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情》 第一章 分手，为什么 “买买买！我们分手吧！”姜时宇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憋在他心里面，足足有四十六天十九小时零六分钟的话。 “分手？现在？为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你认识的人里面最漂亮、最有气质、最有品味的人。 你不是说，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你喜欢我的全部。 你不是说，在你眼里，我全是优点，没有缺点。 你不是说，不论我是贫穷还是富有，是健康还是疾病，都改变不了我们之间关系的基础。 你不是说，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你别开玩笑了，你不可能和我分手的。”女孩站在乐高店的收银台前，一只手拿了一个限量版的乐高配件。 一秒钟之前，女孩还在欣喜若狂地准备去收银台付款，埋单时候的快感，在很多女孩心里面的地位都是超然的。 一秒钟之后，因为被忽然进店的男生提分手，女孩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不过是最近这一个半月脱不开身而已，怎么“二十四孝“了两年多的男朋友，如此突然地跑到才十分钟之前才开门营业的商场里面，没头没尾的，上来就是一句要分手？ 就算是要分、就算要划清界限，也应该是半年前，在她家里出事的时候。 那会儿，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死党，全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深怕被她家里堪比天灾的人祸给牵连了。 那些从初中就开始追求她的男孩子，也非常有默契地集体消失了。 现在，她家的大麻烦明明已经有可能要画上句点了。 在她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唯一不离不弃的男孩，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如此迫不及待地提出分手？ 如果现在分手，那家里出事之后，算是用她的命稳定下来的局面，是不是又要彻底泡汤了？ 作为最后一颗救命稻草的姜时宇，要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把她抛弃了，真不知道原本就深怕她会跑路，或者翻脸不认人的那帮闹事的，会做出什么样过激的举动来。 关键是，撵都撵不走的姜时宇怎么可能会提分手呢？ 时间明明就已经证明了，姜时宇是唯一真正爱她的人啊。 “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到现在还会相信随口说一说的话吗？ 我追了你那么久，前前后后表白了多少次？ 我说什么你都不答应，弄到后来我都词穷了。 ‘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是我最后表白的那天，在我姐的婚礼上听到的结婚誓词。 因为词穷才随便记了一下，也没有记全，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别说只是随便借鉴了几句结婚誓词用来表白，就算是一字不落地全背下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今时今日，认认真真结婚的人，也有一多半都是要离婚收场的。 我姐那会儿要死要活地非君不嫁，现在还不是已经在办离婚手续了？ 结婚了的尚且能离，我怎么就不可能和你分手了？ 也是你自己说，你对我的爱，从来就那么一星半点。 总不至于现在我要和你分个手，你就要反过头来想要死缠烂打吧？” 姜时宇今天说出口的这个分手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嘛？ 我承认，我答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很爱你，我纯粹是因为想要气一气我的爸爸妈妈，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男朋友。 当时的我，叛逆到只有和爸爸妈妈对着干这一个原则，他们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要做。 我那个时候还小，爱情、亲情、友情，只要带情字的我都不懂。 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我了。 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从我家里出事的那一天开始，我就都看明白了。 在我自己都已经放弃的时候，你依然对我不离不弃，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要跟你过一辈子了。 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爱，不管是一星半点、屈指可数，还是灿若星辰、数不胜数，那都是唯一的。 以前，我拥有的很多，愿意付出的很少。 现在，我拥有的很少，但我愿意给你我的全部。”女孩从表情到语气，都不愿意就这么接受被分手的事实。 看到被分手的女孩此时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姜时宇心里面端的是五味杂陈。 她终是在乎自己的不是吗？ 可是她如果真的在乎，为什么过去的一个半月，在这次见面之前的整整四十六天十九小时零六分钟，她根本就当自己是个空气，连条消息都没有发过，更不要说是打电话了。 是因为自己终于提了分手，才终于听到了女孩的表白吗？ 他真的是她的唯一吗？ 为什么唯一这两个字，现在听起来，要多讽刺有多讽刺呢？ 姜时宇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家卖乐高的店，他甚至没有办法直视女孩的眼睛。 明明是他自己忍受不了提出要分手的，现在还能说些什么、期望些什么呢？ 再怎么样，横在两人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会得到解决。 唯一，多么刺耳的唯一？ 姜时宇有点失望地看了女孩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刚刚还在乐高店兴高采烈地买买买的女孩，一下子就急了。 原本她两只手各拿了一个装着限量版乐高配件的盒子，见到姜时宇要走，想也没想，就把两个装限量版配件的盒子都抱在了左侧，腾出右手，一边跑一边去拉姜时宇。 “你等我一下，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火急火燎地过来跟我说要分手，我是不会接受的。 分手也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情吧，总不能你说分就分？ 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吧？ 该不会是你家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女孩一路狂奔，快出店门的时候，才终于追了上来，右手将将拉住了姜时宇的衣角。 被女孩给缠上了的姜时宇刚想抽回自己的衣服，乐高店门口的防盗警报器就嘀嘀嘀地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第二章 人赃并获 忍无可忍的姜时宇，还没有来得及抽回自己的衣角，就让着急忙慌地从乐高店里追出来的店员苏念瑶给拦住了去路。 “我说这位热衷买买买的小姐，你可不能就这么拿着限量版走了。 既然没有钱又喜欢玩乐高，你就买全新的星球大战黑武士乐高啊。 一个全新黑武士头盔，最多也就十五块钱。 你为什么非要我给你拿限量版的3036八乐高红武士头盔呢？ 我都和你说过了，除了颜色是红色的，其他的和黑武士头盔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这个红色的限量版头盔，不但是二手的，还很贵。 实际价值十五块钱的东西，换了个颜色，就变成了五千块钱。 一个二手乐高玩具配件，哪个正常的男朋友，会让你这么买买买啊？ 我都说这个很贵，是非卖品了。 你还非说钱不是问题，就算是五千块，也一样要买买买。”店员苏念瑶看到女孩准备带着限量版乐高红武士头盔跑路，像箭一样冲了出来。 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特别的红色小头盔，是昨天晚上才到店的“镇店之宝”，要是就这么丢了，可够她赔两个月的基本工资了。 昨天夜里，店长把这个明显拆封过的二手配件的价格告诉苏念瑶，并且让她好好包装的时候，她都觉得店长是疯了。 一直到店长大张旗鼓而又小心翼翼地给这个“隆重”包装好的红武士头盔加了双重防盗的时候，苏念瑶才不得不相信，店长说的应该是真话。 同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塑料块，就只有黑色和红色的差别，价格却飙升333倍，从十五块飙升到五千块。 苏念瑶忍不住感叹店长的标价太过黑心，店长却说自己良心地不行。 店长说，3036八乐高红武士头盔，是老板花了将近六百美金，从一个美国玩家的拍卖会上抢到的，是稀有的、有钱也买不到的限量版配件。 苏念瑶嘴上不敢说，但打心眼里觉得，店长说的老板很有可能是人傻钱多，是被拍卖二手配件的玩家给坑了。 实在喜欢红色，拿个黑的找人喷个漆，那也是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 有这么多钱，吃点啥不好？ 只有脑子进水的、花钱不眨眼的傻子才会愿意花整整五十张毛爷爷买一块二手塑料。 让苏念瑶没想到的是，这个贵的吓人的限量版头盔，到店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就有人巴巴地找上门来了。 连价格都没有看，就放话说，只要有3036八乐高红武士头盔，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苏念瑶的三观，在过去十二小时之内，被连续刷新了两次。 可能，现在的这个世界，不仅疯子多，傻子也一样多。 “说的就是，像你这样挥霍无度，只知道买买买的，有几个男生受得了？ 你既然自己买不起，就别这么拿着。 我们两个一起看着，是不可能让你就这么拿着限量版跑了的。 就你这种不管不顾的买买买，还好意思问别人为什么要和你分手？”这个时候，乐高店的另外一个店员王晓梅也追到了店门口给苏念瑶帮忙，一样的义愤填膺。 上午，店长不在，店里面就两个店员在上班，要是就这么眼睁睁地让人带着红武士头盔跑路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和苏念瑶还不都得喝西北风啊？ 要不是看在这个女孩，刚刚进店的时候，气质和谈吐都是极好的，而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熟门熟路，像个行家一样问有没乐高限量版的3036八红武士头盔，王晓梅和苏念瑶也根本也不会把店长刚刚“请”到店里来的镇店之宝拿出来给她看。 五千块钱，从绝对值上来说，并不能算是很大一笔钱，但售价五千块的一块塑料小积木，怎么都算得上是玩具界的爱马仕，价格压根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如今这个年代，有人在大商场的玩具店里面偷东西，并且人赃俱获，多少也算是件稀罕事儿。 苏念瑶和王晓梅，一个拦着去路，一个大声呵斥，瞬间就吸引了周边逛商场的路人甲乙丙丁。 “谁说我要跑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限量版，当然是要带回去的，你等我和我男……朋友……”因为刚刚在乐高店里面前被分手了，女孩说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忽然就卡顿了。 姜时宇提出分手，声音并不大，但很显然，还是被乐高店里的两个店员给听到了，进而由王晓梅嚷嚷到旁边看热闹的人，也都听到了。 触发了防盗警报的女孩，右手紧紧地抱着两个限量版的乐高配件，没有付钱就冲出了店门，都是显而易见并且无可辩驳的事实。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甲乙丙丁开始议论纷纷。 路人甲歪了歪脖子，仔细查看了一下女孩手里，那个装了红武士头盔的透明盒子，旋即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就这么一块指甲盖似的红色塑料，又不是什么黄金钻石做的，要卖五千这么贵？居然还真的有败家的人要买。” 路人乙在听到路人甲的感叹之后，更是一脸的鄙夷： “怪不得男朋友都看不下去，要和这种只会买买买的人分手。 要是真有钱，这么买买买也就算了，顶多就是脑子有问题。 买不起就想到要用偷的，这简直道德败坏。 小姑娘长得人模人样的，做点什么不好，学人家做小偷。” 现场没有一个人因为偷东西的女孩长得好看，就嘴里有一丝丝的怜悯。 “你说谁买不起呢？ 就这么两个小玩意儿能要多少钱？ 你刚说这个红的头盔五千对吧，那另外那个蓝色挂钩多少钱？ 我帮买买买……买了啊。”这个时候，刚刚还在提分手的姜时宇，忽然站出来帮女孩说话。 如果不考虑挺身而出的男孩话说到最后，有点结巴地连说了四个买字，还真挺像英雄救美那么回事的。 第三章 这么不凑巧 姜时宇没办法看着这么多人对女孩指指点点而无动于衷。 他没有再继续把自己的衣角从女孩的手里拽出来的动作，而是从身上拿了个钱包出来。 现场的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啥情况？ 感情这是人家小年轻在秀恩爱？ 闹这么一出，是想炒作还是想干嘛？ 又或者，是真的有人傻钱多没处花的？ 苏念瑶和王晓梅看到两个人都没有再走的意思，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只是这个才提了要分手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不是讨厌女朋友买买买吗？ 现在又主动要帮她付账？ 最后说的是什么？帮买买买……买了？ 这好好的，怎么忽然结巴了？ 紧张的？ 姜时宇没再解释什么，也没有理会现场的人错愕里面带着异样的目光。 很快从钱包里面拿了一张招商银行，主色调是黑色，右侧还印了一朵金色向日葵的卡片出来。 第一个追出来的店员苏念瑶接过这张黑卡，仔细看了两秒钟，第一秒是疑惑，第二秒紧接着又再度义愤填膺了。 苏念瑶可以确定，此时现场的状况，比她之前想的，可能要复杂的多，她现在要面对的，很有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偷窃事件。 “呵呵，造假造得还挺像的，该不会……你们两个人都是骗子吧？ 你想拿张看起来很高级的银行卡来砸我是吗？ 你以为所有人都这么傻、这么好骗是吗？ 你要是拿这张卡骗骗别人，可能也就真的被你忽悠了。 这么不凑巧，我最要好的闺蜜就是招商银行的。 又是这么不凑巧，招行所有的卡片我都仔细研究过。 招行最高级的白金理财卡，确实是黑色卡片没有错。 但白金卡上印的是象征白金的银色的向日葵。不是你这种金色的，知道吗？ 你要造假也应该造得逼真一点，就算是骗子，也得有点片子的职业道德。 连向日葵的颜色都没弄对，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招摇撞骗？ 刚刚还以为是你的这个没办法买买买就开始偷东西的女朋友品行有问题。 现在看来，你们两个人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别以为你们两个假模假样地吵一吵，就能趁着人多混乱，把这两个限量版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带走。 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苏念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好有个在招行上班的闺蜜陈梦琪，回头得请人吃顿大餐压压惊。 “这也太夸张了吧？现在骗子造假都应进入到2.0时代了吗？ 这都是什么诈骗新套路啊？ 如果这两个人是预谋已久的，该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吧？ 这两个人这么奸诈，又这么擅长造假，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带了一个刷过漆的或者仿冒的红武士头盔在身上，然后想着趁乱给换走？”店员王晓梅在苏念瑶揭发了男孩和女孩是团伙作案的事实之后，就开始有点不依不饶，想象力也开始变得丰富。 事关两个努力工作的店员一个月的工资，放谁身上，也没可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苏念瑶是正式员工，被罚了基本工资，还能剩下点项目培训提成，她一个试用期的，本来就只能收到基本工资的八0%，这一个月白干了不说，还得倒贴五百块。 “卡是不是真的，你刷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原本不想再说话姜时宇，为了能够尽快离开，只得继续开口。 分手这个决定，对于姜时宇来说，并不容易。 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应该找机会当面把话说清楚。 他已经等待和忍耐地够久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对面地提出分手的机会，姜时宇真的没有办法再等到下一次见面。 让姜时宇没有想到的是，几句话的分手，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种百口莫辩的状况。 “明知道是假的，我为什么还要拿去刷？ 你们两个骗子，想的倒是挺好的。 你们是不是想趁着我去刷卡，只有一个店员看着你们两个人。 等你们有了人数优势的时候，就直接跑掉？ 别耍这么多花样，你们把限量版留下，我真的要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被换了。”苏念瑶经王晓梅的提醒，也彻底进入了草木皆兵的状态。 “就是就是，肯定要检查清楚的！ 念瑶，不然我们还是报警吧。 我觉得应该要让警察过来搜个身什么的。 这两个人如果是早有预谋团伙作案，在我们没看紧的时候，换个高仿的进去。 就凭我们两个人自己，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你说是不是？”还在试用期的王晓梅一想到有可能要罚没整个月的工资外加倒贴500块，就心有余悸。 “不要报警！”手里紧紧地拽着两个限量版乐高配件，被人抓了一个现行的女孩，一听到王晓梅说要报警，脸上写满了惊恐。 “你说不报就不报吗？要是等你们两个人走了，才发现限量版被换了，这个锅还不是要我们两个人背，必须要报警？”王晓梅在发现自己说报警的威慑力之后，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及时雨，你帮……帮我，让她们不要报警，我……我不想要见到警察。”再次听到报警两个字，刚刚还气质出众的女孩就和魔障了似的，摇摇欲坠，泪如雨下，抖若筛糠 腿一软，就差直接坐到地上去了。 这已经是女孩人生第二次这样被人指指点点了。 上一次，是在半年前，不仅来了110，连120也是一起来的。 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买限量版女孩的生命，在半年前就已经画上了句点。 苏醒之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武警、刑警、出入境等等各个不同部门的警察轮番审问了好几天。 “这会儿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这种人就应该抓起来，省得又出来祸害社会。”路人丙看热闹不嫌事大。 姜时宇把女孩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别怕，你的及时雨一直都在的。” 姜时宇心中感慨，他是有多久没有听到女孩叫他“及时雨”了，半年？还是更久？ “我带她进去里面等，麻烦你去把你们商场的总经理叫过来。”姜时宇抱着女孩又回到了乐高店里面，找了个位置让女孩坐下。 热闹才看到一半，看热闹的人群，很自然而然地就跟着进去了，一时间小小的一家乐高玩具店，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商场总经理？你开什么玩笑呢？ 总经理哪是我们这些小店员，说叫就能叫来的？ 我告诉你，我只知道110这个电话号码，不知道总经理的电话。 赶紧把红武士头盔还给我们。”苏念瑶说着话就伸手去抽被女孩捧在手里的限量版红武士头盔。 虽然不一定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但怎么都要先拿回来检查看看，这块3036八稀有乐高配件，有没有像之前那张假的招商银行黑卡一样，一眼就能发现的明显问题。 还在试用期的王晓梅说要报警，原本也只是想要吓唬一下想要偷东西的。 没想到长得人模人样的女孩子，一听说报警，就直接被吓到腿软。 小偷毕竟还是小偷。 怕警察，那是天性。 第四章 不问自取便是偷 资深苏念瑶一开始并没有真的想要报警，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算上之前的工作，她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店员了，真报警的话，她们自己也要跟着去警局做笔录之类的。 麻烦不说，还得要请假、还需要调班，还会被扣工资。 “你别拽这个头盔，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红武士头盔，这样扯来扯去会弄坏了的，我今天是真的要买的。 他的招行卡你们不收，那我拿手机给你们付钱，我支付宝里面有钱，手机付款可以吗？”偷乐高的女孩，腿软归腿软，手上还是很有力气的。 已经到手的玩具，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苏念瑶用力抽了好几下也没有把限量版从女孩的怀里抽走。 “都说了，这个限量版我们不会卖给你了。 你不想着偷我们的，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你这种小偷的钱，我们可没本事收。”王晓梅越说越生气。 见过偷东西的，没见过偷东西被抓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姜时宇面对现场的状况，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一只手扶着女孩，另外一只手开免提，开始打电话。 没头没尾的，开头就是一句：“你能不能到你们商场的乐高店来一下。” “去不了啊大哥，我这会儿在马来西亚呢，你姜大少要大驾光临，不会早点说一声啊？”电话对面的人一副鞭长莫及的架势。 “你一个总经理，不好好在这里管商场，跑去马来西亚玩什么？你不怕人还没有回来，工作就先没有了吗？”姜时宇的心情很糟糕。 “嘿嘿，这我还真不怕，你还不允许我们商场总部在马来西亚吗？ 我这回可不是旅游，是到总部出差的，就等着开完会，升职加薪，回去做大中华区的总经理呢。 说吧，姜大少有何指教，你是不是又要给买乐高……”接到姜时宇电话的人想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时宇给截断了。 “买什么买，现在是卖乐高的人，说我们偷了店里面的东西，你让人来帮忙解决一下。”姜时宇不想在这么开着免提的情况下说太多话。 “我去！谁这么不长眼啊？你让店里的人过来接我电话，我来和她说道说道这家店是怎么回事。”接电话的人在震惊过后，想了个远程的解决方案。 听到这句话，姜时宇就关了免提，把手机递给店员：“你们总经理让你接电话。” “你逗我玩呢？ 我们这么小小一家玩具店，你找什么商场总经理？ 总经理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在这儿工作了两年，都不知道商场的总经理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 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要找国家总理来帮你解决这件事情呢？ 你莫不是韩剧看多了，以为商场总经理每天上班，店员们都要排队等着给总经理鞠躬的？ 你们这团伙还挺庞大的啊，这是连冒充总经理的人都找好了？ 我告诉你，商场总经理，那是连我们店长都不会有交集的人。 只有老板们找商场要好的铺面开店的时候，才会需要接触到商场总经理。 总经理可没有兴趣管我们一家玩具店买了几个乐高。 你下次想要找个不在现场的人冒充，我建议你让人冒充店长，这样的话，可信度还高一点。”苏念瑶被拿着一张假卡出来招摇撞骗的姜时宇给气笑了。 苏念瑶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限量版乐高配件。 3036八号红色武士头盔，在苏念瑶的脑海里面，持续不断地拉响红色警报。 忽闪忽闪地叫嚣着：五千块，五千块，丢了要赔五千块。 苏念瑶不敢有一秒的懈怠。 “那好吧，既然这样，你就让你们店长出来一下吧。”姜时宇叹了口气，他今天好像选了一个特别不合适的地方提分手。 姜时宇有些懊恼，他说分手那句话的时候，明明没有发现，有店员就站在能听到他和女孩对话的地方。 过去的这四十六天，是他自己被负面情绪给淹没，以至于他必须要在自己窒息之前，找一个缺口。 “反应倒是很快嘛。 我刚一说店长不在，你就要找店长。 是不是你接下来就要给店长打电话了？ 就不要再把别人都当成傻子，想着拖延时间了，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我呢，也就是个小小的店员，我也不想让事件升级。 只要你们把想从我们这里偷走的东西留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要再出什么花招的话，我就只能直接报警了。”苏念瑶拿出电话，在按键上按了110，一副随时都会按下通话键的架势。 做笔录麻烦，扣半天工资可惜，可怎么也比丢了一整个月的工资要好。 “不要报警。”再次听到报警这两个字，已经坐着的，没有办法再腿软瘫倒一次的女孩，再度受到了惊吓。 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在这个时候走进店里，女孩惊叫一声，整个人都缩到了姜时宇的身后，瑟瑟发抖。 “才来了两个保安就吓成这样，这种小偷就应该送到警察局去待着。”路人丙蛮有一种世态炎凉的感叹。 姜时宇无心听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只是转头温柔得对被吓得和惊弓之鸟使得女孩说：“这拿着的这两个乐高配件，今天先不买了行不行，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我回头让人来买。” “不行的，这……这个很难买的，万一……我们走了，被人买走了，就真的没有了。 我之前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昨天夜里才听说这里有的。”才被报警这两个字给吓哭的女孩，听到说不能买限量版之后，就哭得更伤心了。 怕警察归怕警察，但是让她把已经到手的限量版给交出去，也一样是没有可能的。 “怎么会有这种，不知悔改，就知道买买买，买不起就用偷的女孩子。 你可不能学这种人，长大了要懂得自尊自爱，不能学这种虚荣又败坏社会风气的人。”之前就在店里面，一直都没有开过口的一个带着小女孩来挑乐高玩具的妈妈，因为看到了活脱脱的一个反面例子摆在眼前，就直接拿来教育自己的女儿。 “我没有要偷，我是真的要买的。我手机里面钱够的，我有钱，我可以自己买的。我刚才就是一着急，先出来找人了……”女孩一边哭，一遍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先给钱才拿人东西的那才叫买，没有给钱还拿人东西的就叫偷。 不问自取便是偷，偷东西被抓了还想着要跑的，那就变成抢劫了。 有手有脚的女孩子，趁着还年轻，要多念一点书。”带着孙子过来商场，原本要去早教中心的路人丁老伯伯也看不下去了。 第五章 就是这么个花色的区别 保安过来维持秩序。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我们李经理接到总经理的电话，说让保安部过来这边看看是什么情况。”保安来到店里，首先是和苏念瑶和王晓梅说明情况。 说明来意之后，就开始疏散人群。 “大家不要再店里面堵着，如果不是要在这家店里面买东西的的，都麻烦暂时先出去一下吧，不要把人堵在这里。” 经理通知他们过来的时候，有说希望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 “李经理，谁是李经理？ 厉害了，我都开始佩服你们团伙作案的规模了，但我严重怀疑你们的作案能力？ 你们这是连保安冒充保安的人都事先准备好了，对吧？ 告诉你，就算我是新来的我都知道我们楼层现在的主管经理姓王的。 李经理，半个月前我来这里上班的手，就已经走了。 我拜托你们下次要冒充别人作案之前，事先多做点功课。”试用期店员王晓梅又是觉得生气，又是觉得好笑，她就差被今天的乐高偷盗团伙给逗乐了。 不是没看过团伙盗窃的新闻，可这么兴师动众来偷个乐高配件真的有必要吗？ 要说花这么多心思偷黄金钻石什么的还好说，偷块玩具头盔，即便是市场价值五千块的，但也没几个人懂这个行情。 连她们这些卖乐高的都觉得这个价格没有人会买，这要是偷回去了，没凭没据的，压根就没有办法出手。 “你说谁冒充呢，谁会有兴趣冒充商场保安？ 有那本事我就去当演员了，还在这儿做保安？”领头的保安没想到自己一来，就会被说成是盗窃团伙成员。 看到说话的王晓梅确实面生，就转而把视线锁定在了苏念瑶的身上： “你们店怎么每天都有事情？昨天晚上商场都已经熄灯落锁了，你们店还有两个人没有出来，其中就有一个是你，是不是？” “昨天是因为等个晚到的快件，而且还必须要当天做好防盗包装，一不小心忘了看时间才会弄到那么晚的。”苏念瑶前一天晚上，确实和店长一起被锁到了商场里面。 “那你认真想一想，昨天晚上，是不是我看了你们店长的工牌，然后给你们开的门。 我当时要是不给你们开门，你们就得要在商场过夜了。 话都听一半，你们楼层经理姓王，还不允许我们保安部经理姓李了啊？ 我怎么就冒充商场保安作案了呢？”保安因为被王晓梅说成是犯罪团伙成员，有点不高兴。 商场的保安和营业员，正常情况下也是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的。 新来不久的王晓梅，就更加没有什么机会认识商场里面的保安。 等到苏念瑶确认过来的两个保安里面有一个熟面孔之后，就赶紧打了个招呼。 有保安在，苏念瑶就觉得红武士头盔的防盗警报拉得没有那么响了。 有两个保安在，总不至于让偷东西的这两个人就这么跑了。 看清楚来的人是保安而不是警察，已经被吓得腿软的那个偷东西的女孩，情绪也稳定了一些。 女孩松开了从冲出店门开始，就紧紧拽住不放的衣角。没有再继续躲到姜时宇的身后。 苏念瑶和王晓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装得斯斯文文的一男一女，一心想要干的，是偷梁换柱的事情。 保安经理让今天值班的保安过来维持秩序，不要让事态扩大。 但因为收到通知太急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并没有把具体要怎么维持的话说得太清楚。 现场的情况，倒也并不复杂，卖限量版的和买限量版的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保安在开始调解之前，首先想到的，也是先把女孩手里的东西先给拿回来，等卖家认定好了，或者买家付钱了再决定这两个配件的归属。 保安的手才刚刚要伸过来，就被姜时宇给拦下了。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要提分手，姜时宇自己都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哪能这么随随便便地谁都上来拉扯几下？ 姜时宇又拿出刚才那张向日葵颜色不对，被苏念瑶认定了是假卡的那张招行卡出来。 心平气和却又气势十足地看着苏念瑶。 “你说我的这张卡片颜色不对，还说你的闺蜜是招商银行的，是这样没错吧？“姜时宇再度开口说话。 ”没错，招行的卡，我如数家珍，我记得比我闺蜜还齐全。“苏念瑶非常确信正版的卡片，向日葵是银色的。 ”那你可以给我这张卡拍个照片，上面有卡号，还有名字。 你可以让你朋友帮忙查一查，这张卡是不是真的。 要是真的，麻烦你尽快用这张卡把这两个配件的钱结了。”姜时宇说话不紧不慢，看不出来喜怒，和刚刚说要和女孩分手的时候，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因为刚刚被认定为是小偷的女孩不愿意就这么空着手离开，姜时宇只好在女孩可以不用扶着，能够自己一个人坐着之后，腾出手来处理购买女孩想要的这两个限量版乐高配件的事情。 苏念瑶不太乐意做这种明摆着是无用功的事情，可是看到姜时宇此时此刻说话的气度，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直接拒绝，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答应归答应，但苏念瑶心里还是有气。 “发就发，我告诉你，发不发都是一样的，只要是我看过的，就一定不会记错。”苏念瑶拍了张照片发给自己的闺蜜，还顺带发过去一条语音，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怕小偷就这么跑了。 “你们招行是没有这种黑配金的卡片的，对吧。”苏念瑶发语音消息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有啊，怎么会没有。你怎么不好好上班，这会儿给我发消息啊，羡慕你十点才上班还这么闲的。”对面的闺蜜陈梦琪很快就回过来一句话。 闺蜜的重点放在上班的时间，但苏念瑶从头到尾就只听到了”有啊，怎么会没有“。 “啊？有？怎么可能？你之前给我看的，这种黑卡的向日葵不是银色的吗？就是就是你说最高级的那种。”因为从小记忆力就好，对图片和颜色又特别敏感，苏念瑶非常确信自己的记忆是不可能会出错的。 “姐姐，我能给你看的，就算是最高级的，那也都是我们普通银行里面会用到的卡片啊。 你没看你拍的这张卡片的右上角，写了私人银行这四个小字啊？ 那是超级大佬们去的银行，门槛很高的，不是随随便便对公众开放的，只为少数人提供服务。 我这种刚刚入职的小透明哪里能接触得到啊？ 快快如实招来，你这张卡是哪里来的，坦白从宽、有福同享你知道吗。”对面回语音信息的女生，一开始语气是很无奈的，没说两句话就变得有些八卦。 “怎么可能，这明明就和你之前给我看的那种最高级的黑卡一模一样的卡啊，就是向日葵的颜色不一样。”苏念瑶还是觉得自己的闺蜜没有看仔细。 “你观察的很细致入微嘛，记性真好。 你说的没有错，就是这么个花色的区别。 卡片区别很小，存款的区别却是很大。 我可是你最好的闺蜜哦，有好资源你可要记得共享啊。 男人我就不和你抢了，男人归你，户归我。”陈梦琪去年刚进去的时候是柜员，今年开始不需要朝九晚五做柜员，却要开始拉存款。 工作时间看起来是自由了一些，但只要在银行做过业务的人都知道，压力也会比做柜员大很多，尤其是自己没有足够人脉资源的情况下。 陈梦琪见苏念瑶半天也没有反应，就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怎么样？你要不要给我介绍一下？ 你要是能给我找来这么个大户，那他一个人就够我超额完成今年的业绩了。 我要是先出就能把这一整年的业绩都搞定了，那我今年接下这么长的时间，基本上都不用上班了。 爱怎么玩怎么玩，到了年底，还可以拿业绩奖。 快点分享一下啦，我拿了年终奖，就请你出去游山玩水、胡吃海喝？”对面的闺蜜有点小兴奋，作为从外地考过来的新员工，陈梦琪的业绩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闺蜜越说越兴奋，但听完这两段语音回复的苏念瑶，就有点五雷轰顶的感觉了。 现在转念一想，既然保安是真的，打电话给总经理那肯定也是真的。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要店长开除她，还是要冲冠一怒买下整家店，又或者…… 苏念瑶在愣神之后，就开始脑补很多的画面。 她刚刚口不择言的时候说了什么来着？ 说人家韩剧看多了？ 她怎么就没有想过，这韩剧也是源于生活呢？ 生活还常常比韩剧还要韩剧。 因为韩剧就算是编，也还是有逻辑的，但生活却从来没有什么逻辑可言。 姜时宇等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苏念瑶有反应，只好再度出声提醒。“你要是现在能确定这张卡是真的了，是不是可以先把这两个玩具的账给结了？” “好，好的，马上，马上刷。”还是后面跟出来的王晓梅先反应过来，从已经被震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的苏念瑶手里把姜时宇的卡给接了过去。 王晓梅才刚入职半个月，都还没有过试用期，她不太确定，这会不会是她在乐高店工作的最后一天了。 ========== 更新时间 上架前是一更，大概3000字，努力存稿。 上架之后就两更4000+ 一更的时间是12：22 《一刻钟情》全新的，感恩一路相随，求收藏、求推荐票、求加书单 第六章 他想要的东西就这么重要吗 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苏念瑶，希望看到王晓梅从收银台回来之后会说“念瑶，还是你记性好，这张卡根本就刷不出来”。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王晓梅很快就拿了无线刷卡机过来让姜时宇输密码。 苏念瑶趁着姜时宇输密码的空档，又从王晓梅的手里，拿过刚才的那张卡片看了看，私人银行那四个小小的字，仿佛瞬间放大了一万倍，烫金的大字从她的头顶上砸下来。 苏念瑶很想献唱一句——多么痛的领悟。 但她现在根本就不敢出声。 被自己蠢哭了的苏念瑶，胆颤心惊地把私人银行黑配金的卡片交还给姜时宇。 苏念瑶和王晓梅一样的忧心忡忡，一样地担心今天将是自己在这家店工作的最后一天。 在苏念瑶的心里面，试用期的王晓梅，其实反而是没有太多压力的，走也就是走了，总归也没有多少损失。 可苏念瑶已经在这家乐高店一年多，她很清楚，这家乐高中心，最赚钱的是做乐高培训而不是卖乐高玩具。 苏念瑶就是因为想要做一名乐高老师，才会在这家店工作。 店长昨天才刚刚答应，下个月就让她从销售转培训了。 就差这临门一脚，这简直比媳妇熬成婆的时候，发现新媳妇跑了还要让人崩溃。 今天一前一后来到乐高店的这一男一女，明眼人一看就气质非凡啊，怎么她一听到店门口的防盗警报，一想起一想到自己下个月的工资可能要泡汤了，就看谁都像是贼了呢？ 苏念瑶的心里在进行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姜时宇只是淡淡地把自己的银行卡接了回去，看都没有再看苏念瑶一眼。 二十分钟之前还在“义愤填膺”地提分手的男孩，转过头，极尽温柔地对被吓到腿软的女孩说：“你现在自己能走路了吗？” 语气、表情、动作都是极尽温柔，压根就不是个想要分手的样子。 “当然可以啊，我谁啊，我有什么不能的？我简直能的不能再能了。”女孩说话的时候，带着灿烂无邪的笑容，坚定地仿佛刚才那个哭着说“及时雨，你帮……帮我”的女孩，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那我们现在走？”姜时宇喜欢这样的笑容。 女孩的笑容让姜时宇沉醉。 沉醉到忘记了自己才刚刚提出过分手。 “好呀，你刚刚那个刷卡的单子呢？这两个配件一共多少钱，七千二是不是？我等下就把钱还给你。”女孩也没有再关注刚刚说自己是小偷的那两个店员，只是微笑地站了起来。 “买买买，你是不是就知道……”前一秒还极尽温柔的姜时宇听到女孩的话，瞬间就炸了，怒气比之前被误会是小偷同伙的时候，还要大得多。 “好啦好啦，你先别生气嘛，要生气也不在这里，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你还没把话说清楚呢，你必须要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忽然要和我说分手，我是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接受的，我得要知道原因。”女孩赶在男生发火之前把话给接上了。 “有什么好聊的？就买一个玩具，你都要和我算的这么清楚。你真的有当过我是你男朋友吗？”姜时宇一听到“把钱还给你”这几个字就生气。 这是最近半年多，姜时宇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要么就是这句话，要么就是更为悲惨的彻底忽视，整整四十六天，没见面、没消息、没电话。 就和他姜时宇是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似的。 姜时宇质疑完自己正牌男朋友的身份之后，浑身就散发出让人有点压抑的低气压。 把大佬给当成了贼的苏念瑶和王晓梅，这会儿都提心吊胆，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将要面临什么。 很明显，大佬发火了，而且火气很大，但这火气怎么好像不是对她们发的呢？ 这到底是啥情况？ 神仙吵架，一个不小心，就央及池子里的小鱼和小虾米？ 这位“及时雨“大神，明明是不喜欢女朋友买买买，为啥同时也不希望女朋友和他算得清楚呢？ 还有这位喜欢买买买，一听到报警就吓得腿软的女孩，又是何方神圣呢？ 怕警察怕成这样，居然不是小偷而是小神？ 总之，不管是大神还是小神，都够她们两个小店员喝一壶了。 把银行卡交回到姜时宇手上之后，苏念瑶和王晓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无声地给对方打打气，等待着随之而来的神仙之怒。 结果大神在质疑完自己的正牌男友身份之后，就带着肃杀的气息，离开了商场。 小神也二话不说地就跟了上去。 好像发生在乐高店的，这场精彩纷呈的抓贼、报警、英雄救美的戏码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看着两个径直离开的背影，等在乐高店外面看热闹的人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更不要说一直以为自己处在风暴中心的店员苏念瑶和王晓梅了。 这就算完了？ 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难道说，大神和小神觉得小鱼和小虾米都不够塞牙缝的，准备找店长过来秋后算账？ 无数个想法从苏念瑶的脑海里面像流星一样划过之后，第一个实实在在的想法，是应不应该立刻弄份简历，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乐高培训中心愿意找她做老师。 如果再晚一个月，如果她已经拿到了培训师的资格该有多好。 ………………………… “时宇，你别走这么快嘛，我刚冲到店门口拉你的时候，把脚崴了一下。 我现在没办法走太快，你等等我。 你至少要和我说清楚为什么要分手再走啊。 之前我们家那样的情况，你都没有提分手。 你现在说分手，我挺想不明白的。 我家里出事的时候，我就想到要和你分手，我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当时说你和我在一起，和我家里是什么样的状况完全没有关系。 在所有人都离我而去的时候，是你留在了我的身边。 我知道我那个时候，动不动就和你说分手，是我的不对。 我和你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你是你。 你这么突然要和我分手，是不是你或者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孩追了一路，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脚崴了？严重吗？”姜时宇在听到女孩说自己扭到脚之后，就停了下来。 “没事，没事，你稍微走慢一点我就可以跟得上了。你有一定要我分手的原因吗？为什么是现在？就算是要分手，你也要先把原因跟我说清楚。”女孩从最开始，就在纠结分手的时间点。 “那你先和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一定要还我钱？ 你现在除了会跟我说要还我钱，是不是已经没有任何话要和我说了？ 每次一见面，就和我说钱。 既然，我们之间，已经只剩下你还我钱这一件事情能聊了，那还要继续交往做什么？”姜时宇没有办法不生气，同样的问题，横在两人之间，已经有半年之久了。 “我们不要再为这件事情吵架了，好不好？ 你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以前我们家钱多的时候，你不管送我什么，我都无所谓啊。 因为我随时都可以回赠点什么，这样我们的关系就是平等的。 你追我的时候，我爸爸妈妈都还在，咱们也算是门当户对。 外人看起来，可能我家还更有钱一些。 那个时候，身边有些人说你是因为看上了我家的钱，才要疯狂地追我，和我在一起。 你听了也会不高兴，是不是？ 我现在也是一样的想法。 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看上了你们家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 在别人都躲我和躲瘟疫似的时候，只有你对我一如既往、不离不弃。 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我不是要和你见外，我是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这样说你能理解吗？”女孩尽量安抚男孩的情绪，这显然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因为这件事情吵架了。 “对等，怎么对等？ 我为你花一块钱，你就要为我花一块钱的这种对等吗？ 你是拿钱来衡量感情的对吗？ 买买买，你不觉得你的这种做法很幼稚吗？ 过去的这一个半月，你每天晚上都出去打两份工，就是为了买这两个玩具配件是吗？ 我都说了，我一定会帮你买到这两个限量版的。 你就不能把花在找这两个玩具配件上面的精力，分一点点到我身上吗？ 他想要的东西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你连想一想我，给我打一个电话都没有时间吗？ 你有意识到你自己已经和我失联超过四十六天了吗？ 你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还是发过一条信息？”姜时宇因为过度的沮丧，而感到异常气愤。 姜时宇从来都不缺钱，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有一个喜欢买买买的女朋友。 如果可以，姜时宇倒是希望自己交的是一个喜欢买买买，并且认为“包”治百病的女朋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同样都是买买买，但此买非彼买。 第七章 名不符实（为白银大萌@爱爱 加更） 姜时宇在乐高店里，心气郁结地说出买买买这三个字，压根就不是因为他爱的那个女孩喜欢买买买。 姜时宇那个时候做的，就仅仅只是直呼其名而已。 没错，他有一个姓买，名买买的女朋友。 姓买本来就已经很少见了，名字还要叫买买，听起来就更加奇怪了。 买买买这个名字的由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悲伤到买买买自己都颇为抵触。 悲伤到让买买买直接成为了一个有极强的占有欲，并且还有点暴力倾向女生。 别人的名字后面，多半是美好的寓意，买买买的名字是后面，却是实打实的两条人命。 买买买讨厌自己的名字，讨厌到直接连买买买这件事情都记恨上了。 买买买家里还富甲一方的时候，要是有人问她最讨厌什么，她脱口而出的绝对就是买买买这件事情。 在半年前，那场堪比天灾的人祸发生之前，买家光保姆和菲佣就有六个，这还没有算上两个专职的司机。 因为讨厌出去买东西，买买买就算是想要喝杯喜茶，那也是让保姆和司机去跑腿的。 买买买花钱很大方，所以家里的佣人都很喜欢给她跑腿。 只要不出现买错东西，或者把事情给办砸了的情况，买买买都会给帮自己跑腿的佣人发红包。 佣人们都很了解买买买的喜好，对买买买的要求也是也是轻车熟路。 完全可以保证买回来的喜茶，喝到买买买嘴里的时候，该冰还是冰的，该烫还是烫的。 买买买一高兴，就会在帮她出去办事的人群里面发红包，按人头发封顶的，一人两百块的红包。 买家大小姐，天生是个讨厌走路的，在买买买看来，逛街是一件过于消耗体力的事情，能让人代劳的、能用钱解决的，怎么都不会自己亲自出马。 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站在就不走着。 尽管懒出了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但在家里钱多到不知道怎么花的时候，买买买也不是完全不买东西。 她亲自出手的次数不多，但只要她出手了，就不会买价值小于七位数的东西。 买买买曾几何时的爱好，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爱好的起的。 虽然买东西的次数和她的名字有点名不符实，但胜在价值高。 也算没有辜负买买买这个名字。 自从遭遇变故，买买买以前喜欢买的东西，就一个都买不起了，她也彻底和买买买这个名字的“美好”寓意，南辕北辙了。 认真算起来，今天被买买买拽在怀里的这两个限量版的玩具配件，是买买买过去这半年买过的，唯一的非生活必需品。 刁蛮任性、从来都喜欢拿钱解决问题的，为了一点小事就能离家出走几个月的买家大小姐，性格也跟着家里的情况发生了巨变。 未经世事的买家大小姐，确切的说，应该是前大小姐，在家里出事之后，性格就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 从最开始说要和姜时宇分手，到什么都想要靠着姜时宇，把他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再到信誓旦旦地说，她一定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前后也就两个礼拜的时间。 在前大小姐决定自食其力，出去打工赚钱之后，就彻底“翻脸不认人”了，但凡姜时宇想要提供点帮助，只要被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会直接改行去做别的。 买买买以前家境比姜时宇还好的时候，喜欢什么东西都和他算的清清楚楚也就算了。 总归姜时宇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占了买买买的便宜。 可现在，买买买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将他拒于千里之外的做法，让姜时宇很难接受。 尤其是在他知道买买买几乎可以接受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的帮助之后。 姜时宇有一种他从来就没有走进过买买买心里的挫败感。 姜时宇和买买买谈恋爱以后，两家的司机和保姆，经常都会一起被派出去帮买买买买东西。 生性挑剔的买买买经常一顿饭，会想要吃五家不同的餐厅的招牌菜，还大多是从来都不做外卖的那些餐厅，光自己家的司机和保姆经常都不够用。 姜时宇带着司机去找买买买的时候，经常也会让自己的司机带着买家的保姆一起去帮忙买。 一来二去姜时宇的司机和买买买的保姆也就有一些相互认识了。 姜时宇经过自己家的厨房，听到佣人们在私底下议论，说买买买在她们家以前的最后一个保姆回去老家之前，管人家借了两百块钱，说是很快就会出去打工还给人家。 结果，什么事情也不会做，就算做也做不好。 整整拖了一个月，才凑够了两百块钱，还给以前的佣人。 姜时宇简是因为听到买买买的名字，才停下来听下人们嚼舌根的。 却在听完之后，直接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两百块，这仅仅只是以前买买买让佣人帮忙跑腿之后发的一个红包的钱。 两百块钱封顶的红包，买买买为了吃一顿饭就可以发给司机和保姆发10个。 一个菜一个地方，一个菜两个红包，负责开车的和负责买的各一个，这还不包快这些菜本身的价格。 在确认自己不是幻听之后，姜时宇的内心是崩溃的。 买买买做了将近二十年的独生子女，是被爸爸妈妈给捧在了手心里面的小公主。 从小什么苦都没有吃过，什么事情也不会做。 别说打工，绝对是连打饭都不会的那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 姜时宇在知道买买买缺钱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有，就打电话问买买买，为什么她可以接受所有人的帮助，却唯独不能有他的。 买买买当时的回答是：“时宇，我现在有点忙，我等一下就打电话和你解释。” 然后姜时宇就等了一下。 等到快要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姜时宇又给买买买打了两个电话，都是被按掉。 姜时宇告诉自己要耐心一点等电话，等买买买自己想起他。 这一耐心，就耐心了四十六天十九小时零六分钟。 弄得姜时宇心里的负面情绪，堆得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 姜时宇有深深的挫败感，他的情绪找不到出口，得不到宣泄。 买买买这么做，压根就没有把他当成是自己的男朋友。 可就算是这些都加起来，也仅仅只是姜时宇情绪崩溃的导火索。 并不是姜时宇忍无可忍，必须要和买买买分手的真实原因。 导致姜时宇彻底崩溃的，是买买买这样的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并不是发自他内心的想法，而仅仅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 就因为那个人的那一句话，买买买先是和他说不想连累他，然后又说要自食其力。 这个“别人”，要是能为她遮风挡雨，能让她衣食无忧也就算了。 偏偏这个别人是个只会制造麻烦的三岁小孩。 一个和买买买有着血缘关系三岁小孩。 一个买买买口口声声说自己最不想面对，最不想理会，最不希望存在于世界上的三岁小孩。 一个交往两年半的女朋友身边，忽然间冒出来的三岁小孩。 一个忽然出现在他为买买买准备的“订婚”晚宴上，用一句“妈妈说过，要永远在一起”，毁掉了他一切努力的三岁小孩。 一个横在姜时宇和买买买中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 如果觉得新书太瘦不够看的，可以先看看小墨已经完本的书。 正在进行影视改编的《墨尔本，算到爱》 小墨的处女作《邂逅调香师》 还有新近完本的《香爱》 第八章 买老大（1）（为畅销榜冠军加更） 姜时宇和买买买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 买买买小的时候，个子长得比较快，身高一骑绝尘不说，还是班上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老师发课间餐，只要是买买买喜欢的，就会把自己前后左右几个小朋友分到手的份额都纳入到自己的嘴里。 说吃就吃，完全不带商量的，好像那些零食原本就应该是她的。 一开始的时候，很多小朋友都又哭又闹，跑着去找老师告状。 买买买对这些，都是直接无视，你告你的状，我吃我的东西。 在她看来，这是两件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全班个子最小，一直被人欺负的姜时宇，座位离买买买比较遥远，从来都不在买买买的“夺食”势力范围之内，但可能是被人欺负多了，欺负出了“奴性”，每次都莫名其妙地跑过来贡献自己的零食。 一副不被买买买欺凌一下，就浑身不自在的小模样。 买买买每次看到，都心情大好。 再看姜时宇的时候，怎么看怎么顺眼，比那些只会哭哭啼啼，最后还是要被她抢的人，不知道顺眼了多少倍。 从那时候开始，买买买就一直把姜时宇当小弟弟一样罩着。 因为有越来越多的小朋友告买买买的状，说她上课抢东西。 买买买的爸爸妈妈也被老师叫到学校，还几次三番让买家爸妈把买买买带回去好好教育。 买买买的爸爸妈妈比较纵容自己的宝贝女儿，但该教育的还是应该要教育。 回家之后，爸爸妈妈让买买买好好反省，第二天去学校和同学们道歉。 到了第二天早上，痛定思痛的买买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决定做些弥补，就把家里所有的保姆都叫上，一人扛了一个大麻袋，给被自己走抢课间餐的同学，一人补偿了整整一麻袋零食。 除了抢走的那些换回去之外，还有近百种其他的零食。 人家最多送零食大礼包，买买买送的，是零食大麻袋。 买家大小姐，天生的霸道、任性，但好在每次都是知错能改，然后还会补偿。 多半都是我拿你一小包，就补偿你一麻袋这种。 幼儿园的小朋友，毕竟都还是少不经事的，很多原来一直告状的，都被用麻袋来计件的零食给吓到或者收买了。 打小就土豪地不行的买买买，非常擅长收买人心，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新鲜的吃食也好，新奇的玩具也好，一经出现在市场上，只要跟着买买买“混”的，就都是人手一份。 遇到不识相的，在买买买都这么有诚意的情况下，还要动不动就找家长或者老师告状，害得买买买被骂的，那就只有拳头伺候了。 当然，不是她一个人的拳头，而是她的一群拥趸的拳头。 买买买还在念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颇具大姐大的风范了。 到了小学，买买买和姜时宇没有被分在一个班。 没人罩着的姜时宇，又经常被同学欺负，有的叫他矮冬瓜，有的让他帮忙做值日。 占有欲极强的买买买，见不得自己的人被欺负。 就算是让姜时宇帮忙做值日，那也只能是帮买买买一个人做。 买买买一气之下，就把姜时宇班上欺负他的男生，一个一个轮流给揍了一遍。 姜时宇在大姐大买买买的关照之下，茁壮成长。 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姜时宇的身高已经超过了班上大部分的男生，同样也超过了隔壁班的买买买，矮冬瓜什么的，都成了前尘往事。 买买买发现自己的看着长大的小弟，不再是小小的一只之后，就有些因为自己失去了身高优势而郁闷。 大姐大留下一句，“你长大了，以后不需要我罩着你了”，就真的没有再管姜时宇班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姜时宇已经比买买买高出了一大截，但始终没有机会像买买买展示。 难得一次在学校的操场上遇到买买买，姜时宇和买买买比了比身高，紧接着就来了一句：“以后，我罩着你。” 买买买就差一个拳头抡过去。 买买买一个字都没有说，但愤怒和不屑的眼神就已经足够说明。 就算失去了身高优势，她也一样还是学校的大姐大，这会儿正受到众星拱月的买老大对姜时宇的话的嗤之以鼻。 她可是这个九年一贯制的学校里面，公认的买老大好么，公认的！ 因着“团伙”优势，连初中生，都只有被买买买欺负的份儿，她会需要人罩着？ 简直笑话！ 念幼儿园的时候，买买买时不时还需要挥一挥拳头，靠打架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等到了小学，买老大早就已经达到了“不怒自威”的境界。 也不知道同学们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总之不管买买买要干什么，都是一呼百应的。 要说买老大会需要姜时宇这个从小被人欺负到大的人的保护，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买买买在强忍住自己揍人的冲动之后还想过，自己用眼神杀人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太温柔，太不老大了。 面对姜时宇这种愣头青，就应该直截了当地把狠话给甩过去。 比如：“你小子，长了点身高，还真的就以为自己长本事了，是不是？ 只不过，买买买一直都没有找到说这句话的机会。 姜时宇说完自己要罩着买买买之后没几天，就出国念书去了。 走的时候，姜时宇都没有和买老大道别，只留下一封信，说让买买买等他一下，等到他念完大学，就会回来娶买买买。 买买买“听”完这一封信，气得想要把姜时宇给碎尸万段。 因为不知道姜时宇会写这样的内容，买买买收到这封信之后，是让一个“小跟班”在班上念出来的。 气急败坏的买买买把这封信给撕了个稀巴烂还是觉得不够解气，硬生生加了句诅咒，“我祝你永远都考不上大学，考上了也永远毕不了业，毕业了也永远回不了国。” ========== 《一刻钟情》昨天改成签约状态了 感谢墨尔粉的打赏，和推荐票，《一刻钟情》现在是新书榜第一了。 书评区管理昨天发布了关于时间的书评活动，貌似奖励还挺丰富的。 小墨瞄了一眼，就看到了1八八.八八的现金红包啥的。 小伙伴们要是有关于时间的一百字箴言之类的，记得去书评区挥毫泼墨，一展你飞扬的文采~ 第九章 买老大（2） 对于买老大来说，怎么拉帮结派，怎么恃强凌弱，都是天生的“本事”，但情窍压根就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封存着，既没有谈恋爱的心情，也没到谈恋爱的年纪，更没有要跟被自己罩了“一辈子”的弱小宇谈恋爱的想法。 姜时宇留下的这封信，绝对是自杀式的。 见过胆肥的，没有见过胆肥成姜时宇这样的。 买买买的爸爸妈妈让买买买上了很普通的幼儿园和小学，为的是希望买买买能够接触各个层次的人。 没想到买买买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帮派老大的定位。 爸爸妈妈让买买买好好念书，买老大倒还是有听话的，就像她会乖乖听话去给同学们道歉一样，只是学习模式有些“与众不同”。 买老大声名在外，就算只是写写做作业，也有七八个人伺候着，连翻页这样的事情，都不需要买买买自己动手。 弄得买买买越来越深信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地球就是围着她转的，那良好的自我感觉，简直不要太爆棚。 到了初中，买买买来到了一个贵族学校。 同学们都出生名门，非富即贵。 曾经的帮派老大的那一套，在新学校顿时没有了用武之地。 买买买以为自己这就要凉凉了，却发现地球还是一样在围着她转。 隔三差五就有男同学写情书。 一开始，买买买还有兴趣怼回去，毕竟她连姜时宇的“求婚信”都撕了一个稀巴烂，再后来，买买买连看都懒得看，直接扔垃圾桶了。 蠢蠢欲动的男同学们坚持了一段时间，也就坚持下去了。 只有那个早早就出国了的姜时宇，每年假期回来，都要郑重其事地找买买买演一出表白的戏码。 都已经念中学了，买买买好歹也还是个女孩子，没有办法再动不动就一拳头砸过去。 于是乎，有气没处撒的买买买，一看到姜时宇，就心气郁结，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要说英魂不散这四个字最完美的解释，大抵也不过如此。 姜时宇这种穷追不舍的追求方式，实在是不对买买买的胃口。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买买买大一下学期，姜时宇回国参加姐姐的婚礼。 因为国内国外中学和大学的学制不同，买买买还在大一，姜时宇就已经念到大三，马上就要毕业，并且还收到了四五所世界名校的硕士录取通知书。 姜时宇的姐姐姜明泽买买买也认识，和买买买同一个初中，比她大两届。 买买买入学的时候，姜明泽已经是校学生会主席了。 姜时宇和姜明泽的爸爸妈妈，大概是本主男孩要穷样，女孩要富养的原则，对两个小孩子的教育模式大相径庭。 姜明泽从小就念贵族学校，姜时宇则是和买买买一样，被家人“流放”到了家附近非常随意的一所小学。 买买买和姜明泽念的那所贵族中学，校规森严，连个零食都不让带的那一种。 买买买因为和学生会主席关系好，小小地犯点校规，带点不能带的好吃的好玩的去学校什么的，都会有姜明泽罩着，一路上也是顺风顺水的。 姜明泽结婚邀请买买买，买买买二话不说就来了。 买买买是直到婚礼现场，才反应过来，姜明泽和姜时宇是两姐弟。 姜时宇每次回国，都要煞费苦心地准备告白仪式，这次回国也一样有计划，只不过还没有开始执行。 毫无准备地在自己姐姐的婚礼现场遇到了买买买，距离他上一次准备了整整一个月的，又被狠狠地给拒绝了的告白仪式才过去了不到三个月。 本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就是随便借鉴了一点结婚誓词再度表白的姜时宇，更多地是想要找个话题和买买买聊一聊。 姜时宇的这通告白，要多随意有多随意，没有鲜花、没有乐队，甚至没有一个安静的环境。 让姜时宇没想到的是，买买买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买买买的原话是：“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围着我转了。我爸我妈还蛮担心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或者找个人私定终生的。他们既然这么担心，我就应该要赶紧谈个人恋爱才行。只要你十个月之内回国，我就和你在一起。” 于是乎，姜时宇废寝忘食，花了九个月，完成了原本需要一年半的，本科最后一个学期和一年制的硕士课程，就这么华丽丽地回来了。 买买买和姜时宇说，等他回国了，就可以到她家里去找她，带她走。 姜时宇刚刚回国的时候，还有些担忧。 自己那么随意地和买买买表白，买买买答应的也一样很随意。 比玩笑还要玩笑的那种随意。 姜时宇回国，连行李都没有放下，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买买买家，他想了好多种见面之后的说辞。 要怎么让买买买信守承诺。 要怎么让买买买知道什么叫覆水难收，什么叫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姜时宇的心中满是忐忑地按下了买买买家的门铃。 没想到，向来连一步路都不愿意多走的买买买，竟然亲自出来给他开门。 在买家的大门口，买买买对着家门口的对讲机，说了一句“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走了。” 然后就真的头也不回地拉着姜时宇走了，既没有让姜时宇进门喝杯茶，也没有让姜时宇和她的爸爸妈妈打个招呼之类的饿。 第一天成为正牌男朋友的姜时宇，在此之前，还从来都没有去过买买买的家，也没有见过买买买的爸爸妈妈。 买买买拉着姜时宇就走的行为，不可谓不怪异。 但姜时宇被买买买异常坚定的“男朋友”这三个字给冲昏了头脑，压根也不觉得那天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如果有，也只是他内心无处安放的惊喜。 成为姜时宇女朋友之后的，除了很少说家里的事情，赖在学校，几乎不怎么回家，每次回家之后心情都会不好之外，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姜时宇因为放心不下，也跟着买买买去了她家几次，但他每次去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佣人们在而已。 第十章 不觉得你有必要这么厉害 姜时宇其实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问买买买，“他想要的东西就这么重要吗”这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以前觉得，只要买买买愿意和他在一起，他的人生就圆满了。 但等到成了买买买的正牌男友之后，就慢慢地想要更多。 或者，至少也是和刚谈恋爱的时候一样的待遇。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太多，就会把自己给逼进一个牛角尖里面，光靠自己的逻辑，是没有办法从里面出来的。 就比如，在四十六天之前，姜时宇觉得，买买买如果在乎她，就一定会记得要给他回电话这件事情。 他自己和自己做了一个约定，要等到买买买主动给他打电话。 于是乎，姜时宇等了一天、一天、又一天。 等待电话的第一个十天，姜时宇大多数时间，都还是心怀期待的，他并没有想过要一个接一个地给买买买打电话。 毕竟，站在买买买的角度，有可能觉得自己曾经找佣人借过钱这件事情，是很没有面子，需要时间调整的。 等待电话的第二个十天，姜时宇不断地怀疑买买买的心里面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过男朋友。 姜时宇就想如果他不主动找买买买，买买买大概要过多久才会想起他。 等待电话的第三个十天，姜时宇实在忍不住，给买买买打了一个只响一声的那种电话。 姜时宇希望用手机里面的一个未接电话，提醒买买买还有一个自己在等她电话。 等待电话的第四个十天，姜时宇努力说服自己，买买买一定会想到他的。 再然后，姜时宇就开始担心买买买会不会是又遭遇了什么变故，想方设法地和买买买“不期而遇”，然后就有了在乐高店的这次“团伙盗窃”事件。 姜时宇见到买买买的那一瞬间，情绪就有些崩溃。 本来想着是要在“不期而遇”之后，很自然地打过招呼。 最后，还是作为被彻底忽视的正牌男友的那一丢丢傲娇占了上峰。 让被遗忘的姜时宇，第一次有了分手的“硬气”。 买买买在搞明白姜时宇为什么要分手之后，就解释了一下自己最近在忙的事情。 “我答应了买乐高，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给他买一个红武士头盔做生日礼物，补齐他的全套乐高收藏。他明天就三岁了，所以我才会这么努力地打工攒钱。” 横在买买买和姜时宇中间的那个三岁小孩叫买乐高。 买乐高，人如其名，就像小猪佩奇的弟弟乔治喜欢恐龙一样，喜欢着乐高。 作为一个“家里有矿”（曾经）的乐高狂热爱好者，买乐高拥有一整个“乐高王国”，多达几万种的乐高收藏，独独缺了一个3036八红武士头盔。 “又是答应买乐高！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买乐高！我之前问你保姆们说的事情，你不是说你等一下会给我回电话的吗？你的一下是多久？一辈子那么久吗？”姜时宇本来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的情绪，再度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八字不合这件事情的话，姜时宇和买乐高应该是最不合的，买乐高似乎生来都是要和姜时宇作对的。 “时宇，你不要生气嘛，我那天本来是想着等我被开除了就给你回电话的。” “没想到后来竟然没有被开除，只是让我道个歉，把我打翻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就好了。” “我太意外了，也很珍惜这个机会。” 买买买一张放大的笑脸，出现在姜时宇的面前。 多少有点讨好的意思。 “那后来呢？”姜时宇说话很简短，他怕自己说多了会破功。 这不是好不容易才高冷一回，不能就这么草草收场。 “后来啊，等到把全部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已经大半夜了。” “我想着你肯定睡了，然后我也很困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又要去上班，我就把回电话的事情给忘记了。” “第二天忘了回电话，你的第二天是用别人的四十五天来计量的吗？你不是对时间最敏感吗？”姜时宇看了看表，“六万七千四百二十二分钟，你都没有想起来要给我打个电话？” 把时间精确到分，甚至是秒，是买买买最经常干的事情，姜时宇向来都是觉得买买买这样很幼稚。 今天这么反常，就说明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买买买知道好脾气的姜时宇很少生气，一旦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赶紧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不是不想花时间和你在一起，实在是这几个星期都没有空闲。” “我以前经常被开除，还会有两份工作之间的空档，去找你诉诉苦。” “我现在已经能做好几份工作超过一个月也没有被开除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现在变得超级厉害的？” 买买买说自己厉害的时候，神采飞扬，眼神里面全是兴奋的光芒，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厉害。 “我不觉得你厉害，也不觉得你有必要这么厉害。” “如果真的需要厉害的话，你只需要在做我的女朋友这一件事情上厉害就可以了。” “但事实却是，你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努力，做一些你根本不擅长也不应该做的事情，却唯独不能在做我的女朋友这件事情上努力。” “既然我这么可有可无，既然一两个月都不会想起我一次，那我就给你自由。” “你也不需要勉强你自己，继续做我的女朋友。”姜时宇依然不会所动。 “我哪有不想和你在一起，我那天是真的忙忘了。” “你后来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除了响了一声就挂了的那一次，我就以为你没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了嘛。” “再说了，我找保姆借钱，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还就是两百块而已。” “说出来也会被人笑，要是两千万，我就找你借了。” 买买买对姜时宇今天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姜时宇对她发脾气，那还是幼儿园以来的第一次。 “我又不是没有给你卡，密码也告诉你了，你从来也不刷。”姜时宇也是怎么都想不出来，买买买为什么会被两百块钱给难住。 他给买买买的卡，多的不说，刷两百万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我不是怕我自己一刷就刷成炫迈口香糖了吗？”买买买表达根本停不下来的意思，从来都是借用炫迈的广告语。 说话夹带广告语，是买买买的习惯，除了“刷成炫迈口香糖”，还有“在本小姐这儿，这都是阿迪达斯（没有不可能）”和“有什么好等的，耐克（想做就做）才是王道”之类的。 只不过，这些也都已经是属于过去的买买买了，姜时宇在买买买家里出事之后，就没有再听过买施语录。 姜时宇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现在应该是一个高冷的前男友人设。 “好啦，你别生气了，为了这种日常琐事生气不值得，是我做的不对。” “我想着，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我最近除了打工，还要准备毕业论文。” “我总得趁着大四上学期没课，还有现在的寒假，把该做的事情做完，这样下学期我才有可能按时毕业，是不是？” “我以前也不在乎有没有大学文凭，我家里现在的这情况，没有文凭，我以后肯定是寸步难行的，你说是不是？”买买买最近是真的有点太忙了。 “你家里出事之后，我尽我最大的努力，说服了我的爸爸妈妈，修改了生日宴会的流程，想着要在那一天，正式地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结果，买乐高一来，就当着我爸我妈和我所有亲戚的面，一会儿说自己是你的哥哥，一会儿又叫妈妈。” “我所有的努力，都因为他的那一句‘妈妈说过，要永远在一起’而付诸东流。” “他明明就是故意搅和的，你自己也说你不希望他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面，可现在呢？”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我的错，你的生活里面，根本就是有他没我，故意躲着我。” “你让我怎么想？”姜时宇知道自己和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争风吃醋很失体面，可是他又没有办法不生气。 “我是不想要买乐高的啊。” “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说好了会请两个保姆和家庭老师。” “他不会出现在我出现的地方，不会生活在我的同一片屋檐下。” “如果我不想，买乐高就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和我交往的前两年，你压根就没有意识到买乐高的存在吧？” “不要说你，连我自己都差点要遗忘了他的存在了。” 买买买有点自嘲地笑了笑，才接着说： “你要相信，比起现在的你，以前的我，更不愿意接受乐高。” “可是，我家现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又能怎么办法呢？” “这根本就不是我能选择的了的事情，而我，也只能学着接受和适应。” “自从我家里出事，素昧蒙面，又忽然出现的买乐高就和疯魔了似的要和我在一起。” “只要见不到我，他就不吃不喝，他现在才刚刚要三岁，我能丢下他不管吗？” 买买买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看到乐高诞生的人。 “我没有让你丢下他不管，我只是不能够接受你无时无刻都要因为他的事情而疲于奔命。” “只要你愿意，保姆和家庭老师我都可以给他找啊。” “或者最好的私立幼儿园，寄宿也好，走读也好，可以随便你挑啊。” “我不是不能接受买乐高的存在，我很乐意学着和他相处。” “但你总也得要教他懂点事吧？” “总得稍微分一点点时间给我这个据说是你男朋友的人吧？”姜时宇对买乐高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 第十一章 人至贱则无用 姜时宇见买买买明明脚扭了，脚踝都已经肿了，却还是要像没事的人一样走路，就默默地走进了离得最近的商场咖啡厅。 买买买以前很懒，每天走路都很少，但就算是一天两千步封顶的“运动量”，家里都还有给她请专门的形体老师。 说是形体，但几乎没啥具体的上课内容，就是教买买买怎么走路走地好看的。 买买买的原则是，路能不走就尽量不走，但每走一步都要仪态端方。 听起来好像挺高大上的，实际呢，就是闲得有点神经。 整天无所事事的人，总也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种神经，导致了买买买的行走能力和她的年龄达到了风马牛不相及的高度。 买买买走路，从来都不看路。 是那种着急走几步路就会把自己的脚给扭了，或者干脆直接就摔倒的。 姜时宇最开始和买买买谈恋爱的时候，就整天要和雷达似的，看看买买买前进的路线上有没有什么不平整的地方。 四肢健全的、超过二十岁的成年人，走路能力却和个两岁小孩子似的。 人类行走的能力并不是天生的，而是需要后天不断地熟能生巧的，是姜时宇和买买买相处久了才再度明白的道理。 这也是买买买一开始出去打工，每天都会被开除的原因。 因为担心，买买买非要出去打工，姜时宇就寸步不离地跟着。 但买买买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性情大变，非说一定要凭自己的努力站起来。 最近这几个月倒是好了一些，姜时宇几乎都没有再听到买买买说自己的脚出了什么问题。 姜时宇还以为买买买的行走能力，有了质的飞跃。 直到刚刚看到买买买的脚踝才发现，买买买的进步是怎么来的。 买买买的脚踝肿的很大，但她除了走路稍微慢一点，就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异常了。 曾经的买家大小姐，在短时间之内提升的，不是走路能力，而是忍耐力。 “时宇，对不起，最近这段时间是我做的不好。” “我也是想要自己学会承担责任。” “我家的这些事情，要是都让你帮我解决的话，就会有更多的人，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要给买乐高找后爸。” “你是知道的，我和买乐高根本就不属于这样的情况。” 买买买在姜时宇对面坐下。 姜时宇没有像平时一下，一坐下就把买买买要喝的和他自己要喝的都点好。 服务生在旁边站着，却等不到姜时宇开口，只好看了看买买买。 “你给他来一杯美式，不加糖，加六分之一的奶，奶不要冰箱里面直接拿出来的，要先热一下再加，然后给我一杯水就可以了。”买买买现在特别理解服务员站在桌边无人搭理的感觉。 “你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啊？我以前去你寝室，每次喝的都是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姜时宇说这句话，不知道是惊喜还是幽怨。 “我以前不是一直都没怎么长脑子吗？先天比较不足，未来会好好努力的。” “时宇，这么久都没有和你联络，是我的不对。” “如果你今天不说，我还真的没有发现时间过的这么快。” “以前每天都觉得日子好无聊、好难熬，现在却是连今夕何夕都没有时间想了。”买买买还是买老大的时候，压根不知道“歉意”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现在却觉得，这个世界有太多需要她觉得抱歉的事情。 “所以你就一次都没有想到我？”姜时宇从始至终都在纠结同一个问题。 “我是没有时间想吧，我现在每天想到都是怎么打工赚钱，怎么让买乐高刮目相看。” “我知道你对我把买乐高有意见，我以前也是一样。” “可是，买乐高一直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我是需要负主要责任的。”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是吓到了，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他才三岁，他有些混乱也是正常的。”买买买在家里出事之前，对买乐高又多么厌恶，现在就有多么抱歉。 “他本来就一直是阿姨在带的，让一切都维持原样不好吗？”姜时宇更愿意接受他和买买买以前相处的模式。 “别说我现在没有能力请阿姨来照顾买乐高，就算真的让你帮我找到了，也一样是没有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 “自从见到我，乐高根本就不愿意跟着从月子里就一直带着他的阿姨，换成别的阿姨，肯定更加没有可能。” “三岁的小孩是叛逆期，会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用成年人的道理和他说，根本就说不通。” “你让我看着一个三岁小孩，不吃不喝就这么饿死吗？” “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现在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乐高他比我还要成熟，他说的道理，甚至是他的价值观，都要比我更正确一些。”买买买不知道自己对买乐高是什么样的感情。 太过于复杂，以至于无法形容。 “我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你要远离家，远离买乐高，你说你希望生活在一个没有买乐高的世界里。” “那时候，我让你跟我一起到国外念书，你说你英文不好，出去了不知道要怎么生活。” “半年前，你家里出事，就连佣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走了。” “你打电话问我要怎么办。” “我当时就说了，让你不要害怕，我会马上回国想办法让你的生活恢复原样。” “请新的保姆，找新的家庭老师。” “你说你爸爸妈妈过两天就回回来，你说你暂时不需要我的帮忙。” “你说你一切都很好，只是不想要见到买乐高。” “然后呢，买乐高把你弄进了医院，你家的事情稍微稳定了一点，就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姜时宇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幼稚，可他却没有办法不生我气，他到国外帮买买买置办订婚的礼服，就几天的时间，买买买差一点就要去喝孟婆汤了。 姜时宇想起他赶回国，在医院见到毫无血色的买买买，就心有余悸。 买买买变成这个样子，是买乐高一手造成的，而且还是蓄意为之。 “买买买，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是不是真的很爱你。” “像你家当时那样的情况，我还是竭尽所能，说服了我的爸爸妈妈，让他们同意我在入生日宴上把你介绍给所有的人。” “我觉得我为了你，什么都能忍，做我最不想最不想做的事情，接受我最不愿意接受的工作安排，为你做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饴。” “但我大概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我为了你什么都能忍，但我忍受不了你完全不爱我，彻底忽视我。” “我接受不了你让一个小孩，横在我们两个人之间，你觉得他说的话，比我说的话更值得你去改变自己。” 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你都因为他，对我越来越冷漠，你想说，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姜时宇还是希望买买买能够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并且适当的做出一些改变。 他没有真的很想分手，他只是被冷落了太久。 “时宇，说真的，我没有想过你会和我提分手。” “我当时想到要和你分手，是因为我家里出事了。” “我说我怕连累你，实际上是担心你会和其他离我而去的人一样。” “我想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 “所以，你今天这么突然和我提出分手，我就想，会不会也是因为你家里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能就这么离你而去。” “听了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提分手，完全是因为买乐高，并没有其他的因素？”买买买最后说的这句话，虽然像是在问个问题，但更多的还是在思考。 “算是吧，你以前也没有什么心思在我身上，但你至少还会时不时地捉弄我。” “我甚至非常享受你以前变着法子作弄我的样子。” “我觉得我已经到了人至贱则无敌的程度了。” “可你现在，却连捉弄我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让我明白，什么叫人至贱则无用。” “就算我更贱一点，接受我们的生活里面有一个无处不在三岁的小孩。” “那你能发现你的生活里面还有一个我，还有一个男朋友吗？” 姜时宇这一天的情绪，一直都处于崩溃的状态。 这大概是年少时爱情最经常有的状态。 会自己和自己约定。 会因为对方根本都不知道的约定而歇斯底里。 情窦初开的年纪，谁还没有那么一点做作，谁还不需要那么一点存在感。 姜时宇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让自己从四十六天的牛角尖里面钻出来： “如果不是今天我在商场遇到你，你能想起你上一次给我打电话，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吗？” “你可曾有过那么一次，想要和我说一句话的想法？” “你说买乐高是你最不想接受的人，然后你两个月之前就费尽心思，拼了命地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姜时宇说这番话的表情很复杂，有愧疚、有无奈、有不甘，甚至还有些期待。 姜时宇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自己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分手，可他真的被冷落地太久了。 可如今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承受范围。 “我再确认一下”，买买买结束了思考，“你要和我分手，是因为，你没有办法接受买乐高，对吗？” 第十二章 再见了，及时雨 “你说是就是吧。”姜时宇的心情很糟糕，他并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自己，可每个人也总有情绪崩溃需要一个出口的时候。 “这样啊，这就不能怪你了，”买买买有点无奈又有点抱歉地笑了笑，“别说是你，其实我也没有办法接受买乐高。” 买买买看到买乐高，会想起很多不美好的回忆。 买乐高是过去这几年，买买买觉得自己不幸福的主要原因。 买乐高出生之后，买买买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第一次见面，就是被买乐高给弄进了医院。 “我和买乐高之间的开场，一点都不美好。” “但他教会了我很多事情。” “也让我意识到自己之前是有多么自私。” 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买买买才接着说： “认真相处起来的话，买乐高还是很暖男、很可爱的。” “他和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以前那么不喜欢他，现在都没有办法讨厌他。” 姜时宇第一次听买买买说起买乐高的时候，还劝过她不应该这么冷漠，现在的情况是整个一个本末倒置。 买买买把买乐高当成了是一切动力的源泉。 从极度的厌恶到极度的欢喜，买买买的感情从来都是那么的鲜明和激烈，除了对待和姜时宇的感情。 永远都是不冷不热的若即若离，相处越久，姜时宇就越不知道买买买在想什么，尤其是在买家遭遇变故之后。 “是了，你家出了事，你宁愿相信一个三岁小孩能帮你解围，也不愿意找我帮忙。”这件事情，是姜时宇对买乐高心生不满的根源所在。 “想想也是确实有点可笑，我们住在原来的大房子里面的最后一天，家里被找上门的人给围了。” “我当时除了哭什么也不会，竟然是才两岁半的买乐高帮忙解了围。” “还是一劳永逸的那一种。” “我真的觉得他懂得事情比我还多，我才会听他的。”买买买说到这儿，莫名地一脸骄傲。 说到买买买被送医抢救，差点把命给丢了这件事情，姜时宇原本就有些压制不住的火气一下又窜了上来：“把你弄进医院，不省人事，也叫帮忙解决？” “好了啦，时宇，我们现在不争论这个了。” “我那时候和你说不需要赶回来，也是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有多大。” “如果是小事，自然是不用来，如果是大事，谁来也没有用，我怕会把你们家也一起拉下水。” “我很清楚我现在这样的状况，也不太适合谈恋爱。” ”谢谢你，这么直接地和我提分手。” “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分手吧，以后我们还……”买买买说到这里的时候，电话就响了。 “买小妹！你不是说我睡一觉，最多不过时针走一格、分针走一圈，你就一定会出现在我的王国里面的吗，你现在人呢？”电话那边传来了买乐高奶声奶气而又霸道总裁式的问责。 “马上，马上！你再看看秒针，秒针走十圈我就到你那里了。” “那个……时宇，乐高醒了，我得先回去了。” “他以前有阿姨和老师二十四小时轮流带着，还从来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 “上个月，唯一一个不舍得买乐高，留下来帮忙的阿姨也回去了。” “我怕他再找不到我回头就哭晕了。”买买买话还没有说完就起身准备起身离开。 “你连我们以后要怎么样这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完，就要这么走了，是吗？你真的有当过我是你男朋友吗？你连分手都不能给句完整的话？”姜时宇是真的很受伤。 “我……”买买买起来的太急，本来就扭到脚了，这会儿一边起身一边转身，差点又直接摔倒在地上。 姜时宇像是本能反应地冲过去扶住了买买买： “算了吧，我也没有必要再自取其辱一遍了，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去吧。” “就你一个自己都还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你真的觉得你有可能一个人在家，照顾自己和一个三岁小孩吗？” 不是他自己要信誓旦旦地和人分手，还是最好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一种吗？ 为什么既见不得别人欺负买买买，也没有办法看这买买买自己摔跤呢？ “我知道我很笨，什么也不会，就算是出去打工，各种噼里啪啦的，就算是画个墙绘，也经常把自己弄得满身都是颜料。” “可是人总是要学会自己长大嘛。” “突遭变故，我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可能活着回来，更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的问题需要我去面对。” “所以，我必须要让自己学着强大。” “我是这样，买乐高也是这样，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力量。” “我总能不能连一个三岁小孩都赶不上吧？” 以前买买买的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的时候，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会让买买买想着要离家出走。 后来念了大学，从大一下学期开始，一直到念完大三，两年多的时间，买买麦买连家门都没怎么进过，但凡有什么事，她必须要回趟家的前提是，家里必须“清场”，得是她一个人的家，她才回去。 “那我呢？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能做的事情，也赶不上一个三岁小孩吗？”姜时宇特别不喜欢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不是的，你也知道，我们家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最终的定论。” “我原本就是不想拖累你，才不愿意让你插手的。” “刚好你今天也说要和我分手，那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分手吧。”买买买对分手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姜时宇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趁机会分手”这样的表达。 买买买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吗？ 那个家里刚出事的时候，什么都想着要依赖他的买买买真的有存在过吗？ 姜时宇一言不发，他一点都不想分手，可是分手的话，又确确实实是他自己说的。 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买买买说，上个月，不舍得买乐高的那个阿姨都走了，那就是说买买买是要一边打工一边带乐高？ 姜时宇还在思考他和买买买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时候，买买买笑着拿自己今天抱了一路的限量版乐高配件，在姜时宇的眼前摇了摇。 “时宇，谢谢你。你一直说我什么东西都和你算得很清楚。” “那今天的这两个乐高的限量版配件，就当是你送我的分手礼物吧。” “我就不还钱给你了，省得哪天想你了，还会用这点你根本不看在眼里的钱，作为借口去见你。” “你会有想我，需要找借口来见我的时候？”姜时宇的重点，放在了和买买买完全都不一样的位置上。 “哈哈，这个啊，我说有，你是不是也不会相信呢？” “我一直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压力很大。” “你的爸爸妈妈也因为我们家，我爸爸妈妈，还有忽然出现在我身边的买乐高，就算人在国外，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这些都是因为我不够好。” “虽然，在你看来，我对待感情不冷不热的，但我一直都很庆幸，我的初恋是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在那些我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会跟我交好的朋友，一个个离我而去，害怕会被我们家连累的时候，担心会被我借钱的时候，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守在了我的身边。” “现在的我，早就给不了你什么回报，所以我要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相信爱情的美好。“ 你是万人迷及时雨，肯定找到那个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买买买不同意分手，是因为不知道原因。 现在知道原因了，她觉得姜时宇的决定是特别正确的。 买买买之前提了那么多次分手，都被姜时宇给驳回了，这一回，因为是姜时宇提的，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说话间，就到了买买买现在住的地方。 “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了，我的及时雨。”买买买笑着挥了挥手之后，就弯腰进了家门。 前脚弓着腰进门，后脚就把门给关了。 “不带一丝留恋”的买买买，潇洒地关上了门，眼泪就再度决堤了。 买买买在自己的心里和过去告别“再见了，及时雨，再见了，我的过去”。 在今天之前，买买买已经有超过半年都没有哭过了。 自从家里出事，自从她在医院的抢救室醒来，眼泪忽然就干涸了，就是那种泪腺直接消失，再怎么想哭，都根本就流不出一滴眼泪的情况。 今天是个例外，仿佛什么事情都能催化她的泪腺。 可能是过去的半年，买买买心里囤积了太多的泪水，这会儿终于满到溢出来了。 买买买从来也不是什么圣人，她一直都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她自私、高傲、不可一世。 买买买从来都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应该围着她转的，一直到半年前的那场堪比天灾的人祸。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能接受买乐高的存在。 如果可以选择，可以在事事都需要她操心的买乐高，和什么事情都帮她解决好的姜时宇之间做选择。 买买买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姜时宇。 可是她没得选。 买乐高的身上流着和她一样的血。 既然这个她最不想看到，最不愿意接受的人，已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不再是一个她可以做的选择题了。 买买买现在很后悔，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自私和任性，买乐高应该已经是一个，真真正正可以保护她的男子汉了。 第十三章 从云端到泥底（1） 和姜时宇相处的经历，像决堤的泪水一样，从买买买的眼前滑落。 答应做姜时宇女朋友的最初两年，买买买还是刁蛮任性的小公主。 不冷不热地和姜时宇谈着不知道算不算恋爱的恋爱。 基本上都属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倒不是买买买天生就对感情不认真，而是她做了太多年的买老大，一直都拿姜时宇当小弟罩着。 买买买接受姜时宇，不仅姜时宇觉得意外，买买买自己也觉得很突然。 可能是因为要和家里人斗气，也可能是因为姜明泽婚礼现场的氛围。 忽然间的角色转变，让买买买多少有些不适应。 姜时宇和买买买相反，追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买买买的首肯。 第一次谈恋爱的男孩子，多半都把感情看的特别重。 姜时宇深怕买老大一个不高兴，就要解除和他的恋爱关系，就像她当初答应的时候那么随便。 充满了危机感的姜时宇对买买买有求必应，下了一场又一场的及时雨。 姜时宇并不是唯一围绕在买买买身边，对她大献殷勤的人。 毕竟，那个时候买买买的颜值、身材都在线不说，家境还散发着钻石般的光芒。 买买买从来都是站在位，众星拱月的那一个存在。 买老大身边朋友很多，男的女的，弯的直的，形形色色的。 在超过二十年的成长历程里面，买买买一直都以为，自己是那种，生来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完美存在。 买买买对自己的魅力深信不疑，就算是这两年，她和家里闹僵了，也还是一样呼风唤雨，要啥有啥。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买买买有了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完完全全都是依靠她自己大姐大的人格魅力。 每天都有一堆人围着买买买转，姜时宇只是其中之一。 要说姜时宇的与众不同，那就是他拥有买买买男朋友的“官方认证”。 姜时宇很珍惜这个正牌的身份，只要买买买需要，他都会竭尽所能地满足买买买的一切合理和不合理的要求。 姜时宇最幸福的时刻，当属买买买的家人给她打电话，而他刚好在旁边的时候。 买买买接起电话，总会二话不说就甩回去一句：“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你管那么多是要干嘛？” 尽管，买买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一听就是老大不高兴，但这也一次又一次地肯定了姜时宇正牌男朋友的身份。 或许，是男孩子在少不经事的时候，在感情上会比较容易满足。 也或许，姜时宇是一个特例，他全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还有空没空地对自己正牌男朋友的身份感到沾沾自喜。 姜时宇一度都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能从朋友到友达以上，当然也能从恋人未满慢慢变成恋人圆满。 总归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姜时宇，他了解买老大的叛逆，所以也怎么急于求成。 一直到买买买家里出事之前的一个星期，友达以上的姜时宇，忽然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及时雨，我真的是太郁闷了，我觉得我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学校竟然说，接下来整个大四的上学期都不需要上课。” “这就算了，还让我们把宿舍也给腾出来，要么回家，要么到实习单位去实习。” “以前呢，实习单位都是自己找，今年学校居然给安排，还好巧不巧地安排一大堆人去我爸爸的公司实习，你说学校是哪根筋出了问题？”买买买特别不喜欢回家，她总是说自己家的豪宅是人间炼狱。 姜时宇到学校来接放假了还不愿意回家的买买买，这会儿刚帮忙收拾完行李。 听到买老大的抱怨，姜时宇就笑着附和：“对呀，怎么这么不凑巧，会不会是你爸爸妈妈看你太久没有回家了，就想着把你全专业的同学都给一起请回家里的公司去？” “对！肯定是这样！这简直太要人命了，我想要毕业的话，我怎么着都得要回家住了。” “学校怎么能和我爸我妈狼狈为奸呢？” “像我这种宇宙无敌超级讨厌回家的人，要怎么度过这漫长的一个学期？” “哦不对，还要学期后面接踵而至的寒假。” “我现在几个月回去几天，都觉得要窒息。” “让我在家里待上一个学期，那真的会要了我的命啊。” “我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不属于我的家，你说我该怎么办？”买买买的抱怨还在继续。 姜时宇来的时候，买买买的舍友都已经去实习好几天了。 只有买买买，是整个年级，唯一一个拖到学校赶人的最后一刻才依依不舍地走的。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穷的没有钱买回家的票，或者没钱在外面找房子的人做的。 想买买买这样的绝对是一朵奇葩。 就在本地念大学的她，可是连暑假，都没有回过家的。 及时雨看买老大的心情不好，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安慰一下。 姜时宇开玩笑说：“那既然你不喜欢你自己的家，要不你来我家好了。我直接把你的行李都搬到我家去。反正，我爸妈都在国外，你想怎么闹腾就这么闹腾。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姜时宇只是想到哪儿说道哪儿，随便说几句话哄买买买开心，并不敢当真。 买买买要是愿意的话，也就不会谈了两年恋爱一次都没有去过他家，更不要说是住。 要上课的时候，买买买说，宿舍离教学楼足够近，可以大幅度缩小每天的活动范围。 放假的时候，买买买说，宿舍足够小，可以大幅度降低每天的运动量。 买买买从小家里就大到房间都数不清，到了大学，发现一个比家里的厕所还小的房间，居然要住四个人，高兴地好几天没有睡着觉——光和同寝室的妹子们聊天都能聊一夜。 买老大向来都很有老大的风范，对妹子们那叫一个照顾。 对朋友们也很讲义气。 唯独姜时宇，经常就会受到买老大一言不合就喜欢拳打脚踢的特别对待。 买老大有句名言——男朋友就是用来虐待的。 对于姜时宇来说，买老大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求而不得的存在。 但好在，买买买对自己是特别的。 两个人的感情进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姜时宇心里比谁都更加清楚。 说是正牌男友，他和买买买但离那种可以走进婚姻殿堂的恋爱关系，至少都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姜时宇等着买买买用一个“gun滚”字打发他，没想到买买买紧接着就来了一句： “你、家、就、是、我、家？你的意思是要把我娶回家吗？” “嗯……等一下啊……你容我想一想……”买买买做出了正儿八经的思想者的状态，（特别备注——有穿着衣服的）。 本来已经做好了接受“滚”的指令，麻溜的到宿舍门口转一圈再回来的姜时宇，忽然就不知道自己下一个动作要做什么了。 买买买是要想什么？ 让他换一个你滚法？ 真真正正地滚出去？ 姜时宇有点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 现在整栋宿舍楼，就只剩下买买买一个人，买买买也不会有估计自己男朋友面子的需求。’“时宇，时宇。”买买买有点兴奋地喊姜时宇的名字。 姜时宇看向买买买的同时，在心里为自己默哀。 “时宇，我觉得，你家就是我家这个主意好像还不错呢。”买买买依然在兴奋。 “还……不错吗？”姜时宇仍然担心下一秒自己就会遭受到买老大的“暴力”对待。 “对啊，对啊，如果我在大学毕业之前，可以成为泼出去的水的话，就不再是那个没有信用的家庭的一份子了。” “这样我就可以摆脱那个家里的一切纷繁芜杂和不如意了。” 买买买越说越兴奋： “时宇你真的是太有才了，怪不得能做我这么久的及时雨呢？” “那，要不，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吧。” 姜时宇往后退了两步，让自己在一个和买买买有着安全距离的桌子前面坐下。 顺便拿起了他自己刚刚用胶囊咖啡机做好的咖啡。 有咖啡在手上，买买买就算要下脚，也不至于到把他“踢飞”的程度。 确定好自己的人生安全之后，姜时宇才“壮着胆子”问：“决定什么？” “还能决定什么？当然是把你家变成我家啊。” “要变，就得把法律层面和实施层面都给变了。” “你们家接收泼出去的水都是个什么流程啊？” “麻烦不麻烦的？” “是直接去领个证呢，还是得要先摆个酒啥的？” “我想想啊，你姐姐那时候，好像是还要先订婚的是不是？” “这样会不会有点麻烦啊？”买买买的问题越问越多，越问越具体。 姜时宇喝着自己在打包胶囊咖啡机之前煮的最后一杯咖啡。 听到买买买不带停歇地一连问出五六个关于结婚的问题，差点因为吃惊到闭不拢嘴的状况，让已经喝到嘴里面的咖啡，直接从嘴角流出来。 英伦绅士姜时宇，很少有这么有失风度的时候。 “买老大，你又逗我玩了。” “还好没有喷你一身咖啡，不然我还要把你的几大箱子，都重打开帮你找要换的衣服。”姜时宇深深地觉得，买买买是在给他挖一个深深的坑，等着他不怕死地跳下去。 姜时宇笑着喝了一口咖啡压惊：“就算买老大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也还是挺开心的。希望我真的能等到你愿意屈尊和嫁给我的那一天吧。” 第十四章 从云端到泥底（2） “谁说我是逗你玩的？我现在简直不要太认真好么！你没看到我脸上写了‘无比认真’这四个字吗？”买买买毫不避讳地看着姜时宇。 “呃……这种事情，你不应该和你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吗？”姜时宇还是没有办法相信买买买的随口一说。 “商量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我说了算，我干嘛要和他们商量？” “我早就已经不归他们管了。” “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想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 “我早就已经不在那个说话不算话的爸爸，和做事不靠谱的妈妈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买老大从小就自带气场，从说话到做事，无一不是霸气十足。 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买买买实在逼一个根本就不爱她的人娶她。 姜时宇已然傻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姜时宇又喝了一口咖啡，梦没有温度，他喝的咖啡还是烫的，应该是真的。 姜时宇的反映迟钝，引起了买买买的不满： “怎么，你现在不想和我订婚，也不想要尽快把我娶回家，是吗？” “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还是说，我是那种你只是喜欢，想要谈一场恋爱，却不想娶回家的人？”买买买的每一个问题都自带一种大姐大的气场。 买家大小姐对自己爸爸妈妈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再加上被娇惯着长大，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上一秒还说要在事实和法律层面上都把姜时宇的家变成自己的家，下一秒就很有可能把无名之火发泄到姜时宇身上。 买老大的话听意思是逼婚，听语气的话，绝对是要砸场子的。 “怎么可能？梦寐以求。”姜时宇将信将疑地看着买买买，想要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买买买这么说话，换成一般人听了肯定会有些不舒服。 但姜时宇自从在幼儿园认识了买老大，就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如洪水般的受虐倾向。 姜时宇不怕被买买买“虐待”一辈子，就怕买买买什么时候觉得无趣了，连虐待的心都没有了。 “梦寐以求不就好了吗？你这都什么表情啊？要高兴，要兴奋，要欣喜若狂你知道吗？”“你家得要先订婚是吧？那我们明天订婚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买买买轻松愉快地拍了一下手，就和愉快地决定下一顿饭要吃日料一样。 “明天订婚？那肯定不行的啊。“姜时宇都没有怎么过脑子，就直接决绝了。 买买买听到唯命是从的及时雨对自己说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为什么不行？” 姜时宇同学这是长本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要拒绝你的意思，你确定你是是认真的？”姜时宇赶紧解释。 买老大不说话，只是递过去一个凶神恶煞的白眼，用表情来演绎什么叫老大不高兴。 “我刚刚是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回去就找我爸爸妈妈一起安排一下。” “下个月我生日，家里人觉得我既然回国了，就应该学着接手国内的生意，省得他们换了三四个职业经理人还是不满意。” 姜时宇想在脑子里面飞速运转的，是订婚的细节安排： “我生日那天，原本就安排了一个晚宴，亲戚朋友和生意上的主要合伙人都回来，算是我回国之后，正式进入董事会的一个家族加商业聚会。” “和我姐姐订婚时候的规模差不多，场地什么的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要不然我们就在下个月我生日那天订婚好吗？” “我和你的订婚仪式，总也不能太过随便。” 姜时宇对买买买随口说出的话，也一样很重视，他想都没想就说”肯定不行“，是不想委屈了买买买。 “订个婚还需要等专门的时间的吗？”买老大朋友多，从小到大，也在家里搞过很多宴会和派对。 从来都是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买老大说要明天下午搞派对，就绝对不会拖到明天晚上。 而且买买买还是那种从来就只动口不动手的。 一声令下，什么都被打点地妥妥当当的。 一声号令，买买买想请的人，就会在她指定的时间，出现在指定的地点。 买买买一直都觉得，不管什么样的派对，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买买买都已经答应要和姜时宇订婚了，姜时宇居然说要等上一个月，这就让买老大再度老大不高兴。 “专门选时间的话，那都还要找风水大师算时间。” “我没有要等专门的时间，但是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怎么把生日宴、入职宴和订婚宴结合在一起。” “这可是你给我的第一次官宣的机会，我怎么都得要认真安排一下。” 姜时宇对待买家大小姐说过的话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大小姐本人。 “是这样的吗？看来就算只是订婚，也比我想象中的要麻烦的多了。” “哎，算了，总归也是要经历一遍的。” “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等你一个月好了。”买买买倒是很难得地妥协了一次。 姜时宇和买买买相处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透过现象看本质。 换了别人听起来，买买买刚刚说话的语气，要多勉强有多勉强，可姜时宇却确定这是买买买在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仍然没有立马就反悔的意思。 这样的“本质”让姜时宇欣喜若狂。 “买，你还真的是时时刻刻会给我惊喜呢。” “说实话，一直到刚才，我都还没敢想，要怎么和你求婚。” “我怕你二话不说，就把我给往死里拒绝。” “我都已经做好了锲而不舍地追你到三十岁才有机会抱得美人归的打算了。”姜时宇认认真真地开始计划订婚仪式。 “你怎么能确定这是个惊喜呢？搞不好是个惊吓也不一定。”买买买忍不住对姜时宇翻了一个白眼。 “我从小被你吓到大，唯一的梦想就是能被你吓一辈子。”姜时宇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胆子是被买买买练出来的。 比起订婚，买买买更在意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从自己的家里面被泼出去。 买买买知道姜时宇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她唯一不能确定的事情是，她可以做得聊自己家的主，姜时宇那么软弱好欺负的性子，做不做得了他自己的主。 姜时宇一直都说，他从小到大，就只欢过买买买一个人，也说过很多次，说他妈妈一直也很想要见买买买，但买买买始终不乐意。 一来呢，姜时宇的家人常年定居国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见得到。 二来呢，买买买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去把别人家里给闹了一个天翻地覆。 反倒是姜时宇在买买买极少数回家的日子里，跟着进去了好几回，但每次他去的时候，家里都只有买买买一个主人和六七个佣人在。 买买买的父母，姜时宇至今都没有正式见过。 只不过，买家生意做这么大，姜时宇家里也不是小门小户，在当地都有不小名气，父母之间，在好些个不同的场合，倒是相互打过几个照面的。 买买买的爸爸妈妈一开始是不希望买买买太早谈恋爱，怕她张扬的性格会让她受委屈。 在从佣人那里侧面打听到买买买的男朋友是姜时宇之后，非但没有反对，还和姜时宇的爸爸妈妈亲近起来，甚至还在国外一起吃过饭。 买家爸妈和姜家爸妈感情热络地就差互称亲家了。 买买买并不知道两家的父母已经“背地里好上了”，以至于，姜时宇说他的家人对他和买买买的感情都非常支持的时候，买买买还是将信将疑的。 毕竟，买家大小姐的刁蛮任性，在常年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大家族里面，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姜时宇的爸爸妈妈即便是在国外，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买买买之所以会愿意等到下个月，是因为她的爸爸妈妈刚好有两个礼拜的时间都不在家，她就算回去，也不会见到她不想见的人。 而且，说是下个月生日，其实也就是两周之后的事情。 毕竟她和姜时宇都已经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了，再多维持恋爱关系两个星期也没有什么。 两周，原本是人生里面，和短暂的一个组成部分。 只不过，同样的时长，放到人生的不同阶段，绝对值相等，但相对值却会天差地别。 从妈妈肚子来到人世的那一天，从小学生变成初中生的那一天，从未成年变成成年人的那一天，都是相对值超乎寻常的日子。 对于买买买来说，人生相对值最大的一天，就出现在和姜时宇约定好要订婚之后的第七天。 在对最大的相对值出现之前，姜时宇忙的不可开交。 原本要进入家族企业的董事会就已经有够他忙的。 再加上有买老大这样一个什么也不想管，并且讨厌买买买这件事情的女朋友，姜时宇连买买买在订婚宴上应该穿什么样的鞋子，戴什么样的首饰，都得一手包办。 买老大这个人，不喜欢自己去买不说，还相当的挑剔，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 弄得姜时宇恨不得一天有4八个小时。 虽然忙碌异常，还要亲自到国外去给买买买拿订婚要用的首饰，但只要一想到买老大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的老大，姜时宇就做什么都是甘之如饴的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有施虐的倾向，就有人有受虐的倾向，别人看不明白，姜时宇却始终都觉得他和买买买是绝配。 买买买从来是幸运的，前面的二十年有爸爸妈妈宠着，在和家人的关系出现裂痕之后，又有姜时宇宠着。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可以这么肆意张扬地过一辈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觉得两周的等待时间并不漫长，她是和一辈子在比。 可惜的是，买买买才等了几天，没等来订婚，就先等来了自己家的商业航母从云端直接跌落泥底的消息。 第十五章 从云端到泥底（3） 在订婚倒计时的第七天，姜时宇到国外和他爸爸妈妈商量具体的订婚和进入董事会的宴会的细节，顺便帮买买买把订婚用的首饰给带回去。 买老大则是在自己的家里醒来。 买买买伸手按了电动窗帘的开关，落地玻璃窗的曼巴绿窗帘，缓缓地拉开。 金色的阳光迫不及待地从窗帘打开的缝隙里面洒落到买买买的房间，慢慢地爬到了买买买的脸上。 买买买在买爸买妈都不在家的时候，还是很愿意住回自己的房间的。 这么多年，睡过最舒服的地方，还是自己房间里面的圆床。 买买买伸了一个懒腰，在太阳照射到眼睛之前的一秒，从自己的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在上大学之前，这个动过，买买买已经重复了十几年，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知道自己应该要在哪一秒坐起来。 这是每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买买买都会和阳光玩的小游戏。 这天又是一个好天气，蓝天高悬，白云游荡。 买买买在窗帘打开之后，又按了中控的“服务铃”，等着菲佣把早餐送到房间里面来。 买买买现在几乎都不怎么回家，回家之后，一天基本有20小时都在她的那张圆形的多功能床上。 床的升降功能什么的，那都是小事。 买买买的爸爸妈妈给她特别定制的这张床上，按摩区、娱乐区，还有可以随意用游戏手柄控制位置的全自动的床上餐桌。 如果不考虑卫生间的需求，就算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都可以自这张床上生活地很好。 当时请的设计师也不是没有设想过，把卫生间和床连在一起，设计一张二十四小时都不用下去的床。 那个时候偶尔还会尿床的小买买买，自己认真想想都觉得骨悚然的话。 最后因为过不了买买买自己这一关，二十四小时的设计理念，就作废了，但一天待上二十三小时，肯定是毫无压力的。 买买买按服务铃要表达的意思，是她起床了，二十分钟之后，要在房间吃早饭。 国内当时都还没有正规的菲佣，买买买家里的几个费用，都是去香港找了劳务派遣公司，面试好了再带回来的。 因为已经在买买买家里工作了很多年，菲佣们都极其了解买买买的喜好。 按铃之后二十分钟，费用们可以做到分秒不差的程度。 买买买要用这一千两百秒，把自己收拾妥当。 佣人们要用这一千两百秒，把早餐送到房间。 买买买喜欢和时间做游戏，她把准秒的早餐，当成是自己早上起床之后，玩的第一个游戏。 买买买只要在家就会玩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佣人们更是对这个游戏，有着超乎寻常的热衷。 能抢到给买买买送早餐的机会，对于买家的佣人们来说，是美好的一天的开始。 买买买会在“准秒”收到早餐之后，发放一天里面的第一个“守秒”奖。 买家大小姐是睡醒就按铃。 虽然起床的时间差不多，但是也不可能是精确到秒的。 所以，买买买基本上每天按铃的秒都不怎么一样。 买买买按铃之后，显示屏会记录下具体的时间，等听到佣人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买买买会再看一下表，刚好一秒都不差的话，送饭的佣人就会收到买家大小姐，一天之中发出的第一个红包。 两百块钱并不算多，但对于出来做家政服务的佣人们来说，也是一天最美好的开始。 买买买上了大学，因为买乐高“离家出走”，最伤心的，要数她家里的佣人们。 大小姐热衷发红包，只要能踩中秒数，一天收到十个200块封顶的红包也不奇怪。 一天两千块，不论对于谁家的佣人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买买买在家里待的时间锐减，严重影响了佣人们的收入水平。 这也是为什么，只要买买买回来，佣人们都和过节一样的高兴。 分秒不差都已经成为了标配。 可是，这一天，明明都已经过了一千三百二十二秒，却仍然没有人来送早餐。 这让买买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说，现在连家里的佣人，都已经有钱到，看不起两百块钱一个的红包了？ 买买买一直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她红包发两百块，是因为最高就那个额度。 遇到五月二十号什么的，买买买的准秒包就会变成520，买买买的原则很简单，一个红包能发多少就发多少。 这也是为什么，在买买买去念大学之前，佣人们把每年的五月二十号，都定为狂欢节。 洗簌完毕的买买买回到床上，拿起了自己房间的服务零装置，她得要研究一下，刚刚起床的时候，是不是按漏了，又或者是服务铃因为使用频率不高变坏了。 买买买检查了两遍确认指令已经成功发送出去，装置也没有坏之后，就开始好奇今天这是怎么了。 佣人集体罢工，逼她自己下去吃饭？ 买爸买妈都不在家，谁有胆子逼她下楼吃饭？ 而且，就算爸爸妈妈在家，那也得要回避才对。 要不然的话，暴脾气的买买买绝对做得出来上一秒见到人，下一秒就又要离家出走的事情。 正当买买买打算下床去楼下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佣人敲门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 没有了往日里那种期待收红包的兴奋，也没有了因为自己又一次准秒完成任务的自豪，就这么默默地把早餐送到了买买买的床上。 “花花，你这是怎么了？”买买买看到来的是能把交代的，奇奇怪怪的任务，都很出色地完成的花花就更加奇怪了。 其他人可能还会前后差一点时间，但在花花身上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花花很能干，算得上是家里保姆的领班了。 其他的佣人之所以也能做到准秒，多半都是花花培训的。 只不过，买买买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花花了，不是因为她回家回的少，而是花花被分配去照顾买乐高。 买乐高出生之后身体就不太好，家里换了六七个保姆都没有能照顾好买乐高的，只有花花能够搞定。 买买买因为花花不再是自己的专属保姆，还生了好长时间的气，好在其他人也跟着花花学会了怎么伺候买家大小姐。 不然，就花花被挖墙脚这件事情，就足够让买买买大发脾气了。 “小姐，你以后还会给我们发工资吗？”花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工资？你想问的是红包吧？这不是准秒才发的吗？你这都已经过了快三分钟了，怎么还会发呢。”买买买喜欢发红包，但也是有原则地发。 准秒奖，必须是准秒才发。 就算是花花也不能例外，何况花花在那时候的买买买眼里，已经算是一个叛徒了。 “大家不是在说红包，就是明天是发工资的日子了，我们几个都在想，会不会收不到工资了。”花花是性格比较直接的四川人，有啥说啥，也不会拐弯抹角的。 “干什么呀？你在我家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吧。什么时候欠过你工资吗？而且，工资不是你这个领班负责给大家发吗？我什么时候管过工资的事情？”买买买以前是最喜欢花花给她准备的早餐。 色香味俱全不说，还切成了一口一块的大小，吃起来特别方便。 “是大伙儿让我过来问问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以后都不需要我们了？”花花并没有接过买买买的话。 这么难沟通的花花，买买买以前是没有见过的。 这个人不就是因为沟通能力好，才从最后来的保姆变成了领班的吗？ 买买买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你说的都是什么呀？什么大事啊？能有比我吃饭的事情还大？” “再说了，你们是我爸爸妈妈请的，就算我以后泼出去了，或者和我的爸爸妈妈闹翻了，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殃及不了你们这些小池鱼。” 买买买这会儿对花花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喜爱了，毕竟花花照顾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她了。 花花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你干嘛到我房间摆出一副便秘的样子？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你是想要收红包，还是良心发现不舍得我走？”买买买叉了一块烟熏三文鱼在嘴里，满意地吞下肚子。 “我其实还是最喜欢花花你给我做的早餐了，你要是这么舍不得我，你就直说。我说不定还可以考虑一下把你也带走。”买买买以为佣人们让花花上来问，是担心她月底订婚之后，就再也不回来，然后就影响收入问题。 买买买在家的时候，脾气通常都不太好，唯独对花花另眼相看，毕竟，能每次都把时间精确到秒，还能教会其他人的佣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就带我一个人走？其他人都不管了？”花花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本来就不是我该管的事情啊。你平时的聪明劲儿哪里去了？你今天是脑子遭遇积水还是怎么了，一大早这么莫名其妙，还让不让人吃早饭了？”买买买本来就有限的耐性，已经被花花给消耗殆尽了。 “大小姐，你今天是不是没有看新闻？”花花有话憋着不说也是哪儿哪儿都不对。 第十六章 从云端到泥底（4） “我不是今天没有看新闻，我是天天都没有看新闻，新闻这么无聊的东西你几时见过？”买买买有点奇怪，三年没怎么接触，工作效率高又善解人意的花花怎么就变成了这么讨人厌的模样。 “今天放的是……家里的新闻。”花花虽然有写吞吞吐吐，有话还是要说完的。 “家里的新闻？你家的呀？什么新闻啊？”如果这个人不买买买曾经最喜欢的佣人花花。 就冲这么打扰大小姐吃早饭这一点，都已经够接收到好几个滚的指令了。 “我给您打开电视看看吧。”花花帮买买买选了一个台，都没特别挑选，就随便打开了一个在播放新闻的台。 然后买买买就看到了一部灾难剧，看起来像地震也像海啸过后的现场。 这个台现在直播的是现场救援的情况。 一大堆的救援车辆，救护车、消防车、大型挖掘机，和买买买只有在汶川大地震的报道里面看到过的生命探测仪之类的设备。 右下角还有实时字幕，上面显示了死亡人数16，受伤人数。 看起来都还不是最终的数字，都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16死伤，有点惨，不过，这和汶川大地震比，也算不得太大的天灾。” 买买买看了看花花，在想她为什么非要自己看这个新闻： “我想起来了，你是汶川大地震之后过来我家的。” “那时候除了学校组织的捐款，我还额外你们那儿的大熊猫捐了一笔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们那儿地震多发，这会儿又震了是吧？” “你等我吃完饭再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大熊猫。”买买买说完就准备关电视。 她并不喜欢看灾难报道。 小的时候看汶川大地震的报道就看得她胃抽经。 转眼就捐了自己一整年的零花钱。 买买买用了整整八位数的零花钱去救助她最喜欢的大熊猫。 理由嘛也有点奇葩。 买买买小时候是被爸爸妈妈当成是“国宝”大熊猫，给宠大的。 那会儿还在念小学的买老大，觉得大熊猫有难，就是她自己有难，理当倾尽所有。 买老大捐钱的时候是爽快了，后来发现自己一年没有大额的零花钱还是挺郁闷的，再往后遇到什么事情，买老大就学聪明了，最多只捐一半。 买买买有过好几次，给家里佣人家乡发生的重大灾难捐款的情况，就以为花花今天的异常，是因为她家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小姐，这不是四川，是新的集团大楼。”花花的神情有些慌张，她刚刚上来的时候，死亡人数还是14，这一会儿就又增加了两个。 “新的买氏集团大楼？前年说要开始建的那栋？”买买买有点不敢相信。 买氏很早之前就有了自己大楼，四十六层。 是曾经的第一高楼。 买氏的大楼建了快有十五年，建成的时候绝对是一枝独秀。 比排名第二大高楼，多了整整十六层。 这些年，城里出现了好几栋超过五十层的大楼。 把买家第一高楼的位置给挤掉了。 买爸爸好几年前就想着建一栋新的大楼，苦于市区没有合适的土地可供拍卖。 直到四年前，在买买买高考结束的那一天，买爸爸拿到了一块“无中生有”，通过吹沙填海，填出来的商业用地。 无敌海景，完美的地标建筑用地。 买买买很为自己的爸爸买海洋感到高兴：“名叫海洋的，果然不同凡响，没地还能变出地来。” 那块地，刚拿到的时候，买买买就去现场看过，关于在那块地上建第一高楼的规划，买买买也听爸爸买海洋说到过很多次。 那是一块好地，买爸爸高兴，买买买也高兴。 有这么一栋新的地标大楼，光想想，都是一件酷毙了的事情。 只不过，拿到地之后没有过多久，买买买才高高兴兴地念了一个学习的大学，和家里的关系就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对于家里要做的这件“大事”后续，买买买的参与度为零。 买买买在花花的提醒下，才看到了屏幕左下方，《买氏在建新大楼倒塌救援现场》的滚动标题。 买买买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灾难现场，不是地震、不是飓风、不是海啸。 买氏的新大楼刚准备要封顶，就轰然倒塌了。 就算是发生在买买买幼儿园时期的那场同样有摩天大楼倒塌的911，那也是在被飞机外力的撞击下倒塌的。 这么惨烈的现场竟然不是天灾、不是恐怖袭击，而是人祸？ 这，怎么可能？ 买买买是不待见自己的爸爸妈妈，而且意见还很大。 但也没有到了有深仇大恨的地步。 许是因为有些愧疚，不论买买买怎么闹腾，家里人也没有对她进行经济制裁，或者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买买买就是自己心里面转不过这个弯来，不闹腾就浑身难受。 但她也没有要彻底和自己父母决裂的意思。 这也是为什么，买买买自己不给家里打电话，但每次爸爸妈妈打电话过来，买买买都会接，尽管语气要多差有多差。 但是在大是大非和大灾大难面前，牛角尖什么的，就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买老大，买买买并非没有半点心理承受能力。 16死，伤，这是很多大的天灾都不曾有造成过的伤亡数字。 买买买在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天灾的时候，就只想着应该多捐点钱，但不能把自己的全部零花钱都给捐掉。 等到明白她现在看到的是人祸，还是自家公司闯的之后，就明白这不是她和她的零花钱，能够解决得了的问题。 三年来，第一次，买买买主动给自己的爸爸妈妈打电话。 先打的爸爸的电话，没打通，不在服务区。 然后又给妈妈打电话，还是没打通，关机。 买买买心里的不安感，陡然就提升了。 她是有三年没有打过电话，可是在她20岁之前，没有一次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是同时打不通的。 买买买的心跳开始加速，她认真想了想，还有一个她刚和家里闹僵的时候，妈妈怕她不接电话而新办的卡。 这个号码，买买买没有同步，但旧手机里面应该有。 买老大早就忘了自己早餐才吃了一口这件事情，从床上跳下来去找旧手机。 买买买打开旧手机，给妈妈的另外一个号码打电话，结果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提示音是“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二十五分钟之前，买买买睡眼惺忪地享受一天里面的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因为心情好，觉得空气里的尘埃似乎都比往常少了很多，短短的一千五百零三秒，一道道晴天霹雳扑面而来，压得买买买有点喘不过气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爸爸妈妈为什么失踪了？ 十天之前，爸爸妈妈说自己会出去旅游，让买买买回家住。 买买买听完可以回家待多少天之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连问都没有问一声，他们要去哪里。 买买买在心里面告诉自己“我是买老大，我什么事情没见过，我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我不能自己吓自己，一定会没事的”。 买买买做完自己的心理建设之后，就开始安慰了一下已经六神无主的花花： “花花，你先下去吧，你和大家说一声，没事的，这件事情，我爸我妈很快就会回来处理的。工资的事情不是需要你担心的，你们那点小钱，都不需要找我爸妈，今天财务要是没有给你发钱，你来找我就好了。” 佣人们毕竟都是来打工的，天大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能不能拿到工资而已。 等到花花下去之后，买买买才跌坐在了床上。 她不敢抬头看充满了血腥气息的救援现场。 买买买不是没有看过救援现场的直播，但自家“创造”出来的灾难现场的救援，肯定是没有经历过的。 买买买小的时候，买氏旗下的工程公司和建筑公司，也不是没有出过事情。 买买买也听说有人从打桩船的架子上摔下来或者在工地上被不小心掉落的重物给砸到了。 但那些都算是个案。 爸爸妈妈每次都有让医院尽力救治，让公司的人全程陪同，安抚家属，做出赔偿。 但那都是买买买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稍微大了一点之后，买氏旗下的任何一个子公司，都没有再出现过安全事故。 买买买还记得买氏现在办公的大楼里面，有很多个和安全生产有关的像金字招牌一样的奖状。 旧大楼刚建好的时候，买买买经常去楼顶的花园“玩泥巴”。 经常都会听到有工程部的人过来给买海洋汇报保障和监督安全生产的计划。 后来，买买买不爱玩泥巴了，也就没有再听到类似的报告。 再后来，好像还听说，买氏的工程部解散了之类的。 总之，这些事情，也都不是买家大小姐认认真真关心过的。 即便如此，买买买也知道，在她上小学之前发生的那两起工人的事故，让买海洋对生产安全的要求，远远超出了业界标准。 像爸爸这么一个把生产安全放在第一位的成功企业家，而且是成功了一辈子的明星企业家，怎么可能会建一栋会倒塌的摩天大楼？ 买买买始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个灾难现场，是属于自己家的。 买买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除了告诉自己，买老大就应该冷静之外，也不知道还可以再做什么。 抬头再度看到救援现场的画面，买买买就的胃开始抽经。 尽管早饭都还没有怎么吃，还是一样连着吐了三回，连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怎么办这三个大字，像打桩船的锤子一样，压得买买买喘不过气来。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十七章 从云端到泥底（5）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买买买置若罔闻。 现在的她没有心情再搭理家里的任何一个佣人。 咚咚咚咚咚。 一连串更为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买买买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把头埋到了自己的膝盖，她不想看电视画面，也不想听到声音。 “小姐小姐。”才下去没有多久的花花，见敲门没有人理会，就开始叫门。 不就是一个月的工资吗？用得着和催命似的敲门吗？还能不能让人清净两分钟了？买买买被接二连三的敲门声，给弄得有些烦躁： “你这是要什么呀，你不是早就已经自愿去管隔壁小楼了吗？你今天动不动就来过来我这里干什么呢？” 买买买的心里很乱，她现在连吼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花花，你可不可以消停一会儿，我没有叫你，你就不要上来，在我发飙之前。”买买买谁也不想理会。 “小姐，陌局长过来了，说让您下去一趟。”花花再度有点焦急地出声。 “陌局长？你是说陌影叔叔？“买买买听明白花花的来意之后，很是惊讶。 惊讶过后，就觉得，以陌影的身份，现在过来才是比较正常的。 陌影是买海洋的好朋友，市公安局的副局长。 陌影和买海洋认识的时候，陌影还是个警校的在校生，买买买还是个小奶娃子。 “我知道了，你和陌叔叔说一声，我换件衣服马上就下来。”买买买直接冲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手忙脚乱地开始找衣服穿，她一直都是在自己的多功能床上吃早餐。 虽然起床有一会儿了，依然还穿着睡衣。 换好衣服下楼，买买买一眼就看到了陌影明显有些焦虑地在厅里面踱步的背影。 陌影的背影，买买买并不常见，买买买还住家里的时候，每次见到陌叔叔，都是坐在厅里面和她爸爸一起喝茶。 买买买在看完救援现场的直播之后，本就无限慌乱的情绪，在见到陌影之后，瞬间就崩溃了。 “陌叔叔，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怎么……怎么会这样？”买买买连话都说不了一个整句的。 陌影见到买买买，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有半块可以落地了。 “三买小姑娘真的有在家啊，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总算是可以放心一点了。”陌影勉强挤出了一丝带着释然的笑容。 “怎么……怎么就可以放心呢？陌叔叔，现在怎么办？买氏的新大楼为什么会倒塌？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怎么办？”买买买一边抹眼泪，一遍继续问着怎么办？ 买买买自诩为买老大很多年，可是在真正的大事发生的时候，她完全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模样。 买买买的脑子里面一遍又一遍地重播，在她房间里面看到的画面，海边的那堆山一样的废墟，充满着死亡气息的灾难救援现场，还有屏幕底下不断更新的伤亡数字。 每一个画面都是触目惊心的存在。 没见到能管事的大人的时候，买买买不敢滑落的眼泪，在一声又一声的“怎么办”里，夺眶而出。 “你先别哭，知道你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他们。”陌影给买买买擦了擦眼泪才问。 “陌叔叔，我……我也找不到他们，我有打过电话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接我电话。上……上礼拜他们和我说要出去旅行，说我可以回家住，然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了。”买买买对看着自己长大的陌影，还是有一些信任的。 “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才刚刚知道是不是？我已经给你爸你妈打了上百个电话了。” “省里和市里的的领导都已经赶去现场了，组成了事故救援领导小组。现在需要你爸爸出来表态，和协助调查。” “领导小组的所有人，也都找不到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担心买氏的负责人会跑路，已经开始申请搜查令和逮捕令了。”陌影向买买买说明来意。 买买买再度被晴天霹雳给砸中了，她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分崩离析了。 “搜查？逮捕？为什么呀？是我爸爸妈妈犯法了吗？”买买买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陌影。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有人要负责的，现在并不是说一定有罪，但肯定要第一时间出来承担责任，把善后的事情做好，是最重要的。因为你爸是人大代表，所以逮捕令才没有这么快下来。不然外面的那些特警，早就进来了。”陌影用最简洁的话，把现下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过去二十年，买氏一直都是当地最大的集团公司，是全方位的、标杆性的龙头企业。 政府要做马拉松没有钱，买氏赞助。 政府要建运动馆钱不够，买氏赞助。 儿童福利院扩建缺资金，买氏赞助。 这个城市的四面八方，都有买氏赞助的项目。 就连买买买就读的大学，都有四栋买氏冠名的教学楼，和一栋买氏宿舍楼，以及每年都在递增的买氏奖学金。 在今天之前，说起买氏，本地人都没有人不交口称赞的。 买海洋，是一个几乎就没有什么人会讨厌的，本地知名企业家、更是久负盛名的慈善家。 乐善好施，还不欺压弱小，这么有担当的本地龙头企业，从市领导，到小市民，无不欢喜。 买氏的大楼倒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超过一个半小时。 正常一个企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法人肯定早就被控制起来了。 买买买的家，直到现在才只有陌影一个人先进来找买买买，仅仅是院子被警察给围了。 除了因为买海洋是人大代表之外，更重要的，还因为全市各个职能部门的领导，多多少少都认识买海洋。 买海洋和陌影的关系，是属于那种和身份职位都没有什么关系的志同道合的好兄弟。 所有人都找不到买海洋的时候，陌影还在公安局长的面前打了包票，说买海洋绝对不可能因为买氏在建大楼倒塌的事情跑路。 并且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务必把买海洋带“请”去问话的军令状。 做了十几年兄弟，陌影自认为对买海洋还是有足够的了解的。 在买买买联系自己爸爸妈妈之前的一个小时，在买买买还在温柔的梦乡里面徜徉，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陌影就已经在找买海洋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各种电话都找不到买海洋和买买买的妈妈安淑仪之后，陌影的心里也开始有点没底。 陌影在几大领导的一遍又一遍催促什么时候能把买海洋给带过来的重压之下，决定亲自带队来到买海洋的家里看看是怎么回事。 看到买买买真的和佣人说的一样还在家，陌影就稍微放心了一点。 买海洋真要跑路的话，不带上谁，也不可能不带上他的的宝贝女儿买买买。 可是，为什么买海洋和安淑仪，从事发到现在，都已经快两个小时了，都还不见踪影。 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 如此这般躲躲藏藏的买海洋，已经不是陌影认识的，那个有担当的明星企业家会做的事情。 陌影是在联络不上买海洋，带队来买买买家的路上，才开始让人去查买海洋的行踪。 这一查，他心里就更加没有了底气。 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人查到，买海洋安淑仪夫妇，在九天之前，坐上了前往俄罗斯首都莫斯科的航班。 又在七天之前从莫斯科飞到了库尔曼斯克——俄罗斯著名的军事港口，紧接着就失去了行踪。 因为俄罗斯的内陆航班信息，本地的公安局查起来不是那么容易，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陌影是一直到进门的前两分钟才知道买海洋夫妇失踪之前的行踪。 库尔曼斯克虽然是一个世界级的军事港口，但如果不是负责调查的人特别标注的话，对于土生土长的陌影来说，要多陌生有多陌生的。 这也是为什么，陌影在进到买买买家里之前，心里已经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陌影不免有些担心，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兄弟，会不会，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公安刑侦工作做多了，想象力自然还是得要有一些的，更何况，他还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立下了“军令状”。 见到了一脸惊慌，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买买买，陌影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过去的这几年，表面上看起来，买买买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互相都不怎么理睬。 但这都只是表面上的。 买买买的爸爸妈妈，在私底下，为了给买买买铺路做的事情，陌影作为买海洋的兄弟，多多少好啊还是略知一二的。 买买买还在，买氏夫妇就不会跑路，这一点信心，陌影还是有的。 买买买顺着陌影手指的方向，就看到自家的院子，围了一大圈的特警。 还好陌影是自己一个人先进来，并没有把这一大帮人都带进来，不然买买买早就被吓回房间去了。 买买买的眼圈再度泛红，语言能力彻底丧失。 她以为，看到救援现场的画面，已经是这辈子最让她崩溃的事情了。 这才几分钟，就要面对更加让她崩溃的，特警把家里围得水泄不通，要来抓走她的爸爸妈妈的画面。 买买买已经连问“为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爸爸妈妈有和你说他们去哪里旅行吗？刑侦的同事说，用卫星定位都定位不到他们的手机。”陌影希望可以尽快找到买海洋夫妇。 发生这种事情，越早出来承担责任，就越有可能解决问题，躲是肯定躲不过的。 事故领导小组已经查过了，买氏给新大楼和所有帮买氏建大楼的工人都买了保险。 省市两级领导出面，安排了承保的几家保险公司。 对死亡和重伤的工人，按最高赔偿金额，无条件先行赔付，以安抚人心。 领导小组的每一个成员，都在尽可能地帮助买海洋稳定局面，但领导们这么做的前提是，相信买海洋会出面收拾这个买氏造成的烂摊子。 这个时候，买海洋要是不出来尽自己的一份力，回头再被抓回来，那可就不是一个性质的事情了。 不管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真相，不论是站在公安局长的角度，还是站在兄弟的角度，陌影都非常迫切地想要找到买海洋。 第十八章 从云端到泥底（6） “我不知道啊陌叔叔，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有问过他们去哪里了。”买买买没有办法回答陌影的问题。 “这两年，我爸爸妈妈经常都出去旅行，每次都只会告诉我，会离开多久，让我回家住一下。” 买买买要是知道爸爸妈妈在哪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了。 “那你再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络道你的爸爸妈妈。”陌影的心里，也开始打鼓。 “没有了，我……我都试过了。陌叔叔，那个……我爸我妈不是都没有亲自在管地产公司的事情了吗？” 买买买努力想办法让自己的脑子恢复运转： “几年之前，不是就有听说地产事业部有请一个职业经理人吗？” “我……我太久没去我爸妈公司，我……我也不知道是谁了。” 买买买还没去上大学的时候，市里面一个承接政府项目的房开企业，由于老板挪用公司的钱赌博，面临破产重组。 因为资产负债率太高，没有人愿意接盘。 这个地产公司，承接了很多安置房和保障性住房的在建项目，政府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更不能让安置房和保障性住房烂尾，就找了买海洋来接盘。 这原本就是个赔本的买卖，除了来找买海洋还有一线希望之外，去找别的企业家，是肯定不可能会接的。 买海洋和政府的关系好，时不时地就要帮政府排点忧、解点难，领导都已经很习惯找买海洋收拾烂摊子。 买海洋了解了一下，虽然这家公司的老板不靠谱，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赌，但这家公司的职业经理人唐彦辰，却是业界有口皆碑的。 如果不是老板赌博的窟窿太大，根本就没有办法填补。 光从公司本身的业绩和发展来看的话，在唐彦辰的带领下，发展地还是非常好的。 买海洋为了收揽唐彦辰这个人才，也为了给足领导的面子，就接盘了这家公司。 唐彦辰也没有让买海洋失望，自从来了买氏，不管是对内的管理，还是对外的公关、拿地、拿项目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前后不过一年的时间，买氏的整个地产事业部，就都交给唐彦辰打理了。 买海洋夫妇也因此多了很多出去度假旅游的时间。 “你说的是地产事业部总经理唐彦辰吧。他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被另外一路人马请去协助调查了。”以陌影和买海洋的关系，自然会在很多个不同的场合，见到买海洋当小弟一样带出来的唐彦辰。 买氏是一艘庞大的商业航母，旗下有很多的事业部，主要涉及粮油、能源、地产、时尚和玩具这五个产业。 买海洋是集团的法人，旗下每个事业部都是一个分公司，都还有自己的法人。 唐彦辰作为地产事业部总经理，是这次出事的地产公司的法人。 买海洋都要被带回去问话了，唐彦辰当然概莫能外了。 买氏在建新大楼倒塌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多，那个时候，只有工作才能使他快乐唐彦辰，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处理了一个小时的工作了。 事故发生之后，唐彦辰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事故调查小组的视线。 买海洋和安淑仪的失踪，让陌影越来越不安。 如果是小事故，唐彦辰这个地产事业部总经理出面，肯定就能处理了。 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太大了，没有买海洋，就没有办法控制事态的恶化。 陌影找到买买买，最希望从她那里获得的，是她爸爸妈妈的行踪。 看到买买买现在的这个六神无主的样子，陌影就知道自己之前还是有点想当然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买海洋究竟去了哪里？ 这个时候失踪，就算不是跑路，也会被定性为跑路。 陌影给公安局长打电话汇报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被局长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过去一年，所有的政绩，都要化为乌有了。 别说是陌影这个副局长，就连局长，甚至是市长，都会受到牵连。 陌影一方面相信自己的兄弟，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立下的军令状。 如今这样的情况，如果买海洋跑路了，他要是说自己没有供过任何的帮助，领导小组的人都不会相信。 有特警进来找陌影汇报，说搜查令和拘捕令都下来了。 买买买说自己的爸爸妈妈不在家，但按照程序，还是得要搜一搜。 就在陌影思考是不是要让所有的人都进来完成搜查的时候，买买买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的号码，很是奇怪，八7开头的四位数字的区号，后面还跟了一连串的号码。 这样的号码，摆明了既不是固定电话，也不是手机会有的号码。 买买买本来就很讨厌各种各样的推销还有骚扰电话，此刻更是没有兴趣搭理一个这么莫名其妙，看起来像是诈骗电话的号码。 买买买想也没想就按掉了。 但这个打骚扰电话的人，却不像往常那么识相，知道没戏，就不再打来。 才刚刚掐掉，就又响起来。 买买买伸手准备再度拒接，就有另外一组冲进来的特警冲了进来，接管了买买买的手机。 走在前面的特警让买买买等十秒之后再接电话。 走在后面的那一个则是向陌影汇报：“陌局，你过来看看这个电话号码，我都说应该要直接进来的，你还让我们在外面等。” 做汇报的人，来势汹汹，而且语气里面明显带着怒气，买买买被这架势给吓到了。 陌影走到了买买买的身边，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先接电话就吧。”陌影用比刚刚那个下命令的特警温柔很多的声音对买买买说。 无论陌影的语气是什么养得，买买买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一个明摆着是骚扰电话的号码也需要特警的人这么紧张吗？ 这个号码有什么不对吗？ 她的脑子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在完全木讷的状态下接受着指令。 接受完，也没有任何反应。 陌影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为自己的乌纱帽在担忧了。 买买买看不懂这个号码，在公安局做刑侦出生的陌影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给买买买打过来的，是海事卫星电话的号码。 如今这个年代，适合人类居住和旅游的地方，基本上都不会没有手机信号。 就算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信号不好，稍微移动一下也就有了。 特地用海事卫星电话拨打，足以印证他来的路上最糟糕的想象。 买买买没有听特警的指令按接听键，在电话挂断之前，特警直接点了接听。 不管陌影是什么态度，他都需要这通电话的定位。 “喂，喂，大熊猫，你听得见妈妈说话吗？喂，喂，喂……”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安淑仪略带兴奋又有些紧张的声音。 买买买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她已经被忽然进来命令她接电话的特警，给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半天，买买买看了看特警，有看了看陌影，才颤颤巍巍地说了一个“…ei…喂……”。 “怎么回事啊？大熊猫的声音怎么断断续续的啊，看来这个卫星电话不行，妈妈去换一个铱星电话给你打啊。” “你等下要接妈妈电话啊，不要再按掉了，也不要一接电话就挂掉说要跟男朋友出去啊。” “妈妈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希望等下不要信号还不好。”安淑仪说完，电话就断了。 刚刚命令买买买接电话的特警，用对讲问：“有定位到吗？” 对讲那边回复到：“有，但这个电话应该有反追踪的功能，出现了一个误导性的定位，90°n。” 在等电话的间隙，特警又从外面带进来了一台电脑，放在买买买的面前，交代买买买，如果不想坐一辈子牢的话，等下要就必须照着屏幕上出现的话来念。 买买买已经有好几年都不太乐意接到爸爸妈妈的电话，但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么抗拒。 今天到底要还有多少个五雷轰顶在等着她。 特警交代买买买：“除了喂你什么都不要说，尽量拖延时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才过了几分钟，买买买的电话又响了，一样是奇怪的号码，一样是特警帮忙按了通话。 “喂，喂，喂，大熊猫，现在能听到了吗？” 安淑仪在对面一直叫买买买大熊猫，买买买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 即便能说，买买买也不想说。 她就算是没有亲身经历过，也知道自己的电话被监控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让买买买问安淑仪在哪里。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听到妈妈带着兴奋地喊她大熊猫。 买买买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自己的喉咙里面，喘不过气，也发不出声。 在电话的那一头，安淑仪还在锲而不舍地喂，喂，喂。 这个时候，负责监控电话位置人过来给陌影汇报说，说买买买的妈妈用的电话，都有有反追踪的设备。 卫星定位了两次，都显示90°n，北纬九十度。 北纬九十度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它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只有一个点——北极的极点。 就算是在盛夏，北冰洋的寒冷，也不属于人类能够正常生活的地方。 陌影过来拍了拍买买买的背，让她照着屏幕上出现的话问。 如果买海洋和安淑仪注定已经无可救药了，他也希望，买买买这个毫不知情的人，不要被牵连进去。 没有办法用自己的脑子思考的买买买，还是在沉默。 她知道这个时候听陌叔叔的话是最好的，但她就是没有开口的能力。 什么大姐大的霸气，压根就不存在。 听着自己的妈妈一直不断的喂喂喂又不挂电话，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的买买买，终于在陌影殷切期望的目光里面，开始念警察想让她问的问题：“你……你……？” 买买买说完“你”之后，忽然就有点反应过来了，她是买老大，她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她不能就这么被吓到。 爸爸妈妈真的不说一声就跑路了？ 是因为自己过去这几年的表现，让爸爸妈妈走的时候毫无留恋吗？ 如果……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走的远一点吧。 永远不要再回来。 永远不要被抓住。 买买买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要保持沉默。 ========== ip盛典 昨天晚上，在阅文的ip盛典上，看到小墨的《邂逅调香师》和《香爱》了，期待这两本书的影视版权。 ========== 《一刻钟情》上青云榜了 青云榜是新书期最重要的榜单，感谢小伙伴们的推荐票和打赏。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小伙伴们要继续给力哦。 《一刻钟情》书友vip群：59011八637（有粉丝值就能加入~） 飘荡墨尔本之光：454173 （看过小墨所有书的真爱粉都能领到大神之光，小墨在神光里等你哦~） 第十九章 从云端到泥底（7） “哎呀，怎么换了电话，信号还是和原来差不多啊！”安淑仪把买买买说的两个你字，再度理解为信号不好：“，没办法了，也只能这样了。大熊猫啊，你能听得到妈妈说的话吗？是不是想知道爸爸和妈妈现在在哪里啊？” 买买买很想大声呼喊，说自己不想知道，可如鼓的心跳挡住了她的咽喉，奋力地张开嘴，却始终出不了声。 曾经有过的霸气，曾经自认为的老大，在今天这场堪比天灾的人祸面前，早就已经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妈妈和你说啊，我和你爸爸，上周在俄罗斯北部的摩尔曼斯克上船，那里是一个北纬六十九度的军事港。” “上船之后，我们穿过了北纬七十三度的巴伦支海，途经北纬八十二度的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海面都是厚厚的冰层。” “一般的船根本到不了这样的纬度，早就被冰给撞坏了，所以我们坐了核动力的船过来。” 完全不知道家里正在发生什么的安淑仪，在电话的另一头“娓娓道来”。 买买买听到核！动！力！这三个字就开始头晕目眩。 大楼倒塌、军事港、核动力，这些词组合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买买买不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假的世界，还是她以前生活的世界才是假的？ 她想要和往常一样，分分钟就把电话挂了，可电话早就已经不在她自己的手上。 买买买什么都说不出口，也什么都做不了。 唯有希望信号真的和妈妈说的那么不好自己断掉，再祈祷妈妈不要主动透露太多的信息。 既然是蓄谋已久的逃跑，那应该是有确保自己不被抓回来的安排吧？ “爸爸妈妈这次坐的核动力船很霸气，是直接把北冰洋厚厚的冰层给撞开的，是核动力的破冰船，有一个霸气的名字，翻译成z文就是五十年胜利号。”安淑仪不知道电话是被监听的，连潜逃使用的交通载具的名字，都毫无防备地交代了。 “妈……妈……你……别。”买买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出声阻止，她想让安淑仪不要再说了，但到嘴的话，却卡在喉咙，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完整的句子。 世界观的崩塌，直接影响了买买买的语言能力。 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利索的说完一句话。 这种语言能力的临时障碍，没有经历过真正崩溃的人，可能没有办法体会。 “妈在呢，妈能听到你说话，大熊猫你都好久没有这么热情主动地和我还有你爸打招呼了吧？还好信号不至于差到完全听不到你说话。”安淑仪的语气还和之前一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一样，是紧张和兴奋都有的状态。 就是不知道是带着紧张的兴奋，还是带着兴奋的紧张。 安淑仪因为买买买的“热情”话就变得更多了： “你一定猜不到爸爸妈妈现在在哪里吧？我告诉你哦，我和你爸爸现在正站在北极的极点呢。” “这里是世界之巅，随便绕着极点走两步，就能完成绕地球一圈的壮举，我和你打电话的功夫，都不知道绕了地球多少圈了。” 买买买才听到刚刚负责定位买海洋和安淑仪的人说，得到了一个误导性的定位。 这下倒好，安淑仪直接把定位给落实了。 买买买的脑子一片空白，无力思考。 “大熊猫、大熊猫，你还在吗？，喂……喂……” 安淑仪见买买买这边没有反应，就再度开始了有节奏地，一个“喂”接着一个。 久久都说不出话来的买买买，开始嚎啕大哭。 她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和智商，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就这么被抓回来。 结果，妈妈倒好，连逃跑走的路线都一五一十地在电话里面说了出来。 有跑路都跑地这么不靠谱的爸爸妈妈，买买买没有办法不崩溃。 负责监听的刑侦人员，和已经在买买买家里的特警，则是有些面面相觑。 买海洋和安淑仪是怎么知道他们在监听，并且开始胡说八道的？ 连打电话都要给出一样误导性的定位信息。 陌影则是对此时的状况开始感到疑惑，他用最快的速度搜索了五十年胜利号，发现还真的有这么一艘核动力破冰船。 难道说，卫星定位没有出错，安淑仪说的也是真话？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上，肯定还没有跑去北极的极点，去抓捕逃犯的先例。 陌影都不知道自己要见证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历史。 陌影被先入为主的设定给带偏了两秒之后，才认真回忆了一下安淑仪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有什么精神压力的人该有的样子。 “大熊猫，大熊猫，你怎么哭了，爸爸妈妈虽然人在北极，但是很安全的。”安淑仪说话的声音终于是被买买买的哭声给打断了。 “海洋，海洋，你快过来，你宝贝女儿哭了，你快来安慰一下。”安淑仪让买海洋过来接电话。 “买老大啊，你妈都不怕你怕什么啊？你妈她最没有出息了，等一下不是去参加极地舞会，就是要在冰上烧烤，犹豫来犹豫去，也都是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哪像爸爸，现在要去拉船摄影，等下再坐热气球，然后还要在北冰洋的冰窟窿里面游泳，这些才是真正需要强健的体魄才能干的事情，你说是不是？”买海洋安慰自己女儿的方式，和安淑仪就不太一样。 一直都在现场的陌影，第一个感觉到现场的情况有些不对。 搜索引擎只查到五十年胜利号，是为了纪念二战胜利五十周年建的核动力破冰船，因为资金问题，一度停建。 但显然，根据买海洋和安淑仪现在的反映，甚少有人听闻的情况下，这艘核动力破冰船已经具备了“游轮”的功能。 要还觉得安淑仪和买海洋，此时的反应是跑路的行为，那他的智商就和买买买一样被吓成负数了。 更大的可能是，买海洋和安淑仪夫妇，压根就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单纯地在“旅行”的途中，给买买买打了一个电话。 智商已然零下，被吓得嚎啕大哭的买买买，因为家里此时的气氛太过紧张，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一边哭，一边说了接电话之后，第一句完整的话：“陌……陌叔叔……在家里。” 买买买是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可以逃离这场认为的“自然灾害”的，爸爸妈妈都已经“自投罗网”了，只能希望陌影能够些微提供些帮助。 “买老大呀，你这是怎么了，你先别哭，你让你陌叔叔接电话。”买海洋的语气瞬间就变得牵肠挂肚、忧心忡忡。 “洋哥。”陌影走到拿着买买买电话的特警边上，跟买海洋打了一个招呼。 买买买的电话已经被监控，陌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正因为如此，陌影并不担心，自己接了这个电话，会惹上什么麻烦。 “影老弟啊，你来我家里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这半个月都不在家啊。”买海洋有点抱歉的声音传来。 “我前两天给你打电话，就没有打通。今天更是打了几百个电话，没一个找到你的。”陌影也很想有机会先知会一声再过来买买买的家里。 “前两天啊，前两天我们都过了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开始破冰了，直接撞开像冰山一样的冰层挺近北极圈，手机在北冰洋的公海上肯定是没有信号的。”买海洋解释了一下电话不通的情况。 “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去坐游轮？”陌影极度无语，一个跑到了北极的人，正常的手机定位系统能找得到，那才叫怪了。 “这不机会难得嘛，一年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五十年胜利号才会接游。你嫂子一开始说不想来，结果到了北极点比我还高兴，非要借卫星电话给女儿打过去，让她等一下都不肯，我这都快错过摄影了。” 买海洋的话里话外，都是意犹未尽： “影老弟啊，我们这回来北极玩，真的太刺激了，你要是一起来，肯定也会喜欢的。” “这五十年胜利号，果然是值得拿来做五十岁的生日礼物啊。” “我今天要是错过了拉船摄影也挺好的，我明年再报一次北极探险的旅行，到时候带上影老弟你一起啊。”（注1） 陌影听完买海洋的邀约，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高兴。 多半是兼而有之。 高兴的是，这通电话能够证明他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买海洋夫妇并没有因为想要躲避大楼倒塌的责任而跑路。 非但没有事先知道买氏新大楼的工程会出问题，而是一直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生气的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两个人居然跑到人迹罕至的北极旅行去了。 这时机还能挑的更好一点吗？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陌影直接问买海洋，语气里面并没有带太多的情绪，但很显然并没有往常买海洋提议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的兴奋。 “回去啊，我们从摩尔曼斯克过来花了五六天，回去也应该差不多吧，应该是原路返回，撞开冰层，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去。”买海洋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在海上，本来生活就过得和平常不太一样，更何况，此刻的北极，正是极昼，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白天。 “到底五天还是六天吗？”陌影语带急切地闻买海洋。 五六天到摩尔曼斯克，等到回到国内，那怎么也得是一个礼拜之后了。 买氏新大楼倒塌的事情，是没办法拖这么久。 “我们家买老大怎么一直哭？”买海洋从买买买的哭声和陌影问话的语气里面已经听出来有些不对。 陌影没有回答买海洋的问题，而是直接问：“有办法快一点回来吗？” “你说今天找我一天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是不是我们家买老大，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明所以的买海洋随便一联想，就联想出来一个完全不符合实际情况的画面。 “影老弟啊，情况没有很严重吧？不至于闹出人命吧？” “我们买老大，虽然任性，但做事情是有分寸的呀。”买海洋的焦虑陡然提升。 陌影是被派过来带买海洋回去问话的，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处理，陌影自己的权限肯定是不够的。 “三买小姑娘没什么大事，我看一看能不能解决，你过半个小时再给我打个电话过来。”陌影很快就把这通电话给结束了。 这通电话有监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陌影心里还是清楚的。 陌影不能直接告诉买海洋买氏新大楼倒塌的事情，如果他这么说了，买海洋夫妇又没有回来，那就是他通风报信的大问题了。 挂了电话之后，陌影就拿了这一通电话录音，给领导小组的人汇报进展。 至于领导小组最终会怎么决定，要不要派人到摩尔曼斯克港直接把买海洋和安淑仪给抓回来，那也一样不是陌影这个副局长级别的、连领导小组成员都不是的人，能够决定的。 ========== （注1，为了防止被喷剧情太扯，此处特别注明一下。） 五十年胜利号的极地破冰之旅不是虚构的。 这是明码标价的极地探险之旅。 大部分都是十四天十二晚的行程。 价格嘛，一个人二十万rb起步。 如果你口袋有米、身上有体、喜欢刺激。 并且地球上的大部分地方都玩的差不多了的话呢~ 不妨试试~ 第二十章 从云端到泥底（8） 听完陌影的汇报，领导小组成员进行了紧急磋商。 对于要不要现在就让买海洋知道买氏大楼倒塌的事情，领导们的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 买氏在全国范围内，有超过两万五千名员工，其中的将近两万名都在省内。 如果买氏就这么倒下了，对省内的经济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从高官到市长，都希望买氏能够自救，并且也相信买氏能够自救。 别的公司要是需要破产重组，可以找买氏帮忙，买氏这艘商业航母要是崩塌了，根本就找不到能够接盘的企业。 领导们本来就不认为买海洋会跑路，后面让陌影做的一系列行动，完全是因为长时间联系不到买海洋，才开始有的动作。 了解清楚状况之后，领导小组同意让陌影把买氏大楼事故的真实情况告诉买海洋。 并且勒令买海洋能够尽快回国，想办法参与到这场事故的救援安排里面来，五六天这样的时长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事故救援的黄金时间，也就三天，买海洋要是等到被埋的人，完全失去了一线生机，才出现在公众面前，光家属们的愤怒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喷死。 为了确保不出现买海洋因为怕承担责任，在知道大楼倒塌的意外选择跑路的情况，领导小组在同意把这件事情告诉买海洋的同时，还联络了俄罗斯的警方。 先是确认了五十年胜利号的航行信息，紧接着寻求在必要的时候，能够获得俄罗斯谨防的协助。 确保买海洋不会因为事先得到消息，没有按既定路线返回国内，到了摩尔曼斯克港之后，就直接跑路了。 等这些内部和外部联络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也到了。 此时已经心急如焚的买海洋，没有给买买买打电话，而是直接把电话打到了陌影的手机上。 过去的一千八百秒，对于买海洋和安淑仪夫妇来说，甚是煎熬。 原本计划了很久，到了北纬九十度之后，要参加一系列内容丰富的极地活动，现在早早地就把这些想法给抛到北冰洋的冰层底下去了。 买海洋和安淑仪，一边等时间，一边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尽快回去帮买买买。 “影老弟啊，我们家买老大，她还好吧？她是闯了什么祸？怎么会哭成那样啊？是不是吓坏了啊？”焦急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 买海洋很少听到买买买哭。 从幼儿园就开始做“大姐大”的人，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哭的小孩子，要不然也不符合“买老大”的人设。 “不是三买小朋友的问题。”陌影是看着买买买长大的，也是唯一一个不把“买老大”当回事，非要叫“三买小朋友”的人。 “你就别瞒着我们了，要是没问题，买老大不会哭，你也不会到我们家里来。”买海洋到时一直都很喜欢叫自己的女儿买老大。 “你嫂子已经在让翻译和五十年胜利号的船长沟通，看有没有办法让我们早点回去了。”过去的半小时，买氏夫妇没办法坐着干等，一直都在想办法。 安淑仪和船长沟通完，急冲冲地过来找买海洋： “船长说这艘破冰船上有极地直升飞机，可以在紧急情况下租给我们，但直升机的航程有限。” “没有条件直接带我们从极点飞回摩尔曼斯克，要等后天，到了俄罗斯北极群岛，才能载我们到陆地上去。” 安淑仪带回来的，算是一个还不错的消息。 “你们尽最大的努力，用最快的速度，什么时候能够回来？”陌影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买海洋和安淑仪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赶回来。 买海洋亲自出来面对公众的时间点很关键。 这么大的一个事故的救援，不仅需要巨额的资金，还需要众多部门的协作。 时间就是生命，压根就等不起。 陌影才刚刚得到了领导的许可，都还没有告诉买海洋发生了什么事情，买氏夫妇就已经在为回来争取时间了。 “正在做最后的确定，给你打电话之前已经联络了飞机租赁公司。” “买氏自己的私人飞机，飞行员没有飞过摩尔曼克斯港，所以我们来的时候，是到了莫斯科之后，坐俄罗斯内陆航班过来的。” “我已经让托管飞机的航空公司帮忙找有飞摩尔曼斯克经验的飞行员可以调给我们用。我刚打了两个电话，应该很快就能给我确定的消息。” 买海洋给出了最快可能的回国时间： “要是私人飞机可以到位，后天一到北俄罗斯群岛，直升飞机就送我们到摩尔曼克斯港的机场，我们大后天能回到国内了。” “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坐内陆航班到莫斯科，就肯定能回去了。” “二十三号夜里，最晚最晚二十四号早上能到。” 买海洋准备了两套方案。 他心急如焚，赶着回去处理买买买的问题。 “这样不行，还是太久了。”陌影对买海洋给出的时间并不满意。 现在才二十号，等到了二十三号晚上，早就过了黄金救援七十二小时了。 “我们家买老大的事情是不能等吗？”买海洋始终还认为是买买买在国内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三买小朋友没事，不能等的人是你不是她。今天早上八点十七分，你们买氏的新大楼倒塌了，情况很严重，死伤人数已经过百，三买小朋友是被这件事情给吓到了。”陌影直截了当说明了情况。 “哦，是公司的事情啊。”买海洋松了一口气，只要女儿没事就好。 只不过，这口气还没有吐完，他就又深吸了一口：“你刚说死伤了多少人？大楼的哪个部位倒塌了？” 买氏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出过安全事故了。 是连小事故都没有的生产安全明星企业。 买海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新大楼就是还在建的楼，没有投入使用就没有人在里面巴安宫，如果楼里面的某个安全架子倒塌，再怎么样，也死不了这么多人。 买海洋脑海里面出现的倒塌，和实际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是哪个部分，整栋刚建好的大楼都倒塌了，十分钟之前的数据是19死，97伤，其中有9个是重伤，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伤亡人数一直在增加。”陌影把最为残酷的事实告诉了买海洋。 好在买海洋刚刚那口气，没有一松到底，不然他现在很有可能就喘不过气来了。 买海洋在消化自己震惊的时候，买买买在心里重复了陌影说的数字——19死……97伤…… 此时听到的伤亡数据，和她在楼上看新闻的那个时候，又发生了变化，情况还在不断地恶化。 “影老弟，你让我冷静一下。” “你是认真的啊？买氏在建的海滨大楼倒塌，整栋楼都倒塌了？” “是怎么倒塌的，原因查到了吗？” “是遭到袭击，遇到爆炸还是什么情况？” “死的是工地的工人还是附近的居民？” 买海洋说要冷静一下之后，语气就没有了一开始的惊慌。 买海洋能把企业做的这么大，自然是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的。 这是真正做大事的人才会有的镇静，和买买买那种自封的“老大”，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话虽如此，买海洋的心里，一点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他此时面对的不是见惯了的大风大浪，而是惊天骇浪。 “没有袭击，目前来看也没有迹象表明是爆炸引起的。” 陌影开始回答买海洋的问题： “大部分被埋的都是现场的建筑工人。” “已经获救的人里面有将近十个人是到海边游玩的旅，其中两个重伤。” “省市两级领导都已经赶到现场了，他们想知道你三天之内能不能回来。”陌影是领了军令状来的。 “影老弟啊，真对不住啊，这件事情肯定给你惹了很大的麻烦，我马上去确认能赶回去的时间。”买海洋知道出事的不是买买买，也一样是要尽快赶回去的。 “救援的黄金时间是七十二小时，你要是在这之前都没出来给个交代，你的责任就大了。”有了领导小组的首肯，陌影就有没有隐瞒真实情况的意愿和必要。 “你让领导们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买氏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我现在就给唐彦辰打电话，让他尽最大的可能给政府的救援提供协助。地产那边要是流动资金不够的话，就先从集团调一部分资金过去。”买海洋第一个想到的是要给唐彦辰授权，让他尽快做好事故的善后工作。 “小唐已经被请去配合调查了，你现在肯定没有可能直接联系到他。事发几个小时都找不到你，都已经开始以买氏负责人跑路的情况在考虑善后的事宜了。”陌影把唐彦辰被控制的情况也告诉了买海洋。 唐彦辰的手机，从接受调查开始，就不在他自己手上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买海洋现在如果还能和唐彦辰联系，多少都会有串供的嫌疑。 不用陌影细说，买海洋也明白，调查小组进驻买氏地产，是要找有没有违法或者违规操作的证据： “这样也对，你让调查组认认真真地查清楚。我们买氏做事肯定是章法的。这一点我不担心，你也不用担心。” “我让你嫂子再去找船长商量，看破冰船什么时候能进入极地直升机的航程之内，一旦距离允许我们马上就飞回去。”买海洋看了看安淑仪，安淑仪就带着翻译又出去了。 第二十一章 从云端到泥底（9） 五十年胜利号的极地探险之旅，是买海洋送给自己的五十岁生日礼物。 忙碌地工作了几十年，早就已经赚到了足够花几辈子的钱，买海洋希望在自己还身强体壮的时候，完成对海洋的探索。 名叫海洋，总归也会有一些海洋情节。 在五十年胜利号上能用卫星打电话，自然也是能用卫星上网。 能订得起几十万的行程的人，自然也没有可能上不起几千块钱的网络。 只不过，难得一次要到北极那么神秘的地方探险，买海洋夫妇和船上大部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一样，都主动选择了与世隔绝。 今天如果不是安淑仪太过激动，坚持要在世界之巅给自己的女儿打个电话。 买海洋夫妇被外界联络上的时间，至少要等到一个礼拜下船之后了。 幸好是打了，不然等到他们回到陆地才知道买氏大楼倒塌的话，买氏早就已经落到被查封了的下场了。 买海洋没有挂电话，就开通了网络。 买氏新大楼倒塌的现场，光靠想象，买海洋还真是有些想出来的。 看了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报道，买海洋在震惊之余，进一步地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并且产生了一个疑惑。 “影老弟啊，这次的事情，我不知道是怎么定性的，我先和你讲一讲。”买海洋一边看新闻，一边给陌影介绍买氏新大楼的基本情况： “买氏已经不在拥有自己的建筑公司，这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在新的集团大楼建设的过程中，是找的最专业的设计公司设计，然后再通过招标，承包给有足够资质的建筑公司。” “虽然我现在没怎么在管地产事业部，但新大楼的这个工程，从拿地到设计，从审批到建造，从流程到合同，肯定都是合法合规、没有问题的。” 买海洋说这番话要表达的是，今天发生的这场灾难，严格算起来，买氏只能算是受害者。 就像政府要修几座桥，不可能让办公室主任撸起袖子去打桩，肯定是交给工程公司。 建完之后，桥要是塌了，责任肯定也是在建设桥梁的工程公司，而不是在出现修桥的市政府。 最多也就是查一查有没有人在招标的过程中放水。 “你这就想着要推卸责任了？”陌影都开始怀疑现在和自己通话的人，还是不是他认识的买海洋了。 “当然不会，我是希望提供更多的信息，全力配合调查事故的原因。” “在建工程出问题，首先应当是建筑工程公司的问题，我没有跑路的动机，你让领导们放心。” “新闻里面说建筑公司的老板失踪了，在这样的前提下，买氏将会承担所有的医疗和救援费用。” “后续涉及到的环保问题我们也会一律承担，买氏是有给新大楼买保险的，资金的问题并不需要担心。” 买海洋想了想，觉得这样还是不够： “唐彦辰是买氏地产的法人，他接受调查，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出来说明情况，那我得想个办法先把买氏和我个人的意愿传达出去。” 陌影听完买海洋说的这番话，才稍稍安心了一点，这才符合陌影心中的大哥的形象。 在对买氏不作为铺天盖地的质疑声里面，很快就出现了一段视频。 来自买氏的当家人买海洋。 视频的背景，是北冰洋厚厚的冰层。 买海洋说自己来北极考察北极熊的生存状况，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大重大的事故。 这个时候发声明视频的措辞很关键，肯定不能说自己是来旅游的。 不然，看视频的人，一人一点唾沫星子，都能把买海洋给淹死。 买海洋一开始就表达了，买氏会无条件承担责任，一定会全力配合政府的调查，查明事故的原因。 然后才说这个工地是承包给建筑公司的。 买氏和建筑公司的事情，后续会慢慢处理，但是救援和赔偿的事情，买氏会毫不犹豫地先做起来。 买氏向来注重生产安全问题，除了要求所有竞标买氏工程的建筑公司都给工人买保险，还有额外给所有参与买氏项目的工人买保险。 事故救援领导小组已经要求保险公司无条件先行赔付。 两份保险加在一起，最高标准应该是一个人一百万。 买海洋在视频的最后，做了两个承诺。 第一，买氏将根据保险公司的赔付标准，再进行一比一的赔偿，买氏工地上的每一个死亡的和重伤的工人，都会获得双倍的赔偿。总金额会达到正常事故赔付标准的四倍。不幸被殃及的游，买氏也会负责到底。 第二，买海洋公开保证，将会在二十三号晚间，抵达国内机场之后就召开记者招待会。 ………………………… 由于时差的问题，等到姜时宇睡醒，看到这个爆炸性的新闻给买买买打电话，买氏大楼倒塌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 早就过了买买买最崩溃的时候。 姜时宇给买买买打电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正在改机票，立刻马上就回去陪买买买。 买买买拒绝了，姜时宇才刚刚出去两天，要进董事会的准备还没有做完，下周订婚的礼服和首饰肯定也还没有全部拿到，买买买认为并没有这样的必要。 买老大的性格，从来都很干脆。 事故已然发生，哭并不能帮忙解决问题。 知道爸爸妈妈没有跑路，知道买氏新大楼的工程并非自建而是承包出去的，这两个信息结合在一起，买买买的心里，多少就有了一些底气。 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但对于买氏来说，并非是毁灭性的。 最多再过两天半，爸爸妈妈就会回来。 这是买买买和家里的关系出现裂缝之后，第一次这么殷切地盼望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姜时宇拗不过买买买让他安安心心地把要工作和订婚要做的事情都做完再回来。 买买买还说，家里正值多事之秋，赶紧把婚给订了，她才能够早点脱离苦海。 买买买问姜时宇，是不是订婚高于一切？ 是不是应该把订婚的优先级排到第一位？ 姜时宇没有办法对这样的理由提出异议。 尽管如此，姜时宇的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及时雨同学，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呀，我要是需要帮忙，我肯定第一个打电话让你回来啊。” “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呢，你就去看看我爸发的那段视频。” “这种事情我爸他肯定能处理好的，那可是买老大的老大，能有啥问题？”买买买这会儿说话，底气十足。 仿佛早上抖若筛糠的那个姓买的女孩，根本就是一个虚拟影像。 “你真的不需要我现在赶回去吗？”姜时宇看完买海洋的承诺视频之后，有看了看舆论的走向。 买海洋发的这段公关视频效果很好。 毕竟是在商场上屹立多年的商业巨人。 和肯德基在处理苏丹红事件的时候，被奉为公关宝典的那份公关稿一样，先是承认自己的错误，和表明承担责任的决心，然后才说这个辣酱是从亨氏买的，我们和广大群众一样，都是亨氏辣酱的受害者。 买海洋的视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一下就把网络上对买氏不作为的言论给压了下去。 “真的不用啦。你电话打晚了，需要你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时宇同学，我和你说，我今天你早上可是经历了一个大场面。” “一开始，外人都以为我爸我妈和建筑公司的人一样跑路了，有一大堆特警还有刑警什么的，直接把我家给围了。” “你的买老大，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吓到了。”买买买开始和姜时宇分享自己这天上午经历的传奇： “还好是陌叔叔带队过来，他一个人先进来的，不然我买老大的名号都要拿出来抖三抖。” “这还不算完，他们连卫星定位都出动了，还说我爸我妈用什么卫星反追踪系统之类的，把卫星电话的定位给改到了北极的极点，连我都快要相信他们跑路了。” “我爸我妈那两个脑子拎不清的，竟然真的是跑到北极去了。你要是没有看我爸发的那视频背景，你肯定也没办法相信吧？” 今天发生的这个故事，买买买已经前前后后不知道和人讲了多少次。 在买海洋发布了视频，舆论有了新的走向之后，买买买的很多朋友都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问买买买买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买买买的回答都和这会儿对姜时宇说的差不多。 有的时候，经历的过程像是人间炼狱，但经历过后，也就仅仅只是一个经历而已。 “我还是有点搞不明白。”姜时宇听完故事之后，和其他人的反应不太一样。 “都这么明白了，还有哪儿不明白啊？你放心啦，买氏做过很多灾难救援，这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肯定会处理地更好的。”买买买是真的没有在担心了。 早上陌影走的时候，就和她说过，没什么大事。 “你和你爸爸妈妈在闹别扭，你没有问他们去了哪里，难道公司里面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就算是联系不到，也应该有人知道你爸你妈的去向，怎么就至于要通过卫星追踪呢？”姜时宇很是疑惑。 “诶，对哦，为什么呢？对公司也没句交代的？这不和常理啊？算了，我不想这么多了，我爸我妈不靠谱，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买买买不愿意想那么多糟心的事情。 姜时宇的疑惑，也是买海洋的疑惑。 这次的北极探险之旅，买海洋对公司内外都没有说。 因为他以前就夸下过海口，说自己要去北冰洋的冰窟窿里面游泳。 可说归说，他毕竟没有去过北极，不知道自己去了之后，是不是真的有体力和胆量下去冰泳。 买海洋这个人，既好面子，又重承诺。 他是想着，等到自己把这些都做成了，也录像了，再回来给朋友们“吹嘘”。 不然说了没有做到，就很丢人。 可这么大的公司，买海洋也还没有到彻底退休不管的阶段，他走之前，没有和别人说，却还是交代过唐彦辰的。 买海洋把唐彦辰当接班人来培养。 唐彦辰除了是买氏地产事业部的总经理，还是集团的副总。 唐彦辰手里的签字权，是仅次于买海洋的二把手状态。 公安局的人早早地就让唐彦辰配合调查，为什么新闻还会报道说买氏的负责人失踪。 在普通的情况下，唐彦辰为了顾及买海洋的面子，帮买海洋保密，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点面子能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领导小组的人他去了哪里？ 买海洋现在没办法联络正在被调查的唐彦辰，不然他一定要问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二章 从云端到泥底 （高潮） 性格霸道、心思单纯的买买买，并没有想这么多的为什么。 她现在只想去画一幅画，浓墨重彩的那一种，放空自己的脑袋，宣泄自己的情绪。 买买买的内心，并没有像她接姜时宇电话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这一天，从睁开眼睛开始，买买买的心情，就数度跌宕起伏。 好在，结局还不算是太糟。 分针再走六十三圈，买氏的主心骨就会回到国内主持工作了。 风波终将过去，一切都会归为平静。 买买买安慰你自己，这场堪比天灾的人祸，只要不是买氏直接导致的，那应该也只是一场事故而已。 如果内心没有办法得到平静，她可以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捐了，然后就可以继续任性而又自我地活着。 这样，就够了。 买海洋在买氏，是有着超高威望的，他从遥远的北极发来一个视频。 死伤工人的家属，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但游就不一样了。 买海洋在视频里面提到，买氏工程的建筑工人都可以拿到保险公司和买氏自己承担的双倍赔付。 那被事故殃及的、本来就已经没有保险的游，难道就不应该赔偿了？ 凭什么呢？同一个事故，赔偿还能区别对待？ 半天的时间过去了，这些游的家属，也陆陆续续从全国各地过来了。 找不到买海洋，没有办法当面质问他。 于是，这帮人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拿到了买买买家的地址。 小区的个位数保安，根本就挡不住近百位游家属。 因为买海洋公开表态，要给这个事故的救援给予最大的支持，所以这些家属过来的机票都是买氏出的。 但家属们觉得，这样肯定是不够的。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相信买海洋人在北极考察北极熊这么荒诞的说法，认为买海洋视频后面的背景是ps出来的。 硬生生地把买买买家给围了，要求给受伤的游一个说法。 买买买之前听陌影和买海洋通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有十一个游受到大楼倒塌事件的波及，其中两人重伤。 游家属们也想要买海洋承诺给工人们的，同样标准的赔偿，而且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买买买让这些人去找公司要，这些人不肯，说买是地产的负责人早就跑了，不然也不会现在都不出来表态。 买买买这个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的大小姐，看了看自己的“零花钱”余额，也不管人家是受了什么样的伤，二话不说，就答应给一人陪了一百万，总归一共也就是十一个人。 买家大小姐因为懒，很少自己买东西，但只要一出手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多半都是七位数起步，买买买只有一个爱好，却异常昂贵。 这也是为什么，买买买的零花钱向来就有八位数那么多。 买买买点开了网银，发现自己拥有足够“赔偿金”的买买买，乐得花钱买个清净。 反正，就算是现在不给，她回头也是要捐出去的，早几天给，晚几天给，用什么样的方式给出去，对于买买买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六十三个小时，再怎么难熬，最多不过三千七百八十分钟没有零花钱而已。 在家埋头睡两天，也就过去了。 买买买一边画着印象派暗黑色系的北极冰川和北极熊，一边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要用这幅画告诉自己，黑暗终将过去，北极熊终归是要变回白色的。 画画和睡觉这两件事情，原本就是最耗费时间的。 六十三个小时的二十三万二千二百秒很快就消耗殆尽了。 买买买看了一次又一次的表，甚至把新闻频道都打开了，买海洋却没有能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在二十三号晚间回到国内召开记者发布会。 无尽的黑暗像买买买面前那副暗黑色系的画一样，黑暗吞噬一切，找不到一丝的光亮。 明明十个小时之前，太阳就已经开始绽放最耀眼的光芒。 明明买海洋和安淑仪夫妇搭乘的极地直升飞机，在一大批记者的长枪短炮的“护航”下，抵达了不冻港——摩尔曼斯克港。 这些记者，有一部分卫视和大型网站在俄罗斯的驻地记者，更多的，则是从国内专程赶去的。 十个小时之前，一切都还是光明无限的，来到现场“迎接”买海洋夫妇的，只有记者，没有警察。 公安机关针对买氏和唐彦辰的调查基本结束。 调查结果显示，买氏在新大楼的整个建设过程里面，不存在任何违规行为。 唐彦辰得以在买氏夫妇到达摩尔曼斯克港之后的一个小时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以推动事故救援的最后进程。 唐彦辰面对镜头，先是对外公布了买氏地产不存在任何违规行为的调查结果。 紧接着又表态，他会遵从董事长的指示，不论责任在谁，不论能不能找到建筑公司的责任人，买氏地产都会对事故，负责到底。 唐彦辰还说，救援的后续安排，和赔偿的细节都已经拟定好了，将会在买海洋回国之后，正式对外公布。 对于买买买来说，这场风波，在十个小时之前，就宣告结束了。 越来越多的朋友，都在这个时候给她打来慰问电话，除了表达关心，就是和买买买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们帮忙。 买买买一一谢过：“感谢关心，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我男朋友现在也到机场准备回国了，我要是需要找人帮忙，肯定也是找他，你们放心啦，你们的买老大，哪那么容易有事。” 买买买接完最后一个慰问电话，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买买买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睡一觉，等到睡醒了，一切事情都有人帮她处理的美好生活，就要再度开启了。 然而，就在买买买把自己手机关无声的那一秒，屏幕上却跳出一条突发新闻。 买氏地产总经理唐彦辰自杀身亡 新闻上说，唐彦辰是从买氏正在使用的四十六层办公大楼的顶楼，一跃而下，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了句点。 舆论一片哗然，唐彦辰公开表态才三个小时，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逆转。 所有人都希望即将回到国内的买海洋能够给出一个交代。 有更多的记者涌向机场，把机场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一只蜜蜂都飞不出去的那一种。 可所有的记者都扑了一个空，最多八个小时就应该飞抵的私人航班，在十个小时之后仍然没有抵达。 买海洋安淑仪夫妇再度失联了。 这一次，是更为彻底的人间蒸发。 ………………………… 领导小组的人坐不住了，他们才公布说，买氏地产没有问题，地产的法人就跳楼了，集团的法人又失踪了。 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陌影因为这件事情被免职，买氏在这个时候被查封，领导小组的每一个人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那些在买海洋发布视频之后，帮他说过话的，和拍板说不需要派人到摩尔曼斯克去抓买海洋的领导小组成员，都将面临更高级别的调查。 曾经信任买氏的伤亡工人家属，也开始坐不住了。 有了之前游家属的“引领”，买买买家的别墅又一次被人给围了。 这一次不是特警、也不是受伤的游家属，而是出离愤怒的遇难人员家属。 买海洋究竟做了什么？ 又到底去了哪里？ 这些家属一点都不关心。 他们关心的只有买海洋承诺的额外赔偿。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是自己的亲人拿命换来的钱。 如果买海洋没有做出过承诺，知道能拿双倍的保险金，他们可能就已经很欣慰了。 但买海洋既然做出了承诺，光保险公司的钱，早就不能让他们满意了。 买海洋失踪了，买氏被查封了，但是买海洋的女儿，那个给了受伤游赔偿的人，还好好的。 在家属们看来，买买买连受了轻伤的游的钱都赔了，没有理由不赔工人。 在唐彦辰跳楼之前，买海洋再度失联之前，这些人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他们对买海洋有信心。 相信买氏会给工人更多、更好的补偿。 此时的状况，和买海洋传回视频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 早知道是这样，工人家属们，绝对比游家属闹得更凶，毕竟，游最多也只是重伤，而工人却死了那么多。 特警把家里给围了的那一天，就算场面再怎么吓人，那也是理性的，不至于对买买买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之前来的游家属，除了两个重伤住院的，剩下的也都只是轻伤，家属们就已经咄咄逼人了。 遇难人员家属在愤怒的状态下找过来，就更不可能对买买买气了。 这些家里死了人的，上来就让买买买赔钱，至少要把买海洋承诺过的钱先给赔了。 买买买说自己没有这么多钱。 愤怒的家属就开始各种打砸，如果不是有相对理智一点的家属拦着，有好几个都准备上来直接拳打脚踢的。 家里的佣人们早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有多远躲多远，很多都收拾行李走了。 买买买不是不想给工人钱，她的“零花钱”再多，那也只是“零花钱”，赔偿了游之后，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压根就不可能有钱去赔给这些工人家属。 买买买和来闹事的人说，爸爸回来就会给他们赔偿，飞机如果出事的，肯定也是有消息的，现在没有消息，飞机肯定只是晚点了、或者停哪那里加油了、或者机械故障了，或者怎么了。 买买买让大家再等一等。 一开始，买买买的话还有人信，时间过去越久，就越没有人愿意听。 第二十三章 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 工人家属们心里都很明白，双倍赔偿，那是买海洋个人的承诺。 买氏大楼的倒塌，正如买海洋在视频里面说的，严格算起来，买氏只是业主和受害者，并不是承建方，也不需要对他们负责。 如果买海洋不在了，他们通过其他任何途径，都是没有可能获得双倍的赔偿的。 别的工地上发生致命的事故，能够拿到一百万的赔偿就算多的了。 在建新大楼的倒塌，责任不在买氏。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事故，是买氏的责任，那也和买买买这个压根就还没有进入买氏的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在法治社会，并没有什么父债子偿的说法。 赔偿这件事情，原本就不是买买买应该管的。 可买买买却偏偏在两天之前，指尖一动，给连保险都没有买的游做出了赔偿。 买买买当时还自认为很厉害，处理起危机来，杀伐果断。 可她始终是太嫩了，压根不知道正确的危机处理方式。 如果她当时能够坚决一点，认定好责任，游没有从她这里拿到赔偿，工人家属也不会想到要把她给围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买买买自己导致的。 除非买买买直接拿出双倍的赔偿，否则就没有什么是能够解决眼前的问题的。 买买买被愤怒的家属们逼着躲进了家里的洗衣房，谩骂声、踹门声，一刻都没有停过。 姜时宇这会儿已经上了飞机上，至少还需要七个小时才能落地。 买买买不知道给这些工人赔偿需要多少钱，但几千万，肯定是要的。 买买买给陌影打电话求救，没有打通。 就想到了刚刚排着队打电话，说要给她提供帮助的朋友们。 买买买想了想，有这么多朋友，一人借个几百万，那也足够她救急了。 经常在一起玩的朋友，家世都没有差的。 买买买想到这里，心里就安定多了。 买老大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可是和先前新闻报道说买海洋即将回国，朋友们排着队给她打电话、上赶着要给她提供帮助的情况截然相反。 买买买这会儿打出去的电话，一个一个都杳无音讯。 不是被无情地拒接，就是直接被忽略。 唯一接她电话的人，也只送了买买买一句话：“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是醒醒吧，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们了。” 买买买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她曾经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乌托邦。 这是比一夜回到解放前还要更加悲惨的体验。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变故的到来，买买买可能永远都不会了解，过去这些年，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肆意地活着。 那些见到了她，就高兴地和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的人，也是按掉她的电话和让她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的人。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两个词，买买买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学会，并且被迫消化的。 就这样，买买买在洗衣房外愤怒家属的无情谩骂声中，瑟瑟发抖了三个小时。 这还亏的是洗衣房的门是特制的，正常人不管是用撞还是用踹，都是没有办法打开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买买买连瑟瑟发抖的地方都不会有。 洗衣房，曾经是买买买在家里最喜欢的地方。 这里有的不仅仅是洗衣机和烘干机，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垫子。 洗衣房建在买家别墅的地下二层。 洗衣房有两个门，被工人家属给围堵了的那个，是从别墅里面进来的洗衣房的门。 从洗衣房的后门出去，是一个天井，只是用来采光，并不能通向外界。 洗衣房虽然在地下二层，却是买家阳光最充足的房间之一，也是离买家别墅隔壁小楼最近的地方，有一个像隧道一样入口连着一个小滑梯。 可以从隔壁长相奇特小楼的地面层滑下来，直接滑到洗衣房。 金属的滑梯，坡度很高，速度很快，需要靠底下的一大堆垫子来做缓冲。 这个滑梯只能下不能上，而且也只能容纳一个小孩子的身形。 成年人或者稍微大一点的小孩子，是根本就下不来的。 这个近乎垂直，坡度超过75度的滑梯是买买买小时候的突发奇想。 这个滑梯，在十七八年之前，在买家别墅刚刚建成的时候就有了。 人小胆大的买老大喜欢滑滑梯，觉得外面的滑梯都不够刺激，买海洋就按照买老大的要求，弄了一个坡度惊人的金属滑梯。 当然，是在众多安全专家测试过安全性之后，才给买买买用的。 考虑到除了当时小小只的买买买之外，小动物和其他不明物体，也有可能从洗衣房的隧道滑梯进来别墅，洗衣房连接着别墅的门，都是经过特别定制的，比别墅入户大门的安全系数还要高。 这个滑梯，和隔壁小楼，都是买买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成长缩影。 小时候的买买买，呼风唤雨要啥有啥，买家的别墅建好之后，还没到上幼儿园年纪的买买买就心生不满。 买买买认为买海洋和安淑仪在新建别墅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别墅竟然不是根据她的身形定制的，她在里面生活一点都不想买海洋和安淑仪那么自在。 买老大当即就要求有自己的房产，一栋专属于她的，适合她的年纪和身形的房子。 这便是和买家的别墅离的最近，并且和周围的房子都格格不入的，被买买买成为“隔壁小楼”的那栋房子的由来。 隔壁小楼，占了一块正常大小的别墅用地，但看起来，却比其他的地块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事情的真相，不是地大了，而是房子小了。 那栋神奇的隔壁小楼，按照买买买家的别墅地面部分尺寸的2:1建造。 正常将近四米的层高变一米多，里面的床，最大的也就1米乘以0.9米。 抽水马桶是成人尺寸的一半。 桌子、椅子、装饰，甚至是全套家电，无一不是特别定制的“二分之一”的存在。 买买买生来就对自己的东西有极强的占有欲。 那是她的小楼，连地契都必须要写上她的名字。 上小学之前的日子，买买买几乎都是在那栋小楼里面度过的。 奇特的“半尺寸”房子，只有像买买买这么任性的小孩才会说要就要。 也只有像买海洋夫妇那么溺爱小孩子的爸妈才会帮忙实现这种不切实际的愿望。 那栋小楼建好的时候，买买买三岁，住到六岁的时候，基本上就住不下了。 偶尔进去玩玩游戏还可以，生活在那样的楼里面，绝对是要多压抑有多压抑。 换了成年人的话，压抑感更是提升不知道多少倍。 在买买买的小楼里面，不仅有她自己的房间，还有她的三个芭比娃娃的。 买买买的芭比，应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芭比娃娃之三，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专属衣帽间、专属浴室。 连给芭比娃娃们洗衣服用的洗衣液，都是最顶级的。 买买买甚至会在爸爸妈妈给她定制衣服的时候，捎带上她的三个芭比。 这个世界上，能够穿高级定制的芭比，怎么都算得上是芭比中的人生赢家。 六岁之后，稍微大只了一点的买买买，被迫搬离了自己的小楼，回到了爸爸妈妈的房子里面。 才三年就住不了自己小楼了，买买买也不觉得一栋只能住三年的定制别墅是一种浪费，因为她的芭比可以代替她，永远生活在那里。 只不过，这个永远，并没有买买买想象的那么久。 买买买上了大学之后，芭比楼经过几次调整，被改造成了乐高王国，一个属于买乐高的王国。 摆放了上万套，块数以百万计的乐高积木，乐高王国肯定不会再有芭比娃娃的容身之地。 这让买买买很不高兴。 就算她已经有十来年没有进去过那个房子了，那也不代表那不是她的隔壁小楼。 买买买被困在洗衣房的第四个小时，来了一个从天而降的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结。 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来保fu买小妹。” 确切地说，能通过洗衣房的金属滑梯，从天而降的男性，都还算不上是男人，顶多就是个男孩，还得是个小屁孩，稍微大一点的，就没有办法顺顺利利地从小的出奇的滑道里面下来。 买买买也想过，自己和买乐高，终究是会见面的。 但想再多次，也想不到会事今天这样的场景。 买买买没有见过买乐高，也特意回避看到买乐高的照片。 但她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坐着滑梯下来，左手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右手拿着一瓶迷你版依云矿泉水的，西装笔挺的小男孩是谁。 在这种场合的初次见面，还真的是有够丢脸，有够让人崩溃的。 “一粒，睡觉，一瓶，永远睡觉。”买乐高把自己两只手带过来的东西，全都塞给了买买买，先是郑重其事地点头，然后又开始摇头。 还处于世界观都深度被深度摧毁并且狼狈不堪状态里面的买买买，一时间没有太理解买乐高的意思。 买买买拿着瓶子看了看，买乐高拿给她的，竟然是一瓶强效的安眠药，而且还是处方药，吃多了会死人的三·唑·仑。 第二十四章 最幸福的死法之一 买买买不太明白这种药怎么会在一个小孩子的手上？ 买乐高塞给她一整瓶，里面有整整五十粒。 买乐高拿了这么一瓶常常会被居心不良的人用来作案的强效处方安眠药来，是想把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变成最后一次的意思？ 买买买盯着买乐高看了几秒钟，想着自己和买乐高之间的厌恶，多半是相互的。 买乐高对她的厌恶，一点都不亚于她对买乐高的。 她不希望买乐高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买乐高不希望她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洗衣房的大门之外，谩骂声和踹门声一刻都不曾停止，买买买的情绪已然崩溃不知道多少次。 这会儿竟然还来了一个拿着强效安眠药让她去死的小孩。 生性叛逆的买买买，难得的一次屈从，就放到了用安眠药结束自己生命的这件事情上。 买买买想也没有想，就把三·唑·仑拆封，一口气吃下去半瓶。 买买买抬头，眼神复杂地打量了一下买乐高。 第一次和最后一次见面，她似乎有必要记住这张脸。 买乐高的表情有些慌乱，他想要拿回自己给买买买的瓶子，用很生气的语气重复着“yi yi yi li li li”，总归也是买买买听不懂的话。 被门外长时间的叫骂和踹门声给弄得有些精神错乱的买买买，神情释然地笑了笑，就把剩下的半瓶也给吃了。 吃安眠药，难道不是最幸福的死法之一吗？ 买乐高是买买买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被自己最讨厌的人，用一瓶强效安眠药结束了生命，也要算是合情合理吧？ 买买买对买乐高的抗拒，让她从来都不愿意和买乐高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 但凡买买买回家，买乐高就会被花花还有另外一个专门培养买乐高兴趣爱好的家庭教师给带到隔壁小楼生活。 买买买也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买乐高的厌恶，闹腾得最厉害的时候，买买买说过，只要让她在家见到买乐高，她就一辈子都不再回来。 买买买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个大学生，买海洋和安淑仪都相信买买买说的是认真的。 所以，买乐高出生之后，在买买买为数不多的回家住的日子里面。 买海洋和安淑仪都是精心安排过的，确实都没有让买买买感觉到买乐高的存在。 要么是被买海洋和安淑仪带出去一起旅游了，要么就是让保姆和老师在买买买看不到的地方照顾着。 这一次，买买买回家短住，当然也是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任性的买家大小姐都没有特地在家里溜达一圈，确认是不是真的没有买乐高生活的痕迹。 买买买是在家里被特警围堵的情况下知道买海洋和安淑仪去了北极的。 知道这个信息之后，买买买压根就没有仔细思考，北极探险之旅能不能带小奶娃子，这样的闲情逸致。 她想当然地以为，买海洋和安淑仪还是和以前每次出去玩一样，是把买乐高也一起捎带上了，好让她眼不见为净。 买买买如果稍微想一想，就应该能够发现，买海洋和安淑仪如果带小奶娃子出去玩，就会把小奶娃子的贴身保姆也带着，花花就不会出现在家里。 在买买买人生最狼狈的时候，一个西装笔挺的小屁孩，从天而降，侵占了最后一块，买买买可以躲藏的领地。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个场景。 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有一个从天而降的男人可以来救她，买买买希望是姜时宇，而不是一个说话都还口齿不清的，不知道是要“保护”还是要“报复”她的小屁孩。 吃完了一整瓶安眠药之后，买买买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想想也对。 买海洋是最有安全意识的人，小屁孩能够拿到手的处方药，多半是因为买乐高不小心看到了这个瓶子就想要。 买海洋夫妇为了让买乐高开心，找人特别定制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安慰剂”。 类似的“安慰剂”，买买买小的时候，买海洋和安淑仪，还真是没少让人给她做。 身体没有出现特别反应的买买买很难过，竟然连能够让她脱离苦海的安眠药，都是假的。 她本来还想着，要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对买乐高心存感激。 买买买发现自己错了，她最不应该相信的，就是买乐高，会在她需要解脱的时候，提供帮助。 买买买心生怨恨地盯着买乐高看：“你现在满意了？” 买乐高完全没有回避买买买的眼神，无比认真地说了一个“不”字，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紧接着，这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小人儿，用最快的速度，搬出来一张塑料椅子，放到洗衣房的大门的后面。 嘴里振振有词地说着：“开门往左转，关门往右转，左转，左转。” 因为身高不够，买乐高要上了椅子，才能从里面打开了洗衣房的门。 洗衣房的这扇里外都能上保险的门，是买买买和愤怒工人家属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买买买看了看买乐高，留下一抹苦笑，相互讨厌的人，就应该互相伤害，这样才正常。 买买买在躲进洗衣房之间，说自己会找朋友借钱，先还赔给这些工人，还说她爸爸很快就会回来。 但买买买一躲，就躲了四个小时。 洗衣房外面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都在恶化。 买乐高居然就这么把门给打开了，动作麻利地不像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把门打开之后，买乐高捡起了买买买丢到地上的安眠药瓶子，环顾了一下堵在洗衣房门口的这帮人。 把处方级安眠药的瓶子交给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带头大哥”的遇难工人家属。 “带头大哥”见门被打开也很意外，但他压根就不想理会买乐高这么个小屁孩要干什么，随手就把瓶子给扔了。 在洗衣房的门被买乐高打开之后，“带头大哥”的第一反应，是直接过来抓买买买去按手印。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子肯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小孩子的指纹都还没长好，拉过来强行按手指印也没有用。 买买买这个成年人，才是需要重点“照看”的对象。 在买买买躲到洗衣房的这段时间，来买家要赔偿的家属，都已经在外面商量了好几圈了。 最好是今天可以直接从买买买这里拿到钱。 实在不行的话，也要让买买买认下这笔债，给每个人写欠条按手印。 既不给钱，也不做出书面承诺，肯定是不能让遇难工人亲属们善罢甘休的。 买买买开始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浑浑噩噩地被拉过去按手印。 买乐高又一次捡起了被“带头大哥”扔在地上的安眠药的瓶子。 用带着哭腔声音高喊：“睡觉……药，买小妹……吃……都没了……买小妹死……都都没了。” 买乐高人很小，声音却很大。 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花花，从外面跑了进来。 先是对买乐高说：“你拿着夫人的安眠药下来干什么？这些药都哪里去了？” 现场有人想要过来抓花花一起去按手印。 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出现在买家的成年人，都有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你们抓我一个保姆有什么用？我们家先生和夫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如果小姐再出事，你们要这些手印有什么用？你们不但拿不到钱，你们还要坐牢的。” 买乐高拼命地点头。 这原本是他想要说的话，可他还太小，语言能力还非常有限，没有办法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道理。 买买买在昏迷之前，听到的就是买乐高，拼命哭、拼命点头，对着来要赔偿的人群大声喊话：“坐牢……坐牢……110……120……” 然后，买买买听到了呼啸而至的警笛声，再然后，就是昏迷之后的无尽黑暗。 被人抓着按手印的买买买，一开始还是木讷的配合，这会儿，已经晕倒了。 而且是腱反射亢进，四肢肌张力增强那种非常严重的晕厥，神情异常痛苦，看起来就不像是装的。 到买家别墅要债的人有些慌了，游家属不是说到买海洋家里要钱很容易的吗？ 不是说只要把买海洋家给围了，找到买海洋的女儿，随便叫骂两句就没有问题了吗？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买家的女儿到底吃了什么？ 如果是安眠药，不应该是吃了就安安静静睡着就对了吗？ 为什么现在躺在地上的人的反应，看起来更像是中毒而不是吃了安眠药。 别回头赔偿没有要到，还背上了人命。 刚刚拉过买买买的手按手印的人，背后开始直冒冷汗，没人知道买买买现在的情况，是因为怎么导致的。 好在，120很快就到了，要赔偿的人都退地远远的，没有一个赶上来阻拦。 买乐高和花花都跟着上了救护车，110在相隔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赶到了现场，来闹事的人，被警察给带回去问话。 第二十五章 大不了再吃一瓶 买买买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面了。 头疼，喉咙里面充斥着灼烧的感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疼。 大剂量的强效安眠药，导致买买买重度安眠药中毒。 昏迷之前很痛苦，醒来之后的感觉也很痛苦。 那些以为吃了安眠药，就能安安静静地睡过去的人，都太傻太天真。 安眠药不是安乐死，吃安眠药吃到致死的剂量，死状一点都不会安乐。 腱反射亢进，四肢肌张力增强，那只是第一步。 买买买经历的，是一个形容惨烈的中毒反应，安安静静、幸福得死去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计量不够致死剂量的安眠药，如果抢救不及时的话，也会留下无法逆转的脑损伤、肝损伤，一旦形成，就是一辈子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吃下一整瓶处方级强效安眠药的买买买，还算是幸运的。 买买买的药刚刚吃下去，最多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救护车就到了。 更幸运的是，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和护士，事先就知道买买买是大剂量安眠药中毒的情况，在救护车上就催吐了两次。 又从买乐高手上拿着的瓶子知道买买买吃的是哪一种安眠药，到了医院又马上洗胃、用了特效解毒剂，再纠正酸碱平衡。 上救护车的时候，买买买的状况看起来很吓人，但因为抢救及时，重度的安眠药中毒，并没有给买买买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只不过，此时此刻此地，在这样的情况下醒来的买买买，并没有感到幸运。 对她来说，多半还是不幸的成分居多。 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自己身体的异样，买买买眼前的景象才稍微清楚了一点，就看到病房里面围了一大堆穿着制服的人。 这些人，不是医生，不是护士，而是隶属于不同部门的警察。 边防的，海关的，特警的。 第一个过来问话的警察，应该是个经验很丰富的，他想要趁买买买都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问她为什么会自杀。 买氏在建新大楼倒塌的重大事故，随着唐彦辰的跳楼和买海洋的失踪，性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有人相信买氏是无辜的。 唐彦辰在买氏集团跳楼自杀，买买买在家里吃安眠药自杀。 这两个自杀事件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买买买是不是知道买海洋和安淑仪夫妇藏在什么地方？ 这些都是公安部门急需找到答案的问题。 在买海洋和安淑仪人间蒸发之后，买买买，变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买买买的身体，说不出的难受，但比身体，更难受的是她的内心。 警察问她的这些问题，买买买比谁都更想知道答案。 现在的她，不是早就应该，再度开启什么都有人打点好的幸福生活了吗？ 为什么六十三个小时早就过完了，她还需要面对这么多人的质询？ 为什么针对买氏的调查都已经结束了，还有这么多人要过来找她问话？ 为什么唐彦辰要选在这个时间结束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公安部门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线索、理不清头绪，买买买这个一直在家里画画和睡觉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要见陌影叔叔。”买买买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听起来却非常平静。 在原本应该是慌乱的时候，买买买硬是连心跳的速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多半是身体里面残余安眠药的镇静作用还在持续。 身体再难受，心里再难过，场景再可怕，情绪都没有很大的波动。 “陌局正在接受调查，他这回可被你爸你妈给害惨了。免职都算是最好的结果了。”第二个说话的警察是三天前进来过买家别墅找陌影汇报情况的一个特警。 “陌影叔叔为什么也被调查了？……陌影叔叔为什么也被调查了？”买买买重复着自己的话，像是在问特警，也像是在问她自己。 “陌局都自身难保了，还让我过来看你有没有事情，你有知道什么情况的，就赶紧交代了。”听在病房里面的特警说陌影被害惨的语气，应该是陌影的亲信。 买买买也希望我有可以交代的事情，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爸我妈此刻人在何方： “我爸我妈坐的极地直升飞机到摩尔曼斯克港的时候还给我打过电话的，现场不是还有很多记者吗？” “新闻不是还报道说我爸我妈不是已经上了回国的飞机了吗？”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买买买的心里寸草不生，她抬起头，用一片荒芜的眼神，看着病房里面不同部门过了找她“执行公务”的人问： “你们知道我爸我妈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经历过在洗衣房的被全世界遗弃，经历过被她曾经以为的好朋友给拒绝地体无完肤之后，曾经的买家大小姐，早就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要何去何从了。 堪比天灾的人祸已然发生，买买买还天真地以为，眼前的黑暗，只会在她的生命里面，存在至多六十三个小时。 曾经的她，还信心满满地和姜时宇说，不需要提前回来陪她。 买买买的身体和脑子都有些木木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序问题，穿着不同制服的人，问了买买买很多重复的问题。 当第一批问话结束，买买买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 姜时宇搭乘的航班，几个小时前，应该也已经落地了吧？ 姜时宇没有出现在病房里面，也没有像买乐高一样，不断地在病房外抗议，他要进来“保fu”买买买。 买买买在第一批找她问话的警察出去交接的空档，给姜时宇打电话。 手机的听筒里面，很快传来了姜时宇手机彩铃的音乐。 电话可以打通，就代表姜时宇已经下了飞机。 买买买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迫切地想要听到姜时宇的声音，但音乐响了两秒之后，电话就被掐断了。 这已经是买买买今天被人按掉的第九个电话了。 前面的八个，都是她躲在洗衣房的时候，打给“好朋友”的求助电话。 那些拒接很伤人，但加起来，也没有姜时宇的这个伤害来的大。 那个说好会永远爱她的姜时宇。 那个说好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都会至死不渝的姜时宇。 也在此时，也在此刻，选择了离她而去。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把吃下过量安眠药的她救回来？ 就让买乐高用一整瓶安眠药把她毒死不好吗？ 就让她自生自灭不好吗？ 世界这么大，她还能去哪？还能找谁？ 买买买无力而又自嘲地笑了笑，那个她曾经拥有过的世界，是真的彻底终结了。 买买买给姜时宇发了一条消息，只有简单的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这个世界，一切的美好，都已经不再属于她。 买买买已经不再是买老大，而姜时宇却还是一样的姜时宇。 他原本就是朋友圈里，最多女孩子想入非非的男神。 如果不是被买买买捷足先登，如果不是迫于买买买的霸气的家世和霸道的性格，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会围着姜时宇转。 这么美好的及时雨，怎么还会属于已然一无所有的她呢？ 主动和姜时宇分手，是买买买希望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姜时宇的生日宴，是几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的。 买买买提议订婚的时候，姜时宇说要等到生日宴。 这个宴会，之前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姜时宇要进入董事会在准备的。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姜时宇一直到出国去找他的爸爸妈妈商议之前，都没有对外公布，他会在那天和买买买订婚。 买买买原本也只是为了逃离自己的家才上赶着要订婚，姜时宇没有提起，买买买肯定更懒得把订婚的事情拿出来和大家说。 姜时宇的生日宴，还在一个星期以后，上天做这样的安排，其实挺好的。 真的很好。 如果先公布，再撤回，就真的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笑话了。 被姜时宇拒接电话，买买买有些失望，但却并不意外。 这痛苦而又漫长的一天，买买买除了崩塌就是被拒绝。 没有人规定，一个被不冷不热地对待了两年的男朋友，有义务要给一个家里突生巨变的女朋友，留下最后的尊严。 有些事情，买买买吃下买乐高给的安眠药以前不懂，再度活着睁开眼睛的时候，该懂不改懂的，都懂了。 买买买把原本就已经关了无声的手机，扔到了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她不应该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病房的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一声更比一声高的，“保fu买小妹”。 这是要“保护买小妹”，还是要“报复买小妹”呢？ 买买买还没有完全清醒，她现在能够想清楚的问题很有限。 外面那个稚气而又歇斯底里的声音的主人，是为了要报复她，才要给她一整瓶安眠药的吗？ 头疼地没有办法思考的买买买索性就不再想了。 吃下一整瓶安眠药都没在怕了，还有什么是好害怕的？ 大不了也就是再吃一瓶的事情罢了。 第二十六章 宛如报复的保护 买买买需要时间思考。 倒塌的买氏大楼。 被查封的买氏集团。 失踪的买海洋和安淑仪……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将会一无所有，又或者一无所有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含着金钥匙出生，是一件让人艳羡的事情。 含着金钥匙长大，是一件让人嫉妒的事情。 或许没有太多人想过，这把金钥匙有没有重金属超标，含不好会不会让人窒息。 含金钥匙也是需要技术和运气的。 有多少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能一辈子风调雨顺地含着金钥匙死去。 一个平凡的家庭，如果遭遇风波、遭遇破产，欠下个几十上百万，也就已经就算是多的了。 这样量级的债务，大多数人，经过一辈子努力，还是会有能力偿还的。 可是，一艘商业航母的倒塌，砸出来的洞，翻起来的浪。 有几个人能够补得上？ 要几辈子能够还得清？ 买买买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安眠药都吃过了，大不了再吃一瓶都想过了，还有什么事不敢面对的？ 买买买在心里面默默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我是买老大。 曾经拥有整个世界的买老大，如今失去一切的买老大，都是同样的买老大。 买买买闭上了眼睛，开始想象，这不是一间病房，而是一间安静祥和的画室。 在她的手边有画笔，有画架，有颜料。 她只要一伸手，就能画出自己想要的世界。 买买买想要自欺欺人地躲在这间病房里面。 或许，只要不出这扇门，她就还生活在过去的世界里。 外面的一切变化，都还和她没有关系。 就算，这是她在人世间最后的安宁，买买买也想要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想象天地。 买老大什么的不存在的，只有买缩头乌龟，才适合现在的买买买。 她想要安静，但病房外面的喧哗声并不给她机会。 “买小妹，醒了，醒了，睡醒了！警察蜀黍进去，为什么……不我进去……？”属于买乐高的，稚气而又霸道的声音，又一次在病房外面响起，“我保fu买小妹……要保fu买小妹。” 买乐高听到刑警和特警在病房外交接的时候说的话，知道买买买已经醒了，而且也问过话了，就开始在病房外面哭天抢地地吵闹。 买乐高此时最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是，为什么警察能够进去，而他却不能进去。 可能是因为着急，也可能是因为语言能力本来就还比较有限，买乐高说话的语序和语调都有些奇怪。 买买买就算是看不到病房外面的画面，也能想象到外面的那个小孩子，手脚并用，想要挣脱束缚的样子。 同样被挡在外面的，还有接到110指挥中心通知，出警去买买买家，后来又跟着上了送买买买去医院救护车的民警梁晓宇。 梁晓宇也需要找买买买做笔录，但她一个基层民警的优先级不够。 需要等到刑警、特警还有海关的人都问完了才能进去。 买乐高在买买买被从抢救室里面推出来之后，就想要跟着进病房了。 但当时负责抢救的医生和后来赶到医院的刑警、特警都不让。 买乐高已经非常听话地接受了他原本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他要等到警察蜀黍们问完话才能进去。 现在，好几个警察蜀黍都已经从里面出来了，竟然还不让他进去？ 这明显是说话不算话。 警察蜀黍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买乐高的愤怒值，瞬间就报表了。 小孩子的情感，起伏总是要比大人明显一些。 只有正向和负向，没有中间的灰色地带。 “警察蜀黍”这四个字，在买乐高的世界里面，迅速从好人变成了坏人。 因为性别优势，不能被归入“坏蜀黍”行列的女民警梁晓宇，就主动承担起了劝导买乐高的工作。 买乐高在病房外面，声音很大也很焦虑，口齿还不算是特别清楚，说的话也有些难懂。 买乐高重复了好多遍，梁晓宇还是有些听不太明白，一直不断地问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被问的次数多了，买乐高就很生气。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大概非常介意自己说话别人听不懂这件事情。 买乐高从梁晓宇的嘴里听了几个错误的解释之后，就开始有了“生无可恋”的感觉：“不是，不是，为什么……都听不懂我说话的！” 买乐高气愤的小表情，仿佛是在说——你是不是傻，怎么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 也不知道是买乐高的特性，还是将满三岁的小孩的共性。 从买乐高满月开始就带着他的花花，见他着急地不行，就在外面帮买乐高和梁晓宇解释，他说的每一句话的真实。 买买买并没有兴趣听一个小屁孩和民警聊天，尤其是那个小屁孩，还刚刚用一整瓶强效安眠药把她送进了医院，可买乐高的声音大到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忽略。 买买买从来都非常介意买乐高的存在，她希望自己和买乐高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却偏偏在她人生最狼狈的时候，被买乐高给看见了。 这都算什么事儿？ 如果可以，买买买希望自己可以暂时性失聪。 这样，她就不用理会各路警察问他什么，也不用听买乐高在外面嚷嚷什么。 被迫在病房里里面听花花“翻译”买乐高的话，越听，买买买就越觉得不可思议。 比如，买乐高的报警，是连环性质的“二重奏”。 买乐高拿着一整瓶三·唑·仑来找买买买是有预谋的。 在买乐高“从天而降”，从金属滑梯冲到洗衣房里面来找买买买之前，他就已经报警了的。 买乐高有一块有定位功能，并且可以打电话的手表，他先是用自己的手表电话打给110。 买乐高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杀人，救命”。 紧接着的第二句，是自报家门，还和接警的人说自己的电话有定位。 确定了110会让人过来之后，买乐高又打电话给120。 也是说了两句话，第二句和他打110的时候一样，第一句则是“一瓶睡觉药药，永远……永远睡觉……，救命。” 打给120的那通电话，梁晓宇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 但是买乐高打110报警的那通电话录音，当时正在买买买家附近巡逻的梁晓宇，在接到110指挥中心通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一个小孩子报的警了。 110和120早就已经是联动的了，可是110问买乐高要不要救护车，有没有人受伤的时候，电话就已经是占线了。 买乐高的手表电话，也有录音功能，他听到“一瓶睡觉药药”的时候，就又开始各种歇斯底里：“120一瓶，一瓶只是120，我一粒，一粒，一粒，买小妹一粒。” 买乐高说这句话的情绪过于激动，梁晓宇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两三岁的小孩子说的话，如果不是关系特别亲密的、或者长时间在一起生活的，是很难完全理解的。 花花接着帮忙“翻译说”，买乐高的意思是，他报警说一瓶安眠药，就只是想着报警的。 他并没有想过要买买买吃下一瓶，只是想让她吃一粒、睡一觉就好了。 买买买睡一觉，110也来了，120也来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买买买吃完一整瓶安眠药药之后，前两分钟还是没有反应的，但很快就中毒晕厥了。 醒来之后的买买买，已经不记得买乐高和她说的，到底是一粒还是一瓶。 她只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买乐高在洗衣房门口高喊“坐牢……坐牢……110……120……”。 原来，警察和救护车并不是刚刚好赶到。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着“缜密”计划的。 买买买吃下安眠药的时候是以为，买乐高和她相互讨厌，才会拿了一整瓶安眠药给她吃。 脑子慢慢恢复清醒一点的买买买，把自己躺在病床上，被迫接收到的这些琐碎的信息都连贯起来，多多少少就能够勾勒出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买乐高来洗衣房找她之前，就已经报警了。 而且是110和120都一起打了的“多重”报警方式。 确定警察和救护车都会来，也知道地点之后，买乐高才从天而降，把安眠药拿给她吃，希望她睡一觉，等着警察和救护车来接。 看到买买买吃下整瓶安眠药之后，焦急的买乐高又告诉过来闹事的人，如果买买买死了，他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尽管最后劝诫来闹事的工人家属的这一点，是通过花花的嘴才解释清楚的。 但把买买买弄进医院的这个“连环计”，却是买乐高自己一个人“策划”的。 这样的认知，让买买买心里太过震惊。 躲进洗衣房之后的买买买，情绪一直都在崩溃。 可就算她没有崩溃，在人生最黑暗的一天，即便是她一直都处于最冷静的状态，都不会想到，要用这么缜密的逻辑让自己脱身。 买买买已经二十一岁，而买乐高还不到三岁。 这样的认知让买买买的情绪久久地不能平复。 买乐高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屁孩，真的能用他自己的逻辑做了这么多买买买都做不到的事情？ 买买买不相信，她是真的连一个未满三岁的、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都不如吗？ 这真的不是天方夜谭吗？ 这真的不是花花在瞎编乱造吗？ 第二十七章 不能下礼拜公布订婚 病房外面，时不时地都会传出买乐高哭喊着要进来“保fu”买小妹的声音。 后面进来的，负责刑侦的警察问完话出去之后，依然被挡在病房外面的买乐高，一口一个坏人，杀猪似的想要往买买买的病房里面挤。 “我保fu买小妹”，“要保fu买小妹”…… 这一声一声发音怪异的保fu，让买买买的心里百感交集。 买买买不知道自己在买乐高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 她那么讨厌的买乐高，她那么抗拒的买乐高，她希望可以老死不相往来的买乐高，为什么会有要“保fu”她的奇怪执念？ ………………………… 医生进来给买买买做检查，说她才刚醒，最好不要连续不断地对她进行问话。 医生把所有的人都挡在了门外。 这倒是让买买买有些意外。 她家里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受到医院如此这般的优待。 住着独立的病房不说，医生还帮她说话，想办法让她休息。 买乐高见到除了医生以外的所有人都出来了，也就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闹腾地太久睡着了还是怎么了。 等到警察出去了，过来给买买买做检查的医生，拿起来被买买买扔到角落的手机，提醒她看一下。 手机里面已经有二十几个及时雨打来的未接电话。 及时雨这几个字，深深地刺痛了买买买，都已经拒接了，为什么还要再打过来？ 买买买才觉得意外，电话就又响了。 犹豫了一下，买买买还是按了接听。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刚找我了啊，什么事情？”电话的那一头，是姜时宇温柔中带着关心的声音。 “我很好啊，没什么事。你都按掉我的电话了，应该是你有话要和我说吧。”买买买本来是想主动说分手，给自己留一点面子的，电话都已经被按掉了，也就不知道要怎么有尊严地开口了。 姜时宇按掉之后又打来电话，是想要和她说什么呢？ 难道连姜时宇也要在分手的时候数落她一番吗？ “我是不小心按错，不是要按掉你的电话。 我不知道是你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一定会接的。”姜时宇和买买买解释，电话是自己没看是谁就直接按掉了电话。 姜时宇在发现有买买买的打过来的未接电话之后，就一直往回打。 买买买的电话是无声，人又在被刑警和海关的人轮流问话。 在医生进来赶人之前，买买买并没有机会再看自己的手机。 “我刚刚急着赶回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爸我妈商量。他们本来是过几天才要回来的，今天被我拉着一起回来。我爸我妈还有点不了解情况，需要我回去和他们解释一下。” 姜时宇向买买买说明了一下误按电话的情况之后，才接着说： “侯医生跟我说，你至少还要三个小时才会醒，我才想着先回家一趟，速去速回，赶着你醒来之前再过来的。” 经历过在洗衣房被全世界拒绝的买买买，心里很清楚，自己家里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姜时宇的家人不管怎么反对，都是可以理解的。 谁家的爸妈都不会希望自家的儿子，把买买买这么大的麻烦给带回家。 买买买等着姜时宇和她提分手。 “你现在是要告诉我商量的结果吗？你说吧，我听着呢。”买买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波澜。 “现在就说吗？”姜时宇犹豫了一下。 “现在。”拖泥带水，从来都不是买老大想要的。 开始是这样，结束也是这样。 “你不需要先休息一下吗？我还想着等下到了医院再告诉你的。我已经和我爸我妈商量好了，我们不能下个礼拜才对外公布订婚的消息。”姜时宇的反应，在买买买的意料之中。 买买买有点机械地说了一个“哦”，等着姜时宇自己把接下来的话说完，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然而，姜时宇接下来说的话，却大大出乎买买买的意外：“我明天就会对外公布我们订婚的消息。” 姜时宇的话没有就此打住：“要不是侯医生说你的身体情况不允许，我都打算明天就直接把订婚宴给举行了。你先躺着休息，稍等我一下，我已经在去医院找你的路上了。” 姜时宇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完全都没有提起买买买家里发生的地动山摇的变故，从头到尾都是在说订婚宴要怎么举行。 姜时宇没有在买买买醒来的时候出现在医院，拒接买买买的电话，不是要和她分手，而是在努力张罗着怎么把生日宴更加名正言顺地改成订婚仪式。 买买买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就算姜时宇的爸爸妈妈是今天才回国的，也不可能不知道买买买的家里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更不可能不反对姜时宇在现在这样的时机公布和她订婚的消息。 这不等于是把姜氏企业往买氏这个无底洞里面推吗？ 就算姜时宇真的爱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姜时宇的爸爸妈妈也不可能和买氏出事之前，是同样的态度。 买买买盯着挂断的电话看了一会儿，压根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应该是大剂量安眠药留下的后遗症吧，怎么还能出现这样的幻觉？ 买买买闭上了眼睛，早就精疲力尽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绪里面睡着的。 睡着之后的世界，无限地安静和美好。 这样的美好，买买买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就被病房外一声比一声更高的“保fu买小妹”，“进去保fu买小妹”给打断了。 买乐高不是才刚刚消停了几分钟吗？怎么又开始了？他不累吗？ 护士过来劝说：“小朋友，这里是医院，是不可以大声喧哗的哦。” 买乐高无视护士的劝诫，依然喊着自己的“口号”——“要保fu买买买”，“能保fu买买买”，“我保fu买买买”。 护士劝不住，民警劝不住，花花也劝不住。 “你是买乐高的保姆花花吧？可以麻烦你先把他带回去吗？我已经让人去看过了，现在买家那边已经没有人了。”姜时宇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你们现在回去应该不会有人找麻烦，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买买买现在肯定不想见到他，我也不想。” 姜时宇的声音，从来都是绅士而温暖的。 但他在说自己和买买买都不想见到买乐高的时候，却是认真而严肃的。 紧接着，是买乐高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被花花给带走了的声音。 买买买的世界，顷刻间，恢复了安静。 抬起头，睁开眼，看着姜时宇的脸，买买买一个字都没有说。 有太多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姜时宇来到买买买的病床边上，帮买买买整理了一下散落在前面的头发，温柔里带着心疼和懊恼地说：“你感觉怎么样？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你之前说要订婚的时候，我没有立刻执行。我不应该去国外整那些七七八八的形式主义。如果我们早早就订婚了，就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处境了。” 买买买还是没有说话，就这么满眼疑惑地看着姜时宇，一直看、一直看。 她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是来自于她的想象。 可不管买买买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在姜时宇的脸上，找到一点虚假的痕迹。 姜时宇的脸是真实的，上手捏一捏，手感还和原来被她欺负的时候是一样的。 姜时宇是真的，那么他说的话，也是真实的。 姜时宇真的还要继续和她举行订婚仪式？ “你爸你妈怎么可能会同意？”买买买就算可以相信姜时宇是真心想要和她订婚的，也没有办法相信他的爸爸妈妈会同意他在现在这样的时机做这样的事情。 “我爸我妈他们是有疑虑，也确实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公布我们两个人关系的时机。但我已经说服他们了。你放心吧。我要不是为了说服他们，怎么可能会在你还没有醒的时候，就离开医院呢。”姜时宇一刻都没有动摇过。 “我们家都这样了，你爸你妈还能被说服的吗？难道是我刚刚睡着的时候，我爸我妈又凭空出现了？”买买买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想管那些，你也不要管。我下了飞机，就收到消息说你在医院抢救。我当时都恨不得杀了我自己。”姜时宇对自己很有意见。 “你说让我别赶回来，我居然就真的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来陪你。我要是在的话，肯定不会让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姜时宇除了对自己有意见之外，对买乐高也很有意见： “买乐高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会逼你吃下一整瓶安眠药。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你说，让你不要讨厌买乐高这样的话了。” 姜时宇很少讨厌一个人，他多半是把买乐高当成了宣泄自己缺席买买买最危难的时刻的情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