后,汉二便和树堂,宏堂,千稳一起商量,分头去汉北岸的村庄,去找没有地的农户聊聊,了解一下彼此的想法,再看看一共多少人。 过去的那些日子,汉二走在熟悉的土路上,绕着不同的路,绕到了附近的小村落,只要没有地的,他都一家一家去问,一家一家去说,算一算,像他这样没有地的,都有四十多家了。没有地的农户,都热情地支持这个事情。都说了,有空一定会过来,要投一个重新分田的赞成票。看到这样的结果,他觉得自己的奔波总算没有白忙。 今天汉二从桥头走向后湾,他的心情是舒畅的,脚步是轻快的,虽然忙了一天,腿脚有些疲劳,但他今天特别高兴,因为前几天已经收集了,没有地的农户,一共有80多户了,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就在前方,再走一走就能遇到。 汉二下了堤,盘算了一下,截止当前,没地的农户终于收集齐了,加上其他人帮忙收集的,一共有80多户,80多户,对汉二来说,是很多的。这还是不加上外地打工的,做生意的。他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和树堂,宏堂,千稳碰头的时候,商议一下,什么时候,可以和小春谈一谈了。” 在分田的事情,汉二是打心里就感谢树堂和宏堂,要是没有他们两位的帮忙。对他来说,从什么地方开头,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毕竟以前他一直在外面做木工,家里种地的事情,他放在心上的很少,甚至根本不关心,直到这次重分田,他才开始试着了解村子周边的人,才开始了解农村里的各种事情,只要没有在外打工的农户,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 一到树堂门口,树堂早就搬了凳子,在屋檐下放好,等着汉二,宏堂,千稳的到来。关于这次碰头,他也想商议一下,挑选一个时间,一个不下雨的天气,一个村里都能有空的时间,这样才能把村里人聚集起来,在村里的仓库开一个会。 原本宏堂这些天也忙着,有空就去附近的村落走一走,问一问。他有时还拿出笔,记一记,询问没有田的生活问题,都是听到把自家晒谷,打谷的场地给变成了耕田,甚至在汉北河岸,在岸边找一些空地,除掉了岸边的草坪,开始种一些荒地。对把晒谷场给毁了,变成了耕地,他的内心有点闷,一直闷到他的喉咙哽咽,到后面又听到开了岸边的草坪,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真想阻止眼前的农民,告诉他们,那些草坪可是保护汉北堤的,可是话到口中,却哽咽在心里,只能在内心无可奈何,他想这重分田的事情,还得努力,还得继续,毕竟关系到最底层劳动人民的生存问题。但自从小春和他聊起重分田的事情,要他稳定现状,把握住当前的机械化耕种,他开始有点犹豫起来了。 有时,他会在田埂上徘徊,不知是要回家,还是要继续往外走。外人看他在徘徊,以为是在散步,其实在他的内心,却在煎熬,他最开始支持小春的卖田行动,毕竟空着也是空着,他也看到了大户的成长。在机械插秧,收割的现代农业中,大户与插秧机,收割机天然地连接在了一起,彼此相互解决着彼此的问题。可是那些失去了地的农民呢,他们又该如何?如果这分田重新开始,是否意味着,现在的农村又回到了十年前,田被很多户分占着,是否要机器插秧,是否要机器收割,又多出了不同的选择,如果这些田是单独的还好,如果是分开的,彼此交叉的,就会出现一边要机器收割,一边要手动收割,但这手动收割的田又挡了收割机的路,中间无形中多了农民之间的协商,让步还好,对于不让步的,固执的农民,又多出许多牵扯,麻烦。一想到这些,他真不知,这重新分田是好,还是坏。但又想想像汉二一样的农民,和那些比汉二还要困难的农户,在外生存困难了,不得以才回到生养他们的地方,总不能连种最基本的农地权利也没有了吧。 想了许多天,宏堂还是觉得要争取一下,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等到以后遇到问题,也可以想办法一个一个解决。他在心里默默地拿定了初步的主意“今晚,我也正好要去树堂门口讨论这事,顺便了解了解下一步的想法。”便朝树堂门口走去。 “树堂,我负责的几个村子都问了,问的结果还行,有40多户都支持,加上宏堂,千稳,和你及其他人的帮忙询问,到现在我们有80多户了,这还不包括在外地打工的,做生意的!”汉二刚到树堂门口,还没来得及坐下,便兴奋地说道。 “汉二,不错呀,我也是按分的村去问了一遍,一些没有地农户,对我们的重分田,热情很高,相当的支持。”树堂说道。 “我按照前面讨论,去了解大户的想法,他们还是很坚持,很顽固,不论我怎么解释,都不想分田。这与没有地的农户形成强烈的对比呀!”宏堂说道。 “宏堂,他们不分,他们有他们的理,我们要分,也有我们要分的理,就让他们去。毕竟大户少,没地的人多,只要大家走在一起,到仓库去投票,按照以前的公平,公正,民主,一定能有个合理的结果。”树堂说道。 “恩,说的对,这次,我还是蛮有信心的!”汉二说道。 “行,到时我给你们仔细对一下票,我肯定是支持你们的!”宏堂鼓起勇气说道,这勇气从口中一直传到他的脚底,让他浑身感到一股暖流,像温暖的春风迎着他吹过来。 “那我们约个时间吧,我看这日子也差不多要定下来了。就这个月,金秋10月底吧,还有一些天就到了。”树堂说道。 “我这没有问题!”千稳在旁边冷静而有力地说道。 “我这没有问题!要不宏堂也帮忙看看。”汉二说道。 “我也没有问题!我查了天气预报,这些天的天气都很好。”宏堂说道。 “树堂,那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约一下小春,如果他确认了,我们再分头去通知一下村里人。”汉二说道。 “行,要是小春说不行,我们就问他那天有空,一直等到他有空那天。宏堂,你毕竟是村里的干部,为避嫌,你就别去。”树堂说道。 “恩,我在背后会默默地支持你们!”宏堂说道,这一句话,仿佛像钢铁般的坚硬,穿过灰蒙蒙的夜色。 第236章 再问 第二天,一早,汉二,树堂,千稳顶着白蒙蒙的大雾,一早到桥头的牌楼,找到小春,打了招呼。 树堂便说道“书记,关于上次重分田的事,我们又过来麻烦您了。” 小春一听是上次说的重分田的事情,说道“还真有点麻烦,先让我想想。”他转动这眼睛,心想“只有这么一小股农民,又是吵着要分地,要不就给他们组织一次,让他们接受现状。” “谢谢书记了,关于重分地,我问了村里一些没有地的农民,他们没有地种,都盼着那天能重分地。”汉二上前说道。 “你们要知道我们的规定要是定下来,就要坚持的执行下去,不管前面是沟,还是江,都得往前!关于这个重分地,组织到村里开会,也是个麻烦的事情。我想问一下,要是投票分地失败,你们可接受投票的结果?”小春问道。 一听到失败这两个字,仿佛一把尖刀在一块大青石上快速地划过,冒着火花,短而刺耳的声音让汉二耳朵难受极了,他握着拳头,心紧紧地绷着,觉得这些天满怀希望的打听,交流,一定能战胜反对的大户,他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要是失败了,那我也没话好说,我愿意接受结果。” “好,那树堂,千稳,两位的意见如何?”小春继续问道。 树堂和千稳也用肯定的语气答复着小春,他们接受投票的安排。 “好,既然三位都愿意接受投票的安排,那我就为你们组织一次村会,提前举行二十年一分田的投票大会。另外开一次村会不容易,要是同意分田的多,就分田,要是少,就按当前现状保持不变,规则还是老规矩,种地的参与投票。”小春说道。 “中!”树堂,汉二,千稳齐声说道。 “既然我们都同意,看看是否这个月底就安排?”树堂问道。 “好,这月底就办,老时间,还是晚上7点,在村里的大仓库,到时我让宏堂组织一下。”小春说道。 小春等树堂,汉二,千稳走后,去找到田军,让田军去通知一下大户,到时多带些人过去投票。 第237章 村会 在前湾与后湾之间,有一块平地,平地后面有一个老旧的仓库,仓库的大门朝着汉北堤。原本白色的墙壁,伴随风水雨淋,已经变成了灰黑色。房子有些高,大约有普通民房的两倍高,在正中间有两扇半演着的铁门。铁门的左右两边,各有四个窗户口,窗户没有玻璃,只是留出了一些透风口。屋顶用青灰色的瓦片盖着,年久有些老了,房子的旁边有滑落下来的碎瓦片。 以前这仓库是吃大锅饭的地方,墙壁上留着黑烟的痕迹,是当时烧火用的地方,地上还有一些油污的痕迹。即使时间过的再久,痕迹始终留在那,仿佛要向今天的人们讲述过往的岁月。 仓库里面有一处用砖块堆起来的台子,台子大概有半米高,主要是给开会讲话的人站,站在上面,朝下面的人群讲,让站在台下的人,能看清是谁在上面讲话。 仓库的前面是一个四方形的空地,空地早已被野草给占领,覆盖的严严实实,只是这是深秋了,野草由绿色变成了灰黄色,萎缩了起来,紧紧地贴着大地。以前这是挑灯夜战赶工的地方,每逢繁忙季,周边村子的人,每家每户都会出一个劳力,到这里打稻子,翻草,收谷。白天慢悠悠,晚上忙悠悠,事情总是做不完,一直忙到有人打了瞌睡,盼望着早点收工。等收工的口哨一响,这地方就开始热闹起来,沸腾起来,仿佛人们期盼的天亮了。 自从小春答复了开会的事情,汉二便每天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宏堂按小春的要求,从汉北堤岸下去,沿着乡间小道,去通知了一户又一户,对没有地的农户,他特意叮嘱,当晚一定要早些过去,切不可错过,这可是难得获得分田的机会,要是错过,就是要等从上次分田开始算,要满二十年,再分一次田。通知完成后,宏堂心里还是觉得不妥,又去找树堂,汉二,让他们在开会前,再去和没有田的户主沟通一下,务必要过来。 汉二按宏堂的建议,每天算着开会的日子,在开会的头一天晚上,他又打电火,摸着夜路,去附近村子,给没有地的农户,一家一家的提醒,前湾的千稳,军二,阳二被提醒后,也打着电火,摸着夜路,在有点凉爽的秋夜里,遥望着远方星星点点的灯火,朝那有光的地方走去。 田军也没有闲着,挨个给大户提醒,不管本村的,还是外村的,特别提醒,全家所有能做事的人,都去,别管小的,老的,到时按人统计,如果去少了,被分了地,可别怪。他自己又去叫了收割队的兄弟,让他们也带足人过去。 后湾的山稳,金平,铁水,小狗,木狗,及附近的大户,都早早就去了附近的亲戚家,叫了能走得动女婿,兄弟,姐妹,他们都铁了一条心,要民主,他们也可以民主,这次要让那些想要地人输个清楚。 开会的那一天,他们会悄无声息地来了。 原本七点开始,汉二下午五点不到,就在家问白枝“现在几点了,今天可是要开会的,要分田的!” “哎呀,现在太阳也没有落山,开会要七点,那时候,天都黑了,不要老是问,问的头转转,我还要做事的。”白枝为分田的事高兴着,又为这反复的询问有了点小抱怨,自从说今天晚上要开会,她已经被问了不十遍,再问下去,她都想离开家,找个清净的田,去挖土。 “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那就早点做点晚饭,简单吃好了,我要早点过去,你可以晚点过去。”汉二带着急切的心情说道。 “行,行,你先出去,别老是说,要是闲的慌,你就去林子里捡一把枯树枝回来。”白枝说道。 汉二没有回话,他默默地出了门,朝南面的树林走去,树林中的枯树很多,他慢慢地走着,慢慢地看着脚下,慢慢地捡起树枝。 “今晚,没地的可有80多户,这次从外地回来了好多户,肯定会比那些大户的人多,要是按照投票,我们这次肯定能赢的。”汉二在心里想道,想到能赢,他的嘴角露出了些许微笑,都憋屈了快一年,他都憋的有点烦闷了。自从开春了从西安回来,这一下子,一年的时光,就哗啦啦地要过完了。而为这分地的事,他可是多少个夜晚也没有睡好,多少个夜晚,独自起来,步行在屋前仅有的一片口粮地,又望着四周那一片又一片的翠绿,耳边听着一阵又一阵从远方,从近处,从身边,传来的蛙声。他的心情和蛙声一样,又闷又烦躁,真想大叫一声,让天亮起来,真想大叫一声,把自己给叫清醒,用清醒的头脑去想,去争,去取。可是争取了无数次,过程是曲折的,也是失落的,但今天的结果是终于盼到了即将到来的一天,盼到了即将要改变的一天。他想时间再快一些,让暮色包围在他身边,他好快步走到仓库,在那里,他要和那些没有田的人一起,一起投上属于自己的一票,一起投上改变自己命运的一票。 简单的晚餐后,汉二便匆匆朝仓库走去,在乡间的小道上,可以看见陆续行走的人。与过往不同,今天的人来自四面八方,走在乡间小道,走在弯曲而高低不平的田埂,都朝仓库走去。 汉二一到仓库前面的广场,广场上空空的,只是仓库的门已经打开,他还以为他会是第一人过来,没想到,一进去,宏堂已经在打扫仓库,将一些垃圾扫到一个角落。 “宏堂,早!你在忙呀,来,我来帮忙。”汉二高兴地上前说道。 “早,汉二也早呀,不用帮忙,一下子就好了。早点来好呀,总算盼到可以投票分田了。”宏堂笑着说道。 “是的,终于盼来了。今天不会有什么变化吧?”汉二压低声音问道。 “还有什么变化,都通知到了,不会有变化的。”宏堂说道。 “我是说小春,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汉二继续问道。 “小春呀,今天我早上碰到他,提醒过他,他说他会来的。”宏堂说道。 “那好,那我们就等一等。”汉二说道。 不一会,三三两两的人陆续进来了。最开始,一群的人窝在一起,一处处冒着香烟环绕的味道。 又不一会儿,汉二见到了过来没有田的农户,他上前去打了招呼。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仓库的台子上,挂着一个小型的电灯,电灯连着电线,电线连在一个老旧的黑色电瓶上,这是村里公用的照明电瓶,灯光看起来有点亮,但在诺大的仓库中,越发显得微弱,只能照亮台子和台下的一点距离,再远,只能看到黑黑的人头,和模糊的脸面。 汉二在心里盘算着过来的人,不一会,整个仓库都装满了,人群由开始的安静,变成了嘈杂,有手里拿着铁锹的,估计是在夜路上,怕遇到蛇,有的带着帽子,估计是怕深秋的露水,也有的妇女批着围巾,有的牵着小孩,也有的狗也跟了过来,因为仓库满了,狗儿只能在仓库的门口走来走去,像帮着站岗一样,一点都不分心,认认真真,有时还轮着旁边的狗上去走来走去。 开始汉二还能算清楚进来的人,后来,他就犯晕了,虽说他和树堂,宏堂,千稳,军二,阳二把周边的村子都走了一遍。但这汉北村附近的小湾湾很多,加上远一些的湾,以前走动的就少,过了十多年后,对有些湾里的人,还真有陌生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是区分不出来。 第238章 投票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汉二的心里开始有点没底了,他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按说,这附近的人,我都应该有点眼熟,要说不眼熟,面总得有点熟呀。”他又看了看讲台的灯光,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搜寻着白枝的身影。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白枝,他又和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说,换了位置,朝白枝那边移过去。 “白枝,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都等你老半天了。”汉二挤到白枝身边,缓了好一会,才说道。 “哎呀,人多呀,没想到,这么多人呀,真是人山人海,没地的有这么多人吗?”白枝说道。 “哎呀,没地的人很多,但因为很多人在外地,也就80多户,这也太多了吧!”汉二说道。 “这么多人,还没见这么多人的,不会是那些大户找的条子吧?”白枝疑惑地说道。 汉二一听说是条子,便摇摇头,他觉得这不可能,都是村里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我说,在没投票前,你要不去附近再找些熟人过来,把你以前一起做木匠的师傅们都叫过来,看样子,那些大户都叫了支援了。你看,怎么办?”白枝说道。 “这不可能!”汉二说道。 “很有可能,你看这场面,有多少人呀,少说也有二百,三百人吧。”白枝说道。 “哎呀,确实人挺多的,这可怎么办?”汉二在心里想道,他在心里一盘算,发觉来的人确实多了,还许多都不认识,他应该去外面找一些人过来帮忙,“哎呀,要是早点准备该多好!谁知这” “你去找人吧,我在这帮你看着,免得他们到时又搞鬼!”白枝朝汉二小声地说道。 “行,我出去一下,不知赶不赶的到呀!这时间怕是要到了!”汉二说道。 “不管赶不赶的到,也得试一试!”白枝用期盼的眼神说道。 汉二摸着头,又用手摸了一把脸,心想“哎,我还以为会一切顺利,难怪小春答应的爽快!原来还有这一套,都怪我太简单了,都怪我太简单了!”好不容易,挤出了仓库,他发现仓库外面也围着人,狗已经被赶到远远的田埂上,在田埂上候着。 汉二头有点热,他弯起手指,朝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敲了三下,口中骂道“哎,你看你这该死的!”停顿一会,汉二清醒一些,他快步朝木匠湾走去,由于心急,他的脚一不小心,踏进了田埂里的沟沟,一脚落了下去,像飞落的石头,陷了进去,扑通一下,他铺到了田埂上。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快步小跑起来。 木匠湾,在后湾的后面,中间隔着一个光嘎湖,里面都是学木工的师傅。这次秋收,已经从外地回来了一批木工,很多都是和汉二一样,当年交不起杂费,丢了地,到外面去打工了。先前家里留下老人,老人在家,村里又催着老人交杂费,因为交不起,田就不让种,最后留守的老人便荒了地。如今,有的师傅和汉二一样回来了,毕竟木工也是个年轻活,年纪大了,在外面也吃不了香,听到种地免费了,便纷纷往回走。 “火中师傅,开开门,是我!汉二呀!”汉二走到村东,是他熟悉的地方,是火中师傅的家。 枝丫一声,一个老汉开了门,说道“是谁呀?火中,他去开会去了。” “大叔,我汉二,那您也一起去,会议要人投票,多一个人,我们就多一份力量。”汉二说道。 “那肯定的,要支援的,我先和你一起去动员一下村里还在家的人。”老人说道。 汉二走到村西,从尾巴一户一户地敲门,老汉从村东敲门,不一会,就找了二十多个老人和妇女,汉二便走在前面,带着路,年轻的人走的快,年老的人走的慢,走了一会,队伍就越拉越长了,直到中间断了线,变成了一个缺口,两边的线条缓慢的拉开了。 汉二望了一下后面,他担心错过投票的时间,便头也不回朝仓库走去。 七点整点时间一到,小春便从仓库的侧面走了出来。宏堂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高音喇叭递了过去,说道“书记,喇叭是好的。” 小春接过喇叭,点点头,对着喇叭讲道“乡亲们,今天我们到这里,组织一次秋收后的会议。今天会议的主题,主要是面对一部分从外地回来,想要重新分田的人,所提出的重新分田的请求。经过村里仔细的研讨,组织,决定今天再这,以投票的形式,进行决策。现在请村里会计宏堂做记票公正,请各小队长,在讲台下计数,最后给结果。” 不一会,十多个小队队长,在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靠近讲台的地方,将讲台正好包围了一圈。 “乡亲们,我是会计宏堂,我为大家做最后记票的裁定。请大家安静,请支持重新分田的种地人举起手来!”宏堂大声地喊道。 在人群中,陆续有手伸了出来,越过头顶,直直地指向仓库的屋顶,有的手是黑的,有的手布满了皱纹,有的手是蜡黄的,也有稍微嫩一些的手。白枝听到要举手,她在一个角落,垫着脚尖儿,高高地举了自己的手,目光紧紧地盯着仓库拥挤的大门,此刻,她希望汉二就出现在大门口,带着一群人,纷纷地举起手,但仓库门口还是和往常一样,拥挤不堪,“哎,汉二呀,你怎么还没有到!都开始了!要计票了!” “现在开始计票了!请支持分田的,请举手”宏堂喊道。 “1,2,3,” 几个小队长,分别将记录的统计,报给了宏堂。 汉二在远处就听到仓库高音喇叭的闷闷声,他猜想,估计投票就要开始了。他顾不了后面的,便小跑起来,不管前面的田埂是坑,还是水洼,他小跑着,他还觉得不快,又加快了速度,像百米冲刺一样,大步地跑了起来,他开始还担心后面的人会说“怎么把我们给丢了。”到他大步跑起来的时候,他头脑中只留下一个目标,他要赶在投票前,为自己投上一票。 汉二赶到了仓库的场地上,场地上散落着一些围着的人,闲聊着,抽着烟,仿佛里面的世界,与他们无关,里面的人投他们的票,外面的人抽他们的烟。门口围着人,汉二想进去,但好几个大汉像喝醉的木头一样,说也不应,推也不应。汉二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外面,但还有一线希望,因为投票还没有停止,他继续用力地在门口挣扎着,希望能再争取一下,就一下,让他到里面去举一次手,他进不去,他用力地举起了手,直到耳边传来宏堂熟悉的声音。 “重新分田的计数,现在正式停止!”宏堂喊道。 “重新分田的记票,经我和各个小队长,核对,确认,一共为98票!”宏堂喊道。 汉二刚刚坚硬的身板,伴随结果的到来,他一下子松软了下来。“哎,要是我进去了,就能多一票。”他只好从门口离开,朝外面走出,刚刚过来帮忙的老人,妇女,缓缓朝这边走过来。 “谢谢大家了,我们来晚了一步,我们这边投票已经结束了,就看大户那边的投票了。”汉二说道。 “结束了?哎,真快呀!”人群中有人愤愤说道。 “是的,不过,大家不要泄气,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们还有希望!”汉二说道。 宏堂记录了支持分田的票数后,便说道“保持现在耕地现状的投票开始,支持的,请举手!” 白枝在人群中,看到一只只手刷的一片又一片的举了起来,而刚刚她期盼的举手,确散落的人群中,稀稀拉拉的。 白枝眼前有点晕,她感觉难受,她只觉得,这次他们要错过一次难得的机会了。这重分地,以后怕是难了,要处理,也是再等近十年了。白枝低着头,叹着气,她想到外面去,呼吸一下外面深秋湿冷而干净的空气。 “保持现状耕地的计数,现在正式停止!”宏堂喊道。 “保持现状耕地的的记票,经我和各个小队长,核对,确认”,宏堂喊道,当他看到后面的数字,他,有点意外,他顿了顿,感觉喉咙有点哽咽,继续喊道“一共为200票!” “经过投票公正,本次投票结果,请村里书记小春宣布。”宏堂说道。 小春看了下面吵闹的人群,笑着说道“我宣布,经过投票表决,目前耕地保持现状,不变。” “今天会议到此解散,出门注意脚下,谢谢!”宏堂喊道。 第239章 停留 “回去吧。”白枝在仓库前的场地上,心里像喝了一碗醋,有点隐隐的难受,她对汉二说,“你看人都散了。” “你先回吧,我想在这停留一会,我想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以为我们会,谁知又是”汉二不想走,脚底下仿佛有吸铁石,吸住了他的双脚,分田的失败,像一盆秋天的湖水,冰凉冰凉地从头顶一直倒到脚底,让他最初的希望一下子毁灭了。 “这分地,要和少鱼商量一下吗?听听他的想法。”白枝说道,她想替汉二也想点办法。 “别麻烦少鱼,他在城里有他的事情,咱们的事情,咱们自己处理,再说,城里的东西,在农村也行不通,走不通。”汉二说道。 “天真是晚了。”白枝看着汉二,见汉二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愿,便将口中的话又停了下来。她也没有走,她继续看着周围的人,有的打着手电,有的提着老式的马灯,离开仓库,向田间散去。 宏堂等仓库的人散去,他独自下了讲台,面对分田的失败,他的脸上挂着无奈的失落,这样的结果,他完全没有意料到,他原本以为今晚是给没田农民的,一个胜利的夜晚。 树堂在仓库门口,一边看着讲台上的宏堂,一便看着仓库外面的汉二,他知道,面临这样的结果,谁都不好受。他想,等宏堂出来,一起去安慰一下汉二。 “树堂,你还在这。”宏堂走到仓库门口。 “等你,咱们一起去找找汉二,安慰他一下,你看他在场地上,就像个木头人,站在那站了好久,站的人都散了,还在那。”树堂说道。 “分田的事情,真对不住!”宏堂说道。 “宏堂,这不怪你,一起走吧。”树堂说道。 宏堂点点头,和树堂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出仓库,慢慢走到汉二旁边。 “汉二,今晚对不住呀!”宏堂说道。 “宏堂,这是那的话,我也没想到。”汉二说道。 “汉二,这不怪我们,要怪就怪这些大户耍了手段。”树堂说道。 “哎,还是怪我反应慢,要是早些去找救援,说不定,还能改变。”汉二说道。 “这次虽然失败,我们后面还是会有机会的。”树堂说道。 “真是可惜。”汉二叹息着说道。 “先回去吧,这之后就是冬天了,天气也冷了,这个冬天,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树堂说道。 “你们先回吧。”汉二说道。 树堂和宏堂点了一下头,便朝后湾的田间缓缓走去。 仓库的灯熄灭了,场地上也暗了下去,也静了下来,刚刚的熙熙攘攘,变成了死一般的宁静。 “要不,等后面再争取组织一次。”白枝说道。 “那有那么容易。”汉二说道。 “没地,我就去帮工吧,帮工总能糊口。”白枝说道。 “到那去帮工?现在都是机器收割,机器耕种,连牛都不用下地了,等着养肥,杀掉。”汉二有点埋怨地说道。 “总会有地方需要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用机器,毕竟机器也贵。”白枝说道。 “到时再看看吧。”汉二说道。 “过了冬天,就是春天了,不知少鱼会不会回来,看样子,他很忙,平时都没个电话说说,哎。”白枝叹息道。 “是的,转眼可是要过年了,过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年。”汉二说道。 “不对,今年我们有了电,有了一口井,有了屋前的地,有了屋后的菜园,一定能过个好年。”白枝说道。 “也是的,明天之后,我想桥头的小工,就不去了。”汉二说道。 “为什么不去了,不是好好的吗?”白枝说道。 “算了,这次勤义也没过来投票。”汉二停了一下,他一想勤义不过来投票,最近对工地的不满,从内心翻滚者,如潮水一样涌到了口边,“我早就不想去了,要是他勤义过来,我还看他面子,去帮帮忙,他这次不过来,我也不再去了。再说,多去一天,我就多看不下去一天。最开始只是墙有点不直,后面我仔细一看,发现那地基也不平整,居然一边高,一边低。还有最北面的一面墙,因为地基靠里了,但墙壁为了方正好看,这一堵墙,一半的砖块在地基上,一半的砖块在外面,悬在空中。这那是盖房,就是为了赚点钱,拿房子的安危,人的性命,不当回事!” “哎呀!怎么这样,还有很多人都说房子好呢!你可别对着勤义说,要不他怨你。”白枝惋惜地说道。 “我才不说,他勤义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他还一起和泥工师傅用手和泥土在掩盖,只是露出的太多,太长,掩盖了好几天,才算掩盖了,虽然明眼人看不出来,但细看还有痕迹。房子好?就只好在外表,那里面可不能看,可不能比一比。”汉二说完,又想起刚刚分田的失败,他更加有了怒火,继续说道“就像这分田的结果,外表看似完美,到处在迎接,到处在鼓掌。还开会,还投票,还公平,还公正,还公理,可里面谁又能扒开来看一看,比一比,发现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别说了,胳膊扭不过大腿,我们就做个普通的农民,安安稳稳的,你不去工地,就不去,这分田没分成,就没分成,随他去。”白枝说道,在她心里,她不敢按汉二的话想下去,那可是一片黑暗的深渊,她想向着阳光,看着光明,那怕是贫穷的,平凡的生活。 “我就要说,他小春凭什么本事做书记,就凭卖了雷炸湖,挖了汉北河的树,卖了田,这谁不会,只要没有了良心,谁又不会做?我就看不惯这种人,下次见到,我理都不想理!”汉二将心中不平的话说了出来。 “你别说了,后面还是要找他帮忙,再说也没黑纸白字的证据。我们身边就是有这样的人,他做的错的,就有人支持,他做的越错,支持的人越多,还是榜样。可又有什么办法,别人能适应,我们为什么不能适应。”白枝劝着说道。 “你别劝我,从今天这个事,我算看透了,看透了这村子,我真想离开这,换个地方。”汉二说道。 “你换那去,那都不是你的家,就这块地是你的家。别说了,说多了又不能当饭吃。”白枝说道。 “我换,”汉二的话说了一半,又卡在喉咙间,他真不知能到哪里去。 深秋的风吹着汉二气得有点发热的脖子,发汗的手心。他将手掌摊开,让发汗的手心凉了下来,他知道这现实的生活,就像这黑夜一样,麻木,无动于衷,不管你是有心,无心,有情,无情。再多的话,也说不清楚,再多的话,也解决不了生存的问题。 第240章 惦记 秋收忙完了,村会也开完了。 虽然是深秋,但山稳如满面迎着春风,他算计着这年的收成,算算粮食,又是大丰收,加上完美的村会,让他心情如春天般的风一样,一阵轻松。又如烈酒之后,高度的酒精在咽喉里燃烧着,打开了全身的毛孔,热气从每一个毛孔中迸发出来,一阵舒畅。 自从上次看了桥头花园,山稳就惦记着桥头花园的房子,在心头时时想起那漂亮的房子。他想这农村他住腻了,到处都是破破乱乱,路也没有。要是没有这水田,他早就想离开这了。 汉北河的桥头,就不一样,那有干净的河流,有高高的桥头,有漂亮的房子,黑得发亮的沥青路,有一排排小房子,房子里卖着各种商品,对了,还有一所小学,正好是孙女,孙子上学的地方。 原本村里有所小学,但早几年就破产了,破产的原因不是没有老师,而是没有了学生。整个汉北河岸村里原来有五百多个小孩,现在估计三十个都不到了。破产的时候,校长借机提前退了休,留下几乎所有的代课老师,就地被永久解散。代课老师没想到,代了一辈子课,在中年的时候,被解雇了,又跑到田间种地,在生存面前,他们才发现书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眼前是水田才是真实的。 让山稳没想到,这计划生育实施不到十年,把小孩消灭竟如此的快,别说整个村里,就他现在的后湾,才三个小孩。自己的孙子还是超生的,被罚款了两万,正好是一年的水田,白干了。他罚的心甘情缘,他想反正将来会多一个劳力,罚款就罚款,这两万迟早以后会赚回来。相反,他对那些在外地打工的,特别是没有小孩的,都会斜着眼睛看,心想“你看,这小年轻,天天鬼玩,不知道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娃都不养一个,老了,看你们还生的出来不!老了,看谁来养你们!看你们指望谁!别回来指望这块地,到时地也没有了!” 山稳也为孙女,孙子担心,毕竟在农村,每天步行到桥头上学,路途有点远,还有走在汉北堤上,总有来来往往的汽车,不是挖泥土的,就是烧砖块的,这些司机性子都很火爆,喝点酒开车就算了,有的还一边喝酒,一边开车。前些日子,就有司机把拖拉机开到了河沟里,幸好人会游泳,没被淹死,对这些人来说,早已没有了追求,单身一人,没有了牵挂,没有了拖累,只要逍遥自在,能喝的时候,就喝个醉,能有钱的时候,就在桥头赌个精光。他因此很担心小孩的安全。 除了农村的四处散落的空房,常年无人住,山稳觉得常年没人住的房子很是阴冷阴冷的,特别是晚上,感觉进了一个沉睡的地方,没有一点生机,没有一点灯火,全是黑压压的,冷悄悄的。虽然他不怕鬼,但是他还是觉得有点凄冷,特别是他经常听到老人在黑冷的屋里走了,过了好多天,才被人发现。这眼前的村庄如一位老人,即将缓缓离开,不带走任何东西,不留下任何东西,这更让他想离开眼前的农村。 如果说农村破点就算了,更让山稳恼火的是,每年都有小偷小摸来光顾,这些小偷小摸,不是偷鸡,就是摸狗。先把屋前的狗给药死,再挑个黑云笼罩的晚上,半夜三更的时候,不知动作为什么那么轻巧,不知从那搬来的云梯,翻过围墙,进了后屋的厨房,找了鸡窝,就俏无声息地把鸡窝给掏空。天亮了,山稳要是没有听见鸡的喔喔声,便大叫一声“哎呀,这偷鸡摸狗的!”山稳已经有好几次都这样了,他每年都对自己说“晚上睡觉一定要保持警惕,一点响声,我就要跳起来,我要砍掉小偷的一只胳膊,砍掉小偷的一只手也行!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 除了桥头花园的房子漂亮,价格虽然有点老贵,但对这老旧农村的失望,才是山稳最大的理由,他曾试着想改变,发现改变不了,都是一些七老八老的人,没有年轻人,就没有活力,就永远也改不了,既然改不了,他就想换个方法,不如离开,选择到桥头去,在那还有一些人在聚集。这老旧的地方就当种地的地方,就当收割稻子的地方,就当打稻子的地方,就当临时的仓库,就当存放杂货的地方,就当存放一切不要的东西的地方。总有一天,房子会被雨水侵蚀,一天一天的倒下,融入到泥土。树林一天一天长大,一天一天被砍伐,搬走。湖泊,一天一天被挖掘,长满杂草,腐乱,附近的垃圾顺着黑污的小沟,慢慢流入,湖面飘荡着着人们最爱的哈奶瓶,乐罐,酒瓶。四周农田里的各种助长的肥料,各种杀死虫,各种斩草除根的农药,强烈地散发着化学的药味,弥漫着,消散着,被人呼吸着,落入田间,最后溶解在这湖里,沉淀着,堆积着。 秋收后的宁静,给了山稳更多的时间,让他重新审视着这片熟悉的土地,虽然他也曾留恋曾经的岁月,累了在河边的青草地上睡一觉。渴了,喝几口湖边的水。村里的伙伴,家家串家,一起在村里无忧的玩耍。可是在现实面前,他不得不换个思路,顺着潮流,抛弃落后,迎接新的。而眼前落后的,就是这破旧的农村,而新的就是桥头盖的新房子,他觉得他有必要和淑二商量一下,这些年存了一些钱,是可以动刀子的时候了。 秋收后的宁静,也给淑二一些时间,关心一下孙女,特别是孙子,要他好好吃饭,不长高也行,至少身上长点肉。在过年的时候,从外地打工的儿子,媳妇看到孩子,不至于会心疼。她也不喜欢管着山稳的事情,对她来说,山稳那事,不就是去桥头喝喝酒,吹吹牛,要不就是在水田里忙死累活的。有时间,她陪着孙子在稻谷场地上,一起寻寻萤火虫,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在稻谷场,摆着一张旧木桌,两个孩子已经吃完,在场地上开心地寻着萤火虫。 山稳酒过一半,见淑二站在旁边,搬起一把凳子,他想今天和淑二谈谈换地方的事情,那个他想了许久的事情,便说道“淑二,坐一下,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什么事,还这么正式,你就说吧。”淑二坐下,继续看着场地上的孩子,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 “你别管孩子,专心点,你知道吗?勤义在桥头盖的一排房子,一层快封顶了。一套25万,上次我路过,去看了一下,很不错,附近不远就是咱们孙子读书的小学,我想,要是住在那,我们孙子读书的问题就方便很多了。” 淑二一听房子价格,便惊叫道“二十五万呀,可是你种地二十五年的收入,你别去躺这混水,又不是没房子住,这房子才盖了几年,才住了几年。一砖一瓦也都是买的。” “哎呀,你别着急,先听我慢慢说。”山稳说道。 “那你慢慢说。”淑二说道。 “如今呀,村里小学倒闭了,人也没几个了,就一些留守老人,还到处都是鬼屋,随时都可能坍塌,很危险,路也没有,一下雨,就是一层一层的泥土往上翻,要不就是一坑一坑的乱稀泥。我想这农村,估计是衰败了,你也知道,人好的时候,可是越好,这地方和人一样,越好就越好,如今这样,怕是会越来越糟糕了。” “我就觉得这挺好的,有房子,有稻谷场,有水田,还有菜园,那儿衰败了,那儿糟糕了,现在是秋天呀,等春天一来,又是新的天地,到处是绿,到处是生机。”淑二说道。 “我不是和你说这个,我是说的是人,没人,有这么多的地有什么用?没人,这迟早就会没落,所以我想呀,还不如趁早离开了算了。”山稳说道。 “要走你走,我才不想走,我觉得这挺好的,才不想离开。”淑二固执地说道。 “我说,你怎么听不进去呀!我都在细心地解释了。”山稳说道。 “我听不进去,你和儿子媳妇商量吧,他们同意,我也同意,他们不同意,我就在这,守着我的地方。”淑二说道。 “也好,也好,等过年,儿子媳妇回来,我再议这事。”山稳说道。 第241章 来人 汉二之后就和勤义说了,家里要准备冬天的柴火,他不能再过来帮忙了。勤义再三挽留,也没有留下他。汉二从此没有再去桥头帮工,在家忙起了冬天的柴火。 每当夜幕来临,寒气逼人,勤义就独自一人,孤零零地看着眼前的一排房子,和前面的红布广告,都过了这些个天,都没有几个人过来问问,也没有几个人过来看看。他开始一天比一天着急起来,着急今年的冬天可能会很冷,很冷。 江连发得知汉二不愿意搬走,本来他想再去问问,说说好话。但当他几次走在汉北堤上,遥望着北岸的远方。他发现近的雷炸湖已经落入他的计划,他想下一步就是隔壁远点的光嘎湖,那有更广阔的土方,他想再等等,等过了这个冬天,开年的时候一到,到时就和小春商讨这买湖的事情。 汉二每天在林中,收拾枯树枝,砍断,捆成一捆又一捆。 白枝将后院的蔬菜收割了,白萝卜拔了一盆又一盆,叶子和萝卜分开清洗,在隔壁的竹子林,砍了一些竹竿,铺在屋前的稻谷田间,将萝卜叶子一把一把,整齐地放在竹杆上,青青的叶子趴在竹竿上,两边往下垂着,彼此垂下的绿叶,像一排绿帘子。萝卜长的又白又长,便放在两根竹竿上面,一根紧挨着一根,像又粗又壮的一字排列着。 这样的生活,仿佛就是十年前离家的生活,白枝仿佛又找回到了即将过年的喜悦。只是一闲下来,她就会想着她的孩子,对在外地工作的少鱼,说心里话,她是有点抱怨的,毕竟都工作了,为什么不抽空多打几个电话,多说几句话,她很想知道他在外面的生活,在外面冷不冷,生活好不好。有时想了少鱼,她就想少牛,一想起少牛,她就有点埋怨自己,当初就应该坚持让他读完初中,去学什么武,荒废了学习不说,又不知结交了些什么人,原本在家里叔叔的帮忙下,学了早点手艺,又因为天天被城管赶,被城管抓,被城管罚款,没有坚持下来,去了离家最远的南方。听人说,南方治安不好,一到年关,到处是忙了一年,有钱的风风光光回家,没存到钱的就乱抢,乱骗一阵子,只有过了关口,南方才恢复到往常。她不知道这些年少牛在那,又过的如何?她想少牛应该知道种地免费了,要是在外面活不下来,应该想着回来,回到这最开始生活的地方。 有时白枝梦里会梦见少鱼,有时梦里会梦见少牛。一醒来,她发现身边屋子空空的,原来刚才是梦,那一夜见到的人,是在梦里。 有时,白枝起来很早,就去开门,她会仔细看看屋前的周围,是否有人,又遥望着汉北堤,看是否有人朝这边走来,她想,也许有一天少牛会回来,从汉北堤走来,在门口等着她开门。可是屋子周围空空的,只有林子中鸟儿鸣叫的嘎嘎声,嘻嘻声。屋前一片白茫茫,只有一条黑狗站在门口的树下,看着她,摇着尾巴,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仿佛要她过去陪陪它,或给它一点安慰,毕竟它站了一个晚上的岗。但她更希望,突然能听到它的汪汪声。她一听到,便会猜想怕是少牛回来了。可是狗从来都不叫唤一声,它只会老老实实地站在树下,遥望着远方。 “汪!汪!汪汪!” 一天白枝在屋内,她听到了狗的叫声,她想,“怕是少牛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脸盆,不再多想,心有点砰砰的跳,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叫什么叫,谁让你乱叫!”汉二在树林中站立着,朝屋前的黑狗骂道。 白枝出了门,看了一眼黑狗,黑狗正一边摇动尾巴,一边朝汉北堤的方向叫。她顺着狗叫的方向,发现汉北堤岸上,仿佛确实有人,正朝这边走来,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只能看出黑影。她睁大眼睛,用力的看,她想看看有几个人。看了一会,她发现是两个人在动。要是只有一个人,她还会高兴,因为那有可能是少牛,如今是两个人,她想这怕是过路的吧。 她进屋了,继续忙她的。屋外时不时地传着狗的断断续续的叫声。她听着狗的叫声,觉得有点烦,便朝门口喊道“别叫了,再叫就不给你吃了!”之后狗的叫声才停了下来。 白枝又听到屋外狗的叫声,此时狗的叫声更强烈了,她也不去管,直到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 “砰,砰,砰,砰,您好!” 白枝听到了身后的说话声,手心一紧,内心一绷,回头一看,看到两个穿着整齐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 “这”白枝赶紧顺手搓动一下,双眼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警察。说实话,她怕穿这制服的,一见到这穿制服的,脑海中就浮起曾经丢掉的手镯,曾经做早点被城管处理的事情,可现在是大白天,还是在自己家,怎么又有什么事情了。眼前看着这穿制服的,她本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她又觉得最近没做错什么。难道是汉二分田的时候,抱怨了几句,被人揭发了?可是那个晚上,就她和汉二两人,周围的人都回去了,再说汉二之后也没再多说话,也没再去争什么,也没再去斗什么的,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准备过冬的柴火。 “我们是公安局的,汉二在吗?”一个穿制服的说道。 “他不在,是他做错了什么事吗?”白枝有点慌张地说。 “不是汉二的事情,是你家一个孩子的事情,你最好让汉二过来。”另外一个穿制服的说道。 “好,我就让他过来,你们等等。”说完,白枝便走进树林,一边走,一边叫道,“汉二,有人找我们一下。”踩在枯树叶上的她,担心极了,是关于孩子的事情,“莫非,莫非,莫非又出什么事情了,不出事,警察是不会找过来的,哎。”担心的眼泪湿润了她的眼角,她怨自己没问清楚,就出来找人了。 “什么事,我在这边,这么慌张。”汉二见到慌张的白枝,和她那已经打湿的眼角。 “有两个警察来了,要你也过去。”白枝说完,就往回走,“说是关于我们孩子的,你赶紧和我过去。哎,又是警察,真担心。” “别担心,有事,慢慢来,总会弄清楚的。”汉二让一样不安的自己静了静,安慰地说道。 穿过这片树林,就是屋前。 “你是汉二吧?”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说道。 “我是的,请问有什么事?”汉二说道。 “是这样的,我们以前来过几次,您是不是有个孩子叫董少牛。” “是的,那是我的大孩子。” “董少牛因为参与了社会上的邪教组织,被我们公安机关依法逮捕了。” “啊,这怎么可能,少牛,你怎么会这样呀!”白枝听到少牛被捕,伤心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在旁边小声地抽泣着,她想,以前少牛可是去学武,村里有那么多人去,和他的一起的同学也有好几个一起去学的,怎么学着学着,就变成了这样。 “白枝,你进屋去,我来处理。”汉二扶着白枝,让她进屋。 “不,你们说,我不看,我就在旁边,让我一个人伤心一会。”白枝继续抽泣道,她内心难受极了,这难道就是她盼着的结果吗?这难道就是她日思夜梦的结果吗?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跳进了火坑。 “少牛他在那?”汉二心里也是难受着,煎熬着,但他必须冷静地,继续站在那个,“我们可以去看他吗?”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来过,不过你们不在家。他在市里的精神病医院,医院在为他治疗。你们这次在家,抽空可以去探视一下。”一个穿制服地说道。 “好,我们最近就抽空去看看。”汉二说道。 “地址在这张纸上,你们拿这张纸,就可以探视。其他事情,可以联系精神病医院,也可以联系我们公安局。”一个穿制服的说道。 “好,谢谢两位警官。”汉二说道。 “不客气,其他事情没有了,我们就离开了。” 狗的汪汪声,断续地叫着,间隔越来越长,声音一次比一次的小,最后狗安静了下来,屋前恢复到了之前的宁静。汉二安慰着白枝,虽然他心里也难受。伤心了许久的白枝,渐渐缓过神来,她拭去眼角的泪,两手的手指慢慢收拢,紧紧地握住拳头,在内心深处,她反复地告诉她自己,“少牛一定是正常的,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汉二默默地站在屋前,他想明天就可以去看看,虽然他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明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