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无悔》 上架感言 从上传第一章内容,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在此期间,得到了编辑未来大大的多次指导和答疑。众多读者也给予了大力支持,纷纷用收藏、献花、盖章、投票、红包、评论的方式鼓励和鞭策着作者。站内一些作者朋友也给予了中肯的建议和指导。你们的鼓励和鞭策就是对作者本人和作品的最大支持,在此一并表示衷心感谢。 从四月一日开始,这本书就要上架了。作者心中即忐忑又有期盼,我想这种纠结应该是正常的,纠结其实就是因为在乎。作者关心作品前景,实际上也就是要在乎读者的阅读感受。 上架就意味着收费,说实话收费不多,可再少的钱也要让读者拿的乐意。我认为只要读者读的满意、看的爽快,那么订阅、包月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所以,我会用心去写好每一个章节,以赢得读者更多的支持。 …… 随着时间推移,文中主人公的仕途也在坎坷中丰富起来,他究竟会走出怎样不同寻常的官路? 身边才女、靓妹交相辉映,自成一景,他的情感归宿又将去向何方?在他、她身上又会发生怎样的情感纠葛? 本在农家成长,偶然之中发现身份有异,主人公究竟来自哪里? 隐在人后的“超哥”何时现身?又是何方神圣?幕后黑手还有哪些? 朋友、对手、亦敌亦友,各色人等悉数登场,成为主人公精彩官涯组成部分。 凡此种种,文中均会逐步揭秘。 …… 再次感谢朋友们的鼓励、支持、建议! 欢迎读者朋友给予本作品收藏、献花、盖章、投票、红包、评论、订阅、包月,这些都是对作者的支持,在此提前谢过! 楔子 我要当官 包房内,烛光柔柔的跃动着。 楚天齐经过刻意打扮,看上去更加精神。忐忑与激动的心情交织着特意选的七月初七,传统的情人节;特意选的市里一流的咖啡厅千里来相会;特意选的包房情定今朝。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那样漫长。他看了看表,马上就八点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自己也觉得好笑,一小时内看了几十次了。 楚天齐又拿出呼机,看了看,没有任何呼叫信息,再用咖啡厅电话呼她吗?不,她一定有什么事情出来晚了,一定在考验我的诚心吧。 敲门声响起,楚天齐快速起身,打开了房门,来的正是心中的她孟玉玲。他展开双臂,等待着熟悉的情景。 “天齐,我来晚了。”说着,孟玉玲侧了侧身,擦着他的手臂进了房间,期待中的拥抱没有出现。 他讪讪的放下双臂,说道“玲玲,快坐。” 孟玉玲“嗯”了一声,坐了下来,左手抓着肩上小包的带子。 楚天齐仔细看了看孟玉玲,感觉今天她有点怪怪的“玲玲,把包挂在衣架上。” “不了。”孟玉玲面无表情的说。 “她是怎么了?”楚天齐想不明白。 静,出奇的静。 楚天齐打破了沉默“玲玲,我今天请你来,是……”。 “天齐,别说了,我来是要告诉你,我俩不合适。”孟玉玲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他不相信,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我俩不合适。”孟玉玲又说了一句,“分手吧。”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回答他,孟玉玲已经离开了房间。 楚天齐忽然想起了什么,疯狂的冲出包间,冲出咖啡厅,到了咖啡厅门外。门前停车场上,熟悉的身影正要上车。 这时,她猛然回头,四目对视了一刹那,毅然钻进了身旁的奥迪车,车子在他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他见过那辆车,近一段时间他去找她时,多次见到。楚天齐打听了,车的主人是一个姓张的建筑公司老板,张老板的爸爸是省计委的副主任。正管着孟玉玲的工作单位沃原市计划委员会。 “我明白了,明白了,不就是有权吗?我也要当官,也要掌权,孟玉玲你会后悔的。”楚天齐怒吼着。“五年了,五年了,就一句话,就一句话……”,楚天齐把手中的一个小盒子抛了出去,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盒中滚了出来……。 没有人注意他,只有街边的路灯,发着昏黄的光亮伴着他。 …… 午夜,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 小巷里,一个身影从餐馆晃了出来,他的手中握着瓶子,上面的标签很醒目二锅头。他醉了。 忽然,身后拐角处闪出几个人影,一个声音响起“大哥,就是他。” 恶恨恨的声音接道“好好的教训他,别打死就行。” 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不还手。尽管头上被罩上了一个袋子,只要他想还手,就这几个人还是不够他一划拉的。他的心很痛,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想还手,不想,他什么也不想…… 第一章 临危受命 怎么会是他?推开门的一刹那,楚天齐愣住了。 正面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人长方脸,黑色宽边框眼镜,白色西服套装,白色尖头皮鞋。最让楚天齐感到怪异的是发型头的四周刮的光光的,露出青色的头皮;在头的正中央,一簇染成草黄色的头发,用橡皮筋系着;足有四寸长的头发,怎么看着都像踢的大毽子。 虽然打扮怪异,但是脸庞模样变化不大,楚天齐一眼认出了他老同学冯俊飞。 “小楚,快进来,这位就是我们科长。”综合科的科员李姐介绍道。 冯俊飞也看到了楚天齐,愣了一下,张开双臂,迎着楚天齐走过去“老同学,是你呀。”说着,给楚天齐来了个拥抱。 “你们认识呀!那你们聊,我去县委办拿文件了。”李姐说完,走了出去。 面对着冯俊飞的友好,楚天齐说“我也没想到是你。” “老同学,快坐,我给你倒茶。”冯俊飞松开楚天齐。很快,透着清香的茶水,递到了楚天齐面前。 楚天齐感受着冯俊飞的热情,心中疑惑当年的事难道不是他。刚坐下的楚天齐站起身,接过水杯,放在了桌子上,说了一声“谢谢”。 冯俊飞从头到脚看了看楚天齐,一米八以上的个头,国字脸,三七分的头发;穿着很平常米色夹克,白衬衣,藏青色裤子,黑皮鞋,黑腰带,看上去都是一般的料子,普通的商标。 楚天齐被看的有些发毛,疑惑的说“老同学,怎么了。” 冯俊飞笑着说“你有知识分子的儒雅,也有青年人的朝气,挺拨的身板还有军人的气质。” “去你的吧。”楚天齐笑着回答,“到底是组织干部,说话一套一套的。” 看到冯俊飞坐到了座位上,楚天齐也坐了下来。 办公桌上摆着亚克力桌签,里面插着印刷的纸,字很清晰冯俊飞,综合干部科副科长,主持综合干部科全面工作。打印纸左上角,贴着照片长方脸,板寸头发,白衬衣,红领带。 沉默,各揣心事的两人不知道说什么了。 冯俊飞心情很复杂,想想自己,用手段占用了师范指标,从教师、教导主任、教育局股长,到现在的组织部综合干部科副科长,这是大伯多方运作才有的结果。 再看楚天齐,竟然考上了全省唯一的本科院校河西大学,这所大学在全国也排在前五十名,然后分到了沃原市一中任教。这次,在全县正、副科干部招聘考试中,笔试、面试双第一。 “他就那么优秀,我看未必。”冯俊飞恨恨的想。 转念一想,冯俊飞心理又平衡了可是,你小子运气太差了,你怎么又把组织部领导得罪了。 看着冯俊飞脸上变化的表情,楚天齐打破了沉默“你什么时候到这儿工作的?前几次来都是李姐在,说科长还没到任,没想到是你小子呀。” “小科长一名,就是干活的。”冯俊飞脸上神情有些自得。 “我想问一下,我的分配定了没?”楚天齐说了此行的目的。 “嗯……,我上周刚调到组织部,今天周一,又是刚上班,我还不太清楚。”冯俊飞言不由衷的说着,然后从抽屉中找出文件,“今天早上刚收到,还没看呢!” 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的找起来“楚—天—齐,在这儿,哦……,怎么会这样?” 看着冯俊飞的表情,楚天齐感觉情况可能不妙,忙问“分到哪了。” 冯俊飞把文件递给楚天齐“你自己看吧。” 楚天齐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对应的单位“青牛峪乡”,职务“乡长助理。” “怎么会这样?”,楚天齐的脸色变了几变,既象是对冯俊飞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是说,成绩好的进县委、政府吗,怎么会到最穷的青牛峪呢?” 看到楚天齐苦涩的表情,冯俊飞心里美极了,“小子,自认倒霉吧,你太单纯了。” “叮呤呤…”,桌上的电话响了,冯俊飞很随意地拿起了电话听筒“谁呀”。 “飞哥,我呀。‘处理品’”电话里的声音很大,楚天齐也听到了,他抬头看向了冯俊飞。 冯俊飞表情尴尬,急忙把听筒紧贴着耳朵,说道“我还有事,挂了。”迅速的按下电话。 楚天齐感觉电话里说的是他,隐隐有些怒气,因为他最怕同学叫的外号,就是“处理品”。 楚天齐,原名楚礼平,经常被同学取笑“处理品”。他为此回家找父母,坚决要改名,父母拗不过,就同意了。他崇拜电视剧《西游记》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就想改为楚齐天,又感觉怪怪的,最终改成楚天齐。 初中时,楚天齐和冯俊飞唯一的一次打架,就是因为冯俊飞骂他“处理品”,他骂冯俊飞有个“野老子”。好多人说,冯俊飞是他大伯冯志国的儿子,是他大伯和他妈妈私通生的。 想到“野老子”这个词,楚天齐“扑哧”笑了。 看到楚天齐不怒反笑,冯俊飞尴尬的表情不见了,露出满脸疑惑。 “叮呤呤”,电话又响了。冯俊飞拿起话筒,大声说“跟你说了,我有事。”忽然马上变了口气,“魏部长,不知道是您,我,我以为又是推销产品的呢。”他顿了一下,说道“在,他在,好的,我马上带他过去。” 放下电话,冯俊飞对楚天齐说“跟我到魏部长办公室。” 楚天齐随冯俊飞走出房间,很快,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门牌上有“副部长”三个字。 冯俊飞轻轻叩门,里面传来“进”的声音,冯俊飞推开门,楚天齐跟着走了进去。 “魏部长,这就是楚天齐。”一进门,冯俊飞介绍道。 老板台后面,坐着一个男子,大约有五十岁左右,梳着大背头。 楚天齐赶忙说“魏部长好。” “小楚啊,政府门前有人上访,需要你去处理。”魏部长接着说,“和信访办吴主任去。” 顺着魏部长手指方向,楚天齐才注意到沙发上的秃顶男人。 “本来今天十点,组织部要在会议室召开会议,对这次任职的人员,进行任前统一谈话。谁知发生了群众上访事情,上访者都是青牛峪乡的人,政府联系乡里黄书记,他正在市委党校学习。乡里的人还没赶到,就只好让你先去处理了,临危受命,就算是对你的锻炼吧。”魏部长简明扼要的说。 喝了口水,魏部长继续说“具体情况由信访办吴主任和你说。” 楚天齐听得糊里糊涂,只好说“好的。”随着吴主任走了出去。 看到楚天齐走出房间,冯俊飞关上门,嘻嘻的说“魏叔,这小子点真正,没上任呢,就赶上个‘露脸’机会。” 魏部长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严肃的说“你不要幸灾乐祸,先管好自己,你看你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 “我是怎么了,早上刚被部长训,现在又挨尅。”冯俊飞嘟囔着走了出去。 一边下楼,吴主任一边向楚天齐介绍着“今年年初,县里针对不同的乡镇,制定了脱贫致富帮扶计划。帮扶青牛峪乡的项目是养猪和种植药材。 结果今年生猪价格大跌,农民养猪赔钱,可是欠信用社的钱却该还了。没钱还,信用社要拿农民值钱东西还贷。为此发生了几起互殴事件,农民觉得是县里联系的项目,就到县里要说法。” 刚下到一楼,就听到前面乱哄哄的声音,吴主任停止了介绍。二人加快脚步,出了县委办公楼,绕过政府办公楼,到了前院。 政府楼前大院内,聚集了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或坐在办公楼台阶上,或站在楼前空地上,也有坐在农用三轮车上的。 政府大院的铁门有一扇立着,一扇躺在地上,它的上面轧着两辆三轮车。三轮车和另一扇门的中间,有一人的宽度,人可以自由进出,但车辆通行是不可能的。院门外的主干道上也是停满的车辆,和站着的人群。 现场的人有说有笑,还有吃东西的。瓜子皮、馒头屑、水渍。香蕉皮、踩碎的西红柿、和着汤水的面条、餐盒,布满了院面和角落。比菜市场的地面,还要脏乱的多。 在政府办公楼门外台阶上,是警察组成的人墙,防止有人冲击政府楼。警察统一着装,腰上佩戴着警棍,背操着手,肩并肩的站着。 在人群的四周也站着一些警察,只不过没有刻意组成人墙。楚天齐看到,两名拿着摄像机的人员在院内、院外进行着拍摄。 政府楼台阶上站着一名男子,肚子很大,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喇叭,正在喊话“乡亲们,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尽管他声音很大,只是现场的人们,依旧没有静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大肚男大吼着。 人群中一个尖嗓子搭了腔“不干什么,要钱。” 第二章 上访 大肚男板着面孔,大声说“乡亲们,你们围攻政府,要负法律责任的。” 一听到要负法律责任,说笑的人们静了下来。人群中有人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呀?说话算数吗?” 看到静下来的人群,大肚男认为把人镇住了,马上神气起来“我是政府办邹主任。” 楚天齐问吴主任“这是政府办主任?” “副主任”,吴主任笑了一下,又补充道,“排名最后。”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对着邹副主任说“领导,我们到政府不是闹事,是向县领导反映情况,请政府为我们想想办法。” 邹副主任一听来人口气很软,就非常严肃的说“围堵政府就是违法,就是犯罪。会以扰乱社会治安、冲击政府机关罪,将你逮捕、坐牢,弄不好要坐个年。”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胆怯表情“领导,我们只是反映情况呀。” “你们必须无条件撤出,否则,马上抓人,看你们还敢不敢闹事。”邹副主任义正词严的警告。 大喇叭把邹副主任的话,原封不动的传了下去。 “限你们五分钟撤离,否则后果自负。”邹副主任越说越来劲,“警察做好准备,准备清场。” 中年男人惊恐的退了回去。 静,出奇的静。 忽然,又是“尖嗓子”喊了一声“不能走,信用社还等要钱呢,没钱就拿家里东西,我们不得家破人亡呀。” “对,就要政府出钱,谁让他们让我们养猪呀。”有人应合着,“不给钱,就去政府待着。政府大老爷们吃香喝辣的,让我们在这里受罪,我们去政府楼里找县长。” 邹副主任怒声斥道“谁敢闹事就抓谁,一群无知的刁民。” 这一句“刁民”,激怒了这些上访者,“谁是刁民,一看他就是个贪官,打他。”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 上千人象潮水一样向政府楼涌去,邹副主任狼狈逃出人群,躲到组成人墙的警察后面,扩音喇叭也找不到了。 面对着群众,警察也是紧张的站着,不敢有过激的动作,因为面前的是人民,不是敌人。人墙虽然没被冲开,但却收缩到一起,向后慢慢退去,人群已经抵近楼门了。 双方对峙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局势就将失去控制。 “乡亲们,不要乱,不要冲动,听我说,你们是要解决问题,还是要闹事。”惊雷一样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人群停住了,抬头顺着声音看去,办公楼雨搭上站着一个人,手持扩音喇叭,正是楚天齐。 原来楚天齐看到局势要失控,马上从邹副主任手中抢过扩音喇叭,开始寻找制高点。看到雨搭,眼前一亮。上了二楼,开窗出去,到了雨搭上。 人们看着上面的楚天齐,也在纳闷。怎么声音这么大,好像能穿入心里一样。 看着下面的人群,楚天齐严肃的说道“大家冷静想一想,如果你们被抓进去了,家里的妻儿老小怎么办?谁来管?” “你是谁呀?”人群中有人问。 “我是青牛峪乡的乡长助理。”楚天齐答道。 “尖嗓子”叫道“你说话算数吗?我们怎么相信你?也没见过你。” “我今天刚到这个岗位,没到乡里报道,但我现在就能代表乡里。”。楚天齐扫了“尖嗓子”一眼,继续面向着众人,“我也是青牛峪乡人,我是柳林堡的。” 下面有人接茬“怪不得看你面熟,你是老楚家的大小子吧?” 顺着声音看去,是村里的老人柳老三,人们尊称他为三爷,楚天齐答道“三爷爷,是我。” “孩子,你下来说,这样说话不得劲。”柳老三摸着胡子说。 楚天齐一乐“好的”,转身顺原路来到院内,他看到人群中有三轮车,就一步跨了上去,站的高一点方便交流。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到这儿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来闹事。”楚天齐停顿了一下,看好多人都在点头,接着说“所以,你们这么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什么话必须坐下来说。” “怎么解决,信用社要钱,我们没钱。” “乡里推县里,县里推乡里,没人管。” “就知道把我们当皮球踢。” …… 大家七嘴八舌,声音乱哄哄的,根本也表达不清楚。 楚天齐想了想,和身边的吴主任商量了一下,大声说道“这样吧,你们派五名代表,我们到会议室去谈。” 听到楚天齐的话,现场嘈杂的声音停止了。停了几秒,“尖嗓子”和他旁边的人大声说“你骗人,谁和你们去,就会被抓起来。要谈就大家一起谈。”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 “尖嗓子”继续说道“去年,我们村二柱子就是这么被抓进去的,大家不要信他,就让政府给我们出钱。” 又有人帮腔“就是,刚才那个大肚子也说了,一进去就得坐个年,还不得被他们折磨死。” 听着他们的鼓动,人群骚动的情绪更大了,并且向楚天齐站的三轮车围拢过来。 “打他”,随着这个声音,楚天齐感觉脑后生风,急忙一歪头,一个东西从耳边飞过。楚天齐回头看到,袭击他的正是“尖嗓子”,“尖嗓子”又从随身的包里抓了一下,向他一扬手。 “这小子什么时候去了我的身后?”来不及细想,东西已经奔脑门飞来。楚天齐这次没有躲,而是抬起右手,抓住了这个东西。摊开手,手中是一个鸡蛋。 楚天齐左耳急速动了几下,要是他的“死党”看到这个动作,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楚天齐突然右脚一点三轮车,腾空跃起,借着人们的肩膀,几个跃动到了“尖嗓子”面前。 “尖嗓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天齐抓住了脖领子。 “你要干什么?”“尖嗓子”惊恐的说。 楚天齐哼了一声“你说说你要干什么?你是养殖户吗?”说着从他身上取下那个挎包,拽着他,回到了三轮车上。 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怎么了”的相互问着。 楚天齐扫视了一下全场“乡亲们,有人认识他吗?”下面没人答声。 “他用鸡蛋袭击政府干部”,说着,楚天齐打开了那个挎包,面向着众人,里面的几个鸡蛋露了出来。“看他的打扮像养殖户吗?”下面还是没人答声。 一名警察挤进人群,说道“他是县城三街的一个混混,姓苟,外号“狗二横”,平时就是打架、放赌、调戏妇女,上个月他在一中偷看女生上厕所,还被关过几天。” 被揪着脖领子的“狗二横”,脸憋得通红。 听到警察的话,楚天齐微微一笑“那就交给警察吧。”说着,用左手在“狗二横”身上一划拉,松开了他。 “狗二横”跟着警察向外走去,走出几步后,对着楚天齐道“姓楚的,你小子等着。” 楚天齐只是冷冷的看着“狗二横”离去。 “哈哈哈……”,走出很远的“狗二横”忽然发出了怪笑。 “装什么鬼”,警察骂道,抬腿给了他一脚,可“狗二横”依然一直在笑着,直到走出很远,还能听到他的笑声。 人们都不清楚怎么了,只有楚天齐知道原因,“狗二横”笑半个小时就会停止,不过,“狗二横”的“狗鞭”一年内只会是六点钟,不会有十二点出现了。一年后“狗鞭”才会正常,这就是常做恶事的教训。 看着“狗二横”和他的同伙被带走,现场的人们安静了下来。 楚天齐看着众人,指着“狗二横”远去的方向“这个人怎么也来上访,他难道也在青牛峪乡养猪?”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各位乡亲,就选五名代表出来吧,我们一起看一看问题怎么解决,开一个协调会。”楚天齐说道。 经过“狗二横”的事,上访群众也觉得现在应该配合政府,才能解决问题。 很快,五名代表选了出来。 当然,上访群众也做出了一些让步。把政府大门的三轮车和倒地的门挪开,路上障碍物也弄到了一边,市政道路恢复了交通,车辆也能进出政府了。不过,群众也说了,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就会继续堵下去。 “先不管那么多了,相信总会谈出结果的。”楚天齐想着,在信访办吴主任的带领下,一行人到了政府四楼的会议室。 小型的会议室,椭圆形的会议桌,四周围了有二十多张椅子。 众人坐了下来,五名群众代表坐在了一面,楚天齐等坐到了另一面,俨然是双方谈判的架势。 楚天齐这边有五人,政府办的邹副主任、信访办的吴主任、公安局雷政委、楚天齐和一名记录员。 楚天齐拿出自己的烟给各位散了一圈,然后坐下来,邹副主任把楚天齐发的红塔山烟放下,从身上拿出玉溪烟吸了起来。 会议没有马上开始,他们在等信用社的人。 第三章 协调会 在从魏副部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楚天齐就想到了,这件事要想解决,关键还在信用社。因此他建议吴主任必须有信用社的人在,事情才能解决。于是,吴主任联系了信用社的领导。 楚天齐向对面看了看,群众代表看上去都有些拘束,柳老三的神情反而自然一些,俨然曾经见过一些世面。 楚天齐又扫了一眼自己这边,坐在中间的邹副主任有些滑稽,头发零乱,脸上有两条红色的印记,鼻子上贴着创可贴,应该是被挠破了。吴主任低着头,看着放在面前的两页纸,来回翻着。雷政委一身警服,身体笔直的坐着,记录员女孩还在为在座的人砌着茶水。 等了大约十分钟,会议室门开了,进来两个男人。前面这位瘦高,约有四十来岁。后面那位矮胖,约有五十岁左右,大红的鼻头很显眼。 看到双方泾渭分明的坐在两边,进来的二位选择的位置很有意思,他们坐在了双方中间空出的位置上,俨然三足鼎立。 通过介绍得知,瘦高个是县农村信用社办公室杨主任,矮胖的人是青牛峪乡农村信用社主任高福生。 看到人员都到齐了,政府办邹副主任咳嗽了两声,做起了开场白“各位,今天我们坐到这里,协商解决这次村民上访事件。” 邹副主任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人,见大家都在认真听着,感觉良好。于是,继续打着官腔“这次群众上访事件,主要是由于养殖户没有按时还贷款引起的。事情的起源地是青牛峪乡,而事件又是上访事件,所以怎么处理就要靠楚助理和吴主任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楚天齐和吴主任。 吴主任用手拢了一下头顶稀疏的头发,面无表情的说“信访办主要是受理、交办、转送信访人提出的信访事项,对事项进行辅助协调、督促,分析信访情况,开展调查研究,进行上传下达。因此具体事情的处理还请楚助理代表乡里处理。” “滑头”,楚天齐暗骂了一句。自己今天才被宣布到青牛峪乡工作,对整个过程并不清楚,现在唯一了解的就是吴主任的转述。手里的协议复印件也写的非常简单,可问题总得有人解决。 楚天齐在上大学时就参加了导师姜教授的课题组,课题组的一个重要课题就是《当前形势下农村工作面临的问题及解决方案》,有很多素材楚天齐都接触过,还多次到农村一线进行调研,对解决问题的步骤及方法有一些了解。 就是在楚天齐工作后,虽然到农村一线调研的时间少了,可是姜教授仍然让他承担了一部分调研工作。 看到吴主任不说话,而是看着自己。楚天齐说道“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是一个字——‘钱’,解决办法是两个字——‘有钱’。” 听到楚天齐的话,大家心中不屑“这不是明摆的吗?” 楚天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大家觉得一愣“可是,养殖户没钱,政府不该出钱。” 青牛峪乡农村信用社主任高福生一听这话,有点起急,“楚助理,那,那没钱就不还贷款了?” 看到高主任的样子,楚天齐冲他笑了一笑,“我没说不还呀”。 “那,那……”刚想接茬的高主任被杨主任用腿碰了碰,闭住了嘴。 楚天齐一看高主任不说话了,继续说“但问题总得解决呀,说实话,我对整个过程只了解一些皮毛。因此,我们需要把这件事情的起因、过程、结果进行一些分析,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这样才能找出解决的方法。” “请各位乡亲说说吧”,楚天齐看着群众代表说。 静了一会儿,没人搭茬。楚天齐一看这个情况,道“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还怎么解决,算了,我也不管了。”说着,站起来要走。 坐在对面的柳老三,看到楚天齐要走,急忙站了起来,说道“我说”。可能柳老三觉得和楚天齐是一个村的,所以,没那些人心里害怕吧。 楚天齐自然是坐了下来,微笑着对柳老三说“三爷爷,你说吧。” 柳老三清了清嗓子,说了起来“各位领导,我是青牛峪乡的柳老三,年青时在部队当过兵,做过文书和卫生员。 现在生活好了,不应该给政府添麻烦,我都快八十的人了,更不应该来,可我却不得不来。因为当时政府让大家养猪时,我看也是好事,在当地说话也有人听一些,就给村民做了好多工作,现在养猪出事了,村民也来找我。 我们来的目的,是解决问题,并不是闹事。至于现场有人说让政府出钱,那根本不是我们的本来意愿。而且让政府出钱根本就没什么道理。 本来养猪的村有七个,所有的养殖户都要来,最后和各村的村长商定,每村来十个人。至于现在有上千号人,其中九成都是听到信儿的人偷着来的,看到有的人连猪都给拉来了,我也很无奈。 尤其是用鸡蛋打人的那个人,我是连见也没见过,不过,他的行为让我很气愤。”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一名警察走了进来,和雷政委耳语了几句,走了出去。 雷政委插话道“告诉大家一个消息,那个‘狗二横’交待了。他根本没有在青牛峪养猪。青牛峪乡苇子沟村有三个人经常赌博,贷款的钱没有买猪,而是赌博输光了,还欠了‘狗二横’赌债。三个人想的是,如果县里给了钱,连本带利还给‘狗二横’,所以‘狗二横’也就混在村民中来政府了。” 大家都嘘了一口气,村民原本认为楚天齐对“狗二横”有些过了,现在也明白了,“狗二横”就是想趁机闹事、混水摸鱼罢了。 这时,政府院内的群众还在等着消息,路上和院内过道的人都站在了不碍事的地段。警察的人墙还在,只是每个人都不再那么紧绷着。 在政府院外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停着一辆二一二吉普车,驾驶员闭着眼睛在睡觉。车后座上的一名男子,有四十来岁,眼睛紧紧盯着院内,他就是青牛峪乡的常务副乡长温斌。 温斌实际上早就来了,这次事件发生后,县里给乡里打电话,让乡里最高领导来处理此事。乡书记黄敬祖在市委党校学习,原乡长意外落水死亡,新乡长还没到任,所以温斌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温斌来到的时候,正赶上楚天齐在做群众工作,他就躲在了后面。他可不想出面,如果处理不当,酿成群体事件,别说是升职做乡长,就是常务副乡长也做不长,弄不好可能结果更糟糕。 所以,他就这样等着,等事情处理完他再出场。或者等楚天齐弄砸时,再出场,那时县里肯定也会有领导出场,到时责任要小得多。温斌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出场。 当然温斌心里还有一个秘密,也让他不愿早点出场。 这时的会议室内,通过各方人员介绍,事件的起因、过程被还原出来。 今年正月,根据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会议精神,县委县政府适时制定了《玉赤县脱贫致富纲要》。 《纲要》中明确,通过三年,县财政收入实现翻一翻的目标,要求各乡镇因地制宜制定脱贫措施,做强第一产业,做大第二产业,培育第三产业; 具体要求是,财政收入实现年递增百分之三十,三年超额完成翻一翻的目标;人均可支配收入实现年递增百分之二十的目标。 为实现目标,县领导对各乡镇实行分包扶持。 县长包片青牛峪乡,为青牛峪乡引进两大项目优质生猪养殖和药材种植。 其中七个村进行生猪养殖,要求人均养殖两头猪。农民对于养猪并不陌生,但一个五口之家就需要养殖十头猪,心里还是没有底。平时养猪都是喂剩饭剩菜,这么多猪就需要买饲料。饲料从哪来?钱从哪来?养的猪卖给谁。 县里马上给出了配套跟进措施,养猪和买饲料的钱,县里协调信用社低息贷款解决百分之八十五,利息比平时农业贷款低了一半;其余百分之十五由养殖户自筹,搭配一些自产玉米、剩饭菜和山野菜喂猪,养殖户需要出的钱并不多。 县畜牧水产局有偿仔猪,外贸公司负责生猪收购,县卫生防疫站疫病防治工作支持。 青牛峪乡乡长曾经是县长的秘书,感念领导为自己带来政绩,下大力气推进生猪养殖和药材种植。 针对农民的担忧,乡长找到德高望重的柳三爷做村民工作。柳三爷转业回乡后做过乡卫生院长,因为医道高,医品好,在三邻五村威望很高。 柳三爷对养猪项目进行了解后,觉得这是大好事,带头和老伴养猪六头,并做一些村的村民工作,因此七个村的养猪工作开头很顺利。 第四章 负责到底 让养殖户比较心疼的是,仔猪的价格较贵,比原来养的仔猪价格高出将近三成。 但县畜牧水产局工作人员的话,让养殖户放心不少“这批猪长势快,按照二百斤出栏,只需一百三十天,比正常情况少一个多月时间,省下了饲料和缩短了出栏时间,算起来更合适。” 七个养殖村形成了壮观一景,三月份开始垒猪圈,四月上旬仔猪运到,寂静的山村到处充满“哼哼”声,空气中飘荡着猪圈的臭味,想到几个月后赚到的大把钞票,养殖户心里很坦然这算什么,农村还能没有牲畜的味道? 六月份的时候,人们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小猪比平常的猪仔长的都慢。问县畜牧水产局,得到的答复是现在还不到长势快的时候。 到八月底应该出栏的时候,猪才长到一百三、四十斤。到十月初已经养了六个月,还不到二百斤,养殖户的养猪成本增加了四成多。 联系县外贸公司,外贸公司的答复是猪的重量不够,而且没有按约定时间出栏,现在正赶上降价,只能按当下价格收购。 养殖户一算帐,卖的钱很少,只相当于买猪仔和饲料成本的六成,还搭上了人工。于是开始找外贸公司和县里。 十月底,不好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县长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规,县畜牧水产局局长等涉案。在这之前县委书记也刚刚调走,县委副书记暂行一把手的权利,县里领导都在活动官位,根本就没人管。关键是,乡长也在县长双规前的两天意外落水死亡。 养殖户万般无奈,集中三天把猪卖给外贸公司,等到结帐时却是得到了一张欠条,承诺十一月十五日还款,还按银行存款利息的三倍给予补偿。 十一月十五日,养殖户带着欠条去结现金,又得到一个不幸消息外贸公司经理和出纳携款出逃,经理其实就是县长小舅子,也涉及县长贪腐案了。等检察机关人员到经理家时,只看到他泪流满面的妻子。 本来贷款应该是元旦前还百分之五十,明年三月底还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可元旦到了,养猪贷款一分钱都没收回。信用社果断决定,因为养殖户没有按期履约,所以要强制收回全部贷款,当时协议上也有这条规定。 养殖户要钱无门,正闹心,信用社有理有据,讨债上门,为此还发生了几起小的打斗。 最后大家觉得所有事情,都是因政府而起,这才到政府上访。前两次上访,都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就先回去了,这次如果县里不给解决就要一直上访下去。 会议现场的发言很踊跃。 柳三爷再一次站起来,“各位领导,我再说一说。”因为愤怒和激动,他的胡子轻轻抖动着,“各位领导,我是一个党员,曾经还是一名军人。我知道,做为一个公民要爱党爱国,不应该给政府添麻烦。 谁曾想,在我们玉赤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村里的小伙子、小媳妇都尊称我三爷爷,有的孩子叫我太爷爷。就因为我好心办了坏事,动员很多家庭养猪,让我非常愧疚。他们没有说什么,但我自己觉得没脸活下去。 可是,想到这么多家庭因我受连累,我不能死。我就是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要为大家讨回公道,县里不管,我就去市里,市里不管我就去省里,去中央,哪怕到首长面前拦轿喊冤……” 刚说到这里,柳三爷全身颤抖,说不下去了。楚天齐连忙过去,扶着柳三爷坐下,又让他喝了几口水。在座的各位都没有出声,屋里静静的。 过了有两分钟,情绪稳定了下来,柳三爷示意楚天齐坐回了原位,这次他没有站起来。打了一个唉声,接着说“刚才在院内,我不能说这些,那样就会让现场局势失控,出大乱子,我一个快进棺材的人就会成为罪人。” 喝了口水,柳三爷情绪彻底平静了,“各位领导,我的要求很简单,恳请政府帮我们讨回欠款,信用社的还款时间能否再宽限一下。” 听到这些话,群众代表中一个络腮胡子男人嘟囔道“就不还,让政府出钱。” “你要不要脸,你欠款让政府还,你爹死了也让政府管吗?”柳三爷侧头冲着那人吼道,那人马上低头,没了声响。 这个时候,现场很多人的心里都有了触动。邹副主任暗自庆幸在院内没有继续和柳三爷等冲突。吴主任心中感叹群众不逼急,一般不会上访的。雷政委平静的表情下,心情不平静还好顶住压力,没有对老百姓用强,否则,柳三爷还不来个血溅当场。 楚天齐心中暗道多好的百姓,我一定要替他们解决问题。 “刚才听了大家的讲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楚天齐说到这儿,扫了一眼邹副主任和吴主任,“二位主任,你们经验丰富,职位也高,还是你们处理,我配合吧。” 邹吴二人几乎异口同声“你处理,我们配合。”同时心里想,傻瓜才愿意处理呢,处理好了自然也有我们的一份功劳,处理不好,谁牵头谁倒霉。 楚天齐实际就是再次确认他们的态度的,大学时的学生会主席可不是白当的,他知道既要圆满处理任何事情,更要不留后遗症。现在要邹吴二人的态度,就是为了避免事后的麻烦。 “既然大家授权我处理,那我就先说说,不足之处,请再补充。”楚天齐正色道,“这件事的焦点有这么几个,第一,养殖户贷款,该还;第二,养殖户的卖猪钱该要。” “废话,这还用你说。”邹副主任心里鄙夷着。 楚天齐喝了口水,继续说“但是,养殖户现在的钱要不到,要不到钱就还不了贷款,当然就是要到了钱,也只够还一半。可是,信用社不收回贷款又势不罢休,因为他们是按合同办事,信用社也要有资金流转。” “更是废话,你当是说绕口令呢?”邹副主任更加不屑的想。 听到这里,青牛峪乡农村信用社主任高福生有点着急,脸红脖子粗的说“那也得还,少一分也不行。” 他话音更落,络腮胡子开腔了“没钱,拿毛还呀。” “你……” “你什么你” 楚天齐打断了他们的话“这件事中各方都有不对,养殖户不应该到政府闹,当然你们的本意也不是这样,但事实却是给政府办公和城市交通造成了影响。 信用社按合同做事,合法。但该两次收回的款,一次收,这对现在的养殖户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再用养殖户家里的粮食和物料抵帐,他们还怎么生活。 政府方面做的更不好,既然项目是县、乡政府牵头,那就要服务到底,即使退一万步讲,政府没联系这个项目,也要帮助解决问题。为老百姓服好务,本身就是我们的重要职责,这个事我们一定负责到底。” 政府这边的几个人,都是心里一凛你也太敢说了,政府工作也是你能指手划脚的。 楚天齐的话,让各位群众代表有了认同感,这是上访以来,第一次有政府官员承认政府也有错误。 “尽管有诸多原因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但我们仍然要解决信用社还款的问题。”楚天齐按自己的思路讲着。 “当然了,至于怎么还,这应该还可商量吧?”楚天齐面对着信用社的两位主任说。 “那就按合同办。”一根筋的高主任刚张口,就被杨主任碰了一下胳膊,高主任马上闭了嘴。 杨主任面带微笑的说“请楚助理拿出一个方案,我们也好向社领导汇报。” “其他人的意见呢?”楚天齐向在座的各位征询了一下意见。 “楚助理拿方案吧。”又是几乎异口同声的说。 看着面前稿纸上列的重点,楚天齐说“好的。那我说一下方案。第一,请政府办邹副主任和法院联系,清查外贸公司财产时,首先要保证养殖户的利益,该走什么程序,走什么程序。” “好,我马上联系。”邹副主任这次很痛快,他明白,只需要自己联系一下,至于政府做什么工作、养殖户出什么手续,有政府法律顾问去做。 看着邹副主任出去打电话了,楚天齐继续着安排“第二,请信用社考虑,在春节前让养殖户先还上一半的利息,至于本金和余下的利息,待贷款到期一并偿还,怎么样。” “这我们做不了主,社里应该也不会同意。”杨主任极不情愿的答道。 “希望二位主任多做工作,因为现在既使清查外贸公司财产,养殖户也不可能立刻拿到钱,所以现在本金肯定是没钱还的。”楚天齐的话很垦切。 信用社二位主任听到这儿,站起身,走出会议室去汇报工作了。 这时,会议室门被打开,两名工作人员提着食品袋进来,从食品袋里面往外拿着桶方便面和火腿、榨菜,放在了每个人面前,开始往桶里面倒热水。 第五章 暂时平息 “还是当官好,刚中午就有饭吃了。”一名群众代表说。 “都有份,包括所有上访群众。”邹副主任边进会议室边说。 这名群众代表“嘿嘿”干笑了两声,挠挠头坐下了。 十多分钟后,面吃完了,杨主任、高主任回来了,协调会继续。 邹副主任首先说“我已经联系了法院,按他们要求,让人给法院送去一份工作函。本周内,只需要把外贸欠养殖户的钱列一个清单,给法院送去,就行了。” “谢谢邹主任,回到乡里后我马上落实清单事宜。”楚天齐答道。接着把头转向信用社杨、高二位主任,“二位主任汇报的怎么样?” 杨主任严肃的说“我们向县社领导做了汇报,领导开会研究后,给了我们指示明年一起还贷款可以,但在春节前把所有利息都还了,如果外贸公司欠养殖户的钱在春节前到位,也要一并划到信用社,还我们一部分贷款。并且县、乡政府要和我们签一份担保协议。” “县里担保不可能。”邹副主任说。 “乡里也没担保义务吧?”楚天齐说道。 “也请县里和乡里体谅我们的难处。”说着,高主任拿出了一份协议,“楚助理你看一下这份协议。” 楚天齐拿过协议看了一下,是年初乡里和信用社签的一份协议,是对养猪贷款担保的协议,上面有信用社和乡里的公章,有乡长的签名。他仔细看了看,肯定是真的。 “这不是乡里已经担保了吗?”楚天齐指着协议说。 “乡,乡长不是已经死了吗?”高主任吭吭哧哧的说。 “哦……明白了,是怕人死事赖呀。”楚天齐顿悟。 “请邹主任和楚助理向领导汇报一下,我们也好有个交待。”高主任红着脸说。 “好吧,小楚咱们各自汇报一下,不过,老高,县政府不可能担保的。”邹副主任站起身说道。 邹副主任带楚天齐到了政府办,用桌上电话一边拔乡里黄书记手机,一边说“小楚,你汇报。” 邹副主任走出了政府办。 黄书记没接电话,楚天齐又拔了一次,还是没人接,他刚要再打,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迟疑的抓起了话筒,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喂,政府办吗?我是黄敬祖,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楚天齐。”楚天齐马上说,“刚刚分配到乡里的乡长助理。” 电话里“哦”了一声,传出了黄书记的声音,“小楚啊,欢迎到乡里工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天齐有些疑惑难道他不知道吗?不可能,分明是明知故问。 楚天齐尊敬的对着话筒说“黄书记,今天上午乡里有人上访,组织部魏副部长说,您让我去处理。” “处理完了吧?”黄书记轻松的说,“我明天就到乡里了,有什么事见面再说。” “还没处理完,有事向你请示,信用社需要我们担保”楚天齐小心的说。 “我们担保?又不是我们贷的款。我们是一级党委政府。”黄书记有些不高兴了。 楚天齐马上说道“黄书记,原来乡里就签过担保协议,还有乡长的签字呢。”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你确定吗?”话筒里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听着黄书记的话,楚天齐有些纳闷,但随即就明白了,这是装糊涂呀。 “黄书记,协议我反复看了,没问题。”楚天齐肯定的说,“现在群众都还在政府大院,他们说了,如果县里和乡里不管,他们就到市里、省里上访,不行就到中央。” 楚天齐说完,电话里静了下来。 其实,养猪的整个事,黄敬祖非常清楚。当时乡长依仗着县长,抢功劳,结果现在乡长死了,养猪失败了,他才不想趟这洪水。他也知道这次上访规模很大,今天早上,县领导电话里和他说了,现场还有人也向他反馈了信息。 黄敬祖又一思考,看来还得先担保上,否则,马上过春节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来,他要担主要责任,升迁的希望要破灭,就是书记的位置只怕也要不稳。 想明白这些,黄敬祖对着话筒说“小楚,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要能把事情圆满解决,你就看着办吧,我还在开会,这是我从会场出来给你打的。” “黄……”楚天齐准备说的话还没说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黄敬祖已挂掉电话了。 管它呢,楚天齐想着,反正原来也签过,只不过是重签一次嘛! 楚天齐走回会议室的时候,正好邹副主任也回来了。 邹副主任坐下就说“我和领导汇报了,领导指示县政府不能担保,如果信用社有意见,政府一些直属局开的帐户转到其它行。” 杨、高二位脸色极其难看,也不能说什么,谁叫人家嘴大呢! “乡里可以担保。”楚天齐说道,“不过还款的细节还需商量。 经过多次磋商,杨、高二人几次汇报,最后达成了一致意向,主要内容是春节前还清所有利息,本金待贷款到期再还。 楚天齐、信用社高主任、群众代表分别在打印好的会议备忘录和协议书上签了字。 大家离开了会议室,到了院里。 上访群众听说不用马上还钱,政府还帮着要欠款,也觉得目的达到了。到时候如果欠款没给,信用社还要钱的话,就再上访。 上访群众都走了,院内院外只留下了满眼的垃圾。 楚天齐和众人打完招呼,又来到了魏副部长的办公室,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这位是青牛峪乡常务副乡长温斌,这就是楚天齐。”魏副部长介绍道。 温斌和楚天齐握着手,满面笑容,说着“欢迎”,但楚天齐感觉到他笑的很假,而且眼珠乱转。 “小楚,本来部里要派人去送你,现在既然温斌同志在,你就和他去吧。通过今天的事看,你是一个做实事的人,就不弄那些虚套了。”魏副部长说的冠冕堂皇。 话听上去没什么不妥,可楚天齐总感觉那里不对劲。 辞别魏副部长,和温斌一道下了楼,乡里的二一二吉普车已经在政府楼下等着,温斌坐在了副驾驶,楚天齐上了后面的座位上。 司机小孟问了一句“乡长去哪?”发动了车子。 “回乡里”,温斌回了声,就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楚天齐也闭上眼睛,想了很多事情。上访的事算是暂时平息了,可更艰巨的工作还在后面。 唉,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上次回家还是县里面试的时候。也不知父亲的伤脚怎么样了?母亲多年的胃病又加重了吗?弟弟实习的好不好?姐姐的男人还是那么不着调吗? 想起工作也是感叹,放弃市一中稳定工作,参加县里招聘考试,面试和笔试双第一,只分到最穷乡做乡长助理。而冯俊飞现在却是手握实权、主持工作的副科长。他有什么窍门呢? 楚天齐在青牛峪中学上初二的时候,班上转来一个同学,就是冯俊飞。 校长和老师对冯俊飞格外好,因为他是县教育局长的侄儿,他自己也觉得高人一等。嫌同学穿戴破旧,是没有见识的“乡巴佬”。就是有一件事让他很郁闷每次考试都是楚天齐第一,自己第二。 中考时,楚天齐考了六百二十五分,比第二名的冯俊飞高了三十八分,楚天齐全家都很高兴看来可以上沃原师范了。 当时,很多孩子和家长,都希望考上沃原师范公助生。因为上三年师范只交八百元杂费。学校发被罩、床单、暖水瓶、脸盆,每个月还发三十八元伙食补助,免学费和书费,毕业包分配。 当时中专生已经不包分配。上高中还需要再读三年,能不能考上大学也说不定。经济条件不好的楚天齐,第一志愿填报沃原师范,第二志愿填报玉赤县第一高中。 师范指标名额提前分配,青牛峪中学分到了一个公助生指标。当时全县共二十八个乡镇,师范公助生指标二十四个,委配生指标十六个,因此,一个只有二十几名毕业生的乡中学,能分到一个公助生指标是很幸运的。 师范入学前,楚天齐参加了县医院体检,被告之有肝炎,不能去师范。听到这一消息,全家都震惊了,怎么会呢?平时也没有肝炎症状呀。 最后,冯俊飞上了沃原师范,楚天齐只好去了玉赤县第一高中。 高中入学前又体检,还是县医院,这次化验单显示身体健康,楚天齐即疑惑又担心。 后来,和父亲悄悄到沃原市第一医院检查,根本就没有肝炎。 难道,第一次体检错了?还是有人做假?联想到转学、教育局长、师范指标几个词,楚天齐当时认定,体检的事一定是他搞的鬼。 吉普车猛的颠了一下,楚天齐睁开了眼睛,右手触到了一张报纸,便看了起来。 报纸是玉赤县日报,头版头条是《玉赤县委副书记冯志国关于新时期党建工作的几点心得》。 冯志国?楚天齐觉得名字很熟,他是谁呢? 第六章 分管农业 文章中梳理了冯志国的履历教师、教育局干部、副局长、局长、副县长、县委副书记。重点介绍了冯志国在各个阶段做党建工作的成果。 楚天齐仔细对比了一下,文章中冯志国做教育局长的时间,和冯俊飞大伯做局长的那段时间正好吻合。再一看报纸上配的照片,没错,现在的冯副书记就是冯俊飞当年那个教育局长大伯。 难道是冯俊飞嫉妒自己,让大伯把自己弄到穷乡的?不至于吧。我也没怎么得罪他呀,况且,一个县委副书记会这么小肚鸡肠吗?可是,那又会是什么呢? 管他呢,不想了。 楚天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车子停了下来,小孟的声音传来“二位领导,到了。” 楚天齐睁开眼睛,原来是到乡里了。乡里有三排平房,没什么变化,只是显得比自己上初中时又旧了。 下车后,温斌对楚天齐说“跟我来。” 楚天齐随着温斌进了一个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 “刘副乡长,给你带来一个同事。”温斌进屋就说。 楚天齐掏出一支烟递了上去,“刘乡长,你好。” 看到“红塔山”,刘副乡长接了过来,点着吸了一口“比我的都宝烟好多了。”然后对着温斌说“温乡长,你去忙,小楚就和我一块办公,宿舍也和我一个屋。” “好,今天先这样。”温斌走了出去。 目送温斌出去,楚天齐给刘副乡长的杯里续上了水。 “我叫刘文韬,以后就叫我老刘。”刘副乡长说,“小伙不错。” “我叫楚天齐,刚到乡里工作,请多关照。”楚天齐说道。 “没那么多客套。”刘文韬乐哈哈的说,“你就用那张桌子吧。” 待楚天齐收拾完桌子,刘文韬带他去了宿舍,宿舍两张床,刘文韬告诉他“我只是偶尔在宿舍休息,平时就你自己。” 吃饭的时候,食堂有二十来人,就是没见到温斌。吃完饭,很多人都回家了,刘文韬也回去了。 冬季天黑的早,楚天齐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楚天齐到办公室的时候,刘文韬已经到了。 “小楚,九点到会议室开会。”刘文韬说道,“应该是关于分工的。” “好的”楚天齐微笑点头。 提前十分钟,楚天齐跟着刘文韬到了会议室。会议室的布置很简单,长条桌两两对着摆放,在正面横放了一张长条桌,以标示主位,桌上盖着红绒布。 楚天齐坐到了离门最近的位置,刘文韬挨着他坐下。一会儿,又有几人走了进来,温斌紧挨着主位坐下了。 离九点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一名男子走了进来,直奔主位而去。此人身高一米七左右,窄脑门,梳着大背头,一身藏青色西装,白衬衣,没系领带,正是青牛峪乡党委书记黄敬祖。 黄敬祖坐定后,扫视了一下全场,目光在楚天齐身上停了一下,微微点了一下头。 黄敬祖轻咳了两声,开始说话“同志们,开会。首先,热烈欢迎楚天齐同志到青牛峪乡任乡长助理。” 黄敬祖带头鼓起了掌,众人都拍起了巴掌。楚天齐赶忙站起向大家鞠躬致谢。 “小楚,坐下,我给你介绍一下在座的各位。”黄敬祖看着楚天齐说道。 黄敬祖介绍了乡领导。楚天齐没记太清楚,只知道书记是黄敬祖,常务副乡长是温斌,乡长没到任,组织委员缺岗。武装部长姓尤,纪检书记兼宣传委员姓杜,党政办公室主任姓要。副乡长有刘文韬,还有一位姓蒋,唯一的一位女性是副乡长郝晓燕。 介绍完毕,黄敬祖继续主持会议“同志们,今天的会议一共是四件事第一,传达学习市委党校学习成果;第二,布置新一年工作任务;第三,做好春节稳定工作;第四、副乡长分工。” 前三件事就用了一个半小时,楚天齐只是记住了一点全年财政收入增加了百分之八,离百分之三十的目标差得很远。 “下面说一下副乡长分工,温副乡长,你代行乡长职责已经快三个月了,说一说你的意见。”黄敬祖对着温斌说。 温斌咳嗽一声,以示引起注意,说道“本来乡政府的配置中,乡长一人,副乡长四人。现在乡长没到,算上新来的楚助理,我们才四人,乡里的工作非常繁重。” “说重点。”黄敬祖打断了温斌的话。 “好的,好的。”温斌连连应着,“我现在既要抓全面,又有很多分管工作,楚助理就协助我做农业工作,主要抓养殖户还款这件事,其他人分工不变。” “我看就让小楚把农业工作抓起来,也不要只协助了。”黄敬祖接过话头说。 看到温斌疑惑的表情,黄敬祖颇有深意的补充了一句“温副乡长,政府全面工作才是你的重点,要学会抓大放小。” 听到这句话,温斌感激的冲着黄敬祖笑笑。是呀,在全乡各分项工作中,农业工作固然重要,但当乡长才是当前首要任务。 轮到楚天齐发言时,黄敬祖指定他汇报这次群众上访事件。 楚天齐轻咳了一声,开始汇报“黄书记,各位领导,经过各方共同努力,达成以下意项养殖户春节前还清所有利息,本金待贷款到期再还。协调会后,农户代表、信用社和我在会议备忘录上签了字。现在急需做的工作是……” 楚天齐汇报后,温斌发表了意见,无非是要高度重视,政府会大力支持等等。 针对楚天齐的汇报,黄敬祖说道“在这次上访事件中,楚天齐同志做了大量的工作,值得肯定,但是乡里担保做的不妥,致使后续工作还很繁重,因此,我提议一、养殖户上访事件由楚天齐主抓,直接向我汇报进展情况,直至整个事情圆满解决为止。二、关于养殖户上访事件中,几个重要事项的时间节点要列出计划、做好预案。其他人还有补充吗?” 见没人回答。黄敬祖做会议总结“今天会议主要内容一共四项,会后,党政办要把会议记录发给参会的所有人员。各位要把今天汇报内容整理成文件,报党政办。散会。” 黄敬祖率先起身走出会议室,党政办要主任拿上书记的水杯跟了出去。其他人员陆续离开,期间很多人和楚天齐打招呼寒暄,楚天齐和刘文韬最后离开。 回到办公室,楚天齐向刘文韬要各村支书、主任花名表。 “小楚,要名单干什么?”刘文韬问。 “联系他们,给法院欠款详细清单。”楚天齐回答。 刘文韬一笑“小楚,有了名单,你认识他们吗?他们认识你吗?” “这……,是呀。”楚天齐迟疑道。 “要按程序办,经过党政办办理,明白吗?”刘文韬以过来人的口气说。 “对,谢谢刘乡长,我马上去找要主任。”楚天齐说完,奔党政办公室而去。 党政办公室在第二排,楚天齐到门口敲了敲门,屋内的要主任抬起头“进来吧”,然后继续低头看报。楚天齐走了进去。 党政办除了要主任,还有一个女孩在写着什么,女孩戴着副眼镜。 楚天齐叫了一声“要主任,有件事请你帮个忙。” 要主任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请联系一下养猪的几个村,我要和他们说还款的事。”楚天齐说道。 停了几秒,要主任才说“我没接到黄书记的指示呀。” 听到这里,楚天齐急忙递上了“红塔山”。看在香烟的份上,要主任才抬起了头,楚天齐连忙给点上了火。 吸了几口,要主任慢条斯理的说“党政办是乡党委、政府的重要部门,是主要领导的臂膀,主任更是主要领导的助手,不是谁都能指挥的。” “,还把自己当大领导了。”楚天齐心里鄙夷着。 楚天齐耐着性子说“请要主任指示。” 要主任站了起来,“那我就讲几点……” 看着要主任滔滔不绝的讲解,楚天齐觉得好笑,嘴里应对着“你说的对”“讲得真好”,但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楚天齐感觉,要主任和在会议室时判若两人。当时黄书记讲话,要主任就象小学生崇拜老师的神情,跟着黄书记走出会议室时,弓着腰就象哈巴狗一样。 怎么现在变了大背头,左手叉腰,右手夹烟,手臂挥动,感觉就像是大人物在讲话。 对,他就是在刻意模仿伟人。 要主任讲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了下来,坐在座位上。大概是看楚天齐态度还算诚恳,这才说“这样吧,我通知养猪村的主任来,你和他们当面讲。” “好,就让他们下午两点到。”楚天齐说,“谢谢主任。” 出了党政办,楚天齐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一进门,刘文韬就说“去这么长时间,听报告了吧。” “什么报告?”楚天齐满脸疑惑。 “要主任没有指点江山吗?”刘文韬笑着说。 “有,有,我受到了深刻的教育。”楚天齐也笑着回答。 第七章 变脸行家 下午,楚天齐提前十分钟到了会议室,一个人也没来。两点时进来一个熟人,是柳林堡的村主任柳大年,两人说了几句话,有人开始进来。差十分钟三点时,人员才到齐。 “各位村主任,我是新到的乡长助理楚天齐,今天让你们来,就是安排一下信用社还款的事。”楚天齐开场便说。 “那外贸欠我们的钱呢?”有人说。 “这次召集大家,主要就是帮养殖户要欠款的事。”楚天齐说了工作安排,并给大家发了打印好的表格。 一个红脸汉子说“我们听说了,开始还怀疑,看来还真有这回事。” 接下来,楚天齐讲了注意事项,并要求在本周四下午五点前把填好的表格报到他这里。大家都听明白了,陆续离去,还和楚天齐打了招呼,比开会前明显热情了一些。 待其他人走了,柳大年对楚天齐极尽恭维,还说因为楚天齐父母身体不太好,儿女不在身边,所以照顾他们少养了猪,这次损失也少。其实是有的人家多占用了指标,柳大年就只让楚家养了两头。 柳大年问楚天齐周末回不回家,楚天齐不确定,柳大年走了。 星期四一上班,各村就把填好的表格送到了。楚天齐仔细看过,姓名、数量、重量、金额填写的很清楚,盖了村委会的章。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嘱咐一定要把外贸公司打的欠条保存好,就让村主任们回去等消息。 楚天齐拿着自己起草的报告、村里的报表,去向黄书记汇报,黄书记没在。于是,就用电话进行了汇报,并表示明天就把报告和报表送到县法院去,黄书记很满意,指示党政办在报告上盖了章。 星期五一早,楚天齐坐班车到县里后,把报告送到了法院,法院立案庭龚庭长接待了他,并向他简单通报了几个情况。他这才知道,县外贸公司虽然是事业单位,但事实已变成了私营,检察院、法院和相关部门都已经介入。 龚庭长告诉他,法院正在对外贸的车辆进行拍卖,相关应收款也在追缴范围,有款项一定会先考虑养殖户,但希望也不要抱得太大。 楚天齐表示感谢,辞别龚庭长,到药店给母亲买了些药,吃了碗面,到了汽车站坐上回家的车,昨天已和黄书记电话请示过,今天就直接回柳林堡了。 下午四点,班车到了柳林堡,楚天齐下车后,加快脚步往家奔去,路上碰到乡亲简单打声招呼,匆匆而过。 离家越来越近,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风中,翘首张望。楚天齐紧跑几步,到了近前,喊了一声“妈”。 “狗儿,回家。”妈妈慈祥的看着楚天齐。 刚到院里,一个小女孩冲了过来,“大舅” 楚天齐抱起小女孩,“妞妞,跟谁来的?” “跟妈妈。”妞妞的声音非常清脆。 一进屋,正在炒菜的大姐招呼道“狗儿,回来啦。” “嗯,姐,回来啦。”楚天齐一边答着,一边向东屋走去。 东屋炕上坐着一个男人,正是楚天齐的父亲楚玉良。 “爸”楚天齐喊道。 “上来吧,一会儿咱爷俩喝几杯。”楚雄飞说道。 大姐是专门回来看楚天齐的,晚饭吃的其乐融融。父亲对于他到乡里工作持支持态度,楚玉良觉得基层锻炼人。母亲很高兴,觉得这回离家近了。外甥女更是欣喜的说“舅舅当大官啦!” 晚上,楚天齐和父亲睡在了西屋,母亲和姐姐、外甥女睡在了东屋。 很快,父亲发出均匀的呼吸,楚天齐却睡不着,他看着父亲,总觉得他身上有很多谜从自己记事起,父亲的左脚就没有指头;教自己功夫,却不让告诉任何人;父亲虽然只是一名乡村医生,但却知识渊博;父亲的酒量大的惊人,一次也没见他醉过。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星期六,刚吃过早饭,村主任柳大年就上门了。 “大侄儿,不,楚助理在家呀。”柳大年进屋就说。 “昨天回来的。”楚天齐给柳大年递了一支烟。 “昨天我家老二看见你了,回家跟我说了。”柳大年接过烟说道,“今儿后晌去家里吃饭去,我回家准备去了。”不等答复,柳大年就匆匆走了。 楚天齐心里想柳大年不等答复,可能是怕自己不给面子吧? 在村里,冬天人们都吃两顿饭,下午三点,楚天齐来到了柳大年家,饭桌上摆满了菜,柳大年请来了柳三爷做陪,媳妇和女儿都没有上桌。 在酒桌上,柳大年恭维楚天齐一番,还说现在村里的支书还空缺,他想支书、主任一块担,还美其名曰为村里节省一份开支。 柳三爷请楚天齐多关注养殖户的款项问题。 喝到最后,柳大年的二女儿柳文丽敬了楚天齐三杯酒,柳大年请楚天齐多关照女儿。 后来楚天齐天喝的晕晕乎乎,走路不稳,柳大年就让文丽送楚天齐回家,楚天齐推辞了几句,但文丽坚持要送。 看到楚天齐有些站不住,文丽就用半边身子支撑着楚天齐后背,双手从腋下穿过,把他扶回了家,楚天齐只感觉背后软乎乎、麻酥酥的。 父亲在等着他,文丽打声招呼就回了。 “几杯酒就醉了,还被一个女孩送回来。”父亲有些埋怨的说,“以后在乡里,要经常喝大酒,这样的酒量可不行。”父亲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到时候我教你一招,睡吧。” “嗯”楚天齐答应了一声,却怎么也睡不着,被风一吹,他的酒已醒了很多。 柳大年今天这么热情,肯定是因为自己到乡里上班,以后会有求自己,否则,肯定不会这么客气的。 今天,文丽送自己回来,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他却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关心。 小的时候,楚家很苦。文丽小楚天齐三岁,但很懂事,总会把自己带的吃的给楚天齐一些。 柳大年知道了,来找了楚玉良,大骂楚玉良教子不严,攀高枝,为此,楚天齐还挨了父亲的打。柳大年说是“攀高枝”,其实当时他不过就是个民兵连长而已。 小文丽不顾父亲的警告,总爱找楚天齐玩,为此楚天齐总是躲着文丽。后来,柳大年把文丽转到县城上小学,就为躲开穷嗖嗖的楚家。 这些年,自己过年放假回来的时候,偶尔见过几次文丽,只是也没说上几句话,他只知道文丽县农职毕业后,在乡里当临时工。听家里人说,柳大年想把女儿嫁给一个副乡长的儿子,文丽相不中,副乡长调走了,这件事也就没了下文,文丽就回村里做起了代课老师。 越想越是睡不着,楚天齐只好按着练功的口诀又调了一遍气息,这套武功是父亲教的,有一个优点如果有时间和场所能练功更好。没有时间就坐着或躺着调息,武功也不会退步。其实楚天齐每天早晨或晚上都在练习武功和调习气息,以后不再一一表述。 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星期日,楚天齐没有出去,一天都在家和父母、姐姐说着话,逗弄外甥女妞妞。本来楚天齐想去和文丽说谢谢,又觉得不好意思,就没去。 星期一早晨,楚天齐就坐上班车去了乡里。 楚天齐回到乡里,开始着手农业工作的了解,刘文韬说农业办主任辞职了,现在农业办没有人员,一些档案资料就锁在农业办的档案柜子里,钥匙在党政办要主任手里。 楚天齐马上去了党政办,一进门,看到要主任和戴眼镜的女孩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就给要主任上了一支烟,点上火。 “小楚,工作安排的怎么样?”要主任吐着烟圈问。 “什么工作?”楚天齐问。 “这么快就忘了?”要主任有些不快。 看到要主任脸色不好,楚天齐明白了,“要主任,你是说外贸公司欠款的事吧?” 要主任“嗯”了一声。 “要主任,那天的事情多亏你帮忙了,村主任一接到你的指示,提前就到了,周四一上班就把报表给送到了。”楚天齐恭敬的说,“还请你给盖了乡里的公章呢!” “是呀,刚给盖过章就忘了。”要主任意有所指的说。 楚天齐一拍脑门,明白了,要主任是让自己把他当领导随时尊重呢。当时盖章是黄书记的指示,要主任没有说什么,他还想让自己记他份情呢。嘿嘿,老小子,位子不高,架子不小。 想起父亲说过的“不能改变环境,就要改变自己”,楚天齐释然了。于是,从兜里拿出一盒没开封的烟放到了要主任的桌子上。 要主任抬起头,看到楚天齐的笑容,点指着说“不错、不错。” “小姚,你拿上农业办的钥匙,和楚助理去农业办查资料。”要主任从抽屉拿出一串钥匙,吩咐着。 看着要主任的做派,又想到村主任柳大年,楚天齐颇多感慨“主任”这个职务的人不简单,对上司和有用的人可以卑躬曲膝,对下属和用不着的人那是颐指气使,可谓变脸的行家,这也是生存哲学吧。 第八章 农业办 小姚接过钥匙,和楚天齐向外走去。就听要主任在后面说“小姚,你一会儿就回来,让楚助理自己查资料,把钥匙给他就行。” 小姚“哦”了一声,楚天齐又回头对要主任说了一声谢谢。 农业办在第一排,小姚把楚天齐带到了最西边的房子,门上有农业办和科技办两块牌子。 小姚打开门,“楚助理,你自己查资料,我回办公室了。”又补充道,“记得锁门。” “好的,小姚,你忙吧,谢谢!”楚天齐客气道。 小姚出去后,楚天齐拿扫帚和抹布清扫了灰尘,关上屋门。对着钥匙编号打开了文件柜。 文件柜里的档案盒,是分门别类存放的,盒上的字清晰整齐。 档案里的资料分为基础资料、分类资料、特殊资料三大类。 基础资料包括全乡的气候、土壤、湿度、温度、风力、降水量、水资源、饲草种类及分布等数据。 分类资料下面又有很多分项,含各村的农业基础数据、粮食作物种类、产量、种植规模与农业设备工具使用,还有农业科技引进推广、产量增减数据分析以及畜牧、水产养殖等等。 特殊资料有自然灾害、市场影响、政策干预等。 楚天齐看的出来,档案分的很细心,按大类分组柜存放,又按中类分单柜存放,按小类分档案盒存放。抽出几份档案看了一下,写的条理清晰,主附件齐全。 楚天齐先找到生猪养殖的资料,上面按时间顺序做了详细记录,从政策出台、仔猪引进、生猪成长、生猪出栏、收益测算等都有记录。 又拿出药材种植资料,上面关于政策出台、秧苗引进、出苗时间、降雨情况、技术跟进、市场行情等均记录在案。 在特殊资料中,也有养猪和种药材的。资料显示在项目确定时,农业办出了分析报告,并报了乡里。还有几份报告,是对项目跟进中提出的质疑和解决方案。最近的一份报告,是生猪养殖出状况后的报告。 从这些资料可以看出,对于这两个项目,农业办曾有清醒的认识,在报告中就有关于生猪养殖数量、销路保障、品种质量、市场行情的分析和建议,关于药材种植规模、地质适应条件、销售渠道、收益测算的分析和建议。从后几个报告看,乡里对于里面的一些隐患没有重视,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除了吃饭,楚天齐就在农业办查资料,周末也没有回家。通过几天查资料,根据掌握的数据和信息,楚天齐也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感悟写了下来。 真是一个非常严谨、认真负责的人才呀!为什么辞职呢?这个原农业办主任引起了楚天齐的兴趣。 “小楚,闭关修行呢?好几天都在农业办待着。”这天,楚天齐一进办公室,刘文韬就揶揄着说。 “是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楚天齐也开玩笑的说。 刘文韬嘻嘻道“哦,还有艳遇?你嗅到女人的味道了。” 听到这儿,楚天齐忽然想到,在打扫农业办时,在办公桌底下发现了一个耳丁,当时也没多想。 “刘乡长,原来农业办的主任是女的?”楚天齐问道。 “错,农业办主任是男的。”刘文韬摇着手指说。 看到刘文韬的神情,楚天齐纳闷的说“难道,难道有女鬼。” 楚天齐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马上纠正“不可能,怎么会有鬼。” “当然不会有鬼,你没注意门上有两块牌子?”刘文韬引导着说。 楚天齐看到当时的门上,一块“农业办”牌子,一块“科技办”牌子。“你是说科技办主任是个女的?”楚天齐恍然大悟。 “然也”,刘文韬摇头晃脑的说。 “刘乡长,农业办主任辞职了,为什么?去哪了?”楚天齐好奇的问。 “无可奉告”,刘文韬吐出四个字。 “科技办主任怎么也不在?”楚天齐追问道。 刘文韬还是四个字“无可奉告”。 再问,刘文韬干脆不说了。 “那你一个人待着吧,我去党政办还钥匙了。”楚天齐边说边向外走去。 楚天齐来到党政办,要主任没在,只有小姚在。 “小姚,忙着呢?”楚天齐问道。 小姚抬起头,说道“楚助理,你找要主任?” 楚天齐忽然发现小姚今天有些不一样,就说“小姚,今天怎么没戴眼镜?不过,这样更漂亮。” 小姚马上欣喜的问“是吗?我刚配了副隐形眼镜。” “真的,真漂亮。”楚天齐附合道。 不过,小姚接下来的话让楚天齐简直无语了“你是说我以前戴眼镜不漂亮?” “我……”楚天齐一时语结。看着小姚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忽然有了主意“小姚,我是说你这样更漂亮”,他故意把“更”字加重了语气和拖了长音。 “这还差不多。”小姚露出娇羞的表情。 楚天齐继续忽悠“小姚,你戴着眼镜时有一种知性的美,显得更稳重,看上去像女领导。但是,眼镜却掩盖了你青春靓丽的容貌。只能说各有千秋,我觉得不戴眼镜更胜一筹。” “我也这么认为。”小姚双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脸颊,像一个花痴,喃喃的说。 不会吧,楚天齐心道,你只能说不太丑,至于这种神情吗? “小姚,你的字写的也这样好,我看到农业办主任的字就挺好,你的更漂亮一些。” “谢谢你。”小姚说,然后自言自语,“我的字怎么能和石磊比呢?石磊有文化、有能力、长的帅,可惜,都是因为王晓英那个狐狸精,要不是她……” “小楚,你来啦。”随着话音,要主任快步走了进来。 小姚马上停住了话头,怔怔的看着要主任。 “怎么了,小姚,脸那么红,感冒了吗?要不要休息半天。”要主任关心的问。 看要主任的神情,应该是没听到刚才的话,小姚神情放松下来“没什么,可能是屋里太热了。” 要主任一脸茫然“热!热吗?” 楚天齐也很尴尬“有点热。” “小楚,有事吗?”要主任看着楚天齐说。 “哦,要主任,我来还农业办的钥匙。”楚天齐担心要主任会继续问下去,放下钥匙,匆匆走了出去。 要主任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你们年轻人呀……” 时间过的真快,楚天齐到乡里上班已经半个多月了,这天,他正准备去下乡,乡农村信用社的高主任来了。 “楚助理,你担保的事可要落实啊。”高主任一进门就诉苦。 “高主任,别着急,慢慢说。”楚天齐给高主任倒了杯水,又递上烟,点着。 “怎么能不急,当时贷款定的是元旦前还百分之五十,年后三月份还清,结果到元旦一分也没收回。”高主任抽了口烟说道。 楚天齐插话道“上次不是重新签协议了吗?” “是签协议了,可贷款是从我这里放出去的,没有按时收回,奖金就要受影响,这不,会计和出纳都去找我说这事了。”高主任抽了口烟说道。 “重签协议时,县社也同意了呀。”楚天齐问道。 高主任叹了口气“唉,县社同意变更条款,我们只是不用承担失职责任,但奖金肯定受影响,这是死规定。” “是这样啊。”楚天齐明白了。 “最主要的是,重签的协议有一款是‘春节前还利息’。这几天我们和几个村联系了一下,问他们利息准备怎么样了,他们的回答是‘没钱’,如果外贸给钱,他们就还利息。他们还说,乡里答应给要款,想要利息就去找乡里吧。”高主任无奈的说。 楚天齐也想到了是呀,春节前养殖户还要还信用社利息。 “高主任,你看咱们是不是这样办,我这边给催一下县法院。你那边呢,和县社请示一下,看能不能把利息推后和本金一块还。”楚天齐商量道。 高主任的头摇得像拔浪鼓一样“不可能,县社肯定不会同意,如果春节前利息不能收回,我的主任位置也悬。” “好吧,高主任,那我和县法院联系一下。”楚天齐郑重的说。 “楚助理,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县里吧。”高主任急道。 “行,只是现在没车呀。”楚天齐诚恳的说。 高主任接道“跟我们单位老王的儿子去。” 黄书记和温斌都没在,楚天齐告诉刘文韬,如果见到领导,让他代说一下自己的去向。 老王儿子开的车是一辆厢式小货车,小王是到县里采购蔬菜去,楚天齐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车子到了县城,楚天齐一看还没到下班时间,就直接赶奔法院,他告诉小王不用接他了,小王开着货车先走了。 楚天齐上楼一看,龚庭长不在,来到法院办公室询问,法院办公室主任告诉他,龚庭长去省里学习去了,下周回来。 楚天齐直好坐班车回了乡里。 刚进办公室,高主任就问“楚助理,解决了吗?” “立案庭庭长没在。”楚天齐问道。“ “那怎么办啊。”高主任苦着脸说。 “你先回,咱们再想想办法。”楚天齐劝解道。 “能有什么办法。”高主任黯然道,“我周一还来。” 周末楚天齐没回家,利用休息的两天,把自己的一些思路完善到了方案中。 第九章 又是看着办 星期一一上班,楚天齐刚到办公室坐定,桌上内线电话响了,拿起电话一听,是黄书记的声音“小楚吗?来一下我办公室。” “好的”,楚天齐答应一声,放下电话,拿上笔记本和笔,走了出去。 书记办公室位于第二排最东边,楚天齐还是第一次来。 轻轻敲门,里面传出“进”的声音,楚天齐推门走了进去。正面办公桌后坐着的正是黄书记。办公室侧面墙上有一个门,门关着,里面肯定是黄书记休息的地方了。 屋内沙发上坐着人,是信用社的高主任,高主任冲着楚天齐笑笑,笑的有些不自然。 “小楚,信用社贷款的事,是怎么搞的?养殖户没还利息,信用社找我们来了。”黄书记开口道。 楚天齐正要说话,高主任抢着说道“黄书记,三方协议上明确写着‘养殖户不能按期还贷款和利息时,由青牛峪乡负责”的担保条款。” “小楚啊,办什么事要经过大脑,不要什么事都瞎担保。”黄书记又说了一句。 “书记,我……”,楚天齐刚要解释,就被黄书记打断了。 黄书记皱了一下眉“不要找理由,现在马上去县法院,催要外贸公司欠养殖户的钱,用于还利息,去吧,坐乡里车去。”说完,一挥手。 楚天齐起身,和高主任走了出去。 一出门,高主任就向楚天齐解释,自己不是要来黄书记这里告状,只是实在着急,想着找黄书记,可能事情好解决一些。楚天齐表示可以理解。 刚回到办公室,司机小孟就来了“楚助理,车准备好了,现在走吗?”看来黄书记已经安排办公室派车了。 楚天齐拿上那份几方协议,和小孟出了办公室,上了二一二,小孟发动了车了。 路上楚天齐在想着各种解决办法,都被他否定了,只有找县法院这条还可以试一试。 楚天齐也有点小郁闷由乡里负责担保的条款,在原乡长签的担保协议中就有,这次只不过是重签罢了。黄书记怎么就赖自己了,还不让自己说出来。 十点多的时候,楚天齐到了县法院,来到龚庭长的办公室,龚庭长正在办公室喝茶。 看到门口的楚天齐,龚庭长起身招呼道“楚助理,快进来,你来的很准时呀,我昨晚刚回来。” 楚天齐一进门就说“龚庭长,不好意思啊。我来是想问问外贸公司欠养殖户钱的事。” 听到这儿,庭长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脸色变了谈,马上恢复了笑容“你是说这件事啊,外贸公司本来有几笔应收款,应该能在这几天收回来,结果执行时出了点麻烦,现在还没有到位。” “庭长,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楚天齐诚恳的说。 “庭长”,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外贸应收款……”。 “我这有客人。”龚庭长急忙对着女孩说。 女孩也看到了沙发上的楚天齐,马上说“庭长,我一会儿再来。”说完,走了出去。 龚庭长看到女孩走了出去,对楚天齐说“楚助理,你先回,如果有款执行回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看到龚庭长说的诚恳,每次对自己也比较热情,楚天齐只得极不情愿的告辞,出来。 楚天齐来到街上,找到公用电话,给黄书记汇报情况。黄书记听完后,冷冰冰的说“小楚,高主任还在我这里等着,下周就过春节,这周要解决不了,会是什么结果?哼,你看着办吧。” 随着“啪”的一声,话筒里响起了“嘟嘟”的声音,黄书记已经挂了电话。 “这什么事呀,又是看着办”,楚天齐嘟囔着。放下电话,付了费。 时间太紧了,今天就是小年,本周不解决,下周来县里就找不到人了。如果利息还不上,信用社那里会怎么办?肯定是找乡里或是逼养殖户,到时候都得找到自己头上。想了一遍整个事,楚天齐觉得还得找法院。 那找谁呢?找院长,也许会有办法。找院长怎么说呢?对,把协议给他看。楚天齐在心里盘算着。 协议呢?楚天齐一拍脑袋忘在龚庭长办公室了。急忙转身向法院走去。 楚天齐走到龚庭长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龚哥,按你吩咐,把外贸公司应收款分配方案做了计划,都在表格上。” 楚天齐放下了敲门的手。 龚庭长的声音“我看看,嗯,好,先放这儿,我找院长签了字,就按这个办。” “龚哥,这次做表格怎么弄的那么神秘呀?”女孩的声音。 “这次执行回的应收款,按程序应该是先处理青牛峪乡养殖户的贷款利息,然后再处理其它的,可是那几家都和领导有关系的。外贸公司的债主太多,谁知道下次什么时间回款。这次本来应该是由执行局拿分配方案,为了给几个关系户帮忙,我这才和执行局长商量,由我出方案。”庭长的声音透着得意。 “龚哥,你没说实话,肯定你和执行局都得好处了。怎么也得给妹妹分点吧。”女孩的声音嗲嗲的。 “心肝,想要好处,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庭长声音的。 “龚哥,今天不行,我来那个了。”女孩撒娇的道。 “唉,真不巧,那就香香哥哥吧。”龚庭长声音很贱。屋里马上发出了嘴唇和脸接触的声音。 楚天齐正准备离开,忽然,就听龚庭长说道“你怎么那么粗心,不把门关严?” “还不是着急见你嘛!”女孩嗲嗲的声音传来“龚哥,小妹先走了。”接着皮鞋咔咔的声音向门口走来。 楚天齐赶忙躲进了旁边的厕所里,只听门一响,皮鞋声更加清晰响起,渐渐远去了。 平稳了一下心情,松开了拳头。刚才听到他们对话,恨不得进去揍那个家伙一顿,他说的款没执行回来原来是在忽悠自己,更可恨的是还装出一副很热情的嘴脸。“什么东西。”楚天齐心里骂了一句。 进去揭穿他的谎言,让他给还利息?还是把他的行为捅出去?都不行,他矢口否认,自己也没办法,而且也没权利要求他。怎么办呢?对,还是去找院长,只要院长不签字,钱就还在。楚天齐打定主意,出了厕所,到法院办公室问了院长的办公室在哪里。 就在楚天齐做思想斗争的时候,青牛峪乡也是暗流涌动。高主任在黄书记办公室时,从黄书记接楚天齐电话的语气分析,问题没解决。他急了,于是,通知工作人员去养殖户家催款,也是变着法的逼着乡里想办法。养殖户在信用社的有意推动下,正在筹划着到乡里上访。安排完这些,高主任继续到黄书记办公室去守着。 楚天齐又来到龚庭长办公室,龚庭长听说他只是拿协议,很客气的告诉他“楚助理,回去等着吧,有消息就通知你。” 楚天齐说了声“好的”,拿起桌上的协议走了出来。来到三楼最东边的房间,门上没有门牌。 楚天齐轻轻敲门,里面传出“请进”,像是女人的声音。 楚天齐推门走了进去,办公桌后的人抬起了头,确实是一个女人。头上留着分层次的短发,身上穿着藏青色的职业套装,脸上微化淡装,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给人一种端庄、干练的印象。 “你找谁?有事吗?”女人问道。 楚天齐忙道“你是院长吗?” 女人“嗯”了一声。 “我叫楚天齐。”楚天齐自我介绍道。 “楚天齐”,女院长自言自语。忽然问道“你以前是在市一中上班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楚天齐有些纳闷。 “后来辞职了,到县里参加招聘考试,笔试面试双第一?”女院长继续说。 “没错。”楚天齐应道。 “我是高强的妈妈,他说你的学识和品行让他佩服,他一直关注着你。对于你给强强的帮助,我们全家都很感激。”女院长说话很爽快。 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尽了一个教师的职责罢了。” 楚天齐刚到市一中工作时,接了高二五班的班主任,楚天齐向其他老师了解到,高强原来学习很好,因为谈恋爱,成绩下降很多,而且很叛逆,经常逃课。后来,楚天齐通过观察,发现高强很聪明。于是,多次找他谈人生、谈理想,在楚天齐的引导下,高强改正了不足,学习突飞猛进,在高考时考上了首都政法大学。 “楚老师,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吧?”女院长坐在了楚天齐旁边的沙发上,问道。 “院长,我现在是青牛峪乡的乡长助理,我这次来是……”,楚天齐就把这件事情详细的向院长做了说明。当然,立案厅龚厅长与女孩说的话和做的事,他之字未提。 院长听明白了楚天齐的来意。 第十章 胆大包天 “私下别叫我院长,我也不称呼你楚助理,你就叫我刘姐,我叫你小楚,怎么样。”女院长笑着说。 楚天齐点了点头,“好”。 “小楚,你说的事情,我也知道,发生群众上访的事情时,我刚到任一个月。前几天,县政府发来了工作函,政法委书记专门召开了调度会。法院也做了部署,专门安排院领导跟进外贸公司的事,要求只要应收款回款,首先是给养殖户解决贷款利息。”刘院长说到这里,起身从文件柜拿来会议纪要给楚天齐。 楚天齐看了一下,刘院长说的内容和纪要上的要点一样。 “这样吧,我问一下进展程度。”刘院长说着,来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 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刘院长放下电话,坐在椅子上,说了声“请进”。 门一开,进来一个人,楚天齐看了一眼,正是立案庭的龚庭长。龚庭长径直奔着院长的办公桌而去,站在那里,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院长。” “有事吗?龚庭长。”刘院长问。 “院长,外贸公司的应收款执行回来一些,我做了一个分配方案,给您报过来。”龚庭长弯着腰,双手递上一张打印纸。 “分配方案?应该是执行局做吧?”刘院长接过分配方案。 龚庭长轻咳了一声,说“院长,执行局的人都在外地执行任务,外贸的款到帐后,怕耽误事儿,执行局长就让我们帮着出了份方案。” “哦,分管院长审阅方案了吗?”刘院长的话不疾不徐。 “分管院长在市里开会没回来,我电话请示,他让直接汇报给您。”龚庭长的话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刘院长看完正面,又翻过背面看了看,背面什么都没有。 刘院长抬起头“龚庭长,分配方案是依据什么做的?没有遗漏吗?” 龚庭长干咳了两声,说话有些结巴“院,院长,分配方案是,是按上次会议纪要要求做的,没有遗漏。” 刘院长声音冷冷的“你确定吗?” 龚庭长的腰更弯了,“我确定。” “好,给你会议纪要,你再学学。”刘院长说着,把会议纪要扔了过去。 龚庭长脸色苍白,颤抖着手拿起会议纪要。 紧接着,刘院长又把几张纸拍在了办公桌上“你看看这个,再看看这个。” 龚庭长看到了,一份是政府的工作函,一份是三方协议,还有一份是青牛峪乡送来的欠款情况报表,实际上他那里都有复印件。 龚庭长头上已有了汗珠,他把腰直了直,故做轻松的说“院长,对不起,我们工作有失误,方案上把养殖户的利息给遗漏了。” 刘院长知道龚庭长在装糊涂,本不想点破,毕竟自己到任时间不长,不宜大动干戈。准备让他拿回方案,把养殖户的利息考虑进去,就暂且不追究了。 谁曾想,龚庭长为了减轻责任,又加了一句话“院长,青牛峪乡被遗漏,是我们工作失误,但青牛峪乡也有责任,到现在他们都没问过一次。” 龚庭长的话彻底激怒了刘院长,她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忽然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办公室吗?尤主任来一下。” 很快,办公室尤主任敲门走了进来。 “龚庭长,你确实没见过青牛峪乡的人吗?”刘院长一字一顿的说。 到现在,龚庭长只能硬着头皮说“是,他们一次也没来。” 楚天齐心里暗道睁眼说瞎话。 “尤主任,你见过青牛峪乡的人吗?”刘院长看着办公室主任说。 尤主任有些纳闷楚助理不是在沙发上坐着吗?他又看了看龚庭长,虽然他们是多年的同事,私交也不错,他可不敢不说实话。 “院长,青牛峪乡的人来过,光楚助理我就见了三次,今天,他还向我打听您的办公室呢!”尤主任如实说。 “啪”,刘院长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办公桌上“龚庭长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沙发上是谁。” 龚庭长扭回头,楚天齐正戏谑的看着他。 龚庭长后悔死了,他不是后悔舞弊,他后悔进屋时没看沙发,他也赖地上摆着的橡皮树挡住了自己视线。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扭回头,对着刘院长说了一句“我说谎了,我错了”,随后低下了头。 刘院长脸色铁青,怒极反笑“你胆大包天,睁眼说瞎话,见到的人说没见过,会议决议不执行,伸手过界管起了执行款分配。你的党性在哪里?为人民服务落实在哪里?真给政法队伍丢脸。” 停了一下,刘院长语气缓了缓,“尤主任把这件事记下,过几天在院务会议上对此事必须要严肃处理,要给政法系统一个交待,更要给衣食父母一个交待。” 刘院长安排尤主任,让相关人员马上重做方案,尤主任和龚庭长出去了。 龚庭长出门时,看了楚天齐一眼,眼神里有仇恨、不甘,更多的是畏惧,在他看来这么一件小事就引来了院长震怒,不知道这个年青人和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刘姐,太感谢你了。”楚天齐由衷的说。 “小楚,这是我应该做的,法院出了这样的事,都是我这个院长的责任,我应该向你和养殖户道歉。”刘院长诚恳的说道。 “刘姐,你太客气了。”楚天齐赶忙说。 有了院长的过问,效率就是高。一会儿,尤主任拿着新做的分配方案进来了。 刘院长看后很满意,签了字,把报告递给尤主任,“马上联系相关部门和银行、信用社,落实这些款项的到帐,养殖户利息的事你亲自跟进,争取今日把手续办利索。” 办公室主任答应一声,出去了。 “小楚,现在只能先把利息处理了,其它企业的正当诉求也必须考虑。养殖户的其余欠款我会记在心里,法院执行回应收款或是拍卖外贸资产得款,一定先考虑他们。”刘院长看着楚天齐,“对了,让养殖户写一份资料,主要内容就是要求外贸公司支付欠养殖户款项的利息,具体事情你找办公室尤主任,我会安排他的。” “欠款还能支付利息?”楚天齐不敢奢求。 “尽量争取吧。”刘院长道。 “谢谢刘姐,我回去就办,我走了。”楚天齐告辞。 刘院长取过一张名片,在上面又写上了手机号“小楚,这上面有我电话,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强强放假也没回家,去海南他二姨家了,等他在家的时候,欢迎你去家里做客。中午我有客人,让办公室主任陪你吃饭吧。” “我没名片,也没手机。”楚天齐接过名片,有些不好意思,“刘姐,就不麻烦主任陪我吃饭了。” “别客气了。”刘院长伸出手和楚天齐握了握,“小楚,再见。” “再见,刘姐。”楚天齐说完,向外走去。 楚天齐来到法院办公室,尤主任正在接电话,“好的,好的,我来跟进。院长,还有其它事吗?再见。” 尤主任放下电话,热情的对楚天齐说“楚助理,刚才院长又叮嘱了养殖户欠信用社利息的事,我已联系了县农村信用社,他们马上会让乡信用社来办手续,今天肯定办利索了。院长还责成我协助养殖户争取欠款利息,我这里有格式文本,你让养殖户把空格部分填了就可以了。” “谢谢主任,填好后我马上给您送来。”楚天齐赶快道谢。 “不用,我本周四、五会去青牛峪法庭检查工作,到时候我直接带回来就行了。”尤主任为了讨好院长,在和楚天齐尽量套近乎。 “楚助理,我们去吃饭。”尤主任继续套近乎。 “不麻烦了,我就不去吃饭了。”楚天齐推辞。 “这是院长安排我的任务。”尤主任说着,不由分说拉着楚天齐往外走。 楚天齐见尤主任诚心邀请,就说“那好,谢谢主任,我用电话向书记汇报一下情况。” “好,你打吧。”主任把固定电话推到楚天齐旁边,掏出手机开始联系饭店。 楚天齐拔通了黄书记办公室电话,没人接。又打手机,手机响了两声,通了。 “黄书记,我是小楚。”楚天齐说道。 “小楚,信用社高主任刚和我说了情况,他们已派人去办手续,你的工作很出色。吃完饭再回来,路上有雪,注意安全。”黄书记的心情不错。 楚天齐对着话筒说“谢谢书记。” 放下电话,楚天齐和尤主任下了楼,上了乡里的二一二车。楚天齐让司机小孟跟着尤主任的车,来到玉赤饭店。 玉赤饭店是县城最好的饭店,尤主任要的包间能坐八人。尤主任点了满满一桌菜,三个人吃确实很浪费。尤主任和楚天齐把一瓶白酒喝的精光。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司机小孟先去发动车子了,让车子热一热。 尤主任拜托楚天齐在院长面前多多美言,楚天齐“嗯,啊”的应着。临出门时,尤主任硬是塞给了楚天齐一条玉溪烟,看着楚天齐上了车才离去。 第十一章 弟弟被抓 一上车,楚天齐拆开玉溪烟,给了小孟两盒,小孟直夸楚天齐“楚助理,你真行,把事情办了,法院还请吃饭,还送烟,你面子真大。” “没什么,要低调。”楚天齐嘴里这样说着,心里也美滋滋的。 二一二启动了,车上暖哄哄的,楚天齐很快就睡着了。等到小孟叫他下车时,车子已回到了乡里。 楚天齐先到办公室把东西放下,就到了黄书记那里,详细汇报了事情的处理情况。黄书记自是一番赞赏,鼓励他再接再历,把养殖户贷款的事最终圆满解决。楚天齐一番谦虚和保证,然后告辞。 回到办公室,楚天齐给了刘文韬两盒玉溪。刘文韬欣喜的接过,同时嘱咐楚天齐注意影响,在乡里尽量别抽。楚天齐谢过。 刘文韬问起养殖户欠信用社利息的事,楚天齐说已经处理,刘文韬也替他高兴,并告诫他,三月底还本金才是更艰巨的任务。 楚天齐来到党政办公室,电话通知各村主任,明天一上班到乡里来。各村主任满口应承,因为他们已知道楚天齐帮他们要回钱,还了利息。 下班时,刘文韬先走了,楚天齐正要去食堂吃饭,乡信用社高主任来了。高主任的精神状态很好,和上午判若两人,仿佛脸上的汗毛都在笑似的。 看了看屋里没有别人,高主任把一个手提袋放在了楚天齐面前。 “这是干什么。”楚天齐不明白。 “楚助理,这是龙井茶,是我闺女从杭州带回来的,拿过两罐给你尝尝。”高主任道。 楚天齐看着高主任,盯了几秒,“奇怪了,怎么给我送东西。” “楚助理,养殖户欠的利息今天全部都还了,票据在信用社,到时让养殖户来拿走。”高主任哈哈笑着,“这笔利息收回,给我解决了大问题,否则,年后我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楚天齐打趣道“那就恭喜高主任了。 “当然还要仰仗楚助理,三月底把本金全部收回我就彻底平安了,要不临退休呀,灰溜溜的下去,一辈子都遗憾。”高主任感慨的说。 “所以,你就拿来两盒茶叶收买我,让我好给你出力。”楚天齐开着玩笑。 “楚助理说笑了。”高主任心情很好。“楚助理,晚上请你出去坐一坐。” 楚天齐思索了一下,“不去了,我还要加班呢,马上要放假,手头工作太多。”,其实他是不想落高主任的人情。 高主任也没勉强,“那就改天。”说完,就走了。 楚天齐加了一会班,已经过了吃饭点,回到宿舍,泡了一包方便面,洗漱睡觉。 第二天,楚天齐刚起来,七个村的主任都到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大家来的很早,因为他们觉得楚天齐为他们办事。外贸公司欠款的事,找了乡里县里多次,都没个准信,楚天齐刚接手不到一个月,就要回了款,还了信用社利息。 楚天齐没吃饭,直接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把事情和村主任们讲了,然后把昨天复印的格式文本发下去,告诉他们怎么填。村主任们一听,法院还要帮着争取欠款利息,想都不敢想,都夸楚天齐办实事。尤其是柳大年更是满嘴奉承话。 楚天齐告诉他们不要抱希望太多,只是尽量争取。要他们最迟后天上午送来,顺便告诉养殖户去信用社拿还利息的票据。 各村主任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小楚,法院帮着争取利息的事有谱吗?他们为什么帮忙呀?”刘文韬问道。 “我没抱多大希望,听法院的人提起过,就想试一试。”楚天齐回答。其实他也不抱大希望,自己只是教过刘院长的儿子,人家已经帮忙要回还信用社利息的款了,不可能老帮忙了。况且,外贸公司有那么多钱吗?能把欠款都还了就烧高香了。 “小楚,法院办公室主任又请客,又送烟的,还要帮忙要欠款利息,你和法院领导有什么关系吧?” 楚天齐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好小姚过来,说党政办有刘文韬的电话,刘文韬马上去接电话了。 星期四一上班,各村填好的格式文本就送来了,楚天齐看了几份,没什么问题,就让他们走了,自己把这些格式文本整理好,放进了档案袋。 “小楚,有人找。”刘文韬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人,穿着法院制服,脚步稳健,颇有一些气势,正是县法院尤主任。 “尤主任,你怎么来了?欢迎,欢迎。”楚天齐迎上去,热情地握住了尤主任的手。 “楚老弟,我和你说过星期四、五要到你们乡法庭检查工作嘛。”尤主任马上笑容满面,和气万分,“刚才,我向这位同志打听你,他就带我过来了。” 楚天齐马上又介绍刘文韬和尤主任互相认识。 刘文韬一边张罗着给尤主任沏茶,一边在想,看来小楚和法院领导的关系不一般,办公室主任看到他都这么客气。 楚天齐把档案袋给了尤主任,里面装着养殖户填好的格式文本,二人继续说话。 这时,党政办小姚过来,说有楚天齐的电话。 楚天齐让刘文韬陪着尤主任,他跟着小姚去了党政办。 刚拿起话筒,“喂”了一声,里面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狗儿,咱家出事了。” 听到母亲的话,楚天齐脑袋嗡了一声,难道是父亲发生了什么意外? “妈,出什么事了?”楚天齐焦急的问道。 “你弟弟被公安局抓了。”电话里,母亲已经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啊?”楚天齐不太明白,弟弟不是在实习吗?不是说马上要回家过年吗? “楚助理,我和你说吧。”电话里是村长柳大年的声音。 通过柳大年的讲述,楚天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楚天齐的弟弟楚礼瑞,在县职业技术高中上学,学的是果木专业。学制三年,上学一年半,实习一年半,现在正在市郊县实习。听一块实习的同学说春节前贩炮很赚钱,他就从鞭炮厂进了一小农用车的炮,趁黑夜往回赶,准备回来卖。 车是郊县的,在那边很好使。谁知出了郊县,进入玉赤县的向阳镇,被派出所截住,一查没有经营许可证,就把货扣了。要没收全部鞭炮,还要罚款三千元,交不上钱就要拘留人。 楚礼瑞没钱交罚款,才在派出所给家里打电话。 听到是这么回事,楚天齐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家里人有危险就好。同时心里也很沉重,这事可挺麻烦。 楚天齐对着电话说“大年叔,先麻烦你把我妈送回家,这事我去处理,小事一桩。”先稳住家里再说。 话筒里是柳大年的声音“嫂子,你放心吧,大侄子是乡领导,可有能耐了,这事他一准能处理好……” 柳大年絮絮叨叨劝着,楚天齐放下电话,走出党政办,身后是小姚疑惑的眼神。 尤主任和刘文韬聊的很投机,楚天齐进来了。 “尤主任,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得去向阳镇,不能陪你了,中午我安排地方,让刘乡长陪你喝几杯。”楚天齐报歉的说。 “楚老弟,有事你去忙,中午法庭招待,我请刘乡长也去。”看到楚天齐面色不好,尤主任关心的问道,“需要老哥做什么吗?” “谢谢你,暂时不用,我处理不了时再麻烦你。”楚天齐打开抽屉,拿出存折,上面仅有两千块钱多一点,又拿了两盒玉溪烟放包里。 “楚老弟,让我的车送你去。”尤主任说道。 “好的,谢谢。”楚天齐说完,向外走去。 刘文韬追了出来,“我这里只有五百元,先拿去用,如果再需要,你告诉我,我给你想办法。” 楚天齐推辞着,刘文韬硬是把钱塞进了他的衣服兜里,楚天齐感觉鼻子微微有点儿酸。 法院的车就在院里,司机已发动了车子,先到信用社取了钱。 青牛峪乡离向阳镇也就二十公里的路,只是路面坑坑洼洼,还有积雪,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向阳镇。 楚天齐向法院司机道谢,司机开车返回青牛峪乡。 向阳镇派出所就在镇政府院内,镇政府的办公楼共三层,看上去很新,要比青牛峪的平房强多了。 在政府大院进门的左侧,有一排平房,共五间,中间门柱上挂着“玉赤县向阳镇派出所”的牌子。 楚天齐敲了敲门,里面没人答声,轻轻推门进去,一个男人身穿警服,正坐着椅子,头伏在桌子上睡觉。 警服男猛然抬起头,看到房内多了一个人,口气很冲“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楚天齐连忙递上一支玉溪烟,“我敲门,你没听见,就走了进来。” 警服男翻眼皮看了香烟一眼,没有接,喷出口酒气“警务重地,你怎么随便就进来了。” “我来找我弟弟。”楚天齐回道。 “你弟弟,他是干什么的?”警服男不耐烦的道。 “他叫楚礼瑞,他……”楚天齐的话没说完,西边屋里传出声音“哥,我在这儿。” 第十二章 巧遇雷鹏 楚天齐听出是弟弟的声音,急忙走了过去,墙上有门连着西屋,门锁着,楚天齐赶忙用手掀起了门上方的短帘,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正是弟弟楚礼瑞,坐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双手带着手铐。 “吵什么”,警服男用手指着西屋的楚礼瑞。 “弟,你等着,哥救你出来。”楚天齐平静了一下心情说。 “你说的是他?他私自贩卖烟花爆竹,涉嫌非法经营罪。”警服男的语气毫不客气。 “公安同志,请吸烟。”楚天齐又把香烟递到警服男面前,打着火,同时把未拆封的的玉溪烟放在了他面前。 “叫我警察。”警服男接过烟,说道,“看你也像个政府上班的人,怎么还叫我公安,新的《警察法》都实行两年了,你不知道?” “平时和公安局接触少,不太清楚,请多指教。”楚天齐客气的说道。 这话爱听,警服男打开了话匣子“我给你普及一下知识,维护公共治安就叫公安,警察也包括公安的意思。根据……” 警服男饶有兴趣的讲起了安全知识,虽然有的地方讲的结结巴巴,他却很有成就感。 楚天齐心里着急,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打断他“同志,我弟弟的事怎么处理?” “私自贩卖烟花爆竹,又是在重大节日期间,所以性质非常恶劣。按规定至少也得判三年……”,警服男被打断“演讲”,心里不痛快。 楚天齐听他说的实在烦,就说“那具体到我弟的事,怎么处理?” “这个嘛……”警服男故意顿了顿,“你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公了怎么说,私了怎么讲?“楚天齐着急的问。 警服男不紧不慢的说“公了,就是把他交给上面,该判刑就判刑。私了嘛……,当然是破财免灾,哈哈……”。 楚天齐马上回答“那就私了。” “好,交五千。”警服男干脆的说。 “五千?不是说三千吗?”楚天齐不解。 “那,那是早上的价格,现在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要是再晚还得加钱。”警服男得意的说。 那怎么行?楚天齐心想,自己原来身上有几百元现金,刘文韬给拿了五百元,加上存折的钱,刚刚够三千元钱。多出的钱去哪弄?于是说道“我是青牛峪乡的乡长助理,我要找你们领导谈,你是领导吗?” 警服男心里盘算着青牛峪是全县最穷的乡,一个助理也没什么,更管不到我。他肯定也没关系,要不他早就联系所长了,所长自然会有交待。 警服男一本正经的说“既然是领导,那就更要以身作则,对亲属严格要求才对,罚款也是为了让你弟弟接受教训,以后不再犯错。找我们领导也得这么处理,可能更严厉。” 听到这些,楚天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索起来。 看到楚天齐的样子,警服男端了一会儿架子,缓了一下口气“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也别五千了,你就拿四千,把钱给我,我去和领导给你疏通疏通去。” “四千也多,我没有那么多钱。”楚天齐如实说。 “那就没办法了,就等着判刑吧。“警服男冷声说道。 “咕咕”,楚天齐的肚子响了起来,饿了。昨晚只吃了一包方便面,早晨村主任们来的早,没顾上吃饭,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警察同志,现在中午了,我请你吃饭。”楚天齐商量道,“顺便给我弟弟带点。”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有工作纪律的,我不去。”警服男说出的话听起来义正词严“也不能给嫌疑人买吃的,要是他吃出个好歹,我可负不起责任。”其实,在楚天齐进屋时,警服男刚吃了肉,喝了酒,这几天的饭点早打乱了,因为每天晚上还要出去“创收”。 “那……”楚天齐刚张口,警服男说出一句让他非常恼火的话“请你出去,这里是警务重地。” “你……”楚天齐握紧拳头,举了起来。 “哟喝,你还想殴打警务人员不成。”警服男瞪着眼睛站了起来。 听到这话,楚天齐冷静下来,放下了拳头,转身出了房间。 院里白茫茫的,下雪了,楚天齐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排平房最东边的那间挂着“所长室”的牌子。 楚天齐来到门前,抬头看到门上挂着锁,只好悻悻离开,先去吃饭,再想办法。 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落在头上,钻进衣领里,凉凉的。“嘎吱嘎吱”踩着积雪,楚天齐来到街上。冷风卷起的雪花,不时拍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周围的建筑物都变得非常模糊。 一边找着饭馆,楚天齐一边思量着弟弟的事,一定要找关系。 找刘院长?怎么开的了口,弟弟私自贩卖烟花爆竹本身就是违法的,况且刘院长刚帮过忙,不行,不能找。找尤主任?也不行,别看人家挺客气,那是冲着刘院长面子。找谁呢?楚天齐想了几个人,觉得都不合适。 楚天齐看到一家饭馆,走了进去。 饭馆很干净,正是吃饭的当口,大厅的五张桌子都有人,旁边的包间也传出了喝酒吵闹的声音。老板张罗着给楚天齐找吃饭的座位。 楚天齐赶紧去了一趟卫生间,刚洗完手出来,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楚天齐向后一退了一步,抬起头,二人互相看到了对方,不约而同的说道“是你。” “楚天齐” “雷鹏” 二人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雷鹏是楚天齐高中同班同学,雷鹏虽然是县城长大,却不像初中同学冯俊飞那么显摆,和楚天齐关系很好,高考时,楚天齐去了河西大学,雷鹏去了河西省的一个警察学校。一开始,还互相通信,后来联系少了。只是二人心里都记着对方。 现在雷鹏比原来黑了,也更壮了,他身上的服装让楚天齐眼前一亮。 “你在公安局上班?”楚天齐盯着雷鹏。 “嗯。派出所。”雷鹏道,“大年根儿的,你怎么到这儿了。” 楚天齐看了看旁边吃饭的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看到楚天齐欲言又止,雷鹏说道“进屋说。”,说完,拉着楚天齐进了包间。 一进屋,楚天齐说了今天的事。 “你准备怎么办?”雷鹏看着楚天齐笑盈盈的说。 “我准备和所长商量一下,能不能少交点。”楚天齐说道,“你也在公安局,能不能帮着说句话。” “当然可以。”雷鹏自信的说。 “那太好了。”楚天齐很高兴,“所长能给你多大面子?” 雷鹏拍着胸脯,“我的处理意见就是所长的意见。” “是吗?”楚天齐惊讶。 “当然,所长也姓雷,还和我长的一样。哈哈”雷鹏笑了起来。 “哦,是你小子。”楚天齐恍然大悟,心里轻松下来。 “走,先把你弟弟放了。”雷鹏说着,拉着楚天齐向外走去。 “老板先准备菜,我们一会就过来。”雷鹏对着老板说。 一起上了派出所的二一二车,雷鹏一踩油门,车子窜了出去,很快,回到了派出所,停在了所长办公室门前。 “我去给县局发份传真,你进来坐。”雷鹏道。 楚天齐惦记弟弟,就说“我先去那屋。” “好,我马上就过去。”雷鹏说完,进了所长室。 楚天齐来到中间的办公室,警服男正趴在桌子上,开门的声音把警服男惊醒了。 “干什么?”警服男很生气。 楚天齐话里带着火“罚款的钱数能不能再少点。” 警服男指着楚天齐“你这人怎么回事?跟你说了不行,你怎么给脸不要脸。” “怎么?”楚天齐也用手指着警服男,“我和你们所长说了,他说好商量。” “谁?我们所长?”警服男哈哈笑了几声,“你骗谁?我们所长去县里了,你是见鬼了吧?” “妈的,你说老子是鬼。”话音一落,雷鹏走了进来。 警服男看到是雷鹏,忙收回指着楚天齐的手,“所,所长,我以为他瞎说呢。” “把人先放了。”雷鹏大声道。 “所……”警服男刚想说什么,看雷鹏瞪着眼,把后面的话咽回去,拿着钥匙开了门和手铐,放了楚礼瑞。 看到亲哥哥,楚礼瑞放声大哭“哥,我以为见不到你们了。” “瞧你那点出息。”楚天齐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也心疼的拍着弟弟,眼里泪光闪现。 楚礼瑞样子很惨,头发乱糟糟的,沾着枯草叶。脸上一道一道的,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冲的。羽绒服上全是泥,裤子开了一道长口子,脚上的鞋变成了泥疙瘩。 警服男汕汕的看着楚天齐,一个劲的道歉,楚天齐也只能说“没什么,你是按规定办事。” 看着警服男滑稽的样子,雷鹏说“还想跟我兄弟动手,你三个都不是个。”警服男将信将疑,但嘴里仍然说着“那是,那是。” “先去我屋。”雷鹏很不好意思,对楚天齐说道。 第十三章 回家过年 来到所长室,雷鹏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裤子,和一双新发的军靴让楚礼瑞换上,然后进里屋打电话了。 楚礼瑞洗脸换衣完毕,面貌一新。一会儿,雷鹏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弟弟的事是教导员经办的,我和他联系了一下,他说炮是正规厂家的,只是你弟弟手里没有经营许可证。这次进货量也不大,而且也没造成什么危害,所以我们就不处罚了。”雷鹏说道。 “那太好了。”楚天齐很高兴 “不过炮是不能给你们了。”雷鹏又说,“如果在别的地方再被查住我们也是有责任的。” “那好吧。”楚天齐也只能认了。 雷鹏笑了笑,说道“我还没说完呢。炮是不能拉走了,我已联系了乡里的酒厂和铅锌矿,把炮全卖给他们。” “那太好了。”楚礼瑞兴奋的手舞足蹈,楚天齐也是握着雷鹏的手,连说“谢谢。” “先去吃饭。”雷鹏说完,带着楚氏兄弟来到饭馆,进了包间。很快,菜就上了满满一桌,三人开始喝起了酒,说着各自的情况,楚天齐才知道县公安局雷政委是雷鹏的父亲。 “雷鹏,我和我弟谢谢你!”楚天齐再一次举起杯,楚礼瑞也跟着举起杯。 “再说就生分了,你都说几次了?”雷鹏摆摆手,“哥仨干了。” 三只杯子碰在一起,各自举杯一饮而尽。 两瓶白酒喝完,在楚天齐的坚持下才散了席。 回到派出所,雷鹏让楚天齐二人等着,他开车出去处理炮去了。 一个小时后,雷鹏回来了,把一沓钞票给了楚天齐“这是卖炮的钱。” 楚天齐接过钞票“多亏你了。” 雷鹏无所谓“都是自己弟兄。” 楚天齐把钱交给了弟弟,这时农用车司机也开车进了院,楚礼瑞给了车钱,盘算了一下,再扣去成本,足足赚了八百元,顶自己三个月的工资了。 “雷哥,你拿去买烟。”楚礼瑞很会来事,抽出二百给雷鹏。 “你不是骂我吗?收起来。”雷鹏捶了楚礼瑞一拳,“一会马上就天黑了,又有雪,今天就住这儿,明早送你们回去。” 楚天齐道“今天回吧,明天早上更滑。” 看楚天齐坚持要走,雷鹏叫来了警服男“候三,我今天喝酒了,不能走远路,你送我兄弟他们去青牛峪吧。” “好的,所长。”候三满脸笑容的答道。 “你小子早上也喝酒了吧?没问题吧?”雷鹏又问道。 候三一拍胸脯“所长,没问题,酒劲早过了。” 雷鹏过来搂住楚天齐的肩膀“兄弟,有事就找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楚天齐拍了拍雷鹏的肩膀,重重点了点头“以后哥俩互相照应着。” 楚天齐弟兄上了车,和雷鹏挥手告别,车子发动了。 路上有雪,而且还在下着,车开的很稳也很慢。候三感谢楚天齐没有在雷鹏面前告自己的状。 通过候三的讲述,楚天齐知道向阳镇派出所共五个人,雷鹏是所长,有一个教导员,一个户籍警,候三和另一个人是协警。 候三还告诉楚天齐,这次贩炮幸亏遇上了雷鹏,要不被别人查到,不光没收全部烟花爆竹,还要罚款。即使没有这些,现在马上过年也卖不动了,该买的已经买上了。 一个多小时,车子到了青牛峪乡,楚天齐让候三明早再走,候三说路上没问题,就开车走了。 乡里已下了班,县法院尤主任也走了。 哥俩在饭馆吃了晚饭,就回到宿舍休息了。 第二天,楚礼瑞去采购一些年货,楚天齐来到了办公室。 刘文韬问楚天齐事情处理怎么样了。楚天齐说了事情经过,并还了刘文韬的五百元钱,表示感谢。 下午三点,在乡会议室,召开了会议,会议由黄书记主持,乡里的全体人员都参加了。 会议主要就是安排放假,工作人员假日期间值班安排,又对春节期间安全稳定工作做了布署,其实更多人关心的是春节发什么过节物品。 会议在黄书记“给大家拜个早年”这句话中结束。 虽然国家规定是正月初八上班,只是乡里一直是正月十八正式上班,只不过是从初八开始,多安排两个值班人罢了,楚天齐被安排在正月十六、十七两天。 众人领上过节物品后纷纷离去。 乡里发的过节物品是一袋白面和一袋大米,加上弟弟在乡里商店购买的物品,楚天齐弄了一堆的东西,今天也没车了,看来只能明天下午坐班车往回弄了。 第二天,楚天齐兄弟二人刚起床,有人敲门。楚天齐打开门,乡信用社高主任站在门外。 “高主任,你怎么来了?”楚天齐问道。 高主任哈哈笑着“楚助理,放假了,乡里发的东西肯定要往回家拿,坐班车不方便,就让信用社车送你回去吧。“ 信用社的车已经停在院里了,楚天齐觉得也不能再客气了,把米面开始搬到车上。 高主任亲自开车送楚天齐回到家里,卸车时,高主任从车上拿下两桶胡麻油和两盒熏肉,说是信用社发的,给楚天齐也准备了一份。 楚天齐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从家里拿来一些干的山野菜送给高主任。高主任没有留下吃饭,开车走了。 晚上,一家人正在吃饭,柳文丽来了,给楚天齐送来一封信,说信是昨天到的村部,她爸柳永年就让他今天给送来了,说完就走了。 匆忙吃完饭,楚天齐打开信看了起来,信是云翔宇写来的。信中说,呼他几次呼机都没回话,又打电话到沃原市一中,说是他已经辞职了,具体在那里不清楚。于涛也想他,教授姜尚清经常念叨他。 信中还说什么时候到省城,一块聚一聚,还要给他一个惊喜。云翔宇在信的最后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读到好朋友的信,楚天齐心中热呼呼的。楚天齐、云翔宇、于涛是最要好的朋友,是当时教授姜尚清最得意的学生。 楚天齐心中感叹是啊,最要好的朋友也有三年没见面了。大学毕业时自己可以留校,姜教授特别希望自己做他的助手,自己为了“爱情”回到了沃原市,姜教授对自己有些失望,离校后,自己也没好意思联系教授,虽然和云翔宇、于涛通过电话,但也一直没有见面。 想到所谓的“爱情”,楚天齐心中一痛,曾经的她过的好吗?虽说伤了自己的心,可是毕竟五年轰轰烈烈的爱情,又怎能一下忘却呢! 晚上,楚天齐和弟弟睡在了西屋,兄弟二人聊了很多,楚礼瑞也成熟了很多。 “哥,明年还有半年的实习期,我就不去了,想自己弄果树。”楚礼瑞说道。 楚天齐想了一下,说“你想好了吗?” “哥,在外面实习的这一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书本上没有的东西。书本上的理论和实践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和完善,实习的时候因为我认真、刻苦,还做了我们这一组的负责人,因此和果木基地的技术负责人关系很好,他也向我传授了一些重要知识,我自己也进行了总结。我想试一试。”楚礼瑞认真的说。 “那你有具体方案吗?”楚天齐问道。 “哥,我已经做过几套方案,只是有些细节还需完善。咱们村的小东沟,山杏树的规模很大,我想在那里搞嫁接。”楚礼瑞“嘿嘿”笑笑,又说到了一些具体的环节。 楚天齐听到弟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表示支持。兄弟二人聊到很晚才睡去。 随后的几天,家中忙忙碌碌,准备着过年,楚天齐把大姐楚礼娟和妞妞接了回来,本来大姐怕影响弟弟们,但父亲根本不相信“女儿在娘家过年会带走财运”的说法,女婿今年连个人影都没有,不能让女儿娘俩孤苦伶仃过年。 除夕夜,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街上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红灯笼已经亮起,鲜红的春联寄托着人们对来年的祝愿。 楚家,七碟八碗的菜已摆满了桌,杯中的酒和饮料已经斟满,楚玉良看着桌旁的儿女亲人,举起了酒杯“孩子们,过年了,举起杯,第一杯祝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 和别的农家不一样,每年楚家的第一杯酒都是敬给祖国,大家已经适应。听到父亲的话,大家把杯碰在一起,一饮而尽。 妞妞的话让节日气氛更加活跃“姥爷像是国家领导人在讲话。”大家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佳肴、美酒相映,鞭炮、欢笑交错,亲人团团围坐,楚家的“年”过的有滋有味。 大年初一,楚天齐和弟弟按风俗,到村中长者家中拜年,虽说柳林堡只有楚家一个外姓,其余都是姓柳,但是逢年过节,楚玉良都要求他们这么去做。 接下来几天也是互相请客,吃请,和儿时的伙伴打牌逗趣,欢快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过了正月十五。 第十四章 出人命了 正月十六,楚天齐坐早班车到了乡里,连他值班的一共五人。楚天齐到邮局去打电话,其他四人开始打起了牌。 楚天齐不用乡里电话打,因为他有些话不想让别人听到,更不想落下一个占公家便宜的话柄。 先给云翔宇打了电话,云翔宇很高兴,问了楚天齐很多为什么,记下了乡里的电话号码,并一再嘱咐他到省城聚一聚,两人聊了有半个小时,才挂断。 楚天齐再次拿起电话,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拔通了一串号码。“嘟嘟”两声,电话通了。 一个和蔼的声音传了出来“喂,哪位?” “师母,我是楚天齐。”楚天齐的声音有些嘶哑。 “楚,小楚,是你吗?怎么不来看我们。”师母话中带着浓浓的牵挂。 “师母,给您和教授拜个晚年,祝你们身体健康,合家团圆。”楚天齐送上了祝福。 “身体倒是还行,就是合家团圆不容易,那两个臭小子都在国外,过年了也不回来。”电话里已经换成了姜教授的声音。 “教授……”楚天齐嗫嚅着说。 “你小子也是白眼狼,三年了连个信儿都没有。”姜教授说道。 “教授,我觉得有愧,所以没给您打电话。”楚天齐脸红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不就是当年不听我的,追随了爱情,后来又被甩了?”姜教授说话还是那样直爽。 看来教授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楚天齐无言以对。 听不到楚天齐的声音,话筒里姜教授“哈哈”大笑起来“小楚,别装可怜了,我不生气,要是生气的话,不知道被气死多少回了。” 楚天齐高兴的说道“教授,给您拜个晚年。” “刚才听到了,别说那些虚的,什么时候来看看我才是正题,我也想你了。”姜教授的话,听起来还是那样贴心,“小楚,有一个项目可能适合你的工作,你可以考虑一下。” “什么项目?”楚天齐急忙问道。 “新品种蔬菜种植,现在正在技术攻坚的关键时期,下周就会有结果。”姜教授说道,“给你省点话费吧,我挂了。” 拿着话筒的楚天齐内心感慨万千,教授一直挂念着自己呀,付了三十多元话费,楚天齐回到了乡里。 正月十八,正式上班了,黄书记没来,例行的“收心会”推后了。阳历已经是进入三月份了,养殖户还款日期却越来越近了,楚天齐给法院的尤主任打电话,尤主任告诉他,外贸公司欠款还没着落。看来只能到信用社试试,看能不能往后延期了。 楚天齐和温斌打过招呼,坐班车到了县农村信用社。先找到了信用社办公室杨主任,杨主任告诉他,自己没有这个权利,把他带到了信用社欧阳主任那里,杨主任介绍完楚天齐就出去了。 欧阳主任的办公室很大,但摆设却很简洁。 因为是第一次接触,楚天齐把身份证复印件和乡里开的介绍信递给了欧阳主任,然后又把写的关于贷款延期的申请放在了桌上。 从杨主任的介绍中知道,县信用社主任叫欧阳玉杰,刚到任四个来月。欧阳主任看上去有二十五、六的样子,和自己年龄相仿。看个头有一米七八以上,肤色白净,但两道剑眉看起来英气逼人。 欧阳玉杰看完申请,也观察了一下楚天齐,感觉这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印象不错,但规则不能破坏。 “楚助理,你们的申请我看了,虽然写的情有可原,但是养殖户的贷款却是一推再推,没有办法再办延期,而且程序也不允许。”欧阳玉杰说的在情在理。 “主任,我也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只是养殖户的情况特殊,请您体谅。”楚天齐诚恳的说。 欧阳玉杰一笑“楚助理,实在不好意思,情有可原但不代表合理,社里可以在规则允许范围内进行照顾,上次的事情已经是极限,所以这次我只能表示遗憾了。” 楚天齐还想再争取“主任,请你……” “楚助理,不要再说了,我这里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到期没有履约,那我们就要起诉贷款方,青牛峪乡做为担保方也要负连带责任。”欧阳玉杰有些不悦的说。 “好吧。”楚天齐见没有商量余地,便不再坚持,“主任,再见。” 离开信用社,楚天齐不死心,又去县里其它银行咨询可否贷款,银行的答复更直接不符合贷款条件,不行。 楚天齐不死心,又到了法院,刘院长和尤主任都没在。立案庭的龚庭长告诉他,近期外贸公司都不会有执行款回来。 情绪低落的楚天齐坐班车返回了乡里。 接下来的几天,楚天齐还在想着各种办法,但是都不可行,让他更为担心的是信用社已经提前催款,协议上就有“贷款到期前十天有权催款”的条款,为此信用社工作人员和养殖户多有摩擦,甚至发生了几起小的冲突。 “收心会”在推迟一周后正式召开,乡里全体人员参加,书记黄敬祖主持。 差一分钟九点的时候,黄敬祖昂首挺胸走了进来,他格外精神,大背头梳的一丝不乱,脑门上闪着光泽,深蓝色西装,白衬衫系红领带,脚上的黑色皮鞋锃亮,看上去整个人年轻了很多,脸上还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微笑。 黄敬祖今年春节过的非常开心,终于通过关系和县里的冯书记建立了联系,重要的是他的“孝敬”冯书记也收了,让他非常激动。冯书记可是在代主持县委工作,相信很快“县委书记”前面的那个副子就能去掉。如果冯书记扶正了,凭借关系,加上自己八年正科的资历,高升半格顺理成章。这可是很多人终其一生没有突破的门槛。 黄敬祖坐在主位上,轻咳了一声,开始讲话“同志们,给大家拜个晚年。”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 然后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主要内容是股级以上人员汇报各自分管工作,汇报从上午九点开始,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楚天齐刚刚汇报完,黄书记正在进行评点指正。 黄敬祖认为楚天齐的汇报条理清晰、论点明确、论据详细、数据精确,既有理论支撑,又有实施细则,写的很用心。 “小楚,对于你的报告我个人很满意,还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解答。”黄敬祖心情不错。 “书记,请讲。”楚天齐沉着地说。 “咣当”一声,会议室门被推开,一个人裹挟着寒风冲了进来。 “出人命了”,来人的一声大喊让会议室众人心头一惊。 进来的人是甘沟村主任常海。 “什么?出人命了?老常,怎么回事?”黄敬祖也少了些平稳,多了些慌乱。 “书记,信用社去收养猪贷款,二牛子家没有,信用社就要拉走他们家的驴,二牛子不肯,双方争执起来,二牛子老婆就喝了农药。”常海一口气说完。 “人呢?赶快送医院呀。”黄敬祖急忙说道。 常海摘下帽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人已经送到乡卫生院,正在抢救。” “会先不开了,温副乡长、楚助理你俩马上去卫生院,务必让卫生院全力以赴抢救,如果卫生院不行的话,就联系转到县医院或是让县医院派人来。”黄敬祖吩咐道。 “好的。”温斌和楚天齐一边答应,一边向外走去,常海也跟了出来。 乡政府和卫生院离的很近,楚天齐三人没有坐车,快步走向卫生院。 刚进院,就看到有两个人正在拉扯,穿白大褂的男子正是卫生院院长,另一个男人穿着油腻腻的衣服,正抓着院长的前胸,骂骂咧咧。 常海冲上去,把男人的手从院长身上拿开,骂道“二牛子,你妈的,犯什么混?不赶紧抢救老婆,还在这闹事。” 二牛子嚷嚷着“卫生院不救我老婆,就知道折腾她。” 这时,院长和楚天齐、温斌说着事情的经过“今天我刚给一个病人打完针,就看到外面来了几个人,抬进来了一个女人,说是喝毒药了。我赶快让助手给她检查,我就准备给她灌肠。那个男人就上来抓住我,把我拽了出来,说我们折腾他老婆,只让输液,不让灌肠,他还要打我。” 看到二牛子挡在屋门口,常海踢了他一脚“让开,赶紧抢救你老婆。” 二牛子梗着脖子“只能输液,不许灌肠。” 楚天齐上前一步,推开二牛子,众人赶忙走了进去。 穿过外屋,到了一个大屋子。一张床上躺着一名妇女,头发凌乱,身上盖着被子,棉衣和头巾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一名女医生正在做着检查,旁边还有两人,正是信用社的会计和出纳。看来女出纳吓的不轻,需要后面的会计扶着,才勉强站住。 楚天齐跟着院长来到床前,床上的妇女闭着眼睛,面色红润,呼吸正常。 院长又开始做起了灌肠准备,二牛子冲了过来,说什么都不让。 正在这时,院里响起了警笛声,女出纳身子一软,瘫在了会计身上。 第十五章 犯法了吗 一名警察走了进来,没有奔向会计和出纳,而是直接来到了二牛子面前。 “常二牛,我是乡派出所民警,来找你问话,你要如实回答。”警察说道。 二牛子眼神躲闪“是,是。” 警察紧盯着二牛子的眼睛,严肃的问道“你媳妇喝农药了吗?” “是。”二牛子脖子一梗。 “喝的什么农药?”警察继续询问。 “敌,敌敌畏。”二牛子结结巴巴的说。 “是吗?”警察不依不饶追问。 “你们不去问信用社的人,怎么倒问起我来了,要不是他们逼的紧,怎么会出这个事。”二牛子脸红脖子粗。 警察一字一顿的说“因为你媳妇没喝农药。” 在场众人全都大惊。 警察看着众人继续说“今天接到报案,所长亲自去现场取了所谓的农药瓶子,到县防疫站设在向阳镇的检疫点检验,瓶子里根本就不是农药。” 院长忙问“那是什么?” “这要问常二牛了。”警察紧盯着二牛子。 “我,我怎么知道。”二牛子明显底气不足。 警察对着大家说“所长在电话中说,瓶子里面是几种饮料混合的液体。” 二牛子快步冲到床前,冲着媳妇喊“事儿漏了,快走。” 常海揪住二牛子,直接给他来了两个耳雷子“你个混蛋,丢甘沟人的脸,丢老常家的脸。” 至此,喝农药的事,真相大白。剩下的事有派出所处理,楚天齐和温斌回到了乡里,去向书记汇报。 黄敬祖听完汇报,长出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先去吧,明天上午九点开会研究。” 楚天齐的心情格外沉重。晚上,躺在床上思考着究竟该怎么办。上任当天就遇到上访的事,被自己暂时平息了,后来又在春节前帮着村民要款付了利息,心中还颇沾沾自喜。当时想到在三月底才需要还本金,时间来得及,两个月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但是,现在离最后还款日期只有一周了,还款的事还没有着落。 楚天齐很晚才睡着,梦里恍恍惚惚也是养殖户欠款的事。 第二天,楚天齐起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匆匆洗漱后到了办公室。 九点钟会议开始,还是全体人员参加。书记黄敬祖的神情和昨天上午判若两人,满脸严肃,眉头微皱。 “开会,接着昨天汇报,该谁了?”黄敬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感彩。 一个多小时后,汇报进行完了,黄敬祖进行了总结。 大家都以为会议要结束了,黄敬祖话题一转“说说养殖户贷款的事吧,怎么解决?” 该来的还是来了,楚天齐心中想道。 整个会场很安静,足足有五分钟没人说话。黄敬祖眉毛挑了挑,声音冷冷的“养殖户贷款还款的事一直不顺利,两个月前发生了上访事件,上千人到县政府聚集,差点酿成群体事件,所幸有县委县政府的有力支持,经过乡党委政府做工作,事件才得以暂时平息。事后,县委主要领导对我们乡的工作提出了严厉批评。” 黄敬祖喝了口水,继续说“屋漏偏逢连阴雨,昨天又发生了喝农药事件,当然了这是一个乌龙事件。可是,影响却很大,公安系统、卫生系统传开了,县委政府也过问了。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是听说我们这里有一家三口因为欠信用社钱,被逼着喝下农药,全死了。这都传成什么了,真是三人成虎、众口烁金呀! 这些毕竟都过去了,更可怕的是养殖户还款日期不到十天了,如果还不上,信用社就会采取法律手段。老百姓就会找政府,甚至真的寻死觅活,那样会出大事,会弄出人命的,都说说怎么办吧?” “咚”,黄敬祖拿起水杯又重重放下了。他犀利的扫视了一下全场,眼神所到之处,大家都低下了头,眼睛紧紧盯着桌面。 会场静极了,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没有人说话,那怕是说一个字。 “都怎么了?平时不是都能侃侃而谈吗?”黄敬祖拍了一下桌子,“乡政府是怎么做工作的?这就是你温副乡长主持工作的成绩?”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温斌,温斌猛的抬起了头“书记,出了这样的事,政府的确有责任,我虽然暂代乡长工作时间不长,但这也不是我推脱责任的理由,就是我代主持一天政府工作,也要负这个领导责任。” 温斌加重了“领导”这两个字的语气,接着话锋一转“当然了,我的最大失误就是对年轻同志太放手了,在我和楚助理平息了上访事件后,出于对年轻同志的重用,就让楚助理全权处理这事,这件事也在年前的的分工会议上通过了,楚助理是这样的吧?” 听到温斌点到了自己,楚天齐就说道“是这样的。” 温斌接下来的话更是“语重心长”“为此,你分管的农业工作我也就没督促你,让你全身心的处理这件事,平时你也没有就这件事向我汇报,我还以为你已经胸有成竹了。唉还是太信任你了,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说到此,温斌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说道“我写了个报告,自请承担领导责任。” 黄敬祖打断温斌的话“虽然你有监管不到位的地方,我觉得还不至于要你承担领导责任,大家说呢?” “是,是。”人们附合着。 温斌连忙感激的说“谢谢黄书记,谢谢各位。”然后继续说“鉴于楚天齐同志在处理养殖户上访这件事上,擅自承诺担保,并且在跟进解决时,工作不够细心,方法不够到位,造成了信用社与农民、信用社与政府关系不够融洽。对此,请乡党委给予楚天齐同志警告处分,责成其继续跟进处理这件事,直至完全圆满解决。” 温斌放下报告,“大公无私”的说“待党委批准后,上报县委县政府。” 温斌停止了说话,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楚天齐身上。 会场还是那样静,可楚天齐的心里却像滚开的水一样翻腾着,温斌的话说的似是而非,自己又没法辩解,现在他把责任全部扣在自己身上,看来是早有准备了,那自己就勇敢的接下来,不能做懦夫。 楚天齐正要起身,旁边的刘文韬拉了他一下,冲着他摇了摇头。 “温副乡长,现在把责任全扣在一个人身上有些不妥吧?”刘文韬已经站了起来,他没有顾及温斌的不满,继续说道“首先,养猪的事是前任乡长搞的,烂摊子也是那时形成的。 其次,乡里担保的事,在原乡长签的三方协议中就有相应条款。 最后,楚助理成功平息了上访,还经过努力,在春节前通过法院为养殖户要回欠款,还了利息。 因此,养殖户还款这件事上,楚助理做了大量工作,是有功的,即使有些许不足的地方,也无关大局。现在还款期还没到,就这么早下结论,推出责任人,我认为是不合适宜的。”说完,刘文韬坐了下来,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温斌一眼。 刘文韬的话,让楚天齐心中暖流涌动,可温斌却恨的牙根痒痒好你个刘文韬,当年就和我抢常务,现在又横生枝节,等有机会,我非收拾你。 “还有人发言吗?”黄敬祖做起了和事佬,“这件事呢……,确实很棘手,时间不等人啊。虽然楚助理还没有把事情圆满解决,但也做了大量工作,这种态度值得肯定。 但是,情不能代替理,而且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因此我认为政府方面拿出的意见还是中肯的,只是需要再修改一下。 一是温副乡长不必自请负领导责任,什么事都自请负领导责任,那领导就什么工作也别做了。 二是楚助理必须在还款期前圆满解决此事。 三是如果楚助理没有圆满解决此事,给一个口头警告就算了。 还有这个决议形成后,先不要报县委政府,乡里备案就行了,如果县委政府追问,再给他们。大家觉得怎么样?” “要是楚助理能把这件事圆满解决了,是不是得记功啊?”又是刘文韬的声音。 “我们做为人民公仆,做好本职工作怎么能要求组织记功呢?”黄敬祖脸上神情变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当然,如果在楚助理的努力下,结果圆满的话,我请客,算是对楚助理的犒劳。” 黄敬祖脸色一整“就刚才的决议,大家表决一下,同意的请举手。” 黄敬祖第一个举起了手,温斌紧跟着举手,众人纷纷举手,小姚看看楚天齐,也缓缓的举起了手。 刘文韬说“我保留意见。”他也是全场唯一没有举手的人。 黄敬祖正准备宣布散会,忽然,会议室内响起了手机的铃声。黄敬祖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才意识到是自己手机的声音,急忙拿出手机,接通了。 “你好。法院?找楚天齐?好,好。”黄敬祖和话筒里的人说着。 听到这几个词,众人皆是一惊难道是楚天齐犯法了吗? 第十六章 曙光初现 黄敬祖放下电话,抬起头“小楚,你去一趟县法院。” 楚天齐忙问“什么事?” “没说,只听到是一个女的声音,对方说是姓刘,是不是外贸公司的欠款有着落了?”黄敬祖话里带着兴奋。 “不可能吧,法院立案庭龚庭长说,近期都不会有外贸公司的执行款回来。”楚天齐如实说。 “哦,小楚你不会有什么事吧?”黄敬祖的话里带着疑惑。 楚天齐正不知怎么回答,黄敬祖的电话又响了。 “是,我是,让楚天齐去?好。”黄敬祖接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打完,黄敬祖不悦地说“办公室怎么不留人看电话,我成了接线员了。” 没等要主任答话,黄敬祖又说“小楚,县信用社主任也让你去,不是要起诉了吧?” “不知道。”楚天齐也是满头雾水。 “散会”黄敬祖谁也没看,走了出去,脸上写满了疑惑。 回到办公室,刘文韬关切的问“小楚,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吧,我也不像犯事的人呀?”楚天齐故做轻松的说,其实心里非常忐忑。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楚天齐依然把养殖户贷款的相关资料带上了。 中午的时候,楚天齐坐上了最后一辆过境班车,向县城而去。 楚天齐坐在班车上,心里琢磨着法院和信用社的事法院不会有执行款回来,那找自己又是什么事?信用社欧阳主任明确说不能延期,看来只能是起诉的事了,那让自己去干什么?想不明白。 今天的会议也有点诡异,看当时的情形,温斌显然是早有准备,在落井下石。黄书记看似帮自己说了话,可实际上还是给自己下了套,处理不好就警告,处理好就是正常的。温斌和黄书记不是在演“双簧”吧?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那自己就是替罪羊,还是唯一的。 下午两点半,班车到了县城,楚天齐赶忙打车到了法院。他找刘院长,不在。又来到办公室,尤主任也不知道谁让楚天齐来的,但明确告诉他外贸公司没有款项执行回来。 尤主任在和楚天齐说着什么,他只是“嗯”“啊”答着,满脑子都在想自己究竟有什么事会和法院有牵扯。 过了有二、三十分钟,电话响了,尤主任接起了电话“在,他在我这里,好。” 放下电话,尤主任说道“小楚,刘院长找你。” 辞别尤主任,楚天齐来到刘院长办公室外,敲了敲门。 “请进。”刘院长的声音传了出来。 楚天齐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刘院长正抬头看着自己。 “刘院长,你找我。”楚天齐道。 “小楚,怎么又叫院长了,私下就叫刘姐。”刘院长的语气很随便。 “你找我什么事?”楚天齐有些紧张的问。 “你怎么了?”刘院长看楚天齐的表情不自然,有些奇怪,“当然是养殖户的事。” “养殖户的事?不是关于我吧?”楚天齐想着措辞。 “是好事,你当成什么事了?不会是以为法院在抓你吧。”刘院长忍俊不禁,开了个玩笑,“就是你犯了事,也不够级别让我这个副处级院长亲自抓你吧。” “好事?”楚天齐不明白。 “是好事,养殖户申请利息的事已经敲定,经市法院合议,符合支付利息的条件,决定由外贸公司按银行存款利率支付养殖户利息。”刘院长说道。 “那太好了。”楚天齐高兴的说。 “还有呢。”刘院长也是难掩喜悦,“市法院委托省里的一家机构,本来是下个月对外贸公司的车辆和物资进行拍卖。我想到你的难处,就和市法院王院长进行沟通,想在一周内进行,王院长已答应和拍卖机构沟通,我想没问题,所以外贸欠养殖户的欠款和利息应该都能支付。” “那太好了,我马上向黄书记汇报。”楚天齐无比兴奋的说。 “那可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刘院长赶忙制止,“本来养殖户要利息和拍卖的事都归县法院管辖,但为了少留后遗症和少受干扰,县法院才请市法院来做。目前利息的事定了,市法院已形成决议,但发下来估计还需两天,这是市法院的王院长先告诉的我,县法院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外贸财产提前拍卖的事也只有我知道。为了防止横生枝节,先不要说。” “好,好。”楚天齐连忙保证。 “你先回,等我电话。”刘院长说道,“我还有个会,就不留你了,小楚,再见。” “再见,刘姐。”楚天齐告别刘院长,走出法院。 唉,信用社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楚天齐心里纠结着,但还是打车直奔县信用社。 楚天齐极不情愿的来到了主任的门前,平复了一下心情,敲了敲门。 “请进。”欧阳玉杰的声音。 楚天齐推开了门,但是他感觉里面的气氛和他想的不一样。欧阳玉杰正笑着向他走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嘴里说着“欢迎,欢迎!”。 “什么情况?”楚天齐的脑子有点短路,他想象着欧阳主任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甚至律师也在场,怎么会是这样? “楚助理,快请坐。”欧阳玉杰一边招呼着,一边亲自给楚天齐沏了一杯茶。 “主任,是你找我吧?什么事?是不是关于贷款的事?”楚天齐没有坐下,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先坐下。”欧阳玉杰看着楚天齐坐下了,他也坐在了旁边沙发上,接着说“是贷款的事。” “主任,现在能不能不起诉,同时再宽限时日,实在不行就先还一半,另一半延期,可以吗?”楚天齐在说这话的时候稍有一点底气,那是因为他觉得外贸欠的钱马上就会到位,还一半本金没问题。同时又没底气,欧阳主任凭什么会答应自己呀?况且,法院拍卖外贸财产的钱一秒没到位都可能有变数。 听了楚天齐的话,欧阳玉杰脸上笑意更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听说你很能打,好像还有功夫?” 这是哪跟哪?楚天齐有点奇怪,但还是点点头“会一点。” “你以前在河西大学上学,是学生会主席,后来在市一中当老师?’欧阳玉杰俨然是政审人员的口吻。 “对。”楚天齐更加莫名其妙,这些跟贷款有什么关系?更和起诉扯不上边呀。 “天齐,要是这样的话,养殖户贷款本金可以不用现在还。”欧阳玉杰对楚天齐的称呼也变了。 今天的信用社主任是怎么了,问的话互相都不挨着,但是最后一句话,楚天齐听明白了,贷款不用现在还,可他又糊涂了,上周还说要走法律程序,现在怎么又成这样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楚天齐疑惑的问。 欧阳玉杰莫测高深的说“千真万确,至于原因嘛,你一会就知道了。” 不待楚天齐答话,欧阳主任继续说“严格来说,不是贷款不用还,而是贷新还旧,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楚天齐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社里正好有一个农业扶持贷款,是无息的,但需要借方有符合条件的项目,而且这个项目收益资金必须在我们社开户。”欧阳玉杰解说着,“现在需要借方做的就是找项目,如果找到符合条件的项目,就可以无息贷款,就能贷新还旧。” “有这样的好事。”楚天齐明白了贷新还旧,“但是如果欠多少贷多少,那项目就没资金做了。” “可以这么操作,把项目的利润率进行测算,按利润率的一定比例多贷给一部分。”欧阳玉杰讲着具体操作,忽然一笑,“当然了,多贷的这点钱还不足以运作项目,养殖户不是还有外贸欠的款吗?也可以用做抵押贷一半的款,这样操作项目就不成问题了。” 楚天齐心中佩服,到底是搞金融的,既帮了忙,想了办法,又把信用社的风险降到了最低,不禁问道“外贸的欠款也能抵押?” “一般是不能抵押的,我也就是这么举例。”欧阳玉杰说道这里,声音低了下来,“不过应该是不需要用这笔欠款再贷的,据我所知,养殖户很快就能收回这笔欠款了。” 楚天齐心中一惊,刘院长不是说县法院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吗? 看到楚天齐的神情,欧阳玉杰给出了答案“市法院的主要领导是我的亲戚。” 哦,明白了,刘院长不就是从市法院得到的消息吗?同样,市法院的主要领导也能告诉自己的亲戚欧阳玉杰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外贸公司欠养殖户的款和利息有可能尽快到位,信用社贷款的事也要有了着落。虽然都还没有完全落实,但已经是曙光初现了,楚天齐自我陶醉着。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孩边走边说“哥,他来了吗?”。 待她看清屋里人的时候,怔了一下,然后抓住楚天齐的衣服,兴奋的说“楚天齐,可找到你了,还认得我吗?” 第十七章 善因结善果 楚天齐看着女孩,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他摇了摇头。 “三年前,省城,裕华路,想起来了吗?”女孩继续说道。 楚天齐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在省城上学时,裕华路离学校很近,经常去那里,确实想不起来。 女孩显得很失望,情绪也低落下来“有一天晚上,你在裕华路救了一个女孩儿,当时有几个小流氓想占那个女孩的便宜。” 想起来了,楚天齐盯着女孩仔细看了看“你是欧阳玉娜。” “对,就是你救的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女孩眼中已是泪光莹莹,三年了,今天终于见到他了。 欧阳玉娜说的事情发生在三年前,那时楚天齐正在河西大学读大四。一天晚上,想到就要毕业,离开省城了,还有些留恋。就想到常去的地方走走。 已经快十一点了,省城的炎热消退了一些,楚天齐正想着从裕华路穿过去,直接回学校。裕华路是一条小巷,路灯昏暗,夜深了行人很少,刚到巷口,忽然传来了“救命,救命”的声音。 楚天齐连忙脚下加紧,很快在巷子的另一头,看到了让他愤怒的场景三个穿着花里唿哨衣服的长发男子,正在撕扯着一个女孩。女孩的裙子已经凌乱,腰带掉在地上,女孩双手紧紧护着前胸,有一双“爪子”正在女孩领口处撕扯着。 楚天齐怒吼一声“流氓,滚开。”飞起踢向一人,同时双手各向另两人挥去。 三个小流氓正幻想着“好事”,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顿时火起,放开女孩扑了上来。可惜他们命不好,楚天齐的脚踢中一人,双手扇在了另两人的脸上。三个家伙愣住了,心中纳闷明明想躲开怎么就没躲开,以前从来没遇到过的事呀。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从不同方向一齐冲了上来,可结果却是三人扑在了一起,对方已经“挂”在了小巷的墙上。 楚天齐轻轻落在地上,三个家伙又向他慢慢的围过来,其中一个家伙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 这时,只见楚天齐在身上划拉一下,一扬手,只听“当”的一声,紧接着“吧嗒”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三个家伙互相望了一眼,一转身,如兔子般奔出了巷口。 楚天齐没有去追,而是赶忙来到了女孩身边。女孩靠着墙根半蹲在地上,光着左脚,头发凌乱,裙子上的腰带胡乱系在一起,双手紧紧护在胸前,红肿的眼睛注视着走过来的楚天齐。 “谢谢你!”女孩的脸上满是泪痕,在暗淡的灯光下更显得楚楚可怜。 “你去哪?我送你。”楚天齐轻声的说。 “我走不了了,我的脚崴了。”女孩清澈的眼底闪着泪光。 看到女孩的左脚红肿着,楚天齐说道“这怎么办?要不我背你吧。”他看女孩情绪比较稳定,为了调节气氛,又补充道“前提是你信得过我。” 看楚天齐的表情滑稽,女孩扑哧笑了一声“你挺幽默,就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吧。” 楚天齐背起了女孩。 女孩告诉楚天齐,他是河西师范大学的学生,叫欧阳玉娜,今天和宿舍的一个同学出去吃烤串,返回学校的时候碰到了那几个流氓。两个女孩拼命奔跑,怎奈脚上穿着带跟凉鞋,怎能跑过几个混混。欧阳玉娜正跑着脚下一软,扑倒在地,正要起身,左脚生疼,这时几个流氓赶了过来。欧阳玉娜只好与他们周旋,后来流氓发现她不肯就犯,就想用强,正好楚天齐赶到。 离河西师范大学越来越近,这时正好遇到那个与欧阳玉娜一同出来的女生和几个男同学,是那个女生回学校喊上人来救欧阳玉娜。楚天齐放下欧阳玉娜,同学们自是一番问候,同去的女生更是一边自责一边安慰玉娜。 过了一会儿,欧阳玉娜再找那个救自己的男孩儿,发现他不见了,后悔自己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自己连谢意都还没表达呢。在同学的提示下,她才记起他的衣服上有标识,好像是河西大学的标识。 几天后,欧阳玉娜的脚好了,就去河西大学找楚天齐了。凭着记忆中的相貌去河西大学打听,连着两天都没有结果。就在第三天到学校的时候,她无意中在学生会的公示栏中看到了救自己的人,知道他叫楚天齐,是学生会主席。再一问,楚天齐实习去了。又过了一些时候再去找,楚天齐已经毕业走了。 欧阳玉娜去年河西师范大学文学系毕业后,到省报社工作。她打听到楚天齐到沃原市一中工作了,就去找他。等她去的时候,楚天齐已经辞职了。 这几年寻找,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重新失望。但是,在欧阳玉娜心里,那个楚天齐的位置越来越重要,经常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终于,救自己的人今天就站在面前,只是比三年前显得更加成熟,更有男人味,比梦中的人更真实,欧阳玉娜痴痴的望着那个楚中多次出现的人。 楚天齐更从来没想到会碰到欧阳玉娜,难道帮助了别人,还图着别人报答吗?只是这个复姓的名子更容易留下印象,所以欧阳玉娜提到了那天的事,他自然就想起来了。 眼前的欧阳玉娜,一米七以上的个头。弯弯的柳眉,清澈明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挺拔的鼻子,白皙无瑕的皮肤,如玫瑰花花瓣的双唇,披肩长发,俨然一个标准美女。 今天的欧阳玉娜是三年前那个泪痕满面、头发凌乱的女孩吗?楚天齐不禁怔住了。 看到妹妹和楚天齐的神情,欧阳玉杰揶揄的说“娜娜,你抓小偷呢?” 欧阳玉娜这才注意到,自己两只手紧紧抓着楚天齐的前胸,向他述说着寻找的经过。于是,慌忙松开手,直起了腰,幽幽的道“说了那么多,才想起来,唉。” 楚天齐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嘿嘿,你今天和那天有很大区别。” “是吗?”欧阳玉娜低头看了看身上,忽然脸一红那天的狼狈样都被他看到了。 “天齐,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了吧?你这是当年的善因结的善果呀。”欧阳玉杰看着楚天齐。 楚天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欧阳玉娜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青牛峪乡?” “这个嘛。”欧阳玉娜故意拉着长音,调皮的说“听我慢慢道来。事情是这样的,我来玉赤县出差,火车今天早上到的,就先到了哥哥这里,无意中看到他办公桌上有你的身份证复印件,名字和照片正是我要找的人,虽然身份证上的你看着有些青涩,但是我依然认出了你就是那个勇救美女的大英雄,嘻嘻。” 楚天齐听到那句“英雄救美”的调侃不禁脸上一红。 “我就向哥哥说了当年的事,那时候怕家里担心,所以没跟他们说。我向哥哥问你的情况,哥哥不太清楚,这才让哥哥给乡里打电话,因为还不确定你是不是那个人,所以也没和黄书记具体说。”说这些话的时候,欧阳玉娜的脸上满是羞涩。 “行了,有什么话下来再说,以后时间多的是。”欧阳玉杰冲着妹妹眨眨眼,笑着说。 欧阳玉娜的脸更红了。 欧阳玉杰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说道“先办公事。天齐,这次能帮上你,一是因为你救过我妹妹,做了无名英雄,你的品格让人钦佩。二是联想到你一次次跑社里、去法院完全是为了老百姓,可以说是大公无私。三是你在第一天上班平息养殖户上访的事,说明你办事很有章法,对待工作认真负责。 正好,现在有无息贷款的机会,所以我准备帮你。但是,要想做成这件事,关键要有符合条件的项目。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没找到合适的项目,那信用社就会把外贸公司欠养殖户的款拿来还贷,也就是这次法院拍卖外贸财产准备还养殖户本金和利息的那部分款。这样还会有百分之二十左右还不上,可以给他们延期,算是看在你的面子。” “哥,你怎么能……”欧阳玉娜替楚天齐着急。 “欧阳主任做的对,公是公私是私嘛。”虽然感觉欧阳玉杰过于理智,楚天齐却非常佩服他的冷静。 欧阳玉杰拿来一份资料递给了楚天齐“你看一下无息贷款对项目的要求。” 楚天齐接过来看了看,项目的主要要求是绿色无污染、一年内见收益、分三年偿还完全款。 冥思苦想的楚天齐忽然一拍脑袋“唉呀,有现成的项目呀。” “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欧阳玉娜满脸欣喜的娇嗔道。 “我现在需要打电话联系确认一下。”楚天齐对欧阳玉杰说道。 “好。”欧阳玉杰示意楚天齐用桌上电话联系。 楚天齐急忙拨了姜教授办公室电话,好几遍都没人接。又拨了姜教授家里电话,还是没人接。 是有什么事了吗?还是情况有变?楚天齐感到不踏实。 第十八章 我看行 楚天齐心中正在忐忑,桌上的电话响了,欧阳玉杰示意楚天齐去接。 “姜教授吗?”楚天齐问道。 “天齐吗?你的电话真巧呀!我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看电话上有几个未接来电,而且区号是沃原市的,我就想到是你,就给你打了过去。”姜教授的声音透着兴奋,“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几天和你说的那个项目已经试验成功,接下来就会进行推广种植。” “那太好了,我们这里可以种植吗?”楚天齐问道。 “我对你们那里的自然条件了解一些,应该可以,但还不够细致,这样吧,你带上资料来一趟,我们对比、论证一下。”说到这儿,姜教授又调侃道“早点来,晚了就被别人抢去了。” “好,我马上去。”楚天齐还没说完,电话里已传来“嘟嘟”声,他不禁莞尔。 放下电话,楚天齐转向欧阳玉杰“欧阳主任,我的大学导师姜教授有一个项目,是新品种蔬菜,已经试验成功,正准备推广种植。他让我去一趟省城,我准备现在就走。” “好啊,现在有车吗?”欧阳玉杰问道。 “晚上七点应该有一趟,我现在就去火车站。”楚天齐站起了身。 “你怎么去车站呀?我送你吧。”很久没插上话的欧阳玉娜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楚天齐客气道。 “就让她去吧,你看她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待不住了。”欧阳玉杰哈哈一笑。 “哥,有你这么损妹妹的吗?”欧阳玉娜嗔了一句,转向楚天齐“等我一下。”说完,进了里面的套间。 五分钟后,欧阳玉娜出来了,换了一身休闲装,头发扎成了马尾辫,看上去充满了青春活力。 欧阳玉杰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妹妹,叮嘱她注意安全。 二人告别欧阳玉杰,下了楼。车是一辆新现代,和乡里黄书记的车一个牌子,却比他的款式新,车子也是新的。楚天齐坐上了副驾驶位,欧阳玉娜发动了车子。 很快到了玉赤县火车站,火车站很旧,但这也是当年沾了“老区”的光,否则,就冲玉赤县的经济发展状况,根本不可能通火车。 楚天齐到售票口买票,还有一张卧铺,虽然是上铺,但也很幸运了。 欧阳玉娜停好了车,也进了候车厅。问道“天齐,有票吗?几点的?” “七点的。”楚天齐答道。 欧阳玉娜看了看表“离检票还有一个多小时呢,那我请你吃饭去。” “走,我请你。”楚天齐忙说。 “嗯,这就对了,就应该男孩请女孩嘛!”欧阳玉娜笑着说,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是那样的好看。说完,很自然的挎上了楚天齐的胳膊。楚天齐轻轻抽了一下胳膊,没抽动,就顺其自然了。 两个人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干净的餐馆,点了一份鱼香肉丝,一份莴笋炒虾仁。欧阳玉娜不吃主食,楚天齐要了一大碗米饭。没有点酒,一人倒了一杯热水,边吃边聊。 欧阳玉娜放下筷子,笑咪咪的看着楚天齐,说道“天齐,当年你用什么暗器打掉那个流氓的匕首?” 楚天齐怔了一下,在衣兜里摸了一下,手里多了一枚硬币“就是它。” 欧阳玉娜接过硬币,翻过来掉过去看了一会儿,语气充满惊讶“太夸张了吧,这只是一角硬币呀,我只道你身手敏捷、有点功夫,看来我还是走眼了,你就是当代的大侠呀!楚大侠。” 楚天齐脸一红,看了看四周,虽然欧阳玉娜后面的话声音很大,只是人们都在吃饭,没人注意他们。这才说“欧阳记者,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不许你这么称呼我。”欧阳玉娜嘟着小嘴,撒娇的说,“要叫我娜娜,叫玉娜也行。” “娜,玉,玉娜。”楚天齐脸有些发红。 “天齐,我想和你学武功。”欧阳玉娜看似认真的说。 “学武功?你吃不了那个苦,再说那要从小才能学。”楚天齐认真的说。 “哼,就知道你小气。”欧阳玉娜委屈的说,然后,脸上表情温柔起来,“不教也行,你要时刻保护我,当我一辈子的保护神。”欧阳玉娜后面的声音很小,而且脸上罩上了一层红晕。 楚天齐抬头,四目相对,欧阳玉娜的眼中分明有别样的意味,他的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不知不觉已经六点半了,楚天齐结了帐,二人奔向候车厅。 “天齐,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到。”欧阳玉娜说道。 楚天齐没有多想“好,你快点。” 检票开始了,楚天齐正在四处张望,欧阳玉娜回来了,她手里拿着食品袋和几个礼品盒。 欧阳玉娜把袋子和盒子递给楚天齐,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要坐一夜的车,路上饿了吃。另外,看导师怎么也得带点当地的特产吧。”,她的声音温柔极了,他忽然有些感动,有一种亲人的感觉。 欧阳玉娜执意要送他进站,楚天齐只好同意。在他上车的一刹那,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拥抱他,又担心他认为自己轻浮,遂举起双手挥动,样子很滑稽,他上了火车。 火车启动了,他挥着手,她也挥着手,她的脸上分明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只是他没有看到。 楚天齐一上车就躺下了,很快进入了梦乡,他是被列车员叫醒的,列车已停在了省会的雁云火车站。 楚天齐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出了站吃完早点,打车直奔河西大学。 看到河西大学的一刹那,楚天齐不禁感叹三年了,学校还是那样熟悉,但人已非昨日之人了。 楚天齐来到了姜教授的办公室门外,抬手要敲门,门开了,姜教授哈哈一笑“欢迎楚助理,听脚步的声音就知道你大驾光临了。” 楚天齐赶忙放下东西,伸出双手握住姜教授,握了很久,才吐出三个字“姜教授。”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快进来,坐了一夜火车吧?吃早点了吗?”姜教授拉着楚天齐往屋里走。楚天齐点点头,提着东西走进了屋里。 “教授,给您和阿姨带了点当地的土特产。”楚天齐放下东西说。 “你有心了。”姜教授说道。然后话题一转,“项目接洽的资料带来了吗?” “教授,在这里,你先看一看。”楚天齐拿出软盘交给了姜教授。 姜教授接过软盘,放进电脑主机里,示意楚天齐坐下。然后,带上老花镜,仔细的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在纸上写写划划。过了半个小时后,姜教授开始就一些问题进行询问,楚天齐一一做答,二人并就有关话题进行了探讨,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姜教授摘掉老花镜,对楚天齐说“不到三个月的基层工作,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你的资料很详细。” “教授,基础数据都是原来农业办主任整理的,我的一些思路也是在他的资料的基础上,加入了我的一些想法。”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姜教授哈哈一笑“天齐,不必客气,即使是你说的那样,也说明你用心了。你对那些资料进行了分析、整理,组合成新资料,复制在软盘上,软盘又随时放在身上,时刻在准备着嘛!这样,你把资料复制到我电脑上一份,我马上安排课题小组,下午两点进行项目可行性探讨,下午时间自己安排吧。” 姜教授说完,马上开始打电话安排布置起来,很快,放下了电话。 楚天齐想利用下午时间去找云翔宇和于涛,于是,把电话打到他们单位,单位人都说他们出差了。 “天齐,说说你这几年的情况吧。”姜教授问道。 “教授,从我到沃原市一中说起吧。”楚天齐讲述着自己三年来的一些事情,有些还讲的很具体,只是和孟玉玲的事就用“我和她分手了”这一句带过了。 在楚天齐讲述的过程中,姜教授时而插话,时而询问,时间过的很快。中午了,楚天齐要请姜教授出去吃,姜教授建议他去学校餐厅感受一下当年的生活。在去餐厅的途中,不时有人和姜教授打招呼,楚天齐也碰到了以前认识的两个教授就打了招呼。 两个人在餐厅很快吃完了午饭,回到姜教授办公室。 “天齐,你赶快返回你们那儿吧。”姜教授说。 楚天齐一楞“教授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还要去看阿姨呢。” “不必看她了,她出去旅游了,得十多天才能回来。”姜教授说到这,话题一转“我忽然想到,如果下午的研讨结果很理想,我们会派人去你们那里实测一些数据,到时可能需要你的配合,你回去准备一下。” “好的,教授,你估计我们那里符合要求吗?”楚天齐问出了最关心的事。 “这个嘛……”姜教授故意拉着长音,看楚天齐急切的屋子,才说“从你的数据,我看行。当然还要我们详细论证。” 第十九章 例行考核 楚天齐又到了雁云火车站,购买了晚上七点半的车票。离发车时间还有五个多小时,楚天齐就去车站旁边的图书大厦打发时间。 晚上七点半准时发车,楚天齐又是睡了一路,早上八点车子到了玉赤县城。楚天齐用公用电话向欧阳玉杰说明了情况。 “天齐,抓紧时间吧,时间只有一周了。”欧阳玉杰说道。 “主任,我明白。”楚天齐回答,“我会及时跟进的。” 楚天齐坐班车返回了乡里。 一进政府大院,楚天齐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正在这时,温斌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楚助理,回来了?法院和信用社请你去做什么了?是有钱还款了还是可以延期还款了?”温斌的话阴阳怪气的,听着不舒服。 “没有。”楚天齐懒的多说。 “那就是个人的事了,我就不多问了,哈哈。”温斌干咳了两声,回了办公室。 楚天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楚天齐进来,刘文韬急忙问道“小楚,法院和信用社找你没什么事吧?” “没有啊。”楚天齐一边把包放下,一边说。 “那就好,这几天有人议论你出事了,我不信,不过好多人都这么说,我还是很担心你。”刘文韬关心的说。 “刘乡长,让你操心了。要有事也是好事。”楚天齐没有说刘院长和欧阳主任找他的事,他不是信不过刘文韬,而是刘院长和欧阳主任都明确说了不要声张。 通过刘文韬的话,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一进门感觉怪怪的,因为那些和他打招呼人的语气,就像是他不会回来似的。楚天齐想,这次我回来了,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可事情会是那么简单吗? 这不,在计生办公室里,三个女人就正在谈论着楚天齐。 “唉,新来的楚助理被法院叫去了,你们知道是什么事吗?。” “我分析呀,肯定是那个妇女喝农药的事闹大了,楚助理主抓这个事,也要担责任的。” “那信用社为什么找他呀?” “肯定是还不了款呗。” “还款也应该找贷款的人呀。” “还不是因为他给担保了。” “你们说的都不对。法院找他是两件事,一是因为喝农药的事,一是信用社起诉的事。” “我看未必,也许是他以前犯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计生办主任进来了,说道“不要瞎咧咧了,楚助理刚才已经回来了。” 谁知,一个女人说道“那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回来取换洗衣服。” 另一个女人道“也可能是让他想想,还需要交待什么问题。” 她们给出了一个又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 楚天齐无从知道这些议论。 接下来的几天,他除了查阅农业办的资料,就是和姜教授联系,询问情况。姜教授只说研讨结果很理想,还要继续考证。 他给刘院长打电话询问进展,刘院长只说再等等。 他给欧阳玉杰打电话,欧阳主任还是原来的观点项目符合条件就可贷款,否则就用法院拍卖外贸公司的款项还贷款。虽然欧阳主任这么说,但是从几个村的反馈来看,却没有人向养殖户催要贷款。 楚天齐要关心这么多事,因此他非常忙,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事。可有人却在时刻“关心”着他,温斌在自己的办公室正在打电话,谈论的就是他。 “黄书记,养殖户贷款马上就该还了,如果还不上,会不会再出乱子。”温斌对着话筒说。 电话中的黄书记说“楚助理去法院和信用社难道不是为了这事。” “他也没和我说呀。不过法院的一个朋友和我说,外贸公司近期根本就没有什么应收款能执行回来。另外,信用社的同学也和我说,社里并没有关于同意养殖户还款延期的任何文件或领导指示。当然,这都是楚天齐惹的麻烦。”温斌肯定的说。 电话里静了一会,才传出声音“看来你很关心楚天齐同志啊。” 温斌慌乱了一下,马上恭敬的说“黄书记,我这全是为了乡里着想,我担心这个事情处理不好,会对于您晋升副处实职不利啊。” “你放心,我现在在上面不光是为我自己活动,也在替你跑啊,好让你名正言顺的主持乡政府工作呀。”电话里的声音让温斌都有些激动。 “谢谢书记,还有一件事,明天上午组织部要到乡里例行考核,您能回来吗?关于楚天齐的评价怎么说。”温斌说出了打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 “我得明天晚上回去,组织部什么时候考核完?对了,养殖户贷款什么时候到期?”电话中的黄书记也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书记,组织部明天下午就考核完了。养殖户贷款大后天到期,还不上款可怎么办?还不知道出什么娄子呢。”温斌对着话筒答道。 电话里的黄书记忽然问道“那你准备对组织部如何评价楚天齐?” 温斌马上谨慎的说“书记,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行不行,您给把一下关。因为楚天齐来的时候毕竟不太长,直接评价不好的话,难以让人信服。我觉得到时只需说‘楚天齐正在适应工作,现在只具体负责一件事,就是全权处理养殖户贷款及相关事宜’。您看可以吗?” “你确定贷款还不上吗?”电话里追问道。 “我确定。”温斌斩钉截铁的说。他心里想,法院的副院长是我哥们,信用社信贷科长是我死党,他们的消息还能有错? 电话里迟疑了一下,说道“你看着办吧。” “嘟嘟”,对方已把电话挂了。温斌嘴里嘟囔道“老滑头,又是看着办。” 第二天,组织部考核组上午八点多就到了,每年的例行考核都是在元旦前进行,组织部一直在等书记到位,接到书记指示才好考核。结果,书记、县长一直没有上任,才推到了现在,组织部分成了五个组对各乡镇和县直部门考核。 组织部考核组先在会议室召开了会议,会议由温斌主持,考核组带队的是魏副部长,还有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干教干审科的的副科长,女的是综合干部科的李姐。 会议很短,魏副部长介绍了这次考核的意义、方式,并说青牛峪乡是本次考核最后一站,明天就会向部务会议汇报。温斌表态乡党委、政府会全力支持、密切配合等等。 会后开始考核,这次考核只针对股级以上人员。主要分为述职、民主测评、领导评价。快中午的时候考核到楚天齐,楚天齐向考核组进行了述职,讲了自己到任以来做的工作,谈到了自己的一些心得,也谈到了自己工作中的不足。 针对楚天齐的述职,考核组提了几个问题,他都一一作答。考核组也向他询问了一些关于其他人的表现,他也是在客观的情况下有选择的说了他人的长处。 最后,魏副部长对他笑笑,说道“小楚回答的不错。咱们是第二次见面了,我对你印象很深。你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养殖户上访的事,你得到了展现自己能力的机遇,机遇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呀。 小楚,你当天的表现也很抢眼,制服了闹事的混混,又成功的劝离了上访群众。县委政府大院都在议论你的表现,连县委主要领导都知道了你,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呀。” 楚天齐连忙说道“魏部长,您过奖了,我只是碰巧暂时平息了上访。” 魏副部长打断了他的话“小楚,你不要谦虚了,这么年青就知道居功不自傲,更难得。现在养殖户的贷款都还了吧?什么时候还完的?你说一说,这么重大的事都处理了,我一定要向组织上推荐你这样的干部。”说完,笑咪咪的看着楚天齐。 听到魏副部长的话,楚天齐总是感觉不舒服,可又挑不出毛病,只得老实的回答“养殖户贷款只是还了利息,本金还没还上。” “哦?那是时间还不到呢?”魏副部长看上去很惊讶,接着又说“什么时候到期呀?” “后天。”楚天齐有一种想撞墙的感觉。 “后天?这么重大的事如果处理不好,影响会很坏呀。”魏副部长面色一寒,“你可以去工作了。” 楚天齐起身走出房间,李姐看着楚天齐的背影,心道“看来这个小伙子要倒霉了,唉。” 中午,根据魏副部长厉行节约的要求,温斌率领在家的党委委员,在乡政府食堂招待了考核组一行。政府食堂专门有一个雅间用于招待贵宾,楚天齐不是党委委员,没有参加。虽说是在食堂吃饭,温斌却花了心思,他从县里临时请了一个厨师,并采购了生猛海鲜,白酒喝的是七粮液。 下午,魏副部长和乡党委主要领导交换意见,本来应该是乡党委书记,现在书记外出、乡长缺位,所以这次和上级领导亲密接触的机会就轮到了温斌。两人在温斌办公室谈了两个多小时,魏副部长才离去。 第二十章 激烈交锋 组织部考核的第二天,早上八点,党政办小打开门,楚天齐就去了,用电话找姜教授,家里没人接,单位也没人接。又打刘院长和欧阳主任电话也没人接。怎么会这样啊?姜教授不在家也不在单位,难道是在上班的路上?可是刘院长和欧阳主任休息的地方明明就是办公室的里间,按道理能听到电话呀,难道都出门了?又拔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楚天齐只好悻悻的回到了办公室。 刚八点半,内钱电话响了,楚天齐接起一听,是小姚通知十点在会议室开会。 十点整,会议开始,黄敬祖主持会议。 “同志们,开会,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今天召集股级以上干部开会主要是两件事第一件是关于县委组织部的考核,请温斌同志介绍一下情况。”黄敬祖开门见山的说道。 “黄书记,各位同事,大家好,昨天的考核很顺利,考核组对乡党委、政府的工作很满意。有些事情涉及保密,我单独向黄书记汇报。下面我对一些不涉密情况通报一下……” 与此同时,县委组织部也正在召开部务会议,会议是八点半开始的。魏副部长刚汇报完。 部长郑义平说道“魏龙同志,你刚说的青牛峪乡养殖户贷款的事,是属于政府工作范畴,组织部也不能伸手太长吧。” 魏龙据理力争“但也涉及到干部使用的问题。” 郑义平不悦的道“有些牵强附会吧。” 魏龙微微一笑,从文件袋中取出一张纸“部长,我这里有青牛峪乡党委报的一份文件,就是关于这件事的,我们不能不过问吧?”说着,把纸递给了部长郑义平。 郑义平皱了皱眉,接了过来。 魏龙像是在解释,但语气却很坚定“部长,这是昨天青牛峪乡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温斌同志交给我的。本来想第一时间报给您,可是昨天回来晚了,怕打扰你休息。事情又很紧急,我就会上拿出来了。” “那你的意思呢?”郑义平反问道。 “部长,不是我的意思,应该是组织部要拿意见。青牛峪乡党委的文件上已经明确,这件事是由楚天齐一直在全权负责,我们应该给他一个处分。”魏龙的口气很硬。 郑义平脸上微变了一下色,又恢复了平静,说道“魏龙同志,你是在命令我吗?” “不敢,我只是觉得组织部应该有一个处理意见。”魏龙阴阳怪气的说着,又补充到,“县委志国书记也说过,党政机关出事情,归根结底还是用人出了问题。” 郑义平心头火起好你个魏龙,仗着上面有了靠山冯志国,总想和自己叫板,把手伸的很长。转念一想,魏龙的靠山现在是副书记主持县委工作,很可能会成为县委书记。如果魏龙在中间挑拔事非,以后自己的工作也会很被动。 不过,郑义平不想被魏龙牵着鼻子走,沉声说道“青牛峪的报告上虽然说了这个事是楚天齐全权负责,但现在还没过还款期限,就这么早处理干部显然不合适。所以,我提议如果青牛峪乡养殖户贷款没有按时还上,并且造成了影响和后果,就要对楚天齐进行处分,具体处分要视造成的影响和后果的严重程度而定。” 魏龙听到这里,心中一喜虽然郑义平没有同意现在就处理楚天齐,但同意了如果贷款还不上就处理,这样也行,正要说同意。冷不防就听郑义平问到了自己“魏龙同志,如果按期还上贷款呢?” 按期还上,开什么玩笑,明天可是最后一天,拿什么还?魏龙心中想着,就说道“还上就不处分了呗。” “那怎么行,我们对待干部要公平。如果按期还上,就要对楚天齐进行奖励。”郑义平没等魏龙答话,又说道“请大家就我对青牛峪乡养殖户贷款一事进行表决,同意我的处理意见的请举手。”郑义平第一个举起了手。 魏龙正要提自己的意见,又想到贷款就不可能按期还上,也举起了手,郑义平的提议部务会全票通过。 “部长,那我把部务会议内容报县委备案吧?”魏龙要趁热打铁。 郑义平看着魏龙的嘴脸就恶心,没好气的说“随便。”心中想道楚天齐这小子,自求多福吧。 十分钟后,会议结束,魏龙让人立刻把关于楚天齐的表决决议报到了县委。 组织部部务会议是结束了,青牛峪乡的会议却开始了激烈交锋。 温斌正在发言“刚才黄书记提到了今天会议的第二件事,是关于养殖户贷款的还款进展程度。那就要问楚天齐同志了,你可是全权负责此事呀,这也是在乡党委会和乡全体干部会上一致通过的。 请楚天齐同志说说,养殖户还款的款项来源落实了没有?什么时候还款?明天可是最后一天了。如果还不了款,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了吗?你准备怎么办?” 听到温斌点到了自己,楚天齐站起身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联系法院,他们承诺一有款项第一个解决外贸公司欠养殖户的钱,另外,养殖户申请贷款利息的事法院也说会尽量帮着争取。” “哦,那什么时候能有钱呀?今天?还是明天?明天可是最后一天了。”温斌话里透着讥讽,“外贸欠养殖户的钱能不能要上还两说,还说什么要利息,笑话。” “温副乡长,法院的确是这么答复的,只是现在还没有落实而已,我也正在和信用社想办法。”楚天齐解释道。 “说的轻巧,还而已。和信用社想办法?有办法了吗?是不用还了?还是可以延期呀?不会是你瞎编的,想骗我们大家吧。” 楚天齐很生气“温副乡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不是侮辱我的人格吗?” “人格?你的人格多少钱一斤?”温斌站起身,翻着眼皮问道。 “你……”楚天齐左耳动了动,握紧了拳头。 刘文韬赶紧拉了拉楚天齐的衣角,冲他摇了摇头。楚天齐明白刘文韬的意思,长出了一口气,松开了拳头。 “温副乡长,注意你的用词。”黄敬祖也觉得温斌的话太过了,于是急忙打着圆场,“乡干部开会大吵大嚷,成何体统,都坐下。” 楚天齐和温斌都坐了下来。 温斌看楚天齐不说话了,认为他一定是不能按期完成任务,所以刚才即使自己说的那样过分,他才没有发作。 不行,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只有把他踩下去,才能向自己的哥们交待,也才能让领导更信任自己,从而给自己更多的晋升机会。温斌想到这里,眼珠一转,说道“楚助理,我也是为了工作、为了乡里着想,刚才的话有不合适的地方,你不要介意。” 楚天齐没有理睬温斌,心里道不介意才怪,改天我也侮辱你试试。 温斌见楚天齐没有接自己的话,汕汕一笑,继而盯着楚天齐,说道“养殖户如果不能按期还款,信用社肯定会采取法律手段或其它手段,养殖户就会和信用社发生激烈冲突,如果有什么伤亡或其它损失怎么办?如果养殖户到乡里上访,或到县里上访,甚至到市里、省里上访,那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后果会有多严重,大家想过吗?” 温斌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大家的表情,看到有的人眉头紧锁,就继续说道“出现这样的情况,责任由谁来负?难道让现在屋里所有的人给一个人背黑锅吧?” 是呀,我可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因此背个处分那太亏了,有人这样想着,看向楚天齐的眼神也就不友善起来。 楚天齐感到有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很不友善,心里盘算着究竟接不接这个茬。贷款能不能按时还?现在心里也没底了。如果不能,自己担责是应该的,但要是担全责确实也有点冤。 他抬头看到温斌正鄙视的看着自己,心一横我认了,就是冤点也没什么,宁可背个大处分,也不能被吓死。刚想站起来,忽然被人抓住了右手。楚天齐一侧脸,看到是刘文韬抓着自己,边摇头边向自己眨眼。 我到底要不要接这个茬?楚天齐又问了一遍自己。 温斌一见楚天齐难受的样子,以为他是被自己彻底拿住了。索性用手指着楚天齐,大声道“楚天齐,你是不是男人?我说的够明确了,总不能让大家都受你的连累吧?”他就是要激怒楚天齐。 楚天齐听到这里,“啪”的一下甩开刘文韬的手,猛的站了起来,也用手指着温斌“温副乡长,我现在要向乡党委政府承诺,只要我没有处理好这个事情,养殖户没有按期还款,我愿意全力承担一切责任和由此产生的后果。” “好,够男人,敢做敢当。”温斌心情大好,讽刺道。 “不过,温副乡长,假如养殖户能按期还款,你要怎么做?”楚天齐冷然问道。 第二十一章 惊天逆转 “我还能怎么做?”温斌装起了糊涂。 “温副乡长,我现在正在尽最大努力协调各个方面,为的就是为养殖户和信用社解决难题,更是为了给县里和乡里解决麻烦。我不图名,不图利,把以前造成的麻烦事接了过来,我无怨无悔,既然我们拿着国家的工资,就要为国家分忧,为单位做事。 现在还款期限没到,你就咄咄逼人,给我扣上好多大帽子,但是我不怕你的大帽子,我已郑重向乡党委做了保证。因此,如果在我的努力下,养殖户近期还了贷款,你就要当众向我道歉。你敢吗?” 温斌刚想说“凭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楚天齐又继续说“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对这个事情指手划脚,更不要无事生非。温副乡长,青牛峪乡党委书记是黄书记,只有他可以代表党委,你现在颐指气使,难道是想代表乡党委不成?” “你……”温斌没想到楚天齐会说这些,这不是说自己要夺黄书记的权吗?虽然平时自己是黄书记的人,可两人都互相防着,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总不能让黄书记对我有想法吧? 温斌转头看向黄敬祖,对方正用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他能感觉到黄书记目光有如两把刀子一般,寒光闪闪。他激淋淋打了个冷颤,这个目光他见过,只要黄书记出现这样的目光就会“杀人”,而且是杀人不见血。几个月前他就见过黄书记这种目光,结果,两天后就有人被灰溜溜的赶走了。 何况养殖户还款的最后期限就是明天下班前,满打满算也才四十个小时,晾他也不可能有奇迹出来,我就答应下来还能怎样?想到这里,温斌微微一笑“楚天齐,你不要挑拔离间,大家都知道只有黄书记可以代表乡党委。我更是一直在以黄书记为书记的乡党委领导下,兢兢业业的工作,我这里再表个态,以后也坚决服从以黄书记为书记的乡党委领导。” 温斌偷眼观察,黄敬祖的脸色好了许多,会议室内其他人却对他的露骨谄媚露出了鄙夷,只不过他不在意罢了。 “关于你说的道歉的事,我可以答应。但前提是在你的努力下按期还款的。”温斌这句话字斟句酌,说的倒也干脆。 黄敬祖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行了,不要再纠缠这个事了。要主任,在会议记录中,记下这段话,养殖户欠信用社的贷款,如果没有按期还款,由此产生的一切责任和后果,均由楚助理一人承担。如果在楚助理的努力下能够按期还款,则温副乡长要当众向楚助理道歉。” 黄敬祖非常生气,本来是自己主持会议,现在却被被温、楚二人搅了。尤其是温斌,把话说的那么绝,不是故意让楚天齐急眼吗?让他们再这么弄下去,对自己的威信也是不好的影响,于是,果断的就此事下了结论,反正不管此事结果如何,总有一个人要倒霉,谁让你们不分场合呢! 会议又进行了十来分钟,黄敬祖做了总结和部署,正准备说“散会。”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党政办文员小姚站在门外。 “怎么回事?领导正在开会,你来干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要主任看黄书记的脸色很难看,抢先训斥着小姚。 小姚怯怯的说“有,有事,法院和信用社的领导在找楚助理,说有急事,让我必须马上带他们来。” “哦”黄敬祖一脸疑惑,“他们在哪儿?” “黄书记,不好意思,打搅了。”法院刘院长说着,走了进来。 刘院长身后还跟着好多人,黄书记一一握手。 温斌一看这个阵势,笑了,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楚助理,这回有好戏看了?你看,记者都来采访你了。” 楚天齐知道温斌的意思,他是以为自己完了,可楚天齐却不这样认为,因为那个挎着相机戴着记者证的人是欧阳玉娜。这些人里还有欧阳玉杰和姜教授,他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心中大定,于是也回了一句“是有好戏看了。” 黄敬祖用眼神瞪了温斌和楚天齐一眼。 “黄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请不要怪文员小姚,主要是事情很急,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散会,所以就麻烦小姚带我们过来了。”欧阳玉杰向黄书记解释道。 “欧阳主任,这是说那里话,你们都是贵客,平时请都请不来。再说,我们的会也开完了。”黄敬祖满面笑容的回道,接着说出了他的疑问,“究竟有什么急事?” “这……是不是换个地方说。”欧阳玉杰看到这么多人,觉的不是谈事的地方。 “欧阳主任,那有什么?说出来一起听听。”温斌可不想失去这个让楚天齐当众出大丑的机会,就抢着说道。 黄敬祖恨不得用袜子堵住温斌的臭嘴,只是有外人在又不便发作。 “是吗?温副乡长这么有兴趣?那我就说说也无妨。”欧阳玉杰有些玩味的笑笑,“养殖户欠信用社的贷款社里已同意贷新还旧了,这还要感谢楚助理引来了项目,让我社没有形成不良贷款,还为养殖户争取到了无息贷款。” 温斌忽然感觉就像当头一棒,把他打的晕头转向。在他还没缓过来的时候,法院刘院长又开口了。 “外贸公司欠养殖户的钱,包括本金和利息都执行回来了,用的是拍卖外贸公司财产的钱。为什么结果这么理想?主要还是因为楚助理的工作态度,让我们看到了他的一颗为民之心、为公之心,所以我们在政策允许范围内,快速促成了此事。”刘院长的话不急不徐。 现场众人惊讶不已这简直就是惊天逆转呀。 青牛峪乡的干部松了一口气,是啊,要欠款和还贷款的事不管是谁负责,但毕竟是青牛峪乡的工作,现在能这么圆满的解决,省了多少麻烦呀。 同样的话,听在温斌的耳朵里,却如一记重锤敲在心上,他猛然推开众人踉踉呛呛的闯了出去,摇晃着身子回到了办公室。 看到温斌这样失礼、失魂落魄的样子,黄敬祖尴尬的笑了一下,马上说道“二位领导说的事太好了,各位领导、各位贵客,这里不方便谈话,大家还是到我办公室,咱们一起商量具体操作,怎么样?” 大家表示赞同,简单商量后,把来的人分成了三批,一批去黄书记办公室,一批去农业办办公室,还有一批由要主任陪着去了党政办。。 此时的常务副乡长办公室一片狼藉,地上随处可见冒着青烟的烟头,杯盘碎片洒满每个角落,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浓烈的酒气。沙发上的男人头发凌乱、眼神呆滞。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明天可是最后还款期限,这么多人提前一起赶来,一定是商量好的。更巧的是乡里刚开完会,自己才和楚天齐叫完板,他们就来了,有这么巧吗?不,一定是阴谋,是姓楚的那小子故意这么做的,他为什么要设计自己?一定是要陷害自己,姓楚的,老子跟你没完。 温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没人理睬他,因为大家很忙,都有很多事要做。 按照安排,楚天齐带着课题组的两男一女去了农业办,欧阳玉娜也跟去了,说要找素材。楚天齐给课题组人员简单介绍了农业办档案资料的分类存放情况,并留下小姚在现场配合,就急匆匆的赶往书记办公室。 书记办公室内,大茶几四周围了五张沙发。黄敬祖、刘院长、欧阳主任、姜教授已经在坐,还有一张沙发空着,大家喝着茶水,有说有笑,还没有正式开始研究,他们在等楚天齐。 楚天齐一到,黄敬祖就说“各位领导,这几件事的核心人物楚助理驾到,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黄敬祖的话透着轻松,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楚天齐弄了个大红脸,当面被戴高帽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就是研究贷新还旧程序与细节、外贸欠养殖户款项的本金和利息支付程序与细节、新蔬菜种植中各方的责任与义务等。各个事项里面涉及的细节很多,除了中午到政府食堂吃了一点便饭以外,一直在热烈讨论和研究着。 温斌醒来时,只觉得嗓子干疼,头痛欲裂,睁眼看了一下环境,才确定自己是在办公室。回想着睡着前发生的事情,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不应该是这样的呀?用手掐了一下大腿,感觉很疼,再看满地的狼藉,让他放掉了幻想,心中明白那些不可能的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 不,我要报复,温斌想着,拿起桌上电话拔了出去。电话通了,对着电话,温斌一会骂楚天齐阴险、卑鄙,一会说到得意处又是哈哈大笑。患得患失的温斌就像疯了一样,但是他没疯,他只是被仇恨与报复控制了而已。 第二十二章 圆满加惊喜 下午三点,书记办公室的研究终于有了结果,已把各个事项梳理清楚,并形成了会议纪要。 纪要的主要内容有以下几项一是乡政府与信用社和姜教授课题组签订了三方协议,主要就是关于新品种蔬菜种植合作中三方权益、款项使用、蔬菜收益帐户开户的原则方案与实施细则。 二是县法院与乡政府签订协议,主要就是用外贸拍卖财产款项支付养殖户欠款和利息,由乡政府配合法院完成。 三是信用社和乡政府签订关于贷新还旧的备忘录,由乡政府征询农民意见进行确认,和继续对无息贷款做总担保,并配合信用社监督种菜户在信用社开户。 四是课题组与乡政府签订关于蔬菜种植合作框架,涉及秧苗培育、技术指导与保障、费用计算与支付、技术保护、商业秘密等。为了降低不可预见风险,只在七个养猪村进行种植,这七个村的所有村民家庭都可以参与,待条件成熟时再考虑全乡其它的三分之二村。 各方分别在会议纪要及相关的协议、备忘上面签了字,并把需要村民签字的协议也准备出来。 乡政府本来应该由乡长签字,但乡长缺位,而温斌临时主持乡政府的工作只是乡里建议,并没有得到上级的发文确认。因此,黄敬祖很大度的表示自己来担这个责任,在相关协议上签了字。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是责任吗?不,这是大大的政绩,自己可不像温斌那个傻蛋。 各方的工作效率可谓雷厉风行,会后立刻进行了布置。 青牛峪乡的全体人员又集中到了会议室,但这个全体人员是打引号的,温斌就没有到场,因为他已经烂醉如泥了。 黄敬祖神情亢奋的说道“同志们,这次养殖户贷款还款工作,在县委政府及各方的大力支持下,在乡党委的正确领导下,我们经过努力终于解决了难题。尤其乡长助理楚天齐同志更是功不可没,因为他的参与,现在的结果可以说是满意加惊喜。为什么这么说呢?养殖户欠信用社的贷款按期偿还这就是圆满。同时外贸公司欠养殖户的卖猪款不但要回了本金,还要回了利息,这就是惊喜。从河西大学争取到了优质新品种种植项目更是喜上加喜。取得这样的成果都是与大家的努力分不开的。” 黄敬祖的话很富感染力,尽管他说的未必客观,但现场众人都很高兴。因为都在乡里上班,即使不是自己工作被夸奖,但出去后说到乡里的好,大家也都觉得脸上有光。尤其是好多人第一次真正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自然有些兴奋,好多人看向楚天齐的眼神都有了很大的不同。尤其是在计生办嚼舌根的几个人,更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的有些脸红。 见现场众人情绪被调动起来,黄敬祖开始按照会议纪要精神分配任务“同志们,形势大好,现在需要我们做工作了,大家看着自己面前的资料,我开始安排任务。 针对这次任务,把乡里人员分成八组,其中一至七组每组三人,里面有一名党委委员或副乡长带队,各负责一个村的联系工作。 要求这七组人员会后马上带着相关协议进村,连夜让村民家庭确认。如果同意蔬菜种植,即是同意贷新还旧,就签订相关协议。如果不同意蔬菜种植,即不符合贷新还旧条件,也要签订相对应的协议。 这次还款手续要办几天,和村民讲清楚,不管是贷新还旧,还是用外贸的回款还贷,还款日期都算做明天,不会另外多收利息。 这七组要把村民签的协议进行统计,按同意和不同意蔬菜种植分别统计,然后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前,把统计数据和村民签的协议交给第八组,你们这次任务就算完成。听明白了吗?” “书记,现在已经快四点了,去村里的车怎么解决?明天中午就要上交数据,来得及吗?”副乡长郝晓燕问道。 “郝副乡长的问题提的好,针对你说的问题要这么解决。乡里有三辆车,从信用社、派出所各协调了一辆,加上县法院刘院长和县信用社欧阳主任的车,正好七辆全部出动,送各组去村里。 为了争取时间,要主任马上按名单联系各村的书记,告诉他们乡里派人去的事,要求每个家庭的户主或代理人去村部集合,这样就节省了时间。当然还需要时间进行分类统计,这就要大家晚上多辛苦了。”黄敬祖做了说明。 “还有疑问吗?”黄敬祖问道,见大家没说话,就接着说“第八组负责人是楚天齐,给你安排五个助手,资料上都有名字。主要任务有以下几项一是负责对交来的统计数据和协议进行分类和汇总。二是把分类统计名单复印一套给信用社。三是协助信用社和法院对不同意蔬菜种植的家庭,把外贸支付农民的欠款和利息由法院划到信用社。四是协助法院对同意蔬菜种植的家庭,把外贸欠款划给养殖户。五是对同意种植蔬菜的家庭,要让他们在课题组、乡政府、种植户三方协议上签字确认。明白吗?” 楚天齐等点头,表示明白。 “至于后续与课题组对接的事情,楚助理就能者多劳吧,这是你引进的项目,你又分管农业,正合适。”黄敬祖笑逐颜开的说,“我做你的后盾,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 黄敬祖又强调了几点,大家都表示明白,各组开始行动。一至七组都赶往相对应的村,开展工作。楚天齐又对第八组的人员分工进行了细化,然后,和信用社、法院、课题组、乡政府的相关人员进行着对接。至此,青牛峪乡这架陈旧的机器非常难得的快速、高效运转起来。 在黄敬祖开会布置的时候,信用社、法院、姜教授也召集相关人员开会,进行了分工布置,会后各自准备相关资料、手续并与需协作人员进行对接。 青牛峪乡的各个办公室灯火通明,无论是院长、主任、教授、书记还是一般干部、职员,大家都忙并快乐着,只有一个人闲并痛苦着,但所有人都好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欧阳玉娜的身影穿梭在乡政府的各个处所、角落,一张张底片,一页页稿纸,让她的新闻素材丰富而充实。 课题组的人员在查阅、借鉴农业办资料的过程中,对农业办档案给予了极高评价。甚至评价,青牛峪乡农业办档案的完整、精确、详实程度,就是和省一级相关部门相比,也豪不逊色。这让楚天齐更加坚定的认为石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二天上午,第一至七组陆续返回乡里,把统计清单、协议交给了第八组。第八组人员按照分工,高效工作,下午四点前把汇总后的数据、名单、协议等全部整理完毕。 在会议室,针对汇总后的情况召开了碰头会,参会人员包括信用社、法院、课题组、青牛峪乡的相关人员。 这次的整个工作做的非常出色,七个村的所有家庭除了有百分之二的家庭没人在家以外,只有百分之三的家庭不愿意种植。 会上,各位领导对相关的工作进行了布置,都落实到了人头。对同意种植蔬菜的家庭,分批办理贷新还旧手续,并按约定时间把养猪款本金与利息给到养殖户。 对不同意种植的家庭,要求在规定的时间内用外贸回款偿还部分贷款,并办理尾款延期。 黄书记指示楚天齐,让各村联系不在家的家庭,在一周内,对是否种植蔬菜进行确认,并办理相应手续。 碰头会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结束。然后,在乡政府食堂举行庆祝晚宴,招待乡里全体人员以及外来的所有人员。 乡政府食堂的五张圆桌坐的满满当当,黄敬祖手举酒杯,面泛喜色,声音中也是透着激动“尊敬的刘院长、欧阳主任、姜教授、各位专家、各位朋友、各位同事大家晚上好。今天我们大家坐在这里,是庆功,为所有人庆功。 养殖户还款的事情有赖法院、信用社、姜教授及各位的大力支持,才取得了这么一个皆大欢喜的满意结果,今天青牛峪乡略备薄酒,就是为大家庆功,这次晚宴虽然不够奢华、不够气派,但里面有全青牛峪乡人民的一颗赤诚之心、一份感激之情,因此,我觉得又是特别隆重的。让我们大家共同举杯,为这次伟大胜利干杯。” 众人一齐响应,干掉了杯中的酒,宴会正式开始。 黄敬祖嘱咐大家“吃好喝好”后,回到了旁边的雅间里。刚才为了聆听黄书记的祝酒词,雅间的门是开着的,现在把门关闭后,雅间里开始了频频的举杯敬酒。 做为东道主,黄敬祖开始敬酒,向来的客人敬了一圈后,他对着楚天齐举起了酒杯“小楚,我说过,事情圆满解决的时候,我为你应功。现在事情解决的圆满又惊喜,你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我代表乡党委、政府和我个人,敬你三杯酒。” 第二十三章 必须当众道歉 楚天齐有些受宠若惊,急忙站了起来,双手端杯说道“书记,这怎么能行,应该是我敬您。” 黄敬祖把酒杯放下,双手掌心向下压了压,示意楚天齐坐下,见楚天齐坐下,这才说道“小楚,不必客气。我说过,待养殖户贷款按期还上的时候,我要给你庆功。今天是大家的庆功会,同时也是给你在庆功。 我敬你的三杯酒,一是代表乡党委、政府敬你,二是代表七个村的养殖户敬你,三是代表我个人敬你,感谢你为党委、政府分忧,感谢你为养殖户解决了困难,感谢在你的努力下,这件事情不光圆满解决,还有意外的惊喜,所以敬你三杯完全合适。” “好”,在场众人异口同声。 “书记,您过奖了。”楚天齐急忙站了起来,“这件事情能够圆满解决,完全是在您和党委的正确领导下,在刘院长、欧阳主任、我的恩师姜教授和在座各位的大力扶持下,才有的结果。” 酒桌上的众人听到楚天齐的话都很高兴,刘院长、欧阳玉杰、姜教授都冲楚天齐点头微笑,高主任、课题组人员脸上更是喜不自禁,心中暗暗称赞楚天齐会做人。 黄敬祖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又端起了酒杯,说道“小楚,不必谦虚,虽然我们大家做了一些工作,但你的功劳是不能抹杀的,来,把三杯酒干了。” 黄敬祖连倒三杯酒在一个大杯里,一饮而尽,楚天齐也照样学样,站着喝下了三杯酒。 庆功宴现场气氛热烈,桌上的每个人都互相敬了酒,楚天齐还给刘院长、欧阳主任、姜教授、黄敬祖等人多敬了几杯,脸上酒意很浓。黄敬祖、乡信用社的高主任也是满面红云。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闲谈,黄敬祖看着楚天齐,笑咪咪的说“小楚,这次的工作做的确实很好,不过,以后干工作不需要对我也做的这么保密吧?” 楚天齐看着黄敬祖高深莫测的笑容,仔细一琢磨他刚才的话,心中一惊黄书记这是在挑理呀!可是为什么呀? 在场众人也都不解。 黄敬祖看到楚天齐一脸茫然,心想小家伙还挺会装,一定要敲打敲打他。黄敬祖对于这件事能这么解决,自然非常满意。但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有些太巧,时间点把握的这么准确,三拔人还一起赶到乡里,要说楚天齐提前不知道,感觉不太可信。可是他却一点也没向自己汇报,这小子是想贪天之功,还是有什么想法?就说道“这次的贷款,在关键时刻能够这么圆满的解决,你肯定心中是有数的,怎么也不提前向我透露一点?” 听到黄敬祖的话,楚天齐明白了,黄敬祖是说自己没有提前汇报,目无领导呢!急忙辩解道“书记,我,我也不知道。”黄敬祖不说话,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楚天齐。 “小楚确实不知情,我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欧阳玉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楚天齐从省城回来,打电话和欧阳玉杰说了省里的情况,就回了乡里,一边工作,一边电话打听情况,一周时间就这么过了。 这一周里,刘院长、欧阳主任、姜教授也没闲着。 姜教授组织课题组对楚天齐的资料进行了研讨,从资料上看,各种条件完全适合项目,但从科学的严谨性上,必须实地考察。为了客观、公正,决定不通过楚天齐和乡里,课题组自己实地考察。课题组第二天就到了青牛峪,对土壤、水质进行了取样化验,到相关部门查阅了湿度、温度、降水、风力、农作物种植、周边环境情况的资料,并去县信用社了解了楚天齐说的无息贷款事情。 刘院长也积极协调拍卖机构,终于在要求的时间对外贸公司的财产进行了拍卖,收到了款。 欧阳玉杰在欧阳玉娜的“挟迫”下,在姜教授、刘院长之间进行穿针引线联系,欧阳玉娜还建议哥哥在事情没办妥之前要保密,防止中途有变。欧阳玉杰和刘院长、姜教授说了暂时保密的事,他们也非常赞成。这样姜教授一行提前赶到县里,于是刘院长、欧阳玉杰、姜教授三组人马才一起赶到了青牛峪乡。 欧阳玉杰说了整个事情,当然略去了欧阳玉娜做的工作,期间刘院长、姜教授又做了补充,当然大家都默契的没有说起已经向楚天齐提前透露过一点信息的事情。 “是这样啊,怪不得呢!”黄敬祖看几人的表述合情合理,这才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和不满,自我解嘲道,“喝多了,喝多了。”楚天齐也一颗心落在了肚里,在大家的起哄下,楚天齐又敬了黄敬祖三杯酒。 酒桌上,姜教授课题组的三个人还比较沉稳,其他人都有了五分的醉意,尤其是楚天齐、乡信用社高主任、黄敬祖更是有了七、八分的醉意,但大家都没有醉倒,因为高兴嘛! 楚天齐在黄敬祖的带领下,到包间外的各桌去敬酒。 包间外的各桌也喝得气氛热烈,大家都心情舒畅,只有一人例外,就是温斌。今天的庆功宴,本来黄敬祖安排温斌坐包间,以青牛峪乡政府负责人的身份参加。当温斌听说楚天齐也在包间,心中老大不乐意,就推说坐包间容易上头,就坐外面,也好招呼其他的人。黄敬祖明白温斌的心思,就没有强求。 和温斌坐一桌的都是乡里党委班子成员和副乡长,在酒桌上大家说说笑笑,互相敬酒,开着玩笑,但温斌心里总是不太痛快。 刘文韬举起酒杯,说道“温副乡长,我敬你。” 温斌听了很高兴,刘文韬平时和自己不对付,今天能主动敬自己,看来是把自己当领导了。于是,嘴里说着“刘副乡长太客气了,互敬吧。”和刘文韬碰杯,干了酒。 “你知道我为什么敬你吗?”刘文韬的语调有点怪。 温斌随口问道“为什么?” “你这么大的乡政府常务副乡长,能放弃和领导接触的机会,自降身价来陪我们,就冲你能体恤我们这些基层人员,也应该敬你,大家说对不对?” “对”,桌上的人都说道。 “就是,温副乡长可是主持乡里工作的常务啊,我也敬你。”副乡长郝晓燕也跟着起哄。 温斌听着刘文韬和郝晓燕的话,再看桌上众人的表情,他感觉他们都在讽刺他,心情更加糟糕,酒是越喝越上头。本来众人要去包间敬领导,温斌总说包间里正喝的起劲,现在去打扰了领导不好,一会儿再去。 黄敬祖和楚天齐敬到了温斌他们这桌。黄敬祖对大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大家站起身,端着酒杯,说着“谢谢书记”,然后所有人干了杯中的酒。 楚天齐跟着黄敬祖正要返回包间,有人叫了他“楚,楚助理,咱俩喝,喝几杯。” 楚天齐回头一看说话的是温斌,走在前面的黄敬祖也听到了声音,扭回头皱了皱眉,回了包间。 “温副乡长,刚才不是已经喝过了吗?”楚天齐看到温斌就有气,但还是压着火气说道。 “刚才的不算,刚才是书记敬全桌的人,你只是陪着,你还没有单独敬我呢?”温斌的话,听在楚天齐的耳朵里,非常不舒服。 温斌就是要让楚天齐不舒服,昨天自己被他当众“打脸”,虽然不是真正的打脸,却比真正打脸还疼,因为他认为是楚天齐在他的心里捅了一刀,还是暗暗捅刀,他痛入骨髓。 “为什么敬你?”楚天齐笑着说。 “为什么?我是你的领导呀。你现在虽然做了一点工作,但你别忘了,你是在乡政府领导下,是在我温斌的领导下工作,我是你的领导。”温斌的酒劲上来了,在这样的场合说出的这样的话,很有失身份。 “噢?”楚天齐脸上出现了怒气,随即换上了笑脸,“好的,温副乡长,这样,我先敬在座的几位领导,然后咱俩单独来。” “行”温斌的头晕晕乎乎,但他知道单独敬自己就是更尊重。 楚天齐倒了一杯酒,双手举起“各位领导从年龄上你们都是我的哥哥姐姐,在我来乡里的这几个月,你们都对我非常照顾,我在这里敬各位一杯,谢谢你们,我先干为敬!”说着,干了杯中酒。 “楚助理,你太客气了。你是名牌大学高材生,刚来又做了这么漂亮的一件事,以后老姐还要靠你多关照呢。”郝晓燕的口气透着亲近。 “呵呵,来了年轻的,看不上我们这些老的了。”刘文韬开着玩笑。 “老刘,闭上你的臭嘴。”郝晓燕脸更红了。大家哄笑着喝下了酒。 楚天齐放下酒杯,看着温斌说道“温副乡长,该你了。” 温斌坐直了身体,大咧咧的说道“好啊。不过像这样敬我可不行,你得先喝三杯。” “什么?”楚天齐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当众向我道歉。” 第二十四章 石磊其人 “道歉?姓楚的,你欺人太甚了。”温斌以为自己听错了,“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在昨天的会上你承诺的。”楚天齐朗声说道。 “你……”温斌刚说了一声“你”,想起自己确实说过,就住了嘴。 楚天齐接着说道“本来我也不想让你道歉,还准备单独敬你酒,可我现在不那么做了,如果敬了你的酒,就等于赞同你刚才说的一些话了。 你刚才说我是在乡政府领导下,是在你温斌的领导下工作。我承认你是临时主持乡政府工作的常务副乡长,你是我的领导。但我首先要声明,我是在乡党委、政府和黄书记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怎么就成了在你领导下,你把党委、政府放在了那里?你把党委书记放在了哪里? 我现在要让你道歉,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青牛峪乡,为了青牛峪乡党委、政府,为了全乡的干部。因为你是在全乡干部会上做的承诺,党政办还写进了会议纪要。如果我不让你道歉,就是我对乡党委、政府和全乡干部不尊重。但如果你不道歉,就是你对乡党委、政府和全乡干部不尊重。” 楚天齐的话可谓字字千钧,大多数人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我,我”温斌的酒醒了好多,又被这个小子拿话套住了,还给我戴了这么多的大帽子,我怎么办?温斌额上的青筋暴了起来,心中纠结着忍辱负重?士可杀不可辱?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温斌,温斌看到众人嘲笑的目标,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我道个歉。”温斌吼着,跳起身扑向楚天齐。 众人都楞在那里,没想到温斌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眼看着就要扑到楚天齐身上。这时,就见楚天齐,急速向后闪身,手臂乱挥,口中说道“温副乡长,你怎么还打人呢?” “扑通”一声,大家都以为是温斌扑倒了楚天齐,仔细一看,倒地的是温斌,楚天齐一脸无辜的站在旁边。大家不明白温斌为什么倒了,楚天齐却心知肚明,在自己手臂乱挥的时候,用中指轻弹了温斌的筷子,一股力道到了温斌身上,温斌怎能不倒。 温斌更狼狈的还在后面,他的身子被一股力道推着,他倒地的一刹那,手本能的乱抓,抓到了桌布,上面的碗盘和汤菜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把他拖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走出包间的黄敬祖勃然大怒,吩咐道。 温斌被人像拖死狗一样的拖了出去,因为还有菜没上完,所以,收拾了一下现场,酒宴继续进行。 楚天齐回到包间,连忙向黄书记和在座众人道歉。黄敬祖还没开口,姜教授就说道“天齐,这事怎么能赖你呢?他不尊重黄书记,不重视乡党委,还向你发起攻击,完全是他不识好歹。黄书记,你说是吗?” “对,完全是他咎由自取。”黄敬祖想到温斌说的话,也是恨的牙根只痒痒。 庆功宴很晚才结束,客人都在乡政府客房休息。 第二天,来的客人陆续离去,欧阳玉娜临走时看到旁边有很多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冲着楚天齐竖起了大拇指。最后,姜教授留下了课题组的周教授和岳教授,两人又在乡里逗留了两天,核实、完善了一些数据和资料,也走了。 楚天齐除了配合两位教授的工作,就是处理和衔接一些遗留问题。日子很快,又到了周末,楚天齐没有回家,继续在乡里加班。 周末食堂不做饭,楚天齐只好去外面吃。刚到政府大院门口,有人叫他“楚助理,去哪呀?”,楚天齐一看是小姚,小姚正从传达室出来。 “我去吃饭,你没吃呢吧,一起去吧。”楚天齐招呼道。 小姚听到邀请,脸红了“这怎么好意思,你是领导。” “哪有什么领导,我是乡长助理,你是党政办助理,我俩一样。”楚天齐轻松的说道。 听到楚天齐的说法,小姚很高兴“好,咱俩都是助理,一起去吃饭。” 二人到了一个叫“好再来”的饭馆,进了一个小包间。小姚点了鱼香肉丝,楚天齐点了干锅茶树菇和拍黄瓜。 楚天齐问小姚喝不喝酒,没想到小姚不但要喝,还要喝白酒,他们点了一瓶本县的白酒。 边喝边聊,都是同龄人,有共同语言,聊得很开心,楚天齐也记住了小姚名字叫姚敏蕊。不知不觉一瓶酒已喝去了大半,小姚脸蛋儿红扑扑的,已微有醉意。这点酒对楚天齐倒没什么。 “小姚,农业办主任为什么辞职?”楚天齐放下酒杯说道。 小姚盯着楚天齐看了几秒,调皮的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没有啊,只是听你说了几句,就是好奇,觉得挺有能力的人怎么就辞职了呢。”楚天齐忙道。 “乡里很多人都不愿意谈论这件事。”小姚停了一下,继续说“你早晚会知道的,我说给你听。” 楚天齐点了点头。 小姚叹了口气“唉,可惜了。农业办的主任叫石磊,是省农大毕业的,去年春天分配到乡里上班,我俩正好同一天报到,他一来就做了农业办主任。 农业办没电脑,他经常用党政办的电脑,所以我俩接触比较多。石磊一到农业办工作,就把农业办以前保存的资料进行了分档整理,他还带了很多书籍、资料,对农业办的资料进行丰富和补充。他经常下乡掌握基层数据,回来后分析、对比、总结,然后形成档案。 前年秋天,乡里把农业办一分为二,分成农业办和科技办,王晓英当了科技办主任。” 楚天齐忍不住问道“王晓英是谁。” 小姚没好气的说“王晓英是狐狸精。” 嘻嘻的笑了一下,小姚继续说“王晓英以前是党政办的文员,我一来,她就没什么活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经常往黄书记办公室跑,对了,大伙背后都说她和黄书记有一腿。” 楚天齐笑着说“这是八卦吧?” 小姚不以为然的说“人们都这么说。都说科技办主任位置,就是为了给王晓英解决股级待遇,科技办的工作实际还是石磊在做。黄书记开会还美其名曰是加强科技力量,王晓英懂什么科技,初中都没毕业,我接手她党政办的很多文件、资料她都放的很乱,连个领导的发言稿也写不了。” 看小姚说的有点远,楚天齐说道“小姚,吃点菜,继续说石磊为什么辞职。” 小姚白了楚天齐一眼“着急什么,这不是为了给你说的更清楚吗?” 楚天齐讪讪的笑笑,没说话。 小姚吃了口菜,继续说“农业办和科技办在一个屋子里办公,平时屋里就石磊在,王晓英不是去黄书记屋里,就是不知道去哪了。 科技办需要写报告或做资料时,她就让石磊做,石磊也好说话,就给她做了。就这样,王晓英还成了前年乡里的先进个人。 去年十月份,有一次开会,黄书记讲到,有的年青人,生活不检点,作风有问题,第二天,石磊就辞职走了。” 楚天齐很好奇“这也不能说明,石磊的辞职和黄书记讲话有关系呀。” “可是,人们说,在黄书记讲话两天前晚上,石磊强迫王晓英在农业办发生那种关系,被黄书记给碰到了。黄书记大骂石磊道德败坏,不配做人民公仆。再联系到黄书记刚讲完话,石磊就辞职,就更觉得有这事了。唉。” “那你相信吗?”楚天齐问道。 “我不信。”小姚语气坚定的说,“我更相信另一种说法。” “还有另一种说法?”楚天齐也不禁好奇。 “后来,又有说法,说是石磊撞见了黄书记和王晓英偷情,黄书记就找石磊的茬,故意挤兑走了石磊。石磊也是,为什么要辞职呢?这毕竟是正式工作呀。”小姚无精打采的说。 “看来,你对石磊很有好感啊,所以那么相信他。”楚天齐随口说道。 “那么帅,那么有能力,人品又好,怎么就走了。”小姚花痴的说。 “哈哈,那你喜欢他。”楚天齐八卦的问道。 “我是喜欢他,正准备追求他就走了。”小姚说到这里,意识到说走嘴了,脸更红了,“对那种说法我有证据,所以相信他。” “你有证据?不是你看到了吧?”楚天齐哈哈笑着说。 小姚瞪了楚天齐一眼,说道“去年九月份的一天,石磊到党政办打印一份报告,是我用电脑打印的。他拿上报告,说马上要给黄书记送去。我说你先去,我一会儿去送文件。他说他马上就去。 很快,石磊回到党政办对我说,别去给黄书记送文件了,他不在。我说他在呀,我看到黄书记从党政办门前经过,我还和他说话了呢。我还说我见到科技办王主任去书记办公室,还没出来呢。 石磊忽然凶巴巴的对我说,我说不在就不在,你就不要去了。说完他就快步出去了。我也就没去送文件了。 我还注意到,十分钟后王晓英就匆匆过去了,正是从黄书记办公室来的方向,又过了一会儿,黄书记也出来了。” 小姚看着楚天齐说“这不是和另一种说法很像吗?” 听小姚这么一说,楚天齐也觉得很像,同时,他也觉得石磊其人很有意思。 第二十五章 刘楚深谈 看小姚心情有些不好,楚天齐赶快说道“喝酒喝酒。” 一瓶酒喝完,小姚舌头就有点大了“唉,好人不常在,祸害活千年呀。” 楚天齐结了帐,扶着小姚向外走,小姚忽然说了一句让楚天齐很无语的话“老天还算公平,走了石帅哥,又给我送来了楚帅哥。” 小姚走路摇摇晃晃,楚天齐正要扶她,身后有人说话“小楚,干什么呢?” 看到来的是刘文韬,楚天齐说“我和小姚吃饭,她喝的有点儿上头了。” 刘文韬说了一句“女孩子喝成这样,唉。”又对楚天齐道,“你回吧,我送她回去。” 正要推辞,小姚对着刘文韬叫了一声“姨父”,楚天齐觉得刘文韬送她更合适。 小姚被刘文韬扶走了,楚天齐回到了宿舍,也没洗漱就躺下了。 早晨,楚天齐是被敲门声叫醒的,赶紧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他见过,男孩儿是刘文韬的儿子,叫刘博宇。 “楚叔,去我家吃饭吧。”刘博宇进屋就说。 楚天齐一听,连忙推辞“不去了,泡包方便面就行了。” “去吧,我爸有话要和你说。”刘博宇说道。 “那好,我洗漱一下。”楚天齐于是爽快的答道。 楚天齐洗漱完毕,锁上宿舍门,和刘博宇一起走了出来。 刘文韬的家离乡里不远,很快就到了。三间红瓦房,四间小西房,用石头在院里圈起了一个园子,园子里堆着一些杂物。 “小楚,进屋来。”刘文韬从屋里迎了出来。 楚天齐跟着刘文韬进了屋,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正在灶台烧火,刘文韬介绍道“这是博宇他妈。” “嫂子好。”楚天齐打了招呼。 “你们先去里屋聊,饭马上就好。” 刘文韬和楚天齐进了东屋,刘博宇自己去西屋了。 屋里炕上放上了小饭桌,咸菜也已摆上,楚天齐和刘文韬脱鞋上了炕。 刘文韬把沏好的茶水杯往楚天齐面前推了推,说道“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 “刘乡长,你说。”楚天齐认真的说。 刘文韬喝了口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首先,要说明一件事,小姚的妈妈是我大姨姐。” 楚天齐点头表示明白,因为昨天听到小姚称呼刘文韬姨父了。 “小姚把你们谈的话,都和我说了,我也不是有意要问,因为我听你那天问农业办的事了。”刘文韬说道。 “刘乡长,我和小姚昨天是偶然碰到一起的。”楚天齐连忙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刘文韬打断楚天齐的话,“石磊的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要和任何人谈论,这是为你们好。” 楚天齐郑重的点了点头。 刘文韬继续说“这件事虽然是猜测,但黄书记对王晓英的关照确实很明显,现在她还在市委组织部学习呢,上的是科级干部提升班,回来后肯定就是副科,和我俩级别一样了。” 楚天齐也觉得事情有点不正常,去年才是股级,一年多就成副科,要说没点什么确实说不过去。 刘文韬正色的说“去年,计划生育的两个女人聊到王晓英的事。第二天就被罚款一百元,通报批评,当然通报上写的是‘不遵守上班纪律’。所以,关于那件事不要再提了,尤其以后王晓英要回来,低头不见抬头见,更要注意。” 楚天齐点头称“是”。 “平时,同事间的接触要适当,既不能太疏远,更不能太接近。昨天你和小姚去吃饭,如果被好事的人看到,再传到领导耳朵里,会很不好。”刘文韬语重心长的说。 “那也没什么呀,再说了,我们两个未婚男女吃顿饭也不犯法吧。”楚天齐不以为然。 刘文韬笑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和小姚走的近,我是小姚的姨父,咱俩在一个办公室,还都是政府班子成员,这是不是一个圈子,领导不会多想吗?更何况小姚还有一个大姨父,是乡人大主任兼副书记,正在外地病休。” 楚天齐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刘文韬见楚天齐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放松了语气“我没什么,升不上去了,一般情况下,领导还要给我个面子,在乡里比我资格老的没几个。你们年轻人就不一样了,如果被压制几年,那就耽误了。今天我让博宇去叫你,就是为了避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要是让人们看到咱俩走的这么近,再让好事者传到领导耳朵里,难保不会对你没影响。” “是呀,我确实考虑不周。”楚天齐感激的说道。 刘文韬哈哈一笑,“我很欣赏你,你正直、干实事,我感觉和你投缘,所以愿意跟你相处。” 楚天齐马上恭维了一句“刘乡长,你的品格我也很钦佩。” 刘文韬听到奉承话,很受用“小楚,年轻时我不懂世故,就被领导压了几年,错过了几次机会,否则,我刘文韬……”。 “对,你文韬武略,杰出人才被埋没了,别说教了,吃饭吧。”刘文韬的妻子把菜放在了桌上,笑着说。 “对,对,吃饭。”刘文韬讪笑着接道。 很快,小桌子上摆满了菜,一盘肉炒干豆角丝,一盘猪肉酸菜粉条,一盘炒大豆瓣,一盘肉炒木耳黄花,都是用大盘盛的。 刘文韬的媳妇和儿子也坐在了桌旁。 “今天不上班,你们喝点酒”刘文韬的妻子说着,已经给楚天齐和刘文韬倒上了酒。 每人喝了大约三两酒,楚天齐吃了碗米饭。饭后,刘文韬又和楚天齐谈了很多乡里的情况,楚天齐觉得受益菲浅。 与刘文韬一家告别时,楚天齐要给刘博宇五十元钱买文具,全家人怎么也不收。 刘方韬说“你一个月就挣三百零八块钱,自己花着都不够,别给孩子了。” 楚天齐说“你们要是这样,以后我不来了。” 刘文韬才让孩子收下了,楚天齐回到了乡里。 接下来的日子,楚天齐经常下乡,为此他还买了一辆二手的摩托车。 蔬菜种植村的农民提了很多问题,他都一一记录,对于一些技术问题,他告诉村民会让省里来的专家专门给讲一讲。 楚天齐还到了种药材的村,村民种植的药材是当归,它的生长周期是三年。去年是第一年,还有两年,可是今年却联系不上原来的技术员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原来乡长死了的缘故。楚天齐答应帮他们联系。 日子过的很快,四月中旬,河西大学的周教授和岳教授到了。乡里黄书记专门给他俩派了一辆车,用于下乡蹲点。楚天齐把二位教授送到村里,和村里对接后,就返回了乡里。 楚天齐还有一件当紧的事要做,帮村系技术员的事一直没有落实。原来的技术员联系不上,新联系了几家也没成。 这天,楚天齐正在办公室,小姚告诉他有电话找,他到了党政办,拿起话筒。 “喂,哪位?”楚天齐问道。 “楚助理,我是小云呀,你忘了吗?”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却有些怪怪的。 “小云?哪个小云?”楚天齐问道。 “你忘了,咱俩还同床共枕过。”电话里的声音更加放肆,旁边的小姚也听到了声音,看着楚天齐嘿嘿直乐。 “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挂电话了。”楚天齐不客气的说。 “呵呵,楚大助理,好大的脾气。”电话里的声音变的正常了。 楚天齐乐了,是自己的上铺兄弟云翔宇,可不是同床共枕嘛!刚才一定是他捏着鼻子说的。“翔宇,是你小子,怎么想起我来了?是不是做了变性手术了。”楚天齐逗趣道。 “为你解决难题呀。你不是在找技术员吗?”云翔宇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楚天齐感到奇怪。 电话里叹息了一声“唉,你还是不关心我呀。你忘了我在哪工作了?” 楚天齐“嘘”了一声“当然知道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的云副处长了。” 云翔宇继续说道“你前几天给省农科院打电话,找的那个副总工,昨天我们在一起喝酒。他无意中说起有人找过他,还说和我是校友,我一打听是你小子,后来经过我做工作,他虽然顾不上,但已经从市农业局帮你找到了人。对方不要报酬,当然条件是让我们处多给他们几个培训指标。” “太好了。”楚天齐很高兴,说道“谢谢你,翔宇。” “别来虚的,来点实惠的。”云翔宇呵呵笑着。 楚天齐假装想了想,说道“这样吧,等我去省城你好好请我。” “你个老抠。”云翔宇打趣道。 “谁让你是省城大处长呢,就要打你的土豪。”楚天齐坏笑着说道。 二人又聊了一会,云翔宇给楚天齐留下了市局技术员的联系方式,挂了电话。 楚天齐放下电话,电话就响了,小姚接起了电话。楚天齐刚走到门口,小姚叫道“楚助理,甘沟村主任找你。” 楚天齐返回身拿起话筒,里面传来村主任常海的声音“楚助理,出事了。” 第二十六章 周教授被打 “出什么事了?”楚天齐急问道。 “常教授被打了。”常海气愤的说,“被二牛子给打了。” “什么?打成什么样了?”楚天齐的心里一惊。 “伤的倒不重,只是胳膊上起了个包,脸上有一片擦伤。”常海回道,“村里的医生给做了处理。” “马上送乡卫生院来。”楚天齐对着话筒大声说。 “这就走。”常海接着补充道,“村书记跟着去,我在村里等着乡派出所的人。” “先这样,一会儿我也去村里。”楚天齐说完,放下电话,急匆匆的赶往黄书记办公室。 黄敬祖心情不错,自从养猪户的事情圆满解决后,县领导非常高兴,夸他管理有方。去县里开会时,各个科局长看到他也是恭喜他,还说他政绩上又加了分,升迁指日可待。 楚天齐敲了黄敬祖办公室的门,听到“进”走了进去,他没有坐,直接走到黄敬祖的办公桌前,说道“书记,出事了。” 看到楚天齐的面色不太好看,黄敬祖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楚天齐把常海说的周教授被打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听完楚天齐的话,黄敬祖面上充满的怒气。“真是狗胆包天。”说完,拿起电话拔了出去。 “赵所长吗?我是黄敬祖。省里的周教授被甘沟村的村民给打了。你已经接到报案了?正在路上?嗯,嗯。一定要严肃处理。我这边派楚助理也赶往现场。”黄敬祖语气坚定,说完,放下电话。 “小楚,你马上坐我的车去甘沟村,派出所赵所长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一定要把行凶者抓拿归案,审问出他的作案动机、背后指使人等,省里专家的打不能白挨,一定要让行凶者付出代价。”黄敬祖命令道。 楚天齐起身就走,黄敬祖又叫住了他“小楚,周教授治伤的事不用担心,我会亲自盯着,如果乡里处理不好,就去县里、市里。” 楚天齐点头称“是”,向外走去,走出的瞬间,无意看了侧面墙上通卧室的门,他脑中跳出了小姚的话,但随即马上略过,快速走出房间。 黄敬祖的司机也姓黄,车开的很平稳,楚天齐一路上留意,也没看到小孟开的车,应该是他的车拉着周教授赶往乡卫生院的。路不好走,十几公里的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甘沟村。 甘沟村村主任常海正在村委会门口张望,旁边站着乡里司机小孟。楚天齐心里纳闷小孟没有去送周教授?那是谁去的? 跳下车,楚天齐直接奔了过去,边走边问“小孟,你没去送周教授?他现在人呢?” “楚助理,我……我。”小孟是越着急越结巴。 “楚助理,周教授已经送到乡卫生院了,是这么回事……” 通过常海的讲述,楚天齐知道了周教授被打的过程。 周教授和岳教授受姜教授委派,到青牛峪乡做蔬菜种植的前期准备和指导工作。这次种植的无公害蔬菜是“有机西芹三号”,它区别于其它西芹的显著特点是更耐高温、土地置换期缩短、生长周期缩短。 “有机西芹一号”和“二号”一直采用棚裁技术,“三号”采用陆地栽培实验取得成功,现在开始实践种植,但它对水分的需求更多,所以前期就需要在种植地块周围打井,安装喷灌技术设备。 考虑到青牛峪乡每户地块面积较小,家家打井和安装设备,成本太高。课题组拿出方案,即分片打井集中灌溉。这个方案乡和村都同意。 二位教授下乡一周了,他们把七个种植蔬菜村全跑了一遍,对前期工作都进行了安排,尤其是确定各村的几个打井点。昨天又到了甘沟村,岳教授是女同志,住在村妇联主任家,周教授和司机小孟住在村委会。 今天一早,周教授就到确定的打井点去看,小孟本来要用车拉着周教授去,结果车胎没气了,周教授就自己走着去了,小孟在村委会换轮胎。 村主任常海到村委会找客人去家里吃早饭,小孟说周教授去地里了,常海就骑摩托去地里找,看到周教授倒在了地里。周教授的脸上有划的血印,他说胳膊被人打了,抬不起来。常海就让人把周教授弄回了村委会,村医检查周教授胳膊上有红肿的大包。 周教授说打他的人满嘴酒气,说不让在他家地头打井,听他描述的人的模样,结合地的归属情况,常海确定是二牛子行的凶。带人到二牛子家,人没在。 村医为周教授进行了简单包扎,村书记和大壮开农用车把周教授送往乡卫生院,常海给楚天齐打电话报了信。 明白了大致过程,楚天齐问小孟“小孟,怎么还没换好车胎吗?还得找农用车送周教授去乡卫生院。” 小孟的脸像苦瓜一样,只叹气。常海赶忙说“四条轮胎和备胎都有刀划的口子,看来是故意有人这么做。” “哦”,楚天齐这才明白小孟为什么都快哭了。 “赵所长到了没有?”楚天齐问常海。 常海说道“赵所长去二牛子家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楚天齐对常海道。 正在这时,一辆警车开了过来,车门打开,赵所长从驾驶位下了车,车后座上坐着一名警察和二牛子。 “楚助理,你到了。”赵所长说道,“去常二牛家没有找到他,根据群众举报,在村里戏台旮旯找到了他。对于打周教授的事他已经承认,只是对于打人动机、有无指使人一直不肯说,我要把他带回调查。” “是这样啊。那我也回去吧。”楚天齐说道。 常海问道“赵所长,会怎么处理二牛子?” 赵所长想了一下,说道“这个不好说,要看受害人伤势情况,还有受害人对此事的态度了。如果情况不好,常二牛又自己死扛着,判年也有可能。” “啊?这么重?他的老婆孩子怎么办?”常海自言自语道。 “重?重吗?”赵所长甩下一句话,和楚天齐打过招呼开车走了。 楚天齐也和常海告辞,上了车,返回乡里。 楚天齐直接来到乡卫生院,病房里,周教授的右胳膊打着夹板,脸上也粘着纱布,衣服披着,身上盖着被子,正在输液。岳教授坐在床边椅子上,眼睛红肿着。 楚天齐赶忙来到床前,询问周教授情况。周教授很乐观,说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怎么不碍事,非得断了才有事吗?你拍片了吗?”岳教授没好气的说。 周教授呵呵一乐,说道“小岳,还很关心我嘛!” 楚天齐也赶忙说“周教授还是去县里拍个片吧。” “应该不用吧。”周教授说道,“刚才黄书记来过,也说让我去县里,他已经在联系县医院了,看来非得去了。” “那就好。”楚天齐点点头说道。 “对了,小楚,不要把我受伤的事告诉姜教授,等我没事的时候,我会自己说的。”周教授嘱咐道。 听到周教授的话,岳教授没好气说“就你顾全大局。” “好的,谢谢周教授!”楚天齐嘴里应着,心里感激这是周教授为了不给自己和乡里增添更多的麻烦。 楚天齐嘱咐周教授安心静养,又找院长了解到周教授的情况不严重,这才回到了乡里。 到了乡里,楚天齐直接来找黄敬祖,黄敬祖不在。返回办公室后,赶忙把这次蔬菜种植的相关资料找了出来,他想从中找出问题的所在,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也没有找出个所以然。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楚天齐接了起来。“小楚,来一下我办公室。”话筒里传出来黄敬祖的声音。 楚天齐急忙来到了书记办公室。“书记,发生这样的事,我有责任。”楚天齐进门就说。 “也不能这么说,但是我们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坚决要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黄书记说出的话倒是很客观,“对了,赵所长打电话说马上过来,可能是有进展了吧?” 正说着,赵所长敲门了。 “书记,案子弄清楚了。”赵所长进门就说。 “好啊,你快说说。”黄敬祖着急的说。 赵所长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我们把常二牛带回所里后,他依然是只承认打了周教授,其它的什么都不说,一直僵持着。就在一个小时前,常二牛的媳妇来了,说了事情的经过。 她说常二牛打周教授是被一个叫‘狗二横’的人指使的,常二牛欠‘狗二横’的赌债,只要是把种菜的事搅黄了,就把欠的赌债免了。她请求别判常二牛的刑。” 楚天齐听到着,插话道“是县城三街的那个混混吗?” “就是”赵所长说道,“你认识?” 楚天齐点了点头。 赵所长继续说道“常二牛的媳妇说‘狗二横’可能是县城的,我们联系县城关派出所。他们那里有‘狗二横’的案底,这个‘狗二横’是小错不断,经常是拘几天放出去,过几天还是这样。城关派出所去他家也找不到他。” 第二十七章 喜忧一瞬间 “那为什么这个‘狗二横’要搅局种菜的事?”黄敬祖发问。 赵所长继续说道“常二牛见他媳妇说了,也承认是受‘狗二横’唆使干的,因为‘狗二横’原来向贩菜收取保护费,他认为乡里组织种菜会影响他的财路,所以他要想方设法搅黄。” “楚助理,你也知道这个‘狗二横’?”赵所长问楚天齐。 楚天齐把“狗二横”掺和上访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看来这个‘狗二横’还真是个祸事油子。”赵所长恨恨的说,“以后一定要抓住他。” “常二牛怎么办?”黄敬祖问道。 “这要看周教授的受伤情况。”赵所长答道,“还有就是周教授对这件事的要求。” “那就先这样吧。”黄敬祖说道,“小楚,多关心点周教授他们。” “我会的。”楚天齐道。 从黄敬祖办公室出来,楚天齐回了自己办公室。 过了两天,云翔宇帮着联系的市农业局的技术人员来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姓钟,是市局的一个科长。 钟科长一到,就在楚天齐的陪同下,首先查看了各村的情况。当归幼苗长势不错,看来原来的技术人员指导还是很到位的。 钟科长让各村派十名技术人员集中到一起,他专门讲解了从幼苗到成株的一些注意事项,包括对湿度、光照、水分、土壤、肥力的把控,以及病虫害的防治。还给他们举了一些具体的事例,留下了一些资料和自己的联系方式。 钟科长来了整整一周,要回市里了。考虑到以后还要请他帮忙,楚天齐请示黄敬祖,给钟科长拿了路费,另外给了五百元算做辛苦费。钟科长推辞不要,说是和云处长说好的,不收费用,后见推辞不过,就收下了,还说过一段时间会再来现场指导。 楚天齐白天陪钟科长下乡,每天回来都要去看周教授。县医院拍片显示,周教授骨头没有受伤,经过一周的输液和调养也没什么事了。周教授不予追究常二牛。派出所让常二牛付了周教授的医药费,并出了一点营养费,把他放回了家。 楚天齐通知种菜村的村主任,各派二十名代表,到乡里开会,周教授为他们讲解“有机西芹三号”的优点、种植注意事项、准备工作、市场前景等。楚天齐主持讲解会,为示重视,黄敬祖参加了会议。 整个会议效果非常好,与会人员对无公害蔬菜有了全面的了解,会后回村,“有机西芹三号”种植工作顺利开展。 “五一长假”到了,乡里除了看门人外,都休了假。楚天齐回家了一次,弟弟承包村里杏树已经谈妥,承包期五年。柳大年看在楚天齐的面子上,要让楚礼瑞只交两年的承包费,最后在楚玉良的坚持下,收了五年的租金,但租金还是比较优惠的。 楚天齐觉得父亲做的非常对,就随弟弟去看了杏树坡。楚礼瑞有了自己的事业,很是兴奋,和哥哥讲述果树嫁接的技术以及自己对未来果园的规划。弟弟说六月份就能对杏树嫁接一种高产的苹果,楚天齐很替弟弟高兴。 楚天齐只在家待了一天,就到了乡里。骑上摩托又跑了几个种菜村和种药材村。 五月八号,乡里正式上班。刚在办公室坐下,党政办要主任背着手、笑咪咪的进来了。 “楚助理,恭喜啊!”要主任一反常态,不再是那副端着领导架子的样子。 “领导真会开玩笑,我有什么喜事。”楚天齐不以为然。 要主任把手从背后拿过来,手里抓着一张报纸,说道;“你看看。” 楚天齐接过报纸,刘文韬也围了过来。 报纸是当天的,在第三版有一篇文章,题目是《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基层系列报道三——记河西省玉赤县青牛峪乡乡长助理楚天齐》。文章把楚天齐第一天上班遇到上访,后来经过不懈努力,圆满解决养殖户偿还贷款、向外贸公司要到欠款和利息、并引进新品种蔬菜种植项目进行了叙述。文章把楚天齐的行为进行了升华,提高到落实中央一号文件精神、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高度进行了报道。 “小楚,恭喜你啊,成了新闻人物了。”刘文韬也替楚天齐高兴,“上面配发的照片也很帅嘛!” 楚天齐笑了笑,看了看文章的作者是“时真平”,这是谁呀?楚天齐心中琢磨着。 “小楚,能上省报,一定前途无量,到时候别忘了我们啊。”要主任打着哈哈,“不说了,我还得把书记的那份报纸给送去呢。”说完话,要主任走了出去。 “小楚,是啊,这是好事呀。”刘文韬说道“你在发什么楞呀?” “我在想这是谁写的?”楚天齐回道。 正在这时,小姚过来了,“楚助理,有你电话,是个女的。”小姚的话音酸溜溜的。 楚天齐没注意小姚说话的腔调,应了一声,快步向党政办走去。 拿起桌上放着的电话听筒,楚天齐刚“喂”了一声,里面传出咯咯的笑声“楚助理,恭喜你呀。” “你是?你是欧阳玉娜。”楚天齐听出了欧阳玉娜的声音。 “哼,跟你说过,要叫我娜娜或是玉娜。”欧阳玉娜撒娇道。 “玉,玉娜。”楚天齐的声音非常低。就是这样还引起旁边小姚不满的目光。 “你旁边有人吧。”欧阳玉娜说道,“对了,让你出了名,你该怎么谢我呀?” “出名?哦,报纸上的文章是你写的?”楚天齐听明白了。 “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欧阳玉娜的声音有些小霸道。 “我,我不明白你的笔名的意思。”楚天齐转换着话题。 果然,欧阳玉娜说起了笔名“我为什么用‘时真平’这个笔名,这是有原因的。‘时’就是时效性,‘真’就是真实性,‘平’就是公平,是客观性。这是新闻的三个基本特征,我要让自己时刻牢记新闻人的职业素养和道德良知。” “玉娜,好样的。”楚天齐由衷的赞赏道。 “嘻嘻,一般一般,全国第三。”欧阳玉娜打趣道,接着话题一转,“本来我回来后就想给你发,但没有合适的机会,正好省委宣传部搞这个系列报道,我觉得是个机会,就把稿件送审了,结果就登出来了。” “玉娜,谢谢你!”楚天齐由衷的说。 “天齐,你注意到了吗?这次的系列报道有编者按,据说是省委书记写的,能上这样的报道对你的仕途之路应该还是有帮助的。”欧阳玉娜继续说着。 “是,是,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楚天齐也嘻嘻道。 “不知道怎么感谢,那就记下了,到时候我想好了再说,你可不许赖帐哟!”欧阳玉娜的语气充满了调皮。 楚天齐正不知道怎么说,对面传来欧阳玉娜的声音“不和你说了,我们主任过来了。”“啪”的一声,对方电话挂了。 “楚助理,犯花痴了?人家玉娜早挂了,你怎么还在紧紧抓着话筒,是不舍得你的记者女朋友吧。”小姚讥笑道,声音阴阳怪气的。 楚天齐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有些不高兴的说“小姚,管好自己的事,别把耳朵伸那么长。” “你?谁愿意管你的事呀。”听到楚天齐的口气生硬,小姚委屈的眼中泪光闪闪。 一看小姚这样,楚天齐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合适,就语气和缓的说“小姚,你误会了,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我不想听。”小姚听到这样的话,情绪好像更激动了。 “什么不想听啊。”要主任走了进来。 小姚红着脸,头扎在了桌子上。 楚天齐脸一红“没什么,我和她开了句玩笑。”说完,慌乱的走了出去。 楚天齐一回到办公室,刘文韬就打趣道“一定是欧阳记者找你吧。” “你怎么知道。”楚天齐奇怪的问道。 “我猜的,你看你的脸上都写着呢。再联想到欧阳记者来了好几天,又在省报工作,看你的眼神也有些特别,除了她还有谁呀?”刘文韬的话满是调侃的味道。 “就是她。”楚天齐说完,就去档案柜翻资料了。 中午食堂吃饭的人,都和楚天齐打着招呼,不管是真心的,还是虚伪的,都对楚天齐显得比平时更友好。 楚天齐觉得人真是怪,这还没什么呢,人们就这样了。楚天齐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想起欧阳玉娜对自己的帮助,心里暖暖的。她为什么屡次帮自己?难道是对自己有意思?想到这,他赶快否定了,这怎么可能,自己可不能因为救过人家一次就想入非非。 下午刚上班,黄敬祖把楚天齐叫到办公室。 楚天齐一坐下,黄敬祖就夸楚天齐,工作有方法,还上了省报。 楚天齐纳闷书记不会就是为了专门夸自己吧。 果然,黄敬祖夸了楚天齐一顿,忽然话题一转说了一番话,让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不禁感叹真是喜忧一瞬间啊! 第二十八章 分工调整 黄敬祖说完后,征求楚天齐的意见“小楚,你同意吗?有什么想法说出来。” 有想法管什么用,说好听是领导征求自己意见,实际上就是通知你,没有回旋余地。 “我服从组织安排。”楚天齐回答的很干脆。 黄敬祖满意的站起来,拍了拍楚天齐的肩头,说道“不错,不错,好好干,我相信你。” 紧接着,黄敬祖让党政办通知班子成员和副乡长,十分钟内到会议室开会。 人们陆陆续续到了会议室,楚天齐也到了,大家都不知道会议内容,互相打听着。 “小楚,今天会议的内容是什么呀?你知道吗?”副乡长郝晓燕说道,“小楚,你的脸色不太好看,病了吗?” 郝晓燕三十五岁,相貌中等,微微有些发福,但皮肤保养的好,倒也风韵犹存。平时大大咧咧,楚天齐与她相处的倒还不错。 今天的内容楚天齐知道,但他不愿意说,也不想说,就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党政办要主任刚把书记的水杯放下,书记黄敬祖就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坐在主位上,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下来。黄敬祖环视了一下四周,威严的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要主任忙恭敬的回答“在家的领导都到了。” 黄敬祖轻咳了两声,说道“开会。” 大家赶忙打开了笔记本,坐直了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状。 “同志们,今年的工作开局不错,春节后上班以来的两个月,各方面的工作都有了很大的进展。尤其是农业工作进步最大,负责这项工作的楚天齐同志功不可没。”黄敬祖说到这,停下来扫视了一下众人。 见大家都在认真聆听,黄敬祖继续说道“楚天齐同志虽然到乡里工作才四个月,但他做出的工作成绩却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这说明楚天齐同志适应性强、具有开拓精神、思维缜密,是新时期党政干部的佼佼者。这不,省报在重要版面报道了他的事迹,这是他的光荣,也是我们青牛峪乡的光荣。从他的身上印证了一句话,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我们就要让这样的同志担起更重要、更艰巨的工作来。”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楚天齐,里面有赞许的,有羡慕的,当然也有嫉妒的。楚天齐低着头,他心里明白,这是给颗“甜枣”吃,马上就该“打巴掌”了。 黄敬祖继续慷慨陈词“现在国家要求在本世纪末全面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明年省里就会进行普九验收,省里验收通过后国家才会验收。 基础薄弱,家长觉悟不高,毕业生出路狭窄,这是我们乡教育的现状。尤其是‘读书无用’思想,使家长认为孩子识几个字就行了,不必要多读书,致使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流失率远远达不到普九要求。 通过楚天齐四个月取得的骄人成绩,同时考虑他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又有市一中任教经历,因此,研究决定让他专抓乡里教育工作。原来负责的农业工作交由温斌同志负责,温斌同志原来负责的民政工作交由郝晓燕同志负责,其他人分工不变。” 静,出奇的静。 什么?什么?我们没有听错吧?很多人都产生了一个疑问这是重用吗?不,这是摘桃子加排挤。 这样的结果,最受益的是温斌。因为青牛峪乡是农业乡,虽然这几年的农业工作一般般,但农业仍然是乡里的重要收入来源,因此做为常务副乡长的温斌自然一直抓这项工作。 在养殖户欠贷款上访、药材种植前景渺茫的时候,温斌轻而易举的把农业工作推了出去。 现在贷款问题解决、引进了前景光明的无公害蔬菜种植、药材种植也步入了正常发展轨道。就好比是原来的“夹生饭”,被楚天齐改良成了香喷喷的白米饭,正准备出锅的时候,硬生生的被温斌把锅和饭抢走了。 想到这些,人们心里的疑问更大了黄敬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研究决定,是和谁研究的?我们做为班子成员提前连信都不知道,更别说研究还决定了。黄敬祖和温斌是什么关系? 黄敬祖重重的咳了一声,威严的说“大家有什么异议吗?可以提出来。”见众人没说话,他又说道“三位调整分工的同志有什么想法吗?” 楚天齐和郝晓燕没有吱声。 “没有。我完全服从组织决定。”温斌说话的时候,想笑出来,又必须忍着,表情很滑稽。 大家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黄敬祖也狠狠瞪了温斌一眼。 “散会。”说完这句话,黄敬祖率先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温斌站起身,用手向后拢了拢头发,右手拿水杯,左手拿笔记本,昂首挺胸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时,他微微回头,冲着楚天齐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微笑,仿佛在宣示胜利一般。楚天齐在低头收拾着桌上的笔记本,没有注意他,他感到有些失望,同时也有些庆幸,庆幸如果楚天齐看到他的表情,可能会用拳头招呼他。 温斌出去了,刘文韬冲着他的背影,吐出了几个字“小人得志。” 楚天齐向会议室外走去,刘文韬紧紧跟在身后。回到办公室,刘文韬急忙问道“这是为什么?” 楚天齐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说完,开始整理农业工作资料。 草草吃过晚饭,楚天齐独自回到宿舍。他心中有很多疑问,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调整分工是黄敬祖的意思。 从黄敬祖提前找自己说这个事的时候,又隐隐透出这不是他的本意。好像这是上面的意思,这个“上面”又会是谁?他和温斌是什么关系?他又怎么能左右的了黄敬祖的决定?他和自己又有什么过节吗?越想越没有头绪。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明天太阳照样升起。自己第一次管农业,虽然只干了四个月,不也干得很出色吗?教育工作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相信只要自己认真去做,就一定能干好,现在乡里教育很难搞,但这可能更是出成绩的地方。接手农业的时候,不就有那么大的一个烂摊子吗?这反而成就了自己。 睡觉,迎接新的一天,很快,楚天齐就睡着了。 这时,有两个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个就是黄敬祖,他不明白领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温斌和他怎么会拉上关系?否则,他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亲自给自己打电话。看来温斌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他对自己也是阳奉阴违,自己一定要防着他。 从黄敬祖内心来讲,他不想调整楚天齐的分工。楚天齐虽然有些棱角,可是却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更难得的是他有能力。自己要想进步,就要有政绩,就需要靠像楚天齐这样有知识、有能力的人去给自己积累。唉,可是,领导的话自己能不听吗? 还有一个人也睡不着,他就是温斌。他太兴奋了,姓楚的小子,你不是能干吗?这下好了,你全是给老子干的,这不,你忙乎了半天,成绩马上就归老子了。爽,太他爽了,从你小子一出现,老子就没舒服过,尤其是上次让我当众道歉的事,让我出尽了丑。一个多月的时间,老子全装孙子了,现在终于又做回爷了。温斌兴奋的忘乎所以。 “叮呤呤”,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把极度亢奋的温斌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谁会来电话呢?温斌拉开办公室门,四外看了看,重新关好了门,拿起了话筒。 “老温,怎么这么磨叽?刚遂了你心意,就不想接我电话了,胆儿肥了?”电话里声音很大,很嚣张。 温斌听到对方这么说,知道他的心情也不错。就说道“超哥,怎么会呢?我正深入研究新接手的工作,争取干的更出色,也好给领导争光。” “老温,这就对了。我说你没问题,老爷子还不放心。他让我专门打电话嘱咐你,这次老爷子虽然让领导给你说了话,但你也要干出成绩,只要你干得好,上面领导一扶正,别说是当个乡长,就是书记、局长也是大有机会的。” 听到这个话,温斌的心激动的都要跳出来了,仿佛自己已经平步轻云了,谄笑着说“超哥,上面领导扶正了,你家老爷子也该扶正了吧。” “超哥”故做深沉的说“要低调。” 温斌嘴里应着“是,是。”同时表着决心“超哥,请你转告领导,不管到什么时候,我温斌都只效忠于他一人。我也永远做你的小弟。” “我会转告他,你放心。”“超哥”说完,话题一转“我要求你做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永远不要让姓楚的好过。” 听到最后这句话,温斌能感受到“超哥”是咬着牙说的,不由得一激灵。他知道这个年龄足以做自己儿子的人,手段是极其残忍的,他能对姓楚的这样恨,对自己肯定也会毫不留情的。 第二十九章 教育工作现状 早上五点钟,楚天齐就起了床,出了乡政府大院,向野外走去。 五月的清牛峪,空气清新,里面夹带着泥土和草根的味道。一路上很清静,只碰到一两个晨练的人。 楚天齐来到河边的小树林里,树林里面有一小块空地。甩掉运动外衣,只穿运动短裤和背心。摒弃一切杂念,调整气息,开始练起了功夫。 身处寂静的树林,楚天齐完全融入到了功夫套路里,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一样,身上的毛孔释放着体内的浊气,享受着天然氧吧的恩赐。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楚天齐收了功。他感觉周身清爽,有说不出的舒服。赶快穿好衣裤,走出树林。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大多是勤劳的农民开始下地干活了。身边偶尔有车辆驶过,也多是通往县城的过境班车。 回到宿舍,洗漱一番。楚天齐来到食堂,已经有同事到了。乡政府的早点很单调,一般都是馒头、稀粥或鸡蛋汤,就着咸菜,偶尔会有热过的旧菜。虽然就这些,乡里上班的人,即使不在政府住宿,但还是要来吃的,因为早餐是免费的,即使午餐和晚餐象征性的交点钱,也只相当于实际花销的三成,人们还是不会放过这个便宜的。 楚天齐盛了一碗小米粥,拿了馒头,就着咸菜吃了起来。同样是这些吃食,今天吃的特别香,他喝了两碗粥,吃了两个大馒头,可能是运动的结果吧。楚天齐吃完饭和同事打过招呼,走出了食堂。后面的同事纳闷昨天楚助理分到了最难做的教育工作,怎么看他心情一点没受影响,反而吃的那么香呢? 楚天齐回宿舍换了衣服,就到了办公室,开始收拾房间卫生。刚弄完,刘文韬也到了。 “小楚,今天很精神嘛!很好,不过以后多留个心眼。”刘文韬的话语重心长。 “谢谢刘乡长,我记住了。”楚天齐笑着点了点头。 “二位,早。”温斌从外面走了进来。温斌今天的大背头梳的油光锃亮,身上白衬衣也是新的,裤线肯定是刚熨过,黑色皮鞋上面也泛着亮光。 “你也很早呀!”刘文韬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讥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呀?” 温斌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计较刘文韬话里的讥讽,笑呵呵说道“刘副乡长真会开玩笑,我是来找楚助理交接工作的,同时向他学习一下如何做好农业工作。” “哟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温大乡长难得这么谦虚呀。”刘文韬呵呵大笑。 温斌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温副乡长,我正准备去你那交接工作呢,你既然过来了,就在这吧。”楚天齐语气温和的说。 看楚天齐这么坦然,温斌也稍有不好意思,笑着说“楚助理,这是组织安排,我也不想把你管的好好的工作拿过来。” “哼,猫哭耗子。”刘文韬的话阴阳怪气。 楚天齐没有接温斌的话茬,指着手里的一页纸,说道“农业方面的大部分资料都在农业办,我手头的资料平时都按类别整理过,昨天我又把目录清单过了一遍,你自己对照一下。” “好,好。”温斌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清单。 楚天齐把资料从档案柜里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温斌象征性的对照了几份资料,说没问题。楚天齐、温斌签了字,刘文韬做为监交人也签了字。 温斌笑颜逐开,说道“资料真规范,我拿回去再参照。”说完,向外走去。 “温副乡长。”楚天齐在后面叫了温斌。 温斌刚要出门,听到叫他,就扭回头问道“楚助理,什么事?” “唉呀,什么事来……我想想。”楚天齐皱着眉头,用右手轻敲着脑袋,然后做恍然大悟状,紧紧盯着温斌的眼睛说道,“你昨天没有休息好吧?” “嗯,什么意思?”温斌不明白。 楚天齐双手一摊,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意思。” “哦”温斌应了一身,抬腿向外走去。 “唉哟。”温斌只顾想着楚天齐的话,没有注意脚下,门槛把他绊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里的档案袋掉了一地。他急忙弯腰拾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你呀……”刘文韬看着温斌的背影,呵呵大笑,用手指着楚天齐说道,“也够坏的。” 楚天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坏吗?”,随后和刘文韬一起呵呵大笑起来。 温斌一路想着楚天齐那句“你昨天没有休息好吧”,心里琢磨难道他听到我打电话了?不可能,我可是把办公室门关的紧紧的,而且接电话前也确认了门外没人。 回到办公室,放下文件。温斌洗了洗手,一抬头,他从脸盆架上方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眼睛周围一圈黑晕。他忽然明白了楚天齐那句话的意思了,恨恨的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你在讥笑老子,敢耍老子,咱们走着瞧。” 楚天齐接到了郝晓燕的内线电话,和他说教育工作的交接事宜,楚天齐到了郝晓燕办公室。 郝晓燕办公室只有她自己办公,楚天齐是第一次来。 “郝乡长,你就一个人办公?赶上书记待遇了。”楚天齐进门后坐下就说。 “小楚,你拿老姐开涮呢?原来和老蒋一个屋办公,后来不是乡里出了那个事了吗?”郝晓燕说到这里,感觉有些失言,马上说道,“现在老蒋和武装部长在一个办公室办公。” “乡里出了那个事,是什么事?”楚天齐心里纳闷。 “小楚,我把教育工作给你移交一下。”郝晓燕说到了叫楚天齐过来的目的。 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说道“郝乡长,接手教育工作不是我的意思。” “小楚,私下还是叫我郝姐吧。”郝晓燕爽快的说道,“你不用解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让你把主抓工作由农业变成教育,就是被人摘桃子了,肯定不是你的主意。” “谢谢郝乡长,郝姐理解。”楚天齐对郝晓燕的开朗很欣慰。 “小楚,其实要说感谢的是我。”郝晓燕说道。 “我不明白。”楚天齐茫然的摇摇头。 “嗨,那是你没细想。这次分工调整,就你一个人吃了亏。农业收入是我们乡的主要经济来源,现在又被你引进的项目提升了一大截,更是目前最容易出成绩的工作,温斌捡了大便宜。”郝晓燕分析道。 “这个我知道。”楚天齐答道。 “我原来分管的文教卫,现在把教育划出去了,又把民政工作划给我,我也多少占了点便宜。”郝晓燕继续分析,“这几年民政拔款也是乡里争取上级资金的一个重要方面,只要分管工作有钱就好做。” 楚天齐点点头,表示赞同。 郝晓燕压低了声音说“黄书记也有收获,他让温斌和我在分工这件事上比较满意,我们自然在这件事上会念他的好,最起码心里是满意的。让你吃点亏,他也没什么损失,虽然你会不满意,可你刚来,没有根基,也没背景。你要出头的话,还需要他的支持,这反而会成为他控制你的手段。” 楚天齐不置可否。 “小楚,你虽然来了不到半年,但我看好你,看好你的前景,也看重你的人品,我就再和你说说你为什么吃亏。”郝晓燕语重心长的说。 “郝姐,你帮我分析分析。”楚天齐诚恳的说。 郝晓燕分析了起来“农业是全乡主要经济来源,工作重要性不言而喻,有收入,有钱过手,就好做工作。再说教育和民政,同样是上级拔款,教育经费是上级拔一部分,乡里自筹一部分,乡里实际自筹的部分一般也就是应筹部分的一半。而民政却主要是上级拔款。 民政开支却很灵活,有钱就多帮扶、救助一些人,没钱就少救助一些。教育经费却每月有硬性的固定支出,光负责全乡教职工工资就捉襟见肘,更别说其它开支了。 更棘手的是,国家要求到本世纪末基本普及义务教育,条件好的地方早就普及了。可像我们乡这样条件的地方,不说别的,就说入学率和流失率吧,要想达到验收标准就不是一般的难。 国家要求,义务教育阶段入学率达到百之之百,流失率不得超过百分之二。入学率倒好保障,人们都想让孩子识几个字,即使有个别实在困难的家庭,减免点费用,孩子还可以上个一两年。流失率却是个烦,全乡学生到小学毕业时已经流失有百分之二十,初中毕业时的人数和小学入学时的人数相比,也就剩一半了。” “看来教育工作现状很不乐观呀!”楚天齐感叹道。 “小楚老弟,最要命的还有一点,就是学生的安全。校舍质量、学生打闹、教师失职、坏人滋事等等,都可能发生安全事故,尤其是一旦出现学生人身伤害,甚至生命危险,那你首当其冲要担责任,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楚天齐感到无形的压力袭来。 第三十章 高调回归 郝晓燕向楚天齐讲了全乡教育的现状,谈了自己的一些工作心得,还举了典型事例,然后喝了口水,看着楚天齐。 “楚大助理,有压力了?”见楚天齐眉头微皱,郝晓燕扑哧一乐,“事情总有办法解决,我管了三年教育了,都自认还算合格,何况是你这个能力出众的大才子呢!” 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既为听到她夸奖的话,也为在女人面前流露出的怯弱。 “郝姐,我一定会尽力做好教育工作的。”楚天齐郑重地说,然后狡黠的一笑,“何况还有郝姐帮我,你一定有关系和窍门的,郝姐不会小气吧。” 郝晓燕微微一楞,继而用手点指着楚天齐“小楚老弟真狡猾,只要用到老姐,尽管开口,老姐一定不遗余力。”突然,感觉话有点暧昧,郝晓燕脸一红。 监交人要主任过来了,郝晓燕把工作和一些资料向楚天齐做了交接,三人在交接单上签了字。 楚天齐告辞郝晓燕,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干一行就要爱一行,爱一行就要钻一行。楚天齐利用三天的时间,研究了郝晓燕的资料。对全乡师资的数量、知识结构、继续教育程度有了一个系统的认识,对全乡学校分布、学生数量、入学率、升学率等数据有了掌握,对全乡教育投入、硬件配置情况有了了解。 从整个资料的情况来看,教育投入不足、师资力量薄弱、硬件配置不合理非常突出,都是需要乡里协调政府和教育局解决的问题。 就自己研究资料的一些心得,楚天齐与郝晓燕交换了意见。郝晓燕又给予了中肯的建议,并忠告楚天齐,哪些工作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哪些工作是当前急需做的。楚天齐对自己的一些判断更加坚信。 楚天齐约见了乡总校校长,总校校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张姓男人,据他说从一参加工作就在教育系统工作,已快三十年了。楚天齐请他谈一谈对全乡教育工作的想法,张校长看上去还算本分,可一张嘴却是夸夸其谈。 楚天齐听着张校长的话,感觉全是空话套话,更没有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和方案。 紧接着,张校长谈了目前的困难没钱。 问到普九的问题,和其他的问题,张校长就是一句话“教育局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楚天齐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老油条。而且张校长处处抬出教育局,以示他是教育局直管。 看到和张校长说不出个所以然,楚天齐让他先回去了。 一周的时间就在研究资料中过去了。 这一天楚天齐正准备去下乡调研,接到通知,九点开会。 楚天齐和刘文韬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只有一个人,是一个女人。 “刘乡长,好久不见了?”女人大方的向刘文韬招呼道。 刘文韬楞了一下,马上说道“哟,是王科长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女人回答着,然后看着楚天齐说道,“你是楚助理吧?” “我是楚天齐。”楚天齐一边答道,一边心里疑惑这是谁?她怎么知道我? 刘文韬在旁边介绍道“小楚,这是科技办的王主任。” 科技办王主任?楚天齐想起来了,她就是小姚说的“狐狸精”王晓英。 “王主任好。”楚天齐冲着王晓英说道。 面前的王晓英,看上去有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六以上,身材略显丰腴。藕荷色的半袖上衣,映衬着她的皮肤白而细腻,白色的休闲裤紧紧绷在身上。 “楚助理真是年轻帅气。”王晓英咯咯笑着,盯着楚天齐说道。 楚天齐脸一下子红了。 这时,又有人进来,王晓英冲着楚天齐抛了一个媚眼,扭着屁股过去打招呼了。 人们陆续的进来。楚天齐看着频频和他人打着招呼的王晓英,有些纳闷通知是副科长级以上人员参会,他一个股级主任有什么资格?难道是学习完就提拔了? 黄敬祖进了会议室,正好九点。会议开始,关于王晓英参会的谜底揭开了。黄敬祖首先拿出文件,宣布县委组织部的批复,同意乡里报的人员任命报告,任命王晓英同志为青牛峪乡组织委员。 听到这个文件,大家楞了一下,然后在要主任带头鼓掌下,大家都拍手祝贺。王晓英站起身鞠躬致谢,胸前的两团波涛随着她的弯腰跳动着。 黄敬祖代表组织说了“欢迎”之类,然后是王晓英的表态发言。 王晓英站起身,用双手捂了捂胸口,挤压的胸前的两团波涛更加汹涌,看起来她的心情有些激动。清了清嗓子,放下双手,说道“尊敬的黄书记,各位领导我能担任乡党委委员,是组织对我的信任,也是我的荣幸。我在这里表态,以后一定紧紧团结在党委周围,在黄书记的直接坚强领导下,努力工作。领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怎么干就怎么干。” 这时,下面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嘿嘿”的一声笑,大家都面面相觑,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都紧咬着牙,憋着笑,脸色通红,样子非常滑稽。 王晓英被“嘿嘿”声打断了,看了一下众人的表情,匆匆说道“发言完毕。”脸一红坐下了。 黄敬祖脸色忽然黑的铁青,又安排了几件事,还对几个小问题发了很大的火。被训到的人,也是一脸无奈。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通过这次会议,王晓英又高调回归了。 回到办公室,刘文韬压低声音道“小楚,王晓英的神通大吧,这么快就是乡党委委员、组织委员了。” 楚天齐“嗯”了一声。 “我发现她看你时眼在放电。”刘文韬笑呵呵的说,“你可要注意哦。” 楚天齐脸一红“刘乡长,别开玩笑了,我可没注意到。” “那你脸红什么。”刘文韬笑出了声,“不说了,开始工作吧。” 楚天齐去书记办公室汇报,说想去学校调研。黄敬祖对楚天齐这么快就进入角色、进入工作状态表示了肯定和赞赏,还答应为他解决一部分摩托车加油钱。楚天齐表示感谢后,起身离开。在回身的一刹那,他瞟了一眼通向里间的卧室门,想到了小姚说的石磊撞破黄书记好事的事,心中想笑,急忙忍住,走了出去。 第二天,楚天齐就骑着二手摩托下乡了,每天跑两、三个村,当天回到乡里整理汇总数据,一周多的时间把全乡所有的村小学都跑了个遍。乡中学就一所,紧挨着乡政府,他去了好几次,进行详细的了解。 一手数据和资料搜集到以后,他又对照郝晓燕的资料进行比较,多次修改后,形成了一份详实的方案。他去找郝晓燕,想请她帮着参谋一下。 来到郝晓燕办公室门口,楚天齐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感觉不是郝晓燕的声音。 楚天齐推开门,看到郝晓燕的办公桌空着,屋里还有一张桌,桌后面坐着的是王晓英。楚天齐看郝晓燕不在,迟疑了一下。 王晓英看到是楚天齐,赶忙站起来,招呼楚天齐“楚助理,快进来。” 出于礼貌,楚天齐只好走了进去。 “我找郝乡长。”楚天齐直接说道。 “哦,楚助理。郝乡长不在,你就不能坐会?” “不是。”楚天齐急忙躲开王晓英的目光说道。 “我现在和郝姐在一个办公室办公,两人在一起办公还是有些不方便。”王晓英咯咯笑着说道,“不过很快就会解决了。” 楚天齐没有答茬,心里琢磨着赶快走,他总觉得王晓英看他的眼神不地道。 “叮呤吟”,电话铃响起,王晓英接起电话,就听她说道“是我,好,马上过去。”放下电话。 楚天齐正要告辞,就听王晓英说道“楚助理,领导找我有事,咱们改天再聊。” 这话正和楚天齐心意,说声“好”,转身走了出去。 下午,郝晓燕回来了,楚天齐让她帮着参谋一下方案。郝晓燕认真看完了他的方案,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做了回答。 王晓英没在办公室,郝晓燕说话很直接“小楚,你的方案写的非常好,数据详实准确,分析有理有据、切中要害,解决方法得当,看来你的文化水准和能力素养要比我们这些泥腿子干部高一大截。” 楚天齐正要客气,郝晓燕摆摆手,继续说道“但是,要想实施确实不宜。首先,按照你的方案,这需要大笔资金,就现在县里下拔资金和乡里自筹资金根本解决不了。 再一个,你的有些方案实施周期要两三年,恐怕领导不会支持,因为做工作是从现在开始,但见到效果却要几年后,人们不愿做“前人栽树”的事情。 第三,你的方案中……” 正在这时,王晓英回来了。郝晓燕停顿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方案整体不错,不过最终还是要领导把关,你去吧。” 楚天齐和郝、王二人打完招呼,走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楚天齐从郝晓燕办公室出来,直接向书记办公室走去,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要把方案先报上去。 到了书记办公室门口,楚天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黄敬祖的声音“进”。楚天齐推门走了进去,黄敬祖微抬眼皮,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在面前的纸张勾划着。楚天齐看黄敬祖还在工作,只好站在当地。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黄敬祖放下笔,抬起头,很惊讶的说“小楚啊,怎么不坐?” 黄敬祖脑门发亮,脸上神采发扬,精神不错,只是略有黑眼圈,看来近几天睡眠不足。 “书记,这是我对教育工作的一些想法,请你帮着把把关。”楚天齐双手把自己的方案递到了黄敬祖面前。 黄敬祖示意楚天齐把方案放到桌上,楚天齐把方案放下,回身坐到了沙发上。 “小楚,你怎么黑了很多?身体没问题吧?”黄敬祖的口气中透着关心。 “谢谢书记!可能是晒的吧,我身体很好。”楚天齐平静的回答。 “要劳逸结合。”黄敬祖说道,“现在我正在给县里报份文件,先把方案放这,我抽时间好好看看。” 听到黄敬祖的话,楚天齐只得和黄敬祖打声招呼,退了出来。 方案报上一周了,黄敬祖还是没动静。楚天齐心里很着急,因为有些事情可以推,有些却必须早做决断,否则,可能会出大事的。 楚天齐决定去找黄敬祖,问一下方案的事。来到书记办公室,黄敬祖刚刚放下电话。 楚天齐正不知道怎么开口,黄敬祖说道“小楚,你来的正好,一会和我去县里。教育局下午两点半有个会,通知让党委或政府负责人和主管副乡长参加。我下午在县委也有个重要会议,温副乡长晚上才回来,就你去吧,关于普九验收的会,你去准备一下。” 楚天齐也不好再问方案的事了,答了声“我去准备”,向外走去。 “小楚,吃了午饭就走。”黄敬祖在身后说道。 楚天齐答了一声“好的”,急匆匆赶回办公室。 普九的一些汇报材料都是现成的,楚天齐赶快准备完毕,又拿了一份自己打印的方案,放进了文件袋。 食堂匆匆吃了饭,楚天齐坐上了“现代牌”轿车,和黄敬祖向县城赶去。黄敬祖今天显的很急,一直在催司机快点开车。 两点钟的时候,车子到了教育局门口。黄敬祖说让楚天齐开完会时自己走,他还有事情要处理。楚天齐和黄敬祖打过招呼,下车进了教育局。 开会是在顶层四楼的会议室,会议室能容纳一百五十人的样子,但是只摆了五、六十人的座位。楚天齐到的早一些,会议室内还没有一个人。 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两点半的时候会议准时开始,这是很少有的事情,平时怎么着也得晚半个小时才能开始。 主席台上除了教育局领导外,主管副县长也参加了。会议没正式开始前,先按乡镇点名,点到青牛峪乡时,见只有楚天齐一人,副县长有些生气的说“党、政一把手怎么一个也没来?太不像话了。” 楚天齐正不知道该不该答话时,进来两个喝的红头胀脸的乡长,他们的到来给楚天齐解了围,副县长把矛头指向了他们。整个会议期间有十多人迟到,副县长脸色很难看,发了火。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省里在学校放暑假前,要到县里抽检三到五个乡镇的普九验收准备情况。从现在算,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因此才召开紧急会议。教育局长做了工作部署,副县长讲话对重要性进行了强调。一个来小时会议结束了。 楚天齐看时间不到四点,急匆匆的赶往汽车站。到了车站,楚天齐正好赶上了一辆经过青牛峪的过境车。 车上还有一个座位,他马上坐了上去。班车很破,车上充斥着汗味、烟味。车子出了车站,转了一圈,又拉了几个人,才正式驶上了公路。 班车刚出城,楚天齐就睡着了。一路上班车很慢,走走停停,进入青牛峪乡界的时候,班车的过道上已经没有人了。 楚天齐做了个梦,梦里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空旷的田野上绿草茵茵。楚天齐好像是童年时候的样子,他在小路上欢快的奔跑着。忽然,前面出现两只小白兔,他慢慢的走了过去,猛的抓住了一只。小兔惊恐的要挣脱他的手,他紧紧的抓着不放。 忽然手臂传来钻心的疼,楚天齐醒了过来。他的手臂上一片青紫,怎么回事?他一转脸,看到了一双喷火的眼睛。他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个女孩,女孩粉脸通红,正恶狠狠的瞪着他。 怎么回事啊?楚天齐正疑惑不解,女孩冲着他低吼道“流氓”,同时右手猛的拧在了他的手臂上。 楚天齐疼的轻声“啊”了一声,现在被拧的地方正是刚才青紫的地方。他愤怒的说道“你怎么回事?有病啊。” “你,你耍流氓。”尽管女孩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是看的出来她是咬着牙说的,“拿走你的狗爪子。” 狗爪子?楚天齐脑子一转,急忙看向自己的手,左手正放在女孩的胸前。他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手一紧。 “你还捏?”女孩说话的声音发颤,伸出手掌冲着楚天齐扇了过来。 楚天齐一低头,没打着,自己的“狗爪子”也抽了回来。 女孩还要打,楚天齐急忙双手做揖,低声道“别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睡着了。” 他们的声音尽管很低,旁边的乘客也听到了动静,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一个老大爷嘟囔道“年青人真不像话,打情骂俏也不分个场合。”看来是把他们当成情侣打闹了。 女孩听到这些,气的一扭脸,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等着。” 楚天齐的脸就像大红布一样,他心里想到我等着,只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第二次遇到了吧。 楚天齐的心情忐忑,好不容易快熬到了乡政府门口了,他急忙起身,扭头欠意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准备下车。 忽然女孩向他微微一笑,他以为女孩可能要原谅他了,猛然觉得脚上传来钻心的疼。他低头一看,女孩的鞋跟已经快速从他脚上移开了。 “你……”他话没出口,班车猛的停了下来。他逃也似的下了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走,以至于有人和他说话也没注意到。 楚天齐走出几步,才隐约感觉有人和他说话,回头看了过去,王晓英正站在车门前。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王晓英的对面站着车上的那个女孩。 班车开走了,女孩和王晓英还在说话。楚天齐赶忙加快脚步奔向乡里,心里想到糟了,看来她是王晓英的亲戚。 楚天齐直接回了宿舍,晚上泡了一包方便面,他不想去食堂,他担心在那里碰到王晓英和她的“亲戚”。 五月底的天气,房间开始热了。楚天齐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想想自己怎么能干那样的事。虽然自己确实是无意的,不过也够“龌蹉”了,如果要是被云翔宇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说自己“那是心中想,梦中都在耍流氓”了。他“嘿嘿”一乐,想起左手抓住的那个软绵绵,感觉不错,被对方拧、踩几下,还是值得的。在意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晚上睡的不踏实,楚天齐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急忙起床洗漱一下,顾不得吃早点了,抓起文件袋奔向办公室。 办公室里,刘文韬已经到了,看到楚天齐进来,笑道“小楚,怎么起晚了?少见啊。” 楚天齐嘴里含糊道“这几天太累了。” “对了,小楚,党政办通知九点开会。”刘文韬说道。又补充了一句,“听说是乡长到了。” “乡长到了?不是温斌吗?”楚天齐不解道。 “就他?他不够格。”刘文韬哼了一声,“你没发现他近几天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有。”楚天齐如实回答,他这一段除了下乡就是在屋内看资料,只是觉得温斌没给他使绊子,其它的倒没注意。 提前十分钟,楚天齐和刘文韬到了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人来了,在低低的议论着,好像也是新乡长要来的事。 快九点了,温斌走了进来,他面色灰暗,眼圈发青,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他的背后是一道道异样的目光。 “领导就要到了,大家做好准备。”组织委员王晓英进来说道。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在王晓英的示意下,大家起立鼓掌。 人影一闪,在黄敬祖的陪同下,组织部副部长魏龙走了进来,他后面紧跟着进来两个人。 看到后面的两个人,楚天齐心里一扑腾,他都认识,一个是冯俊飞,一个就是说自己耍流氓的女孩。不禁心中感叹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第三十二章 这个女人不寻常 魏副部长白衬衫,藏青色西裤,黑皮鞋,配上梳的油光锃亮的大背头,一副上级领导的派头。 冯俊飞今天的装束中规中矩,白半袖,藏青色西裤,留着毛寸头发,给人的感觉是精明干练。 女孩穿着一身米色西服套装,里面露出淡粉色抹胸,脚上凉鞋是米色鞋身配着金色鞋跟。一张瓜子脸略施粉黛,两道弯眉犹如精心打磨的柳叶,带着灵气的双眸仿佛一泓碧水,唇红齿白宛若美玉无瑕。足有一米六八的个头,配着匀称的身材,既高挑又不显纤弱,一头青丝绾在脑后更增添了高贵的气质。整体感觉是即大气庄重又青春靓丽。 对照桌签上的名字在主席台就座。魏副部长坐在了正中的位置,他的左边是冯俊飞,右边是黄敬祖。冯俊飞的旁边坐着女孩,女孩前面的桌签上写着宁俊琦。王晓英在黄敬祖的旁边坐了下来,只是他面前没有任何桌签。黄敬祖用余光扫了一下旁边的王晓英,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说话。 宁俊琦无意中向下扫了一眼,一下子看到了那个讨厌的家伙。虽然他低着头,但就是把他烧成灰她也认得。她的脸上一下子布满了红云,牙齿轻咬着嘴唇。 会议由黄敬祖主持,黄敬祖说了开场白,对魏副部长一行表示欢迎和感谢后,会议议程正式开始。 第一项议程,宣布县委组织部文件,由组织部综合干部科副科长冯俊飞宣读。冯俊飞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任命文件,兹任命宁俊琦同志为青牛峪乡党委副书记、代理乡长、副乡长。” 什么?她是新来的乡长?楚天齐心中无比惊讶,当然也有些许的懊恼;看来我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随着冯俊飞念完年月日,第一项议程结束。 第二项议程,是新任乡党委副书记、代理乡长宁俊琦做表态发言。宁俊琦的发言很简短,中心思想就是请黄书记多指导,请同志们多支持。 第三项议程,是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魏龙讲话。他简单介绍了宁俊琦的简历,对宁俊琦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最后说道“宁俊琦同志虽然是搞组织工作出身,但她能够深入实际,勇于钻研,这次就提前几天到了青牛峪乡,了解了很多当地的情况,我相信在以黄敬祖同志为书记的乡党委领导下,在以宁俊琦同志为班长的政府全体干部努力下,青牛峪乡的工作一定会更加蒸蒸日上。谢谢大家。” 黄敬祖开始做总结,他的话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楚天齐却没了心情专心去听,因为他一抬头看到几道目光向自己射来。 魏龙扫了楚天齐一眼,目光中有着不可琢磨的味道。 冯俊飞面带笑容看着楚天齐,只是笑容的背后藏着一丝冰冷。 宁俊琦眼中象是长出了锥子,正在狠狠剜着楚天齐,脸上罩满了秋霜。 看到三个人的目光,楚天齐头脑很乱,有些走神,直到刘文韬用手捅他,他才收回了心。 黄敬祖的主持还在继续“感谢县委组织部魏部长一行,在百忙之中,为青牛峪乡送来了这么优秀的人才。我代表乡党委对宁俊琦同志加入党委班子表示欢迎,并对他主持下的乡政府工作全力支持。同时,以乡党委的名义,要求青牛峪乡全体同志全力支持宁俊琦同志的工作。希望宁俊琦同志在乡党委的领导下,依靠党委、政府全体同仁的支持,把政府工作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会议在黄敬祖的主持下圆满结束。 楚天齐慢腾腾的收拾着桌上的笔和本,待大家都出去了,他才像做贼一样溜回了办公室, 新乡长到任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变化也在发生着。乡干部上班时间更准时了,从去年原乡长意外死亡,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虽说温斌被乡里指派临时负责政府工作,可他的心思一直都在想着何时扶正上,根本无心管理政府工作。黄敬祖也是经常往县、市跑,不常在乡里。所以,书记、乡长都不在的日子,乡干部们自然就自由散漫了。 宁俊琦一到任,就开始找大家谈话。为了给新领导留个好印象,大家都在准备着自己的工作报告,同时总是早来晚走,生怕给领导留下无所事事、工作平平的印象。 除了一些政府副职被约谈了以外,个别的部门负责人也被宁俊琦找去谈了话。可是,却没有一丝要找楚天齐谈话的意思,就是在一些场合看到楚天齐,她也不拿正眼看他,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楚天齐知道这是她的报复,他觉得无所谓,不找拉倒,该工作就工作,该下乡就下乡。对宁俊琦的冷淡他没放在心上,可是有一件事却让他无比着急。 楚天齐这几天一直在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教育工作的方案。已经报到黄敬祖那里十多天了,还是没有回音,他心里很急,那里面有很多紧急的事项需要有决断。而且有的是牵涉到普九验收的,一些事情不确定就没法具体安排。因此从教育局开会回来后,他只是把会议精神传达了下去,一些具体工作他还在等着方案确定后,再具体安排。 楚天齐找了黄敬祖两次,黄敬祖都不在。今天上午刚到书记办公室门口,就听黄敬祖在屋里大发雷霆,不知在对谁发火,他干脆又返回了办公室。 “叮玲玲。”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楚天齐拿起了电话听筒,刚要说话,里面就传出黄敬祖的声音“小楚吗?来我办公室一趟。”楚天齐还没说话,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楚天齐来到了书记办公室,里面只有黄敬祖一个人,见他进来了,黄敬祖示意他坐下。 “小楚,你的方案我仔细看了几遍,写的不错,真不错。”黄敬祖指着楚天齐的方案说。 “书记,肯定还有不足之处,请你多多指点。”楚天齐赶忙谦虚道。 “小楚,不必谦虚,你的方案不仅文笔好,更重要的是言之有物。对于乡里教育的现状、成因都有论述,找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并且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尤其是你的站位很有高度,不仅从工作自身的需要谈了看法,更重要的把它上升到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黄敬祖不吝溢美之词。 楚天齐听的有些着急,就问道“那书记你看,方案还需要再做什么修改,哪些措施现在可以实施?” “呵呵,真是个工作狂。”黄敬祖说道,“我已经批示了。”说完,把方案递了过来。 楚天齐双手接过方案,上面有黄敬祖龙飞凤舞的批示方案切实可行,乡党委全力支持。时间紧迫,请政府尽快组织实施。如果圆满完成,乡党委会给政府记大功一件。 看到这里,楚天齐发现后面的文字划掉了,但可以看到是“否则”两字。再下面是黄敬祖的签名和年月日,日期正是当天。 “小楚,方案呢,党委是同意了。可是,我的手也不能伸的太长,这还需要政府方面去具体操作,还需要政府一把手签批。”黄敬祖提示道。 “我明白,书记要没其它事,我走了。”楚天齐站起身说道。 “好,好。”黄敬祖挥了挥手。 楚天齐回到自己办公室。 刘文韬低着头,手里拿着几张纸,正在自言自语“有水平,这个女人不寻常啊!” “刘乡长,你念念叨叨的,干什么呢?”楚天齐笑着问道。 刘文韬抬起头,欣喜的说“小楚,我说宁乡长有水平。” 楚天齐看着刘文韬没有说话。 “前天,宁乡长找我,让我汇报工作,我说了半天,她就十个字‘把材料留下,你先回去吧’。我当时想,这就是个花瓶,什么也不懂。可是今天她又把我叫了过去,听了她的一席话,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刘文韬说着他的理由。 “有那么神吗?不会是被人家的美貌迷住了吧?”楚天齐打趣道。 “怎么说话呢?”刘文韬没有生气,“你看看吧。” 楚天齐接过来刘文韬手里的几页纸,只见在刘文韬的汇报材料上,标注了很多文字,字体娟秀又不失硬朗。楚天齐看完后,心中不得不赞叹,确实见解独到,一针见血。 楚天齐还给刘文韬资料,说了一句“还行”,拿起自己的方案走了出去。他要去找宁俊琦,方案还需要她的审批。 楚天齐来到乡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声音“请进”,楚天齐推门走了进去。 宁俊琦抬头看到进来的是楚天齐,脸一红,随即面色一寒,冷冰冰的说“是你?” 楚天齐调整了一下气息,说道“乡长,我来汇报工作?” 宁俊琦身子向后一靠,傲慢的说“汇报工作?有预约吗?” 预约?我,这个女人有病吧?青牛峪乡什么时候找个破乡长还需要预约了? “没有,什么时候定的?我怎么不知道?”楚天齐看她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样子,就来气,没好气的回道。 第三十三章 县委书记要来了 见楚天齐说话很硬,宁俊琦楞了一下,随即慢条斯理的说“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能有,这是我刚定的,现在正式通知你。” “你……”楚天齐一时语结。 “你什么你?”宁俊琦干脆的说,“我这里不欢迎不速之客。” 楚天齐刚要说话,宁俊琦直接用手一指房门,示意他出去。 “不欢迎我还不稀罕来呢”,楚天齐想到这儿,一转身,向外走去。 刚打开房间,就听后面传来宁俊琦的声音“更不欢迎表面光鲜,内心肮脏的家伙。”听到这句话,他一扭头,看到她的脸上带着戏虐的笑,还在用手指着房门的方向。 楚天齐走出房间,“咣”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房间里立即传来“哈哈”的笑声。他恨的牙根痒痒,只能自我安慰着好男不跟女斗。 刘文韬看到进门的楚天齐脸色难看,就问道“怎么了?小楚,你去哪了?” 楚天齐回了一声“没什么”,看着手中的方案,这才想起自己什么事也没办成。 中午去吃饭的时候,楚天齐看到黄敬祖急匆匆的的上了轿车,车子“吱”的一声,射出了政府大门。 黄敬祖的心里很乱,他接到了魏龙的电话要他立刻去县里,具体什么事也没说,但他从魏龙的语气里感觉到,应该不是好事。 在县城的春生茶馆里,黄敬祖和魏龙对面而坐。 “魏部长,上次走的那么急,连饭都没顾上吃。”黄敬祖一坐下就说道,“没想到温斌的事也泡汤了。” “那天是有事要办。”魏龙后面的话有些无奈,“至于温斌的事,也是事出有因,省委组织部突然把人安排下来,要求把人安排成乡镇长,最后经过会议讨论,才把人安排在青牛峪。” 黄敬祖继续说道“那就没争取争取?冯书记也没有拦一拦吗?” “怎么争取?郑义平出奇的强硬,有一把手的坚持,部务会议就通过了。”魏龙的话里透出不甘心,“有部务会议通过的文件,又是执行省委组织部的意图,正是关键的时候,志国书记也不敢节外生枝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魏龙突然说道“我现在是明白郑义平为什么那么硬了,肯定是当时听到什么风声了,这也可能是志国书记投鼠忌器所在吧。” “什么风声?”黄敬祖预感到有事发生了。 “现在已经不是风声,而是事实了。”魏龙的话有气无力,“县委新书记马上就到任了,是交流过来的干部。” “什么?”黄敬祖很惊讶,“冯书记没扶正?” “是的,消息已经确认,后天新书记就会到任。”魏龙语气肯定的说道,“冯书记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正在争取县长一职,他嘱咐我们一定要稳住,在这个时候更是不能出什么纰漏,而且要低调行事。” 黄敬祖点点头。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魏龙先走了。 黄敬祖独自留了下来,他要一个人静一静,把所有的事情好好理一理。他现在心里有些乱,一杯杯的茶水喝下去,时间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心中对很多事情已有了决断。 今天黄敬祖说温斌的事,只不过是做给魏龙看罢了,他已经打听到了温斌和魏龙的关系非常近。实际上他现在算是把温斌看透了,那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黄敬祖想想自己也有些悲催,原来的老领导在前年毫无征兆的退休,事后才知道他退休也是万不得以,否则可能下场很惨。结果自己这两年,一直是无根的浮萍,好几个比自己差的人都进步了,自己却在原地踏步。今年春节好不容易攀上冯志国,现在却是前途未卜。即使冯志国当上了县长,那在人事上的话语权与书记也是没法比的,尤其是决定一个副处实职的位置更是不宜。 所以,现在要低调,不能贪功冒进,副处的事先放一放,坐稳乡书记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因自己引起大的麻烦或冲突,尤其是和乡长相处更要注意方式,当然也不能过于软弱,只不过要讲究策略罢了。 想想自己几天前在楚天齐方案上的签批,现在却有意外的收获。本来是想把难题推给宁俊琦,顺便秉承冯书记的意思也给楚天齐设置一些障碍,现在看来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这样可能会让宁、楚产生矛盾,宁俊琦也少了一些精力和自己斗。 黄敬祖理顺了一些事情,结了帐向外走去,他此时步伐稳健,心情无比平静。同时心中暗暗庆幸虽然这几年没有大的进步,但是牢牢坐稳了乡书记的位置,这得益于自己多年来的审时度势,才在一次次的风浪中有惊无险。 新县委书记还没到,但引起的风暴却波及到了很多人。在玉赤苑小区三号别墅里,一场沉闷的谈话进行着,起因也是突然要来新的县委书记。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约有五十岁左右,方脸,宽脑门,鬓角已有很多白发。一个年青男子,二十六、七岁,长方脸,脸上表情不快。两人的眼角眉梢却有几分相像,正是县委副书记冯志国和他的侄子冯俊飞。 谈话进行的很不愉快。 冯俊飞一下子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说“大伯,我就是感觉不公平,现在一个比我小的丫头片子当乡长了。刚从臭老九考上公务员的‘处理品’一工作就当上了乡长处理,工作还不到半年,组织部就有人吵吵着给他奖励,让他进入县里后备干部系列。我从工作到现在六、七年了,还有一个管人事工作的大伯做副书记,给我安排一个正科实职就那么难吗?” “小飞,你怎么说话呢?什么‘臭老九’,你以前不也是教师吗?再说了,宁俊琦是上级单位下来的,你怎么能比?楚天齐工作成绩……”冯志国斥责道。 “行了,别唠叨那些没用的了。”冯俊飞打断了冯志国的话,“现在不给我解决正科实职也行,因为你没有当上县委书记,不过,最迟明年必须给我解决,否则,我就不认你了。” 冯俊飞说完,直接走出房间,狠狠的摔上了防盗门,“呯”,这一声响就像重锤一样敲击在冯志国的心上。冯志国颤抖双手,指着房门方向,吐出了几个字“你个逆子。”然后仰天长叹“造孽呀。”冯志国眼中泪光闪现,往事一幕幕的涌上心头。 冯志国父亲早逝,母亲拉扯两个儿子艰难度日。冯志国十三岁那年,母亲也撒手人寰,留下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学业也随之停止。冯志国开始在村生产队挣工分,养活自己和弟弟。 冯志国十六岁那年,开始当代课老师,虽然他只上过五年学,但也是当时村里的文化人了。冯志国很珍惜这份工作,因为教学好,表现积极,家庭成份也好,就到了乡中学教书。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差点让他的奋斗付之东流。 在初中当老师时,有一个代课老师小琴和冯志国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单独相处。一个漆黑的雨夜,二人情难自禁,偷尝禁果,事后冯志国发誓一定会娶小琴。 事情就是这样凑巧,在冯志国就要转正的当口,小琴找到他说,两个月没来那个了,肯定是有了,二人都很懊悔那晚的冲动。经过商量,小琴只好辞掉了这份临时工作,先回了家,待冯志国转正后就结婚。 事情想的简单,办起来却难。冯志国很快转了正,小琴的肚子也鼓了起来,小琴的家人多次催促冯志国结婚,可冯志国却一推再推。也并不是冯志国不想结婚,而是他打听得知,象这种情况,如果他们结婚,一切就全毁了。即使结成了,孩子也上不了户,他的工作也会丢了,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搞破鞋”会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光人们的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 面对着小琴的寻死觅活,小琴的家人主张让小琴打胎,可是正规医院不接,接生婆又不敢。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冯志国想出了一个办法小琴嫁给自己的弟弟冯志军。小琴家人权衡再三,为了不让女儿把孩子生在自己家,也只好同意了这个方案。 冯志军老实、木讷,在深山里当矿工,他对哥哥给他介绍媳妇很高兴。等看到小琴的大肚子,他有些不愿意。冯志国就劝他要想开点,“你自己是临时工,不容易娶媳妇,小琴漂亮,要不是未婚夫死了,她也不会嫁给你”。最后,冯志军当了现成的爹,没两年就得硒肺病死了。 冯志国和现在的媳妇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就把冯俊飞接到了身边抚养。二人对这个孩子异常溺爱,冯俊飞上学、转学、读师范、工作的每一步,冯志国都在后面紧紧的关照着,这也养成了他娇横、自傲的性格。 防盗门锁芯转动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冯志国的思绪,老伴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 宁楚交锋 冯志国的老伴并不老,刚五十二岁,比冯志国大三岁。嫁给冯志国后,给冯志国带来了好运,他从普通教师,一直升到了县委副书记。冯志国的岳父是县委办曾经的老主任,对冯志国仕途的关键几步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老伴虽然是官宦家庭出身,却没有一般官家子弟的娇骄二气,她知书答理,反而为没有给冯志国生个一儿半女而自责。 “老冯,小飞呢?”老伴进门就说,“走了吗?我还准备给他包最爱吃的茴香馅饺子呢。” “走了,别管他。”冯志国没好气的说。 “你们又吵了?小飞挺懂事的,你总是对他很苛刻。”老伴指责道。 冯志国没说什么,看着老伴他有些愧疚,她对冯俊飞比亲儿子还要亲,可他却一直把这个亲生的“侄儿”放在身边,一旦暴露,他该如何面对她呀! 几天后,新的县委书记到任了,是市委组织部部长亲自送的。尊重新书记的建议,只和县几大班子成员见了面,例行的全县科级干部见面会推迟进行。 楚天齐又电话预约了几次要汇报,宁俊琦总是以各种理由没有安排。 青牛峪乡会议室,政府班子成员会正在召开,这是新乡长到任后的第一次成员会。 会议由乡长宁俊琦主持,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各位副职汇报自己分管工作,乡长对一些工作做指示,同时布置和督促近期的一些工作。 按照顺序,温斌、刘文韬、蒋副乡长、郝晓燕分别都做了汇报,宁俊琦对大家做的一些工作表示肯定,同时她也指出一些工作存在的问题,需要在思路、进度、方式或方法上做改进,做汇报的人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做着记录。 对郝晓燕的工作做了指导后,宁俊琦停止了说话,看着楚天齐,脸上还略有笑意。 楚天齐心中奇道前几天还是一副恶相,现在怎么换了嘴脸。急忙收住心神,开始汇报“宁乡长,我汇报的……” 宁俊琦用手指关节击了两下桌子,打断了楚天齐的话“楚助理,让你汇报了吗?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不懂得规矩吗?” 楚天齐刚要张嘴,宁俊琦接着说“前面几位都是在我叫到名字的时候汇报的,各位说是不是?你怎么没等我说完,就开始抢话?” 楚天齐想了一下,他们确实是被叫了名字后才汇报,可自己等了有半分钟了,她就一直笑着看着自己,自己还以为这是让汇报呢,看来就是她故意这么设计的。 面对宁俊琦问话,其他几位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温斌却开了口“宁乡长说的对,我们都是得到允许才汇报的,做为一名政府工作人员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温斌并不是要帮宁俊琦说话,他的心里恨死了宁俊琦,他认为是她把自己到嘴的肉给抢走了。他也恨楚天齐,是他让自己出丑。他现在见宁俊琦故意找楚天齐的茬,就决定再给加把火,让他和她斗起来,斗个你死我活才好。 看着温斌那副小人的嘴脸,再看宁俊琦的得意劲,楚天齐心头无名火起。这时刘文韬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他意识到不能失态,于是压着火说“宁乡长,对不起,那请你说完。” 宁俊琦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玩味的语气说道“唉呀,让你这么一搅,我把后面的话忘了。要不你先说吧。” 楚天齐明知她是故意的,只得把火压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说到“宁乡长,我汇报的题目是《全乡教育工作的现状、解决方案与思考》,共分为八大项、三十小项,第一项内容是……” 楚天齐的方案准备的非常充分,既有实际深入基层调研的数据和资料,又有行业上的规定和要求;既有存在问题的成因分析,又有解决问题的方案和步骤,既有教育现状的思考,又有明日前景的展望。 大家听着楚天齐的方案均频频点头,宁俊琦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水平,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想打击他。宁俊琦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表,打断了楚天齐的话“楚助理,你的汇报太长,你怎么不知道总结、压缩呢?你的汇报已经超过别人的两倍了,而且还没有汇报完。” 楚天齐心里“默念着好男不跟女斗”,冷静的说“宁乡长,关于当下需要重点解决的问题我还没有汇报,很快的。” “不是我说你,我已经来了快两周了,其他同志和我都交流了好几次了,你却一次也没有主动汇报工作,你太自大了。这也没什么,那你就把方案准备的好一些,你看看你的方案像那什么一样,又臭又长,你再好好修改修改吧。”宁俊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看到楚天齐要说话,宁俊琦马上坚决的说“这样吧,我现在马上要把一份重要的文件发给县委,大家下去以后呢,按照刚才的安排去工作,拜托了,散会。” 宁俊琦说完,收起笔和本,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郝晓燕看着楚天齐埋怨道“小楚,你也是的,宁乡长都到了十来天了,你也没去汇报,怪不得乡长生气呢。” 郝晓燕刚说完,温斌阴阳怪气的说“楚助理是谁?不是一般人,就是要这么大的谱,这才是有性格。” 楚天齐瞪着温斌,握紧了拳头。 “走走走,回办公室。”刘文韬拉着楚天齐向外走去,温斌在后面“嘿嘿”直乐。 回到办公室,刘文韬也指点楚天齐要及时向乡长汇报,楚天齐也没法说宁俊琦故意不见,只是“嗯、啊”的应着。 晚上,楚天齐休息的不好,他惦记着几件重要的事,决定明天一定要找宁俊琦说清楚。 第二天天气晴朗,宁俊琦的心情也像外面的天气一样,阳光明媚。想想昨天让楚天齐出糗,而且是当众出丑,她就觉得心情特别舒畅,谁让你占本姑娘的便宜呢?就是要惩罚你,这才刚刚开始。 忽然,宁俊琦的脸红了,她想起了两天前做的梦。那个讨厌的家伙,在梦中做了班车上的动作,而且更大胆,只是自己没有阻止,好像还很舒服似的。想到这里,她的脸更红了,连忙暗暗骂道不害臊。 “梆梆梆”响起了敲门声,宁俊琦的心也嘭嘭的急速跳动起来,赶忙去里间,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了一个脸颊,梳了梳头发。 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促。宁俊琦坐到椅子上,说了一声“请进。” 门一开,宁俊琦脸又红了起来,进来的赫然就是那个讨厌鬼——楚天齐。 楚天齐没有注意宁俊琦的表情,他只觉得这么长时间才开门,她一定还是故意的。 “你找我?”宁俊琦慌乱下,问了一句废话。 “当然是找你。宁乡长请原谅我无约上门,只是如果要是预约,你又会说在忙,所以我只好不请自来。你不要打断我,我为什么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可以讨厌我,但你不能把私事掺杂到公事中来,我现在把方案交给你,请你认真过目一下。同时我要提醒你,方案中有很多急需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学生校舍的安全问题,希望你能分清事情轻重缓急,要尽到你乡长的职责。”楚天齐竹筒倒豆子的说了起来。 宁俊琦听着楚天齐的话,就像连珠炮一样,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楚天齐双手把方案放在宁俊琦的办公桌上,郑重其事的说“乡长,我要下乡去调研,在这里向你口头备案。” 不等回答,楚天齐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房间里只剩下愕然的宁俊琦。 宁俊琦楞了很长的时间,才醒转过来,拿起楚天齐的方案仔细看了起来。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看完了整个方案。方案要比昨天楚天齐的汇报更详细,写的非常具体,具有很强的操作性。 不得不说,楚天齐是一个人才,而且是一个做事严谨的人才,宁俊琦也这么认为。对于方案中提到了几件急需处理的事情,宁俊琦也在思考着如何答复,怎样分步骤解决实施。想来想去,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钱,这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 宁俊琦正准备重新选重点再看一遍,这时她才注意到方案右上角的签批,落款是黄敬祖。再一看日期是自己上任以后的日期,她略有不快,自己做为乡政府的一把手,楚天齐理应把方案先报给自己,而他没有这么做。 她不知道的是楚天齐早就报给了黄敬祖,只不过黄敬祖巧妙的选了一个她到任后的日期而已。 再一看上面的签批内容宁俊琦勃然大怒,她并不是对黄敬祖有多大的火,党政主官争权的事她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最主要的是对楚天齐,你楚天齐不应该拉着书记的虎皮做大旗,尤其是“否则”两字太刺眼了,明显是有警告的意味。 宁俊琦对方案的好感荡然无存,“啪”的一声把方案摔在了桌上,心中暗暗较劲楚天齐,你就耐心等着我的签批吧。 第三十五章 工作艰难 此时的楚天齐无暇顾及宁俊琦的感受,因为他已经在下乡的路上了,只是他和她的矛盾,正中了别人的下怀。 六月的天气还不太热,楚天齐骑着摩托感觉还比较舒服。刚走出十来里,砂石路变得泥泞起来,还有很多水坑,看来昨天是下雨了。当地的天气就是这样奇怪相隔几里地的两个地方,一处在下雨,另一处可能就非常晴朗。 路越来越难走,楚天齐小心驾驶着摩托,特别难走的地方,就下来推着摩托走。 一辆“桑塔纳2000”轿车停在路边,右侧前轮陷在旁边沟渠的泥水里,另一只前轮在地面上,已经悬离了地面。本来楚天齐可以从旁边通过,但还是从摩托车上下来,走上前去。 轿车旁的人急的团团转,一个体格健壮的人绕着车来回转圈,戴着手套,看来是司机。一个戴眼镜的年青男子夹着公文包,来回走动着,手机一会儿放在耳边,一会拿下,嘴里嘟囔着“破地方”。 楚天齐走过来,问道“需要帮忙吗?” 司机没吱声。戴眼镜的男子看到是一个过来的路人,没好气的说“你能做什么?” 楚天齐正要答话,这时从庄稼地旁走过来一个中年人,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有办法吗?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车是纹丝没动,还弄了一身泥。”中年人有四十一、二岁的样子,留着短发,说话和气。 楚天齐注意到三人身上都有很多泥点,他看了一下陷在沟渠里的轮胎,点点头“先清淤泥。”。 小刘心想我们已经试过了,还不是一边清理,一边又有新的淤泥流过来了,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好,那请你帮帮忙吧。”中年人说道,又对着戴眼镜男子说道“小刘,你们俩配合着。” 楚天齐从摩托车上解下短把铁锹,来到轿车旁。沟渠并不深,主要是里面淤泥的巨大吸力吸着轮胎,把稀泥清走才是关键。 楚天齐让小刘和司机去旁边搬了一些石头过来,把石块放在沟渠里,放置的位置分别在轮胎的上下游,距离轮胎二尺左右的距离。他用铁钬把里面的淤泥端出去,并让小刘二人把小的石块快速放进清出淤泥的地方,这样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轮胎旁的淤泥几乎全被石块代替。 几人合力把轿车弄到了公路上,司机发动了车子,一切正常。 “小伙子,谢谢你!”中年男人握着楚天齐的手,“你去哪?我让车送你。” 松开中年男子的手,楚天齐用手一指摩托,“我有它,不用了。”说完,把铁钬重新绑在摩托车上,发动车子慢慢向前驶去。 中年男子看着楚天齐远去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人在说“方法很重要啊。” 楚天齐在快中午的时候才赶到目的地——甘沟村,他在深入各村调研时,发现好几个村小学教室存在安全隐患,就在方案中重点提到学校房屋加固、修缮、甚至重建。从方案报到黄敬祖那里到现在转到宁俊琦手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上面除了有黄敬祖几个签批的字以外,没有任何进展。而且看宁俊琦的态度,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结果。可季节不等人呀。 常海接到电话知道楚天齐要来,还在村委会等着。楚天齐一到,常海就问道“楚助理,关于校舍的方案批了吗?乡里什么意见?” 楚天齐看着常海渴望的神情,没法说出实际情况,只是含糊的说“已经报给领导了,但还需要走流程,我看咱们还是一边等着批准,一边先尽力做一些加固吧。” 楚天齐和常海到了村小学,小学共有三间正房和一间东房,其中两间教室、一间宿舍,东房是教师办公室兼厨房。宿舍只有三个孩子住,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出去打工了,他们就在学校吃住,其他的孩子放学就回家了。 学校共有两名教师,是夫妻二人,男老师是正式老师,女老师只是临时代课。女老师小张看到村主任和乡领导来了,迎了出来,脸一红,有些局促的说“主任,什么时候能把校舍修一修啊?房里经常往下掉土,有些还有木头沫子,下雨的时候屋里也在下。” “我和乡领导到这里就是解决这个事的。”常海说着话,带着楚天齐又到房子里面都转了转,实际上楚天齐已经看过两次了。 中午,楚天齐在常海家吃饭,边吃边研究解决办法。 “楚助理,学校的房子都是五十年代建的,当时的用料和做工都一般。又经过四、五十年的风吹雨淋,再加上虫子钻眼儿、耗子打洞,现在是真正的危房。”常海叹了口气,“前几年村里就向上打报告,一直也没结果,村里只好用塑料布盖一盖,坏的地方糊点泥,可这样终究也不是办法呀!” “这些我知道,你都说过,就没有其它办法了。”楚天齐问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常海很无奈,“原来也考虑过把村大队的房子给学校用,可是那几间房子也有四十来个年头了,尤其房后还有一条沟,一下雨,后面土坡的水就冲刷房子的后墙,也很危险。” 两个人又想了一些办法,但都一一的否定了,关键是都涉及到一个字钱,没有钱,什么也解决不了。 “老常你看这样行不行?”楚天齐笑着说“你院里还有几根木头,能不能先拿出来?” 常海急忙道“楚助理,那几根木头也就是做椽子的料,连一间房子都不够,况且那是我准备翻盖南房用的,现在木料还差很多,就一直那么放着的。如果给学校用了,我的南房更不知什么时候翻盖了。” “老常,话虽这么说,可一旦学校的房子塌了,要是砸伤或砸死了人,你的责任可就大了,轻则村主任当不成,重则你还可能被判刑呢。”楚天齐故意把话说的重一些。 常海不言语,脸上闪过忧虑的神色。 “老常,再说了,学校的那些娃几乎都是你们老常家的人,即使外姓孩子也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都是子侄辈,甚至是孙子辈的。一旦他们有个闪失,你的良心一辈子都会不得安宁。”楚天齐决定趁热打铁,语重心长的说道,“那几根木料确实只够弄一间房子的,就先把教师办公室重新翻盖一下,一旦下大雨,老师和孩子最起码还有个避险的地方。” 常海也被楚天齐说的心动了,不过还是担忧的说“光有几根木头也不成啊。” 楚天齐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五百块钱,递给常海,诚恳的说“拿这点钱买点水泥,如果还能剩下就买点塑料布堵一堵漏水的地方。” 常海急忙推开楚天齐递过来的钱,红头胀脸的说“怎么能用你的钱,你一个月才挣三百块钱,一年也不过攒五百。你……” “老常,你听我说,这个你先拿着。”楚天齐打断了常海的话,“还有石料的问题,就地取材就可以,再找村里的瓦工、木工、壮工,让他们来干活,算做出义务工,村里给记着。另外,你的木料也要折合成钱,到时由村里或乡里给你钱。” 常海见楚天齐考虑周到又坚决要给钱,就把钱收了起来,并且连声说着“谢谢”。 最后商定在放暑假时翻盖教师办公室。 楚天齐离开甘沟村,骑着摩托又向另一个村驶去。就这样楚天齐按照一天跑两个村的进度,早出晚归,已经出来四天了。 这几天,乡领导对楚天齐不闻不问,尤其是宁俊琦更是就当他不存在一样,看到他不是躲着,就是旁若无人的把头扭向一边。楚天齐倒无所谓,这样更好,没人干扰,我还能多干点事,每天往村里跑,也省得看宁俊琦和温斌的臭脸色。 其它村的校舍情况要比甘沟村好,他就安排村领导组织人力,就地取材进行加固。 各村对于楚天齐的安排反映不一,有的村比较积极,已经在做准备工作。大部分村领导认为楚天齐小题大做,当面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对于有些村领导的心思,楚天齐也明白,只能到时候再多督促、多检查吧。 没有乡里和上级的有力支持,各村的态度又普遍不甚积极,楚天齐的工作开展的很艰难,但他却觉得很有成就感。他有自己的对比方式,方案报上去了一个月,没有什何实质的进展,还在乡长那里压着,现在才下乡四天,已经有村里开始行动了,这就是成绩。这种比较就是精神胜利法吧。 下乡的第五天,楚天齐正在王家堡村主任家吃午饭,电话铃响了。村主任接起来电话,刚喂了一声,话筒里传出了声音“楚助理在吗?”村主任忙把电话听筒给了楚天齐。 楚天齐拿起听筒,说道“我是楚天齐。” “楚助理,下午三点前必须赶回乡里。”里面传出温斌的声音。 楚天齐刚要说话,电话里传出“嘟嘟”的声音,已经挂断了。 第三十六章 县委书记驾到 楚天齐又把电话拔了过去,总是占线。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快速拔拉完碗里的饭菜,辞别村主任,骑着摩托,驶上公路。 乡村土路坑坑洼洼,路上的水坑随处可见,经过车辆的碾压,更是泥泞不堪。楚天齐心中着急,但还是谨慎的驾驶着摩托,好不容易走出了土路地段,驶上了公路。 楚天齐进到乡政府大院时,离三点只有不到十分钟了,顾不上回宿舍收拾一下自己,直接往会议室赶去。 “吱”的一声,摩托车停在会议室外面,引得里面的人伸长脖子看着外面,楚天齐拨下车钥匙,飞身下了车,急匆匆的冲进了会议室。顾不得在意人们投过来的目光,见刘文韬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就直接坐了过去。 楚天齐一边从身上拿下挎包,一边问刘文韬“什么事?这么急?” 刘文韬正要说话,温斌从外面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冲着楚天齐就说“小楚,县委书记要听你汇报,赶快准备准备。” “什么?”楚天齐没反应回来。 “你也是的,本来电话里要提前告诉你,你怎么就挂了电话。”温斌做出惋惜状,“再给你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看着温斌脸上一幅认真的样,任谁也会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只是他和楚天齐都知道这是他故意做的。 楚天齐心里话相信你才有鬼。但嘴上还是说了声“谢谢!” 会议室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黄敬祖和宁俊琦已经陪着一个人向会议室走来,他们后面跟着一个似曾眼熟的年轻人,楚天齐感觉到走在书记和乡长中间的这个人有些面熟。温斌马上让大家起立鼓掌。 一进会议室,黄敬祖就说“县委赵书记来看望大家了”说完侧身站到了中间那人的背后,掌声更热烈了。赵书记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坐下,黄敬祖说“大家坐下吧” 赵书记问道“上午提到的楚天齐来了没有?” 楚天齐马上站起来回答“来了。” 赵书记看到楚天齐的一刹那,愣了一下,笑着说“咱俩很有缘嘛!”。他看楚天齐愣在那里,又和蔼的说“三天前见面就忘了,怪不得我看外面的摩托有些眼熟呢。” 楚天齐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车坏在半路、身上溅满泥浆的中年人。马上说道“赵、赵书记好,没想到是您”。 会议室内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听说赵书记是从晋北省交流过来的干部,他们怎么会认识,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嫉妒,有的人不以为然,总之,心态各异。 “你们认识啊?”黄敬祖说道,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主席台上只有赵书记和黄敬祖,赵书记带来的小刘随宁俊琦坐在了下面。 黄敬祖主持会议“同志们,县委赵书记刚刚到任,就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这里来看望我们,让我们再一次对赵书记的关怀表示感谢和欢迎。” 黄敬祖站起来,带头鼓起掌来,会议室内掌声经久不息,赵书记多次以手示意,大家才停止了热情的掌声。 “请赵书记为我们做指示。”黄敬祖的声音透着激动,全县干部见面会还没开,县委书记就亲临青牛峪乡,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其他书记局长一定会眼红自己的。 “同志们,我是赵中直,从晋北省交流到这里做县委书记。”赵书记的普通话有着明显的晋北口音,“我是首次到河西省工作,更是首次来到沃原市玉赤县。我在正式登场之前,想到基层走一走,看一看,也不算微服私访,这不就到乡里露面了嘛!” 赵书记的话透着幽默,讲了大约十分钟了,然后话题一转“我了解到青牛峪乡的蔬菜种植搞到有声有色,就想实地看一看。上午呢,了解的不够深,下午再看一看。”说完,看着黄敬祖。 “赵书记,乡里的工作汇报,您看……”黄敬祖手里拿着一沓纸,眼巴巴的看着赵中直说。 “报告就先不听了,把材料交给小刘吧。”赵中直摆了摆手,“我们去现场看看,也是另外的一种方式听汇报嘛,而且更生动。” 黄敬祖尴尬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失望,随即宣布“散会。” 黄敬祖的车在前面带路,赵书记的车在中间,宁俊琦和其他乡领导上了乡里的另外两辆车,浩浩荡荡的驶出了政府大院。 车队开出了三公里停了下来,到了西梁村,这是离乡政府最近的种菜村。县乡领导一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西芹植株。 村书记和主任已经在地旁等候,赵中直直接走过去同他们握手,他们二人激动的一个劲说“欢迎,欢迎。”可能二位村干部好几天都不洗手了,这可是被书记握过的手。 赵中直看了站在远处的楚天齐,直接向他招了招手“小楚,你过来。” 楚天齐听到书记招呼,只好走了过来。 “小楚,上午我到这里,想听一听关于西芹的事,结果一众乡干部都说不清楚,听说项目是你引进来,并参加运作的,你给我好好讲讲。”赵中直的话很直接。 楚天齐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不再分管农业,他在权衡现在说是不是合适,面露为难之色。 黄敬祖、宁俊琦听到赵中直的话都是一脸尴尬,黄敬祖用眼睛狠狠瞪了温斌一下,此时的温斌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来,又不得不来。 现场静了大约一分钟,赵中直没有着急,就这样看着楚天齐,看着黄敬祖、宁俊琦和温斌,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小楚,赵书记让你介绍情况呢。”黄敬祖打破了沉静,看到楚天齐为难的表情,他又补充道,“虽然你现在不分管这项工作了,可从开始到前期种植,你都全程跟踪,最了解情况,还是你向赵书记汇报吧。” “我,我正在想着从那些方面汇报呢。”楚天齐巧妙的避开了没有及时回答县委书记问话的失礼。 “呵呵,看来主要是你了解的太全面,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你主要就说说这种西芹的特性、优势、前景等方面情况。”赵中直幽默的为楚天齐解了尴尬之围,看来对他的印象不错,当然也期待着他的讲解。 楚天齐略微理了一下思路,侃侃道来“赵书记,各位领导,说到我们种植的这种蔬菜,正式名称是‘有机西芹三号’。 芹菜大家都经常食用,主要就是本芹和西芹,本芹就是大家平时常说的‘芹菜’,西芹是相对于本芹而言的。本芹一般比较多水分,只是作为蔬菜的一种来使用,分为水芹和旱芹。西芹一般比较干,而且比较香,除了做为蔬菜,还多做香料使用。 再说有机蔬菜,有机蔬菜是指在蔬菜生产过程中严格按照有机生产规程,禁止使用任何化学合成的农药、化肥,以及基因工程生物及其产物。是遵循自然规律和生态学原理,采取一系列可持续发展的农业技术,协调种植平衡,维持农业生态系统持续稳定。且经过有机食品认证机构鉴定认证,并颁发有机食品证书的蔬菜产品。” 说到这里,楚天齐观察了一下大家的表情,继续说道“赵书记,各位领导,刚才说的一些可能稍微有些远,下面我主要说一下‘有机西芹三号’的特点和优势。 一是,虽说是‘有机西芹’,实际上是以西芹为基础,结合了旱芹的特点,既能做蔬菜又能做香料,同时采用旱芹的地栽模式种植。 二是有机蔬菜对土地的置换最少需要两年,也就是应采用包括豆科作物或绿肥在内的至少三种作物进行轮作;前茬蔬菜收获后,彻底打扫清洁基地,将病残体全部运出基地外销毁或深埋,以减少病害基数。但‘有机西芹三号’区别于其它有机芹菜,也区别于‘一号’和‘二号’的特点就是不需要两年的土地置换期,只要在种植前撒入一种特殊的合成有机肥就可完成土地置换。 三是‘有机西芹三号’对温度、土壤、湿度的要求,我们乡正好符合。更难得的是这里的土壤中含有的一种微量元素,它能把“有机西芹三号”的抗癌性发挥到最佳,这是最弥足珍贵的。 四是按照现在有机蔬菜的市场行情来看,有机蔬菜的价格是平常蔬菜的三至五倍。” 楚天齐滔滔不绝的讲解,既有感兴趣的,也有凑热闹的,尽管心态各异,但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记忆力和认真劲。 “当然,我们的种植刚刚开始,前期投入和维护成本都很高,尤其是取得相关机构的绿色证书还有一个过程。但通过初步测算,二至三年下来的纯利润也应该是原来种植其它农作物的三倍左右,何况种植蔬菜的贷款还是无息贷款呢!” 赵中直认真听着解说,还提出了一些问题,楚天齐都一一做了回答,赵中直心中暗暗称赞好苗子。 第三十七章 好好干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虽说下午四、五点的太阳不是那么毒,可对于一些“官老爷”来说,却是煎熬。平时总是坐在冬暖夏凉的办公室,品着铁观音、龙井等香茗,现在却是一直站在泥地里,顶着头上的烈日,想喝水只有人手一瓶的矿泉水。 再看楚天齐和赵中直却是兴致极高,谈兴正浓。 赵中直看到除了楚天齐和秘书外,只有黄敬祖和宁俊琦在身旁,就说道“现在分管乡里农业的是谁呀?” 黄敬祖擦了擦头上的汗,躬身说道“是温斌,就是上午的那个常务副乡长。” “让他过来一下。”赵中直面无表情的说。 “好。”宁俊琦答应一声,叫过来了温斌,其他人员也跟了过来。 “书记,您叫我。”温斌点头哈腰的说。 “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一下。”赵中直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和,不待温斌回话,又继续说道“你讲一讲蔬菜预计什么时候可以上市销售?销售渠道落实没有?运输、中转、存储保鲜等流程的注意细节有哪些?现在的市场价格是什么情况?” 温斌一听是这些问题,觉得心中有了底,在中午的时候他可是恶补了楚天齐的方案。方案上面就有这些问题,虽然他没有完全记牢,他心里认为要应付这些应该还没问题。 “赵书记,现在的蔬菜预计还有两到三周可以上市。”温斌回答的底气十足,楚天齐农业工作的方案上就有关于这个问题的预测,就是六月底上市。 赵中直看着他,示意继续说,温斌接着说道“赵书记,销售渠道有商场、超市,还应该……” 温斌刚讲了五、六分钟,赵中直就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实际情况,你不要总拿‘应该’、‘可能’、‘大约’来糊弄我。” 温斌觉得有点委屈,这是楚天齐农业方案上的写的呀!但是其他人听出了门道,那是人家楚天齐在年初做的方案,温斌根本就没有根据时间进度去落实。 温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赵中直哭笑不得,温斌说“赵书记,你刚才提到的存储保鲜根本就不需要,因为菜从地里起出来后,直接就装车走了。” 赵中直先是一楞,继而看着黄敬祖和宁俊琦说道“我在乡镇工作过,也在农业系统工作过,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停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很冷很冷,“这就是你们选的农业副乡长?” 黄敬祖感觉肯定是温斌的回答让赵书记不满了,就用眼睛看着楚天齐,示意他回答。 楚天齐明白黄敬祖的意思,见赵中直也向他点头,就说道“赵书记,关于蔬菜在运输过程中的储存保鲜,我们也有方案,在项目刚启动的时候,我就和县城的几个冷库联系过,由他们冰块和冰袋用于长途运输的保鲜。使用冰块的大小、重量要根据路途远近、温度变化进行测算和完善。还有……” 赵中直在西梁村待了有三个小时,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成了楚天齐的讲演,现场的人们对此有羡慕、有妒忌、有赞赏、有高兴。楚天齐根本就没有想这些,他就觉得这个县委书记很务实,从他的工作方式上就能看出一些,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这样的人也许才能变成现实。 赵书记要回去了,临走时看着黄敬祖和宁俊琦,意味深长的说道“人尽其才很重要。”黄、宁二人连连点头称“是”。 赵中直伸出右手,拍了拍楚天齐的肩膀,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干。”说完,大踏步走到路边,坐上轿车,挥了挥手,轿车绝尘而去。 书记走了,现场众人先楞了一下,然后纷纷坐上汽车,三辆汽车向乡里驶去。 刚回到办公室,刘文韬就对楚天齐伸出了大拇指,“小楚,好样的。”然后还学着赵书记的样子,拍着楚天齐的肩膀,字正腔圆的说“好好干。” 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就岔开话题,向刘文韬打听县委书记来的事。刘文韬向楚天齐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县委书记想在正式与科级领导干部见面前,了解点实际情况。今天就直接到了西梁村种植点,然后才让秘书给乡里打电话,让乡里一干领导过去。 在书记问到关于蔬菜的一些问题时,温斌是一问三不知,乡长新到乡里说不清楚,黄敬祖也说不明白。 赵中直非常生气,就问谁清楚,乡领导都不说话。后来姜教授派来的技术员小李说楚天齐清楚,县委书记就问楚天齐在哪。 温斌就说楚天齐经常整天也不在乡里,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宁俊琦说,楚天齐几天前和他汇报,要去走访几个村的校舍安全问题,大约需要一周左右时间。于是,温斌主动说给联系楚天齐。 乡里只给书记、乡长配有手机,楚天齐没有手机,呼机自从到乡里上班时就没有信号,也一直没有用,于是打了好几个村的电话才找到楚到齐。 听到刘文韬的话,楚天齐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觉得宁俊琦还算是说了句公道话。只是温斌太可恨了,故意卡着时间点,而且提前不告诉是什么事,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 楚天齐也顾不得计较这些事情,因为很多事情还等着他去做,尤其是近期的校舍安全和省里的普九初验都是很当紧的事。 “好好干”这几个字,楚天齐只把它理解成是赵书记的一种鼓励,顶多算是一种初步赏识吧。但不同的人们却对它进行着不同的解释,以期去解读上级领导的心思。但大家都认为楚天齐要有好事了,尤其是有几个以前看不上他的人,更是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温斌的心情糟糕极了,本来想的是农业工作容易出成绩,尤其是现在又有这么好的项目,明显的就是一个名利双收的工作。近期听下面汇报,蔬菜种植更是形势大好。谁知碰到这么一个较真的书记,总在问一些刁钻的问题,让自己当众出丑,更重要的是给新书记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温斌对黄敬祖不满,黄敬祖最近看到自己,就像躲瘟神一样,即使说话也没有好脸色。赵书记走后,他还把自己狠批了一顿,好像都是自己的责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斌觉得宁俊琦对自己也过分,刚来的一个黄毛丫头就对自己哟五喝六。他心想,我开始工作的时候你还在穿活裆裤呢,谁知道你是靠什么当上乡长的。 至于楚天齐,温斌更是恨得牙根都痒痒,他觉得自从姓楚的一来,自己就没一天好日子过,他就是自己的丧门星。 总之,温斌觉得谁都亏欠他。 几天后,新书记见面会在县大礼堂举行。县四大班子成员、各局正副职、各乡镇副科级以上人员都参加了会议。 上午十点,会议正式开始,县委副书记冯志国主持会议。会议在国歌声中开始,在雄壮的歌唱祖国乐曲声中结束。主要内容就是由冯志国代为宣读赵中直的任命,赵中直做讲话,因为市委组织已经在四大班子见面会上宣读过赵中直的任命,所以今天并没有派人来。 这次的会议很有意思,原书记、新县长都没有,所以也就没有离任感言,也没有表态发言,只是主持人说过几个不痛不痒的‘拥护’、‘配合’等词语。 冯志国看上去长方脸、宽脑门,还是那副正义凌然、官威十足的样子。但鬓角的白发、额头的深纹,还是让楚天齐觉得他比当教育局长时老多了,这是楚天齐第三次看到现实中的冯志国,那两次还是自己当学生的时候。 楚天齐一回到乡里,就关注着省里的普九初验。 又花了几天时间,看了所有的资料,现在全乡的情况根本达不到标准,楚天齐专门向黄敬祖做了汇报。 黄敬祖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说了两句话“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和教育口上分清职责。别的乡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之后,就没有了下文。楚天齐只好离开了黄敬祖办公室。 楚天齐也知道普九验收需要乡里做的工作并不多,主要是教育局、学校需要做的工作多,但校舍建设却是乡里的工作职责。 宁俊琦对楚天齐的方案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楚天齐去找了她两回,她都不在,于是他干脆也就不去找她了,现在还是做点实际的吧。 楚天齐给甘沟村等几个村打去电话,问校舍加固情况,有的村已经进行了初步加固,还有的村已做好准备,等学校放暑假就加固。楚天齐可是知道,乡村中、小学只放半个月暑假,再赶上阴天下雨,时间很紧。就叮嘱他们要早做准备、抓紧时间。 楚天齐打完电话,回到办公室,刚想要去村里看一下,看看校舍加固的准备情况与他们说的是否一致。 桌上电话响起,楚天齐抓起话筒,刚“喂”了一声,里面传来黄敬祖的声音“小楚吗?来一下我办公室。” 第三十八章 再次分管农业 楚天齐马上到了黄敬祖办公室,让他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宁俊琦也在。 黄敬祖看到楚天齐进来,就对他开始夸赞不已,这让他有一种预感,肯定又有什么事需要自己解决了。 果然,黄敬祖说着说着话题一转“小楚,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宁俊琦,“宁乡长,还是你说吧,这毕竟是你们政府方面的事。” 宁俊琦看向楚天齐,脸红了一下,忙把眼睛移向别处,开口说道“楚助理,乡里想让你再把农业工作担起来。” 什么?楚天齐的第一反应是开玩笑,我成了什么了?农业工作成了什么了?想给就给,想要就要。想到这些,他没有吱声。 “楚助理,这事是我和黄书记一起商量过的。”宁俊琦见楚天齐没有反应,语气有点冲。 楚天齐眉头皱了一下,还是没搭茬。 宁俊琦感觉脸上挂不住,口气更加严厉“楚助理,这是组织的决定,干部要服从。” 呵呵,人不大口气不小,学会扣大帽子了,想到这,楚天齐站起身,一句话冲口而出“组织?你就是组织吗?组织就是一两个人吗?” “楚天齐,你……”宁俊琦被楚天齐的话给噎住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都是为了工作嘛?”黄敬祖打起了圆场,“小楚,让你分管农业,也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和专业素质,同时也是从全乡工作的大局出发。再说了,做好农业工作也是在为老百姓解决难题,尤其是蔬菜种植,如果出现了差错,信用社的贷款怎么还?姜教授的心血不是付之东流了吗?” 黄敬祖最后的几句话,说到了楚天齐的心里,是啊,欧阳主任和姜教授对自己不薄啊! “书记,让我分管农业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楚天齐心中有疑问。 “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就是觉得你更合适。”黄敬祖的话听起来模棱两可,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宁乡长,让你物色的乡农业办主任有着落了吗?小楚可着急呢。” 宁俊琦楞了一下,支吾着道“正在找,正在找。” “小楚,就不要推辞了,你一直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黄敬祖的话软中带硬。 楚天齐不想给欧阳主任和姜教授添麻烦,也不想让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就答应把农业工作分担起来。 楚天齐和宁俊琦先后走出了书记办公室,黄敬祖在后面露出了难以琢磨的笑容。 宁俊琦带着一腔怒气回到办公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心中恨道“好你个姓楚的,竟然又和黄敬祖演了一出双簧,还说什么找农业办主任,怎么我提前一点也没听到你的汇报。” 楚天齐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她冤枉了,只是有个疑问为什么不让温斌管农业了?事后他才知道,不是温斌不想管,而是管不下去了,这样是对温斌的保护。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次分工调整没有开会,一张通知做出了说明经过研究,由乡长助理楚天齐分管农业工作。 就是这么一纸说明,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人们得出了一个看似正确的内容县委书记重视就是不一样,分管这么肥的差事,就是重用的信号。 离开书记办公室,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楚天齐就见温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桌子上放着档案盒、档案袋。 “楚助理,我来向你移交资料。”温斌说着,把档案盒、档案袋向前推了推。 资料还是那些资料,连楚天齐上次写的目录清单都在,还是刘文韬负责监交。在整个签字过程中,楚天齐和温斌都是一言不发,只有刘文韬时不时冒出讽刺温斌的话,三人很快签完了字。 温斌用手拢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转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回身说了一句“姓楚的,算你狠。”然后摔门而去。 刘文韬看着温斌的背影骂道“神经病”。 楚天齐也觉得温斌太小肚鸡肠,也不是我要管农业,但是他想错了,温斌已经把失去分管农业工作的罪魁祸首定在他头上了。 楚天齐正准备到蔬菜市场去看看,还没动身,就有人来找他了。 司机小孟来了,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声音很急促“楚助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楚天齐有些不解。 “先上车,咱们边走边说。”小孟拉着楚天齐向外边走边说。 楚天齐和小孟上了车,小孟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近一段时间,蔬菜销售马上就要开始,农业办没人手,就让小孟给温斌打打下手,跑跑腿。今天小孟刚到蔬菜市场,蔬菜商人就围住了他,说是三天后就要往外地发蔬菜,可是今天县城方面的人手传来了话,冷库不给冰了。蔬菜商才找到了乡里来的小孟。小孟急忙回乡里找温斌,温斌说自己不管了,让找楚天齐。 楚天齐听明白了小孟找自己的原因,二一二车也到了蔬菜市场外面。楚天齐和小孟下车后,没有立刻进院,而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这个蔬菜市场是原来的一个牲畜市场,在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当地的牲畜交易很繁荣,周边的乡镇都到青牛峪进行交易,慢慢形成了规模。后来就找一块空地圈了起来,形成了这个牲畜市场。 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牲畜养殖逐渐没落,到九十年代初期,青牛峪火了将近十年的牲畜规模交易不复存在,牲畜市场也就闲置下来。 今年蔬菜种植项目确定后,楚天齐就对蔬菜种植的整个经营模式拿出了方案,最后确定了流程首先要与一些收货单位签订供货协议,收货单位在约定时间段派人到指定地点收菜。然后菜农把自家的有机芹菜送到指定地点,收货单位按约定的要求收菜。最后,收货单位集中把蔬菜运走,为了保鲜,车上的蔬菜要放置冰块。乡里按规定向收货方征收税费。 根据这个流程,乡政府需要做的工作就是联系收货单位、确定收菜地点、联系供冰方。经过乡里黄书记拍板,把原来的牲畜市场改造成蔬菜交易市场。现在的蔬菜市场也像模像样,平整了场地,添置了地秤设施,建设了必要的管理用房,修补、粉刷了围墙等。 里面的人看到了小孟,从院里走了出来,围着小孟询问冰块有着落了吗?小孟只好把楚天齐介绍给了大家,众人于是又围着楚天齐说个不停。 “这样吧。你们这么多人,也说不清楚。就派三个代表,我们坐下来说。”楚天齐对着众人说。 很快选出了三个代表,随着楚天齐进院,到了市场管理办公室,管理办公室人员给每人拿了一瓶水,就走了出去,办公室里只有楚天齐、小孟和三个收货代表。其他的收货方都在房间外面,隔着玻璃向屋里张望着,期待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三人做了自我介绍,把名片给了楚天齐,这几人都是自己公司的采购经理,有一个人楚天齐还见过,楚天齐要他们说一下具体情况。 三人推让一番后,来自渤海市的杨经理首先说了起来“楚助理,我们这些收货公司都与贵方签了意向协议,由青牛峪乡政府负责为我们联系供冰方、场地,在管理的同时为我们相关的服务,当时协议上还有你代表乡政府的签字。可是,承诺的很多条款都没有做到。别的先不说,就说冰块吧,说好的供方,我们今天派人去,对方说不给供,还说不和我们谈。我们的人了解到,对方的冷库里有冰,而且几天前给他们打电话还说按时冰的。” 鲁东省的武经理话很直接“楚助理,要我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为什么冷库的说法前后不一,更可恨的是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做,这分明是要挟和刁难。乡政府的工作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首都市的李经理咳了两声,打断了武经理的话,他觉得武经理最后一句话有些不好听,就接过了话头“楚助理,当时签协议的时候,我和财务总监一起来的,咱们还见过。谈协议的时候,我也在场,双方对所有条款都一致认可,现在却……” 李经理说了一些话,话虽然婉转,但意思很明确,就是乡里的承诺没有完全落实。他说话办事很有条理,就看他随身带着协议,记事本上罗列的一条条记录,就是一个严谨的人。 他们三人说了很多,楚天齐也一一做了记录。 “各位经理,你们说的事情我都做了记录,只要该我们做的事情,一定尽快解决,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冰块的事,我马上去县里。”楚天齐站起身说道。 “楚助理,辛苦你了,知道前一段时间你没有分管农业,有些不如意的地方都是别人造成的,但我们还是相信你,希望你尽快帮我们解决,时间不等人啊。”李经理很会说话。 第三十九章 冰啊冰 楚天齐从蔬菜市场回到乡里,先给冷库打电话,对方电话打不通。黄敬祖不在办公室,楚天齐和宁俊琦打了招呼,宁俊琦听了也很着急,让楚天齐专心去跑冷库的事,这里的事她给盯着。 宁俊琦的脸虽然冷冰冰的,但今天说出的话,让楚天齐觉得她还有个乡长的样子。 小孟的车飞快的开上了公路。 看到路旁的芹菜,楚天齐要小孟停下了车,走到菜地旁,蹲下身,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芹菜的高度。长势快的芹菜的高度,现在正是销售的时候。看着绿油油、生机盎然的菜地,楚天齐心里更加焦急,如果冰块不能落实,影响了蔬菜的销售或价格,那菜农利益就会受损。从而影响到很多人,自己本是好心,可能就会办错事,那样自己就会倍受良心的谴责。 楚天齐上了汽车,心中主意坚定,不管多么难,也要把冰块的事落实了。 经过一路簸箕,二一二车停在了冷库门口,门头上的四个大字特别醒目南极冷库。这个冷库在县城的东北角,是最早的物资公司旧院,楚天齐在几个月前来过。 楚、孟二人走进院内,院里很冷清,偌大的院落只停着两、三辆小车,小车也不像是运输冰块的样子。院内东面的房子是冷库的办公区,北面和西面是冷冻区,二人向东面走去。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灰色t恤米色裤子的年青人。老远就伸出了手,面带笑容“楚领导,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楚天齐停住脚步,一看来人正是冷库老板皮丹阳,不禁感叹商人的记性和眼力,自己如果不是到冷库来,根本就不会认出只有一面之缘的皮老板。 “呵呵,皮老板更加精神帅气了,是不是发大财了?”楚天齐口气轻松的说道。 “哎呀楚领导,真会开玩笑,我们一个小商贩,哪能和你这坐办公室的领导比呀。”皮丹阳一边说话一边把楚、孟二人让进屋内。 楚天齐接过皮丹阳递过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直接开口道“皮老板,听说你给青牛峪供应冰块的事落实不了了。” 皮丹阳面色一整“楚领导,不是不给供应,而是没有冰呀。” “哦”楚天齐露出疑惑的表情。 “今年没有大的订单,没有多储备冰块,只好接到订单后才生产一小部分。”皮丹阳说话时还露出苦哈哈的表情。 “那我们的货可得供应啊?”楚天齐盯着皮丹阳说道,“我们可是有协议的。” “楚领导,可别说你们那协议了。”皮丹阳马上拿出了几个月前和楚天齐签的协议,“这个协议只是意向性协议,上面有一条款明确写着在正式合作前要签一份正式协议,还要交订金,可你们根本就没和我签正式协议,更没交订金啊。” 皮丹阳说的事,楚天齐当然知道,现在拿协议说事也是诈一诈皮老板。当时他和皮丹阳签意向协议的时候,确实有过以上约定。只是很快就让温斌分管农业了,温斌根本就没做后面的工作,从收菜公司反馈的情况也证实了这一点。 皮丹阳一口咬定是乡里没履行后面的程序,而且自己这里也没什么存货。为了显示自己所言不虚,皮丹阳还要带楚天齐去冷库看一看。 楚天齐也想去冷库见识一番,皮丹阳给每人拿了一件军大衣,三人向冷库走去。来到一号冷库,皮丹阳打开库门,一股冷气迎面袭来,楚天齐赶忙裹紧了棉大衣。 冷库面积很大,占地足有三百平米,层高有三米左右。冷库内壁都是白色的冰菱,走到里面墙角,堆着两堆冰,冰块被切割成了均匀的块状,在偌大的空间显的很渺小。 里面的温度太低,三人赶快走了出来。挨着一号库还有二号、三号、四号库,门上都上着锁。皮丹阳没有带他们进行,径直回到了办公室。 “楚领导,你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号库是这里最大的,是二百吨库,其余三个都是一百吨库。刚才看到的是规格五十公斤和二十五公斤的冰块,总共才有二十吨。”皮丹阳很诚恳的样子说道。 “皮老板,你看这样行吗?现在开始制冰,供应我们,来的及吗?”楚天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恐怕不行。”皮丹阳给出了答案,“首先,要货就得付定金,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最起码需付一半。而且在昨天刚接到一笔订单,我们现在的生产能力刚能满足这笔单子,你们想订货的话,即使现在交了订金,也得排到一个月以后了。” 皮丹阳的话说的很明白,就是无能为力。一个月?笑话,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楚天齐只好从南极冷库出来,又去了其它的冷库,情况和南极冷库差不多。不是要先付款,就是价格高的离谱,要不就是有其它订单,而且生产能力根本供不上需要。整个一天下来,是一无所获。 楚天齐只好和小孟回到了乡里,已是晚上十点了。刚进办公室,宁俊琦就过来了,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也说明她对此事的重视。 宁俊琦听完楚天齐讲述,也觉得事情很紧急,她知道如果没有冰块意味着什么。她告诉楚天齐,收货方刚从乡里走了,明天还会来。 宁俊琦临出门时,对楚天齐说“楚助理,我们一起想办法。” 宁俊琦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点笑容,楚天齐感觉今天的她很好看,不觉也回了一个微笑。谁知,看到他的表情,宁俊琦马上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走了出去。 “女人心,绵里针”,楚天齐嘟囔了一句。这时小孟把泡好的方便面送了过来,楚天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楚天齐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不光是因为天气的炎热,主要还是心里有火。好不容易睡去,梦里还是关于冰的事,一觉醒来,感觉口干舌燥,急忙灌了几口水。时间已经将近八点,直接起床,去了办公室。 楚天齐刚坐下,已经有人找上门来。 “楚助理,冰的事有着落了吗?”鲁东省的武经理大嗓门响了起来。 一抬头,楚天齐看到武经理、杨经理、李经理依次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楚天齐答道“还在想办法。” 武经理有些发急,李经理拉了他一下。 李经理说道“楚助理,现在我们很为难,我们已经与一些商场、超市签订了供货协议,如果不能按期、保质、保量的供应,我们公司将承受大笔的违约金,尤其是因此带来的信誉受损更是无法估量。” 其他人也在附合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屋里乱哄哄的。 最后,武经理甩下了一句话“如果乡里联系不到冰块,由此造成的一切损失和后果我们概不负责。” 人们走了,楚天齐的心情更沉重了,要是以往有人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话,他早就大巴掌抽他了。可他今天没心情计较这些,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冰啊冰”。 “楚天齐你在啊。”一个大嗓门嚷道。 楚天齐抬头一看,一个魁梧的身材走了进来,来人一身警服,正是老同学雷鹏。 楚天齐迎了上去,雷鹏直接给了他一拳。 “你不欢迎我啊?我要调到县局刑警队当队长,是专门到这告别的。”见楚天齐眉头皱着,雷鹏开玩笑道。 “哪啊。是这么回事……”楚天齐向雷鹏说了冰块的事。 雷鹏听楚天齐说完,乐了“多大点儿事呀?找我呀,这点事对于我只是一句话的事。” 很难办的一件事,到了雷鹏嘴里就是一句话的事,楚天齐忙问原因。 雷鹏说道“玉赤县最大的冷库是我朋友开的,我让他给你供,他必须给我面子。” “真的啊?”楚天齐欣喜的问。 “那是,我们是发小。”雷鹏拍着胸脯说道,“我还救过他的命呢,要不是因为你,我还不想找他,就让他欠我一辈子的情。” 楚天齐听到这,心中一缓,就说到“我请你下馆子,庆祝你高升。” “别请了,以后机会多的是,还是先办正事吧。”雷鹏拉上楚天齐就走。 和宁俊琦打完招呼,才同雷鹏一起上了车,二一二车向县城驶去。 雷鹏和楚天齐说了他的这个发小,发小的外号怪怪的,叫“屁蛋”。雷鹏和“屁蛋”两家挨着住,一起上小学和初中。初中时“屁蛋”在玉赤水库游泳,呛了水,眼看性命不保,是雷鹏及时赶到,救了他的命。后来雷鹏上了高中,“屁蛋”上了农职。雷鹏上大学,当警察。“屁蛋”后来在工厂打工,最后办了这个冷库。虽然不在一起了,但“屁蛋”常常惦念着雷鹏的救命之恩,总说让他给报答的机会。 听完雷鹏的讲述,楚天齐放心不少,随着车的摇晃睡着了。 忽听雷鹏说道“到了。” 楚天齐睁开眼,向外一看,那颗燃起希望的心一下子凉冰冰的。 第四十章 不好使 门头上的四个大字“南极冷库”,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银光,是那样的刺眼。 “雷鹏,别进去了,我昨天第一站就是来的这里。”楚天齐把昨天来的经过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哦,是这么回事?”雷鹏眉头紧皱,“不过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我还有一些疑问,想问问他。” 楚天齐只好和雷鹏走了进去,直接到了经理办公室。 皮丹阳嘴里哼着小曲,正在低头按着计算器,看着上面报的一串数字,身子向后一仰不禁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停止,他看到了他的好朋友雷鹏,不过让他惊讶的主要是雷鹏旁边的楚天齐。 皮丹阳大脑飞快的转动,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对面的雷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没有弄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不过商人的脑筋就是灵活,他没有继续纠缠自己的想法,而是急忙起身,伸出双手向雷鹏快速的走过去。 皮丹阳嘴里说着“鹏哥,你真是稀客,今天怎么来了?”双手已经抓住了雷鹏的双手,使劲的摇着。 和皮丹阳的热情相反,雷鹏没有说话,眼睛盯着皮丹阳,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这样盯着。 皮丹阳被雷鹏盯的直发毛,继续嘻嘻哈哈的说“鹏哥,怎么了?是兄弟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雷鹏轻轻的摇了摇头。 皮丹阳眼睛瞟向旁边的楚天齐,联想到他们一起出现,似乎明白了一些,脸上有些暗淡的说“鹏哥,是为了冰块的事吗?” 雷鹏依旧不说话。 “鹏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吧。”皮丹阳扯着雷鹏就要向外走。 雷鹏手上一使劲,皮丹阳脸上表情痛苦,又回到了原地。 “屁蛋,那你说说吧。”雷鹏松开了皮丹阳的手。 “鹏,鹏哥,确,确实没有冰了。”皮丹阳的话结结巴巴。 “哦,屁蛋有出息了?”雷鹏话里含着讥讽,然后面色一寒,“屁蛋你怎么大睁两眼说瞎话?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好了,我们走了。”说完,向外就走。 “鹏哥。”皮丹阳急忙冲到雷鹏的前面,伸开手臂拦住了雷鹏,“你别生气,我怎么会和你说瞎话,要是没有你现在还能有我吗?” 雷鹏知道皮丹阳指的是自己在水库救他命的事,就说道“屁蛋,楚天齐是我的哥们,铁哥们,我的整条命有多半条是他给我捡回来的。” 皮丹阳大脑飞快运转,马上明白了雷鹏的话,这就是说楚天齐救过雷鹏的命。 皮丹阳连拉带拽把雷鹏和楚天齐让到椅子上,雷鹏也没真心走,否则皮丹阳是拦不住他的。 皮丹阳给二人递上了矿泉水,尴尬的站在那里,刚要说话,雷鹏哈哈一笑“屁蛋你先听我说。楚天齐昨天来过你这里,你们以前还签过协议。” 皮丹阳看看雷鹏,又看看楚天齐,叹了一口气,说道“鹏哥,也不瞒你了,库里有冰。” 听到这里,楚天齐心里一亮。 “屁蛋,你听我给你说一下,看说的对不对。”雷鹏打断了皮丹阳的话,“你的冰块在二、三、四号库放着,另外买冰的人一般都在晚上来运,这样损耗要小。所以白天看你这里好像生意很萧条的样子,你又带我哥们看了一号库,这样你既欺骗了人,还显得你说的是真的。另外,你们没有签正式协议,也没有收到定金,签的只是意向协议,不具备真正的法律效力,你不供冰,他们也没办法。这样显得你的做法有理有据,还仁至义尽,没想到‘皮蛋’你现在变成了这样阴险的人。” 皮丹阳一边听着,一边陪着笑脸,他已经习惯了在雷鹏面前这样。他从小就是雷鹏的跟屁虫,都是雷鹏罩着他,尤其是水库救了他的命后,他更是把雷鹏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大哥,雷鹏就这样用手点指他,他也没觉得不合适。 “鹏哥,你不愧是警察,分析的都对。”皮丹阳碘着脸,陪着笑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雷鹏不依不饶。 “唉,鹏哥,我有苦衷呀。”皮丹阳叹了一口气,讲出了原因。 原来,皮丹阳头脑灵活,在单干前在大型冷库打过工,干过多个工种,对于行业的特点及运行规律很清楚。他的“南极冷库”已经开了五年了,建有冻库、冷库,什么季节储存冰块、什么季节冰生肉、什么季节储存水果,他都门清,因此逐渐做成了当地同行业老大。 在今年四月份,楚天齐和皮丹阳签订了意向协议,由“南极冷库”给青牛峪供应冰块,用于收菜商的蔬菜运输。因此,虽然后来温斌没有与皮丹阳签订正式合同,但皮丹阳还是做了准备,生产了一部分冰块,如果青牛峪合作有变,冰块也不愁出手。收菜商与皮丹阳提前联系,皮丹阳也积极回应。 事情的变化出在三天前,有人找到皮丹阳,让他把冰块卖给另外一个公司,尤其不能供给青牛峪乡,否则,“南极冷库”休想在玉赤县做生意。皮丹阳听到对方报出的名号,思虑一番后,只好屈从。 “哦,你是说你被威胁了?”雷鹏盯着皮丹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那就是说我说话也不好使了。” “雷哥,我也怕你,但主要是佩服你,况且你肯定不会害我的。”皮丹阳咽了一口唾沫,“而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曾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会时刻跟着我的老婆孩子。” “他们是谁?”雷鹏问道。 “雷哥,我不敢说,这也是他们的条件,而且他们还提前付了一批冰块款,昨天晚上就提前运走了一批货。”皮丹阳说话时,眼中的神色也极其恐惧。 雷鹏与楚天齐对望了一眼,是啊,也不能硬副皮丹阳啊,二人郁闷的出了门。 雷鹏发动了车子,对楚天齐抱歉的说“兄弟,没想到这么点事也没给你帮上忙。” 楚天齐尽管心中非常着急,还是安慰着雷鹏“雷鹏,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 兄弟二人开着车子,在县城和周边转了起来,目标依然是冷库,楚天齐心似油烹一样。 与楚天齐一样,在乡里的宁俊琦现在也是焦头烂额。收菜商已经来了不止一次了,宁俊琦还是没有楚天齐的消息,她知道肯定是冰块没有着落。明天是原定走菜的日子,菜农、收菜商,包括收菜商的公司都是按这个日子做的计划,现在没有冰块该怎么办? 她想明白了,重新分管农业的事楚天齐肯定提前不知道,否则他不会提前一点也不做准备,她是误会楚天齐和黄敬祖演双簧了。 她恨温斌,既然分管农业,既然想分成绩,那就要把工作做好。对于长途蔬菜运输,冰块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你温斌这么多天都没有落实,你是干什么吃的?现在弄不了了,又一下子推了出来。不行,我要找他,问他是干什么吃的? 她带着满腔怒火到了温斌的办公室门前,挥动着手臂使劲捶在门上。隔壁房间的人们听到“咚咚”的敲门声,都探出了脑袋,可是温斌的办公室里,却一点也没动静,温斌根本就不在。 她给黄敬祖打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就挂断了,再打还是这样。一会儿,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正是黄敬祖手机发来的,信息内容就四个字正在开会。 她有些纳闷都这个点了,开什么会?他怀疑黄敬祖是躲了,因为他这样的做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回到办公室,一个个的电话打了出去,说的就是一件事冰块,然而最后的结果不是无能为力,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是一个外地手机号码,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出鲁东省的口音“宁乡长,冰块的事……” 楚天齐和雷鹏把县城和城效的冷库转了一个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两个人中午没有顾上吃饭,肚里有的只是一瓶瓶的凉水,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兄弟,吃口饭吧。”雷鹏的脸上写满了愧意。 看着雷鹏的样子,楚天齐苦涩一笑“好吧。” 县城边的饭馆还是很多的,两人让老板什么快上什么。楚天齐用雷鹏手机向乡长宁俊琦汇报了情况。 一会儿,三盘酱骨头和两大盘肉包子端了上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二人的吃相一点也不夸张,引得旁边的服务员抿嘴直乐。 “叮呤呤”,手机响了起来,雷鹏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从手包里拿出了手机。 看了手机上的号码一眼,雷鹏脸上出现了怒意,啪的一声把手机放在桌上,嘴里念叨着“忘恩负义的家伙”。 手机还在执着的响着,一遍又一遍。雷鹏猛的拿起手机,对着话筒大声吼道“咱俩以后一刀两断,少烦老子。” 忽然雷鹏停止了说话,把手机贴紧耳朵静静听着,紧接着哈哈大笑,冲着电话说道“是吗?你小子说的是真的?” 第四十一章 爱卖不卖 晚上十一点了,宁俊琦的办公室坐了很多人,都是收菜商,他们已经到乡长办公室很长时间了,一直在吵吵冰块的事。 渤海市的杨经理正在说话“宁乡长,说这些都没用,我们现在急需要的是冰块,这可是乡里承诺落实的事。刚才楚助理和你打电话说的清楚,正在想办法,那就是说现在冰块根本就没有着落。” “是呀,我们要确切消息,不是来听过程和解释的。” “我们要起诉乡里。” 屋里的人们七嘴八舌吵吵起来。 李经理制止了大家的哄吵“起诉是以后的事,现在有好多商场、超市都在等着我们的菜,就是现去联系也不赶趟,当务之急是找冰块,否则我们公司经济和信誉都会严重受损。” “宁乡长,你就等着打官司吧。”武经理说话很冲,然后冲着其他人喊道“在这吵吵有屁用,还是想想招吧,乡里是指不上了,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这时,李经理接起了电话“是,我是,是吗?好好好。我们找地方谈谈。” 李经理接完电话,冲着屋里的人说“走。” “什么事?”武经理问道。 “少啰嗦,边走边说。”李经理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在了后面。 收菜商都走了,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宁俊崎。她一遍遍拨打着雷鹏的电话,里面传出很标准的女声普通话“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靠在椅子上,眼望着屋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早晨四点,天边已经发白,沉睡了一夜的大地渐渐醒来。 青牛峪乡的菜农起的很早,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蔬菜开始出售的日子。 常海几乎一夜没睡,可他精神头十足,在各家地里来回穿梭,随时掌握着情况。 一辆辆农用三轮车已经停在地头,菜地里是人们忙碌的身影,一捆捆芹菜被整齐的摆放在地上。 “有机西芹三号”究竟有什么特点,老百姓说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今年的芹菜又翠又嫩。以往的芹菜一旦长粗长高,就会有很多的筋或者空心。而这个“有机西芹三号”却是越大越水灵,芹菜的茎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透明似的。 甘沟村只有居民六十来户,这次种芹菜的就有五十八户,各家都种了有三亩左右。往年村民们都是种玉米或是谷子,到头来扣除吃喝也没有多少了,家庭开销还要靠养牲畜或外出打工赚钱,一家人一年累死累活也就剩个两三千块钱。 常海对于种芹菜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原来只不过是因为种芹菜可以配套无息贷款,还可以还一部分养殖贷款。没想到,现在看上去一亩地最少也能收一万三千斤。他打听了,他们的芹菜至少可以卖到一块钱一斤,扣除农业税及育苗、侍弄、运输等一切费用,再考虑一点损耗,一斤至少可以纯赚两毛钱。 照这样的话,三亩地就是八千多块呀。仅仅忙活少半年就赚了这么多,其它的活计还一点不耽误,照这样的话,今年全村每家每户的收入至少会是往年的两倍多了。 甘沟村是一个穷山沟,山秃地贫,只能靠着几亩薄田维持生计,年青人只好出去打工贴补家用。 甘沟村的女孩都想着嫁到外地,外地的姑娘却不愿意嫁到这里来,即使嫁进来,男方也会付出高额的彩礼钱。为了娶到媳妇,欠下了高额的外债。 因为收入少,每年收取农业税特别难,还曾经发生过农民因为交税喝农药的事,所幸没有出现人命罢了。 常海看着满眼绿色,就像看到大把的钞票一样。只要有了钱,全村收入提高了,工作也就好做了。也更容易出成绩了,弄不好还能去乡里当几天官呢!常海是越想想美,脚下也轻快无比。 “叔,想什么好事呢?看你乐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猛的一个声音在常海耳边响起。 常海看到一张布满汗水的脸,正是最让他操心的二牛子,他举起手就要拍二牛子,二牛子一闪躲开了。这个二牛子可不省心,没少出妖蛾子,光到乡里就惹了好几次事。可他现在变了,变好了。 “二牛子,看你平时懒里懒散的,芹菜长的还不错呀。”常海这才发现已经来到二牛子家的地里了。 “叔,不能拿老眼光看人了。”二牛子胸脯一挺说道,“以前我好赌常醉、偷鸡摸狗,人们都瞧不起我,就连我自己也是混日子。周教授原谅了我,没有让我进班房,还亲自指导我种菜。他头发白花花的,吊着胳膊还在给我讲解,我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不是人,我就决心要学好。” “对,二牛子,做人就要堂堂正正的,看你现在的样,叔也替你高兴。”常海拍了拍二牛子,说实在的,听了这个混蛋小子的话,他还有些激动。 “叔,你看芹菜长的多壮,这都是周教授手把手教的。”二牛子拿起一棵芹菜放在常海眼前,“对了,叔,我托小李技术员给周教授带了山上采的蘑菇,他还专门给我捎回两盒好烟呢。” 二牛子说完,从身上摸出一盒烟,拿出一支递给常海,还给点上了火。 “你小子出息了,教授给你送礼了。”常海看着二牛子手里的烟盒说道,“哟呵,还是外烟呢?” 二牛子嘿嘿一笑,说道,“叔,我也不认识上面的洋字码,省里大教授给的烟肯定错不了。平时我也不舍得抽,今天不是要去乡里卖菜吗?我就拿着显摆显摆去。” “行啦,你去显摆吧。”常海说着话,已经走开,去看农用车的准备情况。全村几乎都种芹菜,可三轮农用车却少的可怜,所以,由村里出面从别处租了十辆农用车,由村里统一安排,费用按各家售菜斤数分摊。 芹菜已经开始装车,装一层蔬菜浇一遍水,这样有利于芹菜保鲜,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此时还有比甘沟村更早的,柳林堡村的柳大年组织着农用车队已经出了村。因为车辆有限,所以村里也采用了甘沟村的做法,村里统一农用车的使用。至于谁家先卖,柳大年也费了一番心思,根据运输能力和预测销售情况,他都做了计划。 柳大年想让楚天齐家第一批卖菜,结果楚玉良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们家种的菜少,况且天齐还在乡里上班,所以我们坚决不能赶这个热闹,还是先让别人家卖吧。” 柳大年被拒绝没有不高兴,反而非常感叹怪不得楚天齐那么有出息,从他爹身上就可以看到,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柳大年经过做工作,排下了卖菜的顺序,全村的劳力都起了个大早。卖菜的家庭忙着起自己家的菜,没有卖菜的劳力帮着其他家起菜、装菜、浇水等等。柳林堡是离青牛峪最远的村,路也不好走,因此第一个出发了。 一辆辆农用车欢笑着奔驰在公路上,平时寂静的早晨,现在无比热闹起来。 此时,一辆二一二飞快的奔驰在公路上,雷鹏紧握方向盘,双眼盯着前方,旁边的楚天齐不停的催促着“快点,快点。” 柳林堡和甘沟村的车队,几乎同时驶进了蔬菜市场院里,其它村子的车队也陆续到来。 院里停着几辆车,车用棉被盖着,车身下是一片片水渍。 让柳大年、常海他们比较奇怪的是,他们到了已经一个小时了,整个蔬菜市场院里除了这几辆车,没有一个人。人们心里不禁焦急起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常海他们正考虑要不要到乡里问问情况,这时,收菜商们从院外走了进来,大家一下子围了过去。 “各位经理,现在能收菜了吧。”常海问道。 “这个嘛,收是能收。”李经理的话中带着无奈。 大家从李经理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就是价钱要降。”武经理直接给出了答案,“一等菜九毛钱一斤,二等菜八毛钱一斤。” “啊,为什么?普通芹菜还六、七毛一斤呢?”常海和众人险些惊掉了下巴。 “还能有为什么,乡里答应的冰块没有落实,我们只好高价买了冰块,所以我们的损失只能从压低菜价中找补回来,爱卖不卖。”武经理的话说的很硬。 “那,那……”常海急的直抓头发,“三天前问温乡长,他还说准时正常收菜呢。” “你是说温斌?”武经理感觉听到了可笑的话,“他三天前已经不管了,换成楚助理了。” 常海“哦”了一声,柳大年急着说道“楚助理不会不管我们的。” “哟呵,姓楚的还成了你们口中的能人了?”一个穿着花衬衫、大花裤头的人尖着嗓子说,“他倒是个屁,没弄到冰块,自己溜了,就留一个臭老娘们在乡里。” 常海他们不认识这个流里流气的“尖嗓子”。 “你说谁是臭老娘们?”宁俊琦说着话,挤进了人群,然后看着菜农们说“大家不要着急,楚助理马上就到。” 第四十二章 柳暗花明 看到宁俊琦到来,“尖嗓子”向后退了退。宁俊琦没有理他,而是看着收菜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武经理的话很不好听。 李经理急忙截住了武经理的话,对着宁俊琦说道“宁乡长,是这样的,我们各方定的是今天开始发菜,没错吧?” 宁俊琦点了点头。 “我们各家公司也是按今天发菜做的准备,所供应的超市、商场也是这么做的安排。”李经理说的倒是实情,然后话锋一转,“可是乡里承诺的冰块在哪里?” 李经理停顿了一下,见大家都没反应,继续说道“从签订协议后,我们就做着各种准备,也多次与乡里进行联系。一开始是跟楚助理,后来你们换了人,我们就跟温副乡长联系,可你们在三天前又换了人,我们只好又跟楚助理联系。至于是姓楚的还是姓温的管,我们不关心,我们只关心你们答应的冰块在哪里?” 大家都在静静的听着。 李经理看到现场众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说起来更煽情“在这几个月里,前段合作还比较顺利,后来总是有各种嗑嗑碰碰,这些我们都认了。可到头来,最关键的冰块却没有了着落,我们只好自己想办法联系。 就在昨天半夜,终于有人愿意给我们冰块,只是我们确要付出正常价格两倍的价钱,我们也不甘心,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已经和商场、超市签订了供货合同,如果我们不履约,就要赔偿高额的违约金,更重要的是我们公司的信誉就会一落千丈,甚至会被这个行业淘汰。而且我们一次次来这里,光吃住、交通等等就花去了我们好多,总不能一事无成的回去吧。 各位菜农,乡亲们,我们多支出了这么多,只好从收购价上找补回一些,实际上根本就不够我们的损失。要说你们也不容易,辛辛苦苦的好几个月,到头来也没卖个理想的价钱,可这怪谁呢?要怪只能怪乡里,怪他们没有把老百姓的事当回事。” 听了李经理的话,菜农们看向宁俊琦的眼光充满了愤怒。这时,流里流气的“尖嗓子”也跟着起哄拱火。 “乡亲们,这位经理说的是呀,乡里让你们种菜就应该管到底呀。这不,冰块弄不上来,是我们公司想大家之所想,急大家之所急,调来了冰块。虽然价钱高了一点,可我们也没挣上钱呀。你们想想,我们从一百多里地以外拉来,冰还要融化,损耗很大呀。”“尖嗓子”把自己描绘成大善人了。 从莫大的希望到极度的失落,很多菜农被刺激的情绪激动,纷纷向宁俊琦围了过来。各位村长极力维持着,村民把愤怒倾倒到村干部身上,纷纷骂着“乡里的狗,都被收买了,哪管我们的死活。”围着宁俊琦的圈子越缩越小。 面对着群情激忿的菜农,宁俊琦倒显的很冷静,可她的内心却不像表面那样,她的心里已经像着了火一样。 “乡亲们,乡里不会不管你们的,楚助理马上就到,他已经有了办法。”宁俊琦大声喊着,司机紧紧护在她的身前。 “别听她瞎说,姓楚的能有屁办法,县里的冰都不卖给青牛峪了,他从哪里弄冰。”“尖嗓子”唯恐现场不乱。 宁俊琦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住手。”随着这一声喊,楚天齐挤进人群,来到宁俊琦身边,他的身后跟着雷鹏。 楚天齐的喊声是运了一些内力喊出来的,众人都听到了,纷纷停了手,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尖嗓子”看到楚天齐,转身要走。雷鹏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他的脖领子。 “宁乡长,赶快给赵所长打电话,这个人就是‘狗二横’,没想到他还敢来这里捣乱。”楚天齐对着宁俊琦说道。 宁俊琦心里“咚咚”直跳,急忙走出人群,给派出所赵所长打去电话。 “狗二横”看到被揭穿身份,心里发慌,嘴里却大喊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供应冰块的商人,你们难道连所有的收菜商都要抓吗?” 听到“狗二横”的话,又看着眼前的一幕,收菜商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楚天齐微微一笑,冲着众人说“大家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这个人外号‘狗二横’,是县城三街的混混,他多次破坏我们的工作。去年在养猪户上访时,他混在人群中起哄闹事,还向我投掷鸡蛋,今年又鼓动菜农殴打省里周教授。这次不让冷库卖冰块给收菜商,而是卖给他们,他们再高价卖给收菜商。” “楚助理说的对,我就是被这个“狗二横”蒙骗,才打了周教授,可周教授大人大量没有追究我的责任。”二牛子站出来证实楚天齐的话。 收菜商面面相觑,没想到要和他们合作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无赖,他们有些后悔,可关键是他拉来了冰块呀。 派出所赵所长亲自带人抓走了“狗二横”。 收菜商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对于他们来说解决冰块,顺利收菜才是根本。 “楚助理,‘狗二横’是抓走了,可我们的冰块怎么解决?”李经理看着楚天齐说道。 “马上就到,不过要比从县城运来高了百分之五的价钱。”楚天齐说道。 不等李经理回答,武经理抢着答道“有冰就行,高出百分之五没什么,要比‘狗二横’高出的一倍价钱差多了。” 众位收菜商也纷纷点头称是。 正这时,蔬菜市场外面开进几辆厢式货车,楚天齐用手一指说道“这些都是装冰块的冷藏车。”听到楚天齐的话,现场一片欢呼。 经过协商,收菜商定出了价钱,一等菜一块一毛钱一斤,二等菜一块钱一斤,收菜工作正式开始,根据市场情况,如有调整,再行协商。 蔬菜市场交易异常火爆,到处充满欢声笑语,蔬菜销售工作有序进行着。乡里工商、财税人员已经到位,投入了工作。安排司机小孟盯着,楚天齐带着雷鹏和宁俊琦回到了乡里。 在乡长办公室,宁俊琦亲自给他们二人沏上了茶水。 雷鹏接过茶水放在桌上,嘿嘿一笑“美女乡长,还是先来点干货吧,我俩都快饿扁了。” 宁俊琦脸一红,急忙安排人去准备饭菜。 “楚助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宁俊琦面带微笑,温柔的说。 楚天齐一楞神,这还是那个气人的女乡长吗?随即收敛心神,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昨晚十点多,楚天齐和雷鹏吃饭的时候,雷鹏接到的那个电话是皮丹阳打来的。 皮丹阳在电话中告诉雷鹏,他虽然不能卖给青牛峪冰块,却可以帮他们从别处联系。已经联系了崇义县一个冷库,是他多年的一个朋友,对方答应帮忙,让楚天齐他们马上赶过去。 雷鹏听皮丹阳这么说,感觉‘屁蛋’还够哥们,打电话让县局朋友帮忙调查一下冷库被威胁的事,然后招呼上楚天齐马上出发。由于走错了路,后半夜两点多才到地方。冷库叫“北冰洋”,老板很热情,看在皮老板的面子上答应帮忙。冰块价钱压的很低,只比从玉赤县城买高了百分之五,楚天齐知道这主要是皮丹阳的交情在里面。只是他的冰块好多已经订出,按青牛峪的用量,最多也就能给供应一周。饶是如此,楚天齐也是感激不尽,感叹着“柳暗花明又一村。”。 事情谈妥了,冷库老板安排冷藏车已经装好了冰块。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楚天齐叫醒了雷鹏,带着运冰块的车赶往青牛峪。因为担心后面的车走错了路,他们总是走走停停。 楚天齐觉得该给乡里打个电话,拿过雷鹏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了,换了电池,把电话打给宁俊琦。听宁俊琦说的很急,就向冷藏车司机详细交待了路线,先赶了过来,快到青牛峪时,雷鹏在县局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了“狗二横”参与冰块的事。他们赶到蔬菜市场的时候,正是“狗二横”信口雌黄的时候。 宁俊琦听完楚天齐讲述,再次向雷鹏表示了感谢。 司机给楚天齐和雷鹏带回了饭菜,宁俊琦嘱咐二人吃完后好好休息一下。回到宿舍吃完了饭,楚、雷二人倒头便睡。 下午两点,楚天齐和雷鹏醒了过来,到派出所了解情况。赵所长告诉他们,县局已经要走了“狗二横”,可能他还牵扯别的事情,同时已经通知“狗二横”所谓的公司拉走了冰块。 从派出所出来,雷鹏向楚天齐告辞,楚天齐知道雷鹏要到县局报到,就没有挽留。 雷鹏发动了车子,忽然从车窗探出了脑袋,一脸坏笑的说“兄弟,我发现女乡长很有味道,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接着,雷鹏故意长叹一声“唉,哥是名草有主了,看来美女早晚是你的干粮了。”说完,车子冲出了院门。 楚天齐指着二一二车去的方向,大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第四十三章 给你派一员大将 芹菜销售工作顺利进行了三天。 书记黄敬祖已经“开会”结束,回到乡里,他肯定了楚天齐的工作。乡长宁俊琦也没有对他的工作故意责难,一切都很顺利。但他还在牵挂着一件事,那就是冰块的事,“北冰洋冷库”最多只能供应一周,接下来的用量还得想办法。 正当楚天齐思考的时候,有人敲门,来的人是“南极冷库”老板皮丹阳,楚天齐热情的请皮丹阳进了屋。 “感谢皮老板的帮忙,否则,我们的芹菜销售还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楚天齐给皮丹阳递上了一支烟。 皮丹阳客气的说道“谢谢,我不吸。楚领导客气了,我只不过做了一点应该做的事,比起鹏哥对我的帮助简直不值一提。” “皮老板我还是要感谢你。”楚天齐真诚的说,“你来是有什么事吧?” “楚领导真是快人快语。”皮丹阳笑着说,“还是冰块的事。‘狗二横’的公司和我们解除了合同,对方我也惹不起,双方结清了帐目,这事就算过去了。我又向鹏哥了解了你的为人,还是愿意和乡里合作。价格呢,就按我们以前谈好的。” 皮丹阳的话说的很直接,楚天齐明白皮丹阳这是要诚心交结自己,“北冰洋冷库”的情况皮丹阳肯定知道,他在这个时候上门来是带着十足的诚意的。 楚天齐和皮丹阳又谈了一些具体事宜,合作很快谈成。皮丹阳拿出随身带着的正式合同文本,楚天齐看过合同没有问题,把一些补充条款填了上去,拿起合同去找宁俊琦。 宁俊琦这两天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就像过山车一样,先是急剧的紧张,继而是无尽的放松。晚上睡眠也很好,把缺的觉都补了回来,整个人看人去更加美艳动人,精致的脸庞上闪现着少女特有的光晕。 因为精神极佳,工作效率也很高,宁俊琦很快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正坐在那里想着心事,响起了敲门声。 宁俊琦收拢了心神,说道。“请进。”楚天齐推门走了进来。 “楚助理,有事吗?”宁俊琦的话很公事公办。 楚天齐说了冰块供应的现状,汇报了与皮丹阳会谈的情况,递上了合同。 宁俊琦接过合同,仔细看了上面的条款,她觉得条款很严密,就在上面签了字,还给了楚天齐。 楚天齐告辞而去,关门的一刹那,后面传来宁俊琦的声音“楚助理,公是公,私是私。” 楚天齐关上房门,边走边回味着宁俊琦的话,心里有些好笑说的好听,教育方案还没批复,这难道也是公私分明吗?不过,宁俊琦在对待芹菜销售的事上,做了很多有益工作,应该算是一个尽职的乡长。 皮丹阳签字盖章后,乡党政办也盖上了公章。皮丹阳婉拒了楚天齐吃饭邀请,驾车回了县城。皮丹阳以一个商人的精明,签下了供冰合同,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为他日后发展壮大铺下了路子。 蔬菜收购工作进展顺利,楚天齐让人专门盯着,他还要抽出精力处理其它事情。 七月份的一天,接到县教育局通知,省普九初验不到青牛峪乡了,楚天齐心里松了一口气。 手头工作太多,尤其农业办没有人手,确实有些忙不过来。乡领导答应招聘人员的事,还没个音信。楚天齐是既要谋划农业工作,还要具体实施,蔬菜的事虽然有司机小孟给盯着,但毕竟只是权益之计。楚天齐决定尽快去找领导问一下人员配备的事。 刘文韬的工作却显得比较从容,主要是多年分管工作不变,应付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了吧。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刘文韬接起了电话“喂,好。” 刘文韬快速放下了电话,冲着楚天齐说“小楚,看来咱俩得分开了。” “分开?为什么?”楚天齐诧异的说道。 “你不知道?你要换办公室了。”刘文韬见楚天齐真不知道,干脆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中学原来占了乡里一排房,这两年学生减少,就用不了那么多了。乡里房子不够用,就要回来了。” “就我搬吗?”楚天齐问道。 “应该不是,你去办公室拿钥匙,自己了解一下吧。”刘文韬答道。 楚天齐放下电话,来到了党政办。 楚天齐从要主任手里拿过钥匙,是最后一排七号,党政办还给发了簸箕、扫帚。他和屋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楚天齐来到最后一排房子,其实这排房子就是中学刚刚还回来的房子。乡中学紧挨着乡政府,在政府的后面,中间有铁门,可通行。现在铁门已经移后了位置,门锁着,乡里原来的这排房子又重新被圈在了乡政府院里。 这排房子一共就七间房子,七号房在最西边。楚天齐观察了一下,一至四号房子已经换上了防盗门,门上挂着牌子。一、二号是“财政所”,三、四号是工商所。五、六、七号没有门牌。 打开房门,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摆,房顶和角落到处都是蜘蛛网,看来房子已经很久不用了。楚天齐从宿舍找来了抹布,用脸盆盛了水,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收拾,屋里马上变了样。 搬东西也很简单,在刘文韬和小孟的协助下,办公桌、档案柜、文件资料很快就搬到了位。宿舍内的床和物品搬了过来,中间用档案柜挡了一下,这下屋里办公和住宿都可以了。 “小楚,这么急着搬过来呀?”刘文韬笑着说道。 “嗯”刚答了一声,楚天齐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就补充道“让搬就赶快搬,我打算近几天下乡几天,现在小学已经放了假,我要去看看校舍修缮的事。再说了,领导也要求我们把办公室和宿舍东西尽快搬出来,两天后还要给别人用呢。” “呵呵,别多想,就是忽然屋里变成我一个人了,感觉有点不习惯。”刘文韬说着,走了出去,看起来还是有一些不舍。 五、六号房子还没有人过来,楚天齐顾不得管这些,继续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他要赶快向领导问一下农业办人手的事。 黄敬祖这一段时间有喜有忧,喜的是乡里蔬菜种植获得成功,今年乡里财政数字肯定不会在全县垫底了。而且近一段更是艳福不浅,那个娘们好像功夫更厉害了,自己要不是有药顶着,还真应付不下来。他扶着有些酸疼的腰,心里有些得意痛并快乐吧。 唉,黄敬祖长叹一声,他又想到了自己忧心的事。自从新书记到任后,县里政局有了很大变化。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近一段掐了起来,赵书记坐山观虎斗,趁机扩大地盘。 近多半年,县委书记和县长缺位,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形成了一种默契把前面的副字去掉,上位党、政的一把手。 赵书记的到位,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县里政坛沸腾起来。冯书记现在一门心思争县长,常务副县长更是把县长宝座视为了自己禁地,争夺战几乎进入白热化,二人明知道这样下去最得利的是县委书记,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县里党、政副职的争夺,也把各局办、乡镇的头头脑脑卷了进去。一致对外的策略已经彻底过时,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格局,书记一系发展尤其迅猛。 让黄敬祖担心的不是这种争斗,因为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争斗,官场的争斗更是从来没有停歇。让他最不踏实的是,自己虽然属于冯书记一系,但又不是嫡系,很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被抛弃,成为斗争牺牲品。黄敬祖越想越觉得不踏实。 “梆梆梆”响起了敲门声,黄敬祖迅速换上了平静的表情,威严的说“请进。” 楚天齐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楚天齐的一刹那,黄敬祖忽然眼前一亮,心中暗道“有了”。 “书记,我是来请教一件事。”楚天齐斟酌着用词。 黄敬祖对楚天齐还是欣赏的,他有能力,还有一些魄力,短短半年做出了很大的成绩,是自己的福将,可为什么冯书记就不喜欢他呢? “小楚,怎么这么客气呀?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啊?”黄敬祖和颜悦色的说。 “书记,现在农业工作任务很重,加上这一段蔬菜的事,农业办又没人手,工作都有些应付不过来了。”楚天齐委婉的说出了来的目的。 黄敬祖一听就明白了,但他不说话,只是眼睛紧盯着楚天齐看。楚天齐被看的有些不自然。 “小楚,你是要人的吧?”黄敬祖呵呵一笑说道,“政府方面办事也太拖拉了,我让他们找农业办主任到现在没有落实。这样吧,我先临时给你派一员大将辅助你。” “好啊”,楚天齐急切问道,“人在哪呢?” “就在我们乡里。”黄敬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故意隆重的说,“她就是组织委员王晓英。” “啊?”听到黄敬祖的话,楚天齐楞在了当场。 第四十四章 夜半来信 楚天齐被惊得半天说不上话来,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她?他也不愿意是她。他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是从心里排斥这个女人。 看到楚天齐的表情,黄敬祖笑容一闪而逝,显得语重心长的说“小楚,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虽然她是党委成员,但在农业这块业务她要辅助你。当然了,这么安排呢,也是党委对你工作的绝对大力支持。另外,王委员以前在农业办工作过,业务完全熟悉,我相信她一定也能胜任这份工作的。我会和宁乡长打招呼,这事就这么定了。” 楚天齐没想到黄敬祖理解错了自己的想法,只能顺着说道“谢谢书记,那我先回去了。”黄敬祖点了点头。 楚天齐从书记办公室出来,一路上哭笑不得真不知道黄书记是怎么想的。 看着楚天齐的背影,黄敬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他为自己的这个神来之笔得意不已。 黄敬祖是这样想的现在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冯书记即使胜了,也会大伤元气,根本没心情、也没精力管自己的事情。假如冯书记没有上位县长,那自己更是被打压的对象,别说是进步,就是现在位置也肯定不保。自己必须还要找靠山,看现在赵书记的势头很猛,是可以投靠的目标,只是缺少联系的桥梁,楚天齐的出现让他灵光一现。 县委赵书记对楚天齐的赏识,全县都知道。除了在青牛峪对他赞赏有加,还在组织部拟定的后备干部名单上重点关注了他。当然,后备干部的事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没有公布,但在一些人中间这不是秘密,恰巧黄敬祖就知道这个事情。 黄敬祖做事非常老道,他即便看到了楚天齐是赵书记赏识的人,也没有轻举妄动,仍然给自己留有足够回旋余地,他现在这样做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首先,给楚天齐安排辅助农业工作的人,尤其是安排党委成员对他进行辅助,这显示了对他工作的极大支持,他必定应该感谢我黄敬祖,为有朝一日让他牵线联系赵书记埋下了伏笔。其次,现在县长之争没有尘埃落定,改投他人必须慎重,以免决定错误,悔之晚矣。最得意的一点,明着是让王晓英辅助楚天齐工作,实际她就是他身边的密探,随时了解他的动向,她知道了也就代表自己知道了,自己的“战友”还能靠不上吗? 黄敬祖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呵呵大笑。笑过之后,拿起电话拔了出去“宁乡长吗?我是黄敬祖,你过来一趟。” 楚天齐回到办公室,继续整理汇总资料,一天时间就这样匆匆流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平时其实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可能是新换了地方不习惯吧,好不容易睡着了。天快亮的时候,清脆的高跟鞋声从门前经过,还传来了关门声,似乎是旁边房间的响动。难道旁边住上了女的?楚天齐心中想道。 吃完早点回办公室的时候,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楚天齐刚到房间门口,六号办公室的门一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是王晓英。 “楚助理,早啊。”王晓英说话声音懒洋洋的,没睡醒的样子。 “哦,你也早。”楚天齐随意应付着,快步进了办公室。他刚在椅子上坐下,王晓英就跟了进来。 “楚助理,那么着急干什么?”王晓英咯咯笑着,声音嗲嗲的。 楚天齐眉头微皱了一下,头也没抬的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真逗,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王晓英走到了楚天齐桌子对面坐下,“黄书记安排我辅助你农业工作,你不知道还是不欢迎呀?” “没有。”他的话模棱两可。 “黄书记担心我不乐意,还给我做工作,其实我最乐意和你一起工作了。尤其是农业工作我接触的比你都早,肯定能给你帮上大忙。你知道吗?为此我特意申请在你隔壁工作。”王晓英根喋喋不休的说着。 楚天齐虽然低着头,但他能感觉到王晓英离的很近,鼻孔里不时钻进浓浓的香水味道。 看她没有停止的意思,楚天齐打断了她的话“王委员,感谢你配合农业工作。现在请你去农业办,把近一段资料整理一下,尤其是蔬菜种植、销售的相关资料。” “好”王晓英故意拉长了声音说着,然后起身向外走去。楚天齐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她故意扭动的浑圆臀部。 已经跨出门槛的王晓英,忽然转过身来,故做娇嗔的说道“别叫王委员,太生分,要叫我王姐,叫英姐也可以,咯咯咯。”说完,做了个自认俏皮的表情,然后一甩头发走了出去。 以后的几天,王晓英经常以汇报工作为名,往楚天齐办公室跑,偶尔晚上也来,这让他头疼不已。他只好多去蔬菜市场、田间地头或小学、中学,尽量少在办公室待着。 学校放暑假了,校舍加固也该正式进行了。楚天齐来到了乡长办公室,他要追问方案的事,顺便向宁俊琦汇报一下自己要下乡几天的事。 看到进来的是楚天齐,宁俊琦本来已经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看着桌上的几页纸,写写划划。 没有得到坐下的允许,楚天齐就直楞楞的站在那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宁俊琦还是没有问自己的意思。楚天齐只好张口说道“乡长……” 宁俊琦抬起手摇了摇,示意他不要打扰,他只好咽下了后面的话。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他几次张口,都被她的手势生生挡了回去。 “乡长,我要汇报事情,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有两分钟就够了。”楚天齐终于憋不住了,不礼貌的说。 “怎么,等不及了?现在想起我是乡长了?”宁俊琦缓缓抬起了头,面上挂着一丝冷笑,“早干什么去了?你不是很能吗?自己都能配备人员了,还是党委委员辅助你?你和我请示了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乡长吗?” 宁俊琦的话火气很大,楚天齐也明白她给自己下马威的原因,解释道“宁乡长,我……” “不要讲这是别人的安排,最起码你也要向我报告呀。”宁俊琦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明白自己的职务是‘乡长’助理,你走吧。” 宁俊琦把“乡长”二字说的很重,楚天齐明白这是怪自己没有摆正位置。说实在的,主观上并没有不重视乡长,但事实上自己有时做的确实不到位。看宁俊琦不再理会自己,楚天齐从乡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宁俊琦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抬起了头。她对楚天齐近期做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他做的有些事情绕过自己,让自己很不舒服。就拿王晓英辅助农业的事来说吧,她也明白这是黄敬祖的安排,可你楚天齐也应该过来汇报一下啊。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一个党委委员去做这个事,但他知道黄敬祖一定是有目的的。 一想到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人在楚天齐面前晃来晃去,宁俊琦就不舒服。她给自己的解释是他是乡长助理,你党委的人瞎掺和什么? 楚天齐决定第二天去村里,看看校舍加固的事,于是早早就躺下了。正当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他的第一反应肯定又是王晓英,就没有出声,敲门声又响了一遍没了动静。他刚要继续入睡,忽然听到吧嗒一声,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楚天齐起床穿上外套,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然后,快速打开房门,左右看了一遍,外面空空如也。 楚天齐关上房门,开了电灯,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信封,上面打印着几个大字楚助理(亲启)。 楚天齐伸出手去拿地上信封,在快要碰到信封的一刹那,他缩回了手,从抽屉里找了一副塑胶手套戴在手上。 信封里是一张打印纸,楚天齐打开看了起来。看到里面的内容,他吃了一惊。信是这样写的楚助理你好!我是一名蔬菜收购商。今天给你写这封信主要是向你反映一件事情,青牛峪乡常务副乡长温斌在分管农业工作时,收我两万元钱,没有给我办事。他答应把青牛峪乡蔬菜收购的大份额业务给我们公司,后来他又再次向我索要三万元钱,我没有立刻兑现。他就把给我们的份额降到了总份额的百分之二,为此我找他理论,他干脆一点份额也不给我们,还找人威胁我。听说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为老百姓办实事的人,我斗胆通过你向上反映。我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温斌能够受到应有的惩罚。 信的最后没有署名,只有日期,不知道是写信的人忘记了还是故意这么做的。 楚天齐看了两遍信的内容,看完后陷入深思,为什么会有人写举报信?举报人写的是否属实?他为什么写给我?我该怎么处理? 同时楚天齐也有些明白为什么不让温斌分管农业了,这分明就是黄敬祖在保护温斌。难道黄敬祖提前知道了温斌收回扣的事? 在天快亮的时候,楚天齐有了决断,沉沉睡去。 第四十五章 常老师 楚天齐起的很早,看着桌子上的信封,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昨天晚上自己还担心信上有毒或什么,其实只是一封普通的书信罢了。正是楚天齐这种看似过于谨慎的做法,让他以后多次在危急时刻化险为夷。不过他还是戴上胶皮手套,把信放在了一张报纸上,然后用笔在信封上划了几笔,用报纸包起了信。 快八点钟的时候,楚天齐来到黄敬祖办公室。 “小楚,这么早,有什么事吗?”黄敬祖刚坐到办公椅上,还没正式工作,有些诧异的问道。 “书记,你看看这个。”楚天齐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那封信,递给了黄敬祖。 黄敬祖从信封中取出打印纸,看到信的内容时,脸上神色变了一下,随即看完了信的内容。他放下手中的打印纸,双眼盯着楚天齐,楚天齐和黄敬祖对视着。大约过了有一分钟,黄敬祖开口说道“小楚,信是从哪来的?除了你还有谁看过?为什么要拿到我这里。” “书记,昨晚我躺下的比较早,就在大约十点的时候,敲门声把我惊醒,等我打开门时外面没有人,在屋里地上只有这封信。”楚天齐据实回答,“这封信就我自己看过。我考虑到里面的内容不管真假,都不应该是我来处理,我认为转交到书记这里是最合适的。” 黄敬祖观察着楚天齐说话,见他表情自然、语气镇定,断定他说的是实话。便严肃的说“小楚,你这么做很对。信的内容不好判断真假,不过我会重视起来,我们既要保护干部,但也不能纵容干部。你先回吧。” 楚天齐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刚到门口,黄敬祖在后面说道“小楚,这件事再不要向别人提起。” 楚天齐回头答道“我明白。”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甘沟村主任常海心情不错,芹菜销售至今,已经二十多天,村里的芹菜已经卖出百分之八十,每斤芹菜纯利润都在两毛五以上。他替乡亲们高兴,也替村里和自己高兴。村民收入上去了,村里工作也就好做了,自己也就更容易出成绩了。 老百姓种了多年的地,无非就是够吃而已,每年的结余很少。今年能有这样的好局面,要感谢楚天齐,是他多方奔走,才引来了“西芹三号”,也才让甘沟村焕发了生机。所以,对楚天齐安排的工作任务,他格外上心,样舍加固准备工作也做的很认真。常海联系了几次楚天齐,想让他来一趟,昨天楚天齐来电话说今天来,常海就在村委会等着他。 听到熟悉的摩托声,常海向外走去,正好迎到进院的楚天齐。 “老常,翻盖那间教师宿舍,你按要求弄就行,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看就行,不必因为等我耽误工期。”楚天齐一边把摩托停放到阴凉处,一边说道。 “嘿嘿,楚助理,当然要等你来了,这事是你促成的,你还是投资人呢。”常海难得幽默一次,“再说了,就停了两天,也正好等水泥好好凝固。” 楚天齐进屋喝了半瓢凉水,二人径直向村小学走去。临到村小学时,就见院外围了一些人,有老人也有孩子。常海分开众人,和楚天齐走进院里。 小学院子里变成了施工场所,几间正房的屋顶铺过了塑料布,上面用泥糊着,泥早已干透。东边的小屋已经拆掉,新的房子建起了框架,房子基础和墙体已经建起,就差房顶和门窗了,几个工匠正聚在一起休息。 楚天齐发现新房子和原来有些不一样,转过头正要问常海,常海已经凑了上来。 “楚助理,上次听了你的安排,考虑到二位老师既要住宿做饭,还要备课、批改作业,所以新房建了两间。屋里也比原来高了,只是屋顶要比正房低一点,这是有讲究的。”常海讨好的说。 “好啊。唉?你们不是建一间房都困难吗?”楚天齐点点头,又问道。 “咳,咳,这不是今年蔬菜卖的好,村里的经费也就好解决一些。我们几个村干部就先垫了点钱,把两间房子建起来,等村里有钱的时候再还给大家。”常海急忙解释道,“当然了,有经费也不能乱花,要花在像教育工作这样刀刃的地方。” “好你个老常,很有觉悟嘛!”楚天齐笑着,用手点指着常海说道。 “楚助理,一会儿和我们一起上房梁。”常海郑重的说道。 楚天齐正要客气,张老师迎了出来,请他进屋去坐。 东房拆了,张老师两口子只好先住到教室里,他们住在了正房最东边的屋子。楚天齐进屋坐在一张小凳上,扫视了一下屋内,里面的物件一目了然。 屋里的桌椅被挪到了西北墙角的部分,两张办公桌相对着靠西墙放着。墙的东北角摆放着简单的厨房用具,就是煤气灶、煤气罐,一个拉着帘子的木制柜子,柜子应该是放置着碗筷的,还有口水缸,看样子是存放粮食的。两只铁桶里放着井里打来的凉水。 东南角有一张木床,上面挂着蚊帐,一个小女孩正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本图画书在看。 两位老师显得有些局促,见楚天齐坐在那里四处看着,他们就站在那里,目光随着楚天齐头部转动而移动。 “你们坐呀,怎么我倒成了主人,你们反而像是客人呢。”楚天齐看到二位老师拘束的样子,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 “你坐,你坐,我们站着就行。”张老师说道。 楚天齐见他们这样,也就没有勉强,就和他们攀谈起来。楚天齐也是教师出身,在农村长大,现在又分管教育,所以说起教育来很在行。 别看男老师很腼腆,一说起教学来,马上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神采飞扬、谈吐自若,还搬了小凳坐在楚天齐身旁。放松下来的二位老师,打开了话匣子,聊工作、谈生活。 通过聊天知道,男老师叫常文,和常海是叔伯堂兄弟。当年常文是沃原中专毕业,正在实习,忽然接到电话,父亲中毒了,他急忙赶了回来。一进院看到的院里停着一口棺材,屋内传出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常文冲里了院里。 父亲常玉田躺在炕上,脸上盖着一块白布,母亲爬伏在炕沿上,手里抓着父亲的手,嘶哑的哭着。常文不顾一切,掀开了父亲脸上的红布,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发黑肿胀的脸庞和圆睁的双眸,他怔了怔,忽然发出像牛吼一样的哀鸣。众人好不容易拉开了悲伤的母子二人。 常文的父亲走了,他本可以不走,但他把生的希望给了别人,留给自己的却是毒发身亡。 同族长辈老六爷向常文讲述了父亲中毒的经过星期天,常玉田上山去刨药材,中午正下山准备回家,忽然听到坡根下有人大哭,就快速的向那里跑去。等他到了近前以后,看到揪心的一幕。钢蛋正在哇哇的哭着,地上躺着钢蛋的弟弟铁蛋,铁蛋的右裤角有黑色的污血,正在痛苦的扭动着身子。 常玉田赶忙挽起铁蛋的裤腿,一股恶臭味袭来,铁蛋的小腿上正往下淌着污血,伤口处是两个小孔。 常玉田急吼吼的对钢蛋说“你哭个,铁蛋是不是被蛇咬了?” 钢蛋听到常玉田的大吼,一下子不哭了,因为平时的常老师对他们可好了,从来没有这样“骂”过。他抽抽咽咽的说“是,是,长虫短,两头齐。” 常玉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这是当地的一种很毒的短尾腹蛇,毒性极强。他用力撕开铁蛋的裤腿,此时铁蛋的右腿膝盖以下已经黑青。 常玉田让钢蛋摁着铁蛋,他把自己的半袖撕开,然后紧紧的系在铁蛋的大腿上。他用力的挤压着铁蛋的伤口,希望挤出更多的污血,只是腿已肿胀,几乎挤不出什么。铁蛋已经进入昏迷状态,脸色越来越难看。 常玉田环顾了一下周围,心中想着“要是能有水就好了”,可他知道远水解不了近喝。忽然,他伏下身,用嘴吸着污血,吸一口就吐在地上,然后继续去吸,地上的污血越来越多。 常玉田吃力的抬起头,对着钢蛋说“快,快背铁蛋回村,找大人。” 钢蛋这次反应倒挺快,背起铁蛋就走。刚走出一步,又转回身说道“老师,你不会死吧,你的嘴上好多血,可吓人了。” 常玉田挤出了凄惨的笑容“我没事,快走。” 钢蛋走了,身后是意识越来越模糊的常玉田。 等到村里人赶到时,常玉田已经没有了呼吸,人们看到的是他瞪着双眼铁青色的脸。常玉田身旁的草有一些倒伏,看来他试图移动身体,同时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常玉田的葬礼堪称甘沟村历史上最隆重的,全村老少都来送行,钢蛋和铁蛋披麻戴孝,村里的老六爷和几个长辈亲自抬棺。 安葬了父亲,同村的二姨照顾着母亲,常文回到市里。两天后,他返回村里,找到当时的村长,他表示自己要当老师。 第四十六章 教育不好搞 当时的老村长是常文的族叔,听了常文的话,非常不解“常文啊,你已经在市里实习了,听说还能在邮电局上班,为什么要回来当老师呀?再说了,还只能是代课老师。” “叔,市里那边我已经说清楚了,不会再去了。”常文意志很坚定,“我想着回来教书也不是一天的想法了,我要继承我父亲的事业。” 老村长劝了很久,见常文意志很坚定,最后答应了他。常文从开始代课,到民办教师,又到现在的正式教师。常文的媳妇就是常文教过的学生,后来从外面回来嫁给了曾经的老师。 对于为什么坚决要回来当老师,常文的回答对楚天齐也有一些震动。常文说当初父亲想让他报考师范专业,但他不想当教师,才报考了中专。后来爷俩关系一直有些僵,常文也在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了。 在父亲去世后,常文在父亲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遍日记。父亲记录了一件事情,他以前是一个孤儿,后来被甘沟村一名老教师收留,改姓常,叫常玉田。常玉田对甘沟有感情,也决心一辈子学干爹,做一名教师,他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常文能继承这件事情。 常玉田的日记记录了很多事情,尤其是他的那份感恩之心、为教育奉献终身的精神,让常文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纠结是什么,常文才毅然回到回乡投身教育事业。 常文一家对教育的执着,让楚天齐受到很大的振动。他扪心自问我离开教师队伍是对是错。对自己从政时狭隘的初衷,产生了动摇。 “楚助理,吉时就到了,快来一起上房梁。”常海进屋就说。 “好”,楚天齐爽快的应道。 楚天齐、常文、常海一齐到了院内,院内上梁仪式已经准备妥当。 两名工匠手中抬着一根光溜的木头,木头上面系着块红布。三名小伙站在搭着的二层架上,一人手中拿着两挂鞭炮。 楚天齐按着常海的安排,和常文一起上了搭好的二层架上。十一点六分六秒,上梁仪式开始。就见常海大声的喊道“上梁喽”,三名小伙点着了手中的鞭炮,下面的两名工匠把手中的木头递给了楚天齐和常文,楚、常二人把系着红布的木头放在房上指定的位置。 这个仪式相比一些工程的开工要简单的多,但楚天齐却从现场人们脸上的庄重表情,读出了一种期望、一种祝福,似乎也读懂了常文家几辈人的心思。 在鞭炮升腾的烟雾中,上梁仪式结束,人们才发出由衷的欢呼和爽朗的笑声。午饭是在常海家吃的,楚天齐喝了很多的酒,他很高兴,同时也很有感触。常海喝的满面红光,常文的眼眶中似有隐隐的泪光。 常海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对着楚天齐说道“谢谢你,楚助理。希望,希望……”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一仰脖干掉了杯中酒。 楚天齐敬了常海的酒,敬了常文的酒,还专门敬了没有上桌的小张老师。他心里有了决定,一定要为全乡教育事业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楚天齐在甘沟村睡了一觉,等酒劲完全过了,才骑着摩托回了乡里。刚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就听后面有人喊他。 “楚助理,有电话找你,已经打了两次了。”小姚一边走,一边说。 “好,我马上去。”楚天齐答应着,从摩托车下来,快步到了党政办。看到电话听筒在桌上放着,他抓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是市农业局钟科长打来的,他告诉楚天齐,下周一要到青牛峪乡,看看当归的生长情况。楚天齐告诉钟科长,自己届时在乡里恭候。 楚天齐利用本周剩下的两天,又转了四个村,重点查看校舍修缮加固情况,整体情况不乐观。有一个村认真做了,有一个村干脆没做,其余两个村也只是应付了一下。他们有各种理由等着你,其实就是觉得小题大做,有的人甚至说从记事起就没记得发过大水。楚天齐知道光着急也没用,只能尽力往前去做了。 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楚天齐直接骑着摩托回了柳林堡。明后两天是双休日,他已经好几周没回家休息了。 父母在家,见到楚天齐回来都很高兴。母亲喋喋不休的夸着自己的儿子,述说着有一个争气的儿子,在三里五村特有面子,脸上充满了成功的喜悦。父亲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心里无比欣慰,但还是嘱咐“要戒骄戒燥”。 家里的芹菜已经卖完了,父亲还做着村医,母亲身体不好,家里的很多地都承包了出去。 “爸,妈,听说弟弟那儿不太顺,我去看一看。”楚天齐对父母说道。 “好”父母自然很高兴兄弟俩关系好。 正在这时,一个人一挑门帘走了进来,是村主任柳大年。 “楚助理,真是你呀,我在村委会听到有摩托经过,听声音像是你的车,看来还真猜对了。”柳大年满脸兴奋的说,“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 “大年叔,我就不去了,我去我弟那儿看看。”楚天齐连忙推脱道。 “楚助理,大侄子,话不能这么说。”柳大年振振有词,“礼瑞那儿明儿个再去,我家你可得去。你分管教育以后,一次也没到咱们村小学视察,知道的是你忙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官了,把乡亲们都忘了呢。” 楚天齐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要是不去,就是瞧不起我这个村主任,更是瞧不起全柳林堡的乡亲。”柳大年的话还上纲上线了。 “好吧,那咱们先去学校看看。”楚天齐只好随着柳大年到了村小学。 柳林堡村小学紧挨着村委会,他们到的时候,柳文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村小学是红砖围的院墙,砖头铺的院面,还用防滑便道砖铺了几条小路。花坛里栽种着芍药、大丽花、串红、菊花等,五颜六色,竞相开放着。 正房五间,一间办公室、一间宿舍、三间教室。宿舍中间又有一堵墙,墙上有门,柳文丽介绍这是分开了男女宿舍。放暑假已经没有了学生住宿,在上学时赶上天气不好,自然村就会有孩子在这里住宿。 五间房子全是红砖、蓝瓦建成,屋顶是用草莲做顶子,外面抹上了厚厚的泥,这样既整洁,又防火。墙壁雪白,在“学习园地”上张贴着同学的作文和绘画作品,黑板上方是几张名人画像配着名言,每间的画像不尽相同。 “楚助理,你看怎么样?”柳大年脸上堆满微笑,问道。 “大年叔,光咱们自己就不要客气称呼了。”楚天齐诚恳的说,“你看,现在虽然在放暑假,但屋内的桌椅摆放整齐,窗明几净,水泥地面上没有灰尘。室内布置美观、大方,学习氛围浓厚。院内花香四溢,干净整洁,一切显得井井有条。可见文丽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一个用心的人、一个有前途的人。” “天齐哥,你说的太夸张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柳文丽红着脸说。 看完学校,三人向柳大年家走去,边走边聊,路上的行人纷纷打着招呼,今天的柳大年昂首挺胸、龙行虎步。 晚饭开始了,酒桌上只有柳大年和楚天齐,柳大年频频举杯,对楚天齐一顿夸赞、奉承。楚天齐今天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不是防备柳家人,而是告诫自己千万不能醉倒。 柳大年今天却喝的口很大,他的舌头有些发硬了“大侄儿,咱们村的经济收入一直不高。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把有限的资金用在了学校上,咱们学校的校舍和环境你也看到了,在全乡各村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有人说这是因为我闺女教书,我承认有这么一点儿,可是文丽才教几年书,我却是一当上村主任就对校园的房屋、环境给予了力所能及的最大投入。” 柳大年的虽然喝的有点高,但他的话却说的滴水不漏,可见多年的村主任不是白当的。 “大侄儿,叔今天喝多了,说的不管对错,你都要担待。”柳大年打了个饱隔,继续说道,“现在三个教室共四个年级的课都需要文丽一个人教,确实忙不过来,我以前向乡里汇报过,可领导总是搪塞我‘自己克服一下’。怎么克服?你以为教书谁都会呀?另外,我几年的村主任干的有声有色,也请乡里再给我点动力,大侄儿,就靠你美言了。” 柳大年话一说完,头一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文丽娘俩赶紧把柳大年扶了下去。 柳文丽主动要送楚天齐,楚天齐也没有推辞。 外面已经黑了起来,两人默默的走着。楚天齐先打破了沉默“文丽,教育不好搞啊,村小学配备教师的事,我会向上级反映。至于大年叔自己的事,那要看乡里一、二把手的意思了。” “天齐哥,谢谢你!我爸就是个官迷,你别理他。”柳文丽停顿了一下,忽然转移了话题“天齐哥,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第四十七章 有人要对付你 “两个消息?”楚天齐想了想,“还是先说坏的吧。” “天齐哥,有人要对付你。”柳文丽眉头微皱,大眼睛盯着楚天齐,关心之色显露无疑。 “哦,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楚天齐忍不住急忙问道。 “我无意中听到的,如果你这周不回来,我就到乡里去告诉你,三天前我去县城……”柳文丽讲起了事情经过。 星期二一早,柳文丽坐上了青牛峪开往县城的班车,八点半到了县城车站。下车一看时间,文丽急忙的向县教育局赶去,差十分钟到了教育局。教育局院里一共两栋楼,新楼是教育局办公楼,旧楼是县教师进修学校,她是到进修学校参加一个培训。 文丽来到进修学校大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几乎坐满了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后面靠边的座位坐下,讲课老师走进了会议室,培训开始。今天授课的老师是沃原市优秀老师、县教研室王副主任。授课从九点开始,一直到十二点多才结束,大家听的受益良多,意犹未尽。 当天下午没有课,每二天上午还会培训半天。文丽找了个小饭馆吃了碗面,已经下午一点了,她决定去找表妹玩。 文丽的表妹叫岳婷婷,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家中突生变故,不得不退学在家。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婷婷决定靠能力给自己谋一份工作,正赶上县宾馆承包给了个人,对外招聘服务人员,婷婷去应聘,成功获聘大堂领位岗位。婷婷外形靓丽、举止得体、英语突出,再加上用心学习,不到三年时间,就从领位、领班、大堂经理干到了前台经理。 文丽赶到县宾馆时,正赶上客人退房高峰,宾馆前台服务人员忙不过来,做为前台经理的婷婷也忙得不可开交。看到表姐来了,婷婷招呼她先在休息区等她一下,文丽让表妹先忙,自己坐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大约两点的时候,来了一拔客人,有二十多位,提前没有预订房间,他们的到来,让前台人员更加忙碌不堪。婷婷一会儿解答顾客问题,一会帮着分配房间。 有几个客人着急上楼,客人看上去是一家四口的样子,两个成年男女忙着抱孩子、拿手提袋,地上的行李包堆了好几个。婷婷看到这个情况急忙走了过去。 “先生,请问需要帮忙吗?”婷婷礼貌的问道。 “小孩哭闹着要上楼,你看能不能让人帮我把行李送上去。”男客人答道。 “好的,我来吧。”婷婷看行李员帮客人送东西没有回来,就推过行李车帮客人往上放东西,文丽一看,也赶紧过来帮忙,把行李车推进了电梯。 电梯在四楼停了下来,文丽帮着婷婷把行李车推了出来,婷婷让表姐先等她一会,然后引领着客人去房间了。 文丽在公共区域沙发刚刚坐下,电梯打开,从里面走出四个人,两男两女。文丽随意瞟了一眼,见几个人勾肩搭背、醉眼矇眬的样子,就急忙低下了头,看着面前茶几上的杂志。 出了电梯的男女,相拥着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听你说的意思,这次又是那个楚天齐坏的事?”一个男人打着饱嗝说道。 “楚天齐”三个字,引起了文丽的注意,她用杂志遮着脸,偷偷观察着对面沙发的人,刚才说话的人看人去文质彬彬,只是目光中不时透出阴戾之气。 “就是那小子,他可凶了,那天在蔬菜市场要不是有他的话,我早跑了。”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人咬着牙说道,然后面色一转,留出了谄笑,“超哥,这次多亏你把小弟捞出来,我以后就做你的一只狗,你让咬谁就咬谁。” “行了,别来你那一套了,说过多少次了。记住,做什么事要过大脑。”被叫做“超哥”的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姓楚的,没想到你一个‘处理品’还反了天了。” 说到最后,“超哥”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超哥’,又说你们的破事了,有这功夫还不如进屋干点正事呢,我都受不了了。”一个浓装艳抹的女孩子嗲声嗲气的说道。 “对,对,我们还是抓紧快活去吧。”“超哥”马上换上一幅笑脸。 四人起身离开沙发,向客房走去,“花衬衫”边走边说“超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来对付他……” “咣当”一声客房门重重关上了,后面的话柳文丽没有听到。 “表姐,发什么楞?我们走吧。”婷婷已经到了柳文丽面前。柳文丽来不及多想,跟随婷婷下了楼。 柳文丽这几天一直惦记着把这件事告诉楚天齐,只是在学那个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她感觉到脸热心跳。今天终于把这件事告诉了楚天齐,她觉得心头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但同时又多了一些担心。她心中暗暗思量他们为什么要对付天齐哥呢?他们是谁? 楚天齐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他把柳文丽说的事仔细回想了一下,已经认定“花衬衫”就是“狗二横”,只是为什么“狗二横”这么快又被放出来了?那个超哥又是谁呢?和自己有什么仇怨呢?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外号?难道他是自己的同学? 楚天齐想不起来这个“超哥”是何许人也,他也不知道这个“超哥”一直“惦记”着他,其实他遇到的好几件闹心事背后都有“超哥”的影子。他们曾经有过两次遭遇战,只不过一次没注意他,一次没看到他罢了。 柳文丽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深情的注视着他,他脸上的神情瞬间多次变化,那张坚毅的脸庞显得即熟悉又遥远。她陷入了深思身边的他还是那个小时候保护自己的天齐哥吗? 楚天齐忽然回过头来,看到痴痴的柳文丽,马上笑着说“文丽,谢谢你!我会注意的。还有一件好事是什么呀?” “啊?”,柳文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没有听清楚天齐说什么。 看到她的样子,楚天齐觉得好笑“文丽,你怎么啦?我问你还有一件好事没说呢。” 柳文丽羞涩一笑“好事就是——我转正了。” 楚天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楞楞的看着柳文丽。 “我成正式老师了,你不为我高兴吗?这不是好事吗?”柳文丽的话中满是委屈。 “当然高兴了,祝贺你。”楚天齐不加思索的伸出了手。 柳文丽迟疑了一下,迅速把小手塞到了楚天齐手里,两人都感觉手上酥麻了一下,楚天齐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不妥,抓着不是,放开也不是。 “老师好”,忽然两个小孩从身边经过,和柳文丽打招呼。惊得两人赶忙松开了手,小孩子走开了,楚天齐和柳文丽相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在柳文丽的坚持下,她目送着楚天齐进了家门,才满心欢喜的返回了家。 父母都在等着楚天齐,看他没有喝多的样子,回东屋睡去了。 楚天齐躺在西屋的炕上,没有了一点睡意,他还在想着刚才的疑问,想着那个“超哥”到底是谁,任他如何搅尽脑汁,直到半夜也是没有一点印象。 就在楚天齐费神想事的时候,百里之外也有人在谈论着他。 夜里十一点了,喧嚣了一天的玉赤县城渐渐静了下来,人们或成群回家,或隐入了昏暗的角落,街道上到处都是扔掉的碎屑、果皮、塑料袋。 就在整个县城都要沉睡的时候,在县城西南角有一栋三层小楼,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象。楼外霓虹闪烁,屋内人影穿梭。 伴着如梦似幻的灯光,踏着扣人心魄的乐声,成双配对的俊男靓女、成群的商贾富户竞相到来。人群中有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有帽沿低垂的神秘贵宾,有打扮入时的青春靓妹,亦有温文而雅的各界新贵,当然也少不了纹身刺青、流里流气的社会闲散人员。 他们或步履匆忙,或健步而入,或高谈阔论,或低调内敛,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放松、消遣。这里会让他们尽情潇洒、恣意放纵、快意渲泄,这里就是他们的天堂——“梦幻地带歌舞厅”。 进入楼内的人们,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匆匆进入各自的包厢,肆意享受着自己的快乐。 三楼最大的包厢,名叫“温柔乡”,一般是不开放的。只是今天却是灯影摇摇,舞姿婆娑。尽管屋内已经声音爆棚,从外面却是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可见是特意做的隔音设施。 “温柔乡”里男男女女足有十七八人,却一点也不显得拥挤。所有女人全是衣着暴露、形神放荡,大部分男人也己醉眼迷离、眼闪淫光。他们已经开始上下其手,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和正常“捉迷藏”所不同的是,抓人者和被抓者穿的都很少,而且嘴里也在发出各种少儿不宜的声音。 屋内东北角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他们的身体隐在暗影里,无从看清脸庞样貌。 “我不听过程,只要结果。你要记住对付‘处理品’是你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另外,警告你老子,不要在我面前充领导。还有不要把什么人都往这里领,要让龙哥知道你今天带来了这些捎干零碎,还不扒了你的皮。” “是的,飞哥。”另一个声音谦恭的答道。 第四十八章 亲情 星期六,楚天齐起得很晚,父母都出去了。他洗了把脸,从锅里拿出热着的饭菜,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楚天齐用袋子装了一瓶白酒,几罐啤酒,又把自己昨天买回的东西拿了一些,放在袋子里,正准备出门。 “怎么才起来?都快中午了。”楚玉良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母亲。 “昨天睡的太晚。”楚天齐答道,“我去找我弟了。”说完,从父母身旁走了出去,身后传来父亲的话“找什么理由,酒量小还喝很多。” 楚天齐没有骑摩托,因为去山里的路况不好,容易割坏轮胎,就步行着出了家门。一路上碰到村里的人,互相打着招呼。 弟弟承包的杏树坡在小东沟,只有三里来地的路程,楚天齐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两旁的山石树木。夏日的山上一片郁郁葱葱,即使露的山石也显的那么亲切,这就是家乡的感觉。 来到小东沟坡下,楚天齐看到半山腰的小房子,径直走了过去。小房子其实就是一个茅草屋,是用不成材的小树干搭起了架子,房顶盖上茅草、糊上泥巴。 楚天齐推开屋门,一股受潮的霉味迎面扑来,弟弟不在屋内。里面有一张床,上面的行李卷了起来。灶台黑乎乎的,地上有两只水桶,小缸里放着粮食袋子,整个感觉特别寒酸。 楚天齐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出了小屋,一个人迎面走了过来,正是弟弟楚礼瑞。楚礼瑞又黑又瘦,胡子拉茬,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哥,你怎么来了?”楚礼瑞很高兴,“我刚才在高处看到有人进了屋,像是你,就下来了。” “你怎么像个野人了?”楚天齐拍了拍弟弟的肩头,“果树嫁接不太顺?” “哥,我领你去看看。”楚礼瑞说着,走在前头,楚天齐在后面跟着,哥俩边走边聊。 满山的果树,远远望去也颇为壮观,只是走近一看,却看出了端倪。一个月前楚天齐也到这里看过,那时候经过嫁接的果树看上去长的很好,成活率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这次看到的情况却不乐观,至少死了的有三成。 “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什么原因。”楚天齐询问着。 “哥,半个月前才这样的,不过我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楚礼瑞的语气听上去很自信,“刚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特别着急,后来我查了一些资料,也和认识的技术人员联系过,找出了原因。现在好多苗木嫁接成活后又死掉的原因,主要是我当初的操作方法留下的隐患。当时嫁接的时候我找了村里几个人帮忙,本来告诉他们绑塑料条时从下往上缠,当时刚弄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后来绑的我就没细看。结果这次看了死的苗木我才知道,有的塑料条是从上往下绑的,等同期解绑时,绑反的就死掉了很多……” 楚礼瑞又讲说了苗木嫁接的原理、注意事项,以及下一步的补救措施,都是专业问题,楚天齐也听不太懂。楚天齐就按照楚礼瑞的方法,和他一直侍弄果树,哥俩边干活边聊天。 下午五点多了,楚礼瑞催促哥哥回家。楚天齐坚持要和弟弟住一宿,哥俩开始做饭。屋里没有电,就用大锅做了捞米饭,炒了土豆片。 吃饭的桌子是用木板钉的简易桌,上面摆了满满当当的,摆不下的就放在地上。楚礼瑞一边数一边说“哥,你看,土豆片、花生米、火腿肠、咸鸭蛋、鱼罐头、拌白菜、拍黄瓜、生菜蘸酱,正好八个菜,旧社会的大地主才有八大碗待遇,我俩成了大地主了。” “是呀,还有绿色无污染蔬菜,要比大地主还牛。”楚天齐看弟弟情绪很好,非常高兴,他夹了一口拍黄瓜,边吃边说“别说,你屋后面的黄瓜、白菜、生菜长的还真不错。” “那当然了,施的都是农家肥,自产自销嘛。”楚礼瑞大声的说着。 “越说越上道了,来来来,喝酒。”楚天齐端起酒碗,冲着弟弟举了举。 哥俩喝的兴致很高,一边喝一边天南海北的侃着。楚礼瑞虽然嘴上说着过得很充实,但毕竟经常一个人住在山上,心中的孤寂可想而知,今天喝着酒谈着天,也是对以往孤独落寞的排解。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哥俩都醉倒了,只有罩着玻璃罩的油灯还在泛着金色的火苗。。 白酒瓶已经空了,几罐啤酒也只剩下了干瘪的壳子,碗中的剩菜摊放在桌上、地上,床上的兄弟二人横七竖八的躺着,发出振耳的呼噜声。屋外到处是影影绰绰的黑影,果树也睡了。 天上繁星点点,河沟里的泉水发出“哗哗”、“叮咚”的声响,偶有几只松鼠上下穿梭,间或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这些都告诉人们这不是画,是实实在在的山野夜景。 “咳,咳”,楚天齐被干疼的嗓子唤醒了,他的咳声也让楚礼瑞从周公那里赶了回来,天已经大亮了。 哥俩起来,一人灌了一瓢凉水,又把桌上的剩菜收拾加工了一下,吃了一顿早餐。 “哥,你回吧。”楚礼瑞抹了抹嘴说道。 “嗯,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尤其注意饮食,这么长的天只吃两顿饭怎么行?”楚天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没事,哥,我早睡晚起,省粮食。”楚礼瑞咧嘴一笑。 楚天齐事无具细的嘱咐起来“你还要注意饮食卫生,预备点药品,晚上把门顶住,晚上有狼怎么办?有防身的东西没有?有……” “哥,你比咱妈还啰嗦,我都想到了,你快回吧,我还要忙呢。”楚礼瑞打断了哥哥的话。 楚天齐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沓钱,递给楚礼瑞。 “哥,我不要,你才挣几个钱。”楚礼瑞把楚天齐的手推开了。 “拿着,是不想挨揍了。”楚天齐把钱塞进了弟弟的裤子口袋,“我知道你现在用钱,这次又死了这么多的树。这点钱不多,等你挣了钱再多给我点。” 楚礼瑞没有再推辞,但他知道哥哥挣的不多,平时又总给家里花,他能攒几个钱呀,只能暗下决心我要多挣钱。 楚天齐在弟弟的注视下,走出小东沟,回了家。 “狗儿,回来啦!”母亲迎了上来,“小瑞好不好?还那么瘦?生病没有?” 楚天齐迎着母亲慈爱的眼神,笑呵呵的说“他很好,瘦是瘦点,不过挺结实,吃饭就顶我两个,他还能不好?” “你就是这样,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几天前小瑞不是刚回来过吗?”楚玉良笑着对老伴说,“都那么大的孩子了,还能有什么事?” “他们多大在我们面前也是孩子。”尤春梅不满的说,“谁像你从来都不问,还像个亲爹吗?” “我怎么就不是亲爹了,你说。”老伴的话一下子就让楚玉良急眼了。 尤春梅楞了一下,瞪了楚玉良一眼,“我,我就是打个比方,你急什么眼?” 老两口经常斗嘴倒是常事,只是今天楚天齐觉得父亲好像要急眼的样子,就做起了和事佬“爸、妈别吵了,说点别的。” 听到楚天齐的话,母亲尤春梅马上说道“狗儿,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领回家呀?” “又来了。”楚天齐就怕问这事。 “是不是和柳大年闺女好上了?”尤春梅自顾自的说着,“文丽那孩子不错,长的好看,还懂事,就是没有正式工作。” “文丽已经转正了。”楚天齐随便接道。 “是吗?那太好了,这样也就配上我家狗儿了。”尤春梅顿时喜上眉梢,“妈跟你说,文丽比她姐强,她姐从小爱打扮,经常和村里男后生打闹,这不,不到十八岁就和养蜂人跑了。你们到什么程度了?要不要找媒人呀?狗儿他爹,你看找谁合适呀?” 半天不说话的楚玉良,吭哧了一句“柳大年不是省油的灯。” “那怕什么,咱狗儿比他官大,他还敢怎么着。”尤春梅振振有词。 楚天齐听他们越说越离谱,赶忙说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呀?我俩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 “狗儿还不好意思了,妈都看见了。”尤春梅笃定的说,“前儿个,你去柳大年家吃饭,我怕你喝醉了,就出去迎你。刚到半路,就看见你要拉文丽的手,文丽就把手给了你。月亮地儿下,我看见文丽看你的样子,就是一个怀春女孩儿的样儿。妈也年轻过,妈懂。你还说没什么,没什么能拉着手不松开吗?” “你也是的,一个长辈看人家这个干什么。”楚玉良看似埋怨,实则脸上也挂着笑容。 “我不是赶上了吗,后来赶紧我就回来了。”尤春平很有理的样子,“不过也没什么害臊的,谁没从年轻过过。” “行了,你们说吧,我回屋了。”楚天齐说完,回到了西屋。 东屋的老两口还是讨论着楚天齐的婚事,尤其是尤春梅考虑的更远“我看文丽那孩子一定能生小子,你看那屁股蛋子长的,一看就是生小子的样。” “嘿嘿,你真能。”楚玉良回应着。 星期六与弟弟相处了一天,星期日父母又在盘算着自己的婚事,这个周末楚天齐就是在浓浓的亲情中度过的。 第四十九章 难题 星期一一早,楚天齐就骑着摩托到了乡里,刚到办公室,王晓英就跟了过来。 “小楚,赶快擦擦,脸上都是土。”王晓英说着,已经把拧过水的毛巾递了过来,同时看似无意的拍了一下楚天齐的胳膊。 楚天齐一抬头,王晓英正笑咪咪的盯着他,他急忙低下头,下意识的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说道,“我自己来,你去忙吧。” 楚天齐接过毛巾,可是王晓英抓住毛巾的另一头就是不松手,身子还向下弯了弯,楚天齐能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打在脸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楚天齐顺势松开毛巾。不等楚天齐答话,门开了,小姚站在门口,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楚大助理,有你电话。”小姚粗声粗气的说道。 楚天齐感觉有些尴尬,就笑着说“小姚,以后来电话,直接用内线电话通知就好了,大热天的不需要你亲自跑过来了。” 小姚脸更红了,委屈的说道“是的,我知道了,楚大助理我不该打扰你的正常工作。”说完,一摔门走开了。 楚天齐明白小姚故意把“正常”两字加重,她说的是反话。他赶忙起身,没曾想王晓英还紧紧站在他的侧身后,他一站起,头部自然碰到王晓英的胸部。他的脸一红,急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王晓英用右手扶着胸部,嘴上说着“你可弄疼我了。”只是从她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痛苦,满脸的红晕倒像是一只发情母猫的样子。 楚天齐飞快的出了办公室,身后是王晓英放肆的“咯咯”笑声。 党政办要主任没在。小姚看到楚天齐进来,把头猛的扭向了旁边。楚天齐看到桌上放着的话筒,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信看过了吧?帮我递上去了吗?” 楚天齐没有弄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就问道“你是谁?你说的是什么呀?” “真会装糊涂,你们都靠不上,还是靠我自己吧。”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在放下话筒的一瞬间,楚天齐想明白了对方问的是哪回事了,他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又返回到小姚身边。 “小姚,怎么了?生我的气了?”楚天齐说道。 “我敢生你的气吗?我有什么资格?是你心里有鬼吧?”小姚头也不抬的说道,只是说话的口气明显就是生气了。 是呀,她有什么资格?我为什么要和她解释?难道自己心里真有什么鬼吗?楚天齐想到这里,不再理小姚,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后面传来小姚的自叹声“唉,石磊第二呀。”听到这句话,楚天齐心里一惊,脚下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出了党政办。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楚天齐走的很慢,心里犯着嘀咕王晓英这个女人身上是透着点邪劲,有些轻佻。可自己根本就没什么想法,而且从心里来说也不愿意和她接触,还在有意疏远她。转念又一想但是不敢保证她没什么想法呀,石磊的辞职就透着很大蹊跷,自己可要当心啊! 楚天齐来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侧着耳朵听了听,屋里没有动静。然后慢慢推开屋门,确认王晓英已经不在里面,这才走了进去。 楚天齐坐在办公室,想着刚才接到的电话,他已经明白对方是问那封信,那封举报温斌的信怎么处理了。自己已经把信转给黄敬祖了,黄敬祖会怎么处理呢?处理到什么程度了?自己要不要把今天接电话的内容汇报给他呢?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其实黄敬祖也在为如何处置那封信犯愁。如果交到上级纪检部门,一旦消息泄露,温斌和他背后的人肯定要怪到自己头上。如果由乡里来处理,那自己势必就会和温斌直接交锋,虽说温斌不可深交,但还是维持表面的和平要好。如果不上交的话,一旦等上面追查下来,自己可能也要吃瓜落了。 从接到楚天齐拿来的那信封,到现在已经快一周了,黄敬祖终于拿定了主意,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拿起电话拔了出去“温副乡长吗?来一趟。” 温斌现在心中满是仇恨,他恨楚天齐处处与他为敌,堵他的财路、官路。他恨宁俊琦抢了他的位置,一个丫头片子还对他指手划脚。他恨黄敬祖,在关键时刻没有保自己,反而想落井下石。 接到黄敬祖的电话,温斌不知道是什么事,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书记办公室。 敲门进来后,温斌换上了一副笑脸“书记,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黄敬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一直盯着温斌看,这让温斌感觉浑身不自在,大约过了有十分钟,他正准备要询问,黄敬祖开口了。 “温副乡长,最近工作做的怎么样?有什么差错吗?”黄敬祖说话时,脸上忽然带上了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神情,“尤其是和业务单位,有没有什么非正常的接触。” 温斌感觉黄敬祖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说出的话也有些不同寻常,这和平常完全不同。他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尽量躲闪着黄敬祖的眼神。二人都不出声,只有墙上钟表“嗒嗒”走动的声音,温斌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异常快速,就在他觉得非常难受的时候,黄敬祖移开了眼神,说话了。 “温副乡长,没有就好,我也是对你关心。”黄敬祖身子靠在椅背上,脸上带上了笑容,语气也很缓和,“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县、市纪检委到下面明查暗访,我们自己一定要清正廉洁。当然了,工作也要更认真、细心,平时不算什么的事,一旦赶上特殊形势,也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即使一封微不足道的信,也可能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啊。” 黄敬祖说到着,用手把桌上的一个信封翻过来,看似随意的拍了拍“我去趟卫生间,你先坐着,一会儿还有话跟你说。”说完,站起身,向里屋走去。 温斌看着黄敬祖进了里屋,他感觉黄敬祖今天特别的怪,说出的话也莫名其妙,尤其是开始说的那几句话,既像掌握了自己什么,也像是在诈自己。 温斌的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上面有几个打印的字楚助理(亲启)。温斌脑子一转给楚天齐的信怎么会在这里?黄敬祖为什么翻过来让自己看到上面的字?他还用手在上面拍了拍,在他进屋时,为什么先是盯着自己然后又盯着那个信封呢? 他一定是想让我看这封信,温斌不再迟疑,向里屋瞟了一眼,迅速拿过信封,抽出打印纸看了起来。他一看内容就明白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黄敬祖一定是让自己看的。同时后背湿了一大片,他在心中把楚天齐的长辈问候了一遍,暗暗用劲姓楚的,老子跟你没完。 咳,咳,里面传出黄敬祖的咳嗽声,温斌迅速把打印纸塞进信封,放回了桌上。 “温副乡长”黄敬祖一边往出走,一边说,“刚才的事也就是那么一说,没有的话更好。不管上面来不来人,我们都要自查自究,收到的举报我们也要报上去一些。你也自查一下自己管辖范围的人和事,看看有没有不妥的。” “好的,书记,我回去就做。”温斌急忙应承着,起身向外走去。 温斌身后传来黄敬祖的“自言自语”“唉呀,这工作多的,最多一周时间,很紧啊。”温斌明白了黄敬祖的“自言自语”。 看着温斌远去的背景,黄敬祖心中暗道“小楚,对不起了,我也有难处。谁让你把这个滚烫难题扔给我呀,你也应该被烫着点呀。”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突然的铃声显得格外刺耳,正在深思中的黄敬祖感到心绪不宁,他接起了电话。 “啊?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我知道了。”黄敬祖只说了这几个字,就挂上了电话。他感觉身子象被抽空了一般,虚脱的靠在椅背上。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的脑子也是空荡荡的,过了好大一会才转过神来。 黄敬祖稳了稳心神,用手向后拢了一下头发,拿起抽屉里的车钥匙,起身出了办公室。迎面遇到乡里的同事,黄敬祖也一改常态,停下脚步,主动打着招呼。 同事纷纷纳闷书记今天心情这么好?往日的严肃去哪了?还破天荒的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黄敬祖走到现代车前,从容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轿车平稳的启动了。看着驶出大院的车子,司机小黄心中纳闷书记出去怎么没叫我呢? 温斌回到办公室后,又把那封信的内容仔细回想了两遍,用笔在纸上写划了一会儿,操起电话拔了出去。他要与时间赛跑,俗话说的好“死马当活马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解决这个难题,解决这个生平遇到的最大难题。 第五十章 后备干部 下午,钟科长到了青牛峪乡,因为从市里到乡里需要在县里倒车,他坐班车到了乡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楚天齐先把钟科长安排到了客房。 六点钟的时候,楚天齐叫上刘文韬坐陪,和钟科长到了“好再来”饭馆。菜已陆续上桌,刚要开始的时候,门帘一挑,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乡长宁俊琦。 看到宁俊琦的一刹那,楚天齐就是一愣神她来干什么?更没告诉她这里呀。 “楚助理,我不请自到,没有打扰你们吧?”宁俊琦脸上带着笑容,以玩笑的口吻说道。 “乡长,我去找你汇报,你没在办公室。”楚天齐有些尴尬,撒了个谎。然后吩咐服务人员重新拿餐具。 “我刚从外面回来,听说市里专家来了。”宁俊琦直接到了已经让出的主位旁,“我以为你们在‘昆仑’呢,害得我一通好找,还是司机黄师傅把我送过来的呢。”“昆仑”是乡政府对面的饭庄名字,是青牛峪最大的饭馆,乡里定点招待就在那里。 楚天齐正准备回答,钟科长站起身,替他化解了尴尬“宁乡长吧。是我执意不去‘昆仑’的,上回在那里吃饭,碰到好多乡里人,他们过来敬酒,把我差点喝趴下。” “您是钟科长吧?我是宁俊琦。我们只顾说话,慢待您了,听楚助理说,您可没少给我们帮忙。”宁俊琦大方的说道。 钟科长客气的说“宁乡长,这是那里话,我早就听说美女乡长了,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众人重新落座,酒宴开始。平时看宁俊琦稳重矜持,在酒桌上却是威风八面,她言辞得体、到位,酒品也好,现场气氛调动的很好,快九点钟的时候酒宴才结束。 临出门时,宁俊琦对楚天齐说“楚助理,组织部通知,你明天上午十点去开会,在县委六楼大会议室,应该还会培训几天。对了,明天我陪钟科长下乡。” 楚天齐正准备问开会的详情,宁俊琦已经在和钟科长告辞,然后优雅而去,坐上了在外面等候的二一二车。 楚天齐把钟科长送回客房,钟科长已有了几分醉意,他拍着楚天齐的肩膀说道“楚老弟,宁乡长不简单啊,看起来对你不错哟。” “哪有啊。”楚天齐嘴上客气着,其实他心里却是这么认为的只要她不找自己麻烦就烧高香了。 楚天齐对于不能陪钟科长下乡,表示了歉意。钟科长倒是无所谓,看起来还很兴奋,大概是因为要和美女乡长下乡吧。 安顿好钟科长,楚天齐才回到办公室。先给几个村长打了电话,说了乡长要陪钟科长去的事情,嘱咐他们认真对待。安排妥当,然后上床休息。 楚天齐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事情组织部让自己去开什么会?今天晚宴宁俊琦为什么会不请自到?她自己的解释是“感谢钟科长的大力支持”。那她为什么还让司机小黄送去?小黄可是黄书记的人啊。他还有疑问,不去想了,但他知道今天的酒宴很成功,钟科长非常满意,宁俊琦也没有找自己的麻烦。 第二天一早,楚天齐就到路边等车,这时他看到司机小黄驾着车出了乡政府,车上载着宁俊琦和钟科长,他上前打了声招呼,二一二车开走了。 乡里共有三辆车,一辆现代车,两辆二一二车。平时司机小黄开书记现代牌专车,司机小孟开二一二车,这一段时间小孟经常去蔬菜市场,所以有时小黄在没有任务时,也开一开二一二车。 一辆过境班车停在楚天齐面前,他上了班车,正好找到一个空位,就坐了过去。八点半班车到了县城车站,楚天齐到早点摊吃了碗面,就赶到了县委。 玉赤县委和政府在一个院里办公,一进门是政府办公楼,后面是县委办公楼。政府楼一共五层,县委楼一共六层,组织部在县委楼上。 楚天齐来到县委,直接上了六楼,透过敞开的门,看到几名工作人员正在里面忙碌着,有人比比划划调整着横幅的位置,还有人在调试麦克风。 横幅是会议的会标,红底白字,看到会标的内容,楚天齐既欣喜又疑惑。 “小楚,进来坐吧。”有人招呼楚天齐。他这才发现,工作人员中有组织部综合干部科的李姐。 楚天齐走进会议室,找个座位坐了下来,李姐指引他在登记薄上签字后,继续忙去了。 楚天齐环视了一下整个会议室,顿觉置身在、肃穆的氛围中。 主席台正上方前沿处,居中悬挂着会标,会标内容是“玉赤县科级后备干部培训班开班仪式。今天台下就坐的全部都是科级后备干部,楚天齐为自己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既高兴又骄傲。 主席台正后方背景装饰成了金黄色,紧贴背景正中位置悬挂着国徽,国徽两侧各有五面红旗对称摆放,在红旗前面分层次摆放着绿植。 主席台共摆放了五张长条桌,猩红色绒布覆盖在上面。每张桌子上整齐摆放着瓷杯、矿泉水、笔和纸,瓷杯上印着“玉赤县委”字样。每张桌上放着一个蛇颈话筒。 长条桌前靠近台口的边缘摆放着小一些的绿植,在主席台上红地毯的映衬下,更是增加了喜庆和热烈的气氛。 整个会场共摆放了八纵十横八十张桌子,一百六十张椅子,按课桌式摆放,随着时间的临近,空下的位子越来越少了,楚天齐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冯俊飞,他们互相招了招手。 会议室适时响起了音乐,都是激昂、热烈的曲子。此时主席台侧后门走出一人,是组织部长郑义平,他把手里的桌签放在了主席台上,工作人员快速而细心的放在每张桌上,桌签上有赵中直、冯志国的名字他知道,其余两人的名字没听说过。 “同志们,在会议开始前,我先讲一下会议纪律和注意事项。”郑义平直接坐到最南边座位上,桌签上写着“主持人”三个字。 郑义平略带沃原味的普通话,通过蛇颈话筒回荡在会议室里,他用大约十分钟时间,强调了注意事项、工作纪律。 九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主席台侧门鱼贯走出四人,在郑义平的带动下,会场掌声雷动,四人对照着桌签坐了下来。 郑义平做为主持人,首先介绍了主席台就坐的领导。现场众人才把名字、职务对上了号。坐在中间位置的是县委书记赵中直,他左手边的是县委副书记、县长艾钟强,右手边是县委副书记冯志国,冯志国边上是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的副科长董兴,郑义平在艾钟强边上。 在雄壮的国歌声中会议正式开始,现场所有人员都拿出最好状态,聚精会神聆听领导讲话。楚天齐怀着激动的心情,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领导的“真知灼见”。 而此时,宁俊琦却遇到了麻烦。 今天早上和钟科长下乡,宁俊琦心情很好,对于直接到最基层了解情况,她一直很期待。她心里明白,自己生长在城市,又一直在机关工作,主要是坐办公室,即使调研也是车接车送。因此,缺乏基层工作经验,不了解农村工作的性质,不懂农业工作的特点,是自己最大的短板。 为了弥补不足,宁俊琦主动申请要到最基层工作,确认到乡里工作的消息后,更是恶补了一些资料,但理论和实践毕竟是要结合的。因此,她在到任前,就到乡下亲戚家进行了一些了解和调查。 本来计划到了乡里后,和主管农业的干部多往乡下跑一跑,掌握最直接的一手资料。谁知乡里分管农业工作的人,是那个让人讨厌的“色狼”,自己还能和他一起去?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坐在车上的宁俊琦想到那个“色狼”,脸上就是一红。说实在的,他除了在班车上的那次不轨行为外,平时还是很本分的,工作能力也很强,而且长的还有点帅。 二一二车到了目的地——小营村,村主任冯强已经等在村部,众人下了车,直接去药材地里察看。 宁俊琦第一次看到人工种植药材,感觉很新奇,就跟在钟科长后面,倾听和观察着。看了十来户的药材,总体长势不错,但钟科长发现了隐患有的药材要烂根,主要是由于今年雨水勤,没有及时排水造成的。钟科长针对这个问题,给村民讲解起来。 宁俊琦的手机响了起来,真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信号。她接起电话,电话是司机小孟打来的,听完小孟汇报,她心中万分着急,决定马上赶回乡里。 正在这时,忽然很多村民朝宁俊琦涌来,她眉头一皱,暗道不会是找我的吧? 村民到了宁俊琦面前,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把一张很大的白纸递了过来,声音嘶哑的说“请乡长做主。”后面的人七嘴八舌吵嚷着。 宁俊琦扫了众人一眼,接过纸张,迅速看了起来。她看到上面内容,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暗道“竟有这种事?好小子,你可真是个惹祸的东西。” 第五十一章 村民告状 宁俊琦看完了纸上内容。 冯强气喘虚虚的挤进人群“乡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我上趟厕所的功夫,他们就出妖娥子。”他又把脸扭向村民,“都退一边去,妈的,想造反啊?”村民们向后退出了几步。 “你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宁俊琦看到冯强,气不打一处来,把纸张递了过去,“好你个冯主任,第一次到你们村,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 尽管宁俊琦声音压的很低,尽管天气很热,冯强还是后背直冒冷汗,心中“突突”的跳个不停。他明白如果得罪了乡长,自己的主任肯定干不成。如果以这种方式下台,挣不上村主任补助是小事,更要命的是,恐怕自己后半辈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冯强迅速看完纸上内容,顿觉问题严重,如果处理不好,后果可想而知。想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后果,扭转身,对着村民说“妈的,想干什么?谁带的头?我看就是平时对你们太好了,本来都是老冯家一大家子,谁知你们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想疯了就让自家娘门脱裤子挣钱,找政府做什么?凭什么赖着政府?我告诉你们,如果谁还要继续闹下去,你们家里要是需要村里开什么证明,我一律不给开,到时候别说耽误了你们领补助、耽误了孩子上学,妈的,老子知道你们拿到证明后会去办什么事?啊?还不滚回去。” 村民没人说话,都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 “他妈的,都聋了,都他妈的带个屌蛋杵在那,好看啊?我叫你们滚回去,等乡长走了和我说,有什么事我负责向上反映。”冯强瞪着大眼吼道。 已经有村民开始挪动脚步了,带头的老汉说话了“主任,话不能这么说吧,还说的那么难听,我们只是请乡领导考虑我们的要求,也没有闹事吧?” “咋了,我就这么说话。”冯强耍起了蛮横,“你个老扒灰头,赶快回去看你儿媳妇卵蛋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人群哄堂大笑,有人起着哄“三软蛋,快回去扒灰去吧。” 老汉脸一红,钻进了人群。 “冯家站着撒尿的,都给老子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冯强推搡着几个小年青吼道。 几个小年青,在冯强的推搡下,嘴里嘟囔着“叔,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慢慢移动脚步走开了,有个别的人停在远处向这边张望着。 一下子走了有三十多人,现场只剩下二十来人了,人群里有妇女喊了一嗓子“我们要告状,领导不答应,我们就不走。”说完还坐在了地上。 “对,就不走。”“就要给我们答复。”有人附和着。 众人就这样僵持着,但没人吵混了,冯强又要耍蛮,宁俊琦用手制止了他。现场继续僵持着,钟科长和司机小黄也赶过来了。 宁俊琦没有马上说话,心中盘算着。今天的事确实没有想到,而且自己急着要回去处理事,这里又不让走,可怎么办?她相信自己坚持就这样走,冯强肯定有能力办到,可那样的话,干群关系就会恶化,而且也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处理群众的诉求。 宁俊琦以前生活、工作的环境,还从来没听到过像冯强这样脏话连篇的,她听的是面红耳赤。但不得不说,冯强的办法还是有很大效果的,冯姓的人走了,现场只剩了一少半的人,也没人吵闹了。难道村领导都得用这种办法解决问题吗?不过,她对冯强的不满已经减了很多。 又僵持了十来分钟,宁俊琦开口了“各位乡亲,针对你们反映的问题,我做几点说明第一,回去后乡里会认真调查你们反映的情况,如果属实,一定会按规定对当事人严惩不贷;第二,至于你们提出的诉求,乡里会考虑研究,给你们答复;第三,我这里所说的答复,不是肯定答应你们提的要求的意思,而是可行的办法或者合理的理由。第四,对于你们今天反映问题的方式,我不赞成,也希望不要有下次。” 人群沉默了,他们没想到看上去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说话很有水平,滴水不漏。原以为一个女流之辈好对付,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他们都看着那名老汉和一名妇女。 “还杵着闹甚?乡长都表态了会认真对待,你们还不滚回去?要是耽误了乡长的大事,谁挑头闹事,我收拾谁。”冯强又吼了一嗓子。 村民互相看了一眼,见老汉和那名妇女不吭声,开始移动脚步。那名妇女甩下一句话“处理不满意,我们就不干”,也随着人流退去了。 冯强见众人都走了,低着头,讪笑着,嘴里嘟囔着“乡长对不起,乡长对不起。” 宁俊琦没有再批评冯强,她叮嘱冯强“你一定要关注这件事,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尤其是在乡里对此事没有结论前,更要注意。还有你也私下了解一下,看他们反映问题的原因、动机,以及情况是否属实。” “乡长,我记住了。先去吃饭吧。”冯强连连点头。 “不吃了,让钟科长自己去吧,我和司机回去,下午再让司机来接他。”宁俊琦惦记着回乡里,根本没有心思吃饭。 就这样,宁俊琦和司机小黄向青牛峪赶去。本来就二十公里的路,应该一会儿就可以到了。谁知都看到青牛峪了,车却坏了,怎么也打不着火。 宁俊琦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让车来接,可手机竟然没信号。真是邪门,在村里能打电话,快到乡里了,反而打不通了。 事情紧急,宁俊琦拉开车门,跳下汽车,徒步向前走去。头顶上的烈日炽烤着肌肤,脚下腾起呛人的灰土,肚子也在“咕咕”叫唤了。她心里暗骂“姓楚的,老娘给你擦屁股,你却在城里躲清闲。”骂完后,忍着干渴饥饿继续向前走去。 开班仪式已经进行了一多半了,第一项议程和第二项议程已经进行完毕。 第一项议程是县委副书记冯志国讲话,他主要讲了培养科级后备干部的意义、重要性和紧迫性,讲了十分钟。楚天齐觉得冯副书记总结的很准确,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段话“加强后备干部队伍建设,是贯彻中央和省市委要求的具体举措;是以干部队伍可持续发展保障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是加强领导班子建设和干部队伍建设的现实需要;是我县实现跨越式发展的主要支撑条件。” 第二项议程是县委副书记、县长艾钟强讲话,他的普通话很标准,整个讲话持续了大约十五分钟。他主要从后备干部在政府工作,和经济建设中所起的作用,以及如何在实践中成熟、成长等方面谈了看法和心得。同时表示“自己昨天刚刚到任玉赤县委副书记、代县长,今天就来参加这个开班仪式”,话里话外,以示重视。 现在进行的是第三项议程县委书记赵中直正在做指示。赵中直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晋北口音“……,同志们,这次选拔科级后备干部,县委坚持了任人唯贤、德才兼备原则;坚持了群众公认、注重实绩原则;坚持了注重发展潜力、重视培养提高原则;坚持了备用结合、实行动态管理原则;坚持了服从大局,统一调配使用原则。 同志们,一定不要辜负党的期望,不要辜负组织的期望,不要辜负社会和人民的期望。我们要做无愧于国家,无愧于人民,无愧于伟大时代的德才兼备的跨世纪后备干部。” 在热烈的掌声后,郑义平做了总结发言。“玉赤县科级后备干部培训班开班仪式”在十一点半正式结束。 在众领导退席后,市委组织部的董副科长对本次培训安排做了说明当天下午自由活动,正式培训从明天开始,星期日结束,整整五天。培训、住宿、就餐地点都在玉赤饭店。 楚天齐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刚走到六楼楼梯口,碰到了冯俊飞。 “天齐,恭喜你啊,成了科级后备干部的一员。”冯俊飞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是那样真挚,还用手臂拍了拍楚天齐的肩膀。 “同喜同喜,你也是后备干部一员呀。”楚天齐也拍了拍冯俊飞的肩头。 “我怎么能同你比呢?”冯俊飞的话听起来酸溜溜的,“工作七、八年才弄了一个后备干部,也可能就是备而不用的干部,哪像你刚工作几个月,就走出了至关重要一步。” “能这么比吗?”楚天齐捶了冯俊飞一拳。 有人喊冯俊飞,他随那人走了。楚天齐自己下楼,奔向玉赤饭店。 在去玉赤饭店的路上,楚天齐心情还有些激动,不禁沾沾自喜“刚到政府工作半年就被列为科级后备干部,照这样发展下去,何愁不能当大官。到那时……” 楚天齐越想越美,却不知道有个美女在惦记他。只不过不是想他,而是在一遍遍的骂着他。 第五十二章 学生相邀 玉赤饭店就在县委、政府大院的隔壁,以前一直由政府经营,政府办的一名副主任兼任经理。每年人来人往异常红火,到年底一结算,不但没结余还亏损很多,最多的一年竟然亏损了五百多万元。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县政府以年租金一百万把玉赤饭店承包出去,承包期五年,现在的老板是一个南方人,叫薛如松。 新的玉赤饭店,接收了所有的基层工作人员,经过优胜劣汰,社会招聘,最终精简人员百分之十五。在继续保持住宿、餐饮、洗浴等经营项目的同时,又专门辟出一块地方,采用分包的形式做起了歌厅。 薛老板经营玉赤饭店已经三年,不足两万平米的经营面积,每年除了支付租金,还要纳税四百多万,员工的工资也比三年前提高了百分之四十,利润可想而知。 楚天齐只来过玉赤饭店一次,还是上次法院办公室尤主任请他来的。他出了政府大院,径直来到了玉赤饭店。 组织部安排工作人员,在玉赤饭店大堂设立接待台,专门负责培训人员的衔接工作。工作人员已经把培训资料分配好,放在专门印制的手提袋中。楚天齐凭着培训证,从工作人员手中领取了培训资料、房卡、餐券等。 就餐地点是大堂旁边的宴会厅,与大堂相通,宴会厅的名字充满贵气牡丹厅。 楚天齐把就餐券给了宴会厅进门处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示意他可以进去用餐。就餐采用自助式,客人根据需要自己捡取,现在正是开餐的时间,整个宴会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楚天齐取上餐盘和筷子,沿着食品陈列台转了一圈,夹取了几样顺口菜,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和同桌的人互相点头示意一下,然后吃了起来。 冯俊飞走进了宴会厅,他频频和在场的人打招呼,很多人也站起来和他握手,并纷纷邀请“冯科长”同桌用餐,足见他的人脉较广。 二十多分钟就餐完毕,楚天齐直接来到饭店三楼,对照房卡上的号码寻找房间。组织部的工作很细致,在楼梯口等部位都设立了提示牌,客房门还贴上了住宿人员的名字。 楚天齐找到了房间号,上面贴的是自己和一个叫陆勇的名字。他打开门,进到房间,里面没有人,共有两张床。他把自己的包和手提袋放在行李架上,褪掉外衣裤,选了靠里边一张床躺了上去。 床和枕头很舒服,房间开着空调,不热也不冷,楚天齐倒头便睡。这一段时间太累了,身上累,心里也累,因此躺下就睡着了。 “叮呤呤”,刺耳的铃声响起,把刚刚睡着的楚天齐惊醒了。他眯着眼睛,抓起床头柜上电话。听筒里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先生,您寂寞吗?需要特殊服务吗?我们……” 楚天齐听到是这种电话,直接挂掉了。当他准备再次入睡时,电话又响了,接通后还是这些无聊的声音,接断再响起,一直重复了三次。 等电话再次想起的时候,楚天齐没有接听,直接拔掉了电话线,房间一下清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手表,刚刚下午一点,就又睡了过去。 他是清静了,有一个人却异常愤怒,她手里拿着手机,自言自语着“奇怪,打了几次都没人接,难道他不在这个房间?不对呀,饭店前台明明说的是这个房号啊。难道他是故意的?” 不容她多想,手机想了起来,刚一接通,一个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乡长,解决了吗……” 楚天齐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甜,醒来时已经四点多了。陆勇还没有回来。 喝了点水,楚天齐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起来。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南方抗洪的新闻,画面有些晃动,有很多水珠。出镜女记者手拿话筒、喘着粗气,大声的介绍着现场的情况。记者身后是来往穿梭的士兵和群众,他们或背着沙袋奔走,或在河堤上筑坝固堤。 电视上新闻画面随时切换着,既有现场报道,又有点评分析,更有首长指挥抗灾、关心群众的专题。忽然画面晃动,传来女记者尖叫的声音,她身后不远处、刚刚填充了沙袋的缺口又被冲毁,画面上瞬间多了很多水珠。马上有大批的官兵和群众扛着沙袋冲向那里。 楚天齐近段时间经常下乡,晚上也是加班赶材料,很少看电视,没想到南方发洪水这多大。看着电视上的情景,他不禁想起了几个村的小学校舍,虽说青牛峪十年九旱,可万一呢?楚天齐担心当地发大水。 青牛峪现在倒没发大水,可是几千里外发的大水,却也间接的影响了到青牛峪乡。他不知道的是宁俊琦现在正忙的焦头烂额,到现在还没吃上午饭,用她的话说“在给楚天齐擦着屁股”。她的嗓子已经嘶哑,正坐在奔驰的汽车上拔打着电话,她要快速赶到邻市去。 楚天齐正在看着电视。“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他以为是同屋的陆勇回来了,急忙去开门。在他还没有完全看清对方面貌的时候,来人喊了一声“楚老师。” 楚天齐细一看,来人是他的学生高强,也就是法院刘院长儿子。 “高强,你怎么来了?”楚天齐看到高强很高兴。 “老师,现在正放暑假呢!我昨天到的我妈这里,本来想着明天去乡里找你玩,我妈说你经常去村里,有可能不在单位,就让我打电话问一下。我把电话打到乡里,说你在县里开会,又一打听就找到了这里。到饭店前台问了你房号,工作人员以‘不方便泄露客人信息’为由,没有告诉我,说要和你联系确认。我看前台人挺多,也就懒的等他们联系,顺着指示牌找上来了,看到客房门上贴的名字,我就确认你在这里了。”高强握着楚天齐伸出的手,很是兴奋。 “快进来,坐下说。”楚天齐这才注意到,两人还站在房间门口呢,尤其自己只穿着背心和大裤头。 “老师,这样吧。我俩去一楼大堂吧,一边喝茶一边聊天。”高强建议道。 “好吧,等我一下。”楚天齐答应一声,穿上衣裤,装上房卡,二人出了房间。 来到一楼大堂吧,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服务人员马上热情的推荐茶点,二人点了一壶毛尖,茶水送到,高强支走服务员,亲自服务。 高强比原来更壮了一些,小麦色皮肤,棱角分明的面庞,个头足有一米八以上,透着青春和朝气。 “老师,喝茶。”高强礼貌的先给老师奉上了茶水。 “好,谢谢。高强,听你妈妈说你在政法大学上学?说一说你的情况吧。” “我呀,当年上政法大学完全是妈妈和姥爷的意见,我本来是想报海运学院的。不过,到了政法后,我发现并不像想象的那样枯燥。我主修法学,同时参与了学校的‘证据科学研究院’的研究课题,给导师做助手。”高强说到学校的事情兴致很高,“您知道吗?证据科学研究主要涉及法庭科学技术和证据法学两大领域,以法医学、物证技术学和证据法学为三个主要研究方向……。”高强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专业,楚天齐却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你现在都成专家了,讲起来一套一套的。”楚天齐等到高强停下来后,笑着说道,“就是太专业,有些词汇我还不太懂。” 高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笑,“这样说吧,我参与的课题其中有一项就是研究人的心理和行为,老师,你观察一下饭店大堂的人,发现了什么?” 楚天齐看着高强的样子,也勾起了他的玩心,于是观察着大堂的人们。现在是当地饭店的旺季,饭店大堂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他们坐的位置紧挨着大堂,观察进出的人挺方便,客人说话也能听到一些。 玉赤县冬寒夏凉,冬天最冷的那几天晚上可以达到零下三十度,白天也在零下十七、八度,而且冬季较长,光供暖期就有六个月。夏天的温度很适宜,整个夏天最高温度也才三十四、五度,每年也就那么十来天,平时白天就是三十度左右。因此一到夏季,这里就成了大城市人们理想的避暑、游玩目的地。渤海市和首都市离玉赤都不到二百公里,驾车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到,当然这是路上不堵车的情况。 楚天齐观察了一会,说道“那两个人是市的,那一拔人是渤海市的,戴墨镜的那几个人应该是晋北的。” “您是根据他们的口音判断的吧。”高强显得兴趣很浓“那您还看出了什么?” 楚天齐继续观察了一下,正要说出自己的见解。突然高强说道“老师,等等,先不说他们了。” 楚天齐就是一楞,他发现高强正看向大堂休息沙发那里,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 第五十三章 谈心 “老师,你发现什么了吗?他们是做什么的?”高强眼睛仍然盯着沙发上的人,说道。 楚天齐看了看,回答“两个人都挺瘦,一个休息好了,一个没休息好,高个脸上有胎记,上面好像还有一簇黑毛,至于他们是做什么的看不出来。” “老师你发现没有,这两个人虽然都很瘦,但高个的那个人显得很精神,有很重的黑眼圈和眼袋,一直在不停的说话,还在不自觉的扭动脖子。低个的那个人满脸流汗,身子颤抖,看上去昏昏沉沉的,目光呆滞,老打哈欠。”高强进入了分析状态。 楚天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们再看看,一会儿那个高个的应该会反应迟钝、疲劳乏力、全身难受、焦躁激动,甚至胡言乱语。”高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沙发那边。 楚天齐去了趟卫生间,又回到大堂吧。此时他惊异的发现,那个瘦高个和刚才判若两人,果然出现了高强说的症状,而且已经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嘴里高声嚷着“我是玉皇大帝,猴子,去捉弄妖怪。” 高强猛然扭回头,对着楚天齐说“他们是‘瘾君子’。” 楚天齐一惊“你是说他们吸?” “是的。高个吸的是冰,低个吸的是吗。”高强肯定的说。 此时,从饭店外面走进两个人,直奔大堂沙发而去,架起高个瘦子向外就走。面对人们诧异的目光,他们嘴里说着“喝了二两猫尿,又出来耍酒疯。”低个瘦子在后面跟着,用手从后面推着高个瘦子。高个瘦子身躯扭动,瞳孔圆睁,喊声更大“我是玉皇大帝。”几人使劲拖着狂躁不安的高个瘦子,迅速的出了饭店。 “老师,我们是不应该报警?”高强反应过来,急忙说道。 “强强,你在这儿呀?呼你好几遍,怎么不回电话。”法院刘院长站在高强身后,埋怨道。 楚天齐看到刘院长,赶忙站起身来打招呼“刘姐,你来了。” 刘院长穿着一身银灰色套裙,头发绾在脑后,用一支棕色卡子别着,看上去干练、大方。她向楚天齐伸出手来,微笑着道“小楚,恭喜你成为科级后备干部。” 高强转过头来,满脸不高兴的看着刘院长,埋怨道“都怨你,把吸人员放走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说的是什么呀?”刘院长不解的问道。 高强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还要拿妈妈的手机报警。 “报警,怎么报?你就说发现了吸人员?人呢?姓字名谁?证据是什么?”刘院长反问着高强,“你的推理虽然有道理,可对方人已走了,身份信息一无所知,警方就凭你的一面之词会受理吗?”。 “那就不管不问吗?亏你还是法官。”高强还要辩理。 “行了,儿子,管也不是你这种管法吧。”刘院长拍了拍高强后背,语气柔和的说道,“你今天是来请楚老师吃饭的,不是到这里研究犯罪心理的。” 高强顿悟,嘿嘿一笑,不再言声了。 “小楚,我在二楼订好了房间,已经快六点了,现在就上去吧。”刘院长对着楚天齐说道。 楚天齐见刘院长诚心邀请,也没有客气,三人来到了二楼的包间,包间的名字叫“岳阳阁”。 包间里的圆桌不大,共能坐六人的样子,现在多余的椅子和餐具已经撤去,只留了三人的位置。三人坐定后,一致推选高强点菜。刘院长去了洗手间,楚天齐观察了一下房间的布置。 餐包的风格是仿古的样子,地上铺着红铜色地砖,墙上贴着淡金色红绿花纹相间的壁纸。一面墙上装饰着简单的百宝阁,上面放置着青花图案的瓷器,另一面墙上装饰着一幅字,字的内容是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顶上的吊灯也做成了宫灯的样子。 刘院长回到了座位上,和楚天齐聊了起来。 “小楚,这次能成为后备干部是机遇,一定要珍惜。”刘院长的话听起来很实在,“后备干部顾名思义就是选拔出来备用的干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有可能被重用的机会,最起码名字会进入组织部门的备用名单,被领导看到的机会多一些。但也不代表着肯定会被重用,还要靠自己的努力,同时也要看机遇,有的人从此会事业突飞猛进,也有人会一直备而不用,反而耽误了前程。小楚,有句话叫‘机遇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怎么理解。” 楚天齐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认为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就是说,人要想成功,就必须要有机会。古往今来但凡成功的人士,都是凭借着各种机会才走上人生事业巅峰的。有的人是靠贵人相助,有的人是在危机中突出重围,还有的人是赶上了发展大势。 第二层意思就是说,机会不会平白无故落到头上。即使有的人凭借着的父辈留下的家业顺风顺水,但也要有守住家业的能力,一个低能儿早晚会成为败家子,况且这样的事情也不具有代表性。 因此,要想获得机会,就要加强自身的学习,提高自己的素质、能力和修养。这样,当机会来临时,才可能从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接下这个露脸的重担,不至于被压倒。” 刘院长点点头,微笑着说“小楚,说的很好,说明你是一个有心人,有上进心的人。你认为自身准备好了,机会就真的会降到你的头上吗?还需要什么吗?” “还需要做什么?”楚天齐拍拍后脑勺,有些不解的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总不能跑官要官吧?” “呵呵,小楚你理解偏了。”刘院长循循善诱的说,“我认为,有准备是获得机会的基础。只是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要让能给你机会的人发现你,发现你是千里马,如何让伯乐发现才是关键,当然还要掌握个‘度’。” “妈,你怎么又开始说教了,菜都上来了。”高强提醒道。 “你看,我们光顾说了。”刘院长呵呵一笑,“高强倒酒。” 酒是五星河西老窖,菜是五热一汤两凉,三个人推杯换盏,转眼一瓶酒喝完。 刘院长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歉意的对楚天齐说“小楚,我那里来了一拔客人,你让强强陪你继续喝,也代我感谢你。” 楚天齐起身相送。 刘院长走到包间门口时,扭回头,看似玩笑的说,“小楚多联系,要不长时间不联系就不记得你了。”说完,走了出去。 高强告诉楚天齐,因为龚庭长阳奉阴违的事,刘院长找到了人事调整的切入点,对人事合理洗牌,现在工作非常顺利,所以她要感谢楚天齐。高强要了啤酒,没有刘院长在场,二人喝的更加随意。一直到九点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了醉意,这才散席,屋内摆了半桌子的空啤酒瓶。 高强还要请老师去唱歌,楚天齐以‘第二天还要培训’为由,推掉了邀请。高强也没有勉强,把楚天齐送回房间,自己回去了。 同屋的陆勇还没有回来,楚天齐脱掉外面衣裤,自己沏了杯茶,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今天的事情。 楚天齐想到高强现在的样子,说明高强已经成熟起来了,以前的“小少爷”,现在沏茶倒水那样娴熟。他对专业也是那样喜爱和钻研,对两个瘦子的观察就很仔细。尽管楚天齐不能确认高强的判断是否正确,但他能看出高强的逻辑推理能力的确很强。 法院刘院长今天能跟自己说那么多,证明她确实没拿自己当外人。她今天是特意在提点自己。尤其是她说的“要让伯乐发现”、“要掌握‘度’”,以及最后说的那句话,分明就是提示自己要和领导多联系、走动。但要把握尺度,要做到正常的上下级关系,而不要采取非法手段结成利益圈子。 楚天齐自信从参加工作至今,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坚信“酒香不怕巷子深”,不找领导拉关系,不曲意奉迎。当教师时,尽管自己平时工作很好,校领导也经常口头表扬,可一碰到加薪调职的事总是轮不到自己。就拿这次的事来说,要不是与赵书记的两次接触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后备干部肯定也不会轮到自己。看来要创造条件,在领导面前增加曝光率。 想到自己这多半年以来,只顾忙工作,同时也担心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刘院长、欧阳主任以及县委赵书记那里,自己都没有主动去拜访或是汇报工作,看来以后要多走动一些了。 已经晚上十点了,楚天齐去卫生间冲完澡,正准备上床休息,传来了敲门声。他想这次肯定是陆勇回来了,就走过去,直接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人影迅速撞了过来。楚天齐急忙一侧身,人影冲进门内,返身关上了房门。进来的是一个女孩,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女孩脸上忽然写满了恐惧。 第五十四章 惊人发现 女孩把右手食指放到嘴边,示意楚天齐不要说话。实际上楚天齐正在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也顾不上说话。 外面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 楚天齐通过门上猫眼向外望去,只见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就站在门外走廊上,他们说话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人去哪了?” “应该是到这楼了,电梯显示停在三楼了呀。” “妈的,能去哪呢?看清模样了吗?” “没有呀,只知道是个女的,好像穿着蓝色裙子。” “真是废物。哎呀,不会是雷子吧?” 外面静了有几秒,就听有人说道“快走。” 人影一晃,有一个人扭头向门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快步走去,紧接着零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没了响动。楚天齐只觉得门外的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天齐扭回头,看着身后的女孩。女孩身高有一米六八左右,一袭淡蓝色长裙飘逸清爽,淡金色带跟凉鞋衬托着婷婷玉立的身材。一头“黑瀑”垂在脑后,蓝底白纹发卡恰到好处点缀在头上。弯弯细眉下是两汪清澈的“碧水”,尖尖的下颌光洁温润,粉扑扑的脸蛋上点缀着两个小酒窝,一双玉手轻抚在挎包上,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你是,你是……”女孩轻启朱唇,一双美目盯着楚天齐,忽然粉脸盖上了一层“红布”,“啊”的叫了一声,迅速把头扭向了一边。 楚天齐看到女孩的表情变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具男体上身赤裸下身短裤站在当地。他也“啊”一声,飞身蹿到行李架旁,迅速抓起了上面衣服,胡乱套在身上。 楚天齐穿好衣服,尴尬的咳了两声,女孩慢慢转过身体,下意识望了一眼对面男人的下面,想起刚才看到的“小帐篷”,不仅耳热心跳,两人楞在当场。 几秒钟的冷场,女孩面色一整,才问道“你是楚天齐吗?青牛峪乡乡长助理?柳林堡的?” 楚天齐就是一楞她怎么知道我,还知道我是哪里人。于是不解的问“我是楚天齐,你又是谁?怎么知道这些。” 听到楚天齐的回答,女孩面上神情一松,走了两步,坐在了椅子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口中喃喃自语“嗯,还行,不错。” 楚天齐被她看的不自在,有些愠怒,冷声问道“你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咯咯咯,脾气倒挺大。”女孩笑过,才接着说道“我是岳婷婷,柳文丽是我表姐。” 楚天齐脑子快速转了一下,想起来柳文丽前几天和自己说过这个表妹,但还是警惕的说道“是吗?你应该是在饭店上班呀,怎么没有穿工作服呀?” 女孩哑然一笑,从随身的挎包中摸出一个小本子,递给了楚天齐。楚天齐看了一眼女孩,接过了小本子,这是一个工作证。他看到了工作证里面的内容姓名岳婷婷;职务前台经理。 楚天齐又对照了一下照片,确认面前的岳婷婷应该就是柳文丽的表妹。随即语气缓和了下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唉呀,怎么把正事忘了。”岳婷婷一拍脑门,“有人吸毒,赶快报警。” 听到岳婷婷的话,楚天齐脑子一闪念“怪不得看那个人那么眼熟呢!”他快速走到房门处听了听,猛的打开房门,见外面空无一个,这才走回屋子,关好房门。 “你有证据吗?”楚天齐反问岳婷婷。 “有,马上报警,要不一会儿他们就跑了,也许还会来找我。”岳婷婷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楚天齐想起了从猫眼看到的那个人,正是高强口中的吸毒人员瘦高个。于是拿起床头柜上电话拨了起来,电话没有声响,这才想起是自己拔掉的电话线,急忙插上,重新拨打了起来。 听到话筒里传来了“哪位?”的声音,楚天齐赶快说到“雷鹏,我是天齐,我报警,有人吸毒。” “你在哪?嫌疑人在哪?”电话里雷鹏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马上过来,我在玉赤饭店,具体情况让小岳和你说。”楚天齐把话筒给了岳婷婷,岳婷婷和雷鹏说了嫌疑犯的房间号以及楚天齐的房间号,挂了电话。 在等待雷鹏到来的这段时间,岳婷婷向楚天齐说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岳婷婷上大夜班,是晚上十点的班,她九点半到了前台,先询问了班上的情况,重点关注了一下组织部订的几十间房。岳婷婷无意中发现了楚天齐的名字,她想起表姐柳文丽说过这个人,简直把这个人说成了完人正直、聪明、优秀、帅气,好男人的优点几乎全占了,因此,楚天齐的房号她一下子就记住了。 岳婷婷询问完前台的情况,进到更衣室换衣服。这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岳婷婷来不及换上工装,把身上的裙子整理一下,去开了门。 客房服务员小张站在门外,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经理,五二八房间有烧焦味。” 岳婷婷既是前台经理,又是房务部副经理,闻听此事,急忙出了更衣室,边走边问“房间有人吗?” “经理,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开门,我给前台打电话又占线,就直接下楼来找领导了。”小黄解释道,“她们说你在更衣室,我就过来了。” 随着小张上楼,来到五二八房间门口,一股糊味传了出来。岳婷婷上前敲门,没有人开门,又侧耳听了一下。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卡,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您好,请问有人吗?”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里面没有任何人,只看到地毯上有一处正在冒着青烟,二人来到近前,看到烧糊的地方已经有巴掌大的面积了,上面还有火星在一闪一闪的。 岳婷婷去走廊拿来灭火器,一阵猛喷,地毯上的着火点被扑灭,只留下白乎乎的干粉痕迹,和满屋飘浮的粉尘与烟雾。 岳婷婷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飘了进来,她让小黄先去忙工作,自己继续察看隐患。小黄出去了,岳婷婷仔细看了着火点已经扑灭,就又看了看其它地方。忽然,床头柜上有两只奇怪的瓶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近前,这是两只普通的矿泉水瓶。它们的特殊之处在于,透过瓶盖上都有两根可折叠弯管伸进瓶子里边,管子留在外面长长的一截,瓶盖还用胶布紧紧缠着,在瓶子旁边有透明的小塑料袋,塑料袋内壁上白乎乎的。 岳婷婷看着眼前场景,想起警察培训内容,意识到这是一个惊人发现,正要看个仔细,外面有说话声传来。听声音是向这个方向过来,她快速来到门口,悄悄向外探头,向说话方向瞄了一眼,看到有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正从东边方向向这边走来。 岳婷婷顾不得这些,赶忙出了房间,快速向来人相反的方向——最西边电梯走去,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办。她头上冒汗,脚下加紧,很快到了电梯井拐角处,一扭头,正看到那几个人进了五二八房间。 岳婷婷摁了电梯,电梯很快就到了,可岳婷婷却觉得那样漫长,她牙齿打颤,心脏狂跳,闪身进了电梯。 在电梯关门的一刹那,她听到有脚步声向这里跑来。经过刚才短暂的思考,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先到三楼找楚天齐。虽然没见过他,但从表姐口中得知他是可信的,他即使不会帮自己报警,最起码也能在他那里暂时躲过追踪。 万幸的是岳婷婷记住了楚天齐房间号,同时对房间位置熟悉,就在她刚进入楚天齐房间的时候,追她的人也到了三楼,只差分毫没有看到她的人影。否则,以那些人的做为,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岳婷婷在叙述到危险时刻的时候,也是手扶胸膛,紧张不已。 楚天齐听完岳婷婷的讲述,想到自己在她面前出糗的事,就想逗一逗她,于是说道“你怎么就敢肯定我会帮你,万一我不给你开门,或者把你交出去,再万一……呵呵,那你可就惨了。” 岳婷婷听到这话,脸色一变。随即看到他摇头晃脑、拖长腔调的样子,她明白了他在戏弄她。只见她似笑非笑,眼睛盯着楚天齐,一字一顿的说“我料定你不会那么卑鄙的,否则会遭报应的。” 楚天齐听到她的奇葩回答,一时不知如何答对,脸上表情有些狼狈。 岳婷婷看到楚天齐精彩的表情,“咯咯”直乐,手抚前胸,笑得前仰后合。笑了一会儿,她又语出惊人“你占我便宜,就要接受我的惩罚,也可以说是对我伤害的补偿。” “小岳,你可不能信口开合,我怎么占你便宜了,你可要说清楚。”楚天齐被她说的莫名其妙。 “这个嘛!你在陌生的年轻貌美女孩面前赤身裸体,本就不雅。况且你还是一名副科级领导,并且是科级后备干部,就更加不堪,你的行为侮辱了我纯净的双眼和圣洁心灵。”岳婷婷说起来理直气壮。 “你这不是倒打一耙吗?是你半夜闯进我的房间的,好不好?”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果然是瘾君子 听到敲门声,屋里一下子没了声音,二人对望了一眼,楚天齐问道“谁呀?”外面没人回答,敲门声再次响起。 岳婷婷有些紧张,向里面挪了挪身体。 楚天齐轻手轻脚,向门口走去,透过猫眼想看一下究竟,结果什么也没看到。楚天齐双手握拳,提高了警惕。 大约过了有一分钟,外面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警察,查房。” 虽然这个声音是捂着嘴巴发出的,楚天齐仍然听出来了,他轻轻扭动门把,猛的拉开房门,侧身闪开,一个魁梧的身子撞了进来。 来人收住身子,嘴里嚷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把证件拿出来。” 看到眼前的一切,岳婷婷不明所以,已经靠在墙角处,紧张的望着来人。 “好小子,你算计我。”来人捶了楚天齐一下,原来是雷鹏到了。楚天齐也回敬了雷鹏一拳,随即两人哈哈大笑。 雷鹏看到墙角的岳婷婷,就对着楚天齐低声说“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老实交待。” 楚天齐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对着岳婷婷说道“小岳,这位是刑警队雷队长。” 岳婷婷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雷队长,查到了吗?情况怎样?” 雷鹏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就说道“你们的报警很准确,只可惜我们晚到了一步,等我们进到房间的时候,空无一人。不过,我们在里面不光查到了吸毒工具,还在床厢夹层找到了冰毒和吗啡,只是数量很少。我们现在需要了解他们的身份,请饭店协助一下。” “还真的是‘瘾君子’啊!”楚天齐脱口而出。 雷鹏看向楚天齐“你见过他们?” 三人一同下楼,楚天齐把高强的分析推理讲了一遍,雷鹏很欣赏高强的专业能力与敏锐眼光。来到前台查看五二八房间客人信息,楚天齐看到客人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根本就不是那两个瘦子的。又调用了监控录像,令人遗憾和不解的是,几个重要点的摄像头全坏了,因此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来到岳婷婷办公室,雷鹏感谢她的报警,并嘱咐她不要声张,也不要说这件事情,如果发现情况及时报告。她点头表示明白,并留下了雷鹏的电话号码。 雷鹏让楚天齐和他回一趟局里,说有事请他帮忙,楚天齐和雷鹏走出办公室。这时,后面传来声音“楚天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楚天齐扭回头,看到岳婷婷正站在前台办公室门口冲他招手,他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说吧,什么事?”楚天齐问道。 岳婷婷扑哧一乐“楚天齐,你欠我的还没有补偿呢?我先记上,你可记得还呀!你要赖帐,我就和表姐说你对我……你明白的。” 楚天齐正要说话,岳婷婷已经“咯咯”笑着,走开了。 “走吧,别那么依依不舍的。”雷鹏已经在叫楚天齐了。楚天齐走了过去,二人出了酒店,上了车,车上已经有两个便装警察在等着了。 就在楚天齐刚刚离开不到十分钟,一个女孩儿到饭店前台询问他的房间号,当听说他已经出去了,女孩匆匆离开饭店。她边走边说“姓楚的,怪不得工作出状况,这么晚了还出去鬼混,能做好才怪呢。”她上了二一二车,狠狠的关上了车门,她要连夜赶回乡里,那里还有麻烦事等着她呢。 雷鹏和楚天齐很快到了公安局,他俩下了车,一名警员把车开走了。 雷鹏边上楼边调侃。“你小子可真行,泡妞都能得到重要线索。” “别瞎说了,让我来公安局做什么?”楚天齐不理他的话,问到了自己关心的事。 “给我帮个忙,这次发现的吸毒人员样貌,只有你见过。到局里让专业人员根据你的描述画像,看能不能从数据库有所发现。”雷鹏回答道。 雷鹏和楚天齐一起进了绘图办公室,绘图人员根据楚天齐的描述画了瘦子的样貌。现在都是用电脑绘图,比较方便,经过几次修改,绘出的效果图与那两人已有八分相似。 工作人员用绘制好的效果图,在吸人员电子档案中搜索,结果搜了几遍都没有搜到。只好把效果图放到县辖居民档案中搜索,终于找到几个相似档案,又经过筛选,找出和效果图最相似的三人,其中两个图像清晰,一个不清晰。 楚天齐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对雷鹏说到“我的任务完成了吧?我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培训呢!” “先等等。”不由分说,雷鹏拽着楚天齐来到自己办公室,他让楚天齐先坐下,然后打了几个电话,安排一会儿的行动。 雷鹏放下电话,看着楚天齐“嘿嘿”一乐“哥们,你还得帮我一个忙,跟我去行动一次。” “什么?抓吸毒人员?那是你们的事,我去顶什么用?再说了我明天还要培训呢。”楚天齐坚决的拒绝着。 雷鹏齐抓着楚天齐的胳膊,叹了口气“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哥们遇到难题了。你不知道,现在沃原市尤其是玉赤县吸毒人员数量激增,而且有间接证据表明,玉赤县有一个贩毒团伙极其活跃。我刚调到刑警队的时候,正赶上省里一个硬任务限我局在国庆前破获贩毒集团。更可悲的是,市局是我爸主抓这个事,县局是我,爷俩成了一根绳上蚂蚱。对了,在我调到刑警队之前,我爸调到市局当副局长了。本来我调到队里当队长就有人眼红,还有人说三道四,如果这个任务完不成的话,我恐怕就要倒霉了。 这一个多月来,吸毒人员抓了不少,可却没有贩毒集团的有用线索。前天我还被局长狠尅了一顿,哥们现在郁闷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条线索,可不能放过。这次去抓人要人脏俱获最好,最起码也要认准人。现在有三个疑似嫌疑人,如果因为认不清再抓错人,那我真要灰溜溜的让位了,你就真的忍心吗?只需要你跟着去认一下人,也许第一个人就ok了。” 楚天齐见雷鹏说的可怜,就犹豫的道“那样会不会误了培训呀?” 雷鹏一看有门儿,兴致一下子高了起来“不会的,这三个地方都很近,早上六、七点前指定能赶回来。” 楚天齐随着雷鹏出发了,共两辆车,全是“猎豹”牌子,楚天齐和雷鹏坐在头车上。这次的嫌疑人排查,采取由近及远的方式进行。 车子开出来有二十来公里,在一个村子口停了下来,两辆车熄了火,大家一起向村里走去。楚天齐虽然没有参加过警察的活动,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他自信就凭自己的身手,一般人根本就不在话下。 来到一户宅院前,打开手电筒,核实了一下门牌地址,正是第一个疑似嫌疑人身份证上的地址。众人翻墙进入院内,其中四人散开各守一处,楚天齐随着雷鹏等三人上前敲门。 敲了两遍,屋里的灯亮了起来,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深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 一个警员答道“警察,有人看到有一个坏人进来了,我们进去看一看。” 屋内的声音一下子颤抖起来“你们真是警察?坏人真进屋了?” “我们是警察。”警员回答,“抓紧时间,要不坏人跑了拿你试问。”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和走路的响动,接着传来门插棍响动的声音。屋门一开,众人一拥而上,将开门男人抓住,手电光打在来人脸上。 “你们要干什么?”男人惊恐的问道。 楚天齐仔细看了一下来人,摇了摇头,雷鹏三人马上放开了男人。 这个男人浑身颤抖,此时女人和一个男孩也走到了外屋,三人被集中在一起。 雷鹏带人装模作样搜了起来,只有三间正房和三间小南房,很快搜完,肯定没有找到“坏人”。 雷鹏打着官腔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不过呢,这是为你们好,既然有人举报看到坏人到这儿,我们就要进来抓他。否则,他要是伤到你们,那可就麻烦了。如果你们发现什么线索了,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报案。”雷鹏留下了一个固定电话号码。 一家人根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点头称“是”,心里希望这些人快走,他们大概也一定会担心“坏人”会不会到家里来,肯定是一夜都睡不成了。 众人走出这户农家,楚天齐有些不忍。雷鹏还振振有词“这就是为什么要你一块来了,如果认不准人,把他抓回去,那一家人受的伤害就更大了。这样呢,只是虚惊一场,天一亮就过去了,同时他们还增强了法律意识、自我保护意识。” 楚天齐低骂了一句“无耻”,跟着雷鹏上了车。车子又走出大约二十公里,到了第二个疑似嫌疑人家里,依然和第一家情形一样,根本不是嫌疑人。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多了,天已开始渐亮了,天上飘起了零星小雨。 就剩下第三个疑似嫌疑人了,也就是那个身份证上图像不清晰的人。楚天齐正考虑着会不会耽误培训的事,就见六个刑警都在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接着跟去了,他们似乎在怀疑自己对嫌疑人的长相描述不准确,那也就是在怀疑他们的队长。因为楚天齐是队长的同学,是队长请来的。 第五十六章 嫌疑人就在前方 楚天齐和雷鹏一行人上了车,继续向第三个目的地而去。走了十来公里砂石路,开始到了乡村小路上,路变得越来越难走,雨也越来越大了。楚天齐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越来越坏起来,他预感到培训的事可能要来不及了,看来到时只能打电话请假了。 在六点半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圪梁村。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整个村子就是一个大土圪梁,总共二十来户人家,都分散在一个个的土圪梁上。两辆“猎豹”只好停在大圪梁下边,众人穿上雨衣,步行向上走去。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爬,本来就有很大坡度的土路,在雨水的洗礼下,甚是难走,众人只好手脚并用,艰难前行。 这里的人家根本没有什么门牌,只好找人家打听,在转了四个圪梁后,终于到了他们要找的肖金柱家。来到门口,停下脚步,在雷鹏的吩咐下,众人四散开来,雷鹏带着一名刑警向正门走去,楚天齐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着。 说是院门,根本就不能算是门,所谓的门只是用四根木棒钉了框子,然后把一些树杈儿绑在上面,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木栅栏。院墙也就一米来高,是用石头干砌的,上面糊了一层泥巴,院墙上已经有了三个豁口,大人一抬腿就可以直接迈进去。房子一共两间,外墙皮是白黄色的泥巴,好多处裸露出石头尖子,房顶蓝瓦上生长着一簇簇杂草和青苔,门窗薰的油黑。 三人来到院内,正向前走,虚掩的门打开了,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大袄,上面是一块一块的各色补丁,看针脚做工特别粗糙,应该是自己补的。脚上的布鞋用麻绳系着,应该是防止鞋掉落,鞋面上斑斑驳驳的污垢,几乎看不出本色了。 她的手背上黑乎乎的,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小臂上青色的血管被外面的一层干皮包裹着,手中的一枝木棍光溜溜的,看来是经常拄着的缘故。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肌肉一样,满是干皮的褶皱堆积在上面,透过干瘪的眼眶,看到一条缝隙里的“死水。” 老太太侧着耳朵“看了看”,用手中的木棍戳了戳地面,嘶哑着声音说道“你们来干什么?金柱不在家,不要来找他了,他把钱全输给你们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三人互相对望一眼,雷鹏向那名刑警点头示意了一下,那名刑警向着老太太说道“大娘,我们不是和他要钱的,我们是他的朋友。” “朋友?好几拨人都是这么说的。”老太太看来见多了肖金柱的“朋友。” 在刑警和老太太对话的当口,雷鹏和楚天齐轻手轻脚的向屋门走去,尽管他们自认为脚步很轻,可老太太侧耳听了一下,说道“去吧,去吧,看看也好放心,里面什么也没有。” 二人进了屋子,屋里除了一口大锅和半个水缸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有些奢侈,因为黑色墙上也没有多少泥皮了,露出了里面的草帘。锅里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散发出难闻的异味,令人做呕。进到里屋,火炕上的炕席已经只有一小块了,上面堆着一堆烂棉絮。 靠墙跟的一张矮桌上,摆放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格外醒目,楚天齐一眼看到了它,那是一个放着照片的相框。因为可能是经常抚摸的缘故,相框边缘已经很光滑,上面的玻璃也是锃明瓦亮。玻璃下面压着两张照片,一大一小。很小的一寸黑白照片上是一个小孩子,另一张彩色照片足有七寸,上而是个瘦削的人,他的最大特点是左脸上有一块紫色胎记,依稀上面有一簇黑毛。 楚天齐冲雷鹏点了点头,雷鹏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嚓嚓”拍了几张,二人出了房间。 雷鹏冲着老太太说“大娘,我们先走了,不找你儿子了。”然后冲着刑警一点头,刑警会意,三人转身就走。 楚天齐已经迈出一步,收住身子,从身上摸出一百元钱,走回去,把钱塞到老太太手里,说道“这是你儿子让捎给你的。” 看到楚天齐这样做,雷鹏也从身上掏出一百元钱走了过来。 老太太一楞,干巴巴的手掌抚着手中的钱,脸上露出了笑容“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不对呀,他早上走的时候也没说呀。” 三人听到此话,都是一楞。雷鹏把钱塞到老太太面前“大娘,这张也是,你刚才说什么。” 老太太身子一颤“我,我什么也没说呀。” 雷鹏、楚天齐对望一眼,迅速走出院外,迎面一名刑警走了过来“队长,有情况。” 听着刑警的汇报,雷鹏来到了东墙根的角上,地上有依稀的脚印,仔细分辨应该是今天早上的脚印。脚印一直延伸向远方,联系到老太太后面说的话,十有八九这些脚印就是肖金柱留下的。 雷鹏安排两名刑警继续守着小院外面,他和楚天齐以及另外的五名刑警沿着脚印开始搜寻,脚印在山坡下嘎然而止了。因为再往前走都是山石了,看不到脚印了。 山不怎么高,远处望去光秃秃的全是石头,只有走近了,才会看到山上也有一些零星的灌木,只不过一簇簇的很小而已。 几名刑警都看着雷鹏,既是在等他的吩咐,也是对这次搜查信心不足。雷鹏看在眼里,他明白他们是对楚天齐的信息以及自己的判断有怀疑。于是,雷鹏拿出相机,用雨衣遮着,说道“你们看。”众人都围拢过来,看到了雷鹏拍摄的照片。 “告诉你们,楚助理已经确认这个人就是他两次见到的人,肯定是嫌疑人无疑。另外就在刚才,我们从小院出来的时候,那个老太太可是说过‘他早上走的时候’的话,因此可以判定,肖金柱可能就在附近。” 众人一下子精神十足,磨拳擦掌,跃跃欲试。雷鹏对大家进行了分工,并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尤其要注意嫌疑人手中凶器,一旦情况不可控制,要马上呼叫。一共六人,两人一组,共分成三组,楚天齐和雷鹏一组。 山石非常湿滑,大家直好手脚并用向上爬行。毕竟都是刑警,这些都是必修项目,只有楚天齐不是警察,可他的身手比在场众人要强出很多。 爬着爬着,楚天齐感觉肚子里一阵绞痛,他知道又是老毛病,以前喝完啤酒,如果被凉风吹着就会这样。从昨天晚上和高强喝完啤酒,就被雷鹏折腾着,楼里楼外出出进进。因此岂止是受凉,而是风雨交加啊。 “雷鹏,你先走,我一会跟上。”楚天齐对着雷鹏小声说,“我方便一下。” 雷鹏见楚天齐捂着肚子,关心的问“没事吧?” “老毛病,方便完就没事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会呼你。”楚天齐扬了扬手中的警用对讲机。 雷鹏答应一声,从腰中拿出一副手铐给了楚天齐,然后向前爬去。楚天齐把手铐挂在腰间,开始寻找地方,到处都是石头,找了好几处都不合适。这时他发现了一株小乔木,就在右侧二十多米的地方,他慢慢的爬了过去。 来到近前一看,还真是比较合适,乔木能遮挡住身体,不至于被山下或远处的人看到,同时还比较平坦一些,能立住脚。不再犹豫,赶快方便,肚里的东西一点点解决了,疼痛症状渐渐消退,一会儿就没事了。 楚天齐提起裤了,就在他低头系腰带的时候,无意中瞟了旁边一眼,他眼前一亮脚印。因为脚印上方是斜过来的乔木枝杈,枝杈上是浓密的叶子,雨水透过枝叶落下来的要少的多,所以脚印很清晰。 系好腰带,楚天齐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来。通过观察,他确定这里的脚印和小院外面的脚印出自同一个人,因为两处的脚印都很大,至少是四十五码,这样大的脚很少。 楚天齐向雷鹏的方向看了看,已经离自己这里很远了,再说现在还不完全确定,自己看看再说吧。他没有呼叫雷鹏,自己沿着脚印搜寻着。 一会儿是山石,一会儿又是土地,脚印也时断时续,而且有的脚印被雨淋过已经很模糊,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大约经过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脚印中断了,都是山石,离山顶已经很近了。楚天齐蹲下来,仔细观察了脚印前进的方向,他目测了一下,隐隐约约看到高处有一条窄缝。 楚天齐慢慢的向上爬行,缝隙变得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近了,他内心多少有些紧张也很兴奋,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这时,耳机里传来雷鹏的呼叫,他看了一眼前方,没有回话。 窄缝已经变成了半人多高的山洞,楚天齐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细心观察着。因为练功的缘故,他的视力特好,他看到山洞下方的地面上有些杂草已经倒伏,旁边还有一个烟盒,他断定嫌疑人就在前方。 第五十七章 失踪风波 耳中不时传来雷鹏的呼叫,楚天齐没有回答,干脆把耳机取下放在衣服口袋里。他迅速从大石后转到了山洞右侧,背贴着石壁向洞口移动。洞口越来越近,忽然寂静的耳畔传来浓重的喘息声,楚天齐停下脚步,仔细倾听,里面还夹杂着压抑的声,声音就来自山洞。 楚天齐一下子心跳加速起来,心情很激动,他平静了一会心情,耳旁的声越来越大,几乎在喊了。他不再等待,右手拾起一块石头猛的扔向洞口另一侧,就在石头落地的一刹那,左手拿着对讲机,迅速闪进洞中。就在他左手砸下的一刹那,忽然停在了半空,他看到了怪异的一幕,。 山洞很浅,两米多深的样子。地上躺着一个人,上衣敞开,手刨脚蹬,胸膛上已经布满长长的血道,口中发出一声声的号叫。 这和自己想象的完全是两回事呀。楚天齐想着应该是这样的情形洞里一双警惕的眼睛紧紧盯着外面,一个全身戒备的男子双手握枪,最起码也要拿着刀子。在听到声响的时候,扣动扳机。 正是基于这样的分析,楚天齐才扔出一块石头,以期让对方开枪,然后自己利用这个间隙欺身而进,对讲机直击对方头部。可是眼前的情形却是出乎意料。 当楚天齐看到此人左脸上的紫色胎记和黑毛的时候,迅速放下左手的对讲机,右手从腰间解下手铐,双手麻利的给对方戴上,楚天齐长呼了一口气。 趟在地上的男人,已经不再手刨脚蹬,发出一句“我是玉皇大帝”的声音,口吐白沫,闭上了无神的双眼。楚天齐也猜出了为什么这个人会这样了,他没有慌张,从地上捡起对讲机呼叫雷鹏。 雷鹏听到楚天齐说出的话,高兴的大喊“太好了。你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你的右侧,我出去你就能看见我了。”楚天齐边说边向外走去,到了外面的一个高处,站了上去。 雷鹏看到向他招手呼喊的楚天齐,急速向这里赶来,好几次差点摔倒,很快和楚天齐会合。雷鹏来到洞中,确认了此人就是肖金柱,看着地上男人的样子,他知道这人是毒瘾发作后的表现,当他听楚天齐说了事情的经过,也觉得好笑。雷鹏在肖金柱的裤子口袋里搜出了一把手枪,对楚天齐说道“哥们挺悬的啊。”楚天齐暗自庆幸。 二人架着肖金柱向洞外走去,迎面碰到赶来的刑警,他们是接到了队长“已经发现目标”的呼叫后赶来的。 “怎么抓住的嫌疑人?”一名刑警问道。 雷鹏正要回答,楚天齐抢过了话头“是雷队长顺着脚印找到的。” “队长就是厉害。”众刑警拍着马屁。 雷鹏感激的望了楚天齐一眼。 把肖金柱交给了其他刑警,雷鹏和楚天齐走在后面,他说道“哥们,你为什么说是我抓住的嫌疑人。” “我只不过是凑巧碰上了,自己又不吃警察这碗饭,因此说嫌疑人是你抓住的更合适。”楚天齐回答的轻描淡写。 雷鹏知道楚天齐这是把功劳让给自己了。 “唉呀,已经快九点了,培训都开始了。”楚天齐想起了正事,很着急“赶紧把手机给我用用,我得请假。” 雷鹏把手机递给楚天齐,楚天齐接过来,拨打着会务组留下的电话。悲催的是,手机没有信号,根本就打不出去,又换了几个位置,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也不奇怪,青牛峪乡的信号有时都比较弱,山沟里没有信号也很正常。 众人带着肖金柱下了山,经过圪梁村,到了“猎豹”车前。期间在经过圪梁村时,有的村民看到了被抓的肖金柱,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喃喃自语“肖老太太”心静了。 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些人哪还像警察呀?全部都成了“泥猴”了。楚天齐上了雷鹏的车,肖金柱被放在了后面车上,两辆“猎豹”出发了,雨已经小了,但泥泞不堪的小路更加难走。 楚天齐试着用雷鹏的手机拨了很多次,依然是没有信号,车子像蜗牛一样行进着。忽然车子熄火了,后面的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雷鹏和两名警察下车弄了半天,车子还是打不着,只好让后面的车押着嫌疑人先走。 雷鹏和两名警察继续鼓捣着车,楚天齐拿着手机走出很远,没有信号,又爬到高处拨打,还是没有信号。没办法,回去再向领导说明吧,肯定要挨批评了,弄不好再来个当众做检查,可要丢人丢大发了。 雷鹏看楚天齐心情不太好,就安慰道“哥们,培训请假的事你放心,回去局里给你出个证明,你不但没有过错,可能还会被表扬呢。” 楚天齐心中暗道“但愿吧。”他心想大不了当众做个检查就行了吧。可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因为他的突然“失踪”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今天是科级后备干部正式培训的第一天,规定是八点半正式培训。所有参加培训人员都很兴奋,更重要的是想给领导和培训老师留下好印象,早就把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收拾的利利索的,提前三十多分钟就到了培训教室。 培训教室用的是玉赤饭店的多功能厅,厅内设施、灯光、音响设备都很先进,室内的三块led屏上已经打上了此次培训的大标题——“玉赤县科级后备干部培训班第三期”。 八点十五分开始点名,当工作人员点到“楚天齐”时,连点三遍没人答应。正赶上副部长魏龙到现场巡视,工作人员向魏副部长汇报,魏龙询问了工作人员一些情况后,指示点名继续,这事由他来处理。 魏龙出了多功能厅,就向县委大院走去,他现在心情特别好。他看不惯楚天齐这个人,可姓楚的“瞎猫碰上死耗子”,处理了贷款难题,引来了蔬菜项目,甚至得到县委书记青睐,还把他列入科级后备干部。 当然了,在楚天齐列为后备干部这件事上,部长郑义平也是推波助澜。魏龙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脚下步履更加轻快。 魏龙急匆匆进了县委大楼,径直到了五楼,来到部长办公室外面,举手就要敲门。忽然,他的手停在半空,又慢慢放了下来,毅然离开五楼,回到四楼自己的办公室。 宁俊琦昨天一直忙着,整夜没有睡上觉,好不容易在今天早上八点返回乡里。她进到办公室里间,关掉手机,倒头便睡。 “叮呤吟”,外间办公室电话响了,把刚刚入睡的宁俊琦惊醒过来。她本来懒得去接,只是铃声就那样顽强的一遍遍叫着。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趿拉着拖鞋来到外间。 “喂,哪位?”宁俊琦的声音有气无力。 电话里静了几秒钟,传出组织部副部长魏龙的声音“宁乡长,怪不得楚天齐那样无组织、无纪律,看来是上行下效呀。听话音,你还没睡醒呢吧?手机也不开。” 宁俊琦听出了魏龙的声音,忙说道“魏部长,对不起,我昨天一夜没有休息……” “行了,不要说了。”魏龙不耐烦的打断了宁俊琦的话,“楚天齐回乡里没有?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他不是在组织部开会培训吗?一直没有回来,更没有往回打电话呀。”宁俊琦极为不解。 “哦,他‘失踪了’。”魏龙说完,“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宁俊琦一头雾水,手中兀自抓着话筒,喃喃自语“难道他真的失踪了?”她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魏龙看着手中的一沓资料,会心的笑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收集整理,这次是证据确凿,我看他郑义平还怎么偏坦姓楚的,就是赵书记只怕也不能太过分了吧。 为了稳妥起见,魏龙先到了冯副书记办公室,进去足有半个小时才出来,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轻松。他又径直来到郑部长办公室外,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郑义平的声音。 魏龙推门走了进去,他平时不愿意到这里,因为他总认为自己才应该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可是现在倒好,不但没有成为组织部一把手,就连自己这个排名第一的副部长,一直也没有得到一纸明确“常务”的文件。 郑义平看到进来的是魏龙,也有些惊讶“老魏呀,快坐。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今天怎么有时间了?” 魏龙气定神闲的坐在郑义平对面的椅子上,面色沉重的说“部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郑义平心中一凌,不过语气还是那样沉着。 “有一名科级后备干部‘失踪’了,他叫楚天齐。”魏龙说话时用眼睛盯着郑义平,他希望从对方的脸上发现点儿什么,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那张脸没有任何变化。魏龙把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 郑义平抬头看了一眼魏龙,没有接资料“先放这里吧,我看看再说。” 魏龙心中暗骂“装什么大瓣蒜”。还想说点什么,见郑义平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他只好悻悻的向外走去。临出门时,魏龙问了一句“部长,报警吗?” 郑义平头也没抬“你说呢?” 魏龙明白郑义平不想把事情扩散,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开门走了出去。 魏龙回到办公室,直接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冯书记……”。 第五十八章 部务会风云 魏龙出去后,郑义平拿起资料看了起来,所有资料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楚天齐没有请假。这件事可大可小,但问题的关键是楚天齐究竟去干什么了?有没有合理的解释,是否情有可原?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正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郑义平拿起话筒“冯书记,是我。有这么回事。我正在了解,好的,我们开会研究一下。”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郑义平拨出了一串号码,说道“两点半开会。” “猎豹”车一直没有修好,雷鹏一个劲儿的骂娘,楚天齐反倒挺平静,他心里想着“反正也耽误了”,还一边解劝着雷鹏。 直到中午的时候才来了一辆车,把熄火的车用绳子拴在这辆车上,留一名警察上了熄火车,掌握着方向。楚天齐等三人上了新来的车。本来路就不好走,结果这样更慢。 下午两点的时候,车子才驶进公安局大院。楚天齐随雷鹏来到楼上办公室,雷鹏要楚天齐先等一会儿,他去向局长汇报一下情况,顺便给楚天齐开个协助办案的证明。 过了一会儿,有人给楚天齐送来了一桶方便面,他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方便面吃完了,雷鹏还没有回来,楚天齐预感到事情可能有变化。 下午两点半,六楼第三会议室,部长办公会准时召开,这是一次临时召开的办公会。是由郑义平提议的,但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来是想等着楚天齐回来后,先叫过来问一下,看看是不是事出有因。当然要是楚天齐没有回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郑义平虽然没有见过楚天齐,但他对楚天齐的印象不错。做为组织部长,他对治下的基层干部不可能全部了解,但对一些比较突出的苗子还是会多关注的。楚天齐处理上访事件,解决养殖户还款,引来有机西芹项目,这些都有人向他做过汇报。 郑义平还知道,赵书记对楚天齐青睐有加。楚天齐两次与县委书记相见,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尽管有些夸张,但足以证明赵书记对他印象不错。这次楚天齐被列入科级后备干部,虽然有自己的坚持和以前部务会议记录,但还是赵书记力排众议,亲自拍板定下了他,足以看出对他的重视。 郑义平也是靠能力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他知道做基层工作很难,理解楚天齐的不易。同时也要考虑赵书记的意见,所以他想着冷处理更好一些。 谁知,魏龙前脚刚出去,县委冯副书记就打来电话,要求尽快处理这件事情。做为主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说话了,郑义平只得先同意开会,但在开会前,他告诉秘书,一旦楚天齐回来马上让他到会议室。他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郑义平主持会议“同志们,今天是一个临时会议,有一件事需要议议,先让魏副部长介绍一个情况。” 魏龙清了清嗓子,说道“部长,各位同事,事情是这样的。全县科级后备干部培训的事,县领导非常重视,昨天党委、政府几位主要领导同志都出席了开班仪式,郑部长还亲自主持了仪式。为了让这次培训圆满、成功完成,组织部各部门人员联动,牺牲了周末和其它休息时间,做了很多工作,才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局。” 郑义平点了点头,以示认同,但没有说话。 “今天早上,我到培训现场巡视,工作人员向我汇报,参加培训的后备干部独缺一人,就是楚天齐。”魏龙娓娓道来,“本着对同志负责的态度,我要求他们不要声张,并询问我们的工作人员‘他是否已经请假’,得到的答复是‘没有’。我让培训继续。然后我安排人询问了会务组其他同志,他们也说楚天齐没有口头请假,更没有请假条。同一个宿舍的人也证明‘到宿舍后就没见过楚天齐’。 后来得到会务组同志的汇报,饭店录像上显示,在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楚天齐和几个人出了饭店。在录像上还发现,有一个女子和他有过接触,此女子是饭店前台经理岳婷婷,曾进入楚天齐房间一个多小时。可我们的人询问她去房间干什么,她只说是‘聊天’,而且在她刚刚进入房间后,门外就有几人追到,驻足了几分钟才离去,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和怀疑。该女子也不能证明楚天齐的去处。因此,可以断定,楚天齐失踪了。部里应该……” “大家听明白了吧。”郑义平打断了魏龙的话,“都说一说,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头绪,或者是什么特殊情况。” 众人感觉部长话里透出的意味,和魏龙想表达的意思不一致。于是,都不愿意先说话。沉默了一阵,被点到名了,才不痛不痒的说着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就在楚天齐等的心焦的时候,雷鹏回来了,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顺利。 “哥们,事儿呢有点岔口。”雷鹏黑着脸苦笑道“今天抓回来的肖金柱,经过抽血化验是吸毒人员无疑,他也承认了。只是对于毒品的来源不肯交待,总是装呆卖傻,说交货时对方遮着面没看清楚,平时总是电话联系。就在刚才又有了一个意外发现,本来肖金柱在几年前就被列入了吸毒人员黑名单,现在在吸毒人员数据库却找不到他的档案,所以我们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因此里面可能牵扯着更复杂的东西,为了挖出大鱼,局领导指示现在一切保密,也就不能给你出证明了,就是你连参加这件事的事也不能说。” “我操”,楚天齐爆了一句粗口,“这叫什么事?你们要保密、要逮大鱼,就让老子吃瓜落。” “哥们,这事都怪我,我也没想到是这样。”雷鹏陪着笑脸,“不过,局长说了,等到案子破了的时候,一定会给你请功。哥们你就先暂时委屈一下,唉,都是我害了你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天齐还能说什么,只好反过来安慰雷鹏“没什么,回去领导批评几句就行了。” 楚天齐急着要回去,雷鹏只好把他送到了玉赤饭店。下了车,快速冲进饭店大堂,正要上电梯,有人叫他“小楚,小楚。” 楚天齐回头一看,是组织部综合干部科的李姐。 “小楚,你去哪了?领导发脾气了,郑部长秘书让你回来后到他那里。”李姐的脸上满是关心之色。 “好吧”,楚天齐答应一声,急忙又出了饭店大堂,向县委大院走去,身后是多道异样的目光。 楚天齐边走边想着该怎么办?实情一个字不让提,能怎么办?只能态度端正多承认错误,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吧,实在不行当众做检查也得做。 很快,楚天齐来到县委楼五楼,这个楼层都是县委常委在办公。楚天齐没来过,在楼层转了一圈,正考虑着找人问问。这时一间办公室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探出头问道“你找谁?” “我找郑部长秘书。”楚天齐赶忙回答。 小伙子上下打量了楚天齐一番,皱着眉头问道“我就是。你是楚天齐?部长让你一到这里就去六楼第三会议室,直接进去。”说完,小伙子闪身进了办公室,门关上了。 还去会议室?搞什么名堂?楚天齐不明白。 此时,会议室内魏龙还在慷慨陈词着,其他部务委员,几乎都成了摆设。 “按说呢,刚刚参加工作半年,就被列入科级后备干部行列,应该珍惜才是。可此人在这么重要的培训会上不辞而别,对这么大的荣誉不知道爱惜。充分说明,他没有任何大局观、荣辱观,连最起码的公务人员基本素质都不具备,根本就不配待在公务人员队伍,更不要说是做为科级后备干部培养了。这件事非常恶劣,在培训人员当中造成了非常大的震动,对培训工作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就是县里领导都颇有微词,县委冯副书记也知道了,他指示我们要严惩不怠。” 魏龙的话很重,这分明是给楚天齐判“死刑”了。 郑义平脸上出现了怒意,魏龙说话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魏龙太有些自以为是了。 “魏龙同志,我要提醒你一下,首先摆正你的位置,你只是一个副部长。众位部务委员都在这里坐着,谁赋予你权利代表大家下结论?还有,我们现在是部务会议,谁也不能随便代表组织发号施令。再说了我也是县委常委,还是主管干部的组织部长。”郑义平说话时,霸气侧漏。 参会人员都感觉到了郑义平此话的份量,魏龙更是明白了意思。首先就是告诉魏龙不要越位,隐含意思就是“你难道想要夺权”?同时警告魏龙,不要拿冯志国吓唬人,他代表不了组织。并且,我郑义平才是主管干部的领导,副书记还隔着层呢。 郑义平威严的盯着魏龙,会场充满了“”味。 正在这时,会议室外传来敲门声。得到里面允许后,楚天齐走了进来。 第五十九章 直接开除 进入会议室的楚天齐,吸引了所有与会人员的目光,人们的脸上充满惊诧、疑惑。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那就是魏龙,他正用戏谑的眼神瞅着楚天齐。 这就是那个上任之初平息上访、月余时间圆满解决还款、最后成功引入致富项目的楚天齐?这就是两次勇擒“狗二横”、逼着常务副乡长当众道歉、备受县委书记青睐的楚天齐?除了魏龙外,现场众人对楚天齐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今日一见真是大跌眼镜。笑话,这是什么青年才俊?这活脱脱一个社会盲流嘛! 楚天齐此时的形象确实狼狈白半袖皱皱巴巴,上面还有一些绿色的印迹;蓝色长裤上满是泥巴,左边裤腿还挽起半截;黑色皮鞋成了泥疙瘩,几乎看不出本色;蓬乱的头发上,依稀可见小的泥块。 看到楚天齐这个样子,郑义平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县委赵书记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他看上的人应该错不了,今天肯定是事出有因了,郑义平正要开口询问。 这时,魏龙突然抢先站了起来,面带着玩味笑容,他用手一指楚天齐,说道“部长、各位同事,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楚天齐同志,青牛峪乡乡长助理,玉赤县科级后备干部,玉赤县耀眼的政治明星。大家都没有见过他,我和他有过几次接触,这是一个很“有特点”的同志,他……” “老魏,你坐下吧,大家都知道了。”郑义平听出了魏龙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是在寒碜楚天齐,但同时也间接削了赵书记的面子。魏龙故意把“有特点”三个字说的很重,后面还不知道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他必须阻止。 郑义平现在觉得魏龙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是我这个部长在主持会议,你总是喧宾夺主,我的威信何在?他就这样用双眼瞪视着魏龙,魏龙不甘心的坐了下去。 “楚天齐,这里是组织部部务会议现场,在坐的都是部务委员,今天开会就是因你而起。你做为科级后备干部,在正式培训的第一天就无故缺课,现在还弄成这个样子。你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果确实事发突然、情有可原的话,部里会酌情处理。否则……先这样吧,说说你的理由。”郑义平看着楚天齐的样子,微皱眉头,说的比较缓慢。 郑义平的话听起来说的倒也客观公正,但大家都不是傻子,尤其魏龙更是不满。其实郑义平的话就是在引导楚天齐,说其他的没用,只要把没有请假无故缺席培训的事解释清楚了,那就好说。 如果说不清呢,郑义平用了一个“否则”,后面没有说出来,这也是留了一个余地,给楚天齐也是给自己留一个余地。 楚天齐当然明白郑义平的苦心,可是他说出的话,却让郑义平很无语“郑部长、各位领导,我是楚天齐,这次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向各位领导道歉。”说完,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接着说“我没有请假、无故缺席培训的确有原因,而且也确实是不得以的情况下,可是我不能说。” “嗡”,听到楚天齐的话,众人都是一楞,然后相互之间轻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郑义平拿起水杯,“咚”一声放在桌上,众人都停止了说话。他看着面前滑稽的楚天齐,压着火气说道“哦,还不能说,难不成还能涉及到国家机密不成?” “也差不多吧,是得保密,反正到时候才能说。”楚天齐说的很认真。 “你,你出去吧,等候处理。”郑义平恨不得给楚天齐一拳,太气人了,为了防止楚天齐后面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干脆把他先赶走再说,其实还是在保护他。 魏龙不甘心就这样放走楚天齐,正要开口,看到郑义平的脸上阴云密布,嘎巴嘎巴了几下嘴巴,终于没有出声。 楚天齐听到郑义平的话,顿了一下,拉开门走了出去,里面众人的目光也跟着他移动,只到会议室门再次关上,才收回了目光。 会议室又一下静了下来,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啪”的一声,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魏龙站了起来,右手抚在桌面上,手臂好像也在颤抖着。停顿了几秒,他才开口“部长、各位同事,对不起,我不该拍桌子。只是我太气愤了,我生气不是为自己,是替党组织、替我们整个部委生气。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是一个什么人?他眼里还有大家吗?还有组织吗?形象邋遢、出口狂傲,还说什么‘保密,到时候才能说’。多会是时候?跟谁说?组织部就是党员干部的家,部里的领导成员又都在这,他不说分明是瞧不起大家,当然了他也没有合理的理由,肯定是出去鬼混、打架斗殴了。 如果做错了,坦诚承认一下,毕竟是年青人嘛,怎么着我们也得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可现在他错上加错,隐瞒、欺骗、对抗组织,这还够格做一名公务人员吗?组织还能继续容留他吗?我们应该拿出点措施了,否则,人人效仿,那将危急到组织,危急到党的事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呀。” 魏龙慷慨陈词后,坐了下来,身体兀自抖动不已,给人的感觉是气的够呛,其实是他故意这么做的。连魏龙都佩服自己演技高超,当然了一开始的手臂颤抖也是真的,只是不是气的,而是因为太兴奋了。他兴奋的是姓楚的给了自己这个打击报复机会,以至于手拍下去的时候用劲太大,自然就疼的颤抖了。 有魏龙开了头,其他部务委员也纷纷发表意见,都建议严肃处理楚天齐。他们倒不是要和魏龙站在一边,只是他们也觉得楚天齐今天的表现分明就是眼里没有他们,这么狂傲的小子自然要教训一番,只是他们没有魏龙说的那么露骨罢了。 众人都在等着郑义平的发言,因为他才是在座各位的老大。虽然魏龙的意思很明确,但大家都知道从郑义平嘴里说出的话才为准。时间一下子凝固了,郑义平也在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办呢? 魏龙的手在桌子底下动了几下,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是他和冯志国约定的暗号如果他这里进展不顺,就给冯志国拨打一下手机。 楚天齐离开会议室后,直接回到玉赤饭店自己住的房间,进到洗手间时,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尊容”。这是我吗?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然后低头仔细一看,不是自己又是谁。怪不得会议室里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自己呢。管他呢,反正也这样了。 楚天齐急忙把裤子和鞋收拾了一下,半袖直接洗了晾了起来,痛痛快快洗了一澡,感觉身上舒服多了。这次出来,以为就开一天会,也没有准备衣服,只能这样了。 楚天齐感觉自己这次要麻烦,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昨天一夜没睡,加上刚洗完澡,感觉特别乏累,直接躺到床上睡着了。 组织部部务会议一直开到五点多才结束,形成了几条处理意见一、撤消楚天齐科级后备干部资格;二、撤消后备干部资格决议全县通报;三、给予楚天齐口头警告一次。 这个处理决定,让魏龙非常不满。本来应该立刻按照处理意见执行,魏龙却以时间已晚为由,推到明日执行。他心里还在期待着奇迹发生希望县委指示开除楚天齐。他第一时间就把消息告诉冯副书记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回音,难道是冯书记没有听到? 郑义平知道魏龙的伎俩,没有点破。他也希望有一个缓冲时间,看看赵书记有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毕竟楚天齐列入科级后备干部是赵书记点的将,他已经把楚天齐的事提前向赵书记汇报过了,当时赵书记只是说“等楚天齐回来再说”。 其实,魏龙在开会时偷偷拨打冯志国的手机时,冯志国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他当时就在书记办公室。他们正在召开书记办公会,县长艾中强也在,会议议题已经讨论完毕,县委书记赵中直正准备结束会议。 冯志国说了话“赵书记,有件事需要向你汇报一下。”得到允许后,冯志国讲了楚天齐的事情。 赵中直听完后,问道“冯副书记,你的意见呢?” 冯志国咳了两声,斟酌着语句“做为科级后备干部、做为乡长助理,楚天齐在关键时刻无故缺席培训课,他这种行为……” “冯副书记,一会儿我还有一个接待,你直接说意见。”越中直打断了冯志国的话。 冯志国对于被中途打断说话非常不悦,不过还是说道“直接开除。” “哦,开除?依据什么?”赵中直反问道,“《公务员暂行条例》上有‘无故缺课就开除’这一条吗?” “当然有了。”冯志国说的理直气壮。 “那就是我记忆有误,或是理解有偏差了?”赵中直反问道。 冯志国不置可否。 第六十章 取消后备资格 “我记得《公务员暂行条例》第十四章第七十四条是这么规定的,国家公务员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予以辞退一、在年度考核中,连续两年被确定为不称职的;二、不胜任现职工作,又不接受其他安排的;三、因单位调整、撤销、合并或者缩减编制员额需要调整工作,本人拒绝合理安排的;四、旷工或者无正当理由逾期不归连续超过十五天,或者一年内累计超过三十天的;五、不履行国家公务员义务,不遵守国家公务员纪律,经多次教育仍无转变,又不宜给予开除处分的。”赵中直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 接着,赵中直笑咪咪的说“冯副书记,楚天齐的事符合哪条辞退规定了?另外,我纠正一下冯副书记的用词,是‘辞退’不是‘开除’。” “这,这,”冯志国哼哧了两声,没说上来。 “艾县长,你的意见呢?”赵中直又看向艾中强。 “我刚到,不太熟悉情况。”艾中强虚晃一枪,“我建议按规定和程序办。” “艾县长说的对,这本来就是组织部份内的事,根本就没必要拿到书记办公会上来说,就让组织部处理吧。”赵中直不客气的说道。说完,拿起茶杯,这是“端茶送客”了。 艾中强起身,冯志国也只得走了出去。 看着冯志国的背影,赵中直心中暗道冯志国,你明着是说楚天齐,还不是想削我的面子?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楚天齐是被开门声弄醒的,陆勇回来了,楚天齐下了床。 “你是楚助理吧,我是陆勇,向阳镇副镇长。”陆勇直接过来握住了楚天齐的手,“不好意思,会务组在问到你时,我说没有见到你。” 楚天齐一笑“这有什么,本来你就没见到我嘛!” “认识就是缘份,现在该吃饭了,我请你吧,也算哥们给你赔礼了。”陆勇说话挺爽快。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楚天齐过去打开门,雷鹏站在外面。 “走吧,出去吃饭。”雷鹏进门说道,“哟,老陆也在呀!走,一块去。”雷鹏刚从向阳镇回城,自然和老陆很熟。 陆勇大大咧咧的说“行,一块去,我请客。” 雷鹏没有开车,三人打的,来到了一个叫“火辣辣”的烧烤店。因为有陆勇在场,没有说抓捕的事。三人啤酒就烤串,一直吃喝到九点多,才结束。 回到饭店,陆勇出去了。楚天齐正要睡觉,电话响了,他拿起了话筒。 “喂,楚天齐在吗?”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是。”楚天齐答道。 电话里静了几秒,突然大分贝声音传了出来“楚天齐,你等着,回来再和你算帐。”“啪”的一声,对方电话挂掉了。 电话是宁俊琦打来的,虽然她后面的话很不友善,但楚天齐却感觉今天她的话里多了一种叫做“关心”的东西。 楚天齐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穿戴整齐。他正考虑要不要去参加培训,这时陆勇回来了。 “小楚,魏部长找你?”陆勇说道,“他让你去多功能厅。”。 “好的。”楚天齐说道,然后和陆勇一起来到了饭店多功能厅。 多功能厅内很静,门敞着,参加培训人员已经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主席台上摆着一张桌子,是给培训老师用的,现在魏龙正坐在那里。 楚天齐和陆勇进到厅内,陆勇回手关上了厅门,然后径直坐到了自己的培训座位上。楚天齐正不知该坐还是不该坐的时候,魏龙说话了“楚天齐,到台上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楚天齐身上,楚天齐扫视了一下全场,向台上走去,众人的目光随着楚天齐的步伐而移动。魏龙嘴角挂着轻蔑笑意,眼中闪着异样光芒,看着走向自己的楚天齐,他仿佛看到了对面走来的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看到楚天齐已经站到身边,魏龙清了清嗓子,面色极其严肃的说“同志们,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是青牛峪乡的乡长助理楚天齐,就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青年才俊,也是在座各位中参加工作时间最短的。昨天就是他没有打任何招呼无故缺席第一堂培训课,事后也没有任何合理理由,还蔑视全体部务委员,他已经不符合一名科级后备干部的条件,因此经过部务会研究,做出处理决定。” 楚天齐听着魏龙的话,觉得特别刺耳,但他有心理准备,使劲咬着牙听着。 魏龙拿起了桌上的纸,大声宣读起来“部务会议决定。鉴于青牛峪乡长助理楚天齐,无视制度、不遵守培训纪律、态度不端正,经部务会议研究,做出如下处理意见一、撤消楚天齐科级后备干部资格;二、《撤消后备干部资格决定》全县通报;三、给予楚天齐口头警告一次。” 楚天齐听到处理决定就是一惊,这就被取消科级后备干部资格了?不就是旷课一次吗?是不是太严厉了?唉,谁让自己这么悲催呢,忍着吧。只是全县通报太丢人了。 本来楚天齐以为这就完事了,自己接下来就是回宿舍拿上东西走人了,谁知,魏龙根本就没有让他走的意思。 魏龙放下《决定》,盯着楚天齐看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本来他的这种做法就应该被辞退,可有些人……算了,不说这个了。但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才给了他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去站到中间去,让大家好好认识认识。” 魏龙是咬着牙说的,他没注意到楚天齐也在咬着牙,正慢慢的把手握成了拳头状,但楚天齐依然还是迈出几步,来到主席台中间站定。 看到楚天齐被自己的气势“驯服”了,魏龙说话更加趾高气扬“《决定》刚刚已经下发到各乡镇和各委办局去了,既然是全县通报,那在我们这里也要通报。楚天齐,你去把这张《决定》,贴到厅外公示栏吧。” 什么?楚天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脸,这是赤果果的打脸。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有这么侮辱人的?楚天齐的拳头攥的越来越紧,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他在尽力克制着。他能感觉到现场火辣辣的目光,但他低着头,心中告诫自己忍着,一定要忍着。 魏龙看到楚天齐红头胀脸的吃瘪样,心中美极了,就像喝进了一杯冰镇的冰糖雪梨一样,全身清爽,舒服极了。他见楚天齐没有动,就大声叱责道“怎么,不服气?不服从组织决定?好,很好,本来还想给你遮掩点,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识抬举,我现在再加一条,你要到饭店大堂也去贴一张。” 魏龙说完,就这样瞪着楚天齐,心中暗道“小子,还想跟老子斗,看你贴不贴?如果不贴,那你就是不服从组织,就会罪加一等。如果你贴了,看你以后还怎么抬的起头来?” 楚天齐缓缓抬起了低着的头,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身无寸缕一样,任由众人审视着。他的左耳急速抖动了几下,胸中闷气直冲头顶,张口吐出几个字“好,好啊!” 大厅里立刻响起了震耳的回音“好,好啊!”众人心头皆是一震怎么了?什么情况?他们惊异的是楚天齐说话时也没看到大吼大叫,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回声?就是魏副部长用话筒讲话是也没有这样呀?他们的目光紧紧盯在楚天齐身上,希望能够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魏龙也被突然的回声吓了一跳,他怔怔的看着楚天齐,楚天齐正向自己走来,他感觉心中一颤他从楚天齐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丝可怕,楚天齐每迈一步他的心中就是一颤。 楚天齐的步子迈得很慢很慢,可这对于魏龙来说,更是一种折磨。台下众人也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紧张气氛,但也有一些人心中激动起来,看来要有一场好戏看了,目光随着楚天齐的走动而移动。 楚天齐已经走到了魏龙身旁,他左手握拳,右手伸了出去。 “打啊,打啊。三、二”下面已经有人在心中倒计时了。 “咣当”,本来寂静的现场发出了这个堪称炸雷的声音。胆小的已经闭上了眼睛,胆大的心中激动万分,看着台上。不过,几秒钟后,大家觉得不对,楚天齐的手没有落下,而魏副部长还好好的坐在那里。 不对,声音是从门口发出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刷刷的把头看向门口。门口站在一名四十来岁的妇女,正是今天的培训老师—牛老师。 “扑——”,好多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牛老师也觉出了一些异样,疑惑的问“怎么了?”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大家又把目光移到了台上。 此时,楚天齐的手已经落下了,不是落在魏龙的身上,而是拿起了桌子上的纸。只见他面向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躲“对不起,我不该无故旷课,我接受组织的处理决定。” “唉”,下面传来了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为楚天齐叹息,还是在为没有精彩故事叹息,但很多人心中不免失望和鄙视也是一个软蛋,看来传言是假的。 魏龙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小兔崽子,吓了我一身汗,看来我是高估你了,这不是也屈服了吗? 就在大家拿出书本准备上课的时候,“啊”的一声惨叫,把大家的目光再次吸引了过去,声音是魏龙发出的。 楚天齐听到大家的喊声,怔了怔,边回身边关心的说“魏部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此时培训桌的一只桌腿正压在魏龙的右脚上,随着魏龙疼的滑下椅子,培训桌也向前倒去。 第六十一章 报应不爽 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急忙冲上台去,楚天齐也已扶住了将要倒地的桌子,和大家一起围到魏龙身边,关心的问道“魏部长,你怎么了,没事吧?”。 魏龙的大背头一下子凌乱了好多,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嘴里“哎哟哎哟”的大喊着“疼死我了,我的脚。” 众人七手八脚,越动越乱,疼的魏龙一个劲的骂娘,现场一片混乱。 五分钟后,楚天齐推来了轮椅,众人把魏龙扶了上去,组织部工作人员急忙抢过来,推着魏副部向外走去,这可是一个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最好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牛老师走到台上,让大家保持安静,准备上课,众人才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发生了这样一幕,自然也没人关心张贴处分决定的事了,楚天齐出了多功能厅,下楼奔向宿舍。宿舍门前站在一个人,一身白色连衣裙,头上一个粉图案发夹,整个人看上去即清新脱俗又灵动乖巧,正是玉赤饭店前台经理岳婷婷。 “小岳,有事吗?”楚天齐笑吟吟的问。 岳婷婷上下打量着楚天齐“进屋说吧。” 楚天齐打开房门,二人走了进去。 一进屋,岳婷婷就焦急的问“你没事吧?他们开除你了?” “没有,只是取消了科级后备干部培训资格。”楚天齐说的轻描淡写。 “那就好。”岳婷婷轻抚了抚胸口说道,然后话题一转,“对不起,他们找我询问你的事,我只说了不知道。我如果能证明你去哪里了,你就不用被处分了?” “你做的没错,公安局现在让我们保密,我也没说。别瞎想了。”楚天齐故意说的很轻松,“等案子破了,自然就真相大白了,说不定咱们还能得到奖励呢!” 楚天齐说的没错,还真有那么一天,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嗯,看你的表情,也不像想不开的样子,这我就放心了。”岳婷婷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说出的话老成持重的样子。接下来的话,却把女孩的纯真表露无疑,“你该不是装着开心的吧?” 楚天齐莞尔一笑“你看我像是装的吗?” 楚天齐表情轻松,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足以看出他的心中没有什么疙瘩,而是心情舒畅。他确实心情很爽,因为他有爽的理由。 楚天齐奇怪岳婷婷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自己也才是刚刚知道呀。岳婷婷接下来的话,为他解开了谜团。 原来,今天早上,魏龙早早就到了饭店大堂,他看到组织部只到了一名女工作人员。就大着声音说“哪些人呢?怎么还没到?不是布置下去今天要提前一个小时吗?” 女孩儿低着头,没有说话。 魏龙故意大声道“今天要开大会,关于开除楚天齐的大会,也是一个严肃纪律的大会,怎么这些人还要顶风作案呢?明白吗?开除楚天齐公职的大会。” 现在正是客人吃早点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魏龙的声音又是超级大,大家都停下脚步向他那里张望,前台服务人员听的更是清楚。 一个姓张的服务员听到了“楚天齐”三个字,马上想到前台经理岳婷婷很关心这个人那天经理还看着登记薄特意问过他的情况。于是,小张到了后面办公室,呼了岳婷婷。岳婷婷正准备一会儿要去首都市,等她回电话后知道了这件事,就推迟行程,赶了过来。 “小岳,不好意思,耽误你出门了。”楚天齐觉得岳婷婷很仗义。 “没什么,我攒了两周的假呢。”岳婷婷大气的说道。然后,俏脸一乐,“当然了,可以先记上帐,你又欠了我一次。” 这是什么呀?楚天齐心想女孩就是小心眼。 “咚咚”,敲门声响起。楚天齐打开房门,雷鹏站在外面,后面跟着两名警察,那两个人楚天齐见过,还一起参加了抓捕肖金柱的行动。 雷鹏看到屋里的岳婷婷,错愕了一下,随即说道“岳经理,你先去忙,我们找楚助理了解一些情况。” 岳婷婷见雷鹏说的很正式,看了楚天齐一眼,带着疑惑和担心走了出去。 雷鹏和两名警察走了进来,三人坐到沙发上,示意楚天齐也坐下。雷鹏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是刑警队的。你是青牛峪乡乡长助理楚天齐吗?” 楚天齐觉得雷鹏今天挺有意思,但随即明白了这是公事公办。于是回答道“是”。 “有一个事情向你核实一下,组织部副部长魏龙声称‘被桌子脚砸到,是你在搞鬼’。”雷鹏说了来意。 楚天齐心中一动这么快就找到我头上了?抬头看到雷鹏的眼睛慢慢眨了一下,于是迅速把雷鹏刚才的话梳理了一下,他发现短短的语句信息量很大“声称”、“被桌子脚砸到”、“搞鬼”。明白了,魏龙什么也没发现,只是猜测罢了。 “警官,这从何说起呢?魏副部长当时坐在桌子后面,我正向台下低着头呢。等我听到响动,下意识转回身扶住桌子,还跑上去问候他,然后找服务员推来给残疾人用的轮椅,现在反而赖我身上了。平时看魏副部长很有领导样,怎么现在做出诬陷的事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呀。”楚天齐说完,露出委屈的样子。 雷鹏又问了几个其他的问题,从刑警手里接过询问笔录,让楚天齐在上面签字,楚天齐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笔录上面问和答的意思与实际问答情况基本一样,当然有些话没有写在上面,还有的话稍微变了几个字。比如,第二句问话是这样记录的“有一个事情向你核实一下,组织部副部长魏龙受伤,你有嫌疑,请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看来刑警队配合挺默契。楚天齐在上面签了“以上记录完全是我意思的表达,楚天齐,x年x月x日。” 走完程序,雷鹏三人都露出了笑容。一名刑警说道“我看就是胡乱猜疑,多功能厅没有录像,现场目击者也说没看到楚助理碰他,他这是……” “行了,既然领导指示让我们调查,那我们就要按程序履职,无关的话不要乱说。”雷鹏阻止了刑警的话。 雷鹏站起身“你可以回乡里了。”然后三人向外走去。雷鹏故意落在后面,待那二人走出了房间,他回头指着楚天齐低声说道“你小子够坏的。”说完,向外走去,一回手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的楚天齐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暗道“还是这小子了解我”。同时也有些许庆幸,庆幸现场没有摄像头。当然了,就是有的话,除非在当头顶,否则,也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 楚天齐拿上自己的包,到饭店前台交了房卡,利用查房的时间,他和等候的岳婷婷简单说了刚才的情况。岳婷婷轻舒了一口气,最后调皮的说“记得欠我两次了。” 楚天齐笑了笑,没有说话。离开饭店,到车站随便吃了点饭,坐上了回乡里的班车。 坐在班车上,楚天齐把这几天的事情回想了一下,很有感慨一开始是被确定为后备干部的喜悦,中途是抓捕吸毒人员的刺激,再到被宣布取消资格的失落,紧接着是被魏龙当众“打脸”的侮辱,最后是魏龙报应不爽的畅快。整个心情就像是经历了一次过山车式的洗礼。 太困了,随着车子的摇晃,楚天齐渐渐进入了梦乡。 县医院高干病房里,魏龙正躺靠在病床上,右脚缠着厚厚的纱布,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疼痛、疑惑、懊悔、痛恨,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脚上受伤的地方,正是自己的脚趾部分,现在止疼针的药效渐渐减弱,不时传来钻心的疼。 他疑惑的是自己好好的坐着,也没看到有人接触桌子,桌子腿怎么会到了自己的脚上。他还疑惑即使桌子腿到了脚上,也不应该伤成这样,拍片显示伤处不轻,中指还有轻微的骨折,即使整张桌子被人推倒直接砸到脚上也不应该这么重啊? 他最疑惑的就是当时楚天齐眼看着就要发飙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要说他没捣鬼谁信啊。可现场的人,包括自己都没看到他动桌子呀,为此他看完警察拿来楚天齐和一些证人的询问笔录后,专门叫来信任的人问过,也说没有看到楚天齐动桌子。 他懊悔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就是让饭店关闭了多功能厅的监控系统。玉赤饭店多功能厅经常被党政部门用做开大会场所,为了人身及信息等的安全问题,一般不允许饭店打开厅里的监控系统,如需打开另行通知。这次培训会前,饭店经理专门询问自己是否打开监控系统,自己肯定的回答不打开。现在想想脑袋真是被驴踢了,否则,监控录像上也许会有一些发现的。 虽然魏龙怀疑楚天齐,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心中苦恼不已。但他仍然痛恨楚天齐,要不是因为宣布他的破事,自己怎么可能去多功能厅,又怎么可能弄得现在这样狼狈,既受了伤又在下属面前丢丑。“姓楚的,老子和你没完。”魏龙咬着牙骂道。 “又骂谁呢?”魏龙老婆推门走了进来,满脸带笑的来到魏龙床边,神秘的说,“我刚进电梯,就有人塞给了我一个红包,说是看你的。这次受伤太好了,我们又要大发横财了。” 看着老婆皱纹里都是笑,两颗大黄牙也呲在外面,魏龙心头火起,忍不住大骂道“真他妈的是个败家娘们。” 第六十二章 又是冰块 “青牛峪乡到了啊,下车啦,下车啦。”售票员大嗓门把楚天齐从梦中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发现班车已经停在路边,急忙起身向外走去。等他的双脚踏上土地的那一刻,心情一下子郁闷起来,他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温斌。 温斌就站在乡政府大院门口,满脸含笑的看着走过来的楚天齐,还难得的迎了过去“楚助理,恭喜你成为科级后备干部。怎么今天就回来啦?应该是培训五天的呀。” 楚天齐明白温斌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自己的笑话呢。他也就反问了一句“你在故意等我吗?有两句话送给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狗逮耗子多管闲事’。”说完,迅速进了政府大院。 温斌也不生气,紧走几步跟了上去,嘴里喋喋不休“成县里后备了,脾气也大了呵。” 楚天齐没有理会后面狗皮膏药似的温斌,快步向后面走去。院内上班的人听到温斌故意大声的说话,都向这边看过来,看到楚天齐的一刹那,露出了各种精彩表情。楚天齐能感受到一道道异样的目光,也看到了各个办公室里探出的一个个脑袋。 “楚天齐,到我办公室来。”正低着头走路的楚天齐被一声断喝,止住了脚步,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高傲冷峻的背影宁俊琦。 楚天齐只好随着女士皮鞋的声响,走进了乡长办公室。 宁俊琦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她面沉似水,看到进来的楚天齐,一言不发。楚天齐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表情冷默,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表情,这种表情给人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楚天齐已经在屋里站了有十分钟了,宁俊琦还是一言不发,看都不看楚天齐一眼。 “乡长,我知道我这次让乡里难堪了,但我确实也有难言之隐,以后你会知道的。”楚天齐觉得这次被取消科级后备干部资格,乡长宁俊琦做为自己的直接上级肯定也要承受很大的压力,就主动解释道。 宁俊琦根本就不接茬,还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乡长,要不你先消消气,我先回办公室了。”楚天齐试探着说,看宁俊琦没有反应,迈步向门口走去。 “呜呜”,身后突然传来哭声,楚天齐停住脚步扭回头,宁俊琦背对着自己双肩抖动着。他怔怔的站在那里,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劝也不是走也不是,干脆低着头坐到了沙发上。 “啪”的一声,一本书落在了楚天齐的身边。楚天齐抬起头,更多的书向自己飞来,透过层层书影,他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奇怪的是,此时的楚天齐没有被忽视的失落,也没有被发泄不满的委屈。反而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他感觉她的心里一定有说不出的痛楚,否则,不会这样的。 楚天齐楞了一下,弯下腰一本一本捡拾着地上的书本,然后放在桌上。 “楚天齐,你混蛋。”宁俊琦大喊道,还没等楚天齐反应过来,“连珠炮”又射了过来,“你看看自己办的好事,村名告你,截住我不让上车;供冰商突然停止供应,菜农、供应商向我要说法;好不容易混了个科级后备干部,一天没培训就被灰溜溜的赶了回来,上面还让我帮扶你这个落后分子。短短三天的时间,你给乡里惹了多少事,给我惹了多少事?你还能不能干工作?好不容易觉得你没以前那么讨厌了,现在看来你还是那么龌蹉,而且还那么无能。有你这样的下属真是一种悲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你把屁股擦干净。”宁俊琦意识到说走了嘴,脸一红,不说话了。 尽管宁俊琦骂了自己,骂得也很难听,可楚天齐并没在意,因为他在关注着宁俊琦提到的两件事。 “乡长,村民告状和停止供冰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天齐焦急的问。 “你不知道?不是你故意给我难堪吧?”宁俊琦盯着楚天齐问道。 “我有病啊,让村民告我。再说了,村民卖菜的事,全乡谁比我还上心?我会让冰停止供应?”楚天齐反问道。 “应该不至于吧,被你气糊涂了。”宁俊琦也为刚才的问法觉得可笑。随即面容一整,说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宁俊琦在小营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乡里司机小孟打给他的,小孟在电话中说,南极冷库没冰了,怎么办?宁俊琦答复“马上回”。 宁俊琦正准备返回的时候赶上村民告状,好不容易脱了身,半路车又坏了,电话还没信号,她只得步行。等她赶到蔬菜市场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 刚到蔬菜市场外面,宁俊琦就发现了异样小农用车上装着满满的菜,几辆大货车的车厢却空着。 小孟正在门口张望乡里的二一二车,冷不防看到自己面前的宁俊琦,略一惊讶,详细说了事情的经过。 小孟上午九点到了蔬菜市场,这时有收菜商围了过来,说是他们在县里等着拉冰的司机,到现在没有接上货。可是却看到有别的车出出进进,拉出了很多的冰。拉冰司机就问冷库的人,冷库的人答复他们也不清楚,领导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司机于是向他们的采购经理做了汇报。小孟听到情况后,就回去翻到了楚天齐留给他的冷库电话,打了过去,问什么时候有冰,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问皮经理的电话,他们也不告诉。小孟又给县里其他的冷库打电话,也没有冰。只好给宁俊琦打了电话。 宁俊琦听完小孟的详细说明,马上把电话拔到了玉赤饭店,通过前台把电话转到了楚天齐房间,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再打还是这样。宁俊琦既着急又生气,实际上当时正赶上楚天齐拔掉了话机上的线。 然后她又翻出皮经理的名片,照着上面号码打了过去,电话通着,没人接。此时的收菜商和菜农也聚了过来,让本就着急的宁俊琦更加心焦。 宁俊琦吩咐小孟想办法联系各村领导,地里先停止出菜。同时,让安排市场工作人员,想办法保证给现场芹菜撒水、保湿。 这时,市的李经理提醒道“看能不能从附近县、市调一些过来,价钱高一点我们也认了。” 宁俊琦也觉得这是一个办法,于是让小孟拉着,去相邻的县、市购冰。结果不是冷库没货,就是冷库存货已经订了出去。好不容易在天黑时弄到了一点冰,等冰运到了青牛峪时,当天的芹菜已经蔫了很多,菜商、菜农都带着一肚子的委屈,各承担了一部分损失,把菜装上了大车。 宁俊琦回到办公室,继续给皮经理打电话,这次干脆关机了。正在这时,村领导、菜农、菜商都赶了过来。虽然现在菜在地里长着,不会蔫掉。可超市、商场对菜的尺寸、鲜嫩程度都有一定要求,每次都要抽检,如果再多长几天,有的菜就不符合要求了。 宁俊琦这一天跑下来,感觉从外地购冰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的关键还是要找到南极冷库,弄清楚冰块断档的原因。于是,宁俊琦坐着乡里的二一二又出发了,等她到了玉赤饭店,一问楚天齐已经出去了。只好和小孟一起,直接到了南极冷库。 虽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南极冷库却是一派繁忙景象,一辆辆集装箱车进进出出。宁俊琦直接奔向经理室,经理室的门锁着,她拿出电话拨打着皮经理的电话,里面传出一个标准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询问了冷库现场的员工,他们根本说不出老板的去处,宁俊琦只好出了院子,迎面正好碰到回来的皮丹阳。 “哎呀,太好了。我正准备联系你们呢?”皮丹阳四外看看,“宁乡长,对不起。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这里给你们留了足够的冰。可是有一个特殊的事情发生,就是南方发了大水。上面要求向灾区火速运送新鲜蔬菜,结果蔬菜运输量一下子增加了三倍,冰块也跟着紧张起来。我是县工商联副主席,自然积极响应,所以留出你们需要的量,就把剩余的量都支援到了灾区运菜车上。不巧的是一号库制冷设备坏了,当地又没有配件,我只好亲自去南江省采购。在临出门前,我给乡里打电话找楚助理,对方说他不在单位。我又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也是没人接,我就想着半路打,谁知我出门时忘了带那部手机,电话号都在上面存着。等到了机场我才发现,总之,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加上我考虑不周,耽误了你们的事情。在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并承诺四十八小时内保证冰块运到。” “皮经理,我就再信你一次,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宁俊琦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楚天齐听着宁俊琦的讲述,不禁心中暗自叹息,“唉,又是冰块。” 第六十三章 老子和你没完 宁俊琦讲述完冰块的事,看了一眼窗外,“时间不多了,看来被那个姓皮的小子给涮了。” 宁俊琦把村民的告状信递给楚天齐,楚天齐打开看了起来。大纸上用毛笔写着告状信,请乡领导为我们做主。乡长助理楚天齐不让我们村种植蔬菜,是因为他心存私心,他本身就是柳林堡村人,自然要偏袒。我们要求乡里惩治这名乡官,并承诺明年允许我们村种植芹菜。”下面写着“小营村全体村民”,最下面是年月日 “乡长,你觉得上面写的可信吗?”楚天齐把信折叠好,又递给了楚天齐。 “重要的不是我信不信,而是别人信不信。”宁俊琦干脆的说,“你现在要把这件事搞清楚,否则,就拿你向村民交待。还有冰块的事,以及你被取消资格的事,怎么处理?” “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请进”,宁俊琦礼貌的说道。门一开,皮丹阳走了进来。 “宁乡长、楚助理,我是送冰块来了。”皮丹阳进门就说。 宁俊琦急忙向窗外看去,此时,三辆集装箱车已经开了进来。宁俊琦非常满意,对皮丹阳格外客气。 皮丹阳没有多做停留,保证今年的冰不会断档后,返回了县城。 楚天齐赶忙联系村主任们,照常卖菜,自然也通知了收菜商,得到消息的人们,异常兴奋,马上行动起来。 晚上,楚天齐看到蔬菜市场的蔬菜交易已经在正常进行了,才返回了宿舍。 躺在床上的楚天齐,仔细梳理了一下这些事情。现在冰的事解决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可村民告状的事却透着蹊跷,上面内容纯属无中生有,可为什么偏偏针对自己呢。这一定是有人和自己有过节,那会是谁呢?他脑中闪过了几个人,都有可能,但都不确定。 最悲催的要数这次后备干部的事了,本来工作半年多就被列入科级后备干部队伍,可以说创造了县里的一个先例,谁知自己马上又创造了一个先例,一天没有培训就被取消资格,是一个反面先例。从这件事来看,如果没有魏龙的推波助澜,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糟,起码后备资格不会被取消。 为什么魏龙就和自己过不去呢?自己上任时,魏龙没有让任何人送自己到任上;组织部例行考核时,他旁敲侧击自己处理贷款事宜不利;把自己列入后备干部时,据说他又是百般阻挠;尤其是这次取消后备资格,他更是赤膊上阵,从他的言论、举止来看,肯定以后还不会罢休,他的最终目的是将自己彻底清除出公务人员队伍。 难道是自己得罪他了?自己在回县里参加招聘考试前,一直在市里工作和省里上学,从来没有见过魏龙呀,又怎么会得罪他呢?他难道是替别人?可那也不至于将自己致于死地呀。嘿嘿,老小子,反正你不会放过我了,那你今天被阴也是罪有应得了。 今天魏龙的受伤是巧合,只不过是人为的巧合罢了。在玉赤饭店多功能厅时,魏龙让自己张贴通报决定,甚至到饭店大堂去张贴,以达到最大限度的侮辱自己。他当时就火撞顶梁门,这才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魏龙,就是在刻意压制着自己不要冲动。可他看到魏龙眼中得意和蔑视的神情愈来愈浓时,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举起了拳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多功能厅门被人推开,发出“咣当”一声,让楚天齐激灵灵打个冷颤我这是干什么?这一拳头下去,会把魏龙打成什么样?别说是公务人员岗位不保,恐怕还会有牢狱之灾,自己的拳头自己知道啊。楚天齐想明白这些,脑子一下子清醒了,有了,我何不这样。 楚天齐发现魏龙的右脚紧挨着桌子腿放着,于是他在向台下鞠躬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左脚鞋后跟踩了一下靠近自己这方的桌子腿,桌子向前倾斜了一下。然后楚天齐又一点这条桌子腿,桌子发生了轻微的位移,等楚天齐收回左脚的时候,那条挨着魏龙的桌子腿正巧落在了魏龙的右脚面上,桌子腿上正好有楚天齐传过来的一丁点儿功力,魏龙的脚正好就接收到了这点儿功力。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天齐的动作够快,加之前曲的身体遮挡,他人根本就无从发现他的动作。当然更庆幸的是,多功能厅没有开监控,那就更万事大吉了,虽然雷鹏似乎有所悟,那只不过是对自己功夫有认识,一种猜测罢了。当然楚天齐掌握着自己脚下的力道,足以让魏龙受到教训,又不致于酿成大错。 高干病房里,魏龙的老婆插上房门,正在旁边的另一张床上清点着“战利品”,口中叨叨着“发了,发了。” 魏龙没有理会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他正在接着电话。只听电话里说道“肯定是他干的,他有武功,而且可以说很高强。好小子,老子跟你没完。” “给谁当老子呢?”魏龙愠怒道。 “老爷子,我给姓楚的那个王八蛋当老子呢。等我回去的,我和他没完。”对方说完,挂掉了电话。 魏龙握着电话,自言自语“何必呢?唉,开弓没有回头箭呀。” “多少钱?”魏龙老婆听两岔去了,胡乱接着话,“我还没数完呢。” 魏龙听到她的话,猛然举起了右手,正准备把东西扔过去,一看是手机,急忙住了手,叹息一声“家门不幸啊”,缓缓放下了右手。 楚天齐起得比平时晚了一些,但昨晚睡的很香甜,精神状态很好。刚刚坐到椅子上,传来敲门声,他透过窗玻璃看到了一个人,自己很烦的一个女人王晓英。 不等楚天齐允许,王晓英已经走了进来。看着她那个搔首弄姿的样,楚天齐就纳闷了就这么一个货,穿着那样,也没人管一管。 “小楚,你的事姐听说了,真是可惜,处理的太重了,是哪个瞎眼的干的?”王晓英站在办公桌旁,探下身子说道,“我都心疼死了。” 楚天齐低着头,尽管憋着呼吸,可香水味依然一缕缕的钻进鼻孔,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王晓英“噌”的一下,窜到了大老远,嘴里嚷着“脏死了”。随即,咯咯笑了起来,“老弟这是被姐身上的香味给刺激的吧?” 楚天齐听着她的露骨话,很不舒服,严肃的说“王委员,找我有事吗?” “都说过了要叫我‘姐’,还叫这个破‘委员’,冰块的事解决了吧?小孟向我汇报的时候,我都着急死了,因为这是你管的工作呀。我就各处想办法,等我联系上冰块的时候,听说你已经解决了,我就又和对方退了。”王晓英说起假话来不带打嗑的,非常顺溜,看来也是一种能力。 楚天齐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心中暗道“还说什么‘委员’破,我看是你破还差不多。”嘴上依然说道“好,幸苦你了,那就再幸苦你一下,赶快把农业办上半年的工作总结重新写好,上回交过来的根本就不叫东西。” “你”王晓英正要说话,外面有人敲门。 楚天齐看到是刘文韬在外面,急忙说道“请进”。 刘文韬走了进来,王晓英只好悻悻的走了。刘文韬看着门口,意味深长的说“是蝎子总会咬人的。” 楚天齐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无奈的回答“唉,烦死她了。” “小楚,这次培训的事我听说了。我相信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不说肯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我过来只是告诉你,既然没有做错,就要挺起胸膛做人,退一万步讲,即使做错了,也不要给人灰头土脸的感觉。”刘文韬直接说了来的目的。 楚天齐明白,这是刘文韬听说了自己昨天回来时的状态,特意过来鼓励自己的。他看着这个老大哥,重重点了点头“放心吧,这点事打不倒我。” 刘文韬满意的点点头,走了出去。他前脚刚走,钟科长又来了。 楚天齐急忙起身相迎,给钟科长倒上了水。 钟科长是来辞行的,他告诉楚天齐,这次查看药材生长情况,发现了一些问题。但经过处理,问题不大,相信过个十天左右,隐患就彻底没有了。楚天齐自是万分感谢,要给钟科长拿费用,钟科长坚决不要,并要他代向宁乡长辞行。楚天齐只好送他坐上了去市里的班车。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怪不得大领导那么忙,光迎来送往就得花费多少时间呀! 现在已经到了八月中旬了,正是当地的雨季,楚天齐对有的村的校舍加固工作不放心,就打算明天下去看看。于是,他到了宁俊琦的办公室。 宁俊琦看到楚天齐进来的时候,脸红了一下,想到自己昨天在这个男人面前哇哇大哭,真是丢死人了。 楚天齐向宁俊琦汇报了钟科长走的事,又说了要下乡的事,宁俊琦倒没说什么。她只是告诉他“记住告状的事和取消资格的事,我总觉得还没完呢。” 楚天齐点头表示明白。忽然他感觉心悸了一下,但不明所以。其实这可能是第六感觉的作用吧,因为正有一个人在大喊着“姓楚的,老子跟你没完。” 第六十四章 七月初七 楚天齐连续在下面村子里转了三天,有的村校舍加固工作确实不能让人满意。看着点头哈腰、眼珠乱转的村主任,他明白他们从心里认为是小题大做,所以就采取阳奉阴违的办法。楚天齐也只好对他们进行了着重强调,心里暗暗决定多关注多督促吧。 下午的时候,楚天齐到了甘沟村,村主任常海直接带着他来到了村小学。学生已经放学,院子里空荡荡的。新的教师宿舍红瓦灰墙、窗明几净,在整个院落中特别显眼。楚天齐和常海直接走了进去,常海两口子正在做饭。 “楚助理来了,快请里屋坐。”小张老师招呼着。 “我看看做的什么好吃的。”楚天齐说道。 大锅里冒着热气,一股肉的香味钻了出来,楚天齐走近灶台,看到锅里是猪肉炖土豆萝卜。 “生活不错嘛!”楚天齐赞道,“平时也是这样的伙食吗?”。 “哪能呢,不过今年比往年的伙食好多了,村里多给了一些补贴。”小张老师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今天我们吃红烧肉是因为常爷爷。”一个小男孩从里屋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封信。 小男孩胆子很大,直接把信给了楚天齐。楚天齐接过来,看到信封已经撕开,上面写着“常文亲启)”的字样。看到常文冲着自己点头,示意可以看,楚天齐抽出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 信纸只有一页,内容很简单“常文哥,你们好。再过几天就到常老师的忌日了,他离开我们整整二十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都特别怀念他,怀念过去。本来打算在他忌日的时候回去祭奠他,可是我们临时接到任务,要到南方去支援灾后重建,只能在远方向他老人家鞠躬表示怀念了。 他老人家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将来有了出息,多为社会做贡献,就能吃上红烧肉了’。我们现在生活好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越是这样我们越是怀念他。这里寄去五百元钱,请代我们在他老人家坟头上烧张纸,在他忌日那天给他供上一碗红烧肉,告诉他我们时刻没有忘记他老人家的教诲,剩下的钱就给孩子们买一些东西吧。钢蛋、铁蛋。x年x月x日。” 信读完了,楚天齐心里不是滋味,抬起头看到常文的眼中泪光闪闪。 “今天是我爸二十周年忌日,写信的钢蛋就是当年他救下的孩子。他们俩人初中毕业后,出去打工,从普通的壮工干起,现在都成了大型建筑公司的技术工人,钢蛋还做了技术部门的负责人。他们没有忘记父亲,在父亲十周年和十五周年的时候,他们专门回来祭奠了父亲。这些年每年都会寄回一些学生用品和课外读物。 村长和乡亲们今年也张罗着要纪念我父亲,被我拦住了。他去世了二十年,大家还能记得他,我相信九泉之下的父亲也会含笑的。大家送来了一些钱物,我拗不过就收下了,准备用这些给学校添置一些文具。” 说完,常文引领着楚天齐到了正面最西边的房子,屋里堆着一个个袋子,有装玉米的,还有装大米的,还有装着一些其它的,堆了半间屋子。 “这是原来的宿舍,后来住校的几个孩子搬到了新房里,这间屋子就空了下来。”常文说道。 楚天齐明白了,厨房角上的那张大木床应该是常文一家住着,他们把里间直接安排孩子住了,真是朴实却不普通的一家人啊! “常主任,这些屋子可够破的了。”楚天齐对着常海说。 “有限的钱都盖了那两间东房,还有一点儿钱把那几间教室进行了加固,这间房就顾不上了,如果乡里或上面要是能给拨点就好了。”常海解释道。 楚天齐没有说话,又看了其它几间教室,感觉修缮加固的确实不错,放心不少。于是,告别了常文两口子,回到了常海的家。 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常海留楚天齐吃晚饭,楚天齐执意要早点赶回去。等他跨上摩托的时候,感觉出了异样,下车一看,后轮胎上有一道很长的口子,看样子是被锋利的石头割坏的,车胎一点气也没有了。看来今天不但不能早走了,还得住这里了。 常海看到后,哈哈大笑,还拽了一句“人留天也留啊。” 因为今天要住下,不用骑摩托了,楚天齐在常海的热情下喝了好多酒。然后被安排在西屋住宿,常海的二儿子小强和他住在一起。 楚天齐躺在炕上,想到在常文那里看到的信的内容,还有红烧肉,就想到了那个常老师的事情,又想到了常文夫妇把自己的卧室让给孩子们住,心中感叹伟大无处不在啊。 小强是个十一、二的孩子,他见楚天齐眉头紧皱,像有什么心事,就说道“叔叔,你怎么不高兴呀?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故事烦恼就没有了,我在学校的课外书上看了好多故事呢!” 不等楚天齐回应,小强已经讲了起来“很久以前,有一个孤儿,跟着他的哥哥嫂子过。虽然他既聪明又勤快,可嫂子仍然嫌弃他,天不亮就赶他上山放牛,大家都叫他牛郎。几年后,哥嫂和牛郎分了家,狠心的嫂子只给了他一头老牛和一间破茅草房。 从此,牛郎白天砍柴、放牛,晚上就和老牛一起睡在破茅草屋内。一天,牛郎赶牛走进了一片陌生的树林,这里有水、有树、有鸟、有花。牛郎看到有九个仙女驾着祥云落在河边草地上,然后脱去五彩的衣服,跳进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洗澡。牛郎看到里面有一个最年轻美丽的仙女,就看的入了神。 这时候,老牛突然说话了“牛郎,她是天上的织女,只要拿走五彩衣服,她就会做你的媳妇。”牛郎悄悄地沿着树丛走过去,拿走了织女的五彩衣服。快到中午的时候,其他仙女穿起五彩的衣服,驾着祥云走了。只有找不到五彩衣服的织女留下了。牛郎从树后面走出来,请求织女做他的媳妇。织女见牛郎忠厚老实,勤劳健壮,就含羞地点了点头。牛郎织女成了夫妻后,男耕女织,互敬互爱。过了两年,织女生下一男一女。 可是,玉皇大帝知道织女嫁给凡人后,勃然大怒,命令王母娘娘带着天兵天将抓走了织女,这让牛郎悲痛欲绝。在老牛的帮助下,牛郎用萝筐挑着儿女追上天去。眼看着追上了,王母娘娘拔下金簪一划,牛郎脚下立刻出现一条天河,天河波涛汹涌,根本就过不去。织女在河那边哭的肝肠寸断,牛郎在河这边泪眼相对,筐里的两个孩子也哭的死去活来。终于哭声感动了喜鹊,霎时间无数的喜鹊飞到天河上,搭起了一座鹊桥,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了。王母娘娘无奈,只好允许牛郎织女每年相会一次。 据说每年的这一天晚上,在黄瓜架下面都能听到牛郎织女说话。今天就是他们相会的日子,可是刚才我们几个小伙伴去听了,却什么也没听到。我一会还得去听听。” 小强讲的绘声绘色,楚天齐也觉的小男孩口齿伶俐、记忆力极好。忽然,小强问道“叔叔,你知道牛郎织女是每年的那一天相会吗?” 楚天齐随口而出“七月初七。”随之他的心头一颤,“七月初七,今天是七月初七?”他脑海中浮现出去年七月初七的情景,那一晚让他刻骨铭心、让他备感屈辱,也是在那一晚让他做出重大决定弃教从政。 小强的鼾声响起,小家伙已经睡着了,真羡慕小孩子的无忧无虑啊。 “玲玲,你还好吗?我不怪你离开我?我想你一定有不得以的苦衷吧?可是,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了我那么久呀?为什么,为什么要找人报复我呀?一定不是你的主意,一定是那个小子那么做的,你肯定不知道的。姓张的,你等着。”楚天齐翻来覆去怀念着过去,很久很久才睡了过去。 闷热了一天的校园,渐渐清凉下来,喧闹的人群已经散去,多了一些窃窃私语的男女。操场上,出现了一个男孩,他上身穿淡绿色运动半袖,下身穿着灰色运动七分裤,一米八八的个头在月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他在虔心等待,等待着她心中的女神。男孩的目光不时看向周围,她还没有出现,于是,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的数着数,期待着她的出现。 忽然,他感觉头顶一片光芒,赶紧睁开了眼睛,他惊呆了。头顶上方一片五彩祥云,祥云上托着一个美仑美奂的女子,女子白衣飘飘,宛若仙人,正慢慢的飘落下来。 “天齐,把你的礼物拿出来吧,想说的话喊出来吧。”仙女对着男孩喊着。 男孩听到呼唤,身子飞向祥云,口中喊着“玲玲,我爱你。”此时,从男孩的身体里跳出了一颗心,正幻化成五彩斑澜的钻戒,向仙女飞去。 “轰隆”一声巨响,钻戒化为碎片纷纷散落开去,仙女的身后钻出了一个蒙面人,他左手揽着仙女,右手中的枪管还在向外吐着青烟。 “还给我”男孩大喊着扑了过去,忽然什么都没有了,黑漆漆一片。 楚天齐惊醒了,他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好像无比真实的梦。 七月初七,让自己曾经海誓山盟的爱情灰飞烟灭,徒留满腔悲忿。同样是七月初七,去世二十年的老常老师却被人们牢牢的记住。这真是人生无常啊!套用一句名言有的人活着,他美好的曾经却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不灭的灵魂却永远活着。 第六十五章 暴雨无情 就在楚天齐心中无限感慨的时候,耳边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楚天齐纳闷,自己已经醒了,怎么还有枪炮声?不对,是打雷,还有哗哗的水声。下雨了,下大雨了。 这么大的雨,学校会不会有事呢?楚天齐睡不着了。 雷声、雨声越来越大,楚天齐干脆坐起身来,爬到窗台前,掀起窗帘透过玻璃看向外边。一道闪电划过,映入眼帘的是从天而降的巨大雨幕,豆大的雨点粗暴的砸到玻璃上,发出“叭叭”的声响。 不行,我得去看看,打定主意,楚天齐快速穿好衣服,下地到了外屋。东屋的灯也亮了,传出常海的声音“楚助理,你起来了吗?等一下,我们一起去学校。” 话音刚落,常海已经走了出来,塞给楚天齐一件雨衣和一双雨鞋。楚天齐见常海也已穿戴齐整,不再客气,接过来穿在身上。常海打开手电筒,楚天齐拉开屋门,二人冲入白茫茫的雨雾中。 雨帘带着吼声倾泄而下,轰隆隆的雷声不时在头顶炸响。地面已经泥泞不堪,在闪电的映照下,显的那么的丑陋不堪。 楚天齐跟在常海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学校奔去。进到校园的一刹那,楚天齐放心不少,学校的几间房子都在,没有倒。楚天齐走进去,看到孩子们在小张老师的指挥下,正在教室里搬动桌椅,用盆和桶接着从屋顶漏下的雨水。孩子们没有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应该是经历这种情况多了,也说明老师这方面的教育做的很到位。 “常老师呢?”楚天齐没有看到常文,于是问道。 “他在西屋呢。西屋漏的很厉害,里面有好多是乡亲送的粮食和其它的东西,他正带着两个孩子往出搬。”小张老师回答。 楚天齐出了教室,正看到常文老师背着一个口袋,口袋上盖着雨衣,而他完全置身于茫茫的雨雾中,楚天齐急忙上去帮忙。 “楚助理,我自己能行。”常文的头发紧贴着脸颊,雨水正顺着头发流下来。 “注意安全”楚天齐嘱咐了一句,急忙和常海拿上村委会的钥匙,去了隔壁的村委会。一进到村委会,楚天齐就开始拨打电话,给那几个校舍加固工作做的差的村子拨打。除了一个村子打通以外,其余的村子根本打不进去,估计是电话线断了,楚天齐只能在心里乞望他们自求多福了。 十多分钟后,楚天齐又回到了小学院内。这时,他看到了怪异的一幕,西屋的两个孩子被常文一把推了出来,摔在院外地上。而常文也扑倒在门槛上,发出沉闷的“啊”声。 “不好”,这是楚天齐的第一个反应,来不及多想,他迅速窜了过去,到了常文近前。 常文还在痛苦的着,他的胸部趴在门槛的外面,腰上压着多半根木头。 “常老师,你感觉怎么样?”楚天齐俯下身子问道。 “我,我感觉用不上劲。”常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老常,你怎么啦?”小张老师已经来到了近前,哭着扑向常文。 楚天齐眼急手快,急忙抱住了小张“张老师,常老师受伤了,千万不要动他,要先把他身上的木头取走才是。” 小张老师明白过去,抽泣着止住脚步。楚天齐和常海抬走了常文身上的木头,让常文试着自己动一下。常文费了半天的劲,头抬的老高,可是腿却没有抬起一分。 很快,村委会大喇叭传出了常海的声音“常文老师受伤了,常文老师受伤了,谁家有门板赶快拿来。”尽管雨声很大,但很多村民都听到了,纷纷赶了过来,光门板就拿来了好几块,二牛子开来了自己的农用车,农用车上面用帆布搭着棚子。 在常海的指挥下,众人把常海放到了门板上,然后又把门板抬到了二牛子的农用车上。楚天齐趁着这个空档,到村委会给雷鹏打了电话,让他帮忙联系住院事宜,雷鹏满口应承下来,正要再嘱咐一些事情,电话没声音了,看来是电话线断了。楚天齐只好从村委会出来,也上了农用车。 常文面色蜡黄,神情疲倦,看到上车的楚天齐,声音虚弱的说“楚助理,我和小张都走了,孩子没人管了,你能留下来,帮个忙吗?” 楚天齐明白常文的意思,看着常文渴望的表情,他点点头,下了车。车上留下了村书记和小张老师陪着常文,二牛子发动车子出发了。 乡亲们都散去了,楚天齐和常海回到学校,安排孩子们睡下。 雨下的小一些了,二人开始查看整个校园。最西边房子房顶上冲开了两个缝隙,雨水正从上面流进来,滴滴嗒嗒的落到地上的盆里、水桶里。那根砸到常文的木头被放到了墙角,屋子里的粮食和其它东西都已经搬到了别处。房顶上不时有泥块和碎屑掉下,看样子随时有发生危险的可能。二人立刻把房门上了锁,并在房门外面地面上放置了一些木头杂物,防止人或牲畜走到近前。 其余几间教室虽然也有不同程度的漏水,但总体看问题不大,屋子里的桌椅等物也被搬开了。 查看完毕,楚天齐睡在了学校,常海到隔壁村委会睡下了。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床头的闹钟响了,这是楚天齐睡之前设置的。他起来后,看到雨已经彻底停了,马上去查看了房子。 他首先来到最西边的房子,刚打开房门,就听到“扑通”一声,原来是一块泥巴掉进了地上的盆子里。房顶上漏水的两个缝隙已经变成了两个洞,透过破洞还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屋里漏雨的地方又多了几处,整个屋子变成了水帘洞,在滴滴嗒嗒的声响中不时夹杂着“扑通”、“吧嗒”的声音,激起阵阵水花和飞贱的水珠。楚天齐急忙锁住门退了出来,重新用木头、树杈划出了隔离带。 旁边的教室还在漏水,只是明显小了很多,也没有增加更多的漏水点。出了教室来到院中,看着房顶上露出的塑料布边缘以及糊在上面的泥巴,楚天齐暗暗庆幸自己当时的决策英明,同时也在感叹暴雨无情。 该给孩子们做饭了。正不知做什么的时候,村长常海和媳妇来了,常海手里端着一个塑料盆,掀开上面盖着的布,里面是蒸好的馒头。常海媳妇已经找到大米,开始在锅里熬大米粥了。 楚天齐和常海来到院里,两人各点了一支烟,谈起了学校的事。 楚天齐明白常文让自己留下来的原因,他是让自己这个主管教育的乡干部帮着找老师呢,现在自己也还没有考虑到合适的人选。最后是常海建议让他自己的大女儿回来一段时间,她原来代过课,而且不要报酬,等小张老师能够回来的时候,她再回去。 楚天齐觉得主意不错,就让常海去给她女儿打电话,常海大女儿当天下午就能回来。在人还没到之前,楚天齐只能先当这个“孩子王”了,这倒难不住楚天齐。 两年多没上讲台了,今天再次站上去,楚天齐还有些兴奋,课也讲的很顺,孩子们都喜欢这个讲着一口标准普通话的“楚老师”。 中午的时候,村长常海告诉楚天齐电话线修好了。趁孩子们休息的时候,楚天齐给雷鹏打去了电话,询问常文的情况。 雷鹏正好在医院,他告诉楚天齐,入院非常顺利。医生已经给常文做了检查,身体体征平稳,没发现出血点,也没发现骨折处。同时对一些部位拍了片,进一步的结果要等片子出来才能知道。 雷鹏悄悄告诉楚天齐,他一个医生朋友说,从常文现在的情况分析极有可能是伤到了神经,如果那样的话就很麻烦了。 一会儿,小张老师的话传了过来“楚助理,老常现在睡着了,还在输着止痛和消炎的药,请你和乡亲们放心。老常最惦记孩子们的课程,请你多费心,想办法解决一下。” 楚天齐用轻松的口气说道“张老师,你放心,这个事已经解决了。一会儿就有老师到来,上午是我临时给代着的。告诉常老师,好好配合医院治疗,孩子和乡亲们都在等着他呢。” 楚天齐打完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多做停留,又返回了学校。 雨灾发生后,县里领导分成几拨下乡考察灾情。县长艾钟强一行是中午时到的青牛峪乡,简单吃了一口便饭,就要到村里去考察。根据以往的情况,选定了三个村,安排最后去的村就是甘沟村。 让宁俊琦比较头疼的是,主管农业的楚天齐到现在还没个人影,给村里打电话又打不通,只好和温斌、郝晓燕一起陪同下去。 今天的艾钟强很不高兴,到其它乡去,都是乡书记、乡长等一干乡领导陪着。结果青牛峪的书记没到不说,同来的乡领导在回答农业问题时,又是一知半解。 “主管农业乡长为什么没来?”艾钟强看着身边的宁俊琦,语气生硬。 “他这几天一直下乡,可能是被大河截住回不来,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吧。”宁俊琦如实回答,“今天早上,给几个村打电话,有一个村说他前天去的,其余村子的电话都打不通。” “哦,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叫什么名字?”艾钟强口气很不悦 “楚天齐。他就是……”温斌抢着回答。宁俊琦用胳膊碰了他一下,温斌止住了后面的话头。 “楚天齐?”艾钟强自言自语,“是他?” 第六十六章 县长视察 县长一行是下午三点多到的甘沟村,刚一到村口,因为轿车底盘低,根本走不了了,众人只得下车。 甘沟村整个地形是两山夹一沟,村民的房子都在沟两边高处建着,相当于建在半山腰。这里的山光秃秃的,植被很少,当然青牛峪乡有很多村都是这样。由于植被少,水土涵养不好,平时降水很少,即使下点雨,很快就蒸发掉了。但是一旦雨特别大、特别急的时候,从山里边沟沟岔岔中流出的水,以及山上流出的水就会短时间内汇聚到村子中间的河道,形成两、三米深的大河。发大河的时候很少,可以说是十年九旱,平时庄稼都缺水,今年要不是打了井,西芹根本就没法种植。 甘沟村原来叫干沟村,后来为了好听,也为了寄托人们的一种美好愿望,才把“干”改成了甘甜的“甘”字。 经过大雨和浊浪的肆虐,河道里杂乱不堪,混浊的河水还没有完全退去,在宽阔的河道上形成一股股的支流。河床和河道里到处是淤泥和石块,还有树杈、杂草、破布片。在不远处,一块足有几吨重的石块也被冲刷到了河道中央,可见当时洪水是多么大,大自然的力量太恐布了。 艾钟强一直在机关上班,没有在最基层工作的经历,这种情况很少见到,即使看到相关消息,一般也是通过资料,和现场的感觉完全是两回事。刚刚看过的两个村,虽然受灾也比较严重,但主要是农田大面积过水,和这里看到的场景不可同时而语。 看着光秃的荒山和眼前的惨状,艾钟强脱口而出“穷山恶水”,这时,站在人群里的两个人马上说出了三个字“出刁民”。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政府办邹副主任和青牛峪乡常务副乡长温斌。此时的二人也非常后悔,本来是想拍县长的马屁,等到接完话的时候才发现接错了,可是晚了,齐刷刷的目光已经像刀子一样射在他们身上。 艾钟强的脸色更加难看,森冷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二人,吐出了几个字“素质太差。” 虽然只是四个字,邹、温二人却感到了无形的压力。素质可以理解成工作能力,可以理解成处事水平,可以理解成思想道德,当然也可能是几种理解都包含。总之,拍马屁拍马腿上了,县长是对他们印象深刻了。只不过二人都不希望是这样被领导记住,可是世上有卖后悔药的地方吗? 看着混浊的河水、裸露的河床、随处可见的破布和杂草,人们都驻足不前。要想进到村里就必须涉水而过,好多人都在等着县长的决定。艾钟强看了身后众人一眼,他发现宁俊琦、郝晓燕已卷起裤腿直起了腰,就冲她俩微笑了一下,迅速卷起裤腿。 艾钟强率先踏进了混浊的河水,宁俊琦、郝晓燕紧随其后,其他人也只得慌忙卷起裤腿,跟了过去,村口只留下几辆汽车和司机。踩着低洼不平的河床,趟着浑水,看着沿途的惨景,艾钟强心情很沉重。沿途半坡上的农田里,本来应该是绿意盎然、结果挂穗的景象,可现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泥浆,偶然能看到一点泥浆下的绿色。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步行,艾钟强一行到了村委会,因为沿途趟河就走了十多分钟,好多人的脚都被泡的起了皮。不过好多人都穿的是凉鞋或是布料的运动鞋,一会水就干了。而有几个人就要倒霉多了,因为他们经常是在温度适宜的办公室里,所以都穿着皮鞋,在阳光的照射下,湿的皮鞋就像烤箱一样蒸着他们的臭脚。这几个人就是邹副主任、温斌,还有县长秘书任跃祥。 村委会主任常海接待了众位领导,向各位领导汇报了村里受灾的情况,也讲了提前采取防灾降灾措施而减少的损失。 县长艾钟强对常海说的防灾降灾措施很感兴趣,夸赞常海有想法、有能力,常海不好意思的说“这都是乡长助理楚天齐给指导的。” “楚天齐”,艾钟强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常海要汇报小学受灾情况,艾钟强提议直接到隔壁学校去看一看,一行众人到了甘沟村小学。 小学院里地面上被水冲出了一道道浅沟,靠西南墙角堆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样子是雨后收拾院子而堆到一起的。 正面最西边的房子锁着,中间的教室里静悄悄的,孩子们正在做着作业。最东边教室里正响着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众人正要走过去,艾钟强用手示意大家停下来,静静的听着。 “在木头掉下来的一刹那,常老师伸出他那并不宽大的手掌推向了我们,我俩脱离了危险,他却被无情的木头压在地上,痛苦的。”孩子读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哽咽了,屋里一片抽泣声。 一个男声响起“昨天,常文老师圆木下舍身救学生,二十年前,常玉田老师弃命救弟兄。一门三代,教书育人,父子舍身,再造生命。让我们记住他们,他们不光挽救了鲜活的生命,更用行动教导我们怎样做人。在这里,让我们再一次祝愿敬爱的常文老师早日康复,好人一生平安。” 教室里哭声一片,院外众人面面相觑,向教室走去,艾钟强站在原地没动。 “楚天齐,搞什么鬼?”温斌忍不住指责道。其实宁俊琦和郝晓燕自然也听出了楚天齐的声音,只不过两人没有说出来而已。 “你是说楚天齐在教室里?”艾钟强问道。 温斌还没回答,楚天齐听到外面的声音,走了出来。 看到这么多人,楚天齐就是一楞“宁乡长,有什么事吗?” “楚助理,你这是做什么?”宁俊琦反问道。 “他还能做什么?不当老师了,现在又想过一过讲课的瘾呗。”温斌岂能放过攻击楚天齐的机会,“不是我说你,楚助理,你刚刚被取消后备干部资格,就应该好好反思,踏踏实实做事。你倒好,全乡遭遇这么大的水灾,你躲到这里享清闲。这是一个政府干部应该做的吗?” “楚助理,昨天你没回去,肯定是有特殊事,那你也得汇报一下呀。”宁俊琦看似责备的说,“今天早上又联系不上你,结果你只是在这里给孩子们上课。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听到温斌和宁俊琦的话,楚天齐“腾”一下火就上来了,本来这几天心里就不顺。昨天常文被砸伤,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他自责自己没有及时劝阻,更痛恨宁俊琦没有批复方案,也痛恨县、乡政府不闻不问。现在倒好,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批评。 “怎么了?我不上课,谁来上?难道你们来上。”楚天齐说出的话,气粗的很。 温斌唯恐天下不乱,不怀好意的问道“上课重要,还是陪县领导视察重要?” 温斌这是明显的在下套,可楚天齐心中有气,再加上根本没看到人群后面站着的县长。于是,不加思索脱口而出“县领导怎么了?就是书记、县长来了,我该讲课还是要讲课。要是县领导、乡领导多关心下面的教育,乡领导多重视一下我的方案,我也不至于今天到这里来上课。我就是这个样子,这就是乡干部本色。” 郝晓燕急的直给楚天齐使眼色,可他根本就没看。宁俊琦责怪楚天齐听不出好赖话,气的说不出话来。 “小楚很有个性嘛!”艾钟强从后面走了过来,指着楚天齐的衣服,“看看你的样子吧,到底怎么回事?” “县,县长,您怎么来了?”楚天齐这才发现艾钟强。 “刚才有人说了‘就是书记、县长来了,我也照常讲课’,对吗。”艾钟强盯着楚天齐。 “是我说的。”事已至此,楚天齐如实回答。 常海担心艾钟强难为楚天齐,来到前面,对着县长说道“县长,有特殊情况。” “哦,那你说说看。”艾钟强面带严肃的说。 常海打了一个“唉”声说道“昨天,楚助理要不吃晚饭就赶回乡里去,结果摩托车胎上划了一个大口子,没气了,他只得留了下来,住在我家。半夜突降暴雨,我俩急忙来到学校。当时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教室全部漏水,我们忙着帮他们搬东西,接雨水。 尤其西屋漏雨最厉害,里面有乡亲们给的粮食和东西,常文老师准备给孩子们换成文具。因为担心东西受损,常老师就和两个孩子往外搬运东西。突然多半截木头从屋顶落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两个孩子,常老师毫不犹豫推开了两个孩子,而他被压在了木头下面。 事情发生后,我和楚助理组织救人,他还给县里的朋友打电话,让帮忙联系医院。车就要出发时,常老师让楚助理留下,因为常文担心没人给孩子们上课。后来我和楚助理商量,让我大女儿先回来给免费代一段课,等常老师的爱人回来了,她再走。我女儿还没到,楚助理就给孩子们上课,课间还和大家整理院里的杂物,所以他的衣服弄成那样也就不奇怪了。” 听到这些,大家都沉默了。 第六十七章 蜡烛精神 “县长,您再看看这个。”楚天齐把钢蛋兄弟写给常文的信递到了县长手里。 艾钟强接过信看了起来,看完后又传给了宁俊琦,大家传看下去。常海在旁边给大家讲了老常老师的事,他也讲了在楚天齐的帮助下盖新房子的事。 教室里的孩子们已经从教室里出来,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 “县长,您可要救救常老师啊。” “我们还等着他回来上课呢。” “要不是常老师救我,我恐怕早就没命了。” “呜呜呜……” 看着孩子们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听着他们发自内心的话,回想着常氏父子的故事,艾钟强心情很不平静“孩子们,放心吧,我一定让县医院全力救治你们的常老师,你们需要他,县里也需要这样的好老师。” 艾钟强转过身,对着跟来的众人,大声的说道“知道该干什么了吧?” 众人先是一楞,然后纷纷行动起来。 艾钟强、宁俊琦、郝晓燕在楚天齐的引领下,先看了漏雨的教室,和即将垮塌的西边房子,又看了那碗红烧肉。 看完后,艾钟强久久没有说话。 看到的这一切,对宁俊琦触动很大。她从小生长在城里,家庭条件好,上学时的环境、条件都是当地一流,她就几乎没见过这样的学校。看着露天的屋顶、室内的残垣断壁、泥泞的地面和地上的杂物,她感觉那么不真实,但却确确实实就在眼前。想到吃不上“红烧肉”的老常老师,想着躺在门板上还在惦记孩子的小常老师,她的心中有了决定。 “孩子们,我保证明年一定给你们建一所漂亮的新学校。”宁俊琦说出了一个让大家都很震惊的消息。 孩子们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在院里欢呼雀跃起来。 其他众人却是表现不一好多人都在心里疑惑,“说的容易做的难,经费呢?其他村呢?” 常海自是高兴不已,喜笑颜开。 楚天齐向宁俊琦投来赞许的目光,他发现宁俊琦这个时候很美,其实本来就很美,只不过他平时没注意罢了。 看到楚天齐眼睛里的光彩,宁俊琦调皮的向着他歪了歪头,以示炫耀“你能做的我也能做。”宁俊琦忽然发现郝晓燕正看着自己,眼神还有些异样,急忙恢复了正常表情,但她心中对楚天齐的工作又多了一份认可。 县长没有对宁俊琦讲的话说什么。 打完电话的人,纷纷向县长汇报。卫生局长汇报已经安排县医院重点关注常文老师,邹副主任汇报已经和宣传部门打过招呼进行宣传,扶贫办主任汇报已安排下去做计划。众局长、主任纷纷把自己打电话的工作成果进行了展示。 艾钟强对他们的汇报做了一些指导后,转过身对常海又进行了肯定和交待,常海自是受宠若惊。心中激动不已,“县太爷亲自给我安排任务,这还了得”。 最后,艾钟强又把几个乡干部集中到一起,在村委会开了一个短会。他强调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抗灾减灾,要有方案、有计划、有程序,把方案做好、做实、做细,任务落实到具体人、具体事,事后要跟进、监督、反馈、检查。县里研究后,也会尽快拿出相应的措施和方案,全县齐心协力打好这场抗灾减灾战役。 县长讲话很干脆,安排事情不拖泥带水。短会开完后,浩浩荡荡的步行大军走出村子,上了汽车,车子绝尘而去。 县长一行刚走,常海的大女儿也回来了,楚天齐做了简单的交待,骑着修好的摩托,赶回了乡里。 楚天齐刚刚回到乡里,草草吃了桶泡面,本来想给几个村打电话,可一直没打通,干脆上床休息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楚天齐洗漱完毕,直接叫上司机小孟去了蔬菜市场。今天的蔬菜市场很冷清,几辆空着的大车停在院内,平时拉菜的农用车一辆也没有。工商、税务的工作人员正在陆续到来,收菜商也没有到场。 楚天齐也知道是这样的情形,但还是忍不住要来看看。 “小孟,估计什么时候蔬菜交易就能恢复?”楚天齐看向司机小孟。 “明天应该差不多。”小孟说道,“前天大雨刚过,好多坡地都过了水,全成了泥糊糊。所好一点的是,种芹菜的地一般都是较平整的地块,过水的不多,但地里也特别泥。经过昨天和今天太阳晒过,明天出菜肯定没问题。” “看来你很内行啊。”楚天齐赞赏道。 “我是什么内行呀。昨天下午我给村里打电话问的,除了一个村没打通,其它村都回了话,情况还比较乐观。再有四、五天芹菜销售应该就结束了,即使再有一点菜的话也不符合收菜商的标准了,人们就得自己处理了,这一部分应该很少,估计也就是百分之二、三的量。”小孟说话很诚实,“不过剩下这四、五天销售的价格应该会低一些,毕竟经过暴雨吹打,个别还有泥浆,即使清理了,菜的品相也要受一些影响,收菜商自然要压低收购价。” 楚天齐赞同的点了点头,觉得小孟做工作很踏实,同时也觉得今年的蔬菜种植、销售还有很多不足,到时候需要好好总结一下。 反正蔬菜市场今天就这样了,楚天齐于是返回了乡里,刚下车,小姚正来找他,说有电话。 跟着小姚来到党政办,电话在桌上放着。楚天齐拿起电话,是柳林堡村长柳大年打来的,柳大年汇报了农业受损情况,重点提到小学校舍安然无恙。楚天齐夸奖了村里对校舍安全的重视,并让柳大年把受灾情况形成文字,报到他这里来。 楚天齐又给几个村拨打了电话,询问了村里的农业受损和校舍安全情况。有五个村的的校舍出现了比较明显的损坏,其他村的情况还好,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在电话里,有的村主任称赞楚天齐料事如神,也保证以后一定重视校舍安全工作。 这次暴雨对青牛峪乡的整个农业生产都造成了影响,尤其是药材种植,明年是收获的年份,今年的生长状况极为重要。所幸的是,前几天钟科长指导实施的排水措施正好发挥了作用,各村领导保证及时跟进、关注,有问题及时汇报。 根据各村的简单讯息,楚天齐进行了初步的整理、汇总,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临近下班的时候,接到宁俊琦打来的电话,说“明天进城看望常文老师”。 早晨八点,小孟的二一二车擦拭干净,已经在大院里等候。宁俊琦上了后座,楚天齐坐在了副驾驶位上,车子启动了。 这是宁俊琦到任乡长后,第一次和楚天齐坐在同一辆车上。当然了,那次坐同一班车没有算在内。别看平时吵吵闹闹,等到真正坐的这么近,反而没的说了,车上出奇的宁静。 坐在后面的宁俊琦,百无聊赖,打量着副驾驶位上的楚天齐。他上身挺直,感觉就像一个士兵的做派,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侧脸上,看上去有一点朦胧的感觉。在乡下穿着的邋遢半袖,已经换成了蓝白相间的干净半袖t恤。 “还是是蛮帅的。”宁俊琦正想着,楚天齐转过了头,四目相对,都迅速低下了头,宁俊琦俏脸微红。 为了打破尴尬,宁俊琦问道“楚助理,让各村把受灾情况统计一下,报到乡里。” “乡长,我正要汇报这件事,昨天我已经安排下去。我建议根据各村报的情况,我们要下去实地看一看,尽量各村都看一看,避免走马观花。然后我们再开会分析、汇总,形成文件报到县里。”楚天齐说完,随后简单汇报了已经掌握的一些粗略受灾情况。 宁俊琦针对楚天齐的汇报,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后,车内又安静下来。 十点多的时候,到了县医院。根据雷鹏告诉的病房号,宁、楚二人进去后,发现三张床上都没有常文,赶快到服务台询问,才知道已经调到别的房间了。 常文新的病房,在医院顶层的高干病区,这是卫生局长责成县医院特办的。看到宁俊琦和楚天齐的到来,常文夫妇都很高兴,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领导关心。 常文的面色要比受伤时好了很多,这两天一直输着液,又住到了高干病房,也更安静和方便,身体状况自然就恢复了一些。 宁、楚二人询问着情况,小张老师一一做答,常文倒迫不急待的问起了学校的情况。 “你放心,孩子们都很安全,而且很懂事,都在等着你早日康复,尽快回去给他们上课呢。”楚天齐安慰着常文,“常海的大女儿已经回去给他们代课了。” “那太好了,她也是我的学生,原来在村里代过两年课,教的不错,要不是嫁到别的村,说不定还代着课呢?”常文放心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敲门声响起,小张老师急忙去开门。 房门打开,当先进来一人竟然是赵书记,他身后紧跟着艾县长、冯副书记,后面还跟着一群人,几日不见的黄敬祖也在人群里,还有挎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赵中直径直走到病床前,双手握住常文的右手“常老师,身体好些了吗?” 常文激动的一个劲点头“好,好。” “真是谢谢你,你用实际行动给我们上了一堂课,一堂最生动的人生大课。县委要号召全体教师向你学习,学习你这种‘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蜡烛精神,学习你们常氏几代教书育人的奉献精神。”赵中直动情的说。 摄像机和闪光灯亮起,记录下了这温馨的一幕。 第六十八章 滚吧,烦死了 赵中直说完,代表县委送上了慰问金。然后艾县长、冯副书记分别上前慰问,后面的教育局长等等也一并慰问,当然也同时奉上了慰问金。 领导们慰问完,和乡干部打过招呼,向外走去。黄敬祖、宁俊琦、楚天齐急忙送了出去。赵中直临上车时,看了楚天齐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坐车走了。 黄敬祖扫了楚天齐一眼“你可让咱们乡出名了。” 楚天齐知道,黄敬祖指的是被取消科级后备干部资格的事。 “宁乡长,魏部长就在常老师的隔壁住着,你不去看看吗?”黄敬祖说道。 “是吗?”宁俊琦点点头,“当然要去。”说完,到旁边商店买了果蓝。 楚天齐见黄敬祖没有要自己去的意思,自己也懒的去,看到黄敬祖带着宁俊琦走向病房。他干脆直接来到院里,点燃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看到走进病房的黄敬祖和宁俊琦,魏龙很高兴,招呼他们坐下,魏龙老伴接过了果蓝。 “宁乡长,老黄来过就算代表了,你怎么又来了?”魏龙客气道。 “魏部长,本来我前几天就要过来,可是赶上乡里事太多,脱不开身。全乡刚刚又遭受了水灾,所以今天才来,请不要见怪。”宁俊琦的话说的很得体。 宁俊琦询问魏龙的伤势,魏龙也简单问了一下青牛峪乡的工作,你一言我一语的谈了起来。 楚天齐吸完一支吸,正要回病房,雷鹏来了。 “你怎么来了?”雷鹏问道。 “我呀,今天是和宁乡长一起来看常老师的。”楚天齐回答。 “那个美女乡长?”雷鹏嘿嘿一笑,“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别瞎说了。”楚天齐给了雷鹏一拳。 雷鹏停止了说笑,说了正事“对了,哥们,那个案子有了一些进展,肖金柱交待了向他毒品的人,可惜那人已经死了。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后面应该还有大鱼。有最新进展我再告诉你,免得你冤屈不能得雪。”然后话题一转,“今天,常老师拍的片子出结果,咱们去看看。” 雷鹏拉着楚天齐进了病房楼,来到主任办公室。 主任医师是雷鹏的朋友,看到他进来,直接说道“你是看片子情况吧?片子刚出来,几张片子都出来了。他的内脏、各器官都正常,也没有骨折现象和出血点。但现在他的下半身没有知觉,应该是神经上出了问题,我已经把片子传给首都医大的导师了,他要组织人员会诊一下,才能确定。” “那要紧吗?”楚天齐急忙问道,“多长时间可以康复。” 主任医师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雷鹏。 “我的铁哥们,常老师的领导。”雷鹏见主任医师看着自己,就直接介绍道。 主任医院表情有些凝重“从目前病人症状看,应该是周围神经受损,周围神经是指中枢神经以外的神经,极有可能是坐骨神经受损。但究竟是不是这种情况,还要等到会诊结果出来。另外,是完全受损,还是部分受损?现在也不确定,需要继续观察病人的症状和近几天的发展及恢复情况。如果是神经受损的话,那么病人的恢复时间就不好说了,有可能三、五个月,有可能一、两年,也不排除更长的时间。” 楚天齐听完后,心里“格噔”了一下,看来很麻烦了。 楚天齐和雷鹏回到病房时,宁俊琦已经在屋里了,大家打过招呼。 常文打听自己拍片的情况,雷鹏告诉他,目前各项检查结果都很好,但他还得在医院待几天,还需要补充一些营养,才能恢复。 大家坐了一会,宁俊琦代表乡里给常文留下了一千元慰问金,常文夫妇推辞一番后,收了起来。众人告辞,出了病房。 雷鹏回了公安局,楚天齐和宁俊琦回了乡里。 宁俊琦让楚天齐直接到了她的办公室,宁俊琦到了办公桌后,楚天齐坐在了沙发上。 “看情况,常老师很快就能出院了吧?”宁俊琦轻松的说。 “没那么简单,刚才有常文在旁边,雷鹏没有明说。按照医生的判断,很可能是神经受损,恢复至少需要半年,一般需要好几年,甚至一辈子都恢复不了。”楚天齐说出了实情。 “是吗?”宁俊琦很惊讶,“那得尽快给村小学配备老师吧,总让常海女儿白尽义务也不行啊。” 楚天齐回复道“先缓一缓,等等医院的诊断结果和常老师的恢复情况再说。” 宁俊琦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厚厚的一沓纸,沉默了一会儿,神情严肃的说“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就是关于你写的这份报告的事,报告我一直没有批复。致使有些工作,尤其是校舍加固工作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支持。我们乡这次遭受到了五十年一遇的暴雨灾情,所幸你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了很多工作,才使我们没有出现死人事件,损失也控制到了尽可能低的程度,所以我也要感谢你。” 宁俊琦说的确实是实情,态度也非常诚恳。否则,一旦出现死人事件,第一个要受处分的肯定是政府一把手。 楚天齐却多少有点吃惊,她会给我道歉?这还是那个凶巴巴的小辣椒吗?略一楞神,他说道“乡长,你太客气了,我的工作还有很多不足,请多多指导。” “嗯,态度很端正。”宁俊琦说出了心中的一个郁结,心情放松了许多,说出的话也轻松起来,“我这两天又认真拜读了你的大作,确实找出了一些不足。” 对于宁俊琦“顺杆爬”的本事,楚天齐暗表佩服,但还是谦虚的说“请指正。” “首先,关于学校的加固修缮工作,为什么非要修修补补呢?还可以更大胆一些,比如可以集中资金建几个中心小学,把附近几个村的孩子集中到一起上学,这样,师资、设施不是可以最大化吗?”宁俊琦看着方案,娓娓道来,“其次,关于资金的问题,光靠县、乡解决很难。我们是不是可以向相关机构、社会团体、爱心企业化缘?再次,关于师资,可以借力……” 楚天齐边听边思考,他觉得宁俊琦的见解很独特,也很深刻,有些想法很新颖,虽然实行起来难度不小,但却让自己开拓了思路。他觉得宁俊琦的有些想法站位高、眼界宽、思路开阔,怪不得刘文韬佩服她呢。再一想也是,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怎么会被安排到乡政府当一把手呢?而且还是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小女子。 平时两人交流少,或者说平心静气交流的时候少,所以自己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当然了,两人也没有坐下来好好的谈过工作。看来,以后自己也要从她的身上学习一些长处了。 “怎么?受益匪浅吧?”宁俊琦微笑着,自信的说。 “虽然理想化了一些,不过也有可取之处。我尽快把方案再完善、充实一下,然后再报你批复。”楚天齐语气也很轻松。 “哼,服气了还不承认。”宁俊琦抽了一下鼻子,哈哈笑着说道,“对了,今天探望魏副部长的时候,他提醒我要做好后进分子的帮扶工作,过一段他还要来检查。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真是见鬼了。”楚天齐有点小郁闷。 宁俊琦看到楚天齐很糗的样子,也觉得好笑,就继续打击着他“说起来,你也真是个倒霉蛋,村民告状、冰块断供、资格取消,短短三天,你就都赶上了。就你这运气,买彩票肯定中大奖。” “冰块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科级后备干部资格被取消,确实是事出有因。至于村民告状的事,肯定是小人使坏。”楚天齐不认可宁俊琦的说法。 宁俊琦止住笑,严肃的说“冰块的事虽然过去了,但蔬菜销售还没有结束,随时都可能出现状况,你一定要着重关注,做到善始善终。村民告状信上说的事,我也相信那是子虚乌有,只是村民都在盯着,你可要尽快找出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人证物证都可以。现在有什么进展吗?或者有什么可疑的发现吗?” “还没有进展,怀疑目标有几个,但都苦于没证据。”楚天齐如实回答。 宁俊琦长嘘了一口气,慢悠悠的说“抓紧吧,否则,村民闹腾起来就麻烦了。”说完,话风一转“听你的意思,后备资格被取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确实情况特殊,不能说,到时候自然真相大白。”楚天齐回答的很自信。 “特殊情况?还不能说?”宁俊琦带着玩味的笑容,开了口“我可是听说,有一年轻貌美、青春靓丽的前台经理,和你在房间待了很长时间。之后你就‘失踪’了,不会这就是你说的特殊情况吧?难道她是国家安全局的?需要你帮她执行秘密任务?” 楚天齐心中暗道“你还真会蒙,不过确实是秘密任务,只不过不是配合安全局罢了。”看着宁俊琦诡秘的笑容,他知道她在调侃他,就回道“别听某些人胡说,再说了,这是个人隐私,别人也无权干涉。” “你以为我愿意听你的破事。”宁俊琦被抢白,没好气的说,“处理好你自己的破事,省的我给你擦……擦不尽。” “擦不尽什么?”楚天齐反问道。 “滚吧,烦死了。”宁俊琦说道。说完,马上意识到这不像是上下级谈工作,倒像是男女在打情骂俏,脸一下子红了。 第六十九章 黄书记的心思 接下来的几天,楚天齐每天都要去蔬菜市场两三次。蔬菜销售已经接近尾声,每天的走货量减少将近一半。本来剩下的芹菜品质就一般,再经过暴雨吹打、清洗污泥,品相又差一些。收菜商勉为其难,压低价格进行了收购。 各村的受损情况报了上来,写的也是五花八门。宁俊琦、楚天齐集中下去看了一下。整体看蔬菜受影响较小。粮食作物减产较大,尤其是一些高杆作物倒伏较多,谷穗、玉米棒子很多都糊上了泥,有的直接倒在了泥土里。通过实地查看发现,各村报的损失整体都要高于实际损失,这也是实际情况,这么多年了一直这么操作。但有些村报的实在不像话,虚报了一倍以上,经过与各村干部核实,对一些数据进行了调整,乡里统一汇总,形成了报告。 宁俊琦和楚天齐又去了一趟县医院,常文片子的会诊结果已经出来,就是坐骨神经受损,但不是全面受损,情况相对乐观。但何时唤醒受损神经,让受损神经初次有反应成为恢复知觉、身体康复的关键。现在医院已经制定出了详细的训练方案,利用两周左右的时间对受损神经进行唤醒,根据效果情况,再决定是否出院。 自从县领导亲自关注后,常文的医药费由县财政直接垫付,解决了资金的大难题。因此在用药、检查方面一点也没耽搁。常文的心态也很好,宁、楚二人放心不少,回到了乡里。 这天,楚天齐正在办公室完善教育报告,小姚告诉他有电话找,他急忙到了党政办,拿起了话筒“我是楚天齐,你哪位?” 话筒里沉静了一下,传出一个很低的声音“楚助理,说话方便吗?我是冯强。” 楚天齐看了看屋里只有小姚在打材料,把话筒贴紧了耳朵说道“你说吧。” 话筒里冯强声音压的很低“告状信的事我调查了,参与这事的人里边有我两个侄子。我问他们‘你们听到楚助理说不让我们种菜了吗’,他们说‘没听到’。我又问他们‘是不是有人指使这么干的’,他们支支吾吾。昨天,我家正好修小南房,就让他俩帮忙。吃晚饭的时候他俩喝多了,说出了指使他们的人是村里的‘三寡妇’,就是那天在现场叫的最凶的人,乡长应该有印象。” “是吗?这个人你了解多少?”楚天齐忙问道。 “她是县城郊区的人,嫁到我们这里的,大名叫董桂英,死了男人,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怕引起她的怀疑,我就没有找她核实。来人了,我挂了。”冯强那边挂了电话。 楚天齐牢牢记住了冯强传递的消息。 暴雨后又经过一周的销售,青牛峪乡“西芹三号”蔬菜销售圆满结束。青牛峪乡党委会决定举行庆祝宴会。本来按照宁俊琦的意思,在乡里食堂摆个三、四桌,大家庆贺一下。可是,黄敬祖说既然庆祝就要搞得隆重一些,直接拍板决定扩大参会规模,并指派温斌和党政办要主任操办庆祝事宜。 青牛峪乡党委、政府全体成员、税务所全体成员、工商所全体成员、派出所全体成员、信用社全体成员、青牛峪乡各村的村干部、收菜公司的现场代理人等都要参加这场宴会。宴会共需摆十八桌,地点就设在乡政府对面的昆仑饭店。 经过两天的筹备,乡政府和昆仑饭店立刻焕然一新。 宴会当天碧空万里,艳阳高照。下午四点,庆祝现场进行了交通管制,禁止无关车辆和行人通行。政府大门上空悬着两个红色空飘气球,气球的另一端分别系在大门两侧门墩上。气球上缀着红底白字的巨型条幅,条幅内容分别是“党委决策英明科技富民落到实处”、“政府执行有力蔬菜种植大获成功”。大门门墩上插着只有过年和国庆才用到的红旗,整个乡政府大院收拾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昆仑饭店门外,红色气拱门高高耸立,气拱门上的“囍”字格外醒目。从昆仑饭店到乡政府门口,彩色气球编织的八个拱形门等距离摆放着,组成了一条彩色拱形通道。饭店内顶棚上布置着五颜六色的拉花,圆桌上铺着米色台布,白酒、啤酒、饮料已经整齐的摆在上面。 乡政府大院,参加晚宴的人陆续到来,或进屋稍坐,或院中闲谈,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静等着晚宴举行。尤其是村干部直接换上了过节的衣服,能够受到上级领导邀请,参加这么隆重的活动,当然要穿戴体面,这样才符合身份、彰显体面嘛! 黄敬祖今天特意请理发师理了头发,大背头整齐向后梳着,一丝不乱。脑门锃亮,整个脸上泛着光泽,还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容。他上身穿白色立领半袖,下身穿藏青色西裤,脚上蹬着一双崭新的“鳄鱼”牌黑色皮鞋,整个人看上去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从下午上班开始,黄敬祖办公室一直就没有缺了人,村干部、协作单位、收货商纷纷拜访、祝贺。看到来访的客人,他是难得的平易近人,客气有加。拜访的人自然也极力奉承书记有魄力、有能力,一定会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楚天齐办公室,也是人来人往,只是他们谈论的话题都是关于蔬菜种植的。通过交谈,楚天齐从这次种植“西芹三号”的整个过程,尤其是育苗、种植、管理、起菜、销售、运输、配套设施等各个环节,又发现了一些新的不足。他准备把这些内容补充、完善到自己这段时间汇总的经验和教训中去。 温斌一改往日的沉闷和慵懒,忙的不亦乐乎,穿梭在书记办公室、昆仑饭店之间,代书记发号施令,好不威风。 本次庆贺晚宴,实际操办人是要主任,物资采购、饭店协调、现场布置、人员调配等工作都需要他具体操办。 党政办公室里,八名礼仪小姐正在要主任指挥下,进行彩排。她们是乡里专门从县礼仪公司聘请的,这些女孩身材高挑、青春靓丽,多次参加各种庆典活动,庆典仪式和流程非常精通,现在主要是对几个衔接点再进行熟悉。 五点半,工作人员取出一卷红地毯,穿过彩色气球拱门组成的通道,从政府大门一直铺到昆仑饭店门外。大充气拱门下专门铺着宽大地毯,地毯上立着话筒架,调试好的话筒已经放在支架上。 黄敬祖走出办公室,同来访的客人和同事不时合影留念。打扮花枝招展的王晓英,频繁出现在黄敬祖合影的镜头里。 “要主任,让大家出来照个像,留个纪念。”黄敬祖说道。 “好,我马上去。”要主任急忙答应。 要主任立刻安排小姚等几个年轻人去叫人,大约十多分钟后,人到齐了。楚天齐是最后一个到的,并不是他故意拖时间,而是他把能想到的要点记录完才过来的。当然,从内心来说,他对今天的宴会确实也不积极。 在要主任的“导演”下,首先照了全乡干部大合影。背景选的是乡政府大门内侧,大门上党委、政府的牌子、后面的房子、天上的空飘气球和条幅也被收入镜头中。参加照相人员共排了三排,后两排站立,第一排坐在椅子上。副科级以上领导都坐在了第一排,黄敬祖坐在最中间位置,左边坐着宁俊琦,王晓英直接坐在了右边。对于王晓英坐的位置,黄敬祖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从后来洗出的照片上看,他好像还挺享受美女相伴左右的感觉。照片上大多数人都是满面笑容,只有宁俊琦和坐在最左边的楚天齐表情僵硬,甚至还皱着眉头。又照了多幅不同的合影,照相取景工作才算结束。 时间马上六点了,昆仑饭店响起了喜庆的进行曲音乐,八名礼仪小姐身穿红色绣凤图案旗袍分列两侧。在要主任的提醒下,众人向昆仑饭店走去。黄敬祖在前,众人紧随其后,走在红毯上,黄敬祖向两旁人群挥手致意。此时的宁俊琦已经放慢脚步,神情凝重的走在了队伍的后面,王晓英当仁不让直接补了上去,几乎和黄敬祖并列而行了,引起围观者的窃窃私语“真像娶媳妇。” 队伍行进到饭店门口,在要主任的安排下,音乐暂时停歇。黄敬祖站在话筒前,其他人散到了两边。要主任递上红色文件夹,里面放着打印好的内容。 黄敬祖打开文件夹,看了看,重新合上,递给了要主任,他开始脱稿讲话“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朋友们,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是我们青牛峪乡‘西芹三号’销售工作胜利结束的日子,也是今年蔬菜种植取得圆满成功的日子。今年蔬菜销售工作能够取得优异成绩,是乡党委认真贯彻上级指示精神、科学制定科技富民政策的结果;是乡政府严格执行党委决策意图的结果;是广大农民群众正确响应、执行党委决议的结果;是各职能部门、协作单位共同努力的结果。” 楚天齐、宁俊琦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黄书记的心思。 第七十章 隐忧 “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历九月六日,农历也是十六日,我们选在下午六点一十六分举行庆祝宴会,就是借用寓意‘顺又顺’。这代表着我们的蔬菜种植事业会顺又顺,也是祝愿我们的工作顺又顺,同时也是祝愿在场所有人顺又顺。”黄敬祖的讲话极富激情和鼓动性。 热烈的掌声响起,现场“咔咔”声此起彼伏,有两名记者正在捕捉着每个珍贵的镜头。此时,干燥的空气里飘来了微风,给炎热的季节带来了一丝清凉,也让人们的心头倍感舒适。 黄敬祖的声音更加高亢“当然了,种植‘有机西芹三号’如此成功,我们首先要感谢党,感谢党的坚强领导,感谢党的富民政策,感谢大家的齐心协力。做任何工作都要坚持党的领导,否则就会出现偏差,就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党的领导无可替代。在这里,我也要代表乡党委表个态乡党委一定会继续大力领导、坚决支持全乡的工作,同时也感谢各位的辛勤付出。让我们紧密的团结在乡党委周围,上下一心、齐心协力做好青牛峪乡各项工作。我有理由相信,我们的工作一定是前景光明,我也相信青牛峪乡的明天会更加灿烂辉煌。我宣布……” “说的好听,我们也能种菜吗?”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声音很响,是几个人大吼出来的,直接打断了黄敬祖的讲话。 黄敬祖讲话被打断,心中非常不快,本来一宣布“庆祝晚宴正式开始”,讲话就结束了,谁知被人吼了一嗓子,破坏了自己的情绪和现场的气氛。黄敬祖瞪了温斌一眼,温斌急忙向发声的地方走去。 人群外围,有三十多人正被警察挡着,他们嘴里吵吵着“我们要种菜”、“不能偏心”的话。本来等黄书记的讲话一结束,现场喷完彩带,这个活动就算告一段落,全体参会人员就会进入饭店用餐,晚宴就会正式开始了。警察们也就放松了警惕,在那里聆听演讲,只等一会参加晚宴。谁知就剩二、三分钟了,结果出这么一档子事,警察们既恼火又郁闷辛苦了好几天,就差这么一丁点了,所有努力全白费了,哪有什么工作成绩?全成了责任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温斌走了过来,说话很冲“是不要闹事呀?赵所长,你们的人是干什么吃的?直接把他们带走呀。” 赵所长也很郁闷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做都落不下个好了。首先,书记讲话被打断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怎么收场,把人带走吗?好几十人会那么配合吗?再说了,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赵所长还没说话,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开口了“要抓我们呀?来呀,我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进过里边呢,旧社会我没蹲过班房,新社会我倒想试试。”说着,还把双手伸到了温斌面前,后面的人也都把手伸了出来,向前挪动着。 温斌一看这阵势,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嘴里咋呼着“赵所长,你们人呢?怎么还不行动?” 赵所长干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站着,心里想道说的容易,凭什么抓人家呀?现在还没闹清楚是什么事,人家也没有出格的举动,也不违法呀! “大爷,大家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要这样吵吵闹闹呢?”宁俊琦已经到了这群人的面前,她的身后是一众乡干部,黄敬祖站在靠后一些。 “你是谁呀?说话算数吗?”老头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女子。 “我是青牛峪的乡长。”宁俊琦面带微笑的说,“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你是乡长?”老头的话里带着些许疑问,然后用手一指温斌,“说话挺厉害那个人又是谁?” “我就是乡长宁俊琦,他是常务副乡长温斌。”宁俊琦依然笑容满面,说话不急不徐。 “他就是那个温斌?怪不得呢,早就听说有这么一号人,整天咋咋乎乎的。结果让一个新来的小伙子给制的服服贴贴的,我看他就是欠收拾。”老头恍然大悟的道。 老头的话让温斌臊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同样楚天齐也感觉不舒服,大厅广众这下,二人的争斗被摆了出来,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就是宁俊琦都感觉到哭笑不得,没想到乡里的一些事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话作料”了。 老头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的呢,继续说道“你是乡长就好办了,我们是有事,否则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到这儿来。我们就是问问乡里,让不让我们村也种那个什么三号芹菜?” 听到这个问题,宁俊琦就是一楞。她扫视了一下这几十号人,没见过,应该不是小营村告状的那些人,就和颜悦色的问道“大爷,你们是那个村的呀?” “我们……不告诉你,你不用套我的话,我也不会说的。我们来的事,村干部根本就不知道,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们也就来不成了。”老头很狡黠,直接把村干部的责任择开了,“我们就是也想种那个芹菜,今年好多村种菜都发了财,我们村不但没种上,还弄了一些破药材,到现在还一分钱没见到,连工带料倒投入了挺多。听说今儿个乡里开庆祝发财大会,我们就想来问问,明年让我们种芹菜吗?都是青牛峪乡的人,乡里也不能太偏心吧。” 宁俊琦觉得老头的话挺有意思,还“发财大会”呢。她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沉吟起来这不是一句话的事,这需要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然后开会讨论、研究后才能决定的。 听到老头的话,楚天齐松了一口气,看来跟告状的人不是一回事。后面的黄敬祖也松了一口气,表情反而显得更加自信。 足足有五分多钟,宁俊琦没有说话,来的这几十人内心很着急。这时,尘土不时扬起,起风了。 就在众人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宁俊琦开口了“大爷,各位乡亲,你们说的意思呢,我听明白了,就是想确认一下明年是否也能种植‘西芹三号’。对于你们的问题呢,也有村民提出过。大家这种愿望我们能理解,发财致富谁不想啊?我也希望大家能多赚钱。赚钱的方式有很多,农民致富的方式也有很多,乡里会根据各村的实际,以及整个市场前景,合理的为大家引进项目。至于是不是也种植‘西芹三号’,那需要乡里开会研究后才能确定。” “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不能种芹菜了?”老头问道。 “大爷,我的意思是现在不能马上答复你。”宁俊琦解释道。 “乡里就是偏心,为什么别人能种,我们就不能种?”老头的话咄咄逼人。 “这位老大哥,谁说不让你们种芹菜了?宁乡长的意思是还要开会敲定一下。”黄敬祖从后面走了过来,“我是乡书记黄敬祖,刚才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你们打断了,我后面要说的意思就是关于蔬菜种植的。” “乡书记?乡里数你官最大?你说了算数吗?”老头有些不敢相信。 黄敬祖没有答话,而是反身走向昆仑饭店门前。此时的风越刮越大,天空开始慢慢阴沉起来。 到了饭店门前,黄敬祖对着话筒大声说道“乡亲们,在这里我代表乡党委宣布,明年我们全乡要大力推广蔬菜种植。请大家放心,我们的党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党,是让大家共同富裕的党。乡亲们,你们到这里来争取致富的机会,是今天庆祝宴会当中的一个有趣的小插曲。说明你们对党信任,说明你们看好蔬菜种植这个项目,说明你们都有靠着勤劳而致富的愿望,乡党委就是要帮你们实现这个愿望。我宣布,青牛峪乡蔬菜项目圆满成功,庆祝晚宴正式开始。” 黄敬祖话音刚落,“嘭嘭”几声,礼花彩带喷洒上天,大功率音箱放出喜庆的乐曲。现场掌声雷动,百姓直接喊出了“感谢党”、“黄书记英明”、“真是我们的好书记”的口号。 参加庆祝宴会人员纷纷进屋落坐,外面围观的群众渐渐散去,但人们还在品评着,“黄书记有水平”、“黄书记为老百姓办实事”、“感谢党、感谢黄书记”等话语是百姓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谈论的话题。黄敬祖为民办实事的事迹被广泛传颂,他的威信空前高涨。 庆祝宴会在黄敬祖的祝酒辞中正式开始,一时间碰杯声不绝于耳,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人们的口中纷纷谈论着美好前景,仿佛一下子青牛峪乡已经是乡富民强了。 黄敬祖非常高兴,他要的效果达到了,而且还是超出期望值的效果,他怎能不兴奋? “哗”,大雨从天而降,黄敬祖哈哈大笑“同志们,喜雨啊。”立刻附合声响成一片“喜雨,喜雨。” 雨中的气球纷纷破碎,泥浆不时溅落在红地毯上。望着外面的场景,想着黄书记的“英明决策”,楚天齐感到一阵阵不安,内心充满了隐忧。他转头四顾,看到一双同样忧郁的眼睛,宁俊琦也正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第七十一章 全能书记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但这完全没有影响兴奋中的人们,雷声雨声反而像是进军的号角,激励着他们在酒场上纵情驰聘,尽兴拼杀,好不畅快。 “宁乡长,我代表乡党委敬政府的各位同事,大家举起杯来,感谢你们对我和党委工作的支持。”黄敬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政府人员跟着把杯中白酒倒入喉咙。 “宁乡长,我再敬政府一杯,这一杯敬政府的班子成员。是你们坚决执行了党委意图,才有了我们乡蔬菜项目的成功,希望你们再接再力,明年能够取得更大的胜利,创造更大的辉煌。”黄敬祖再次举起了杯。 “书记,种菜的事……”宁俊琦和楚天齐异口同声的说道,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刘文韬打断了。 “我喝多了,说话没遮拦,大家不要见怪,书记、乡长也别挑理。”刘文韬看似舌头很硬的说着。他见到黄敬祖点了点头,就又继续说“我建议啊,书记提酒的时候,宁乡长、楚助理就不要多说感谢的话了,我们只要响应喝酒就行了。如果要真想表示感谢的话,直接喝两杯就可以了嘛!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起哄声响起。 “好,好,书记喝一杯,我们喝两杯表示感谢。”宁俊琦急忙接过了话头,并把两小杯酒倒在了一个大杯中,其他副乡长照样学样。黄敬祖干了小杯的酒,宁俊琦、楚天齐等一干人等喝了大杯里的酒。 将近十点的时候,狂欢的人们才彻底散去,圆桌上只剩下了歪斜的酒瓶和狼籍的杯盘。 楚天齐没有豪饮的心情,大约九点的时候就回到了宿舍。毕竟喝了些酒,加上心情一般,他进屋后直接就倒在了床铺上。尽管头脑已经有些发沉,但他还是没有睡去,而是回想着今天的点点滴滴。 楚天齐已经明白了黄敬祖的目的,黄敬祖决定隆重庆祝蔬菜项目就是为了揽成绩。条幅上“党委决策英明”的字样、以及讲话中“党委”时刻在前,就是在强调这一切成绩都是在“党委”正确领导下取得的,没有党委就没有一切。 “成绩的取得是党委正确领导的结果”,这句话没错,而且绝对正确,只是黄敬祖口中的“党委”却是另有所指,他说的“党委”两字其实就是“黄敬祖”三字的代名词。楚天齐也理解黄敬祖要这么做。只是为了更大的政绩,就当众承诺明年全面、大力种植蔬菜,是不是太有点武断了?这里面的风险和面临的难题考虑过了吗?这样的判断和承诺科学吗? 不只楚天齐有这样的担忧,宁俊琦也考虑到了这些,她回到宿舍的时候更早一些。宁俊琦考虑的更多一些,她感觉到黄敬祖抢蔬菜项目的政绩只是一个开端,他的根本目的是要随时把政府置于党委的领导下,也就是说要把自己这个乡长看作他的大将,而不是政府的一把手。他已经有些急不可待了,否则怎么会当众做出那么武断的承诺呢? 大概是吃喝不合适的缘故,楚天齐感觉肚子一阵阵疼痛,急忙出来去上公共厕所。雨已经停了,但地上又湿又滑,踩上去是一个个深陷的脚印。到厕所方便后,疼痛感消失了,浑身舒服,楚天齐点燃一支香烟,慢悠悠的向宿舍走走。 忽然,前面走廊上有个人影一闪,楚天齐第一反应是“难道有贼”?马上掐灭烟头,紧走几步,到了走廊拐角处,向人影的方向望去。“咔、咔”皮鞋的声音,是前面那个人影发出的,是个女人。人影在一个门口停下来,向身后张望了一下,快速推门走了进去。 楚天齐仔细确认了一下,房间他熟悉,在女人转头的瞬间他也看清楚了她。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看来传言并不是传言,肯定是真的了。 既然不是贼,那自己还是回屋吧。楚天齐回到宿舍,因为肚里“负担”已经解决,浑身轻松,酒劲上来,很快进入梦乡。 …… 乡政府的一个套间里,热后的男女相拥着,女人枕在男人的臂弯里。 “你发现没有?今天有点异常,他们好像准备要说什么。”男人的声音。 “他们?”女人先是疑问,接着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那两个小家伙呀!他们大概是想表示感谢,奉承你吧。” 男人打了个唉声“真是胸大无脑啊。不说了。对了,这一段时间你怎么没有向我汇报他的情况呀?是不是被他拿下,变心了?要不就是你想和他那个了?” 女人的脸色微变了一下,只是黑暗中男人并没有发现,她唉了一声“他在办公室很少,我去汇报工作他都不怎么搭理我,我们还能有什么?你个没良心的,我侍候你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这样看我。呜呜呜。” 明知道女人是假哭,男人还是安慰道“心肝宝贝,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既然从他那里得不到什么情报,也就不委屈你了,我还是尽快给他配个人手吧。” 男人心里明白这个女人就是个标准的贱货,即使别人没那个心,可不敢保证她不犯贱,还是少留隐患吧。给别人戴绿帽子可以,自己可不能当王八。 女人听了后,稍微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故做高兴的说“那太好了,省得累死累活,还让人埋汰,没人心疼。” “我来疼你呀。”男人笑着,压了过来,顿时屋内声不断,春光无限。 男人带着畅快后的满足睡着了,可身边的女人却久久不能入睡,她盯着天花板,一阵阵的出神,想了很多很多。她心中暗道“都认为我是风流成性的女人,可谁知道我的苦衷,我不过是他们的玩物罢了。如果……” 没有“如果”,生活是不能假设的。不知不觉,女人眼角渗出两行清泪。 ……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新鲜,碧空如洗,楚天齐吃完早点后,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了记事本。记事本上显示三天后要参加两个会全县抗灾工作总结会、全县教师节大会。教师节会没什么准备,但抗灾会却需要准备很多。 在暴雨灾情发生后,楚天齐已经和宁俊琦去受灾村子实地看过,同时对各村报的材料进行了修改。县里在下达开会通知的时候,明确指定宁俊琦要在会上发言,宁俊琦就安排楚天齐先做材料,然后她再修改、完善。 想到今天下班前就是该把材料给她的时候,楚天齐赶忙拿出材料认真看了起来。其实材料已经多次修改,但今天还要再好好把把关,好不容易关系有所缓和,别因为材料纰漏再让她大发雌威了。 人在忙的时候,时间就显得过的很快。下午上班的时候,楚天齐已经把宁俊琦要的材料整理完毕,正准备去交给她。这时,小姚来了,放下一份报纸就又走了。 楚天齐拿起一看是当天的玉赤县报纸,他有些纳闷,平时他是没有报纸的,要想看的话,需到党政办才能看到。带着好奇,随手翻了翻,第三版的标题吸引了他《基层好党员系列报道二——记青牛峪乡党委书记黄敬祖》。整个报道占用了三版的整个版面,文章记述了黄敬祖在党建、组织、人事、经济方面的种种先进事迹。文章中把乡里几乎所有的工作成绩,全部冠以在黄敬祖的正确领导下取得。尤其是蔬菜项目,更是说成黄敬祖既宏观指导、又直接领导、还具体参与了整个过程,即相当于把宁俊琦和楚天齐做的所有工作和成绩,都算在了黄敬祖头上。 文章把黄敬祖说成了无所不能,几乎就是完美的“全能”书记。文章中还配着一张大幅照片,正是黄敬祖昨天在昆仑饭店发表讲话时的场景。 看完文章,楚天齐不由得一阵苦笑,这就是“厚黑”吧,竟然可以这样,可以无中生有。这样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做呢?以后自己可要小心提防了,当然也包括防着那个女的。 楚天齐放下报纸,拿着写好的材料径直到了宁俊琦办公室。宁俊琦的桌上也摊着一张报纸,看样子也应该是当天的玉赤日报,楚天齐递上了手中的材料。 “这个材料我一会再看。”宁俊琦接过材料,放在桌上,“有件事情要提醒你,就是告状信的事,你要抓紧调查。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来的人肯定不是我碰到的那些人,他们昨天也没有提到你。这两件事看上去好像没什么联系,但是核心的要求都是要种植芹菜。本来对于告状信的事,应该是由乡里派人调查,一是乡里没有合适人选,再一个对方完全知道对你的控告经不起调查,但他或他们就是要恶心你,给你添堵。如果我们没有什么结论,我相信下次他们就不会像在村里等我那么简单了。” 第七十二章 出彩女乡长 开会的日子到了,书记、乡长坐着自己的小车走了,其他人都上了大轿子车。大轿子车是乡里专门花钱雇的,因为参加开会的人很多,这样便于管理。六点钟大轿子车从乡里出发,党、政一把手不在车上,大家非常自由,不时说些荤的笑话,时间过的很快,八点多到了县城。 上午是全县抗洪救灾总结汇报会,县里要求的参会人员包括各乡镇党委、政府副科以上干部和农业、水利、民政、财政等股室负责人、各村书记和主任;各直管委办科局正、副职,以及县民政、扶贫、水利、公安等科局相关股室负责人,邮政、移动、电信、石油公司等条管单位的负责人。 这次开会,因为参会人员众多,开会地点定在了县工会礼堂。县工会礼堂是七十年代初建设的,可以容纳一千五百多人,当时经常用来搞一些大型活动。八十年代后,活动很少,电影院就用来放电影,有大型活动时再使用。 楚天齐他们进到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些人了,大家按照给青牛峪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楚天齐发现好多人看向自己,目光很奇特,略一思考他就明白了,人们是发现“名人”了,一个被取消科级后备干部资格的“名人”。不过,他心里倒挺坦然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雷鹏说的破案期限没有几天了。 一拨拨的人们陆续进来,偌大的工会礼堂人声鼎沸,八点四十分的时候,场内座位已经所剩无几了。 礼堂内,雄壮的乐曲响起,这是正式开会的前奏,场下众人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会议的召开。 九时整,经工作人员示意,在进行曲和掌声的伴奏下,全体县委常委、政府班子领导从舞台后方悉数登场,纷纷在主席台就坐。 会议由县长艾钟强主持,首先是全体起立奏唱国歌,然后会议正式开始。 …… 此时,在县委大会议室,教师节庆祝大会现场正在布置中。一个女人正在大发脾气“你们什么素质,椅子都摆不整齐?刚刚不是教过你们了吗?” 听着“事妈”的咆哮,人群中一个小伙子解释道“董科长,椅子都是用线绳比量过的,就在一条直线上呀。” “那个正吗?”董科长用手一指前方,她头上的波浪卷颤动着,大声吼道“都看看,难道是我眼睛瞎了?”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确实有一个椅子不正,只是那是她刚刚过去时碰歪的。有人拉了一下正要说话的小伙子,几人赶快到了那把椅子旁,重新调整了起来。大家知道,这个人他们惹不起,连局长在人家面前都像三孙子,何况咱们这些教育局的小兵呢。 …… 工会礼堂内,抗洪救灾总结会议程已经过半,宁俊琦正在发言“各位领导、同志们,刚才我汇报了青牛峪乡在这次大暴雨灾害中遭受的直接损失和间接损失。暴雨已经过去,损害已经造成,自怨自艾于事无补。重要的是总结经验和教训,为以后防灾抗灾做准备。 这次灾害是天灾,但也暴露了我们工作中的一些不足,也可以说是教训吧。首先,在思想上对暴雨灾害认识不够,我们乡平时降水很少,可以说是十年九旱,大家都认为旱灾经常发生、洪灾离我们很远。其次,由于认识不够,导致我们在行动上,防涝措施很不到位。再次,当洪灾来临之时,因为准备不够、经验不足,应对起来很仓促,措施不得力。比如,对于倒伏的玉米等高杆作物,在扶立时造成了二次伤害。 当然,这次洪灾也总结了一些经验。第一,这次洪灾期间,蔬菜损失较小,究其原因主要是蔬菜植株相对较低,也比较密集,抗风吹雨打的能力较强。第二,种植蔬菜和药材地块都没有形成洼涝,这主要得益于提前设置了引水渠,当初修渠是为了方便浇水,这次洪灾反而成了泄洪的通道。第三,……” 听着宁俊琦的侃侃而谈,赵中直心中暗道“好苗子,以前没有任何基层工作经历,短短几个月已经能够把工作做的这么细,不简单。”台上其他领导也是频频点头,非常认可。 宁俊琦标准的普通话还在继续“总结经验和教训,不仅仅是为了落在字面上,写在报告里,而是为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因此,在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我们会采取一些措施。第一、建立健全洪涝灾害应对机制,组建洪涝灾害应对机构,采取领导兼任,重点时期重点关注的方式。第二、完善防洪措施,修复防洪设施。第三、科学防洪。第四、防洪同时亦要防旱,防旱措施同时跟上。第五、防洪资金专款专用,并审核审计,确保资金用到实处,用的合理。” “宁乡长,打断一下。”赵中直忽然插话。报告被中途打断,这可是少有的事,宁俊琦和现场众人都是一楞。 “我想就几个问题请你具体阐述一下。”赵中直没有理会大家的惊鄂,继续说道“你提到的防洪资金如何解决?既建防洪设施又建防旱设施,资金可是不少啊!” “赵书记,如果说的太具体,就超出规定时间了。”宁俊琦不无担心的说道。 “呵呵,特事特办嘛,可以适当延长一些。”赵中直说的很轻松,然后话题一转,“小宁乡长,不会是你连具体方法还没有,只是写上一些粗框架应付这个会吧?” 宁俊琦脸色略显尴尬,看向赵中直那里,只见赵书记面带微笑,向她频频点头,她感受到了赵书记的鼓励,心中大定。 “赵书记,各位领导,刚才书记问我是不是只有框架没有具体方法。我这里要说的是具体方法已有一些,只是还没有上会研究,能实施多少还是个未知数,但只要是正确的方案,我们班子就会坚决去推进。”宁俊琦的话很直,说的也很聪明,赵书记笑笑,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关于抗洪和防旱在很多方面是相通的,比如抗洪机构同时即是抗旱机构,防旱时做的引水渠,在洪涝时可以用作泄洪沟。再比如,我计划把乡里已经废弃多年的小水库重新清挖,雨水充足时用于储备,干旱时再用于浇灌。 关于抗灾资金,我是这样考虑的,采用三块来筹措。乡里每年都有预算资金,这算一块;再有一块就是谁受益谁承担;还有一块就是争取相关部门的支持。抗洪防旱资金乡里有预算,至于资金能不能落实,主要是看政府主官的意志,我保证抗灾资金能够用到刀刃上。至于谁受益谁承担并不是说让老百姓直接摊钱,而是有多种方式,其中出工出力就是一种最好的方法。说到争取相关部门支持这一块,其实很难,但我相信,只要方案切实可行,又是情势所急的话,相关部门肯定也会多少施舍一些吧。”宁俊琦的叙述条分缕析。 赵中直哈哈笑着说道“小宁乡长很狡猾嘛!在上千人面前提出了困难。不过你说的很对,主要还是看方案,我相信如果方案可行的话,政府会支持的。艾县长你说呢?” “是啊,相关部门是否支持主要是看方案好坏,究竟是干实事,还是只要钱。我代表政府表个态,乡镇、科局报的方案只要是符合支持条件,政府都不会阻拦。”艾钟强的话掷地有声。 顿时掌声雷动,因为县长表态了“方案行就支持”。只是如果细想一想,艾钟强的表态又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他的话里可是有“符合支持条件”的限制的,再说了“政府不阻拦”,不代表相关职能部门就能通过。 宁俊琦的发言又持续了十分钟才结束,她向台上台下鞠躬后,步履从容的向台下走去。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众人的目光随着这个秀丽的才女而移动。直到宁俊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掌声才停息,众人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欣赏的目光,但他们已经在脑海里彻底印下了这个出彩的女乡长名字——宁俊琦。 随后县长艾中强对宁俊琦的发言评价了八个字言之有物、措施得力。县委赵书记更是让她会后把发言材料报他一份。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抗洪救灾总结汇报会才结束,参会人员说笑着走出了工会礼堂。 宁俊琦从座位上站起来,没有马上向外走去,而是用美目搜寻着一个人,她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她走了过去。 “谢谢你,今天的发言稿多亏你了。”宁俊琦真诚的说。 “你太客气了。”楚天齐微笑着回应,“我只不过是把你的想法记录了一下而已,而且报告中的点睛之笔可是大乡长亲力而为的。” 虽然嘴上这么讲着,其实楚天齐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别互相吹了,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宁俊琦刚说到这儿,顿觉失言,赶快住了口。 楚天齐一楞,旋即已笑做了一团。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此时有一个人心里却老大的不痛快,那个人就是黄敬祖。 第七十三章 老师好 宁俊琦的发言能得到肯定,一开始黄敬祖也很高兴,乡长也是自己的兵嘛。可是,等他仔细一回味,却发现了问题。那就是她的报告对于洪灾损失似乎写的太实在,这样怎能得到上级足够的支持?同时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自始至终报告中就没有“乡党委领导下”的话。无独有偶,旁边有人说道“这个女乡长有两把刷子,当个书记也富富有余。”这句话直接让他的不痛快达到极点。 “她当书记?我往哪摆?”黄敬祖心中大泛酸水。会议一结束,他第一时间出了工会礼堂,根本就没有等后面的一干人等。 宁俊琦、楚天齐走出工会礼堂时,青牛峪乡来的人已经在大轿子车上了。看到宁俊琦出来,要主任马上从车上下来,说道“宁乡长,黄书记去办事了,就不和大家一起吃饭了。” “哦,那我们走。”宁俊琦爽快的说道。 楚天齐没有上车,刚才已经和宁俊琦说过了,他要去找雷鹏。找到公用电话,打给了雷鹏,电话响一声就挂断了。等了足有十分钟,雷鹏电话回了过来“哪位?” “雷鹏,是我。”楚天齐说道。 “长话短说,我刚开完,马上要去执行任务。”雷鹏说的很干脆。 本来想见面细说,顺便问一下破案的进展,现在看来只能电话里说了,楚天齐于是说了告状信的事和董桂英的情况。雷鹏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楚天齐在路边小饭店吃了一份尖椒盖饭,然后向县医院走去。 此时的玉赤县人民医院内,住在高干病房的常文心情无比复杂。今天下午要参加县里召开的教师节庆祝大会,还要做为优秀教师上台领奖,从教二十年来这是第一次,他心情非常激动。同时,他更多的是忧虑和痛苦,住院半个多月了,下半身没有一点知觉。据医生说肯定能逐步恢复,可究竟是几个月还是几年谁也说不清楚,他自己更担心的是从此就只能与轮椅为伴了。现在自己生活不能自理,所有生活重担都要压在妻子身上,同时还要照顾自己这个瘫子,他心情很沉重。 小张老师正在收拾物品,下午参加完教师大会就要回甘沟村了。医院已经说了,这种病需要慢慢锻炼才能康复,县财政的人已经去办理手续了,还好有政府管,要不连住院的费用也拿不出。她不担心自己身上的负担重,她更担心是自己的丈夫,曾经崇拜的常老师会从此一蹶不振,这么好的一个人,咋命就这么苦呢? 看到常文发呆的样子,于是,小张老师开始边干活边说话,和常文聊一些高兴的事,尽量少想一些不开心的事。夫妻二人也难得有如此清静、如此悠闲的共度二人时光,在小张老师的有意引导下,常文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楚天齐来到县医院的时候,常文已经睡着,小张老师在另一张床上整理着拍的片子和检查结果。 “楚助理来了,快坐。”小张老师放下手中的档案袋,招呼道。 “出院手续办了吗?”楚天齐问道。 “刚办完,县财政局的人办的,他们拿走了住院条子,把病历和片子给我们了。”小张老师回答,“听说花了两万多呢,现在住院真贵,要不是政府给花钱,我们根本就拿不出来。” 正说着,常文醒来了。楚天齐问了常文的情况,从常文的话语中透露着对自己能否恢复的担忧。楚天齐也知道常文的心结不是靠一两句话就能打开的,于是谈起了教学话题,果然常文的情绪一下子好了很多。 两点半的时候,县政府派来接常文的车到了,宁俊琦也在车上。车是金杯面包车,最后一排座已经拿掉,正好可以放东西。大家往车上搬运住院用的东西,楚天齐把常文抱到车座上,轮椅放到了车箱里。小张老师上了面包车,楚天齐和宁俊琦上了小孟开的二一二车。 到了县委大楼,楚天齐把常文抱下车放到轮椅上,小张老师推着轮椅走进电梯,楚天齐、宁俊琦跟着走了进去。 出了电梯,直接到了县委大会议室。 会议室里几乎坐满了人,看到进来的一行人,大家纷纷投来关注目光并私语着。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常文被安排在第一排位置,他的旁边就是过道,正好方便轮椅出进。小张老师坐在常文旁边,楚天齐和宁俊琦到后面找位置坐了下来。 本来县里召开这次教师节大会,主要是教育线上的一些人员参加,乡里可派一人参加,也可不派人参加。只是常文已经成为市优秀教师,要受到表彰,故此要求青牛峪乡的书记、乡长、主管副乡长也参加。 楚天齐四下看了一下,书记黄敬祖还没有到来。 县委会议室已经布置成了教师节的主题,主席台正后方,竖着一块大的背景板。背景板整个色调为红色,板的中上方位置是“感谢师恩”几个大字,大字颜色红黄相间,灵动飘逸。大字下方还有小一些的文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板的左下角有两支蜡烛图案,蜡烛的火焰泛着光茫,旁边是滴落的点点烛痕。 主席台正上方悬挂着红底白字会标热烈庆祝第十四个教师节暨玉赤县教师表彰大会。 室内顶上缀着彩色气球,上面有一些祝福的文字。红色地毯从会议室门一直延伸到主席台下,地毯两侧各排列着四纵列会议桌,两两一组。会议桌后坐着老师和学生,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背景音乐循环播放着《爱的奉献》、《每当走过老师的窗前》、《老师》等歌曲。 看着眼前的一切,楚天齐感觉是既熟悉又亲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他沉浸在回忆里面。 忽然,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宁俊琦正在看着自己,用眼神示意着什么。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楚天齐看到很多目光射向这里,有人还在指指点点,当和他的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又都移开了。他略一楞神就明白了大家都在欣赏自己这个被取消资格的“名人”呢。至于吗?楚天齐心中暗想。 现场掌声响起,楚天齐急忙收拢心神,看向主席台。 在主持人的示意下,现场掌声热烈,领导依次走上主席台。最前面的是县长艾钟强,紧跟着是主管副县长、教育局长,最后面是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少妇。看到这个女人的一瞬间,楚天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怎么来了?他非常讨厌这个女人。 “你怎么了?中邪了?”宁俊琦看着楚天齐木讷的表情,轻声提醒着,“集中注意力,大会要开始了。” 楚天齐赶忙收拢心神,背景音乐停止,教师节庆祝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项议程是教育局长做教师节致辞。致辞还是老生常谈,首先是向全体老教师和教育工作者祝贺节日,然后讲了教师的伟大,无非是“园丁”、“蜡烛”、“无私奉献”等字样。 第二项议程是主管教育副县长宣读《玉赤县优秀教师和先进教育工作者的表彰决定》,无非是念了一串名字。 第三项议程是颁奖。获奖的教师和教育工作者分批上台,从领导手中接过获奖证书和一个红信封,红信封里应该是一百元钱。 三项议程大概共用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 主持人继续主持“第四项议程,请沃原市教育局宣教科科长董梓萱宣布市教育局决定。” 只见少妇起身来到主持台前,手中拿着两页纸,向下扫视了一圈,宣读起来“沃原市教育局决定。玉赤县青牛峪乡甘沟村教师常文,在房屋即将垮塌之际,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人,危险留给自己。两名学生脱离了险境,他却被无情的木头重重砸在门槛上,至今下身没有知觉。鉴于他的这种奋不顾身、甘于奉献的精神,经市教育局研究决定,并报市委批准,特授予常文老师“沃原市教书育人楷模”荣誉称号,让我们向常文老师表示最诚挚的祝贺和由衷的敬意!” 此时,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小张老师推着常文老师从后台缓缓走上主席台,台上台下众人纷纷起立,掌声经久不息。 主持人大声宣布“下面请玉赤县委副书记、县长艾钟强同志为常文老师颁发慰问金,并请神秘嘉宾为其颁发‘教书育人楷模’证书。” 县长艾钟强从主席台桌后走出来,弯下腰,握着常文双手,口中讲着“谢谢,党和人民感谢你!”然后从桌上拿起鲜艳的红包递到了常文手中,常文激动不已。 此时,常文身后响起带着哭腔的声音“老—师—好!”他急忙扭头。身旁赫然站着两个泣不成声的孩子,孩子手中拿着大红证书,正是自己救了的学生。常文眼中一热,伸手揽过二人,抱在一起。背景音乐响起“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个讲台,举起的是别人,奉献的是自己。长大后……” 看着台上的场景,楚天齐心中五味杂陈。以至于教师节大会结束,他才缓过劲儿来。 第七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 教师节庆祝大会结束了,县长、局长走到常文身旁,纷纷都表态“有什么困难可以政府,找局里”,常文表示感谢,并坚决的说“现在没有。” 领导们走了,现场的教师、学生纷纷过来和常文交谈、合影,宁俊琦去会议室外打电话了,楚天齐坐在会议室后面位子等着常文夫妇。 楚天齐抬起头,看到一个人正向他走来,是那个令他讨厌的女人——董紫萱。他起身就要走开,董紫萱已经在叫他了“小楚,不认识了吗?” “烧成灰我也认识你”,楚天齐心中暗骂着,停下了脚步。 董紫萱走到楚天齐面前,停下来。面前的董紫萱,穿着一身米色裙装,波浪形卷发披在脑后,一米六五的个头,五官精致,颇有一些风韵。 可是楚天齐看到她却觉得恶心,因为她是一个非常阴险的女人,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董紫萱阴阳怪气问道“小楚,听说你到县里当官了?是正科还是副处?”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楚天齐心里这么想着,也就随便应付道“青牛峪乡乡长助理,勉强算是一个副科。” “太可惜了,你一个大才子,不是屈才了吗?”董紫萱明显就是在讽刺。 看着董紫萱一幅幸灾乐祸的欠揍样,他恨不得抽她几个大嘴巴子,语气也就非常不善“没办法,只能靠自己堂堂正正奋斗,不像某些人可以靠老子走歪门斜道。” 听着楚天齐含沙射影的话,董紫萱心头火起,脱口而出“堂堂正正?说的好听。如果你能堂堂正正,那怎么后备干部资格也被取消了?” 俗话说“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截短”,董紫萱这明显就是在“打脸”。楚天齐面色一寒“取消资格怎么了?老子心里没鬼,早晚会真相大白。” “素质太低了。”听到楚天齐话中带着脏字,董紫萱脸色变了几变,然后挑衅的说道,“怪不得被人甩了,现在还打光棍呢吧?” 怕说什么就来什么,楚天齐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事,他的脸上立刻有了一丝瘟怒“老子身边好女人多的是。” “是吗?是目不识丁的村姑,还是二婚带孩子的?”董紫萱的话很伤人。 楚天齐一下子握紧了拳头,眼中射出了寒光。 “你要干什么?”董紫萱双手抱胸,后退了两步,有些胆怯的问。 忽然,楚天齐向前一步,往她身后指了指,低声说道“没什么。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吗?她来了。” 董紫萱狐疑的扭回头,会议室门口处,一个女孩走了过来。这个女孩穿着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装,银灰色皮鞋。一米六八的个头,长发披肩,身材匀称,既高挑又不显纤弱。女孩面若桃花,唇红齿白,柳叶弯眉下两汪碧水清澈灵动,既端庄大气又不失青春活力。 女孩越来越近,董紫萱忽然觉得女孩似曾见过,同时感受到对方一种高贵气质,这种气质让人不敢生出侵犯之意。这个女孩正是刚刚接完电话的宁俊琦。 楚天齐不等宁俊琦开口,抢先说道“俊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市教育局董科长。” 宁俊琦稍微楞了一下,然后脸色微红,狠狠剜了楚天齐一眼,大方的伸出右手,说道“董科长,你好。我是宁俊琦。” 董紫萱没想到,楚天齐这么快就有了女朋友,还是一位非常漂亮、气质高雅的女孩。看到宁俊琦伸出了手,她急忙握住,一时慌乱,只说出了四个字“果然漂亮。” “俊琦,走吧,常文他们在那边等着了。”楚天齐担心慌言被揭穿,急忙说道。 “好吧,董科长再见。”宁俊琦说完,抽回右手,和楚天齐一同向常文走过去。同时,右手狠狠拧在了楚天齐的腰上,董紫萱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 看着二人“打情骂俏”,董紫萱快速走了出去,心中暗骂“姓楚的真是走了狗屎运,好白菜都被猪拱了。”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的容貌和气质要超过她,当然也要超过孟玉玲。 常文的心情很不平静,看到走来的宁、楚二人,激动的向他们述说着领导的关心、他人的热情。在小张老师的催促下,常文才停了下来,大家推着常文向会议室外走去。 常文夫妻上了面包车,宁、楚二人上了二一二车,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政府大院。 二一二车上,宁俊琦坐在司机后面的座位,楚天齐坐到副驾驶位置上。自从一上车,宁、楚二人因为不好意思,谁都没有说话,当然司机就更不会说话了。宁俊琦是因为被叫“俊琦”不好意思,她不明白楚天齐是那根筋搭错了,要那样称呼自己。楚天齐是因为撒谎而不好意思,同时,他也在想着以前的一些事情。 今天看到董紫萱,勾起了楚天齐对往事的回忆,本来已经深深压在心底的情感漩涡再起波澜。 董紫萱曾经是楚天齐的同事,楚天齐到沃原市一中工作的时候,董紫萱已经在一中从教三年了,虽然不在同一年级组,但大家彼此都有点头之交。楚天齐在大学期间就参加了国家科研机构的一个课题研究,在楚天齐到市一中工作后,研究取得重大突破和成功,课题组专门给沃原市一中发函,肯定楚天齐在课题研究中做出的贡献。加上楚天齐工作努力,班级成绩优秀,为此楚天齐被推荐参选当年的省优秀教育工作者,沃原市当时共报了三个人,其中还有董紫萱。 就在评审优秀教育工作者的前夕,一封举报信到了省教育厅,信中说楚天齐大学毕业论文涉嫌抄袭,教育厅当下撤消了楚天齐参评的资格。后来,董紫萱被省厅评为优秀教育工作者,也是当年沃源市唯一一个获此殊荣的人。评定结束,调查楚天齐被举报论文抄袭的事情也有了结果,调查结论是举报不实,并无抄袭。但这个结论对省优秀教育工作者的评定已经与事无补了。 楚天齐倒很看的开刚刚走上工作岗位,即使参加评定,也未必能获得此荣誉。只是他很纳闷,到底是什么人写的举报信,为什么要恶意诽谤他呢?直到有一天,女朋友孟玉玲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 那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是女朋友孟玉玲的生日,在温馨浪漫的氛围中,楚天齐的细心让女朋友喜极而泣。在当天恋恋不舍分手回家的时候,孟玉玲告诉了楚天齐一个消息举报信是董紫萱授意他人写的。 原来孟玉玲和董紫萱家做过邻居,两人自然也就成了朋友,后来两人因为上学分开了,但一直有联系。等到孟玉玲毕业回到沃原市工作后,董紫萱已经在市一中工作了,二人自然接触多了起来。 有一次朋友聚会,董紫萱喝多了,孟玉玲送她回家,董紫萱从包里找钥匙时掉落了一张纸。等孟玉玲安顿好董紫萱出门时,发现了这张纸,纸上的内容就是让人写楚天齐的举报信,这张纸应该是一个草稿。一边是自己的恋人,一边是自己多年的朋友,孟玉玲在纠结中一直没有告诉楚天齐。只到生日当天,被楚天齐感动的一塌糊涂,更觉得此事如梗在喉,才告诉了楚天齐事情的经过。 事情已经过去,楚天齐对此事看得很开,加上董紫萱又是孟玉玲的朋友,他就表示不再计较。只是,从此以后,一旦遇到董紫萱时,他总感觉不舒服,或多或少的会带出一些情绪。董紫萱也似乎觉察到了一点楚天齐的敌意,从心里两人都对对方有了看法。很快董紫萱调动到了市教育局工作,见面的机会少了,所以楚天齐和董紫萱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后来的一天,楚天齐去市计划委员会找孟玉玲,刚到楼下,看到孟玉玲在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在进入奥迪车时亲昵的拍了她的肩头。奥迪a4车走了,孟玉玲也看到了楚天齐,楚天齐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孟玉玲有些慌乱的解释着“他姓张,是一个建筑公司老板,我们刚认识,只是普通朋友。是在一次聚会上,董紫萱介绍认识的。” 楚天齐听完什么也没说,他后来打听到,张老板的父亲是省计划委员会第一副主任,正是董紫萱父亲的主管领导,董的父亲当时是省计划委员会的办公室主任。 后来,果然孟玉玲背叛了楚天齐,投入张老板的怀抱。楚天齐恨孟玉玲,同时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复杂感情在里面,但他对董紫萱只有恨,因为如果没有董紫萱,可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能…… “阿嚏,阿嚏”,接连两个喷嚏,把楚天齐拉回了现实。哪有那么多可能?往事不堪回首啊! 一路上,宁俊琦只能看到楚天齐的侧脸,但她注意到他的表情时而舒展、时而微皱。她心中纳闷这小子怎么啦?他的心里究竟藏着什么事呢? “吱”,刹车声响起,二一二车停了下来,宁、楚二人望向窗外,已经到青牛峪乡了。 第七十五章 穷寇莫追 大家下了车,车前站着一个人,正是甘沟村主任常海,他已经等候多时了。正这时,面包车也进了政府大院。 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宁俊琦安排众人到昆仑饭店吃了饭,饭后,常海和常文夫妻一起坐上了面包车。宁、楚二人嘱咐常文、常海一番后,面包车启动,向甘沟村驶去。 直到面包车已经没了踪影,楚天齐还在原地凝望着。在与常文告别时,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焦虑、孤独和茫然,他理解他的心思,同时心中沉甸甸的,暗暗祝福常文身体早日康复。 “走吧,去我办公室。”宁俊琦说道,楚天齐跟在她的身后,到了乡长办公室。 宁俊琦直接坐在了办公室桌后,楚天齐依然坐到了沙发上。 “楚助理,这次乡里抗洪你怎么看?”宁俊琦直接询问。 “我们做了好多工作,但不排除有侥幸的成分在里边。”楚天齐如实回答。 宁俊琦感叹道“是啊,我也有些后怕。你知道吗?这次抗洪救灾会,还有一个议程被临时取消了,那就是宣布对两名乡长撤职,原因就是抗洪不力、死了人。议程临时取消可能和市里的过问有关系吧,市委今天突然要求县里上交书面检查,等候处理。县里应该是在等待市里的一个处理态度吧。实际上,因为抗洪不力,县长艾钟强在县委常委会上已经做过检查了。”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楚天齐回答,继而感叹道“当官不易呀,县长刚来没几天就赶上这个事,也够悲催的了。” 两人又谈了一些其它工作,楚天齐起身告辞。 “慢着,今天下午的事是怎么回事?”宁俊琦叫住了他。 “什么怎么回事?”楚天齐装傻充楞。 宁俊琦眼睛盯着楚天齐,严肃的说“别装糊涂了,老实交待。” “哦,那件事呀。”楚天齐装做恍然大悟,“是这么回事,那个董科长呢,我们原来是市一中的同事。在学校时,她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熊样,总说‘你们乡下人怎么怎么着’,又是“不讲卫生啦”、“素质差啦”、“不会打扮啦”,总之就是她显摆比别人强呗。 今天她又说,‘听说你在乡下工作,你们那里肯定是穷山恶水,除了村姑就是土老帽吧’?我一听就来火了,心里就想你污蔑我无所谓,可你不能把我们的美女也算在内呀?于是,我义正词严的反驳。我说‘你说错了,我们乡山美水美人更美,尤其我们乡长,更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你和她比,简直就是萤火虫之于月亮,电灯泡之于太阳,档次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正好你过来了,她一下子被你天仙般的容貌和气质震住了,所以只傻傻的说出了四个字果然漂亮。” 宁俊琦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了,她第一次见到楚天齐这么幽默,知道他是瞎胡编的,但还是很高兴。谁不想被人赞美呢?尤其还是很帅气的异性呢? 好半天,宁俊琦才止住笑,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直起了身。当她看到楚天齐的样子时,又不免笑了起来。 只见楚天齐完全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而且还故意很天真的说“有那么好笑吗?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是吗?那你说谁是太阳、月亮呀?”宁俊琦边笑边问。 “当然你是太阳、月亮啦。你没发现她和你站在一起,你的形象气质就像女王,她简直就是小丑吗?”楚天齐的话越说越没边了。 宁俊琦狐疑的盯着楚天齐看了一会儿,忍住笑说道“真是这样吗?我看别是你以前追求过她,被她甩了,你才这么说的吧?” “你以为我有恋情结呀!”楚天齐脱口而出,“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追她。” 看着楚天齐急头白脸的样子,宁俊琦觉得很好玩,于是慢条斯理的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断定你不是好人,后来慢慢的我以为你可能是好人,今天我终于看清了,你果然不是好人。” 刚才还口若悬河的楚天齐,听到宁俊琦不带脏字的骂人话,一下子闹了个脸红脖子粗,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转而一回味,又觉得美滋滋的被美女调侃才他妈的幸福呢。“有时候,男人在女人面前就是犯贱。”这句话不是作者说的,而是楚天齐心里想到的。 看到楚天齐出糗,宁俊琦乘胜追击“唉,对了,我什么时候让你称呼‘俊琦’了,你不觉得肉麻吗?” 唉呀,小女子还登鼻子上脸了,楚天齐心里这么想着,马上换上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名字就是被称呼的嘛!你姓宁,名俊琦,我称呼你的名字自然要称呼‘俊琦’。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该称呼你‘宁宁’还是‘琦琦’呀?” 看着楚天齐滑稽的表情,听着他强词夺理的谬论,宁俊琦“你”、“你”了好几次,吐出几个字“讨厌死了,快滚吧。” 楚天齐面色一整,说道“这可是你让我走的。”然后,带着胜利者的表情,快速走了出去。紧接着走廊里传来放肆的笑声。 看着讨厌鬼走出去,想到刚才本来是要乘胜追击,结果反胜为败了,宁俊琦自言自语道“穷寇莫追啊。”随即“呸呸”两声“谁追他呀?” …… 自从参加完抗洪救灾大会,黄敬祖就没回到乡里。楚天齐抓紧利用这个时间,把蔬菜种植的整个过程进行了仔细梳理,总结了里面的得与失。他总觉得黄敬祖一回来肯定要说蔬菜种植的事,因为黄敬祖在几天前当众承诺了,而且承诺肯定不是心血来潮,只不过是把他的想法在那个场合提前说出来罢了。 通过梳理,加上平时的一些零星记录,尤其是前几天与收菜商等的交谈,楚天天两天时间总结出了一份成形的报告。他拿起报告,向乡长办公室走去,准备先向她汇报一下。 敲门进去后,没等宁俊琦询问,楚天齐直接说道“乡长,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这里有份总结报告,请你指正一下。” “报告先放这儿,我有二十分钟时间,你先挑重点说一下。”宁俊琦用手一指对面的椅子说道。 楚天齐坐在宁俊琦对面的椅子上,把报告放在桌子上,说道“乡长,这次‘有机西芹三号’的种植,整体上是成功的,村民利用少半年的时间,得到了比往年一年还多的利润,而且乡里税收也增加了好几成。从种植到销售的整个过程总结了一些经验,我在报告里都写了,就不详细汇报了。 我主要说一下教训,或者说不足。首先,我们准备不够充分,主要体现在机井配置不够合理、出菜周期不科学、配套设施不齐全。虽然省里专家对机井设置进行了合理测算,但从今年的实际效果看,还有偏差,现在专家也是这种看法。比如,在干旱季节,机井供水明显紧张、供应不够充足,洪涝的季节又供大于求。种植的时候,各家都想着早点卖菜,结果今年销售的时候,出现了前天出菜量过大,后几天供应不足的情况,明年一定要分批次种植。配套设施欠缺很多,就拿冰块来说吧,我们自己没有冷库,一旦遇到突发事件就不能保障供应。 其次,产品质量控制不严密、产品无认证。今年基本都是靠技术人员前期指导,然后各家自觉来控制蔬菜质量。因为每个家庭不够专业,对同一标准的理解有偏差,结果就出现了不同家庭的同一等级菜的标准有很大差异。另外,虽然我们按照有机蔬菜的标准种植、打理,但没有得到相关机构认证,就不会得到市场认可,价格大打折扣。 再次,市场拓展单一、市场前景不明朗、产品没形成品牌。今年的订单集中在首都市和渤海市,这种方式太单一,隐藏着很大的风险。今年的市场前景不错,但不代表明年的市场行情可观,所以要提前拿下订单,这样相对有保障,但也对我们多了一层束缚,不过风险和机遇往往是并存的。还有,明年必须申请商标,否则我们的产品就会被视为杂牌。” 楚天齐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还有好多不足,我在报告里都写了,因为时间关系我就先不说了。这些不足,既有主观原因造成的,也有客观原因造成的,我们需要弥补。” 宁俊琦拿起桌上的报告翻了翻,抬起头说道“那么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我的结论就是,经验方面继续保持和改进,不足方面弥补和调整。”楚天齐回答,“再有,明年是否全乡种植必须经过调研、论证,不能一拍脑袋就决定。” 宁俊琦没有接茬,他知道楚天齐说的拍脑袋决定指的是什么。 沉默了有三分钟,宁俊琦严肃的问道“你确定自己的结论能经得起推敲吗?” “我确定,就是不能盲目乘胜追击。”楚天齐也着重回答。 听到“乘胜追击”四字,宁俊琦一下子走了神,顺嘴说出了“穷寇莫追”。 意识到失言,宁俊琦赶快改了口“先这样吧,我再看看。” 楚天齐带着疑惑走了。 宁俊琦望着那个高大而俊郎的身影,芳心乱跳“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在他面前出状况?” 第七十六章 纪委来了 书记黄敬祖回来了,对于书记一周多没露面,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人家是领导,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忙,别人也管不着。 黄敬祖回来的当天下午,就主持召开了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会议。会议主要内容就是对近两个月工作总结、汇报。做为副科级干部对于这种会议已经是轻车熟路,提前都有准备,大家重点汇报了自己做过的工作,尤其是取得了怎样的成绩,汇报的最后都会轻描淡写的把工作中的不足一笔带过。领导也不会太较真,到哪都是这么做的,领导自己也是一直这么做过来的。 大家都汇报完了,开始等着书记的总结,可是今天黄敬祖的做法有些不一样。他没有做总结,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让大家回答“如何汇报工作?” 如何汇报工作?一直不都是这么汇报吗?众人面面相觑。 黄敬祖看到大家的表情,继续说道“我换一个话题,如何向上级汇报工作?” 众人还是不太明白,纷纷摇头。 “宁乡长,说说你的理解,让同志们学习一下。”黄敬祖直接点名了。 宁俊琦看了黄敬祖一眼,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她明白了,这个问题就是黄敬祖专门给自己准备的。如果自己回答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那自己在同事面前的乡长形象就会打折扣,会让大家觉得乡长也不过如此。如果自己说的特别标新立意,那样同事们又会觉得自己曲高和寡,大家就会疏远自己,不管怎么回答,都会有所损失。 想到这些,宁俊琦缓缓说道“如何向上级汇报这个问题,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会完全一样,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角度汇报时也会有所不同。我原来在机关工作,现在到了基层政府工作,自己也感觉到总结汇报时侧重点有了变化。我原来做务虚工作多一些,所以我会侧重于对上级精神的理解和思想层面的认识。等我到了乡里工作后,每天都是面对着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因此自然而然的就对于一些具体事项会多关注和总结。 当然了,不管在什么部门、什么位置,汇报工作的基本模式都是自己所做工作内容、做出的成绩、经验与教训、前景展望与解决方案。” 说到这里的时候,宁俊琦停下来,扫视了一下现场众人,见好多人都在频频点头。于是,继续说到“只是在具体汇报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所不同,我也是在边学边摸索。我记得在我即将到这里工作的时候,省里有位领导叮嘱我‘基层工作很难,送你几个字干工作脚踏实地、做总结务实避虚’,所以我一直也在按照领导的教诲努力去做。” 众人听到宁俊琦的回答,又是纷纷点头,心中都在思量怪不得都传乡长有来头呢,人家省领导都亲自叮嘱过。既然是省领导,肯定要比县长大的多,至少也超过市长了。很多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羡慕的神彩。 楚天齐也在心中称赞宁俊琦的回答,他从黄敬祖今天的一系列做法,尤其是现在抛出的这个问题来看,黄敬祖肯定是有的放矢的。结果宁俊琦的回答既讲了现在,又暗示出自己现在总结汇报的方式都是省领导教的。 黄敬祖看到众人的表情,又见宁俊琦气定神闲的坐着,心中也不禁起了涟漪以前是小看这个丫头片子了,让她不知不觉中站稳了脚跟,看来以后还得要重点防范了。 “宁乡长的回答,大家觉得怎么样?”黄敬祖反问道,自然没有人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我觉得宁乡长的回答很好,尤其是引用省领导说过的‘干工作脚踏实地、做总结务实避虚’,就非常精准到位。” “不过”,黄敬祖忽然转换了语气,“领导指示肯定正确,基层工作就要多务实少务虚,但我们也不能做的过于极端,甚至为了实而实,宁乡长你说是吗?” 宁俊琦不明白黄敬祖今天是为什么,但她知道黄敬祖今天就是在针对她,于是毫不示弱的说道“黄书记,我不明白。” “那我问你,为什么你在抗洪会上把损失说的那么低,有的村领导会后找我反映,说报告中的数据远远低于实际损失?”黄敬祖直接给出了说明,“如果上面拨款太少,影响了乡里的救灾工作,这个责任谁负?” 听到黄敬祖的言论,楚天齐感觉有些奇怪不可能啊,这些数据都是他和宁俊琦亲自实地查看损失,结合各村的报表调整后的数据,报的要比实际损失还高百分之十五呢。 “黄书记,先不要说什么责任。我敢保证所有的数据肯定不低,只不过有些村报的太不象话,竟然虚报了一倍以上,我们经过实地查看后,把数据调整到了正常范围。报告中的数据既对得起上级也对得起村里。”宁俊琦回答的很巧妙。 楚天齐对宁俊琦的机智很佩服,她的话中首先回避了责任的问题,因为我没错,自然就不涉及到责任问题。然后她又指出了为什么调整数据,即使村领导告状也是颠倒黑白。尤其是“正常范围”用的巧妙,如果宁俊琦说报告中数据比实际损失高出百分之十五,就会给别人留下话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捅到上面去了,这样的四个字却不会留下尾巴。 宁俊琦在抗洪会上没有提“乡党委领导下”,这让黄敬祖非常生气,就想借着今天开会向她发动攻势,让她明白黄敬祖才是乡里老大。谁知道对于自己的发难,对方轻描淡写的就给化解了。黄敬祖这才意识到,太轻视对手了,自己准备的根本就不充分。 不能再纠缠这个问题了,黄敬祖想到这里,眼珠转了转,说道“既然宁乡长对报告上的数据进行过核实,那就太好了,就当我刚才是一个提醒吧。” 说到这里,黄敬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对了,宁乡长,关于全乡种植蔬菜的事,政府方面准备到什么程度了?”在乡里举行庆祝蔬菜种植成功晚宴的时候,黄敬祖就感觉宁、楚对全面种植有抵触,现在正好试一试宁俊琦的态度。 对于这个问题,宁俊琦也觉得很不好回答。通过楚天齐的汇报,宁俊琦也感觉到,明年是否全面种植蔬菜必须科学论证,不能盲目决定。只是现在如果自己明确说不同意,那就和黄敬祖彻底掰面子了,如果说同意那也是违心的,而且还会和楚天齐观点彻底对立。 宁俊琦很为难,她在思考着怎么说,现场很静很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黄敬祖一点也不着急,无论你宁俊琦怎么决断,现在能让你为难,已经达到一定的目的了。 现场所有的眼神都集中到了宁俊琦身上。 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宁俊琦忽然抬起头,扫了一眼众人,她看到了楚天齐焦急的目光,也看到了黄敬祖非常淡定的样子。她说“黄书记……” “咣当”一声,打断了宁俊琦的话,大家都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只见党政办小姚站在门外。 “小姚,怎么回事?不知道在开会吗?”黄敬祖气愤的质问。 “书记,有人找。”小姚怯怯的说。 “就是天王老子找,也得等我们开完会呀。”黄敬祖气愤难消。 这时,从小姚身后转过四个人,三男一女,都是黑色西装,面色冷竣。四人走进会议室,当先一人说道“黄书记,我们也得等吗?”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约摸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方脸,给人的感觉就是正义凛然。黄敬祖认识这个人,县纪委党风廉政监督室主任牛正国。 黄敬祖看到此人,心里就一翻个,但还是强做镇静伸出双手说道“牛,牛主任,哪能呢?欢迎您还来不及呢。” “真的欢迎吗?”牛正国反问道。 “啊,啊,当然。”黄敬祖尴尬的说道。 牛正国扫视了一下全场,很多人都低下了头,谁愿意让纪委找上啊?而且谁的锅底能没黑呢? “黄书记,我们还是先谈一谈吧,其他人都在会议室等着,你看好吗?”牛正国看似询问,可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呀。 “好,好”黄敬祖忙不迭的回答,心情忐忑的引着牛正国一行走了出去。只留下现场惊鄂的人们,大多数人都知道牛正国这个人,就是不知道的也觉得来人肯定不是善茬,只有楚天齐不知道他。大家虽然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但谁也不敢出声谈论,谁会没事招惹麻烦呢?言多必失呀。 楚天齐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暂时不用再谈论种植蔬菜的话题了,他抬头看向宁俊琦,宁俊琦也正好看向他这里。她先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众人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大家既希望尽快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怕万一自己成了里面的主角。就在大家熬过漫长的半个小时后,一男一女的“黑西服”来了。 “谁是楚天齐,跟我们走一趟。”黑西服男人说出的话,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楚天齐稍微楞了一下,跟着二人走了出去。 会议室内很多人心头一松原来纪委是来找他。他犯什么事了?贪污、受贿?人的心理就是这么怪,一旦认为自己脱离危险了,八卦的心思就又出来了。 第七十七章 温斌被带走 楚天齐有些疑惑,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不知道他们是纪委的人。如果知道他们身份的话,肯定也要紧张。 “黑西服”直接把楚天齐带到了农业办,农业办外面站在一个“黑西服”男子,男子带着墨镜,警惕的四处逡巡着。农业办公室里拉着窗帘,办公桌后坐着那个牛主任。 “你是楚天齐吗?我们是县纪委的,今天找你了解点事情。”牛主任说着,把工作证递给了楚天齐。 听到牛主任的介绍,又看到工作证上“玉赤县纪检委党风廉政监督室主任牛正国”的字样。楚天齐心里就是一扑腾纪委怎么找上我了?自己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呀。可是俗话说的好,只要被纪委盯上就别想好。也有可能被人诬告呀! 楚天齐不禁有些紧张“牛主任,我是楚天齐,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 “我问你,你接到过什么信吗?”牛主任直接问道。 “信?我经常接到书信。”楚天齐不明所以。 牛主任开始提醒“我是说,近两、三个月你接到过什么特殊的信没有?” 特殊的信?还要和纪委有关,哦,明白了。楚天齐想到此说道“在六月底的时候,我接到过一封信。” “具体说说过程。”牛主任来了兴趣,“信的内容是什么?现在信在那里?” “有一天晚上,我已经睡下了,听到有敲门声,一开始我以为黑更半夜的是有人走错门了,就没开门。”楚天齐可没说以为是王晓英呢,“敲第二遍的时候,我就起床去开门,等我打开门的时候,外面没有人,关上门的时候发现了地上有封信。这是一封举报信,举报常务副乡长温斌拿了两万元好处费,还不给举报人办事。第二天我就把信给了黄书记。” 牛主任从桌子上的包里,拿出一个塑封袋,说道“你看是这封信吗?” 楚天齐拿过塑封袋,看到里面有个信封,信封上打印着“楚助理(亲启)”几个大字,他仔细看了看,又把塑封袋翻转过来,看到了自己做的记号。于是说道“看信封就是我接到的那个信封。” “哦,你就那么肯定?”牛主任又追问了一句。 “我确定信封肯定是那个信封。”楚天齐笃定的说,“当时看到地上的信封时,我带上胶皮手套,捡起来看了信的内容,在第二天交给黄书记时我做了记号。” 牛主任顺着楚天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信封右上角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很小的黑色的“天”字。于是惊讶的问“是吗?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在上大学时,参加了导师主导的课题研究,在取样本的时候,为尽量对样本少造成伤害,就会带上胶皮手套。同时,会在样本的封皮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或是名字中的一个字。”楚天齐的解释基本是真实的,就是这次戴手套其实是他当时为了防止有毒才戴的。 “你是说自己是戴的手套捡取的信?”牛主任反问道,脸上写满了吃惊。 “对呀,我还用碳素笔在背面写了个‘天’字。”楚天齐如实回答。 牛主任没有说话,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楚天齐,把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刻在了脑海里,他非常佩服这个年轻人的细心。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回吧,这里谈话的内容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明白吗?” “明白了。”楚天齐点头答应着,走出了农业办。一出门,楚天齐就贪婪的吸了几口空气,里面太压抑了,以后还是要少跟纪委打交道。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跟在了他的后面。 楚天齐又回到了会议室。男纪委叫了宁俊琦的名字,然后和宁俊琦一起走了出去,女纪委留在了会议室。 过了一会儿,宁俊琦被男纪委送回来了,又叫走了一个人。就这样,会议室的人几乎都被叫了个遍。只到天黑的时候,男纪委才告诉大家可以自由行动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向外走去。 “楚天齐,过来一下。”男纪委又喊了楚天齐的名字。 操,这还没完了,楚天齐心中暗骂。但依然乖乖跟着两名纪委工作人员走了出去,身后是众人复杂的目光。宁俊琦的眉宇间透着一点担心,刘文韬也是满脸关心之色,很多人却一种似乎大悟状看来楚助理要悬。 楚天齐又来到了农业办,门外还站着那个墨镜男。看到楚天齐进来,牛主任从座位上站起来,热情的和楚天齐握着手“不好意思,楚助理,又让你跑了一趟,刚才忘记让你签字了,再补上吧。你看一下主要记录和你所说的是否一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说着,递过来几页记录纸。 楚天齐接过记录纸看了起来,看完后在上面签下了“以上记录内容是我真实意思的表述”,并签上了姓名和年月日。然后在牛主任的指引下,又在另外的几页也签上了名字,并在所有的签名上按了手印。 “谢谢你,楚助理。”牛主任说着,亲自把楚天齐送出了农业办,并重重握了握手,嘴里说着“以后多联系”。这一幕被院里的同事看了个正着,他们纷纷羡慕“楚助理真牛,纪委的人都对他那么好。” 楚天齐松开牛主任的手,快速向食堂走去,他已经饥肠辘辘了。今天食堂的人很多,一个原因是大家都集中在一个时间段就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平时不常来就餐的人也来了。在楚天齐刚到不久,书记黄敬祖也到了。 人们一边吃饭,一边在悄悄的清点着到来的人,终于,众人发现有一个人没来,就是常务副乡长温斌。大家快速的吃完饭,迅速的冲出食堂,都在想着和别人分享这个消息。一夜之间,温斌被纪委带走的消息传遍了青牛峪乡,也几乎传遍了全县所有的党政机关。 一时之间,温斌被带走的消息成了人们私下热议的话题,楚天齐没有这样的闲心,每天仍是忙忙碌碌的。 …… 手头忙着的时候,日子过的也快。转眼到了星期五,楚天齐打算下午要回家一趟,正要去和宁俊琦打声招呼,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透过窗上玻璃,楚天齐看到黄敬祖站在外面,赶忙过去开了门,请书记进来。 黄敬祖进屋后没有坐下,而是在屋里转了一圈。 “小楚,又写了这么多?”黄敬祖指着桌上的一沓稿纸说道,“全乡数你工作认真,也数你最善于总结。” 楚天齐只得谦虚的说“记性不好,想到的就写下来,以免遗忘。” “每天写这么多,太费事了,这样吧,改天我让党政办给你买台电脑。”黄敬祖挥舞着手臂说道。 “书记,这样不好吧,乡里好多领导都没电脑呢。”楚天齐不想惹大家讨厌,实话实说。 “这有什么?好多人根本就不会用电脑,就是有了也是玩游戏。”黄敬祖果断的说道,“当然了,以后有条件了可以给副科以上领导都配上。” “不打扰你了,我再随便转转。”黄敬祖说着,背着手向外走去。 楚天齐赶忙送了出去,看着黄敬祖的身影隐入了过道中,他感觉黄敬祖今天的举动有些奇怪。从来都不登门的乡书记,今天竟然亲自上门送电脑,究竟是为什么?毫无疑问是向自己示好,但为什么要示好呢?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楚天齐直接出门,来到了乡长办公室,敲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 看到进屋的是楚天齐,宁俊琦就放下了手中的电话听筒,说道“正要找你,你来了正好。前一段时间,我委托朋友帮着物色农业办人员,朋友刚给我打过电话,说有一个小伙子比较合适。小伙子叫杨大庆,去年刚从省里一个专科学校毕业,专业学的就是农业,现在在省里一个科技园区打工。我朋友就是农业厅的,他帮着面试了一下,觉得小伙子专业不错,就推荐给乡里了。” “那敢情好,现在农业办一个人都没有,平时根本就忙不过来。”听到这个消息,楚天齐很高兴。 “不是还有一个美女组织委员吗?”宁俊琦调侃道,“新人来了,她可就不能再辅助你了。” “她?越帮越乱。”楚天齐不想说王晓英,就转移了话题,“乡长,有个事跟你汇报一下。刚才黄书记到我办公室,说要给我配一台电脑,你知道吗?” 宁俊琦略一沉吟,说道“电脑啊,知道,我也同意。” “那就好。”楚天齐心里踏实下来,“乡长,周末有事吗?如果没事,我下午就坐班车回家了。” “回吧,你好几周都没回去了。”宁俊琦爽快的说道,“现在没事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楚天齐告辞,走了出去。 看着楚天齐出去的身影,宁俊琦想着黄敬祖要给楚天齐配电脑的事,这明显就是黄敬祖向楚天齐示好,但为什么突然示好呢?她想不明白。 楚天齐和宁俊琦都明白黄敬祖为什么要示好,但黄敬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第七十八章 有人要报复你 楚天齐骑着二手摩托,经过几十分钟的颠簸,到了柳林堡村界,楚天齐放慢了速度向村里骑行着。不时碰到赶着马车、驴车、牛车收秋的乡亲,大家脸上都带着憨厚的笑容,互相说上一句“回来啦”或是“忙着呢”,然后该赶车的赶车,该骑车的骑车。 楚天齐从小在农村长大,对农村的生活一点也不陌生。每年一出正月,村民就开始了一年的劳作,一开始是往地里运送农家肥,接着翻地里的玉米茬子,到了播种的季节,种下玉米、谷子、黄豆等作物。然后就是等着老天爷下雨,期待种子早日发芽、出苗。 出苗以后,一年最忙碌的季节就开始了。老百姓辛苦的一遍遍除着地里的杂草、间掉过密的秧苗,同时也在期盼老天爷风调雨顺。现在农民种植谷子少了,更多的是种植玉米,种玉米省工夫、好打理,每年粮食贩子都会专门收购,一年的收成也就变成了钱币,供农民开销。 今年的暴雨使粮食大幅减少,玉米受影响相对要少一些,但叶片受损、秧苗倒伏仍然让籽粒正在成熟的玉米减产将近两成。 靠天吃饭是当下大多数农民的劳作方式,他们没有表现出无奈,而是世代相传的适应。这既是农民的纯朴与乐观,也可以说是一种麻木。楚天齐知道,科学种田才是农民的出路,但这不能只靠农民自己去做,而是要靠像自己这样的基层干部去引进项目、技术,并跟进、服务整个过程,这也是他这多半年来思考和努力的方向。他顿觉使命神圣,同时感觉肩上担子沉甸甸的,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楚天齐骑着摩托到了自家院外,开院门的响声惊动了屋里的人,母亲和弟弟都迎了出来,弟弟可是难得在家的,经常要在山上当“小野人”的。弟弟接过了楚天齐从车上拿下的大包小裹,母亲嘴上埋怨着“乱花钱”,同时眼中闪现着无尽的慈爱。 进到家里,父亲不在,母亲说父亲去给村里人扎针去了。楚天齐的父亲一直在村里当赤脚医生,母亲身体不好,三个孩子又常年不在家,分到的田地大部分都租给了别人家。只有一小点自留地种植些白菜、豆角等。 弟弟说今天是回家拿点东西,本来准备一会还回山上,既然哥哥回来了,今天就住家里了。听弟弟说刚刚又对没成活的苗木重新进行了嫁接,这次是严格按操作流程做的,问题应该不大,楚天齐听了很高兴。楚礼瑞只顾和哥哥说着果树嫁接的事,母亲尤春梅根本就插不上嘴。 楚玉良回来了,楚天齐赶忙迎出去,叫了一声“爸”。 “天齐,回来啦。”楚天良边进屋边说,“‘老抗战’的腿病又犯了,我给他扎了快二十天了,现在总算好一些了。” “‘老抗战’爷爷不是做过手术,把里面的子弹皮都取出来了吗?怎么又犯病了?”楚天齐有些不明白。 “是呀,这两年一直可以的,谁知前几天忽然感觉腿麻的利害,我估计是伤着神经了,就试着给他扎了扎,现在居然好了很多。”楚玉良坐在炕沿上,满脸都是兴奋之情。 “是吗?爸你什么时候会扎针了?”楚天齐疑惑的问道,“没听你说过呀。” 楚玉良哈哈一笑“那是你没见到过,你在外面上学的时候,我给几个人扎过,都有一些效果。” “对了,爸,甘沟村小学老师常文就是伤了神经,要不你给试试?”楚天齐觉得这是个办法。 “你说说具体情况。”楚玉良认真的说。 楚天齐向父亲说了常文受伤的情况,以及现在的症状。楚玉良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去给试一试,后天出发,明天我还得给‘老抗战’再扎一天,另外我也得看看我以前的书。” 父子二人一直谈论治病的事,母亲尤春梅也一直没有插上嘴。晚上楚天齐和弟弟住在西屋,聊到很晚才睡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楚玉良吃了早饭就出去了,尤春梅终于逮住机会了。她唠叨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后,又问到了一个几乎每次必问的事情“狗儿,有对象没有?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家了,永宁村大成子孩子都五岁了。” “妈,有什么着急的,再说了大成子人家二十八了?”楚天齐回答道。 楚天齐从小就聪颖好学,上学早一年,小学又跳了两次级,上初一的时候正好和大成子做同学,不过大成子要比他大四岁。从上初中开始一直到大学毕业,同班同学大部分都要比楚天齐大三四岁,当然也有例外,当时和她同级的孟玉玲就和她同岁。可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缘故吧,楚天齐还会遇到好几位有过跳级经历的人,有的还缘分不浅呢。 尤春梅才不理楚天齐的“歪理”呢,依然在“开导”着儿子“我看主任家的文丽就不错,以前她不是正式工,有点配不上你,我听说现在已经转正了,这不正好般配吗?” “妈,你又开始乱点鸳鸯了,现在搞对象要有感情才行,不像原来那样包办了。”楚礼瑞在旁边接了茬。 “你哥和文丽有感情,我还见过他们俩拉着手说话呢。”尤春梅不无得意的说道。 楚礼瑞听到母亲这样说,转过头嘻皮笑脸的问道“哥,真的吗?” 楚天齐满脸通红,他知道母亲说的是上次柳文丽送他,他祝贺柳文丽转正时他握了她的手,正好被母亲看见,这就成了“你情我愿”的证据。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柳文丽正边进屋边说着“天齐哥,你回来了吗?” 楚礼瑞马上做了个“鬼脸”,嘻笑着道“哥,看来妈说的真有准。”说完,快速躲开了楚天齐拍过来的巴掌,跑出了屋子,经过柳文丽身边时还“嘻嘻”笑了两声。 柳文丽看到楚礼瑞冲着自己傻笑,进到里屋又见楚天齐满脸通红,尤春梅也在极力掩饰着不笑出声,她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就问道“大娘,你们怎么了?有什么喜事吗?” 听到柳文丽这么问话,尤春梅直接笑出了声“有喜事,同喜同喜。”说完,走出屋子,在院里大声说道“我出去一趟,很晚才回来,你们多聊一会。” 柳文丽听着尤春梅没头没尾的话,怯怯的问道“天齐哥,你们家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楚天齐尴尬的回了一句,急忙转移了话题,“文丽,有事吗” “天齐哥,我来是想告诉你,有人要报复你,你要多加注意。”柳文丽表情凝重的说道,“这次更厉害,听说是贩集团要报复你。” 通过柳文丽的叙述,楚天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星期一的时候,饭店薛经理找到了岳婷婷,说是道上朋友传来话,因为岳婷婷和楚天齐举报了吸的人,牵出了贩集团,贩集团要报复。薛经理就劝岳婷婷辞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以免被人报复。岳婷婷明白薛经理这么做更多是考虑饭店少受牵连,但自己已经被贩集团知道,确实很危险,于是当天就辞了职。然后她给柳文丽打电话说了情况,直接就去外地了。 楚天齐明白了,贩集团是如何知道举报人的,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贩集团知道了自己,自己随时都处在危险中。岳婷婷给柳文丽打电话,肯定也有让她提醒自己的意思。自己虽处在危险中,但还在熟悉的环境中,她一个小姑娘独处异地,举目无亲,危险随时都可能降临,想想确实挺让人揪心。 见楚天齐一直没言语,柳文丽轻声问道“天齐哥,你们真的得罪贩集团了?那样会不会很危险?” 楚天齐轻松的笑了笑“我没什么,但你要告诉小岳随时警惕着,实在不行可以到我们这里,互相也有个照应。” “天齐哥,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关心、体贴人。”柳文丽羞赧的一笑,“你不是喜欢我表妹了吧?”说完,不待楚天齐回答,她已经跑了出去。 看着柳文丽婀娜的身影出了院门,楚天齐心中一丝温暖掠过,自己平时不会想起文丽什么,而文丽却时刻牵挂着自己,想到这些又不免有一些惭愧。 星期日下午,楚天齐就骑摩托带着父亲去了甘沟村小学。因为提前接到了楚天齐的电话,常海也在小学。看到楚天齐父子到来,大家都表示感谢。 常文没有同意乡里抽调一名老师来临时代替他,他坚持坐在轮椅上给学生们上课,这样上课要比平时辛苦的多,妻子小张老师也更加辛苦。 常文一看到楚天齐就兴奋的说“在教师节表彰大会上,县里奖励了二千元,县教育局奖励了一千元,我准备用这些钱给孩子们再置办一些文具。”说到这里,他又叹息了一声,“唉,要不是腿不行,早就给孩子们买回一些了。” 楚玉良接住了常文的话“常老师,我就是专门给你来扎针的,虽然我只是一个赤脚医生,我可是治好过好多这种病的。” 尽管不知道楚玉良的水平怎么样,但大家都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思想,都同意让楚玉良试一试。常海对楚玉良的吃住都进行了妥善的安排,让楚天齐放心回乡里。 楚天齐叮嘱一番,吃完晚饭就骑摩托回到了乡里。因为回家这两天睡的晚没有休息好,回到办公室后洗漱一番,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第七十九章 示好 金色沙滩上,色彩炫丽的帐蓬下,一对对情侣正在肆无忌惮的享受着。远处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海风吹过,水面上不时泛起白色的浪花。黄敬祖悠闲的躺在沙滩椅上,看着到处白花花的美腿和丰臀,他激动不已,忍不住大喊道“他妈的,这才是生活”。 此时,一个丰肥的岛国女子飘然来到他的面前,做着各种挑逗的动作,就在他觉得情难自禁的时候,女子主动贴了过来。他赶忙毫不客气的伸出双臂,闭上眼睛,准备尽情享受。 忽然他感觉很热,急忙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丰肥不见了,自己怀里正抱着一个通红的火球。他燥热难耐,情急之下从旁边拿过一张大纸包住了火球,胸前立刻清凉下来。就在他正洋洋得意的时候,“嘭”的一声巨响,空中立刻飘起了无数的断手、残足,而自己的胳膊、腿上只剩下了四根肉桩子。这时,一颗头颅向他飘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仔细看着头颅的模样,终于看清了,那是黄敬祖的头颅。 “黄敬祖是谁?黄敬祖是我呀。我,我死了吗。”黄敬祖呢喃着。突然他“啊”的大叫了一声,眼前的残肢和头颅不见了。 …… 四周黑漆漆的,黄敬祖睁开眼睛,极力镇静了一下。随手一摸,软绵的一团饱满抓在手中,捏了捏弹性很好。这时,身边传来呢喃的声音“老黄,我累不行了。”紧接着,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借着透过窗帘的微弱月光,黄敬祖看清楚了屋里的一切,这是自己办公室套间里的卧室。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但梦里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可怕。 梦中有火,还用纸包了,最后爆炸了,这不是“纸里包不住火嘛”!难道,那件事要暴露?黄敬祖揣测着。他想到的那样事,源于两天前的一个电话,如果没有那个电话,他还以为当时自己的做法天衣无缝呢? 星期五上午接到老领导电话,黄敬祖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老领导骂他为什么要让温斌看到那封举报信,骂他做事不如一个毛头后生细心。想想自己跟在老领导身边将近十年,还从来没有被这么骂过。虽然被骂的很惨,可他心里却是万分感激,除了老领导,谁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给自己擦屁呢?魏龙不会,冯志国不会,只有自己的老领导能这么做。当时想到此处,黄敬祖眼角有些湿,既为老领导的无私帮助而感动,同时也为其他人的袖手旁观、世态炎凉而伤怀。虽然老领导只说了尽力,但黄敬祖心里已经放心不少,最起码好几天过去了,纪委并没有继续找自己。 黄敬祖确实也不得不服气楚天齐的细心,楚天齐竟然在信封和打印纸上没有留下手印。看似自己被楚天齐的细心坑了,实际是楚天齐帮了自己,否则在自己交出信的时候上面就会有四个人的指纹了。 黄敬祖也暗暗庆幸,好几个巧合让自己有了回旋的余地。正因为楚天齐没有留下指纹,现在上面的指纹就可以解释成举报人、楚天齐、黄敬祖留下的。巧的是牛主任也曾经是老领导的兵,而且还念着老领导的好,正好又向老领导说了楚天齐没有留下指纹的事,最后在笔录中没有出现戴手套看信的记录。更巧的是在纪委准备下来调查的头两天,自己接到了举报人的电话,举报人在电话中说了“你们不管温斌的事,县纪委会管”的话,自己才在关键时刻上交了举报信,以免落下包庇的嫌疑。 还是不踏实啊!楚天齐会不会较真笔录上缺少的内容?应该不会。纪委会不会执着的查验指纹的准确来源?如果那样做的话,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乡书记是肯定做不成了,公职能不能保留也是个未知数。寄希望老领导的努力吧。 看来,在对待楚天齐的事上也要慎重了,他现在不说,不代表以后不说。这小子真贼,怎么就那么细心?说不准还有什么后手呢?好生对待吧,能示好的就示好,实在不能示好的方面,也尽量不要刺激他。当然了,如果他要是实在不像话的话,那就只能以牙还牙、背水一战了,实在不行,就给他重演一出“桃事件”。只是那个骚娘们能靠得住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和平、友好相处吧! 自己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却要迁就一个乡长助理,想起来都可笑。不过,俗话说的好“能者为师”,楚天齐细心这点确实也值得自己学习,想到“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黄敬祖的内心倒也平静了下来。 也正因为怕楚天齐坏事,才有了星期五上门“送”电脑的示好,如果楚天齐知道黄敬祖示好的原因的话,不知会做何感想。实际上,楚天齐根本不会想到这些,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温斌也看到了那封举报信的事。 黄敬祖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那些恐怖的场面,后来干脆睁着眼睛等待天亮,后来总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他醒来后,身边躺着的人已经走了。墙上钟表显示快九点了,尽管头昏昏沉沉的,黄敬祖还是不得不起了床。 …… 党政办要主任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新到的报纸,桌上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听到是黄敬祖的声音,忙答应了几声“是”,然后放下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思索了有两分钟,又拿起了电话机。 “环宇电脑吗?我是要主任。”要主任对着电话打着官腔说着,停顿了几秒,然后大声道,“哪个要主任?还有几个要主任?青牛峪党政办。对,对,马上送来一台电脑。要最好的。586最好?那就要586。” 放下电话,要主任疑惑起来为什么黄书记要给楚天齐配电脑?还要配最好的?要主任不懂什么几86,但知道现在要的这台586就要花三千多块钱,比书记去年买的还要贵一千块。想想自己一个月四百多块钱的工资,每年就能攒下个三、四百块,十年也才能攒这么一台电脑钱。虽然这台电脑只是让楚天齐使用,但全乡工作这么多年的领导、老员工,谁能有这样的待遇? 莫非是楚天齐后面有关系?肯定是,而且是超硬的关系,否则,黄书记没有理由对他这样关照啊!想“明白”了这一层,要主任马上做起了检讨以前在他面前装的太过了,以后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千万不能得罪了这尊大神。 就在要主任胡乱猜测的时候,楚天齐正在准备开会资料,刚刚接到宁俊琦的通知,明天上午九点又得到县教育局开会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586电脑从县城运到了,技术人员直接把装电脑的箱子搬到了楚天齐办公室,要主任在后面跟着进来了。 “楚助理,这是黄书记吩咐给你配的,最新款的586电脑,一会儿就能安装好。”要主任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说道,“要不,你先去吃饭,我在这里盯着,等你吃完回来再验收。” 586?这可是最新款的呀,自己只是听说过,可从来没见过,黄敬祖这是怎么了?而且今天要主任也点头哈腰的?是我有病了还是他们有病了?不管了,我先去吃饭了。楚天齐想到这儿,偷着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要主任,故意拿腔拿调的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大踏步出了办公室。 看着楚天齐的“龙形虎步”,领导派头十足,要主任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为自己能够看清楚天齐的来头而自得。 当楚天齐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586电脑已经放在办公桌上,技术人员刚刚把所有程序安装完毕。看着崭新的586电脑,楚天齐心中说不出的高兴,直接坐了下来,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击起来。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动,一串文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自然引来了要主任的一阵赞叹和奉承声。 在电脑得到楚天齐认可后,要主任和技术人员向外走去,走在后面的要主任还不忘回头表示“有什么事随时电话找我”,然后才弓着腰走了出去。 要主任刚走,书记黄敬祖又来了。 “小楚,电脑来了?”黄敬祖笑容满面的说道,“刚吃完饭随便溜达溜达。” 虽然黄敬祖说是随便溜达,楚天齐却明白他是特意过来的,书记能迂尊降贵亲自过来,自己可就不能像逗弄要主任那样托大了。楚天齐赶快站了起来,请黄敬祖坐下,黄敬祖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下去,手中摆弄着鼠标,向楚天齐进行了一些电脑知识请教,楚天齐自然是“诲人不倦”。 黄敬祖站起身,拍拍楚天齐的肩膀,亲切的说道“小楚,以后工作中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当然了,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不要客气。” 楚天齐连连感谢,黄敬祖背着手走了出去,很快走远了。 再次坐到椅子上,想想黄敬祖的有意示好,再想想要主任近乎谄媚的尊敬,楚天齐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整个身心却舒爽极了。 第八十章 麻烦又来了 星期二早上八点四十,楚天齐和宁俊琦赶到了县教育局会议室,参加普九专题会。这次会议要求各乡(镇)的乡镇长、主管副职、各中心校校长参加,要求教育局局长、副局长及相关科室负责人参加。 九点整,会议准时召开,县长、主管副县长出席了会议。 会议主要内容是迎接省里普九验收小组的验收,时间未定,地点未定,所以要求各职能部门随时做好准备。上次验收推迟,这次又是时间未定,这让好多人心里也很没底。会议还对验收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梳理,其中乡镇与教育主管部门的分工不够明确,致使很多事情各方都管或都不管,有的乡镇情况非常严重。 为此,副县长重点对分工进行了强调迎接验收工作的硬件工作由乡镇来做,比如校舍;软件由乡镇中心校负责,比如学生的入学率保证及流失率控制。 县长艾钟强要求各相关部门要以讲政治的高度,来做好准备工作,以迎接省里的验收。会议在十一点半结束。 出了会议室,宁俊琦和楚天齐都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双方约定下午两点在教育局门口汇合。宁俊琦坐上二一二车,走了。 楚天齐到门口找公用电话打了雷鹏手机,雷鹏让他先等一会儿,大约二十分钟后,雷鹏开车到了。楚天齐上了车,二人到了一个叫“鸿宾楼”的饭庄,进了雅间,点了几道特色菜。 雷鹏更黑了,眼窝深陷,看来是睡眠严重不足。 “唉”,雷鹏叹了口气,“国庆马上就到了,贩毒案子还卡在那,看着进展不少,实际只要案子一天没破,在有些时候就等于零。” 楚天齐也关心着这件事,可是见雷鹏压力很大,也不好多问,只得开导道“尽力吧,你们可以向上级申请再宽限一段时间呀?” “又申请了延期两个月,不知道能不能批准。”雷鹏的情绪不高,忽然他又说道,“对了,你让我了解那个带头告状的人,我有了一些线索。那个董桂英是‘狗二横’的姨妈,正好‘狗二横’又犯了点事,在我们手里。在审问他的时候,我特地问了告状信是不是他策划的,他是一口否认,坚决不承认。” 听到董桂英和“狗二横”的亲戚关系,楚天齐用脚趾头也能算出来,告状信的事肯定与“狗二横”脱不了干系。可是这个家伙一口咬定不知道,目前还真没有特效办法,“狗二横”是多次进去的主,对于警察的那一套他很清楚,已经练出了一些反侦察手段。 楚天齐一直期待着国庆前能澄清无故“失踪”的事,看来又渺茫了。告状信的事,可以肯定是“狗二横”所为,至于他背后有什么人,那就只能等待他先开口了。 兄弟二人都有心事,这一顿饭吃得也有些压抑。放下筷子,结了帐,二人走出饭店。 二人上了车,雷鹏正要发动车子,忽然转过脸说道“对了,哥们,小心贩毒集团的报复。这是内线传递出的信息,你要重视起来。” 楚天齐“嗯”了一声,重重点了点头。 雷鹏开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教育局门口,正好宁俊琦也到了。众人互相见了面,然后各上各车,临分别时,雷鹏向楚天齐做了一个“鬼脸”,楚天齐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冲他挥了挥拳头,两辆车同时启动,各奔东西。 楚天齐依然坐在副驾驶位置,宁俊琦坐在后座上,车子走出不长时间,二人都睡着了。直到车子回到了乡里,才被司机小孟叫醒,下了车子。 “楚助理,你的那个调整后的教育方案弄好了没?”宁俊琦站在车旁问道。 楚天齐回答“弄好了。” “那我们明天开会研究一下。”宁俊琦说道,“先主要说校舍的事,至于其它方面,等我看过你的新方案后考虑一下再说。” “好。”楚天齐点头答应。 二人各自回了办公室。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上午八点多,在乡政府会议室召开了会议。会议由宁俊琦主持,各位副乡长以及政府各职能部门负责人全都参加了会议。 “同志们,今天会议的主要议题是研究校舍安全问题。校舍安全一直是各级领导比较重视的工作,我们乡也一直很重视,但实际上我们更多时候是停留在口头上。我们一直认为,‘三、四十年了校舍也没塌,现在怎么会塌呢?等以后有钱了再修吧,先把有限的钱用在发展经济上。’不敢说所有人都是这种想法,最起码大部分人都是,我曾经就有过这种想法。 但今天我要说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因为现实会把我们的天真击的粉碎。今年的暴雨就是个例子,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有的乡镇还死了人。正因为这样,县政府主要领导还向上级和县常委会做了检查,涉事乡镇的乡长、职能部门负责人被直接撤职。 那两个乡死的孩子只有九岁,正是花季的年龄,就因为职能部门的不作为,而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多彩的世界。可能有人心里觉得,我又不分管,即使出事了也不会受到牵连。错了。这次涉事乡镇的所有股级以上干部被要求两年内不得提拔,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可能影响人的一生。 我们乡暴雨灾情较重,所幸主管领导对校舍安全的重视,督促、跟进了校舍加固修缮工作,才不至于酿成大错。不过,严格意义上讲,甘沟村常文老师的受伤就是因为我们对校舍安全重视不够造成的。”宁俊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观察众人的反映。 宁俊琦首先上来讲了校舍安全的重要性,尤其把校舍安全和大家的仕途联系在一起,目的就是引起大家重视,齐心协力研究校舍安全工作。 楚天齐听出了宁俊琦的用意,她这也是从侧面支持他这个分管领导的工作,于是向她投去了善意的微笑。她看到了他的笑容,但她严肃的表情没有一丝回应,这让他不禁心中暗道女人真是看不透。 “乡长,你刚才说死了学生的乡镇全乡人员两年内不得提拔的事,我怎么就没听说,大家听说了吗?”蒋副乡长提出了疑义,还顺带着寻求别人的支持。 有的人微微点了点头,以示也有蒋副乡长的疑问。 “没听说不要紧,我在开会前刚刚接到县里的传真,就是关于这个事的。”宁俊琦边说边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纸,宣读下来“各乡镇,遵照市委最新精神,对在抗洪抢险中组织不力、出现死亡事件的乡镇做出如下补充决定涉事乡镇所有股级以上干部两年内不得提拔、调岗。补充决定和原处理决定同时执行。玉赤县委组织部。”读完以后,宁俊琦直接把手中的纸张给了蒋副乡长。 蒋副乡长看到上面的内容与宁俊琦所说一般无二,日期正是今天,他立马转变了语气“唉呀,真有这个文件。”众人听了都不禁心中一紧看来不重视还真不行了。 宁俊琦注意到大家脸上的表情郑重了许多,马上说道“下面请乡长助理楚天齐同志发言,然后大家对他所做的方案进行讨论。” 得到宁俊琦的允许,楚天齐介绍起方案来“各位同事,这份方案,我在以前的乡长办公会上汇报过,之后又结合乡长的意见和普九验收进行了调整。今天我就汇报方案中关于校舍建设的部分,供大家指导。全乡共有小学十八所,中学一所,经过实地考察,其中危房……” …… 就在楚天齐介绍方案的时候,冯强正在一遍遍的拨打着电话,乡长室没人接,书记室占线,党政办占线,“啪”的一声,他把话筒重重的压在话机上,出了村委会。 此时,通往青牛峪的路上,五辆农用车正在快速奔驰着,农用车上有男有女,嘻嘻哈哈说笑着,好不热闹。 …… 楚天齐所做的方案,是经过多次调整、修改后形成的,做的非常详实、细致,大家很快就形成了最终共识。 “同志们,此方案所用资金较大,牵涉面较广,所以我们才分三步,计划用五年时间完成。这个方案一旦获得批准、全部落实的话,将是我们乡教育工作跨跃式发展的重要一步,在座各位都将成为青牛峪乡教育工作的大功臣。”宁俊琦果断的进行了总结发言,“党政办今天把最终方案整理出来,报给我审核,争取在本周把方案报到县里。” “突突突”,五辆农用车快速行驶到会议室外面,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足有七、八十人,他们聚集在一起,手中举着一块白底黑字牌子,赫然写着“惩办楚天齐”五个大字。 外面的声音很大,会议室内众人纷纷看向外面。宁俊琦一眼看到了举着牌子的人,再一看举着的牌子,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楚天齐来的。 “楚助理,这些都是小营村的人,举牌子的女人我见过。”宁俊琦对着楚天齐说道。 楚天齐自然看到了牌子,心中暗道麻烦又来了。 第八十一章 恶鬼缠身 “请乡领导做主,惩办恶吏楚天齐。”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整齐化一,显然是经过专门排练的。 楚天齐看了屋内众人一眼,向门口走去。 “楚天齐,你站住。你出去只会让矛盾更激化。”宁俊琦命令道,声音里充满了威严。她来到楚天齐身旁,“刘副乡长,看着楚天齐,让他在屋里待着别动,我去看看。”说完,走了出去。郝晓燕紧跟在宁俊琦后面。 “众位乡亲,这是干什么?”宁俊琦站到众人面前,她的声音很严厉。 “你不是那个女乡长吗?上次请你给我们做主,到现在也没个答复。”举牌子的女人说道,“不会是你和姓楚的穿一条裤子吧?” 说话的女人就是董桂英,她的话很粗俗,听的宁俊琦面泛红晕。 “这位大姐,上次的告状信,我们进行了调查,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楚助理说过那样的话。”宁俊琦不客气的道,“说话要有证据,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什么证据?他不让我们种菜这就是证据。”董桂英直接来个不讲理,“除非他亲口答应,我们才相信。” 听到董桂英这样说,屋内的楚天齐恨不得出去扇她两个大嘴巴,心中暗道“我凭什么向你承诺” 黄敬祖从人群后面走了过来,示意宁俊琦退到一边。宁俊琦只得向后站了站。 “不就是种菜的事吗?”黄敬祖从人群后面走过来,“我是乡书记黄敬祖,我在前几天已经宣布,全乡大力种植蔬菜,村领导回去没有宣传吗?再说了,楚助理是一个品德、能力都非常优秀的干部,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村长说过了,可我们不相信,我们就知道姓楚的不让我们发财。”董桂英胡搅蛮缠着。 “你这么无理取闹,就没想过后果吗?”黄敬祖脸沉了下来。 董桂英听到这话,先是一楞,接着忽然坐到地上,手刨脚蹬的喊叫着“乡里要抓我们了。”后面的人听到她的喊叫也跟着吵混起来。 黄敬祖、宁俊琦一看此景,赶快商量起了对策,屋内的楚天齐气的直接就要冲出来,刘文韬在一旁死死的拉着他。 “吱”,汽车刹车声响起,一辆警车停在了人群旁边,车门一开下来了三个人。看到警车的一刹那,喧嚣声停了下来,正在地上撒泼的董桂英也停止了动作,怔怔的看着走过来的警察。 一老一少两名警察在前,他们身后是小营村主任冯强,冯强的脸都绿了,脸上挂满了汗珠。来到董桂英面前,冯强说道“她就是董桂英。” “董桂英,你认识苟富贵吗?”老警察问道。 董桂英惶恐的回答“他是我外甥。” “那就对了,他交待在你家窝藏有脏物,跟我们走一趟吧。”老警察说完,不由分说,和年青警察架起董桂英就走。在大家的惊鄂中,警车“忽”的一声,绝尘而去。 “乡亲们,种菜的事你们放心。至于你们告楚助理的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都回去吧。”黄敬祖说道。 众村民互相看了看,在村主任冯强的带领下,上了车,五辆农用车开走了。 会议室门前一下子静了下来,室内众人也都到了院里。 黄敬祖走过来,拍着楚天齐的肩膀说道“小楚,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我相信你,组织也是相信你的。”说完,背着手走了。众人也跟着纷纷散去,宁俊琦看了楚天齐一眼,也走了,现场只剩下了刘文韬和楚天齐。 “别当回事,走吧”刘文韬拍了拍楚天齐的肩头说道。 楚天齐迈动步子,楚、刘二人一前一后,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剩下的多半天时间,楚天齐什么工作也没干,他要好好想一些事情。 坐在椅子上,楚天齐想着今天的事,总觉得不舒服。虽说事没弄大,可是自己又被扣了一次屎盆子,看到同事的目光就可以知道,大多数人都是认同“宁可信其有”这句话的。 今天黄敬祖明显是给自己解围的,可楚天齐仍然不舒服。黄敬祖口口声声说全乡种植蔬菜,可自己却觉得条件不成熟,如果到时候自己不赞成这个事,就会给黄敬祖和很多人“忘恩负义”的感觉。 这些告状的人明显就是给自己添堵,带头的董桂英是“狗二横”的姨妈,告状这件事肯定是有“狗二横”参与。只是现在“狗二横”被关着,这次又是谁撺掇的呢?难道是文丽说的那个什么“超哥”?那么这个“超哥”到底是谁呢?和自己又有什么过节呢? 楚天齐又想到了贩毒集团的事,从现在看,什么时候破案还不一定。案子一天不破,自己“无故失踪”的黑锅就得背着,就是案子破了,说不准又会有什么理由不让公开,那自己的黑锅还不知道要背到什么时候。而且文丽和雷鹏都说贩毒集团要报复,看来自己时刻都得提防着点。说是提防,又谈何容易,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是谁,那该怎么防呀? 包括那个“超哥”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是从“狗二横”的嘴里听到过他的名字,文丽也提醒过要自己注意这个人。可自己连对方的信息一点都不知道,又该怎么防着。 楚天齐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这些事中自己很被动,根本做不到知己知彼。看来还是太嫩,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同时他也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可能要发生一些事,很可能是一些非常危险的事。他的预感很灵验,在不久的一天,他遇到了二十多年来最危险的一件事情。 最后想到了魏龙,楚天齐心中暗想,还好这个老小子恶有恶报,现在还住着院,要不成天被他盯着,烦也烦死了。看来以后对恶人必须要用恶办法,佛说“杀恶人即是善念”,咱不能杀人,可以改成“揍恶人即是善念”了,楚天齐意着。 楚天齐得意的太早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第二天魏龙就来了。 黄敬祖是上午九点多接到魏副部长要来的电话的,他马上让党政办通知在家的副科领导到院内迎接。二十分钟后,魏龙的车子进了乡政府大院。黄敬祖上前打开车门,请魏副部长下车。 “黄书记,怎能劳您大驾呢。”魏龙客气着下了汽车,然后依次和大家握手,他的身后跟前两个小伙子。当他和郝晓燕握完手后,把手再次伸了出去,就在对方也伸出手的时候,他突然收回了手,把头转向黄敬祖。 “黄书记,没人了吧?直接去会议室吧。”魏龙说着,迈动了脚步,他身后是人们异样的目光,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个尴尬的人身上,这个人就是楚天齐。 今天的迎接队伍,楚天齐排在最末位置,他的旁边是郝晓燕。当魏龙伸出手时,楚天齐自然也伸出了手,谁知魏龙抽回了手,楚天齐就那样伸着右手被晾在那里。更可气的是魏龙还说了一句“没人了吧”。“操,爷不是人呀。”楚天齐在心里把魏龙的长辈问候了一遍,低着头,随大家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大家坐下后,黄敬祖做了简单的开场白,然后请魏副部长做指示。 “青牛峪乡的各位同志,大家好,你们辛苦啦!”魏龙说完,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同志们,为了落实省委、市委关于做好遴选跨世纪人才工作的指示精神,玉赤县委组织部优化了干部考核办法。今年是新办法实施的第一年,因此县委对这项工作非常重视,专门安排人员到基层指导和监督考核办法实施,我这次就是专门到青牛峪乡做指导、监督工作的。用新的干部考核办法来衡量青牛峪乡干部管理与考核工作,可以看出乡党委做了大量工作,也出了很大成绩,是值得肯定的。但也存在着一些问题,有的问题还很突出,这是值得引起我们高度重视的。”说到此,魏龙的表情严肃起来。 “比如,青牛峪乡甘沟村小学教师常文的受伤,就是值得我们思考和引以为戒的。教书育人的园丁没有倒在讲台上,而是在自然灾害中受到伤害,至今下身没有知觉,极有可能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对于常老师舍己救人的行为,我们要大力宣扬,也要向他学习,但是大家想过没有,造成他受伤害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有人会说,是房梁上掉下的木头,那么就不能避免木头掉下来吗?我的回答是‘完全可以避免’,而现在却没有避免。”魏龙的话已经声色俱厉,“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我们的管理者没有尽到职责,是他忘记了做为一名人民公仆应该做什么,是他抛弃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对于这样的干部,我们应该怎样对待?”魏龙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现场的气氛凝重起来。 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楚天齐身上。大家都不是傻子,楚天齐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魏龙为什么要上纲上线,那就是把楚天齐树为靶子,然后祭出他的“致使武器。” 看着魏龙狰狞的面孔和嘴角挂着的冷笑,楚天齐心中暗骂操妈的,真是恶鬼缠身啊! 第八十二章 死磕到底 自然没人接魏龙的话茬,现场一片沉寂。 “哦,看来大家都要做老好人啊!”魏龙的话中充斥着严重的不满,“做为党的干部就要敢于坚持原则,你们不说,我说,对于这样的干部,就应该一票否决。” 一票否决?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会吧”?一票否决就意味着不管你做了多少工作,那怕就是累死,就因为这件事要全被否定,尤其还会记入你的档案,跟你一辈子。 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魏龙又抛出了问题“到底是谁分管这项工作?” 静,非常的静,没人回答,就连书记、乡长也没有回答。 魏龙以傲视众生的神情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看到他鹰隼一样的眼神,众人纷纷低头避开。然而也有例外,就在他得意至极的时候,却有一双喷火的眼睛迎着他射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他没有恼,反而笑了,因为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要让对方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做出愚蠢的事情,从而对其一击而中。 “是我。”楚天齐站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是你?”魏龙鄙夷道,“那么我对常文老师受伤情况的描述,你是否认可呢?” “非常准确。”楚天齐握紧拳头说道。 “既然是你分管教育,常文老师受伤情况又属实,那今年对你的考核就可以一票否决了吧?”魏龙紧紧盯着楚天齐,一字一顿的说道。 楚天齐没有说话,而是咬着双唇,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刘文韬正焦急的扯他的衣襟,宁俊琦紧锁双眉轻轻摇头,就连黄敬祖都在向他眨着眼睛。看到众多关切的表情,楚天齐心中一暖,眼中有了一丝雾气。 魏龙理解错了,他看到楚天齐竟然快被逼哭了,也中暗道“这他妈的也太爽了,小兔崽子,看你怎么狡辩。” “魏副部长,在我回答你的提问之前,可否向你请教一个问题。”楚天齐的语气透着诚恳。 魏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只见楚天齐身体微曲,脸上写满惶恐,看得出小兔崽子认怂了。于是,轻蔑的吐出了两个字“可以。” “魏副部长,请问组织干部的基本素质有哪些?”楚天齐的声音很低。 魏龙鼻子哼了一声“对组织干部的基本素质要求有很多,说多了你也不懂,我就告诉你最简单的吧,就三条政治素质高、作风要正派、业务要精通。” “再请问魏副部长,您业务精通吗?”楚天齐的语调忽然高了起来。 魏龙一楞,这小子怎么了?他感觉似乎有一点异样,可如果不回答又显的露怯了,就说道“我自认业务很精通。” “魏副部长我认为你就是吹牛皮、说大话,以大压小。”楚天齐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宁俊琦急的直用笔敲击桌子,示意楚天齐不要乱讲。而黄敬祖准备马上就要喝止楚天齐。魏龙更是气的胸脯起伏、满脸通红。 楚天齐不管这些,直接将了魏龙一军“魏副部长不会连让我把话说完这个度量都没有吧?” “呵呵,好啊,我倒想听听你的高论。”魏龙这么一说,大家反而不好阻拦了。 “魏副部长,我认为你根本谈不上业务精通,因为你对‘一票否决’如何实施都没有了解透彻。”楚天齐毫不客气的说道,“《玉赤县干部考核实施细则》第六项第八小项是这么规定的为了‘一票否决’的科学性、严谨性,特规定凡是对干部行使‘一票否决’时,必须把原因、过程、轻重程度等记录清楚,然后在部务会议讨论形成统一书面决议后,方可实施‘一票否决’。魏副部长,我说的对吗?” 魏龙一下子傻了眼,一句话不说。他明白了,刚才小兔崽子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分明就是引自己上钩呢。 “魏副部长,你今天以常文的受伤为由,要对我今年的工作进行一票否决,请问部务会议研究过了吗?有书面决议吗?”楚天齐不依不饶,“如果部务会议没有通过,又没有书面决议,那就根本是无效的。但你仍然要拿出来说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要凌驾于组织之上,要破坏组织原则呢?” 楚天齐的话可够重的,一个组织干部被扣上了凌驾于组织之上、破坏组织原则的帽子可是上纲上线的。 “你,你”魏龙脸色苍白,手指颤抖,说不上话来,看起来有些可怜。黄敬祖等人一时也是手足无措。楚天齐却不可怜魏龙,做为县委组织部副部长,一次次明里暗里对付自己这么一个不算干部的小干部,他还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地方?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众人都循着声音望去,铃声是从桌上的一个黑色手包中发生的。魏龙也听到了声音,他楞了一下,用还在颤抖的手拉开手包拉链,取出了手机。 魏龙看到手机上的号码,下意识的四下看了一下,手机紧紧捂在耳朵上,压低声音说道“我正在开会。”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就发现魏龙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嘴唇也在哆嗦着,他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看向身边的黄敬祖,魏龙说道“黄书记,我有一点事情需要马上回去处理,今天的会就先到这里吧。” “好,好。散会吧。”黄敬祖答应着,起身欲搀扶魏龙。魏龙甩开了他的手,看着众人陆续走出了会议室,他才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在后面。 “楚助理,请留步”魏龙叫道。已经走出很远的楚天齐赶忙转身折返了回来。黄敬祖和宁俊琦有些不放心,想要在旁边看着,魏龙摆摆手,黄、宁二人只好去门外远一些的地方等着。 魏龙看着面前的楚天齐,心中感慨万千,几次想整这小子,结果都没整了,都怪自己太大意了,俗话说“骄兵必败呀”。 魏龙靠近了楚天齐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姓楚的,我告诉你,你已经折腾了老子好几次,老子不会放过你的,走着瞧。” 没想到组织部第一副部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好吧,既然你姓魏的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楚天齐微微一笑,也低声说道“老家伙,是你总是找老子麻烦,你要玩,老子就奉陪到底。不过我告诉你,你可得努力活着,否则你哪天挂了,老子玩谁呀?” 楚天齐的话可够损的,噎得魏龙只是吭哧,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怔了很大一会儿,魏龙吐出了几个字“小兔崽子,你有种。”说完,转身就走。 “魏副部长,你一路走好。”楚天齐在后面疑似热情的喊道。 魏龙走了,黄敬祖直接回了办公室。 走出很远的宁俊琦又返回身,对着楚天齐说“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头也不会的走了。 去就去,楚天齐心里这么想着,快步随着宁俊琦走去。 一进乡长办公室,宁俊琦直接坐在椅子上,对着进来的楚天齐问道“楚天齐,你到底怎么回事?” “还我怎么回事,你不都看到了吗?是他故意找茬。”楚天齐也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很冲。 “你什么态度?我是为你好。”宁俊琦轻拍了一下桌子,怒声说道,“你俩到底有什么过节,至于大庭广众下那样翻脸吗?” “我确实不知道哪里得罪过他,但从我入职的那天开始,他就盯上我了。本来部里应该派人送我到乡里,他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弄那些虚套了’,就让温斌把我灰溜溜的领了回来。年度考核的时候,他一个组织干部直接盯上了养殖户还款的事,用言语警告和刺激我。 楚天齐越说越来气“还有,我后备干部资格被取消的事,就是他在推波助澜,否则根本不至于取消,而这也非他的本意,他的终极目标是要把我清除出干部队伍,这是他在大庭广众下亲自说的。今天的事更明显,他就是专门从县里来找我的麻烦的。难道这也怨我吗?” 楚天齐说的事,宁俊琦基本都知道,她听到的也和楚天齐说的意思大致一样,她也觉得魏龙的事做的有些过分,但她不能完全顺着楚天齐说。 宁俊琦长出了一口气,语气和缓了一些“那你也不用和他对着干,你可以策略些呀!你想过没有?你只要在玉赤县工作一天,就要归组织部管,他是组织部副部长,你如果和他对着干,会有好果子吃吗?领导会怎么看你?谁会喜欢一个目无上级、顶撞领导的下属?” “对他那种恶人就得以牙还牙,你知道他今天叫住我说了什么话吗?”楚天齐不以为然,“他说‘姓楚的,老子不会放过你,走着瞧’。这是组织部副部长应该说的话吗?这是一个长者应有的气度吗?他既然不放过我,要和我死磕到底,那我也不怵他,我奉陪好了,谁怕谁。” 看楚天齐越说越来劲,宁俊琦也很不耐烦,挥了挥手“走吧,谁爱管你的破事。” “随便”,楚天齐扔下两个字,扬长而去。 看着那个挺拔、倔强的背景,宁俊琦吐出了两个字“倔驴。” 第八十三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楚天齐心里像塞了一个大疙瘩,他心情郁闷的回到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想着事情。 怎么就没人理解我呢?难道我做错了?面对魏龙那样咄咄逼人,我能一味忍让吗?不能,以前对他忍让换来的就是他一个劲的打压自己。不过,想想宁俊琦的话,她确实也是为自己好,自己有些不够冷静,等到适当时候再向她解释一下吧。 只是魏龙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这个问题如果不弄清楚,自己会一直被动下去。从对方的手段来看,是欲致自己于死地而后快,而且对自己的一些动向了解非常清楚,而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现在对方在暗处,自己一直在明处,这样如何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必须要弄清楚魏龙究竟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 初次与魏龙见面时他就冷淡了自己一把,他没有派人送自己上任,也就表明那时他对自己已经有看法了。而且后来例行考核时他又对自己敲打,自己在后备干部培训时“失踪”,他更是在多个场合声明要将自己清除出公务人员队伍,今天更是追上门来羞侮、打击自己。 想想自己和魏龙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副部长办公室,以前肯定没见过,也就不可能有什么直接冲突。魏龙从第一次见面就针对自己,而且现在可以说是变本加利,那他就是在替别人报复自己。但是什么人能让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放下身价来这么做呢?他的上级?亲戚?魏龙的上级肯定位置更高一些,自己更不可能得罪,这个可能性不大。那是他的亲戚吗?会是怎样关系的亲戚呢? 和自己不对眼的人有谁呢?大学时抱打不平时肯定得罪过一些人,可自己根本就没印象了。市一中当老师时即使有得罪的人,也不至于让魏龙这样的整自己吧?难道是因为温斌?不可能。温斌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时就不对眼,也应该是为别人在找自己的麻烦。 难道是那个所谓的“超哥”?自己可是连他长什么样都不清楚,但是好几件事却有他的影子,说明他与自己肯定有仇。那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呢?他和魏龙又是什么关系呢? 楚天齐越想越不明白,眼看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点了,干脆不去想了,直接向食堂走去。 …… 此时的魏龙已经进了县城,他让司机把自己放到了一个饭店门口,慢慢向饭店走去。待司机开着车走开了,魏龙才收住脚步,没有进入饭店,而是四外张望一番。然后从手提的包里拿出一顶礼帽,戴在头上,沿着公路迅速向北走去。边走边掏出电话,拨打了一串号码,对着手机说道“老地方。” 走出有二百多米的时候,魏龙把帽沿向下压了压,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打开后车门,钻了上去。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在县城边停了下来,魏龙付了费,下了出租车。 待出租车开走了,他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穿过这条小巷,又进了一条小巷,魏龙在一个铁门前停了下来。他四下望了望,然后从包中拿出一串钥匙,打开铁门,迅速闪了进去,回手关上了铁门。 院内过道上方盖着石棉瓦,过道尽头就是正房的屋门。魏龙穿过过道,直接推开屋门走了进去,走过外屋,来到了东屋。东屋拉着厚厚的窗帘,靠着东墙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南北各摆了一张椅子,南边的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个年青人。 屋内弥漫着香烟的味道,魏龙直接坐到了北面的椅子上。 “你的事暴露了?”魏龙焦急的说道,“我早就说过,那是掉脑袋的事,你偏偏不听。” “暴露了,警察很快就会找到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不了鱼死网破。”年青人似乎不以为然。 “鱼死网破?你想得美,如果你要孤注一掷的话,你会死的很惨。可能是意外落水,也可能是惨烈车祸,还可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魏龙长叹一声,“到那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推到你的身上。” “二舅,你是在威胁我吗?”年青人吼道,“我不怕。” “孩子,你说什么呀?我可是你的亲舅舅。”魏龙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如果能不被抓,后面的人就会安全,再退一步讲,如果你被抓了,只要你不胡乱咬,你就不会被判极刑,我和他们就能把你弄出来。如果你一旦胡乱说了,在里面就会有人弄死你的,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手段吧。” 听到魏龙的话,年青人顿时慌了“我该怎么办呀?”说着,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二舅,你要救救我呀,我这几年所得,大部分可都孝敬你了呀。” “行了,别说没用的了,事不宜迟,马上决断。三十六计……”魏龙打断了对方的话,从包里拿出两沓钱扔在桌上,看了一眼呆楞在地上的年青人,然后迅速走了出去。 “咣当”一声,外面传来院门关上的声音,年青人才从呆楞中惊醒,嘴里反复念叨着“三十六计,三十六计”。“对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想到这里,年青人从地上爬起,抓起桌上的钱揣进衣服口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 宁俊琦的办事效率很高,就在魏龙从乡里走后的第三天,杨大庆来了,小伙子二十三岁。宁俊琦叫过楚天齐,把杨大庆介绍给他,让他安排杨大庆在农业办工作。整个过程宁俊琦脸色严肃,说话很少,看来她还在记着楚天齐出言不逊的仇,因为有杨大庆在,楚天齐也没有多说什么。 楚天齐直接把杨大庆带到农业办公室,通过交谈,楚天齐觉得杨大庆农业知识基础不错,也有一些想法,唯一不足就是没有乡镇工作经验。没有经验倒不怕,自己也是从零做起的嘛!他让杨大庆先熟悉一下资料再说,然后返回了办公室。 刚进屋坐下,就听屋门响动,楚天齐抬头一看,是王晓英,不禁眉头一皱这个女人怎么总是不敲门。他懒的理她,低下头,拿过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王晓英语气很冲,“为什么不用我了。” 楚天齐就是一楞这个女人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我还没有怪她不敲门的事,她倒找上茬了。他不明白王晓英的话,就没有理他,王晓英絮絮叨叨说了原委。 原来,因为杨大庆到了,黄敬祖找王晓英,告诉她不需要再辅助农业工作了,她这才来找楚天齐。她说她愿意和楚天齐一起工作,说着说着,还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 楚天齐心中好笑我也没让你辅助我呀。只是一看王晓英的样子,也就没好意思再刺激她,只好打着哈哈说道“这都是组织决定,不是我能决定的。” 听到楚天齐的话,王晓英破泣为笑道“那就行,我以为是你烦我了。”说完,她马上凑近了楚天齐,神秘的说“县长秘书失踪了。” 楚天齐抬起头,疑惑的望着王晓英,这个消息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不相信?我是听领导说的。”王晓英看着楚天齐,为了表示自己消息的可靠,她又继续说道,“我又找县政府的熟人打听,这事千真万确。有人说他是因为受贿,还有人说他是因为参与毒品交易,也有人说他是替人受过,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王晓英看到楚天齐在认真听着自己的叙述,于是,晃动着胸前的波涛汹涌,说的更加起劲,还顺势又往前探了探身子。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王晓英的“长篇大论”。楚天齐看了一下电话上的显示,冲着王晓英点了点头。她明白这是楚天齐让她回避了,只好悻悻的走了出去。 楚天齐抓起话筒,里面传来宁俊琦的声音“怎么接电话这么慢?”没等楚天齐回答,她继续说道,“校舍修缮加固方案刚刚已经报上去了,你要随时跟进。另外,在方案没有实施前,还要多下去检查,一丝也不能疏忽。” “好的。”楚天齐应道。 “咔嚓”一声,宁俊琦挂掉了电话。 女人真是有意思,以前对于我的方案不理不睬,现在又是这么上心,也不知道是暴雨让她害怕了,还是真正意识到了校舍安全的重要性。不过,这是好事,总比自己孤军奋战要好。他在台历上写下了“跟进校舍报告”几个字。 楚天齐身子向后靠在了座椅上,又想起了王晓英说的“县长秘书失踪”的话,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会失踪呢?别的原因他倒不上心,就是这个秘书可能参加毒品交易的信息让他很是惊讶,这可能吗?同时他也在想着自己的事,因为马上就到国庆了,雷鹏还没有什么消息,看来自己被“无故失踪”的黑锅还得背下去了。 就在楚天齐对王晓英所说的话疑惑的时候,“县长秘书失踪”的话题已经在乡里各个办公室传开了。 第八十四章 我温斌又回来了 国庆节马上就要到了,楚天齐的工作更忙了,他要在放假前把几项重要工作推进一下。此时,他正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着,一份文件很快就将输入完成了。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 楚天齐抓起电话听筒,里面传出党政办要主任的声音“楚助理,十点整到会议室开会。”楚天齐答应了一声“好的”,放下了电话。 一看时间还差二十分钟就十点了,楚天齐赶忙在电脑上把剩下的内容输了上去,保存,关机。带上房门,向会议室走去。 让楚天齐感到有些吃惊的是,先到的乡干部都齐刷刷的站在会议室门外,他也急忙走了过去。快十点的时候,宁俊琦和黄敬祖也先后到来,站到了队伍正中的位置。看来是有大领导要到了,楚天齐心里这样想着。 时间已经十点二十了,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黄敬祖示意要主任去前面看一看。要主任答应一声,刚走出两步,就见一辆黑色轿车穿过过道拐了过来,轿车看上去是那样眼熟,紧接着后面又跟进一辆黑色轿车。 黄敬祖赶忙走到第一辆轿车旁,打开了右后侧车门,躬身站在车门外侧,左手抓着车门拉手,右手护在车门顶上。 一双锃亮的黑色鳄鱼皮鞋从车内伸出,先后踩在地上,紧接着一个梳着大背头的脸庞探出车外。看到对方容貌的一刹那,黄敬祖一下子楞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站成一排的乡干部也都露出惊诧的表情,他们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温斌。 温斌已经被纪委带走一周多了,这个时候回来是为了什么呢?是回来继续调查,还是又有新的突破?也或者是没事了,这么怎么可能,只要被纪检委盯上了,还能找不出毛病?这可以说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黄敬祖尴尬的站在原地,反而是温斌显得从容不迫“谢谢黄书记,怎么敢劳您的大驾。” 温斌的话中听不到一点客气的意思,反而透出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让黄敬祖不禁心头火起。 “黄书记,摆这么大的阵仗,太客气了。”魏龙从轿车另一侧后座位置下了车,边向黄敬祖走来边说道。 黄敬祖从尴尬中缓过来,正好下了台阶,迎着魏龙走过去,他心中腹诽着你装什么,还不是你让大伙列队等着的。魏龙和黄敬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看上去是那样的亲近。 此时,后面轿车上下来的人已经和宁俊琦握完手,正向黄敬祖走来,来人是玉赤县纪检委党风廉政监督室主任牛正国。 黄敬祖和牛正国握完手,宁俊琦也和魏龙握过,然后魏龙和牛正国向列队的乡干部挥了挥手,在黄敬祖和宁俊琦的陪同下走进了会议室。 魏龙、牛正国、黄敬祖、宁俊琦坐在了主席台上面,魏龙还不忘喊温斌到主席台就坐。和大家的惊诧表情不同,温斌倒很坦然的坐到了主席台上面。 黄敬祖看了看魏龙和牛正国,说道“二位领导,今天来有什么指示?” 魏龙侧过身子说道“牛主任,你说吧。” “好”,牛正国面色一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宣读起来“调查结论。近日纪检委接到举报信,举报青牛峪乡常务副乡长温斌吃回扣。本着对同志负责的态度,纪检委进行了调查取证。经调查,举报信内容与实际不符,温斌同志不但没有违法违纪,反而对不明钱款进行了妥善的处置。因为此次调查影响很大,故此,纪检委特此做出结论,予以说明。玉赤县纪检委。”牛正国宣读完年月日,把手中的纸张递给了黄敬祖,不再说话。 魏龙带头鼓起了掌,大家跟着拍了几下巴掌。 “同志们,经提前征得纪检委的许可,我来详细说一下对这次举报信的调查情况。纪检委接到举报后,第一时间到青牛峪乡进行了取证,得到了大家实事求是的配合,然后又请温斌同志到县里配合调查。在配合调查期间,温斌同志了一张收款收据,是县红十会开具的。”魏龙说到这里,停下来扫视了一下全场。 魏龙喝了口茶水,继续说,“两周前,温斌同志在整理办公室文件时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两万元钱,他当时也弄不清钱款的来源,但他毅然的委托他人把钱捐给了县红十字会,并保留了收据。就在两天前,所谓的‘举报人’也了书面证明,证明钱是他偷放的,温斌同志并不知情。至于这个人为什么要举报,他的证明上写的也很清楚,就是要报复。因为温斌同志没有接受他的好处,反而秉公办事、不循私情,这让他大把赚钱的想法落空了,他当初偷偷放钱时就有了这个报复的心理。” 哦,事情原来是这样,大家听完魏龙的话顿觉得恍然大悟。但有的人心中却很疑惑这是真的吗?最起码楚天齐和黄敬祖觉得这就不可信。 又是鼓掌,鼓掌完毕,黄敬祖做了表态发言,感谢组织对基层同志的爱护,同时也表扬了温斌拒腐蚀、树正气的高风亮节。 大家本以为会议该结束了,魏龙却提议温斌谈一谈。 “咳咳”,温斌咳嗽两声,待大家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开口说出了一句出乎大家意料的话“我温斌又回来了。” 温斌的话拿腔拿调,这让大家不禁想起了影片中恶霸大地主的台词。温斌要干什么?他要反攻倒算?反攻谁?倒算什么?大家既纳闷又惊奇难道温斌不知道这代表贬义吗?还是他太狂了。 牛正国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魏龙也轻咳了两声。温斌感到了一丝异样,这才改了话题“感谢组织证明了我的清白,感谢……”说了几个“感谢”后,温斌的话结束了。 黄敬祖征求魏龙和牛正国的意见后,宣布散会。送走了魏龙和牛正国,黄敬祖谁也没看,板着脸直接回到了办公室,把手中的笔记本重重摔在了桌子上。 黄敬祖感觉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今天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在众目睽睽下自己给温斌开了车门,他还坦然受之,自己颜面何在?以前自己真是瞎了眼,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不知道报恩,反而要骑在自己头上做威做福,这是什么东西。 以前黄敬祖一直想扶持温斌当上乡长,他当时认为温斌是自己的人,好掌控。为了他,把农业工作分出去,让他抓全面。看到农业要出成绩了,又在上面领导的提示下,把农业给了他,因此还让楚天齐有了一些看法。后来收菜商告发他收回扣的事,自己为了他,又把农业分给楚天齐。现在看来温斌对自己完全是阳奉阴违,在利用自己。而且现在看来温斌并不像有时表现出来的那样鲁莽,这次摆平举报信的事就说明他很有能量,有一些后手。如果他平时的一些“弱智”做法都是装出来的,那他就太可怕了。 不过,万幸的是自己让温斌看信的事应该没有暴露,自己真是糊涂啊,差点让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呢。 对于温斌的回归,楚天齐感觉有些意外,按照他的推理,举报信内容应该是真实的,否则举报人也不会半夜塞到自己门缝。尤其是举报人还二次打电话责备自己,这充分说明举报人对此事的重视与耿耿于怀。可是,为什么举报人又了意思完全相反的证明呢?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人做了举报人的工作,或者是举报人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不管是那个原因,看来对温斌都不能小觑了。还好,今天魏龙没有找自己的麻烦,大概是有纪检委牛主任在场吧。 …… 看看时间已经到中午了,楚天齐来到了食堂。就在他刚刚进入食堂的时候,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我温斌又回来了,小人想害老子没门。” 楚天齐抬头望去,看到温斌正望着自己,这明显就是在说自己呀。“他妈的,你也太狂了。”心里想着,他一步步走了过去。吃饭的人们也向这边看来。 “咔咔”,皮鞋声在身后响起,这轻脆的声响让楚天齐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温斌这是故意在激怒自己呀”,想到这里,他再次看向温斌,只见温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妈的,差点着了这老小子的道。” “小楚,楞着干什么?是在等我和乡长吗?”郝晓燕在身后调侃道。 “是啊。”楚天齐打着哈哈,顺势去旁边拿过了餐盘碗筷。 宁俊琦什么也没说,到旁边取了碗筷,去取餐了。 “他妈的,那个骚,坏了老子的事,八成是她被姓楚的给上了吧。”温斌心中龌蹉的骂着郝晓燕,“今天只要姓楚的在大厅广众下动我一指头,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甚至让他滚出干部队伍,谁知让这个婊子给搅了。” 楚天齐迅速吃完饭,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径直走出食堂,回到了办公室。 看着楚天齐逃也似的走出了食堂,温斌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激动姓楚的,你也有怕的时候。他细嚼慢咽的吃完,踱着方步,嘴里哼着小曲,回到了办公室。 第八十五章 续筋草 温斌今天感觉非常惬意,在组织部副部长和纪检委党风廉政监督室主任亲自陪同下,自己风光回归,这是多大的荣耀。不但恢复了“名誉”,反而成了见钱眼不开的优秀干部。 温斌在配合调查期间,最初怀疑是楚天齐告的他,等他见到了纪检人员出示那封信时,他才判断一定是黄敬祖为了自保而抛弃了他。这让他对黄敬祖充满了无尽的恨意,本来应该是一个战壕的战友,结果姓黄的给自己来了一招落井下石,这也太阴险了。 温斌回乡里时,和魏龙乘一辆车。等到车子停在乡政府院里,在黄敬祖走到轿车前开门时,温斌已经看到了,但他故意装做不知道,他就是要给黄敬祖难堪。谁让你姓黄的那样无情,我就是要让你看看,没有你姓黄的,老子活的更好。这才有了乡书记给常务副乡长开车门的“美谈”,至少温斌认为这是“美谈”,相信很快全县都会知道黄敬祖伺候自己下车的事。“黄敬祖,这也算是你的报应吧”,温斌想到这里心情大好。 再想到吃饭时楚天齐的熊样,温斌简直爽到了极点。原以为你姓楚的是个人物,天不怕地不怕呢,从今天表现看也是怂包一个,你也有怕的呀!看来以前是高估他了,自己还有些怕他呢,现在看来是当时太谨慎了,以后自己在他面前要高调一些了,因为他现在不敢惹事。 姓黄的,姓楚的,还有那几个骚们,以后我要把你们都治的服服帖贴的,让你们知道我温斌不是吃素的。温斌越想越得意,仿佛看到那些人正跪伏在自己面前忏悔一样,意到爽点,忍不住发出刺耳的狂笑。虽然办公室门关着,但那号叫声仍然传了出去。 …… 就在温斌回来后的第二天,乡里放了国庆长假,加上调休一共七天。 楚天齐回到柳林堡家里待了三天,帮着母亲干了些农活,还到弟弟的果林去帮了一天忙。第四天就直接去了甘沟村,他一直惦记着常文的恢复情况,也惦记着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常文的腿有知觉没有,几天前打电话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现在也扎针两周多了,如果还没反应的话,要不要继续扎下去呢? 楚天齐直接骑摩托到了村小学,常文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进来的楚天齐,一边摇着轮椅“走”向楚天齐,一边呼喊着正在屋子里的妻子。 楚天齐停好摩托,急忙到了常文身边,扶住了轮椅,小张老师也从屋里赶了出来。 “怎么样?有知觉了吗?”楚天齐关心的问道。 “还那样,不着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常文的语气很平静。 但楚天齐听出了常文话里的无奈,只好安慰他“不要着急,要相信大夫说过的‘肯定能恢复’”的话。楚天齐一边说着,一边四下搜寻着。 小张老师明白了楚天齐的意思,笑着说“楚助理,你在找楚大叔吗?他去山上采药去了,我们谁也拦不住他。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小张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向院外张望着。 楚天齐听说父亲上山采药去了,心里很是挂念,他知道父亲的左脚是伤脚,没有脚趾头,他很担心父亲的安全。 …… “天齐来了”父亲楚玉良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儿子笑吟吟的说道。他的肩上挎着一只竹条筐,筐里有几支绿色的蒿草样的植物。小张老师伸手就要接过竹条筐,楚玉良却伸手挡住了小张老师伸出的手。 “小张,这些东西可珍贵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们谁也别帮忙。”楚玉良像是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护着筐里的植物,慢慢把筐从肩上拿了下来,提在手中,直接走进了屋子。 小张老师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楚助理,一周前,楚大叔采回了药,我就接过来给洗了。我看草药杆上有很多毛刺,在洗的时候就给洗掉了,毛刺和水一起倒掉了。等大叔看到光滑的草药杆时,一下子楞在那里,好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只说了一句‘没用了,太可惜了’。从那以后,他的话少了很多,吃饭也很少,只到今天才见到了他难得一见的笑模样。” “唉,都是因为我呀,让大叔费心了。”常文在一旁接过了话头。 看到现场气氛有些沉闷,楚天齐询问起了教学上的事情,常文的情绪很快就好了起来,说到他的学生时更是眉飞色舞。外面忽然起风了,楚天齐推着常文进了屋子,看到父亲楚玉良正在忙活。 外屋地上放着两个大铁盆,一个铁盆里有放着水,里面泡着那几枝药草。另一个铁盆里有一株泡过的药草,楚玉良正在细心的捡出泡在水里的药草,轻轻的放在另一个盆里。 楚天齐拿过小板凳坐到父亲身旁,小张老师推着常文进了里屋。 “你不要动。”看到楚天齐要帮忙,父亲楚玉良说道,“这种草很金贵,叫“续筋草”,至于学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它的主要功能就是舒筋活血,对神经受损有独特的疗效。有两本古药书上都有过这方面病例的记载。” 听到这里,楚天齐不无担忧的问道“爸,这种药草和书上记载的一样吗?他对常老师的病能有效吗?” “你放心,这种药草我见过,以前我还专门学过医呢。”楚玉良压低声音说道,“我的脚受伤后神经也受损了,还是靠这种药草慢慢治好的。” 这可是楚天齐第一次听到,不禁好奇的问道“爸,你什么时候学过医?在那里学的?你的脚是怎么受的伤。” 本来满面带笑的楚玉良,听到楚天齐的话,一下子收敛了笑容“不该问的别问。” “你老是这样。”楚天齐嘟囔了一句,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小的时候楚天齐就问过父亲伤脚的事,父亲就很不高兴,有一次还差点打了他,所以他们就不再问这个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父亲还是不愿意谈起,看来这里面肯定有让父亲伤心或者是印象深刻的事情。 “我给你说说这种草药的神奇吧。”可能是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太冲,让儿子很没面子,楚玉良主动转换了话题。“这种草很稀少,主要生长在极寒地区,我原以为这里不会有。只是给常老师扎了十来天了,还不见效果,我就想去山上试试,终于在一个山顶岩石上发现了几株,我就采了两株,结果让小张老师给弄坏了。今天又采了三株,如果有效果的话,我再把剩下的那些也采回来用。”说到这里的时候,父亲还露出非常惋惜的神情。 “爸,那怎么不一齐采回来?这样多麻烦,再说了老往山上跑也不安全。”楚天齐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楚玉良哈哈一笑“要像你说的那样倒简单了,这种药草必须在早上带露珠的时候取下,回来以后马上加工,药效才最好。还不容易保存,而且也需要再长高一些,所以我要分几次去采。另外,在用它配合针灸治疗时也有一些讲究。首先要用铁盆把它洗净,不能用塑料盆。然后把它上面的小刺专门取下来,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浸泡。接着再把它的叶子取下,也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浸泡。分别浸泡六个小时后,再把针灸用的银针放到两种药水里,然后泡三个小时,这时候就可以用泡过的银针进行针灸了。每天扎两次,每次必须用两种药水泡过的银针分别扎十五分钟才有效果,要先用小刺泡过的银针扎,然后再用叶子泡过的银针扎。” 听着父亲认真的讲解,看着父亲细致的清洗药草,俨然一名医术高深的医疗教授,楚天齐很感动,感动父亲的这种执着与救死扶伤的精神。 “还有这么多讲究。那这种药草的根就没用了吗?”楚天齐看着粗壮的草根说道。 “错了,草根也有用处,把草根放在水里煮过,再经过几道工序后,就会成为膏状,可以做为止血疗伤用,要比现在药店的一些药效果好的多。”楚玉良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出了屋子。 一会儿,楚玉良拿来了一个小瓶,交给了楚天齐“前几天采的草药不能用了,我就把根取下来,做成了药膏,昨天晚上刚刚做成,给你拿上用。” “爸,你用吧,我整天坐办公室,也用不着。”楚天齐心里很感动,但他还是推辞道。因为他觉得父亲更需要它。 “叫你拿就拿上,以备不时之需,你可别小瞧它,一般人我还不舍得给呢。我正准备要装在身上呢,让你小子得便宜了。”楚玉良也难得的和儿子打趣道,接着面色一整,“你不用担心我,今天的草根明天就可以开始做药膏,用不了一周就能用了。” 中午的时候,村主任常海也来了,还拿来了啤酒和一些下酒菜,楚天齐、楚玉良、常海都喝了酒。常文因为受伤不能喝酒,小张老师也没有喝。整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父亲楚玉良就在旁边村委会住宿,楚天齐也过去和父亲在大炕上休息,很快,爷俩都睡着了。 等楚天齐醒来时,父亲已经不在屋里了,楚天齐感觉酒劲已经完全过了,急忙起来,来到隔壁学校。楚玉良还在弄他的草药。 楚天齐和父亲以及常文夫妻打过招呼,骑着摩托回到了乡里。 第八十六章 诸事不利 不到五点的时候,楚天齐就回到了乡里,洗了把脸,就开始在电脑上忙活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肚子饿了,一看时间已经七点了。放假期间,乡里食堂不开伙,楚天齐就决定出去吃,他直接到了对面的昆仑饭店。 楚天齐只是一个人,就没有进雅间,直接在散座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点了道宫爆羊肉,要了一大碗米饭。饭菜很快就上了桌,不一会儿他就吃完了饭菜。等到结帐时,老板娘怎么也不收钱,他坚持要给,双方推让起来。 “哟呵,这不是楚大助理吗?”旁边的雅间里走出一个人,正是温斌,他的舌头已经有些发硬,“和老板娘拉拉扯扯干什么呢?” 听到温斌不怀好意的话,楚天齐回敬了一句“你管不着。” 让楚天齐没想到的是,温斌不但不收敛,反而声音更高了“老板娘,你这是要老牛吃嫩草啊。” 听着温斌轻佻的话,老板娘脸一红,没有说道。楚天齐却有些恼火了“温斌,你嘴里放干净点,小心我揍你。” 温斌楞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我,你要不敢打我就是姑娘生的。” 此时,散座吃饭的人都停下筷子,看向收银台这里。温斌吃饭的雅间也有人围了过来,其他雅间也有人在张望。 “好啊,那是你自找的。”楚天齐说着,握紧了拳头。 温斌脸上一鄂,随即挑衅的望着楚天齐,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样平静,他是见过楚天齐发飙的。 …… “小楚,你在干什么?”身后有人说话。楚天齐扭回头一看,是刘文韬,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就在楚天齐要说话时,刘文韬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楚天齐顺着刘文韬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温斌的身后正有一个人拿着相机对着自己。 “妈的,看来这小子今天又是在故意给老子下套啊。”楚天齐想到这里,笑着说道“我正要结帐。你这是来客人了?” “是啊,一起喝几杯吧。”刘文韬邀请道。 “不了,我还得回去加一会班儿,你们慢慢喝吧。”楚天齐说完,把钱放在收银台上,走出了昆仑饭店。 刘文韬一行进了包间。 温斌一伙也只好悻悻的回到了包间,顿时包间内一番吹捧的声音响起 “斌哥,你真威武,把那小子损成那样,他也没敢伸手。” “伸手,他也是吃亏。” “看他胎毛还没褪尽,还能是咱哥们的个?” …… 楚天齐自然无法知道温斌他们说的话,但他知道今天是温斌故意找茬,只是奇怪温斌怎么知道他要去,还提前准备了照相机。这次楚天齐猜错了,温斌今天故意找茬不假,但他不会算到楚天齐能去昆仑饭店,至于拿照相机更是巧合,那是他的几个哥们出来游玩时正好带着的。但他把温斌今天挑衅的话却深深印在脑海里,心中暗道老小子,等我弄清你挑衅的真正目的后,非要揍的你满地找牙。 后几天假期,楚天齐又到几个村里看了校舍情况,现在各村要比以前重视多了。 …… 假期过完了,乡里正式上了班。楚天齐刚办了一会公,宁俊琦的电话就跟了过来,要他过去一下。 敲门进去后,楚天齐径直来到宁俊琦办公桌前“乡长,有什么吩咐?” 宁俊琦没有说话,用手示意他坐下,楚天齐坐在了宁俊琦对面的椅子上。她还是一言不发,就笑咪咪的看着他,把他看的有些不自然。索性他也就看着她,谁怕谁呀!楚天齐这么想着,也就观察起了宁俊琦。 宁俊琦经过几天的假期休整,看上去更加容光焕发,更加水灵。楚天齐忽然觉得给美女乡长用“水灵”这个词,是不是显得自己很龌蹉,但同时心底又响着一个声音水灵,就是水灵嘛。他不禁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到楚天齐脸上诡秘的笑容,宁俊琦娇嗔道“想什么呢?笑得那么不怀好意。” “没有啊,你让我过来我就来了,结果你一言不发,还这样看着我,也不知道是谁不怀好意。”楚天齐回了一句。 “你……”宁俊琦脸憋得通红,转移了话题,“对了,我问你,你怎么就得罪魏副部长了?他今天一早就打来电话,要我好好管教你这个后进分子,还说你被取消资格后还不老实,一天总是挑衅滋事,还要打人。” “我那有得罪他,是他总是咬着我不放。”楚天齐想了想,又说道,“可能又有恶人先告状了。”他说了昨天遇到温斌的事。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和你说的差不多。你和温副乡长的恩怨我不做评论,不过不要因此影响工作。”宁俊琦点点头,“至于魏副部长那里,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楚天齐点点头“我知道了。” “县长秘书失踪的事你也听说了吧?”宁俊琦不等楚天齐回答,继续说道,“本来这事和我们没太大关系,不过县政府现在有些乱,谁也没心思审核我们报上去的校舍方案了,你那里尽量跟进着吧。”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宁俊琦示意楚天齐可以走了。他起身向外走去,宁俊琦拿起了电话听筒。 就在楚天齐关门的一刹那,宁俊琦在后面叫住了她“等等。” 楚天齐返回了屋里,宁俊琦继续打着电话。 “我知道了,你要密切关注动向,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宁俊琦说完,挂了电话。 “你的事怎么就这么多?”宁俊琦对着楚天齐说道,“刚才小营村村主任冯强打来电话,说村里有人还要到乡里来闹,非要让乡里写下种植蔬菜的保证。因为他们对你信不过,也信不过乡里。” “他妈的,什么事,怎么都盯上老子了。”楚天齐爆了粗口。 “注意你的用词。”宁俊琦瞪了他一眼,“虽然我相信你不会说那样的话,但是村民就这么胡搅蛮缠的,也不是个办法,要赶快找出来症结所在,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知道了。”楚天齐答道,然后走出了乡长办公室。 …… 楚天齐到了党政办,给县政府办公室打电话,打听校舍报告的批复情况。对方接电话的人说话很生硬,直接回了一句“等着吧”,就挂了电话。至于报告报到哪了,有没有什么进展,根本就了解不到。 楚天齐又给政府办邹副主任打电话,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 干脆打个电话给雷鹏,打听一下村民上访的幕后黑手情况。想到这里,楚天齐拨打了雷鹏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很大一会儿,里面才传出声音“先等着,一会打给你”,紧接着听筒里传出“嘟嘟”的忙音,雷鹏已经挂了电话。 党政办要主任和小姚都出去了,楚天齐只好无聊的等着雷鹏的回话。过了快二十分钟了,电话才响起。 “哥们,是你吗?”雷鹏的声音传了出来。 楚天齐赶忙说道“是我,我想打听一下……” “哥们,先别说了,你赶紧来局里一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雷鹏打断了楚天齐的话,“另一个低瘦个吸毒者出现了,但我们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你上次发现的两个瘦子中的一个,需要你来帮着确认一下,我们才好实施抓捕。” “又是这种事。”楚天齐迟疑了一下。 “哥们,帮帮忙吧,好不容易上面给我宽限了一个月,否则我的队长位置早就没了。”雷鹏的话非常恳切,“据肖金柱讲,这个人知道很多重要情况。只要是抓住了这个人,我们应该就能破案,你‘无故失踪’的事可能也会水落石出。” “好吧。”既然雷鹏说成了这样,楚天齐只得应允下来。 有了上次的教训,楚天齐立刻来找宁俊琦请假。 乡长办公室屋门紧闭,楚天齐敲了好几遍都没人答话,他又回到党政办拨打宁俊琦的电话,也是无法接通。 楚天齐心中暗想,看来这几天真是诸事不利呀,连请个假都找不到人。 怎么办? 楚天齐找来纸笔,写了一张留言条,又到乡长办公室敲门,还是没人回话,他把纸条从门缝塞了进去。回办公室拿上自己的包,来到公路上,坐上了到县城的班车。 就在楚天齐刚刚坐上班车的时候,宁俊琦也回了办公室。她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一张纸,就关上屋门捡了起来。 纸上是几行苍劲有力的大字宁乡长,我有急事,特来向您请假。您出去了,手机也打不通,因为事情紧急,我只好留条请假。最多两天,最少一天,如有特殊事情,再打您电话汇报。望批准。您如有事情找我,请打公安局雷鹏电话。楚天齐,十月八日。 看完纸条,宁俊琦坐到椅子上,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这小子有进步,知道及时汇报了,还用上了“您”,宁俊琦想到这里,自言自语道“孺子可教也。” 忽然,她的脸红了起来,最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想到这个小子就心跳的厉害。 第八十七章 斗毒犯 楚天齐来到公安局的时候,雷鹏正穿着便装在办公室等着他。 “你来的正好,半个小时后行动,先穿上这个。”雷鹏说着,递过来一件防弹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检查一下准备情况。”说完就出去了。 雷鹏刚出去一小会儿,一名警花走了进来,手中提着食品袋。她麻利的从里面取出两桶方便面,撕开封口,从旁边拿过暖壶,分别向里面倒了开水,再用小塑料叉子把开口处和桶壁叉住。然后,从食品袋中拿出两根小火腿、一个咸鸭蛋、一袋榨菜,放在桌子上。最后,她转过身对楚天齐说“雷队长让给您准备的。”说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楚天齐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小警花已经出去了。 已经快两点了,楚天齐确实也饿了,他等了有三分钟,然后拿过方便面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很快,桌上只剩下了盛着汤水的方便面桶和空的塑料包装纸了。 他拍了拍肚子,去了一趟公共卫生间。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楚天齐把防弹衣套在了身上。 雷鹏回来了,进门就说“据线人举报,嫌疑人要在白天交易,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我们现在就行动。你到时候就跟在我旁边,只要指认一下嫌疑人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管。”说完,叫上楚天齐一起下了楼。 大院里停着三辆普通“猎豹”牌越野车,没有任何警用标识。雷鹏带着楚天齐上了最前面的车,两人坐在了后排座位上,驾驶位和副驾驶们已经有两名便衣在上面了。 “出发”,随着雷鹏的一声命令,车子启动了,后面的两辆越野车也跟了上来。雷鹏在车上关掉了手机,完全用对讲机下达命令,其他参加行动人员的手机已经提前上缴了。 车队在城里绕来绕去,走了有二十多分钟,来到城边。雷鹏通过对讲机,命令三辆车在原地又停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又出发。这次车队一直向西南角驶去,很快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前。三层楼外墙上有几个大字“梦幻地带歌舞厅”,楼前院内只有两辆轿车,现在还没到舞厅营业的时候。 雷鹏命令第三辆车上留两人原地待命,其余众人一同上楼。楚天齐跟着雷鹏下了车,向歌舞厅走去。刚进大门,就见吧台那里迅速站起两名健壮的男子,上前拦住了一行人“对不起,现在不营业。” 雷鹏没有理这两人,旁边穿着便衣的警察马上上前架开了两人“少费话。” “有人闹事”其中一名被架开的男子高喊道。 雷鹏看到男子衣领上的话筒,马上说“不好,他在通风报信,上楼。”雷鹏率先向楼梯冲去,楚天齐和众便衣也跟了过来。 众人小心而敏捷的向楼上走去,真是超乎想象,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众人已经到了三楼。一名便衣直接踹开了最大包间“温柔乡”的房门。 门打开的一刹那,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副香艳的场景,里面的男男女女正在肆无忌惮的嬉戏着、打闹着,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 “帅哥,是来玩的吗?”一个胸前露着半个“皮球”的女人迎了上来,顿时刺鼻的香水味袭来。 “一边去。”便衣迅速挡开了这名女子,命令道,“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各位,你们这是干什么?”那个露着“半球”的女人又走上前来说道,还做出了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们是警察,执行任务。”一名便衣拿出了警官证。 女人看也不看的说道“警察怎么了?警察就可以随意侵犯公民的隐私吗?难道我们举行派对也违法吗?” 便衣警察不客气的说“请你配合,我们是在执行公务。” “有什么可配合的,我们又没有违法乱纪。”女人声音更大了,“兄弟姐妹们,他们就是故意找茬的,看他们一个个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好人,是假警察。” 在女人的煽动下,这些男女都跟着哄吵,包间内顿时嘈杂起来。 屋内光线很暗,楚天齐利用双方争吵的这个时间,迅速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根本就没有那个瘦子,他冲雷鹏摇了摇头。雷鹏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着这些人的样子,楚天齐总觉得有些奇怪。本来按照常理,警察已经出示证件,对方就应该配合,可他们为什么还要故意找事呢?他们就不怕引火烧身吗?或者是他们故意要这么做,这么做有什么道理吗? 不对,他们一定是在掩盖什么。想到这里,楚天齐大吼了一声“安静”。这是他用内力发出的,声音自然非同凡响,好多人被震的耳膜生疼,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半球”女人也呆呆的楞在当地。 便衣们也都看着楚天齐。 楚天齐在屋里来回踱起了步,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声响,只有楚天齐来回走动的声音。他停了下来,一下子屋里更静了,一直静了大约有三分钟的时间。 忽然,楚天齐用手一指点歌机,冲着雷鹏点了点头。雷鹏向两名便衣一使眼色,两个小伙子会意,迅速上前,轻轻把点歌机抬到一边,后面的墙壁闪了出来。 “半球”女人突然闯了过来,“你们要干什么?” “滚一边去”便衣推开女人,同时用手在墙壁上了划拉一下,一用力,壁纸撕了下来,墙上出现了一条细微的缝隙。二人正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时,突然墙壁一动,打开了上面的小门,一个人从里面滚了出来,大喊着“憋死我了。”便衣上前摁住了他。 楚天齐一辨认,正是自己见过的矮个瘦子,他冲雷鹏点了点头。雷鹏马上安排人在瘦子身上进行一番搜索,两个白色粉末小袋出现在便衣手中。同时,其他人又从刚才墙上的小门里搜出了几袋白色粉末。 这次行动真是出奇的顺利,从出发到收队,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时间。刑警队的中巴车来了,把包间内所有的人都装上了车。 一辆“猎豹”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的是中巴车,另两辆“猎豹”跟在后面,楚天齐和雷鹏坐在了最后面的车上。 众人一回到公安局,就开始提审带回的人。楚天齐也随雷鹏在另一个房间看着各个房间的审讯画面。 雷鹏把鼠标点在其中的一个画面上,放大到整个屏幕,画面中显示是一间审讯室。两名警察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一名警察手中拿着笔,面前桌上放着纸,另一名警察是负责专门进行问话的。在他们的对面,有一把特制的椅子,椅子应该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此时门打开了,进来两名警察,两人押着一个戴手铐的人,正是那个矮个瘦子。一名警察把特制椅上的挡板扳起,另一名警察把瘦子按到特制椅子上,挡板放下,锁住,两名负责押送的警察走了出去。 此时监听耳机中传出了现场的声音。 “叫什么名字?” …… “问你话呢?” …… “从你身上和现场搜出了毒品,你怎么解释?” …… “你还有什么同伙?” …… 同样的话问了多遍,矮个瘦子就是不吱声,他闭着眼睛,低着头,甚至发出了鼾声。 气的警察“啪”的一声拍了桌子“你这么不老实,看来是欠收拾。” 就见似已睡着的瘦子嘴唇动了动,说道“现在要求文明执法,不得刑讯逼供。” 听到瘦子的话,警察一时气的说不上话来。 雷鹏按了一个按钮说道“先把他关起来,从其他人身上找突破口。” 画面里的警察答了一声“是”。 雷鹏起身,和楚天齐回到了队长办公室。 一坐下,雷鹏就说道“看来这个家伙是个惯犯,反审讯的手段多着呢。看来只能从其他人身上先突破了。” “是呀。”楚天齐答道,“不过今天抓捕倒挺顺利。” “可能是他认为白天反而更安全,太大意了吧。”说到这里,雷鹏嘿嘿一笑,说道“哥们,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藏在那里的?” “很简单,俯耳过来。”楚天齐神秘的说道,雷鹏把耳朵凑了上去。 “什么?放屁声?哈哈哈……”雷鹏捧腹大笑,但他相信楚天齐有这个能力,因为楚天齐功夫高,自然就耳聪目明的多。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楚天齐,在那么吵的环境,有点歌机挡着,墙上的小门也是特意加厚的,里面传出那么微弱的声波,楚天齐仍然能捕捉到。以楚天齐的身手和能力,如果要在公安系统发展的话,前途应该要超过自己,公安战线的损失啊! 雷鹏内心感慨着,顺手打开了手机。刚一开机,手机就响了起来,雷鹏马上接通了。 “我是雷鹏。宁乡长好。找楚天齐?好,我把电话给他。”雷鹏边应着边把手机递给了楚天齐。 “宁乡长,有事吗?”楚天齐接过手机放到耳边道。 “楚助理,你父亲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宁俊琦急促的声音传了出来。 楚天齐听到宁俊琦的话,直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八十八章 命悬一线 “你父亲伤在头部。乡卫生院车正把他往县医院送呢,村长常海和卫生院长都在车上。已经走了有一个小时了,估计再有四、五十分钟就该到了。我马上也赶过去。”宁俊琦继续焦急的说着,“我已经联系过高副院长了。你在县城吗?要在的话直接去县医院补办手续吧,你要是不在的话,我去了再补办。” “我在县城,马上去办理。”楚天齐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他说完,把手机塞给了雷鹏。 雷鹏随着楚天齐下楼,同时打电话联系了起来。挂掉电话后,开上车,直接把楚天齐拉到了县医院。来到医院时,高副院长已经在等着了。 没有任何寒暄,由副院长带着,直接到脑外科挂了号,办理了住院手续。副院长已经给提前留出了病房,是脑外科唯一的套间。 刚刚办完手续来到医院大院里,乡卫生院的救护车就到了,楚天齐急忙奔了过去,早已等候的县医院医护人员“无情”的请他不要妨碍病人救治,他退到了医护人员后面。救护车后门打开,医护人员马上把楚玉良从担架上移到了专门准备的手术车上,飞快的推着向医院大楼奔去。跟在后面的楚天齐只看到一个缠满纱布的头部,和纱布上透出的斑斑血迹。 楚玉良被推进了手术室,门上面“手术中”三个字亮了起来,楚天齐等都被要求在外面等候。雷鹏代替楚天齐向乡卫生院长表示了感谢,院长坐上卫生院的救护车返回了,常海坚持留了下来。 父亲进手术室了,楚天齐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从记事起,父亲就做赤脚医生,三里五村、十里八乡的乡亲都来找他看病。无论是大雪飘飘的寒冬,还是暴雨滂沱的午夜,只要有人找,父亲都是二话不说,拎起药箱就走。 母亲尤春梅一直身体就不好,家中还有一女两儿,既要生活,还要供孩子上学。光靠几亩薄田和行医根本无法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况且行医时遇到特别困难的家庭,不但分文不收,还倒贴上了药品,一家人生活的很艰辛。后来政策允许了,楚玉良就开了很多荒地种粮,同时上山砍藤条编筐换粮换钱。 有一次天很黑了,楚玉良还没有回家,楚天齐姐弟三人就到山上寻找。等他们找到父亲时,楚玉良身上已经衣衫褴褛,胳膊和腿上好几道血口,正坐在那里喘着粗气。三个孩子“哇”的一声扑过去,放声大哭,终于见到父亲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父亲的破口大骂“你们不该来,以后我回去晚了,谁要来找我就打断谁的腿”。 姐弟三人委屈极了,觉得平时通情达理的父亲,今天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其实他们没有发现,父亲在骂的时候,双眼中充满了晶莹的泪光。直到好多年后,他们才从母亲嘴里知道那晚的事情,是楚玉良在下山时遇到了五只狼,他拼命逃跑,后来狼就不追了。三人这才明白父亲当时骂他们,是担心他们遇到狼,被狼给吃了。 姐姐和弟弟都感叹父亲的命大。只有楚天齐明白,父亲身上累累伤痕说明了当时处境的凶险,狼是不会突发慈悲的,父亲是仗着过人的功夫才打跑了狼的。 尽管生活艰辛,父亲楚玉良却非常乐观,对生活充满着无穷的信心,用他的言传身教引导子女们自立、自强、自爱。尤其是做为一个农村的赤脚医生,对祖国的热爱更是远远超越了他所处的身份、地位。 楚天齐回想着往日的点点滴滴,他的心好痛。 手术室内,在无影灯照射下,楚玉良脸色腊黄,平趟在手术床上,头部被微微抬高偏向左侧,身上插着一些管子和仪器的线。 一名护士正用器械从楚玉良口中往外吸着分泌物、血块、痰液和异物。另一名护士正在用盐水清洗着已经取下纱布的部位,同时轻轻的取下头上还缠着的纱布。 “高院,您看病人的伤口处已经止住血了,上面好像敷过一些膏状物,看来止备效果非常的好。”护士有些惊奇的说道。 “不流血了就好,全力救治,其它的先不要管。”亲自担任主治医生的高副院长严肃的说道。 小护士不说话了,大家都不说话,全力做着手头的工作。手术室内,只能听到器械响动的声音和仪器发出的“滴滴”声。挂在支架上的血袋和输液袋也在默默的流淌着。 “手术中”三个字亮了有两个小时了,楚天齐已经看了不知多少次手表了,他觉得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他的脑中一会是父亲慈祥的面庞,一会又是头缠纱布的样子,一会又是父亲跛着脚在身边指导自己练功的样子。 雷鹏的手轻轻扶在楚天齐肩上,默默的陪在那里。 常海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嘴里念叨着“大叔,你可不能有事啊。” 此时,安静的手术室里,忽然响起了几个声音 “高院,病人的血压太低了。” “心率太快了。” “血氧报警。” 高副院长迅速看向仪器说道“急救,加快输血速度。” 手术室的人立刻采取了各种措施,五分钟后再次响起了几个声音 “血压正常。” “心率正常。” “血氧正常。” 听到这些,高副院长直起身子长呼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喘匀,又传来“唉呀”一声。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高副院长轻声喝斥道。 “血,血……”一个小护士手指着操作台说道。 顺着护士手指的方向,高副院长看到操作台上只有一袋血了,支架上的血袋已经快空了。 手术室内的事情,外面的人一无所知,只是紧紧盯着“手术中”三个字和手术室的门。 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了,高副院长和一个护士走了出来,众人急忙围了上去。 “楚助理,病人失血过多,正在输血,手术室的血还能坚持半个多小时,医院的备用血已经用完了。从市里血库调血的话,最快也要三个小时。”高副院长神情严肃的说,“现在能用的办法就是亲人献血,你马上去验血。” 高副院长说完,马上又进了手术室。护士带着楚天齐到了采血室,采血化验,化验结果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楚天齐是ab型血。 “血型不符。”护士摇着头说,“真是奇怪。” 雷鹏和常海二话不说,也对血型做了化验,都不相符。 “护士,这可怎么办?”楚天齐尽管内心有如油烹一样,还是尽量平静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了,我马上向领导汇报。”护士一边说着,一边顺原路向手术室走去,楚天齐三人紧紧跟在后面。 小护士敲了敲手术室的门,高副院长走了出来。 “怎么样?”高副院长问道。 “血型不符,病人是o型,他们的血型都不符。”护士答道。 “是吗,没有弄错吧?”高副院长的声音也急促起来,“楚助理的也不符吗?” “不会有错。”护士肯定的答道,“尤其是楚助理的血我化验了两次,他是ab型。” “怎么可能?”高副院长自言自语道。 又一名医护人员走了出来“高院长,现有的血只能坚持二十分钟左右了,赶快想办法吧。”说完,转身进了手术室。 “我知道了,适当放慢一点输血速度。”高副院长神情严肃的说,“小刘,马上到广播室广播,看有没有o型血的员工或是陪护家属。” 小护士答应一声去了。 “楚助理,你的兄弟姐妹在这里吗?”高副院长看着楚天齐说道。 楚天齐颤声说道“没有,他们都在村里,现在根本赶不过来。” 此时,各楼层公共区域的广播喇叭传出了声音“各位员工,各位患者家属现在有一病人急需大量输血,病人是o型血,医院库存血不足,希望血型相符的朋友奉献您的爱心,挽救鲜活的生命。采血室在一楼大门右侧。时间紧急,请互相转告。” 喇叭声音一遍遍播放着,楼里的很多人都听到了,纷纷议论着 “快听听,有人需要献血了。” “什么血型?o型?” “我的是b型。” “我的是a型。” “医院怎么也不多准备点血?” “我的血型好像是o型,在哪献血?”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血型。” “去看看,我也去。” “献血给不给钱?” “都这时候了还提钱?” “时间不等人。” …… 与此同时,采血室也临时增加了三倍的人手,以应对一会可能出现的验血高峰。 “高院长,现在只能坚持十五分钟了,怎么办?”医护人员出来问道。 “马上做好实施第二套方案准备。”高副院长果断的说,“然后等我指令。” “咚咚咚”,楚天齐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就像重锤一样敲击着,他感觉到现在的时间怎么一下子又过的这么快了,他的心开始慢慢的向下沉了。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个人的能力也太有限了,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危险一步步逼近父亲,自己却无能为力。 楚天齐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但他咬着牙坚持着,坚持等待着奇迹的到来。 父亲已经命悬一线了,可是,奇迹你在那里呀?! 第八十九章 全力救治 常海去院里抽烟了,雷鹏也接到局里紧急电话先走了,手术室外只剩下焦急等待的楚天齐和一脸严肃的高副院长以及旁边的小护士了。 时间就是这么奇怪,它的快慢总是和人的意愿相反。在父亲刚进入手术室时,楚天齐希望时间快点过,那样父亲就可以快点做完手术。现在自己恨不得希望时间马上停滞,可它却无情的一闪即逝。 高副院长表情凝重,不时询问着时间,他的旁边是等待指令的护士,护士手中拿着一个小钟表。 “哒哒哒”,小钟表发出像急行军一样的声音,楚天齐知道时间越来越近了。虽然楚天齐不明白高副院长口中所说的第二套方案是什么,但他能想的到肯定没有现在实施的方案好,他在心中默念着“奇迹,奇迹。” “楚助理,看来合适的血是等不到了,只能采取第二套方案了。”高副院长语气沉重的说。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楚天齐尽量平静的问道,其实说这话时,就是他自己也感到不自信。 “第二套方案已经是比较合适的方案了,除非现在就有合适的血。你放心,我们会全力救治的。”高副院长冷静的说。 “再等等,等等……三分钟,两分钟,就一分钟吧。”楚天齐近乎哀求的说道。 高副院长没有说什么,但他紧紧盯着护士手中的钟表指针。 “马上实……”高副院长对着护士说道,就在他后面的“施第二套方案”几个字没有发出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一声吼叫“爸……”。 这一声“爸”打断了高副院长的话,大家都向发声处望去。一个身影就像疯了一样扑了过来,楚天齐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弟弟楚礼瑞。 楚天齐迎上去“礼瑞,马上去验血。” 楚礼瑞止住哭声,楞楞的站在当地。 楚天齐转回身说道“高副院长,这是我弟弟。” 高副院长没有接楚天齐的话,而是对护士说道“马上去。”说完,迅速进了手术室。 护士带着楚礼瑞快速的向采血室奔去。楚天齐目送着弟弟,映入眼帘的是带着枯草的一篷乱发和匆匆移动着的身影。 高副院长很快从手术室走了出来“楚助理,我已经让里面又控制了一下输血速度,如果你弟弟血型是o型的话,时间还来得及。” 楚天齐听到这话,觉得心中希望的火苗一下子又旺了起来“那就好。” “不过有些话,我要和你交待一下。”高副院长的表情还是那样冷静“如果严格按照输血规定,就是血型符合要求的话,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听着高副院长的话,楚天齐心中的希望之火又摇晃起来。 高副院长继续说“《献血法》刚刚在这个月的一号正式实施,其中第十条有这样的规定‘血站对采集的血液必须进行检测,未经检测或者检测不合格的血液,不得向医疗机构。’条款中提到的检测包括很多项目,比如乙肝、丙肝、艾滋、梅毒、转氨酶等项目。而且在检测时,必须同时使用不同厂家或不同批号的检测试剂,由不同的操作者对同一标本进行检测,两次检测结果均合格,其血液才能供应给临床。如果是这样做的话,需要好长时间才能出结果。” 高副院长看着楞在那里的楚天齐,继续说“所以,现在只好采取权宜之策,如果血型相符,二者本身又是直系亲属关系,我们就先采集一小部分献血者的血液,输给输血者,同时对献血者和输血者的血液进行交叉配备等相容性检测试验。如果没有凝集和溶血现象,并且符合相关指标,那就正常采血、输血。至于其它的检测项目那就只能等待结果出来后,如果有不符合规定的,再采取补救措施了。这样做有一定的风险,不过却是目前比较合适的方法了。” 没有任何犹豫,楚天齐果断的回答“就按您说的办。”现在救人才是最要紧的。 护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页纸“高院,血型检测结果出来了,是o型。” “好。”高副院长从护士手中拿过纸张,“楚助理签字吧。” 楚天齐接过来,立刻在家属签字处签上了“楚天齐”三个字和年月日,他看到纸上已经有弟弟的签字了。 护士拿着签过字的纸走开了,高副院长直接进了手术室。 “老楚,你可让我怎么活呀?”随着这一声悲泣,母亲尤春梅的身影出现了,楚天齐赶忙快步迎了过去。她的身子软软的瘫在扶着她的宁俊琦身上,司机小孟一手扶着尤春梅,另一只手拎着两个提包。 “妈,你怎么来了?”楚天齐扶住了母亲。 “你爹怎么样了?”尤春梅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哭着道,“他不会有事吧?咱家可不能没有他呀。” 楚天齐还没来得及安慰她,传来了护士的声音“让开,让开。” 众人赶快向旁边让了让,护士推着手术车过来了,楚天齐一眼看到手术车上躺着的弟弟,众人马上围到手术车旁。 “让开,让开,不要影响抢救病人。”小护士的话,一下子让大家明白过来,向后让开了。楚天齐看到了弟弟脸上闪现着兴奋的神采,与刚进来时的焦虑大不相同。 尤春梅目光呆滞,口中喃喃着“我的儿呀!老楚……” 众人簇拥着尤春梅坐在了手术室外的排椅上。 楚天齐向母亲讲述了父亲的病情,当然大部分情况都是楚天齐猜测的,并在此基础上说的情况更乐观一些。果然,母亲听到丈夫“人很清醒,只是流了一点血”的情况后,情绪一下子稳定了很多。 “宁乡长,你怎么来了?”楚天齐这时才想到只顾忙了,还没问候宁俊琦呢。 “你给我留的纸条我看到了,当常海打来电话的时候,说是你父亲受伤了,他联系不到你。我就让他把人往乡卫生院拉,同时给乡卫生院打了电话让他们做好准备。又按纸条上的号码给雷鹏打电话,不通,给公安局打电话,对方说不知道雷鹏去哪了,我只好先联系了医院高副院长。好不容易给你打通了,我就没有急着往这里赶,又把大娘和你弟弟拉上了。”宁俊琦说的轻描淡写,但楚天齐却明白她做了大量工作。 “我得先回去,路上接到县里电话,明天有省领导要经过乡里,我得马上回去准备。你安心在这里陪大叔,有什么事再找你。”宁俊琦站起身说道,又转向尤春梅,“大娘,多保重。”说完,向外走去。 小孟急忙走在前面,去外面发动车子了。 楚天齐赶忙站起身,又看着母亲,站住了。 “快去送送”尤春梅对着楚天齐说道,“我自己没事。” 楚天齐稍一犹豫,迅速跟上了宁俊琦的脚步。 …… “大叔情况怎么样?不是像你刚才说的那么简单吧?”宁俊琦边走边问。 “唉,我也不知道,已经进去三个小时了,医院的血都输完了,要不是礼瑞及时赶到,我父亲就会很危险。这都要感谢你。”楚天齐说道。 “谢谢!”楚天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 “拿开你的狗爪子。”宁俊琦打开了楚天齐的手,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别来那些没用的,以后少给我惹麻烦,少让我给你擦……就行了。” 楚天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一定,保证!” “咕咕” 什么声音?楚天齐看到宁俊琦抚了一下肚子,就明白了“你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 “行了吧,快忙正经的吧”宁俊琦挥了一下手臂,说道。 很快到了院里,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宁俊琦上了车。 此时,常海正好走了过来。 “常主任,你坐宁乡长的车回吧。”楚天齐说道,“我母亲和弟弟都来了,我们能照顾的过来。” 一听是这样,常海也没有坚持,就上了二一二车。 车子启动了,宁俊琦探出头,说道“记得及时告诉我楚大叔的情况。” “嗯”,楚天齐应着,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二一二车出了医院大院,走了。 …… 楚天齐快速返回了医院,母亲正独自坐在椅子上,她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楚天齐坐在母亲身边,握住了她干涩的手。 “手术中”三个字还在顽强的亮着,不时有护士进进出出。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高副院长出来了。 “楚助理,好事。你弟弟和父亲血型交叉配备结果出来了,完全符合输血要求,应该总共有四、五百血就够了。而且采血处还有一名医院员工和四名患者家属的血型也符合要求,血的事不用愁了。”高副院长很兴奋,接着又惊讶的说,“我们正准备对伤者的头部伤口进行处理,现在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首先是他的伤口处应该是涂过膏状的东西,可能是用来止血的,但我又看不出来是什么药。还有就是在他头部创口里面发现一块金属碎片,疑似弹片。现在想征求家属的意见,是不是一并处理。另外,碎片在头里面多长时间了?” “弹片?不知道呀!”楚天齐感到很惊讶,“当然一并处理。” 尤春梅也茫然的摇着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好吧,我们马上组织实施。”高副院长说完,进了手术室。 “怪不得有时父亲爱头疼呢,原来里面有碎片。”楚天齐心中十分疑惑,不禁想到,“如果是弹片的话,又是怎么回事呢?以前伤脚是他的秘密,现在看来碎片也应该是秘密了,父亲还有什么秘密呢?” 第九十章 我到底是谁 母子二人互相依偎的坐着,“手术中”三个字依然顽强的亮着。 门开了,护士推着手术床走了出来,楚礼瑞平静的躺在上面。楚天齐和母亲迅速走上前去,母亲抬起干涩的右手,轻抚着楚礼瑞的面颊。楚天齐手扶着手术床,盯着弟弟,楚礼瑞的面庞透着一丝苍白,嘴唇干巴巴的。。 “妈,哥,我没事。”楚礼瑞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看上去非常憔悴。 “不要多说话。”护士说道,“他需要休息,我先送他去病房了,谁来陪着他?” “妈,你去吧,我在这儿守着。”楚天齐对母亲说道。 尤春梅迟疑的站起身,跟着护士走了。母亲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单薄和孱弱,楚天齐这才感觉到,母亲老了。 楚天齐既挂念手术室里的父亲,也惦记病房中的弟弟和母亲,就在这种难耐的煎熬中,终于等到了手术室门打开。 高副院长当先走了出来,他一边摘下口罩,一边说道“楚助理,你父亲的头部伤在右侧,伤口已经处理完毕,现在正在缝合。里面的金属碎片也已取出,就是一块弹片,从弹片的颜色、氧化情况看,至少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他的伤应该不致命,但也不轻,病人失血过多,现在虽然已经补充上血液,可是还要经过排异期等过程,血液循环才能正常。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四十八小时以上,在这个期间病人可能一直会处在昏迷状态。更重要的是这次受伤,应该也触动到了里面的弹片,是否对神经造成影响?现在还不可知。” “谢谢你!高院长,辛苦你了。”楚天齐对着高副院长深深鞠了一躬。 “应该的,救死抚伤就是我的工作职责,况且你还是小宁的同事和朋友,我更要尽心尽力了。你弟弟献了六百的血,多注意休息,适当补充营养,年轻人很快就没事了。”高副院长客气道,“对了,把这个给你。”高副院长递过来一个很小的透明密封袋,楚天齐接了过来,他看到里面有一个金属碎片。 门再次被打开,一名护士推着手术床走了出来,旁边还有一名医生跟着。楚天齐正要上前,被高副院长挡住了“楚助理,病人还没有完全度过危险期,还需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你不要触碰病人,以免发生感染。我们还要到重症监控室工作一会。” “哦”,楚天齐木然的应了一声,看着手术床从身边走过。只看到父亲头上缠着纱布,嘴上扣着氧气罩,一点也看不出他原来的样子。他迈动双脚,跟在后面,只到高副院长一行进了重症监护室,他才停住脚步,隔着门上留出的窗口大小的玻璃向里面张望着。他什么也没看到,因为里面还有一层玻璃,玻璃里面是什么样子他并不知道。 “回房间吧。”雷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背后,“一会儿我招呼高副院长等人吃饭。” 楚天齐没有客气,点了点头,到服务台问了楚礼瑞的房间号,然后径直向病房走去。 弟弟的病房就在套间的隔壁,套间是高副院长给父亲预留的。病房里弟弟已经睡着了,输液瓶中的液体在一滴一滴的流着。母亲坐在病床旁,双眼盯着输液瓶,她的脸上还留存着清晰的泪痕。尽管楚天齐脚步很轻,母亲依然感觉到了,扭过头看着走进来的楚天齐。 “睡着了?”楚天齐指了指弟弟。 母亲点了点头,然后亲切的轻声道“你爸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我爸脱离危险了,高副院长说还需要在监护室里待一晚,避免细菌感染。”楚天齐尽量避开了“重症监护室”几个字,“明天应该就能到隔壁套间了。” “那就好。”母亲又抹了一下眼角说道,“对了,他脑袋里的东西是不是弹片?现在在哪里?” “是弹片,说有好几十年了。”楚天齐如实回答。 “怎么会有弹片呢?”母亲也很疑惑,随即又说道,“刚才护士让去采血室取你弟弟衣服呢,我怕你弟弟没人看着就没去,你去吧。” “好。”楚天齐走出了病房,直奔采血室而去。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整个病房楼都很安静,楚天齐尽量放缓脚步,避免动静太大,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采血室就在一楼大门的右侧,此时里面亮着灯光,楚天齐径直走了过去。就在楚天齐准备上前敲门的时候,里面传出了对话声,对话内容让他收住了脚步。 “刘姐,你说那个乡长助理是楚玉良的儿子吗?” “怎么不是?他不是叫楚天齐吗?自称是伤者的儿子呀,有什么不对吗?” “我也在奇怪这个事,可是楚玉良是o型血,他儿子怎么会是ab型呢?” “你听谁说的?不是弄错了吧?” “不会错,是院里的‘爱较真’给做的,怎么会错呢,而且她做了两遍的。” “那就奇怪了,正常情况o型血的人绝对不会生出ab型血的子女的。” “嘻嘻,也不一定呀,前几天报纸上不是说法国出了一个类似的特殊情况吗?” “那样的概率可能是几亿分之一吧,再说了,真假还不知道呢。” “那今天的事就没法解释了。妈呀,不会是媳妇跟别人私通生的吧?” “你又八卦了,别瞎说,万一是抱养的呢。” “那也没准,反正肯定不可能是亲生父子。要真是的话,那就有鬼了。” “咣当”,从采血室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刘姐,怎么回事?不会是真有鬼吧?” “瞎说什么,出去看看。” “等等。” 又过了有两分钟,走廊里没了声响,妇女和女孩才走了出来。微弱灯光映衬下的走廊没有一个人影,有的只是拐角处的暗影和病房门口的垃圾筒。忽然,一阵大风从楼门吹了进来,女孩惊呼一声“有鬼”,又冲进了采血室。 此时,楚天齐已经走在了回病房路上,他的心好乱,从来没有这么乱过。“咣当”,他又碰到了一个垃圾筒。 “有病吧?”旁边的病房里有人不满的嘟囔着。声音通过虚掩的门传了出来,楚天齐没有理会别人的不满,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听到,他现在只在心中默默的重复着一句话“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哥们,等等。”雷鹏从后面追了上来,“叫了你几声都不答应,怎么了?” “没怎么。”楚天齐的回答透着疲倦。 “怎么成了霜打的茄子了?这可不像你的状态,现在大叔的手术做的很成功,你弟弟明天就缓过来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雷鹏劝解道,“你不在屋里陪大娘,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 是呀,我爸和弟弟还在医院躺着哪,妈妈身体又不好,我怎么能听风就是雨呢。想到这里,楚天齐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什么,刚才正在想事,走神了。对了,和医生吃饭回来了?这么快?花了多少钱?” “没有,高副院长马上要开会,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去了。”雷鹏说道,然后,举了举手中的打包袋,“我去给你们叫外卖了。” “还真有点饿了。”楚天齐接过两个打包袋,和雷鹏快速向病房走去。 弟弟醒来了,已经输完了液,楚礼瑞正和母亲说着话。毕竟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虽然抽出了六百的血,经过输液,又睡了一觉,马上精神了不少。 “礼瑞,精神头不错嘛。”雷鹏把打包袋和装饭的小桶放在了桌上,“你们赶紧吃点吧。” “孩子真是细心,我不饿,你们吃吧。”尤春梅惦记着老伴,根本吃不下饭。 此时,楚天齐也把手中的打包袋放在了桌上,打开了里面的一次性餐盒,摆在桌上,又把稀饭桶的盖子取下,往里面倒了一些稀粥。 “妈,先喝点稀的,再吃点菜和馅包。”楚天齐扶起了母亲。 楚天齐一家三口吃的很舒服,尤其是楚礼瑞更是吃的一个劲儿打饱嗝。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雷鹏接起了电话“好,我马上回去。” 挂掉电话,雷鹏起身说道“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把吃饭现场收拾干净,一家人开始说话。 “狗儿,你弟弟的衣服拿回来了吗?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尤春梅问道。 “哦……,采血室锁着门,没人,我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人,就回来了。”楚天齐撒了谎。 “楚玉良家属,楚玉良家属,现在可以去探视病人了,现在可以去探视病人了。”病房内的呼叫器响了起来。 一家人穿好衣服,起身向外走去,楚天齐在前面带路,母亲和弟弟跟在后面。很快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里面出来了一名护士。 “你们是楚玉良的家属吗?”护士问道。 “是”三人都答道。 病人情况很稳定,现在你们可以进去,但要隔着玻璃探视,不要发出声音,时间只有五分钟。 三人点点头,随着护士走了进去,透过玻璃隔断,大家看到了里面的楚玉良。楚玉良平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纱布,纱布外面用网子罩着,脸肿着,两只眼睛露在外面。身上盖着印有“玉赤县人民医院”字样的白色被子,一根根管线从被子下面伸出,连接到旁边的检测仪器上。 因为头上包着,脸上肿着,头发还被剃掉很多,楚玉良和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兄弟二人看到父亲这个样子,眼中迅速涌上了泪珠。母亲尤春梅紧紧咬着双唇,任凭泪珠在脸上肆意滴落,双肩不停颤抖着。楚天齐赶忙把右手抚上了母亲的肩头,让她瘦弱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第九十一章 肯定有秘密 五分钟时间很快过去了,在护士催促下,三人恋恋不舍的出来了。来到门外,母亲尤春梅还是禁不住问着护士“他怎么还不醒来,是不是伤的太重了。” “大娘,别担心,这是正常情况,而且睡着要比醒着恢复的快得多。大叔的手术做的非常成功,而且各项指标非常平稳,您放心吧。”小护士很会说话,说完又进到了里面。 尤春梅回头望着门上“icu”的字样,问道“门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楚天齐抢着回答“意思就是这是条件好的屋子。” “条件是好,看人都得隔着玻璃。”尤春梅感叹道。 …… 回到病房,已经十一点了,尤春梅睡在了楚礼瑞的病房,里面正好两张床。楚天齐睡到了旁边套间的陪护床上,这个套间就是高副院长为楚玉良留的,情况正常的话,明天楚玉良就可以从icu病房转到这里了。 躺在床上,眼望着房顶,楚天齐想着父亲的样子,以前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父亲躺在icu病房的样子,他赶忙又睁开了眼睛,就这样反反复复,久久不能入睡。 楚天齐终于睡着了,他“看到”父亲向自己走来,还是平时的样子,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父亲慈祥的看着自己,他也在看着父亲,他觉得自己和父亲长的很像很像。忽然,父亲的头发在快速的脱落,转眼就变成头缠纱布外罩网兜的样子,父亲的脸也在渐渐扭曲,楚天齐觉得现在自己又一点儿都不像父亲了。他疑惑,他恐惧,禁不住大声呼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父亲从眼前消失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脸上淌过的泪痕是真实的,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楚天齐又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睡,可是脑海中依旧盘旋着梦中的情景,一睁开眼睛梦中的情景就消失了。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后来楚天齐索性打开了电灯,只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去。 …… “哥,醒醒,醒醒。”耳边响起弟弟的呼喊,楚天齐才醒了过来,一看手表已经九点了,急忙起身穿衣服。 “哥,刚才通知要给爸爸做检查,需要你跟着去。”楚礼瑞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楚天齐应着,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奔护办台而去。 在护办台拿上单子,在护士的引领下,楚天齐又来到了icu病房的外面,护士敲了敲门,高副院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楚助理,你父亲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今天需要进行一些检查。”高副院长说道,“我已让人帮你预约了这些单子,你按照上面约定的时间去给你父亲检查吧。检查完就直接回套间就可以了。” “谢谢您。”楚天齐对着高副院长深深的鞠了一躬。 “应该的,不客气。”高副院长说完就走了。 一名护士把父亲从icu病房里推了出来,父亲的整个样子和昨天隔着玻璃看的差不多,就是身上的一些管子被取走了,只留下了一个排尿袋挂在床边。唯一不同的是蜡黄的脸颊有了一丝血色,脸上清晰的印着一些摔倒时擦伤的痕迹。 护士把父亲交给楚天齐,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走了,楚天齐小心的推着病床慢慢的走着。 就在楚天齐等电梯的时候,大姐楚礼娟风风火火的过来了“弟弟,你这是要去哪?” 电梯到了,大姐摁着电梯按钮,楚天齐小心的把病床推进了电梯。“去给咱爸检查。大姐,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是咱娘让大年叔通知我的,等我得到信后已经半夜了,今天邻居大叔起早用三轮车把我送到三岔口,我拦了一辆拉粮食车才来的。要是等班车的话,怎么也得中午到了。” 电梯门打开了,姐弟二人把父亲推出了电梯,先去做颅ct,紧接着是做颅脑磁共振。等待检查的人不多也不少,楚天齐按要求戴上头套、穿上脚套陪父亲去检查,姐姐在外面等候。有医院领导关照就是不一样,几乎没用怎么等待,就做完了检查。 当姐弟二人推着病床回到住院楼层的时候,高副院长和几名护士正好也到套间病房了,按照医生要求,把病床放到了指定位置。 母亲也过来了,陪在自己的丈夫身边。 第二天雷鹏来了一次,告诉了楚天齐一个消息“半球”女人逃跑了,让他小心被报复。说完,雷鹏就急匆匆的走了,楚天齐倒也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就是给病人抽血化验、输液,几人轮流守护着。 颅ct和颅脑磁共振的片子结果出来了,显示正常,抽血化验各项指标也基本正常,可是楚玉良却仍然没有醒来,就连动一动的迹象也没有。 楚天齐安排姐姐白天陪父亲,自己晚上陪。楚礼瑞也要和哥哥晚上替班,被楚天齐回绝了,弟弟毕竟献了六百的血了,平时也比较劳累,忙起来饥一顿饱一顿的,营养自然也跟不上。 …… 就在这种衣不解带的忙碌中,心情焦虑的迎来了住进医院后的第五个夜晚。黑夜是最难熬的,尽管很累,可是楚天齐躺在长条沙发上依旧不能入睡,干脆又坐了起来,然后把排尿袋的尿液又放出到小尿桶里。父亲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任何的反应。外间传来姐姐轻微的呼噜声,她也很累了,头刚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从父亲进手术室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小时了,为什么父亲还不醒来,不是说一般情况是过四十八小时就醒了吗?难道父亲的情况更严重?还是有其他没查到的情况呢?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先躺下再说吧。想到这里,楚天齐又躺到沙发上。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折腾个够,楚天齐终于睡着了。 楚天齐又看到了父亲的身影,父亲看上去要比现在年轻的多,穿着一身绿色衣服,带着帽子,身材挺拔高大。而自己却是很小的样子,还不时摔倒,这时父亲就会走过来,他走路姿势很帅,根本就没有一跛一跛的样子。父亲把自己轻轻放在脖子上,自己发出了咯咯的笑声。突然,父亲放下自己迅速离去,楚天齐嘴里呼喊着“爸爸,爸爸”。父亲一边跑一边回头,嘴里喊着什么,可自己就是听不到。 楚天齐睁开眼,刚才的一切都不见了,看来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可是怎么好像能听到父亲喊什么了。不对,刚才是梦,现在不是梦,现在躲在病床上的父亲分明就是在喊着什么。 楚天齐急忙起身下地,来到父亲床边。父亲的嘴唇噏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声音很低,就像从地下发出的,凭着楚天齐的听力也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词。父亲的脸胀红着,楚天齐用手一探,非常热,肯定是发烧了。 楚天齐急忙出去找值班医生,敲了好几次门,值班室才有了声音“什么事?几床?”女医生的语气中透着不快,大概是被打扰了美觉的缘故吧。 “我父亲烧的厉害。”楚天齐顾不得计较医生的态度,说道,“是套间的楚玉良。” “哦,我马上去。”医生说话的态度变了,可能他知道这是高副院长重点关注的病人吧。 楚天齐急忙返回病房,姐姐楚礼娟已经起来了,正焦急的抚着父亲的脸掉眼泪。 医生随后就到了,马上给楚玉良测了体温,竟然高烧到了四十度二。他二话没说,给打了一针退烧针,说道“一会体温就降下来了,应该没什么事的,病人还有炎症,肯定会发烧的,有什么事再叫我。”说完,女医生走了,走之前留下了体温计。 姐弟二人站在父亲床前,不时的抚着父亲的脸颊,感受着温度。大概过了有三十分钟,父亲的脸一点点不热了,一测体温是三十六度七,姐弟二人才又重新躺下。 这次楚天齐更睡不着了,一是担心父亲继续发烧,再一个就是他在想着父亲刚才说的话。刚才父亲的话音极低,而且含混不清,楚天齐也只能模糊的辨别出这么几个字词“首长、放心、老高、王娟”。 “首长?”,一想到这个词,楚天齐首先要到了一个词部队。那就是说父亲当过兵,只是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也没在家里见过任何和部队有关的物品。是没有?还是被父亲藏起来了? 对了,父亲有一个小铁盒,自己就从来没见他打开过。有一次弟弟从大柜子里拿出铁盒的时候,自己还见过。铁盒的长和宽与铅笔盒大小相仿,铁盒的高有长边尺寸的一半左右,铁盒表面大部分的漆已经脱落,侧面还残留着一点绿漆。铁盒用大锁锁着,就在哥俩正想着办法要弄开的时候,父亲到了,二话没说,拉过弟弟就是一顿暴揍。然后夺过铁盒走了,从此,楚天齐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铁盒。 把“首长”、“绿漆铁盒”、“弹片”几个词串到一起,楚天齐断定父亲肯定以前在部队待过。 楚天齐坐起来,从身边的包里取出了高副院长给自己的小密封袋,凑近应急灯,仔细观察着。只见弹片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略有弧度,颜色黢黑。 听高副院长说这个弹片至少在父亲头部三十多年了,那么父亲当年经历过怎样的事呢?为什么他只字未提? “放心”是什么意思? “老高”、“王娟”又是谁? 突然,一个想法跳了出来这些不会是和自己有关吧?“老高”、“王娟”难道是自己亲人?或是自己的父母?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没人解答他的疑问。但他有理由断定父亲肯定有秘密,也许秘密还不小呢。 第九十二章 奇迹发生了 天亮的时候,父亲的体温又到三十九度了,楚天齐正要去找医生,高副院长来了。听了楚天齐介绍的情况,高副院长又查看了一番,说了一句“等一会”就走了 二十分钟后高副院长回来了,他的身边跟着一名护士,护士拿着注射用具,直接过去给楚玉良注射了几大管的药水,打完针护士出来了。高副院长示意楚天齐去外面,楚天齐跟了出来,二人直接到了主任办公室。 高副院长关上屋门,说道“楚助理,根据你父亲的情况看,也许不是炎症引起的发烧那么简单,他的状况很像我参与的研究课题的情况。我自己不能确定,刚才给我的导师打电话了,他也觉得像。” “很严重吗?”楚天齐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现在还不能确定,如果真是那种病的话会很麻烦。”高副院长神情凝重的说道,“这种病叫‘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这是输血最严重的并发症之一,它多发生在小儿、晚期肿瘤病人、年老体弱病人身上,这些病人的免疫力低下,输了亲属血液发生该病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且死亡率很高。发病原理就不说了,它的症状一般发生在输血后一周左右,表现为全血细胞减少、肝功能受损严重、发热、恶心、腹泻,或皮肤黏膜出现大面积红斑或水疱。此病病情严重,进展快,且容易被患者原发病所掩盖。尽管该病的发病率不高,但血缘关系越近,它的发生概率会高出几倍。” “那怎么办?”楚天齐急促问道“我爸有这些症状了吗?” “病人现在发高烧,而且身上已经有了一些红斑和丘疹,只不过斑和疹不太明显,很像最初期的症状。”高副院长皱着眉头说道,接着又劝解道“我已经让护士给病人注射了几种对症的药物。正好我的导师带团在沃原市进行巡诊,他答应带人到这里来。导师是医学界的权威,在国际上都非常有名,他经常给高级领导看病,而且现在正主导着这种病的研究。我们会尽全力救治的,你先回去照顾病人吧,暂时先不要和家人说。” “我明白。谢谢!”楚天齐说完,转身出了主任办公室。 …… 他心情很沉重,没有回病房,为了调节一下情绪,而是到采血处去取了弟弟的衣服。他非常不想去采血室,但又担心姐姐去拿的话万一也听到关于血型的话,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自己去了。采血处只有一个护士,楚天齐说明情况,拿回了衣服。 一家人都在父亲的病房了。姐姐楚礼娟接过楚天齐手里的塑料袋,一边往出拿衣服一边啧啧道“礼瑞,你的衣服脏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洗洗。我去给你洗吧。” 楚天齐看着姐姐手里拿的衣服,只见蓝色劳动布衣裤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上面还有一片一片的黑渍。想来平时弟弟一个人在山上,也肯定不讲究,当听到父亲出事的消息根本就没来得及想换衣服的事。 “不着急,反正我现在还穿着病号服呢。”楚礼瑞嘻嘻的说道。 姐姐拿着弟弟的衣服去洗了。 雷鹏来了,进来后,先问了楚玉良的病情,然后对楚天齐说道“出来一下。” 楚天齐跟着雷鹏出了病房,来到电梯旁边的公共区域。 雷鹏停下来,转回了身,他面色严肃的说“现在我要再次提醒你,防着贩毒集团的报复。通过这几天的审讯情况看,已经有一些证据表明这个女人知道的可能更多,只是她一直不配合,而且还跑掉了。这说明肯定有内鬼在给他们做事,也间接说明这个女人的情况不简单。” “他还能把我怎样?”楚天齐自信自己的功夫还是能应对一些突发事情的,“难道他们还能用大炮炸了我?” “你不要不当回事,在一些人的口供中已经提到你,虽然没有说到名字,但他们组织已经说过要报复证人。当然我们警察也在他们的报复范围之内,不过他们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到局里报复,另外,我们还有一些必要的警械。而你却没有这些警械,同时,你也不可能像我们一样有及时捕获险情信息的条件。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一切小心为是。”雷鹏说完,重重拍了拍楚天齐的肩头,“我还有任务,先回去了。” 雷鹏走了,楚天齐明白雷鹏今天就是专门来给自己报信的。重要疑犯逃脱,做为刑警队长的雷鹏肯定压力很大,所以他当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抓回逃犯,尽快破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两次来给自己报警,可见自己在他心中位置的重要,这才是哥们,真正的铁哥们。 楚天齐回到病房后,除了给父亲测体温,就是重点关注父亲身上的情况。仔细一看,确实有一些不太明显的红斑和小疹子,想到高副院长的话,楚天齐的心揪在了一起,眉头皱了起来。母亲、姐姐、弟弟三人看到楚天齐的表情,都很疑惑,不由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楚天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舒展开眉头说道,“我爸老是躺着,有时候又发烧,身上都起热痱子了。” 母亲尤春梅说道“每个人一出汗都会这样的。” 众人听到这里,心情都放松下来。楚天齐也是心情一缓尽量让家人晚点知道父亲的实际情况吧,能不知道是最好了。 …… 下午,巡诊团的专家就到了,先到病房仔细看了看情况,然后就去开会了。 看着这么多穿白大褂的人进进出出,母亲尤春梅心中产生了疑问,待这些人走后,她禁不住问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是你爸的病太严重?要不现在也该醒来了吧?” 楚天齐只好又硬着头皮撒谎道“本来专家巡诊团就在沃原市巡诊,正好带队专家是高副院长的导师,所以就到这个医院来了。” “哦,那可够巧的。”母亲自言自语的说道,“对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我无意中听到高副院长打电话了。”楚天齐没想到竟然被母亲听出了破绽,只好继续撒着谎。 “又够巧的。”显然母亲并不太信楚天齐刚才说的理由。 一下子,病房内沉静了下来,很久,很久。 …… 县医院会议室,专家巡诊团会诊会议正在召开。高副院长在介绍情况“……患者是五天前因为头部受外伤住进的医院,当时他失血过多,县医院o型血库存本身就偏少,加上当天上午已经有两个o型血病人用掉了很多血。所以,最后在给患者楚玉良救治时,o型血已经不够。如果从市血库调血最快也得三个小时到,当时情况非常紧急,所以就由患者儿子献血六百。在将献血者的血输给患者前,采用了电离辐射方式处理,就是为了预防和避免亲属输血可能引起的一些并发症。现在患者出现发烧症状,而且身上出现红斑和丘疹,再结合直系亲属献血这一环节,所以我觉得疑似‘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在发现患者症状后,已经给他注射了大剂量肾上腺皮质激素、抗淋巴细胞和抗胸腺细胞球蛋白、环孢菌素、环磷酰胺等药剂。” 针对高副院长介绍的情况,专家巡诊团成员结合病房所见,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由专家巡诊团带队专家华世安做总结“刚才大家的讨论很生动,很有针对性,而且大家都认为患者的症状符合‘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的特点,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下一步我们就按照这个病去进行治疗。现在采用以下措施去救治……” 尽管华世安教授头发花白,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但他思路敏捷,语言精练,很快就把救治措施安排完毕。大家又针对几个关键点进行了讨论,形成了最终的救治方案。同时成立了楚玉良救治小组,由华世安任组长,巡诊团其他成员都有了任务分工,高副院长负责整个联络和后勤保障工作。 …… 楚玉良又被转到了icu病房,不允许任何非抢救小组工作人员入内。 尤春梅已经预感到楚玉良的病情不是那样简单,在她的多次追问下,楚天齐只得把高副院长说的情况告诉了母亲。没想到的是,母亲并没有承受不住,而是表现的非常淡定。 “孩子们,我们大家要坚强,要相信专家们。高副院长已经说了,这些专家是治疗这种病的权威,他们一定会用最科学的方法救治你们的爸爸的。同时也要相信你们的爸爸,我想一个能让弹片在脑子里留了三十多年的男人,就没有他闯不过去的坎。”柔弱的母亲说出了让大家震惊的话,这还是那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吗? 在尤春梅的感召下,母亲和几个子女互相鼓励着,艰难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小时。他们在等待着好的消息,也可以说在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 已经是入院后的第七个晚上了,楚天齐忍不住又到icu病房门口去等消息,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十次去了,尽管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但他还是要去。 楚天齐到了icu病房门外时,楚礼瑞已经在了,弟弟的双眼布满血丝,而且眼睛红肿,显然刚刚哭过。 “怎么了?”楚天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问道。 “哥,我怕,我怕爸爸真的不行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不想活了。要不是因为爸爸用了我的血,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楚礼瑞说到这里时,“哇”的一声哭了。 看着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竟然这样,楚天齐感到特别心酸,他知道弟弟给了他自己无尽的压力,压力让他已经几乎要崩溃了。 “不要多想,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楚天齐的话似乎透着唯心的思想,但他的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就在这时,高副主任从icu病房走了出来,一下子看到了门外的兄弟二人。迎着二人急切的目光,高副主任吐出了几个字“奇迹,奇迹发生了。” 兄弟二人晕了,他们被幸福击晕了。 第九十三章 又是奇迹 “‘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甚至治愈率接近于零。现在患者的红班和丘疹已经消失,也没有出现全血细胞减少、肝功能受损、恶心、腹泻,更没有出现大面积红斑或水疱。专家巡诊团刚刚又进行了一次会诊,会诊的结论就是‘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症状消失,患者彻底安全了。”高副院长说的很激动,“这是我们的奇迹,也是医学界的奇迹。” “爸爸安全了。”楚天齐一把抱住弟弟,兄弟二人喜极而泣,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看着兄弟二人的情绪一直很激动,高副院长又适当的给降了一下温“楚助理,虽然你父亲的‘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已经没什么事了,但他现在还没有醒来。我们怀疑他头部受伤时碰到了里面的弹片,而弹片又碰到了神经,所以正常情况四十八个小时应该醒来的,而他却一百多个小时没有醒来。” 兄弟二人从极度的兴奋中又冷静下来。楚天齐对着高副院长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 “你太客气了,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更何况你是小宁的同事和朋友。”高副院长说道,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样说了。他接着又说道,“你们回病房等着吧,明天早上就会把你父亲送回病房了。” 兄弟二人辞别高副院长,回到了病房,母亲和姐姐也还没有休息。楚天齐说了父亲的‘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已经好了,明天就能回病房了。 母女二人自然也是激动的抱头痛哭,母亲嘴里念叨着“好人有好报。”众人自是兴奋的很晚才睡去。 早上,刚上班的时候,楚玉良被送回了病房,他依然昏迷着,靠输液维持体能。但大家发现他身上的红斑和丘疹已经消失了,也就是说他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一家人就这样守着他。 总在病房待着实在沉闷,楚天齐于是到公共区域抽了一支烟,又待了一小会儿,然后准备回病房。刚到电梯口,就听有人叫他“楚天齐,等等。”他抬头看向发声的地方,就见宁俊琦正在走出电梯的人流中。 宁俊琦来到楚天齐面前,寒着脸说“我让你把大叔的情况及时告诉我,你怎么也没来电话?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领导?” “一忙就忘了,对不起?”楚天齐歉意的说道,说完,和宁俊琦向病房走去。 走了几步,宁俊琦突然站住身体,说道“你死人啊,也不知道帮我拿一下东西。”此时,她的脸上满是娇嗔的表情。 楚天齐老脸一红,急忙接过宁俊琦手中的礼品盒子,讪讪的笑笑。宁俊琦没好气的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他们的举动,引起过道上两名妇女的兴趣 “看人家小两口多般配,还那么恩爱。” “就是呀,我要是能有这么个儿媳该多好啊!唉!” “谁说不是呢,我闺女都快三十了,还是一个人,都快愁死我了。” 她们的对话清晰的传入了宁、楚二人的耳朵,二人自然就看向了两名妇女。此时正在对话的妇女也在看着他们二人,还向他们笑了笑,分明刚才就是在谈论他们“小两口。” 二人急忙收回目光,此时宁俊琦的脸就像大红布一样,低着头快速向前走去,楚天齐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看着宁俊琦的囧样,楚天齐感觉非常好玩,以前尽是自己被她搞的很狼狈,她也有今天?哈哈!想到得意处,楚天齐向宁俊琦一呲牙,做了个鬼脸。宁俊琦自然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他的表情,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还是那副德性,可她的脸却更红更烫了。 二人进了病房,放下手中的礼品。宁俊琦先和众人打了一声招呼,就开始询问楚玉良的病情,楚天齐做了回答。 宁俊琦边听边唏嘘,感叹着事情的一波三折“好险哪!不过万幸的是现在大叔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她又看了一眼楚天齐,然后对着尤春梅说道,“大娘,我一直惦记着大叔的病,在上次离开时,让他及时告诉我情况,可他就是没告诉我。我还想通过雷鹏找他,可雷鹏不是手机关机就是有任务,这几天单位事儿还挺多,所以只到今天我才抽出时间来看大叔,很抱歉,大娘不要怪罪。” 楚天齐用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自己疏忽了。 自从宁俊琦一进屋的时候,尤春梅已经欢喜的不得了了,此时急忙接话道“姑娘,可别说抱歉。你是狗儿的领导,平时工作那么忙,怎么能说来就来呢。出事那天你还亲自把我们娘俩送到医院,这才让礼瑞给他爸及时输了血,要不他爸的命都悬了。听狗儿说医院的高副院长也是你给联系的,大娘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还说什么怪罪。” 楚天齐真是佩服母亲的说话水平了,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那就好。”宁俊琦高兴的回答,然后转向楚天齐“对了,甘沟村主任常海昨天电话找过你两次,你给他回个电话。”说着,用手机拨通甘沟村委会电话,递了过来,楚天齐接住了手机。 刚响了两声,电话就通了,话筒里传出常海的声音“乡长,你找我?” “我是楚天齐,你找我?”楚天齐回答。 “楚助理啊,太好了。对,我有事找你。有好事,我让常文跟你说,你等着。”常海的嗓门很大。 过了有三、四分钟,手机里换成了常文的声音“楚助理,我有话要和楚大叔说。” 楚天齐应道“我爸还没醒来,他听不到呀!” 对面沉默了有十来秒,传出常文有些哽咽但却固执的声音“我就想和大叔说说心里话,我相信他能听到的。” 楚天齐略一迟疑,按了手机的免提键,伏下身子,用手抓着手机放到了父亲的枕头旁。 “大叔,我是常文,甘沟村小学教书的常文,我知道你是上山给我采药才摔成了这样的。当我听说你受伤的消息时,你已经被车拉走了,当时我感觉心都要碎了。你知道吗?我自从受伤不能动弹后,感觉天都要塌了,可为了孩子们,我要坚强,要活下去。只是看着一直没有知觉的腿,还是让我有些心灰意冷。自从你来到后,一边给我针灸,一边和我聊天,虽然你讲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大道理,但我却觉得你讲到我心坎去了,给我原本已经灰暗的心带来了色彩。”常文的声音很清晰,病房里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你为了给我治疗,翻了那么多的书,还用电话和远处的朋友求教,甚至用针在自己身上试验,这些我都看到了。你上山采药,回来后再细心加工,然后给我治疗,我都看在眼里。就在你受伤后,我为我是一个无能的人、不祥的人而自责,但想到你对我的付出,让我觉得不能自暴自弃,于是我就让小张用你曾经教过的方法,给我用药水热敷、洗泡。”常文说到这里,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大叔,我要告诉你,针灸和洗泡有效果了,我的腿能感觉到麻了。前天麻了三次,每次有十来秒,昨天也麻了三次,最长的一次有一分钟左右。” “什么?”病房里听到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腿有知觉了,能感觉到麻了。”常文又重复了一次。 病房里的人确信了这个消息,都替常文高兴,也在心底期盼奇迹再一次发生在楚玉良身上。 忽然,楚天齐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似有小虫爬过去一样,于是,他一边抓着手机,一边侧身看了一眼。 当楚天齐看过去时,他一下子楞住了,哪有什么小虫?唯一的变化就是父亲左手,从床上垂到了床沿。 楚天齐急忙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说了一句“继续说”,然后站起了身。此时母亲也发现了父亲左手位置的变化。 楚天齐轻轻把父亲的左手放到了床上,眼睛紧紧盯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 话筒里常文还在一遍遍的重复着刚才的话。 一秒! 两秒! 一分! 两分! 时间又过去了大约五分钟,就在大家的注视下,楚玉良的左手食指轻微的动了两下。大家互相望了一眼,都点了点头,紧接着发出了欢呼声“动了,动了!” “什么?你们说什么?”话筒里传来常文焦急的声音。 “我爸有知觉了。”楚天齐拿起手机说道。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紧接着发出一声哭喊“苍天有眼哪!苍天有眼哪!” 病房的人们也发出了同样的欢呼“苍天有眼哪!”同时,让喜悦的泪水尽情的流淌着。 楚天齐马上跑出去,找来了高副院长。 高副院长听说了刚才的情况,也仔细的盯着楚玉良的左手看了起来。十多分钟过去了,没见到任何反映,他禁不住看向了楚天齐,眼中满时疑惑的神情。 “高院长,我爸肯定是动了,我们大家都看到了。”楚天齐急忙说道。其他人纷纷点头,以示确实亲眼所见。 “快看,爸爸流泪了。”楚礼娟的话,一下子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了楚玉良的脸上。 高副院长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轻轻点头,同时直起了身子。就在他扭过脸的时候,他的目光骤然停住了。大家顺他的目光看过去,再次看到了楚玉良的左手食指轻微却了两下。 “奇迹,又是奇迹!”高副院长颤抖着声音说道。 第九十四章 真不是亲生的?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楚玉良的手共动过两次,这让大家看到了希望。尤春梅更是难抑激动,一个劲的说“是宁姑娘给带来了好运气”,宁俊琦只好用微笑回应。 “大娘,我先走了,我还要在县里开两天会,有时间我会再来看大叔的。”宁俊琦站起身说道。 “好,宁姑娘你工作多,先去忙,你是狗儿的领导,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收拾他。”尤春梅脸上满是欣喜的表情,“狗儿,快去送送宁姑娘。” 宁俊琦挥挥手,向外走去,楚天齐跟在后面。 走在前面的宁俊琦“嘿嘿”直乐,这让楚天齐有些莫名其妙。忽然宁俊琦一回头叫道“狗儿。”然后呵呵呵的笑出了声。 楚天齐闹了个大红脸,直到宁俊琦停住了笑,他才说道“我已经出来一周多了,工作积压了不少,有什么新情况吗?” 宁俊琦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说道“不用担心,省验收组已经来过县里了,只抽查了县二中和两个乡中学以及三个小学,没到青牛峪,我们就等明年迎接正式验收吧。报到县里的校舍方案还没有任何消息。至于农业工作,新来的杨大庆已经把近期的工作整理了一份方案,今天走的着急忘带了,我已经让一会儿要来的郝副乡长帮着捎过来了,到时再拿给你。” 楚天齐答应了一声“好的。” “安心陪床吧。”宁俊琦边说边向外走,就在她走出大楼的时候,再一次叫了一声“狗儿”,然后“咯咯”笑着快步走去,上了二一二车。 宁俊琦小女生的状态表露无疑,楚天齐看着她的样子有点发呆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返回病房。 “狗儿,宁姑娘走啦?”母亲尤春梅的满上笑意盈盈,不待楚天齐回答,接着说道,“宁姑娘人长的漂亮,心眼又好,还是个领导,谁要是能娶上她,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尤春梅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儿子的表情,姐姐和弟弟自然也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都把目光投向了楚天齐。 “都看我干什么?”楚天齐被盯的很不自在。 “还害臊了。”尤春梅因为丈夫情况“好转”,心情是格外的好,把宁俊琦接他们的事情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就在楚玉良受伤的那天,尤春梅正在家里做针线活,听到村委会大喇叭说,有她的电话,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去了村委会。 柳大年手里拿着话筒,没有说话,而是示意尤春梅坐下,并对着电话听筒说“宁乡长,楚助理母亲来了。”说完,把话筒递给了尤春梅。 尤春梅刚“喂”了一声,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大娘,我是乡里的宁俊琦,您的丈夫受了点小伤,已经送往医院了。您现在简单收拾一些东西,和你小儿子等着,我一会儿就去接您。” “什么?”尤春梅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受伤了?重不重?伤在哪了?……” 宁俊琦没有直接回答尤春梅的这个问题,只是口气轻松的说道,“不严重。您赶快收拾东西,车一会儿就到了。”说完,挂掉了电话。 尤春梅紧紧握着话筒,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在柳大年的扶持下,才回到了家里,大脑一片空白的她,胡乱拿了一些东西。 楚礼瑞是被柳大年派去的人叫回的。 小孟驾驶的二一二车到了,宁俊琦从车上下来,把尤春梅搀扶上了车,等楚礼瑞一上去,小车就快速启动了。 一路上,尤春梅紧张的问着丈夫的情况,宁俊琦总是尽量轻松的回答她。等到车子到了县医院时,尤春梅腿软的几乎下不了车了。楚礼瑞率先冲进了大楼,尤春梅在宁俊琦和小孟的搀扶下才到了手术室外。 现在尤春梅在讲述这个过程时,满脸的幸福,尤其是讲到宁俊琦时,更是不吝溢美之词。 “妈,听你这么说,是非常喜欢宁乡长了?让她给弟弟当媳妇怎么样?”楚礼娟在逗弄着母亲。 “我就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尤春梅紧紧盯着楚天齐道。 “妈,你不是说我哥和柳文丽般配吗?怎么现在又变了?”楚礼瑞在旁边揶揄道。 “你少管,我觉得宁姑娘更合适。”尤春梅白了一眼楚礼瑞。 面对着母亲殷切的目光,楚天齐一笑了之,他可没想过这种事,他觉得近一段时间和宁俊琦处的还算太平,他已经很高兴了。对于宁俊琦在父亲住院这件事中所做一切,他从内心感激,并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决心在工作中更加努力,以期为宁俊琦分担更多的重担。 楚天齐及时转移了话题“对了,输血怎么这么多讲究?还要讲相符不相符?就是儿子给老子输血还差点出了事。” 输血基本原则,楚天齐还是知道的,他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 “就是。还好这次礼瑞的血型能用。要是我的血型又不行了,我是b型。”楚礼娟接过了弟弟的话,“对了,妈,你是什么血型?” “我呀?不知道,我没输过血,也没献过血。”尤春梅如实回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天齐记住了姐姐和母亲的话。 高副院长又来查看了楚玉良的情况,然后说道“‘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肯定是没有了,我们分析这种病能尽快的消失,应该是得益于发现的早。同时在输血时,直系亲属的血只占了输血量的三成多,故而病症也就没那么强烈。”说到这里,话题一转,“按现在情况看,患者肯定会醒来,至于时间长短现在还不好说,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楚家人对高副院长再一次表示了感谢,高副院长出去了。 父亲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应该很快就会醒来的,一家人心情轻松了不少。 下午,楚天齐决定出去采购一些日常用品,他很快就到了玉赤百货大楼。 男人买东西很快,不一会楚天齐就把东西采购到位了,他正准备打车回医院,恰好雷鹏开车经过,他上了雷鹏的车。 “什么味?”雷鹏用鼻子吸了吸,转向楚天齐道,“是你身上的,医院味和着汗腥味,快去我家洗洗吧。” “不去了,我抽时间去外面洗洗就行了。”楚天齐客气道。 “跟我还客气?”雷鹏说着,已经把车子向自家住的方向开去。 “嫂子那么爱干净,就我这一身臭烘烘的,他还不得把我用过的所有东西消毒十遍啊!”楚天齐玩笑道。 “护士都那德行,就是穷干净,其实他们一身来苏水味才难闻呢。”雷鹏哈哈笑着,“他去省里学习去了。” “怨不得你今天这么胆肥呢!”楚天齐调侃道。 说笑着,到了公安局家属院。这是一栋刚建两年的楼房,一共六层,雷鹏的家在四层,面积将近一百二十平米。进屋后,换上拖鞋,雷鹏要楚天齐先去洗。 没有推让,楚天齐直接进了卫生间。他三下五去二褪掉衣服,小心的调试了水温,然后直接站了过去。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泄而下,淋在头上、身上,顿觉久违的亲切。 楚天齐自认为平时还是比较爱干净的,即使在乡里没有天天冲澡的条件,但他仍然会在睡觉前用清水擦拭一下。 自从住进医院后,一直为父亲的病奔忙、牵挂,尤其是晚上更要时常关注父亲的状况,自然也就不能每天擦洗了。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当地的温度已经很低了,为了让病人住的温暖,医院已经提前供暖了。病房里的温度一般都在二十五、六度,因此出汗成了家常便饭。再加上一直和衣而卧,身上自然满是医院和汗的味道了。 伴着哗哗的水声,白色泡沫从身体滑落,流水洗掉了污垢,也冲走了身体的疲乏。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楚天齐就解决了战斗。他披着浴巾、抱着衣服走了出来。迅速换上新买的内衣裤,顿觉身上清爽无比。 待楚天齐走出卫生间,雷鹏又钻了进去,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楚天齐靠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本书。书是医学书,应该是雷鹏媳妇的。他随手翻了翻,其中一页的内容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页内容是关于血型知识的,楚天齐认真看过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o型血的父亲肯定不会有ab型血的孩子。其他血型的都有可能,那主要还要看母亲的血型到底是什么。 好不容易压在心底的疑问,又升腾起来父亲不是我的亲父亲,那么我是谁?我真不是亲生的? 紧接着他又联想到了近一段的不顺心背着“无故失踪”带来的处分,魏龙又成天找麻烦,而且还有村民告状,现在父亲又受伤住院,他还差一点丢了命。更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不是父亲的亲儿子。 一团闷气积在胸口,楚天齐被压的透不过气来,他想大声吼叫,以发泄胸中的郁闷。可是现在的时间、地点不允许他那样做,他必须克制着,这让他更加难受,有一种随时要爆炸的感觉。 第九十五章 血溅玉赤1 就在楚天齐胸中压抑不已的时候,雷鹏洗完澡出来了,他穿好衣服时,才发现楚天齐的的面色不对,于是说道“怎么了?是哪不舒服?” “没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好吧。”楚天齐尽量克制着情绪。 “走吧,出去找地方坐一坐。” “不去了,我还得回去陪床。” “去吧,咱俩聊聊,你也放松放松心情。反正现在也到吃饭点了。” 楚天齐觉得不能拂了雷鹏的心意,就同意了。很快,二人到了一个叫“涮吧”的火锅店。 正是吃饭的当口,火锅店出出进进的人很多。雷鹏到服务台要了一个小卡间,和楚天齐一起上了二楼。卡间不大,正好是二到三人的位置,但里面很干净。 服务员跟了进来,征询客人的意见后,点着碳火,把取来的汤料放在火上。雷鹏知道楚天齐的口味,直接点了涮的肉和菜,把划好的清单给了服务员。酒是要喝的,雷鹏要了一瓶沃原老窖四星。 店里效率很高,就在服务员出去不到五分钟的时候,肉和菜已经上来了,沃原老窖四星也放在了桌上。 夹了一些肥牛放在锅里,给二人杯里倒上酒,雷鹏说话了“哥们,这几天陪床累坏了吧。” “还行。”楚天齐的情绪不高。 在整个吃饭过程中,楚天齐一直心事重重,除了喝酒,肉和菜也吃的很少。尽管雷鹏说话很多,可他就是“嗯、啊”的应着。 看着楚天齐的样子,雷鹏也有了些火气“你是怎么了?要死不活的。大叔已经有知觉了,你还有什么担心的?相信很快就能出院了,当然了,回家后还要有一段时间恢复。” 楚天齐没有接茬,向雷鹏举了举酒杯,又一饮而尽了。 “你是因为背黑锅的事有情绪吧,我告诉你,马上就能破获贩毒集团了,这次一定会给你出证明,证明你不是‘无故失踪’。”雷鹏说道,“还有告状信的事,你放心,已经有眉目了。” 听到这里,楚天齐放下酒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叮呤呤”,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雷鹏接通了手机“好,我马上回去。”说完,雷鹏挂掉手机,一边穿上衣外套,一边说“我有急事,先走了,你慢慢吃。”不待楚天齐应声,他已走出了卡间。 刚才有雷鹏在旁边说话,楚天齐还感觉心里闷的慌,现在就剩自己了,那种压抑的感觉更甚了。于是,桌上还剩下的少半瓶酒,很快就被他消灭掉了。 出了卡间,楚天齐到吧台去结帐,被告之有人付了,他揣上钱,出了火锅店。 当地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是啊,再有两周就要进入供暖期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外面的温度应该在零下了,很冷,因此大街上的行人很少。即使有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 出了火锅店,就是玉赤县的环城公路,楚天齐迈着略有凌乱的步子,慢悠悠的前行着。 “酒入愁肠愁更愁”,酒精的麻醉没有减轻痛苦,反而更加勾起楚天齐内心的忧伤。黑黢黢的夜里,行走在黑漆漆的路上,内心的压抑让他不愿自制,发出了“啊……”的声音,声音很快就被暗夜吞噬了。但楚天齐仍然执着的喊着,以期减轻内心的痛苦。 风,毫无来由的吹了过来,呛的楚天齐一阵咳嗽,停止了喊叫。被风呛过的喉咙一阵发痒,胃里也翻江倒海起来。楚天齐急忙跑到路边,蹲在了地上,“哇”的一声,一口浊物喷射而出,紧接着一口,又一口。 过了好一会,楚天齐慢慢站起身,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他移动脚步,离开被自己污染的路面,来到一处桥栏杆处。 玉赤河大部分已经封冻了,只是在寂静的黑夜还能听到冰面下有流水的声音。 站在空旷的桥面上,环视着周围的景物,楚天齐的内心极度空虚,那远处淡黄色的灯光更加衬托出一丝凄凉。 楚天齐的脑海中,一直清晰的闪现着“o型血肯定不能有ab型的孩子”,这是医学书上讲的,也是献血处的女孩说的。他内心自问着“我到底是私生子还是被抱养的?或者是被拣来的?”但他明白,无论是那种情况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自己肯定不是亲生的。 “我来自哪里?我到底是谁?谁能回答我?”楚天齐在内心呼喊着。 没人回答他,而此时胃里的烧灼感却更强了,头也疼了起来,但他觉得与内心的伤痛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对,练功夫。楚天齐心里自问自答着。他每次在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只要活动一下筋骨,心情立马就会好了很多。 来到桥边平台处,楚天齐甩掉厚重的外套,马上扎了一个马步。平台处不能行车,现在又夜深人静,正好练功。 心随意动,身随心动。楚天齐运行了一遍气息后,舒展开腿脚练了起来。尽管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季节,楚天齐的身上仍不时有热气冒出。就在楚天齐练到尾声的时候,忽然他感觉到小腹处一阵钻心疼痛,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楚天齐很困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近一段时间经常出现这种状况? 待疼痛感消失后,他又练了起来。 …… 县城西北角,破旧仓库。 这是一处多年废弃的院子,是以前的县化肥厂。厂子倒闭后,前后有两家私营企业租做仓库,结果仓库保管员全都离奇死亡,之后就再也没有企业租赁了。 院子很大,生产设备早已经拆走,只留下一些破败的水泥底座,和几间破烂的厂房。 多年不用的院子里,此时却停着六辆汽车,汽车的品牌不一样,车牌号省份不一样。但它们也有共同点底盘高、发动机功率大、越野性能强。院子的房顶上,伏着两个人,他们此时正警惕的观察着周围情况,并不时用带红外钱功能的望远镜向远方眺望。 仓库大房子里,正中空地上,站着五个人,这些人都蒙着面,只露出眼睛。地上放着两个应急灯,局部的光亮与四周的一片漆黑形成鲜明的对比,更增添了一些阴森恐怖的意味。 “确定了吗?就是他一个人?”一个“公鸭嗓”的声音说道。 “没错,传递回的信息就是只有他一个人了,另一个人先走了。”说话的是个胸部露着半球的女人。 “好,告诉我们的人,一会按计划行动。”又是“公鸭嗓”的声音,“他可没少给我们制造麻烦,我们一定要灭了他。” “能用枪吗?”半球女人问道。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因为一旦用了枪,条子的追查力度要大的多,我们很容易暴露。”“公鸭嗓”命令道,“告诉我们的人,做好行动准备。” …… 在玉赤饭店的一个套间里,一个男人正在接着电话“好,好的,你做的很好。就是要选外面的人,一旦事情不秒,也不会牵扯到我们。对,狠狠教训他,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我一会也会去的。等候命令吧。”男人说完,挂掉了电话。 “先让我尝尝你老二的厉害吧。”一个女人发出嗲嗲的声音说道。同时双手已经抓着男人的处,动了起来。 随着女人的动作,男人的喘息越来越重,嘴里叫了一声“你个烂货,大爷就让尝尝厉害。”一翻身压了上去,顿时声语充斥着整个房间。 …… 当楚天齐第二遍练到关键的招式时,小腹部再一次疼了起来,而且比第一次疼痛感更强。他急忙捂着腹部蹲了下来。 他不明白近一段究竟是怎么了。 休息一会,楚天齐直起身继续向前走着。虽然小腹部的疼痛消失了,可他内心的痛苦又涌了上来我到底是谁? 来到环城路的另一面,楚天齐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说是小巷其实也不小。巷子两边是一些街面房,好几家店铺都还没有关门,依然亮着灯,等着顾客上门。 熟悉的音乐飘了过来,是近两年经常在ktv和聚会的场合被唱起的歌曲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你无怨无悔的爱着那个人,我知道你根本没那么坚强。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楚天齐向传出歌声的方向看去,歌声是从一个发廊发出来的。发廊的门头上安着彩色灯管,灯管发出昏暗的彩色光线。发廊门口的音箱还在顽强的发出“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的声音。 楚天齐正好要经过这个发廊,他随意向里面望了一下,整个发廊里的灯光也是粉色的。一个留着怪异发型、衣着暴露的女孩马上走出屋子,嗲嗲的说道“帅哥,进来玩玩吧。” 楚天齐觉得一阵恶心,没有搭理女孩的问话,直接快步向前走去。他的身后传来女孩放肆的声音“哟,看不出来,还是个雏呢!” 楚天齐迅速出了巷子,到了主街上。只要横穿主街,再穿过前面的巷子,就能看到县医院了。 这时,他的左耳突然急速动了几下。楚天齐心中一惊难道要出事?因为只有在他生气或感受到危险信息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第九十六章 血溅玉赤2 楚天齐停住脚步,向四外望了望。虽然是主道,只是邻近城边,再加上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寒冷的夜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经过。昏黄的灯光下,只有身后自己长长的影子陪着,整个街道是那么的静,出奇的静。 很快就要穿过马路,进入前面的巷子了,楚天齐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他暗暗调整气息,攥紧了拳头。 离巷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再有两步楚天齐就进入巷子了。忽然,漆黑的巷子里闪起刺眼的光亮,一个铁家伙轰鸣着冲了出来。 楚天齐来不及多想,身子一拧,快速闪到一边。于此同时,不知道从哪里又冲出几个铁家伙,正“吼叫”着向楚天齐冲来。 “有人要报复”,念头只在大脑一闪,来不及细想,楚天齐脚尖点地,身子斜着向旁边射出。这可不是瞎躲闪,其实就在嗅到危险迅息的的时候,他已经迅速扫视了周围的环境,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较。 楚天齐的身子堪堪从一个铁家伙的旁边蹿过,脚尖点在了旁边的路灯杆上。他脚下一使力,身子再次弹起,落在了身旁经过的铁家伙上。因为前行的惯性,他的身子晃了几下,才站稳。 整个过程发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在他的身子站稳的一瞬间,就听到“咣——”一声,他的身子又摇了一下,原来是脚下的铁家伙和另一个铁家伙撞在一起了。 楚天齐定睛一看,自己脚下的铁家伙是一辆越野车,加上旁边的,一共有六辆,他叫不上这些车的名字。其实这几辆车都是被人购买后,进行改装过的,其中有两辆“悍马”车还是从参加过海湾战争的淘汰车中购买的。 车门迅速打开,从六辆车上蹿出足有三十多人,他们一律穿着黑色紧身衣,头戴黑色头套,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这些人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大砍刀,向楚天齐冲来。因为下面的车子是没有秩序停放的,阻碍了这些人前进速度,但他们依然来的很快。不过,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楚天齐脚下使力,几个跳跃,已经转换了好几个车顶,瞅准时机落在了地面上,拨腿向前狂奔着。 一众黑衣人略为慌乱一阵后,紧紧的向楚天齐奔跑的方向追去,只是他们的脚力明显要比楚天齐慢一些,眼看着楚天齐已经把他们甩在了后面。 就在楚天齐心中欣喜的时候,迎面一辆“悍马”冲了过来,来不及细想,他迅速闪向一边。“悍马”车原地一掉头,继续向他冲来,就这样他躲了很几次,尽管躲开了,可他已经气喘嘘嘘了。“人怎么能比得过汽车?照这样下去可不行,非得活活累死。”想到这里,楚天齐直接蹿到旁边路灯杆上,然后手脚并用到了高处。 “悍马”车一下子找不到了目标,在原地转了几圈后,驾驶门打开,一个黑衣人跳了下来。此时,在后面追赶的黑衣人也陆续的到来了。 就在下面的一番乱找的时候,楚天齐才算缓了口气。 “在那”,一个黑衣人说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黑衣人看到了路灯杆上的楚天齐。 楚天齐不下来,黑衣人又不方便上去,一下子对峙起来。 仅仅过了不到两分钟,开“悍马”的黑衣人再一次跳上了车。紧接着“悍马”大灯亮了起来,轰鸣着向路灯杆驶去。 “不好”,楚天齐一闪念,来不及多想,身子迅速斜着跳出。 “嘭”,“悍马”车撞在路灯杆上,路灯杆晃了几下,并没有倒下。看来开车人也是拿捏着力度的,目的就是逼着楚天齐下来。“悍马”车停住了,黑衣人跳下来,靠在没有熄火的车旁,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在众人仰头看着路灯杆的时候,楚天齐已经落在地上,他的手中拎着一条鞭子,准确的说是一条皮带。 众黑衣人稍一楞神,就向楚天齐站的地方扑去。霎时间刀光闪闪,鞭影重重,不时传来“哎哟”、“妈呀”的声音。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三名黑衣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身体,马上有人弄开了地上躺着的人。 黑衣人的攻势更猛了,楚天齐仍然面色如常,手中特制的皮带上下翻飞、虎虎生风,皮带上的金属头已经看不到本色,而是一片血红,看上去是那样的狰狞。 远处驶来一辆轿车,当离现场越来越近时,司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掉头开走了。黑衣人没有理会这些,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废掉眼前的年轻人,这个给他们带来烦的年轻人。 地上又躺下了两人。 此时的楚天齐越战越勇,没有一点疲倦。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阵仗,以前遇到的那些混混、地皮,他几下就解决了,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缠斗。因此,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战力,他心中也没数。今天正好让他好好的发挥出来,尤其是一些招式在实战中用的更加熟识和得心应手。 又两个人倒下了,黑衣人已经有七人丧失了战力。 驾驶“悍马”车的黑衣人没有加入战团,一直在旁边看着现场的形势。此时,这个黑衣人的眼睛越眯越小,如果除掉头套的话,眉头一定是紧紧皱着的。 “咻……”,清脆的口哨声响起,现场黑衣人迅速向后一撤,把楚天齐包围在中间。紧接着留下四人困着楚天齐继续打斗,其余人都集中到了的“悍马”车周围,驾驶“悍马”车的黑衣人在这群人的中间说了一些什么。 这群人散开了,却没有马上加入战斗,而是迅速围成了一个圈,圈里面是正在打斗的楚天齐和四个黑衣人。 楚天齐偷眼瞄了一下,心中疑惑不解。很快,他的疑惑有了答案,就见原来缠斗的四人跃出战圈,马上又有新的四人上来缠住了他,大约五分钟后又是这样换了四人。楚天齐明白了,他们这是采取的车轮战斗,是要活活把自己累倒。 “这可不行。该怎么办?”想到此,楚天齐忽然有了主意,他一边打一边脚下慢慢移动着,不知不觉打斗的圈子已经换了位置。就见楚天齐猛的一抖手,皮带头奔向一黑衣人的面门而去,此人一看不好,急忙侧头躲闪。楚天齐哪容他轻易躲开,紧接着发起一脚踹去,此人又一躲闪。也该这个家伙倒霉,他的身子正好落在同伙的刀下,就听他“嗷”的一声号叫,头皮连着一块头套掉在地上。他急忙用手捂着伤口,滚到一边去了,众黑衣人都是一惊。 就在他们稍一楞神的时候,楚天齐从缺口冲了出去,只三两步就到了“悍马”车旁。车旁的那名黑衣人,在惊愕中挥刀就砍。楚天齐一闪身,紧接着手中的皮带挥出,皮带头狠狠的砸向了对方的脑袋,只吓的那人急忙摆头躲避。头是躲开了,前胸却交给了皮带头。只听“哧拉”一声,黑衣被划开,一团东西闪了出来。 楚天齐一惊,随即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这是个女的。 “啊”,女人大叫一声,急忙用手捂住滴血的前胸,“姓楚的,你够狠。”说完,身子向后一跃。 楚天齐听到女人的声音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前几天刚刚跑掉的“半球”女人。来不及细想,楚天齐一步跨到车前,拉开车门,跳上了驾驶位置。 车子一声轰鸣,迅速向后倒去,来不及躲开的人群一下子倒下了三个人。紧接着“悍马”车“噌”的一声,向前蹿了出去。身后是楞在当地的黑衣人。 “前面拦截”,楞了几秒的众黑衣人明白过来,拿出电话拨打着。 楚天齐开车只是一个“二把刀”,尤其从来就没接触过“悍马”这种车,现在只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所以踩油门给油也不均匀,远远看着“悍马”就像喝醉酒的人一样摇摇晃晃,时快时慢。所幸路上没有行人,否则非出交通事故不可。 “不好”,楚天齐看到迎面有车开了过来,从晃眼的灯光和巨大的轰鸣声判断,肯定是对方的那几辆车。 “怎么办?”,“掉头”。自问自答后,楚天齐一打方向盘,“悍马”车马上来了一个九十度,横了过来。他又一打方向盘,准备调整方向,不幸的是车子熄火了,更不幸的是怎么也打不着火了,更更不幸的是,对方的车子和人已经越来越近了。来不及细想,楚天齐跳下了车,幸运的是,旁边有一条小巷,他钻了进去。 “在这儿。” “他钻进去了。” “追。” “妈的,快。” 身后的嘈杂声响起,楚天齐不管这些,一个劲的向前跑,他知道这个小巷根本进不来车,这样他跑掉的概率就大了很多。只要穿过这条小巷,就到主街上了,如果幸运的话,再打上一辆出租,那么就可以到公安局了。只要到了公安局,应该今天就彻底安全了。 马上就要到小巷的尽头了,现在已经看到巷口的亮光了。“快了,快了。”楚天齐心中这样想着,脚下步伐更加快了起来。 “姓楚的,往哪跑?”有人大喊了一声。 楚天齐赶忙收住脚步,只见巷口处站着几个人。 楚天齐心中不禁大骇“妈的,难道老子今天要交待在这儿?” 第九十七章 血溅玉赤3 楚天齐借着微弱的灯光观察到,迎面来的这些人尽管也蒙着面,但和以前的黑衣人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穿的是一身灰黑色的运动衣,手中拿的是斧子。 “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这是楚天齐的第一反应。 身后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黑衣人越来越近。 前有斧头挡路,后有砍刀围追,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难道还能上天不成?上天是不可能的?对了,可以上墙啊! 想到上墙,楚天齐扭脸看了一下,巷子两边的墙壁一边高一边矮,矮墙也有三米多高。这难不倒楚天齐,就见他略微向高墙的一面退了几步,迅速跃起,右脚点在后面高墙上,借着墙壁的反作用力,向前弹射出去。在双脚落地的刹那,再次跃起,又一个起落,身体已经贴在矮墙上。他双手抠住墙面突起处,宛若狸猫一样游到了矮墙墙头上,坐在了上面。 以上动作就在眨眼之间一气呵成,巷口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了楚天齐的身影。他们一楞之后,反应过来,快速冲进了巷子。此时,黑衣人也到了近前。 楚天齐看着下面的两拨人,心中暗自庆幸。就在这样的小巷,在砍刀、斧头的招呼下,难保不被伤着。就在他心中盘算的时候,巷子里发生了一件他想不到的事情。 斧头队和砍刀队的人相遇了,没有任何语言,忽然斧、刀并举,倾刻间,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操,他们怎么干上了?”楚天齐稍一思考,明白了哈哈,他们两拨人都把对方当成了老子的人了。 “叮当”、“哎哟”之声不绝于耳,楚天齐看着下面的打斗,感觉特别刺激,这不是影片中的场景吗?没想到今天看到真的了。他被下面的场景吸引了。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楚天齐才喘匀了气。“哎呀,我还看什么热闹?现在不跑更待何时。”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微猫着腰,沿着墙头向巷口跑去。就在他跳下墙头的时候,带下了一块石头,发出“扑通”的声响。 “别打了,姓楚的跑了。”巷子里传出了一个声音,叮当声骤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他们追了出来。 楚天齐一边跑,一边琢磨我该往哪跑?这么多人,他们还有车,一旦被追上可怎么应付。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了,主街上只有零星的车辆经过,几乎没有行人了。楚天齐一边跑一边试图拦车,可是没有一辆停下,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举着砍刀、斧头的庞大人群,谁敢停车呀。 跑啊跑啊,又跑过了几条巷子,忽然前面的路已经走不通了,亮着大灯的六辆越野车齐刷刷的停在了路上。楚天齐向四周看了一下,很悲催,路的一边是已经关门闭户的各种商店,另一边是黑黢黢的野外,根本就没有可供通行的巷子。 怎么办?怎么办?楚天齐的大脑快速运转着。 不容楚天齐多想,后面的追兵已经到了,哗啦一下,斧头队和砍刀队围成了一个大圈,把楚天齐困在中间。 还能怎么办?打呗。楚天齐自问自答给出了答案。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张手纸,轻轻擦拭着腰带扣,很快金属腰带扣露出了本色。在灯光的映照下,皮带扣上面的盾牌图案发出银色的光芒。 皮带扣的图案和警察腰带的图案很像,但却有区别。这条皮带是父亲送给楚天齐的,当时父亲告诉他“这条皮带很特殊,千万不要弄丢了”,所以楚天齐格外细心呵护。这条皮带用了这么多年,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就是觉得金属头很结实,到现在一点也没有磨损的痕迹。今天他才发现,皮带是异常的结实,刚才多次和砍刀触碰,可是上面连一点损坏的痕迹也没有。他觉得很神奇,也同时觉得父亲有点神奇。 其实当时解下腰带御敌,也是情急之下的一个无奈之举,没想到它却是一件很应手的兵器。还要庆幸自己的裤子既能系腰带,又有松紧带,否则没有腰带在上面,裤子还不得掉下来呀! 黑衣队和斧头队可能是接受了教训,已经把包围圈进行了调整,由原来的一圈围着,变成了两圈围着。还有一部分人直接分散在两个圈的外围,这分明是要采取车轮战术和防止楚天齐逃跑。 一个个健硕的身影,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他们手中的刀、斧明晃晃的,只等着一声命令,将中间这个人碎尸万断。 跑是跑不掉了,又没有救兵,楚天齐知道只能硬拼了。但看着外围三、四十号的人,他觉得今天要悬,弄不好要交待了。 楚天齐明白,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说不准身上还有命案呢。既然他们盯上了自己,那就只有硬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临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楚天齐心一横,暗道孙子们,来吧。 围在最里圈的人终于动了,他们一共八个人,手中刀、斧并举,一齐向楚天齐身上招呼过来。 八把刀、斧齐刷刷过来了,离头顶还有五十厘米…… 三十厘米…… 十厘米…… 五厘米…… 三厘米…… …… 众人皆以为楚天齐肯定躲不开了,有的人甚至出现幻觉,幻觉中楚天齐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忽然,银光一闪,一条乌龙腾起,卷住了八柄利器。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手上一松,刀、斧已经脱手而出了。 楚天齐一抖手,皮带展开,八柄利器飞了出去,齐刷刷嵌入一辆越野车上。 “嗡”,失去利器的八人迅速跳出圈外,头脑尤自迷糊着,他们不认为这是真的,武侠小说中的情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这就是真的,车身上的露出的刀柄、斧柄还在颤着呢。 震撼,绝对的震撼,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 楚天齐也震惊自己的这一招,这是父亲教的大杀招之一,叫“龙吸水”。楚天齐从来没有在实战中用过,以前碰到的一些混混、地皮根本不需用这招。今天他看形势险俊,就想先声夺人,果然,这一招震住了所有人。但他也有苦衷,这一招需要把内力快速集中到食、中二指上,因此特别消耗内力。 安静,绝对的安静,许多人心里都在想着“要不要打下去。” 三十秒,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还是没人动。 楚天齐利用这一段时间已经将气息又一次调匀,神色镇定的看着这些人。 “杀”,“半球”女人发话了,她明白,不能再耗下去了,否则,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战心了,没有战心也就意味着没有战力了。况且一旦警察赶来,那就更麻烦了。 听到“半球”女人的话,又有八个人围了过来。这次他们没有像上次一样一齐进攻,而是两两一组,攻向楚天齐上下左右的不同方位。 这下就麻烦了,楚天齐一人需要应对不同方向的攻势,加上这组人加了小心,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轻易夺走利器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对方的人换了一组又一组,可楚天齐的体力却越来越差了。对方现在打的很明智,没有完全采取拼命的方式,而是尽量游斗,以期在楚天齐体力耗尽的时候一击杀之。 又是一招“龙吸水”,只卷住三柄利器,可楚天齐却耗费了大量内力。他头上汗水涔涔,热气直冒,刚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两把砍刀已经削了下来。来不得半点迟疑,他一闪身躲开了。紧接着,一把利斧劈了下来,他一抖手,用皮带去接,对方却及时撤回了斧头。 楚天齐的呼吸越来越重,一道道汗水流过脸颊。 “弟兄们,加把劲,这个小子不行了。”那个“半球”女人的声音响起。 听到“半球”女人的声音,这些人一下子来了精神,砍刀、斧头招呼的更加有劲。 此时,楚天齐的心境却是另一番情景。 “怎么办?怎么办?用绝招中的绝招?可是,一使用又会肚疼难忍,招数根本就使不出来。” “那总不能活活的累死,或者被砍死吧?” 楚天齐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最后他心一横“用绝招,不能等死。” 打着打着,就见楚天齐一副力不可支的样子,脚下的步伐也出现了零乱,这些人“嗷嗷”叫着,打的更加起劲。 楚天齐心里默念着“龙游浅水、虎落平阳”,连续进攻了两招。只是他的招式看上去没有一丝力道,更没有一点章法,对方轻轻松松就躲过了。忽然,一柄斧头从肩头划过,斧头过处,鲜血喷涌而出。 “那小子不行了,他流血了,快呀!”“半球”女人再一次大声“叫嚣”着。 此时,楚天齐闭上眼睛,大吼了一声“飞龙在天”。他的吼声划过暗夜,刺破苍穹,传出很远、很远,震的现场的人耳膜隐隐生疼。只见他身形腾起,右手皮带划出弧形,直奔对方利器而去,同时左手挥出,虚空拍向外围的人群。 “飞龙在天”终于使出去了,楚天齐咬紧牙关准备着迎接小腹处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站在外围的人,看到楚天齐凌空拍出的左掌,只觉得可笑,因为他们看不到任何力道,他们只看到这个人肩上的鲜血在喷涌而出。 “这个家伙彻底完了。”现场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包括楚天齐。 第九十八章 血溅玉赤4 身在半空中的楚天齐忽然觉得一阵心悸,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孩的形象,女孩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嘴里喊着“你不能死,不能死”。 楚天齐的身体向下落着,女孩的形象不见了,他知道这是自己出现幻觉了,“看来我要死了。”他这样想着。 怎么又出现幻觉了?他看到刚才还向他疯狂进攻的众人倒下了一片,包括里圈的人,也有外圈的人。而且还有一些砍刀和斧头纷纷一折为二,落在了地上。 楚天齐落在了地上,小腹处没有一丝疼痛。 他的心里一个声音响起“不应该呀,使用‘飞龙在天’这招怎么会不疼呢?这一段练习这招时,小腹都要很疼很疼的,而且根本使不出这招呀。”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人死了怎么会疼呢?” “哦,我死了。”他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怎么我的肩上这么疼呢?”楚天齐用手一划拉,手上马上粘糊糊的,他又把手放到鼻子旁嗅了嗅,一股腥味扑面而来。 是血,人死了还能流血吗?此时,他已经睁开眼睛,看到手上鲜红鲜红的。 不对,我没有死。想到这里,楚天齐用手一拄地,想要站起来,可他的身上一点劲也没有,又坐在了原地。 周围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多人,有黑衣服的也有灰黑衣服的,这些人不停的呻吟着,他们身旁是断了好几节的利器。 远处还站着十多人,他们脸上表情茫然,一副呆呆的样子。 他能感觉到肩头还在流着血,很想包扎一下,于是他在身上摸了一下,希望能找到包扎的东西。包扎的东西没有找到,上衣口袋里却找到了一个瓶子,他想起了这是父亲给自己的,说是能止血。 就在楚天齐准备拿出瓶子的时候,有三个人举着大砍刀一步步的逼了过来。他想站起来,于是试了试,还是没有成功。 忽然,楚天齐看到了地上掉落的半截利器,顿时眼前一亮。 举刀的三个人既看到了楚天齐虚脱倒地,也看到了刚才同伙纷纷倒下的恐怖一幕,因此他们内心极度不安,行进的脚步也很缓慢。就是这样,他们也离楚天齐越来越近了。突然,他们只觉得膝盖一软,全部倒在了地上,此时小腿上多了半截刀柄。他们明白了刀柄是楚天齐发给他们的。 看到三人倒地,楚天齐迅速拿出小瓶,用手沾着药膏,涂在了肩头的伤口上。一下子感觉伤处轻轻爽爽的,舒服极了,他用手一抹,血已经凝固了,楚天齐欣喜不已。 楚天齐望着远处站在当地的几个人,他们也在看着楚天齐,谁都没有动,就这样对峙着。 楚天齐忽然感觉小腹处动了一下。暗叫一声“不好,看来又要疼了。”这样想着,他咬紧了牙关。 奇怪,不疼。反而感觉到一股暖流奔小腹处冲来,紧接着热流源源不断涌过,胳膊、腿也觉得有劲了,他忍不住大喊一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我有劲了,我的力量是从哪来的?”楚天齐心中大惑不解。 剩下的将近十人,已经商量好了,正组成一个半圆的圈,向楚天齐围了过来。 “孙子们,过来吧,爷爷等着。”楚天齐丹田运气,吼了一声。 前行的众人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的望着。 “滴—呜,滴—呜”,忽然警笛声大作。 围向楚天齐的众人听到警笛声音,四散奔逃。 楚天齐刚刚积攒的一些内力,因为一声大吼,此时已经非常虚弱。就在他准备奋起追赶的时候,忽然感觉双腿一软。 楚天齐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大批警察,他顿觉心中一松,双眼一闭,向下倒去。在他残存的记忆中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想答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 雷鹏带着大批警察到了,宁俊琦也在他们当中。 警察马上扑向了四散奔逃的砍刀队和斧头队。 就在楚天齐倒下的一瞬间,宁俊琦哭着跑了过来,双手抱住了楚天齐身体。饶是他倒下的速度很慢,可毕竟一米八几的大个,也把宁俊琦给砸倒了。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的上身倒在她的怀里。 怀里的楚天齐双眼紧闭,肩头血肉模糊,整个脸上布满血点和灰尘,衣服已经几乎看不到本色。宁俊琦紧紧抱着怀中的他,嗓子哭的沙哑了,从在二层楼望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哭着,怎能不哑? “还楞着干什么?小李,赶快送人去医院。”雷鹏大声催促道。说完,他带领着属下继续追了下去。 旁边过来两名警察,抬起楚天齐放在了越野车后座上,宁俊琦坐在旁边扶着他。 车子似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直奔医院。 宁俊琦这才想起了应该干什么,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焦急的说道“高院长……” …… 阳光明媚,绿草茵茵。宽大的院落里,一个男孩正在玩耍,他玩的累了,就想停下来吃东西。等他转回身找妈妈时,妈妈却不在了。他又找爸爸,可爸爸明明答应着,他却看不到爸爸在那里。他急的都要哭了,终于在天空中出现了爸爸的脸,可那张脸是如此的模糊,以至他都不能断定是不是爸爸的脸。就在他终于急的哭出来的时候,爸爸的脸变了,变成了一朵乌云,倾刻间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打在他的身上、脸上。 …… “醒了。” 在一声惊呼中,楚天齐睁开了眼睛。四周墙壁、顶棚全是白色,从床边摆的一些简单设施看,这是医院。 “你认识我吗?”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出现在楚天齐面前,正是自己的主管领导宁俊琦。 看着楚楚动人、泪痕满脸的人儿,楚天齐心中一阵暖流涌过,于是微微一笑“认识。” “我是谁?” “你是,你是神仙姐姐。” “啊?你再说一遍。” “你是神仙姐姐。” 宁俊琦的神情一下子黯然下来,眼泪再一下子流了下来,她背过身去“嘤嘤”的抽泣起来。 看着宁俊琦流泪,楚天齐下意识的用右手摸了一下脸,脸颊上还残留着“水滴”。他恍然大悟,原来梦中的雨滴就是宁俊琦的眼泪,他心中很是感动。 宁俊琦扭回头,惊讶的发现楚天齐的右手放在了脸上。她顿时止住哭泣,急切的看着他“你现在记起来了吧。” “嗯,你不是神仙姐姐。”楚天齐吐出了几个字。 宁俊琦一下子兴奋起来,眼睛怔怔的盯着楚天齐,期望着他下面的话。 “你是琦琦。小琦琦。”楚天齐的话依旧颠三倒四。 在这期间,宁俊琦的表情由小雨转为晴朗又转多云。她轻叹一声“唉,平时看他挺烦,现在还上去又是那么可怜。”说完,她站起身,自言自语道“还是先去告诉大娘吧,毕竟醒过来了。” 看着宁俊琦缓慢而沉重的步履,楚天齐不忍心再戏弄她,终于轻声喊了一句“宁乡长。” 宁俊琦的身子略微一晃,收住了脚步,然后快速返回楚天齐的床边,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楚天齐觉得宁俊琦的样子很可爱。宁俊琦却在疑惑刚才的声音是不是楚天齐发出的?两人足足盯了有一分钟,楚天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宁乡长,我脸上有花吗?” 听到楚天齐的话,再看着他的滑稽表情,她知道他完全清醒了。“那么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听到了吗?如果被她听到,那就太难为情了。”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说的好多话,楚天齐根本就没有听到。 “你刚才说的胡话是故意装的吧?”宁俊琦红着脸质问道。 “什么胡话?”楚天齐装着糊涂。 “就是,就是你说的‘神仙姐姐’,还有“小琦琦”什么的?”宁俊琦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声音很轻。 看着宁俊琦娇羞的表情,楚天齐感觉心中一动,脸也红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囧态,他继续胡说八道“不是说胡话,一开始我看到的就是神仙姐姐,后来又看到了小琦琦。梦里的神仙姐姐很美很美,那个叫小琦琦的小女孩还和我玩过家家呢。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在盯着我,这才问‘宁乡长,我脸上有花吗?’” 宁俊琦对楚天齐的话将信将疑,丢下了一句“无赖”,就迅速走出了病房,她去叫楚大娘他们了。 很快,门口传来哭声“狗儿呀,狗儿呀,你可醒了。”母亲尤春梅跌跌撞撞的冲进屋子,来到床前。她的后面紧跟着楚礼娟和楚礼瑞。 “快让妈看看,好好看看。”尤春梅抚摸着儿子的脸颊,“狗儿,可把妈吓死了,你从回来就一直昏迷不醒,还说胡话。医生说你肩上的伤很深,怕伤着神经,看来没事了。” “妈,我没事。”楚天齐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雷鹏进来了,一进屋就看到了睁着眼睛的楚天齐,他紧走几步来到床前“你醒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十多个小时了。” “是吗?”楚天齐问道,“快说说,抓住那些家伙了吗?” “抓住了,还有大收获。”雷鹏难掩兴奋的说道,“案子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了,呵呵。” “快说说。”楚天齐催促道。 “在说案子之前呢,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雷鹏慢条斯理的买起了关子。 楚天齐急切的问“什么故事?” “美女救英雄的故事。”雷鹏笑的大有深意,“你想不想听?” 第九十九章 父爱如山 随着雷鹏的讲述,楚天齐知道了那天晚上一些事情的详情。 …… 当时,在“涮吧”吃火锅时,雷鹏接了公安局的一个电话。他快速回到局里,大家都在等着他,这是临时召开的一个紧急案情分析会。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会议才结束。雷鹏开上车正要回家,无意中看到车后排座椅上的几个手提袋,才想起这是楚天齐买的东西。为了不耽误楚天齐的使用,雷鹏直接来到了县医院。 县医院,楚天齐没有回来,宁俊琦还在医院等着他。她要把杨大庆写的材料亲自交给楚天齐,另外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探讨。 按常理,楚天齐早就应该回到医院了,这时候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雷鹏和宁俊琦都不放心,就一同出来找他。先去了“涮吧”火锅店,正准备打烊的店老板告诉他们,客人早就走了。又找了两条街依然没有发现楚天齐的身影。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属下给雷鹏打来了电话“头,接到举报,在外环路有人械斗,怎么处置?” “你马上通知值班人员做好准备,随时等我通知。”雷鹏吩咐完,挂断了电话。 尽管担心楚天齐,但做为刑警队长,还是要对事发现场了解一些。 雷鹏是穿过两条巷子后到了外环路的,刚一到外环路,就远远的看到前面围着很多人,再远一点还有几辆越野车开着大灯。雷鹏把车子熄了火,和宁俊琦下了车。四外看了一下,正好旁边有一个新建的二层小楼,小楼只建了主体结构,门窗还没安装。雷鹏从窗口进去,宁俊琦也跟上了。来到二楼,雷鹏用手中的红外线望远镜向现场瞭望。 雷鹏只看了一眼,就把望远镜给了宁俊琦,然后赶忙打起了电话。 宁俊琦好奇的拿起望远镜,就在她把焦距对准现场的时候,看到了震惊的一幕一个人身在半空,手中挥着一条鞭子,肩头正有东西喷射着。这个人这么熟悉,好像…… “楚天齐”,宁俊琦大喊道,“你不能死,不能死。” 此时的雷鹏,已经布置完毕,二人匆匆下了小楼,来到外面。警察很快和雷鹏汇合了,于是拉响警笛到了现场。 …… 楚天齐正听的津津有味,忽然,雷鹏“嘿嘿”一笑,调侃道你可真行,直接就倒在了宁乡长的怀里,一般都是英雄救美,你可倒好,来了个美女救英雄。” “证明哥们有魅力。”楚天齐嘻皮笑脸道。 “别吹了。”雷鹏神秘的说,“我看你俩有门,你没见她哭的眼睛都肿了?” …… 高副院长进了病房,宁俊琦在后面跟着。 “感觉怎么样?”高副院长关心道,“伤口疼吗?” “感觉不错,伤口也不疼。”楚天齐如实回答。 “你可真够命大的,伤口那么长,竟然没有失血过多。”高副院长说道这里,忽然问道,“你的伤口处抹过什么吗?” 楚天齐心中一动,还是回答道“也没抹什么,就是一个小土方,用草根熬的药膏,是我爸给我的。” 听楚天齐说的含糊,高副院长没有深问,自言自语道“很像,只是效果更好一些。”说完,嘱咐几句就走了。 楚天齐看向宁俊琦“宁乡长,你见到我的时候,看到我肩头流血了吗?” “好像没流,如果有的话肯定会流到我身上的,当时我就……应该不流了。”宁俊琦没有说出“抱着你”三个字,她的脸却红了,“对了,我下午还要开会,先走了。”说完直接就走了出去。 “我也先走了。”雷鹏说道,“宁乡长,跟我坐车吧。” 宁俊琦点点头,等上雷鹏一起走了。 …… 夜深了,楚天齐坐了起来,看了看旁边床上熟睡的弟弟。他轻轻下了床,穿上鞋,披上衣服,向外走去。他要去看父亲,白天想去,结果被母亲拦住了,母亲的理由是自己的身体还没恢复呢。 楚天齐今天住的病房,就是前几天弟弟住的病房,和父亲的套房紧挨着。 楚天齐来到套房门口,轻轻一推,门开了,外屋的床上没有母亲。他又轻手轻脚的进了套间里屋,姐姐也没在沙发上,可能是和母亲去公共卫生间了吧。他轻轻的到了病床前。 病床上,父亲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父亲头发花白,颧骨突出,脸色蜡黄,和入院前判若两人。头上的网子已经取掉,只在伤口处贴着一小块纱布,周边剃掉的头发长出了头发茬,父亲已经住院十天了。 看着病床上的父亲,楚天齐百感交集。他已经明白,自己能够止血,完全是因为父亲给的药膏,这才没有失血过多。而父亲受伤时,因为身边没有药膏,这才失了很多的血。万幸的是父亲被抬回学校时,及时上了药膏。如果当时父亲把给自己的药膏装在身上的话,又怎么会失血过多,至今昏迷不醒呢? 昨天的打斗,如果不是父亲教的功夫,自己早被剁成肉酱了。如果不是父亲给了自己特制的皮带,自己又怎么能打倒三十多号人呢。如果不是父亲传授给自己绝招,可能自己早就归天了。 当初父亲嘱咐“不要轻易使用绝招”,自己还不理解,现在楚天齐明白了父亲的用意。绝招一共三式,“龙游浅水”、“虎落平阳”两式是第三式的伏笔,其实就是示敌以弱,从而诱敌深入。这两招如果运用不够娴熟,就容易造成自己受伤,如果运用顺利,最后一式“飞龙在天”又伤人过重。这就是父亲嘱咐自己的原因所在。 在三姐弟中,父亲把武功只教了自己,特制皮带只给了自己,药膏也只有自己得到。父亲对自己的爱是无私的、伟大的,甚至是更偏爱的。而自己却在纠结血型,纠结是否亲生,这怎么对得起父亲的偏爱?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楚天齐内心惭愧不已。 “爸,我是天齐,我来看你了,你快醒来吧。”楚天齐抚摸着父亲的手,轻轻伏下身子说道,“你知道吗?我们都在惦记着你,我妈已经瘦的脱了相了。为了照顾你,姐姐家的妞妞也委托别人照看了。礼瑞给你输了六百的血,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呢。” 父亲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楚天齐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我知道你肯定也惦记我们,只不过是想多睡一会儿,把这么多年缺的觉补回来。爸,你最惦记我了,你教我从小练功夫,又把特制皮带给了我,这次又把救命的药膏给了我。”说到这里时,楚天齐已经轻轻的抽泣了,“爸,要不是你教的功夫,要不是你给的皮带,要不是你给的药膏,我早就没命了。可是你傻呀,你怎么就不知道把药膏放自己身上一些呢?爸,我知道,你不舍得我们,就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我还听到你在叫儿子坚持呢。爸,你快醒来吧,我还等着你陪着我,保护我呢!” “天齐,天齐。”一个声音响起,虽然微弱,但足够楚天齐听到。 “谁在喊我?”楚天齐一楞,随即抬起头。 此时,父亲粗重呼吸着,口中还在喃喃着“天齐,天齐,首长,放心,放心。” “爸,爸,你是听到了吗?”楚天齐惊喜的说着。 “首长,天齐,放心,王娟,老高。”楚玉良依旧在重复着这几个词语。 就是这样,已经让楚天齐兴奋不已了,他相信父亲肯定能感知到自己的话,这也让他更增加了唤醒父亲的信心。 父亲不说了,又是那样安静的躺着。 母亲和姐姐走了进来,看到楚天齐在呼喊着,就焦急的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我爸爸说话了。”楚天齐眼中噙着泪花说道。 尤春梅神情一松,接着疑惑的看着儿子“狗儿,你真听到了?不会是你的伤……”母亲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楚天齐听出了母亲话里的潜台词不是你因为受伤,脑子有问题了吧? 楚天齐松开父亲的手,让母亲和姐姐坐下。 “妈,你是怀疑我伤到了脑子在说胡话吗?”楚天齐哭笑不得的说,“你放心,我的脑子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白天想过来,你不同意,怕我身体吃不消,实际上我已经没问题了。刚才,我怎么也睡不着了,见礼瑞睡的很死,我就轻手轻脚过来了,正好你们不在,我就和我爸说了会话,他就有反应了。” “哦,你爸说什么了。”尤春梅追问道。 楚天齐回答“他说了‘首长、老高、王娟’,还说了‘放心’什么的,也叫了我的名字。” “首长,老高、王娟、放心。”尤春梅嘴里念叨着,接着摇摇头,“以前没听他提到过首长、老高、王娟,更不知道他说的‘放心’是指的什么呢。” 三人沉默着,同时也在期待着楚玉良再次说话,可他就那样静静的躺着,根本不像能说话的样了。甚至连楚天齐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可自己明明听到父亲说了好几遍,肯定不是幻觉。 尤春梅忽然问道“狗儿,你是说刚才你和你爸说话的时候,他就说话了?” “嗯”,楚天齐点了点头。 尤春梅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我和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也没听到他说话呀。”母亲依然心有疑惑。 又说了几句话,楚天齐回了自己的病房。他现在也有点不确定自己究竟听到了吗?但仔细一回想,肯定不会错,加上几天前的那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父亲说话了。 那为什么母亲、姐姐、弟弟也和父亲说话,他就没反应呢?为什么呢?只有一个解释父亲的心中始终更惦记着自己,对自己更偏爱一些。想到这里,楚天齐的眼睛又湿润了,大脑中闪现出四个字父爱如山。 第一百章 四美探视 新的一天到来了,经过一番检查,显示各项指标正常。高副院长告诉他上午再输一瓶液,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楚天齐表示了感谢。 输液还没开始,就有人来探望了,来的人是柳文丽。 “天齐哥,谁伤的你?是不是以前我提醒你的那些人?伤在哪了?严重吗?”柳文丽的一串追问,显出无比的关心。 楚天齐裂嘴一笑“文丽,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呀?” 柳文丽腼腆的笑了笑,脸红了,没有说话,却执意看了他肩头的伤。伤口用纱布包着,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没什么事,你放心。我感觉伤我的人有一拨像你说的贩集团,另一拨人就不知道了。” “啊?还两拨?那加上我以前听到要对付你的人,那该有多少啊。你怎么就得罪这么多人呢?”柳文丽抚着胸口,吃惊的问道,“对了,你是怎么跑的?” “我呀……”楚天齐支吾道,“上来就被他们砍伤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就被警察救了。”他可不能说实话,练功的事父亲不让向任何人提起。楚天齐也不愿随便说起,那样只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哦”,柳文丽疑惑的点了点头。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楚天齐问道“你怎么来了?学校的孩子谁管呢?” “我爸临时给看着呢。”柳文丽把胸口的手放了下来,说道“自从大叔住了院,我就想来,可是学校要其中考试,实在走不开。现在考完了,今天我才抽了半天时间出来。看大叔的时候,我才知道你也受伤了。” 楚天齐现在身体恢复很好,又见到柳文丽来看自己,心情不错,就开玩笑道“哦,原来不是专程看我的,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 “天齐哥,你坏。”柳文丽娇羞的说道。说完,退后几步,坐到了墙角的小凳上。 …… “楚天齐,你怎么了?”一个人闯了进来,直接来到床前,抓住楚天齐的手说道,“没事吧?我快看看。”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楚天齐一时弄不明白,镇定一下后他才看清,进来的是多日不见的欧阳玉娜。 “没事,没事。”楚天齐说着,就想挣脱她的手。他心想旁边还有人呢,这多不好意思呀? 欧阳玉娜没理会这些,依然抓着他的手述说着“昨天才听说你受伤了,我就买了车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吓死我了。” 楚天齐能感受到欧阳玉娜的紧张,现在她的手还冰凉着呢。再看她的脸上也很憔悴,显然在火车上的一夜根本就没有休息好。 他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同时也很尴尬。比她尴尬的还大有其人,那就是坐在墙角的柳文丽,走也不是,在也不是。 “文丽,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楚天齐为了消除尴尬,说道。 听到楚天齐的话,欧阳玉娜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人,顿时双颊飞红,急忙松开了手。这时,轮到欧阳玉娜尴尬了。不过她不亏是记者,应变能力就是强,她上前一步,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欧阳玉娜。” 文丽经常在村里待着,显然不太适应这种情况,握着对方的手,低低的回应道“柳文丽。”她有些拘谨。 欧阳玉娜很会调节气氛,很快找到了共同话题保养皮肤。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反而把楚天齐晾在了一边,楚天齐笑着摇了摇头。 …… “咯噔、咯噔”,在清脆而急促的脚步声中,一个人冲了进来“楚弟弟,你怎么受伤了?快让我看看。”说着,她直接来到病床前,一头扑在楚天齐身上,边说边用手抚着楚天齐。 看着突如其来的状况,柳文丽和欧阳玉娜都楞住了,同时心中疑惑不已“什么情况?” 和她们的疑惑不同,楚天齐更多的是尴尬,他已经看清楚了来人,正是青牛峪乡组织委员王晓英。 “我和她还没到这份吧?尤其是我甚至排斥她的出现,她这是怎么了?是我魅力大吗?还是……”楚天齐心中暗自思量着。 王晓英却根本就没管这些,一边在他身上磨蹭,一边还带着哭腔说着“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我听说你受伤的消息,一下子懵了,恨不得立马就到你身边,可是三更半夜的哪有车呀。想着你在医院受罪,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心都要碎了,就这样一直盯着天花板挨到天亮。你看我熬夜熬得眼圈都是黑的,现在心还在“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呢。不信?那我叫你看看,就在这。”王晓英一边说着,一边去抓住楚天齐的手,往自己“心跳”的地方放去。 “这是要干什么?”旁边的二女惊异的看着眼前一幕,双眼瞪着一动不动,这也太震撼了吧! “松开。”楚天齐在错愕中,终于反应过来,直接甩开了王晓英的手,同时脸色泛红还带着一丝怒色,“请你注意身份、场合。” “呜……”王晓英“委屈”的哭出了声“你个没良心的,人家对你关心,你都当成了驴肝肺,还,还说什么注意身份、场合。”哭着哭着,王晓英好像“突然发现”了屋里的人,这才直起身,脸上带着一抹娇羞的红晕“是得注意场合了,旁边还有人呢!我怎么就没看到呢?” 柳文丽和欧阳玉娜看着这个哭哭啼啼的人,心里都是同一个结论她是真情流露啊! 楚天齐却是截然不同的结论“这家伙不做演员可惜了,还好自己知道她是一个什么货色,否则还真被她蒙蔽了。” “这不是欧阳记者吗?这位淳朴的小妹又是谁呀?”王晓英仿佛刚才的尴尬没有发生一样,大方的伸出了手,“我是王晓英,谢谢你们来看天齐。” 柳文丽红着脸和王晓英握了一下,仿佛刚才倒像是她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似的。她的心里有些酸楚,可她对楚天齐不敢有更多的想法,她知道楚天齐不属于她,她只能在心里默默注视着他,只要他过的好她就满足了。松开了王晓英的手,柳文丽心里空落落的。 欧阳玉娜没有去握王晓英的手,她内心五味杂陈,难受不已。她可不是柳文丽的那种想法,她是给他在自己心底留着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位置的。可谁曾想,自己千里迢迢从省城赶来,却碰到了这么一幕。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刚进来的这个女人和他那么亲密,还以主人的身份自居,能没点特殊关系吗?可他怎么就和这样的女人打的火热呢?凭着欧阳玉娜敏锐的职业眼光,她看的出这个叫王晓英的女人不是一个本分的人。 被晾在当场的王晓英抽回手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就那样尴尬的站着。 这时欧阳玉娜说话了“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也不准备认识你。” 王晓英不愧是王晓英,脸皮不是一般的结实,她当即放下手臂,接住了欧阳玉娜的话“谁不认识省报的欧阳大记者呀,上次你到乡里的时候正赶上我在外面培训,要不咱们早就认识了。” 欧阳玉娜心里暗道“佩服”,佩服对方脸皮,她没有接王晓英的话,而是面向楚天齐道“楚天齐,你最近是老花眼了还是有散光了?” “我,我……”楚天齐不明白为什么欧阳玉娜会问出这样的话,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楚天齐注意到,欧阳玉娜正用愤怒中夹杂着轻蔑的眼神盯着自己,就连柳文丽也一改温婉的性格,气鼓鼓的看着他。而旁边的的王晓英却用一副“委屈”到极点的神情望着自己,任谁都不会认为她的这个表情是故意做出来的,但他却认定这只是她的恶心表演。 看着三个女人的样子,楚天齐都有要撞墙的想法这该怎么办?想到撞墙,他的头部毫无来由的疼了一下,这时他有了主意。就见他一抱头,伏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三女一看此景,暂时抛却嫌隙,急忙围拢过来问候着“怎么啦?怎么啦?” …… 就在三人忙着关心楚天齐时,宁俊琦走了进来。她一眼看到屋里的情形,以为楚天齐有了什么危险,也急忙跑了过来。 “楚天齐,你怎么啦?我去叫医生。”宁俊琦说着,又返身向门口走去。 听到宁俊琦说要去叫医生,楚天齐的“难受”好了很多,但还是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不用了,现在不疼了。” 宁俊琦收住脚步走回来,当确认楚天齐确实已经不“难受”了,这才和屋里的人打招呼。 柳文丽只是叫了一声“宁乡长”,就不再说话,倒是宁俊琦和她亲近的聊了好几句。 王晓英很排斥宁俊琦,但也不得不打招呼,宁俊琦只是简单的给予了回应。在内心里,宁俊琦更排斥王晓英,看不上这个女人的那股轻浮样。 宁俊琦和欧阳玉娜对视了几秒钟,几乎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欧阳玉娜” “宁俊琦” 原来,她们二人认识。其实,不光是她们认识,她们家里的长辈要更熟识,只是她们不说这些,现场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罢了。 “玉娜,你怎么来了?”宁俊琦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我是来看看他。我们……认识好几年了。”欧阳玉娜给了一个很模糊的答案,但这个回答却会让人们产生很多的联想,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不过他们确实是在几年前认识的,只不过她一直记得那件事,而他却没放在心上罢了。 宁俊琦略微怔了一下,说道“哦,我还纳闷是谁能请到省报大记者呢?”宁俊琦的语气酸溜溜的。 宁俊琦和欧阳玉娜谈的很投机,很快又把柳文丽拉过来,参与他们的话题。 王晓英被尴尬的晾在了一边,待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她先走了。 就在王晓英离开后,屋里的三女进行了一番对话,这让楚天齐哭笑不得,因为她们都是讥笑他的。 第一百零一章 心思 王晓英离开后,大约过了有五分钟,正聊的火热的三女忽然提高声音,进行了一番对话。 欧阳玉娜“俊琦,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宁俊琦“大概很久了吧,办公室挨着,也方便呀。” 欧阳玉娜“谁先主动的呢?” 柳文丽“这事哪能说的清,日久生情呗。” 欧阳玉娜“可得给他治治眼了,要不品位太——差了。”她故意拉长声调说着,还伸出了小拇指。 宁俊琦“唉,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只怕难啊。” 柳文丽“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呀,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堕落下去吧!” 宁俊琦“好吧。那就让我们做一回天使,拯救那滑向深渊的灵魂吧!” 欧阳玉娜“阿门,主保佑!请原谅他丑陋的罪恶吧!” 柳文丽“阿弥陀佛,佛保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宁、柳、欧阳异口同声“救救这可怜的孩子吧!” 楚天齐当然听得出他们是在拿自己说事,是说他和王晓英的事,可我们屁事也没有啊,再说了,我躲她还来不及呢?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楚天齐忍不住红头胀脸的问道。 三女先是一楞,接着给出了答案 宁俊琦“指桑骂槐。” 欧阳玉娜“含沙射影。” 柳文丽“打,打狗骂鸡。” “哈,哈……” 看来“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原来觉得王晓英会演戏,现在看来女人都会演戏,而且有的还会自导自演呢,眼前的这三位不就是嘛! 你们演戏我也演。想到这里,楚天齐用手指着三人,“义正词严”的说“俗话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我呢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只要你们不再埋汰我,我就不予追究了。” 面对着楚天齐的“宽宏大量”,三女根本就不买帐。欧阳玉娜直接回敬道“做贼心虚吧。” “看来不光灵魂需要救赎,脸皮也需要重生啊!”宁俊琦补充道。 就这样,楚天齐抛出了一个个论点,结果都被三人“胡搅蛮缠”的给挡回来了,虽觉得她们是“胡搅蛮缠”,可楚天齐却找不到更有力的说辞来反驳她们。 他想到了好多俗语,比如“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尤其还是母狼。楚天齐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不和他们一般见识的理由,其实是他在她们三人凌厉的攻势下,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于是,他决定用无数革命先烈与敌人斗争的手段来对付她们,那就是“打死也不说”。甚至他还躺下来,用被子蒙住了头。 果然,在他顽强的意志力下,“敌人”们的嚣张气焰被打下去了,过了一会儿,竟然没了声音。 “嗯,不对。这也太静了吧。”想到这里,楚天齐掀开头上的被子,这才发现三个女“敌人”都不见了。他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 中午前后,尽是搞接待了。先是黄敬祖带着宁俊琦、刘文韬、郝晓燕、蒋副乡长来探望。刚送走了乡里一干人等,法院刘院长、信用社欧阳主任也先后来到。大家除了表达一些问候外,就是嘱咐楚天齐安心静养、调养身体。 楚天齐下午的时候办理了自己的出院手续,床位退了回去,也拿到了交押金剩下的余款。他决定明天就回去上班了,现在已经出来十多天了。 吃完晚饭,弟弟和姐姐出去洗澡了,姐弟俩晚上就在洗浴大厅休息,这样楚天齐和母亲正好就在父亲的病房陪床和休息。 时间是夜里十点多了,母子二人已经聊了很多生活中的家常里短。二人没有睡意,继续说着话。 “狗儿,妈想问你一句,哪个是你对象?”尤春梅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还没对象呢?说点别的吧。”楚天齐含糊道,想转移话题。 “前晌来了那么多女孩儿,就没你对象?”尤春梅不依不饶的说道,“我可听说了,来了好几个呢。有文丽、小宁姑娘,还有什么记者、委员的,好像都对你有点意思。你可不能挑来挑去,最后挑花了眼。” 楚天齐笑着说“妈,你别听礼瑞瞎说,他总是听风就是雨,我能有那么大魅力吗?这不过是朋友间正常的人情世故,除了女的,还有男的来了呢。” “你不用拿话应付我,我就知道你该找对象了。原来你说有了女朋友,我们天天盼着你往回领,结果到头来说吹就吹了。现在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再考虑了。我知道文丽那孩子一直稀罕你,你对她也不错,我都看在眼里了。这次看小宁姑娘对你也不是一般的关心,你别说你们是同事关系,就算是同事关系,哪有一个乡长对副乡长这么关心的。又给找车,又亲自接我们,还给联系医生,这不更像是对象应该做的事嘛!还有记者……”尤春梅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楚天齐几次要插话,都被母亲制止了,她继续着自己的分析“文丽懂事、贤惠,会操持家,现在又是正式老师了,完全能配上你,依我看她准能生儿子。小宁姑娘也不赖,漂亮、有能力,你要是和她好了也不错,虽说是现在看有点高攀她,以后可说不准你比她还要当大官呢,我看好我儿子。还有那个记者、委员什么的,我不了解,就不多说了,不过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说着,尤春梅还自信的拍了拍楚天齐的肩头。 没想到,母亲分析起事来还一套一套的,可根本就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楚天齐也不知道怎么接母亲的话了。 “首长、老高、放心、王娟。”父亲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楚天齐和母亲急忙进了里屋。 令母子二人惊讶的是,楚玉良的右臂竟然微微举起挥动着,嘴里喃喃着“首长、天齐……”后面说什么,听不清了。很快,他的手臂放了下来,嘴里也停止了念叨,又恢复了一惯睡着时的样子。 尤春梅已经高兴的热泪盈眶了,这是自从楚玉良昏迷后,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怎能不激动。她紧紧拉着丈夫的手,嘴里念叨着“老楚,老楚,你快醒醒呀!”尽管她不停的摇动他的手臂,他却依然无动于衷,执着的“沉睡”着。 在楚天齐的劝解下,尤春梅终于平静了下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就去睡了。 …… 母亲在外屋休息了,楚天齐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加上这次,楚天齐已经是第三次听到爸爸昏迷后说话了,其他人却没听到,母亲也是有自己在场才第一次听到,这不应该是什么巧合吧。如果要给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话,那就是爸爸更在乎自己,所以对自己的事情,那怕是自己的声音,就更在意,印象也就越深刻。 “难道这和血型的事有联系吗?”刚出现了这个念头,楚天齐就强迫自己打住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已经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了,他只愿意记住父母对自己的好就行了。 虽然不去想这件事情,可他还是睡不着,脑子里又出现了母亲说的另一件事——四女探视。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也让他忍俊不禁,没想到三个女孩会配合那么默契,虽然调理了自己,可他却觉得很温馨。做为记者的欧阳玉娜出点馊主意倒情有可原,没想到端庄高雅的宁俊琦也那么好玩,更没想到的是平时温顺可人的文丽整起人来也是古灵精怪。 要说最让人啼笑皆非的就数王晓英了,她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她就看不到房间里的两个人吗?不可能呀。那要是看到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关心自己吗?鬼才相信呢。她不见得安着什么坏心眼呢。 还是想想三个可爱的女孩吧。想到“可爱”这个词,楚天齐自己都觉得矫情。可是能用什么形容她们呢?他们为什么在自己面前会那么可爱呢?文丽喜欢自己,他早就知道,可他一直拿她当妹妹。欧阳玉娜喜欢自己,她主要的是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更多的应该是感激吧。宁俊琦难道也喜欢自己?这可是从来就没想过的事,但回想半年多的相处,她对自己确实有变化,那就是不太讨厌自己了,但也绝对说不上喜欢吧。可是她的关心,尤其是父亲住院和自己受伤,她关心的是那样无微不至,这似乎又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楚天齐不愿承认几位女孩对他的喜爱,主要还是有心结没有打开,他主观上不是这么想的,但潜意识中却是被这么支配的。 …… 就在楚天齐辗转反侧的时候,宁俊琦也失眠了。脑中的一个情景又浮现出来,她又“看”到了楚天齐凌空挥出一鞭,然后又重重摔下的场景。后来她赶到现场,抱住了即将倒下的她,他的脸上满是污血和灰尘,但上面却写满了坚毅。当时,她看着地上倒下的三十多人,她很难想象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他当时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他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她也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牵挂他了,她只记得从他“培训失踪”那次,就惦记上了他的安危。以至于现在一想起三天前晚上的情景,她就无来由的心疼,心疼那个英勇拼杀、血洒长街的人儿。 第一百零二章 暗算无常 早上九点,司机小孟就到了医院,他是奉宁俊琦的指令来接楚天齐的。 小孟到的时候,楚天齐刚和父亲说完话,虽然父亲现在还不能说话,但楚天齐相信他能感知到。果然,就在他说完准备离去的时候,父亲“流泪”了,虽然医生说这是病人的分泌物,但楚天齐却坚信这就是“眼泪”,因为这所谓的“分泌物”来的时候太巧了。退一万步讲,即使是分泌物,那也是感知到自己的话语才分泌出来的。 楚天齐又叮嘱了一番,和小孟下了楼,刚到院里,准备上车,雷鹏来了。 雷鹏摇下车玻璃,示意楚天齐上车,楚天齐让小孟上车等着,他到了雷鹏车上。 “‘狗二横’还没交待告状信的事,他“逃跑”了,是“被逃跑”的,明白吗?消息还在封锁着,只有我和局长知道。贩毒的事应该也会有眉目了。”雷鹏说完,拍了拍楚天齐的肩头。 看得出雷鹏表情轻松,楚天齐预感到真相大白的日子不远了,可越是这样,心里的期盼反而更强烈了。他也拍了一下雷鹏的肩膀,冲他点点头,下了车。 楚天齐上了乡里的二一二,两辆车几乎同时出了医院大门,然后各奔东西而去。 …… 一间小屋里,两个人相对而坐,一老一少,二人长的很相似,区别只在于一个是中老年的,一个青壮年的。 厚厚的窗帘拉着,屋子里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烟草味道,二人的面庞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模糊。 “爸,我刚说的事,你明白了吗?”青年男人问道。 “唉,你怎么就抓住他不放呢?我有一种预感,那个小子看似平常,可并不好斗,好几次的事不能说明问题吗?明明十拿九稳的事,到头来却是事与愿违。”老年男人显得斗志不足,“再说了,你和他有那么大的仇吗?何必呢?” “何必?我不这么认为,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回到这个破地方。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年纪轻轻的就阳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青年男子火气不小。 “你有什么根据?你现在阳早全是因为你自己不检点,纵欲过度造成的,怎么能怨他呢?”老年男子还想息事宁人。 “就是他,肯定没错。”青年男人说着话,也里已经恨的牙根痒,自从被那小子收拾后,在自己快活时,经常在关键时刻有心无力,即使吃了药也是不能完全保证,男人这方面不行了,就等于废了,他自己恨得要命。 “那你自己对付他吧,我不干涉你就是了。”老年男子又退了一步。 “那怎么行呢?我不是没有对付他,而是我只能用偷偷摸摸的办法。你就不同了,他身在官场,你就可以用官场的方式打击他,甚至清除他。”青年男人嘿嘿笑着,“你做的有些事,不想让我妈知道吧?” “你……威胁老子。”老年男子显然气的不轻,“对了,这次出手的事你没有参与吧?我怎么听说有两拔人呢?” 青年男子心中一惊,暗道老东西,你也来要挟我了。不过他马上就镇静了“老爸,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你说我要是做了这种事,你不也得受牵连吗?再说了,我可是你的独子啊,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谁给你和我妈披麻戴孝、养老送终啊。” “滚,家门不幸啊。”老年男子举起桌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竟然要挟老子?这小子正经的不会,歪门斜道却学了不少。 青年男子躲开了烟灰缸,说道“不和你一般见识,记得我托你的事啊。”说完,直接蹿出屋子,走了,只留下老年男子还在兀自生气。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老年男子还是无奈的拿出手机,拨了出去“老张啊,你儿媳妇调动的手续拿过来吧,共同想想办法……不麻烦,不麻烦。对了,有一个乡干部和社会闲杂人员打架斗狠的事听说了吗?……知道啊,对,这确实是该严肃处理,否则干部纪律的严肃性何在?好,好,就这样……” 挂断电话,老年男子想了想,长叹了一声,又拨了出去“老牛……” …… 和他父亲压抑的心情不同,青年男子一出屋子,就拨出了电话“飞哥,我和老东西说了,他答应了。你那边也让老爷子加把劲。好的,好的,你放心,那事露不了馅,这次来的都是外地人,而且中间又经过了好几个环节,怎么也找不到我的身上。我可记得飞哥说过‘金风未动蝉先觉’这句话,我就是那聪明的蝉。我是谁呀,是,是……” 挂断了电话,他心中发狠道“姓楚的,你等着吧!” “哈哈哈”青年男子狂笑着上了自己的汽车。 …… 快中午的时候,楚天齐回到了乡里。虽然只是出去了十来天,却有走了很久的感觉,可能是这十多天当中经历事情过多的缘故吧。看到楚天齐下车,同事们纷纷过来问候一声,楚天齐表示了感谢。 刚刚回到办公室,刘文韬就过来了。他先询问了父子二人的情况,接着向楚天齐透露了一个消息。 “小楚,我听到这么一个传言,说你这次受伤,主要是因为争风吃醋,被人寻仇。还有的说是你自己品行不正,与社会闲杂人员结怨才发生的。”刘文韬盯着楚天齐说道。 “胡说八道。”迎着刘文韬的目光,楚天齐斥道,然后语气一下子低沉下来,“刘乡长,难道你也这么认为?” “小楚,我要是相信了这样的话,会当面问你吗?”刘文韬严肃的说,“正因为我认为这种说法不靠谱,才要告诉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经过刘文韬的提醒,楚天齐冷静一想,也觉出了不寻常之处。是呀,是很奇怪。这件事才发生几天,而现场除了那些亡命徒就是警察,亡命徒不会说出那件事,而且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警察也不会说出当晚的事。所以外界知道的也就是发生了斗殴事件,顶多知道自己受了伤。那么所谓的原因又是怎么来的呢?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这么说的。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呢?那就是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搞臭自己。 “刘乡长,谢谢你。”楚天齐为刚才对刘文韬的质问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之间不需要客气,留个心眼,多加小心吧。”刘文韬语重心长的说道。说完,没有多做停留,就走了。 楚天齐想自己刚刚回来,自是要到书记、乡长那里报到一下。 …… 乡长办公室。 “乡长,我回来了,感谢你对我和家人的照顾。”楚天齐说的很诚恳。 “不必客气,同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宁俊琦一笑了之。 楚天齐看着手中的资料,说道“乡长,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向你汇报几项工作。” “不着急汇报,多注意休息,先把资料放下吧。”宁俊琦平淡的说道。 “好的。”楚天齐把资料放在了宁俊琦面前的办公桌上,向外走去,临到门口时,转身鞠了一躬,“乡长,再次感谢你。”说完,直接出了乡长办公室。 “搞什么明堂?”宁俊琦嘟喃了一句,望着关上的房门,一阵的出神。 …… 虽然十多天没在乡里,积压的工作倒也不是特多,用了不到两天就处理了。这期间常海来过了,他说常文这几天腿部又有了一些知觉,楚天齐也很替他高兴。柳大年当然也在第一时间来了,除了表示慰问外,还让楚天齐放心,家里的一切有他照顾。其他的一些人也过来表示了慰问。 …… 华灯初上,玉赤苑小区三号别墅里,客厅沙发上坐着冯志国和冯俊飞。 “大伯,这次调整应该轮到我了吧。”冯俊飞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论资历、能力我都够了,而且,我的大伯还是主管人事的副书记,怎么着也不会有变故吧?” 听着侄儿阴阳怪气的话,冯志国很不舒服“不要认为什么都是应该的,比你资格老、能力强的人多的是,现在却连副科还没弄上呢。” “从来都是一副阶级斗争嘴脸,好像谁都比我强似的,你就看我不顺眼。”冯俊飞不满的反驳着,“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也是好坏不分,我这么一个兢兢业业,全部身心扑在工作上的好同志,不给予重用。而像有些人刚被撤消后备干部资格,就和社会闲杂人员打架斗狠,结果却是太平无事,领导连屁都不放一个。” “你……冲你刚才说的话,你就不够提拔资格。”冯志国被气的不轻,“对了,现在都在传楚天齐打架的事,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些不正常呢。你说,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冯俊飞目光躲闪了一下,避重就轻的道“领导都香臭不分,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说过,如果今年不给我解决正科实职,我就不认他。”说完,站起身,迅速走了出去,他的身后是防盗门关上的声音。 冯志国长叹一声“哎,一点也不随我呀。” 确实,冯俊飞身上一点也看不到冯志国年青时勤恳踏实、奋发向上的影子。 说到楚天齐打架的事,他也有些疑惑,他认为楚天齐不像是传言中说的那种人,可为什么却被传的有鼻子有眼呢!而且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向他反映这个事了。尤其是冯俊飞已经提过好几次了,看来自己这个主管人事的副书记也该重点关注一下了。 ……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楚天齐还无法入睡。于是,从床头拿出一本书,随便翻看着,这本书的名字叫做《名贤集》。当他翻到“七言集”部分时,一句话跳入了眼帘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暗算无常?”看到这四个字,楚天齐心中无来由的一惊。 第一百零三章 人都怎么了 党政办公室,楚天齐刚刚接完弟弟电话。在回到乡里的这四、五天里,这是楚天齐第二次和弟弟通话,上次是他把电话打到雷鹏手机上的,这次是弟弟打过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楚天齐感觉没有手机真不方便,可现在手头特别紧,只能再缓缓了。 看到楚天齐放下了电话听筒,小姚问道“楚助理,大叔情况怎么样了?” “我弟弟打电话说,我爸这几天的情况还是那样,有时手指偶尔动动,不过动的时间很短,医生建议再观察几天就出院。” “哎,怎么好人都要受磨难呢?”小姚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楚天齐说。 …… “小楚,来我办公室一趟。”党政办公室外,黄敬祖在喊楚天齐。 “好的”,楚天齐答应一声,出了党政办,跟在黄敬祖身后,向书记办公室走去。 黄敬祖刚在办公椅上坐下,楚天齐就说道“书记,我回来那天就到您这里报到,您没在。感谢您到医院看我和我父亲,也感谢您对我工作的支持。” “小楚,别客气。关心你们的工作和生活,是我这个书记应该做的。再说了,谁能保证不遇上点事呢!”黄敬祖哈哈一笑,“对了,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楚天齐干脆的回答“没事了。” “不能掉以轻心。”黄敬祖用手一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楚天齐坐下。 楚天齐坐了下来。 “小楚,你来乡里快一年了吧?”不等楚天齐回答,黄敬祖继续说,“这一年时间里,你做了很多工作,而且还做出了不小的成绩,我呢都看在眼里。你一定要再接再厉,做出更大的成绩,也不辜负党委对你的厚望。我看好你。” 楚天齐赶快站起来,诚恳的说“感谢书记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现在即使做了一些工作,也是与您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 “呵呵,小楚越来越成熟了,不错。”黄敬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话题一转,“年轻人一定要懂得珍惜现在的岗位,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去做与身份不符的事,比如打架、争风的事就不要去做,与异性的接触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听到黄敬祖的话,楚天齐感到一头雾水,他不太明白黄敬祖指的是什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恰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黄敬祖示意楚天齐可以走了。 楚天齐出了书记办公室,边走边想黄敬祖的话。这时,他又想起了刘文韬那天也说过类似的话。 “难道真有这样的传言?又是什么人传的呢?是有意还是无意呢?”楚天齐心里想着,忽然,大脑里出现了四个字“暗算无常”。“那又是谁对自己‘念念不忘’呢?”他有些郁闷了。 …… 晚上十点了,楚天齐正要休息,忽然有人敲门,声音停止后,传来说话声“楚助理,休息了吗?”声音不高,是党政办要主任声音。 “没呢,请进。”楚天齐边说边向屋门走去。 要主任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在关上门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向门外张望了一下。 楚天齐心里感觉好笑,这怎么像是做贼似的。 要主任一进屋,先把一个袋子放在地上,然后,就点头哈腰的递上了“紫云”香烟。楚天齐接了过来,同时把已经拿在手上的“红塔山”香烟放到了桌子上。此时,要主任把已经打着的火机递了上来,楚天齐匆忙把嘴上叨的“紫云”点着了。要主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相当娴熟。 面前的要主任,与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现在却要对自己毕恭毕敬,这和以前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这让楚天齐很不适应。同时也纳闷要主任这是怎么了?从上次安电脑时开始,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坐,坐。”楚天齐礼让着要主任。而要主任却一直要楚天齐先坐,两人就是好一番推让。看着要主任宽脑门上细密的汗珠,以及他嘴角的白沫,楚天齐只好先坐下,这时的要主任才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楚助理,我今天回来才听说你受伤了,要不我早就去医院看你了,请见谅。”要主任一副道歉的口吻,“伤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伤已经没事了,谢谢你还惦记,我知道你去省里办事了。”楚天齐客气的回道,“你是今天刚回来吧?” “是,我是今天和黄书记一起回来的,他直接回了乡里,我在县里又办了点事,乘信用社的车才回来。”要主任一副汇报工作的口吻。然后拿过了地上的食品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带包装的盒子,“楚助理,你受了伤,我想要表示一点心意,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这是孩子带给我的,我也用不着,你就拿着补一补吧。” 包装盒里装着黑黢黢带刺的东西,楚天齐没吃过,再一看外包装上有“海参”两个字,他知道这是好东西,大补的。 “要主任,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再说了,我年轻轻的也用不着,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楚天齐把东西推了回去。 “你一定要收下,你用不上的话,可以给伯父用,听说伯父也受伤了,正好补一补。”要主任又把东西递了过来,“再说了这只是咱们弟兄的一种正常礼尚往来,你要不收就是瞧不起我老要。” 楚天齐坚决不收,要主任是一定要送,两人拉扯了很长时间。 最后看要主任都快要哭了似的,楚天齐只好接了过来,同时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玉溪塞给了要主任“那你把烟拿上,要不我坚决不留。” 要主任看楚天齐语气坚定,最后只好收下了香烟。临出门时,要主任支吾道“楚助理,以后有用的着老要的,尽管吩咐。”说完,像做贼似的溜了出去。 说要主任“做贼”一点都不过分,进门时就鬼鬼祟祟的,出门时又死活不让楚天齐去送。等要主任跨出门槛后,楚天齐出于礼貌送了出来,结果只看到了一个猫着腰快速转过了墙角的背影。 关上门,看着桌上已经干透的海参,楚天齐不由得感觉好笑。要主任还真是奇葩,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竟然称呼自己的父亲为“伯父”,真不知道是搭错了那根筋。楚天齐可是清楚的记得,刚到乡里时,要主任在自己面前的谱大的很,最起码要比书记、乡长的架子端的大。怎么从上次装电脑时,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也太快了吧。 黄敬祖也是从装电脑时,变得对自己更客气的。他们的转变,肯定是有原因的,但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再一细想,好像很多人都不太对劲。前几天在医院时,宁俊琦和自己处的特别融洽,宛如多年的好朋友一样。尤其是他事后听说了,自己受伤后,在车上她一直抱着自己呼唤,在医院时又多次急的落泪,他的心里好感动。 可是自己回到乡里后,宁俊琦好像换了一个人,对自己不冷不热,见面只谈工作。自己几次提起她对自己和家人的照顾,她都是冷冰冰的拿话支开了。现在她对自己的态度,还不如自己受伤前的那几天呢。 欧阳玉娜也像是搭错筋了。楚天齐回到乡里的第二天,就给欧阳玉娜打去电话,想表示感谢,可她连电话都不接。打了几遍终于接了,结果只回了三个字“我很忙”,就挂了。当晚上再打通时,楚天齐感谢她大老远从省城坐火车来看自己,谁知她又回了六个字“是我自己有病”,就又挂了。 楚天齐只得自嘲了一句“我真有病”,后来就没有再给欧阳玉娜打电话。 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就连那个温顺、善良的柳文丽说话都变了。柳文丽昨天到中心校拿资料,楚天齐关心她冷不冷,她却回了一句“救救这可怜的孩子吧。”接着又吐出八个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然后踩着小皮鞋,直接进了乡长办公室了。 他怀疑是不是三个女人商量好了,在医院时她们合起伙来挤兑自己,现在又都变成了这样。不知道是她们有病了,还是自己有病了,反正他不希望看到她们变成这个样子,甚至讨厌她们这样。 这几天,王晓英没在,如果那么让人讨厌的人要是变了的话,是不是反而就不讨厌了。物极必反,负负得正嘛! “唉,人都怎么了?”楚天齐感叹了一句,上床休息了。 …… 回到住处的要主任,为自己今天的表现满意。 他听说楚天齐受伤后,好多人去看他,连县法院的刘院长和信用社的欧阳主任都去了。他可知道,这两人都是省里下来的,肯定有来头,那就说明楚天齐也有来头。要不,黄书记怎么会给他配那么高级的电脑呢。 可是,刚最近两天,他又听到了楚天齐的“负面”消息。 这可怎么办? 楚天齐肯定在上面有靠山,而且有句俗话说的好“欺老莫欺少”,所以,肯定要和这个年轻人搞好关系。 可是现在又有不利的消息,万一来“一阵风”刮到自己呢。人家楚天齐根子硬,肯定不会受影响。而自己人单势孤,怎么能抵御的住? 最终,要主任想了这个两个其美的办法,那就是趁黑夜去,既让楚天齐感受到了自己的诚意,又不被别人发现而落下口实,所以他才来去像“做贼”。 可是要主任却不认为这是“做贼”,他觉得欲成大事,可以不拘小节。 第一百零四章 温斌调走 上午刚上班,就接到党政办电话,要求九点到会议室开会。楚天齐一看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赶忙把手头的一份资料弄完,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到了很多人,这次是全体人员都参加。在会议没有正式开始前,人们开始小范围的打听会议的内容,或者是聊天逗趣。 副科级以上的人,只有楚天齐到了,屋里的其他人聊的火热,而只有他这个“领导”被晾在那里,顶多有人叫一声“楚助理”,或点头示意一下。 不大一会儿,刘文韬来了,直接坐到楚天齐的旁边。关于开会的内容,两人也都不清楚。随着陆陆续续的人到来,屋里聊天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叽叽喳喳的不消停。 楚天齐一看时间九点了,书记、乡长还没有到,常务副乡长温斌也没有来,虽然心里有点纳闷,可谁也没有去问。 会议室外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楚天齐抬头向外看去,心情一下子不好起来,他看到了两个不想见到的人魏龙和冯俊飞。 魏龙曾经不止一次找自己的茬,并且不遗余力暗中下绊,尤其是上次魏龙更是挑明了要收拾自己,所以楚天齐直接把魏龙就划到了敌对的阵营。他非常不想见到他,一见到魏龙的时候,他就觉得像吞进苍蝇一样的恶心。 冯俊飞虽然没有和自己发生正面冲突,但有数的几次见面,却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而且冯俊飞还是当年强占师范指标的“嫌疑人”。楚天齐总感觉自己遇到的几件窝心事中有冯俊飞参与的影子,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但他总觉得冯俊飞能做出那样的事。 不容多想,魏龙等人已经到了会议室门口,在他旁边相陪的黄敬祖、宁俊琦相继鼓起了掌,顿时,会议室内外,掌声响成一片。大家发现在魏龙身侧还有一个鼓掌相陪的人——温斌。 魏龙有派头的挥手致意,走进了会议室,其他陪同的人也依次进来。 魏龙自然是坐在了主席台最中间的位置,紧挨他的两侧坐着黄敬祖和冯俊飞,两侧最边上的位置坐着宁俊琦和温斌。 众位坐定后,掌声停了下来。 一看主席台上这个架势,大家都预感到,今天的事应该是和温斌有关系,要不也不能让他坐到上面去。 “同志们,魏副部长和冯科长来看望大家了,大家欢迎。下面,请魏副部长讲话。”黄敬祖说着话,已经带头鼓起了掌,于是,掌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魏龙倒也没有客气,直接讲起了老本行关于干部的发现、培养、考察、作用等内容。 黄敬祖今天称呼魏龙时,在部长前面加了一个“副”字,这和平时直接称呼“魏部长”有一点儿区别,这就是学问。在官场上已经形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那就是在称呼一个上级副职时,往往不把“副”字带出,只称呼“某部长”或“某局长”等。但在同一部门的正、副职都在场,或者是比较正式的场合时,却必须要严格按照职务去称呼。否则,就会无形中让一把手对称呼者和被称呼者心生芥蒂。 按照平时的规则,今天黄敬祖本来是可以称呼魏龙为“魏部长”的,但是他旁边坐着的冯俊飞却不仅仅是魏龙的下属,他还是县委副书记冯志国的侄儿,是比亲儿子还亲的侄儿。黄敬祖可不想让冯俊飞在冯副书记面前说自己“不成熟”,甚至为了讨好,还故意把冯俊飞和魏龙并列说出,并且还把科长前面的“副”字给省略了。 冯俊飞也自恃自己特殊身份,于是,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本应是宁俊琦的位置。不过做为县委组织部综合干部科主持工作的副科长,在乡干部面前也算上级领导,所以,坐在今天的位置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尤其冯俊飞自从让人提醒魏龙后,魏龙也很识趣,在冯俊飞面前也不再以领导自居。 “人在官场混,就得比谁的胳膊粗,比谁的根子硬,这就是实力。”冯俊飞如是想着,同时还在形体和表情上摆出了领导的气势。 能够和领导在主席台就坐的温斌,没有拿出应该意气风发的状态,反而还多少有些萎靡不振,这让参会的人有些费解,不过很快就有了答案。 魏龙的长篇大论已经接近尾声“……同志们,我们这次到乡里来,主要的任务就是宣布一项人事任命。下面请县委组织部综合干部科主持工作的冯科长宣布。” 冯俊飞心里很美的想“哈哈,老魏很会介绍我嘛!把该说的‘主持工作’说了,把不该说的‘副’字省了,看来还是很有眼色的嘛!”冯俊飞找到了那种“官大一级”的感觉,更加暗暗发誓不惜任何手段,一定要拼命的往上爬。 “咳,咳”,冯俊飞清了清嗓子,宣读起来“任命决定。兹任命温斌同志为玉赤县委党史办公室副主任。” “嗡”的一声,大家都很疑惑,不由得发出了声音,以致于根本没人认真听冯俊飞后面说到的“玉赤县委组织部”和“年月日”。 党史办?那是个清水衙门,党史办副主任和常务副乡长比起来,可是差了很大一截了。看今天一开始的架势,还以为温斌要高升了,没想到却是被发配了。人们心中都是疑惑不解。 接下来是黄敬祖代表党委,对温斌的工作进行了“客观”的评价,当然都是一番溢美之词了。 最后是温斌发表离职感言“尊敬的魏副部长、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我从参加工作开始,就一直在青牛峪乡政府上班,从办事员到股长、副乡长,一直到现在常务副乡长,整整二十年了。我对这片生我养老的土地,对青牛峪乡的人民,乃至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在这里工作的这些年,承蒙各级领导的关怀、帮助,也有赖于同志们的支持和配合,干了一些工作。” 温斌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低沉“在工作中,我尽力尽力,自认也兢兢业业。但还是在工作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总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我在这里想请领导和同志们多包涵。这次,根据组织安排,我要离开这里了,在离开前,我向各位兄弟姐妹说一声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温斌的人虽然离开这里了,但温斌的心却依然牵挂着这里。”当说到后面几句时,温斌的嗓音有些沙哑,甚至眼角也出现了潮湿。 温斌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待情绪稳定了,才提高了嗓音说到“这次工作调整,既是我整个人生中一个阶段的结束,也是我另一段人生的开始。我这里要说的是我温斌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好样的,我绝不是一个孬种。” 温斌的临别感言说完了,但人们总感觉怪怪的,但究竟怪在那里,每个人的理解又不尽相同。 黄敬祖在征询魏龙的意见后,宣布散会。 魏龙谢绝了黄敬祖中午共同用餐的建议,推说部里有事,谢绝了盛情。温斌也被要求同去党史办报到。大家自然又是和温斌一番客套,仿佛以往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了。 因为没有明确新的常务副乡长,温斌只能将工作暂时交给乡长宁俊琦,交接工作很快就进行完毕了。 在交接期间,魏龙和冯俊飞被邀请到黄敬祖办公室休息。 乡里其他人员有的回到办公室,有的小范围聚在一起,谈论着他们感兴趣的事。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魏龙一行要出发了,副科以上乡干部来到院里送行。魏龙只和书记、乡长握了手,然后举起右手挥了挥,算是告别。这样也好,至少避免了魏龙和楚天齐握手的尴尬或是造成新的不快。 反而是冯俊飞与送行的人都握了个遍,在与楚天齐握别时,还使劲的摇了摇,才松开。 温斌搞的更是煽情,不光是握手,还采用了西方的告别礼节——拥抱。在轮到楚天齐时,温斌好像不愿厚此薄彼似的,直接给楚天齐来了个熊抱。这让楚天齐很不适应,本身这种礼节就容易让人尴尬,更何况是彼此心生介蒂的人。 “你如愿了?这事还没完。”这是温斌和楚天齐拥抱结束,分开时说的话。 楚天齐不知道温斌此话的涵义,直到很久以后才弄明白,原来他又高估了楚天齐的能量,把导致他这次黯然离去的帐记在了楚天齐头上。 …… 直到视线中彻底没了青牛峪的影子,温斌才收回不舍的目光,坐正了身子。他对青牛峪乡确实有感情,毕竟是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可他现在的不舍更多的是不甘心。是啊,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是温斌从来没想过的,而且来的是那样的突然。 魏龙拍了一下温斌的后背“小温,不好受吧?” “是啊,有感情了。”温斌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我要感谢魏部长在这种情况下还来给我捧场。” “振作起来。”魏龙看了看冯俊飞,又对温斌说道,“冯书记特别嘱咐我,要让你放下负担,调整心态。他还说‘不会让做工作的同志寒心的’。” “谢谢……”温斌的声音已经近乎哽咽了。 第一百零五章 常务的诱惑 看着温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魏龙也是感触颇多,心中不免慨叹世事无常啊! 没想到十有的事情,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温斌的事情,既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本来已经为温斌谋好的位置,魏龙为了自保和报复,只好用来做了交换,毕竟关键时刻“血浓于水”啊!他觉得多少有些亏欠温斌的,不过转念一想,也就坦然了连冯副书记都摆不平的事,自己还能怎样? 不过,通过这件事也有收获,就是让温斌把这件事情失败的原因都归咎在了楚天齐头上,这不得不说是自己的神来之笔。而且温斌毫无觉察,就是冯副书记恐怕也被蒙在鼓里了吧。 …… 温斌走了好几天了,乡里的一切看上去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变化。但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或多或少的起了涟漪。 黄敬祖从这次温斌调走的事情里面,想到了几件事 第一,温斌去党史办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要不是刚才冯副书记来电话无意中说起,黄敬祖根本就不知道原因。 原来,冯副书记要把温斌运作到县财政局当常务副局长,而且一周前这件事已经在组织部部务会议通过了。本来,县里马上就要研究一批正、副科干部的调整,可为了怕夜长梦多,在昨天晚上的紧急常委会上,冯副书记临时提出了“任命温斌为财政局常务副局长”的动议,还美其名曰“年关将近,加强财政局干部队伍力量”。 听到这个动议,县委书记赵中直很不满意,但还是让大家议一议。结果县长艾钟强首先站出来,说温斌这个人“素质太差”,不能委以重任,还举了上次温斌在洪灾现场说的“出刁民”的事。接着组织部长郑太平也赞同县长的观点,也举了例子。赵中直接着对艾、郑二人的表态给予了认可。三位大佬都认定的事,其他人还敢说什么。所以,赵中直一句“该好好学习了”,就把温斌发配到了党史办。 虽然冯志国没有明说,但黄敬祖觉得这事挺蹊跷。本来临时提出的动议,为什么赵中直、艾钟强、郑义平三人态度出奇的一致,就像提前商量好的一样。确实透着邪门。 第二,赵中直、艾钟强、郑义平三人为什么要发配温斌?如果说,就是因为说了一句错话的话,理由好像又太牵强了。而且冯志国就乖乖接受这个现实了?不可能。冯志国肯定有投鼠忌器的地方。 第三,把温斌调走了,却没有给乡里配备常务,这又是为什么?自己又能在其中做些什么? 第四,温斌的调走,对自己究竟是利大于蔽,还是蔽大于利? 温斌现在已经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了,有时仗着有了新依靠,甚至明着对抗自己,从这点来说,温斌调走给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而且他一离开青牛峪,自己向他曾经透露举报信的事,就更不容易暴露,自己也就不用迁就楚天齐。从这两方面来说,明显就是利大于蔽。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是自己的损失。温斌虽然平时干工作不踏实,但毕竟是常务副乡长,可以分散宁俊琦不少权利,这对自己这个书记掌控全局非常有利。还有一点,温斌和楚天齐非常不对眼,他时不时的和楚天齐闹点纠纷,也省的那个小家伙出妖蛾子。现在这个“搅屎棍子”调走了,自己又得多分散精力防着那两个小年青了。 没有尽善尽美的事,最后黄敬祖用“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来为自己做了解答。 …… 常务副乡长调走了,新的人选没有确定,这就给其他人都留下了进步的空间。本来,温斌走之前,青牛峪乡有五个政府副职。现在只剩四个人了,那自然剩下的人就想换个好位置。能当常务副乡长更好,实在不行的话,排位往前提一名也是好的。除了楚天齐外,其他几名副职的心都动了。 …… 虽然温斌自认为,他的调走最如愿的是楚天齐。但其实楚天齐根本就没有闲心理会这些,他除了公事,还要惦记着父亲的事。再说了,刚上班一年,就想从助理到常务副乡长?也有点太自不量力了。 上午用乡里的车把父亲接出医院,送回了柳林堡,楚天齐就又回到乡里。父亲现在的状况在逐渐好转,但很慢很慢,他现在依然昏迷不醒,只不过近几天手臂动弹的次数多了一些,而且母亲、姐姐、弟弟又一次听到父亲说过“梦话”。 为了照顾父亲,姐姐楚礼娟带着妞妞住回了娘家,和母亲一同照顾病人,操持家务。 楚天齐刚回到办公室,刘文韬就过来了。 刘文韬先是询问了一些楚天齐家里的情况,就不说话了,而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就这样坐了足足有五分钟。 “刘乡长,有事吗?”楚天齐觉得刘文韬有些异常,“如果需要我出力的话,尽管说。” 刘文韬迟疑了一下,说道“小楚,现在温斌走了,常务的位置空了下来,你觉得谁最有希望?” 楚天齐一拍脑袋,说道“这个事呀……我觉得你希望最大。”接着又说,“现在的几个副乡长里面,你的排名最靠前,而且你已经在副职干了八年,这期间工作干的还很出色,所以你应该争取一下。” “你也这么认为?”刘文韬的话里透出了他是有信心和想法的,“以前认为自己已经四十多岁,没什么想法了,可真到有了位置时,谁不想进步呀。”他的话倒挺实在。 “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说着,刘文韬站起身,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时,他又回身说到,“小楚,有机会见到赵书记的话,帮我美言几句。”说完,快步走了。 看着刘文韬的背影,楚天齐微微一笑,正要发句感慨时,内线电话响了,楚天齐走过去,接了起来。 “小楚,我是你郝姐,你在忙吗?”听筒里传出郝晓燕的声音。 楚天齐稍一思考,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说道“不忙,我自个在屋里坐着呢。” “那我过去一下。”说完,也不等楚天齐答复,就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女式皮鞋声音响起,郝晓燕到了。 她一进屋,自然也是先询问了一番楚天齐父亲的病情,然后,就不说话了。 “郝姐,是专门来和我坐的吗?”楚天齐打趣道,“大冷的天,我真是太受宠若惊了。” 看到楚天齐调侃的表情,郝晓燕嗔道“老弟,又在取笑老姐了。我这不是也想进步吗?所以才来找你聊聊。” “你是说常务副乡长的位置吧?”楚天齐笃定的说。 女人的敏感,让郝晓燕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有人找过你了?” 楚天齐自然不能说刘文韬来过,于是回道“还用别人说,这不是明摆的吗?” “你快说说,姐有希望吗?”郝晓燕迫不急待的问道。 “你有优势,也有不足,优势有……”楚天齐自是运用自己出色的口才,为郝晓燕进行了分析,当然他也不是信口开合,好多意见还是很中肯的。 听完楚天齐的分析,郝晓燕轻叹一声“试试吧,哪怕往前挪一点呢。老弟,如果碰到赵书记,给姐美言几句。”说完,心事重重的走了。 还没等喘口气,蒋副乡长也来了。蒋副乡长本名蒋野,因为当地人口音问题,二、三声不分,经常把“野”读成“爷”,人们不愿平白无故当“孙子”,所以不叫他蒋野,都叫他蒋乡长。 蒋副乡长和楚天齐没有深交,平时也仅点头问候而已,更从来没有互相串门。所以他一进门,楚天齐就猜到他的目的了。 可能是因为关系不铁的原因,蒋野并没有说到“常务”的事,但却把楚天齐一顿猛夸。楚天齐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嘻嘻哈哈一阵白话,应付走了蒋副乡长。 …… 等到屋里消停下来的时候,楚天齐回想了一下,明白了他们几人来的缘由 首先,他们认为自己资历浅,工作时间短,排名垫底,肯定不会对“常务”这个位置有想法。确实,楚天齐根本连想都没想。 其次,他们认为自己也没实力和他们争,自己毕竟到乡里工作还不到一年。 再次,如果搞民测评的话,自己因为和他们没有争“常务”的冲突,所以希望自己能给他们说好话。 最后,他们拿自己和赵书记的关系说事,一半是希望自己有机会能帮上一句好话,另一半其实也是在抬高自己。实际他们如果要争取的话,肯定会动用一些过硬的人脉,怎么会把前途系于自己和赵书记那也许并不存在的关系上呢? …… 实际上,因温斌调走而空出的位置,不光让三位副乡长蠢欲动,就是县里的委办局和其他一些乡镇也有人在跃跃欲试。 温斌的离开,让相当一部分人心态起了变化,而变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那个常务副乡长的位置。“常务”两字带来的诱惑,是很难拒绝的。 第一百零六章 又是上访 十月三十一日早上八点,冯志国从家里出来,像往常一样,步行走出玉赤苑小区。玉赤苑小区离县委大院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只要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冯志国都是采用散步方式去上班。 三年前,为了改善居住条件,县委、县政府牵头,建设了玉赤苑小区。玉赤苑小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住宅区,另一部分是别墅区,两部分区域用铁艺栅栏隔开。 住宅区采用集资建房方式建设,出资人即是产权人。别墅区全部由县财政出资,产权归政府,仅供常委使用。 当年年底,整个别墅区就建设完毕,投入使用。而住宅区是在第二年年底才全部建设完成,投入使用的。 别墅区共建有十三套别墅,除了现有的十一名常委外,还有两套别墅做为临时机动备用。县委常委变动时,别墅的临时主人也随之变动。 别墅刚刚投入使用不到一年的时候,当时的县委书记调走,县长出事,一、二号别墅也就空了很长时间。冯志国做为副书记,住的是三号别墅,他一直渴望着住进一号别墅。造化弄人,上级没有让自己这个为玉赤奋斗了多半辈子的老人上位,而是派来了交流干部赵中直,赵中直自然也就成为了一号别墅的主人。二号别墅虽然暂时空着,但现在应该已经重新装修完毕,只待黄道吉日,就会成为艾钟强的住所。 所有别墅的布局基本一致,都是二层结构,面积也都在二百多平米以上,一、二号别墅稍微大了四十多平米。对于整个别墅来说,多出四十多平米面积也没什么,只是这却是权力的象征,而不是数字的简单叠加。 沿着便道,冯志国走的平稳缓慢,完全是以散步的方式行进,身边不时有人热情的打着招呼,冯志国也向对方点头致意,或是问上一句“吃了吗”。 看到县委副书记到来了,门卫室值班人员急忙走出屋子,客气的和县里的三号人物打招呼。冯志国照例点了下头,保持着县委领导的矜持,然后继续往后院走去。 冯志国走出两步又返回来,看到副书记去而复返,值班人员又急忙从值班室跑了出来。 “哪边是怎么回事?”冯志国对着值班人员说道。 顺着冯志国手指指向的方位,值班人员看到了政府大楼台阶上的一群人。于是赶忙回道“是村里来上访的。” “哦”,冯志国应了一声,不以为然。县里成天有上访的,没什么稀奇。再说了,上访的事都是由信访办和政府相关职能部门接待、处理,和自己这个县委副书记没一点关系,今天只不过是随便一问罢了。 就在冯志国准备不去理会的时候,值班人员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又让他停下了脚步。值班人员其实只说了六个字“又是青牛峪乡”。 最近,“青牛峪”三个字总是高频率出现,不光是冯俊飞总是说,就连一些下属也多次提到,而且他们都提到了青牛峪乡乡长助理这个人。 “你说什么?”冯志国突然发问,“什么又是青牛峪乡?”。 面对副书记的突然发问,值班人员不明所以,慌忙回道“没什么,我就是说青牛峪乡又有人来上访了。自从去年那次大规模上访后,青牛峪乡一直很消停,多半年没来上访。可是最近又来了好几次,估计又是告那个楚……天齐的。” “楚天齐”三个字引起了冯志国的兴趣,他没有继续理会值班人员,而是向台阶上坐着人群走去。 这群人大约有二、三十人的样子,都坐在台阶上。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大部分是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尽管当地的天气已经很冷,可在这些人的身上却看不出来。他们身上都穿着厚重的棉衣,手里抱着装热水的瓶子,身下还有坐垫,看来是做好了长期坐下去的准备。村民们在农闲的季节经常在街上站街,再加上现在太阳已经照到了他们,更何况现在政府大院四面有围墙,又避风。所以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玩着手中的扑克牌,看上去很是惬意。只有一个女人没有参与他们玩牌,而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冯……”,人群外围一名保卫人员叫道,并和另一名保卫人员走向冯志国。这名保卫人员正要喊出“书记”两字,被冯志国摆手制止了。 但保卫人员的话,仍然引起了那名妇女的注意,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冯志国。他打量了冯志国几眼,随即站起身,说道“你是领导吧?我们要告状。” 冯志国微一讶异,随即明白了自己能被认出来并不难。梳着大背头,身穿黑色羊绒风衣,皮鞋锃亮,一看就是“领导”的模样。 冯志国没有回答妇女的问话,而是问道“你们有什么事要反映,为什么直接到县里来了?” “我们要告状,就告恶吏楚天齐,他不让我们种芹菜。领导,你是不知道,别的村种那个什么“西芹三号”都发大财了,可他就是不让我们种。还不是怕我们也种菜,到时候种的多了,影响他们发财。他是柳林堡的,他们村就种了好多芹菜,听说光他们家今年就挣了十好几万呢。你说他会断自个的财路?”妇女连说带比划着。 “我们是小营村的,祖祖辈辈靠种地生活,一直紧紧巴巴的。现在有发财门路了吧,可为什么就没有我们的份。今年不光没有种上芹菜发财,现在还种着那个破药村。两年了,一分钱没见到,受了不少累,还花了好多钱。一看你就是一个好领导,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把那个害群之马给收拾了。”妇女擦了一下口角的唾沫,停止了说话,看着冯志国。 冯志国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打量着这名妇女。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脸上擦着厚粉,手臂看上去也白白嫩的,远远的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雪花膏味。并不是冯志国爱看女人,而是他从小生活在农村,又在农村工作多年,他一看妇女的样子就不像是常年干农活的。 从刚才的表述看,这名妇女思路清晰,说话滔滔不绝,看上去就像是背诵课文似的,而且还用了两个与他身份不太符合的词——“恶吏”、“害群之马”。 “你叫什么名字?”冯志国盯着她说道,“这些词说的挺熟呀。” “我叫董桂英。”妇女回答,然后略一沉吟,说道,“我们深受其害,而且这些事印象就深,再说了,我们多次上访说这些话,自然也就熟了。” “哦”,冯志国不置可否,但她觉得这个妇女人很“鬼”,回答问题很严密。 “那你也应该向乡里反映啊?”冯志国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乡里?乡领导才不管呢。我们跟那个女乡长反映,她到现在也没有个正经答复。他们就是官官相护,伙穿一条裤子。”妇女边说边把手里的一块折叠的布递向冯志国,“要不是让他们欺负的受不过,我们也不会来县里,求领导给我们做主。这是我们的告状信。” 正在这时,县信访办吴主任跑了过来。 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也来到冯志国旁边,低声道“冯书记,开会时间到了。” 冯志国看了一下表,接过妇女递过来的告状信,说道“我要去开会了,这里让信访办吴主任答复你们。”说完,快步走开了。 等妇女反应过来的时候,冯志国已经走出好几步了,她正要去追,被保卫人员拦住了。她不甘心的大喊道“领导,你要给我们做主呀。” 妇女马上又对身边的人说道“先不等了,把条幅打开,等人都到齐了,就堵大门。” …… 此时,青牛峪乡的二一二汽车刚刚驶出乡政府大院,就快速的蹿上公路,向县城驶去。 坐在车后座的宁俊琦,正对着驾驶位上的楚天齐发火“提醒你几次了,就是处理不利索,这次事情如果闹大了,就只好把你交出去了。” 楚天齐头也不回的顶了一句“他们要胡乱告状,我有什么办法?” “你什么态度,这是一个下属应有的态度吗?事情是不是因你而起的?我这里是不是对你采取了信任态度,让你调查此事?你知道吗?这都是违反规定的。你不但不领情,还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什么……”宁俊琦没有说出“东西”或者“玩意”,气的用手拍了一下后座,喘着粗气不说话了。 楚天齐觉得宁俊琦说的没错,一时语塞,也不再说话,只顾开车了。 楚天齐这是和宁俊琦去县里接上访者。刚刚宁俊琦接到信访办电话,让乡里一把手去领上访者,她一听还是小营村的那些人,就叫上了楚天齐。两名司机都有事不在乡里,就只好让楚天齐开上了那辆二一二车,反正楚天齐也有驾照。 “叮呤呤”,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宁俊琦拿出手机接通了“您好。是,我是。好的。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尽快往过赶。”说完,她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在车座上。 “县委办又打来了电话,冯副书记亲自过问了。你可真行,看你怎么收场。”宁俊琦没好气的说。 楚天齐这次没有顶嘴,而是心里念叨着“上访,上访,又他妈上访。” 忽然,他对宁俊琦道“给雷鹏打个电话。” 宁俊琦白了他一眼,调出手机里的号码,打了出去。过了快一分钟了,她放下手机说道“关机了。” 楚天齐郁闷不已。 第一百零七章 血书? 政府大院里,上访者已经聚集了有一百多人,好多人都在呼喊着口号。董桂英宛如演说家一样,向围观的人群和过往行人痛述着楚天齐的“恶迹”,她的身后站着两个特别显眼的人。这两人都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壮汉,他们两人手中扯着白底黑字的条幅,条幅上的文字是用墨汁写的,内容非常醒目严惩恶吏楚天齐。 董桂英在演讲过程中,不时看着手表,并不断向大门口张望着,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焦虑。 人群四周散落着多名警察,既有着装、配带警械的,也有穿便衣的。其中一部分警察守在政府大楼门前,以防止台阶上的人群冲击政府。还有一部分警察在政府大院门口处,正在劝阻和制止几名试图堵塞大门的上访者。还有的警察手中拿着摄像机,对着人群不停的摄录着。 …… 玉赤饭店四一八房间内,柔软舒适的席梦思大床上,一名男子敞胸露怀倚靠在上面,胸口上蚕豆大小的一个黑痦子特别醒目、刺眼。 此时,痦子男正在拨打着电话“飞哥,怎么样?够他喝一壶了吧?”他咬牙说着。 “嗯,还行吧。那边准备的充分吗?”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明显透着担心,“别像前几次那样弄得无功而返,甚至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放心吧,飞哥。我们家老东西串联了好多人,已经运作好了。这次一定要让‘处理品’变成垃圾,最好的结果就是永远滚出公务人员队伍。”说到解恨的地方,痦子男习惯的揉捏着胸口的黑痦子。 “我这边的工作也做好了,今天的常委会上,他会出招的。”飞哥的声音很沉稳,“对了,这次找的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都是绕了好几个弯的事,根本查不到咱们头上。”痦子男得意的说着。此时,忽然传来敲门声,痦子男急忙说道,“飞哥,有人来了。”迅速挂断了电话。 痦子男来到门口,透过门上猫眼看了一下,迅速拉来屋门,把外面的人拉了进来。进来的人是一个浓装艳抹的女人。 “超哥,慢点,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都把人家弄疼了。”女人嗲嗲着道。 “宝贝,老子受不了了。”痦子男把女人摔在床上,疯狂的撕扯着女人的衣服,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快点,快点……” 越着急越出状况,女人装饰腰带上的夹子夹住了衣服上的布,怎么也弄不开。痦子男更加急促的撕扯着,同时身体紧紧的压向女人,女人一边娇喘着,一边继续努力着。 …… “咣当”,正在行驶的二一二车车身一震,发出了声响。 “楚天齐,你想害死我呀?”宁俊琦右手捂着头顶,尖叫着。 “嘿嘿,一开始没看见那个坑,等我看见时已经晚了。”楚天齐侧过脸,呲牙说道,“还不是你让我快点开吗?” “那也不能拿我的命开玩笑吧。”宁俊琦不满的回敬道。 “大小姐,不光是你的命,还有我的命呢,我肯定会珍惜的。”楚天齐回应道。 “吱”,车子来了一个急刹车停住。原来是车熄火了。 …… 县委小会议室,常委会议正在进行着。 会议是上午八点半召开的,共五项议题,现在最后一项议题正在进行,此时,墙上钟表显示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会议桌呈椭圆形,紧围着会议桌摆着十多张椅子,十一名常委悉数在座。在外围靠墙的位置,也摆放了几张椅子,是供列席会议人员用的,现在上面坐着四个人,这四人是组织部的四位副部长。 四位副部长分别是魏龙、张副部长、牛副部长和武副部长。他们本来没有资格出席县委常委会,只是今天第五项议程的内容是关于人事调整酝酿,所以他们才有机会列席。也只是中途才列席。 列席和出席是有很大区别的。出席是正式参加会议,有发言权和表决权。列席是以旁观者身份参加会议,有发言权,没有表决权。而且一般列席会议人员,只有在被主持人或者是领导点到时才会发言。 今天四位副部长能列席县委常委会,主要是冯志国运作的结果。就在前四项议程进行完毕的时候,主持会议的赵中直宣布休会十五分钟,让大家出去方便或是抽支烟。利用这个间隙,冯志国私下向赵中直建议让组织部四位副部长参加。本来,一般时候,是不需要组织部副部长参加的,因为在名单拿到常委会上之前,已经在组织部部务会议通过了。 也不知赵中直是怎么考虑的,竟然同意了冯志国这个看上去有些荒谬的建议。组织部就在县委楼上,所以四位副部长很快就到来了。 几位副部长虽然以前也有列席常委会的经历,但这次却不同,这次列席的议题是直接研究人员的调配。能列席这次会议是莫大的荣耀和机会,更重要的是可以学到一些东西,以备以后进入权力核心时不时之需。 魏龙看着里圈座位上的这些常委们,心中是五味杂陈。县委书记赵中直是会议主持人,坐在中间突出位置。他的左边依次坐着县长艾钟强、组织部长郑义平、人武部长、纪委书记、宣传部长,右边位置依次坐着副书记冯志国、常务副县长、政法委书记、常委副县长、县委办主任。 魏龙不由得对郑义平坐的位置多看了几眼,这本来应该是自己的位置,没想到被鸠占鹊巢了。如果自己进入了常委会,即使资历浅一些,排名靠后点,最起码是进入了玉赤县的权力核心层了。 再看看宣传部长和县委办主任,魏龙更是慨叹不已。自己做正科副部长时,这二位常委当时一个在当乡长,一个才是副科级的副局长。 谁知,时光荏苒,自己几乎是在原地踏步,有的人却已经飞速进步了。魏龙不禁想到了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心情一时低落。 可是一转念,他又想到后面的那句“后浪风光能几时,转眼还不是一样。”顿时,心情又开朗了许多。 第五项议题进行的比较顺利,在看似轻描淡写的氛围中已经决定了二十多人的命运。其实,在常委会开会前,一些重要岗位已经被主要领导进行了交换和平衡,达成了共识,在常委会上只不过走个形式,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剩下的岗位才被拿到会上研究,其实这些剩下的岗位有时也已经提前进行过交换、分配,也或者是依靠在会上的默契或是斗争来完成。 “下面该哪了?”赵中直说道,“介绍一下情况。”。 “赵书记,该研究青牛峪乡了。”郑义平看着名单回答,“按照正常编制配备来看,青牛峪乡现在缺编一名常务副乡长、一名纪委书记,另外,乡党委副书记兼人大主任常年病休,也应考虑适当调整。组织部经过对全县干部摸底、考察,拟推荐以下同志出任相关职务。他们是……” “对不起,因为事情紧急,我打断一下。”冯志国举手示意道。 发言硬生生的被打断,郑义平老大的不痛快,尤其还是在县委常委会上,这不是削我郑义平的面子吗?虽说你是主管人事的副书记,但你也不能这样做啊?何况县委一把手还在座呢。 实际上在场众人都觉得不妥,毕竟是一个正处级别的县委副书记,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赵中直皱着眉,语气不悦的问道“冯副书记,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这个时候说,义平部长正在介绍情况呢。” 赵中直话中已经透出了浓浓的不满,从他称呼冯志国为“冯副书记”,而称呼郑义平为“义平部长”,就可以看出赵中直的态度。他既是在维护郑义平的面子,更是表达对冯志国的不满。“我这个县委书记在这坐着,你一个副书记有什么权力打断别人的发言?太自以为是了吧?组织原则都不懂吗?”赵中直心中想着,脸上已经布满了怒意。 冯志国自然看出了赵中直的不满,赶忙说道“赵书记,首先我要道歉,因为我的疏忽,差点误了大事,甚至酿成大错。在义平部长说到青牛峪时,我才记起了这件事情。” “哦,是吗?你倒说说看。”赵中直尽管不满意,还是允许冯志国说一说他口中的“大事”。 为了以示郑重,冯志国站起身说道“赵书记、艾县长,各位同事,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今天早上上班时,我在政府大院遇到了一件事情,就是有人上访。出现上访事件倒也不足为奇,可这次的上访事件却有些特殊。特殊之处就在于,促使群众上访的原因不是由于公务人员工作失误或是不作为,而是政府公务人员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冯志国见大家都在听着自己讲话,而且他们脸上表情各异。他又急忙换了一副口吻说道“当然了,这只是上访者的说法,我也不能判断真伪。不过,既然群众都到县政府来上访了,那就一定是遇到过不去的坎了。尤其对我触动最大的是,上访群众的告状信竟然是用血写成的。” “血书?这得有多大的冤屈啊!”现场所有人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当然了,现在说“所有人”还未必准确。 第一百零八章 冤 在大家期待中,冯志国从手提包中拿出了“血书”,依稀是一块白布。“血书”被折叠成巴掌大小的方块状,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冯志国把布块放到桌上,动作轻柔的掀起一角慢慢翻开,宛若打开一件千年字画似的细心。 此刻,会议室很静很静,仿佛掉下一根银针都足以产生震耳的声响。 冯志国双手轻轻翻动着。 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显得是那样的粗重。 冯志国双手停止了翻动,布块被打开,平放在桌子上。人们伸长了脖子,尽量前探着,试图看清上面的东西。 没有让大家耐心等待,冯志国捏住布块的两角,身子略微后撤,然后迅速把整个布块提起,贴靠在自己的胸前。 “啊?”人们被震撼了。所有人都瞪着双眼,嘴巴张的老大,盯住了这块刺眼的曾经的白布。说它是“曾经的白布”,是因为它的上面只剩下很少的白色,大部分区域被褐红色代替,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是黑褐色。 打开的布块大约有一米五长,一米宽的样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褐红色“冤”字,整个字占了布块的小半部分,强烈的冲击着人们的视觉神经。人们在震惊中,继续看着下面歪歪扭扭的文字 “楚天齐欺压良善天理不容, 乡干部官官相护正义何在” 静,死一般的静。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了“震撼”、“愤怒”。 现场众人都看着赵中直,等他的进一步指示。 赵中直扫视了一下全场,对着艾钟强问道“艾县长,这件事你知道吗?事情怎么样了?” “这件事我知道,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在会前我已经安排信访办吴主任去处理了。”艾钟强如实回答,“他电话通知乡里来领人了。” “哦,尽快处理,疏散群众,一定不要酿成群体事件。” “好的。” 艾钟强答应一声,拿起手机出去了。 一直在会议室外等候的书记秘书刘大智,也被赵中直叫了进来,对他进行一番安排后,刘大智出了会议室。 艾钟强回到了会议室,会议继续进行。 赵中直喝了一口水,说道“冯副书记,你继续说吧。” 冯志国有些郁闷,本来已经把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形成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氛围。结果被赵中直中间安排工作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十多分钟过去了,人们的情绪已经相对稳定了。 面对赵中直的问话,冯志国沉吟了一下,做出一副沉痛状“书记,没想到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竟有这样的事。同时,我也因为极其愤怒,不能准确叙述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让当事人到场做一下陈述?” “好,我已经让秘书去找人了。”赵中直平静说道。 赵中直的回答,出乎冯志国的意料,他没想到今天自己的所有提议,赵中直都能同意。 冯志国之所以让当事人到场陈述,也是临时主意。他觉得现在的氛围下讲述,效果已经大打折扣,如果让当事人自己说,肯定感情更充沛,效果更佳。 赵中直觉得今天的冯志国有些反常,总在提出一些临时动议,肯定是想要干什么。但是,又看的不太明确。 实际上,从赵中直到玉赤县后,冯志国总是以老玉赤人自居,时不时的挑战一下书记的权威。做为外来户,而且肯定是待不了几年的赵中直,并不想和冯志国为代表的本地派关系弄的太僵,所以也就没有太计较这些事。可是,没想到冯志国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左右会议的进展,这明显就是削自己的面子。 “与其一天天的这样迁就,不如今天就让冯志国尽情施展,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一旦抓到他的把柄,就要给他迎头痛击,以免他得寸进尺。”这是赵中直此时的心中所想。 见赵中直竟然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冯志国把刚刚自己才说过的“不能准确叙述事情”的话,抛到了脑后。他接着说道“我做为主管人事的副书记,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要说责任,做为主管干部的组织部门恐怕更是难辞其疚吧?” 正坐着想事情的郑义平,没想到冯志国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说组织部不就是说自己吗?想到这里,郑义平先看了一下赵中直,见赵中直没有什么表示。他便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组织部做为干部管理部门,在考察、选拔、培养、任用、监管干部方面,有一整套的规章和流程,核心特点就是集体决定。你这么说组织部,就是在说我们整个部门的班子成员都没有认真履职了?更何况现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你就得出这样的结论,是不是太武断了?” 本来冯志国是针对郑义平的,结果郑义平利用冯志国话语中的漏洞,直接把他放到了整个组织部班子成员的对立面。在场众人听了郑义平的话,心中也是暗赞郑义平反应机敏。 冯志国并不受郑义平说话影响,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义平部长,不要偷换概念,我并没有说组织部班子成员都没有认真履职。比如,在某些人的使用上,组织部就有不同的声音,只不过一直没有被正确对待罢了。干脆今天就让他们表达一下,如何?” 冯志国看似在对郑义平说话,眼睛却看向了赵中直。 “他到底要干什么?”赵中直觉得冯志国越来越放肆了,心中不免发怒,转念一想“是疖子总会出头的,就让他尽情表演吧”。他冲着冯志国点了点头。 得到赵中直的同意,冯志国对着魏龙说道“小魏,你来说说吧。” 听到冯志国点自己的名字,魏龙心中莫名的激动。在座的各位可是玉赤县权力核心层,能在这里说话,意义非同凡响,自己一定要展现实力,给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 想到这里,魏龙感激的向冯志国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赵书记、艾县长、各位常委,感谢领导们给我这个发言的机会。我今天在这里……”能逮住这个机会发言,魏龙自然是要把自己好好表扬一番。 …… 二一二车终于打着火了,楚天齐驾驶着继续前行。 一边开车,楚天齐一边想着事情。这次上访明显就是无中生有,肯定还是那个董桂英挑起来的,用脚趾头也能算出来。而且她肯定也是受“狗二横”的指使,从董桂英三番五次上访这件事,就可以看出,“狗二横”似乎不整倒自己就誓不罢休。可是“狗二横”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屡次上访,已经在全县弄的沸沸扬扬,成为了一个笑话。尤其是在青牛峪乡造成的影响更大,甚至其他没有种菜的村也有跟着起哄的苗头。 如果任由这么弄下去,虽然这事是假的,也会被认为是真的。因为人们大部分时候都会相信“无风不起浪”这句话,自己平时也有这种潜意识。那样的话,自己就会被整臭,就会被给予严厉处分,甚至清除出公务人员队伍。即使有一天,事情水落石出了,自己也会被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还好意思在乡里待下去吗?这可能就是“狗二横”和他背后指使人的最终目的吧。 如果现在就真相大白的话,影响会降到最低。目前,董桂英他们只是在乡里闹腾了几次,到县里来了两回,也规模很小、影响不大。如果这次还不能还原真相的话,造成的影响就太恶劣了。 前几天听雷鹏说的话,好像很有信心似的,可是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呢? 难道我就该被这样埋汰?平白无故被人扣屎盆子,我冤不冤呀?我比窦娥还冤。 楚天齐正想事,有些分神,冷不防前面又一个大坑。想绕开已经不可能,潜意识下右脚一点刹车。 “咣当”,车子颠了几颠,晃晃悠悠的才停住。 楚天齐还好一些,毕竟在看到大坑的一刹那,有了心里准备。宁俊琦就惨了,头直接磕在车顶上,很疼,没准起大包了。 宁俊琦忍无可忍,大吼道“长没长眼?技术太烂了,你想把姑奶奶害死啊?”。 楚天齐自知理亏待,扭过头嘻笑道“我冤枉啊,不是技术烂,是车烂路也烂” “无赖。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不是故意在拖延吧?” “着急有什么用?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嘛!” “这倒好,皇上不急太监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你才是太监。笑死我了。哈哈……” 宁俊琦说着,忍不住给楚天齐来了一拳,可小粉拳打在楚天齐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 楚天齐挑衅的回了一句“再来一下。” “好,那就再来一下。”宁俊琦把小手攥成了一个奇怪的带尖状,招呼在了楚天齐身上。 楚天齐回了一句“疼死了”,再次发动了车子。 并不是楚天齐不关心上访这件事,其实他比谁都心焦,现在说笑一下也是为了调节一下郁闷的心情。 第一百零九章 十恶不赦 常委会上,魏龙大谈自己的成绩,仿佛整个组织部的工作都是他做的,众常委都有些不耐烦,就连冯志国也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别扯远了,拣重点说。” 听到冯志国的指正,魏龙尴尬的笑了笑,这才说道“就拿楚天齐来说吧,我早就发现他的问题了。他在参加工作那天,侥幸参与处理了群众上访的事情,后来又赶上了一个蔬菜种植项目落地青牛峪乡。他便以功臣自居,平日里飞扬跋扈,目无尊长、作风不正、欺压良善。 我举个例子,八月份的时候,楚天齐被列为科级后备干部,这本来是领导对他的提携和帮助。谁知他不知珍惜,在培训的第一天就无故失踪,部里本着“对同志负责”的精神,给了他解释的机会。在失踪一天后,楚某人现身了,当时他哪里还有公务人员的形象可言,简直就是一个邋遢不堪的乞丐,又好似一个滑稽可笑的跳梁小丑。” “注意你的用词。”艾钟强不满的提醒道。 “是,是。”魏龙口中应着,继续说道“在部务会议上,让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他为什么失踪,这其实是给他的机会,同时也是给组织部一个台阶下而已。可他呢,目空一切,当着所有部务委员的面,硬梆梆的说了一句‘我没有请假、无故缺席培训的确有原因,而且也确实是不得以的情况下,可是我不能说。’,这叫什么话?后面他又以一个更荒唐的理由欺骗组织,还说什么‘保密’?他把全体部务委员都当成傻子了。实际上他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说到这里,魏龙喉头动了动,干咳了几声,又继续“演讲”“饭店录像显示,在正式培训的头一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一名穿长裙女子进入了楚天齐所在的房间。紧接着录像显示,有六名男子到了楚天齐房间外面,停留、窥探好几分钟,才离去。这明显就是争风寻仇的架势,过了一个多小时,长裙女子才离去。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什么都可能发生呀。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部里对他进行了小小的惩诫,可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利。现在竟然发生了欺压良善的事情,逼的受害者竟然用血书抗争,我,我说不下去了。”魏龙的声音竟然“哽咽”起来。 听着魏龙的“血泪控诉”,赵中直已经渐渐明白了冯志国的用意。 对于魏龙的陈述,冯志国是满意的,他示意“情绪失控”的魏龙先坐下,然后看向了赵中直。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意思很明显,其实就是在问赵中直“你怎么看?” “让他们几个也说说。”赵中直沉着脸,看向冯志国说道。 “好的,你们几个也谈。”冯志国答应一声,看向了列席的几个人。 几位副部长互相看了看,张副部长先开口了“赵书记、艾县长、各位领导,要说起楚天齐这个人,对他的认识也有一个过程。一开始,听说他处理上访、引进项目的事情,我对他还是很看好的,甚至还有一些欣赏。可是后来他的做法,也渐渐改变了我对他的认识。就在他失踪以后回来的时候,样子确实不敢恭维,刚才魏副部长说了一些,我再补充一下。 他的白半袖皱皱巴巴,上面还有一些绿色的印迹;蓝色长裤上满是泥巴,左边裤腿还挽起半截;黑色皮鞋成了泥疙瘩,几乎看不出本色;蓬乱的头发上,依稀可见小的泥块。这还有一点党员干部的形象吗?乞丐、盲流、无赖、二狗油,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不要炒冷饭,有新内容吗?”冯志国打断了张副部长的话。 张副部长嗫嚅了一句“就,就这些,让老牛说吧。” 牛副部长似乎早有准备,站起身向各位常委鞠了一躬“尊敬的赵书记、艾县长、各位领导。楚天齐自诩做出了成绩,平时飞扬跋扈,作风不正。我就举几个具体事例说明一下。在青牛峪乡庆祝贷款圆满解决、成功引进蔬菜种植项目的晚宴上,楚天齐逼着常务副乡长温斌当众向他道歉,最后弄得温斌在大厅广众下,倒在地上、身上溅满了菜汤,狼狈不堪。再举一个例子,他失踪前进入他房间的人,他信誓旦旦的说是饭店的人,而玉赤饭店的答复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我看分明就是坐台小姐。”牛副部长的话,引得现场一阵哄笑。 牛副部长轻咳了两声,继续说“前几天,楚天齐和不明人员打架斗狠,住院后身边还是莺莺燕燕成群,这成何体统……” …… “咣当”,牛副部长正说的起劲,会议室门被推开了,一名妇女闯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气喘虚虚的书记秘书小刘。 “赵书记他硬要……”刘秘书解释道。 赵中直冲他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刘秘书走了出去。 因为这名妇女的闯入,牛副部长的“演讲”被迫停止。大家都把目光投到这名妇女身上,同时猛吸了一下鼻子,因为他们都嗅到了一股酸臭味。 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还比较新,只是现在却皱皱巴巴的,出现了几个洞,上面还有油渍。她头发凌乱,脸上一道一道的像是哭过留下的痕迹。白嫩的手臂上布满了亮晶晶的东西,也不知道是鼻涕还是什么。右脚的棉鞋开了口子,里面的棕色填充物翻在外面。 众常委看到这个妇女,都露出了一丝怜悯的表情。当然“众常委”不包括冯志国,他更多的是震惊。冯志国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梳着油光水滑头发,脸上擦满厚粉的干净女人,怎么现在成了这副尊容,而且酸臭味代替了雪花膏味道。 这名妇女就是董桂英,她在进门位置楞了楞,目光在室内扫视着。忽然,她向常委席冲去,直接从冯志国手中抢过告状信,也就是那个写着大个“冤”字的布块。 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董桂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顶告状信,大呼道“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啊,小民冤枉啊!” “什么情况?” “这是苦主啊?” “现实版的杨三姐告状啊。” 人们反应不一,但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盯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看着脚下跪着的女人,赵中直心中也是一震“怎么会这样?” 楞了一下,赵中直伸出双手示意了一下“起来说话,现在是新社会,在座的这些人都是人民公仆,不兴旧社会的那一套了。” 正在啼哭的女人抬起头,看到了赵中直威严的面孔,止住了哭声。董桂英还注意到说话之人旁边的人,就是刚刚拿着告状信的人,正是早上见过的领导,此时的这个领导也在示意她站起来。 董桂英迟疑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就是上访的人?我让秘书请你过来,就是让你说说你遇到的事情,在座的各位都是县领导,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赵中直口气和蔼的说道。 未曾开言,董桂英先是“哽咽”的哭了,抽泣了两下后,才说道“各位领导,我这次来上访,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是我自己来的。我叫董桂英,是青牛峪乡小营村村民,我自幼父母双亡,靠叔叔接济度日。叔叔待我不薄,怎耐婶娘难容,受尽了各种虐待。在我一十八岁那年,下嫁小营村,谁料丈夫命短,我又成了寡妇一人。家中无有子女,也无正当营生,只能靠几亩薄田勉强活命。” 董桂英在介绍自己时,是哭两声讲一句,好不悲惨,人们都在心中感叹这个女人命运不济。但也有人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什么,赵中直就感受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他总觉得这些话有些耳熟。 “两年前,乡里让种植药材,到现在没有任何收成。本来引进了发财项目,不料恶吏楚天齐自私霸道,根本就不让我们这些小民……”董桂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起了楚天齐的“恶行”。 …… 终于看到县城轮廓了,楚天齐心中着急,脚下紧踩油门,车后瞬时卷起了无尽的烟尘。引得车里的宁俊琦不住的埋怨、数落。 …… 董桂英的话说完了,会议室里静了下来。如果她那声声血、字字泪的“控诉”属实的话,那楚天齐无疑就真是一个自私自利、飞扬跋扈、欺压良善的“恶吏”。再加上魏龙等几人的指控,楚天齐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大蛀虫”。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应该是,尤其那个女的说的多形象呀,如果没有切身的感受,怎么会在讲的时候伤心欲绝呢?” 人们的心里自问自答着。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书记秘书小刘急匆匆走了进来,在赵中直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中直随着秘书走了出去,会议室内依旧安静着。人们都在等着书记回来,处理眼前的事情。 不到五分钟,赵中直就回来了,他刚迈进会议室,又转身对秘书大声说“打电话,让楚天齐直接来会议室见我。”说完,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赵中直在说话时好像是咬着牙,众人听出了他话中蕴含的怒意,也似乎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一抹杀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看来楚天齐要倒霉了,倒大霉了。”人们心中得出了自认为最正确的结论。 第一百一十章 扑簌迷离 赵中直坐在座位上,目光从众人身上慢慢扫过,最后停在了冯志国脸上。 二人离的很近,冯志国被盯的很不自在。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不就是因为你的人被揭了老底,你失了面子吗?那你也不能和我过不去吧?谁让你青睐有加的‘青年才俊’不争气呢?再说了,要不是你横插一杠子的话,县委书记十有是我的,要不让你吃点亏,你还以为我这个‘地头蛇’是毛毛虫呢。”想到这些,冯志国不但没有避开,反而迎着赵中直的目光,对视起来。 “好啊,好啊!”赵中直暗叫两个“好啊”,已经完全明白了冯志国一系列反常背后的目的所在。他是在以楚天齐为突破口,来挑战自己的权威。他今天让组织部的几位副部长参会,就是要形成强大的舆论攻势,而且这个女人到常委会现场,是不是也是他整个计划的一部分呢?那就来吧,看看还有谁会跳出来。 想明白这些,赵中直移开了目光,说道“大家说说吧。” 对于赵中直的这句话,众人没有听出任何的情感偏向,自然也就不会随便表态,以免失言。 会议室里静了下来,就连刚才“血泪控诉”楚天齐的董桂英也呆呆的站在当场,她可没见过这种场面,这种静的让人压抑的场面。 静了大约有三分钟,艾钟强发言了“刚才大家也听到了,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上访的事情,疏散群众。同时成立调查小组,对于当事人和其他同志反映的问题进行调查,如果查证属实,就要立即对楚天齐采取组织措施,甚至更严厉的行动。如果反映问题不实,也要调查清楚,同时给予楚天齐一个说法。” 有县长带了头,其他常委也相继发言,基本和艾钟强的意思差不多,是一种中立、客观的说法。只有县委办主任和常委副县长,是在采信了魏龙、董桂英说法的前提下,带有明显倾向性而建议严办楚天齐。 赵中直大有深意的看了看县委办大管家和常委副县长,又看了冯志国一眼。 冯志国有点小郁闷,平时处的自认不错的常委,大部分都是本地干部,和自己相处了十多年,甚至二十年。可现在都明哲保身,说点不痛不痒的屁话,或以一句“不了解情况”敷衍,都靠不上,还得我自己上了。 “赵书记,我说几句。”冯志国坐直了身体,也不等赵中直首肯,就面带严肃的说道“从魏龙等几位同志和这位女同志讲述的情况看,问题非常严重,当然了,这些还有待调查确认。可这么重要的问题,要调查就要细致认真,这不是一、两天就能有结果的事。所以呢,我赞同艾县长的提议,但另外补充一点,那就是马上停止楚天齐的职务,同时对他进行调查。” 郑义平微皱着眉头说道“冯副书记,现在就停止楚天齐的职务,似乎不妥吧。毕竟现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他们的发言属实,如果就这样停止他的职务并调查的话,与我们的相关程序不符。而且会严重打击该同志的积极性,甚至造成心理创伤,也容易给人留下组织部门不按组织程序办事的话柄。” “郑部长,我认为你的话有失公允。按你的说法来理解的话,如果犯罪嫌疑人被指正的话,那就要等调查清楚再对他采取措施了,那样的话,恐怕到时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了。”冯志国不客气的道。 “冯副书记,你不要断章取义,而且这没有可比性,你这是误导视听。” “那你这是干什么?你是在偏袒、护短。如果调查属实了,楚天齐再失踪了,那这个责任谁负?” “我是按程序说事,如果组织部按程序办事出现了差错,自然是我这个部长负责。” “不要总以制度维护者的口吻说话,别忘了,我也是主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你所谓的程序我清楚的很。” 郑义平和冯志国你来我往争辩起来。 …… 此时的楚天齐和宁俊琦刚刚进入政府大院。 “怎么政府楼前的上访者不在了?难道都走了?”楚天齐既疑惑又有些高兴。 “怎么会呢?如果人痛痛快快的走了,还让你去会议室干什么?刘秘书可是说了,赵书记当时是愤怒的说让找你的。”宁俊琦提醒道。 车子刚转到后院,楚天齐就知道自己的判断错了,不是人走了,而是转移战场了。一般上访都是在政府,怎么现在转到县委楼了?正在心中纳闷,就见刘秘书迎着汽车快步走了过来。 刚要下车打招呼,刘秘书直接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把车开出去,走后门。” 楚天刘略一迟楞,还是把车子向后倒去。 …… 就在郑义平和冯志国争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赵中直说话了“够了。两个主管组织的领导,大庭广众之下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做为处级领导,就是这样给下属做表率的吗?让下面的同志怎么看你们?” 虽然赵中直的话是同时批评两人,可冯志国却感到面子火辣辣的,因为他是主管组织工作的县委副书记,也就是郑义平的上级领导。上级领导和下属争吵,本身就让做领导的失身份。而且自己和下属一齐被书记批评,就好比老师和学生都被校长批评不懂事,那老师就会更没面子了。 尽管觉得面子过不去,可冯志国也不能说什么了,因为赵中直是站在公正立场上说的,让人无从反驳。 冯志国和郑义平都不说话了,其他常委自然也就不再言声。 赵中直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目光过处,众人或是低头不语或是举杯喝茶,尽量避开与书记对视。 “刚才你们争论的焦点,其实就一点,不就是现在是否对楚天齐调查吗?这个事好解决,我已经让刘秘书联系他了,应该一会他就到了。我们直接现场询问,不就可以了吗?如果真有问题,那就直接停他的职,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赵中直直接说道,“你们认为如何呢?”这既像是问冯志国和郑义平,也像是在问其他常委。 冯志国有点纳闷为什么赵中直要这么做?不管他了,反正现在他说要调查楚天齐,自己的初步目的就达到了。 郑义平见县委书记都定了,自己自然没有其它意见。 冯志国和郑义平都向赵中直点了点,表示同意,其他常委自然也就没有意见。至于魏龙他们几人,根本就没有表示态度的资格,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那就这么定了。”赵中直说道,忽然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既然楚天齐现在没到,我们也不能冷场。今天列席的同志好像还有一人没发言,既然来了,就给一个发言的机会,你也说一说。” 冯志国不明白赵中直这是怎么了,难道他还嫌讨伐楚天齐的力度不够?不可能啊?他让说那就说吧,反正魏龙说他都搞定了,多一个人发言就多一份力量嘛! 赵中直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冯志国让这几人列席,就是帮他摇旗呐喊的。看现在常委的反应,并没什么人真正明确支持冯志国,再多一个列席人员也没什么,就让冯志国尽情施展一下好了。 武副部长站起身说道“赵书记、艾县长、各位领导,我叫武进忠,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既然让我发言,我就说一点自己的看法。对于楚天齐这个人,我了解的不多,只是从档案上知道这个人,就见过他一次面。也听说了他的一些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这些毕竟是道听途说的,我不做评论。”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三位同事,又说道“在我的同事所讲述的事情中,有两件事,我要说一下我了解到的情况。第一件事,就是魏副部长说有女孩进入楚天齐房间,后来牛副部长又说她是坐台小姐的事。我听了老牛的话非常气愤,这个女孩我认识,她母亲和我是一个村的,她是玉赤饭店的前厅经理,不知为何在老牛的嘴里就变成了坐台小姐。第二件事,老牛说到楚天齐让温斌道歉的事,我也了解一些,事实与老牛说的有出入。当时楚天齐之所以让温斌道歉,是因为温斌在会上让楚天齐把以前遗留问题的责任全部承担起来,最后话赶话,才有了‘道歉’一说。而且在乡里晚宴现场发生的事,也是温斌故意挑衅、咎由自取。我就说这些。” 武进忠说完坐下了。他的发言虽然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却引来了众多的关注。 魏龙没想到,平时蔫不出溜的武进忠竟然在关键时候和自己唱反调。也怪自己大意,认为他顶多就是不附合自己的观点,当一个蒙葫芦,一言不发罢了。没想到他却唱起了反调。 郑义平没想到平时低调寡言的老武,竟然也是这么一个是非分明的人,有点低看他了,惭愧呀! 冯志国本以为这又是自己的一发炮弹,谁曾想竟“炸手”了。也不知道魏龙这家伙怎么搞的?信誓旦旦的说是“搞定了”,到头来却是带来了一个奸细。 赵中直也没料到,这个武进忠并不是魏龙一伙的,可为什么冯志国也让他列席了呢?八成是魏龙没弄清状况。就冲武进忠讲话客观这一点,就很值得肯定,这应该是一个有原则的、是非分明的同志。 众常委也是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事实的真相也变的扑簌迷离起来。 当然,最恨武进忠的,就数老牛,牛副部长了。 就在众人想法各异的时候,事件的主人公到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对质 刘秘书让楚天齐和宁俊琦在外面等候,他半推开会议室门,走了进去,来到赵中直面前,轻声道“他到了。” 尽管刘秘书的声音很低,但屋里的人都听到了,因为现在实在是太静了。大家已猜出了刘秘书口中的那个他是谁,纷纷向门口张望。 “让他进来吧。”赵中直平静的说。刘秘书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片刻功夫,楚天齐走了进来,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县委小会议室。他本能的扫视了一下现场,会议室不大,布置也很普通,但他却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知道玉赤县几乎所有的重要决定都是在这里做出的,很多人的命运都是在此间屋门一合一闭间改变的。他知道这里在座的每一位都是需要自己仰视的,这十一位人物就是玉赤县绝对的权力核心。 他紧张,是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由权威织成的辐射网,他感受到了它的力量之大,置身其中倍感压抑。他紧张,是因为他是心情忐忑的进来的,而且他在进来的一瞬间看到了好几个熟识的人。这也间接的验证了自己的判断,自己就是来接受质疑或是批判的。 屋里的众人也在观察着他,观察着这个充满话题的人物,观察着这个正面故事与反而传言交织的人物,观察着这个让冯副书记等人极力反感又让县委书记极为欣赏的人物。 站在众人面前的楚天齐,有着一米八以上的个头,国字脸,三七分的头发。上身穿着半大的棕褐色羽绒服,下身着深咖色长裤,脚上是一双驼色军钩皮鞋。 楚天齐的形象,既不像魏龙等人说的萎靡不堪,也不像有的传言说的英气逼人。他就是个子比普通人高了一点,两道剑眉比一般人浓了一些。要说穿着打扮也没什么特别,就是整个色调都比较耐脏一点,因为都接近土色嘛。也多少透着一些文艺小青年的影子。 就在被大家审视过程中,楚天齐感受到了很多东西,有常委身上的官威给自己形成的压力,也有魏龙等人仇视的眼神中释放出的浓烈敌意,当然也有虽然不多却弥足珍贵的信任与善意。 “楚天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认识在座的人吗?”赵中直开始问话了。 赵中直说话时,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倾向,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脸上神情亦是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与好恶。 楚天齐只感受到了他的沉稳与平静,这才是领导,就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刹时间,楚天齐心中的紧张与忐忑消失不见了。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想到这里,不但惧意毫无,反而增加了无穷的豪气。 面对着赵中直和众人等待的目光,楚天齐如实回答“这里是县委会议室,在座各位领导应该都是县委常委吧?在座的还有组织部各位副部长,另外还有一位上访的群众。” 楚天齐的回答不卑不亢,不啰嗦,也没有遗漏。这时,人们才注意到刚刚还“血泪控诉”的董桂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了。 “那你知道让你来做什么吗?”赵中直紧盯着楚天齐问道。 “不知道,但我猜测可能是和群众上访的事有关吧。”楚天齐如实回答。 “对了,刚才会上提到的好几件事都涉及到了你,其他的事就先不说了。”赵中直直接了当的说,“现在上访的群众都在大楼外面,当务之急是尽快疏散。群众代表董桂英就在现场,还是你和他对质一下,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县委书记发话了,楚天齐肯定要照做。此时,已经坐下的董桂英也站了起来。楚天齐是站在进门的位置,董桂英也在靠边的位置,所以俩人离的很近,对话很方便。 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楚天齐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自己的麻烦,即使她是“狗二横”的姨娘,也犯不着三番五次的到乡里、县里闹腾吧?“狗二横”和自己的过节也完全是他自找的呀。 迎着楚天齐的目光,董桂英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把胸脯挺了挺,头向后仰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楚天齐开口了“你认识我吗?” 董桂英鼻子“哼”了一声“当然认识,你不就是乡长助理楚天齐吗?” “我俩有仇吗?” “没仇。” “那你为什么告我?” “为什么告你?我不是为我自己,是为全乡遭受你欺压的善良的广大人民群众。” “那你告我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告你利用手中权利,处事不公。” “那你具体说说。” “好啊,你管上农业后,乡里引进蔬菜项目,你让其他村种,就不让我们几个村子种。” “那为什么别的村子的人没上访?” “他们,他们是怕你打击报复。你的手段多着呢。” “哦,那你说说,我都有什么手段?” “什么手段?反正挺多,你不要胡搅蛮缠,转移话题。谁不知道你不让我们种菜,是怕影响你的财路。” “扑哧”楚天齐被董桂英给说乐了,没想到自己这个受害者现在竟被对方说成了“胡搅蛮缠”,这还真是讽刺啊。 楚天齐没有继续感叹,而是接着问道“你刚才的话有什么根据?” 董桂英不屑的说“这还用说,你自己就是柳林堡村的人,柳林堡今年种芹菜了吧?” “没错,柳林堡是种芹菜了,这能说明什么呢?还有六个村子也种芹菜了。当时主要是因为养猪失败,欠下了贷款,才引进‘西芹三号’种植这个项目的。” “你不要说那么多没用的,谁不知道光你们家今年种菜就挣了十多万。” “你说话要有根据。谁说我们家种菜挣了十多万?” “你急什么眼?再说了,谁说的我也不能跟你说,要不你又要报复人家了。” “你说的话就是凭空捏造,我们家种的芹菜连正常应该种的亩数都没种到,更不存在你说的挣了十多万的事。村主任和村里的人都可以证明。” “他们证明?他们不是被你收买,就是害怕你报复,谁敢说呀。”董桂英说到这里又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你们自己挣钱的事我就先不说了。那为什么你要说不让我们这几个村种菜呀?就许你们富的流油,我们就该饿死呀?” “你这又是听谁说的?我在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们种菜的话?又有谁能证明?” “你就是说过这样的话,要不我们能找你吗?想让我说出证明人?没门。我怕你报复证明人呢。” 众人看着唇枪舌剑的二人,感觉特别像说相声的样子,而且是子母哏的那种,分不清捧哏和逗哏。 董桂英总是以受害人的口吻说话,而且一到需要证据的时候,就说担心楚天齐报复而不说。尽管楚天齐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现在也是正二八经的副科级乡干部,可在对质过程中却没占到便宜。而董桂英也因为没有过硬的证据,而缺乏说服力。 …… 玉赤饭店四一八房间内,痦子男又一次组织了冲锋,结果还是没有成功,他颓废的翻身下来,引得旁边女人的一顿数落“超哥,这是怎么了?一开始看你猴急的样,以为你今天要把我吃了呢,谁知道这么差劲。你什么都没做成,反倒把我撩拨的难受,你这不是要害死人吗?” “你以为我愿意呀?我今天专门吃了朋友从泰国带回的大丸,他们都说吃了它可以大战几个小时,谁知,到我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呢?”痞子男的话充满了无奈与尴尬。 “你是不是男人呀?我就要,就要。”女人嗲嗲的说着,手又向痞子男的小伸去。 “滚开”,男人最怕说“不是男人”,更何况是被女人说,痞子男也不例外。他一把打开女人的手,大吼道“你管老子是不是男人,你吃老子的,用老子的,现在还编排老子。你嫌老子,就给老子滚。” “你,你拿我撒什么气?平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现在力不从心了就嫌弃老娘。老娘还不侍候你了呢。有能耐谁惹你你去找谁呀?”女人一改嗲嗲的声音,大吼着说完这些话,顾不得收拾不整的衣衫,气咻咻的摔门走了。 看着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自己,痞子男才觉得女人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是呀,谁惹我我找谁。那就应该找“处理品”,谁让他总是跟老子做对,还让老子总是不能做一个“正常男人”。 现在也不知道进展到什么程度?痞子男就想打电话问问。就在他拿出手机的一刻,他又停住了拨打号码,心里暗道不对呀,今天一次也没快活成,真他妈不吉利,不会出什么差错吧?我还是避一避吧。想到这里,痦子男胡乱穿好衣服,从手包里拿出墨镜戴上,匆匆出了房间。 …… 会议室里,楚、董对质还在进行着,一直呈现出焦灼状态,分不出个胜负输赢。 忽然,会议室门被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看到进来的人,赵中直急忙站起身迎过去。同时,对着现场所有的人说“对质就要有结果了,裁判已经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形势反转 走进会议室的是三个人,赵中直直接迎上去表示了欢迎。他面向在场众人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市政法委副书记、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雷振海同志。” 赵中直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走在三人最前面的雷振海向在场众人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因为大家是熟人,不用过多客气。其实雷振海就是原来县公安局的政委,也就是雷鹏的父亲,后来调去市局任副局长,谁知短短几个月就成了市政法委副书记、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本来,原来的雷振海在在座常委面前只是一个下属,现在却以上级领导身份出现了,真是世事变幻莫测啊! 赵中直又一指旁边的一位戴眼镜的高个男子说道“这位是市纪检委监督一室主任吴铭。” 大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吴铭向在座各位挥手致意。 “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赵中直一指后面身穿警服的方脸男子,说道“玉赤县公安局局长俞海洋。” 俞海洋可没敢像前面两位那样挥手致意,而是身体站的笔直,然后打立正敬礼,在座各位可都是他的上级领导。自然常委们也就不用鼓掌欢迎了。这就是官场的规矩与规则靠地位说话。 赵中直引领着几人走向自己的位置,站定后,赵中直向雷振海点了点头。 雷振海上前一步说道“今天我和市纪委的吴主任过来,是有几件事要宣布,请吴主任宣布第一件事。”说完,雷振海向旁边站了站。 吴铭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眼现场,和他对视的人心里都不免有一丝不安,谁敢保证不会被纪委找到头上。扫视完毕,他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张纸说道“念到名字的人跟我走一趟,魏龙……” 魏龙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身子软软的靠在椅子上,他心中暗道完了。以至于吴铭后面又读到的名字,他一个也没听清。此时,他下意识的看向会议室门口,不巧的是,那里已经有两个留着毛寸头发的陌生男人守着了。他的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陌生人。这四个陌生人的共同点就是黑色西服、黑皮鞋、白衬衫、藏青色领带。他只好收住准备迈出的脚步,呆呆的坐在那里。 吴铭读完了名字,看向赵中直。 “吴主任,魏龙就在那边,你们的人已经守在他身边了。其余的人也已经按照你在电话中的吩咐,集中到二号会议室了,可以让你们的人带走了。”赵中直面色严肃的说道。 吴铭主任难得的露出了微笑“谢谢你,赵书记,从给您打电话到现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您就把那么多的人集中到了一起,有的光从路上到这里就要半个多小时呢。”他伸出手,和赵中直握了握,“赵书记,我先走了,二号会议室那里已经先收网了。”说完,向魏龙身边走去。 看着走向自己的吴铭主任,魏龙强自镇定的问道“吴主任,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找我,我魏龙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魏龙是咬着后槽牙说出这些话的,尽管他努力控制着,但声音还是明显发颤。 “魏龙同志,你认识任跃祥吧?”吴铭反问道。 任跃祥?他当然知道,那是他的亲外甥,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知道的人特少特少。难道他都说了,包括我们的关系,包括我们的交易? 就在魏龙胡思乱想的时候,吴铭又说了“听说你还是他仕途的贵人呢,有些事需要你去配合调查。” “就这些?”魏龙脱口而出。 “哦,那你还要说些什么?”吴铭被魏龙的话逗乐了。 “没有,没有,我随口说的,随口说的。”魏龙的话说的语无伦次,但他的心里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因为他坚信,如果只是配合任跃祥的调查,如果侥幸任跃祥没有说他们之间的甥舅关系,那么他就可能免除牢狱之灾。至于他和任跃祥之间的利益纠葛根本就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魏龙被带走了,同时被带走的还有那些集中在二号会议室的人。 县委小会议室里,人们都在猜测着魏龙等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被带走的,都没去注意正在向门口悄悄移动的一个人,她就是董桂英。眼看就到门口了,她猛的拉开会议室门向外冲去。可是她的脚下刚刚加力,就又收了回来,外面赫然站着一排警察。这些警察着装整齐,衣服上的两个字特别醒目“特警”,他们的手里都端着真家伙,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出去了。 当人们听到房门响动,而看过去的时候,董桂英已经退了回来。人们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到了外面的情况,心中不免惊叹好家伙! “带进来。”雷振海的声音响起,就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会议室门打开,走进三名警察。当先一人正是县刑警队长雷鹏,后面两名警察中间夹着一个人。 看到警察中间的夹着的那个人,楚天齐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那个人他太认识了,正是人称“狗二横”的苟富贵。 同样是看到夹在警察中间的那个人,董桂英的身体却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嘴里喃喃着“造孽呀,造孽。” “事情都解决了?”雷振海问道。 雷鹏“啪”的敬了一个礼“报告首长,任务全部执行完毕。” 雷振海回了一个军礼,说了一声“好”,然后面向全体人员说道“我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逮捕苟富贵,董桂英一并立案侦察。苟宝贵、董桂英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认罪”“狗二横”的声音还是尖尖的。他又转向董桂英,“三姨,我都交待了,你也承认了吧。”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董桂英抽泣着说道,“我交待,我都交待。” “带走”,雷振海一声令下,雷鹏等人押着“狗二横”和董桂英走出了会议室。 “第二件事,鉴于楚天齐的事迹,市公安局决定授予楚天齐见义勇为称号。届时会邀请楚天齐同志参加全市表彰大会。”雷振海说出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众人耳朵里,大家都懵了为什么呀? 雷振海没有为大家解疑答惑,和众位常委做过告别,就走了。不过他把解疑答惑的任务留给了俞海洋“老俞,你给大家讲一下吧。” “好。”俞海洋答应着,和赵中直、艾钟强一起,送走了俞振海。 众人重新回到会议室,雷鹏也被叫了进来。 此时大家已经明白,形势反转了,原、被告位置要变换了。 看着傻站在当场的俞海洋、雷鹏、楚天齐,赵中直说道“来,都坐过来。” 三人红着脸,支吾的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他们都没有坐下。笑话,我们哪能和书记、常委们坐平起平坐呢? 赵中直看着三人拘束的样子,又注意到常委们脸上的不解,哈哈一笑“三位大英雄,扭捏什么,都坐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听到赵中直说的“大英雄”三个字,众人心里的疑问更大了。 三人见书记这么说了,只得在会议桌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离各位常委隔着好几个空位。 “说说吧”赵中直和蔼的说道。 俞海洋捅了捅雷鹏示意他说。 雷鹏点了点头,说道“各位领导,我先说一下第一件事,为什么要逮捕苟富贵。苟富贵外号“狗二横”,是城关镇三街的混混,参与了多起违法犯罪活动,多次拘留、劳教,这次逮捕他是因为他参与了一起大案子。说起他和楚天齐的恩怨,就要从去年的那次上访说起,当时青牛峪乡的好多群众到县里上访,正好是楚天齐到县委组织部报到的日子……” 别看雷鹏五大三粗,讲起楚天齐的事迹来既细致又鲜活。大家这才知道了“狗二横”在上访现场偷袭楚天齐,被楚天齐制住交给了警察。之后,“狗二横”煽动甘沟村二狗子殴打省城周教授,意图破坏种菜项目,结果被楚天齐成功化解。就在蔬菜准备销售的关键时刻,“狗二横”及其同伙采用威胁等手段强行买断县城几家供冰商的货源,妄图垄断青牛峪乡运菜冰块供应,给楚天齐和乡里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所幸危机被化解。多次给楚天齐搞破坏不成的“狗二横”又采取了另一招给楚天齐泼脏水、扣屎盆子,让村民告状。 艾钟强插话道“听你这么一说,告状的事是无中生有的,他们就不怕暴露吗?还有,村民们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做这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呢?”艾钟强说的也代表了大家的疑问。 雷鹏感叹了一声“唉,‘狗二横’他们也明知道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早晚要暴露,可是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恶心楚天齐、搞臭他。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楚天齐已经被搞的声名狼籍了,他的名声、仕途就都危险了,甚至他已经无法在官场立足了。” “是啊,大多数人都是认可‘宁可信其有’、‘无风不起浪’这些话的。那怕有不到一成的人相信了他们的话,也是很可怕的,他们也就成功了。至于告状的人,他们都知道‘法不责众’这句话,所以他们也就没有了因为诬告而需承担责任的顾虑,有时候政府的几句教育对他们是没有威慑力的。”赵中直忍不住感叹道,说完,又转向雷鹏,“那你说说村民为什么要参与呢?” 雷鹏感叹道“无利不起早啊!” 雷鹏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都想知道利?什么利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相大白 雷鹏继续说道“今天上访的这个董桂英是‘狗二横’的三姨,“狗二横”让她组织人告楚天齐,并承诺会给这些人好处。董桂英就把村里的一些游手好闲的人给忽悠了起来,在宁俊琦乡长下乡时直接拦住喊冤。这件事后,村主任对参与的人进行了说服教育,好多人表示不再参与这种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没拿到提前承诺的报酬。之后,因为很多人不愿意给董桂英捧场,她就消停了一段。” 雷鹏讲的口干舌燥,喝了几口矿泉水,接着讲述“‘狗二横’不死心,又找董桂英,并且把未兑现的承诺给补了一部分,所以董桂英又组织起了队伍,隔三差五的到乡里或县里恶心楚天齐。这不,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部分,有些人已经认可了他们的说法,都知道有一个‘欺压良善’的楚助理。” 楚天齐对于雷鹏调侃的话,只能报以一笑。 “因为其它的案子,‘狗二横’被带回了局里,他对自己的事均不认帐,包括指使董桂英诬告楚天齐的事。前几天,经过局长同意,我们用了个‘欲擒故纵’的法子,让他‘逃跑’了。他出来后,以为侥幸逃脱了,就想潜逃外地。在潜逃前,他想彻底搞臭楚天齐,也不知道从那弄了些钱,给了董桂英。董桂英就用双倍的价钱雇人,结果村里的‘二狗油’又被组织起来,里面还多了一些趁农闲挣外快的人。‘狗二横’还觉得规模不够,就又花钱雇佣了一批社会闲散人员,其中骨干人员还是黑会分子,准备在关键时刻乱中出手。可是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我们一直在掌握着‘狗二横’他们的动向,所以就在这些人准备从郊区出来的时候,就被我们连窝端了。”雷鹏的说出的话,让大家明白了这次上访为什么没弄大的原因。 随着时间推移,雷鹏的紧张情绪已经彻底消除,他“嘿嘿”一笑“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董桂英原来跟着戏班混了几年,后来村里唱戏他就参与。她现在是一个寡妇,平时也不爱干农活,村里都传他是靠相好的接济生活,关于他的传言很多。我们在调查时,村里人都反映她很会‘表演’,经常装可怜,也会装出各种样子勾引男人。” “哈哈……”屋里人忍不住被雷鹏逗笑了。 “不要说这些无关的。”赵中直看似批评的提醒道,其实刚才他也笑了。接着,他话题一转,开起了玩笑“怪不得,名牌大学生斗不过半文盲农村妇女呢,原来人家有台词啊!” “是啊,是啊,我们刚才还差点同情那个妇女呢。”冯志国赶忙接茬道。 冯志国不说还好,一说话,大家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好像在说对啊,“血书”就是她给老冯的,不会是她对他也用了“表演”手段吧。 大家眼神里的意思,冯志国并没注意到。他现在心里有些乱,也有些后悔,他在想着要如何给自己“善后”呢。所以,他刚才才讨好似的呼应了赵中直的话,可换来的却是赵中直恨恨的一瞪。 “是啊,董桂英与楚天齐的对话,确实经过提前训练,而且有好几套版本。更叫绝的是,他们用猪血冒充人血,炮制了所谓的“血书”。这是‘狗二横’今天刚刚交待的。”雷鹏的话一出来,众人不禁感叹真是用心良苦啊! 一直没说话的政法委书记说话了“好几次被抓都没开口的苟富贵,现在忽然开口了,是不是有点反常?他现在交待是不是为了掩盖他后面的人啊?就因为去年上访时的一点摩擦,他至于三番五次的陷害楚天齐同志吗?” “你说的是,我们也有这样的疑问,已经安排人去深挖了。”俞海洋恭敬的说道。 “对了,书记说你们是大英雄,把你们的事迹也给我们讲一讲吧。能说吗?”郑义平笑着说。 俞海洋用眼神示意雷鹏来讲。 “能讲一些。”雷鹏的话一出来,让大家就笑了起来。 “那就讲一讲不涉及保密的部分,副科级干部保密意识都那么强,我们处级干部更要有这个觉悟和原则嘛!”赵中直适时说道。 楚天齐听到县委书记的变相夸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雷鹏继续做主讲人“今天雷副书记宣布授予楚天齐‘见义勇为称号’,是因为他协助局里破获了一个特大贩买品集团,这在我市乃至我省都是大案子。事情还得从楚天齐缺席培训那次的事说起。那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楚天齐正在房间,前台经理岳婷婷到楚天齐房间求救,因为她发现了吸现场,正被追杀。岳婷婷的表姐和楚天齐是一个村的,她听表姐说起过他。就在岳婷婷刚进入楚天齐房间的时候,追的人也到了,他们没有发现岳婷婷藏身的地方,就走了。然后他俩打我电话报警,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吸人员已经离开房间了。吸人员在饭店前台的登记信息是假的,所以他们的信息无从得之。为了尽快抓到他们,我就让楚天齐协助我们破案。”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都有一丝不解警察破案为什么要楚天齐协助? “说起来也巧,在白天的时候,楚天齐正好在饭店大堂见过其中两名吸人员。而当时和楚天齐在一起的是他的学生,政法大学的一个高材生,这个学生学的就是这方面的专业,所以他就指出了那两人是吸人员,楚天齐也才对那两人印象深刻。”雷鹏的话,立刻让大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根据楚天齐的描述,我们对那两人进行了电脑画像,然后与数据库中数据对比,圈定了三个疑似嫌疑人。而三人的信息中有两人有照片,另一人没有照片信息。我们连夜出发,先排查了两个人,这两人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当时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多了,在我承诺“八点前返回县里”的前提下,楚天齐又和我们出发了。后来赶上下雨,八点的时候,楚天齐就打了好几次电话要请假,可手机一直没信号。等抓到嫌疑人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我们简直都变成了泥猴。他又打电话还是没信号。也该着倒霉,我开的车子还坏了,等我们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楚天齐在多半天中,光打电话就打了四、五十次,还跑到高处、远处去打,都没有信号。”雷鹏描述的绘声绘色 郑义平在内的组织部领导们,终于明白当时为什么楚天齐看上去那么狼狈,而且又没有请假的原因所在了。 “本来,局里应该给出个协助破案证明,可为了破案的需要,只能让他保密了。”俞海洋插话道。 “怪不得他说要保密呢,原来真是这样啊。”郑义平接话道。其他三名副部长也是这么想的。 “再后来,楚天齐又协助我们抓获了另一名嫌疑人。”讲到这里,雷鹏的神情严肃起来,“因为楚天齐的做法,触动了贩集团的利益,他们发出狠话报复楚天齐,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听到雷鹏的话,众人都不禁心头一紧。 “局里虽然也相应的采取了应对措施,可是遗憾的是,还是让他们找到了可乘之机。就在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楚天齐和我吃完饭后独自回医院,他要去那里给他父亲陪床。就在他准备穿过一条小巷时,早已经盯梢很久的犯罪分子直接启动了对他的追杀,后来又有一伙人参与进来。等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成了一个血葫芦,就连我这个老同学也几乎认不出他了。因为我要带人捉拿犯罪分子,就让我们的一个警察用车送他去医院,等我执行完任务去医院时,他仍然昏迷不醒。据护送他去医院的人说,他在昏迷中还在喊着‘抓住他,抓住他’。”讲到这里,雷鹏停了下来。 雷鹏没有讲宁俊琦照顾楚天齐的事,这是对他俩的一种保护。否则,“在一起工作的正、副异性乡长交往过密”就会成为话题,甚至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楚天齐感叹雷鹏的细心,心中暗暗称赞。 在雷鹏说出以上这番话之前,在会议室中的大多数人的思维里,楚天齐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他机智处理上访,巧妙化解贷款危机,并引进致富项目;他他同时又目中无人,藐视组织部领导、羞辱常务副乡长、欺压老老百姓,尽管有些是传言,但“无风不起浪”,肯定是“有风”的。 现在大家看向楚天齐的目光,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以前楚天齐负面的信息已经全部不存在了,因为那么传言有的是误解,比如对组织部领导“保密”,那本来就是需要保密。有的是断章取义,比如温斌在乡餐厅出丑,那完全是温斌咎由自取。有的纯属无中生有,比如告楚天齐不让种芹菜的事,其实是在“狗二横”示意下的报复行为。 现在的楚天齐在会议室众人眼里,是一个一心为民、无私为公、不畏凶险、忍辱负重的新时期人民公仆,是一个坦坦荡荡的真男人,是一个一身正气的大英雄。 “来,大家一起来。给楚天齐同志鼓掌,向三位大英雄致敬。让我们把无限的敬意溶进热烈的掌声吧。”赵中直站起身,神情激动的说道。 众人响应书记的号召,顿时会议室内掌声雷动。 三人急忙站起身,俞海洋、雷鹏用标准的敬礼回应着,楚天齐楞了楞,略有些尴尬的鞠躬致谢。 掌声响了很久,里面透出无限的诚意与发自内心的敬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情不同 掌声终于停歇了。 俞海洋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张纸递向赵中直“赵书记,这是公安局给楚天齐同志出具的证明文件,现在交给您。” 赵中直很郑重的接了过来,认真的看完,然后把文件传给了郑义平“义平部长,要把此份原件存档,并电传各乡镇与县直属科局。同时,撤消因为此事对楚天齐做出的错误的处理决定。”说完,他又对着众人说,“大家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吧?” 赵中直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霸气,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说给某些人听的。 笑话,这种情况下谁会有不同意见?当然他们从内心里也是完全认可赵中直的话的。当初对楚天齐做出处分决定的时候就是全县通报的,现在当然也要进行全县告之了。 “三位英雄,先请退场吧。”赵中直和蔼的说道。 三人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身后再次响起热烈掌声。 …… 刚走出会议室,俞海洋停下脚步,握着楚天齐的手说道“谢谢你,楚天齐同志,好样的。”说完,用力的握了握才松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给了楚天齐,转身向电梯走去。雷鹏向楚天齐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然后紧走几步,跟上局长的步伐,上了电梯。 楚天齐深吸了一口气,用以调节心情,他的心情太激动了,在激动中又夹杂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在进入这扇门之前,内心充满了焦虑与忐忑,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当时他已经做过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两大烦恼去掉了。“无故失踪”已经变成了“见义勇为”,“欺压良善”更无从说起了。 三个多月里,因为董桂英等人告状,弄得自己颜面扫地,总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自己也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有意躲避着。三个多月里,因“无故失踪”而被取消了科级后备干部资格,创造了“工作时间最短而被推荐,培训第一天即被取消”的科级后备干部记录,自己成了县里最大的笑柄。自己也因为这两件事,做事变的过度的小心翼翼,该见的人也被自己有意的忘却了。 望着紧闭的会议室大门,楚天齐有些走神,他不知道里面的人在研究什么?刚想到‘是不是和自己有关’?他就急忙否定的想什么呢?以为自己是谁啊?况且,刚把不良纪录抹平,难道还要创造什么笑柄记录吗? …… “楚天齐,你没事吧?”不知什么时候,宁俊琦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正满脸焦虑的望着他,并上下打量着。 楚天齐听到问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楞楞的看着她。 “你怎么啦?被开除了?还是……”宁俊琦都快要急哭了,终于没有说出她认为最严重的结果。 楚天齐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宁俊琦惊恐的表情,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你……”宁俊琦被楚天齐雷人的反问弄懵了,她用双臂在楚天齐面前挥挥,“你没病吧?”然后,她看到了楚天齐手中拿着一页纸,她的心“格噔”一下唉,终究是这个结果。虽然她现在的心情很糟,但还是小心的把楚天齐的手翻转过来,看起了上面的内容。 看到纸上内容的一刹那,她的表情再次变的丰富起来,眼睛睁的大大的,就连嘴巴也张的合不拢了。“不是开除通知啊?”她的心一下子由紧张而变得激动起来,不由得“啊”了一声“见义勇为”。 当“见义勇为”四个字从她口中脱口而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多大,匆忙看了一眼会议室的门,拉上楚天齐就奔电梯而去。 …… 等到楚天齐三人走出会议室后,小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的凝重和沉闷起来。 赵中直面沉似水,目光在会场里扫视了两圈,最后落到了冯志国脸上。冯志国急忙借喝水掩饰,低下了头。 冯志国已经想明白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这一切,魏龙既是主演也可能是导演,还可能是编剧,最起码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他痛恨他,痛恨魏龙做事不该没有底线,怎么还用上了无赖、诬陷的手段?痛恨他不该把好多事瞒着自己?更痛恨他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让自己充当他们的演员或者是帮凶。可自己对于好多事情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否则也不会傻乎乎的为“受害者”伸冤,还把猪血“血书”带到会议室了,更可笑的是自己还提议让董桂英来到会议室。 冯志国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相信魏龙。他还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替侄子出头,去办自己不愿意办的事情。 我实在是冤啊,是被魏龙和我侄子给蒙了。可赵中直和其他人会相信自己是无辜的吗?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赵中直是不相信冯志国是无辜的。事情能有那么巧? 冯志国提议让魏龙等人列席会议,结果三个副部长都成了冯志国帮凶,整治楚天齐的帮凶,这是巧合吗? 冯志国还正巧遇到了那个董桂英,她也正巧把告状信给了冯志国,能有这么巧的事吗? 本来是研究人员调配的会,冯志国却在说到青牛峪乡时抛出了所谓的告状信,这也太巧了吧? 他还以“心情激动以致不能讲述”为由,让把“受害人”请到现场,这也太巧了吧。更巧的是“受害人”还有台词备用,让楚天齐都疲于应付。 多种巧合就不是巧合,而是设计。冯志国在这些事里恐怕不光是演员吧?否则,巧合的太巧合了。赵中直对自己的分析给出了最终判断。 赵中直的判断有些冤枉冯志国了,因为好多事冯志国确实不知道。但也不算是冤枉他,因为如果冯志国不是听信了魏龙和冯俊飞的话,对楚天齐有成见的话,这些巧合也就不会应到他的身上。否则,一个县委副书记怎么会理会一件和自己根本搭不上边的事呢?那么多上访、告状的事,甚至都有人要跳楼了,可是他管过吗?再说了,有人请他这个主管党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管过吗? 是“公报私仇”才让冯志国踏进了这个漩涡,归根结底,“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 尽管冯志国没有抬头,但他仍然能感受到赵中直目光中那浓浓的战意和凌厉的杀意。 …… 当宁俊琦拉着楚天齐进入电梯后,电梯很快下行到了一楼,然后他们急忙上了二一二车。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证明”,又看了看楚天齐脸上的表情,一颗悬着的人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她知道,他没事了。他们互相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其实,在楚天齐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宁俊琦就留在了会议室外面。不一会儿,她见到来了好多特警和几个不认识的人,特警手持武器直接封锁了相关的区域,其他的人进了会议室。 宁俊琦的心揪到了一起,她没想到楚天齐的事严重到特警都出动了。 就在宁俊琦心慌意乱的当口,信访办吴主任通知她去领人,她只得带着无尽的担心去了县委楼下。 楼下边的人少了很多,其实是因为里面的一些闲散人员和黑会成员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只不过宁俊琦不知道这些。现场有警察维护着秩序,宁俊琦帮着刚刚赶到的小营村村主任冯强清点了人数、核对了姓名,然后由冯强带着这些人回去。她才又返回到了会议室门口,就看到了会议室外有些傻楞着的楚天齐。 等两人介绍完了情况,顿时感觉浑身是无比的轻松。 宁俊琦心情不错,调侃道“楚天齐,没想到你现在还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真没看出来。” 楚天齐的心情更是无比晴朗,就逗趣“那是你没有发现,其实我本来就是一个英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看你就是一个……色狼。”宁俊琦说完,忍不住大笑起来。 楚天齐尴尬的挠了挠头,很无语。谁让自己给对方留下那么坏的第一印象呢? “为了你的事,我可没少和你吃瓜落。受魏龙的气不说,还被老百姓围攻,被收菜商质问,被供应商刁难,多了去了。”宁俊琦说完这些,调皮的一笑,“你该怎么补偿我。” “补偿?”楚天齐看着宁俊琦的表情,假装思考了一会才说到“我这个人吧,一没有钱,二没有财产,更没有有钱的亲戚,我只有一副英俊潇洒的身板和一颗金子般的心,所以……所以我只能以身相报了。” “去死吧,你竟敢占本姑娘的便宜。”宁俊琦说着,粉拳捶在了楚天齐的身上。 “打是情,骂是爱,摸……”楚天齐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出“摸摸脸蛋也不坏”。如果自己说出来了,那就真成了流氓了。 宁俊琦面对他的“无赖”,只得收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没有诚意,忘恩负义的小人。” “跟你开玩笑呢。”楚天齐嘻笑着,“你说吧,要我怎么补偿?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 “是呀,你是谁?勇斗歹徒的大英雄。”宁俊琦揶揄道,“没你说的那么邪乎,中午请我吃一顿好的。” “好,太简单了,没问题。”楚天齐一拍胸脯应道。 “还有,就是现在陪我逛街。”宁俊琦又说出了一个要求。 “太没问题了。”楚天齐说着,已经发动了车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楚天齐和宁俊琦的心情好极了。与他们的情况不同,正在小会议室里开会的领导们却是心情各异。 第一百一十五章 搬起石头 县委小会议室内,空气异常沉闷。 自从楚天齐等人出去后,赵中直就一直盯着冯志国,也不说话,其他众人的目光自然也就被吸引了过来。冯志国虽然低着头,却仍然能感受到一道道目光的灼热。 已经十多分钟了,赵中直一直没有说话的意思。 冯志国知道,不说点什么是不行了。于是,暗叹一声,开口了“赵书记、艾县长、各位同事,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感到非常自责。” “什么样的事?”赵中直接过了冯志国的话茬。 冯志国吭哧了两声,还是说道“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遇到上访的事,我想老百姓不容易,所以就过问了,收下了他们的告状信。谁知道,这是一场骗局,我也被他们的表象蒙蔽了,还在替他们讨公道。我很痛心,骗子怎么能利用人的善良行骗呢?虽然这次被骗了,但不能因噎废食,以后碰到老百姓有困难还是得管,只不过要千万擦亮自己的眼睛,以免好心办坏事。” 冯志国停止了说话,看向赵中直。可赵中直正低头喝着茶水,根本就不看他,其他人自然也没人答话。 我已经发言了,还让我怎么说?冯志国心中忿忿的想着。 又是一阵沉默。 看到这个情况,冯志国只得硬着头皮又说道“还有,我轻信了魏龙建议,才提议组织部的副部长也参与,谁知道他们却指责起楚天齐同志来,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组织部的张副部长和牛副部长心中暗骂“还不是你授意的,现在倒装起了好人”。 “冯志国同志,不要避重就轻。在今天的这几件事上,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你不但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在百般遮掩。说什么善良被欺骗,还说轻信了魏龙建议。一个正处级的县委副书记就是这样的智商吗?”艾钟强话说的很冲。 冯志国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艾钟强会跳出来,平时这简直就是一个老好人呀,怎么他会冲到前面,难道是和赵中直联手了? 艾钟强继续不客气的说道“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你想过没有?做个假设,假设今天没有雷副书记的及时出现,假设按你的建议做了,那会是什么样?那就会把一个英雄当成败类给开除了,甚至做的更过,他的一生就完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年青干部前程就被断送了,一个面对歹徒毫不畏惧的钢铁汉子就被自己人给放倒了。公平吗?差点把别人的政治生命断送了,就不能有一个诚恳的态度吗?” 艾钟强的话就像一记记闷棍打在冯志国心上,他觉得心都被抽紧了,可却没人同情他,因为他的做法以及刚才的态度太差劲了。 “是啊,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也流泪吧。你们知道吗?不光楚天齐做了常人不容易做到的事,就连他的父亲也是这样的人。常文这个人大家有印象吧?这个常文为了救学生受重伤,至今下身不能动弹。”赵中直语气沉重的说道,“而楚天齐的父亲又为了给常文上山采药,摔了下来,头部受伤至今昏迷不醒。你们知道吗?楚天齐的父亲本身也是有残疾的,他的左脚没有脚趾头,这次还在受伤部位取出了一块三十多年前的弹片。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父子英雄啊!” 赵中直的声音变得嘶哑了,他急忙停止了说话。 平凡父子的真实故事,让大家动容,人们都感受到了无尽的震撼,很多人对于冯志国的不满又深了一层。 内心经过激烈的斗争,冯志国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只见他慢慢的站了起来,语气低沉的说道“我确实是无心的,但是差点给楚天齐同志造成严重的伤害却是事实。所以,在这里我要向楚天齐道歉,为我的愚蠢道歉,也为我差点伤害了英雄道歉。” 一个县委副书记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够意思了,虽然楚天齐不在场,但冯志国说的每个字都会记入会议记录,而且也会传到楚天齐和其他人耳朵里,能做到这一步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就在这时,县委办工作人员送来了中午的工作餐——盒饭,常委会临时休会,大家在会议室里用起了午餐。 …… 很多事情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楚天齐应宁俊琦的要求,陪着她去购物逛街。 当他把车子开到工人文化宫的时候,就走不动了。原来,这几天正有外地皮毛商在工人文化宫举行展销活动,主要就是促销皮衣、羊绒衫制品等,因为价格实惠,自然是吸引了很多人去购买。不光是有一些大爷大妈来回进出,就是一些上班族也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来选购。 楚天齐把车停好,和宁俊琦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着。宁俊琦直接去了展销会现场,楚天齐只好在后面跟着。她一会儿去了这个摊,一会又到了那个点,楚天齐就像影子一样随着她移动。结果在里面转了两圈,宁俊琦也多次的讨价还价,到最后却是一件也没买。 从工人文化宫出来后,楚天齐以为宁俊琦要去吃饭了,结果她又去了旁边的兴隆购物中心。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宁俊琦兴趣依然很高。楚天齐就纳闷了,她穿着高跟鞋走了那么多的路怎么就看不出累呢?而自己穿着平底鞋,还是练功夫的人,怎么走的反而有些累呢? “快点。”宁俊琦喊道,“我们再去工人文化宫买东西。” “啊?不是刚去过吗?还要去?”楚天齐有些不解的回道。 “是呀,这不是比较完价格了吗?再回去买呀。”宁俊琦不悦的说,“你不耐烦了吗?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楚天齐当然知道她说的“忘恩负义”指的是什么?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好吧,谁让自己有短处呢。” 宁俊琦转忧为喜“这就对了吗?做人得讲信誉,是吧?狗儿。”说完,咯咯笑着,走到了前面。 楚天齐无耐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 县委小会议室,吃完盒饭后,会议继续着。 “赵书记,这可能是我在玉赤县参加的最后一个常委会,所以我想再履行一下常委的职责,我提议由楚天齐出任青牛峪乡常务副乡长。”艾钟强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对于艾钟强说的“参加的最后一个常委会”,在座常委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还需要批准才能有效,但是大家都知道肯定会被批准的。 对于艾钟强说的提拔楚天齐出任常务副乡长的事,大家都觉得很突然,因为这次人事调整方案中根本就没有楚天齐什么事。楚天齐才出任乡长助理不到一年,即使他做出了一些成绩,但大家也没往调整职务上去想。在当今官场,资历往往是一个基础要求,最起码不能差的太离谱。但艾钟强的提议也有道理,楚天齐做出了很大的工作成绩,而且现在又是英雄,还曾经是饱受委屈的英雄,这些都应该算是超常提拔的条件吧?只是直接从“助理”到“常务”,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疑问,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对于艾钟强的提议,赵中直也觉得有些突然,他曾经想过动一动楚天齐,给他更多的机会,但却没有想过一步提到“常务”。经过艾钟强这么一提,赵中直仔细想了想,觉得对于青牛峪乡和楚天齐来说,由他当“常务”还是有很多有利因素的。 沉默的会场,传出了冯志国的声音“我也赞成对楚天齐提拔重用,同时我还提议直接任命楚天齐为青牛峪乡乡长,从楚天齐的素质和能力来看,他完全能胜任这个职务。” 大家先是一楞,随即产生了一个疑问冯志国要干什么?不过转而一想,自然就明白了冯志国的心思。冯志国这是送得一个假人情,但却向大家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我冯志国在工作中一向公私分明,对楚天齐也不例外。当然现场的人完全能想到冯志国的目的,只是其他很多人未必能看的这么透,他们只会看到一个不计前嫌的县委副书记。 现在冯志国提出让楚天齐出任青牛峪乡乡长,明显就是一个伪命题。因为现在的乡长宁俊琦到任还不到一年,提拔是不可能的,县里平级的位置又没有空的,总不能把她降级安排吧。更何况,宁俊琦是省委组织部指定安排下来的干部,干的还不错,如果要是故意委屈宁俊琦的话,那不是耗子舔猫腚——活的腻歪了? 大家都明白冯志国的意思,以及这个提议的不可行,却又不能直接指出来。同时还不能找出宁俊琦的不是,也不能指出楚天齐的不足,他们一个是省委组织部下派的,一个是“英雄”,怎能随便指导呢?无形中冯志国给大家出了一个难题。 虽说是给大家出了难题,可冯志国心中的苦有谁知道呀?他明知道自己的提议未必通的过,但他仍然要提出来。因为他知道,既然县长提了给楚天齐升官,书记和组织部长又都是看好楚天齐的人,那么升官是肯定的,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可这个顺水人情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做的,只是情势所逼,只能尽量变被动为主动一些了。否则,赵中直已经明显针对自己,本来就有郑义平这个铁杆,现在又多了艾钟强这个帮凶。自己如果不有所姿态,那样恐怕自己就要非常麻烦了。 冯志国现在真正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第一百一十六章 偷鸡不成 自从冯志国提出了一个让楚天齐出任乡长的提议后,会议室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赵中直扫视了全场,然后说话了“冯副书记刚才的提议,目前看不太可行,理由呢大家也能想明白。但是,既然艾县长和冯副书记都提出了对楚天齐要重用,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呢?当然了,谁有不同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有没有,有的请举手发言。” 自然没有人有不同意见,县长和副书记提出了重用的建议,听县委书记的口气也同意,其他人还能反对吗?况且楚天齐确实做了几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尤其还受了一些委屈,提拔一下还是应该的。 看大家都没说话,赵中直接着道“那么我提议,同意对楚天齐提拔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十一名常委齐刷刷的举起了手。至于列席的几个人根本就没有在常委会上表决的权力。 “好,放下,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一会儿就具体研究一下。”赵中直说到这里,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转换了话题,“郑部长,看来组织部的工作需要加强啊,尤其是部领导的水平亟需提高了。做为管理干部的干部,对于基层的优秀人才不能发掘已经是失职了,竟然颠倒黑白、肆意打压,这是不是严重的失职或是不能胜任啊?” 郑义平只是略微一楞,立刻接住了话“书记批评的对,通过今天的事,确实说明了很多的问题,我这个做部长的有责任。我这里向常委会保证,一定要整肃部门工作作风,打造一个风清气正、识人善任的部委班子。” “义平部长的态度很好,有疥子就要挤出来。”赵中直点头称赞道,说完,转向冯志国说道,“冯副书记,你做为主抓人事的副书记,觉得组织部是不是该整顿一下了?” “是,是该好好整顿了。”冯志国急忙回道。他现在只能这么回答,几位副部长是自己建议列席会议的。现在魏龙被纪委带走,老张和老牛又当众被事实戳穿谎言。况且自己又被书记强调“主管人事”,不推出他们难道还推出自己这个“主管人事”的副书记去担责吗? 赵中直用手关节敲击着桌子说道,“义平部长,一定要严肃整顿,决不姑息,打造一支素质过硬、作风正派、业务精通的组织干部队伍。”说完,挥了挥手。 郑义平明白赵中直的意思,看向三位副部长,面色严肃的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该反思的反思,该总结的总结,具体事项我会另行安排。” 三位副部长站起身,冲着各位领导点头鞠躬,向外走走。 “等等,那位同志叫什么名字?”赵中直在后面喊住了走到门口的三人。 三位副部长又转回了身。 走在最后的武副部长看见书记用手指着自己,还向自己点了点头,他心中一阵狂喜,有些激动的说“报告书记,我叫武进忠。” 赵中直微笑着对武进忠挥了挥手“好,好,好,你去忙吧。”他连说了三个“好”,不知道是说武进忠的名字好,还是刚才回答的好,或者是今天表现的好,也或者是三者兼而有之。但总之,就是“好”,这就够了。 和前面两人的蔫头耷脑不同,武进忠是昂首挺胸走出会议室的。 会议室门再次关上,赵中直对着郑义平说道“老郑,你给出一个对楚天齐任命的建议,让大家议一议。” 郑义平答应了一声“好的”,开始发言“既然要对楚天齐进行任命,那么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楚天齐这个人,以便大家对他有一个相对全面的介绍,从而能够为对这个人的使用给出最正确的答案。”说完,他翻动了几下笔记本,摊开一页,又接着说道,“楚天齐,男,玉赤县……” 随着郑义平的介绍,有几个人开始频频点头,不知道是因为对楚天齐有更一步认识点头,或者是因为对楚天齐这个人认可而点头。 …… 在将近下午三点的时候,宁俊琦终于选购完毕,转了三个来小时,其实她就选了一件毛衫。 二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很小的快餐店,因为好多饭店的厨师已经下班了,只有这间夫妻店接待了他们。他们要了一盘素炒西兰花和一盘辣子鸡丁,两人各要了一碗米饭,楚天齐还要再点,被宁俊琦以“不要浪费,点多了吃不了”给拦住了。 购物转了好几个小时,楚天齐觉得特别口干,一上来就喝了很多的白开水。然后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小烟抽的真是解乏呀!楚天齐一边吐着烟卷,一边美美的想着。 菜上的很快,吃的也很快,准确的说是宁俊琦吃的很快。就在楚天齐抽完两支烟,准备正式吃饭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自己面前的那盘辣子鸡丁已经只剩下少半盘了。他看着只见辣子几乎不见鸡丁的少半盘肉菜,和只剩少量汤水的素炒西兰花盘子,真是无语,这里的菜量可大呀,一盘至少顶大饭店的两盘还多。 他一抬头,宁俊琦正用纸巾擦拭着油乎乎的小嘴,并且还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意思好像在说“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看着她的“示威”,楚天齐讥讽道“不是声称不吃肉菜吗?结果现在就差把盘子吃掉了。” 面对着他的“质问”,宁俊琦颇有风度的说道“小楚同志,不是姐说你,你也太小气了,请客就点了两个菜。我是说过一般不吃肉菜,可今天不一般呀,就因为你的事,我早上连饭都没吃上。中午为了陪你逛街,更是消耗了我蛮多的热量,当然要补充了。说起来还要怪你,就这一顿吃完,我又得减好几天肥了,这都是受你的连累呀!” “你,你……”楚天齐面对着宁俊琦的巧舌如簧,一时有些有结。 看着楚天齐的囧样,宁俊琦颇为“理解”的说“小楚同志,姐理解你,你也不用因为少点菜而不好意思。还是你太实在了,我就客气了一句‘不要浪费,点多了吃不了’,结果你还当真了。另外我说的是‘点多了吃不了’,你这本身就不是点多了,而是点少了。你为了节省我理解,但好歹你这是第一次请我吃饭,我当然不能拂了你的美意,我如果不吃饱的话,岂不是让你惦记。不过说实在的,下次你还要请我的话就去大一点的饭店,以弥补你这次的失误。” 被对方吃的几乎什么都不剩了,现在倒成了自己的不是,这是什么世道?楚天齐真是哭笑不得,于是不再言声,端起面前的米饭,把剩下的半盘辣椒和一点稀汤倒进了饭碗里,风卷残云吃掉了。就是这样,还弄了个少半饱,最后还是宁俊琦“理解”的又给他要了半笼包子,他才勉强填饱肚子。 结完帐,二人上了车,开始向青牛峪进发。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宁俊琦,在后面一个劲的嘻笑,让楚天齐既莫名其妙,又耐何不得。 忽然,他的脸上略过一丝笑意,然后偏着头问道“你刚才一口一个自称‘姐姐’,难道你还能比我大?” 宁俊琦听到这儿,“咯咯”笑了两声,然后调皮的说道“讨厌,你不知道不能随便打听女孩子的年龄吗?不过呢,我知道你上学早了一点,又跳过级,所以你即使当过两年老师又到乡里上了将近一年的班,但是你现在的年龄只相当于大多数人大学毕业的年龄。我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当你的‘姐’你还觉得亏吗?不是姐说你,你到底还是年龄小不成熟,现在竟然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是不是呀,狗儿。哈哈……”此时的她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 面对着宁俊琦的伶牙俐齿和“理直气壮”,楚天齐只得败下阵来,一声不语。他脚下猛点了一下油门,车子“嗖”的向前蹿去,引得宁俊琦一声尖叫“楚天齐,你想死呀。你姐的头快被磕掉了,死狗儿……”不过,很快宁俊琦就不说话了,她已经睡着了。 看来逛了半天街,她也累,只不过当时兴致很高并不觉得,现在吃饱喝足,再加上车子的晃动,自然就去见周公了。 …… 县委小会议室的常委会已经结束,各位常委悉数退场,冯志国没有像以前那样第三个退场,而是磨蹭到最后才出去。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冯志国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出了县委大院,向玉赤苑小区走去。 起风了,四、五级的风不时卷起路边的灰尘和白色垃圾,拍打在身上,甚至脸上。尽管竖起了风衣领子,外面还围着围巾,可冯志国却依然觉得身上冷嗖嗖的。抬头看了看,天空是灰色的,就像自己的心情一样。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没想到现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冷静下来,冯志国觉得不是没想到,而是侥幸心理和先入为主的思想使然。如果不是对楚天齐抱有成见,如果不是因为魏龙和侄儿的撺掇,如果不是自己准备顺便打击赵中直,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如果没有这些如果的话,那么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上访事情,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呢?又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呢?现在可倒好,为自己的人没有谋到实惠,反倒成全了姓楚的,尤其是侄儿冯俊飞的事也被有意识的忽略了,自己更是连提都不能提。 忽然,他的心中一动艾钟强不是要辞职了吗?这是好事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燃起了希望,立刻觉得身上暖和起来,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传言 卸掉包袱的楚天齐,心里一下子敞亮了。现在,再也不用想着应对董桂英等人上访,也不用惦记“无故失踪”的事,他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之所以说是“几乎全部”,是因为他还要分散一些精力惦记着父亲的病以及常文的情况,当然他知道这些也不是着急的事,只能慢慢来了。 回到乡里后的几天里,楚天齐集中把农业和教育工作又梳理了一下。他觉得有几件事需要抓紧去办和跟进。 上报到县政府的关于校舍的方案还没有着落,电话问了几次,还是没有进展。即使县里以后有了批复,又能批复多少?其余的大部分还是需要从其他渠道筹集,怎么筹集还是需要提前做出更详尽方案的。 几个村种植的当归药材,明年也该成材了,可是销售的渠道还没有着落。当年让村民种植时,乡里对于药材的销售可是大包大揽的,不光应承了包销,而且就连销售价格和利润都做了承诺。虽然当时乡里的做法非常欠考虑,但承诺的事就要去落实,当然,至于价格的事现在还说不准,不过也要尽力去争取。再退一步讲,即使当初乡里没有承诺,现在面对村民的困难,乡里也是有义务去帮着解决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乡里的职责所在。 七个村的蔬菜种植虽然取得了成功,可是存在的一些问题也必须在来年解决。首要的问题就是建冷库,可是钱从哪来?怎么管理?这都是需要考虑和运作的。对于种植户的统一管理如何来做?靠什么人或什么机构来做?蔬菜的商标和有机认证怎么去做?这些都需要拿出方案了。 另外,就光靠蔬菜种植的话,农民增收毕竟是有数的。而且据传言,明年有的乡镇也要种植蔬菜了,市场需求情况和前景怎么样也需要调查。那么,还能为乡里引进其它什么致富项目呢? 以上这些问题,楚天齐都想过,也拿出过好多方案。但现在来看,很多方案还需要改进,而且更需要着手推进和实施。当然除了这些事,还有很多零零总总的问题需要解决。 这一阶段尽是被这样那样的破事牵扯精力,无形当中对于自己的正事反而关注少了,现在看来积压的工作还是很多的,而且有些还是很棘手的。 让楚天齐庆幸的是,现在有了电脑,储存、整理、查询、修改资料要方便的多,而且也节约时间,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就因为电脑的事,也让有些人眼红,明里暗里多颇有微词,但这不是楚天齐考虑的事,反正我这是乡领导给配备的,也不是我自己要的。 …… 关于楚天齐恢复名誉的“通告”,在常委会后的当天,组织部就电传全县各科局和乡镇了。经过一周的时间,全县都传播开了,尤其是老百姓也几乎都知道了。因为通告里不光有楚天齐多么英勇无畏、无私奉献的表述,更有协助破获特大贩集团的说明。毒品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充满了神秘,也离得很遥远,因此对于此类信息更加感兴趣和有刺激感。 一下子,楚天齐这个小伙子被罩上了众多的光环,当然大多数的光环都是在人们口口相传中,被有意或无意赋予的,有些纯粹是被“演义”的。一时间,楚天齐成了人们心目中顶天立地、勇斗黑恶的代名词。当然也有人持怀疑态度,怀疑是否确有其事,或是言过其实。 …… 同时,有几件事在全县的党政事业单位,甚至在民间传播开来。 第一件事是关于常委会上,赵中直、冯志国“斗法”的传言。传言说,冯志国本来想利用楚天齐的事把赵中直斗倒,而且冯志国已经联系了强大的支援团队,在常委会上对赵中直发起了进攻。一开始赵中直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在关键时刻,忽然有人倒戈,尤其是上面来人支持了赵中直。结果,冯志国被赵中直打得丢盔弃甲,好不狼狈。现在大部分人都说冯志国被打的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了。也有人不以为然“外地佬怎能斗过坐地户?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赵中直只是一个临时交流过来的外地人呢。” 越是这样扑簌迷离、不易直接求证的事,反而越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而进行关注。 第二件事是关于艾钟强的传言。传言说,艾钟强的秘书任跃祥涉嫌贩买品被逮捕,艾钟强也涉案其中,现在正被组织调查。还有一个说法是秘书受贿,艾钟强也难以自保。当然更有意思的传言是,说秘书是代替县长受过。反正,不管是按照哪种传言情况看,人们认定艾钟强是要倒霉了。 第三件事是关于楚天齐的,有说县里要让他当乡长的,也有说让他当常务副乡长的,更有离谱的说让他当乡书记或是县里局长的。总之,说楚天齐要升官了,因为他立功了,更主要的是因为他是县委书记的人。 上面的这些传言,楚天齐也有所耳闻。因为对于其中的有些事情,他确实知道一些,所以也就没有像有些人那样盲目的去肯定或否定。 关于自己的传言,他倒认为真是传言。才到乡里上班不到一年,怎么会提拔?还什么乡长、常务副乡长的,开什么国际玩笑?当然了,他心中也有一点点期盼,期盼万里有个一,谁不想进步呢?至于乡长、常务副乡长的职务,他可是连想都没敢想,人要有自知自明,如果上班不到一年的话,就提拔个一级半级的,那也太神奇了。 …… 在楚天齐面前,对传言说的最邪乎的就数王晓英了。 早上刚一上班,王晓英就进了楚天齐的办公室。一看王晓英又没敲门,而是直接闯进来,楚天齐很不高兴,心里暗骂没眼色。王晓英见楚天齐面色严肃,破天荒的退出去,重新敲了门,得到允许后才又进来。 “楚弟弟,不,楚乡长,这还没任命呢,谱就摆上了。这要是真当了乡长,是不是还不让老姐进来了?”王晓英嘻笑的走向楚天齐,忽然叹了一口气,脸上也迅速换上了悲戚的表情,“唉,要真是那样的话,老姐可就伤心死了,枉费对你的一片心了。你不会那样的,对不对,楚弟弟。” 楚天齐听王晓英越说越不着调,就用喝斥的语气说道“瞎说什么?” 王晓英脸上立刻“阴转晴”,站在楚天齐身侧,身子向下伏了伏,嘻皮笑脸的说道“我知道楚弟弟就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再怎么说老姐对你的关心是没人能比的。”说着,还用身子碰了一下楚天齐的肩膀。 鼻子里充斥着浓烈的香水味,听着大言不惭的说辞,再被她用身体“挑逗”,楚天齐的怒火腾的就上来了“请放尊重点,注意你的言行。” 此时,楚天齐是侧身微抬起头对王晓英说话的,而王晓英就低着头迎着他愤怒的脸,这种姿势极易让旁人产生联想。楚天齐用身体慌忙把椅子向后移动,然后“腾”的站了起来。 “你有事说事,没事就请回吧。”楚天齐因为气愤,紧锁着眉头说道,“还有,你不要拿起什么话都说,以后在工作中,我称呼你王委员,你也称呼我楚助理。” 王晓英一开始被楚天齐的突然站起,弄得一楞,等着听到他说的话,反而露出了微笑,故意用装嫩的声音说道“嗯,我明白了,工作上称呼职务,生活中那就可以随便称呼了吧?”说完,还故意的嘟起嘴巴卖萌。 楚天齐只觉得恶心,没想到她竟然揣着明白装糊涂,利用自己话语中的漏洞,说什么“工作上称呼职务,生活中随便称呼”。更恶心的是她嘟起的肥厚嘴唇。 “你,你给我……请回吧。”楚天齐就差说出“你给我滚”了。 王晓英见楚天齐满脸怒气,用手指着门口,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迟疑了一下,就向外走去。 楚天齐心中就是一松。 谁知,王晓英快到门口时,忽然停下来悠悠一叹“哎,虽然你那么无情,我却还是为你的事操心。” 看着她的表情,任谁也会相信她说出的话是发着内心的,可是楚天齐却坚定的认为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假话,他也就懒的接她的话。 王晓英又走了回来,坐到了楚天齐对面的椅子上,说道“这几天传的事,你都听说了吧。对了,赵书记和冯书记是不是在会上‘开战’了?听说你也在场?” 虽然楚天齐没有理会她,但她自己却说起个没完“据说,赵书记和冯书记结怨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其实他们早就认识……” 楚天齐被她喋喋不休的说辞,弄得根本就没法工作,只是机械的看着电脑屏幕,好不容易她停下了话头。谁曾想,她又说道“艾县长……”艾钟强的事又被她给融入了新的元素,竟然还说是什么男女关系。 实在是没法忍受了,楚天齐耐着性子说“王委员,请你回去吧,我要工作了。” “不忙,我一会就走。”王晓英根本就不识趣,而且还故做神秘的说“你要升职了,不是乡长就是常务。我看还不如直接让你当乡长得了,你可比那个女人强多了,那就是一个花瓶。” “不许胡说。”楚天齐打断了王晓英的话,他既不愿王晓英谈论自己所谓的“升职”,更不想听到她对宁俊琦这样的评价。他对宁俊琦的能力是认可的,而且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维护着她。 “哎哟,心疼啦?”王晓英故意酸溜溜的说,“不是你也喜欢她吧?有什么好的,不就仗着小几岁嘛!谁知道她乡长的职务是靠什么得来的。” 楚天齐忍无可忍,站起身,“啪”的一拍桌子,用手指着王晓英,正要喝斥,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父亲 楚天齐拿起内线电话听筒,说道“你好……乡长……好的,我马上过去。”说完,放下电话,急忙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王晓英讨厌的声音“哼,果然是小妖精找,看把他急的……” …… 乡长办公室。 看到进来的楚天齐,宁俊琦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啦?” “没怎么?” “那为什么脸上表情怪怪的。” “碰见疯狗了。” “你……你骂谁?”宁俊琦用手指着楚天齐,愤怒的说道。 看着宁俊琦这个样子,他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是她误解了自己的话,于是赶忙赔着笑脸说道“乡,乡长,我是说我在来你这里之前碰见疯狗了,没说你是……”楚天齐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还差不多。”宁俊琦面色一缓,随即想到他差点说出的“疯狗”两字,娇嗔道“讨厌死了。” 楚天齐看到宁俊琦小女孩的样子,心里就是无来由的一动。自己受伤出院那几天,宁俊琦总是对自己不冷不淡。前几天,自己“沉冤昭雪”后,宁俊琦心情特好,让自己陪着逛了半天街,那天吃饭时还戏弄了自己。可是,等到回到乡里后又是那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今天终于又看到了她可爱的样子,他不由得盯住她看了起来。 宁俊琦也发现了他的异样,脸上一红,轻咳了两声,楚天齐才收回了目光。 “楚助理,今天叫你来呢?有两件事,一件事就是公安局通知,大后天下午市里要举行庆祝大会,主要就是表彰在这次打击品犯罪活动中做出突出贡献的集体和个人。你因为协助破案有功,也在被邀请之列。你需要后天下午赶到县里,和公安局同志汇合,大后天一早赶到市里。” “好的,我记住了。”楚天齐点头说道。 等楚天齐说完后,宁俊琦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眼睛紧盯着楚天齐。楚天齐被看的有些不自然,就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听说了什么没有?”宁俊琦说话了,“就是最近传得很凶的传言。” 见宁俊琦说话时神情严肃,楚天齐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听说了一些,一个就是关于常委会的传言,还有就是关于艾县长的传言。” 宁俊琦见楚天齐停止了说话,她没有接话,而是看着他,好像在等他继续说。只到过了几十秒,她才说道“没有了吗?” 楚天齐摇了摇头“没有了。” “哈哈,你很狡猾。”宁俊琦用手点指着楚天齐,说道,“就没听说关于你的传言?” 楚天齐又摇了摇头,他总不能把让自己当乡长的传言说出来吧。 “你不说算了。”宁俊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了另一个事情“明天上午十点,组织部领导要到乡里宣布事情,到时你要参加。” “哦”,楚天齐应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事?” 听到楚天齐的问话,宁俊琦似真似假的说道“你不会真以为是让你当乡长吧?” 楚天齐赶忙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你可别吓唬我,打死我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算你有自知之明。”宁俊琦“扑哧”一笑说道,紧接着又问道“大叔情况怎么样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听到问父亲的事,楚天齐神情黯然的说“还那样,不见好转,也不见加重。谢谢你!乡长。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有需要再麻烦你。” “好吧。对了,你等等。”宁俊琦说完,站起身进了里屋。 她出来后,手里提着一个纸箱,说道“快接过去”。 楚天齐上前一步,接了过来。 “给大叔用的,这是一款按摩仪,有说明书。是我朋友今天刚给寄到的。”宁俊琦又坐在了椅子上,说道。 “乡长,这,这怎么好意思,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楚天齐急忙推辞道。 宁俊琦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这是给大叔的,又不是给你的。当然了,你以后少给我惹事就行了。” “那多少钱?”楚天齐继续推辞着。 “领导的话你也敢不听了?这还没怎么着呢,尾巴就翘上天了。”宁俊琦一副领导的口吻说道,“别废话了,今天回家看看吧,要不又得好几天才能见到大叔了。” “乡长,这让我怎么感谢你呢?”楚天齐真诚的说道。 宁俊琦无来由的脸一红“行了,别麻烦了,你也不用感激涕淋了,走吧。” 楚天齐没有再客气,出了乡长办公室。 看到楚天齐走了出去,宁俊琦轻轻的骂了一句“真不害臊”,因为就在刚才楚天齐说到“我怎么感谢你”时,她想到了楚天齐曾经说过的“以身相许”的玩笑话。 …… 楚天齐提着按摩仪,边走边想,宁乡长这个女孩很细心,对我也很不错。想到这里,他在心里自嘲道“不要胡思乱想了,这只是领导对下属的正常关心而已,就好比黄书记给自己配电脑的性质一样,主要还是为了鼓励自己好好工作。当然了,一个是用公款,一个是用私人款项罢了。” “楚助理,这是要去哪?” 正在低头想事的楚天齐抬头一看,要主任正从迎面走来。 “哦,我回办公室。” 说完,两人擦肩而过。 忽然,要主任扭回头说道“楚助理,您回家吗?一会儿,我和司机小孟要去下乡,正好经过你们村。” 楚天齐就是一楞难道要主任有特异功能,竟然知道自己要回家。不过楚天齐马上就释怀了这只不过是巧合而已,只是这却也是要主任的一种明显示好。要在以前,要主任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那太好了,我正准备回家,谢谢了。”楚天齐回道。 “好,您等着吧,那咱们一会就走。”要主任说完,快步向前走去。 …… 楚天齐是将近中午的时候到的家。要主任和小孟进屋看过楚玉良后,没有留下来吃饭就走了。临走时,要主任故意等小孟先出了院子,然后硬是塞给了楚天齐一百元钱,说是给大叔买补品的。不待楚天齐推辞,要主任已经跑出去了。 母亲和姐姐都在家,虽然已经中午了,却没有做饭。因为每年一到冬天农闲的季节都吃两顿饭。 楚天齐洗过手后,就去给父亲按摩小腿。 父亲楚玉良头上的纱布和网罩已经取掉,伤口处有一条很不明显的疤痕,头发茬子大约有半寸长了。父亲的脸很清瘦,颧骨明显隆起,下巴和鬓角处一片青色,看来是刚刚刮过胡子。 虽然楚玉良已经卧床一个多月了,而且生活不能自理。但因为经常被翻身、擦洗,身上没有褥疮,也闻不到什么味道。 楚天齐知道,在护理父亲的整个过程中,姐姐楚礼娟付出的辛苦最多。于是,真诚的说道“姐,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就好像我不是家里人似的。”楚礼娟埋怨着弟弟,然后去外屋干活去了。 姐姐无意的一句话,又挑动了楚天齐的神经,让他不禁唏嘘不已。 ……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楚天齐见弟弟还没回来,就问道“妈,这么冷的天,礼瑞还在山上住?” “不在了,他在前天出门了,说是到郊县去请教果树的事去了。”母亲尤春梅回答了楚天齐的疑问。 妞妞回来了,大家开始吃饭。在吃饭的时候,楚天齐说起了要到市里参加表彰会的事情。母亲和姐姐都很高兴,妞妞更是自豪的拍着手说“舅舅是大英雄”。 母亲忽然忧心忡忡的说道“妈不盼你们当什么英雄,只盼你们平平安安的。” 楚天齐当然理解母亲对子女的一片心。 …… 晚上,楚天齐和父亲睡在了西屋,母亲和姐姐、妞妞去了东屋。 楚天齐又给父亲翻了翻身,撤换出了父亲身下尿湿的布垫子。虽然看着很简单,楚天齐却也费了好大的劲才做完,不知道平时姐姐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做的?可能是姐姐做的熟练了,方法更对头吧。 因为父亲昏迷不醒,姐姐楚礼娟已经成了半个护士。她每天都要分三次给父亲输一些医院开出的营养液,多次给父亲翻身,多频率的进行按摩,母亲在旁边进行一些辅助工作。 因为父亲受伤,全家人都憔悴了很多。父亲本来是一米八的个头,受伤前体重有一百七十斤,现在却瘦成了皮包骨,估计连一百二十斤也没有了。母亲瘦的几乎脱了相。而姐姐也是眼窝深陷,面色腊黄。弟弟自从上次献血后,脸色一直有些不正常。要说身体好一点的,就数楚天齐了。 父亲依然静静的“沉睡”着,看不到明显复苏的迹象。父亲体温较正常体温略低一点,但相对稳定。他每天都要通过输液管补充营养液,营养液还能一滴滴的流入血管,尽管很慢很慢。他每天都要排尿很多次,在医院时是用大块的尿不湿解决。长期使用尿不湿,成本也很高。出院后,只好给他身下垫上布片,布片下面再垫上一层塑料布。姐姐随时用干的布块和塑料布进行替换,因此,院里的晾衣绳上每天都会挂着尿布和塑料布。 给父亲翻完身后,楚天齐抽了一支烟,然后躺在热炕上。身底下暖乎乎的,只是胳膊一伸出来,屋里却有些冷,楚天齐是穿着秋衣躺下的。 此时,东屋电视机里传出电视剧主题曲的歌声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等我长大后……” 听着熟悉的旋律,楚天齐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小时候的场景,眼中瞬时布满水雾,紧接着断线的水珠滚落脸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任职副乡长 第二天,天不太亮的时候,楚天齐就坐上了班车,到乡里的时候才七点多。他去食堂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馒头,就到办公室处理手头的工作。 离十点钟还差十多分钟的时候,楚天齐就到了会议室,因为是乡里全体人员都参加,此时的会议室里已经有了很多人。见到楚天齐进来,大家都和他打招呼,有的人甚至热情的到近前来攀谈几句。 刘文韬进来了,坐到了楚天齐旁边。楚天齐和他打过招呼,他在楚天齐的肩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很快,参会的人陆续到来,只差书记和乡长了。 马上就十点了,会议室外响起了说话声,众人抬头向外张望。只见有四个人向会议室走来,走在中间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和一名四十多岁的女子,男子短发方脸,女子盘发圆脸。左右两侧相陪的是书记黄敬祖和乡长宁俊琦。 中间的两个人,乡里有一部分人不认识,纷纷交头结耳悄悄打听着。楚天齐却认得这两个人,男的是见过两次面的组织部副部长武进忠,当然了,楚天齐和人家没有过任何语言交流。 不过,楚天齐在事后听到的关于赵、冯“斗法”的传言里,记住了这个副部长的名字。据传这个副部长是在列席会议的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顺着冯志国说话的人,而是客观的评价了楚天齐。还听说在他退出会议室前被县委赵书记问了名字,听完他的回答后,赵书记还连说了三个“好”。不管传言属实于否,但楚天齐却知道了这位叫武进忠的副部长。 武副部长旁边的女子,楚天齐更认识,她就是综合干部科的科员李姐,李姐是楚天齐认识的第一个县委组织部的人。而且她热情、诚恳,楚天齐对这个李姐印象非常好,只是他奇怪,她一个科员怎么会走在中间挨着副部长的位置。 在热烈的掌声中,武副部长一行坐上了主席台的位置,坐的位置和刚才走路时的位置一致。会议由黄敬祖主持。 “同志们,组织部武部长一行,在百忙之中到青牛峪乡指导工作,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表示诚挚的欢迎和由衷的感谢!”黄敬祖说完,带头鼓起了掌。 现场掌声热烈,武副部长和李姐略微欠身,点头示意,以示对大家掌声的回敬。 “下面,有请武部长讲话。”黄敬祖继续说道。 武副部长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我们主要是到青牛峪来宣布任命的,所以,就先请县委组织部综合干部科正科级科员李玉兰同志宣读任职决定。” 楚天齐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姐会坐在现在这个座位了,因为人家的级别是正科级,又是县委组织部来的,自然有资格坐在乡书记和乡长中间了。同时,他又有些纳闷为什么她的级别是正科级,却没有担任职务? 李玉兰拿出文件宣读道“任命决定。经玉赤县委组织部部务会议研究决定,报县委常委会批准,决定任命楚天齐同志为青牛峪乡党委委员、政府副乡长。玉赤县委组织部。x年x月x日。” 李玉兰宣读完文件,下面一片安静,又过了十来秒才响起热烈的掌声。人们本以为县委组织部派一名副部长来,肯定得宣布几个任命,谁曾想只宣布了一个副乡长的任命。人们的这种期待或者说判断也是有一定依据的,因为青牛峪乡现在缺一名常务副乡长,还缺一名纪委书记。而且人大主任一直兼任着党委副书记,这个主任又常年病休,据可靠消息,县里已经开始着手考虑对他所担任职务的调整。 乡里同事鼓掌的同时,纷纷看向楚天齐,有人还高举起正在拍手的双掌以示祝贺,当然也有人心里充满了遗憾。 现在,大家在心里都对楚天齐刮目相看,因为他的一个副乡长任命竟然是由一名副部长和一名正科级人员共同来宣布的,而且这名副部长还是刚刚被县委书记连说了三个“好”的人。可见楚天齐在领导心中的份量,看来传言不虚,他和县委赵书记关系就是不一般。 待现场的掌声停止,武副部长开始讲话“同志们,这次到青牛峪主要是宣布任命,同时也是来看望大家。组织部对于青牛峪乡所做的工作是满意的,对所取得的成绩是认可的。尤其在人员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这样的成绩确实来之不易,说明青牛峪乡党委、政府是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组织和群体。最值得一提的是,青牛峪乡还培养出了一位见义勇为的英雄,这非常了不起。青牛峪乡……” 武副部长的讲话还在继续,参会人员已经在品味他讲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武副部长是支持郑部长的,而且武副部长能得到县委书记的认可,那么他的讲话肯定就是郑义平的意思,很有可能也有县委书记的意思在里面。他的肯定就代表了上面的肯定,大家自然都很高兴。 武副部长的讲话只用了六、七分钟就结束了。接下来主持人请宁俊琦做为乡党委副书记、政府乡长,做表态发言。 宁俊琦清脆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响起“武部长、李科长,对于县委和组织部的英明决定,乡党委、政府举双手赞成。任命楚天齐这样优秀的同志担任乡党委委员、政府副乡长,是对乡党委、政府工作的莫大支持。党委、政府一定会更加支持楚天齐的工作,关心他的成长。也希望楚天齐同志能够在新的岗位上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为青牛峪乡做出更大的贡献,不辜负上级组织和领导的殷切期望。” 听着宁俊琦的发言,楚天齐感觉水平很高,他在心里给总结了八个字言简意赅、全面准确。 就在楚天齐正在回味宁俊琦的发言时,主持人黄敬祖已经点到他的名字,该他做表态发言了。楚天齐慌忙站了起来,他现在心情激动,而且还有一丝莫名的紧张。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脸也憋得通红。此时,大家都在望着他。 宁俊琦看着他的样子,即感觉好笑,又替他着急。 武进忠也在注视着他,面带微笑,静等他的发言。 楚天齐终于开口了“尊敬的武部长、李科长能被上级任命为乡党委委员、政府副乡长,我感到莫大的荣幸,感谢组织和领导对我的信任。同时,我也颇感惶恐和不安,我的工作时间不长,工作经验也有欠缺,个人能力还有待提高。但是,我有爱学习的劲头和勇往直前的信心。恳请在以后的工作中,组织和领导能对我多加鞭策和指导,黄书记、宁乡长也能够继续对我严格要求和督促,同事仍能一如既往的支持和配合。我有信心,在现有岗位上做好本职工作,为青牛峪乡的发展和进步贡献我的全部力量。绝不辜负组织和领导的信任与期望。” “好”,武进忠喊了一声好,带头鼓起了掌。从今天楚天齐现场的反应来看,他肯定提前不知情。在这种情况下,他能讲出上面的话,确实说明了小伙子素质很高、才思敏捷。虽然他整个的发言很短,但却讲的很得体。发言既对组织和领导表示了感谢,又指出了自己的不足,既请书记、乡长、同事来领导、支持和配合,还表明了自己的信心和恒心。楚天齐的发言给武进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会议结束了,武进忠分别到书记和乡长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总共用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在这期间,李姐到楚天齐办公室坐了坐,也和他谈了很多,楚天齐从中受益非浅。这让他对李姐有了重新的认识,看来以前自己对李姐的能力和专业水平看轻了,这不是一个只熬资历的女人,而是一个成熟的政府公务人员。 武进忠要走了,班子成员纷纷出来相送,他同大家一一握手。在和楚天齐握手时,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并对他说“听说你明天要到县里,到时去郑部长办公室一趟,他会等你。” 武进忠和李玉兰走了,几乎所有人都对楚天齐表示了祝贺,大部分人继续按部就班工作。但有的人心中却不能平静下来,更无法安心工作。 …… 会是开完了,黄敬祖内心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会上,代表赵书记一系的武副部长肯定了乡里的工作,也就说明赵书记是满意的。不管从那方面来说,能得到县委一把手的肯定,都是好事。 忧的是,冯志国最近接连惨败,尤其是在常委会上弄巧成拙。不但没把楚天齐搞臭,楚天齐却转瞬成了大英雄。而且本来能够争取的几个位置,也只得拱手让人。现在冯氏一系人心惶惶,有的人甚至已经在开始自谋出路了。 现在冯志国败北,魏龙被抓,黄敬祖做为冯氏团队一个非谪系人员,这些天一直很纠结。 同时黄敬祖也有些庆幸,庆幸楚天齐没有被整倒。否则,楚天齐会不会孤注一掷?会不会对冯志国展开报复?会不会因此而揭发自己曾向温斌泄露举报信的事,全县人都知道自己是冯志国的人,难保楚天齐不会牵怒自己。 黄敬祖还庆幸,庆幸自己对楚天齐的示好是多么明智、多么有远见。一个参加工作不到一年的乡长助理就被提拔为副乡长,而且还是乡党委委员,照这样下去,保不准小伙子有一天就会位高权重。 想到得意处,黄敬祖不禁哼起了小曲,心中的恓惶一扫而光。 第一百二十章 分工再次调整 宁俊琦办事效率很高,在武副部长走后的第二天就召开了乡长办公会,上午九点会议正式开始,地点就是乡长办公室。 在温斌没有调走之前,连楚天齐算在内一共是五名副乡长,现在只剩下四名副职了。 乡长办公室不大,宁俊琦坐在自己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其他四人坐在正对着她的沙发上。四名副职把手中的笔记本摊开,放在旁边的茶几或是沙发扶手上,等着宁俊琦说话。 宁俊琦虽然到乡里只有半年来的时候,可在几名副职心中的威信却挺高。 一是因为她在平时开会或日常工作中,一般不随便说话,而是先倾听,后发言。不说话便罢,一说话总能说到关键点上,大家觉得她有能力。 二是她平时不苟言笑,尤其不像大多数乡干部那样“出口成脏”,所以她说话虽然和气,但副职却不敢在她面前口无遮拦。当然了,在只有她和楚天齐在场的时候,他们往往说话随便很多,但这只能算一个特例了,而且别人也不会看到这个样子。所以,她给人的另一个印象,就是说话有水平。 三是她能以身做则,对于一些硬性规定,她在要求别人做的时候,首先自己会做到,大家觉得她正直、公正。 四是对于下属做错事情,她也会分出轻重缓急或是有意无意,分情况进行处理。对于原则性错误,绝不手软、严肃处理。对于一些非原则错误,又能给人以改正的机会。大家觉得她赏罚分明,既坚持原则,同时又不乏灵活。 五是她是省委组织部指派下来的干部,自然就带着光环、权威,甚至一些神秘,这又增加了她的威严。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呢,就是说一件事,关于分工的事。”宁俊琦说到这里,看了一下面前的众人。 在座各位也大致能猜测到一些今天的开会内容,倒也没有表现出惊异。不过当听到乡长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也不免内心充满了期待,每个人对于自己的分管工作还是很在意的。“好”工作都想继续去分管,“不好”的工作尽量不要落到自己头上。 “大家说说吧,对于下一步的分管工作都有什么想法?”宁俊琦看似随意的说道,说完后,略带笑意的看着各位副职。 众人互相对望一眼,又都低下头看着手中摊开的笔记本,心里都在想这可真新鲜,问我们有什么想法,当然是分管好工作了。可谁又能说出来呢?而且自己认为好的工作,现在不是自己正分管着,就是面前几位副职分管着,难道还能从别人的手里抢过来? 所以几位副乡长都没有说话,楚天齐也在心里纳闷分工就由乡长直接定呗,为什么要问大家的意见? “看来大家都不好意思说,那我就一个一个征求意见了。”宁俊琦很有耐心的说道,然后叫道“刘副乡长,你有什么想法谈一谈。” “我,我服从乡长的安排。” “郝副乡长,你说一说。” “服从乡长安排。” “蒋副乡长,你呢?” “服从乡长安排。” “楚助理,不,楚副乡长,你有什么想法?” “服从乡长安排。” 一圈问下来,都是“服从乡长安排”。这其实就是预料中的事,如果单独交换意见,还可能向乡长说一下想法。现在大家都在场,如果说了自己中意的分管项目,不是让人觉得自己要吃独食,就是给人以“抢食”的把柄。 看大家态度如此“诚恳”,宁俊琦似乎还有些“免为其难”的说“好吧,大家既然觉悟这么高,那么我就说一说吧。”说完,她直接说道“刘副乡长在原分管工作的基础上,再分管……” 不到五分钟,宁俊琦就把工作分工安排完毕。这次分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除了原来温斌分管的财税工作由乡长宁俊琦直接主抓外。其余四名副职分摊了原本五名副职分管的工作,每个人的工作量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增加。但大家很高兴,因为分管工作多,相应的权利范围也就更大一些。 楚天齐的分工,现在变成了农林牧副渔、招商引资、国土资源、旅游、交通、教育、政法等内容,这些工作以前都是由温斌分管的。相对来说,楚天齐新增的分管内容更多一些,当然了,农林牧副渔和以前说的农业是一回事,只不过现在是分开来说罢了。 但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第一,当时自己有言在先“服从乡长安排”,现在还能说什么?第二,自己也多分管了一块工作,如果要是当刺头、闹意见的话,保不准哪天现有的分工也要被削减了。第三,招商引资、旅游、交通等虽说是大项工作,可到现在为止,在青牛峪乡来说简直就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项目,下面连一个人都没有配备。而且分管政法,就是分管麻烦,尽是婆媳不和、邻里纠纷、打架斗殴的破事。 大家对于乡长的安排,纷纷表示“同意,服从安排”,此时楚天齐明白了宁俊琦开始为什么要“多此一问”,其实就是让大家无话可说。看似几句话,一件小事,却说明宁俊琦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很有一些手腕的。 会议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宁俊琦只是对大家的工作整体提了要求,对各自的分管工作没有提到,因为有的工作是第一次分管,需要副职们有一个熟悉过程。 散会后,大家从乡长办公室出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楚天齐刚刚收拾完准备出门用的东西,就接到了宁俊琦的电话,要他再去一趟。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自己,是因为去市里参会的事吗?不可能吧。刚刚在会后,自己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 来到乡长办公室,楚天齐直接坐到了沙发上,等了快有一分钟了,宁俊琦还没有说话。他以为她在处理手头工作,他抬起头才发现,宁俊琦正在看着他。 “乡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楚天齐忍不住问道。 听到楚天齐的问话,宁俊琦开口了“有什么感想?” 就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楚天齐还真不太好回答,总不能说“我很激动吧”,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是要是自己说出来的话,那就太肤浅了。 “什么有什么感想?”楚天齐反问道。 宁俊琦听到楚天齐的反问,先是一楞,继而笑了一下“别装糊涂了,你肯定很激动吧?” “有点。” “为什么?” “没想到。” “是没想到,新职务是副乡长,而不是乡长或常务副乡长吧?” 楚天齐赶忙回答“乡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没想到能任命我为副乡长。”停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我来乡里工作还不满一年,即使做了些工作,也是在你的直接领导下做的。说实话,现在让我当党委委员、政府副乡长我没有想到,也多少有些慌恐。” “哦,说的还算实话吧。”宁俊琦点点头,“现在让你来,是有些事需要提醒你一下。” 听到乡长用到“提醒”这样的词,楚天齐坐直了身体。 宁俊琦脸上略过一丝笑意,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武副部长和我说起了一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这次乡里的分工,是武副部长建议的,当然他具体没有让你主抓什么,只是说‘把原来温斌分管的工作多分给你一些’。明白吗?” 楚天齐略一思考,冲宁俊琦点点头“有些明白了。” “那我就不多说了。”宁俊琦没有点破,有些话还是不说明白一些要好。她继续说“政法、招商引资、旅游、交通的现状你也知道一些,现在你刚刚分管,也未必有什么具体的工作思路。但你要在近期拿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尤其是招商和旅游不能总是零吧?” 楚天齐郑重的点点头“嗯,我明白,我会尽快做出方案的。” “好吧,坐车去县里吧,‘大英雄’。”宁俊琦故意玩笑的加重了“大英雄”几个字的语气。 楚天齐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出了乡长办公室。 出门带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些洗漱用具,出门没几天,又是冬天,也不用带换洗的衣服。但他的包里还是装上了u盘以及笔和笔记本,这是他每次出门的习惯。 一到路边,正好有一辆过境车经过,楚天齐上了车,在最后排边上的一个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路上需要两、三个小时,楚天齐干脆闭目养神起来。一闭上眼睛,楚天齐的思绪便涌了上来。 这么快能由乡长助理升为副乡长,还兼任党委委员,确实很荣幸。说实在的,到现在还激动着呢。去年被发配到可以说是最穷的乡,当时还有些灰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没想到,转眼之间就成了正二八经的副科实职,这固然有自己的努力在里边,但肯定是和赵书记的支持分不开的。 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工作,不辜负赵书记的赏识、信任和帮助。当然还有很多人,比如宁乡长、刘院长、欧阳主任、姜教授等等。 想着想着,楚天齐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二十一章 领导期望 楚天齐是下午一点多到的县城,他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饭馆,准备先吃了饭,再去县委组织部见郑义平部长。饭馆不大,但还算干净,因为所处位置的原因,吃饭的人还很多,但都是行色匆匆急着赶路的样子。 楚天齐要了一份尖椒炒肉和一碗米饭,虽然吃饭的人很多,但饭菜上的很快,这也是饭馆适应这里消费人群的特点吧。楚天齐吃的很慢,因为党政机关都要两点半才上班,早去了也没用。 他以少有的细嚼慢咽吃完了这顿饭,一看时间刚好两点,结了帐,出了饭馆,向县委大院走去。 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县委大院,也既是政府大院。在进入大院的时候,门卫要求登记个人信息,楚天齐按要求写上了名字和单位信息。 门卫拿过登记薄,按惯例拿起看了看,当他看完后,向楚天齐伸出了大拇指“楚助理,你可是大英雄。找领导啊?” 楚天齐“嗯”了一声,向门卫笑笑,走出值班室,向后院走去。 自己来政府大院的次数不多,而且每次几乎都是有特殊事才来,光因为上访的事,就来了两次。尤其是这次针对自己的上访,差点就把自己弄的臭不可闻,可喜的是关键时刻雷副书记等人驾到,才让事情出现了逆天的反转。 楚天齐到县委楼后,直接上了五楼,这一层全是县委常委们办公的地方,他在“失踪”那次来过。尽管有意磨蹭着,时间还是不到,楚天齐就在郑部长的门口来回的踱起了步。好不容易时间过了两点半,他举起手正要敲门 正这时,郑部长办公室对门的房门打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走了出来,这个人楚天齐见过,是部长的秘书。 小伙子看了楚天齐一眼,眉头皱着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儿转悠什么?” 小伙子俨然不认识他,人家做为领导的秘书,见得人多了,怎么会记住每一个人呢?尤其是基层的这些小人物呢? 楚天齐赶忙回道“你好,我找郑部长,是部长让我来的,我是青牛峪乡的楚天齐。” 小伙子一楞神,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是楚助理啊,不,应该叫楚副乡长了。部长说过你要来,你直接敲门吧。” 楚天齐马上说了声“谢谢”,秘书走开了,楚天齐敲响了屋门。 屋里面传出了威严的声音“请进。” 楚天齐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郑义平看到进来的是楚天齐,不待他说话,就说道“小楚啊,这样,你先去一趟书记那里,然后再来我这儿。” “是,好的。”楚天齐点头称“是”退出了房间。 出了部长办公室,刚走了两步,楚天齐又停住了,他现在不知道该往哪走了。刚才部长说了是书记找,到底是哪个书记?应该是赵书记,其他人怎么会要求郑部长先让人去找他呢?可赵书记的办公室在哪呢? 楚天齐在楼道了转了两圈,一无所获,因为领导的办公室门上没有任何门牌标注,根本无法识别。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去最东边那间,因为他听别人说过,大领导都爱在最东边办公,以取“紫气东来”之意。 来到最东边靠阳面的房间门口,楚天齐又停住了。这次可不能猛浪了,得按规矩办了,他想到这里,反身来到正对着的阴面小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房门打开,一个人探出了头,楚天齐认识,这个人正是赵书记的秘书刘大智。 “小楚啊,你是找书记的吧?我去给通报一下。”刘大智说道,说完,去了对面的房间。 看来还是熟人好办事,到底是见过几次面。楚天齐心里这么想着,同时他觉得刘大智说话的口气很有意思。本来他也才二十来岁,却叫自己小楚,说话的口气还老气横秋的,这大概是因为长期在县委办,尤其是在县委书记身边工作的缘故吧。 刘大智出来,示意楚天齐可以进去了。 …… 楚天齐稳了稳心神,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去。虽然别人以为自己和赵书记关系不一般,但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他没有向四外张望,径直走向书记的老板台。 在离桌子还有一步距离的位置,楚天齐停了下来,上身微微前曲,说道“书记,您找我。” 等了足有三十秒,才听到赵中直说话“你知道我叫你来了吗?” 什么情况?楚天齐心中大骇,难道是自己理会错了郑部长的意思?他说的‘书记找’不是指的赵书记?还有那个书记能找自己呢? 赵中直下面的话,让楚天齐明白自己刚才想偏了。 “我刚给义平部长打完电话,你就来了,是不是你有特异功能,知道我在找你啊?”赵中值话里透着幽默和玩笑成分。 果然,楚天齐的紧张感一下子不存在了,他抬起头看着赵中直说道“不是,我也是刚到,一进郑部长办公室,他就说您找我,我就来了。” “哦,坐下吧。”赵中直指了指老板台对面的高背椅。 楚天齐犹豫着说道“书记,我还是站着吧。” “为什么?”赵中直不解的问。 楚天齐脸一红,鼓起勇气说道“您是书记,我怎么能和您对面而做呢?” “哦,哈哈……你还挺有说辞。”赵中直笑着说道,“那你就做沙发上吧。” 楚天齐这次没有再客气,返身紧走几步,坐到沙发上。他只是坐在了沙发的边上,上身挺直,目视着赵中直。 “有什么感想?”赵中直一上来的问话似曾相识。 这是指的什么呢?我又该怎么回答呢?楚天齐想了想,说道“赵书记,感谢您和组织的信任,让我担任乡党委委员、副乡长。我自知资质尚浅、经验不足,但既然您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竭尽所能,我有信心做好本职工作,以不辜负您的信任和栽培。” “呵呵,年纪轻轻就说话有板有眼。”赵中直赞叹道,接着又说“小楚啊,咱俩认识也有很长时间了,我一直关注着你。你的一些事情我都知道,尤其是你遇到的一些不顺的事,我也在第一时间就获知了。但我没有出手帮你,以我对你的理解,我相信你能处理。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即使在被人误解,甚至被人陷害时,你仍然能够踏踏实实工作,并坚守着承诺,而且做出了很大成绩。这是很不易的。” 赵中直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次调整,本来没考虑你,因为你的工作时间确实有些短。也是机缘巧合吧,最后机会降临到了你头上,你一定要干出一番成绩,我相信你。” 听到这里,楚天齐看到越中直眼中流露出的信任,顿感心情激动,同时也感觉到肩头沉甸甸的,站起身说道“我一定会努力的,谢谢您!” “坐下,坐下。”赵中直把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楚天齐坐下。待楚天齐坐下后,赵中直又说道“县公安局的证明文件已经放进了你的档案,对你不公正的处理决定已经撤消,并专门用文件进行了具体说明、存档,不会给你留下任何隐患。至于科级后备干部的事,暂时是不能恢复了,因为上一批已经统一报市委组织部备案了。不过,组织不会让踏实工作的同志吃亏的。” 这时,秘书刘大智轻轻走了进来,来到越中直面前,低声说道“书记,该出发了。” 赵中直点点头“知道了”。刘大智走了出去。 “小楚,我马上要出差。”赵中直说着,走到楚天齐旁边,楚天齐急忙站了起来。赵中直拍了拍楚天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好干,我看好你。以后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楚天齐忽然觉得有些“哽咽”,眼中也似乎有了水雾,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此时,赵中直已经伸出了右手,楚天齐急忙握住,赵中直有力的和楚天齐握了握,松开了手,楚天齐走出书记办公室。 楚天齐常长舒了几口气,以缓解心中的激动。赵书记能和自己这么说话,尤其还拍着自己肩头语重心长的说了“好好干,我看好你”这样的话,怎能不让人激动?而且还嘱咐自己“注意保护自己”,这分明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爱护呀!这可是县里的一把手——县委书记,能得到他的肯定那是莫大的荣幸,只要自己努力干出成绩,还愁没有大好前途吗?一时间,楚天齐雄心万丈。 …… 来到部长秘书办公室,秘书告诉楚天齐“部长办公室没有其他人”,要他自己进去。 楚天齐再次敲门,进了部长办公室。 郑义平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示意楚天齐坐下,楚天齐坐在了沙发上。依旧是坐着沙发的半个边,上身挺直的坐着。 “小楚,今天叫你来呢,就是和你说说这次调整的事。我想刚才书记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一些,我呢,就从另一个方面和你说一说。”郑义平开门见山的说道,然后说了一些赵书记没有讲到的方面。 通过郑义平的讲述,楚天齐知道了一些常委会上发生的事,这是他以前不知道了。听完郑义平的话,再联想到赵中直的话,楚天齐感受到领导的良苦用心和殷切期望,同时也感觉到身上的责任重了很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原来如此 通过郑义平的讲述,加上楚天齐自己的推理,还原了当时常委会上的一些情景。有些话郑义平是不能说的,比如常委之间的争斗,怎么能随便对一个下属说呢?那样显得领导也太不成熟了,做为一个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的人来说,怎么能犯那样的低级错误呢?所以,加上楚天齐的一些推理,事情才更完整了。 …… 几天前的常委会。 就在楚天齐和雷鹏、俞海洋退出会议室后,冯志国被迫认错,并被赵中直、艾钟强等人步步紧逼。后来,冯志国响应艾钟强“让楚天齐做常务副乡长”的提议,又提出让楚天齐出任乡长。 “出任乡长”的提议当然是个伪命题,各种因素考虑是不可能的。 关于给楚天齐升职的事达成共识,但担任什么职务,出现了分歧。赵中直倾向于让楚天齐担任常务副乡长,但由他直接提出来似乎有些不妥,于是他说道“义平部长,说说你的意见吧。” 郑义平略一思考,说道“我建议由楚天齐出任青牛峪乡副乡长。” 听到郑义平的回答,县委办主任马上表示“赞同”,常委副县长也随声附合。 郑义平不满的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我还没有说完,楚天齐出任副乡长,还要给一个党委委员职务。现在青牛峪乡缺编好几人,光党委委员就缺三人,把楚天齐补充进去,也有利于乡党委的力量壮大和民主决策。” 郑义平的提议几方都能接受,自然一致通过,但赵中直却不高兴,于是青牛峪乡的其他职务干脆没有讨论,就散了会。 赵中直刚回办公室,郑义平就过来了。他见赵中直面色不悦,于是笑着问道“书记,您是因为楚天齐的任命而不高兴吧?” 赵中直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书记,一开始我也想提议任命楚天齐为常务副乡长。可转念一想,我又改变了主意。”郑义平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前年乡镇合并后,现在全县只有不到二十个乡镇,常务副乡长的职位也就不足二十个。其他乡镇的常务副乡长都已经配备到位,唯一缺编的就是青牛峪,您想想该有多少人惦记着呀。” 听郑义平说到这里,赵中直自然明白了郑义平的意思,不过他的面色还是不好看。 “如果是一个资历、背景各方面都硬点的人出任这个副乡长,可能更容易服众,人们反对的声音也会更小,背后出手的人也会更少。但楚天齐就不一样了,光资质这一条,就让好多人不舒服,背不住有些人要使坏。据我所知,青牛峪乡的几个副职就都惦记这个位置呢?如果小楚占了这个位置,光这几个人说不准就会孤立他,甚至背后出手。更何况其他乡镇和各科局还有一些人虎视眈眈呢。”郑义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赵中直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老郑你说的有点邪乎了吧?” “赵书记,不是我老郑危言损听,我是从最底层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因为所处的环境和位置的关系,基层人员进步的途径和方式非常有限。就拿乡镇来说,一般都是从一般工作人员到股级,再到副乡长、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而后再到乡长、书记。同样一个人,如果从市委办公厅起步,大概两、三年就会成为正科级别,如果外放到基层,最次最次也得是乡长、书记,甚至副处职位。而同样这个人,如果从乡镇基层起步,两、三年时间甚至连副股级也混不上。正因为这样,人们才更看重某一个机会或职位,会给取得这个职位赋予更多的责任和负担,因此有人甚至不惜走极端。”郑义平推心置腹的说道。 赵中直扔过来一支香烟,郑义平用手接住,点上火吸了一口,又说道“我可以举一个例子,在五年前,有一个乡,为了一个乡长职位的争夺,最后出现了刨对方祖坟的事。” “有这样的事?”赵中直很惊讶,“你亲眼见的吗?” 郑义平叹了口气“确有其事,当时我还参与处理此事,当然了,两个人的结果都不太好。” “何必呢?”赵中直的话中,透出了对这件事的可惜,同时也有无奈的意思在里边。对于旁观者来说,好多事情都可以豁达一些,而当旁观者自己置身在局中时,却仍然难以洒脱。 “正因为考虑到楚天齐根基尚浅,而小伙子又确实有能力,而且办成了很多事。这种情况下既要给他进步的机会,又要保护他,所以我才提出了那样的建议。”郑义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打算,“现在这种操作,可以说是进退都有余地。首先,暂时不考虑给青牛峪配置常务,很多青牛峪之外的人就暂时不会惦记,从而也就不会刻意的关注。乡里的其他副职却觉得还有机会,楚天齐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们可以私下建议,把以前常务分管的一些工作划分给他,就相当于他不很显眼的占住了这个位置。如果他能做的很好的话,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乡党委委员、政府副乡长,到时升常务就是顺理成章的。如果他没有做出优异的成绩,也不至于被过度关注,他可以继续按常规发展。” “老郑,看来你对人性研究的很透彻呀!”赵中直感叹道,“这就好比下棋,你已经看出四、五步了。” “书记,我说这些您怎么能想不到呢?主要是您觉得楚天齐做出了成绩、却受到了委屈,所以觉得让他做常务理所应当。说实话,光从工作成绩来论,他做常务完全够格。而我呢,也是为了当时把楚天齐升职的事定下来,避免夜长梦多,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建议。至于我刚才说的这些,也是在确定他的职务后才想通的,就算个马后炮吧。”郑义平一笑,继续说道“书记,我就是一个泥腿子干部,只能给您跑跑路、传传话,与您对事情的掌控、布局来比,简直不值一提。” 赵中直用手点指着郑义平,说道“老郑啊,你前面的话说的还像是从基层打拼上来的,最后这句话却完全是老官油子的说话口吻了。” 赵中直说完后,哈哈大笑,郑义平也跟着笑了起来。 …… 楚天齐听郑义平说完,才恍然大悟,心中暗道原来如此。虽然郑义平说的轻描淡写,可楚天齐觉得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职位,恐怕也是需要一些博弈的。 “小楚,我和你讲了这些内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郑义平看着楚天齐,笑咪咪的问道。 楚天齐想了想,回答道“我能有这样的职位,要感谢您和书记的栽培。而且这样的职位来之不宜,我要倍加珍惜。另外,我做的好坏,不光关系到我自己,实际上也可能对您和书记造成影响。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大致意思差不多,有一些不需要说的太明白,还是需要你自己慢慢去悟的。”郑义平点点头,“今天我们找你,就是做两件事。一件事是点火,就是要激发出你的热情、信心、为民服务的决定。另一件事就是泼凉水,提醒你要时刻保持冷静,要知道面临的处境,不要沾沾自喜,而时刻要有忧患意识。记住,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做的事能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不会没人管你的。” 楚天齐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见郑太平端起了茶水,他知道该走了。 …… 玉赤苑三号别墅里。 “啪”的一声,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被重重的砸在地上,顿时碎片四散开来,杯中水洒了一地。 冯俊飞“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脸色铁青的大伯,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他从小被大伯大娘宠惯着,还是第一次见大伯发这样大的火。他此刻似乎才意识到,以前是他们对自己太溺爱了,自己还以为是他们老两口怕自己呢。 扔掉杯子的冯志国余怒未消,随手把一本书扔向冯俊飞,冯俊飞没有躲闪,书本直接砸到了头上,头部感觉蒙了一下。 看到书砸到了“侄儿”头上,疼在冯志国心上,他的胸脯起伏着,过了足有两、三分钟才平静下来。 “小飞,不是我说你,这次宣布任命,你借故不去,实在是太不应该了。首先,你不服从领导安排,这就给别人留下了话柄,尽管你有理由,但谁心里都明白。第二,你不去不要紧,现在外面都传我失势了,连你也被晾在一边了,你的本意是想落别人的面子,没想到到头来却丢了自己的脸皮。”冯志国手指颤抖的说道,“你刚才还有脸说什么老百姓告状,就你们导演的这种技俩,也太小儿科了,谁会相信,小心引火烧身。” 冯俊飞已经从最初的慌恐中,恢复过来。他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样,阴阳怪气的说道“冯副书记,不要再上纲上线了,另外我申明两件事。第一,村民上访的事与本人没有任何关系。第二、我不去青牛峪,自然有我的道理。第三、不要把因为自己无能而受辱的事,赖到我头上。” 面对着冯俊飞的“严正声明”,冯志国气的大声咆哮着“我没有你这个逆子,给我滚。” 和冯志国的情绪激动不同,冯俊飞异常冷静的说“我纠正一下你的语病,我是冯志军的儿子,你充其量就是他的哥哥,所以你说没有我这个逆子是对的。但是,用法却是错误的,这句话本来是亲父子才会用到的,所以你用错了。还有,你记住,再有半年,如果我的事不能落实的话,你就不要再求我认你了,我父亲的大哥,你说对不对呀?” 冯俊飞说完后摔门而去,屋子里只剩下已经被气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的冯副书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表彰大会 楚天齐从县委办出来后,就到了公安局,到公安局报了到,公安局给安排了住宿客房,约定第二天上午八点出发去市里。雷鹏在省里参加表彰会,明天直接到市里,所以楚天齐也没有在公安局逗留,而是到了县信用社。 欧阳玉杰见是楚天齐来访,非常热情,亲自给沏了茶水,并陪他坐到沙发上聊了起来“大英雄,怎么今天有时间光临寒舍了。” 楚天齐的英雄事迹在全县都传遍了,当然这些事迹有的是真实的,有的是杜撰的。欧阳玉杰自然也知道,就不足为奇了。 楚天齐和欧阳玉杰多次见面,再加上有欧阳玉娜的关系,而且年龄也相仿,说话自然就随便一些。他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布置,也笑着说“大主任,你这里要是寒舍的话,我们工作、生活的地方岂不是兔子窝了。” 两人就这样说笑了一阵。 楚天齐忽然正色道“欧阳主任,感谢你和县信用社的大力支持,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偿还贷款、引进项目的事情根本就办不成。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这样的贷款?” 欧阳玉杰用手点指着说道“天齐,你来感谢是假,套话却是真的。” 楚天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被对方说中了心思。 “这样的贷款呢几乎年年都有,但不可能光照顾一个地方。而且这些贷款都要求是涉农项目,还必须符合好多条件。”欧阳玉杰缓缓说道,“这样吧,如果你有什么符合条件的项目,可以和我沟通,至于成不成就不好说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 “对,打一杆子再说。”楚天齐没想到平时在工作上严谨有加的欧阳主任,竟然也能说出‘杆子打枣’的笑话,于是便附合着。 欧阳玉杰看着楚天齐,神秘的一笑“天齐,你是不是也该配手机了?” 楚天齐不明白欧阳玉杰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回道“乡里经常没信号,再说了,机子和费用都挺高的。” “哦,我是说呀,玉娜总是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如果有了手机,你们直接通话不是更方便吗?”欧阳玉杰说道,然后话题一转,“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她为什么不直接往乡里打电话呀?” “没什么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楚天齐支吾道。同时心里想着能有什么误会?不就是在医院的那档事吗?再说也不是什么事呀?自己和欧阳玉娜也并不是什么恋人关系呀。 见楚天齐不愿意说,欧阳玉杰也没有勉强,只是提醒道“我妹妹可认死理儿。” 正这时,欧阳玉杰的电话响了,楚天齐赶忙告辞,出了信用社。 晚上,楚天齐到公安局安排的客房住宿。 …… 早上八点,楚天齐随同公安局的大轿子车出发了。车上几乎都是小年轻,又没有领导在车上,大家很自由的说笑着。刑警队的几个小伙认识楚天齐,又见识过他的功夫,知道此人功夫了得,而且还是队长的兄弟,和他格外熟络。 十点半的时候,车子到了市政府,停在了市政府后院,众人下了车。这次会议因为要全市现场直播,所以把主会场就选在了市政府的多功能会议室。 楚天齐随着公安局带队领导,坐电梯上到了顶层十三层。楚天齐没有上过这幢楼,他在市里上班时,当时这幢楼正在搞装修。十三层全部都是会议室,楚天齐一行人都到了第一会议室。会议室门外有武警值守,有专门人员验看众人身份后,才允许进入。 第一会议室面积最大,最多可容纳一千五百人。现在整个会议室内灯光都已亮起,工作人员正在微调一些设施,进进出出的人不是手拿话筒,就是肩扛摄像机。要不就是一身警服的公安人员,或者是手拿讲稿的主持人或者发言者。 主席台正后方背景是硕大的led屏幕,会议室的其它方向也分布着大大小小八块电子屏。主电子屏上几个大字特别醒目沃原市禁工作总结表彰大会。 此时台上正在进行着彩排,楚天齐做为见义勇为代表,也被要求参加彩排。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楚天齐等众人被带到地下二层用餐,用餐完毕继续上楼彩排。直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彩排才结束。 众人按照要求坐到了台下指定的位置,楚天齐被安排坐在了第二排中间靠过道的位置上。 已经有工作人员在主席台上开始摆放桌签。 楚天齐这才注意到台下也摆放着桌签。台下第一排和第二排都摆放着“英模代表”字样的桌签。 从第三排开始,间隔均匀的摆放着一些县、区和市直机关单位的桌签。此时,陆续有人群进入,坐到了指定的位置。 两点多的时候,一阵嘈杂的人声传来。楚天齐扭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就见一群胸佩红花的人走了进来,这群人绝大部分都是身着警服,只有两三个身穿便装的人。 楚天齐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哥们雷鹏。很快,在带队领导的安排下,这群人坐在了台下第一排的位置上,说来也巧,雷鹏就坐在楚天齐的正前方。此时,雷鹏当然也看到了楚天齐,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过多说话,因为旁边有警官正在严肃的盯着这批胸戴红花的人。 进行曲响起,时间已经两点四十分了。此时大电子屏上,已经分多块显示着各分会场的画面,画面上大家都面带严肃,正襟危坐。 进行曲声音低了下来,台上一名领导模样的人,开始讲会议纪律,无非就是关闭手机、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吸烟等内容。会议纪律讲完,音乐声再次高亢起来。 将近三点钟的时候,在工作人员的带动下,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一行领导从后台走上主席台。每个领导对照桌签坐了下来,台上坐了十一个人。 音乐声停止,会议由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岳坤主持。他首先介绍了主席台就坐的领导,有省里的,有市里的。楚天齐就记住了坐在中间位置的常委副市长兼政法委书记董建设,董建设的旁边还坐着一名省公安厅的厅长,还有就是雷鹏的父亲雷振海。 首先,主持人请全体起立,奏国歌。奏国歌完毕,会议议程正式开始。 第一项议程是由市政法委副书记、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雷振海介绍全市禁工作的成果。雷副书记举了一些数字,举了几个事例,讲了上级和市领导如何重视、支持等。第一项议程结束。 第二项议程是颁奖,因为人员众多,分好几批上去领奖。雷鹏等受到省里表彰的英模自然是第一批上台,楚天齐被安排在第五批上台。 当主持人念到名字时,众人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鱼贯而出,按照顺序向台上走去。当楚天齐踏上主席台台阶的时候,头顶的灯光正射在自己身上,他有一丝眩晕的感觉,机械的顺着人流上了主席台。 来到台上站定,每个英模都对应着一名领导站立。楚天齐抬起头,看到在对面、桌子后面站立领导的桌签是董建设。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这位市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看到对方的一刹那,他感到对方有些面熟,可在大脑里仔细搜索一遍也不知道在那里见过对方。 不容楚天齐多想,对面的董书记已经面带微笑,把鲜红的证书和红包递了过来,口中说着恭喜、祝贺的话。楚天齐赶忙接了过来,把证书和红包迅速放在左手上,右手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右手。董书记面带笑容,手掌宽厚,慈祥的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 此时,主会场以及各分会场的画面定格了,不是因为楚天齐,而是因为今天参会的最高领导——市委常委、副市长、政法委书记董建设。不过楚天齐的样貌也顺带出现在了画面上,这已经足够了,在相当大的范围内,人们都记住了这个没有着警服的年轻人,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缉毒英雄。 玉赤县县委会议室和公安局会议室,正在看直播的人们都真正看到了传说中的大英雄,一位与毒犯斗智斗勇的乡长助理。不,现在应该是乡党委委员、副乡长了。很多人不明白,这么一位看上去就是个子略高一点的俊郎年轻人真像传说的那么神吗? 县委会议室,正在观看直播的一个女人盯着画面的一瞬间,眼睛就瞪圆了。不是因为她认识的楚天齐,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那不是“董老师”吗?她仔细辨认着,可惜画面已经转换了。不会是自己看错了?他是老师,怎么就成了副市长了?还市委党委,还政法委书记? 想起过往的种种,她百感交集,这么多年,他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有时说梦话也会说到他,就因为这个事,还曾经被暴打过。她恨他,她也惦记着他。当看到他的这一刻,所有的恨仿佛一下子都蒸发了,剩下的只是浓浓的思念和一颗急切盼望相见的痴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就是平凡人 表彰大会结束了,楚天齐在走出市政府大楼时还晕晕乎乎的。以前虽然也没少上主席台,但做为一名英模代表走上主席台,这还是第一次。想到从领导手中接过证书和奖金的时刻,内心就无比激动。更没想到的是,会议结束后,还被市电视台采访,这可是第一次。以前虽然也做过很多好人好事,而且还被表彰过,但接受市电视台的采访却是第一次。在话筒伸到自己面前的同时,摄像头也对准了自己,他感到紧张,又有些兴奋。竟然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在主持人的再一次提醒下,才做了采访发言。 想想自己当时的囧态,多少有些遗憾。好不容易在电视上露回脸,怎么就是这个状态呢?要是再重新来一回的话,肯定效果要好的多。 站在大楼平台上,脚下是一层层循层而下的台阶,台阶尽头是宽敞的府前广场。放眼四望,对面街道上的行人、车辆显得是那样渺小,就连对面的建筑看上去也小了很多,真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感觉。虽然现在站的一楼位置,是大楼实际的三楼,因为还有地下两层,但高度也不过十来米。为什么会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呢?大概是因为大楼里的头头脑脑赋予了它权力与威严的缘故吧。 此时的楚天齐只感到一股豪气油然而生,我也要走进来,在这里工作,在这里发号施令。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强烈,甚至在一瞬间他都有了一种错觉,一种自己就是里面的一、二号人物的感觉。忽然一阵风吹来,他才猛然惊醒这只是一种愿望,或者说只是一种美好的幻觉。 本来晚上有盛大的庆祝晚宴,可楚天齐觉得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就找了个理由,请假出来了。雷鹏当然不能出来了,他既是省里英模,又是公安系统的精英,当然要隆重参加了。 走出平台,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向下走去。零星的雪花毫无征兆的打在脸上,凉凉的,楚天齐感到奇怪怎么忽然下雪了。等他低头一看才明白,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白色,走上去有很滑的感觉,看来雪花不是忽然来的。而是因为刚才过于激动和感慨,加上大楼门前平台的上边有雨罩,所以才没有感觉到。 现在时间已经是快到下午六点了,天已全黑了。本来今天的议程并不多,只是市委常委、副市长、政法委书记董建设做为压轴讲话,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在路灯的映照下,片片洁白的雪花飞飞扬扬,洒向大地。 楚天齐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记得刚分到市一中时,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激动,激动自己从一个农村人变成了市里人。虽然和真正的市里人还有区别,但毕竟要在市里生活下去,而且按照政策,只要在市里买上房子,户口就可以签到这里。就可以在这里工作、生活、结婚、生子,这是他和她憧憬的未来,也是他奋斗的目标。 一切都因为她,因为她的移情别恋而灰飞烟灭。否则,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结婚,她可能已经怀上小宝宝了。自己肯定就像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一样,正在为筹集买房的首付和生活而辛苦奔忙着,辛苦并快活着。 十一月的天气,对于当地人来说还不太冷,但是事实上温度已经很低了,在夜间最低温度已经在零下十度以下了。雪花已经幻化成大块的雪片,飘落在楚天齐的头上、脸上,轻风已经不再温柔,无情的用它的速度抽打着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楚天齐搓了搓有些发麻的双手,抬头向周围张望。一家家店铺门上头的彩灯、霓虹频繁闪烁,门前不时有服务人员在招揽着客人。 “先生进来吃吧。” 听到呼唤声的楚天齐,转头看向说话的服务人员。一名女孩正看着自己微笑,她穿着一身大红色带金线棉服,衣领的边上围着一圈白色小毛领。女孩依门而立,透过过她身后的玻璃,可以看见小饭馆内人影绰绰,来往不停。 楚天齐抬头看向饭馆门头,门头是用vc板做成,板上镶嵌着三个吹塑字砂锅居。整个vc板是红色的,沿着板的周圈围着彩色小灯。板上面吹塑字是用白颜色材料做成的,字的里面装着灯管,看着非常醒目。 稍微想了一下,楚天齐迎着女孩友好的目光走进了饭馆。现在正是吃饭的当口,看来小店生意不错。见到有客人进屋,马上有服务人员过来,在询问了就餐人数后,给楚天齐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的角落位置。 楚天齐坐了下来,坐在这个只能供两人用餐的饭桌前。拿过菜单翻了翻,点了一份酸菜排骨砂锅和一盘爆炒羊杂。在服务人员的建议下,点了两壶老白干酒,米饭一会儿再点。 等待上菜的时候很无聊,楚天齐就随意看着服务台摆放的电视,彩电不大,在服务台后面的多宝架上放着。架子四周都是隔开的格子,里面摆放着一些白酒的瓶子。 服务台那里有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正低头看着台上的单子,噼里啪啦按着计算器,计算器发出“二百、三十、五”等声音。 随着女孩子按动计算器的动作,她的身体也在轻微晃动着,不时遮住了电视机的部分画面。楚天齐也随着女孩子身体的摇摆,调整着自己观看电视的角度和方位。 女孩子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无意中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帅气的小伙正盯着自己,她向他报以微笑,但并没有脸红。在饭馆工作,被人盯着看太平常了,她肯定已经锻炼出来了。她从对面这个小伙的目光中发现,自己的判断错了,他是在看电视。女孩身子略微向旁边移动了一下,向楚天齐报以微笑,现在她的脸反而红了,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脸红。 电视台背景音乐响起,电视画面里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播音员,原来现在正好是六点半,正好是《沃原市新闻联播》节目时间。两个人用标准的普通话预报了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 新闻联播的第一条新闻是关于市委书记的,画面上,市委书记正和客人进行会谈的样子,两边还有一些陪同人员在座。从播音员播报的内容得知,是市委书记正在会见国家旅游局的一个副局长。书记主要讲了当地的政策优势、资源亮点,副局长主要是肯定了当地的一些做法,并表示局里对当地旅游特别重视。无非都是一些官场话和客套话而已。 饭馆里很吵,不仔细听肯定听不清播音员说的是什么内容。 砂锅、炒菜和白酒被一齐端上了桌。老白干酒是用白色带青花图案的瓷酒壶盛着,一壶大概有二两的样子,共上了两壶。 刚把白酒倒入酒杯,就听电视上播放出进行曲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楚天齐抬头看向电视,原来正是今天表彰大会的新闻,电视画面总是随着领导转的。先是台上的整个画面,然后是各分会场快速闪过的画面,接着是省英模上台领奖的画面,虽然看的不是太清楚,但雷鹏戴着红花站在队伍里还是很醒目的。 画面又切换了,这次是给董建设的一个特定画面,正是他给楚天齐颁奖的画面,楚天齐也跟着留出了脸,画面一闪而过。 楚天齐正端起酒杯喝酒,发现了一点异样,服务台的女孩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先是一楞,继而明白了,可能是女孩发现他和电视上的那个人有点像吧。这么想着,楚天齐也有点小自豪感,这也算曝光吧,就是时间太短了。要是时间再长点,给个正脸特写多好。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颁奖画面刚过,电视上出现了一个女记者的形象。她正用极富激情的语气主持着“各位观众朋友们,在这次全省禁专项行动中,涌现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人物,他们的英雄故事感染着我们每一个人。下面就请大家认识一位。” 主持人说到这里,画面进行了切换,满脸笑容的楚天齐出现在画面里,美女主持人只露着一个侧脸。 看到这个画面,楚天齐就是一震,内心激动无比。和他一样激动的还有一人,就是服务台的那名女孩,只见她张着嘴巴,一会看看画面,一会又看向楚天齐坐的方向。 “……我只是做了一个公民应做的事情,我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英雄,我就是一个平凡人。”画面中,楚天齐说完这几句话,这条新闻也就结束了。 这就完了?楚天齐心中颇有遗憾刚才为什么要走神呀?前面自己说的都没有注意到,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不过从后几句话来看,应该是被做过技术处理。他记得当时在说完“我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英雄”这句时,自己停顿了几秒,而刚才的画面显示,前后衔接流畅,没有什么卡顿。 那就太好了,否则,自己的光辉形象就要打折扣了,楚天齐心中意着。 “请给我签个名吧?英雄。” 正在楚天齐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冷不防旁边有人说话。他一扭头,正是服务台的那个女孩,不知她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 只见女孩正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自己,刚才的话分明就是和自己说的。他有点反映短路,机械的说道“我不是英雄。” 听到这个回答,女孩先是一楞,接着学着楚天齐的腔调说道“我就是一个平凡人。”女孩说完,“咯咯咯”笑了起来。 楚天齐被女孩笑得不好意思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物是人非 看着女孩双手递过来的本和笔,楚天齐尴尬不已,说话都有些结巴“签,签字,签什么字?” “名人、明星都要给粉丝签字的。”女孩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就是你的粉丝。” 这是哪跟哪啊?楚天齐有点哭笑不得。笑话,英雄更应该低调,我怎能随便签字呢?这又不是演员走穴。当然这是楚天齐心里的玩笑话。 从他本心来说,确实没拿那件事当回事。只不过自己当时赶上了,当然自己要比一般人幸运一点,就是自己会武功。否则,别说英雄了,就是给颁个“特级战斗英雄称号”,自己也看不到了。顶多就是为了弘扬正气,别人费尽千辛万苦给自己一个申请一个“烈士”称号罢了。 “给我签一个嘛!”女孩的声音含糖度还挺高,这让楚天齐更加不自在。 “我不能签。”楚天齐坚定的回答。 “真不能签?” “不能签。” “至于吗?” “反正就是不能签。” “不签拉倒,你以为谁稀罕啊?” 女孩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看到女孩刚才和楚天齐发生“争执”,好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楚天齐。有的人面色还不善,显然他们没听清女孩和楚天齐说什么,也没有看到电视的内容。他们大概是认为楚天齐在难为服务人员吧。 …… 就在楚天齐和女孩为了签名僵持着的时候,在沃原市的一幢住宅楼里,一对男、女正在激烈争吵着,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对着女人大吵着。 “你这个贱货,又开始哭天抹泪了。”男人的声音,“不就是见到老相好了吗?还是从电视上还到的。你发什么情?人家早把你抛到九宵云外了。” “你胡说什么,我,我是来那个疼的。我早忘了他了。”女人哭泣着道。 “别来这一套,早不哭晚不哭,看到他就哭。你还说把他忘了,那为什么我一进屋,你就要换台,还不是心里有鬼?”男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女人喝斥着。 女人捂着肚子,表情痛苦抽泣着“我不是怕你多心吗?你没让换台,我不就没换吗?” “里外都是你的理了,得了便宜又卖乖。”男人越说越来气,“你要是还想让他,就去找他呀。” “你,你,你无赖,我每个月来那个都会肚子疼的,你知道呀?”女人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少他妈转移话题,你是被老子说到心里了。你总说每个月疼,以前我还以为是真的,今儿个看来,你他妈就是装的。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没给老子怀上个一儿半女,我看你是以前和他骚过劲了吧。”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俩第一次的时候,你没见到红吗?”女人停止哭泣,质问道。 “呵呵,说起这事老子就来气。那天老子喝多了,谁知你拿什么东西抹上让老子看的?”男人面目狰狞的说,“你俩好了四、五年,就那么本分,鬼才相信,除非他身体不正常,不是男人。” 听到这里,女人大吼道“不许侮辱他。” “操妈的,还敢教训老子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男人说到这里,怒不可遏的左手抓起女人头发,右手狠狠扇在女人脸上,眨眼间女人已经挨了五、六个耳光。女人用手紧紧护着脸颊,身体扭曲着,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哀号。 男人发泄一顿后,把她甩向一边,口中咆哮着“滚,你给老子滚。” 女人的脸上已经肿胀不堪,她头发披散着,摸索着爬到屋门口,艰难的举起手打开了房门,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男人冷眼旁观,看到女人出了屋门,他冲上去,对着楼道吼着“滚,滚远远的,永远别给老子回来。” …… 为了快点儿离开饭馆,楚天齐要了一碗米饭,就着菜快速吃完了,还有一壶酒,干脆也不喝了。他站起身,走向服务台。 “结帐。”楚天齐向女孩说道。 女孩的脸紧绷着,从旁边拿过笔和纸,用手指着纸上的一处地方,语气不善的说道“签字确认。” 楚天齐一看女孩的样子,也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亏理似的,可又不能说什么。于是,大致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刷刷刷”几下,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楚天齐。 女孩忽然狡黠的一笑,把结帐单拿起来。楚天齐此时赫然发现,自己的字并没有签在帐单上,而是签在了下面垫着的一个本上。女孩快速收起本子,放到服务台抽屉里,冲着楚天齐一扬嘴角,那意思像是在说“怎么样?还是得给我签吧。” 刚才只顾得想着尽快离开这里,没想到着了小姑娘的道。转而一想也释然了,人家在“追星”嘛!自己总不能再跟一个小姑娘抢本子吧。不过,他还是说道“不厚道。” 此时的女孩已经是满脸笑意,不急不缓的说“兵法有云,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楚天齐没有再与女孩计较,直接掏出五十元钱放在服务台上。 女孩抓起五十元钱,快速塞给楚天齐“不能收你的钱,你是英雄。” 这是什么逻辑?楚天齐当然不能不给钱,双方推扯起来。最后楚天齐把钱塞到女孩手上,迅速出了饭馆。 手中拿着五十元钞票,看着迅速离去的伟岸身影,女孩儿痴痴的道“英雄,这才是英雄。” 她好半晌才缓过来,手中拿着钞票,向门口跑去。边跑边喊“英雄,找你钱……”可门外哪还有“英雄”的影子。她心中暗暗道英雄,我一定要找到你,我就不信了,在沃原市还有我陆娇娇找不到的人。 …… 楚天齐略有些“狼狈”的逃出了“砂锅居”,只到确认后面没人跟着,才放缓了脚步。 想想也挺有意思,这个女孩还真“狡猾”,竟然智取了自己的签名。签名也没什么,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书法家,即使大书法家也愿意让墨宝流传与世的。就是可惜了,一顿饭花了两顿的钱。自己现在一个月才将近四百元的工资,多花的二十多元够自己一周的烟钱了。 大概是喝了二两酒的缘故,尽管伴着冷风的雪花不时拍打在脸上、手上,可楚天齐却感觉不到冷。 楚天齐沿着路边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街旁的门店都笼罩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中。现在,已经走到了服装一条街,他记得就在那家名叫“青春”的运动服装店,两人买了一套情侣衫,他选的是白底绿道的t恤,他给她选的是白底粉道的t恤。店铺还在,透过玻璃,依晰看到里面的布局几乎没变,可光临的人已经变了。 虽然已经是冬夜了,可这条街因为是沃原市比较繁华的商业街,门店与路边便道上仍不时有行人来往穿梭着。积雪没有影响人们出行的步伐,反而在灯光与欧式建筑的映衬下,更增加了一些情调。 看着路边曾经熟悉的景物,忽然感觉陌生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心里有一丝淡淡的愁绪在漫延。 一组闪亮的霓虹字进入眼帘千里来相会。这是一间咖啡厅的名字,是沃原市数一数二的咖啡厅。楚天齐就到过这里两次,一次是他偶尔路过,他无意间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上了奥迪车。后来,她主动和他说起了那间咖啡厅,她说她喜欢那里优雅的环境,也向往那样的氛围。尽管他当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没有问起见到她和另一个男人出入那里的事,他心里在想当时他们只是正常往来,因为并没见到两人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 还有一次,就是在两年前的农历七月初七,他在这里等着她。那天的情景,他现在还历历在目。为了向他表白,他选了传说中“鹊桥相会”的日子,选了这家既高雅又浪漫的咖啡厅,尤其是提前一周就定下了被赋予美好寓意的包间情定今朝。 然而,再美好的愿望,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只不过是肥皂泡罢了。那天,在苦苦的等待中,她终于来了,她送给了他几个字我俩不合适,分手吧。 她说的多么轻松,可他的心几乎要碎了,等他跌跌撞撞追出去的时候,看到是只是绝情的眼神和坐上奥迪车的背影。 看着眼前的情景,想着过往的种种,他不禁双眼有些模糊。 努力抹了把脸,向前走去。前面已经是大青河了,此时的河水已经结冰。大桥上汉白玉栏杆旁,不时有成双结对的男女在窃窃私语,或悠闲漫步。雪白的栏杆,暖黄色的路灯光,雪白的积雪,天空中扬拨洒洒的雪片,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可现在却觉得无比的陌生和疏远。 此时,栏杆旁便道上,一个女孩正把手中的积雪“悄悄的”放在男孩的衣领中,男孩“发现”了女孩的“阴谋”,于是采取了猛烈的反击。霎时间,男、女“扭打”在一起,不时传出“叫你再坏,叫你再坏”、“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的声音,渐渐的没有了任何声音,只看到了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个人影。 看着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自己剧本的翻版,可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剧中原版的那个“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是你吗 楚天齐曾经心中的那个她,叫孟玉玲。两人同级不同班,在大二的时候,两人在图书室相遇。 剧情很狗血他碰掉了她怀中抱着的书,她弯腰去捡,正好他也弯腰去捡,又正好两人同时捡起了书。她看着他,他看着她,她羞赧的一笑,她腼腆的一笑。他说了声“对不起”,她回了声“没关系”。她说“谢谢”,他也说“谢谢”。 就这样两人认识了,慢慢成了恋人关系。巧合的是,两个人都上学比较早,都有跳级经历,两人又正好同岁。 临近毕业的时候,孟玉玲家人托了关系,找到了接收单位沃原市计划委员会。 导师姜教授有意让楚天齐留校,可他当时只有一个心思她去哪,我就去哪。于是,他不顾姜教授的挽留和云翔宇、于涛的劝阻,毅然追随“爱情”回到沃原市,到了市一中当老师。 到了同一个城市工作,一开始,两人还在憧憬着美好的明天,甚至连结婚后的一些事情都开始盘算着。到沃原市后不到半年,情况有了一些变化,只要他一提到以后的计划时,她总以年龄还小推脱着。 渐渐的,楚天齐发现,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有时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终于,有一天,他到市计划委员会找孟玉玲,刚到楼下,看到孟玉玲在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在进入奥迪车时亲昵的拍了她的肩头,这个男人他曾见过,见过他和她从咖啡店出来。奥迪a4车走了,孟玉玲也看到了楚天齐,楚天齐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孟玉玲当时的解释是“他是一个建筑公司老板,姓张,是通过董紫萱介绍,刚认识的普通朋友。 楚天齐后来打听到,张老板的父亲是省计划委员会第一副主任,正是董紫萱父亲的主管领导,董的父亲当时是省计划委员会的办公室主任。 再后来,就在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她甩了一腔痴情的的楚天齐,跟着这个“普通朋友”走了。 楚天齐记得,那天下着小雨,她的背叛让她的世界塌了,不是他太脆弱,而是他用情太深了。记得在离开大学前,于涛曾经问过他一句“如果孟玉玲甩了你,你怎么办?”他当时觉得于涛的这个说法就是一个伪命题,他不屑于回答,他内心坚定的认为,这是绝不会发生的。 但是血淋淋的事实,击碎了他的梦想。 回到一中后,他整天都在想着这件事,他已经快魔症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说变就变呢?其实她不是一下子才变的,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采取的自欺其人的办法罢了。 后来,在玉赤县招聘干部的时候,他毅然辞职报考,他想尽快离开这个让自己伤心不已的地方。 因为自己的天真而受到了这样的伤害,所以,他不愿意见到任何知道这件事的人,包括他的导师、朋友、同学、哥们。因此,他离开一中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去向,就连姜教授、云翔宇、于涛也没告诉。 …… 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青河,熟悉的汉白玉栏杆,熟悉的场景,他不由得还是想起了她。尽管她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的伤害,甚至逼得自己弃教从政,但他还是会想起他。 楚天齐目光痴痴的望着,忽然,雪中打闹场景原版中的“她”出现了,只是看上去她好像胖了一些,头发也随意了一些,走路的样子慢了一些。 难道是幻觉?楚天齐晃了晃头,又看了看四周,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而且她也正沿着栏杆慢慢前行着。她离自己这里越来越近了,可她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 楚天齐不加思索的迎了上去,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忽然觉得又不像她了。一年多没见,她怎么胖成那样了? 她还在慢慢向前走着,机械的向前走着,她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她感觉现在的世界一片空白。 “玉玲,是你吗?”楚天齐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女人猛的抬起头,下意识的拢了一下头发,灯光下,她的脸看上去虚胖了不少,就连眼睛都小了很多。 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先是一怔,嘴巴张的老大,然后掩面转头就跑。 楚天齐没想到她会一言不发,扭身就跑。略一楞怔,追了上去,嘴里喊着“玉玲、玉玲。” 女人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楚天齐赶到车旁时,车子已启动。顺着半开的车窗,他看到她已经泪流满面,风中飘过女人呜咽的声音“我不是玉玲,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 车子走远了,楚天齐想打上出租车去追,想想还是算了。既然人家不愿多说,已经走了,追上又有何用? 难道是我认错人了?玉玲不是这个样子呀?她最注重仪表了,怎么会任由头发蓬乱、面色灰暗的走上街头呢?尤其是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而且她的脸也太胖了,无论如何都和孟玉玲的脸形联系不到一起。 可她的声音没变,尽管有些嘶哑,他太熟悉了。 她的脸也胖的有些不正常,一边显然比另一边要胖的多。那不是胖的,她的脸上分明有手指印,一定是被打的。 是被谁打的?为什么要被打?她过得不好吗?一连串疑问涌上心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楚天齐自问道。她已经离自己而去,难道自己还没忘记她?可刚才在见到她时,已经没有了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当看到她泪眼婆娑的时候,他更多的是一种牵挂,或者说是一种怜悯,只是他还没有完全看明白,想明白而已。 他的心好乱好乱。 …… 晚上是在沃原市宾馆休息的,是局里统一安排的房间。楚天齐和雷鹏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当他回去的时候,雷鹏还没有回来。楚天齐心情不爽,也就没有冲洗,直接脱掉衣服,上床睡了。雷鹏很晚才回来,楚天齐当时已经睡的迷迷糊糊,也就没有打招呼。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是早上七点了。 “哥们,赶快起来,吃饭去,八点的时候车就要走了,咱们一块坐大轿子车回。”先他起来的雷鹏说道。 “好”,楚天齐答应一声,冲进卫生间洗漱起来,五分钟后洗漱完毕,穿好了衣服。 哥俩拿好就餐券向餐厅走去。走着走着,雷鹏“嘿嘿”一笑“对了,我问你一事,你知道自己说梦话了吗?” 楚天齐摇摇头 “你在喊什么玲,还说你别走。”雷鹏盯着楚天齐说,“这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吧?该不会是你的前任女友吧?” 楚天齐觉得雷鹏的话应该是真的,于是,脸微微一红,说道“挺大个男人,怎么那么八卦?” “哈哈,被说中心事了吧?”雷鹏笑着给了他一拳。 …… 楚天齐是下午五点回到乡里的。 这一天全是坐车了,先是从市里坐大轿子车回到县里。在县里吃过中午饭,又坐班车回到的乡里。 晚上也不饿,楚天齐就没去食堂吃饭。 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感觉静不下心来,干脆也就没有办公。 天黑的时候,楚天齐没有开灯,拉着窗帘,坐在床上调息了一遍气息,才觉得内心平静了许多。 困意袭来,脱衣睡去。 …… 还是下雪的场景,还是男女扔雪打闹的情形,只是主人公换了,男的是楚天齐,女的是孟玉玲。 两人穿着那套曾经的情侣衫,楚天齐正要把一只雪球塞进孟玉玲的衣领。 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嗡声嗡气的说道“拿开你的爪子。” 楚天齐抬起头,一个五大三粗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看样子足有自己两个高,但他毫无惧意。理真气壮的说“这是我女朋友,你管不着。” “你女朋友?哈哈……”壮汉放肆的大笑,“这是我老婆,是你这个小白脸想勾引她吧。”说完,一把把孟玉玲搂在怀里。 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受辱,楚天齐怒火满胸,“蹭”的蹿了上去。此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那条特制的皮带,他直接使出了绝招“飞龙在天”。可奇怪的是,不但没有伤到对方,而自己“皮带”却纷纷断裂,最后化成粉末散去。 楚天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呀?”他声嘶力竭的喊着。 “小子,识相点,别自不量力了。”壮汉居高临下的说道,“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看看她愿意选谁。” 觉得壮汉说的很有道理,楚天齐就眼巴巴的看着孟玉玲。他坚信她肯定会选择自己,可内心还是有一些忐忑。 在那期待的目光中,孟玉玲开口了“天齐,对不起,我不能选择你。因为他比你有权,比你有钱,他才是我一生的依靠。谢谢你陪我走过的这些日子,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会跟着你的。”说完,她把头紧紧的靠在壮汉的身上。 “不,不,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楚天齐大喊着,不顾一切的抓住了孟玉玲的衣服。 “放开我,放开我。”孟玉玲呼喊着。 壮汉呵呵大笑着“放手吧。” 在壮汉的托举下,孟玉玲和壮汉腾空而去,渐渐不见了踪影。只有“放手吧”三个字还在久久回荡。 楚天齐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他知道刚才是做梦了,但梦境却那样的真实。他记住了梦中的情景,也记住了壮汉的那句“放手吧”。 “是啊,放手吧。”楚天齐轻叹一声。 此时,他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楚天齐回到乡里的第二天,就参加了青牛峪乡党委会议,这是楚天齐第一次参加党委成员会议。 参加会议的共七人,有书记黄敬祖、副书记乡长宁俊琦、组织员王晓英、党委成员副乡长刘文韬、党委成员党政办要主任、党委成员副乡长楚天齐,还有党委成员武装部长。 正常情况下,副书记、纪委书记、常务副乡长都应该是乡党委成员。可是青牛峪乡的副书记兼人大主席团主席病休,纪委书记和常务副乡长又缺编,才形成了现在这样一个稍微特殊的组成情况。 会议由黄敬祖主持,首先他代表乡党委对新成员楚天齐表示了热烈欢迎,并以乡党委名义奖励楚天齐这个禁英雄现金五百元。这个提议自然全票通过,反正公家的钱,谁也不会去做恶人的。再说了,书记都同意,别人反对能有用吗? “同志们,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是通报县委常委会决议,一共两个。”黄敬祖说着打开了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了两张纸,边拿边说“决议是刚刚收到的,县委要求我们第一时间进行传达和通报。” 大家不明白是什么事,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玉赤县委常委会决议。关于向楚天齐同志学习的决议。各委、办、局、乡镇青牛峪乡党委委员、副乡长楚天齐协助破获特大贩案件,被评为沃原市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这是他个人的荣耀,也是玉赤县全县的光荣,让我们向他学习,学习他这种胸怀大局的信念,不计个人得失的品质,勇于奉献的精神。” 听着这些溢美之词,楚天齐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暗道操,我还有这么伟大,是不是过了。 不管他怎么想,在黄敬祖宣读完毕后,大家热烈鼓掌,并按惯例进行了发言。内容都是向他学习,而且甚至还有人开发出了他更多的优秀品质。这让他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小楚,你也说说吧。”黄敬祖笑咪咪的看着楚天齐。 我应该怎么说?楚天齐心里道。想了想,他还是说到“我即使做出了一点儿成绩,也都是在乡党委的正确领导下,在黄书记和宁乡长的严格要求和帮助下,在同志们的支持和配合下取得的。所以我要感谢组织、感谢领导、感谢各位同事。我的发言完了。” “小楚的觉悟和水平越来越高了。”黄敬祖笑着说道。同时也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黄敬祖说完,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说道“下面我宣读第二份决议。玉赤县委常委会决议。关于对魏龙同志职务调整的决议。魏龙同志做为组织部副部长,在知人识人方面犯有严重错误。念其乃是因为工作疏漏,亦属无心之过。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给予其降级、调职、记大过处分。由原岗位调为组织部副调研员,行政待遇由副处降为正科,记大过一次。玉赤县委,x年x月x日。” 这么快?这是大家的第一个想法。众人还没来得及在内心仔细品评,黄敬祖已经要求大家发言了。 大家的发言也几乎是千遍一律,都表示没想到一个多年的组织部副部长,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不能知人善任,竟然把一个犯罪分子推荐给县长做秘书。我们一定要引以为诫,做工作一定要既重大局也重细节,不给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机。 党委会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 楚天齐回到办公室,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内心有一些激动,也有一些兴奋。激动的是自己成了学习的榜样,兴奋的是魏龙被处理,这个魏龙三番五次找自己的茬,相信这回该老实了吧。 抽了一支烟,头脑冷静下来。楚天齐把今天党委会的事情想了一遍,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魏龙被处理了,虽然还有职务,但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人被记大过一次,相信他不可能东山再起了,静待退休应该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县委在同一天发了两个决议,一个是学习自己这个“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让大家多给自己贴一些金。一个是通报魏龙的调职、记过处分,相当于是对魏龙的批判和口诛。 学习和批判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反差效果太大了。还有一点就是自己和魏龙几乎就是互为天敌,现在被放在一起说事,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可是为什么要被放在一起呢?有点不明白。 算了不去想了,反正县委常委会通过了,赵书记肯定也同意这么做。我一个小乡副,还能管得了这么多,还是干好自己的工作吧。 想到这里,楚天齐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了。 …… 玉赤苑小区,县直机关住宅楼一号楼。 魏龙站在窗前,透过玻璃凝望着对面的别墅区。 玉赤苑小区分为两大块区域,其中一块是县委常委们居住的别墅区,别一块区域是县直委、办、局公务人员集资的住宅楼小区。 别墅区的房子,一号别墅是县委书记的,二号别墅是县长的,三号别墅肯定是县委副书记住。这三位是别墅区里仅有的几个正处领导,当然有时候县委副书记也可能是副处,但这种情况极少,或者很快就会由副处升为正处。 县里还有两位在职正处,就是县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当时在规划别墅的时候,也考虑过给这两个位置的领导建别墅,在征求意见的时候,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都表示不去住了。他们考虑的是,如果住进别墅区,自己究竟能分到几号别墅。按级别是正处,应该住四、五号,可按权利,明显就排在常委之后。让他们住四、五号别墅,常委不服气,住最末自己又不痛快。还不如趁自己现在在位,在自己系统建家属楼,占上好位置、好面积。省得退休后,从别墅区灰溜溜搬出来的时候,连个称心的房子都没有。 站在三楼,遥望对面的别墅区,看的特别清楚。魏龙曾经雄心勃勃、坚定的认为,自己总有一天会住进其中的一套,甚至中途还会从其中的一套搬到另一套。直到郑义平做了组织部长的那一天,魏龙才把自己的目标又降了一点,就是要住进别墅区,中途再搬的想法不敢有了。除了进级常委的前三名,其他常委的别墅没有高低之分,占上哪个算哪个。 现在看来,住进别墅区的希望也彻底没有了。 魏龙默默回身,坐在了沙发上,短短十多天的时间,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多半了。 他愤恨,愤恨为什么自己会摊上这样的事。自己的儿子不成器,整天惹事生非,光工作就给他换了好几个。没想到,自己看好的亲外甥,做的更过,直接参与了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他庆幸,庆幸自己只被伤到皮毛而已。虽然自己平时的一些行动还需要向相关组织汇报,但现在已经做出了处理决定,就说明此事暂告了一个段落。如果在任跃祥被判刑前,没有其它牵涉自己的事情,那自己就安全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能锒铛入狱,否则就全完了。 …… 看来今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就在学习楚天齐的决议和通报魏龙记大过的决议下发后的第三天,又有一件事在全县引起了轰动。 县长艾钟强辞职报告批下来了,市委并报省委组织部同意了他的辞职。辞职的原因,是因为秘书任跃祥参与贩集团而犯罪,虽然经过调查,艾钟强没有参与,也确实一点都不知情。但做为领导身边最近的人——秘书犯罪,县长肯定也有失察之责。何况艾钟强的秘书任跃祥确实利用职务之便,参与了犯罪,比如把犯罪嫌疑人肖金柱档案从吸数据库删除,就是利用县长秘书的身份而里外勾结实施的。 对于艾钟强的辞职,实际上早有传闻,但真正成为事实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人们的热议。人们感兴趣,一个是因为他县长的身份,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辞职的原因,这可是县里从来没有的事。 艾钟强的辞职,人们说法不一。 有人说县长主动辞职,说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察之责,是一个勇于担当的领导。 有人说县长辞职,说明他很明智,否则,即使继续担任县长,他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而且上级肯定会给他一个处分。威信大跌,又带着处分工作,能做出什么成绩?还是辞职好,这样退了一步,首先给上级一个认错的态度,给的处分也许要轻一些。即使带着处分,也比在事情发源地造成的影响小的多的多,而且很快就会降温的。 还有人说艾钟强的名字没起好,“艾钟强”、“爱中枪”谐音。正因为他“爱中枪”,所以刚来没几天,就因为洪灾死人的事,向市里和县委常委会做检查。这次更是,本来是别人推荐过来的秘书,没想到却参与了贩,自己这个县长也被连累,这不是“爱中枪”又是什么。反正他的名字怪怪的,楚天齐也认为他的名字不好听。 还有人说县长辞职,也许并不只是因为失察之责,肯定他的屁股也不干净,赶快辞职就会掩盖这些东西。 大多数老百姓都愿意相信最后这种说法,有人甚至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是因为上边已经查到了艾钟强的问题,他才提出辞职的。 尽管疯传的原因千奇百怪,莫衷一是,但县长确已辞职这是事实,有人甚至已经看到县长坐车离开玉赤县了。 对于县长辞职,尽管人们有着各种说法。但因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除了当做笑料闲聊一会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有的人却因此兴奋不已,温斌就是一个,听说他还高调的燃放鞭炮庆祝。 对比楚天齐的被学习、得奖金和魏龙的被降职、记大过,再对比艾钟强的黯然离职和温斌的放炮庆祝。这可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互相利用 玉赤苑三号别墅。 冯志国正端坐在沙发上,品着茶水。 他的面前站着一名男子,此人四十多岁,微曲着身子,双脚并拢,垂首站立,等着冯副书记训话,此人就是温斌。 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温斌,冯志国缓缓的说道“小温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那样做就有些过了。你毕竟也是一个在官场混了二十多年的科级干部,这样做太幼稚了,放几串鞭炮就能时来运转吗?这只会给人留下话柄,好多人都把你的所做所为当笑话了。” “冯书记。”温斌显得很激动,“恕我直言,我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您才这么做了。” “哦,说来听听。”冯志国显然来了兴趣,“坐下说。” 温斌没有坐下,而是继续站着说道“冯书记,近期县里的形势大家都看出来了。赵中直和艾钟强两个外来户联起手来对付您,虽然你不惧他们,但他们依仗着职位和权利带来的优势,处处打压您。就拿近期的职务调整来说,像您一样为了玉赤发展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工作的同志都没有被提拔,而像楚天齐那样整天给赵中直和郑义平摇旗呐喊的人却捞到了实惠。我承认楚天齐做了几件事,但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更何况他进入公务员系统工作还不到一年,像这种提拔在玉赤县绝无仅有吧,恐怕在全国也极为罕见。楚天齐只是被提拔的人之一,其他好多人也是这种情况。外界都说,您已经被他们彻底打跨了,可我知道您是一位大政治家,哪能像外界传得那样不堪。所以,艾钟强的倒台,我要替您发出声音,替所有被他们打压的本地干部发出声音。” 听着温斌说的这些,冯志国抬起头紧紧盯着温斌的眼睛“小温,注意你的用词,直呼领导的名字不好。另外,你燃放鞭炮不会是报复吧,就因为艾县长曾经说过你‘素质太差’?” “冯书记,我知道直呼领导名字不应该,可我的心里直认您冯书记。当然了,在人前我不会直呼他们的名字的。至于燃放鞭炮的事,完全是替您发声,我温斌的心苍天可鉴。我的做法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冯书记,如果需要承担责任的话,我一人承担,绝不会连累大家。”温斌的话说的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不要这么激动,你对我的心意,我领了。至于燃放鞭炮的事,也没什么,不过以后做什么事之前先要考虑清楚,重大的事情要向我说一声。”冯志国意味深长的说道。 “冯,冯书记,您是说我以后可以直接向您汇报了?我一定唯您马首是瞻,您指哪我打那。”温斌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冯志国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温斌可以直接汇报”,然后他热情的强拉温斌坐下。温斌受宠若惊的坐在冯志国对面的沙发上,只坐了沙发的一个边上。 两人开始了对话。 “小温,我们是为党工作,不是为某个人工作。” “书记,在我眼里您就是党,就是组织。” “话过了,过了。” “书记,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是广大干部的心声。广大……” “行啦,不说这个啦。”冯志国打断了温斌的话,“小温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尤其是官场,斗争更是不可避免。但斗争要掌握一个度,不能超出这个范畴,否则就会走偏了。” 温斌郑重的点点头“书记,我明白了。” “小温啊,有些事情要看长远。”冯志国颇含深意的问道,“常委会同时发两份决议给各委办局、乡镇,你怎么看?” “您是说关于楚天齐和魏副部长的那两份决议吗?”温斌问道,他见冯志国点点头,就又说道“这明显就是赤裸的打脸,一份决议是把他们手下的人大肆宣扬,甚至还塑造成了什么狗屁英雄。另一份决议是把您的得力手下做为反面教材,让人们批评和鞭挞,这明显就是打……打击您的威信。” “人家楚天齐确实做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们该服气就要服气。至于魏龙的事,也是他不争气、咎由自取。他总以为自己了不起、翅膀硬了,做什么事我行我素,发生这样的事也就不奇怪了,区别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冯志国的语气明显透着对魏龙的不满,他又看向温斌说道,“你的看法就这些吗?” 温斌的神情更加恭敬“书记,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特别气愤和为您不公。等我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事情可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我是这样认为的,既然决议是常委会做出的,那您肯定是参加了会议,而且常委会上也不光是他们的一言堂,肯定还会有一些正义之士站在您这边。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两种决议还能同时下发,说明您肯定有更长远的布局。我想您一定是让他‘树大招风’吧?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冯志国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小温,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在政治上还是成熟的,是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好同志。” 温斌听到这里,赶紧表着忠心“书记,感谢您对我的评价,我自知自己各方面差着很多。还请您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帮助我、教导我。我始终把‘为民服务’做为自己工作的信条,我本人也很爱学习。但只有像您这样为国为民的好官成为我的伯乐,才能让我得以施展,我也才能把工作做的更好。” “呵呵”,冯志国被温斌拍的很舒服,于是又说道“小温,你的心意我明白,你是自己人。刚才说到两份决议的事,你说到了一点,还有一点我也可以透露给你。‘树大招风’、‘过犹不及’、‘物极必反’这些词,是有一定道理的,别看他现在蹦的欢,这次全县表扬也可能就是他的一个隐患。楚天齐和魏龙不对眼这件事,全县公务人员全知道,现在把他们两个反差极大的事放在一起,极易让人产生联想,你明白吗?” “书记,您是说人们会认为是姓楚的在背后搞魏副部长,这样魏副部长才遭遇了这样的事情?那他们就看不出来吗?”温斌试探的说道。 “你分析的意思差不多吧。赵中直自然能看到这些,但他还这么做,说明他就是要大张旗鼓的打击我,至于给楚天齐带来的隐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了,姓楚的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说到这里,冯志国感觉有些失言,就收住了话,因为最后一句话容易让温斌产生联想。 “小温,你先回吧。你记住,安心工作、为民办事的人,组织是不会忘记的。”冯志国给温斌指出了希望,“党史办是个让人学习、进步的所在,沉淀沉淀对人的成长极有好处。当然了,一个人不可能总在那里学习,时机成熟的时候还是能到其它的重要岗位发挥作用的。”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冯志国这相当于已经答应了以后会给温斌调动到好的位置的。温斌自是做出感激泣临状。 “小温,回去好好工作。这里随时欢迎你的到来。”冯志国开始送客了。 “是,书记。听您一席话,我感觉茅塞顿开,以后还请您多多指导。”温斌拍起了马屁。 “好说,好说。”冯志国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相送,给了温斌莫大的面子。温斌自是受宠若惊,倒退着出了三号别墅。 他们两人就是互相利用的利益联想,其实彼此都心照不宣,不过他们也都各有收获。 …… 楚天齐这几天忙的够呛,根本就不知道冯志国和温斌互相利用的事。 首次分管招商引资、国土资源、旅游、交通、治安等工作,楚天齐需要先对这些工作进行了解,于是,到党政办查找相关资料。党政办要主任殷勤的在旁边辅助,还把温斌留下的资料一并找出来,供楚天齐查看。 通过查看资料,楚天齐对乡里招商引资、国土资源、旅游、交通、治安等工作的大致内容有了了解,从中也看到了一些可以借鉴的东西,当然也有很多问题被罗列出来。 国土资源、交通、治安工作,现在已经有很多数据、资料的积累,国土资源、交通工作很多时候都是在全市、全县甚至全国整体工作大局的基础上开展,因此相对有章可循。 对于治安工作,楚天齐向雷鹏进行了虚心的请教,对于一些常规问题、突发问题的发生规律、重要时间点、重点关注人群有了较为详尽的了解,当然在具体实践运用时,还需要灵活处置。而且派出所赵所长在楚天齐分管治安后,第一时间过来汇报沟通,两人在大的方面取得共识,很多工作得以继续进行。 让楚天齐比较头痛的是招商引资和旅游工作,现在虽然也有一些零星资料,可对工作实际开展没有大的帮助。而招商和旅游工作是一种开拓性工作,需要主动出击,而不像其它工作那样有章可循。 其他几位副乡长分管的工作,按项目种类看,要比楚天齐工作内容还多,但绝大部分都是有章可循的,只要不出问题就是把工作做好了。因此要比楚天齐分管的工作好搞的多。而做为招商、旅游工作只保证不出问题的话,就相当没做工作,就等于零,包括农业工作也是如此,最起码楚天齐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温斌的豪赌 乡长办公室。 宁俊琦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方案,看着楚天齐说“你的方案在前天送来后,我就看了,一共看了两遍。整体来看,方案罗列了你整个分管工作的内容,也比较全面。说明你在这两周时间内,做了大量的整理、分析、汇总工作。但是对于有些方面来说,还应该更详尽一些,也就是说还不够具体,可操作性差一些。你认为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是又不得要领。”楚天齐说道“请乡长指教一下。” “指教谈不上,你这不是考我吧?”宁俊琦笑着说道,不等他回答又继续说道,“就像你在方案里说的那样,有些工作是有章可循的,有些工作却是需要开创的。就像你指出的招商引资、旅游工作就是这样的,而且我们乡在这些方面工作几乎为零,那点可怜的收入还不够支出的。我看了一下前几年的帐目,光在这些方面支出的差旅费、招待费、考察费等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现在让你分管这些工作,就是考虑让你这样的年轻人闯出一片天地。你的方案倒也提到了一些点子,但是我认为方法有些老套,而且实施起来受一些客观因素的影响较大,而这些客观因素和配套设施如何落实,你的方案却没有很好体现。” 经宁俊琦这么一说,楚天齐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确实对一些影响因素没有考虑到。比如交通情况、住宿问题等就考虑的不够周到、全面。 楚天齐诚恳的说“是,乡长。能说的再具体一些吗?” “有些我也说不太具体,我建议你到县里有关部门,了解一下他们的整体规划。看他们的规划是否涉及到我们的项目,有没有新的相关政策,以及他们一些成功经验和做法有哪些我们可以借鉴。我也从省里或其它渠道了解一些,到时候我们再具体碰头研究一下。”宁俊琦回答也很坦诚,“楚副乡长,这一段幸苦你了。” “辛苦谈不上,就是有些工作费人费时,要是也像市那样有网络就好了,那样的话,好多资料都可以直接在网上查到了。”楚天齐感叹道,“乡长,那到时候人员的事也请你考虑,现在乡里关于招商引资、旅游的人一个也没配备,我就是一光杆司令。” “是啊,什么时候能通网呀!我想近两三年应该差不多吧。”宁俊琦也感叹道,接着又说,“关于你说的人员配备的事,等方案调整的时候再说,不过正式编制现在肯定没有,而且临时人数也肯定很少。” “乡长,那我明天上午去一趟县里。”楚天齐说完,拿起方案出了乡长办公室。 …… 经过与冯志国会面,党史办的温斌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日里萎靡不振的样子一去不返了。现在能靠上冯志国这棵大树,就好比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虽然这棵大树现在显得枝叶似乎稀疏一些,但毕竟树大根深,基础仍在。 冯志国是从玉赤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而且他也一直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因此在各个层次、多个系统有一大批追随者。这些人已经被打上了“冯氏”的烙印,不是随意就可改变门庭的。 温斌深知,冯志国能够约自己在家中见面,这是给了自己莫大的面子。冯副书记是以此向自己施放一个信号我拿你当自己人。温斌明知道这是冯志国收买自己的手段,但他依然很兴奋,这说明自己有利用的价值。自己现在需要这样的平台,否则,在党史办待上几年,政治生涯就结束了,最好的结果就是退休时混个正科待遇。如果这样的话,意味着从今以后就要在人们的白眼和非议中混吃等死了,对于温斌来说,他觉得这比要他的命还痛苦。 在得知魏龙被抓的时候,温斌也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后来魏龙受到了降职、记大过处分。温斌知道魏龙的事暂时告一段落,魏龙应该不会再有翻身机会了。 温斌一直以来就处在一个复杂的圈子,他一直被当做是黄敬祖的人,他从一开始也计划把自己绑在黄敬祖的战车上。可黄敬祖在乡书记的位置上都快干够两届了,一直也没有高升的动向。于是他便和魏龙也私下频繁接触,渐渐关系发展的比和黄敬祖还铁。他还有一个关系,除了他和当事人几乎没人知道,这给他了便利,比如上次顺利摆平纪委的事。但也有不利的一面,后来和黄敬祖分道扬镳,魏龙又差点进去,在人们的眼里他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人。 有得必有失,失和得是相辅相承的。随着魏龙的被降职、记大过,魏龙就失去了做为冯志国代言人的资格。温斌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机会,他决定搏一下,如果能得到冯志国的认可,那他就可能慢慢成为冯志国的代言人。如果冯志国没接纳自己,自己损失也不大,反正自己现在也是虎落平阳,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俗话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就在温斌正考虑用什么做为“投名状”向冯志国靠拢的时候,艾钟强的辞职报告被批准了。温斌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有意眷顾,他想到了一个绝秒的办法。 就在艾钟强辞职报告被批准的第二天,温斌早早就在党史办的院子里,用十六挂千响的大地红鞭炮摆出大大的“囍”字。八点半的时候,他点着了“囍”字,顿时院内响声大作,炮屑飞舞,倾刻间升腾的烟雾弥漫开来。 党史办是和史志办、文物局等单位在一个大院办公,这个院子是最早的县委县政府办公场所。在二十多年前,县委县政府搬迁到现在的位置,老院子里的单位也一再搬迁,就只剩下这三个部门还在这里办公。 这三个部门的人大部分都是上年纪的、等退休的、混工资的或者类似温斌这种被发配的人,这些人不是天生有个性的,就是有关系的,或者是资格老的。所以虽然这些部门不吃香,但每个人都不是善茬。所以他们都不怕事,爱凑热闹。 今天他们在进院时,已经看到院里摆放的“囍”字,当时有人已经问过温斌这是要干什么,温斌只是笑而不答。 现在鞭炮放完了,众人忍不住出来请温斌揭开谜底。温斌果然“不负重望”,他看了看周边围着的人,以一种革命者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玉赤县的天阴了四个来月,这是因为有奸人当道,昨天终于晴天了,所以我要代表生活在阴影下的玉赤儿女燃放鞭炮庆祝。我温斌是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对于不公的事、对于恶势力我要坚决斗争到底。……”温斌把自己简直塑造成了嫉恶如仇、见义勇为的新时期“大侠客”。 这些人平时没什么事,闲的蛋疼,一听这事,来了兴趣。他们联想到昨天是艾钟强辞职报告被批准的日子,正好又来玉赤四个来月,显然温斌所指的奸人就是指艾钟强了。有好事的人早已经打听到,温斌到党史办就是因为艾钟强一句“素质太低”所致,这就更加确定刚刚的判断。 于是,这些人很快就和三亲六友讲了这个事,县委大院当然也很快就知道了。有人说温斌鲁莽、小肚鸡肠。也有人说温斌有血性,敢做敢为。还有人说温斌讲大义,替好多本地干部出了气。 当温斌听到这些反馈后,非常满意。没想到现在自己得到了一些人的正面称赞,那么,他要引起冯志国的注意本意肯定能达到。至于冯志国会不会认可并接纳自己那就另说了。 通过放鞭炮这一事,温斌已经有了一些切身的感受。当温斌刚到党史办时,党史办主任知道他是一个被贬的人,经常给他脸色看,有时甚至“穿小鞋”。就连史志办的其他同事,也经常对他冷嘲热讽。现在可不一样了,党史办主任见到他客气有加,其他同事更是把这个副主任恭敬的有如上差一般。这些人虽然都不是善茬,但是像温斌这样不计后果的做法他们还真不敢,而且他们也怕万一得罪了温斌,温斌再给来一出,而且肯定不会用像对付县长这么“客气”的方式了。 温斌没想到“放炮”事迹更过,冯副书记这么快就接见了自己,还接纳了自己,所以温斌觉得自己政治第二春为期不远了。现在艾钟强离职,新的县长人选没有确定,他更期盼,冯志国能如愿上任县长职位,那样的话,他的苦日子就该完结了。最起码从现在看来,自己用政治生命做为筹码的豪赌,是值得的。 因此,自从和冯志国会面后这半个月的时间,温斌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而且随时在寻找机会,寻找为冯志国上位县长出力的机会。 …… 第二天一早,楚天齐就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八点多的时候就到了玉赤县汽车站。为了在上班时赶到县旅游局和商务局,他没有吃早饭,直接就奔向县政府大楼,因为旅游局和商务局都在政府大楼上办公。 等楚天齐来到县政府大院门口的时候,就见好多人围在大门旁的围墙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楚天齐也好奇的凑到近前,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看到墙上贴着两张大纸。 当他看清纸上内容时,不禁大吃一惊。这是两张大字报,大字报的主角是两个人,一个是常务副县长,还有一个是县委副书记冯志国。被大字报攻击的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继任玉赤县长的有力竞争者。 第一百三十章 大字报疑云 墙上的大字报都是用的大白纸,纸的尺寸估计有对开大小,区别就是一张用的是毛笔书写,而另一张是在上面贴着打印的文字和彩色照片。 用毛笔书写的大字报,是针对冯志国的。主要是说他在年轻时生活不检点,和代课女教师未婚先孕,并生有一子。后来为了自己的前程,让其弟冯志军取此女子为妻,以移花接木。 另一张大字报,是针对常务副县长的。在大白纸的上半部分并排贴了两张打印纸,上面的内容是说常务副县长贪污腐化。不仅非法挪用公款,还接受下属和相关合作单位的金钱和美色贿赂。大白纸的下半部分贴着二十多张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内容有的是视频截图,有的是收据复印件,还有的是直接拍照。照片下面空白处贴着打印的字条,字条内容五花八门,标着“x年x月x日接受xx局长金钱贿赂”、“x年x月x日贪污公款所开假”、“x年x月x日接受xx主任性贿赂”等内容。 众人正在围观的时候,多名警察冲了过来驱离围观者,楚天齐随着人群急忙散开到远处。就见警察把事先准备好的交通锥标和反光条迅速放在现场,形成警戒区。其中两名警察拿着摄像机和照相机,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不同距离进行了录相和拍照。 正在这时,政府大院里又有多人到了现场。楚天齐从远处看到,当先之人正是县委办主任,县委办主任后面紧跟着县公安局局长俞海洋,他们身后还有五六人,分别穿着警服和便装,雷鹏也在人群里面。 众人在现场看了一会,都围到主任身边,看样子在商量着什么。很快,县委办主任拿着手机,摆弄几下后放在耳朵上。其他人有的继续待在现场,有的向政府大院走走,当先摄录的两人,转过身来,开始把镜头对准街道和远处的人群。看到要被录相,围观的人急忙转身向远处走去。 楚天齐一边走,一边把戴在头上的羽绒服帽绳紧了紧。现在是进不了政府院了,不光是因为有警察摄录,而且开着的大院门也被紧急关闭,可供人进出的小门也有警察把守。 于是,楚天齐干脆快速从政府街走开,到了另一条街,找了一家小吃店,要了一碗老豆腐和两根油条吃了起来。已经过了早餐时间,小吃店里吃饭人不多。 就在楚天齐要的老豆腐和油条刚上桌的时候,忽然进来了好多人,人一下子增加了许多,早餐供应出现了断档。老板娘一边和大家说着“马上就好”,一边不停的来回穿梭着。 今天的客人倒是都很好说话,他们或站或坐,在大声谈论着。谈论的话题就是关于大字报的,俨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刚刚从现场而来,他们的说法也是五花八门,尽管七嘴八舌的很吵,楚天齐还是把旁边一组三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没想到副书记年轻时候还挺风流,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又让弟弟给插屁。”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上面也说了,这是人家当代课老师的时候,那时候人家还没结婚呢,不算什么。” “倒也是,谁年轻时候不冲动呢,如果见了女的不喜欢,那还叫男人吗?” “是呀,人家毕竟是没结婚前做的事,那像老王你,现在还和楼下的小寡妇勾勾搭搭呢。” “你妈的,怎么扯到我身上了。那也比你扒灰强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你损不损?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人家女孩子刚过门,平时见面都叫你‘王叔’,包括在背后说话也是用“王叔”称呼你,没有叫你‘王八’。你倒好,现在拿话埋汰人家,你算不算人?” “哎,正因为孩子不错,你有那想法才更是缺德。”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削你。” “行了,行了,饭上来了还睹不住你们的嘴?都少说两句,一到一块就‘狗咬狗两嘴毛’,掐个没完。” 果然,那桌不吵了,传来吃稀饭的声音。 刚一会儿,三人又议论起来 “依我看,那个副县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上面写的多清楚,还有那么多的照片。” “就是,怨不得他管的那些活经常拆了建,建了拆的,原来这么一折腾,他的钱就越贪越多。” “我就奇怪了,现在的人为了升官、发财,什么都能豁的出来,你看那个主任不就直接献身了吗?” “那有什么奇怪的,各取所需呗。” “不过,你看那个照片只是拍的女主任开房记录的,又没有当场捉奸在床,也许是假的。” “无风不起浪。” “要说拍照片的人真够可以的,那得下多大的辛苦呀。” “你们不知道吧,现在专门有干这个的。” “听说还有……” 三人越扯越远。 …… 楚天齐吃完早点,出了小店,慢悠悠的向前走去。过了这条街,就到了政府街上,楚天齐从远处看向政府大门口,见警戒区的标识已经撤去。快到政府门前时,他注意到墙上的白纸已经不见了,离门口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人在指指点点。 楚天齐到了政府大院门口,大门已经打开,他到门卫室进行例行登记。 和以往不同的是,门卫室多了两名警察,不时警惕的观察着进出的人。两人看到楚天齐,还叫了“楚助理”。楚天齐仔细一看两人,认识,正是刑警队雷鹏的手下,曾经一起参加过抓捕吸犯肖金柱的行动。楚天齐和两名警察做了回应,登记完,向政府大楼走去。 政府大楼也增加了登记程序,楚天齐再次拿出身份证,让对方进行核实登记。楚天齐心想还真是草木皆兵啊! 楚天齐首先来到三楼的旅游局,这是他第一次来。在三楼的最西边,有四个门上有“旅游局”字样的标识,从标识上也分不清哪间是旅游局的什么部门。于是,楚天齐敲了最靠近楼梯这边的那间屋门,里面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请进”,楚天齐走了进去。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桌子后的女孩抬起头问道,女孩扎着马尾辫,眉清目秀,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你好,我是青牛峪乡的副乡长,分管乡里旅游工作,我想来旅游局这里了解一些旅游方面的信息,参考一些资料。不知道可不可以?”楚天齐客气的说道。 “哦……当然可以。”女孩点点头说道,忽然她又发问道,“对了,你说你是青牛峪乡的,你和楚天齐应该熟吧?” 楚天齐一楞,听女孩的口气好像认识自己似的。他仔细看了看女孩,又在大脑中仔细搜寻了一遍,结果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女孩的信息。女孩被楚天齐双眼紧紧盯着,一开始有些脸红,后来出现了一丝怒意。 “我就是楚天齐,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吧?”楚天齐答道。 女孩“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楚天齐面前,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楚天齐,然后还围着楚天齐转了一圈。 这让楚天齐感到莫名其妙。 更让他感到惊异的是,女孩忽然抓起他的手臂,把手掌翻转向上,仔细看了看。又把她自己的手伸开看了看,然后自言自语道“奇怪,也没什么特殊的呀。嗯,越是高手才越是会深藏不露。” 楚天齐虽然不明所以,但他知道他肯定没有恶意,就机械的任由她摆布着。见她兀自在念念叨叨着,就抽回了手臂,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认识吗?” 听到他的话,女孩“嘻嘻”一笑“没干什么?你当然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知道你这个大名鼎鼎大英雄。你勇头歹徒、智擒犯的事迹已经传遍整个玉赤县了,你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楚天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说话,女孩又说道“都说你一掌打倒大枭,再一掌击碎他的膝盖骨,就这样,纵横‘金三角’的大枭从此成了残疾。人们还说……”女孩的口才很好,像讲评书一样把楚天齐说成了武功盖世的“大侠”。 楚天齐打断女孩的话“你这都是从哪听说的?” “通过官方渠道学习了常委会的决议,又通过民间渠道发掘了那些传奇故事。都说你的手掌多么厉害,武功多么高强,刚才我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呀?”女孩意犹未尽的说道。 “武功呀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我还受了伤呢。”楚天齐说道这里,赶忙又说了正事,“我主要是来借鉴、参考一些旅游资料的。” 女孩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局里有很多资料,可我只是一个刚到旅游局办公室上班的新人,手里的资料有限,好多资料都需要主任才能拿上。” 女孩从抽屉里拿出两本册子递给楚天齐,继续说道“主任和局领导都去县委开会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完,肯定是因为大字报的事。” 楚天齐接过册子,见是两本精美的宣传册,就笑着对女孩儿说“谢谢!” 女孩没有接茬。又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大字报是什么人贴的呢?为什么一下子有两张呢?” 女孩说的话,其实也是楚天齐心里疑惑的地方,同时,他心里还有疑问贴大字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是为了县长的位置?还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任重道远 女孩儿可能是刚参加工作的缘故,没有什么心计,对着楚天齐说了很多。有对大字报进行分析的,也有对楚天齐的功夫刨根问底的。 在女孩说到大字报时,楚天齐没有做任何回应,做为一个副乡长怎么能像对面的小女孩那样没有城府呢?其实他也没比女孩大多少,不过毕竟工作好几年了,而且在乡里这不到一年的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他自然也要成熟好多。 至于女孩问到自己的功夫时,楚天齐更是直接予以否认。 听女孩说了很多后,楚天齐和女孩探讨起了旅游的事。通过聊天,楚天齐发现,女孩对旅游的认识要比自己深的多。原来,女孩是省旅游学院毕业的,刚到县旅游局工作,到这之前在旅游景点和旅行社实习。 女孩把在书本上学到的好多知识和楚天齐进行了分享,还讲了好多旅游景点和旅游行社遇到的事例。事例五花八门,有顾客投诉的,有旅游公司内部管理的,还有地方政府失误的。 在成熟的旅游从业人员看,女孩讲的内容和事例可能都很肤浅,但在楚天齐眼里,这些内容却非常珍贵。因为,自己对于旅游的认识简直就是一张“白纸”,尽管也偶尔出去旅游过,但那时根本就没有留心这些事,虽然近几天在乡里看到一些资料,但那些大部分只是一些条例、法规等。 就是自己拿出的那套方案,大部分也是生搬硬套的,怪不得宁俊琦当时没有提什么具体意见,原来是自己写的太肤浅了,也可以说根本就不具备探讨价值。此时,楚天齐内心也更加冷静,更加认识到“干工作只有热情还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够专业。” 都快十一点了,旅游局办公室主任还没有回来,楚天齐决定先去商务局一趟。小女孩热情的告诉了他商务局所在的楼层,并叮嘱他一会儿再回来。 …… 商务局在政府楼的四楼,因为有旅游局女孩的介绍,楚天齐很快找到了商务局办公室。他上前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进”,他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共有三张桌子,靠窗的边上摆了两张,一进门口靠墙的位置有一张。靠窗的两张桌全空着,没有人。 进门口靠墙桌坐着一个人,当楚天齐进来时,这个人低头看着一张报纸。过了有两、三分钟,这个人才抬起头,这是一个长着酒糟鼻的男人。男人有四十多岁,稀疏的头发梳成了三七分,脸色很白,是那种病态的白。其实就在楚天齐刚进屋时,他已经瞟到了楚天齐,他见到进来的只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年轻时,料想也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或是企业的办事员。所以就故意拿了一把,磨蹭了一会儿才抬起了头。 “你找谁?”男人一张嘴,就露出了满口大黄牙,尤其是在他那张白脸对比下,更是显眼。 “你好,我来局里查找一些资料,进行参考。”楚天齐回答。 “你是干什么的?”男人翻着眼皮问道。 楚天齐感觉这个男人态度很生硬,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是青牛峪乡副乡长,主管乡里招商工作。你看可以帮我找一下吗?” “哦……可以。”男人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念叨着“青牛峪、青牛峪”,他忽然问道“乡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楚天齐的?” 虽然男人的口气不太友好,但楚天齐听他问起自己,心中也很自得看来我还挺有名气。于是回答道“我就是。” “哦,你就是。”男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楚天齐一看,果然对方知道自己,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在那里,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了楚天齐一遍,然后坐在了椅子上,继续看起报纸来。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男人把楚天齐晾在了一边。 楚天齐感觉这个男人很不友善,心中不觉有了怒气,但仍压着火气说道“同志,可以帮我找一下资料吗?” 男人不言声。 “可以帮我找一下资料吗?”楚天齐又问了一句。 男人还是不说话。 楚天齐的火“腾”的一下蹿了上来,“啪”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可以吗?” 男人身子一颤,向后移动了椅子,然后仰起了头,看着满脸怒气的楚天齐。他镇定了一下情绪,呲着黄板牙,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怎么?你这个同志这么蛮横?想要打人?” 这个家伙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一流,不但没回答楚天齐的话,把对方晾在了当场,还反说对方要打人。 对于此人的反咬一口,楚天齐一时对不上话,男人更加得意。 “我知道你,你自恃能打架,动不动就打人,可却被瞎眼鬼们给编造成了英雄。你今天来这里,就是来欺负人的吗?那你打呀,我还就不信邪了。”这个男人说着,还站起了身,怒视着楚天齐。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碰见了这么一个家伙。看着对方挑衅的眼神,楚天齐左耳快速的动了动,攥紧了拳头。 屋里的空气紧张起来。 “当当”,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屋里的气氛,楚天齐松开拳头走了出去,和门口的一个人差点撞在一起。 敲门的是一个问事的五十多岁男子,他不但什么也没问到,还被黄牙男子不问青红皂白的给训了一顿。 屋里就剩下了“黄板牙”,他四外看了看,来到最里边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串号码。电话通了,“黄板牙”对着话筒说道“哥,我见到那个姓楚的了……对,对。今天我给了他难堪,他也不过如此。哥,我是这么……”“黄板牙”自我吹嘘起来。 …… 楚天齐从商务局办公室出来,气呼呼的向楼下走去,到了院外才想起旅游局的女孩让自己回去一趟,而且那两本宣传册自己也没拿。于是,又返回了三楼旅游局。 女孩见到楚天齐回来,很是高兴,问他商务局办事办的怎么样。楚天齐随便应付道“当官的不在。” “是呀,他们肯定也去县委开会了,我怎么忘了这个茬。”女孩拍了一下脑袋说道。 楚天齐见办公室主任还没回来,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就决定不再等待,向女孩告辞。 让楚天齐白等了半天,女孩有些过意不去。她向楚天齐要了联系电话,告诉他自己会跟进这件事的,等领导回来后就汇报,有新消息会告诉楚天齐。 女孩把宣传册装进手提袋给楚天齐带上,又把两本书也放进了手提袋“这两本书借给你。” “谢谢,看完我会尽快还给你的。”楚天齐向女孩致谢。 “不客气,回头见。”女孩把楚天齐送出门外。 楚天齐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见女孩还在门口张望,他向她笑了笑,快步下楼而去。 楚天齐来到车站的时候,在快餐店吃了碗面,然后进站。正好十二点的车要发,于是赶紧买票上了车。 车子启动了。 …… 楚天齐的座位在最后排,一坐到车上他就想了今天的事。 “黄板牙”的事让他非常气愤,他能感觉出对方是故意的,尤其是当对方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敌意更浓了。自己肯定不认识这个人,那就说明这个人是替别人出气,可是究竟是为了谁,楚天齐一时没有线索。 想想这个家伙就来气,尤其是自己连对方叫什么,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被对方给了难堪。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人被狗咬了,还能再咬狗一口吗?”想到这句话,他的火气消了不少。 当然也不尽是“黄板牙”那样的人,旅游局的小姑娘就很热情、友好嘛!想到女孩,楚天齐从手提袋中拿出了女孩借给的书。一本书是教材,另一本书其实是一个厚厚的大活页笔记本。 楚天齐打开了笔记本,翻看了一下,从日期上看,是女孩几年来记的一些听课笔记和工作心得。里面的字不好也不差,只能说是一般吧,但记录的却很清楚,连楚天齐这个门外汉也能看的明白。 对于笔记里的一些名词,楚天齐有的知道,有的根本就没听说过,或者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像旅游环境容量、旅游承载力等词汇他是第一次见到。 楚天齐干脆从第一页认真看了起来,尽管车子有时摇晃的厉害,但并没有影响楚天齐的“学习”。他越看越觉得需要学习的内容越多,顿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 看着笔记上的内容,再联想到今天在旅游局和招商局遇到的事情,楚天齐意识到,要想做好这两项工作,和上级部门的关系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而自己的方案中只涉及到了一丁点。同时这些工作牵扯到很多协作单位,因此和这些单位的沟通、接洽也不能忽视,而自己的方案却做的非常主观,好多措施在实际运行中可能根本就行不通。 时间过的很快,两点半的时候回到了乡里。楚天齐进到办公室后,又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 经过几天的学习和钻研,楚天齐意识到需要考虑的问题越来越多,头绪也更杂乱。他预感到,要想把旅游工作搞出名堂,需要做的工作好多好多,可谓“任重道远。” 第一百三十二章 角色转换 十二月十五日。 乡长办公室。 宁俊琦一身职业套装,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三天前报过来的方案。 “你的方案我看了。”宁俊琦说道,说完就停了下来,看着楚天齐。 见乡长盯着自己,楚天齐颇有感慨的说道。“几易其稿,但是还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哦,说来听听。”宁俊琦来了兴趣。 “要做好旅游经营管理工作,就要首先明白旅游业的三大要素旅游资源、旅游设施、旅游服务。旅游资源需要挖掘、保护,旅游设施需要配套,旅游服务需要开创、培养和提高。现在我们的旅游资源……”楚天齐现学现卖、侃侃而谈,讲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暂停下来。 “这次的方案比第一版的方案进步了很多。”宁俊琦笑着说道,“相比第一版,你对于旅游经营管理工作内容写的很详尽,既写了旅游本身的要素要点,又把和相关职能部门的沟通、配合进行了考虑。而且对于相关的交通、浏览、住宿、餐饮、购物、文娱等环节也进行了设置。整体来说水平提高了一大截,如果做为一名旅游经营管理的从业者来说,这是一个相对比较完美的方案。” 从宁俊琦的话中,楚天齐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于是问道“乡长,你是说这个方案选的角度偏了吗?” 宁俊琦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提出了新的问题“你的这个计划需要用到多少人,算过吗?” “没有细算,这些本来就是经营企业、相关部门应该做的?他们的负责人应该知道怎么去做。”楚天齐回答道。 “那既然由他们的负责人去做,那么你做出这个方案经过他们认可了吗?可实施性有多强?” “肯定没有经过他们认可,现在做的只是全乡旅游大的布局,怎么能征求他们的认可呢?” “没经过认可,他们该如何实施呢?” “让他们照着做呗。” 对话进行到此处,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了,宁俊琦才又说道“楚副乡长,你觉得自己这一段工作忙吗?尤其是重新分工以后?” 楚天齐不明白宁俊琦此话的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很忙,尤其是重新分工以后觉得根本就忙不过来。” “为什么会这么忙呢?”宁俊琦继续追问。 楚天齐不加思索的回答“主要是因为我刚接手工作,还不太熟悉,等熟悉一段会好一些,另外,缺人手也是一个原因。” 宁俊琦轻轻摇了摇首,微笑着说道“你说的原因固然存在,但不是主要原因,就是再给你多配五、六个帮手话,你依然会感觉忙不过来。” 楚天齐一听,顿时脸红了,梗着脖子说道“乡长,你也太小瞧人了吧?” “我没有小瞧你,只是你的工作方法有些问题。”宁俊琦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我的工作方法有问题?”楚天齐心里自问着。 宁俊琦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一直在等着楚天齐给出答案。 楚天齐这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指出“工作方法有问题”,他不能认同,于是他脸红脖子粗的说道“我始终把“为人民服务”做为自己的工作宗旨,自认为在工作中勤奋努力、踏实肯干、爱学习、爱钻研,也富有正义感,这样的工作方法有问题吗?” “严格来说,你刚才说的工作方法很好,正因为这样你才在乡长助理的位置上做出了很多成绩,也得到了上级和同事的认可,因此被提拔为副乡长。”宁俊琦的语气依然不温不火,“可现在光有这些就不太够了,不只是因为你的职务由乡助变了副乡长,而是因为你的工作内容增加了。如果哪一天你做到了乡长、书记,或是县长、市长,你还用这种方法能忙的过来吗?” 楚天齐一下子没有听明白,于是没有接话。 宁俊琦直接了当的说“我说你的工作方法有问题,是说你现在的角色需要转换。从方案和刚才对话中可以看出,你始终站在一个执行者的角度去做事和考虑问题,而且考虑的很具体、很全面,所以你在做基础工作时,成绩突出,还成了英雄。可是,从现在你的实际工作内容来看,执行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是你如何让别人去执行。” 楚天齐听的有些明白过味来了。 “就拿你的旅游方案来说,更多的是讲了如何如何做好具体的哪一步,这就好比盖房子,你的方案细致到连房子最后有一个架子眼如何去睹都讲到了。因此你的工作量很大,也很忙。而你现在做的工作不应该再以这些为主,还拿建房子来说,你现在应该是给出框架图和最后的验收标准,至于砌墙和抹灰的活应该由别人来做,你在阶段性验收和总验收时挑毛病。”宁俊琦的例子举的很具体。 “哦,”楚天齐明白过来,“乡长,你是说我一直把自己只做为执行者,而管理者的状态还没有进入。就拿旅游方案来说,我应该是把乡旅游的大框架先做出来,具体到某个旅游项目时,列出项目的资源、优势等就可以了,是吗?” “就是这么个意思,当然还有一些相关的优惠政策需要我们制定和申请,一些相关的职能部门、行业也需要我们提前进行协商沟通。”宁俊琦循循善诱的讲道“当然,你现在方案中列出的属于经营单位做的内容,我们能了解的话更好,最起码能够不被下面忽悠。” 楚天齐听得连连点头。 “对了,从你的方案看,似乎你在旅行社或是旅游景点工作过,是吗?”宁俊琦忽然提出了疑问。 “你的眼真厉害。”楚天齐佩服宁俊琦的眼光,他向她讲了那本笔记。 “哦,怪不得呢,原来有女粉丝相助啊,可真有心。”宁俊琦的话中透出一丝酸意。 楚天齐尴尬的笑了笑。 宁俊琦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对了,再有两周就元旦了,其它的方案和总结做出来了吗?” “还没有,有点忙不过来。”楚天齐如实回答。 宁俊琦被楚天齐逗的笑了出来“刚说过要转换角色,你就不能活学活用?让下面的股室拿方案,你总负责不行吗?当然了,重要的你必须亲自做。农业办、土地所不都有人嘛,你做了他们的工作,他们做什么?非得你自己累的半死,下属还说你不信任人家?你是故意这么说呢?还是不开窍呀?” “一半一半。”楚天齐也笑着说道。接着,狡黠的道“我真就奇怪了,你看上去也没多大,怎么就比我懂那么多呢?你到底多大了?是三十几?还是四十几?” “你,你管不着。别说没用的,我可告诉你,方案和总结如果还不过关,有你好看的。”宁俊琦没好气的说,“你走吧。” 楚天齐回了一声“好的”,起身拿起桌上方案,出了乡长办公室。 …… 回到办公室,看了一遍自己的方案,又想了宁俊琦的话。他觉得她的确指出了自己的一个不足,可以说是缺点。以前做最基础的工作,可以说比较适合个人英雄主义的做法,现在就需要依靠团队的力量了。 就好比以前是一个兵,或者充其量是一个排头后。现在要学会做将,做主将不够格,最起码要做一个副将、偏将,那怕是参将了。 做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宁俊琦能指出自己需要转换角色,这让楚天齐有些惊奇。她从省里到乡里做了一个正科级的乡长,肯定以前也只是省委组织部的一名普通基层人员,可为什么她能看透那么多的官场门道。难道说,就是因为是省里下来的?可她毕竟以前没有过相关职位的经历呀?真是奇怪。 …… 说转换角色就转换,楚天齐分批次找了下属部门的负责人,听他们汇报,和他们谈心。通过接触发现,自己以前是忽略他们了。他们有的和自己年龄相仿,有的比自己年龄还大,而且工作时间也长,他们确实在谈话中也提出了很多自己没有想到的问题,而且有的问题提的水平还比较高。 这些人也在和楚天齐的汇报、聊天中表示,希望在楚乡长的领导下,把工作做的更好。楚天齐向他们布置了任务,他们愉快的接受了任务,并就有些疑问进行了请教,甚至多次汇报了想法。 在楚天齐找到杨大庆时,杨大庆直接带着方案来了,从上面落款的时期看,方案已经形成好长时间了。杨大庆在言谈话语中,也多少流露出对被冷淡有些看法。当然楚天齐不能直接点明是自己的角色定位的问题,只说是为了观察杨大庆的自我管理能力,同时也委婉的表示近一段工作忙,辛苦他了。 最后,楚天齐不但给他安排了文字任务,还让他把农业工作需要解决的问题列出时间表,同时把具体的解决方法和途径列出来。 对于领导一下子安排了这么多的工作,杨大庆不但没有嫌弃任务多,还有一种被重用而受宠若惊的感觉,一再表示尽快完成任务,到时请楚副乡长指正。 楚天齐再一次对宁俊琦的先见之明暗暗佩服。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字报震波1 政府办公楼,三楼。 楚天齐从旅游局办公室出来,走在前面,陈馨怡在后面相送。陈馨怡就是县旅游局办公室那个女孩,楚天齐是在女孩笔记本扉页上看到她的名字的。 …… 楚天齐今天到县城来,主要是因为昨天接到了陈馨怡的电话,说旅游局领导要在今天上午十点见他。 来到县政府时,才九点钟,楚天齐先去了商务局,这次“黄板牙”没在办公室。商务局办公室主任亲切的接待了他,明白他的来意后,热情、细心的为他了咨询服务,并且把相关的资料给了他一套。商务局局长也和他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对于乡里的积极态度进行了肯定,并表示会尽力为乡里做好服务及相关支持工作。 等楚天齐到了旅游局后,又等了有十来分钟,就在女孩陈馨怡引见下,见到了县旅游局局长、主管副局长、办公室主任。旅游局各位领导对楚天齐很热情,局长和他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并表态会大力支持青牛峪乡旅游工作。主管副局长把近期的一些旅游推介动态和考察参观安排向他做了介绍,办公室主任将准备好的一些文字、图片、视频资料给了他。总之,旅游局领导对他的态度就一个字好。 …… 已经到了政府一楼,楚天齐停住脚步,对陈馨怡说道“非常谢谢你,小陈。今天在你的引见下,我收获很大。” 陈馨怡“嘻嘻”一笑“楚大乡长,不用客气,其实是我沾了你的光。局领导听说是你来找他们,都高兴的不得了,还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认识多久了。”说到这里,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听她这么一说,楚天齐问道“不可能吧?你在忽悠我?” “真的,你现在是大英雄,更是县委书记的红人,他们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女孩说的很自豪,就像是在夸自己似的。 “说的就跟真的似的。”楚天齐自嘲道,然后又郑重的说了声,“谢谢你,我走了。”说完,抬脚向外走去。 女孩“嗯”了一声,恋恋不舍的向楚天齐挥了挥手。 楚天齐出了县政府大院,用公用电话打了雷鹏的手机,两人约定二十分钟后见。 …… “涮吧”火锅店,二楼包间,楚天齐和雷鹏相对而坐,边吃喝边聊天。 服务员再一次进来,向火锅里面加了菌汤,看似无意的瞟了楚天齐好几眼,然后走出了包间。 “哥们,发现没?你有粉丝了。”雷鹏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 楚天齐放下酒杯,回道“你这家伙就知道瞎掰,哪有的事?” “你没发觉今天的服务员进来的次数有点多,而且还不是同一个人?现在你的大名传遍了整个玉赤县,你上次又是在这里吃饭后大发神威的,所以店里的工作人员更加关注你,说他们是你的粉丝也不为过吧?” 正说着,门再次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身藏青色西装,黑色皮鞋,短发淡装,胸牌上标有“经理”字样。 “雷队,楚乡长,打扰了。”女经理说道,“感谢二位贵宾到店用餐,我这里有贵宾卡两张,送给二位,请多多关照。”说着,她把两张卡片递了过来。 楚天齐没有去接。 雷鹏接过来,前后面都看了看,问道“这卡有什么用?我到这里消费了这么多回,也没给过我卡。” “凭此卡到店消费,一律打七折。”女经理回道,“您以前就餐虽然没有卡,实际收费也是按七折优惠的。” “是吗?那就谢谢经理了。”雷鹏说着,把卡放在了桌子上,“经理,和服务员们说一下,有什么事我们会叫他们的。” 女经理迟疑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好的,打扰了。”说完退出了包间。 “兄弟,看到没?商人就是精明,既推销了生意又卖了面子,而且还可能会用到你的名头招揽生意。”雷鹏笑着说道,“其实好多人没卡也能打折,客人有卡好像更有面子了。” 楚天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哎,哥们,听说了吗?大字报的事可闹大了?”雷鹏压低声音说道。 “听说了一些,不过有的事传的又互相矛盾。”楚天齐喝了口酒,说道。 “有些事我知道。出了大字报的事后,县委……”雷鹏讲了大约有十分钟时间,通过讲述楚天齐知道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有的是雷鹏亲自参与所知,有的是听自己父亲所说,还有的是听其他人所说。 一点多的时候,二人吃完饭,雷鹏把楚天齐送到了车站,楚天齐坐上了一点半的班车。 来到班车上坐好,楚天齐就靠在座位上眯上了眼睛。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雷鹏没有喝酒,楚天齐就要了店里最小瓶的白酒——半斤装的二锅头,酒还有些上头。一点半的时候,班车准时从车站出发了,车身不时摇晃着,楚天齐很快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班车已经走出很远了,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到青牛峪了,他不由得想到了雷鹏说的大字报的事。 …… 大字报的事已经发生两周多了,由此引起了玉赤县政局的一系列波动,雷鹏在讲述时称其影响为“地震波”。 在大字报发生的第一时间,县里就采取了行动。首先召开了紧急常委会,参会人员共九人,做为当事人的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被排除在外。常委会形成了六条决议一、立即暂停两人工作,配合调查;二、由县委宣传部负责封锁大字报的相关消息,并同已经取得素材的相关媒体记者沟通、防止消息扩散;三、由组织部立即召集县直正科级以上干部开会,严禁消息外泄,并同时向乡镇书记、镇长发文,严肃纪律;四、由县纪委调查大字报上反应的常务副县长贪污腐化的举报;五、由县政法委秘密调查大字报上反应冯副书记的举报;六、由县公安局调查大字报制作者及其动机。 这次常委会效率特别高,所有决议全票通过,并且用时极短。因为当事人都是县委常委,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班子成员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众人面上无光,更可怕的是造成不要出现“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谁敢拍胸脯表示“自己肯定没事”呢? 决议形成了,各方迅速行动起来。 赵中直压力很大,班子出现这样的事,他这个班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他经过激烈思想斗争后,马上带着常委会决议,到市里见了市委书记。他很明智,就在他刚进入沃原市区的时候,市委书记秘书打来电话说“市委书记过问此事”。赵中直火速赶到市委,市委书记听了他的汇报后,对他们的做法进行了肯定,同时让他随时汇报相关进展情况,赵中直是带着一身虚汗回到县里的。 当天晚上,县委再次召开常委会。宣传部长汇报了消息封锁情况。所幸,大媒体赶到时,张贴大字报现场已经恢复正常,一些第一手资料已经无法取得,经过做工作,记者们回去了。个别小报得到了大字报的相关内容,也被宣传部摆平了。众常委都松了一口气。郑义平汇报了向县直机关、乡镇、事业单位传达县委要求的情况。其余各组暂没有最新进展。 会后,纪委书记单独到赵中直办公室进行了汇报。 第二天,爆炸性新闻传出,包括局长、乡镇书记、委办主任在内共七名正科干部,以及十五名副科及以下人员因涉及常务副县长贪腐案被调查、约谈。 就这样,每天几乎都有涉案被查的新闻传出,当官者惴惴不安,老百姓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平安,好多干部暂时抛开了一直不离左右的轿车,改为步行上班。更有甚者在将近零下二十度的清晨出去锻炼,而且是那里人多去哪,并且一改平时的威严,主动与他人打招呼、问候。可事与愿违,老百姓在见到平时难得一见的“大官”现身后,纷纷议论“这家伙快出事了吧?要不,他会那么和气、虚心,他多半是心虚吧。” 半个多月来,政法委对关于冯志国的举报也进行了调查,因为,年代久远,又无证据,没有收获。按照大多数常委的意见,就到此为止吧,再说了,即使果有此事,那也是冯志国结婚前的事,顶多记过或警告一次罢了,也不至于做什么实质的处理。但有的人坚持要查出结果,甚至有人建议“进行dna”检测,这些人的目的是通过查冯志国生活问题,而查出经济问题。据传,听说此事后的冯志国,在家气得直接摔碎了杯子。 …… 四点钟的时候,班车到了青牛峪,楚天齐下了车,向乡里走去。刚到院门口,一辆警车呼啸而出,经过楚天齐身边,带起一阵尘土。楚天齐习惯性的扭头向警车望去。 警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赵所长从驾驶位快步走了过来,向楚天齐汇报道“楚乡长,葫芦沟有人喝农药了,我要马上赶过去。” “哦,人怎么样了?”楚天齐问道,然后不等回答,又说道,“我也去。” 赵所长点点头,二人重新上了车。 在车上,赵所长说道“喝农药的人叫胡小琴,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胡小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对了,冯俊飞的母亲就叫胡小琴。楚天齐脑海里马上闪过一个面目清瘦的女子模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字报震波2 楚天齐记得冯俊飞的母亲叫胡小琴,娘家就是葫芦沟的。 有一次,楚天齐和冯俊飞干仗。具体是谁先挑的头,想不起来了。反正他骂冯俊飞“有野老子”,冯俊飞骂他“处理品”,还骂他家有个“老瘸腿”,最后两人打在一起。 正好,冯俊飞的母亲胡小琴来看儿子,看到眼前的一幕,赶紧上前拉架,在同学们的帮忙下,拉开了正在撕扯的二人。 胡小琴没问打架原因,而是叫过正在擦眼泪的儿子,说道“俊飞,你的个子比这个同学高,年龄也肯定比他大,你就是哥哥了。你怎么能欺负弟弟呢?快给同学道歉。” 生性傲慢的冯俊飞,在母亲要求下,极不情愿的向楚天齐说了“对不起”,虽然他声音很低,说的很含糊,可这却是他在青牛峪乡上学期间唯一的一次道歉。 没想到,蛮不讲理的冯俊飞竟有这么一个宽厚、善良的母亲,因此,楚天齐记住了这个面庞清秀、身体清瘦的女人形象。 楚天齐回家后,向父亲说起此事。父亲批评了他,并告诉他“冯俊飞的父亲以前是矿工,得病死了,他的母亲很不容易,冯俊飞去城里他大伯家了,他母亲只能在娘家——葫芦沟村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 警车就要拐上去葫芦村的小路时,迎面一辆搭着布篷的三轮车开了过来,三轮车停下,上面下来一个男人,迅速向警车跑来。 楚天齐看清楚了看人,正是葫芦沟村主任胡小刚,楚天齐和赵所长迎着胡小刚走过去。 “楚乡长、赵所长,我小姑喝药了。她……”胡小刚眼圈发红,颤声说着。 楚天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她喝的什么药?” “敌敌畏。”胡小刚向农用车一指,说道,“瓶在车上放着。” “赵所长,你继续去村里,我和他们去卫生院。”楚天齐对着赵所长说道,“对了,我用一下你的手机。” 赵所长把手机递给了楚天齐。 楚天齐接过手机,拨了出去。万幸,有信号。电话接通了,楚天齐对着话筒说道“宁乡长,我是楚天齐,有人喝敌敌畏了,马上让卫生院做好抢救准备。”说完,结束通话,把手机给了赵所长,迅速和胡小刚上了农用车车厢。农用车“突突突”的开动了。 虽然搭着半块布篷,可凛冽的寒风仍然肆无忌惮的猛烈吹过。 布篷下,一张恐怖的面庞出现在眼前,楚天齐仔细辨认,才发现正是曾经熟悉的那个善良的脸孔。女人躺在褥子上,发紫的脸上布满汗珠,嘴角不时流着白沫,嘴边枕头上湿湿的,上面还残留着白沫和口水的痕迹。她的瞳孔很小,胸脯极速起伏着,并不时发出“哼哼”的声音。 女人旁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位老人,他们都有七十多岁的样子。老头胡须抖动,紧咬牙关,眼中噙着混浊的泪水。老妇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趴着,她目光呆滞,褶皱的脸上布满泪痕,嘴里不停念叨着“小琴,苦命的孩儿,你怎么就想不开呢?呜呜……”一边说着,她一边用干巴巴的手掌捶打着车厢。 胡小刚把楚天齐向旁边拽了拽,说道“楚乡长,今天三点来钟的时候,我五奶奶见小姑还没有做饭,以为她睡着了或是生病了,就到西屋找她。谁知,刚挑起门帘,就见小姑‘咣当’倒在地上,她手里的瓶子掉在一边。五奶奶一边哭着,一边喊我五爷爷。五爷爷过去,拿起瓶子一看,是‘敌敌畏’,就赶紧到外面喊人。我正在村委会,听到喊声,才知道出了事,我先向派出所报了警,就赶紧让石头开车送人到卫生院。” “在这之前,她有什么异常吗?”楚天齐若有所思的问道。 “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我小姑平时话少、也不爱出屋。”胡小刚想了想,又说道,“对了,有这么一件事,前几天她到村委会和我说‘小刚,以后多照顾照顾你五爷跟五奶奶’。当时我也没觉出什么,就说‘小姑,你放心,我会像对待亲爷爷奶奶那样对待五爷和五奶奶的’,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反常,可能那时候她就有这个心思了吧。” “哦,出事前后,他都接触过什么人或是碰到什么特殊的事了吗?”楚天齐问道。 “没有啊。”胡小刚挠了挠头皮说道,“哎,对了,去村委会那天,她刚从县城回来。” “哦……”楚天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车上更静了,只能听到老妇的呜咽声和胡小琴气管偶尔发出的“呼呼”声,再有就是不时吹打着脸庞的寒风发出“呜呜”的声音。 …… 农用车终于进了卫生院,院长和一名女医生正在等候。大家迅速把胡小琴抬下车,送进医务室。院长让楚天齐和家属退到外面,和女医生一起开始给她洗胃。 众人在外面焦急的等候着,不时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张望。 过了一会儿,宁俊琦也来了。胡小刚又把情况简单向她说了一遍。 “家里人呢?”宁俊琦问道,“子女呢?” 楚天齐忙说道“她是组织部冯科长的母亲。” “啊?”宁俊琦很惊讶。 胡小刚接过话茬“出来时,我让村会计通知他了。” 此时,屋子里传出呕吐的声音。楚天齐通过玻璃看到,女医生正用筷子在朱小琴的嘴里来回的捅着,不时有污水从嘴里吐出。 既然是冯科长的母亲,那就是冯副书记的弟妹了,宁俊琦也就和楚天齐在长条椅上坐下来,一起等着冯俊飞的到来。 又过了有一个多小时,院长从医务室走了出来,他边擦汗边说“病人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迷糊。我们给她彻底洗了胃,并让他充分的进行了呕吐,刚给她注射了阿托品,现在已经给她吸上氧气、输上了淡盐水,应该问题不大了。” “辛苦你了,院长” “谢谢!” 宁俊琦、楚天齐同时说道。 院长摆了摆手“不客气,应该的。” …… 发动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辆“桑塔纳2000”轿车“吱”的一声停在了院子里。车门一开,车上下来三人,当先一人快速冲了进来,然后直接进了医务室。后面的两人也急步走进了医务室。 宁俊琦、楚天齐看到进入医务室的三人,有两人都认识,当先一人正是冯俊飞,后面进来的男人是冯志国。和冯志国一同进来的女人没见过,看年岁应该是冯志国的老伴。 屋子里传出“妈,妈”的呼喊,宁俊琦和楚天齐知趣的到了旁边的屋子,随时关注着他们三人出来。 过了一会儿,屋门一响,传来了冯志国和院长交谈的声音。宁俊琦、楚天齐急忙出了屋子,来到冯志国面前,叫了声“冯书记”。 看到楚天齐的一刹那,冯志国内心就是一翻腾怎么什么事都有他?其实他刚才进来时就看见宁俊琦和楚天齐了,一是因为他着急见病人,再一个就是他看到楚天齐就不舒服。但是,总不能不见,这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冯志国把右手伸向楚天齐,楚天齐也握住了冯志国右手。 “感谢,非常感谢。听院长说,小楚一直护送着病人,小宁又给联系了卫生院,我们做为家属万分感激。”冯志国内心复杂,既不想看楚天齐,但也觉得对方今天做了对自己有利的事,总要表达心意的。 宁俊琦急忙代替楚天齐回道“冯书记,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遇到别人家的事,我和小楚也会这么说的。” 楚天齐附合道“对,我们应该做的。” 冯志国松开了握着的手。 “病人清醒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让人准备晚饭,请冯书记和家人一起去用餐。”宁俊琦邀请道 “小宁,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现在我们什么都吃不下,你们就回吧。谢谢,谢谢!”冯志国说着,向宁、楚二人连连挥手。 看冯志国心意坚决,宁俊琦说道“冯书记,那我们一会再过来了。” 冯志国回道“不用了,我们一会还要和病人商量一些事情。” 看来冯志国一家人需要一些自由时间,宁俊琦和楚天齐只好告辞出来,冯志国难得的送他们到了卫生院大院里。 ……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冯志国给宁俊琦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走了,再次感谢她和楚天齐。 第二天,楚天齐从卫生院长口中得知,胡小琴不愿跟冯俊飞他们走,依然坚持回了葫芦沟。冯副书记三人回了县城。 …… 几天后,有两个消息传播开来。 一个消息是说,冯副书记夫人直接闯到了县委常委会会场。质问赵中直和众位常委“为什么相信大字报诬告,对一名为党工作三十多年的老同志随便怀疑、调查,并致使另一当事人因不堪忍受侮辱而喝毒药以死明志。”这个消息的真假,楚天齐无从得知,但冯志国被恢复工作是千真万确的事,县里的电视新闻里已经有冯志国的身影了。 还有一个消息说,冯志国的大字报是常务副县长安排人贴的。对于这件事,楚天齐从雷鹏那里得到了“内部消息”确实如此,当事人也承认了。 第两千一百三十一章 回去等消息吧 在首都又住了一晚,楚天齐没有返回沃原,而是径直奔向雁云市。 昨天从发改委出来后,楚天齐向韩鹏程做了汇报,讲说了马要下来的件,也讲说了周主任给予的忠告。 在听完楚天齐的汇报后,韩鹏程没有马给出答案,而是让他先在首都等着,等着回信,等着汇报、沟通之后。 昨天下午,韩鹏程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向吴嘉霖书记做过汇报,也和沃原市秦怀市长沟通过。两位市领导一致认可,由楚天齐去找省里对接此事。 明知道是这个结果,明知道躲不开,但楚天齐还是向韩鹏程申明,自己可以试试,如果找不成功,那只能请其他领导出面了。 对于楚天齐的讲说,韩鹏程倒是非常理解,表示尽力即可,但也同时希望能够办成。 这样,带着两市领导的期盼与重托,楚天齐踏了省城之旅。 坐在越野车,看着车外退去的景物,楚天齐心里一点儿都没底,但也不得不在心里想着对策。 在午十点多的时候,汽车进了雁云市,径直奔向交通厅。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门卫也见过厅长对此人的重视,看到熟脸后,便满脸笑容,直接放行了。 在大厅履行了登记手续后,楚天齐乘梯了楼。 刚刚步出电梯,厅长秘书便迎了来,直接把楚天齐带到厅长办公室。 看到楚天齐进屋,薛良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楚市长,速度不慢呀,我想怎么也得十一点半到。” 楚天齐紧走两步,与对方右手相握“走得早一些,路也没堵车,给您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走出一半路程了。对了,我是从来的。” 寒暄之后,薛良示意楚天齐坐下,直接问道“你在电话里说,情况有变,具体是什么情况?跟首都部委有关吗?” “是这样的,我昨天见了发改委周副主任……”楚天齐讲说了与周建国见面的情形。 薛良“哦”了一声“以前倒是也听着传过,不过传来传去没了动静,没想到这回要动真格的了。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楚天齐苦涩一笑“这不找您来了吗。” “找我……恐怕我没那么大能量。”停了一下,薛良又道,“你直接说有什么打算吧。” 楚天齐点点头“好。我向市里汇报后,市里给我的指示是,让我来找省领导,通过省里找晋北。这个项目是交通项目,按说应该找主管省长,只是我担心陆省长那……想请厅长您帮帮忙。” “找陆省长那……”迟疑了一下,薛良缓缓的说,“我觉得找陆省长的话,不宜我跟你一同出现。” “怎么讲?”楚天齐疑问着。 “你想啊,次你找他的时候,间经历了一些事情,他心里指定不舒服。这事其实已经传遍了,但应该还没同僚在他面前提起,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种情况下,他对待你的态度很微秒了,如果只是你俩在场,他倒可以灵活一些。假如有旁人在侧,尤其还是我这个知情者,那么他深也不行,浅也不行,这事反而不好弄。”说到这里,薛良又补充道,“如果他对你苛刻的话,那么有记仇的嫌疑,要是对你大力支持,又成了欺软怕硬,你说他该何去何从?” 来的路还没细想,只想着通过薛厅长去找,现在听对方一说,也觉得在理。但楚天齐还是担心的说“如果没有您引荐的话,他要是不见我,或是刁难的话,总不能再找李省长吧。” “假如你吃了闭门羹的话,我再出面,反而有回旋的余地,到时我也指定给你找,怎么样?”薛良给出了承诺。 “那谢谢厅长啦,我下午去找他。”停了一下,楚天齐又说,“厅长,午一块吃饭吧。” 薛良一摊手“我倒是想呢,这里还有部里客人呢,要不是等你的话,我现在还得陪着呢。” “那不打扰了。”与薛良别过,楚天齐出了厅长办公室,离开了交通厅大院。 …… 下午两点半,一辆黑色越野车来在省政府门口。 车窗摇下,一张健康而又硬朗的面孔闪现出来“我到里面办事,需要登记吗?” “不用,不用。”门卫连声应答,立即按下遥控器,抬起挡车杆。 “嘀嘀”,越野车一声鸣响,驶起了院子。 快速出了屋子,看着越野车方向,门卫长嘘了一口气。 其实当越野车刚到门口范围时,门卫注意到了车牌号,看出正是沃原市的那个号码。只是为了再确认一下,也担心被事后算帐,才又确认了一下人脸。没错,正是那个楚天齐。 越野车停在台阶下,车门打开,楚天齐下了汽车,拾级而。 现在已经过了班高峰,进出的人并不多,加之高挑的身材,楚天齐的身影很快进入他人视线。 我的妈呀,他又来了。安保小熊瞪着双眼,瞅着那个渐渐来近的身影。 “老熊,那么恭敬的站着,迎接什么领导呢?”女安保讥讽道。 小熊瞪了同事一眼,继续盯着外面。 迈步进屋,楚天齐径直走向值勤台。 “您,您……”支吾了好几声,安保小熊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楚天齐面带笑容,拿出身份证件,递向女安保“你好,我见陆省长。” “你填单。”女安保接过身份证,示意了一下。 摆正了台面会见单,楚天齐拿起水笔,哈着腰,填写完面内容。 女安保看过会见单内容,还回了证件,说道“联系一下吧。” “好的。”应答之后,楚天齐拿出手机,在面拨了一个固话号码。 “嘟……嘟……”, 回铃音响了一通没人接。 再拨了一遍还是如此。 楚天齐又换了一个手机号,拨了出去。 连着打了两遍,都提示“暂时无人接听”。 在楚天齐打电话期间,小熊一直关注着对方神情,也在分析着一些事情。见对方好几次没打通,不禁心有些发虚。 想了想,楚天齐又换了一个固话号码。 “嘟……嘟……”, 回铃音响了两次,传来声音“你好,找哪位?” 对方不但接了,而且这么快接起,楚天齐很是意外,迟疑了一下,才说“陆省长,您好!我是沃原市楚天齐,想要向您汇报工作。您有时间吗?” 手机里静了一下,再次传出声音“我三点有个会,现在来吧。” “好的!请陆省长跟安保人员说一下。”楚天齐应答着,把手机递向女安保。 女安保接过手机,听完对方所言,答了声“好的”,还给了楚天齐手机“您可以去了。” “谢谢!”接过手机,微笑致谢后,楚天齐向着电梯走去。 安保小熊注意着刚才的整个过程,脸一副不可思异的神情,直到楚天齐进了电梯,才对着女同事说“这也太讲理了吧?” “做什么事情,只要行得正走得端,都会获得别人尊重。”女安保语气和神情,既带着自豪,也有着轻蔑。 “那,那,还不是女人好办事。”小熊嘟囔着,坐到了椅子。 女安保“哼”了一声,嘴角笑容更浓。 “叮咚”一声,电梯停下,轿厢门打开,楚天齐出了轿厢。 走廊,一名男子正迎面走来,老远便打着招呼“楚市长好!” “王处长好!”楚天齐淡淡的回应了王遨宇。 来在近前,王遨宇解释道“楚市长,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去卫生间,手机也没拿。等我回去的时候,才看到手机和固话的号码,正准备给你回过去,陆省长说你已经来了。” 楚天齐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继续迈步走去。 王遨宇快步跟,把楚天齐引进屋子,然后退了出去。 来在办公桌前,楚天齐前问候“陆省长好!” 陆振山示意着“坐,时间很紧,长话短说。” “是这样的,昨天我在发改委的时候,周主任跟我说……”楚天齐简单的讲说事情经过。 陆振山点点头“哦,是这样。那你找我是做什么?” 楚天齐马礼貌的说“现在这个项目需要与兄弟省份联系,还请陆省长帮着接洽,沃原、定野两市干部群众感恩不尽。” “对交通工作支持,是我的份内之责。”说到这里,陆振山话题一转,“只是这事涉及到省政府对接,需要一把手决定,我只是一个分管副职,要不你们直接找一下省长。” 楚天齐微微一愕,马又说“陆省长,还请您帮忙!拜托了!” 沉吟了一下,陆振山道“那要这么说,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我代你们汇报一下。” “太感谢陆省长了。”谢过之后,楚天齐问,“请问我什么时候听您回话?” 看了看台历,陆振山回复“主要看领导时间,大概三四天吧。如果这周还没回应,下周二、三你再找我。” “谢谢您!拜托了!”楚天齐再次致谢。 “回去等消息吧。”陆振山挥了挥手。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l 第两千一百三十二章 省里出了委托书 时间过的很快,也很慢。请百度搜索 说它快,是不经意间三天多便过去了,日子已经是十月十六日。 说它慢,是在这几天一直等着消息,而消息一直没来。 那天去过陆振山办公室后,经过和韩鹏程沟通,楚天齐便一直在省里等着。 明知道没那么快,但从第二天开始,楚天齐便希望听到有关消息,无论是好是坏都可以。其实他担心的不仅是省里态度如何,更担心的是陆振山会不会和领导汇报,会不会放自己鸽子。 放鸽子可是有迹可循的,离现在也没多少天,虽说陆振山这次态度不错,答应的也很好,但楚天齐心里并不踏实。他知道,陆振山肯定对自己不感冒,应该不甘心帮自己,这次的回复也可能是职责使然,更可能是虚晃一枪。只是现在时间还没到,还不能过早的下结论 今天一午,楚天齐都在等消息,但却没有等来省政府或省厅的电话。倒是等来了徐敏霞的消息初步设计件和概算已经编制完成,什么时候报审批? 现在这种情况,楚天齐也不知如何去做,只能给出一个含糊答复再等等。 午时分,看着床翻来覆去的丈夫,宁俊琦笑着逗趣道“你这干什么,翻烙饼呢?” 本来睡不着,经宁俊琦这么一说,楚天齐干脆下到地,来回的踱了起来。 “热锅的蚂蚁。”宁俊琦又给出了新的评定。 下午两点半开始,楚天齐又焦躁不安的等了起来。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直到四点多,还没有电话打来,楚天齐意识到,恐怕这周危险了。 如果这周没动静,如果下周一、二还是这样,那只能再到省政府找陆振山了。假如陆振山要是放鸽子,要是耍手腕,自己该怎么办?还找李省长?陆振山可是主管交通领导,总这么下去也不行呀。楚天齐在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 “叮呤呤”,手机忽然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楚天齐立即接通了“薛厅长,您好!” “来我办公室。”对方说了这句,便没了声响。 什么情况?带着狐疑,楚天齐出了家门,直奔省交通厅。 将近五点钟,楚天齐进了交通厅长办公室。 薛良抬手示意“坐。” 刚一坐下,楚天齐便问“厅长,是不有消息了,怎么样?” 薛良点点头“是有消息了,我刚从陆省长那回来。陆省长向省长汇报了,省里同意与晋北省接洽。” “太好了!”楚天齐面露喜色,心情豁然开朗。他既是评说这个消息好,也是为陆振山的作法叫好。 “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薛良接着又说,“本来应该陆省长直接与晋北联系,只是陆省长近期有几项重要工作,抽不出时间来。” 楚天齐道“省领导去不了,那是不只能省厅帮着联系了?” 薛良摆摆手“现在还不是省厅出面的时候,必须政府层面先要接洽。陆省长的意思是,让你去。” “我们去?市里找人家省里,这根本不对等,也名不正言不顺呀。”楚天齐提出疑问。 “不是你们市里去,是让你这个领衔主演去。”薛良强调了要表达的意思。 副厅跨省找部级,这不是拿我耍猴吗?楚天齐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说“我仅是沃原市副市长,而这需要省政府出面,我根本代表不了,这种安排不可行,而且显然也是对晋北领导不尊重。” “有什么不尊重,怎么代表不了,省里给你出了证明。”薛良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一页纸,递了过去。 接过纸张,楚天齐看着面内容。 没错,纸清清楚楚写着,委托楚天齐同志代表河西省政府接洽,还出现了一个新称谓“总衔接”。 这都什么呀?我一个小小的副市长,又怎能代表省政府,又怎能与兄弟省总衔接?这猴耍的大了吧。 “这回放心了吧,那可是白纸黑字写着,大红印盖着,你是省里的钦差大臣呀。像我这小小厅长见到你,都应该执下属之礼了。”薛良笑着说。 看着对方的神情,楚天齐无奈之极“薛厅长,这都什么事呀?” 薛良依旧面带笑容“好好想着怎么对接吧,你急着促成此事,省领导在百忙之进行研究,给你出了委托书,这是省里对你的充分信任和支持,机会难得呀。” 虽然薛良的说辞不无调侃,但楚天齐也明白,对方并非说风凉话。身为交通厅长,薛良也只能这么表态,总不能对省政府决定说三道四吧。于是回道“好吧,那先这样,我先和市里汇报一下,有什么困难还请您多多帮忙。” 与薛良别过,楚天齐拿着证明件,离开了厅长办公室。走在楼道里,看着面的大红印章,他真是哭笑不得。 出了交通厅大楼,来在车,楚天齐想了想,拨打了韩鹏程电话。 很快,手机里传来声音“楚市长,恭喜恭喜!省里全权委托你衔接这事,既是你的光荣,也是市里的荣幸,更是两市百姓的福音,我们都感谢你呀!” 本来还想着不承认这事,还想着让市里想想办法,不曾想韩市长早知道了。此情此景,楚天齐只得感叹道“还是老同学关系近呀。” “哈哈哈……”手机里传来一阵笑声,“这可不是老薛嘴不严,而是他在向市里通报喜讯。我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肯定会有很多困难,但两市也只有你能胜任。刚才我已经向吴书记汇报,也和秦怀沟通过,我们一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怎么样?” 楚天齐苦笑的摇摇头“还能怎么样?” “先这样,我这来人了,下来再说。”手机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再次苦笑一下,楚天齐又拨出了号码。 不多时,手机里传来一个声音“你好,哪位?” 听着对方明知故问的语气,楚天齐不觉好笑,但还是认真的说“陆省长,我是楚天齐。感谢您和省政府对这个项目大力支持,只是我才疏学浅,恐怕难以完成重任,还是请再重新考虑一下。” “楚天齐同志,省里委托你经办此事,是对你的充分信任,也是对你的重大考验,更是对你们的大力支持。机会难得,失不再来,你要感恩,要珍惜才对。”对方来先是一通官腔。 “我不是拈轻怕重,主要担心完不成任务,担心误了省里大事。”楚天齐做着解释。 “这是省政府的决定,已经盖章生效,绝对没有更改的道理。你不要再想推脱,而是应该考虑如何努力完成任务,如何造福治下百姓。”又甩过官话之后,手机里语气一缓,“楚天齐同志,正是为了你的工作方便考虑,省里才破例出了这样的委托书。一般情况下,副厅级干部绝对没有这样的殊荣,你要感到荣幸才对。我最近事项实在多,否则亲自去,你可能没这样的机会了。当然,虽然我不能去到现场,但有些事情还可以和我沟通,我也会尽已所能的。” 对方已经说到这种地步,楚天齐再不能说什么,只得又说过感谢和拜托之类的语句,便挂掉了电话。 握着手机,看着委托书,楚天齐轻轻感叹着“妙呀,真是妙呀。” …… 放下电话,陆振山苦笑着摇了摇头。 身为副省长,竟然要对副市长让步,想来也真是惭愧,可现在这种境况,又有什么办法呢。 “叮呤呤”,固定电话又响了。 看到这个号码,陆振山是一皱眉,脸也出现愠色,但还是拿起了听筒“什么事?” 对方来便问“陆省长,听说你给楚天齐出证明了?” 陆振山再次一皱眉,不悦的说“这是省里的决定,不是某个人定的。你怎么知道?和你有关系吗?” 手机里“嗤笑”一声“很快人们都会知道,只不过我知道的稍早一些而已。其实人们也都清楚,这是你的意图,是一步左右皆可逢源的棋局。你心里谁都明白,这么大的项目,又涉及到两省合作,而且还不在当下的五年计划内,要想成功很难。 但姓楚的和你发生过摩擦,如果你设卡的话,势必要引起对方反弹,事实已经反弹过了。你现在既不能报复,也不敢报复,既要维护自己的形象,也担心不可收拾。同样,如果你全力支持的话,这样也有损你的形象,会给人们一个欺软怕硬的形象。虽然你事实这样做了,可也必须拿块布子遮羞。” “不要得寸进尺,省政府工作还轮不到你指手划脚。”陆振山沉声打断。 对方倒是语气舒缓“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对于这项工程,常务李老头支持,省长也认可,你确实也根本反对不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愿意趟浑水,才来了这么一条折之法。如果事情成功了,那是你举荐有功,是你这个主管副省长领导有方。如果一事无成,那么是姓楚的烂泥扶不墙,那俩老头也不能把你怎样。你这算盘打得真是精明,可你不要忘了,你的这些伎俩岂能瞒过姓楚的,他又岂会买你的帐?只怕到头来鸡飞蛋……” “混帐。”陆振山骂了一声,恨恨的压下了听筒。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l 第两千一百三十三章 老实交待,谁指使的 拿着省政府出具的委托书,楚天齐当天便回到了沃原市。 这件有些葩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沃原市公务员系统,人们都知道楚市长又多了个新名头——总衔接,而且是“省”字头的。 对于这件事,赞赏的人有之,主要以支持修路的人为主。这些人觉得,省政府这是充分支持市里工作,是以实际行动回应人民关切,是把最合适的人用到了最合适位置。 有赞赏有讥讽,这部分人同样对修路并不热心,或是对楚天齐本人不感冒。他们觉得,这是省里给楚天齐下的套,是在使唤傻小子,成功了是省里功劳,失败了也有现成替罪羊。 除此之外,事不关己者有之,说风凉话者有之,唱衰者有之,不一而足。 刚开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天齐思想也有过反复,甚至想要退回呈命,但经过交涉以后,他下定决心,必须要把这事办成。修这条路,既是经济发展的需要,也是人民的需求,同样还是自己为民服务的夙愿。现在省里不但同意启动此事,还认可由自己操作,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 回到市里以后,楚天齐立即见了书记、市长,有些问题进行了深入沟通,还制定了许多预案,以备不时之需。 在楚天齐回市里的第二天,由秦怀亲自带队,肖云萍、刘福礼、楚晓娅等诸多厅、处级官员随行,共三十多人的定野市官员队伍到了沃原。 如此大规模来访,既是两市关于打通定风山项目的重要对接,也是表示对楚天齐经办此事的绝对支持。 在整个对接现场,两市主官再次表态,全力支持天齐市长的工作,并要求相关部门大力支持。对于推诿扯皮、敷衍塞责的部门和官员,将追究部门领导和当事人责任,如有阻挠、下黑手行为,更是严惩不贷。 面对两市这样的支持,楚天齐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本来他不准备退缩,也不打算途改弦易辙,这样只是让他的决心更加坚定,信心也更足。 两市对接以后,前期相关工作继续去搞,只不过不再先图进度,而是把相关基础工作再做扎实。同时做好本职工作准备,以备未来可以腾出更多时间。 楚天齐除了安排定风山项目事宜外,还对分管工作进行了安排,专门找了下属部门领导,对一些重要事项进行跟进,还到几个重要现场进行视察。近段出差耽误了一些时间,马又要出去,势必还会影响日常工作,必须在出差期间,保证后院不能起火。 利用一周时间,抓紧把相关工作安排停当,楚天齐踏了奔赴晋北省的征程。 在出发的前一天,一个消息传来,又改变了楚天齐的计划。 经过这几天思考,楚天齐打算去晋北省后,直接找省委书记。说起与省委书记的渊源,还要从任安平驿县长说起,当时是省委书记亲自过问的。在后来的时候,楚天齐还去拜访过省委书记,只是机缘不巧,省委书记临时出差。不过书记在出差的时候,专门留下话来,说是楚天齐随时可以找他。但这次的消息是,省委书记调任沿海省份省委书记。 既然省委书记调离,楚天齐便决定按对等原则去找。自己受省政府委托,那是代表河西省政府,直接去找晋北省政府好了。 午时分,楚天齐到了晋北省省会,住进了省政府宾馆。 跨省找领导,想来不会一帆风顺,更不会一蹴而,找个根据地很重要。这里离省政府较近,便于来回往返,也便于紧急赶路。另外这里也是众多政府机关招待之所,还便于了解一些动向,甚至与省政府领导偶遇。 住下以后,楚天齐没有急着去省政府,而是细细的思考整个过程,推测着可能遇到的情况,准备一些实用的预案。 来之前本来想着向一些人员打探情况,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在晋北省认识的人,要么已经调离,要么是人微言轻,更重要的是不知其立场如何,难免弄巧成拙。既然自己有河西省政府任命,可以先按正常程序去找,只不过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否则直接找门去既可。 …… 第二天,午八点半,楚天齐到了晋北省政府。 院门处的程序相对简单,例行的登记、出示证件、简单询问。 通过院门,一路前行,楚天齐到了政府楼大厅,直奔安保登记处。 “同志,请问你到哪里?”白脸安保人员说了话。 “我找省政府孟副省长,这是我的证件。”楚天齐说着,取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接过证件看了看,白脸安保人员又说“你是河西人,是公干,还是私事,是领导的亲戚,还是朋友?” 楚天齐又把工作证递了过去。 盯着工作证,白脸安保人员嘴唇翕动着,并没有出声,默念了面内容。然后拿着证件,下打量着对方,狐疑的问“这个沃原市是县级市?” 楚天齐先是一楞,随即明白对方意思,便耐心的回答“沃原市是河西省下辖十二个地级市之一,以前设有地区,后来地市合并,只有沃原市。” 白脸安保人员“哦”了一声,缓缓点头,却又继续询问“你今年三十五岁,看职务是副厅级,那么你是哪年参加工作的,说你走仕途多少年吧?” 都是年龄小惹的祸。楚天齐暗自腹诽着,耐心的回复道“十二年。” “你从省政府起的步,做领导秘书?” “乡里。” “乡里?”疑问过后,白脸安保人员叨叨着,“一般人员、副股、正股、副科、正科、副住、正处、副厅,一年半升半级,这也太……” 黑脸安保人员也插了话“你认识孟副省长吗?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虽说理解这两人的工作,也理解他们的心理,但被这么审问和怀疑,楚天齐还是很不高兴,便沉声道“这需要和你们汇报吗?对每个来访者都是这么询问吗?” 白脸安保面孔一板“同志,这是省人民政府,是全省最高行政机关,保护省政府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请你理解。” 本来不准备在这里拿出证明,但看安保人员的样子,不调查清楚显然不能放行,于是楚天齐取出委托书递了过去“看看这个。” 白脸安保人员接过纸张,看到面内容,便是一楞,随即张大了嘴巴。 黑脸安保同样面带惊讶。 怎么样?吓傻了吧。楚天齐嘴角挂一抹笑意。 与黑脸安保对望一眼,白脸安保说了话“说,谁派你来的?” 听对方语气,楚天齐不由一楞,但还是冷声道“河西省人民政府,面不是写着吗?不是有省政府印章吗?” “还有什么能证明是河西省政府派你来的?”白脸安保虎起了脸。 “这还不够吗?”楚天齐也不禁带了火气。 黑脸安保一脸审视“如果是真的,当然够,可你怎么证明它是真的?” “还要怎么证明?”质问之后,楚天齐语气一缓,“你们可以和河西省政府联系,进行核实。” “与河西省政府联系?我们可不敢,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服务人员。”白脸安保摇摇头。 黑脸人员只蹦出两个字“不敢。” “那要怎么样?我现在可是证件齐全。”楚天齐脸色阴沉着。 “怎么样……”话到半截,白脸一拉黑脸衣襟。 黑脸会意,和白脸走出几步,却又瞟着楚天齐方向,低声耳语起来。 过了一会儿,白脸安保回到了桌子后,说道“这里是省政府,安检较严格,请你多多理解。这样吧,你和孟省长联系一下,和他秘书联系也行,让他们放话,我可以放你进去。” 按说对方这个说法也不过分,可楚天齐并没和相关人员提前沟通,也不知道这两人电话。便说道“我没记他们的号码,你告诉我一下。” 白脸安保摇摇头“不能。” “那我问一下别人。”楚天齐说着,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对方关机。 又拨打了一个,没人接。 看着对方打电话的神情,白脸安保冲着东侧使了个眼角。 黑脸安保接收到同伴信号,立即走到远处,对着对讲机喊话去了。 联系了两个大楼里人都不通,楚天齐想到了找柯扬问电话,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虽说柯扬是县长,可未必知道副省长或秘书电话,尤其未必正好知道孟副省长的。再说了,自己打过去这样的电话,也未免太没面儿了。 又重拨了一通那两个号码,还是刚才的情形。于是楚天齐把手机向前一递“这是柳副秘书长和陈副秘书长电话,一个关机,一个无人接听。你告诉我一下号码,孟省长或是秘书的都行。” 白脸安保根本看都不看,而是“嗤笑”了一声。 正这时,一阵脚步声响,五个安保人员快步走来。五人手都拿着胶皮棒,眼满是警惕,黑脸安保也在其,当先之人体格敦实。 “老实交待,谁派你来的,谁指使的?”敦实安保的声音闷声闷气。 看着现场的架势,楚天齐眼顿现凌厉,冷冷的扫视身旁众人。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l 第两千一百三十四章 有眼无珠的东西 众安保人员俱是一凛。手机端 敦实安保“哟呵”了一声,却又语气一缓“请问……” “队长,此人目露凶光,绝非善类。”黑脸安保适时插了话。 敦实安保微微点头“老实交待,谁指使的?” 与此同时,所有安保都围了来,把楚天齐圈在间。 楚天齐手指众人“我告诉你们,别逼我发火。” “是吗?”黑脸安保语气满是轻蔑。 “闭嘴,服从统一行动,这里是省人民政府。”敦实安保训了黑脸。但其实他却是给楚天齐听的,意思很明显小子,这里可不是一般地方,你最好老实点。 果然,其他安保也挺胸叠肚,样子咋咋呼呼的。 看着这些家伙装腔作势的样子,楚天齐既好气又好笑。他没再和这些人理论,而是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雁云市固定号码。 “嘟……嘟……”, 一通回铃音响过,根本没人接听。 “干什么?老实交待。”敦实安保又在旁边催了起来。 楚天齐没理这家伙,而是重新拨打了一个手机号。 响了三四声铃音,手机里终于传出一个压低的声音“开会。” 楚天齐没管什么开会不开会,而是直接道“陆省长,我现在在河西省政府,准备拜会主管交通的孟副省长,也向安保人员出示了省里证明,可他们要求必须与孟副省长取得联系,否则不予放行。” “这样啊,那我把陆省长号码发给你。”手机里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老实交行,到底是谁指使的?”敦实安保近前了半步。 “退后。”楚天齐冷斥了一声。 敦实安保不由得一激灵,果然退了一下。 此时,来在大厅的人们,都远远望着登记台处,不时点指品评着。 “叮咚”,短促铃音响起。 看到手机发来的信息,楚天齐照着信息的数字,拨了过去。 “嘟……嘟……”, 回铃音响过一通,归于无声。 又拨了两遍,还是无人接听。 妈的。暗骂一声,楚天齐又要给刚才的号码发短信。 “有完没完,老实交待,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身有什么违禁品。”黑脸安保蹿前来。 “给脸不要脸。”楚天齐点指对方,两道冷厉目光射去。 黑脸安保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脸肌肉也不由得抖动,心脏则“咚咚咚”跳个不停。他不敢说话了,也不敢再向前去,但却又有着不甘与不服。 楚天齐并未收回目光,而是把手机举到面前,准备发出那条短信。 “叮呤呤”,手机响起了铃声。 看到面来电,楚天齐暗自嘘了口气,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一个声音“楚县……楚市长,实在对不起,刚才手机忘拿了,您有什么事?” 楚天齐直接道“我来你们这办事,安保不让进。” “什么?反了他们啦,谁给的他们胆子?你跟他们说,说我说让你来。”手机里的声音带了怒气。 楚天齐把手机递了过去“陈秘书长电话。” 敦实安保脸肌肉动了动,迟疑着问“你是陈秘书长?” “赶快让楚市长来。”对方命令道。 敦实安保继续追问“你真是陈秘书长?哪里的陈秘……” “废话,老……”手机里吼到半截,停了下来。 听到手机里没了响动,敦实安保一时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叮呤呤”,登记处桌电话忽然响了。 白脸安保拿起了听筒“陈秘……是……是。” 放下听筒,白脸安保说“头儿,陈秘书长马到,让你小心着点儿。” “啊?”敦实安保立即满脸苦涩,却也狐疑不已。 收起手机,楚天齐嘘了口闷气,站在原地。 很快,“叮咚”一声响动,一个圆脸男人冲出电梯,快步跑来。 来在近前,男人点指众安保“干什么,还都围着?” “陈秘书长,你听我……”敦实安保还想解释。 “一边去。”陈秘书长瞪起了眼。 众安保这次退到了一边。 陈秘书长满脸堆笑,伸出手去“楚市长,实在对不起,欢迎欢迎!” 楚天齐“嗤笑”一声,与对方右手相握“陈秘书长,你们这里的欢迎方式很特别呀,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哎呀呀呀,实在对不起,请楚市长多多理解。党委、政府一把手都没到位,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方方面面都不能出纰漏,安保检查也严了好多。”陈秘书长做着解释。 “哦,看来还是我准备的不够齐全。”楚天齐说着,来在桌前,拿起了那些证件,说道,“身份证、工作证、省政府委托书,还差什么?” “差……不差,不差。”陈秘书长急忙陪着笑脸。 楚天齐又说“出示了这些证件后,又审问我的工作履历,还让我证明这份委托书的真假。委托书本身是证明件,还怎么证明?我让他们向河西省政府核实,他们根本不理;让看你的号码,也看都不看;请他们联系孟省长或秘书,他们更不办,我真不知该怎么弄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管理不善。”陈秘书长除了赔礼,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正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老陈,怎么回事?乱乱哄哄的?” 众人都循声看去,大厅门口走来一个清瘦男子,该男子鬓角已经斑白。 陈秘书长马迎了过去“柳秘书长,是这么回事……” 听完讲说,柳秘书长“哼”了一声,快步走到楚天齐近前,伸出手去“楚市长,实在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让你见笑了。” 楚天齐握住对方“柳秘书长,我笑不出来呀。” “呵呵……”柳秘书长干笑了两声,又道,“对不起,对不起。” 道过歉之后,柳秘书长冲着众安保一招手“过来。” 众安保面面相觑,迟疑的挪到近前。 柳秘书长扫视着众安保“你们听说过安平驿县那次绑架案吗?部队和飞机都出动了,最后死了好几十匪徒,其余的好几百人都被抓了。” 一楞之后,众安保纷纷回应 “听,听说了。” “那时候我在安平驿县打工。” “那个县长姓楚。” 说到这里,众保安脸都露出惊惧之色。敦实安保和黑脸更是看着楚天齐,嘴巴张得老大,脸肌肉不停的跳动。 伸手点指着敦实安保,柳秘书长沉声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滚。” “滚,诶,滚。”敦实安保点头哈腰着,然后冲着众安保一招手,“滚。” 陈秘书长则斥道“下来再找你们算帐。” 帮着楚天齐收起相关证件,递给对方,柳秘书长说“楚市长,请到楼坐坐,实在对不起。以后再到这,直接吩咐我,省得看见这些有眼无珠的东西。” “我倒是找大秘书长了,可是根本打不通呀,要不是没人接。”牢骚之后,楚天齐话题一转,“还是先帮我联系一下孟省长,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也好,我先联系一下。”拉着楚天齐,坐到大厅沙发,柳秘书长在手机拨起了号码。 很快电话通了,柳秘书长说“小孟,河西省来领导了,要见孟省长,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哦,下乡还没回来……哪天能……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柳秘书长又道“刚才和孟省长秘书联系了,他说孟省长还在县里检查,估计今天下午或明天午能回来。小孟……哦,秘书和孟省长一个姓,纯属巧合,没有任何亲属关系。” “那要是这样,我先走了。”楚天齐说着,站起身来。 柳秘书长赶忙挽留“楚市长,楚市长,既然到了这,怎么也得去坐会。午我请客,大家坐坐,一是给楚市长赔礼,二是对楚市长欢迎,三是叙叙旧。” 于情于理都该去坐坐,可是听对方说到请客,楚天齐还是打消了念头。便抱歉的说“柳秘书长,对不起,我今天午约了朋友,实在不好意思。” 意识到楚天齐肯定还带着不快,柳秘书长也没有强力挽留,但表示了“改天必须要请”的意思。 要孟秘书电话,与柳、陈二人告辞,楚天齐出了晋北省政府大院,了汽车,径直奔省政府宾馆而去。 坐在车,楚天齐不禁可笑又可气,怎么自己总是遇见这类事情,总是让人无视或猜忌。尤其今天更滑稽,因为自己不够老,安保怀疑自己的身份,竟然把自己当成了骗子,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再一细想,楚天齐也觉得自己有问题。在河西省的时候,虽然有的人对自己不认可,但省政府的人最起码知道沃原市,稍一打听知道有自己这号人。可晋北省政府这里,一个普通安保人员怎么会了解自己?又怎么相信独自一个拿着另一省证明的人?还是自己自以为是了,应该先和柳或陈取得联系,让他们帮着联系孟秘书才对。 虑事不周啊,楚天齐自嘲的评价了自己。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l 第两千一百三十五章 孟省长真不在? 回了政府宾馆后,楚天齐当天下午哪也没去,在房间钻着。请百度搜索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接到柳秘书长“晚坐坐”的邀请,但他也以“和朋友在外面”推掉了。 第二天,楚天齐故意起得很晚,也那里都没去。 下午两点半多,楚天齐拨打了孟秘书电话。 两声回铃音响过,手机里传来声音“您好,哪位?” 楚天齐道“孟处长,你好,我是河西省沃原市常务副市长楚天齐,受河西省政府……” 对方插了话“楚市长,我知道您,柳秘书长已经和我说了您,陈秘书长也说了。您是不是要见孟省长?” “对,我想拜会孟省长。”楚天齐给出回复。 “现在孟省长还在县里检查。”停了一下,对方又补充道,“原计划是今天午回省里,结果又临时增加了两个县,估计还得多走个一两天。” 楚天齐“哦”了一声“是这样啊。那好,谢谢孟处长。” “不客气,楚市长可以随时找我,叫我小孟好了。”对方语气很谦卑。 “谢谢孟处长,不打扰了。”再次致谢后,楚天齐挂断电话。 既然孟省长不在单位,那只能再等了。 这次早有心理准备,楚天齐也没有干等,而是把带来的一些档完善、修改。 时间倒也不慢,又是两天过去。 早八点半,楚天齐又拨打了孟秘书手机。 “嘟……嘟……”, 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传来压低的声音“楚市长,正开会呢。” 听到这样的声音,楚天齐也压低了音量“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不知道,今天应该没时间,开完会还要去参观现场,干脆下周吧。”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唉,下周吧。”楚天齐叹了一声,给韩鹏程去了电话,汇报了这里的情形。 韩鹏程告诉他,不着急,肯定没那么快,让他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既来之则安之,楚天齐又在晋北省宾馆钻了三天。 …… 新的一周开始,日子已是十一月份。 早起来,楚天齐没有打电话,而是在八点多赶到了晋北省政府。 有了周的教训,省政府安保人员立即学乖了,看到楚天齐到来,白脸安保直接迎了前去“楚市长,您好!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去拜会孟省长。”楚天齐说着,把证件递了过去。 “不必,不必。”白脸安保陪着笑脸。 “规矩不能破。”楚天齐把证件放到桌。 “那好,那好。”白脸安保点头哈腰着,代楚天齐填好了会见单内容,又指着会见单说,“楚市长,请您在这里签字。” 签名字,楚天齐把会见单推了过去“你联系,还是我联系?” “不,不用了吧,您请!”白脸安保笑的露出了后槽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那我来联系。”楚天齐说着,调出了一个手机号码,却又问安保,“孟处长办公室号是多少?” “是这个。”白脸安保快速写了一个号码,又急忙加区号,把纸张递给楚天齐。 照着纸条号码,楚天齐拨了过去。 “嘟……嘟……” 一通回铃音响过,没人接听。 再打还是没人接。 这次楚天齐换了那个手机号拨打。 “嘟……嘟……”, 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传出声音“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楚天齐一楞,随即回答“我是河西省沃原市的楚天齐,我……” 手机里声音热情起来“楚市长呀,真对不起,我正准备去开车,带着耳机接听的,没看到来电显示。您还是要见省长吗?真不巧,孟省长今天午有点事,没到单位。” “那好吧,麻烦你了。”表示过歉意后,楚天齐又问了一句,“下午领导到单位吗?” “下午……我也说不准,到时您再联系,可以吗?” “好的,谢谢!” 结束通话后,楚天齐转身走去。 白脸安保马跟在后面,一直送到大厅门口,还不忘说一句“注意台阶”。 下午的时候,楚天齐没有到省政府,而是给孟秘书打了几次电话,对方都说孟省长没到单位。 星期二一早,楚天齐又去了,又是在楼下联系。但孟秘书告诉他,孟省长依旧没在,昨天下午出门没回。 星期三、四、五,楚天齐连着、下午去省政府,得到的答复要么是孟省长开会,要么是下乡检查,要么是有事。 唉,又一周。楚天齐暗叹一声,转身便走。 可能是注意到了楚市长神情不悦,白脸安保笑脸赔得更多。 楚天齐没有理会这种前倨后恭的人,而是继续走去。到了大厅门口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作法有些不妥,有些太小家子气,还记仇了。于是转回头去,想要冲着对方点点头。 此时,白脸安保已经走到一旁,正与黑脸安保嘀咕着什么。 那二人一个低着头,一个侧着身,没有看到楚天齐。但楚天齐却注意到了黑脸安保的唇形,他似乎读出了唇形的意思,不由得心一沉。 “楚市长,你还在呀?”一个声音响起。 这一声称呼,叫回了楚天齐目光,也叫开了正耳语的二人,那二人脸色极其尴尬。 楚天齐遁声看去,见到柳秘书长正踩着台阶来。便热情的打招呼“柳秘书长好!” 握住对方右手,柳秘书长问“楚市长,你这是又来的?” “我一直在晋北。”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回去?没见到孟省长,我怎么能回去?楚天齐不禁狐疑。于是含糊的说“不过也没一直在省会待着,有时候来政府这,有时候去下面转转。” 柳秘书长“哦”了一声“是这么回事。其实你应该天天都问一下的,省得总是见不到。” 这可话里有话呀。楚天齐于是又道“有时候来这看看,有时候打电话,刚才打电话总占线,我先回去了。” “别回去,在这等着吧,我记得孟省长今天好像应该在的,会不会没来呢。我给问问孟秘书。”柳秘书长说着,取出手机,拨打起来。 很快,电话接通了,柳秘书长对着手机说“是我……小孟,你在那?……在单位呀。孟省长在不在?楚市长想找他。……孟省长不在?……哦,好吧。” 挂断电话,柳秘书长道“小孟说了,孟省长下午有事没来。这样,去坐坐吧,我请你吃……” 正这时,柳秘书长的电话又响了。冲着楚天齐歉意的点点头,他接通了“牛省长好!……好的,我等着。” 结束通话,柳秘书长再次致歉“楚市长,实在不好意思,牛省长刚才通知,让我等一拨客人,本来我是打算请你吃饭的。这样,明天休息,应该没什么事,明天我请你。” “不用客气,明后两天我正好要去县里,会两个朋友。”楚天齐编了个理由。 柳秘书长一摊双手“那,那只能改天了。真不好意思,你来了这么多天,我也没有尽地主之谊,请你一定要给我机会。” 楚天齐看出对方的诚意,也知道对方肯定不用发愁宴请开支,便也真诚的说“谢谢柳秘书长,这已经很感谢了,哪天有时间我请你。” “这叫什么话,到这了哪能让你请客?说好了,下周抽时间,我坐东。”柳秘书长刚说到这里,手机又响了。 向着对方挥了挥手,楚天齐转身走去。在转身瞬间,他又注意到,黑白二安保正站在窗前,向外张望呢。在看到自己扭脸时,便把目光投向别处,显得很是诡秘。 …… 带着狐疑,楚天齐出了晋北省政府,了越野汽车,想着刚才的事情。 从刚才柳秘书长的语气来看,孟省长这几天肯定有在的时候,也可能现在在。而自己每天都联系,要么到单位,要么打电话,而且每天都打好几个,可为什么没见到孟省长,也没得到肯定答复呢。 黑白二安保的神情也不正常,两人小声嘀咕,看唇形分明是说孟秘书在楼。 其实刚才孟秘书的回答也前后矛盾。在接自己电话时,明确说孟省长不在,他也不在。可是在接柳秘书长电话时,却又声称他在单位。而当他听到自己要找省长时,停顿之后才回复柳秘书长,说孟省长不在。这更怪了。 从孟秘书的表现来看,非常类似陆省长的秘书王遨宇,只不过态度要好得多,但却有着严重的撒谎嫌疑。自己要不要戳穿谎言,要不要弄个水落石出呢?这样不好吧。可如果下周还是这样的结果,还是这样的循环往复,又该怎么办呢?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接通电话“市长。” “省里冷不冷?这里变天了,注意别感冒。”韩鹏程满是关心语气。 “不太冷。”知道市长更关心什么,楚天齐接下来便又汇报了这周的情形,当然没讲自己的疑惑。 韩鹏程嘱咐楚天齐,不要着急,便结束了通话。 握着手机,楚天齐不禁再次疑问孟省长真不在?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l 第两千一百三十六章 都在玩花活 来晋北的第三周开始了。手机端 早八点半,楚天齐又到了省政府。 这次是坐车进去的,汽车也挂的是首都牌照,由岳继先在门卫室做的登记。 越野车没有停在台阶下,而是径直了缓行坡道,径直停在了楼前平台。 见到有非领导车辆停下,安保人员正要前询问,看到是楚天齐下车时,赶忙又退到了一边。当然越野车也没有过多停留,而是很快开走了。 看到那个敦实安保递来的笑脸,楚天齐也微笑着点头回应了一下。 大咖给了笑脸,敦实安保顿时满脸乐开了花。 白脸安保同样殷勤,早已迎到了进门处“楚市长好!” 而黑脸安保则躲到了一旁,假装在巡逻,自从那天被柳秘书长骂过“有眼无珠”后,这个黑脸安保没敢与楚天齐打过照面。 楚天齐点点头,来在登记处,完成了登记。 收起身份证,楚天齐拿出手机,在面按了几下,放到耳边。 “孟处长……在呀,好好好,我马去。”楚天齐说完,冲着白脸安保做了个手势,“我去了。” “好好。”白脸安保应答着,来在电梯旁,摁下了叫梯键。 说过“谢谢”,楚天齐倒背着手走进电梯。 白脸安保立即殷勤的按下楼层数字键,又按了关梯键。 轿厢门关闭,电梯行。 楚天齐嘴角挂笑容,在手机按了那个刚才并未拨出的号码。 “嘟……嘟……”, 两声回铃音之后,手机里传来声音“楚市长,真不好意思,省长又不在。” “孟处长,你在单位吗?” “叮咚”,电梯适时停下。 手机里声音传出“我呀,也不在。” “不在呀,那你什么时候回单位?”楚天齐抓着手机,轻步向前走着。 “我这时间也说不准。”手机里回复着。 楚天齐“哦”了一声,来在一个屋门前,说道“孟省长是在东数第五间房子办公吧?” “他……”话到半截,右侧屋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留分头男子站在屋内,男子正举着手机。 自是注意到了该男子,但楚天齐还是对着手机追问“是不是第五间呀?你在哪?” 手机里没人回应,但楚天齐却听到了手机话筒里传出自己声音。 “你在听吗?是不是呀,那我自己敲了。”楚天齐说着,向着斜对门走去。 “楚市长,你是楚市长呀。”分头男子出了屋子,主动伸出手来,“孟玉辉。” 楚天齐好似才发现对方似的,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孟处长,你好,你好!你在这里办公呀,第五间是孟省长办公室吗?” 孟秘书尴尬的“啊”了一声,又说“孟省长不在,敲也没用。” 楚天齐一笑“有孟处长在,我怎么能随便敲呢。” “请进我屋坐一下吧。”孟秘书道。 “好,也好,打扰了。”楚天齐迈步进了那间敞门的屋子。 孟秘书随后跟进去,关了屋门。 请对方坐下,孟秘书接了杯热水,放到对方面前。 说过“谢谢”,楚天齐问“孟省长午来单位吗?” “午……不太清楚,好像不来吧。”孟秘书含糊的应着,坐到桌后,双手在桌下动了几动。 “不太清楚……那要不我先等一会儿,万一孟省长来呢。我这也到半个月了,怎么也得见到领导呀。”停了一下,楚天齐又说,“孟处长,你忙,不用专门陪我,你工作那么忙,每天迎来送往的,晕头转向的不容易。” 孟秘书含糊的“啊”了一声“不忙,现在不忙。对了,本来正准备出去的,既然您来了,我陪您坐一会儿。” “那太感谢了,多有打扰。”说到这里,楚天齐忽的侧着耳朵听了一下,又猛的站起身来,拉开了屋门。 孟秘书也站了起来“楚市长,你要走呀?再等会吧,万一……” 楚天齐一笑,坐回原位,说“不走。我刚才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孟省长来了,结果外面没人,估计是我听错了。”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孟秘书说着,要顺势关屋门。 “别关别关。”楚天齐招着手,“假如要是孟省长来了,也能看见。” “是领导来了,也有好多工作要做,也得一项一项来。” “你放心,是孟省长来了,我也不会贸然前,肯定会让你引荐的。在官场这么多年,这点素质还是有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这屋里也有点憋闷,稍微通通风。” 经楚天齐这么一说,孟秘书反而不好再关了,只得悻悻的回到座位。 坐在椅子,楚天齐也不老实,一会儿到门口看看,一会儿又伸长脖子瞅着。 楚天齐的样子本已够滑稽,孟秘书又加了个“更”字。因为他的眼睛一直在楚天齐身,有时更是紧急移动,却又不时瞟一眼手机,显然是在等着什么交流信息。 终于,孟秘书耗不起了。站起身抱歉的说“楚市长,我得出去办点事,实在不好意思。” “哦,是吗?真不好意思。”楚天齐致歉后,却又话题一转,“那要不……这样,你忙你的,我去楼道里等。” “楼道里?”孟秘书神色很不自然,也有些难看,尴尬的说,“站在楼道里怕是……领导来来往往的,不太方便。” “要是这样的话……我在你屋里是不也不太方便?”楚天齐笑着说。 “方,是,这……”支吾了一通,孟秘书没了下话。 楚天齐嘘了一口气,说道“孟处长,也不是我这人太腻歪,实在是来晋北的时间太长了,这都过了半个月,连领导面都没见,市里那也不好交待。既然你现在有事,楼道里也不方便,我也不能给你添麻烦。是烦你给我个准话,孟省长什么时候在,省得我一趟趟跑,也省得总是麻烦你。” “这个,哎呀……”嘴巴吧咂了一通,孟秘书才说,“这几天反正领导活动很多,等我向领导请示确认一下,在您来的时候,再回复您,好不好?” 故意沉吟了一下,楚天齐点点头“好吧。拜托了,孟处长,你也挺忙的,还经常不在,请你千万帮我记着这件事,可以吗?否则我还得一直等着。” “好,可以,可以,好。”孟秘书连连应答着,把楚天齐送了出去,一直送进电梯。 看着缓缓关的轿厢,楚天齐强装的笑脸退去,眉头锁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个孟秘书是第二个王遨宇,只不过王遨宇态度稍微和缓了一些,是另一种刁难。这是孟秘书的意思,还是孟省长的意思呢? “叮咚”,电梯到了一楼,轿厢门打开。 白脸安保可能一直在注意着电梯,此时更是小跑着到了梯前,热情的打起了招呼“楚市长,见完领导了?” 楚天齐微微一笑,算做答复,出了政府办公楼。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取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按下接听键“老裴。” …… 站在楼,看着那辆挂着沃原市牌照的汽车出了院子,孟秘书立即钻进了斜对面屋子。 办公桌后年人抬起头来,问道“走啦?” “走啦。”孟秘书嘘了一口长气,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语气也苦哈哈的,“省长,可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年人反问着。 “从刚才的架势看,他分明是知道了我在撒谎,应该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到了楼还打电话,更不会诈唬要敲您的门。他今天之所以没敲您的门,既是心里不托底,不知您在不在,应该也是不愿把关系弄僵。他明知道我撒了谎,也没有点破,但临走的时候却又很婉转的敲打了我,怕是下次没这么好对付了。”孟秘书满是担忧。 年人不以为然“下次?他还能天天楼来,咱们一个月也在不了几天,他正好碰了?反正今天下午都不在,他找也白找。” “可,可看他的架势,显然要没完没了的找下去,照这个样式总能找到咱们,下次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了。”孟秘书支吾着,“听说他在河西省的时候,和陆省长、王秘书玩过这种手段,我怕……” “怕什么怕?”年人吼过之后,语气缓和了一些,“不是不见他,而是河西省的作法实在不妥。像是这种省政府的事务,竟然让一个副厅级出面,这也太儿戏了。如果我们乖乖的接了招,那也太丢晋北省的面儿了,其实也丢他们河西省的面子呀。” 孟秘书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还是只得顺着说“可,可我能这么说吗?” “什么都让我教,你这处级干部也太弱智了吧。”年人厉声斥道,“是他们河西失礼在先,要不他们派个正经人来。” 唉,都在玩花活呀。暗叹了一声,孟秘书忐忑不安的出了屋子。 看着关的屋门,年人轻叹一声,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一通,便直接道“这事太没意思,别让我做了。” 电话里“嘿嘿”一笑“孟省长,别介呀。”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l 第两千一百三十七章 事不逢时 晚上睡得很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却又早早醒来了。从一睁开眼,楚天齐又在想着那些事情,其实就是梦里也是这些。自己是十月下旬来的晋北省,到今天这都半个多月了,可竟然连主管省长的面儿都没见。从这些天经历的事项来看,对方显然是躲着自己,是给自己吃闭门羹,尤其昨天上午的过程更是明白不过。就在昨天上午,自己直接逮住孟秘书撒谎,可以说是人赃俱获,只是互相留着面子,没有撕下最后一层面皮而已。自己的态度也明白无误,对方没有不明白的道理,也应该能看出自己留着情面。但昨天下午自己去的时候,孟秘书并不在单位,真不知是故意躲出去,还是正好赶巧了。今天必须还得去,还得找这个孟秘书,看他在不在,看他怎么说。如果还是拿昨天上午那样的手段,自己该怎么办?撕破脸吗?撕破脸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如果他不在,又将怎么办?其实在这几天当中,楚天齐也闪过一个想法,那就是找河西省常务李副省长,但他很快就打消了念头。现在河西省可是给自己带着委托书,尽管这个委托书有些不伦不类,但省里已经表明了支持的态度。如果自己连个人都见不到,还得去搬李省长的话,这也太的无能了。可不找李省长的话,又该怎么办呢?孟省长今天到底在不在?孟秘书又在不在呢?怎么办?怎么办?翻腾到早上七点,也没有一个最佳方案,楚天齐只得悻悻然的从床上趴起来,洗漱着。“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胡乱的潄掉了口中沫子,楚天齐从卫生间出来,拿起床头柜手机,接通了:“老裴,这么早?”手机里传来声音:“老楚,在哪呢?”“还能在哪,昨天不是说了吗?晋北。”“我知道你在晋北省,具体什么地方?”“省政府宾馆。你什么意思,不会是来看我吧。”“一切皆有可能。我现在就在省宾馆大堂,马上穿戴整齐,下来见我。”“什么,你在……”楚天齐话到半截,便停了下来。因为对方已经挂断了。“老裴来这了?会吗?”自问过之后,楚天齐摇摇头,“不知道。”尽管不清楚是否恶作剧,但楚天齐还是快速收拾利落,叫上岳继先,乘梯下楼,到了大堂。大堂沙发上,一个清瘦的男人正笑嘻嘻的看着电梯方向。“哈哈,真是你呀。”楚天齐大步走了过去。“不是我是谁?”裴小军也站起来,抱住了对方。楚天齐松开裴小军,疑惑道:“老裴,你来干什么,昨天你可没说呀。”裴小军一笑:“今天我是及时雨裴小军,是给你楚大市长送及时雨来了。”楚天齐不由得大喜:“哦,老裴,这么说,你能见到……”“不可说,不可说。”裴小军故做神秘的打断了,“走,吃饭去。”……早上八点半,楚天齐又出现在省政府大厅,这次不只他自己,还有裴小军与他同行。来在大厅登记处,楚天齐拿出证件,就要登记。“登什么记?不用。”裴小军大咧咧的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很快,电话通了。“我到了……你跟他们讲。”裴小军说着,把手机递给白脸安保。对着手机,白脸安保陪上笑脸:“您……好的,好的。”“您二位请。”白脸安保呲着牙,把手机递给了裴小军。收起手机,裴小军冲着楚天齐做了个手势:“楚市长,您请!”看着老裴大模大样的做派,楚天齐很是好笑,但也配合的背抄着手,迈着方步而去。白脸安保又提前一步叫来了电梯。楚先裴后走进了轿厢。按下数字键,安保的白脸上满是笑容。“叮咚”,电梯停下,轿厢打开。一年轻男子迎了上来:“裴司长您好!”“小岳,你好。”裴小军走出电梯,示意着,“这位是楚市长,这位是岳秘书。”“楚市长。”“岳秘书。”一边和对方互致问候,楚天齐一边犯嘀咕:怎么不是孟秘书,不找孟省长?在岳秘书的引领下,三人到了东数第一间屋子里。看到裴小军进屋,桌后中年人竟然站了起来,绕出桌子,笑着伸出手去:“裴司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裴小军“嘿嘿”一笑:“刘叔,又拿我开玩笑了。他就是我跟您说的楚市长。”“果然气度不凡,人中之龙,楚市长,你好。”中年人把手伸向楚天齐。楚天齐已然明白,裴小军带自己见的人,乃是晋北省常务刘副省长。把二人让到沙发上,刘副省长直接问:“楚市长,你详细说一下,怎么个情况。”“好的。”应答一声,楚天齐讲说起来,“在河西、晋北两省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定风山……”……就在楚天齐讲说整个过程的时候,另一间办公室里正在对话。孟秘书站在桌前,正自疑惑着:“奇怪呀,明明上楼来了,我看见他跟一个人进来,也直接上了这个楼层,怎么就没动静呢。”“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非得找我呀,也许就是顺便来晋北办事,很可能主要是办别的事。”孟副省长淡淡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他在这一住就是两周多,天天都到省政府来,天天都找您,怎么会是顺便的事呢。再说了,从他的分管工作来说,他也只能是说交通的事,关键那个委托书仅是那条路,并没有其它事项。以他一个副市长的身份,跨省到省政府办事,他的能量还没那么大吧。”孟秘书提出不同看法。孟副省长脸上带出一丝不悦:“那你说,他去哪了,还上天入地不成?”“这,这倒不至于,很可能是去找别的领导了,去找比您大的官了。”孟秘书给出回复。孟副省长冷“哼”一声:“别人又不分管交通,还能把手伸这么长?我看就是……”“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看了看来电显示,孟副省长并没有接。虽然刚才说话没看眼色,现在孟秘书可不敢碍眼,赶忙说了声“我先去了”,便转身出了屋子。眉头皱着,嘘了几口闷气,孟副省长拿起听筒:“又干什么?”手机里“嘿嘿”一笑:“不干什么,就是想和孟省长沟通沟通,请你一定要坚持原则。”“我从政三十多年,什么没见过,不用别人教。”孟副省长语气很冷。“那是,那是。”手机里随声应答着,却又语气一转,“可就是再有经验的政治家,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不用瞎操心,还是管好自己吧。”孟副省长说着,“啪”的一声,按下了电话听筒。“妈的,简直就是绿头蝇。”孟副省长恨恨的骂了一句。……待到楚天齐讲完,刘副省长微微一笑:“你说的这个地方,我知道,晋北省为此也还论证过,还准备找河西省沟通呢。”听到对方如此讲说,楚天齐心中不由一喜,却又觉着哪里不对劲。刘副省长继续说:“就在省里准备操作时,调整省委、省政府班子的消息传来,这件事自然也就搁置了。现在省里的情况是,省委书记刚调整,新书记对省里情况还不熟,省长至今还没到位。在这种情况下,省委、省政府的人们都是以守成为主,我这个常务更不适宜随便操作事项。”此时,楚天齐心里凉了多半截。他听得出来,刘副省长说的很实诚,也的确是实情。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副职都不会轻举妄动,何况他这个更为敏感的常务呢。时机不巧呀。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也只能这么认了。自认家里和刘省长的关系不一般,裴小军那是信心满满,想着好好帮老楚一次,不曾想却是这样一个情形,自己也不能说什么。可内心的失落,那是肯定的,而且极其的失落。看了看楚、裴二人,刘副省长笑了:“二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要心态平和嘛!现在省长是没到,但肯定早晚要到,应该很快就会到。先不论省长是谁,也不论其理念如何,但是打通定风山,对晋北加强与河西省交流,对促进晋北经济发展,那是绝对有利的。我想,任何一位省长,都会看到这一步的。我做为常务,也先代表个人表个态:我完全支持这个项目建设,也愿意为整个项目贡献自己的力量。于公于私,我都会支持这个项目的,当然这里面主要是公,私也是公。这样,我先找一下主管领导,向他也说明这个意思,让他时刻关注着,时刻准备向新当家人建议此事。”说着话,刘副省长拿起电话听筒,在话机上拨着数字。“嘟……嘟……”,两声回铃音后,听筒里传出声音:“刘省长,您好!”“老孟,过来一趟。”刘省长的语气神态都严肃了好多,完全一副上级对下属的口吻。感受着眼前的一切,楚天齐心情亦喜亦忧,忧大于喜,不由得暗叹了一声:事不逢时呀。 第两千一百三十八章 幸灾乐祸 信心满满来晋北,垂头丧气回家园。用这句话来形容楚天齐与裴小军,再合适不过。该努力也努力了,该想辙也想辙了,可时机不对,大环境不帮忙,能有什么办法?毕竟好朋友大老远来了,也费了这么多心血,楚天齐要招待裴小军,还要邀请对方去沃原市。可裴小军心情很是低落,哪有这样的心情,从省政府一出来,就直接踏上了返都的行程。既然裴小军回了首都,楚天齐更没留下的兴趣,到省宾馆收拾上应用之物,便也驱车赶奔沃原。回到市里以后,楚天齐首先向韩鹏程汇报了这次的事情,并很是自责。尽管韩鹏程不无遗憾,却仍然肯定了楚天齐的辛劳,安慰了其失落。从市长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屋子后,楚天齐又给陆振山、薛良去了电话,汇报了具体情形。陆振山表现的非常大度,对楚天齐好一顿夸赞,还表示有事尽管找,没有一点失落的感觉。薛良听说以后,也只能在遗憾之际,安慰了楚天齐一番。让人们一番安慰下来,楚天齐的心绪又乱了好多。调整了一下心情,楚天齐叫来了徐敏霞、杨崇举、门玉玲等人,有选择的讲说了此事。尽管楚市长说的比较乐观,但人们还是听出了端倪,现在这件事只能暂停了,但究竟要停多长时间,谁也说不清楚,也可能很长很长。在让徐敏霞等人回去后,楚天齐又给刘福礼打电话。相比较而言,对刘福礼讲的要更直接,也更坦率。面对这种类似人力不可为,最起码自己力量无法左右的情形,刘福礼也只能表示理解,并安慰为之劳心费力最多的楚天齐。很快,楚晓娅便打来了电话。她没有直接讲说关于项目的事,而是都讲一些八卦、异闻,把楚天齐逗得“呵呵”直笑,情绪也好了很多。楚天齐随时都是大新闻,这次的事项更不例外。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在楚天齐身上的事情,几乎都是他完虐某个对手或是某类人,这次终于轮到了他吃瘪,此事的影响要超过往次。尤其那些对他憎恨的人和看客们,更是兴奋异常,欢呼不已。柯猛听说这事以后,终日板着的黑脸瞬时阳光明媚,整个人心舒气爽,走路都带风。邵明宇更是激动的满眼泪花,还专程摆了两桌,据说还特意喊了几嗓子“苍天有眼”。当然像邵明宇、柯猛这样的极端案例毕竟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以一种平常心看待,悲喜亦不像那么激烈。对于楚天齐的支持者来说,虽然心情难免低落,但却也很有信心,他们相信楚天齐,相信他能力,更相信他洪福齐天。做为楚天齐来说,经过短暂的失落以后,便挥去了沮丧的心情,又投入了其它那些工作中。与此同时,楚天齐也时刻关注着雁云的消息,更关注着晋北省那里的消息。……这次楚天齐铩羽而归,有一个男人那是最为欣喜,竟然喜不自禁,放声高歌:“高兴,高兴,今晚上真呀真高兴,咱老百姓今晚上真……”“你有病呀,嫂子病歪歪躺着,你还能高兴的起来,什么人呢?”一个红衣女子进了屋子。男人一挑眉毛:“她成天这么躺着,已经好几年了,我不能一直哭丧着脸吧。还不是她这个丧门星克的,自她一进门,我就事事不顺,事事被动。”红衣女子冷哼道:“自己不学无术,不思检点,反倒怪起别人来了。家里为了你,花了多大的心思,费了多大的力,可你干了什么?成天就知道耍横使坏,就知道欺负病弱女人,你还算不算男人?”“月月,我算不算男人,轮不到你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以后我们家的事,你少掺和。”男人撇着嘴,“家里给我投入多少,那是应该的,整个明家还要靠我发扬光大呢。你眼气也没用,你是别人家的人,就不要想入非非了。”红衣女子“啐”了一口:“呸,要不要脸,家里还靠你发扬光大?你不把家底败光,已经是老祖宗烧高香了。我还告诉你,我不像某些人,就知道啃老,就知道拿着家底挥霍,等哪天把家里都抖落干净了,看你还拿什么生活,还怎么生存?”“这你管不着,我就是混得讨吃要饭,也要不到你的家门。”说到这里,男人“嘿嘿”一阵冷笑,“你现在老是看我不顺眼,那么谁顺眼,是不是又看那个王八蛋好了。我可警告你,他跟我有血海深仇,你可不要是非不分。已经有一个女人让他上了,不要再把你搭上,我们家……”“放屁,放你臭狗屁。”红衣女子气得脸色发青,抄起一个工艺品扔了过去。“呯”、“叭嚓”、“哗啦”,工艺品没有砸到男人,而是撞到墙上,摔了一地。男人乜斜着眼睛,出口不逊:“怎么,说你痛处了?要不是你胡乱掺和我家的事,我也懒得说你,反正女人不都是那么回事,就是犯贱,就是让男人……”“混蛋,混蛋。”红衣女子说着,向着男人扑去,“你,你猪狗不如,你就知道玩弄女人,你,你老少都不放过,五十多岁的女人也玩,你就是个畜生。”本来刚开始还推搡红衣女子,听到对方后面的话,男人急道:“你胡说什么,听谁说的,是不是那个王八蛋也知道?”红衣女人厉声骂着:“还用谁说?昨天在那个歌厅门口,你搂那个女人怕是有六十了吧,我,我真替你丢人。你要不要脸?”听到对方这么一说,男人脸上的紧张神色反而褪去许多。“大喊大叫成何体统?里屋还有病人呢。”说话间,一个六十多岁的长者进了屋子。刚才还争斗不休,看到老者进来,男女二人暂时都没了动静。长者瞪了二人一眼,坐到沙发上,沉声道:“咱们是体面人家,是有身份的,你们要注意体面,不要丢明家的脸。”“还不是她,骡车簸箕一大堆,要不我才懒的理她。”男人嘟囔着。红衣女子毫不示弱:“起因是什么,你怎么不说?嫂子孤零零躺在那,你成天不着家,整天出去胡喝鬼混,花天酒地,你对得起她吗?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应该多尽一点丈夫的义务,就该好好关心她,爱护她。可你倒好,一个在那唱什么‘真高兴’,你,你也太……你有个丈夫的样吗?”男人“嗤笑”一声:“丈夫?她尽过一天妻子义务吗?哪怕一个小时尽过吗?她一次都没和我睡过,能算妻……”“混帐东西。”长者骂道,“你说话呢,放屁呢?”尽管被长者斥骂,男人倒是也没敢还口,但脸色显然不忿。长者叹了口气:“唉,你要想出人头地,就要靠能力,靠人品,要努力拼搏,而不是恨人有笑人无。你别以为这次人家没弄成,你就怎么怎么回事了。我告诉你,现在只是暂时的,到时还不一定怎么样呢。”“他倒霉,我当然要高兴,你们其实都应该高兴,他把我欺负成那样,那就是欺负咱们家呀。看见没,这是遭报应了吧,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成天诈诈呼呼,就跟全世界放不下他似的,在河西狂就够了,又跑到人家晋北去狂,他算老几?前段因为这事,他那大脸露得,都不知道怎么美了。现在好了吧,人家那根本就不欢迎他,是他死皮赖脸硬要去,还非让省里出个委托书,真他娘的恶心人。”男人说话时,脸上也露出畅快的神情。“你呀你,你的城府可差着远呢,你连人家一个脚后跟也跟不上。”长者点指这个男人,“现在有我在位上,人家还给你点面子,等我哪天退了,再一蹬腿,你根本就吃不开。”“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放心,没了谁,地球照转。”男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长者顿时气得手指颤抖:“畜生,你给我滚,你他娘竟然咒老子。等哪天把老子咒死了,看你还活谁?”“滚就滚,你以为我想在家待着,想受这封建家长制摧残呀。”男人说着,从沙发上跳起来,蹿出了屋子。“高兴,高兴,真呀真高兴。”男人嚎唱的声音传进屋子。“唉,罪过呀。”长者忍不住长叹了一声。红衣女子眼圈一红,走上近前:“爸。”“幸好还有个懂事的月月呀。”长者拍着女孩胳膊,叹息不已。红衣女子扶着长者肩头,轻轻拭了拭眼角。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憔悴的女人,两颗泪珠悄然滑下了脸颊。……楚天齐可没管别人是否嘲笑,是否幸灾乐祸,每天那是忙得不宜乐乎。短短三周时间,又把好多工作赶到了前面。在忙碌不停的情况下,楚天齐一直关注着晋北省的消息。晋北去了省长,已经去了差不多半个月,还是没有相关的消息传来。 第两千一百三十九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时光荏苒,来去匆匆,转眼又是好几周,日子已经到了年底。每年双节前后,党委、政府都会好一通忙活,今年也不例外。这个时段忙就忙在会议、总结,忙就忙在安全检查。身为市委常委,身为市政府重要成员,身为众多工作、重大项目的主管领导,楚天齐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周末也搭上了。相比起许多工作,安全检查更是重中之中。这些年以来,楚天齐一直对安全生产非常重视,今年更是不敢怠慢,去县市区督促、检查就成为其重要内容之一。这天,在从玉赤县乡下检查后,楚天齐支开了陪同众人,专门到了弟弟家,与弟弟一家三口共进晚餐。近一年多工作繁忙,尤其父母也到了省里,楚天齐回县里少之又少,而且每次回来也都是随从相伴、来去匆匆。这样一来,与弟弟一家见面甚少,更没在弟弟家吃过一顿饭。对于楚礼瑞和杨梅来说,能有这样一位声名显赫的大哥,那是极其自豪与幸福的,却也盼着能和大哥多聚。但他们也清楚大哥忙的不可开交,只能在极其有限的年假团聚一下。今天大家专门抽*出时间到家里,夫妻俩都放下了手头工作,杨梅更是专门请了事假,在家里为大家操持晚饭。当楚天齐一到,几份菜品很快上桌,杨梅继续在厨房忙碌,哥俩则对酒相谈。吃着可口的菜肴,品着醇香的美酒,弟兄相谈甚欢,再与几岁小儿趣味对答,好不快哉。待到菜品全部上桌,催促弟妹坐到桌上,楚天齐拿起酒瓶,给弟妹倒起了白酒。“大哥,我来。”“我来我来。”慌得礼瑞夫妻俩要抢酒瓶。“就我来。”楚天齐执意给杨梅倒了满杯。放下酒瓶,楚天齐也端起了酒杯:“这些年我一直四外奔忙,你嫂子也在外面上班,家里老人都是你俩照顾,尤其杨梅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我这个当大哥的,敬杨梅,敬你们两口子。”“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见外的。我们离得近,照顾老人是应该的,其实也没照顾到什么,就是多跑了几趟。咱们家能有这样的光景,全都是大哥带来的,楚家因你才改换了门庭。”杨梅说的很是真诚。楚天齐摇了摇头,脸上闪过尴尬:“说实话,以我现在分管内容,要给杨梅安排个好工作还是可以的,就是示意下面人也能办。可我这人吧,虽说手里也有点儿权利,但就是办不了这样的事,你们什么光都没沾上。我这做大哥的也……”杨梅摇手打断:“大哥,可不能这么说。你从刚工作的时候,就每月给家里寄钱,一直坚持了这么多年,嫂子也是给爸妈买药,给我们大伙买吃穿用的。可能那些钱物不抵大款的一掷千金,但爸妈花的安心,我们用的踏实。抛开这些钱物,你带给楚家的精神财富,我们享受不尽,我们倍感荣幸。现在全市老百姓都念大哥的好,都说大哥为官正派,我们为你感到骄傲,也倍感荣幸。大哥,我们两口子敬你,敬你为楚家做出的好表率。”让弟妹这么夸奖,楚天齐还有些不好意思,便“呵呵”一笑:“骂我的人也很多。”“好人没人骂你,骂你的全是歪瓜裂枣。来,大哥,敬你,不能老让你端着杯。”杨梅说着,又督促祥瑞端杯。三只酒杯碰在一起,然后又一饮而尽。“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楚天齐一楞,迟疑了片刻,才接通:“你好!”“是楚市长吗?”手机里传出一个老态的声音。声音很熟,但楚天齐一时没有想起来,便回道:“我是楚天齐。”“楚市长,我是冯志国,我想请您坐坐,可以吗?”手机里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楚天齐“哦”了一声:“冯书记呀,我已经吃上了,改天您到市里,我请您。”“对不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您还在县里,我、老黄都想跟您坐坐,武进忠、牛正国他们听说了,也想一块请您。要是您不方便,我们就不打扰了。”对方的语气极尽恭敬。“这……”略一沉吟,楚天齐又说,“好吧,冯书记,在哪?”“您能来呀?”手机里声音透着兴奋,“就在草原人家,鼓楼边上。我让人去哪接您?”“不用了,我自己过去。”楚天齐说着,挂断了电话。看着弟弟、弟妹,楚天齐一脸无奈:“家里人吃顿饭也吃不消停。”“大哥您人缘广,这是好事。”杨梅说着,已经站起身,去帮楚天齐拿衣服了。“我自己来,自己来。”楚天齐赶忙抢先一步,抄起了外套。……“草原人家到了。”司机一脚刹车,出租车稳稳停下。“师傅,给。”递过车费,楚天齐推门下车。“楚市长,楚市长来了。”随着一声呼喊,一群人冲出了涮肉馆。楚天齐立即笑着招手:“让诸位久等了。”“市长好!”“市长好!”人们纷纷上前问好。楚天齐一一和大家握过,同时低声嘱咐着:“不要这么称呼了,人们都朝这看,以为咱们起纠纷呢。”“楚市长,这是楚市长,怪不得眼熟呢,我怎么能要他的钱?他怎么会打出租,说话一点没有官架子呢。”司机嘟囔着,摇下车窗,使劲的递着刚收的车费,“市长,给您钱,我不能收您的。”听到了司机喊声,楚天齐赶忙督促着众人,大步走进涮馆:“快快快,咱们进屋吧。”刚才门外的骚*动,以及这前呼后拥的架势,立即吸引了食客的目光。再加之好多人都看市里新闻,很自然就认定了那个高挑年轻人的身份——常务副市长楚天齐。来在二楼大餐包,人们都站在那里,谁也不落座,都等着楚天齐上座。看着众人,楚天齐说:“诸位都是我的老领导,你们都不坐,我怎么能坐,更不能坐这了。”“楚市长,您才是领导,理应坐上*位。”冯志国示意着。“冯书记今天打电话,我听说都是老领导,才来的,我只是一个后生晚辈。再退一步讲,即使我现在在市里工作,可诸位大多已经退休,咱们也没有隶属关系,也不能这么排列。来,冯书记,您坐这。”楚天齐说着,示意冯志国坐下。“不不不,这可使不得。”冯志国连连摆手,不肯就座。谦让一番,主座空了下来,人们依旧是以楚天齐为中心,四散坐开。楚天齐挨个看过去,左边是冯志国、黄敬祖、温斌、王文祥、冯志堂,右边是武进忠、牛正国、刘文韬、方宇、要文武。看到这样的排列,楚天齐不禁好笑,正可谓壁垒分明,一边是与自己曾经闹过矛盾的,一边是一直支持自己的。他还发现,人们都老了,大家不但大都鬓角斑白,当初的锋芒与意气风发也不复存在。在等着上涮菜的当口,楚天齐与人们聊了一些过往,也讲了一些闲趣。但人们大都有些拘束,听得多,讲得少,也全都是围绕着他说。很快,一应菜品、牛羊肉上桌,酒也斟满,冯志国请楚天齐提酒。知道人们也不会先提,楚天齐便也没再推辞,直接举起酒杯来:“冯书记、黄书记、武部长、牛书记、各位,大家都是我的老领导、老同事,都在我的工作当中给予我了不同的助力,今天借花献佛,我敬大家。”“市长客气了,我们敬您。”众人的声音异口同声,就好似专门培训过一般,可见官场人士的训练有素。第一杯喝过,楚天齐又端起第二杯:“这杯酒,我要专门敬几位老领导,向这几位老领导道歉,为我当初的莽撞道歉。冯书记,那次逼得您当众道歉,是我少不更事。黄书记,您是我的启蒙领导,但我给您添得麻烦最多,对不起。温乡长,当初我少不更事,请见谅!”不管作秀也好,真诚也罢。人家楚天齐现在可是堂堂的副厅级领导,是手握实权的常务副市长,完全没必要跟自己说这些,更没必要双手端杯、哈腰赔情。这几人怎能不感慨,怎能不惭愧,又怎能不激动?三人声音颤抖的表态:“楚市长,您别这么说。您对我够好了,您让俊飞给我的茶叶,我现在还留着呢。”“楚市长,是我说的不好。”“楚市长,当初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楚天齐伸杯向前:“今天不要称呼我的职务,更不要称呼‘您’,敬各位老领导。”四人喝下杯中酒,那三人更是在酒的醇香中品到了苦与甜。看着众人闪闪的泪花,楚天齐暗自感叹着:人心都是肉长的呀!与“对头们”喝过,其他人自是也要分批去敬。有楚天齐这么一开头,这酒就喝了起来,气氛也轻松、热络了好多。人们谈的范围很广,谈过去的一些事情,也谈到病休的**平的身体,还谈到了凭空消失好多年的魏龙。在聚餐进行到中途时,玉赤县在职党政领导也赶来了,又掀起了一轮敬酒热潮。人们不会想到,今天与楚市长这次相聚,日后竟也成了对手攻击他的罪名。 第两千一百四十章 项目重新启动 “双节”中第一节安全通过,元旦期间,沃原市政治稳定、经济繁荣、百姓安宁,人们信心满满迎接最重要的节日到来。楚天齐依旧很忙,而且更忙,虽说不至于焦头烂额,却也忙得不可开交。这天上午上班不久,韩鹏程便把楚天齐叫了过去。待到对方坐下,朝鹏程问:“天齐市长,你来沃原多长时间了?”稍微一楞,楚天齐想了想,回道:“我是去年二月二十三号来的,今天是一月十八号,将近十一个月了。”“快一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时光匆匆呀。”韩鹏程感叹着。听着这话,楚天齐不禁狐疑,便问了一句:“市长,你找我什么事?”韩鹏程“哦”了一声,挥去深思神色,脸上挂了笑容:“你这来了快一年,整个分管工作做的非常好,还帮着市里做了许多开创性*事务。刚来的时候,你还谦虚的表示要熟悉工作,担心忙不过来,现在要我看,你完全能够应对的得心应手。这么的,你就把财政工作接过去吧,哪天开个会宣布一下。”哦,闹了半天,市长是说这事呀,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自己还以为有什么变故呢,至于是什么,也没想清楚。沉吟了一下,楚天齐说:“市长,我对管钱没什么兴趣,还是愿意多干那些具体工作。”“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常务管财政本就天经地义,我不过是帮你代管一段,这都一年了,也完全不用我管了吧。”韩鹏程摆着手说。“先不说财政,现在有好几件事都没落停,我还是想把精力多花在那上面一些,财政还是由市长先管着吧。”楚天齐再次给出理由。韩鹏程缓缓的说:“天齐市长,我知道,你是责任心很强的人,也非常有使命感,可有些事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从上次你回来,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省长也到任了差不多两个月,不是还什么动静都没有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要过于苛求。再说了,即使什么时候那事再启动,和分管财政也不矛盾,应该更有助工作开展。正因为你的责任心强,钱袋子交到你手里,我才更放心,这也是对政府工作负责,对整个沃原市负责。”听着市长说的坦诚,楚天齐也觉得没有再推辞的道理,可总感觉想先做点什么。“嗡嗡嗡”,手机蜂鸣声响起。楚天齐伸手进衣兜,就要挂断来电。“接吧,万一有当紧事呢。”韩鹏程抬手示意着。笑了笑,楚天齐拿出手机。盯着屏幕上号码的区号,楚天齐疑惑道:“晋北号码。”“是不那事?”韩鹏程示意着。楚天齐心中一喜,摁下接听键:“你好!”“您是沃原市楚市长吗?”手机里是一个男声。楚天齐道:“我是楚天齐。请问你是哪位?”“我是晋北刘省长的秘书小岳,刘省长请您来一趟。”对方给出回复。与韩鹏程对望一眼,楚天齐忙道:“刘省长让我什么时候去?”“尽快吧。今明两天,刘省长应该都在省里。领导打电话找我了,先这样。”手机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注意到对方已挂断,楚天齐立即笑着说:“市长,我先忙这事去啦。”韩鹏程点点头:“好吧,那你先去看看,什么事,回来再说。”“我现在就去。”与韩鹏程告辞,楚天齐出了屋子。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韩鹏程眉头微微锁起,轻轻的摇摇头,眼中满是不舍与遗憾。……下午两点半,楚天齐准时出现在晋北常务副省长办公室。看到楚天齐进屋,刘副省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楚市长真是雷厉风行,果然是干大事的干才。”“省长召唤,我不敢耽搁。”楚天齐握住对方右手。“坐。”“谢谢省长。”微微一笑,刘副省长道:“这次请你过来,是和你说一下定风山的事。新省长已经到任两个月,来了以后便忙于调研,熟悉工作,我也就没好提出那件事。结果今天省长一上班就找了我,主动向我了解定风山事宜,并当场拍板,与河西衔接,尽快启动。”好,太好了!楚天齐兴奋的真想大喊出来,但他还是控制住了,不过表情已经写在脸上。刘副省长声音继续:“我想你肯定也惦记这事,就第一时间让小岳通知你了,不知你们什么意思?”楚天齐马上道:“刘省长,我一直记着这事,可也知道您工作忙,省长又新到,真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会马上向河西省政府汇报此事,请省里给予进一步指示,我想省里也一定会很高兴的。谢谢您,太感谢了!”“不要谢我,是省长高瞻远瞩。我们也要感谢你,关于你积极推动此事的举措,我也听说一些,有你这样的同志,这项工作一定能够成功。”停顿一下,刘副省长又说,“这样,我让老孟过来一下,和他讲一讲省长的意思,你们尽快对接一下。”刘副省长说着,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一通,直接说了句:“过来一下。”便挂了电话。放下听筒,刘省长笑着说:“下次你再过来的时候,我可能就不在这个办公室,就要把党委那边,去辅助书记了。”虽然同样是副职,但副书记无论排名还是发展空间,都要优于副省长。于是楚天齐说道:“恭喜刘省长,不,恭喜刘书记!”刘省长摆摆手:“没什么恭喜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只是分工不同而已。级别倒是会专门明确一下,由副变正。”楚天齐心中暗道:这也太谦虚了吧,正部级别的副书记,全国也没几个,这是要高升的节奏呀。正这时,主管交通的孟副省长来了。见到楚天齐,孟副省长格外的热情。听完刘副省长安排,孟副省长当即表态:“坚决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在常务副省长办公室又说了几句,孟副省长便带着楚天齐,到了他的办公室详谈。……在孟副省长办公室谈了一个多小时,楚天齐出了河西省政府,径直上了越野车。来到车上,楚天齐立即拿出手机,拨了出去。时间不长,手机里传出韩鹏程声音:“天齐市长,有消息了。”“市长,好消息呀,晋北省同意启动打通定风山项目了,省长说……”楚天齐兴奋的讲说了刘副省长转达的意思。“太好了,绝对的好消息。”手机那头也很兴奋,“和主管省长谈的怎么样?他的态度如何?”楚天齐道:“今天孟省长特别热情,特别积极,表示会全力与河西省配合,争取早日把这项工作办成。他还专门把交通厅长喊到他办公室,向厅长传达了省长的指示,也要求交通厅密切配合河西省厅。厅长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也做了积极表态,回单位马上就准备相关事宜。”再次说了声“好”,韩鹏程问:“你有什么打算?”“现在晋北省省长这么支持项目,绝对是好事,对于推动项目进展大有帮助。我想要把这个情况向河西省政府报告,请省里做具体安排。当初给我那么一纸委托书,不过是权益之计,是一个临时产物,不能当真。”楚天齐讲出想法。手机那头略一沉吟,再次传出声音:“这样也好,看看省里什么意思。市里这头肯定是大力支持,支持省政府工作,也支持你的工作。”与韩鹏程结束通话,楚天齐拨通了河西省副省长陆振山的号码。当陆振山听说这事以后,态度也很积极,表示立即向领导汇报,并要楚天齐留在晋北省待命。……这次陆振山不但态度积极,而且效率极高,在接到楚天齐电话的第三天,就带着河西省相关厅局领导赶到晋北省。河西、晋北两省人员立即对接,并奉两省政府首脑指示,成立了定风山项目筹备委员会。可能是两省谦虚的缘故,更可能是为了兼顾均衡,这个委员会设了两个主任,分别是两省主管交通的副省长:河西省的陆振山副省长、晋北省的孟副省长。两省交通、发改、财政等部门的一把手都是副主任,省厅的副职大都是成员。委员会下设办公室,办公室主任是楚天齐,下面也有一些成员。楚天齐清楚,别看又是主任,又是副主任的,其实干活的就是委员会下设的办公室。而自己仅仅是一个副厅,办公室下面成员又是两省省级机关人员,自己根本无法指挥,也不能指挥,便坚决请辞这个安排,情愿做个办公室下面的成员。对于楚天齐的忧虑,两位副省长心知肚明,但却又表示,这是两省主要领导的决定,不能更改。同时也当着副主任及成员的面强调,必须全力支持楚天齐同志的工作,有哪个推诿扯皮甚至故设障碍,一定严惩不贷。推了半天没推出去,楚天齐只得向韩鹏程汇报,韩鹏程要他服从安排,并调侃他“成了真正的总衔接”。就这样,打通定风山项目重新启动,而且是一种崭新的启动状态。 第两千一百四十一章 你没时间了 河西、晋北两省通力启动打通定风山项目,这可是重磅信息,之所以说是重磅,确实这个项目也不小,更重要的是这个项目动静大。在启动这个项目的过程中,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楚天齐那是“上蹿下跳”,把两省折腾的不轻,想不知道都难。当然了,这是那些反对者的说法,但有心人对这事一直关心着,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什么,真他……真启动了?”明若阳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想骂娘,但当着下属,还是忍住了。“是,千真万确,这是那个委员会文件的照片。”秘书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看着屏幕上刺眼的大红公章,看着刺眼的“楚天齐”三字,明若阳牙根直痒痒。但还是尽量压着火气,挥了挥手:“你先去吧。”“是。”应答一声,秘书出了屋子,屋门随即关上。“妈了个*”明若阳骂了句脏话,抄起一个烟灰缸,掷了出去。“当”、“当啷啷”,烟灰缸撞到墙上,又掉到地上,竟然没坏,还在地上转了几圈。明若阳先是一楞,随即气得胸脯不停起伏。他觉得手下人也跟自己作对,也看自己笑话,竟然把水晶烟灰缸换成了金属的,这分明是讥讽自己摔过的那几个破东西呢。“不让老子摔,老子偏摔。”来回找了一通,明若阳抓起那本《市志》,摔了出去。可怜装订精美的线装书,径直趴到了黑乎乎的烟蒂上,页面是否有破损,就不得而知了。拿起金属保温杯,正要摔去,明若阳还是缓缓放下了。想了想,抓起电话听筒,拨打了一个河西省号码。“嘟……嘟……”,回铃音响了一遍又一遍,一连响了好几通,都没人接听。“不接是吧,妈的。”骂骂咧咧着,明若阳又换了一个河西省手机号。这次倒是有人接听了,但声音却很低:“开会呢。”明若阳可不管开不开会,而是大声嚷道:“什么意思?都他娘只知道占明家的便宜,轮到出力时候了,又耍起了滑头?不要忘了,如果没有明家,你现在……”“不可理喻。”手机里斥了一声,便没了声响。“妈的,敢挂老子电话了,真他娘胆肥的可以,妈的,妈的。”一连骂了好几句,明若阳又回拨了过去。“嘟……嘟……”,两声回铃音后,里面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不接是吧,老子打死你。”可是任由明若阳如何拨打,手机里都是那个女声值守,而且铃音刚响半声,女声立即就出现了。“呼呼”喘了几口闷气,明若阳又换了一个号码,这次打的是晋北省的。铃声响过一通又一通,一直拨了三次,都无人接听。“再换一个,老子就不信你不接。”嘴里骂着脏话,明若阳换成了一个晋北省手机号。“嘟……嘟……”,回铃音响过两声,里面传出声音:“您好,请问……”不等对方说完,明若阳已经嚷了起来:“你怎么回事?以前说的好好的,中途几次想变卦,这次更是直接与河西联合,一起坑……”“你是谁?说的是什么?”对方发来质问。“我是……”明若阳疑惑着,他此时才意识到对方声音不对。可是看看号码并没错,便质问道,“你不就是晋北省政府的……”“我是领导秘书。请问你有什么事?你到底是谁?”对方语气满是冷意。“我是,我是你老……”骂到半截,担心对方录音,明若阳还是噎回了后面语句,直接按下听筒。“老东西,全他娘老滑头,没一个好东西。”骂到这里,明若阳又想起家里那位,便又咬牙补充着,“也不是好东西,都知道欺负老子。”把几个“老东西”骂了一通,不但气没消,反而还加了个“更”字,气得明若阳坐卧不宁,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咚咚”的跺了几下地板,明若阳才又重新坐到椅子上,平复了一下心情,拿起听筒,拨出了几个数字。很快,听筒里传出声音:“市……”明若阳直接打断:“那事听说了吗?”“您是说定风山吧?我刚刚听说,正准备向您汇报。您现在有时间吗?我马上过去。”对方的声音很是恭敬。“过……”眼睛瞟到地上,明若阳改变了主意,“我马上要出去,就在电话里说吧。”“好的。”应答一声,对方接着说,“无论从规模还是重要性来说,定风山项目都是我们最主要的竞争对手,如果有它的加入,那么我们的胜算就减少了好多。我正准备向您汇报后,立即召集相关部门研究对策,一定要确保我们的优势,直至最终胜利。”明若阳点点头:“好。你们马上研究,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达到我们的终极目的。”“不管用什么办法?”对方反问道。“规则,合理利用规则,明白吗?”明若阳讲了句隐晦的话。电话那头喃喃起来:“规则,规则,哦,好吧。”听得出,对方并没完全明白,但明若阳也不打算多做解释,说了句“马上去准备”,就挂掉了电话。“唉……”长叹了一声,明若阳懒散的靠在椅背上,转起了眼珠。过了一会儿,明若阳脸上的阴霾去了好多,还渐渐带出了喜色。他坐直了身子,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河西的号码,但不是先前拨过的那两个。“嘟……嘟……”一连响了好几声,里面才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干嘛?”明若阳笑着说:“张总,刚起来还是正瞌睡?都不对呀,根本就不是那个时间点。你该不会整天都这样吧,看来你实在是清闲的很呀。”“有话就说,有……”对方话到半截。自然明白后半句是什么,但明若阳并未计较对方不敬,而是又问:“河西、晋北那事,你知不知道?那动静可大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手机里声音依旧懒洋洋的。明若阳道:“怎么没关系?你的‘一只眼连襟’这次……”“王八蛋才和他是连襟。”对方厉声打断。“事实就是事实,承不承认不是主要的。”停顿一下,明若阳又接上了先前的事,“他现在可是项目直接经办者,受两省的器重,一旦这事操办成功,那他自然就是功臣。凭着这个政绩,再有人一推,那他高升可是指日可待,弄个交通厅长或建设厅长那是款款的,到时你可就有好日子过了。照这个速度,升副部也不是难事,肯定要关照你这个连襟了。”“闭嘴,少他娘的再放屁,少他娘再提那两个字。”手机里恨恨骂道。虽然今天对方第一次敢骂自己,但明若阳并不生气,反而露出笑意,但语气却显得很沉重:“唉,那也不怪你,主要他不是东西,自家女人也不检点,咱们都是受害者呀,都是同病相怜的绿帽哥呀。”果然“同病相怜”一词出口,对方没再骂人。明若阳又说:“我不知道你自己是怎么看的,反正我是看出苗头不对了。从现在情形看,你是真的没什么时间了,若是你还犹豫不决,怕是要悔之晚矣呀。”电话那头没有接茬,但粗重的呼吸声说明,对方心情并不平静。眼珠一转,明若阳神秘的说:“张总,据小道消息,省领导也要换上对他支持的人,有可能就是他的妻舅舅。”“什么?”对方发出了惊呼,“怎么会这样?”“怎么不会这样?没有哪一条规定,亲戚不能在同一省份工作,何况又非血缘关系的至亲。”明若阳故意加重了沉重语气,“如果最后果真如此的话,怕是某人不但要被吃了骨头,恐怕渣都留不下。”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又传出声音:“他如果发达了,对你也没好处吧?你自己怎么不采取措施?还不是你在使唤傻小子?”“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不假,我也恨不得他早些遭殃。但你和我不能比,咱们根本没有可比性。别说他升个正厅、副部,别说是他家出个省长,就是再大一些,也不能把我怎样吧。”明若阳的语气中带着霸气,却又有着轻蔑,“而你不过是个私营企业小老板,你爸在省里的那点能量也已是忽略不计,他要弄死你,就好比捻死一只臭虫。你现在已经好比他嘴边的肉,不想着把他的狗牙扳掉,你根本就没有活路。”“我……”对方崩出一个字,便没了声音。明若阳露出了坏笑:“绿帽哥,醒醒吧,再不醒,恐怕你老婆又……”“放你娘的臭屁,你全家才……”骂到半截,传出“啪”的扔掉听筒声音。“这家伙急眼了,你小子没时间了,哈哈哈……”想到自己的杰作,明若阳得意的大笑起来。电话那头的男人脸色铁青,这既是气的,更是吓的。他怕了,真的怕了,既怕可能袭来的厄运,也怕万一动手带来的灾难。“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男人不停的咆哮着,眼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第两千一百四十二章 分管财政 不知是省领导强调要求重视的结果,还是相关工作本就容易衔接,亦或是具体经办人员努力,打通定风山项目的对接非常顺利。不但省级层面没有出现摩擦或磕绊,三市相关部门与人员也没掉链子。当然了,做为“总衔接”,楚天齐在期间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不但打通定风山事项进展迅速,所分管的其它工作也很顺当,没出什么差错。事情一顺,时间过得也就快,没怎么感觉,已经过了春节,到了真正的下一年。节后刚上班,韩鹏程就叫去了楚天齐。再次互致问候后,韩鹏程道:“不错,不错,天齐市长真是工作能力突出。这种两省三市合作项目历来都不好搞,可偏偏就让你给撬动了,不但各地达成了共识,而且还推进神速,了不得,了不起。”楚天齐一笑:“市长,让您这么一夸,我都不好意思了。这怎么是我搞的,还不是您和各级领导支持的结果?自始至终,我都是做的现成事项,就是跑跑腿而已。”“不要谦虚了,你的功劳有目共睹,推也推不掉的。”说到这里,韩鹏程话题一转,“年前我跟你提到的事,考虑怎么样了?”“年前,什么事?”楚天齐反问。韩鹏程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当然是财政的事了。”楚天齐马上推辞:“市长,还是往后推推吧。现在公路立项申报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正到节骨眼上,估计再有一个来月,就能向国家发改委报了,等我把这事先弄弄。”“那不行,不能锄了别人地,荒了自家田。”韩鹏程摆了摆手,“这种说法可能不恰当,显着太狭隘了,但确实就是这么个理。那毕竟是两省三市的事,我们在其中做的工作,尤其你承担的任务够多了。现在那件事进展很顺利,就更应该多忙一些市里的事,适当侧重去做分管的工作。你现在虽然忙着定风山立项事宜,但分管工作也做得有条不紊,有板有眼。以你的能力,再分管上财政,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再说了,那事可不是一两天的事,现在要争取立项,等立项过了,还要贷款、统筹、建设,没完没了。如果要这么等下去,还不知驴年马月呢。今天找你不是商量,就是通知你一下,这事这么定了。”见到对方说的坚决、坦诚,楚天齐便也不好推辞了,于是点点头,说:“市长,那好,那我就试着管管,您还得多帮着,多指导,多给我撑腰。”“需要我做的事,这都没问题。但你不能试着管,必须实打实的管下去,决不能含糊。”韩鹏程语气不容置疑。下午两点半,市政府召开会议,政府党组成员、其他副职和财政等相关部门领导参加。在进行完前面几项程序后,韩鹏程又说:“经过认真考虑,经过全面观察,根据相关规定与实际工作需要,从今天起,市政府财政工作由楚天齐市长分管。大家有什么看法?如有不同意见的,可以讲出来,讲出你的理由。”谁能有意见?财政工作本就是常务的惯有分工,何况又是市长自愿交权。即使有人非常不愿看到这种情况,但此情此景也不能讲说什么,关键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呀。看到没人言声,韩鹏程直接点了名:“米岳林,你什么态度?”正要脱口而出“完全赞同”,米岳林忽的打住,暗道“好险”,自己可不能恭维一个,再得罪一个吧。略一思索后,他说道:“做为市长助理,支持、配合市长工作,服从市长所做任何安排,我责无旁贷。”“你别说我,就说对这事怎么看,你可兼着财政局长呢。”韩鹏程道。“我绝对服从市长决定,坚决配合楚市长工作。”觉得还没说透,米岳林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深切感受到,市长决策历来英明,楚市长分管工作样样优异。”韩鹏程“扑哧”笑了:“很简单的回复,让你绕了一大圈,你就说支持不支持?”已经了解了市长真实心情,米岳林这次没有拖泥带水,回复的很干脆:“支持,绝对支持。”“其他人谁有不同意见?”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见众人没有回复,韩鹏程又说,“举举手吧。支持常务副市长楚天齐分管财政的,请举手。”“刷”、“刷”,一共分两批,市政府所有成员都举了手。“夏秘书长,记好了,全票通过。”做过安排后,韩鹏程说了句“散会”,便率先离开了屋子。楚天齐跟着第二个起身,回了办公室。刚在桌子后面坐定,夏雪敲门进来了。一进到屋子,夏雪就双手抱拳:“恭喜恭喜,恭喜楚市长再添大权。”楚天齐笑着说:“好像不至于吧?”“楚市长太低调了,全市钱袋子都抓到了你手上,这还不是大权吗,还不值得恭贺吗?”夏雪笑吟吟的坐到了对面椅子上。楚天齐摇摇头:“什么大权?对我来讲,就多了一份麻烦,又有得操心喽。再说了,本来就是你说的太邪乎。”“邪乎吗?班子成员都举手表决了,这可是头等大事,应该要写入市志吧。”夏雪语气更为夸张。“你呀,你呀。人家市长也是为了取得更多人支持,为我的工作减少一些阻力,现在竟然被你拿来取笑。你这市政府大管家,思想可有点不对头呀。”楚天齐调侃道。“我怎么感觉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倒像指定接班人呢,你没觉出来吗?”夏雪再提疑问。其实在会上的时候,楚天齐也感觉出了异样。按说分工就是市长定的事,何况这次分工调整跟其他人基本就没什么关系,完全不必要让别人也表决,可市长就那么做了。但要说指定接班人,又不是这么回事,自己可没听到任何风声。再说了,这个级别的调整,别说是市长了,就是副省长也未必一人能定呀。尽管这事透着蹊跷,可韩市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无意而为?还是有什么说道?“楚市长,做好高升的准备吧,以后还请继续关照。”夏雪说着,再次作了揖,动作幅度更是夸张。……对于楚天齐这次分管财政,好多人既觉得情理之中,却也认为事有蹊跷。但人们大多也都解读为市长对楚天齐的偏爱,甚至有些护短的成分。不过有人却解读出了不同的地方,要远超于夏雪的调侃看法。究竟是此人故意为之,还是真的这么想,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这个人就是明若阳。尽管不清楚明若阳的真实想法,但生气是肯定的,只要是有关楚天齐的好消息,他都生气。生气就要发泄,不过他这次没有摔打东西,而是直接拨了一个人的电话。回铃音响了一通,没人接听。明若阳接着又打,一连打了三次,都是这样。“他娘的,果然是缩头乌龟。”明若阳骂着,又换了一个手机号码。一通回铃音响过,里面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有能耐你就别接。”明若阳说着,又要重拨,却忽的停了下来。想了想,明若阳给那个手机号发了条短信:希望你能接听,否则我会一直打,不分时段的打,再不行让老常上门去找,躲哪也得找出来。等了几分钟,觉得对方肯定读到短信了,明若阳才又拨打了那个号码。短信“相劝”果然管用,回铃音刚响两声,就传出“喂”的一声。“张总,当年是何等威风,现在竟然连朋友电话都不敢接了,我真替张总……”明若阳故意话到半截,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你到底要干什么?”对方语气中带着不耐。明若阳“嗤笑”一声:“不是我要干什么,是你应该干什么。我已经和你说过不止一次了,掰开揉碎的说,你怎么就置若罔闻呢?我可告诉你,他现在的权利又扩大了,你知道吗,他已经分管财政了。”“这算什么新闻,正常嘛!”对方显得很无所谓。明若阳则显得语重心长:“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这你还看不出来?他这一分管财政,那权利可就大了。你想在他手下批出一分钱来,想都别想,在沃原市的生意都别想了,以前的欠款也打了水漂,最起码他手里绝不会给你。这还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后面折射*出的信息。从这种安排来看,他接市长好像已经顺理成章,但我却不这么认为,这是为他的级别晋升做准备。很可能他会直接到省里,直接就管重要的口子。无论是财政、交通还是城建,他管了哪一项,能有你活路?恐怕没有吧。你如果就这样听之任之,怕是你的结局会非常悲惨。不要以为装熊就能蒙事,当王八也没那么容易,除非是只死王八。就是死王八的话,也要被扔进脏东西里泡泡呢。” 第两千一百四十三章 省级后备 怪不得有“财政大权”一说,确实是大权,光看财务报表上的那些数字,就足够大。这十多年下来,楚天齐也没少接触财政,做县长的时候,还是一支笔签字制度。可县财政的盘子,根本没法和市财政比,何况那个县也就和沃原市下辖县规模相当。在定野时,身为主管交通工作的常委副市长,报表上的数据也很大,但和全市财政数据还是不一样。现在负责财政,可不仅仅只是数字,而是相关支付、流转都要经过自己的完成。尤其检查相关职能部门的时候,那一张张单子、票据,其实就是一捆的钞票,超有画面感。权利的确大了好多,但楚天齐没有一点大权在握的欣喜,而更多是对权利的敬畏,有一种战战兢兢的小心。这并非是他胆子小,而是对这些财富使用的谨慎,对创造财富者的敬重。相比起极其看重权利的人,楚天齐更注重责任,因此要比大多数财政大员忙,也感到了期间的累。尤其在离开岗位外出期间,更是对相对工作不时惦记。虽说既忙碌又不轻松,但总之是好事,楚天齐是忙并快乐着。日子飞逝,转眼间一个月过去,许多工作都取得了一定进展,打通定风山立项事宜又推进了一步。截止到三月底,经过两次大规模对接,整个前期准备工作到了新的阶段,预计再有月余应该能够上报国家发改委了。打通定风山立项准备之所以进展迅速,原因众多,但各方大力支持、密切配合无疑是很重要因素。虽然各自的考虑未必一致,但却在事实上支持了工作,楚天齐很感激,也很是欣慰。四月第一天,刚上班不久,市委书记吴嘉霖打电话,把楚天齐叫了过去。看到楚天齐进屋,吴嘉霖起身招呼:“天齐,坐。”楚天齐道了谢,坐到对方椅子上,问道:“书记,您找我什么事?”“哈哈哈,好事,好事,老弟要请客。”吴嘉霖脸上透着欣喜。好事?看对方的神情,应该无假,那会是什么呢?自到任沃原后,对方一直对自己信任非常、支持有加,让楚天齐对这位上司兼党校同学非常敬重和感激。连同韩鹏程的支持,楚天齐工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相关工作推进的更有成效。为此,他很是感谢这次沃原之行。对于官场中人来说,好事不外乎加官进爵,难道要给自己升官?这个说法仅流传于坊间,自己并没有正规渠道相关信息,也没有官方的任何暗示,难道这就来了?太快了吧,可能吗?对于众多官场中人来讲,相对于全省副厅的数量,真正的正厅职位也没几个的,怎么会单单青睐到自己?除了升官,还能是什么?该不会……注意到楚天齐神色狐疑,吴嘉霖又笑着说:“小老弟,你是真的懵懂,还是另一种深沉呢?不会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消息吧?”让对方这么一问,楚天齐更觉得糊涂,便摇了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近期定风山修路立项进展很顺,但还未上交报告,也不可能通过发改委批复吧。除此之外,也就是一些例行*事项呀。”吴嘉霖长长的“哦”了一声:“看来你提前真不知道,果然事关重大呀。”说着话,吴嘉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看看这个吧。”楚天齐接过纸张,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后备干部”四字,心中不由得激动。看完整个内容,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次老叔那么说,当时自己还没意识到,原来是这事呀。递过纸张,楚天齐说:“这事还真不知情。”盯着楚天齐看了看,吴嘉霖笑了:“天齐老弟,面对这突然而至的喜讯,你也太淡定了吧。我可告诉你,这可不仅只是后备,这里面透露出好多信息呢。”“是吗?”说这两字时,楚天齐就有些装糊涂了。“别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没重视起来,老哥都有必要给你普及一下。当然我只是照本宣科,也仅是从一些资料看到的,自己可根本没这方面经历,更没经验可言。”做过说明后,吴嘉霖停了一下。吴嘉霖神色忽的严肃,继续说:“我跟你讲啊,省部级后备干部,虽然好多具体操作由省、自治区、直辖市来做,但真正却是上级组织部门考试。原则上来讲,全国省部级后备干部保持在一千名左右,在省、自治区、直辖市、部委进行指标分解后,平均到各省的话也就六、七名。六、七人对于一个省份来说,那可是凤毛麟角,尤其许多厅级人员更是被排除在条件限制之外。这样的后备干部,一般要求四十到四十五岁之间,好多人早已超出。就拿我和老韩,还有定野的老孔、秦怀来讲,我们都是五十左右的人了,全都超出年龄上限,这辈子是想也别想了。可就是这么难的资格,你老弟竟然获得了。从职位来讲,你还只是副厅级,年龄也不足四十岁,可以说根本不占优势。但你却成了,却被列在了名单上,进入了上上级组织部门的法眼,这可不是一般的意义。不但如此,而且和其他大部分后备干部来比,你同样还有优势,那就是你的年龄。现在你就进入后备干部,那么再升半步升成正厅,应该就是一头半年的事。到那时候,级别上你和其他后备干部相当,可你仍然不到四十,比好多人要小五、六岁,即使与那时刚进入后备的人员相比,也依然还有年龄优势。以这种趋势来看,显然这次后备仅是开始,你应该还会进一步后备。在这一千名省部级后备中,其中有二百名左右正部后备,省、自治区、直辖市这么一均,要再均到每个省,你想想仅能有几人?而你肯定会是其中一员。以你的发展轨迹来看,差不多四十一、二,应该就能升副部了吧,那么你的仕途又岂止是部级。你会……”楚天齐急忙摆手:“吴书记,您可别吓我。我现在就想着踏踏实实干好本职工作,多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以不枉这个时代,不枉党和政府的培养与期待,也不辜负您的教导和提携。”“行,不服不行,就你这气度,这胸怀,绝对是干大事的才干。”吴嘉霖竖起右手大拇指,然后语气一松,“我也只能现在对老弟这么讲,以后再以这种语气说话,怕是不合适喽。”“书记,您这……”楚天齐脸上现出难为情神色。“老弟呀,继续努力吧,以后会有更大的舞台等着你,你也能有更大的施展抱负机会。当然了,组织也会以更高的标准要求你,会对你进行更全面的考核与评价。不打扰了,回去吧。”吴嘉霖说的语重心长,也很是郑重。与吴嘉霖告辞,楚天齐带着激动的心情,返回了自己的屋子。确实太激动了,激动的几乎都忘了刚才怎么回的屋子,他在书记办公室那是尽力抑制的。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楚天齐的头脑冷静下来。他意识到,组织给自己这样的机会,是培养自己更好的为人民服务。自己绝不能辜负这种信任,绝不能给组织抹黑,要说到做到,踏实工作才是根本。挥去头脑中的思绪,楚天齐打开电脑,梳理起了刚才中断的事项。……在一定的圈子内,楚天齐获得省级后备干部资格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既然已经下文,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尽管好多人对于这件事看法不一,有些人也不免微词,但人们并没有刻意臆测,更没去想对己的影响。而有人却耿耿于怀、心惊肉跳,明若阳便是其中之一,担心也更甚。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明若阳觉得不可信,无论家世、职位还是年龄,轮到自己也轮不到姓楚的。自己现在都没这个殊荣,凭什么就非让姓楚的把便宜全占了?可是很快消息得到确认,明若阳傻眼了,也气疯了,立即把很多人骂了多遍,甚至还骂了一些机构。他觉得这纯属就是胡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不公平。骂过之后,明若阳想到了一个现实问题: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念叨了一通后,明若阳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回铃音响过两通,传出一个声音:“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无聊了。”“无聊,亏你还说得出。”明若阳“嗤笑”着,“我可告诉你,姓楚的成了省部级后备干部,你没听说吧?”“什么?瞎说呢吧?”对方急问着。“我就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人脉,肯定不知道这个消息。”轻蔑的说过后,明若阳语气一冷,“就凭‘后备’二字,他很快就会超过你爸曾经的位置,究竟还能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你绝对要大祸临头了。想死想活,自己掂量吧。” 第两千一百四十四章 大祸就要临头 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男人木然的喃喃着:“大祸就要临头了,我要大祸临头了。”虽然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明若阳那王八蛋没安好心,但男人清楚,姓楚的成为省级后备肯定是真的,只要一了解就清楚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自己要怎么办。毋庸置疑,姓楚的绝对不会放过自己,那家伙就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两人的恩怨由来已久,而且那家伙这几年一直在收拾自己,一直在压缩自己的收缩空间。男人现在越来越感觉到压力山大,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压得自己无路可逃。男人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现在就好比躲在地震废墟下,活动范围仅类似于卫生间大小的三角空间。而就是这卑微的藏身之所,也很快就会成为奢望,那个巨大的压力会重重压下,压塌支撑出狭小空间的那块板子。这是绝对的,只是来早与来迟,迟也不会太迟,只要对方腾出手来,绝对会置自己于死地。你他娘怎么就不能给老子活路?只要你不赶尽杀绝,老子不准备和你斗了呀,你也欺人太甚了,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男人骂出了声。男人声音嘶哑着,双手乱舞,终于把手机甩了出去。“啪”,“吧嚓”,刚刚还通话的手机,瞬间变成了块块碎片。看着地上这些小塑料,看着那块裂纹斑斑的小屏幕,男人心脏猛的揪着疼了几下。今日之手机就是明日自己的写照,自己的结局已经提前给出——粉身碎骨。怎么办?怎么办?男人额头青筋暴露,身上汗意涔涔,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惧意,面临死亡的恐惧。虽然这未必是生命的结束,但如果最后一无所有,有的只是身心的伤痕累累,那就生不如死了。猛的抓起听筒,男人在话机上拨出了一串数字。“嘟……嘟……”一串铃音响过,里面传出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一连打了三次,都是这个女声值守,男人颓废的扣下了听筒。由于深深的不祥预感,男人身体不由得发出颤栗。“叮呤呤”,固定电话响了。只到铃音响了好几次,男人才看向话机。注意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男人神情顿时为之一振,绝望的眼神中闪出希望光芒,他迅速拿起听筒,“喂”了一声:“你在哪,刚才在干什么?”听筒里停了一下,传出疑惑的声音:“张总你怎么了?我就在家里。刚才我听说一个消息,正在另一个屋子里打电话核实,核实完就给您回话了。”“是不有关那家伙省级后备的事?”男人追问。“您也知道了?的确有这么回事,上级已经正式下方了。”对方语气很是沉重。男人喃喃着:“这么一来,他更该坐火箭上升了,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呀。怎么办?”听筒里叹了一声:“哎,我也不知道呀。”“你得给我拿主意,我只能靠你了,别人更靠不上,根本也没法靠。”男人语气中满是无奈,还带着哀求的意味。“哎……”对方用一声长叹做了回应。“你不能只是叹气呀,除了你,没人能帮我,帮我也是帮你自己。”男人的无助一览无余,“以他对我的敌视,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我只有被碾压的份了,最终将会尸骨无存。我尚且难以自保,你又能独善其身吗?我们的大祸就要临头了,得赶紧想办法呀。”“哎……”对方回答他的,仍然是长长的叹息。……同样是在省城,还有一个老男人也是愁肠百转,心神不宁。此人愁闷同样也是因楚天齐而起,因为楚天齐获得省级后备资格一事。其实这两年多以来,只要是有关楚天齐的事,他都关心着,无论好坏事项都在他的关心范围。他要从这些事项中,寻找楚天齐的破绽,用以打垮对方,甚至终结其政治生命。从内心来讲,他恨不得楚天齐死掉,以解心头之恨。此人太恨姓楚的小崽子了,自从这个家伙出现,自己就一天都没好过。先是让自己当众丢丑,在几百下属面前颜面无存,后来更是对自己的侄儿狠下杀手。这还是自己及时缩回脖子,才暂时堪堪留下性命。但他一点都不感激那小子,那小子是暂时没缓开手,否则绝没自己好果子吃。当然了,此人之所以隐忍,并非打算苟延残喘,而是要伺机报复,伺机让那小子遭受灭顶之灾。但尽管伺机已久,却没有任何可下手的机会,反而那小子却是春风得意,仕途畅顺,这次竟然还省级后备了。省级后备呀。本来那小子已经和自己一样,要比自己有权利的多,现在又这么一后备,还能有自己的活路吗?“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老男人脸上忽的现出喜色,略一思索,按下接听键,公鸭嗓发出了声音:“什么事?”“您听说了吗?人家产房传喜讯——升了。”手机里声音很急。“什么就生了?谁生孩子了?跟我有关系吗?”公鸭嗓明知故问。对方仍然很急,却也疑惑:“您不知道吗?那家伙成了省部级后备干部,我们大祸就要临头了。现在他已经是实权副厅,用不了多久,指定升正厅,到时候可就比您级别都高了。以前的时候,他就对您多有冒犯,现在这么一来,他更不会尊敬您了。想您在系统内工作这么多年,形成了崇高威望,可却被那小子一伤再伤,伤的您都没面子了。您就……”他娘的,还想巧使唤老子?你小王八羔子还嫩点。这样想着,公鸭嗓沉声打断:“说什么呢?”“对,对不起。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就是如实讲说而已,主要是他做的太过分了。以前他毕竟还羽翼未丰,无论资历或威望,根本没法和您相比。可现在就凭这一个‘后备’身份,就足以压您一头,要是他到了省里,尤其要是再做系统一把手的话,那他可是要对您下手了。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这可已经是证实过的,您也领教过了呀,我实在是为您担心。”对方显得很诚恳。公鸭嗓暗自冷笑一声,但语气却缓和了一些:“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多虑了,你假设的这些事根本不会存在。即使他现在成了后备,但也不可能立即升正厅吧,即使升正厅,也不可能立即就管到我头上吧。虽然他以前从事过相关工作,也短期分管过,但现在就到咱们系统任正职,可能性为零。这个行业可是专业性很强的,不是半路出家就可胜任的,历年的厅长人选也证实了这点。只要他暂时不来厅里,就根本管不到我,过个一两年我也就退休了,他想管也管不到。再说了,到那时候,我已经退休,就是一个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不成?其实现在我和他相比,本来就是光着脚,不冲别的,就是这比他多活的小二十年,他也豁不出来。当然了,只要他不找我麻烦,我也没必要和他治气,都这么大年纪了,又何必争一时之短长呢?”“可他要是真到了厅里,真找您麻烦,您可怎么办?”对方急着插话。“我刚才说过,他绝不可能现在到厅里任正职,过渡一下倒有可能。比如先到厅里做个常务,然后再图一把手。即使他现在就是常务,能把我怎的?上面毕竟有老大。别看他们平时臭味相投,一旦真到一个锅里搅食,为了争抢和保住位置,势必要斗个你死我活。要这么一说的话,我还真盼这事发生,正好坐山观虎斗。不过如果他真到了这里,我倒是替乔局长担心了,你和我不一样呀。”说到这里,公鸭嗓故意停了下来。对方支吾着道:“那,那他也不能和我作对呀,我们可差着层级呢,也太丢他的份了。”“需要他亲自动手吗?只要他稍微暗示一下,不知有多少投机分子会拿你做投名状,其实本就不需他暗示。乔局长,我真替你担心呀,他可是你的天敌,已经收拾过你好几次,若不是我给你捂着那些事,怕是你早凉凉了吧。”公鸭嗓说着,嘴角浮上一抹冷笑。“那,您,您可要救救我呀。”对方声音已经没了从容。“我救不了你,没那个能量,也不打算招惹他了,自救吧。我还有事,就这样。”公鸭嗓说到这里,直接按了挂断键。“他娘的,还想巧使唤老子?”骂过之后,公鸭嗓略一沉吟,又拨打了一个沃原市固话号码。电话一通,公鸭嗓直接道:“柯局长,你们那里现在可是真热闹呀,都出省部级后备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呀。”“您可抬举我了,哪有我什么事,我也根本不眼气人家。”对方说的很坦然。“是吗?你想相安无事,这可能吗?”反问之后,公鸭嗓编起了瞎话,“小道消息,他可能要到厅里,也许先用常务过渡一下,也许直接就是一把手。到那时候,你的大祸就要临头喽。” 第两千一百四十五章 家居周边现可疑 虽说尽量保持低调,尽量心态平和,但毕竟是大好事,楚天齐内心激动也不能完全平复,工作起来更是激情十足。心情顺畅,时间便过得更快,几乎没觉着怎么过,可日子已经步入四月中旬。这天上午九点,两省三市成员齐聚沃原市政府第三会议室,围绕打通定风山项目召开会议。现场诸人都是项目组重要成员,光是厅级干部就坐了二十多位,主管副省长也专门派代表出席会议。会议由楚天齐主持。论职位,现场正厅就有七位;即使同为副厅,那十多位也比楚天齐资历老。不过楚天齐却是“总衔接”,虽然没有这么个官职,文件上也不是用这三字表述,但由他负责牵头却是事实。因此,他主持这种会议理所当然,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主持,只不过今天规模更大,人员更多。说过简洁的客套语句后,楚天齐直奔主题:“各位委员会成员,从一月下旬开始到今天,除去春节假期,我们这个跨省市委员会真正运行仅两个月,但却取得了巨大的成绩。截止到现在,立项前期准备工作均已进行完毕,今天我们集中到一起,重点是讨论相关资料的对接。开始吧。”“大家好!我来说一下两省交通衔接事宜。在与晋北交通对接的过程中……”说话的是河西省交通厅长薛良。就这样,一个个厅级、副厅级陆续汇报,然后大家就一些事宜进行探讨。人们探讨的很仔细,也很认真,甚至不惜为了一个衔接点而争论。事实证明,这次对接非常有必要,也非常及时。在上、下午两次共六、七个小时的探讨中,统一了许多分歧,也验证出了一些谬误,并找到了解决谬误的方法和方式。会议最后,综合大多数意见,由楚天齐决定,再行勘误,争取月底前进行立项前最后一次对接。正式议程已经结束,做为东道主,韩鹏程说了话:“各位领导、各位朋友,为了打通定风山一事,各位不惜屈尊,来到我们这里。虽然沃原市地方不大,虽然经济还不够发达,但我们有足够的热情,也有足够的诚意,一定用最隆重的方式表示欢迎和感谢。今天中午,由于要争取时间,由于下午还有要事相商,整个午餐非常简单,各位领导更是没时间午休。现在好了,相关事项已经逐一解决或达成共识,晚饭既有了充裕时间,也有了美好心情。沃原市委、市政府已经摆好宴会,在沃原宾馆恭候各位大驾,市委吴书记也正在专程赶回的路上,马上就能赶到宴会现场。请大家稍事休息,六点三十分准时开宴,届时会有专人提前一刻钟引领大家赴宴。”正如韩鹏程所言,在开宴前五分钟,吴嘉霖赶到宴会现场,以市委名义和东道主身份主持了晚宴,整个晚宴也体现了高规格、高要求、高标准。更难得的是,宴会并不奢侈,但服务人员的绝对专业、东道主的足够热情,让整个晚宴完全配上了“三高”这个评价。现场这些人士,那绝对是“酒精考验人士”,个个都酒量不凡。当然这里的“酒精考验”没有贬义,完全是事实,国人餐饮文化也决定了这点。做为“总衔接”和东道主一分子,楚天齐自然成了人们敬酒的焦点,他也必须用敬酒表示足够的热情。在喝酒过程中,既不乏真心感谢之士,不缺掂量其酒量之人,也难免有人带着某种想法。无论是什么心思,无论是什么做派,楚天齐都以礼相待,热情有加,在喝酒上更没气馁。频频举杯,频频豪饮,楚天齐喝进去的酒最多,脸颊也难免微微泛红,但他仍是酒意最不明显之人,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做为识多见广的厅级大员,做为政坛历练多载的成功人士,这些人自恃酒量都不白给,但人们都亲眼见识了楚天齐的海量,都不禁暗暗赞叹“后生可畏”。就冲这点,这个“总衔接”也当之无愧,虽然酒量不代表能力,但却又是能力的一种。宾主尽欢,在晚上十点多,整个晚宴才告结束,楚天齐也才回到别墅。这还是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先行退场,否则就得去参加接下来的“现场k歌大赛”了。楚天齐是由雷鹏送回的别墅,雷鹏专门在政府宾馆等着他,岳继先去处理其它事项了,电话就是岳继先拨打的。在楚天齐回到别墅的时候,岳继先也刚刚进屋。雷鹏单位临时有事,没有进屋坐坐,而是直接开车返回了。坐到沙发上,喝了几个浓茶,楚天齐直接问:“什么情况?”岳继先回答:“在省城你家别墅附近,发现有可疑人员出没。”楚天齐“哦”了一声,既代表着疑问,也多少有些惊讶。岳继先继续说:“可疑人员已经不是一天出现,在月初的时候就有了,最早出现的一次是四月四日。当时咱们的人发现以后,一时还不能完全确认其身份和目的,因为那三人是以环卫工人的身份出现的。不过事后经过一调查,发现了那三人的端倪,根本不是环卫人员一分子,但真实目的仍未可知。当时人们向我汇报后,我没有立即向您报告,而是嘱咐他们加紧跟进、调查。那几人也不是每天出现,到现在这一周时间里,共出现了三次,而且每次的人数和人员也不尽相同,伪装身份也不仅限于环卫工人。但他们的目的已经非常清楚,就是对别墅进行侦查,就是在监视别墅里的人,绝对不怀好意。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让咱们的人继续紧紧盯着,暂时还没有惊动他们,同时也加大了对家人的保护力度。下一步我们怎么做?”楚天齐略一沉吟,说:“暂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必须弄清楚他们的真正意图,究竟是要对家人下手,还是有其它不可告人目的。也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看看是什么人所为,幕后指使者是谁。”“是。”岳继先答过之后,又道,“如果要进一步弄清他们的身份,也许会有惊动到他们的可能。”“尽量别惊动吧,但身份和目的也要弄清楚。”楚天齐安排着。“好的。”岳继先应答之后,向手下电话交待去了。楚天齐回到楼上卧室,想了想,在手机上发出了一条短信。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看了眼号码,楚天齐接通来电:“爸,说话方便吗?”手机里是楚玉良的声音:“方便。说吧,什么事?”“这几天咱家附近有什么异常吗?”楚天齐直接问。“本来不想打扰你,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我就说一下。在四号那天,有三个环卫工人出现在别墅附近,刚开始没太注意,他们也没露马脚。但是时间一长,我就在楼上发现,那几人打扫卫生的动作很生疏,眼神也是飘忽不定。尤其那三人脸上没有任何体力劳动者的疲惫,双眼倒是贼光四射,显然不是善类。也就是在那天,我接收到了咱们的人提醒,知道他们也发现了端倪。从那天算起,截止到现在,一共来过三拨人,共十人次。总的算下来,其实是六个人,有一个人每次都出现。尽管那家伙进行了化妆,但伎俩实在拙劣,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事我没跟俊琦和你妈讲,但却没让他们独自出去,正好俊琦这些天在家里做课题,也没到党校,也省却了一些危险。从那天发现可疑人员开始,我就对房屋和周边特别留了意。这几个家伙除了在周边转悠以外,并没有放置危险品,也没有其它危险举动。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他们绝不可能仅是为了转而转。另外,在整个房屋四周区域,我也做了一些其它报警措施。”楚玉良证实了此事,也讲了一些发现和安排。“爸,你觉得这些人会是什么来头?”楚天齐又问。手机里静了一下,传来声音:“具体什么来头,是什么人派的,这还有待进一步侦察。从他们出现的时机来看,我分析可能和你获得省级备选有关,这时间点不会是巧合,我觉得你应该多从这方面进行考虑。”对于老爸的分析,楚天齐深以为然,其实他也首先想到了这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他点点头,说:“爸,我会尽快揪出幕后黑手,您那里多照看着家里。”对方轻声一笑:“放心,这些小儿科还入不了我的法眼。当然了,我也绝不会掉以轻心。倒是你要多加注意,尤其要注意其它的反常,这肯定不是孤立的事项。”结束了和父亲的通话,楚天齐靠在床上,思索起来:这人到底是谁,究竟要干什么,还会有什么相关举动?自己要从哪些方面进行防范呢?很快,楚天齐脑中现出几套防范措施,然后又对这些措施进行重组起来。 第两千一百四十六章 巧招降服柯猛 新的一周开始,楚天齐去县里检查生产安全,一同参加的市领导还有副市长兼公安局长柯猛。从市里出发的时候,只有楚天齐带车了,其他人都坐中巴车。本来柯猛也想带车,可是他的专车是警务一号牌照,有给楚天齐开道的嫌疑,于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从尚礼县检查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但楚天齐没有留下吃饭,而是坚持要返回市里。带队领导既然不留下,其他人更没有留下的道理,便一同返程。对于楚天齐这个决定,柯猛是既遗憾也庆幸。他遗憾的是,不能与老朋友把酒言欢,尚礼县有他好几个朋友和部下。庆幸的是,这样也好,省得在众下属面前充当楚天齐附属。带着复杂的心情,柯猛踏上了中巴车,汽车也敬等着常务专车先行,然后再行启动。正这时,黑色越野车副驾驶门打开,李子藤下了汽车,向中巴车走来。他娘的,干什么?又想留下吃饭了?柯猛腹诽着同僚。来在中巴车外,李子藤示意司机打开车门,然后上了汽车,对着柯猛说:“柯市长,楚市长请您到那辆车上。”“请我?”柯猛不禁愕然。心中暗道:什么意思吗?其实何止柯猛疑惑,车上其他人同样不解。对于楚、柯二人的关系,沃原市官场人全都清楚,真可谓“地球人都知道”。两人根本就尿不到一壶里,楚天齐怎么会请柯猛呢?是要一笑泯恩仇?可能吗?难道要直接摊牌,面对面开打?这也太刺激了,但又不真实。人们的想法五花八门,神情也是丰富多彩。相比起看热闹众人,做为当事者,柯猛考虑更多,担心也更多。但前有李子藤等着回复,旁有众人侧目相顾,他来不及多想,只能说了个“好”字,站起身来。李子藤退下中巴车,待柯猛下车后,把对方引领到越野车旁,伸手示意:“柯市长请,我到中巴车上。”什么意思?好事不背人呀,难道有什么阴谋?柯猛还没吧咂出味来,李子藤已经面带笑容离开了。站在车外,柯猛又遇到了难题:究竟开哪扇车门?如果坐副驾驶位,那就等同于保镖、秘书,就把自己置于了随从位置,自己凭什么甘做下人?如果坐后排,那无异于与虎同笼,想来也难受。两人坐在同一排,若是那家伙给自己使坏,也更麻烦,自己都不好防备,那家伙可是最善于耍手腕了。正在柯猛犹疑的时候,越野车后排车窗摇下,楚天齐出现在窗口处:“柯市长,请上车吧。”上就上,谁怕谁?含糊的“哦”了一声,柯猛拉开副驾驶门,坐了上去。刚在车上坐好,柯猛头也不回的问:“楚市长,什么事?”“不着急,慢慢聊。”回过之后,楚天齐说了声,“开车。”什么意思?还要让自己和他一块坐着走?柯猛更为疑惑,遂转过头去:“到底什么事?单位那还有事,我着急回去。”楚天齐“哦”了一声:“有急事呀?那好,指定让你先回去,肯定比坐中巴车早。”“嘀嘀”一声鸣响,越野车适时启动了。车窗外,送行的人扬起笑脸,频频说着拜年话,极尽尊敬。汽车里,楚天齐缓缓挥手,微笑点头。这种情形下,柯猛也只得扮起笑脸,摇着手臂。但他的笑容太僵硬了一些,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三分。车外人影后退而去,越野车车窗随即关闭。刚才自柯猛下去,中巴车上的人们就观察着,也在不停的猜测,不知道那两人要干什么。但人们注意到了柯猛在车外的迟疑,也注意到柯猛坐到了副驾驶位,都不禁露出诡秘的笑容。好多人更是在心中腹诽:甘降身份?摇尾乞怜?柯猛可没心思去想人们的揶揄,他现在满脑子就是一个问题:姓楚的到底要干什么?刚才来之前,原以为对方只是和自己说几句话,究竟说什么不得而知。但他觉得,肯定是说完就让自己回去。谁知,竟然让自己跟着他走,这不成上贼船了吗?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显然不是只说几句话那么简单,而且还把秘书支走了,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呀。姓楚的会干什么呢?以自己与他的关系来看,无非是两条路,要么继续互相较劲,互不配合,要么相逢一笑泯恩仇。严格来说,两人也不涉及真正的恩仇,但自己就是不想泯掉,自己看见他就不舒服。可是除了这两条,应该不会有第三条路。现在他主动让自己过来,肯定要说什么,也无非就是围绕着这两条路选择。如果他提出来,自己该如何回复呢?他会提什么要求?忽的一下,柯猛想到一件事,心里似乎明白了。不禁暗自冷哼:想得美。随即却又不禁担忧,担心拒绝带来的后果。相比起刚才,柯猛心里更矛盾了,便也不急着追问,而是在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与应对之策。越野车驶出城区后,很快便上了一级路,向着市区奔驰而去。望着车外“倏倏”退去的各种设施,柯猛的心情也“倏倏”个不停,很难得以安宁。随着车轮的滚动,汽车与市区的驱离一点点缩短,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这可走出差不多一半距离了,他怎么就不说话呀?心中疑惑着,柯猛微微侧头望去,发现楚天齐好像睡着了。妈的,玩傻小子呢?这样想着,柯猛开了腔,但他没有直接问事情,而是说了重复了先前说过的意思:“楚市长,单位有急事,我得急着回去,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呀?”楚天齐睁开眼,回道:“着急是吧?按说比中巴车快多了呀。这样吧,走那条新路,没正式通车那条。”“好的。”岳继先应答一声,靠右侧驾驶着越野车。他娘的,故意消遣老子。那好,老子也不问了,爱咋咋地,你还能把老子怎么样?如果你要对老子不利,你小子也别想好。打定主意,柯猛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着,同时心中暗自讥笑。又走了一段路,越野车车身微微摇摆了几下,岳继先声音响起:“柯市长,请系好安全带。”干什么?指挥起老子来了?柯猛抬起眼皮看看,并未出声,自也没有照着做。越野车前方,没有任何车辆,整个路面黑黝黝的,中间的白线还没划上。柯猛知道,这条路预计七月底正式竣工,还有好多附属工程需要去做,自己也曾走过这上面。他想起来了,刚才车身微微颠簸的时候,应该就是从那个豁口上路。豁口那里有人把守,想必是看到了汽车前面的市政府通行标识,否则也不会放行的。忽然,柯猛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一辨,路旁的参照物退得太快了。虽然那些东西影影绰绰的,但却可以感觉到像飞一样。转头看向仪表盘,见到上面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二百五。这,这也太快了,柯猛不禁惊诧。数字还在攀升,二百六,二百七,三百,我的妈呀,这是要干什么?柯猛不由得抓起了车顶的把手,同时脑中闪出一个词语:同归于尽。这他娘也太疯狂了吧,老子还不想死呢。想至此,柯猛厉声喝斥:“岳师傅,安全驾驶,车快飞起来了。”“没有吧。”岳继先瞅瞅仪表盘,轻松的说,“还能跑快一大截,我这还是悠着呢。”如果不在车上,如果只是听人说起,柯猛打死也不相信,汽车能跑这么快?敢跑这么快吗?这还是汽车吗?对了,这还是汽车吗?柯猛揉揉眼睛,再次看去,没错,仪表盘数字还在增加。“岳师傅,太快了,太快了。”柯猛一手抓着车顶拉手,一手扳着座底,声音都变了。岳继先没有回话,但车速缓缓的降了下来,只至降到了二百迈以内。抬手抹了把额头汗粒,柯猛长长嘘了几口气,心境稍稍平复了一些。只到现在,他甚至都有些怀疑,刚才车速真的那么快?能有那么快的车吗?除非……柯猛心中不由一惊,他想到了只是听说却从来没见到的事情,不由得回头看去。迎着对方的目光,楚天齐微微一笑:“这些年的从政经历,我得出一个极普通的结论,但这个结论却往往被人们忽视,那就是‘合则两利,斗则两败’。在我刚到定野市许源县的时候,曲刚对我不服,后来两人逐渐合作,成为了好朋友。在我离开的时候,曲刚接了我的位置,现在成了定野市常务副局长。我去定野出任副市长的时候,孙廷武认为占了他的名额,一直耿耿于怀,后来芥蒂消失,二人密切配合,他也顺利的成了副市长。”明白了,果然是要一笑泯恩仇,但现在柯猛哪敢有丁点不敬,而是巴不得和解了。看了看岳继先,柯猛吭吭哧哧的说:“楚市长,我错了。”“我没挡任何人的路,雷鹏也不是为了夺某人的位置。做事情自己要有总主意,不要听省厅某人挑唆,不要让别人当了傻子,也不要当别人是傻子。”楚天齐语气很淡。柯猛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次表态:“我错了,以后不敢了。”楚天齐轻轻点头:“好好好,合则两利呀。” 第两千一百四十七章 岳继先代楚赴都 实在惦念家里,整日里心神不宁,楚天齐便找了个回省汇报事由,两天后,踏上了赴雁的行程。一路顺畅,越野车疾速奔行,两个小时后,雁云市已经远远在望。就在汽车快下高速时,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按下接听键。手机里立即传来雷鹏的声音:“我刚到你那,说是你去省里了。什么时候回来?”“估计快吧,两三天差不多。”回过之后,楚天齐又道,“有什么事?说吧。”“连着出了几天门,今天刚一到单位,就开了班子成员会。在会上,柯市长难得夸了我的工作,还把一些权利转给了我。我这心里不踏实,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要耍什么花招。”雷鹏讲出了忧虑。楚天齐一笑:“放心吧,哪有什么花招?要以阳光的心态看待他人,不要曲解别人的好意。”手机里停了一下,雷鹏声音才又传来:“我刚听说,前天你俩一块去县里检查,返城时他坐的你车。是不你跟他谈了什么?他怎么能一下子忽然转变,这也太快了,快得让人难以置信。”“说话方便吗?”楚天齐答非所问。“方便,就我自己。”对方给出肯定回复。“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给他飙了一回车。”楚天齐语气中带着笑意。“飙车?不明白。他是飙车族?那也不至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吧,真有这么神奇?”雷鹏依旧不解。楚天齐“扑哧”一笑:“就是车速稍微快了一些,正好那条路上也没车,跑到了三百多,玩的是心跳。”“什么?”惊讶之后,对方“哦”了一声,“明白了,他是被吓住了。不止是他,大多数人都会被吓倒的,尤其是听说过有这种车辆的人,惊惧程度要更重一些。这下好了,他知道了你的厉害,省得再给我穿小鞋,也便于我开展工作了。”“合则两利,斗则两败,他现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能治人一服,不治人一死呀。”楚天齐颇为感慨。手机里传来“呵呵”笑声:“哥们,你厉害,怪不得你能当常务副市长呢。”“行了,少拿我打镲,安心工作吧。”说完,楚天齐结束了通话。收起手机,楚天齐笑着轻轻摇头。想到柯猛那天的狼狈形象,确实也让人忍俊不禁。当天柯猛的确是吓坏了,一开始是被飞车吓到,后来则是猜测自己身份吓的。估计柯猛现在还认为,自己是因为省级后备而与他沟通,其实自己是不想树敌过多,是想着安心对付更可恶的人。这次回省城,其实同样是做相关的事项。很快,越野车下了高速。又走了半个来小时,楚天齐回到家里。看到楚天齐进屋,宁俊琦脸颊绯红,喜色溢于言表,调侃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家大领导回府喽!”楚天齐“嘿嘿”一笑,冲着妻子露出猪哥神情,妻子则抛了个媚眼,脸色更红,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家人相见,自是格外欣喜,尤其见到家人平平安安,楚天齐心中更为踏实。简单聊过几句,楚玉良、楚天齐、岳继先去了一楼客房,那是专门给岳继先留的屋子。对于这三人的身份,宁俊琦都知道,也习惯了他们的“偷偷摸摸”,并不觉得惊奇。倒是尤春梅有些不解,嘟囔着:“挺大个老汉,跟人家年轻人往一块堆钻,能说一块去?”宁俊琦笑而不语,逗弄着“葫芦娃”。一进到屋子,楚天齐就问:“爸,这两天有异常没?”楚玉良摇摇头:“这两天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些人的来头知道了吗,是什么人派的?”楚天齐道:“初步判断不外乎两个人,具体情况还有待进一步确认,也许是两人联合也说不定。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也适当做一些安排。”“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按下接听键:“老叔,有事?”徐卫华的声音有些急:“天齐,你爷爷情况有些不太好。”楚天齐也是一惊:“什么情况?”“具体我也没见,是听你二……徐卫军说的。她给我打电话,说是老爷子精神状态不好,她担心老爷子再度昏迷,说是怕的不行。我还在省里,人大副委员长在这里检查,我现在走不开。”徐卫华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楚天齐忙道:“老叔,那好,那我回去看看。”“好好,我这里离得远,又正好走不开。等领导检查离开后,我再赶回去。我不只担心老爷子生病,更怕她使坏,处理这些事情,你也比我行,比我有办法。”停了一下,对方又急着问,“你那里能走开吗?”“能,我已经回省里了,省里……”说到半截,楚天齐转换了话题,“省里正好有事要办。”“那你就去看看,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徐卫华语气缓了一些,但仍不免担忧。结束通话,楚天齐收起手机,就要出屋。“市长,你不能去。”岳继先说了话。楚天齐收住步子,问:“为什么?”“您不觉得奇怪吗?这很巧呀。”岳继先道。楚天齐点点头:“是有点巧,这里有可疑人出现,老爷子那里就有状况,关键还是她通知的老叔。不过老爷子今年更消瘦,饭量也小,身体出现状况并不意外,赶在一块也有可能。另外,我一直觉得,她就是再吃里扒外,也肯定不盼着老爷子有问题,只有老爷子硬朗着,她能窃取的利益也才更大。”岳继先马上接话:“她不会主动害老爷子,这应该是肯定的,可她后面还有个人,那家伙却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分析,很可能是那家伙巧利用她,给你来个调虎离山,以对这里不利。还可能是,在你去*的路上,玩出什么花样来。”“他怎么会知道我去?老爷子也许真的身体不舒服。”楚天齐又道。“这并不难。以那家伙的家庭,他很可能知道您和老爷子的渊源,即使不清楚,他也知道您对徐家的关心。如果是那家伙使坏的话,他自然也能知道徐省长那里走不开,包括你回省里的事也应该知道。假如老爷子就是身体不舒服,与他无关的话,那么你也不必立即赶回去,可以先了解一下。”岳继先提出自己的看法。“卫华专门打电话来,无论徐卫军传递的消息是否客观准确,天齐都必须回去看看。这里不用担心,有那么多人暗中保护,他们肯定不敢明目张胆干什么,再说了还有我,我就是豁出……”停了一下,楚玉良又说,“如果需要警方出面的话,我也能很快联系上高强。你俩回*的时候,路上多注意点,小岳尤其多当点心。”岳继先摇摇头:“不,市长不能回。现在情况不明朗,无论是哪种情形,市长才是他们针对的主要目标。假如市长不在车上,他们就不会在路上采取什么措施,即使有危险,我自信要比市长会处理。没有市长在身边的话,我反而可以全力施为。再说了,大白天的,他们还能用出什么阴招来?”“还是我回去吧,否则也不放心。刚才你也说了,大天白日的,他们也不敢胡来的,我回去也没什么危险。”楚天齐依旧坚持着。“不行,我回。”岳继先语气忽然生硬,“老首长专门有交待,我的任务就是保证您的绝对安全,要寸步不离。现在这种情况,我不能让您去涉险,这是我的职责,也是老首长的命令。”对方说的这么坚决,又这么严肃,楚天齐一时也找不出理由来。“看,那是什么?”岳继先指着窗外,忽道。楚天齐、楚玉良全都转头看向外面。别墅围墙外,出现了三个身穿橘色衣服的人,正在向着楼里张望。“您刚接到电话,他们就出现了,这难道不是巧合?”岳继先继续指着窗外。楚天齐也提出疑问:“他们屡次出现,指定清楚行踪已经暴露,可他们又来了,这是为什么?不远处那辆车肯定也是他们的,分明是想随时离开,这又是为什么?其实无非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而已。”“汽车可能是逃跑用的,不过也许上面还有什么蹊跷。以这种情况来看,你我都不应该离开这里,应该共同对付他们。但现在老爷子那里有情况,那就只能是我回去了。您放心,到那里以后,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不要争了,现在我就回去。”岳继先说着,转身奔向门口。楚天齐扯了一下对方衣服:“千万注意安全。”岳继先回头一笑:“放心吧。倒是这里应该特别注意。”事已至此,只能按岳继先的意见办了。就这样,岳继先以一个警卫人员的忠诚,踏上了奔赴首都的征程。站在院中,看着汽车消失在视线中,楚家父子全都眉头微皱,心中很是担忧。 第两千一百四十八章 碰瓷女人忽出刀 在岳继先离开不久,楚天齐也开车出了别墅,他想到省政府把公事办了,也顺便观察一下“环卫工”。他总觉得,这次要发生点什么事,趁早把其它事项办一办,省得到时再牵扯精力。在楚天齐驾车出了别墅时,“环卫工”便乘坐旁边那辆汽车离开了,显然一直在注意着别墅。至于他们是否看到车上有谁,就不得而知了。除了那几个离去的“环卫工”外,再没有其它发现,楚天齐就到了省政府。陆副省长正好在单位,楚天齐很顺利的汇报了工作,然后再次返回别墅。刚出省政府大院不久,楚天齐就发现,有一辆深灰色越野车在后面跟着,来的时候并没注意到。越野车看着很普通,挂的雁云市牌照也很普通,但它锲而不舍的跟着行进、转弯,表明它绝不是普通的汽车。本来楚天齐准备要走外环,略一思考,还是直接走市里。相比较而言,在闹市区也更安全,光天化日之下,对方应该没那么大胆。汽车再次转过一个红绿灯,车辆少了一些,楚天齐脚下给油,汽车加快了速度。灰色越野速度随即加快,后面紧追不舍。就在楚天齐想要再轰油门的时候,前方不远处出现了红绿灯,他只好又压下了速度。这次楚天齐卡了一个时间点,当黑色越野穿过街口的时候,红灯恰好亮了,灰色越野被留在了马路对面。“他娘的,还想当尾巴?”楚天齐骂了一句,脚下再次给油。又过了一个街口的时候,那辆灰色越野不见了,楚天齐松了口气。可是随即他又发现,侧面一辆绿色越野冲出来,直接跟着自己的节奏前行。路上的车辆多了起来,绿色越野不能直接贴近,但那辆灰色越野也跟着上来了。又是一个岔口,楚天齐一打方向盘,拐了过去,边走边观察倒车镜。跟上来了,灰越野、绿越野全跟来了。正这时,楚天齐忽的一惊。车头前方不远处,正有一个白发妇人横穿马路。行人离得太近,楚天齐只好一边鸣笛,一边急踩刹车。不知是突然吓傻,还是怎么回事。白发女人听到汽笛鸣响,并没后退,而是加快脚步向前奔行,其实她只要退后两步,就能回到路边了。不但如此,还在跑出几步后,忽然楞在那里,向着来车方向手舞足蹈的大叫着。“嗞”,尖厉的刹车声响过,黑色越野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啊”的一声,白发女人身形忽的不见。楚天齐欠身探头看去,白发女人正倒在汽车车头前。怎么办?楚天齐念头一闪,看向观后镜。灰、绿二越野已经跟着停在了后面。还能怎么办?救人呀。楚天齐推开车门,跳下汽车,快步到了车头前面。白发女人趴伏在地,侧对着车门方向,发出微弱的声音:“哎哟……哎哟哟……”“大娘,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楚天齐说着,哈下腰去。“这……这……”白发女人一手捂着腹部,一手颤抖的扬着。“大娘,你坚持着,我马上打电话。”楚天齐边说边伸手去衣兜。女人举着的手臂向下一垂,便落到楚天齐胳膊上,嘴里继续*:“快,快救我,上……上医院。”“好。”楚天齐应了一声,去扶对方另一条胳膊,“你到底哪里难受?”“我哪都难受。”女人忽的仰起脸来,同时另一只手猛的挥出,“啊!”日头映照下,一道蓝色寒光直奔胸前。楚天齐情急之中,单腿跪地,身子一侧。“刺啦”,匕首贴着胸前,在衣衫上挑了一道口子。“中啦,中啦。”女人厉声尖叫着,反手一撤匕首,二次刺去。“嘭”、“嘭”,几阵响动同时传来。岂能给她二次机会?楚天齐早已一掌砍出,就在对方匕首刺到一半时,便砍到了对方臂腕处。“哎哟……”女人惨嚎一声,摔倒在地。“去你娘的吧。”楚天齐身子忽起,一脚踢向地上女人。女人尽管被砍中腕部,疼痛倒地,仍不忘向着旁边一滚。但她还是慢了半拍,被楚天齐脚尖踢中,身子飞起,四脚八叉,摔在路边绿化带中。这个女人危机暂解,但楚天齐没有直接奔向汽车,而是快速转头看去。怪不得刚才听到几阵关门声,原来正有七八条蒙面汉子奔来,其中有几人已到了身后,另有二人守在黑色越野驾驶位旁。烈日映照下,几把大砍刀闪闪发光。“刺中了,刺中了。”仰躺在绿化带的女人忽然扯着嗓子喊起,“他中了毒,中毒了。”不用费话,楚天齐右手在腰间一划拉,皮带便到了手中。然后迅速抓住皮带另一头,同时猛的挥出了皮带扣一端。“啪”,“当啷”、“当啷”,“哎哟”、“哎哟”,击打声、砍刀落地声、惨嚎声先后响起。听声音,知道打中两人,但楚天齐没有恋战,而是几步到了绿化带,纵身一跃,跳到人行道上,奔跑起来。“追呀……”“往哪跑?”“那小子中毒了,坚持不了了。”各种喊喝声响起,疾行的脚步声追来。“闪开,闪开。”楚天齐边跑边喝退着行人。有人刚刚看到不远处有打斗,正准备瞧热闹,却不料打斗现场近在眼前,赶忙喊叫着“快跑”,四散而去。这么一来,这条人行道上可就乱了。边跑边回头瞟了一眼,楚天齐发现,那些蒙面大汉正挥舞砍刀,拼命追赶。相比较而言,蒙面大汉奔行更快,因为他们不必像楚天齐一样规避行人,反而砍刀狂舞,好不嚣张。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楚天齐只能一边尽力奔行,一边喊着“闪开”,以免伤及无辜。……就在大街上上演生死追逐大战的时候,一个男人却在急急等着消息。此时此刻,男人既有疯狂的兴奋,也有空虚的忐忑;他既希望事情能成,更愿意从头再来。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不会走到这一步,绝不会孤注一掷,哪怕就是倒退两三个小时,他也不打算铤而走险。相比起可能听到的“成了”二字,他更希望听到“没碰到”、“扑空了”这样的语句。会扑空吗?会几击得手吗?男人脑中乱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盼什么。“但愿一切都没发生吧。”男人还是希望重来一次。“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看到上面的号码,男人心头不由一颤,稳了稳心神,摁下绿色按键,“喂”了一声:“成了。”“成了?”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男人的心率忽的翻倍跳动,“他死了?”“快了,他已经被匕首刺中,正没命的奔逃,我的人紧追不放,很快就会追上。不过更大可能是,跑着跑着,他就自己倒地不起,永远也起不来了。”手机里的声音那样自得,也那样冷漠。男人支吾起来:“那,那,不就是让匕首刺了一下吗?就他那战力,别说是一把小小匕首,就是长剑来个透心凉,照样还能打十来个,又怎会起不来?”对方“嗤笑”一声:“你别忘了,那不是普通的匕首,那是整个淬了巨毒的。别说是划到了肉里,就是肌肤不小心沾上,都会要命,他又岂有活命的道理?”“话虽这么说,可,可,你亲眼见他倒下了吗?”男人的心情矛盾之极,问出的语句也颠三倒四。“就这么点事,还需要我到现场吗?”手机里的声音满是狂傲,“他还不够那个资格。”男人又说:“假如他没中毒,也没被你的人砍倒呢?”手机里响起一阵狂笑:“哈哈哈,笑话,怎么可能?只要是被我盯上的人,还没一个活在世上呢。”男人听得脊梁骨发麻,后脖颈发凉,心脏似乎都不跳动了。“诶,你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该不会要赖账吧?做事可要讲规矩,江湖有江湖的道。”对方的声音满是威胁与警告。“不会,不会。”男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做事一向讲究,从来没有坏过江湖规矩。”手机里“哼”了一声:“但愿吧。准备好票子,事情一了,马上拿款,希望你不要爽约。”“放心,只要……”话到半截,男人停下话头,因为对方早挂断了。此时,男人才注意到,后背冷嗖嗖的,冷汗早已经打湿*了衣衫。他不知是被那个“死”字吓的,还是让那个阴冷的声音惊的。死了,他真的会死吗?他也会死?在男人的潜意识当中,现在姓楚的已经几乎不可战胜,又怎么可能会忽然终结生命呢?可那个人说的信誓旦旦,言说姓楚的已经生命倒计时了呀。“叮呤呤”,手机铃声又起。刚才想得太专注,忽得听到这个声音,男人吓了一跳,及至看到屏幕上的四个字,才松了一口气。他按下接听键,说:“孔……”“街上的事是不你安排的?”对方直接打断。男人支吾着:“我也不想……”“唉……”手机里一声叹息,再次打断了男人的话。 第两千一百四十九章 突施黑枪 跑啊,跑啊, 楚天齐甩开两条大长腿,跑得那叫一个快。 可后面那些蒙面砍刀男更快。 这倒不是那些家伙脚力出众,而是他们无所畏惧,正所谓砍一个也是砍,杀一双也是杀,根本就不管不顾。 反观楚天齐,既要自己奔逃,也要顾及民众。 跑着跑着,楚天齐不跑了,一是那些家伙追的越来越近,二是暂时已经躲开了是非之地。而且这里相对宽阔,行人也躲得大远,不担心伤到他人。 刚才在车旁的时候,本来他是想收拾那些家伙的,但又担心那些家伙的同伙出现,更担心他们不只带着冷兵器,那样更会伤及无辜。现在他已经转了三个街口,和初次事发地隔着老远,根本不在一个方向,也没发现他们拿出更大杀伤力的东西。 忽得见到对方停下,蒙面大汉惧是一楞,便也猛的收住脚步。注意到对方衣服上的口子时,眼中皆都露出喜色,“嗷”的一声扑了上来。 来得好。暗道过一声“好”,楚天齐双眼盯着那些砍刀,并未立即出手。只到寒光近在以前,才忽的一抬手,皮带就像一条昂着银首的蛟龙卷了过去。 “哗啦”一声响过,那些人只觉虎口生疼,砍刀早已脱手。 “当啷”,楚天齐一收一抖,几把钢刀全都堆在地上。 蒙面壮汉们全都楞住了,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神情。 终于一个壮汉说了话:“你,你没中毒?” “滚,想活命就滚。”楚天齐沉声道。 没人接话,但几名壮汉却面面相觑,然后慢慢向后退去。 “嗞……” “嗞……” 几声尖厉的刹车声响过,五辆越野车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二十多名蒙面壮汉跳下汽车,向着楚天齐这里扑来。 先前那几人本在后退,看到这个架势,立刻收住脚步,大喊起来:“快点,快点。” 那些壮汉到了近前,拿出备用砍刀,扔给了先前那几个壮汉。 三十来把钢刀齐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令人不免心生颤栗。 可楚天齐根本不惧这些,一手握着皮带,一手已经伸到裤子口袋里。 “小心他的皮带,专门卷刀子。”过来人做着讲解。 “哼……”后来壮汉们发出冷哼,显然是对同伙的鄙视,也是对大个子的无视。 “嗞……” “嗞……” 刹车声又接连响起。 人们都不由得转头看去。 路边停下十辆墨绿色越野,车门纷纷打开。 “蹭”, “噌”, 每辆车上跳下四人,这些人同样遮着脸颊,但和那些蒙面壮汉显然不同,手里没拿砍刀,都是握着黑魆魆的棍子。 楚天齐笑了。 蒙面壮汉们傻了。 四十名精壮汉子迅速上前,直接把那些蒙面壮汉围在中间。 楚天齐嘴角浮上一抹笑意,转身走去。 他没有在这里打车,而是打算穿过前面步行街,再去打出租。就现在这情形,又有哪辆出租敢停在这里呢? “打。”身后一声喊喝响起。 紧跟着就是“噼噼啪啪”的响动。 很快便传来砍刀落地的声响,还有杀猪般的嚎叫。 这叫什么?这叫铁勺炒鸡蛋,一勺一个。揶揄的想着,楚天齐加快了步子。 …… 楚天齐这里暂时解决了危机,但有个男人的危机还未解除。这个危机可能会涉及人身,也可能会涉及自由,但对他来说,现在更恐惧的是心理。 其实他本来一直就恐惧着,尤其先后接过两个电话后,恐惧心理更甚,他已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他也只能这么撑着,却又不知怎么撑,更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能否撑下去。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呀。”男人仰天长叹,眼中隐隐闪着泪花,显见悔恨之极。 “叮呤呤”,手机铃声又响了。 男人不由得心头一颤,带着深深的恐惧与忧虑看去。屏幕上不是那个最畏惧的号码,而是刚刚来电的那个号。 “唉。”再次叹了一声,男人接通了。 手机里传来急切的声音:“张总,您出来没?我这里堵车了,走也走不了,倒也不能倒。要不你直接到换乘地点,我俩在那会合,这样也能节省时间。少拿东西,不要再带人,省得累赘” 男人“哦”了一声:“堵车了呀,现在这交通真的没法说。”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又传出疑惑的声音:“张总,你那边那么安静,不会是没出来吧?” “我……”支吾一声,男人不无忧虑的说,“我得把佣金付了呀,做人要讲究诚信。” “诚信?诚信比命还重要?要是早讲诚信的话,何至于此?”对方由于心情急躁,说话口无遮拦。然后又急忙收了一下话意,“张总,讲诚信也要分人,跟他们有什么诚信可讲?他们就不是讲诚信的人。” “可……可他们江湖人那都狠得厉害,先前他已经敲打过了,让我准备钱。要是不能按时支付的话,他不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我倒没什么,可我有父母儿子,我不能让他们跟着遭殃。”男人吭吭哧哧,说的很不自信。 对方急的提高了声音:“哎呀,你怎么这么糊涂?他上哪找你?无论最后什么结果,他的结局指定好不了,要么尸身异处,要么高墙度余生,哪还能找你?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避开姓楚的一方报复。你对家人最好的保护,就是躲得越远越好,只要你安全,他们就是安全的,否则难免受你牵连。” “真的吗?”男人已经六神无主了。 “行了,你也别自个出来了,赶紧收拾东西,我这里能走了,等我接你。”对方狠狠的说过,声音戛然而止。 握着手机,楞了半晌,男人喃喃着:“疾风识劲草,板荡识诚臣呀,这次若是躲过一劫,以后一定不能亏待……” “笃笃”,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把男人吓了一跳。他镇静了一下,问道:“谁?” “张总,我。”是一个女人声音。 “就你一个,还有别人吗?”男人警惕的问道。 “没有啊。”女声响着,屋门随即推开了。 …… 步行街上人还不少,楚天齐虽然走得并不慢,但和期望值还是有很大差距。 在行进过程中,楚天齐也不时观察着前后左右。从刚才的情形看,对手显然布了好几步棋,这里也不敢确保安全。尤其这条街还陌生得很,楚天齐觉得好像就从没来过,其实省会好多步行街都没去过,他就没那时间。 忽然,楚天齐目光盯在了东南角方向,他看到一个似曾熟悉的背影。 “你这人怎么回事?看不看路?”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也挡住了楚天齐视线。 他娘的,我这走的够慢了,也是正常行走,这是怎么啦?楚天齐冲着黑大汉道:“我没撞到你吧?” “可你踩了我东西了。”黑大汉说着,右手一指地上,“看看,你把我的钱踩了。” 可不是,脚下的确有张百元大钞。楚天齐懒的搭理对方,从衣兜扯出一张票子递了过去:“赔你一张,这总行了吧?” “不行,老子就要先前那张干净的。”黑大汉说着,右手猛的挥出。 他娘的,又要找茬。楚天齐抬手一挡:“走开。” “哎哟。”黑大汉夸张的叫过,伸开双臂再拦。 绝对是那些人同伙,不需气。这样想着,楚天齐再次抬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这次黑大汉没那么幸运了,整个身子大黑塔般倒了下去,摔在地上。 “打人了,打人了。”黑大汉扯着嗓子大叫,爬起来就追。 意识到不便久留,楚天齐拔腿就走,走得很快。 “打人了,站住。”黑大汉奔跑起来。 楚天齐也再次加速。 侧面忽的奔出两个身影,眼看就要撞到楚天齐,其中一人发出生硬的语音:“干什么?” 楚天齐向旁边一闪,也看清了两人,原来是两个金发碧眼的人,一男一女。忽然,他心中一动,猛的低下头去,向前一滚。 就在此时,外国女人从怀中抽出右手,手中赫然是一把手枪。女人再次生硬的说了声“楚天齐,去死吧”,右手已经扣动了扳机。 “咻咻”,连着几声金属破空之声响起。 楚天齐能够清晰感受到金属物带起的劲风,恰恰从头顶上方不远处掠过。来不及细想,他继续向前翻滚而去。 “楚天齐,去死吧。”这次是那个洋男人发了声,同时也握枪在手,射*出了子弹。 与那个女人的射击角度不同,洋男人是自上而下打枪,而且考虑了对方前滚的姿势子弹,直直的射向那个翻滚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突然扑向楚天齐,嘴里大喊着:“天齐,你不能死。” “噗噗”,子弹射*进物体的声响。 “啊,哎哟……” 痛苦声响起,是楚天齐身上的人发出的。 “啊,老魏。”楚天齐返身扶住背后之人,轻轻放到地上。 “打中了,打……”生硬的声音中途停止,洋男女发现并非那么回事。 第两千一百五十章 一定要挺住 小÷说◎网 ,♂小÷说◎网 , “老魏,坚持一下。”楚天齐说着,然后猛的跳起。 “没打中?”洋男女同时疑惑发声,双双去抬右手。 哪容他们再次撒野,楚天齐一抖手,几点寒芒脱手而出,还有他发狠的声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啊!” “啊!” 洋男女各自惨嚎一声,双双倒地。 “姓楚的杀……啊!”话到半截,黑大汉也翻身倒地。 楚天齐根本没去理会那些家伙,而是一转身,俯在地上那人耳边,急切的说:“老魏,老魏,你可要坚持着。” 两旁商铺里,忽的扑出十多个蒙面人来,径直奔着楚天齐扑去,有人嘴里还喊着:“杀人了,楚……” 楚天齐根本没有回头,而是眼角余光一瞟,双手齐抖,厉喝着:“找死。” 那人还没说出楚天齐的名字,便“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接着又是多个“啊”声,还有“扑通”倒地的声响。 暂时没被打中的蒙面人,也全都楞在那里,不敢移动步子。 “市长,我们来迟了。”随着话音,巷口跑来十多名精壮汉子。 “交给你们了。”楚天齐说着,抱起了地上已经昏迷的伤者,“老魏,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一名精壮汉子跟了上来:“市长,我开车送您!” 楚天齐没有回复,依旧边跑边喃喃着:“老魏,坚持住,坚持住呀!” 一路奔行,楚天齐到了车旁。 此时,精壮汉子已经先一步打开后车门。 楚天齐哈着腰,佝偻着身子,抱着受伤男子上了汽车。 不用吩咐,汽车径直奔着医院驶去。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本来不想去接,但楚天齐还是拿出了手机,看到来电号码,赶忙接通了:“市长,您哪里没什么事吧?” “有人受伤了。”楚天齐道。 “你受伤了?严重吗?”对方声音很急。 楚天齐再次说明:“我没受伤,是别人受伤了。你没遇到什么事吧,老爷子怎么样?” 对方回复:“老爷子没事,就是稍微有一点感冒伤风。我又做了一些安排,马上就返回去。” 楚天齐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接挂断,然后又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通,楚天齐直接做起了安排:“高强,你马上……” 在楚天齐打电话的时候,精壮汉子也没闲着,也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 汽车一路开着警报,风驰电掣般到了医院。 楚天齐推开精壮汉子,亲自抱着受伤男子,冲进了医院大楼。 早已等候的医生,迎上前来,接过伤者,放到手术床上,一路疾行着,进了电梯。 “老魏,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楚天齐心中默念着,快步跟了过去。 …… 就在楚天齐为伤者心焦不已时,有一个男人同样心焦。 他刚刚被属下接上,正在赶往下一个地点。 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看着攒动不停的人影,男人慌乱的问:“‘风流秀士’会不会找麻烦,会不会半路截咱们?” 转头瞅了眼,驾驶位的瘦弱男子暗叹一声:往日威风凛凛,今天却这么怂包。他既看对方可笑,也为对方可怜,其实更觉得对方可恨。 尽管心中感慨良多,但瘦弱男子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冷静的说:“放心张总,他绝不会找你,他肯定没那个机会了。如果他一旦打来电话,那已经是在在警方示意下了。” 男人“哦”了一声,忽然取出手机,双手慌乱的拆开后盖,笨拙的取出手机卡,使劲折着、拧着。最后在牙齿的帮忙下,才算完成了对这张小卡片的“”。然后摇下车窗,扬出了碎片,又快速紧紧关上。 注意到对方刚才的一系列狼狈举动,瘦弱男子又轻叹了一声。 汽车到了红绿灯处,直接堵在那里,一点动弹不得。 绿灯了, 车流开始移动,但也仅是蜗速,而且还走走停停,关键是整条路几乎都堵了。 “妈的,这破路,这破车,这破人,都他娘的出来赶死呢。”男人骂起了大街。 忽然,男人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的盯着右前方不远处。然后弱弱的问:“你,你看那是什么?” 瘦弱男子自是早就看到了,便淡淡的说:“肯定是那帮家伙被抓了,你看那不都抱着头吗,那些武警、防暴警可都端着枪呢。” 本来希望得到另外的回复,不曾想对方也这么看,男人的心又猛得一沉。 车流本来就慢,车上的人们又要侧顾场景,自是走的更不快。在这辆越野经过时,男人盯着路旁那些荷枪实弹的人影,心中阵阵发紧,双手早已攥满汗水。 忽然,男人注意到有目光射来,赶忙一哈腰,低下头去。 一直佝偻着身子,只到感觉转过两条街,男人才缓缓的直起了腰。回头看去,哪还有那些人的影子?他的心中微微一松。 “啊”,男人忽然惊叫一声,“快,快,掉头。” “掉什么头,那么多警察、警车可都在呢,咱们要一掉头,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瘦弱男人依旧驾车向前行驶着。 “那,那还不被抓住?”男人脑门都出汗了。 瘦弱男子淡淡的说:“你没看到吗?不是逢车必查,稳住。” “稳住,稳住。”男人嘴里喃喃着,身子却顺着车座,矮了半截。 “张总,你可一定要挺住,绝不能露马脚。”瘦弱男子口吻忽的森冷。 “诶,挺住,不露马脚。”男人应承着,双手撑着车座,勉强坐正了身子。 …… 看着抢救室上方亮着的“手术中”三字,楚天齐心急如焚,人可进去四个小时了,到现在还没停止手术,情况肯定太严重了。不过他也清楚,这说明还没到最坏的结果,这就是希望。 看看指示灯,盯盯手表时间,楚天齐心中仍在默念着:老魏,一定要挺住,你要挺住呀! 在离着楚天齐不远的地方,在电梯口、楼梯口和拐弯处,都站着精壮的年轻汉子。 “嗡嗡嗡”,一阵蜂鸣声响起。 楚天齐收起思绪,取出手机,接通了。 手机里立即传出声音:“老师,向您汇报一下具体情况。截止到目前为止,连同街上那些暴徒在内,一共抓到了一百零九人。其中七十三人参与行动,但他们只知道目标是你,只知道是老大的命令,另外三十六人没参与,更不清楚情况。这个团伙的大头目江湖人称‘风流秀士’,在几个窝点都没发现踪影,目前我们正在全力搜捕。对了,被您打倒的那些人,都没伤在要害,没有生命之虞。” 楚天齐点点头:“高强,你们辛苦了,谢谢大家!” “应该的。”停了一下,对方又说,“这件事刘厅长、周厅长也知道了。听说您是被袭击目标,刘厅长非常重视,第一时间找到周厅长,要全城大规模立体式搜索凶犯。考虑到可能给您带来的不便,周厅长建议不要过于声张,建议由我带队抓捕,刘厅长也尊重了周厅长的意见。” “谢谢刘厅,谢谢周厅,让他们费心了。”楚天齐表示感谢。 “老师,您放心,即使这个所谓的‘风流秀士’躲的再隐秘,我也一定把他挖出来。”对方说的很肯定。 “好的,注意安全。” 结束通话,楚天齐收起手机,继续关注着屋门上方的“手术中”。 忽然“手术中”熄灭了。 楚天齐急匆匆奔到屋门近前,心中却一阵阵的紧张。 时间不长,屋门“吱扭”一声打开,那个戴眼镜大夫出了屋子,顺手摘着口罩。 嘴唇动了几动,楚天齐没有发出声音。他不敢问,生怕听到最不好的消息。 倒是大夫先说了话:“手术很成功,却也很危险,一颗子弹从左侧肋骨中打入,就嵌在心脏旁边,距心脏仅有两厘米。如果直接打到心脏上,人是指定没救了,根本也坚持不到医院。另一颗子弹从右后侧打入,打断了两根肋骨,也阻住了前进的趋势。心脏旁的那颗子弹,还伤到了其它脏器,但都很万幸。” 听明白了。楚天齐心中一阵欣喜,急忙追问道:“陈院长,伤者什么情况,醒了吗?” “现在怎么会醒呢?来的时候就处于昏迷状态,又实施了手术麻醉,麻药药效还没失去。另外,现在虽然取出了子弹,也没有一击致命伤,但这些脏器损伤同样致命。他至少要度过三个危险期,二十四小时、七十二小时、一周,如果一周挺过来的话,才算脱离生命危险。至于他以后会怎么样,暂时还不到考虑的时候,需要根据进一步的情况来判断。”陈院长的语句足够理智。 “谢谢院长,谢谢院长!”楚天齐从心底感谢这位权威专家。 “这是我应该做的。”再次理智的回复之后,陈院长转身离开了。 伤者没有被移出来,而是经过内部通道,进了旁边一间重症监护室。 站在监护室外,透过玻璃上帘子的缝隙,楚天齐极力想看到里面情形,但他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床角,根本就看不到伤者。 “老魏,你一定要挺住,你会挺住的。”楚天齐对着那个小窗子,又喃喃起来。 “叮咚”,电梯响动。 一个人急吼吼冲出电梯,带着哭腔跑来:“天齐,天齐……” 第两千一百五十一章 老魏暂时度过一劫 看到来人,楚天齐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说:“你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妻子宁俊琦。宁俊琦满脸泪花,围着楚天齐,转圈看着:“你到底怎么啦,到底怎么啦?快让我看看。” “我能怎么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还能站在这?”楚天齐脸上挤出笑容。 “你这衣服怎么回事?为什么换了?是不……”话到半截,宁俊琦在丈夫身上摸索着,想要发现端倪。 让妻子这么一弄,楚天齐很难为情,赶忙拽着对方,快步进了旁边一个空屋子。然后急切的问:“你怎么来啦?就不怕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呀,怎么就不告诉我?我一个同学说是看到你在医院,身边还跟着好多人,就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咱爸又不让我来,我都急死了。后来我给岳继先打电话,他回来后,就把我拉这了。”快速讲说后,宁俊琦直接去解丈夫衣扣,想要一探究竟,“你到底怎么啦?” “你别弄,我自己来。”说着话,楚天齐自己解开衬衫,里面露出一个灰色的马甲样东西。又接着说,“今天多亏这东西了,要不非让那把毒刀要了我的命,怕是也得钻上一两个子弹眼。先前那件衣服破了,破损处有毒液,让警方取走了,这件是新换的。今天……” 听着丈夫讲说惊险过程,宁俊琦惊的目瞪口呆,不时说着“妈呀”、“吓死我了”这样的话。 听到丈夫讲说他人舍身挡子弹,宁俊琦既感动又惊喜,眼含热泪喃喃着:“好人一生平安,希望老魏能早些好起来。当初你俩斗成那样,几乎是针尖对麦芒,现在竟然成了可以换命的朋友,真是让人不免感叹。做人还是要大度,当初若不是你放了老魏一马,也不会有今天的善缘。” 楚天齐缓缓点头:“是呀,有些事谁也想不到。当初我只是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以命换命,老魏真是不简单。” “唉……”叹了口气,宁俊琦沉默了一会,然后又道,“今天整个过程,确实多亏了防弹衣,也感谢老魏舍身相救,你能及时躲避碰瓷女人也很关键。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女人不对劲的?” “其实自她扑倒那一刻,我就有一丝怀疑,感觉她摔倒前的反应不太正常,时间点也巧。但两眼看着老年妇女倒在车头前面,肯定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扬长而去。等我到了她身边时,她扬起的手臂也不对,根本不像老年人的手,与脸上的老态也对比强烈。她再次转脸时,眼中满是凶厉,根本没有任何老年人神态。我意识到这绝对是阴谋,但仗着有防弹衣护体,前胸故意露了个破绽,以麻痹他们,同时一脚踢飞了这个女人。”楚天齐讲的很是自然。 可宁俊琦却拍着胸脯,连呼“好险”:“你也太大意了,干嘛非让她划一刀?要是没掌握好分寸,让她划到肉上,那还不出事?不过出去穿防弹衣这一手,做的还不错。对了,你怎么就知道有危险,还是经常穿着这东西?” “经常穿它干什么?还不是这些天的事不正常。你不知道,在……”楚天齐讲说了别墅四周的异常,讲说了其它相关事项。 宁俊琦“哦”了一声,连连点头:“怪不得咱爸这些天老是限制我外出,要不就是让人随行,今天更不带我来这,原来是早就有危险了。”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响传进耳廓,楚天齐说了声“有情况”,拉开屋门,探出头去。 好几名身穿白大褂男女疾步行进着,奔向那间标着“icu”的屋子。 “老魏,老魏怎么啦?”楚天齐追上去,急问着。 转头说了声“伤者指标极不正常”,走在最后的女护士进了“icu”病房。 楚天齐急着探头看向屋里,宁俊琦也惦着脚尖张望,但两人只能看到医护人员的身影,却望不见病床上的伤者。 “老魏,你可要挺住呀。”楚天齐紧张的攥着拳头,心中焦急万分。 宁俊琦轻轻拍着丈夫胳膊,安慰着:“好人一生平安,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楚天齐抬手拍了拍妻子手背,什么也没有说,心中焦急依旧。他既着急老魏现在的情况,更为老魏的遭遇惋惜。 按照医院陈院长的说法,子弹射*入的位置虽然没有直接击中要害,却也只是差之毫厘,而且一天、三天、七天都有危险期需要度过。原以为第一拔危险期会在明天到来,不曾想手术刚过时间不长,竟然指标出现异常。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异常,关键老魏身体本就有伤,体质也极度虚弱,不知能否度过这一关。 虽说楚天齐也相信“好人一生平安”,祝愿老魏身体早日复原。但理智告诉他,现实不是想象,哪怕仅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可能就是百分百的现实。尤其现在危险期提前来临,更意味着危险又增加了一分,危险的频率也不会完全按照判定时间去走,很可能在一周时间内会多次面临危险,之后有无危险也两说。 这个老魏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的玉赤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魏龙。在楚天齐初入仕途时,魏龙及其儿子魏超群多次针对楚天齐,多次出阴招、下狠手,楚天齐也曾多次反击。但在一次极好的反击机会来临时,楚天齐放了魏龙一马,把话说的也很直接。从那以后,魏龙深刻反省,把对楚天齐的恨转为感激,并以实际行动感谢。 在魏龙幡然悔悟后,楚天齐自也乐见这样的结果,两人成了好朋友,真正的化敌为友。后来魏龙受其子牵连,仕途受到影响,生活也陷入困顿,楚天齐曾提出要帮对方,但魏龙很有尊严的婉拒了,并真如所言的那样消失了。依据魏龙的说法,楚天齐只知道魏龙离开了玉赤,很可能以刻章之类的小本买卖为生。之后楚天齐虽然惦记着魏龙,但各地辗转任职,再没有见到魏龙,也没有魏龙的任何消息,当然也联系不上。 不曾想再次相见,却是这样的情形,魏龙竟为自己挡了子弹,生命也危在旦夕。从这些过往事项来看,从眼前情形来看,魏龙绝对算是一个苦命的人。如果要是挺不过的话,那么他…… 不,楚天齐摇摇头,暗自喃喃着:“老魏能挺住,一定会度过危险期。” 夫妻二人一边暗自祷告,一边向着“icu”病房里张望,但除了不时晃动的医务人员身影,根本看不到魏龙,更不知道魏龙的具体情况。 张望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宁俊琦牵着楚天齐胳膊,说:“坐那等吧,怎么也得一会儿时间。” 楚天齐没有动,依然向着屋子里张望。 “走吧。”宁俊琦又使劲扯了扯丈夫。 楚天齐这才移动脚步,和妻子坐到了楼道里的长椅上。 时间既漫长又迅速的流逝着。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已经快三个小时了,没有一个人走出“icu”病房。 在此期间,楚天齐又多次到病房门口张望,每次都是被妻子扯着坐下。 “嗡嗡嗡”,蜂鸣声响起。 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楚天齐按下接听键:“什么情况?” 手机里是高强的声音:“老师,经过我们排查、搜索,已经基本能够认定,‘风流秀士’到了城边的雁云山,范围已经锁定在一条山沟里。目前武警、特警、刑警正在搜山,正在逐步缩小搜索范围,肯定要把这小子逮出来。” “好好好。”楚天齐连说了三个“好”,又咬牙道,“一定要把大凶手捉拿归案,一定要把幕后黑手挖出来。” “是。老师你就等着好消息吧。”对方回答的很肯定。 结束与高强通话,楚天齐再次咬牙:“妈的,王八蛋,绝对要把你挖出来。” 看着丈夫脸上神情,宁俊琦不禁有一种恐惧感觉,觉得那副神情很是可怕。对于这种神情,宁俊琦印象当中就见过两次,一次是自己遭绑被救之后,还有一次是他被徐卫军泼脏水赶出徐家时,可见丈夫已经愤怒之极。 尽管有些畏惧丈夫的“金钢怒目”,但宁俊琦还是哄婴儿入睡一般,轻轻拍着丈夫胳膊。 宁俊琦发现,在自己的轻轻拍打下,丈夫脸上的愠色慢慢退去,渐渐的恢复了常色。她心中为之一松,停止了拍打,向着丈夫缓缓点了点头。 楚天齐回以微笑,并在妻子手背轻轻拍了拍。 夫妻二人都抬起头来,仰望着那间屋子的小窗户。 此时时间过得更为缓慢,觉得已经过了很长,可时间真正也才过去五、六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icu”病房人影一闪,随即屋门“吱扭”一声推开,陈院长出了屋子。 就在屋门响动的同时,夫妻二人已经到了门前。 楚天齐更是急声问道:“陈,陈院长,怎么样?” 陈院长缓缓的说:“暂时脱离危险了。” “好,好呀,老魏度过了一劫。”楚天齐兴奋的嗓子有些发哑,停了一下,才表达着谢意,“谢谢陈院长,谢谢各位医护人员。” “后面的考验还多着呢,这次只是暂时的。”陈院长的语气足够冷静与理智。 第两千一百五十二章 风流秀士落网 看到丈夫无碍,又惦记着家里的“葫芦娃”,在医院逗留了四个多小时,待魏龙脱离危险后,宁俊琦就在岳继先亲自护送下,回家去了。 等到宁俊琦离开后,楚天齐就在医院特意提供的房间内临时休息。可是躺在病床上,脑中总是闪现着先前的镜头,又哪里能够入睡? “噔噔噔”,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 楚天齐翻身下地,拉开屋门。 楼道里,几名白大褂男女疾步前行,直奔那间“icu”病房。 不用说,魏龙又出现了危险。楚天齐刚刚稍微静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等待,焦虑的等待。 楚天齐既希望长时间等待下去,那就表示还在对魏龙抢救,还没到最坏的结果。当然也盼着抢救快点结束,然后大夫面带笑容的说出“又度过一劫”。 心情矛盾,时间快慢也就矛盾。 在煎熬中度过了两个小时,终于换来了大夫的笑容:“刚才好危险,暂时没事了。” 魏龙又一次闯过鬼门关,楚天齐心里踏实了一些,也确实累了,便回屋躺到床上,不多时进入梦乡。 睡是睡着了,还睡得很沉,可梦里并不平静,仍然是打打杀杀的情景,仍然是令人紧张的场面。 强令自己醒来,可怎么也醒不来,总是在凶险的梦境中受着煎熬。 总算醒来了。 楚天齐发现,自己竟然出了很多的汗。 看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看来这一觉睡的时间还真不短。 “噔噔噔”, “噔噔噔”,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楚天齐再次下地开门,原来又是抢救魏龙。 又是三个多小时,终于还是再一次度过险关。 二十四小时内,魏龙就出现了三次险情,每次都要抢救好几个小时,想想真是险象环生。 虽然魏龙闯过了这一昼夜,但楚天齐心中的担忧更甚,他担心还按这样的频率出现危险,担心万一某次出现意外。担心也不解决问题,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迷信的祈祷“逢凶化吉”、“大难不死”了。 在时间跳到第二天下午四点的时候,高强又来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便传来高强兴奋的声音:“老师,抓住了,‘风流秀士’,还有四个打手,两个女人,一锅端了。” “好。”楚天齐一拳擂到床头上,“他交待了吗?” “目前还没有。”停了一下,高强又道,“那六个人全承认是受他指使,也都说是专为针对你,但却交待不出他幕后的人。而那个‘风流秀士’一言不发,没有透露之字,也没有发现其它有用的间接证据。目前好多人还在附近搜索证据,希望发现电话卡或其它有用的东西。” 沉吟了一下,楚天齐问:“当时在什么地方逮住的他,同行者确实都逮住了吗?他们发现他的异常了吗?” 高强声音传来:“逮他的地方就是在那个山沟里,当时那里有个洞,他们都在洞里钻着。据那六个人交待,就他们几个和‘风流秀士’同行,但在中途曾经分开过,‘风流秀士’单独活动有两个来小时。当他们再次汇集的时候,就没再发现他打电话,也没见他拿出手机。在警方搜出的手机上,没有任何通话纪录。再通过移动公司查,手机卡也是匿名的,从开通之日就没使用。说明他新换了卡,可能是备着应急时通信。” 想了想,楚天齐又道:“诶,那么他是怎么到的那,那些人又是怎么到的那?” “据那六个人讲,开始时,他们和他乘坐的同一辆商务车,中途也没换车。分开期间,他独自驾车,那几人步行。等到再次聚到一起时,已经不见了汽车,他正在那个洞口张望。”停了一下,高强又说,“在我们搜查过程中,没发现类似的商务车,那个山洞里没有,周边山洞里也没有,目前也没发现其它蛛丝马迹。” 楚天齐“哦”了一声:“继续找吧。现在汽车没影,手机也找不到,很可能有用东西就在车上。这个‘风流秀士’之所以不交待,肯定也是自恃那些把柄暂未曝光。” “是,我觉得也应该是这样的。我们继续搜查了,有新消息再向您汇报。”高强做出回应。 “好的,注意休息,注意安全。”嘱咐之后,楚天齐挂掉了电话。 那么大的一辆车,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呢?真奇了怪了。楚天齐轻轻扣击着头皮,思考起来。 …… 就在楚天齐冥思苦想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却是又急又忧又惧又惑。 男人“咕咚咚”喝了几口水,急着问道:“你说‘风流秀士’现在怎么样了?跑出去没有?会不会找我?” “就不要再想那个家伙了,他指定跑不了,说不准现在已经落入警方之手。更不要试图和他联系,否则警察立马就能找过来,直接来个一锅烩。”声音是从角落发出的,那里有一张床,床上的被子鼓鼓囊囊的,显然有人在被子下面。 “要是他真被抓的话,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警方指定顺藤摸瓜呀,现在没准就已经在找咱们了。” “那可怎么办,咱们这也太危险了。”男人紧张的四下看看,显得六神无主。 被子动了动,伸出一个脑袋来:“哪里不危险?危险的不是在什么地方,而是你这个人。” “那,那,你说‘风流秀士’会不会矢口否认?” “你的意思是,他会誓死保你?可能吗?他会那么讲信誉?再说了,他不说有用吗?警察有的是办法。” “那,那也许他暂时还安全,还没被逮吧。”男人既像自言自语,又像说给同伴。 “但愿吧。不过只是早与晚的事,他绝对逃不脱警方的追捕。再说了,人家自己可有更厉害的人马呢。”床上那人说完,又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怎么办,怎么办?”男人喃喃着,在地上来回的踱起了步。 听着“咚咚”的走动声响,床上人心中暗骂着“窝囊废”,但积于多年的习惯和职业素养,并没有骂出声来。 男人忽道:“咱们这里会不会暴露?赶紧离开吧,离得更远一些,省得让他们摸过来。” “只要他们暂时不来,那就说明是安全的。假如你一动弹的话,反而更容易暴露。” “可这也太近了,我的耳音里老是听到警车的声音,万一他们要是顺便进来,那咱俩不是立马就完了?” “哎,好吧,一会儿我就领你去个新地方。” “要不现在就走吧。” “现在大天白日的,怎么走?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也保存体能,节省食物和水。” “啊?那会不会吃喝都没有了。” “我倒是盼着那样,说明躲的时间够长。你别说了行不行?我还要休息一下,还要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呢。”床上人终于动了火气。 “好吧。”男人犹如霜打的茄子,蔫巴着坐了下来。 …… 时间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期间魏龙倒是暂未再发生危险,也没有高强那里的进一步消息,岳继先也没有新消息汇报。 在这过程中,倒是接到了几个电话,全都是工作上的。从人们的言谈话语中,暂未听出什么异常,显然人们还不知道省里的事,最起码应该还没和自己联系起来。但楚天齐清楚,早晚人们会知道,也许现在已经有人听说了,只不过还没扩散开来而已。 虽然自己是受害者,但楚天齐也不希望摊上这样的事,更不希望事情人尽皆知,成为人们谈论的话料。可既然已经摊上了,也没办法,只求影响范围越小越好吧,不过他清楚,这也是一厢情愿,负面影响是不可避免了。 在整个过程中,楚天齐还是不时去想“风流秀士”的事,去想那辆汽车。那么大的东西怎么能凭空消失?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咋就找不到呢?难道上天入地了不成? “上天入地,上天入地。”喃喃两声后,楚天齐忽的一拍脑袋,“对呀,汽车上天不可能,但却可以入地呀。” 想到这一层,楚天齐立即拿出手机,拨打了高强的电话。 电话一通,楚天齐便问道:“高强,找到汽车没?” 手机里回复:“还没有,又扩大了搜寻范围。” “附近有地道什么的没?” “没有。那些山洞也是自然生长的,没有发现人工开凿的痕迹,更没发现类似地道的入口。” “没有地道……”迟疑了一下,楚天齐又问,“有水域没?” “水泡子倒是有两个,可是在周围没有发现车辙印迹,水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停了停,高强说,“那要不我们也看看水里面?” 楚天齐肯定的说:“看,必须得看。那么大一辆车,除非藏到洞里、地下或水里,既然没有地道,洞里也没找到,那么水里就是重点。至于没有车辙,先不用考虑,只要找到汽车,自然就有了解释。” “好的,我马上安排,除了人工,再借助一下仪器。”高强应答后,没了动静,显然去做安排了。 握着手机,楚天齐咬牙骂道:“妈的,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 第两千一百五十三章 真正机主是谁? 时间又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已经将近零点了,在这之前的七、八个小时里,魏龙没再出现危险。根据仪器显示,各项数据指标还很正常,生命体征平衡。 从昨天上午到现在,折腾了三十多个小时,虽然期间也休息过,但总是一惊一乍的。现在魏龙暂时没有危险,楚天齐心中踏实不少,也着实觉得有些乏累,便躺下来休息。可又惦记着高强那里的消息,在床上翻腾了一个多小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叮呤呤”,铃声格外响亮。 楚天齐睁开双眼,伸手拿过手机。看到是高强号码,立即接通,放到了耳边。 “老师果然厉害,在水里找到了那台车,车上还有一部手机,两张电话卡,水域离他藏身的山洞大概将近一公里。汽车已经没进渍泥里好多,车顶离水面大概三米多。先是用仪器探测到的,然后找来专业起吊设备,还有专门的蛙人。目前商务车已经打捞出*水,我们的人正在仔细检查里面每一寸地方,希望再有新的发现。专业人员也正用技术手段,努力恢复手机和卡上数据。手机和卡都着了水,手机卡还有折痕,不过技术人员肯定能够对数据进行恢复的。”高强的声音中满是激动和惊喜。 楚天齐睡意全无,声音中同样带着兴奋:“好。一定要查出点底细来,也一定能查出来。既然风流秀士特意把车弄到水里,既然连同手机一同浸泡,那这上面一定有秘密。尤其车在水里,岸边却没有车辙,那就更说明问题了。” “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暗鬼揪出来的,也一定搞清里面的猫腻。堂堂警务人员,还能让痞子、无赖难住?笑话。”高强说的很肯定。 结束与高强通话后,楚天齐又睡不着了,脑海中生出一个个暗鬼的形象来。也在想着暗鬼究竟会藏在哪里,会怎样应对警方的调查与搜捕。 …… 不止楚天齐难以入睡,睡不着的大有人才。有一个男人就还没睡,他不敢睡,也没时间睡,当然也的确睡不着。 吸了吸屋子里浓重的霉味,男人道:“这里离市区有多远,比刚才那里远多少?” 墙角旁站着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很是清瘦,正哈着腰,掸着床上的尘土。他头也不回的说:“差不多吧。” “差不多?不对吧。刚才我在后备箱里看时间了,整整五十三分钟。虽然走得不快,但也没怎么停,按说怎么也得走出四五十公里吧。”男人很是疑惑。 “绕的多了一些。”清瘦男人依旧头也不回的说,“后半夜了,少说点话。有这时间多躺会儿,既能恢复一下精力,也确实能节省一些能量。否则万一需要双*腿跑路的话,怕是连力气也没有了,能不能迈动腿也两说。” “啊。”男人含糊的应了一声,借着月光,也开始清理着另一张床上的东西,边清理边翻腾。 拿起一个信封,迎着月光举着,男人分辨着上面的地址,嘴里叨咕着:“雁云市雁云大街……” 读着读着,男人忽然“啊”的惊呼了一声:“这,这是这里的地址吗?” “是吧。”清瘦男人随意应着。 男人再次“啊”了一声:“怎么来这了?这哪是和先前地方差不多,分明是到人家眼皮子底下了。比先前那地方还近了差不多十公里,离他们大本营连五公里也不到吧?” “二点八公里。”清瘦男人回答的很平静。 “啊?”男人张大了嘴,狐疑的望着窗外,眼中充满警惕。过了一会儿,忽然急切的质问,“你,你不会是要自首,是要把我直接交给他们吧?” 清瘦男人终于转过脸来,眼中露出无奈,也带着一丝愤怒,还有些许的怜悯:“张总,这几年以来,我对你怎么样?每次遇到大难时,我抛弃过你吗?你现在这么说,不觉得亏心吗?” “我,我……”男人转着眼珠,支吾着,“可,可,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现在这情况,能带你到哪?能有这两个地方到,已经很不容易了。”停了停,压压火气,清瘦男子又道,“虽说这地方离着他们近了一些,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 “最,最……我没有一点儿安全感呀。”男人说着话,快步到了窗前,拉上了那个灰糊糊的帘子。 清瘦男人没再接话,而是叹口气,到了床上,面冲墙躺了下去。 这个男人没有上床,他根本就不敢躺。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能躺吗?男人忐忑不已,转着眼珠,心中也在思谋着应变的策略。 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坐以待毙。男人心中暗自喃喃着,悄悄回头,瞟了瞟那个背对着的身影。 …… “叮呤呤”, 寂静的清晨,这阵铃声特别响亮。 当然了,别说是这么响的声音,就是轻微的震动,楚天齐也完全能够听到。他就一直在等着手机响,不时在等着屏幕亮起。 扫了眼屏幕,楚天齐拿过手机,坐起身来,摁下绿键。 “老师,经过技术人员几个小时的努力,已经恢复了手机和卡上的内容。手机上的内容不少,但哪些和案子有关还需进一步甄别。卡上有两个号码,都是近期联系的,没有标注名姓。现在我们的人已经根据号码所属区域,正进行着调查,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登记机主。”手机里是高强的声音。 楚天齐点点头:“好,同志们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为楚市长服务。”手机里嘻笑着。 楚天齐关心道:“别硬撑着,该休息休息,听你嗓子都有点哑,可别累坏了。” “谢谢楚市长!打扰您了。”再次嘻笑一声,手机里没了响动。 笑着摇了摇头,楚天齐放下手机。 沉吟了一下,楚天齐又拿起手机,在上面输入了一条短信:怎么样?在钩上吗? 短信发出不久,一条消息回了过来。 看着新收到的信息,楚天齐嘴角露出笑容,轻声道:“妈的,小子,好日子到头了,自作孽不可活。” 放下手机,楚天齐又躺了下去,脑中想着与之有关的事项。 抬手看看时间,楚天齐露出欣慰的神情,魏龙又平安的度过十多个小时了。 想到魏龙,楚天齐又回忆起了与魏龙接触的点点滴滴。在医院的几十个小时里,他经常想起这些。现在想来,就是当初的“互掐”也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值得记忆。 老魏,希望你千万不要出现危险,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吧。楚天齐又在心中祝福起来。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天际泛出了青色,天快亮了。 “叮呤呤”,手机又响,还是高强的号码。 摁下绿键,楚天齐直接便问:“高强,怎么样?” 对方道:“老师,找到机主了。” 说了声“好”,楚天齐又追问着:“是谁?” “是郊区一个农民。”给出回复后,手机里又详细解说起来,“通过电信部门,找到了机主登记信息,地址在雁云市交警。按照地址,我们找到那里,见到了登记信息上的人,向他核实情况。这个农民表示,他从来没有办过这个号码,也没让别人拿身份证办过。而且信息登记的当天,正是儿子结婚办喜事的正日子,他当时一直在家里忙活,别说是去电信部门,就是连市里也没去。 经过反复对农民询问,我们没有发现破绽,就去找村干部和几个村民核实。他们也证实了农民的说法,当天这个人的确在村里给儿子办喜事,忙了一天的农民当晚还让乡亲们给灌醉了。从这些来看,显然是有人取得了村民身份信息,私自办的手机卡。” 听过自己学生讲说,楚天齐暗自嘘了口气,然后又道:“办卡当天的录像有吗?”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根本没有当天的录像。电信部门表示,他们的录像大约保存三个月,最多不超过四个月。”对方回道。 “要这么说,仅通过这个号码,并不能找到真正的机主?”停了停,楚天齐又道,“那么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可能就只有两位,一位是真正的机主,一位就是风流秀士了。” 手机里说了声“对”:“是这样的。现在已经安排人,提审风流秀士,不过这小子还在耍着肉头阵,咱们的人暂时也没抛出打捞到汽车和手机的信息。” “别着急,我想他应该会说的,应该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只要恰好适时抛出棺材,他应该就会落泪了。”楚天齐安抚着学生。 “明白,老师,我先挂了。”高强回复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真正机主是谁呢?他,还是他,或是另有其人呢?楚天齐又费起了脑筋。 尽管眼睛发涩,头也微微发疼,但楚天齐根本不想睡,也不愿意睡下,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情和可能面临的问题。 第两千一百五十四章 这回往哪跑? “吱扭”, 尽管声音极其轻微,对方也加着小心,但清瘦男人还是听到了。虽然他面朝里躺着,也紧闭双眼,但他根本就没睡,其实他也睡不着。他清楚,自由的日子已经开始倒计时了,还清楚那个人要离开。 果然靠不住,关键时候还是走了。想想自己的忠心,想想这几年的付出,想想对那个人的不离不弃,清瘦男人不禁眼泛泪花。他悔呀,悔不该跟了这么个人,这是什么人呀,自私自利、好色贪婪、外强中干、无情无义,把所有形容人性阴暗的词送给那人都不过分。 清瘦男人不只是悔,更感到深深的凄凉与悲哀。可怜自己一片诚心,一腔忠义,到头来混了这么个结果。这还没刺刀见血,还没到真正生死一刻的时候,对方已经把自己放弃,独自奔命去了。 就凭你,能跑的出去吗?自投罗网还差不多。 哎,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多一份牵挂。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吧。 想到这里,清瘦男人又听了听,确认那人已经离去,便从床上起来。 来到地上,从床底翻出一个小包,揣到怀里,看了眼那张床上换下的衣物,清瘦男人拉开屋门,绝决的走了出去。 …… 太困了,四十多个小时劳心劳力,在天光将亮的时候,楚天齐睡着了。睡着之前,他接到了一条短信,这条短信内容也加速了他入梦的进度。 “叮呤呤”、“叮呤呤”, 清脆的铃声唤醒了楚天齐。 拿起手机看过,楚天齐略一迟疑,按下接听键:“周厅长,您好!” 手机里传来声音:“楚市长,有时间吗?到我这一趟。”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楚天齐痛快的应答着。 结束通话后,楚天齐又翻出那条短信端详了一会儿,心中暗道:跟这事有关?要说什么呢? 稍作迟疑后,楚天齐离开了屋子。他发现,现在已是上午九点多。也就是说,自己在医院待过差不多两昼夜了。 嘱咐过现场人员严密关注魏龙情况,有异常及时汇报后,楚天齐下楼,乘车出了医院。 按照楚天齐吩咐,岳继先驾驶黑色越野车,径直到了省公安厅。 从车上下来,楚天齐上楼,敲响了副厅长办公室。 “进来。”男声传出屋子。 楚天齐推门进屋,打着招呼,走向办公桌:“周厅长,您好!” 周子凯站起身,绕过桌子,迎了上来:“楚市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周厅长,说笑了。”楚天齐笑着握住对方伸来的右手。 “楚市长,你太谦虚了,这是应该的。虽然同为副厅,可含金量却不一样,你那是完全纯金的,我这顶多也就是镀金。关键你随时会升职,也肯定能升职,我却只能以副厅退休喽。”周子凯说的一本正经,甚至还很夸张。 对方虽然是在调侃,楚天齐却也不好接话,只得含糊的说:“周厅长,在您面前,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是小字辈。” 周子凯“哈哈”一笑:“这话爱听。坐,坐下说。” 楚天齐说了声“谢谢”,坐到对面椅子上。 周子凯拉开抽屉,取出一沓纸张,递了过去:“看看这个,我亲自监听了整个过程。” 接过纸张,楚天齐一眼便看到了标题——“审讯记录”,他暗暗点头:是了,果然是了。 “一开始他还不交待,什么都不说,只到警方出示了打捞汽车的照片,又展示了手机上的联系号码,这家伙才一五一十的交待出来。”周子凯又做了说明。 “我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回应过后,楚天齐看了起来。 这份审讯记录,的确是警方对风流秀士的审问,前面都是诸如“姓名”、“性别”、“职业”、“住址”等例行问答。对于这些,楚天齐简单用眼一扫便略过,直接看起了后面内容。 问:“这次袭击事件,是你策划的吗?” 答:“是。” 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问:“你知道袭击的是谁吗?” 答:“刚开始收定金的时候,还不清楚,正式实施前,知道了被袭者的身份。” 问:“好大的胆子,明知是政府官员,竟然还敢下手?” 答:“一开始太贪心,贪图高额佣金,该关注的细节没注意到。知情后,又心疼支付数倍违约金,便干脆铤而走险。” 问:“这可不是一般的铤而走险,你们是想要一名政府官员的性命。杀人偿命,你这是把所有参与者的脑袋都赌上了,你就不怕事情败露,就不怕吃枪子?” 答:“怕。但是贪念一旦占了上风,也就怕得没那么厉害了。更重要的是,也在侥幸,觉得警方未必能知道我,更不会这么快抓到我,我有足够的时间跑得很远,包括跑到国外。可是从现在来看,我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是死活也不接这活,有命挣钱也得有命花呀。所好他并没有死,更没有受伤,这也相当于救了我的命。” 问:“你还真会自我宽慰。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有一事不明,就是岸边没有一点车辙,商务车是怎么进的水里,难道是飞进去的不成?” 答:“亏你们各个自诩破案专家,却连这么简单的事项也想不明白。那太简单了,从另一方向把车停到水边高处,取出后备箱提前准备的地毯铺在岸边,沿着地毯开到岸边,人从车上下来。然后借着坡度,再把汽车推进水里就可以了,最后连同地毯一并投入水中。” 问:“说出那个雇凶的人吧。他或他们到底是谁?” 答:“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就是……” “叮咚”、“叮咚”,两声短促铃音响起。 向着周子凯点点头,楚天齐取出手机,翻出新收到的消息。上面仅有一句话:周厅长亲自关注案子,他说要找您谈。 这也太的后知后觉,我都坐在了这里,已经和厅领导聊半天了。楚天齐暗自腹诽着自己的学生。 “楚市长,幕后黑手已经出来了,我想风流秀士的交待绝对属实,你想怎么办?”周子凯适时说了话。 楚天齐微微一楞,然后干脆的说:“按程序办,不折不扣的追下去,把黑手揪出来,直接斩断。” “真要这么办?”周子凯追问着。 楚天齐郑重的点点头:“是。为了一点儿臆想的私仇,这家伙一次次不择手段,这次竟然疯狂到了这种程度。就因为这家伙的丧心病狂,老魏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前二十四小时里已经出现三次危险,生死不明。不冲别的,仅为了老魏,也绝不能放过他。我不管他背后有什么,只要作孽,他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必须承担为此产生的一切后果。” 周子凯缓缓的说:“这家伙确实丧心病狂,竟然雇佣杀手,欲制你于死地,导致你和朋友付出了沉重代价。按理来说,对于这样的家伙无需废话,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么查的话,虽然你是绝对的受害方,但对你的负面影响可是非常巨大的。也不敢保证牵扯出什么来,是否好收场?” “不能为了顾全影响,就让坏人逍遥法外吧?”楚天齐道。 周子凯摆摆手:“我的意思不是要放过他,但是否可以采取更稳妥的方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可取呀。现在你是省部级后备干部,打通定风山项目又干的风声水起,如果就因为此事抵消了正面效应,那太可惜了。” “如果前怕狼后怕虎,那也太……”楚天齐话到半截,停了一下,然后又道,“无论采取什么方式,负面影响也不可避免,有人可能就等着这样呢。” “对,肯定有人就等着,等着拿这事做文章,给你泼脏水呢。同样是负面影响,但影响和影响是绝对不同的,影响越小越好啊。三思呀。”周子凯说的语重心长。 楚天齐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沉思起来。 …… 雁云市郊区,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缓缓行进着。这个人不但面目肮脏不堪,衣服更是油腻腻的,已经看不出来本色。 尽管天气已经比较暖和,但此人脖子上还围着一块破布,遮住了嘴巴和下颌,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双手还不时比划着,像是脑筋有什么问题。 此人已经在这里行进了一段,期间也看到了好几辆过往的班车,虽然他驻足偷看,但却没有上去。 “突突突”,一辆农用车驶了过来,奔向城外方向。 略一迟疑,他冲着农用车,挥动了手臂。 农用车并没理睬他,还适时向路边偏去,要躲开此人。 注意到这个情形,他直接蹿到路中,冲着来车方向,双手不停的挥舞着。 “嗞……”农用车停在近前,司机大骂着,“找死呀。” “求求你,拉上我吧,我的钱物都被人劫了,你把我带到妹妹家就行,就离着没多远,可我这腿。”此人说着,抬手抹起了眼角。 略一迟疑,司机说了声“好吧”,推开了车门。 此人眼中喜色一闪,冲着省城方向咬了咬牙,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事不宜迟,此人动作敏捷的坐了上去,“咣”的一下关上车门。 司机忽的转过头来,一把抓住了他,脸上露出笑容:“张鹏飞,这回你还往哪跑?” “啊?”此人惊呼一声,就要推门下车,可胳膊就似被“铁钳”咬住一般,哪能动弹分毫? 第两千一百五十五章 张鹏飞被抓 衣服照样埋汰,头发仍旧蓬乱,但在警方帮助下,脸颊上污渍已经洗掉,露出本来面目,邋遢男人正是张鹏飞。 曾经的张大公子,曾经的张大老板,曾经的成功人士,今日却成这等模样,想来也真是让人感叹,正应了那个字——作。 坐在特制椅子上,张鹏飞双眼紧闭,脑中却一刻也没闲着。别看他表面故作镇静,其实内心怕的要命,关键这不是小事情呀,闹不好要掉脑袋的。正因为害怕,正因为担心面临灭顶之灾,张鹏飞才豁出命来耍着肉头阵,从进到这里就不发一言,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 “张鹏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也是我们一贯的政策,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更不要心存侥幸。”对面高强说了话。 少来这一套,什么都没有老子命重要。心里这样想着,张鹏飞根本就没有要接茬的意思。怪只怪自己鬼迷心窍,放着班车不坐,怕什么暴露目标,偏偏选了个破农用车,直接来了个自投罗网。想到这里,张鹏飞不由得摇摇头,心中暗叹了一声。 高强声音再次传来:“张鹏飞,你是不是后悔坐了农用车,认为应该坐班车呀?告诉你吧,那几辆车上都有我们的人,坐哪那个你也跑不了。当然了,就是你不坐车的话,我们也随时能逮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监控中。” 啊?张鹏飞惊的张大嘴巴,也睁开了双眼。 “没想到吗?你应该能想到吧?”高强语气中带着讥诮,“你在学院路拐向建设街的路口停留了九分钟,用垃圾桶里的东西弄脏了脸,弄乱了头发,脚上破洞的鞋也是从那里边捡的。刚才这地方是有监控的,你难免不信我们随时跟着你,那我就再说一处。在从城边旧外贸大院旁经过的时候,你哈着腰,在北侧那个沟渠里解了大手。在解手的时候发现了那块破布,你就拿起来围到脖子上,挡住了嘴和下巴。还有,你衣服上的口子是你在……” 无话可说,无话可说。没错,人家说的一点儿没错,自己的确被警察一直跟着,可他们为什么会跟着呢?啊,对了,一定是让人把我卖了。 在讲说了许多跟踪细节后,高强又说:“张鹏飞,还有隐瞒必要吗?老实交待吧。” “他娘的小诸葛,竟然出卖老子。”张鹏飞终于说了话,骂了他自认为的叛徒。 “小诸葛?”高强显得很惊讶,“小诸葛在哪?” 张鹏飞就是一楞:怎么回事?不是他? “他在哪?快说。”高强又催促起来。 “没,不,我,我随便说的。”张鹏飞支吾起来。 高强冷声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撑个什么劲?说。” “我,我,我要是说了的话,能不能算戴罪立功?”张鹏飞寻找着希望。 “看情况。”高强回复的很含糊。 “好吧,卧龙先生,对不住了。”张鹏飞做过自我表白后,又说,“小诸葛就躲在雁云大街二百零……” 高强接了话:“雁云大街二百零六号整个大院都没人,只在后门门卫房发现了你换下去的衣服,商贸路三十九号院十五号楼三单元四零一也没人。”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警察是怎么找到这些地方的,小诸葛为什么又不在屋子里,难道他发现自己不在了? “行了,说点重要的,别这么打太极了,也没意思。”高强提醒着。 脑中快速运转着,盘算着。过了一会儿,张鹏飞忽然道:“我没雇人打黑枪,我没想着害楚……” “你都说的什么?我怎么不明白?”高强显得很是疑惑。停了一下,又说,“咱们也别绕弯子了,说说你是如何偷税漏税的,又是如何强*妇女的,为什么要打断合作伙伴高老板的左腿?还有好多,你自己说吧。” 糊涂,张鹏飞真的糊涂了。满以为是说杀人害命,怎么现在又扯上这些事了?这些事固然需要承担很重的责任,可是比起雇凶杀人的罪名来,那就真不算事了,关键要杀的可不是一般人呀。 尽管糊涂不已,但张鹏飞显然明白避重就轻,于是讲说起来:“好吧,我都交待,老老实实的交待。打断那个姓高的狗腿,既有我的责任,也有他的责任。当时他……” 看着监控屏幕上的画面,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张鹏飞交待,楚天齐转头看向周子凯,冲着对方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里更多的是无奈,还有浓浓的不甘。 …… 首都的一套宅子里,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接打手机。 手机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问你,你让我给我弟打电话,言说我爸身体不好,到底有何居心?” “这叫什么话?家里老头子身体不好,当然首先得告诉儿子了,人家毕竟是家里继承人,你只不过是个外人罢了。我这完全是一片好心,你怎么反倒质问起我来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中年男子语气中带着不满,也不无讥诮之意。 对方“哼”了一声:“算了吧。你明知道我弟刚到地方上,又有上边领导在那,不可能立即赶回来,势必要让那小子来,你的目的就是把他调回来。” “他?谁呀?你是说那个家伙?调他回来有屁用,你以为我的绿帽子没戴够呀。”中年男人咬牙道。 “这就太不实诚了,敢做不该当,算什么好汉?你就是想让他赶回首都来,结果他没回来,却把他的司机兼保镖派回来了,他才被别人追杀,甚至动刀动枪。”对方斥道。 中年男人嘴角挂上一抹笑意,但语气中却满是无奈:“我怎么听着这么糊涂?他被人追杀,跟我有屁关系?还不是他坏事做尽,得罪的人太多了,想杀他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大几十了吧。再一个,他根本就对你家老爷子不关心,否则要是赶到首都来,自然就躲开省城的追杀了。” 对方并不买帐:“快算了吧,你已经算出他暂时不会回来,才让人对他……” “等等,等等,据听说那些追杀他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我可是政府官员,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会干那样的事吗?”中年男子矢口否认。 “不是你还有谁?当然了,就凭你那么滑,肯定不会留下把柄的,自会有替罪羊,但我相信这事绝对和你有关,否则你不会那么鼓动我给我弟打电话的。”手机里女人说的很肯定。 “哎,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好心当做了驴肝肺。听说你家老爷子身体不好,我才随口说了句让他儿子回来,不曾想到你这,倒给我派上了一堆不是。早知如此,我何必犯贱,多那嘴干什么?”中年男人摇头晃脑的叹着气,忽的语气一转,“不对呀,你可是一直对他不感冒的,今儿个怎么跟他又是一伙了?你俩该不会……姨妈和外甥女婿鬼混也太……” “放什么狗屁?”对方沉声打断,“主要是老爷子过问了,怀疑我打电话有问题,那话说的特重,从来就没有这么警告过我。要不是老爷子这么问的话,我还没想这么多呢,后来越想越觉得你有问题。” “你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才来找后帐。”停了一下,中年男人疑惑道,“诶,我就奇怪了。他不就是你家的外甥女婿吗?外甥女都不是亲的,外甥女婿更谈不上亲了。怎么我听这意思,你爹简直把他当成了孙子,否则怎么会对亲女儿恶语相向?” “你,你别胡说。”对方否认着,然后又说,“做事得有个尺度,不能玩大了,否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真没法跟你们徐家打交道,都是什么人呢。”中年男人“哼”了一声,直接摁了挂断键。 握着手机,中年男人疑惑起来:“怎么回事呢?” “咚”的一声响过,屋门应声而开,一个老者走进屋子,气呼呼的说:“我问你,张天凯儿子意图枪杀楚天齐的事,到底是不是你指使?” 中年男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爸,你怎么这么说,谁说的?” 老者双眼盯住对方,追问着:“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张天凯儿子可是跟你走的很近的,真应了那句话,臭味相投。” “跟,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看自己儿子?”中年男人矢口否认,“诶,不对呀,不是说张鹏飞被抓是因为偷漏税、流氓成性,还打击合作伙伴、同行吗?” “你信吗?”反问过后,老者警告着,“我告诉你,如果你要是掺和了,我也救不了你,也根本不会救你,明家绝不做这样的事。” “没有,没有,绝对没掺和。”中年男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没有最好,否则你就等着坐大牢吧。”老者说过以后,盯了对方一会儿,气咻咻的出了屋子。 看着老者离去的身影,中年男子眉头皱了起来,眼珠不停的转着,心中忐忑不已:怎么会这样呢?老头子为何有此一问? 第两千一百五十六章 屎盆子扣来 和周子凯一起,监听了审讯张鹏飞的当天,楚天齐就返回了沃原市。在离开雁云市之前,楚天齐又在医院待了好长时间,专门向院方详细了解了魏龙的整个情况,并嘱咐留守的人密切关注魏龙伤情,若有异常及时告之。 回到沃原市以后,楚天齐便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第三天就召集了打通定风山项目的专题会议,对于整个手续、程序再次梳理。通过这次梳理,没发现漏洞,但大家形成了统一意见:下来后再继续细细筛查,把任何可能出现的漏洞与不足补充完善,待到假期后直接上报。 这次专题会议形成了专门文件,分别上报河西、晋北两省。在上报的第二天下午,两省政府便有了反馈:同意专题会的意见。 除了这个项目以外,楚天齐还有许多工作要忙。尤其接手财政时间不长,在这上面耗费的精力与时间就更长。所好米岳林配合的很好,既替楚天齐分担了事项,又能第一时间进行请示和汇报。尽管米岳林很识相,但楚天齐在财政工作上仍然不敢马虎,重要的环节与大笔支出全都做到了心中有数,以免出现疏忽或漏洞。 忙忙碌碌间,四月份即将过完。 在回到沃原这几天,楚天齐仍然一直密切关注着魏龙那里的情况,每天都打电话询问。所好的是,这几天魏龙大都状态平稳,除了两次指标略有异常外,各项指标数据均都正常。只是令楚天齐忧心的是,到现在魏龙都没醒来,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明天就要放假了,楚天齐梳理着一些重要工作,尤其检索着其间有无漏洞。 李子藤敲门进来了。 照例讲说了当天的重要工作事项,李子藤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天齐抬起头来,问:“怎么啦,有什么事?” “外,外头有传言。”李子藤说话略有结巴。 楚天齐一笑:“传言有什么?这些年来,我的传言就没断,什么样的脏话都听过。没事,说吧,实打实的说。” 李子藤“哦”了一声,略微迟疑之后,说道:“外面谣传,张鹏飞这次被抓,和您有关系,是您挟私报复,是您把他那些材料捅上去的。” “我当是什么呢,前两天就听说了。人们也不动动脑筋,我一天事情这么多,哪有闲心弄那事?也懒得弄呀。那些都是他自己作的孽,早晚都要露馅,现在才被抓其实已经让他多逍遥了时间。”楚天齐说的很淡然。 “不只是这些,关键是人们给出的理由不好听,说是因为你吃醋,是你和他老婆……”话到半截,李子藤停了下来。 他娘的。暗骂了一句,楚天齐又说:“原原本本的讲出来吧,怎么听的就怎么说。” “好吧。”应答一声,李子藤讲说起来,“谣言说,您和张鹏飞老婆关系不一般,你俩是大学同学,一直同居了好几年,你在市一中工作时,两人都盘算结婚了。后来是那个女的嫌你挣钱少,才跟了张鹏飞,可你俩一直藕断丝连。也正是因为这点,张鹏飞对你恨之入骨,你也才不遗余力的打击报复他。但这些年来,你俩实际上达成了默契,那就是斗而不破,你也一直和他老婆暗通曲款。 谣言说,这次之所以张鹏飞被收拾,是源于前些天的一件事。说是您和他老婆私通时,被他抓住,他便拿此事要挟,让你对他关照。当时你为了脱身,就答应他了,可是你却没闲着,把早就搜集到的资料又加工了一下,然后才交上去。谣言讲,这还不算,你同时利用自己的关系,让首都给省里施压。就这样,原副省长的儿子,顷刻间就成了阶下囚。” 妈的,真他娘能放屁。虽说前几天已经听过谣言,但和这次的说法有很大不同,关键还扯上了所谓的“私通”,真是让人难堪,楚天齐愤怒不已。但他尽量压着火气,语气也尽量和缓:“还有吗?都说出来。” “还有,还有……”支吾了两声,李子藤继续讲说起来,“谣言说,现在你把他弄进去,和他老婆交往就方便多了。谣言还说,去年你妻子怀有身孕,你便和张鹏飞老婆交往更紧密,她还曾经为了你堕胎。也正因此,张鹏飞才把他老婆由市里弄回省城。如果张鹏飞这次不是冒然撞上,他还会一直忍下去,以躲避你的打击报复。” 楚天齐没有表态,而是追问着:“还有吗?” “没,没有了。”李子藤一边回复,一边关注着对方神情。 “那好,你先去忙吧。”楚天齐挥了挥手,低头看着桌上的文档。 “哦”了一声,李子藤瞅瞅楚市长,退出了办公室。 听到屋门关上,楚天齐猛的抬起头来,长长嘘了两口闷气,心中暗道:屎盆子又来了。 本来在审讯张鹏飞之前,周子凯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建议不要以雇凶杀人一事审讯张鹏飞,目的就是尽量降低此事对楚天齐的不良影响。考虑再三,楚天齐也觉得周厅长说的在理,一旦牵扯上“被枪杀”,还不知道冒出什么传言来,而且也可能会牵扯出好多人。一旦牵扯的人太复杂,不但不好收场,很可能还会影响对张鹏飞的查处。 自认为已经很低调了,却依然招来非议,而且谣言传的更为不堪,竟然扯上了孟玉玲。早知如此,真不该考虑那么多,反正影响不可避免,而且也同样影响极其不好。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赶忙接通:“老叔,怎么个情况?” 手机里传来徐卫华声音:“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亲近起来,打了两次电话,都是问我工作忙不忙,累不累。还嘱咐我要劳逸结合,要少出去应酬,反正显得很关心。” “那您觉得是什么原因?”楚天齐追问着。 手机里静了一下,声音才传了过来:“我觉得吧,她可能在套我的话,想看看咱们对她什么态度。对了,这几天我听人说,他出去的也很少,几乎就是天天陪着老爷子,显着很是孝敬。” 略一沉吟,楚天齐道:“容我想想,看看还有什么说法。还是那句话,跟她说话要三思而言,别被她绕进去。另外就是老宅那,更要时刻防备,要外松内紧。当然了,那里有我们的人坚守,老爷子又不糊涂,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知道。”应答之后,对方又问,“稍稍放过张鹏飞一些,没造成什么影响吧?” “唉。”轻叹一声,楚天齐简单讲了外面的传言。 “有些人真是无孔不入,千方百计诬赖人。”说到这里,徐卫华语气一转,“不过这也比直接以那事查处为好。如果是那么做的话,势必会牵出后面的人,到时怕是根本就没法收场了。要是做成夹生饭的话,更不好弄。现在谣言毕竟是谣言,可一旦那么做的话,上面肯定要以不同的方式过问,到时麻烦事就多了。” “明白。”答过之后,楚天齐请对方先挂断,然后才放下手机。 长长嘘了口,楚天齐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关于老叔讲说的徐卫军情形,楚天齐没有明说,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她是在装低调,也自认理亏。想必老叔也应该能猜出几分,只是不愿意往那边想而已,毕竟是亲姐弟。 挥去这件事,楚天齐心思又回到谣言上。虽说清者自清,但外面把自己传成那样,楚天齐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这事不用过多分析,指定是那个人没跑,可能这就是那人既定计划中的一部分,对方在随时等着抹黑自己。那家伙不但与自己有私仇,就是自己的发展也让其不舒服,必欲除之而后快,桩桩事项已经印证了这点,对方也一定会不遗余力、不择手段的去做。 想到这里,楚天齐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回铃音响过两声,对方挂断了。 楚天齐没有再次拨打,而是放下手机等着。 时间不长,刚才那个号码回拨过来。 按下接听键,楚天齐直接问:“有什么异常动向没?” 对方道:“暂时没发现。他这些天一直在单位,不但没和可疑人员接触,就是去外面应酬也没有,估计应该主要是通过电话联系。老宅那里,她也是如此,几乎就是深居简出。” “泼脏水的事听说了吧?”楚天齐再次问。 …… 就在楚天齐与人通话的时候,外地有一个男人也在打电话:“好,很好,就是要让他顶风臭十里,要让人们知道他是一个流氓成性、道德败坏的伪君子,省得他一天招摇过市,不能什么好事都轮着他吧。” 对方声音传来:“这也仅能在民间臭一臭他的名头,对上面根本不起作用,关键这事也经不起推敲。” “管他呢,反正对他肯定有影响,慢慢积少成多,自然会引起上面关注。”说到这里,男人压低了声音,“老常,那事运作的怎么样了?” “难办呀。”对方语气很沉重,“都不敢担这个责任。” “有什么难办?指定是胃口更大,那咱们就加大筹码,不信没人干。”男人显得很自信。 停了停,对方才道:“我试试吧。” “一定要成功,以防那个软骨头乱咬一顿。”男人给出指令,“无论多大代价,都要把这事办成。” 第两千一百五十七章 魏龙大难不死 新的月份开始,公务员们过起了休假生活,楚天齐也不例外。但他并不是纯粹的休息,虽然回到了省城,但还在梳理着申报项目的手续和流程。这不是楚天齐过于谨慎,更不是杞人忧天,关键这事非常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而且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有人针对自己,也针对这个项目,随时在准备着使坏,可能坏水都准备好了。 无论是否有人针对自己,无论是否会在申报过程中被绊,只要这事出现低级错误,自己都难脱干系。自己可是肩负着两省三市的托付,不谨慎不行,不认真不行啊。正是意识到了责任重要,楚天齐才不厌其烦的过着流程,想着细节。 当然了,既然回到家里,肯定和在单位不一样,时间上也受到一定限制。不说别的,光是“葫芦娃”就找的不行,楚天齐也不得不陪陪儿子,他本身就很想陪这个小家伙。 不但陪“葫芦娃”占用了时间,母亲尤春梅也占用了好多。尤春梅找儿子就是一件事,给孙子起名,总不能一直只有小名吧。楚天齐有自己的苦衷,可又不能跟母亲明说,只能含糊的应付。看出儿子在糊弄自己,尤春梅岂肯罢休?便锲而不舍的跟着儿子“理论”。 除了以上这些事项,到医院探望魏龙,是楚天齐每天的一项重要内容。 从放假那天起,魏龙已经躺了将近十天。之前的日子里,手术后的二十四小时内,魏龙出现过三次大危险,再往后倒是没有。可到现在仍然没有醒来,这绝对不是好兆头。为了这个事,楚天齐也找医生多次咨询,但医生也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今天已经是假期的第五天,楚天齐早早就到了医院,来在相应楼层。 由于魏龙受的是枪伤,性质非常严重,再加之楚天齐等人的各种关系,一直有人在这里值守着。 看看时间,才八点多,估计值班大夫没到,楚天齐便又进了“icu”病房旁边的房间。 来在房间后,一个念头涌上楚天齐脑海:细细的算来,到今天已经两周了,魏龙怎么会不醒呢? “噔噔噔”,一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楚天齐先是一楞,随即拉开屋门看去。 楼道里,几名穿白大褂男女疾步前行着,全都进了旁边的“icu”病房。 看到是这样的情形,楚天齐不由得心中一紧,跟着到了“icu”近前,站在门外张望。 透过小玻璃窗,自是看不到魏龙,只能看见个别医生的背影。里面的背影大都站在原地,像是围着病床在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印象当中,那三次发生重大危险时,里面的医务人员往往会小范围穿梭,今天怎么没有那样? 想到这里,楚天齐心里“咯噔”了一下:老魏该不会…… 不会的,不会的。楚天齐使劲摇摇头,使劲挥去脑中那个不好的想法。但心中的烦躁仍在,烦躁的令他站立不宁,来回的踱着步子。 “噔噔噔”,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楚天齐转头看去,一名白大褂男子快步走向“icu”病房,正是魏龙的主治医生陈副院长,便赶忙迎了上去。 陈副院长显然已经明白楚天齐意思,不等询问,便说道:“我也刚刚赶来,只听说监测数据有变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听闻对方如此讲说,楚天齐只得“哦”了一声,冲着对方点点头,退到一旁。 陈副院长推开屋门,适时走了进去。 本来想着趁开门之际看一下,但门缝里只有人们的背影,还有特意设置的遮挡物。 尽管看不到魏龙,但楚天齐没有再离开门口,而是一直透过玻璃,望着里面。 忽然,屋子里传出一阵人声,但由于屋子隔音效果很好,楚天齐也仅能听到微弱的声音,却听不清说什么。他使劲的看着,听着,仍然什么也没听到。 正这时,屋门人影一闪,陈副院长奔着门口走来。 向后面微微一闪,楚天齐看着已经站在门口的陈副院长。 陈副院长脸上带着喜色,语气也很兴奋:“魏龙醒了。” 楚天齐心中一阵激动,语句也不甚连贯:“醒了?好,好,谢谢陈院长。那他……” “别急,别急,现在只是醒来,具体情况还说不清,先告诉你一下。我们还要继续对病人观察、监测,你先去休息吧。”说到这里,陈副院长返回屋子,关上了屋门。 哈哈,老魏醒了。这样想着,楚天齐拿出手机来,略一迟疑后,他又把手机装回衣兜里,继续站在门外守候。 …… 下午四点钟,楚天齐在等待了八个小时后,被允许到重症监护室探望。这也是魏龙特意要求的,此时魏龙也醒了将近八个小时。 换上医院提供的白大褂、头套、脚套、手套,戴上口罩,楚天齐抑制着心中激动,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楚市长,是你吗?”一声轻呼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楚天齐胸口一阵热流,尽量轻声的应答着:“老魏,我是楚天齐。” 说话间,楚天齐绕过遮挡物,径直奔向床前。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呀。”床上的魏龙,挥动着颤抖的手臂,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楚天齐上前一步,握住魏龙的手臂,声音沙哑的说:“老魏,为了病人安全,医院有规定,我只能这么和你说话了。” “楚市长,真的没想到,我还能活过来,还能见到你。”魏龙说话时,眼圈泛出了红色。 看着更显清瘦的魏龙,想着对方冒死挡子弹的情形,楚天齐更为激动和感动。他轻轻的摇动着对方手臂,真诚的说:“老魏,还按原来的称呼,否则我受不起,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快别那么说。以我的老迈之躯,能为你做点事,那是我的光荣。说真的,这十年以来,我就没像这么痛快过,只要你没事就好。对了,你受伤没有?”魏龙说着,目光在对方身上搜索着。 楚天齐没有讲说身穿防弹衣一折,而是说道:“老魏,多亏你舍命相救,否则怕是我已经挂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没事就好。”魏龙脸上再次出现喜色,比先前更加欣喜。 楚天齐目光也在对方身上扫着,关心的问:“老魏,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很好,身上无比的轻松。你没什么事,我就更轻松了。”魏龙喜色更甚。 “你能醒来,足以说明你福大命大,也应了那句话,好人自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不过这次你伤的都是要害处,若不是医院抢救及时、措施得当,怕就真不好说了。虽然你现在醒来了,但身体还很虚弱,一切都要注意,要听医生的话,好好休养,积极配合治疗。”楚天齐认真的叮嘱着。 魏龙“扑哧”笑出声来:“你都说了,我福大命大,也已到鬼门关走了一趟,后面更不会有什么事了,你尽管放心。” “我相信你肯定会很快好起来,也相信医院和医生,但千万不可大意。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允许你再有任何闪失。”楚天齐神色很是认真。 “不要再提‘救命’什么的。严格来说,是你救过我的命才对。当初我那么对你,那个混帐东西更是对你不断报复,而你在关键时刻没有计较,放了我魏龙一马,那就是救了我一命。后来我在省城……”停了一下,魏龙忽的询问,“快五月份了吧?” “老魏呀老魏,何止快五月了。你已经昏迷了两周,今天早已是五月五号了,我等你醒来等了好久。”楚天齐说话时,颇多感慨。 “五月五号,五月五号,缘分哪!”魏龙喃喃着,眼中泛出了泪花,回忆起来,“八年前的时候,也是五月五号,当时我在省城监狱服刑,根本没有生活的信心,可你却在那天专门来看我。正是你的出现,我才恢复了生活的勇气,积极改造,得以减刑出狱。从那两次来看,是你两次救了我的性命,否则那天也不可能在街上遇到你。” 楚天齐摇摇头,换了话题:“老魏,我已经想好了。现在你安心在这里静养,等你伤势完全好了以后,就不要再去刻什么章了,我来给你找点活干。” 魏龙晃了晃手:“天齐,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还是愿意干点力所能及的事。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给我找的活肯定要好于刻章,但我却不习惯,也不愿给你添麻烦。” “怎么叫添麻烦呢?”楚天齐打断对方,“你听我的,我给你安排个活,也方便咱俩见面,我也能对你关照一些。你现在一个人生活,我也实在不放心。” 魏龙并不应承:“不,不,你就听我的吧。我家里那两个都有政府管,都不是第一次进去了,自是不用我来操心,我也懒得管他们。刻章呢也算我一门手艺,每天还能和那么多人打交道,我反而待着不闷。” 楚天齐仍旧做着对方工作:“老魏,你看你现在已经六十多,马上就奔七的人了,我……” 魏龙很固执:“我意已决,就这么办。我魏龙大难不死,已经知足了,很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到时如果需要办正规手续,倒是要麻烦你帮我弄一个,我现在两眼一摸黑,哪个衙门口也找不到呀。” “唉……”轻叹一声,楚天齐转移了话题,“现在先不谈这个。” 第两千一百五十八章 狭路相逢 小÷说◎网 ,♂小÷说◎网 , 魏龙自从苏醒后,直到小长假结束,都没有再发生危险,一些指标数据也趋于正常。而且从五月七日开始,已经能够正常进食,只不过是以稀食为主。 在苏醒二十四小时后,魏龙便搬出“icu”病房,住进了高级套间,还有专门的护工侍候,这些都是楚天齐安排的。宁俊琦更是亲自挑选护工,之后还专门又去医院看望魏龙,给魏龙带去亲自做的水饺和煲的汤,直把魏龙感动的热泪盈眶。 除了护工以外,楚天齐仍给魏龙配备了一名安保人员,以便应对可能出现的险情,只不过这个人警戒的位置比较隐秘而已。 五月八日一早,楚天齐返回了沃原市。 在对相关工作进行必要的安排后,五月十日,楚天齐一行十多人,到了发改委。之所以去这么多人,一是为了有事及时商量,有疏漏及时补救,最起码要正常递上去;二是因为涉及了两省三市,人员自然就多。 由于是起早走的,众人到发改委的时候刚刚九点,单位也才上班。 毕竟以前在发改委工作过,又正好是那名最熟识的警卫值班,门口的登记程序很简单。但由于人员过多,经过协商,楚天齐和两省的交通厅长、发改委主任得以进入院子。 一行五人穿过院落,进了办公大楼,在一楼例行登记。 相比起楚天齐,两名省发改委主任和这里更熟,登记程序也没费事。 五人乘电梯直接到了楼上,来在项目司区域。 到了一间屋子前,楚天齐抬手敲门。 “笃笃”, 一个女声传出屋子:“进来。” 楚天齐推开屋门,几人一同走进屋子。 明若月微微一楞,立即站起身来,打着招呼:“各位领导请进!” 楚天齐等人也赶忙和对方打招呼。 示意众人坐下,明若月给五人都弄了水,才又重新回到座位上。笑着说:“各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看了看诸位同行者,楚天齐说了话:“明司长,我们这次来呢,是申报打通定风山项目,还请明司长多多指导。” “楚市长气了,各位都是业界老领导,尤其赵主任、常主任更是发改系统老前辈,我只是为大家传递一下资料而已。”说到这里,明若月又询问着,“手续带来了吗?” 拿过放在旁边的文件包,楚天齐取出一份薄册子,递了过去:“明司长,这是整个申报手续清单,还有前期两省的申报报复记录。” 接过清单,明若月浏览了一遍,然后说:“从清单来看,手续很齐备,不过还要看具体对应手续。这么的,先把手续递到项目一处,让他们具体看一下是否齐全、完善。” “好的,谢谢明司长。”楚天齐等人都表示感谢。 拿起电话,拨出几个数字,对着电话说了句“过来一下”,明若月便又放下了听筒。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敲门进屋,向明若月请示。 明若月让中年男子把手续收下,认真初审一遍。 就这样,再次表示感谢后,楚天齐等人随着项目一处王处长,起身离去。 “楚市长,请留步。”明若月叫住了楚天齐。 “好的。”应答后,冲着那四人点点头,楚天齐又返回了屋子。 明若月没有再立即说话,而是盯着楚天齐,上下打量着。 不明白什么意思,楚天齐便讪讪一笑,坐到了沙发上,观察着对方。他发现,和上次相比,明若月又瘦了。去年十月份来的时候,在发改委院里,楚天齐曾经见过明若月,那时候她的脸颊就很显瘦。可今天不是单纯的清瘦,而是一种憔悴。 她怎么会憔悴呢?虽说她是主持项目司工作的副司长,可下面又有一、二处,不至于那么累吧,那又会是什么呢? “楚市长,这么看着女孩儿,不太礼貌吧?”明若月展颜一笑,说了话。 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楚天齐回应着:“不好意思。请问明司长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这可不敢当,现在楚市长可是大人物呀。你看刚才那四位厅级干部,简直就是你的小跟班,这可不简单。听说两省副省长见了你,也是点头哈腰、唯命是从,你这可是越来越厉害了。”明若月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笑意。 听出对方调侃之意,楚天齐赶忙给出解释:“哪是那样?别的领导都各自有重要工作去做,我只是给大家跑跑腿而已。” “哎哟,跑腿?这也太低调了。有这么跑腿的吗?”明若月语气很是夸张更不无揶揄,“照这么跑下去,怕是用不少多长时间,就不仅是两省总协调,很可能会成为五省、十省或是更多省的总联系人。我记得古代总督也不过统管两、三省的部分事务,你这可比总督都牛了。” 跟女人斗嘴本就是弱项,楚天齐便淡淡的回了句:“明司长说笑了。” “咯咯咯……”笑过之后,明若月神情恢复严肃,又换了话题,“听说张鹏飞被抓了,你说是什么原因?” 楚天齐神色严肃的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偷漏税、欺负女人、打压同行,他被抓并不奇怪。” “我怎么听说的是另外版本?而且还听说雁云市发生了枪战。”明若月再提新问题。 “是吗?我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也不可能有别的说法。”楚天齐给出了回复。 “真的吗?就这些?”明若月显然不认可这种说法。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楚天齐,明若月对着门口说:“进来。” “月月,我这……”一个男人推门进屋,话到半截,停了下来,目光落到楚天齐脸上。 楚天齐自然也看清了对方,心中生起两个词语:狭路相逢、仇人相见。 一时间,两个男人目光对视起来。 “你来干什么?”明若月打破沉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明若月的哥哥明若阳。 听到询问,明若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目光投到妹妹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干什么?没事就回去。”明若月脸上神色很冷。 “月月,给你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就说有事。就是这事?这事也不能影响工作吗?”明若阳答非所问,语句满是讥讽。 明若月脸上带了怒气:“明若阳,胡说什么?什么叫影响工作?我这本来就是工作,赵主任他们刚出去,正在一处递手续呢。” 听出明家兄弟语句中的味,自己一个外人没必要听着,更没必要掺和。于是楚天齐站起身来,说了句“明司长,我先去一处”,便迈动了脚步。 “呵呵,想溜?不做亏心事,不怕……亏心事做多了吧。”明若阳道。 懒得理对方,这种情况下更没必要,于是楚天齐装作没听明白,伸手去拉屋门。 明若阳又说了话:“这家伙,专门盯上我们明家了,祸害了一个女人不算,又来祸害明家女孩了,你这人品也太差劲了。” “明若阳,闭嘴。”明若月厉声喝斥。 现在明若阳如此说话,楚天齐不能再装糊涂了。他关上已经拉开缝隙的屋门,走回几步,怒声道:“明若阳,嘴是说话和吃饭用,不是用来喷……那什么的。”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不是最爱给别人头上戴绿吗?欺负了别人家女人不算,还用卑鄙手段把人家投入大牢,弄的人家破财也破,这也他娘的太阴险了,是人办的事吗?老天爷也不睁眼,咋就不响个霹雷呢。”明若阳咬牙骂着。 “是呀,霹雷是该响了,把那些魑魅魍魉、大鬼小判都收拾一下,省得成天到处害人。”楚天齐反唇相讥。 明若阳冷哼着:“对对对,尤其是那种专门勾引别人家女人的家伙,更该遭雷劈,要是把他那惹祸的根避断,让他从此成了太监,那就更好了。” “闭嘴,想吵出去吵。都离开我屋,有能耐砸出人脑子、狗脑子来。”明若月怒目圆睁,手指门口方向。 楚天齐没再应声,而是直接向着门口走去。 “你也出去。”明若月驱赶着明若阳。 “我为什么要出去?我是来办公事的,又不是纠缠女人。”明若阳说着,坐到了办公桌对面椅子上。 此时,楚天齐已经拉开屋门,大步走了出去。 回头瞅了眼关上的屋门,明若阳显着语重心长的说:“月月,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要注意影响。毕竟你已经为人妇,要注意婆家的脸面,更不能丢了明家的脸。” “明若阳,你放屁。”明若月说着,抄起一沓纸,飞了过去。 明若阳赶忙一偏脑袋,嘴上却没停着:“别介呀,咱们可是一奶同胞,难道我还没那个畜牲亲?” “滚,你给我滚。”明若月再次拿起纸张,甩向对方。 明若阳一低头,说道:“凭什么?我是来办公事的。” 在走廊里走出几步后,楚天齐回头看着刚才那扇屋门,长长的嘘了口闷气,眼中露出冷厉之色。 稳了稳情绪,辨识了一下方向,楚天齐走向挂着“项目一处”门牌的屋子。 第两千一百五十九章 张鹏飞跑了 两天后,楚天齐一行又到了发改委,这次是专门来询问手续是否齐备。 到项目司项目一处询问的结果很好:手续齐全,不缺东西。 道谢之后,楚天齐等五人又到了明若月办公室。 一进到屋子,五人便都向明若月表示感谢。 明若月则面带笑容的说:“要说感谢的应该是我,你们的手续那么正规、完备,省却了我们好多工作量。如果所有手续都这样的话,那我们工作起来就要轻松一些了。依手续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最终结果如何,却取决于好多因素。不说别的,光是竞争立项的项目就有很多,你们要做好应对竞争的准备。 当然了,我们只是传话跑腿的,整个审核我们参与不了,结果如何不敢妄测。各位领导工作都很忙,就请回省里等消息,一旦开始进行下步程序,需要你们再来的时候,项目司会专门进行通知的。” 听到明若月如此说,五人相视一笑,再次表示感谢后,便起身告辞。 在把五人送到门口时,明若月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说:“对了,楚市长请留步。” 冲着那四人笑了笑,楚天齐转身又回了屋子。 出了屋子后,薛良等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去,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屋门,全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但每人究竟笑的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估摸着对方又要提那天的问题,楚天齐干脆没有发问,而是坐到沙发上,等着对方讲说。 明若月说了话:“楚市长,现在请你留下来,是希望你不要和明若阳一般见识。他生在首都,长在首都,一直都被惯着,生就一副公子哥的德性,修养本来就不够。” 对方所提话题在意料之中,于是楚天齐道:“明司长,我以前在发改委工作过,你给予了我很大帮助,我一直铭记在心。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人不爱惹事,也一直与人为善,能和老曹、老裴和的来,也说明了这点。在上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一直以来,都是明若阳找我的麻烦,我从来没有主动袭扰过他。 我想,近期的一些事情你肯定有所了解,应该也能猜出一些原委来,是他一直不放过我,总是要给我添堵。这几年以来,光是有据可查的事,他就做了多多带少,肯定还有我不清楚的。其中几件事,那可不仅是添堵,那是要我的命,要我们好多人的命呀。前天在你这里,更是他寻衅挑事,故意找别扭的。” “哎……”明若月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沉重,“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懂,也不想弄懂。当然了,明若阳就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绝大多数的事都怪他。我无意辨别是非曲直,也不想为你们分清个黑白,只是想提醒你,在考虑自身和家人的时候,也适当想想另一个人。她已经在病床上躺了这么多年,受了许多的罪,好不容易醒来了,却要为好多事情伤心,我看着实在难受呀,替她难受。” 楚天齐心中一惊,急忙追问着:“她一直醒着吗?她恢复意识了吗?” “是否恢复意识我不清楚,她也一直表现的很是无知,可我不止一次看到她流泪,我想她是不愿恢复意识。”说到这里,明若月语气更为低沉,“明若阳一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尤其是关于你的事,便回去拿她撒气,她则每次都偷偷流泪。” “怎么?他还打她?”楚天齐再次追问。 明若月缓缓的说:“现在倒是没有,但却什么难听骂什么,你想她会怎么想?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这个善良的女人能早日醒来,现在我反而盼她一直糊涂下去了。” 楚天齐没有立即接话,明若月也没再继续说,屋子里静了下来。 过了有一会儿,楚天齐才开了口:“明司长,如果他不再故意与我为敌,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可他要是还对我和亲人朋友下手,尤其是这种要命的狠手,我也只能正当反击,总不能把命交给他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希望那个混蛋能够悬崖勒马吧。”明若月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也有着深深的期许。 “笃笃”, 敲门声响过,屋门已经推开,声音同时响起:“月月,你……” 话到半截,收住话头,来人已经进了屋子。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混蛋明若阳。 “你怎么又来了?”明若月神情和语气都满是嫌弃。 明若阳“哼”道:“月月,你怎么回事?没见过男人呀?还是你有怪癖,专门喜欢渣子?” “胡说,闭嘴。”明若阳拿起书本,但并没甩出去,而是恨恨的摔到了桌上。 有了明若月刚才的提醒,楚天齐并没有与明若阳争锋相对,而是对着明若月说了声“明司长,我走了”,便拉开了屋门。 “哼哼哼”,一声冷笑传来。 一边走出屋子,楚天齐一边回过头去。他看到,明若阳的脸上露出怪异神情,既有讥讽,也有自得,还有诡秘,更有着深深的恨意。 王八蛋。楚天齐暗骂一声,关上屋门,快步离去。 …… 在发改委院外,楚天齐与众人告辞,踏上了返回沃原市的行程。 仰靠在座椅上,楚天齐闭起双眼,脑中又出现了明若阳那诡秘的笑容。不禁心生疑问:为什么呢? 自前天见到明若阳后,楚天齐就知道对方到发改委干什么了。其实早已经听说,但一直没有确定,现在看来消息果然属实。但对方刚刚的笑容,似乎与此事无关,最起码不像是有直接关联,那又是什么呢? 脑中*出现了各种可能,可又都觉得不太像,楚天齐一时也弄不清楚。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思绪。 取出手机,睁眼看去。看清来电显示后,楚天齐按下接听键:“高强,什么事?” “张鹏飞跑了。”手机里高强声音很焦急。 “跑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跑呢?”楚天齐也很吃惊。 对方讲说起来:“本来这个案子一直由我经办,厅里也由周厅长负责。可是在节后上班那天,我俩都临时接到新任务,就按要求把案子移交出去。今天我的任务完成,正在返回省城的路上,周厅长还得一两天回省里。刚刚我接到手下汇报,说是张鹏飞跑了。” 楚天齐很是疑惑:“按说你们只是临时出差,自行把案子交给队里其他人跟着就行,为什么还需要专门移交呢?刘厅长怎么会这么安排?” “刘厅长这段时间不在,一直出差。他先是在部里开会,后来又随部领导到国外出访、交流,现在是常务副厅长临时主持工作。”对方给出回复,“以前的时候,每每经办人出差,大多只和队里做交待即可,当然也有移交的时候。这次之所以让我移交,厅领导的说法是,张鹏飞涉案较大、犯罪行为较多,适宜连续、及时破案。” “哦”了一声,楚天齐又问:“你把案子交给了什么人,厅里又改由哪位领导负责?” 对方道:“我把案子交给了经侦队,厅里由魏副厅长负责。” “魏公亚?”楚天齐追问。 “是他。”停了一下,手机里又补充道,“经侦队具体负责的经办人是乔阳,乔阳也于今早失踪了。” 再次“哦”了一声,楚天齐缓缓点头:“魏公亚、乔阳,是他们俩呀。” 对方声音再次传过来:“刚刚周厅长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向刘厅长汇报。刘厅长指示,仍由周厅长负责追逃,还由我来具体经办,一定要逮住张鹏飞,也要找到乔阳的下落,找出乔阳失踪原因来。” “我知道了。”楚天齐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便结束了通话。 张鹏飞怎么能跑呢?又怎么会跑呢?按说有那么多人守着,他跑不了呀;按说一直没有追查他雇凶杀人一事,他也已交待了其它那些事项,也不应该跑呀。楚天齐握着手机,疑惑起来。 过了一会儿,楚天齐缓缓的点头:明白了,明白了,是有人怕他说出不该说的呀。这就对了。否则以张鹏飞现在的处境,怕是也没人为他犯忌,没人愿意冒着丢官风险为他提供便利吧?尤其乔阳也跟着失踪了,这里能没有联系?魏公亚怕也不是那么清白吧? 会是谁呢?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楚天齐脑中就闪出一张脸来,一张带着诡秘笑容的脸。没错,一定是那个家伙,那家伙是向自己示威呢。 王八蛋,你这还没完没了了,非要与我对抗到底不成?楚天齐暗自咬牙骂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忽然,楚天齐脑海又浮现出一个人来,一个脸颊挂泪、躺在床上的女人。这绝对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可怜的女人,关键是,女人的苦痛也与自己有很大关系。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禁一阵刺痛,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越皱越紧。 我该怎么办呢?要不要现在就针对那家伙出手呀?楚天齐犯起了难。 第两千一百六十章 案情扑簌迷离 回到沃原市的第二天,副市长兼公安局长柯猛来了。 自从那次见识过“猛车”后,柯猛大彻大悟,不再继续与楚天齐为敌,反而对楚天齐非常尊敬,真正的奉为领导。 今天柯猛依旧不例外,进门便说:“楚市长,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楚天齐站起身来,抬手示意:“柯市长,请坐。” 说了声“好”,待对方落座,柯猛才坐到椅子上,然后道:“楚市长,张鹏飞逃跑、乔阳失踪的协查函已经下来,您知道这事了吧?” 楚天齐答非所问:“你怎么看?” 柯猛直接道:“不用说,张鹏飞能在重重警力下逃跑,一定有人相助,应该并非一人,否则他绝不可能逃脱。做为直接看管人,乔阳绝对难逃干系,他现在跟着同时失踪,就是印证。因此这既可以看作两案,更能归为一案,如果取得一案突破,另一案侦破也必将取得进展。 对于张鹏飞这个人,我查了一下相关资料,知道他在沃原市发展过产业,不过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近半年以来,这些项目已经基本全部撤出,所剩寥寥无几,而且也全都与他分离开来。因此,他躲到沃原市的可能性不大,应该也不会与这里联系。不过我们依然会调查那几个项目,以期找到与他藏身有关的线索。 以前乔阳一直在沃原市发展,也一直在沃原市警务系统工作,这里好多人员都是他的同事或下属,需要我们特别关注。不过鉴于这一点,他应该会极力避开沃原,现在不应该会和这边的人联系,只能是从以前的点滴寻找线索。但他的家人要成为关注重点,这也是他无法割舍的。” 对方对于张鹏飞的分析,楚天齐比较认可,但对乔阳的分析,楚天齐有不同看法,于是讲说起来:“乔阳是警务科班生,又一直在警务一线工作,专业技能与知识、经验都很丰富,因此他反侦察能力很强。几年前在省委党校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这点,也小小的过了几招,确实有点道行。对于自己的专业,乔阳很是自负,这已经不是一次表现出来过。 按常规来讲,以现在这种情形,他应该避开这里才对,但正是缘于自负,他可能会实践一把‘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而且他在沃原市工作、生活了几十年,对于许多地方,尤其是躲避之所,应该会更熟悉,因此也要仔细排查。不过在排查的时候,更要注意方式,不要给人‘无辜株连’的感觉。” “您说的有道理,我们在安排工作时,会重点部署。”说到这里,柯猛叹了口气,“哎,当初看乔阳是个好苗子,局里对他也不吝提拔和培养,不曾想竟是一个见利忘义、丧失原则和信仰的人,在这点上,我是失职的。” 严格来说,柯猛在使用乔阳上的确有失察之责,但现在却不宜那么去讲,于是楚天齐道:“谁也有走眼的时候,及时纠正调整即好。” “谢谢楚市长理解,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协助省厅捉拿二人。我是这么考虑的,打算由雷副局长亲自挂帅,由他领导、指挥全市协查。”柯猛讲出了基本安排。 “柯市长是老警务,又做市政府领导多年,考虑问题要全面的多,你的安排一定更科学、更合理。”楚天齐给予了对方肯定。 “既然楚市长也觉得可行,那我马上回去安排。”打过招呼,柯猛离开了屋子。 看着柯猛离去的背影,楚天齐很是安慰,也很高兴,庆幸对柯猛的收服。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按下接听键:“高强,怎么说?” “回来以后,我带人重新排查了整个现场,线索非常有限,没有实质性内容。无论是关押场所,还是逃脱路线,竟然全都没有监控录像,时间正好是案发时间段。初步分析,应该是监控线路临时脱开,但究竟何人所为,又是怎么做到,还不得而知。尤其做手脚时为何没有录像监控,更是十分蹊跷。”高强简单讲说了情况。 这个情况在楚天齐意料之中,他早已意识到,这是一起蓄谋已久、考虑周全的协同作案。于是没再追问,而是问了另外的问题:“看押场所没有有利发现,其它的线索呢?” 手机里马上回复:“当时一同看守的,共是三个人,其中乔阳是负责人,那二人是具体执行者,一个看监控,一个在现场。就在案发前,那二人先后拉肚子,多次去厕所。就是在这期间,张鹏飞和乔阳都不见了。据那二人讲,当时不到凌晨四点,两人都拉得有些虚脱,便在离开厕所后,直接回了宿舍。而且两人还不在同一房间休息,都以为对方会回去坚守,还都睡着了。等到早上八点换班时,新到人员才发现张鹏飞和看管人员都不在了,此时那二人也正好先后到来。目前正对那二人进行仔细调查,另有一些人员也在被调查之列。 调阅关押场所附近监控,目前有三辆无牌照车辆可疑。三辆汽车还分别驶向三个方向,全都进入了监控盲区,疑似直接进了山区。目前我们正组织警力,对这三辆汽车进行跟踪排查。于此同时,收费站、检查站也安排了警力,并且在重要路口、主要街道张贴了协查通告,通告上有照片和具体说明。 根据情况,我们计划对张鹏飞和乔阳的亲人调查,但由于张鹏飞身份有些特殊,暂时没有提这个想法,估计批复也得一定时间。不过对于张鹏飞、乔阳平时经常出入的场所,已经进行了布控,希望能有所收获。以前的时候,每在关键时刻,老师都能施出奇招,今天就再给我一个吧。” 楚天齐笑了:“这是你们警察的事,你们又整天接触这案子,我只是一个政府公务员,哪有那么多所谓的奇招。我可以给条建议,那就是对一些可疑现象的关注与分析。不用说,能从那里边逃出来,根本不是张鹏飞自己能办成,也不是乔阳帮忙就行,而且也肯定不是临时起意。 所以,要倒推这些天的事情,尤其是从把案子交给经侦队以后。在这起案子中,经侦队的漏洞在哪,队长、副队长有什么失职的地方,案发前几天有何异常?这都是必须重点关注的。当然,这样的调查范围与幅度,你的权利未必能够辐射,还需要周厅长支持,甚至需要刘厅长亲自放话、撑腰。” “我也是这么考虑,只是刘厅长现在国外,周厅长也得明天才回来,可这时间耽搁不起呀,这也正是我着急的地方。”高强讲出了忧虑所在。 楚天齐说:“即使再着急,也不要越权,尤其这个时候更不要授人以柄,你们现在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去做。你一定要等到周厅回去,向周厅汇报,由他和刘厅长沟通。” “好吧。”应答一声,又请教有无指示后,手机里没了响动。 放下手机,楚天齐脑中又出现了一直以来的几个疑问: 刚换人不久,周子凯、高强刚移交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巧不巧? 事情发生在刘厅长出国,周子凯和高阳又双双出差期间,巧不巧? 此案发生在由魏公亚分管,乔阳直接负责期间,巧不巧? 由周子凯、高强换成魏公亚、乔阳,常务副厅长会是无意安排吗? 乔阳近来一直追随魏公亚,魏公亚又与张鹏飞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而且魏公亚也和那个家伙有交往,魏公亚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仅是失职吗? …… 一整天当中,楚天齐不时考虑疑问,但直到晚上回了别墅,也没有一个准确答案,反而更显得扑簌迷离。 看看时间已将近晚上十点,楚天齐便准备洗漱一下,就去睡觉。 正这时,手机“叮呤呤”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楚天齐微微一楞,脑中搜寻着这个号码。 很陌生,确实一次也没来过电话。 一通铃声响过后,二通铃声再起,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不再迟疑,楚天齐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天齐,说话方便吗?是我,这是一个从未用过的新号。”手机里是一个女声。 听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楚天齐迟疑了一下,才说:“说吧,什么事。” “我刚去我家老房子,发现有人进去过,房门和窗户又没损坏,肯定是他去过了,那房子只有我俩有钥匙。他不是被抓了吗?怎么又……”停了一下,对方又说,“就是在这间老房子里,我发现了一个本子,上面写着你的名子,还有‘女人’、‘孩子’这样的字样。我担心他对你不利,也对你周边的人不利呀。” 是呀。刚才只顾想着为什么,自己应该加强防备才是重点呀。想到这里,楚天齐道:“谢谢你的提醒!你还好吗?” 对方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挂断电话,粗重的呼吸声传了过来。 第两千一百六十一章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 不经意间,日子已经到了五月下旬,许多事情都有了一定的变化。 在这一周多时间里,魏龙恢复的很快,伤势大为减轻,饮食完全正常,只是医生要求规避油腻和辛辣食物。现在魏龙已经能够起床坐卧,还能下地活动,只是活动时间受限制,护工也忠诚的尽着看护和代为管理义务。据宁俊琦打电话说,她在去医院时,就曾扶着魏龙在楼道里走动,看着魏龙吃了好多才离去。 魏龙能够如此恢复,楚天齐很高兴,心中的担忧也减去好多,但他仍电话嘱咐对方,一定要听医生的话,要安心静养。对方情形大为好转,楚天齐少了牵挂,也能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项目申报的事,还没进行到下一步程序,但明若月又打来电话,说是经过复审,打通定风山项目的手续确实没有短缺。这是一个大项目,而且发改委有很多程序要走,肯定需要有相当长时间来做,楚天齐尽管希望越快越好,却也知道着急不得,便又耐心的等着。 关于张鹏飞逃跑、乔阳失踪一案,省厅经过调查,已经确认,那两个拉肚子警察确实没有做案嫌疑。但却从二人粪便提取物中发现了巴豆成分,这进一步印证了某些人的预谋,乔阳嫌疑最大,但也仅是推测,还没有直接证据。 另外,那三辆汽车的踪影已经找到,其中两辆车为人车俱获。经过询问,那二人都是受雇于人,是有人出钱,让他二人把车开到指定地点。但出钱者个人信息不清楚,那二人只知道对方是个矮胖子,出的工资高。不过,毫无疑问,这两辆车分明是干扰警方注意力,出钱者绝对和张、乔案有关。警方正在捉拿这个矮胖子,目前还没有所得。 另一辆车也已找到,是在定风山附近,不过已经摔到山里沟底处。车上没有一个人,附近也无人员坠车迹象,同样没有发现其它线索。 在对张鹏飞和乔阳外围关系调查时,倒是搜集到一些可疑线索,但也仅是可疑,无法证明与此案有直接关系,更没有挖掘出深层的东西。 种种迹象表明,此次逃脱绝对是精心谋划的事件,是对相关环节都进行过精密推演的,这才能环环相扣、丝丝合缝。 楚天齐明白,周子凯、高强、雷鹏等人比自己还急,肯定在千方百计想着破案,可他却也不由得跟着操心。他也相信,不管是多么严丝合缝的计划,指定有其薄弱环节,何况还是非正义的事项。只要打破这一环,很可能整个事项迎刃而解。 可这薄弱一环究竟在哪呢?楚天齐又费起了脑筋。 “叮呤呤”,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楚天齐赶忙拿起听筒,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喂”了一声。 电话里静了一下,然后才传出压低的女声:“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就我自己。”楚天齐给出回复。 听筒里的声音高了一些,也急切了好多:“天齐,刚听我叔叔讲,说是你被人暗算、袭击了,究竟有事没有?” 楚天齐一笑:“放心,什么事都没有,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当时先是有人持刀袭击,刀上还沾着巨毒,不过我早有发觉,还穿着防弹背心,匕首并没伤到我。后来又遇到有人打黑枪,以前一个老同事帮我挡了子弹,他受了重伤,我毫发无损。不过他已经脱离危险,在医院恢复的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这一个多月都在首都封闭培训,外面的事都不知道,何况这事也瞒的很严。今天到省城下车的时候,叔叔接的我,才提到了这事。当时他说的很含糊,我也没好细问,不过可把我吓坏了。现在我一个了,就赶紧给你打了电话。你真没事吧?” “真的没事,否则我能在这办公吗?”停了一下,楚天齐又说,“倒是我要提醒你,要注意张鹏飞的报复。据可靠消息讲,张鹏飞曾表示,要狠狠报复我,尤其是我的家人、孩子,还有女……朋友。” 电话了静了一下,忽然传来细若蚊蝇的声音:“我是你女朋友吗?” 楚天齐先是一楞,随即不禁苦笑。本来担心引起不必要麻烦,才把“女人”二字改成了“朋友”,不想却让对方产生了新的歧义。于是他赶紧打着马虎眼:“张鹏飞的确那么表示过,也有很明确的趋向,他也知道咱们关系一直很好,只怕他要对你不利,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我明白。”对方声音依然很低,“不过你更要提醒她们,她们可大都是柔弱女子,不像我还有一定战力。” 虽然对方是好心,说的也的确真诚,但被这样提及,楚天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转移了话题:“你好吗?” “我?我很好呀。”听筒里的声音高了起来,显得很是开心,“工作上顺顺利利,职务虽然没法跟你比,可也多少有进步。我儿子已经上小学了,学习特别好,几次考试全都是门门百分。” 楚天齐连忙称“好”:“好,很好,看那小家伙从小就聪明,果然很优秀。长大了指定也能当县长、局长,还可能当更大的官。” “县长、局长太小了,怎么也得当个常务副市长吧,他……”说到这里,对方忽然“咯咯咯”笑了起来,然后便是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走嘴了,我的意思是好好向你学习。” 当然知道对方说漏嘴了,不过楚天齐却感到了一丝暖意,还有一种复杂的情愫,只只得讪讪的“嘿嘿”笑了两声。 对方又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周仝收住笑声,声音也郑重了好多:“天齐,固然大家都要小心,但你还是更要注意。毕竟张鹏飞跟你仇怨最大,他可视作与你有夺妻之恨,也已经不止一次向你出手。我听别人说,就因为对你的憎恨,他可没少打孟玉玲,有一次都把头发撕掉好多。能够打自己女人的男人,往往内心都很阴暗,手段犹为残忍。 再一个就是乔阳,他对你的仇恨同样很大,把你视作他升迁的绊脚石。据说他在两次喝醉酒后,都吐露了对你的不满,说你不讲情面,对熟人、同学毫不留情。后来他更是成为了魏公亚的一条狗,魏公亚也才一直护着他,把他弄到了省厅经侦队。这次他更是亡命天涯,自然就是标准的亡命之徒,对他更要慎之又慎呀。” “明白,你也千万多加注意,包括乔阳、张鹏飞都要防备。”楚天齐认真的嘱咐着。 “知道。我……有人敲门,应该是婶婶来了。”听筒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着手机,楞了一会儿,楚天齐又想到了周仝的提醒,确实应该注意,不但自己注意,更要让那些朋友注意,尤其是女性朋友。 想到这里,楚天齐拿起手机,在上面输入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不多时,一条短信回复过来:市长,我已经做了安排,都有警方予以关注,您看一下,全不全,她们分别是…… 看着那一个个女人名字,楚天齐不禁有些脸红。随即他又暗自自嘲:脸红什么?自己又与她们没有不正当关系,只不过是某些人硬要那么认为罢了。 点过一个个名字,楚天齐回了一个字:全。 刚刚抬起手指,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楚天齐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对方声音立即传来:“楚市长,我是董梓萱,现在忙吗?” “不忙,就我一人在办公室,说吧。”楚天齐给出回复。 手机里响起董梓萱道歉声:“市长,对不起,没想到乔阳竟是这样的人。” 楚天齐忙道:“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称呼的这么生分。” “当初在党校的时候,由于我爸还当着官,他对我非常殷勤,我也正好利用他和你作对。后来你原谅了我,我还专门跟他讲过,以后不要和你为敌。他当时答应的倒是挺好,可是弄来弄去,他还是走到了你的对立面,和那个公鸭嗓搅在了一起,这次更是放走了张鹏飞。乔阳和张鹏飞没一个好东西,尤其这个乔阳更阴险,关键他还和咱们是同学关系,也知道你的一些事情,更要谨防他利用‘同学’作文章。”对方给出回复。 “是呀,竟然有这样的同学,真是让人……”话到半截,楚天齐忽道,“梓萱,谢谢你,真是一句话提醒梦中人呀。” 对方很诧异:“你这是怎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呀。不就是让你防着他,小心他利用同学关系对你不利吗?” “这已经够了,先不说了,改时间再聊。”匆匆与对方别过,楚天齐挂断电话,然后拨打了另一个的号码。 “嘟……嘟……” 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传出声音:“市长,你好!” 楚天齐可没寒暄气,而是直接道:“雷鹏,在市里吗?现在来我这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去。”对方满口应承着。 第两千一百六十二章 老子让你害苦了 时间已经是五月底,气温也越来越高,姜云生的心情就如这天气一样,一天比一天热,烦躁不安的热。正因为心里烦躁,他这段日子天天失眠,工作也经常出错,神情也不时恍惚。 妻子抢过烟卷,半埋怨半安慰着:“老姜,少抽点烟,这是怎么啦?至于吗?不就是个排名?甭管排前排后,能够升成副校长,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多和你一块进学校的,现在都还只是普通教师,就连个教导处副主任都没弄上,你已经很不错了。” “唉,你不懂。”姜云生叹着气,又要去拿烟。 妻子打开姜云生的手:“别抽了。到底怎么啦?是外面有了女人,还是被学校抓住了什么把柄?” “我有什么把柄?拿什么找女人?要钱钱不冲,要权权不灵。”姜云生冲着妻子吼了起来。 “你这人,跟我嚷个什么劲?不顺你就说出来,老这么……”说到这里,妻子“咯咯咯”笑了起来,点指着丈夫的某个地方,揶揄着,“还有一点,要活活不行。” 让妻子这么一逗,姜云生也“扑哧”笑出声来,涨红着脸,梗着脖子道:“谁说不行,照样能收拾你。” 姜云生说着,一把搂住妻子。 妻子挑逗性的挣扎几下,偎在了丈夫怀里。 让妻子这么一撩*拨,姜云生渐渐有了反应,脸上也现出猪哥神情。 妻子娇羞一笑,抛了个媚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烦恼暂时丢到一边,姜云生不再磨蹭,抱着妻子就向卧室冲去。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忽然响起的铃声,搅得姜云生心神不宁,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 看到情况不妙,妻子一扶门框,站到地上,数落着:“你这是怎么啦,恶鬼催命呢?什么人来电话,又是哪个女老师?” 说话间,妻子向着茶几走去。 姜云生稍稍一楞,抢先一步来在茶几旁,拿起了上面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脸色立即为之一变。 “到底是不是小狐狸精?”妻子伸手来夺手机。 “滚开。”姜云生吼了一嗓子,快步奔到门口,换上皮鞋,打开屋门,迈出门去。 妻子追了过来:“你去哪?到底怎么啦?” 姜云生忽的又转身返回屋子,抬胳膊挡开妻子。 让丈夫胳膊肘一捣,妻子“噔噔噔”后退几步,倚靠在墙上。 姜云生没管妻子,而是直接拿起沙发上的手包,冲出了屋子。 “你去哪?出什么事了?”妻子踉跄的奔向门口,呼喊着。 耳中就好似没听到妻子声音一样,姜云生一路疾行,出了楼道。来在停车位,打开那辆二手车车门,姜云生坐了上去。 “叮呤呤”、“叮呤呤”, 铃声还在响着,已经不知响了几遍,更不知响了多少声。 发动着汽车,脚下给油,汽车蹿了出去,径直冲出院子,到了大街上。 适当放缓车速,姜云生左手按下接听键,放到耳旁。 手机里立即传来一个森冷声音:“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搞什么鬼?” “我也得方便接呀。怎么啦?”姜云生没好气的说。 对方说的很直接:“我又没钱了,再给我五万。” “我又不是印钞机,哪有那么多钱?你在哪?”说话间,姜云生下意识的四外望望。 “你的语气不对呀,好像身边有人说话,还有警笛在响。”对方语气中满是狐疑。 再次望望,姜云生回怼着:“你要怀疑就算了,少跟我联系。” “别介呀,你想躲轻闲,想的太美了吧?”手机里响起冷笑,“少费话,马上给我弄五万块钱。” “现在大晚上的,银行都下了班,就是现去取,也只能在柜员机上,顶多也就能取两万。两万行不行?”姜云生讨价还价着。 对方并不松口:“少费话,就五万,从你藏的回扣里拿去。否则……” 虽然对方没说完,但姜云生明白话里的意思。他稍停一下,直接问:“怎么给你汇,汇哪个卡上?” “先去拿钱,拿上再说。希望别耍花招,你懂的。”再次警告后,手机里声音戛然而止。 “妈个了*,活见鬼了。”姜云生气咻咻的把手机扔到座椅上,向着右边一个巷子拐去。 …… 一个多小时后,姜云生出现在沃原市城北的一处破院子旁。 踩下刹车,姜云生拿起手机,拨了出去。电话一通,直接就说:“我到了,出来吧。” “把车放那,拿着钱和手机,沿着东北角那条岔路往前走。”手机里命令着。 “东北角?岔路往前?”姜云生嘟囔着,四顾看去,“那该走哪去呀?好几条路呢。” 对方道:“走最右边,就是路边有半截水泥桩那条。” “水泥桩……”狐疑的跳下汽车,锁好车门,沿着最右那条走了几步,果然路旁有半截水泥桩,姜云生不禁更狐疑,“你到底在哪,赶紧出来吧,别再摆**阵,我已经按你说的跑过三处了。” “我不在附近,要不早出去了。按我说的办,少啰嗦。”对方说到这里,没了声音。 “妈个了个*的,咋就不去……”骂到半截,姜云生赶忙收住话头,四外望望,向前走去。 先前的时候有路灯,之后有车灯,现在什么都没有,四周黑黢黢的,姜云生心中更为发虚。但没办法,发虚也得走,别无他选。 “叮呤呤”,手机铃声又起。 拿起手机一看,姜云生直接摁掉,继续摸黑走着。 “叮咚”,两声短促铃音传来。 收住脚步,姜云生点亮屏幕,一条短信跳了出来:云生,你去哪了?打这么多电话也不接,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跟我说,我和你一起扛,不要犯傻好不好?你告诉我,现在在哪,需要多少人帮你,我马上去找人。要不要跟单位说? 傻娘们呀。暗自慨叹一声,姜云生回过了信息:和谁也不要说,我没事,否则永远也别想见我。 刚没走出两步,短信又来了:你到底在哪?到底遇到了什么? 姜云生没再理会,而是揣起手机,继续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姜云生心里越没底。这里太黑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光线,其实更重要的是他心中一片灰暗。 收住脚步,抬头看去,姜云生心中又是一惊。刚才只顾看着脚下,现在猛抬头,前方黑压压的,原来已经离着北山越来越近,怪不得身上凉飕飕的呢。 暗自一咬牙,姜云生又向前走去。 离着山体越来越近,身上的凉意越来越重,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 不应该再走了,前方已经没路了,那家伙怎么还不来电话?这样想着,姜云生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电话接通,对方声音传来:“继续往前走,上山。” “上山?逗我玩呢吧,是不想让山牲口吃掉我呀?”姜云生怒道。 “这么多的路都走出来了,还怕这一段?找一找,那里有三条小路,走中间的那条,很快就到。”停了一下,对方又补充道,“路旁右边山脚下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个‘山’字。” “可要是……”话到半截,姜云生停了下来,因为手机里早没了声音。 稳了稳心神,姜云生摸索着向前走去,一直到了山脚下。借助着手机的光亮,确实找到了三条小路,路与路之间隔的并不远,但向上延伸方向却相距甚远。 很容易便发现了那块大石头,但找那个字却费了劲。又是手机照,又是用手摸,才在靠近地面的部分摸*到了“山”字。这个字不大,像是拿小刀刻上去的,字体已经不清晰,又沾着一些泥巴,若不是那么仔细的找,绝对找不到。 忽然,姜云生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家伙怎么知道这石头上有字?又怎么知道自己到了哪? “叮呤呤”,手机又响。 接通电话,姜云生直接道:“你到底在哪?怎么知道……” “别磨蹭了,赶紧上山,否则夜长梦多。”对方直接打断,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哎……”叹了口气,姜云生揣起手机,迈步走去。 虽说刚才身上便凉飕飕的,可是真正走上山路,两边都是高高的灌木,身上就不仅只是凉了,而是浓浓的阴森。阴森的让人害怕,从心底而起的那种恐惧。但此时已无回头之路,姜云生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沙沙沙”, “蹭蹭蹭”, 两阵声响响过,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脚前穿过。 “啊?”姜云生不由得惊呼一声,身子还差点摔倒。 楞了楞神,才意识到应该是野兔之类的东西。 走。 暗暗一咬牙,姜云生又迈动了步子。 “扑楞楞”, 声响和风声同时而起,空中腾起诸多黑影。 虽然明知是雉鸡,但姜云生还是吓得汗毛倒竖,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啊……” “妈的,嚎你娘个*。”骂声忽然从头顶传来。 猛的听到人声,姜云生又吓的“啊”了一声,然后才道:“我可让你害苦了。” “放屁,是老子让你害苦了。”对方骂过之后,又催促着,“快点,慢慢吞吞的。” 第两千一百六十三章 狗咬狗两嘴毛 姜云生加快步子,到了发声处,站在那个黑影面前。 “呼呼”,姜云生的气息很重,这既是气的,也是累的。但他仍然追问着:“我把你害的?亏你说的出来。乔阳你说,我怎么害你啦?” 这个黑影正是失踪多日的乔阳。乔阳没有接话,而是一伸右手,命令着:“拿来。” “什么?”疑问之后,姜云生又道,“钱不能这么就给你。这是几回了?必须有个说道才行,以后不能再这样。” “我说的是手机。”乔阳声音很冷,“快点。” “手机?干什么?”姜云生下意识的一捂手包。 “费什么鸡*话。”乔阳不由分手,伸手抓到对方手包,手上一使力,“嘎嘣”一声,包带断掉,手包到了自己手上。 随手一捏,迅速拉开拉链,取出手机,乔阳点开了屏幕。 姜云生伸手去抢:“干什么?” 乔阳伸胳膊一挡,把对方撞了个趔趄,手指继续翻着按键:“刚才上山之前,你好几次停下弄手机,上山的时候也是走走停停,干什么?给警察报信。” “报你娘个头,那是我老婆找我。就为了给你送钱,老子和老婆都弄掰了。”姜云生没好气的骂着。 乔阳没有接话,而是翻着手机上的接打号码,还有短信内容。 “诶,我就奇怪了,怎么刚才我到哪你都知道,还能知道我看手机?”姜云生疑惑着。 “亏你还是高中的副校长,也算是中高级知识分子,连这也不懂?我告诉你吧,不止是刚才,近段以来,无论你到哪,我都能知道。定位听说过吗?这个你认识吗?”说着话,乔阳又扬了扬胸前挂的东西。 姜云生凑到近前,仔细看了看,然后长长“哦”了一声:“红外线军用望远镜呀。可,可你是怎么定位我的?这个只有警方能用呀。听说私人也能买到这种东西,可也得经过我同意呀,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你根本就没说过这事呀。” “要不说你升不上去,那脑袋都让驴踢了。以前咱俩喝酒,我醉了好几次,你又是出去结帐,又是找人扶我的,我什么事干不了?在你手机上动动手脚太容易了。”乔阳一副轻蔑口吻。 “好啊,姓乔的,你他娘的也太不仗义了,竟然给老子手机上安东西。”姜云生说着,又去抢手机。 “去你娘的吧。”乔阳这次没有气,直接把对方推了个趔趄,“老子都是被你逼的,被那个太监逼的。本来老子以前局长当的好好的,就是你非要假惺惺的关心老子,其实暗地里早和那个太监勾搭连环,一步步把老子引入深渊,你还有*脸说呢。” “我,你,你不要诬赖好人。当时你自己违法乱纪,急的没着没落,成天跟我唉声叹气。老子贴酒贴菜还贴钱,成天的安慰你,到现在倒成老子的不是了。”姜云生并不承认对方的指责,“再说了,和公鸭嗓接触是你自己的意愿,是你说柯猛靠不上,想在厅里找个靠山,老子只不过是牵线搭桥罢了。” 乔阳直接破口大骂:“放你娘的臭屁,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好不好?正是因为你把老子拉上贼船,太监才帮你弄了这个副校长,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这,这……”姜云生支吾了两声,一时语结。停了停,才说,“老乔,其实这事归根结底还怪姓楚的,若不是他不念同学情分,还跟着踩上一脚,你也不至于被逼成这样。” “姓楚的当然不是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乔阳咬牙骂着。 “老乔,你怎么好坏不分?以前的事情先不说。从你出事以后,哪个人不是躲着你?只有我三番两次给你打钱,这次更是冒着巨大风险,亲自把钱给你送来。这叫雪中送炭,我是冒着坐牢危险来的,懂不懂?”姜云生教训着对方。 乔阳一挥手臂:“算了吧,你有那么好心?你还不是为了自保?只要我不出事,你才能暂时安宁,假如我要被抓,你也绝对跑不了。到时别说什么副校长,你连普通教师都当不成,肯定得到高墙里面吃饭去了。” “老乔,老乔,不说了,不说了,咱俩现在是同病相怜。虽然你整天不敢露面,东躲西藏,可你也有相对自由的时候。而我每天既要装的若无其事,还要帮着你弄钱,整天战战兢兢的,都快抑郁了。咱俩不要互相埋怨了,你也远走高飞吧,好不好?”姜云生换上了哀求语气。 “哼哼哼”,乔阳一阵冷笑,“姜云生,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好不好?我现在亡命天涯,人不人鬼不鬼,哪敢面对天日?一辈子都不敢呀。而你呢?利用职务之便,今天找年轻女老师谈谈心,明天找女学生单独辅导辅导,光是让你染指的女孩子怕是该有三位数了吧?” “没,没有的事?根本不是那样。”否认之后,姜云生又扯开了话头,“老乔,还是那句话,不要互相揭短了,咱们就说现实的。你看我这是第三次给你送钱,把我的老底全拿出来了,手里再没一分闲钱。你拿着这些钱,赶快远走高飞,或是到大山里,或是到大草原,躲上一阵子。过个一头半年,等着风声松了,以你的本事在哪不能混口饭吃?没准过几年你又能看出一番事业来。” 乔阳掂着手包说:“我倒是想远走高飞,可就这三万块钱,也飞不远呀。” “我,你,可……”吭哧几声后,姜云生一拍脑袋,“对了,当时小包里装不下,那两万装我身上了。” “那就拿出来吧。”乔阳伸出了手臂。 捂着左边裤子口袋,姜云生再次订正着:“老乔,以前咱俩关系一直不错,虽说也互相耍点小心眼,但整体还是互帮互助的。不冲别的,就冲我冒着风险,三次给弄钱的份,你别再缠着我了,好不好?” “拿钱来吧。谁好谁坏,我心里有数。”乔阳右手伸向对方裤子口袋。 此情此景,不拿钱是不行了。于是姜云生向后闪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那你把手机给我。” “可以。”乔阳说着,向前一递手机,但却没有松开,“一手交钱,一手拿手机。” “好吧。”姜云生不情愿的取出两捆纸币,向前一递,同时另一只手快速去拿手机。 尽管姜云生自认动作很快,可哪有二十多年的警察利索?姜云生只觉左手一松,虎口传来纸币划过的刺痛,同时右手什么也没拿到。 把两捆纸币揣进裤子口袋,乔阳也收起了手机。 姜云生急了,伸手又去抢:“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乔阳躲开抢夺,喝斥着:“是你无信在前。不老老实实的给钱,却留了一手,还妄图先抢手机。” “可,可你把钱拿到手了呀,就该给我手机。”姜云生嚷嚷着。 “低点声行不行?如果是先前,我还真不准备扣你的手机,可现在却不得不防着了。你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我的具体*位置,可当下已经清楚了。如果你到了山下立马就打电话,那么警察很快就会赶来,我是想跑都跑不掉。如果你没有害我之意,也完全没必要在乎这个手机,反正找学生家长要一个就好,那里边手机经销商多的是。”停了一下,乔阳声音更为阴冷,“除非你想害老子。” “我,我哪想害你呀,是你太多疑了。”姜云生期期艾艾说着,语句中满是乞求,“老乔,手机不给就算了,反正也没几个钱,只要你放心了就行。可你也得让我放心,以后别找我了好不好?” “姜云生,你把老子害的这么惨,想十万块钱就摆平吗?这也太简单了吧。”乔阳阴森冷的一笑,“不错,以前的时候呢,我确实也做了一些不得体的事,不过就是小节而已。适当退退赃,再有个好态度,顶多也就是背个处分而已。而自从你替那个老太监拉拢我,自从上了那家伙的贼船,老子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现在倒好,自己的钱财一点没带出来,更落了个通缉犯的下场。老子后悔呀,后悔认识你这个奸细,后悔和太监接触,真应了那句话,黄糕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听着对方的讲说,姜云生瑟瑟发抖,既气又吓,直接带了哭腔:“老乔,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那样。固然我也有一点私心,可只是互相借力而已,并不存心害你。念在我一次次帮你的份上,你就别缠着我了,就放过我吧,我求你了。” “求我?软骨头。看情况吧,看你到时表现的好不好?”乔阳说着,转身就走。 姜云生一把拉住对方:“老乔,你不能这样呀,就不能给个准话吗?别找我了,好不好?” “去你娘的吧。”乔阳猛的一抖衣襟,拔腿就走。 “扑通”一声,姜云生跌坐在地,哭喊着:“你不能这样呀。” 忽然,一阵大笑响起:“哈哈哈,真是狗咬狗两嘴毛呀。” 第两千一百六十四章 先杀人再跳崖 “谁?”乔阳问过之后,马上走向姜云生,“还他娘的说没找警察,这不来了吗?” “我没……没呀。”姜云生先是匍匐倒退着否认,继而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警察同志,乔阳在这儿,快来抓他。我这是举报立功!我拖住他了。” “你们都走不了。”话到人到,黑压压人群从灌木丛后涌*出,当先之人正是市局常务副局长雷鹏,但发声的却不是他,而是先前那个言说“狗咬狗两嘴毛”的矮个警察。 此时,乔阳已经到了姜云生近前,哈腰、探手,一把薅起了对方。 “你,你干什么?我也是没办法,警察都来了,我总得和你划清界限吧?”衣领勒的过紧,姜云生哑着嗓子争辩着。 乔阳手上略微松劲,语气也稍稍缓和:“别他娘的傻了,快跟我跑吧,你也是同案犯,不可能立功的。” 姜云生使劲向后撤着身子:“我怎么就成了……” “放开他,快放开他,不要错上加错。”雷鹏快步奔向乔阳。 “我没错,是你们步步紧逼,我得和姜校长同甘共苦。”说着话,乔阳手上力道更足,使劲扯着姜云生,蹿进旁侧小路。 脖子上更是紧的透不过气来,姜云生挣扎着嘶喊:“乔……你……放……” “快放了他,放了他。”雷鹏大声喊喝,其他警察跟着都喊。 “做梦,我还等着拿他当护身符呢。”乔阳不管不顾,扯着姜云生向前狂奔。 尽管乔阳拼命奔行,平时身体素质也很棒,可现在毕竟扯着一个大活人,哪能与平时一样。尽管跑得很猛,可是后面警察却离他越来越近了,“咚咚”脚步声就好似紧随身后。 “站住,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矮个警察声音再起,特意读重了某字的读音。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乔阳伸手入怀,掏出手枪,先是向着后面一指,后又马上指向姜云生,厉声嘶吼:“站住,再不站住我就结果了他。” 矮个警察警告着:“你敢,要是伤了证人,要是死我对证,你会死无葬身……” 雷鹏转头看向矮个警察:“闭嘴。”同时向着身边一使眼色。 立即有两名警察上前,紧紧的跟住矮个警察。 “雷局,凭什么不让我说?这又是干什么?”矮个警察嚷嚷起来。 没再搭理此人,雷鹏带人继续向前追去。 就这么一耽搁,乔阳挟持着姜云生,又多拉开了十几米距离。嘴里还嚷嚷着:“滚开,滚开,再不滚开,我就真结果了他,让你们死无对证。” 姜云生带着哭音嘶哑的呼喊着:“求求你……你们,不要……追了,他,他会弄死我的。” “让他们撤了。”乔阳直接把枪管对准姜云生脑袋,喉的胳膊却略松了一些。 “啊,警,警,雷局,求求你们别追了,他会杀了我的,枪管就对着我的太阳穴呢。啊,老乔,别杀我,别杀我,啊……”姜云生声音虽然不如先前沙哑,但却颤抖的厉害。 乔阳的警告与姜云生的呼救并没起效,后面的脚步声依旧越来越近。 猛的收住脚步,乔阳手枪死死抵住姜云生,咆哮道:“雷鹏,不要逼我,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然后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啊……别,别……别杀我。你们别追了,他的枪……枪栓都打开了,会要我命的……”姜云生大哭起来,更显得语无伦次,显然神经已经崩溃。 这么一来,雷鹏只好命令人们暂时停下,并大声喊话:“乔阳,你手上本无人命,完全不必这样,为何要孤注一掷?” “姓雷的,少他娘的给老子讲道理。老子红火时,你他娘的还狗屁不是呢,后来不过沾了你爹的光,现在又跟着姓楚的鸡犬升天而已。”乔阳一边讥讽,一边快速倒退着。 雷鹏并没被对方激怒,而是再次迈动了脚步,但却没有紧紧逼到近前,而是不紧不慢的跟着。 一直连连后退,还拖着一个累赘,乔阳差点绊倒。身子一晃之时,他发现正有警察从身后扑来,赶忙再次一变方向,向着侧旁跑去。 “雷鹏,你不要逼老子,不要逼老子。”乔阳边跑边吼。 雷鹏依旧带人不紧不慢追赶,既不扑上前去,却也仍然保持着追踪的态势。 这次乔阳多了个心眼,不是盲目拼命后退,而是不时注意着身后,果然多次发现危险,也不得不多次临时“变道”。尽管乔阳仍然不时叫嚣“结果了他”,却仅是叫嚣,他知道一旦那样做了,也就意味着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那么做的。正是因为有这个废物在手里,自己也才已没被警察结果,也才有着一定的逃跑空间。 跑着跑着,乔阳忽然不跑了,三面全是警察,背后则是崖壁,他已经无路可跑。 乔阳先是心中一惊一凉,随即却哈哈大笑起来:“姓雷的,不要再逼老子,否则我立马跳下去,还有他。” 雷鹏也已收住脚步,沉声道:“乔阳,我刚才就说过,你还有出路,那就是自首和举报立功。” “这也太讽刺了吧?让我向你投降,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乔阳语气中满是鄙夷。 雷鹏依旧没有生气,而且语气很是平静:“乔阳,你说我不够格,那谁够格?楚市长吗?” “他?老子就是掐半拉眼角,也根本看不上他。他对上奴颜卑膝,对下横眉冷对,不过就是一个投机分子,一个厚颜无耻的小人。”乔阳语气阴损。 “那你说谁够格?柯市长怎么样?”雷鹏再提人选。 乔阳一阵冷哼,语带凄凉:“一个叛徒、见风使舵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接受我投降?全沃原市就没一人够格。这么的,给老子提供一辆车,加满油,备足水和食物,老子要远走高飞。” 听着对方自负的语气,雷鹏警告道:“乔阳,警察已经把整座山团团包围,你就不要再做无谓挣扎了。” “笑话。我之前可一直注意着山下情形,根本就没见你们的车,怎么可能包围了整座山?再说了,就是你们得到消息再赶到这,怕是也得段时间吧?刚才半路出没的警察,只不过是跟你一块来的而已。”乔阳并不相信。 雷鹏则大声道:“乔阳,做人还是不要太自信了,尤其你这个在逃人员更是如此。没错,如果按照常规,如果得到消息再赶来,确实需要一定时间。可我们并不是你认为的刚刚得消息,而是已经先姜云生早到了,根据你的位置秘密布置到了附近。你当时只顾着看山下来车方向,只顾着观察姜云生和他身后,却不知我们已经从山坡背面上来了。现在不止后山上来了人,也有人正从山后向山前迂回着,整座山都在警方掌控中了。” “怎么可能?先前我可是前后都看,只不过望远镜主要对着来车方向。”停了停,乔阳又道,“再说了,你们怎么能够判定我的位置?首先你们不知道我的手机号,就是刚才我和姜云生通话,也是用不同的新号码。” “人要是太自信的话,那就是无知。你是可以不时换号码,可姜云生的号码却一直没变,而你用的那几个号码也出自同一位置,这还不说明问题吗?”雷鹏冷声道。 乔阳立即咬牙,猛得一紧胳膊:“姜云生,你还说没有?” “啊,我真没……”姜云生刚辩解出几个字,已经说不上话来。 “你都能定位他,警方又为什么不能呢?”反问之后,雷鹏又说,“我们已经盯着他不是一天了,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自投罗网,你太自负了。” 乔阳点点头:“明白了,明白了。闹了半天,这个蠢货被你们利用了,我就说他靠不上吗。哎,聪明反被聪明误呀。” “举手投降是唯一出路。”雷鹏再次强调。 “老子誓死不降,休想从老子口中得到东西。”乔阳说的很坚决。 “怎么,还想逃跑?”雷鹏反问之后,再提条件,“那好,可以给你提供车辆和食物,只要你放了姜云生。” “放他?老子会放了这个罪魁祸首?”说话间,乔阳胳膊上又加了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必须和老子一起……” “啊……”一声惊呼后,姜云生忽的使劲一摆头,狠狠咬到脖间那只手臂上,同时胳膊猛的使力后捣。 尽管姜云生有求生欲撑着,又使了全力,但怎是乔阳的对手?何况他脖子让人勒着,还能用上多少力?就在他刚刚咬到对方时,“呯”的一声响过,一个金属物已经钻进了他的皮肤。 疼,钻心的疼,但很快就没了感觉,整个身子也轻飘飘的,姜云生软软的瘫在对方怀里。 “不好。”雷鹏说着,已经举枪在手,对准了崖边那个正在狂笑的家伙。 “不劳你费心,老子去了。”乔阳说过,身子快速连连后退。 “啊……”一声惨嚎,一团黑影坠下崖去。 “唉”,雷鹏一跺脚,快步向着崖边奔去。 第两千一百六十五章 线索中断 第二天刚上班,副市长兼市公安局长柯猛来了。 刚一进到屋子,柯猛就连忙道歉“楚市长,实在对不起,辛王祥破坏了整个行动计划,致使很好的局面变得如此被动,这都是我识人不明,用人不……” 昨天晚上,对方已经打过电话,就此致歉并揽责。于是楚天齐摆手打断“老柯,不必过分自责,坐。出现这样局面的确不是你我所愿,辛王祥身为刑警队副队长确实可恶,自是罪魁祸首。雷鹏做为现场最高指挥员,没有及时发现苗头,没有及时阻止相关事项,也有一定失误。至于你,也不要耿耿于当初对辛王祥的提拔,治下这么多人也难免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要全力救治伤者,保住他们的性命,救他们醒来,获得对警方有用的信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要严密监视、追捕张鹏飞,千万不要让他再钻什么空子,更不能让他再弄出什么事来。说一下那两人现在的情况吧。” “唉”,叹了口气,柯猛坐到对面椅子上,汇报起来“目前还在对姜云生进行抢救,他的情况还很危急。我看了医院拍的那个片子,子弹若是再偏上一丁点,直接从太阳穴进去的话,姜云生绝对会当场毙命。这应该是乔阳当时情绪波动较大,过于紧张,手发抖所致。尽管他现在还有命,不过从目前情形来看,还难保能抢救过来。 乔阳的情况要比姜云生好一些,除了手脸有划伤外,看不到致命伤,不过拍片显示脑袋受到了震荡。这应该是跳崖时磕到了崖壁,也可能是挂到树上时与岩壁发生碰撞。虽然乔阳现在已没有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醒来,能不能醒来,院方和医生都给不出来准确说法。 经过调查乔阳和姜云生散落的物件,并对一些场所进行搜查,只能判断两人与张鹏飞有关系,但对寻找张鹏飞现在藏身之所没有直接帮助,也无法判断还有何人受到牵扯,这条线索暂时中断。当然了,两人都和同一人有交叉,之前也多次通话,但仅靠那些通话记录,也不能直接调查那人,毕竟那人的身份有些特别,尤其又是系统内的上司。” 楚天齐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追问着“对于张鹏飞的去处,警方有什么判断?” 柯猛回复道“张鹏飞是从省厅跑的,省厅非常重视,刘厅长亲自批复,必须全力追捕。此案由周厅长亲自挂帅,高强队长直接经办,正在全省范围内搜索,各市局主要是以配合为主。由于乔阳在沃原市出现,张鹏飞也有来到这里的可能,因此沃原市不仅只是配合,而是必须参与其中。 以前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到沃原市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以积极的配合省厅为主。通过乔阳的出现,说明还是楚市长高瞻远瞩,还好雷鹏及时监视着姜云生,否则还真让这俩小子都跑了。我现在深深意识到,自己的重视不够,工作重心安排也有偏颇,从现在起要高度重视起来,把全市做为抓捕张鹏飞及其同伙的主战场。刚刚和高队长也沟通过,他们会有意识的为张鹏飞等人留下一定缺口,把他放进沃原市来,然后再把他捂住。 从目前分析来看,张鹏飞出省的可能性不大,那些交通要道一直有警方排查,包括他身边人都在重点监视范围。张鹏飞应该不敢到监控林立的地方去,倒是很可能去山野,在山野间躲避、转移,所以我们在山区也安排了便衣,过篦子一样的往出梳他。另外,对于他可能出现的场所、可能要接触的人,也进行了重点布控。” 听完对方所言,楚天齐沉吟了一会儿,才说“现在他的去向还真不好说。以前的时候,我倾向于他可能会在沃原出现,毕竟这里有他报复的人嘛,而且也正应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不过乔阳已经到了这,又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如果他得到消息的话,是否还来,真就不好说了。” 柯猛点点头“倒是有这种情况。不过做为沃原警方,会坚决履行职责,做好一切防范与布控,只要他到这来,一定要把他摁住。现在乔阳和姜云生都昏迷不醒,省厅那位又不便于现在调查,因此我们会重点审讯辛王祥,希望能从这小子嘴里问出有价值线索来。” “好吧,周密准备,全力以赴。他不出现便罢,一旦出现的话,那就必须把他捉拿归案,也要坚决避免发生乔阳那样的事情。”楚天齐强调着。 “好的。楚市长,那我先回了,警方一定会全力以赴追捕张鹏飞。”打过招呼,柯猛离开了常务副市长办公室。 看着关上的屋门,楚天齐眉头又皱了起来,心中不免担忧。他忧的并非柯猛,从现在情形来看,柯猛非常配合工作,俨然一副下属姿态,他相信柯猛也必须这么做。 令楚天齐担忧的还是张鹏飞,他不知道对方去了哪,更不清楚会对何人下手。本来楚天齐也可以让岳继先出手,应该很快能够找到张鹏飞踪迹,但他不能这么做,不是十分紧急的事项绝不能随便参与。其实前阶段参与的几件事已经为自己带来负面影响,致使个别人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而自己确实又无法直接解释。 从种种迹象来看,张鹏飞的出逃绝对有人帮忙,是某人直接策划导演的,而乔阳就是最直接的演员,应该也包括省厅那个人。至于其他人是否有参与,究竟参与多少,还有待进一步验证。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楚天齐始终相信,正义终究会得到伸张,那些蝇营狗苟也肯定会得到严惩,只是一个早晚的问题。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抓到张鹏飞,因为这个家伙最危险,既危及自己和家人、朋友,也危及社会安定。 无论张鹏飞现在躲在哪,无论是什么境况,但对自己的恨最深,肯定恨意还在与日俱增。以张鹏飞的性格,加上现在的亡命心态,肯定在想着对自己进行报复,但直接报复的可能性不大,张鹏飞现在已没这样的实力和资源,背后的人应该也不会为他冒险。但在复仇心态驱使下,势必要对自己的家人或朋友出手,这个朋友应该就是所谓的“那些女人”。 那么张鹏飞会对谁下手?又会怎么下手呢?楚天齐脑中闪过一个个女人的名字,也浮现出那家伙可能下手的种种方式。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号码,楚天齐微微一楞,按下了接听键。 …… 远在另一个城市,一个男人正在接听电话,正在听着沃原市的“新鲜事”。 听着对方的讲说,男人连连称“好”“好,太好了。一定要继续关注,确认他们是否真的死了。” 对方应答着“明白,我一定时刻关注。现在倒是没传出两个家伙死亡的消息,不过俩家伙肯定没醒来,也不可能醒来,我都怀疑是警方刻意隐瞒着死讯。你想啊,直接从脑袋打进去,有几条命也不够活呀,没准当时就死翘翘了。那个自做聪明的家伙,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能摔不死?说什么让树架住了,哪那么巧?退一步讲,即使真的挂树上了,那么摔的过程中也难免磕到脑袋,怕是早撞出窟窿了,也绝对没有生还的道理。” “按说应该是这样的。”停了一下,男人又道,“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要是他俩没死,万一要是也没傻掉,怕是他们的嘴就不老实了。” “怎么可能。”否认之后,对方接着说,“即使他们真是这样,真说出了什么,也绝对牵扯不到您,跟您就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您。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存在系数仅为零。” “小心无大错。”男人说完此句,挂断了电话。 尽管刚才和对方说的很谨慎,可现在男人却满脸笑意,自得的说“这条线索是断了。”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两人能活,更不相信那两人还能记着什么,原原本本说出来更不可能。 “已经解决了两个,还有……那个家伙千万别出什么乱子,他可是和自己有关联的,要不要让他永远闭嘴,要不要……”自语到半截,男人眼中现出冷厉,牙关也咬了起来。 冷脸思考了一会儿,男人拿出手机,在上面摁起了按键。 “叮呤呤”,铃声毫无征兆响起。 男人被铃声惊的一震,随即笑着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 摁下绿色按键,男人直接说“我觉得现在有必要让姓张的……” 对方急急的打断了“张鹏飞跑了。” “跑了?”男人先是一楞,随即道,“是跑了,从河西省厅眼皮子底下跑的,跑到我们手里了。” “不是。”对方否认后,又强调着,“我说的是从咱们手里跑了,他们刚刚汇报的。” “什么?怎么能跑了,怎么会让他失去控制,他藏哪去了?”一连串的质问后,男人破口大骂,“妈了个的,一群蠢货,都是蠢猪。” 对方期期艾艾的解释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第两千一百六十六章 资料不全 尽管省厅和市局都下了很大的辛苦,也多次获得线索,数日辗转多地,但张鹏飞就好似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既见不到人,也没有真正的确切消息。 张鹏飞去哪了?还活着吗?几乎整个河西警务系统都发出疑问。 楚天齐同样有这样的疑惑,也不能确定张鹏飞是死是活。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放松对相关人等的保护,除非哪天确认张鹏飞被抓,或是确定其已经死掉。 只要张鹏飞一日飘在外面,楚天齐就一日不得安宁,他甚至想过让岳继先出手,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直接掺和为好,真没准有人就等着这一折呢。 乔阳、姜云生早已度过医学意义上的危险期,但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是否真的脱离危险也两说。医生尽力救治,警方全力保护,现在也只能这么做,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相比起乔、姜二人,魏龙要好的多。虽然也曾经昏迷不醒,还曾经在受伤二十四小时内三次发生危险,但他都挺过来了。并在医院救治、疗养了将近两个月,于六月中旬出院,继续做他“热爱”的刻章事业。 虽然魏龙还坚持要到原来地点“服务”,但在楚天齐、宁俊琦夫妇热心要求下,把工作地点换到了写字楼里,还办理了正式执照,也扩大了服务范围,另外雇了工作人员。相比以前,无论工作环境,还是工作条件都好了很多。魏龙明白,这是楚天齐变相给自己养老,他是既感动也感叹,却也不忍再拂对方的好意。 楚天齐工作一如既往的忙,而且更忙了一些。每年夏季本就是全年工作开展最为频繁季节,而且今年工作任务更多,尤其财政任务颇重。更关键的时候,市长经常出门离岗,楚天齐便要既完成本职,还必须主持市政府全面工作。 尽管时常要主持全局,尽管也需关注张鹏飞等人事项,但定风山项目一事还必须重点跟进。这不仅只是沃原市的事,也是两省三市的重点项目,省里以及兄弟省、市也跟进的很紧。 六月下旬,楚天齐带着两省三市一干人等,到了首都市,参加发改委首次项目评议会。这种方式,是发改委当年首创,其实称之为项目申报说明会更为确切,本身就是进一步介绍各自申报的项目。 上午八点半,楚天齐等五人到了发改委顶层大会议室,其余人等留在院外车上等消息。尽管大部分人员不能进来,但这已经是比较庞大的阵容了,关键这事涉及两省,而且还有自己这个总联络人。 屋子里已经坐了好多人,都是参加此次项目评议会的。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有交往,人们或真诚或虚伪的打着招呼,其实心里也在防着对方,这中间可是有很大竞争的。 “噔噔”,男士皮鞋声由远而近,三个男人走近屋子。 看到当先进屋之人,许多人都纷纷起身,迎上前去,与对方打招呼。看那殷勤的架势,就好比见到了直接上司,其实大家本来都是厅级干部。 楚天齐当然也看到了此人,可他却没上前寒暄,他根本就不想见到这个家伙,倒是希望对方滚的越远越好。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相识”——南岭省鸿运市市长明若阳。 相比起在座大多数人,鸿运市长的厅级含金量更大,那里可是经济发达地区,gd相当于好几个地市的总和。不过那么多人巴结他,可不是因为这个职位,毕竟互相之间没有任何隶属关系,而完全是冲着“明家”这块招牌。这些人都想着攀上明家这棵大树,为自己的运途保驾护航,有人更是梦想着融入进去,那么将来荣升部级的概率就大多了。 明若阳自是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再加之天生公子哥脾性,那谱摆的不是一般大,面对人们打招呼,大多都是用鼻子“哼”着作答。而且径直坐到座椅上,大咧咧靠着椅背,一副大哥接见小弟的派头。饶是如此,桌前的人们依旧满脸谄笑,阿谀奉承之极。 全屋绝大多数人都去“觐见”了,只有楚天齐等五人坐着没动。这其中想要拜见的大有人在,只是碍于楚天齐面子没有起身,但脸上的急切和尴尬显而易见,目光更是流露出羡慕与无奈。 “都散去吧。”很大哥的一甩袖子,明若阳从座位上起来,径直向着北边桌子走去。 看着那个走来的得意家伙,楚天齐心中暗道这家伙来干什么?旋即给出解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与楚天齐的反应不同,身边有二人见状,迟疑了两下后,还是站起身来,笑脸迎着走来的人,几乎异口同声的打着招呼“明市长,您好,见到您非常高兴!” 听到这二人说话,楚天齐忽然有一种肉麻的感觉,这倒不是他小肚鸡肠,不是不愿见到人们和明若阳说话。人们都有自由交往的权利,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加以限制。楚天齐怎会连这个也想不通?而是那两人的声音也太谄媚了,哪像厅级见厅级,倒好像乡干部见到了市领导。 就好似提前约定好了一样,明若阳派头果真十足,根本就没有要伸手的意思,鼻子都不带“哼”一声的,而是向着右边身后窄脸人示意了一下。 窄脸人自是明白意思,大咧咧的一摆手“老郭、老黄、老焦,坐吧,不用多礼。” 标准的热脸贴上冷屁股,正主根本没带搭理,只是属下回了一句。而这个属下还仅只是副处秘书,却已是一副主子口吻,显见眼里根本就没这俩正厅。这二人弄了个脸红脖子粗,却也只得讪讪的笑笑,满眼殷勤的望着正主坐下。 看到这个场景,楚天齐想到了古代大衙门口,真是好笑的厉害。可他笑不出来,反而心里很不舒服,他又想到了一句非常不贴切的比喻——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哪是藐视那二人?分明是在降低自己的身份,专门打自己的脸。 想到这一层,楚天齐脸色更为严肃,眼中也多了冷厉。 明若阳等三人已经到了近前,明若阳直接坐到了楚天齐等人右前方,分明是要形成高人一等的架势。 窄脸人并没坐下,而是立正站在身侧,上身微微躬着,随时等候训示的样子。 另一圆脸人也没坐下,却冲着薛良说了话“老薛,你来干什么,逛逛首都大城市?” 见识过刚才一幕,又听出对方的讥诮,薛良干脆没有起身,而是坐在椅子上懒散的说“老隋,身为交通厅长,我每天都有许多正事要做,不像某些人成天无所事事,跟着一天混日子。” 本来想要挤兑对方,不曾想却让对方托大、讥讽,老隋很是不爽,便又阴阳怪气的说“老薛,别嘴上说的好听了。申请项目本是很平常的工作,你竟然纠集了这么多人,这效率也太低了,难道是来打架的?” “申请项目是日常工作,但项目和项目不一样。我们申报的项目事关两省发展,也对周边省份经济拉动较大,两省领导非常重视,我们身为具体经办人员自是没有轻慢的道理。再说了,对项目本身尊重,也是对发改委尊重。听你的意思,对发改委好像不以为然的样子,莫非你是……”薛良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明白不过,分明在指对方轻慢发改委。 数落不成,反被对方扣上帽子,又见主子脸现不悦,隋厅长顿时急了眼,大声道“老薛,你他……太的……” “吱扭”,屋门响动,一行人进了屋子。 走在最前的人,正是发改委副主任周建国。第二位的是王副主任,后面是两个司长,走在最后的是项目司副司长明若月。 看向那个唯一站立并喧哗的人,明若月狠狠瞪了一眼。 隋厅长老脸一红,赶忙退后两步,坐到了椅子上。 发改委五人坐到主席台上,明若月自是坐到最边上,她旁边放着几摞档案袋,是资料员刚刚提前放下的。 与坐在中间的周建国眼神交流一下后,王副主任说了话“大家上午好!今天把大家请到这里,是要召开一个评议会,其实也是初审会与说明会。这次评议的资料内容都是不涉密部分的,目的就是对相关项目基础资料初选,剔除个别资料不符的项目。下面由项目司逐项展示。” 在王副主任讲说完以后,明若月开始分别展示相关项目资料总目录、分目录。 能够到国家发改委申请的项目,都是大项目,对于各省市都很重要,资料自是不敢马虎,全都分类清晰、细项明确,个别被抽到的分项资料也都齐全。 放下第二十个项目资料,明若月拿起了第二十一个,说道“下面展示的是河晋项目资料,整个资料共分为……” 待到明若月介绍完毕,周副主任按惯例抽检“看一下第三项第五小项资料。” “好的。”应答一声,明若月很快找出资料,并予以展示。 “第六项第十一小项资料。”王副主任提出抽检项。 明若月立即按照要求,翻到了相应位置,可她却是一楞,随即又快速翻找起来。 “怎么啦?”王副主任问道。 “找,没找到。”明若月边说边找。 “资料不全?”疑问过后,王副主任又提高了声音,“竟然资料不全,这也太不重视了,太不严谨了。这样的态度还想申报项目?” 第两千一百六十七章 是某人钻了空子 随着王副主任语句停歇,屋子里静了下来,出奇的静。不过人们脸上神情却说明,大家内心并不平静,反而可以说是波澜起伏。虽然同样心湖不宁,但人们心绪却不相同,甚至反差极大。 虽然只能看到明若阳侧脸,但楚天齐已经注意到了上面的笑容,这笑容含着讥讽,也带着得意,还有一份张狂。 与明若阳神情相仿的大有人在。有人与明若阳心态一样,只盼着楚天齐倒霉,最好是倒的霉越大越好。有人则完全是恨人有,笑人无,只盼着竞争对手越少越好。 只有一少部分人面现忧虑,不知是为楚天齐担忧,还是在担心这个项目。 当然了,有人也不禁质疑怎么会找不到,怎么会资料不全呢? 薛良等人更加疑惑,禁不住小声嘀咕 “不能呀,明明有这页的。” “就是呀,我也见了的,还在审看时专门注意过。” “对了,在把资料交给项目司的时候,我还专门翻了翻,当时……” “肃静。到底去哪了?到底资料全不全?到底重视不重视?”王副主任提高了声音。 “我再找找,再找找。”明若月边说边继续翻着。 王副主任声音放缓了一些“明司长,翻了这么大一通都没找到,这东西还能在哪?分明是里面本来就没有。” “不是,有的。我记得司里初审时,整个资料都是齐全的,根本就不缺。”明若月做着解释。 “你说初审时资料全,是你亲自审的吗?这么多资料你能审得过来?”王副主任连提疑问。 明若月说“我印象当中绝对有这一页,怎么会缺呢?” “这么多份资料,光是目录、分目录,怕是也得好几千页,你能都记得清?我知道,你历来体量下面的同志,可也不能太牵就他们,更不能替他们背锅吧。”说到这里,王副主任语气严厉了好多,“一个连基本资料都准备不全的项目,我很怀疑团队执行力,更对项目的推进表示怀疑。” 听着王副主任的话,人们都想到了一个词——盖棺定论。 王副主任转向周建国“老周,既然资料都不全,那就看下一家吧。” “那么这个呢?”周建国反问着。 “这个,这个我觉得吧,就他们这态度指定做不好这个项目。还是回去好好自查自究,逐步完善,留待下次申报,这样更稳妥。”王副主任讲出了建议。 “下次?”周建国反问之后,又看向其他几位。 那两名司长立即低下头去,就像没听到一样,显然是不想掺和这事。 周建国继续说“如果真是项目申报方的失误,确实需要再好好完善一下。只是现在还不能判断究竟是不是这样吧?” “我记得报来的时候应该有这页,否则项目司也就提出来了,不会等到这里才发现。”明若月接了茬。 “明司长呀,不要再护着了。既然当时有,为什么现在没有?”停了一下,王副主任又说,“项目司没有及时发现短缺,说明司里工作还需要好好加强,尤其你这个主持工作的副司长更要严格要求。这样吧,你们和申报方都自我检讨一下,下次再弄,也省得耽误大家时间。” “这,我记得当时都报全了。”明若月继续辩解着。 “你记错了。”说到这里,王副主任转向左边,“老周,你说呢?我看就让申报方把东西拿回去吧。” 周建国没有接茬,而是目光投到台下“楚市长,当时报的资料到底全不全?” 楚天齐站起身来回答“全,所有资料都和目录匹配,一点都不缺。” “明明现在缺着东西,怎么就不缺了?”王副主任质疑着。 “确实我们把资料全都交上来了。”楚天齐道。 “行了,不批评你们,也不限制你们再次申报,只要回去把资料弄全,再好好检查、校正一下,可以继续报到发改委来。”王副主任看似说的很大度。 楚天齐略一迟疑,提出问题“要是拿回去校对,还能赶上这拨的评定吗?” “赶上哪拨是哪拨。”王副主任语气中多了生硬。 “要是那样,我们就不拿回去了,现在补上可以吗?”楚天齐说着,哈腰拿起文件包,从里面取出一沓文档来。 王副主任立即“哼”道“既然留着备份,为什么不把上报资料弄全?这是干什么?拿发改委开玩笑?这是什么态度?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计较了,还是拿回去好好校正。依我看,既然这页缺失了,就难保没有其它缺失,发改委没义务现场纠正这些,再说大家也不可能就一直等着。行了,下一个项目。” “老王,就让他拿上来看看。”周建国提出异议。 “这,可不能这么惯着。如果都像他这样,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做?这种会议也显着太不严肃了,这是一个政治觉悟和态度问题。”王副主任直接扣了帽子。 周建国没再理王副主任,而是冲着下面一招手“楚市长,拿上来看看。” “好的。”应答一声,楚天齐拿着手中册子,健步走到台上,把纸张递了过去。 “这么做不好吧,这是干什么?”王副市长黑了脸,抬手挡开册子。 楚天齐没有继续递去,而是指着手中纸张,说“这份资料和上报资料完全一样,确实是原资料的备份。另外,这里面有项目司经办人员的签字,也说明了这一点。” 说着话,楚天齐已经翻过封面,指着里页手写文字,读了起来“今日收到河晋大通道项目资料一套,一共是……” 听到楚天齐宣读,明若月暗暗点头这小子,怪不得当初非让经办人员签字,搞得小女孩还找我告状、哭鼻子,原来是在这等着呢。难道他能预测到这一点? 读完之后,楚天齐再次把册子递了过去。这次没有递给周建国,而是直接递到王副主任面前“王主任,您看,上面说的页码数完全相符,当时我们递的资料的确是完善的。” “给她。”王副主任没好气的一指明若月。 楚天齐点点头,来在明若月面前,递过了册子。 …… 会议结束后,明若月气咻咻回到屋子,狠狠甩去手中笔记本。 “啪”,笔记本摔到桌上,弹了起来,又“吧嗒”一声落下。 此时明若月也“咚”的一声砸到椅子里。 文员小贾适时跟来,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心中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支吾着“司长,真不是……我……我……” 明若月狠声道“一天都想什么呢,连这点事也办不成,还能干什么?” “我,我……司长,审核资料的时候,明明一页不缺的。楚市长专门让我写了收件凭据,我更没敢马虎,专门检查过三遍。”小贾继续做着解释。 “三遍?一百遍又有什么用,不照样东西不见了?”厉声斥过之后,明若月语气稍缓一些,“不只是你检查过,我还专门翻过,当时也没发现缺页,今天怎么就没有了?” “今天,今天……”吭哧两声后,小贾弱弱的追问着,“司长,您是什么时候翻的?是刚让我拿来的时候,还是我取回之前?” “什么意思?”质问之后,明若月略一迟疑,说道,“就是你刚送来的时候,我看过一遍。” 小贾又说“在您要资料之前,我担心自己有疏忽,专门又看了一遍,确实一页不少,尤其也看到了第六项第十一小项的资料。只是,只是在从您这取回之后,我没有检查,便直接锁到了档案柜里,今天又径直拿到了会议室。” 狠狠的盯了对方一会儿,明若月忽的心中一动,眉头也皱了起来。迟楞之后,明若月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小贾没有离去,而是焦急的做着解释“司长,我,我真不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实……” 明若月再次挥手打断对方“回去吧,回去吧。” “这……”小贾迟疑着,退出了屋子。 “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明若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直到拨过第三通,电话里才传出声音“月月,什么事,一遍一遍的,我这可忙着呢。” “我问你,是不你在那份资料上动了手脚?”明若月厉声质问着。 “什么?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对方一副无辜语气。 “不明白?狗屁。”明若月咬起了牙,“那天你来的时候,那份资料正好在桌上放着,我也正好去了趟卫生间。今天这资料就缺东西了,不是你还能有谁?” 对方立即喊起了冤“冤枉,天大的冤枉,我比窦娥还冤呢。哎呀,下雪吧,我太冤枉了。” “明若……混蛋,绝对是你弄的。”骂过之后,明若月“啪”的一声扔下话筒。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瞅了眼刚刚扔下的听筒,明若月气呼呼拿起,直接吼道“你这个混蛋,我算是让你害惨了,我……” 对方声音传来“明司长,你这是怎么啦?我没惹你吧?” 意识到不对,明若月先是一楞,随即又问“你有什么事?” 对方又道“明司长,我知道那事和你无关,你绝对不会那么做的,应该是某人趁你不注意而钻了空子。谢谢你!” 听见这些话,明若月胸中涌上一股暖流,却又鼻子一酸,顿时心中五味杂陈,眼泪流了下来。 第两千一百六十八章 畜生在那 在发改委参加完会议后,楚天齐等人当天就回了各自单位,继续着紧张而充实的工作。 时间过去一周后,发改委传来消息,定风山项目顺利经过初审,进入了下一轮。同时初审通过的项目,还有鸿运跨海大桥工程,这正是南岭省鸿运市申报的。 虽然绝大多数项目都过了初审,但参与河晋大通道的人们依然很兴奋,毕竟这个项目被“重点关注”着,没被卡下来已经非常幸运了。为此,薛良专门打来电话。 看到电话号码,楚天齐微微一笑,接通了“薛厅长,请指示。” 听筒里传来笑声“哈哈哈,不敢,不敢,应该是总联络向我指示才对。” “是吗?”楚天齐也笑着道,“我要说的是,那事绝不是明若月所为,明若月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从现在来看,应该是这样的。可当初你为什么能笃定的认为不是她?”对方提出疑问。 楚天齐道“以前在发改委的时候,通过工作接触,我就觉着她和明若阳不是一路人。尽管她知道我和明若阳关系不睦,但从来没有因此给我使过绊子,根本就没掺和。另外,咱们的资料直接在她手里,而且明若阳也在申报项目,任何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傻事的,应该刻意回避才对。” “嗯,是这么个理,不过这几天我一直忐忑不安,现在心里是彻底踏实了。”对方心情显然很好。 又聊了几句后,楚天齐挂断电话,神情严峻起来。这次能够过审,确实值得高兴,但他知道,后面的进程会更艰巨。这其中,项目竞争激烈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是坏人指定还会下黑手,还会频频出招。 这次的页面短缺,不是项目司工作失误,更不是明若月做了手脚,绝对是明若阳从中作梗。为了达到目的,竟然把亲妹妹都装进圈套,还有什么不是他能做的?必须要对这家伙严防死守才行。 只是再严密的防守也有漏洞,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可明若月曾经提醒过,那个家伙会随时把对自己的恨意施给欧阳玉娜的,自己还要给那个可怜的女人伤口撒盐吗?欧阳玉娜已经够可怜了。楚天齐又陷入了纠结的思考中。 …… 时间进入七月份,楚天齐到省里参加会议。 晚上正在家中熟睡,却被一阵响动惊醒。 楚天齐稍一楞神,伸手快速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符号提示,他不由心中一惊,立即跳到地上。 “怎么啦?”宁俊琦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没什么大事,你躺着吧。”楚天齐边说边穿着衣服。 宁俊琦坐了起来,急着道“是不市里又发生什么事了,你要连夜赶回去?” “不是市里,省里这有点事,你放心吧,事不大。”楚天齐说着话,已经到了门口,穿着鞋子。 “穿上防弹衣。”宁俊琦急急跳下床,扯住丈夫衣角。 “好好,明白。”说着话,楚天齐取出包中防弹衣,脱下衬衫,套在里面。 宁俊琦轻轻拍在丈夫胳膊上“千万小心。” “放心吧。”拍了拍妻子手背,楚天齐拉门走出屋子。 来到楼下,叫起岳继先,二人乘坐黑色越野车,冲出了院子。 岳继先手握方向盘,转头问询“市长,什么事?” “我刚刚接到电子信息反馈,夏秘书长疑似被人挟持,具体情形还不清楚。”楚天齐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这是位置信息代码,离这里大概三、四十公里。” 转头看了一眼,岳继先立即按了下微型耳机,布置起来“二组注意,二组注意,你们立即向a5区域移动,立即对那里的7地块实施包抄,注意隐蔽。” “明白。具体目标?”耳机里做出回应。 “具体目标再行告之。”岳继先说完,结束了通话。 “嗡……”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越野车像箭一般蹿进灯火阑珊的夜幕,向着城外驶去。 一阵疾驰后,身后灯光渐渐远去,四周漆黑一片,前方影影绰绰的山体矗立在黑黢黢的夜幕中。 随着耳部一动,岳继先在耳机上按了一下。 耳中立即传来声音“队长,我们已经包抄了a5区域的7地块。” “马上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到8地块,目标正向那里移动。初步判定是歹徒劫持了一名女事主,事主情形还不清楚,你们一定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给事主带去新的危险。”岳继先做着安排。 “明白。”对方应答后,耳机里没了响动。 望着越来越近的山体,楚天齐忽然一阵莫名紧张,脑中再次清晰的跳出那张人脸来,脱口道“张鹏飞,一定是张鹏飞。” “要不要通知警方,他可是从省厅跑掉的逃犯。”岳继先提示着。 楚天齐缓缓地说“先看一看吧,毕竟都只是推测,万一我接收到的信号有误呢。” 前方直路变得弯曲,车速也慢了下来,但楚天齐的紧张感反而越来越强。 楚天齐之所以紧张,是有原因的。 刚开始接到电子信号时,楚天齐就首先想到是张鹏飞所为,但那时仅是一个不确定的猜测,而现在他已经能够认定绝对是张鹏飞。对于张鹏飞这个人,楚天齐太了解了,对其品性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那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而且还是一个坏透了的社会人,坏事做了多多带少。不说别的,光是被这个家伙糟蹋的女孩就不计其数,虽说其中也不乏贪图权财自甘堕落者,但还有好多是被其挟迫,甚至就是被这个家伙强奸的。从现在掌握的一些证据看,手段极其残忍,根本就不该是人做的事。一个熟女落到这样的畜生手里,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楚天齐焉能不紧张? 张鹏飞和夏雪没有什么交往,自然也就不应结下仇怨,即使有矛盾也应不大。那么她被张鹏飞挟持,肯定完全是受自己牵连,是把她当做了所谓“楚天齐的女人”。以张鹏飞对自己的恨,无论哪个女人落入其手中,指定都会被其看做自己,真不敢想张鹏飞会怎么对待。楚天齐不只是紧张,而是深深的愧疚与自责呀。 楚天齐愧疚于对他人的牵连,自责于对夏雪的关心不够。 其实在张鹏飞逃走后,孟玉玲曾经两次打电话示警,要自己和家人防着张鹏飞,尤其那些所谓“自己的女人”同样要防被劫或被袭。对于孟玉玲的话,楚天齐深以为然,极为重视,他知道张鹏飞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尽管极为重视,对所有可能被认定的女人都排查了一遍,也做了相应安排,但夏雪却被楚天齐排在了第三梯队。毕竟安保人员有限,夏雪又是在省、市区域居住,而且从未传出自己与夏雪的绯闻,还不能惊动她。正是觉得张鹏飞不会向夏雪下手,也不具备下手的条件,楚天齐这才对她的保护措施相对薄弱。尤其这次夏雪是和自己一同开会到省城,又住在她省城的家里,那里可是监控遍布,张鹏飞怎会去自投罗网。 可现在夏雪却身在郊区,她是怎么去的?去干什么?又怎么会落到张鹏飞手里呢?难道不是张鹏飞下手,难道是自己判断有误?希望自己此次判断不准吧。 此时楚天齐心情矛盾到了极点。 “你们发现了人影?什么情况……哦……是这样啊。”岳继先声音响起,打断了楚天齐思绪。 很快,岳继先结束通话,转头道“市长,据现场的人报,在8地块的边缘区域发现了人影。离的太远,又担心惊动对方,而且看到的还是背影,尽管用高倍红外望远镜瞭望,但也只能判断是两个人,像是一男一女,至于人员样貌却看不到。” “两人,两人是怎么一个状态,是男的绑着女的吗?”楚天齐追问着。 岳继先道“这倒没听说,应该是没绑着,而且两人还在移动。” 得到这样的消息,楚天齐心中松了一口气,便又拿出手机,去观察位置信息。相比先前,位置是有了一些变动,但离原位置并不太远。 汽车继续前行,在到了一个高地,也是一处山坡的坡底时,与先前到达人员相遇了。 对方来到黑色越野车上,向楚天齐汇报了相关情形,与岳继先刚刚得到的消息类似。 听完汇报后,楚天齐急忙举起红外线望远镜,向着山间那个树林处望去。镜头中,一排排树木闪过,好似还看到了奔行的四条腿生物,可却没有看到夏雪的影子,自然也就没发现那个畜生。 连着看了两遍,都没有发现人影,楚天齐不禁疑惑“人去哪了?” “刚才还在的。” 楚天齐“哦”了一声,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的、慢慢的扫视着镜头中的景物。还是那些树木,还有奔行的野兔,还有…… 忽然,楚天齐停止转动望远镜,咬牙道“畜生在那。” “准备。”岳继先沉声发布指令。 “是。”车里其他几人低声却干脆的回应着。 第两千一百六十九章 你的女人在老子手里 “慢。”楚天齐抬手阻止,双眼依旧盯着望远镜。 镜头中,远处的小树林里,同样有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隐在林木间的灌木丛后,“眼睛”下沿紧贴着灌木,不细心观察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眼睛”在灌木上沿“悬停”一会儿,缓缓移动,缓缓抬高,一个人正拿着“眼睛”。 岳继先透过自己手中望远镜,同样发现了那个半站起的人,开口说道“市长,那家伙是不是张鹏飞?” 虽然镜头中男人同样拿着望远镜,望远镜挡住了双眼和部分脸颊,但楚天齐还是笃定的说“绝对是他,没跑。” 那个男人好像专门配合似的,移开望远镜,露出了整个脸颊。 虽然隔着望远镜和窗玻璃,虽然镜头中是黑白影像,但楚天齐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正是张鹏飞,只是头发又长又乱,脸上也毛烘烘、乱糟糟的。 看着镜头中的影象,楚天齐立即想到了一个字——兽,也正验证了对其的称谓——畜生。 看到这种形象的张鹏飞,楚天齐心中就是一紧,移动着镜头,在张鹏飞身边搜索着。 一遍, 两遍, 三遍, 一连五遍扫视,并没发现夏雪,也没看到其他人。但夏雪手机显示的位置正是这里,那么指定是在张鹏飞手里。他把她怎么样了?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在哪? “市长,怎么办?”岳继先又请示道。 楚天齐沉吟起来。虽然明知道夏雪已经被张鹏飞控制,但既未见到夏雪本人,也不知道她现在境况,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如果现在采取措施,如果离开这处被树丛掩映的区域,难免要被张鹏飞发现,究竟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如果不果断行动,那就会夜长梦多,夏雪的危险系数可就增大了。 怎么办?怎么办? 正这时,张鹏飞又举起了望远镜,望远镜也一直架着没动,好似发现了什么。 忽然,张鹏飞收起望远镜,身子猛的矮了下去,然后便不见了踪影。 “张鹏飞要跑。”岳继先又提醒起来。 “行动。”楚天齐下了命令,又补充道,“尽量注意隐蔽。” “是。”应答之后,岳继先对着对讲系统布置起来,“各组注意,各组注意,一小组从右后侧包抄,二小组从左后侧包抄,三小组继续原地待命,尽量注意隐蔽,尽量……” 在岳继先布置任务时,楚天齐依旧举着望远镜,搜寻刚刚镜头中的那片区域,期望能够找到张鹏飞或夏雪的身影。 没有, 除了树木和灌木丛,再没发现什么,就连野兔类的小动物也没发现。 略一沉吟,楚天齐取出手机,点开页面,盯着上面一个红点“继先,红点移动了,这说明什么?” 此时岳继先也已布置完毕,车上仅剩了他和楚天齐,转头看着手机上移动的红点,岳继先回复着“说明张鹏飞应该没发现其中的秘密,说明夏秘书长能够行动或是被张鹏飞带着走。” 楚天齐点点头,语气有些沉重“但愿是这样吧。” 停了一下,楚天齐又说“看样子,他们在向山顶移动,也可能是为了从另一面下山。这样,让那两个小组在包抄的同时,严密监视动静,让第三小组从正面上山。” “好的。”岳继先点头应允。 楚天齐又说“我现在也上山。” “市长不能去。”岳继先坚决反对。 “我必须得去。”表明态度后,楚天齐又做着说明,“张鹏飞之所以挟持夏雪,肯定是冲着我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我必须要去救她,这是其一。其二,既然张鹏飞是冲着我的,那他肯定要在关键时刻找我。我现在早做行动,也避免耽误时间,还可能到时来个出其不意。” 看出楚市长态度坚决,岳继先道“那我跟着你。” 楚天齐摆摆手“你就留在这里指挥,调度整个行动。在这方面,你是绝对内行,要比我强得多,由你指挥我放心。” “山上都是树林、灌木丛,张鹏飞究竟有无帮手,有多少帮手,我们现在都不得而知。你现在孤身上山,一旦被他们发现,要是突施冷枪的话,那就太危险了。”岳继先继续讲着担忧。 “我们别耽误时间了,早行动早有利。我自信这方面能力远胜于张鹏飞,包括他可能存在的帮手,但我觉得有帮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另外,我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专门穿了防弹衣,也根本不惧这种突袭。”楚天齐也讲说着理由。 岳继先自是不同意离开楚天齐,但楚天齐执意这样安排,最终岳继先也只得妥协,同意楚天齐上山,并和楚天齐共享了他及夏雪的位置。不过他还是特意叮嘱第三小组负责人,一切以保护楚市长安全为重,抓人次之。 轻轻跳下汽车,楚天齐快速隐到浓密的灌木丛后,四外打量一番,匍匐着向山上摸去。 第三小组的人们则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防范着可能对楚市长的突袭。 由于要尽量隐蔽,楚天齐走的大多是灌木丛,还要注意响动,因此速度并不快。不过在他走出一段后,发现与红点距离没有拉大,说明夏雪走的并不快,间接表明张鹏飞走的很慢。这么说来,夏雪生命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但也不敢保出现万一,毕竟还没听到夏雪声音,更没见到夏雪人影,也难保手机和人分离了。 就这样,楚天齐万分小心而又十分焦急的向上行去。 …… 张鹏飞出现在雁云市郊区山上,仅是极少数知道,而另一个极其关注他的男人并不知晓。这个男人正为找不到张鹏飞下落而发火呢,是对着电话发的。 “妈的,混蛋。那么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可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丢的呀。”男人嘴里骂着,抄起一个烟灰缸扔了出去。 “吧嚓”,烟灰缸摔到地上,碎屑立即四散而去。 电话里解释着“那天的时候,他……” 男人不耐烦的打断“少他娘费话。别说是大活人了,就是死人的话,也得有个尸首,也得多少有点信儿吧?你们怎么就发现不了?一群饭桶。找,继续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实在带不回来活的,死的也行。” “是,死活都要找到。”对方赶忙应允着。 “妈了个。”骂了句脏话,男人摔下了听筒。 那个王八蛋去哪了呢?又有哪能去呢?男人转着眼珠,脑中想着可能的答案。 忽然,男人楞了一下,心中暗道难道是那个公公动了手脚? 又想了想,男人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嘟嘟……”,手机里直接传出占线声。 连着打了好几次,对方都占线。狠狠的骂了句“死太监”,男人放下手机。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赶忙拿起手机,男人发现,并不是刚才拨打的那个号码,但他还是立即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张鹏飞,张鹏……”手机里语气很急。 “慢点说。怎么啦?死啦?”男人询问着。 “不是。没死。”否认之后,对方讲说起来,“是在……”。 听着电话里所言,男人既兴奋也不无担心,但他还是说了句“我知道了”,便结束了通话。 刚要放下手机,铃声又起。 看到是先前那个多次拨打未接号码,男人沉吟了一会儿,才摁下接听键。 …… 楚天齐已经爬到了红点最先出现的地方,现场留有两个食品包装袋,还有两个空的矿泉水瓶。从现场脚印来看,应该是一男一女。脚印很乱,还有人形在湿地压出的印迹,好似发生过争夺或撕扯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情形,楚天齐又宽心不少。既然有女人脚印,那就应该是夏雪,夏雪生命肯定暂时无虞。同时内心也更为急切,急切想要找到夏雪,把夏雪解救出来。 蹲在一簇灌木丛后,楚天齐举起望远镜,向着高处瞭望。镜头过处,除了树木,就是灌木丛,一直到很远都是这样。 忽然,镜头中出现一双“眼睛”,“眼睛”是从远处灌木丛后升起的。 楚天齐赶忙趴倒,低举着望远镜,观察那双“眼睛”。 镜头里的望远镜露出了全貌,还有一双手臂,渐渐的现出一张脸颊,正是蓬头垢面的张鹏飞。 再次见到这个家伙,楚天齐心中不由得激动,也更急于确认夏雪在哪里。 张鹏飞的目光忽然定住了,似乎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顺着镜头里的望远镜方向看去,似乎张鹏飞正望着山下。 莫非被他发现了?脑中念头一闪,镜头中却适时出现了一个尖尖的东西。 皮鞋,女士皮鞋。 夏雪,一定是夏雪,楚天齐心中一阵欣喜。欣喜这个发现,也欣喜对方还能伸动腿脚。 忽然,张鹏飞恶狠狠的声音响起“楚天齐,王八蛋,你来的够快呀。来吧,老子不怕你,你的女人在老子手里。” 楚天齐心中一惊被他发现了。 第两千一百七十章 老子送你们上西天 正这时,耳机里传来声音“市长,有警车来了,开着警灯。” 楚天齐没有回话,而是直接转头看去,果然几辆警车正向山下驶来。 “姓楚的,希望你不要胡来。”张鹏飞咬牙说过后,哈腰一扯,一个女人被提了起来,正是沃原市政府秘书长夏雪。 镜头中,夏雪双臂反剪,嘴里塞着东西,身子在不停的扭动。 看到这种情形,楚天齐紧张心绪一缓,只要夏雪在这就好说。同时也意识到一件事,张鹏飞刚才好像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倒像是自言自语。 “哼,别痴心妄想了,即使你的姘头真在车上,那还远着呢,等他们到的时候,咱俩早就远走高飞了。再说了,他怎么知道你在这,怕是正在沃原搂着别的女人乐呵吧。其实男女就是那么回事,你也不用等他,老子工夫更厉害,不信你一会儿试试。这么多天没吃到荤腥,老子还真难受。虽说你老了点,不过更有味道,刚才是一时没得出空来,现在老子那里都……哈哈哈,走吧,快活去。”张鹏飞说着,使劲一扯夏雪,推搡着走去。 听到张鹏飞这样的语句,楚天齐心中大定。这说明张鹏飞没有玷污夏雪,也没有发现自己。 在庆幸之余,楚天齐也不禁疑惑山下警车是怎么回事?是奔着张鹏飞来的?他们怎么知道? 想到这里,楚天齐拿出手机,发出一条信息。 就这么一耽误,镜头中的人影已没了足迹。楚天齐不敢耽误,赶忙顺着张鹏飞离去方向快步而追。 穿过两簇灌木和一片小树林,楚天齐发现了前边人影。举起望远镜一看,正是张鹏飞推搡着夏雪,奔向山顶。 正要迈步追去,楚天齐赶忙又收住脚步。眼前地界很是宽阔,没有树丛,灌木也很低,只要自己走出树林,只要张鹏飞一回头,指定发现自己。如果仅是张鹏飞,楚天齐根本不需考虑这些,只需快步赶上飞起一脚,可现在夏雪在他手里。 就在楚天齐迟疑之际,张鹏飞果然转回头去,还举起了望远镜。 楚天齐不敢怠慢,极速卧倒,趴伏在树丛间的灌木丛后。 简单“扫射”后,张鹏飞揪住夏雪,继续向前走去。 楚天齐忽觉腰间一动,取出手机一看,上面跳出一条短信老师,我不知道张鹏飞在哪,也没人向我汇报,我和周厅长都在首都出差。 狐疑的回头望了望,楚天齐站起身来。看着张鹏飞、夏雪进了另一片树林,才俯身快步行去。 当楚天齐刚刚进入前面树林,张鹏飞也恰好穿出了这片林子。正要快速穿过林子,忽的前面人影一闪,张鹏飞扯着夏雪又退了回来。 什么情况?疑惑之际,楚天齐又快速趴到了地上。 “妈了个的,有人上来了。是不是你这个骚货报的信?对了,警察又是怎么回事?”张鹏飞恶狠狠的盯视着夏雪,低声吼着。 别管夏雪心里怎么想的,又想说什么,可现在嘴巴被堵,根本就说不出来。 张鹏飞本欲伸手去抓那块布子,又急忙收手,在夏雪身上摸了起来。 “唔,唔。”夏雪极力挣扎着。 “妈的,再给老子乱动。”张鹏飞说着,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寂静的深夜里,这声响动极其清脆。 楚天齐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在夏雪身上又摸了几下后,张鹏飞手里多了一个物件。来回翻动着这个东西,张鹏飞骂道“妈了个的,我看这手机里就有猫腻,肯定是你这个骚货让……对了,一定是的。姓楚的王八蛋太鬼了,指定既往你身上种东西,也给这个东西动了手脚。” 说着话,张鹏飞猛的把手机摔到地上,又踏上脚去,来回的踩着。这还不解恨,尔后又拾起来,手臂一甩,扔了出去。 “姓楚的王八蛋,看你这回还怎么找。”骂过之后,张鹏飞忽然“嘿嘿”的发出淫笑,“臭娘们,还别说,身上还挺肉乎的,弄得老子都受不了了。来来来,跟老子快活快活,怎么也得做个风流鬼吧。” 面对张鹏飞拱来的嘴巴,夏雪只能使劲摆动头部躲避,怎耐双手反剪,又被对方抓着,活动范围实在有限。 握着铁拳,楚天齐快速计算着冲过去的时间,并决定了出手的方式。 正在这时,忽然大声喊话响起“张鹏飞,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负隅顽抗,举手投降是你唯一选择。” “妈的,都他娘找死。”张鹏飞停止侵犯,前后左右张望着,显见心中十分焦急,然后又扯着夏雪出了树林。 “张鹏飞,你已经被团团包围,负隅顽抗死路一条,投降是你唯一出路。”大声喊喝再次响起。 回头看了看,只看到身后小树林,但楚天齐还是向着喊话方向恨恨瞪了一眼,心中暗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也不免疑惑警察到底是怎么来的? “站住。”喊喝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来自山脚下,而是来在小树林外。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张鹏飞嚷嚷着,扯着夏雪再次返回树林。 人影一闪,两名黑衣人跟了进来,正是岳继先的属下。 当先的健壮年轻人道“张鹏飞,山下就是警察,我们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你跑不掉了。” 张鹏飞紧紧挟着夏雪的脖子,发出一阵狞笑“跑不掉?那可不一定呢。”然后又疑惑着,“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楚天齐那家伙的私人打手?” 健壮年轻人答非所问“张鹏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对于你这种人渣,人人都有捉拿的权利。举手投降吧,你跑不掉的。” “我要不投降呢?”张鹏飞反问着。 “不投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健壮年轻人声音很冷。 张鹏飞大笑起来“哈哈哈……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我手里有她。” 说着话,张鹏飞猛的一勒夏雪脖子,把对方挡在自己身前。 夏雪立即传出闷哼声,身体也痉挛了一下。 楚天齐真想立即冲上去,但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必须要冷静。 “退出去,退出去,否则她就别想活,谁也别活。”张鹏飞左手点指对方,大声咆哮着。 那二人对望一眼,只好慢慢的向树林外退去。 “快点,退的远远的。”张鹏飞催促着,“再往后,再往后,弄点亮,让我看看。” 看到亮光越来越远,张鹏飞又道“马上给我准备一辆车,车上备满食物和瓶装水,加满汽油。” “车倒是有,可哪有那么多食物和水,总得给我们一个准备时间吧。”树林外传来讨价声。 “我不管,反正就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如果到时准备不齐,就等着给她收尸吧。”张鹏飞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外面声音还在协商着“二十分钟太少了,怎么也得差不多一个小时,至少……” “少费话,别浪费时间。”张鹏飞的语气很坚决。 “好,好。”外面应承后,脚步声远去了。 “妈的,想跟老子斗?你们还嫩点。”张鹏飞骂着,缓缓移到树林边,打开手电,向外张望着。 哪有人?连个鬼也没有。张鹏飞长舒一口气,“扑通”一声坐到地上,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吃起了里面的食品。 “沙沙”一阵轻微声响响过,还没等张鹏飞看清,靠在身侧的夏雪便“飞”了起来。 “啊”了一声,张鹏飞撑地站起,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夏雪就靠在对方身上。 手电一晃,张鹏飞骂道“姓楚的,王八蛋,你果然来了。” “你应该想到的。”楚天齐说着话,已经去解夏雪身上的绳子。 夏雪急的直摇头,显然不配合楚天齐。 怎么个情况?夏雪吓傻了?楚天齐很是不解。 “姓楚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来的?”张鹏飞适时发出了疑问。 楚天齐“哼”了一声“张鹏飞,你以为自己躲的很隐秘,其实一直在我掌控中。” “妈的,少卖关子,要真是那样的话,你还能不出手?肯定是骚娘们手机有问题。”张鹏飞骂道。 “这你应该想到的,早就该想到有今天这一场。”楚天齐说着,又要去解绳子。 夏雪则是再次摇头并晃动身子。 “姓楚的,我当然想到你了,早已经给你准备好。”张鹏飞说着,手中忽的多了一个遥控器,“看见没,我只要一按,立马‘嘭’的一声,你和姘头就上天了。” 楚天齐已经明白,夏雪身上有东西,怪不得她不让自己近前。 “怎么样?要和姘头同归于尽吗?”张鹏飞说完,张狂的扬了扬手上的遥控器。 “少来这一套,要是我们被炸的话,你也活不成吧。”楚天齐淡淡的说。 “放屁。”张鹏飞骂过之后,快步向着树林外退去。 不多时,张鹏飞的狂笑传进树林“野鸳鸯,老子送你们上西天了。” 暗道一声“不好”,楚天齐探出手去,准备铤而走险一次了。这可是平生的第一次,楚天齐额头也不禁沁出汗珠来。 第两千一百七十一章 张鹏飞再落网 就在楚天齐手指已经触到夏雪衣服,已经打算冒险一试时,树林外忽的响起一声惨嚎“啊……饶命啊。” 紧跟着欣喜声音传来“市长,制住这小子了。” “好。”楚天齐声音不禁有异,刚才可是生死一线间呀。 还是在首都特训的时候,教官专门教了一招,就是如何应对即将引爆的。这个方法只能在万不得以时使用,成功概率也仅有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有七成被炸身亡的可能。离着这么近,只要爆炸绝对没好,任谁面对此种情形,也不会轻松的。 相比起楚天齐,夏雪不只是不轻松,而是整个人都虚脱了。她身子一软,顺着楚天齐的身体,软软的向下滑动。 楚天齐赶忙伸手揽住对方,才不至于使夏雪跌坐在地。 此时两个精壮小伙子进了树林,立即解开夏雪衣襟。果然,夏雪周身绑着土制包,还有。两人很麻利的拆掉这些,快步出了树林。 楚天齐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取掉了夏雪嘴里的东西。 “哇……”的一声,夏雪扑到楚天齐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此情此情,楚天齐也不好躲避,只能把肩膀借对方一用,任由眼泪鼻涕倾泄上去 忽然,夏雪止住悲声,抬头问道“王八蛋在哪?” 楚天齐微微一楞,然后伸手一指“应该还在外面。” “好啊,王八蛋。”夏雪咬牙骂着,手臂撑地,想要站起。怎耐用了好几次力,都没能如愿。 “扶我一把,死人呀。”夏雪冲着楚天齐吼了起来。 “好,好。”楚天齐应答着,搀起了对方。 夏雪也不说话,身子栽歪着,向前冲去。 任凭对方半个身子靠在肩上,楚天齐驼着对方前行。 “扣子,我的衣服扣子,扣上呀。你想干什么?”夏雪又嚷了起来。 我想干什么?楚天齐腹诽着,笨拙的帮对方扣着衣扣,手指也难免触碰到对方。 不等扣完,夏雪又迈动了步子,比刚才走的还急。 来在外面,看到几个离去的身影,夏雪嚷道“放下他,放下。” 几人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依旧走去。 楚天齐说了话“没听到秘书长说话吗?” 几名小伙子这才转回身,把张鹏飞推到夏雪面前。 双手反剪,又被摁在地上很长时间,刚才也是被架着走,现在再让这么一推搡,张鹏飞哪能站得住?“哎哟”一声跌坐在地。 “畜生,王八蛋。”夏雪怒吼着,抬起右脚,雨点般踩在脚前男人身上。 “啊……疼死啦,饶命啊……”张鹏飞立即发出杀猪般嚎叫。 听到对方求救声,夏雪怒意不但没减,反而越发怒气冲天,脚掌不再是踩,完全就是使劲在跺。 张鹏飞蜷缩着身子,不停的哀求“夏雪,夏秘书长,姑奶奶,饶命呀。我不会炸死你,要不早就炸了,还能等到现在?刚才我也不是真要炸你,还打算拿你要挟他们,让他们放我走呢。刚刚我就是气姓楚的家伙,想着吓唬吓唬他,可是才到外面,就让他们从背后把我抓了。” 夏雪恼的根本不是这些,根本不听对方求饶,而是发疯般的一下下跺去。 张鹏飞左躲右闪,可还是被对方踹了一脚又一脚,跺了一下又一下,直至被踹了个仰面朝天。 “王八蛋,畜生。”夏雪咬牙骂着,尖头皮鞋狠狠的踩跺下去。 “啊,妈呀。”张鹏飞发出了鬼声,想要躲开,可刚才已经躲的没了力气,现在正好又倒在一个坑里,哪能躲得开? 暗道一声“不好”,楚天齐急忙出手,向后一扯夏雪。 夏雪身子一个趔趄,皮鞋擦着张鹏飞裤子,不情愿的撤回。 眼睁睁的看着皮鞋到了要命地方,张鹏飞早吓得闭住眼睛,鬼嚎了一声,没了动静。 “你怎么……”冲着楚天齐一瞪眼,夏雪再次全力伸出脚去。 楚天齐伸手一拉对方,沉声道“非要要了他的命,非要一命抵一命?” “我,他……”夏雪吭哧两声,缓缓放下蓄势待发的尖头皮鞋,怔怔的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影。 “呼噜噜”,一阵喉管响动,接着又响起嘶哑的鬼嚎“啊,我的命根子没了,我成太监了。呜……我生不如死啊,生不如死,臭娘们,臭婊子,千人睡万人的臭婊……” “你他妈的敢骂老娘?”夏雪骂着,又要起脚。 扯了一下夏雪,楚天齐道“带走。” “是。”小伙子们应答一声,“提”起了一滩烂泥的张鹏飞,向前走去。 一股浓烈的臊气味冲进鼻管,楚天齐不由一皱鼻子。 夏雪则是直接开了骂“软蛋,熊包,还他娘的吓成了那样。” “走吧,下山,看看都成什么样了。”楚天齐说着,拉起夏雪,转身走去。 走了几步后,他又侧耳听了听,转向了另一侧安静的方向。 …… 雁云宾馆高级套间。 夏雪慵懒的倚靠在长沙发上,楚天齐则坐了旁边那个单人的。 经过洗澡、换衣物,夏雪的狼狈样一扫而光,但脸上的憔悴、眼中的仇恨仍在,还不时咬着牙齿。 知道对方怒火满胸,但楚天齐还是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呼呼”的运了几口气,夏雪这才气呼呼的讲说起来,“今天是最后一天开会,明天可以休息一天,正好有几个同学知道我回来……” 通过对方的讲说,楚天齐才知晓了事情前因后果。 原来,晚餐的时候,夏雪接到同学电话,要她出来聚聚,聚餐地点就是雁云山庄。这些同学大都和夏雪一样,不但自己从政,父辈也大多是厅部级官员,只不过长辈大多已退休。 他们当中好多人从小学就是同学,初中、高中也基本都是同一学校,有个别人还是大学同学。像是这样的发小加同学关系,大家见面自是玩的很嗨,又喝又唱又跳,这么一通下来,时间已经不早。可好多同学玩性不减,又要打麻将,看样子还有通宵的意思。 虽然明天不用回市里,但夏雪更想好好休息,而且也不喜欢钻在烟雾腾腾的屋子里,于是她就退出了雁云山庄ktv,而那些同学仍然还在里面吼着。从ktv出来后,夏雪感觉有些头晕,就没回房间休息,而是直接下楼,到了楼房外面透气。 七月份的深夜,屋外凉风习习,树叶沙沙,今天空气还特别好。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伸了几个懒腰,夏雪觉得舒服极了,头脑也清醒了好多,便自然的顺着林荫小路走去。 不知不觉间,夏雪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回头看时,才发现离着酒店很远,已经上了一小段坡道,周边也早没有路灯,光亮来自于头顶的月亮。此时,湛蓝的天空、婆娑的树影也少了温馨与妩媚,反而多了一丝阴森。 “沙沙”,风吹树叶声越发响亮,夏雪心中惧意更深。 下意识的四外望望,夏雪快步奔着回程而去。越着忙越出岔,夏雪刚奔跑了两步,脚下一崴,疼得她蹲了下去。 轻轻揉了揉,又试着伸了伸,脚上疼痛减少了好多,也照样能够行动。夏雪暗暗庆幸,便直起腰身,准备继续奔向宾馆。 忽然,夏雪只觉脖子上一紧,同时双臂也被一只胳膊抱住。她此时既使不出力气,也喊不出声音,但他清楚,自己遇上了坏人,被人挟持了。 怎么办?怎么办?夏雪大脑极速运转着。 正这时,忽觉脖子上一松,夏雪下意识大喊“救……” “命”字还没出口,一个臭哄哄的东西堵在嘴上,旋即双臂也被反剪着捆上了,腿上也被系了绳子,既能行走,却又根本跑不开。 此时,夏雪也看到了对方的样貌,觉着有些面熟,却又一时认不出来。 “我是张鹏飞,老实跟我走。”对方报了名姓,推搡着夏雪向山上走去。 既然暂时难以脱身,夏雪只能半顺从的走着,同时心里打着主意。 离着山庄越来越远,张鹏飞也开始唠叨起来,全是骂楚天齐的话,什么“伪君子”、“人面禽兽”等等,反正什么难听骂什么。 树木越来越密、灌木越来越高,夏雪才真正怕了起来。可根本就跑不了,也喊不出,而且还被对方捆上了,夏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骂楚天齐的同时,张鹏飞也不忘调戏夏雪,但都是语句上占便宜,倒没有实质侵犯。夏雪也清楚,张鹏飞并不是怜香惜玉,而是担心弄响了。 就在张鹏飞精虫上脑,想要一亲芳泽时,山下喊声坏了他的“好事”。 听完夏雪讲说整个过程,楚天齐长嘘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侥幸。 先前看到夏雪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楚天齐还以为张鹏飞已经占了很大便宜,现在看来完全是虚惊一场。 停歇了一下,夏雪恨恨的骂道“那个变态鬼、王八蛋,你那么多女人他不找,偏偏找我这么一个无辜的人,真他娘晦气。” 听到对方如此一说,楚天齐不禁脸上一红,解释道“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那些人……” “叮呤呤”,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楚天齐的话。 第两千一百七十二章 还是晚了一步 电话来的真是及时,正好解了尴尬。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直接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声音“市长,整个移交工作很顺利,手续也齐全,张鹏飞已经跟他们回了拘押地,现在应该审问上了。” “那就好。”停了一下,楚天齐又问,“你先前说他们证件是省厅的,那么到底是哪个部门?” “出示证件的人是督察室副主任,其余那几个都是经侦队的。”对方给出回复。 “经侦队……”迟疑了一下,楚天齐道,“有其它情况吗?” “没有了。” “那先这样。” 结束通话,楚天齐又叨叨起来“经侦队,经侦队……” “经侦队怎么啦?”夏雪问。 “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楚天齐仍然一副疑惑神情。 “当然熟了,哪里没有经侦队?”调侃过后,夏雪忽的又道,“对了,你是怎么到的现场,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虽然是好心,虽然是暗中保护,可楚天齐也不能捅破这事,便含糊的说“你相信第六感觉吗?” “第六感觉?”夏雪微微皱眉,疑惑不已,“不能吧?你能知道我遇到危险,能和我……和我有心理感应?” “我就是感知到你有危险,才火速赶去的。”此时楚天齐也只能顺着这么说。 “啊?那你……我,这么不好吧,对俊琦太不公平了。”夏雪语无伦次,脸颊飞上红晕,还低下头去。 楚天齐苦笑着轻轻摇头,赶忙做着进一步说明“怎么就出来‘不公平’一说了?实话跟你说吧,自从张鹏飞一跑出来,俊琦就跟我讲,要我防着张鹏飞,也要我的朋友们防着。她还尤其提到了你,让我对你的安全重点关注,我也一直注意着你的安危。今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咱们正在开会,就有几个蒙面人闯进去,把你带走了。从梦里醒来,就感觉你有什么事,那种第六感觉特别强烈,我便直接赶来了。” 夏雪“哦”了一声,轻轻的说“天齐,谢谢你,谢谢你和俊琦。” 楚天齐暗暗好笑,却也暗中提醒自己一定要和俊琦讲清楚此事来龙去脉,省得到时把话说两岔,也省得俊琦多心。 “诶,不对呀。即使你感知到了我有危险,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该不会是你把我定位了吧?”夏雪眼中满是惊讶和质疑。 “哦,你说这个呀,嗨,也是无巧不成书。”楚天齐打着哈哈,脑子快速转着,终于又想到了说辞,“今天晚上在家看电视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说是好像在山庄看到了你,还问我是不是也在,他这两天也跟咱们一同参会。我这才知道你在这,就径直奔来了,恰好省厅也向我通报了消息,说是张鹏飞可能在这,自然就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还好碰巧了,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夏雪既庆幸,也不无后怕。 既担心对方继续追问,时间也确实不早了,楚天齐又说了其它一些话题,但站起身来告辞。 夏雪迟疑的说“我,我怕。” “怕什么?这里是市中心,到处都有监控系统,又有保安和服务人员。再说了,张鹏飞已经落网,不可能再跑出来了。把心彻底放肚里,安心休息吧。”楚天齐说着,迈动了步子。 夏雪再提疑问“诶,不对。就算你说的那么巧,可你们怎么就直接找到了山上,又怎么能够径直发现……” “叮呤呤”,铃声再起。 好,电话来的太及时了。这样想着,楚天齐取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声音“老师,我已经了解清楚了,赶到现场的警力是魏副厅长调度的。” “魏……你确定?”楚天齐急道。 “确定。”对方回复很肯定。 “你跟周厅长说了吗?” “还没有。我一知道消息,就先告诉的您。” “马上向周厅长汇报。” 迅即结束通话,楚天齐直接拨了另一个号码。 “嘟……嘟……”,回铃音响了好大一通,没人接听。 只到楚天齐拨打第二遍时,里面才传出声音“楚市长,有急事吗?” “刘厅长,这么晚,打扰了。”简单致歉后,楚天齐直接道,“刘厅,我觉得魏副厅长……” 听完楚天齐讲说,对方马上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你怎么不……我知道了。”手机里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你休息,我还有事。”回头打了声招呼,楚天齐快步离开了屋子。 ……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也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从雁云宾馆出来后,楚天齐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和岳继先坐在越野车上探讨事情,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三个小时前,就在楚天齐解救下夏雪不久,山下警察也上了山,与岳继先的属下队员见了面,接管了二次被抓的张鹏飞。似乎人们达成了默契,警察没有细问,队员小伙子也没有细说,而只是把张鹏飞交给了对方,队员还跟着护送到了看押地点。 而就在与警方接头之前,楚天齐早已带着夏雪,从一条僻静小路下了山。 在警车到达现场之前,岳继先早把那辆黑色越野悄悄开到一处隐蔽所在,也就是与楚天齐约定好的下山之处。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现场,就好似楚天齐从没到过那里,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那里的情况一样。但楚天齐也清楚,只要对张鹏飞一提审,那么自己到现场的事自然就公开了,自己需要思考的是如何讲说此事。 就在楚天齐刚刚想好讲说方式时,却接到高强电话,知晓了警察因何能够赶到现场,也意识到了期间的危险。他除了嘱咐高强立即向周子凯汇报外,还亲自给省公安厅刘厅长打电话,讲说了自己的分析。 刘厅长听说后,非常重视,亲自部署相关事项。 自打完电话,楚天齐就在车上等着消息,分析着可能发生的状况,也在思考着自己要怎么做。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楚天齐直接接通“刘厅长。” “还是晚了一步呀。”手机里语气很沉重,接着讲说起了详细情况。 听着对方的叙说,楚天齐眉头皱了起来,也在暗暗自责,责备自己想的太多,应该早向刘厅长反馈才对。 可能是感受到了楚天齐的情绪,对方讲说完后,马上宽解道“楚市长,感谢你呀,若不是你及时提醒,说不定情况会更糟糕。哎,厅里好多人也不会一无所知,只是人们出于各种考虑,都没有言说,我自己也太麻木了,一些举措安排也有失当。借着这个事项,省里整个系统也该好好反省、学习一下了。” 再次表达谢意后,对方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楚天齐缓缓的说“晚了一步呀。刘厅长说,刚刚他让人去到魏公亚家,魏公亚已经不知所踪,其它常去的几个场所也没有,肯定是跑了。和他一同消失的还有督查室副主任、经侦队副队长,就是出现场的那两个带队的。 只是监控录像显示,魏公亚在零点多就驾车离开省厅,直接驶出城区,进入了盲区,疑似奔向两省交界方向。督查室副主任、经侦队副队长离开时间要晚,是凌晨两点多,就是刚把张鹏飞带回时间不长。这两人是一同离开的,奔去的方向与魏公亚一致,不知是否要到一起接头。” “这么说,他们是心中有鬼了。本来就是吗,受害者没有报警,我们也是秘密出动,那么警方获知现场消息只能是从张鹏飞那里。至于如何获知,那么只有张鹏飞和魏公亚知道了,魏公亚正是基于这种担心,才派人去‘抢’逃犯的。”说到这里,岳继先轻叹一声,“哎,早知这样,张鹏飞就不该交出去。” 楚天齐摆摆手“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再说了,我们也没有不交出去的理由呀。现在的关键是,如何逮住魏公亚等人。” “对了,张鹏飞现在怎么样,他们没把他带走?”岳继先忽道。 “刘厅长说,张鹏飞还在监室押着,很快就会安排人员突审。”楚天齐停了一下,又说,“有什么不对吗?他们之所以不带他,应该是为了逃脱方便吧。” “我怎么觉得哪不对劲呢。”岳继先依旧疑惑着。 “叮呤呤”,铃声又响了起来。 扫了眼屏幕,楚天齐立即接通“高强,怎么样?” 手机里传来高强声音“晚了一步,张鹏飞被下毒了。” 楚天齐就是一惊“啊?怎么会这样?” 周强马上讲说着具体情况“我和周厅长刚刚赶回厅里,刘厅就让周厅亲自指挥追拿和审讯事宜,由我具体经办审讯。我立即带人提审张鹏飞,可是当我们赶到监室时,张鹏飞‘扑通’一声摔倒了,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初步判断是中毒。现在正对他抢救,具体情形还有待观察。发生这事以后,我马上向周厅汇报,又紧急讯问了其他出警人员,有两人证实逃脱那二人单独接触过张鹏飞。并且在突查经侦队副队长的私家车时,在车上发现了……” 第两千一百七十三章 反常的韩市长 第二天刚起床,手机就响了,是高强打来的,楚天齐赶忙接通。 高强声音立即传来“老师,张鹏飞救过来了,人已经苏醒,不过神智不清,不认人也不记得事,看样子不像装的。依据现有证据,已经能够证明,张鹏飞就是被经侦队那家伙下的毒。从张鹏飞呕吐物以及清洗物中提检出的毒性物质,与那辆汽车上发现的毒物成分完全一样,而且发作时间与毒物药理相一致。” 楚天齐“哦”了一声“抢救过来了。”然后又问,“对那几人的追捕进展如何?” “经过几个小时连夜奋战,已经能够判定,魏公亚出了省,但具体的位置现在还没摸清。至于那两人,自从进入监控盲区后,就再没捕捉到二人和车辆的信息,进山的可能性较大。目前警方正对几个重点区域进行搜查,也在关注着一些出省要道及其过往车辆。”高强给出回复。 停了一下,高强马上又道“对了,在搜查魏公亚办公室时,从里屋卧室床缝里发现了一张手机卡,不知是他专门存放还是无意掉落。这张卡的机主身份信息是一个农民,但在通话记录中,却有今天逃走那二人的手机号码,通话日期正是张鹏飞上次逃走那天。而且同样是在那天,还与乔阳多次通话,只到乔阳和张鹏飞一同消失。那么这张卡应该就是魏公亚使用,张鹏飞的上次逃脱肯定是他一手策划。” 这个信息本在意料之中,但听到这样确切的证据,楚天齐还是不由得骂了句“败类”,然后又问“除了与这三人的通话外,还有其它号码吗?比如外地的,或是系统内的。” “没有,只有这三个,而且只在那天通话。很显然,这张卡就是专为那天使用,无意遗失的可能性很大。”停了一下,高强又说,“我们还连夜查了魏公亚另外三个手机号的通话记录,都没有外地或系统内的敏感号码。” 楚天齐“哦”了一声“不对呀。按说你他的位置,以他分管的工作内容,肯定应该有好多对外联系的,正常工作接触也应该有呀。” “是的,这很反常。不用说,他还有另外的卡,应该还不止一个。他这个……周厅电话来了。”做过说明后,手机里没了声响。 握着手机,楚天齐长嘘了口气,心中暗道现在看来,事情是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紧急了。更关键的是,近段围绕张鹏飞发生的这些事中,自己总是有些被动,总有一种被牵着鼻子的感觉。这样下去可不行,不但误事,还可能出现不可控的危险,比如类似夏雪今天遭遇的这事。 自己应该主动出击才对。可是现在出击合适吗?究竟是向哪个人出击,又是出击到什么程度呢?楚天齐陷入了沉思中。 “天齐,你可要当心呀。”宁俊琦适时提醒道。 楚天齐转头一笑“当什么心?谁还能把我怎样?” “可千万不能大意,我这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宁俊琦语句中带着沉重。 经妻子这么一说,楚天齐也觉得压力又重了一些。其实他本就担心,不只是担心自己,而是更担心家人。不过他还是故做轻松的说“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你要多注意休息,省得心神不宁,整天胡思乱想的。” 盯着丈夫看了看,宁俊琦长嘘一口气,转身出了屋子。 凝望着妻子离去的身影,楚天齐眉宇间又带上了一丝沉重。 “叮呤呤”,手机又响了。 看到上面号码,楚天齐楞了一下,马上接通“市长,您好!” “天齐市长,马上回市里来。”停了一下,对方又补充道,“通知夏秘书长一起回来。” “好的。”应答之后,楚天齐问道,“市长有什么……” 话到半截,楚天齐放下手机,因为里面已经传出电话挂断声响。 市里出什么事了? 也无怪楚天齐疑惑。今天可是周末,市长偏偏让自己马上回去,还让把夏雪也叫上,这分明是出了什么大事,可自己并没听说呀。难道是晚上那事?那和韩市长也没什么关系呀,莫非有人说了闲话? 思虑了一番,没有定夺,楚天齐拨打了李子藤的号码。 …… 下午两点多,楚天齐就出现在市长韩鹏程办公室。 看到楚天齐进屋,韩鹏程欠了欠身,抬手示意“天齐市长,坐,这今天开会辛苦了。” “市长更辛苦。”话到半截,楚天齐疑惑的盯着对方,“市长,看你脸上这么憔悴,是不没休息好,还是哪不舒服?” “还说我呢,看你这脸色黑呛呛的,标准的睡眠不足,比在市里憔悴的多。”说到这里,韩鹏程笑了,“再好的东西也得悠着来,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一个多月的公粮,哪能一两天就交上呢,是不是?” 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楚天齐不由得脸上一红,赶忙打着哈哈“睡眠不足,睡眠不足,回来以后好好补补觉。” 现在楚天齐也只能这么打马虎眼,总不能说“昨晚没和媳妇钻被窝,跟夏秘书长在一起”吧。 韩鹏程“呵呵”笑过,神情恢复本色“天齐市长,这么急着喊你回来,是跟你交待点儿事,我要出趟远门,你就多盯着点。” 楚天齐就是一楞以往的时候,市长只要出门在外,自己自然就顶起这摊子事了。即使市长有所嘱咐,要么当面简单言说,要么就在电话里直接讲,还从来没有把自己专门叫回来的时候。 市长这是要去哪?出什么事了?带着疑惑,楚天齐试探着问“市长这次出门两周还是三周?去的地方很远?” “很远,时间也很长。”韩鹏程回复得很含糊,然后又说,“今天我就要走,也不和其他同志打招呼了,反正所有事你都担起来。这样,你就把自己当成市长,全当没有我这么个人,该做主就做主,实在解决不了的就找老吴商量。” 这话也太那个了,楚天齐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市长这是真要走很远,还是在试探我?难道上面要对市里班子调整?我怎么没听说? 看出了楚天齐的狐疑,韩鹏程又道“行了,你也别猜了,该你知道的时候自会有人告诉你。现在你就记住,只要我不在沃原市,你就是市政府的主心骨、当家人,沃原市经济社会发展重任你都必须担起来。” 听着怎么这么瘆得慌。尽管仍然狐疑,但楚天齐也不便分心,便郑重的点点头“市长您放心,该忙什么忙去。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不折不扣执行政府决议,兢兢业业、全力以赴做好相关工作。” 韩鹏程笑着摆摆手“不必事事都按我说的,我说的也不见得全对,尤其形势不同、环境不同,一些应对策略也必须做出相应调整。通过这一年多的合作,我发现你比我能力强,也有闯劲和魄力,放心大胆的干吧。没事,还有老吴给你做后盾呢,他的领导水平可比我高多了。我相信,在老吴和你的领导下,沃原市的发展一定会越来越好。” 怎么听着都像临别赠言呀。楚天齐一时不好接话。 停了一下,韩鹏程又说“市政府日常这些文档择选、活动安排,可以多让夏雪去做,我发现她虽然是个女人,工作能力和魄力并不比男人差,甚至一些方面还强于男人。你俩是玉赤县的老同事,她和你妻子也是好姐妹,我相信你们一定会配合很好。当然了,只要不传出绯闻就行。” 听着对方调侃的语气,楚天齐心中一动,问道“市长,莫非你听说什么了?她是和我妻子关系不错,可我俩仅是有限的工作接触。” “紧张什么?我怎么感觉倒像是‘此地无限三百两’呀。”韩鹏程笑着调侃后,又道,“政府领导和秘书长接触天经地义,没什么,不要有什么顾虑。当然了,和其他同志的接触也不能少,要把自己放到掌控全局的位置上来。” 又接受过一番嘱咐后,楚天齐离开市长办公室,回到自己屋子,继续犯起了嘀咕。 …… 半个小时后,夏雪来到了楚天齐办公室。 经过休息调整、情绪修复,夏雪状态好了许多,进门便说“市长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说?”楚天齐反问。 坐到对面椅子上,夏雪道“急匆匆的让我赶回来,我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或是紧急的事,结果就是让我如何配合你的工作,这不寻常呀。” “是吗?那你说说。”楚天齐又把皮球丢了过去。 “我觉得市长肯定有什么事,他说的去远方,可能就是一种暗指,暗示他要调走了。也许是到和沃原距离很远的地方,也许是调到和沃原市基本没什么交叉的行业,反正不应该是出远门这么简单。否则他不应该这么做,这太不正常了。”夏雪给出了解释。 是呀,太反常了,韩市长到底要干什么?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楚天齐也一时弄不清楚了。 第两千一百七十四章 畏罪自杀OR杀人灭口 几周时间很快过去,转眼便到了七月底。 在这期间,许多事情都有了变化,但有的事情仍然没变。 从上次周末嘱托后,韩鹏程已经离开沃原二十多天时间,既不知道他去了哪,也没有政府班子要调整的消息,但党政大楼的传言却传的如火如荼、五花八门。尽管好几个传言都有鼻子有眼,不过楚天齐并不相信,他觉得那些都是人们的胡乱猜测。 虽说不怎么信传言,但楚天齐也不禁疑惑韩市长到底去哪了?他遇到了什么事? 楚天齐现在已经能够认定,韩市长绝对是遇上了事,但究竟是什么事,好事坏事,却难以定论,尤其这又不能让手下去调查。 既然不知道市长去哪、去干什么,那么自己能做的就是好好看家,不给市长捅篓子,也不给沃原市惹麻烦,兢兢业业的做好相关工作。 本来事情就多,还要总揽全局,又担心虑事不周,楚天齐比以前工作更用功,也更尽心尽力,现在是又忙又累。尽管有时也是身心疲惫,但楚天齐不敢有任何懈怠,反而时刻警示自己“细心再细心”。 工作十分卖力,加之方永海、徐敏霞、曲志红、柯猛、米岳林的密切配合,尤其是夏雪的全力真心辅助,各项工作都很顺,整个沃原市也都很太平。尽管刘一、邵明宇并不服气,可毕竟势力单薄,也没敢挑事,尤其他们也怕这个小年轻“杀鸡儆猴”。 乔阳、姜云生尽管受伤方式不同,但现在整个状态都一样,都已脱离生命危险,却又不知何时能够醒来。对于这样的情形,楚天齐并不怎么着急,反正有好多事已经明摆着,现在有无他们的口供影响也不大。倒是柯猛为此很不省心,放了他俩不符合规定,成天就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 张鹏飞倒是醒得早,可是还不如不醒,整个智商不及两岁孩子,不但想不起以前的事项,就是正常的生活自理都做不到。听着别人转述张鹏飞的近况,楚天齐是哭笑不得,心里也不得劲,究竟为什么也说不清楚。 相比起这三个“糊涂蛋”,楚天齐倒更关注逃亡在外的三个人。张鹏飞、乔阳、姜云生三人浑浑噩噩,虽然也很腻歪,毕竟影响不到别人生活。而魏公亚和那两人却是大活人,不但身负案情亡命在外,手里还可能有枪,那是随时都可能闹出大动静的。可奇怪的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既没有魏公亚等人准确消息,更不可能查到三人踪迹了。几次楚天齐都准备动用岳继先及其属下,但理智告诉他,稍安勿躁,不能随便掺和。 至于定风山项目立项审批一事,自上次初审后,再没有进一步消息,每次打电话询问时,得到的答复也是“等通知”。 人们知道楚天齐忙,而且前期手续也都已做过,刘福礼、薛良等人都没再催问,就连晋北省也很有耐心。 …… 这天上午,楚天齐正准备给明若月打电话,询问立项进展情况,手机却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按下接听键。 高强声音传了过来“老师,有那两人下落了。” 楚天齐“哦”了一声“你是说那个督查室副主任和经侦队副队长吗?他们在哪?带回来了吗?” “没带回来,人死外边了,死在了晋北省丘远县。”高强给出回复。 楚天齐眉头微皱“怎么个情况?” “前天晚上,丘远县警方打来电话,说是在一出租屋内发现两具尸体,疑似我们追捕的人。接电话后,我带人连夜赶到当地,结果发现尸体已经腐烂,面目也已严重扭曲变形。出租屋内的箱包中,有两个身份证件,正是咱们要找的人。面目已经难以辨认,只能采取dna鉴定的方式。经过化验、比对,忙活了一天多,现在总算能够确认,二人正是那个副主任和副队长。”说到这里,手机里传出了干呕声。 待到对方干呕停止,楚天齐又问“二人的死因找到了吗?” “找到了,也没找到。”高强给了一个含糊的答案,然后接着说,“二人身上都有好多伤口,包括脸上也是,人手一把刀子,都抵在对方身上。从表象来看,疑似双方互殴所致,却又有好几个疑点。 首先就是两人互殴的动机是什么?现在两人亡命天涯,又都是因为同一案子,罪行轻重也差不多,按说应该同病相怜才对。尤其现在他们还没被我们发现,完全应该互帮互助,共同对付我们才对。退一步讲,即使有矛盾,比起躲避警方追捕来,都不应该拼死互殴才对。 其次,即使互殴,也不应该互扎那么多刀呀,应该中途意识到共同的目标才对。关键是,他们又争的是什么,有什么比逃命更重要。 另外,两人互扎刀子,应该是一人先扎死另一人才对,但现场刀具却都插在对方身上。这样互扎数刀,又一同倒地的事不是没有,或者一人杀了另一人后力竭身亡也有可能,只是这里面的巧合成分也太大了。更解释不通的是,两人抓的刀子都还很紧,就好似喊着‘一二三’口号,同时出力似的。 从这些疑点来看,更像是有第三者参与了此事,这个第三者结果了二人性命,然后再造成互殴致死的现场。当然这也仅是推测,我们还在继续寻找证据,但目前还没有发现第三者的脚印或指纹。不过越是这样,我反而越倾向于他杀的判断,这更像是现场被毁坏。” 楚天齐何尝不这样认为?其实他已经在推测那个第三者身份了。 又经过简短分析,两人结束了通话。 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呢?楚天齐脑海中翻转起了问题。 应该是他杀。再次确认这个判断后,楚天齐立即给出了第三者的身份要么是魏公亚,要么是魏公亚派有人,也或者是魏公亚身后的人指使。无论是哪种情况,楚天齐都觉得,魏公难脱嫌疑。 想到张鹏飞近期桩桩所为,想到魏公亚在期间所做事项,楚天齐立即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极可能的幕后黑手。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对于这个人,楚天齐现在恨得牙根痒,这还不仅因为那家伙对付自己,更重要的是一系列命案似乎都能与其扯上关系。按照楚天齐的脾性,对于这样的人渣,早就想好好收拾了,只是出于种种考虑,尤其要考虑所谓的大局,楚天齐才一再忍让。 忍让来忍让去,现在又出了人命。如果再优柔下去,真难保再出现什么事,难保不会再死人。 不行,不能让这家伙再逍遥下去了。想至此,楚天齐按起电话,在上面拨出了一串号码。 正这时,手机却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楚天齐赶忙放下听筒,接通了手机“老叔,什么事?” “天齐,老爷子情况不太好。”手机里徐卫华的语气很不轻松。 “什么,我爷爷怎么了?”楚天齐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徐卫华道“昨天晚上,你二……徐卫军打电话,说是老爷子精神头不足,人也日渐消瘦。” “徐卫军说的?有准吗?”楚天齐追问。 “有准,这次有准。听她说了以后,我赶紧安排了一下手头工作,连夜飞回首都。到家以后,我就发现老爷子说话憋气,精神也不好,眼窝深陷。据他自己说,近些天吃饭也不香,饭量明显下降,只是他不让告诉咱俩。就是这样,老爷子也不让告诉你,还说自己没事,不让影响你工作。”徐卫华给出回复。 老叔是亲眼所见,那肯定没错了。想至此,楚天齐忙道“老叔,那我安排一下,争取今天赶回去。” “不,不。”徐卫华马上反对,“你现在工作那么忙,千万不要专程回来,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也是我的意见。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有个心理准备,万一老爷子情况更糟糕,你才能回来。再说了,除了精神头不足外,老爷子还能吃能喝,又没有躺倒,你回来也帮不上忙,干是耽误手头工作。” 老叔说的在理,自己现在确实不能随意离开,否则一旦出现状况,反悔莫及,也难向市委、市政府和人民交待。想明白这些,楚天齐没有固执己见,而是又对老叔叮嘱一番,才结束了通话。 爷爷病了。这是楚天齐最怕也最不愿遇到的,可却又是一个无法绕开的现实问题。爷爷毕竟年岁大了,一些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何况前几年已经发生过危险,自己确实应该有所准备才是,既要做好心理准备,也必须做出相关的应对措施才对。 都需要做哪些工作呢?楚天齐脑中想了一通,然后在电脑上敲击起来,他要把这些安排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无论下一步如何应对,显然是不能对那个家伙动手了。但楚天齐还是忍不住暗自发问畏罪自杀还是杀人灭口呢? 第两千一百七十五章 我会未卜先知吗 几天后,警方经过缜密调查,最终认定,那二人就是死于他杀,但凶案现场仍然没有找到第三者的足迹或指纹。 这些事项自有省厅调查,无需楚天齐亲自操心,再说他也操心不过来。他现在不但要主持整个市政府工作,心里还惦念着远在首都的爷爷,一个既定出手计划都为此搁浅了。 终于,在牵挂了数日后,看望爷爷的机会到来,楚天齐可以公私兼顾一次了,他要到国家发改委参加第二轮立项评定工作。 现在已是八月上旬,距离上次评定过去了一个半月,当楚天齐一早赶到发改委门外时,薛良等人也先后到来。 仍然留下其他人等候,楚天齐等五人进了发改委大院。 这次的等候地点仍然在顶层会议室,但评定的方式与上次大为不同。 上次的时候,主要是对基础资料审定,这些资料是不涉密的,人们都集中在一起,是公开的问答方式。而这次是单独竞说,大会议室只是等候地点,旁边两个小屋子才是具体竞说场所。 楚天齐等人进入会议室的时候,不到八点半,但已有几拔人先行到达,人们互相打着招呼,楚天齐等人仍然坐到上次的位置。 一拔拔的人陆续到来,在将近九点时,已经基本到齐。与上次人员相比,这次少了一些,参与的项目约是上次的八成,另外两成被审核掉了。 “噔噔”脚步声传来,大伽登场了,当然这个“大伽”是自封的,是当事人故意掐着点入场。 这次明若阳依旧是三个人来,依旧带着上次那两人,但和上次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坐到楚天齐侧前方,而是独独坐到了楚天齐等人侧后方。 这次明若阳也没接受诸人“觐见”,而是很气派的挥挥手,说了句“都别客气。” 那个厅长没招惹薛良,五人团队中的那二人也未自找无趣,一切都很太平,太平的有些反常。不止众人觉得反常,楚天齐自己也认为不太正常。 九点整,第二轮项目评定开始。 按照名单排序,前两组人分明进了旁边两个屋子,其余人等继续现场等候。 大约二十分钟后,第一拔人回到会议室,第二拔人去往那两个屋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续有好几拨完成了竞说,马上就到十一点了。 看着名单上的排序,明若阳取出手机,在键盘上摁了几次,两条信息便分别发了出去。 楚天齐也在盯着名单,并且做着上场准备,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轮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时间到了十一点二十分,前面这拨已经进到小屋差不多十分钟,估计再有五、六分钟就该自己登场了。楚天齐闭目养神,脑中再次过着一些可能涉及到的讲说事项。 “嗡嗡”,短促的蜂鸣声响起。 楚天齐睁开眼睛,取出手机。 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看到短信内容,楚天齐不由得眉头皱了皱。 紧接着,又是“嗡嗡嗡”蜂鸣声,这次是有电话打来。看到来电号码,楚天齐下意识伸手要接通,却又很快按了挂断键。时间不长,还是这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看到短信内容,楚天齐脸上闪过一抹焦急,沉吟了一下,马上给另一个号码转了出去。 明若阳坐在侧后方,楚天齐刚才的动作、神情尽收眼底。看到对方焦虑与忧愁,明若阳暗暗的笑了姓楚的,还真能坐得住呀。 “下一组。”这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冲着走进屋子的女士挥手致意,说了声“谢谢”,楚天齐站起身来,向屋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明若阳也起身奔向门口。 几乎是并排着出了会议室,楚、明二人分别走向那两间屋子。 明若阳适时转过头去,冲着楚天齐诡秘一笑“好好发挥,祝你好运。” 楚天齐没有“以礼相待”,看都没看对方,上前去敲屋门。 冷哼一声,明若阳再次露出讥笑,然后也敲起了另一间屋子。 经过允许后,楚天齐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坐着三个人,中间的是发改委王副主任,左边是项目司副司长明若月,右侧是一名年轻的女孩,楚天齐不认识这个女孩。 指示楚天齐坐下后,王副主任说了话“介绍一下项目优势,时间三分钟。” 三分钟?不是都五分钟吗?我可是按这个时长准备的。尽管不解,尽管疑惑,但楚天齐没有询问,他知道那样干是浪费时间。于是他借着清嗓子之际,脑中迅速“调出”汇报图片,迅速组织起了内容“王主任好,各位好!定风山横跨两省三市,是河西、晋北二省……” …… 将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楚天齐走出小屋。 “吱扭”一声响动,旁边屋门打开,明若阳也走了出来。 目光扫到那个可恶的家伙,楚天齐嘴角掠过一抹笑容。 反观明若阳,虽然也挂着笑容,但更多的是尴尬和疑惑,还有一丝懊恼。 从容步进会议室,楚天齐来在原来的位置。 薛良等人围上来,眼神中满是问询。 无需人们询问,楚天齐便微笑的点了点头。 四人一见,全都面露喜色,纷纷攥上拳头,使劲握了握。 其实楚天齐之所以微笑回应,不只是表示竞说顺利,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那五人的“张狂”尽收眼底,明若阳狠狠咬了咬牙,眼中疑惑更甚。 “咔咔”,一阵皮鞋响动,明若月从小屋出来,径直来在会议室,说道“上午先到这,下午两点半准时开始。已经进行的项目,下午无须来人,静等以后的通知。” “好的。” “明白。” 人们纷纷给出回复,待明若月离开后,跟着起身,出了会议室。 明若阳最先一个冲出屋子,钻进电梯,根本不等即将进梯的同僚,直接关闭轿厢门,按下数字“1”。 “叮咚”,电梯刚一停下,明若阳便从正在开启的门缝蹿出,三步两步出了一楼大厅,急匆匆走下台阶,钻进了提前等候的汽车。 把司机赶下汽车,明若阳取出手机,拨了出去。 “嘟……嘟……” 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传出声音“阳哥……” 明若阳直接打断“怎么回事?是不没有启动?” “启动了,是我亲自下的命令。可是咱们的人进去很长时间,没听到动静,也没见到人出来。等我再联系的时候,就联系不上他们了。”对方回道。 明若阳“啊”了一声“这么说,是出现了意外?他们到了人家手里?” 手机里回复着“目前还不清楚,手机既不提示关机,更不是占线,也没说‘不在服务区’,反正打过去就是没动静。现场倒也没发现异常,没见到一辆警车或一名警察出现,我再观察观察。” “别观察了,马上离开那里,省得夜长梦多。”说到这里,明若阳挂断电话,取出手机卡折断,直接把断卡放到一个装着液体的窗器里。 摇了摇容器,明若阳又拿出另一部手机,拨了出去。 一通回铃音响过,没人接听,明若阳也就没再拨打。 过了一会儿,铃声响起,是刚才那个号码回拨了过来。 按下接听键,明若阳直接道“你怎么回事?难道没打电话?” 对面是一个女声“打了呀,按你要求的时间打的。我弟弟听说以后,非常着急,只是一时回不来,说是尽快想办法。对了,你总让我拿我爸说事,究竟是你说的那种原因,还是另有企……” “别扯没用的。后来怎么样了?”明若阳再次打断。 “你这人真是,让人家办事还这么有理。”埋怨过之后,对方讲说起来,“他没有回来,刚刚派那个……” …… 不止明若阳着急打电话,其实楚天齐同样着急要打,但他急在心里,并没表现出来,表面反而很是从容。 从楼上下来后,来在院外,楚天齐简单向薛良等人讲说了竞说的过程,表示一切顺利。 挥手送别薛良等人,楚天齐来在黑色越野车前,取出钥匙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取出手机,楚天齐拨打了岳继先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岳继先声音传来“市长,我刚出了老宅,正往发改委赶,再有……” 楚天齐打断对方“你不用来了,就在老宅等着。老爷子怎么样?” “老爷子还那样,没什么变化,刚才也没发生任何危险。”岳继先给出回复。 楚天齐松了口气“这么说,又是那位胳膊肘往外拐,配合着搞事喽!” 正这时,楚天齐的另一个号码响了。他赶忙结束和岳继先通话,接通了这个号码“老叔。” 徐卫华焦急的声音传来“天齐,要不要紧?你先盯着,我尽快……” 楚天齐笑着插了话“老叔,你回来干什么?老爷子什么事都没有,也没发生任何危险,你又何必大老远跑一趟。” 手机里静了一下,接着传出咬牙切齿的声音“徐卫军呀徐卫军,你成天谎报……” 刚刚听完老叔一通“发泄”,那部电话又响了。 电话一通,便传出兴奋的声音“楚市长,您真是高人一等,未卜先知。” “这么说,我蒙对了?”楚天齐也笑着说。 “按您安排的,便衣提前到了位,十一点半的时候,就逮住了三个意图实施爆炸的家伙,目前正在审讯。”说到这里,对方“呵呵”一笑,“市长,您是怎么未卜先知的?” “柯市长,我会未卜先知吗?不可说,不可说。”楚天齐笑着打起了马虎眼。 第两千一百七十六章 昔日纨绔今成傻 尽管明若月言明,已经进行的项目无须来人,但人们还是继续到发改委等了一天半,直到第二天下午全部进行完毕。之后人们各自散去,自己安排着时间,楚天齐则住到了老宅。 又住了一晚,与爷爷告别,楚天齐乘车直奔雁云市。这次回省城,不是沃原市公事,当然也不是私事回家,而是要去“看”张鹏飞。 对于张鹏飞这个人,楚天齐恨了许多年,虽然近几年恨的方式有所变化,但恨意仍在,自是没有看望对方的交情。这次之所以去“看”张鹏飞,主要是想从其身上了解魏公亚动向,以期抓到魏公亚。 今年以来,针对自己发生了各种攻击,已经有证据表明,明若阳是幕后总策划,而张鹏飞、魏公亚则是具体执行人。 按照楚天齐的性格,好几次都准备和明若阳来个硬碰硬,以打击对方的嚣张气焰。可爷爷和老叔的真挚提醒,以及欧阳玉娜的现实处境,都让楚天齐不得不三思而行。另外,虽然已经有证据证明明若阳扮演的角色,但还缺乏更直接的证据,比如同伙的供述。 按照接触层次来看,张鹏飞、魏公亚显然是这个资格,应该也知晓明若阳的一些安排。可现在张鹏飞傻了,魏公亚跑了,必须要逮住魏公亚,才可能获得想要的东西,魏公亚供述的可信度,显然要高于一个傻子。为了抓住魏公亚,警方用了很大劲,也找到了一些线索,可这些线索都断了,比如昏迷不醒的乔阳、姜云生。虽然张鹏飞现在智商极低,但最起码还醒着,也许还能讲出一些残存记忆来,也许对抓捕魏公亚有帮助。 上午十点多,越野车到了雁云市郊区,来在一片很显荒凉的区域,停在一处非常破旧的院落前。 院门适时打开,黑色越野车开进院子。 车旁等候的高强适时打开车门,迎下楚天齐,一同走向正面的破旧二层小楼。 进楼以后,直接到了二层最东边屋子,高强请楚天齐坐到办公桌后。 高强在电脑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显示器上诸多小屏画面变成一个大画面,画面中出现一名男子。 这个男子头发蓬乱,衣物不整,脸上胡子拉茬,神情呆呆傻傻,正是曾经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张鹏飞。曾几何时,张鹏飞在河西几乎横着走,到现在成了这等模样,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盯了一会儿画面,楚天齐又转向高强“他现在一直这样吗?” 高强点点头“是的。上次抢救过来以后,他就成了这样,有时候更闹腾,医生说毒药刺激了神经。经过仪器检测、累计观察,他的智力相当于两岁多的水平,但又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多了狂躁不安,可以断定是真的傻了。” “在这期间,他说过什么话,有没有有价值一些的?”楚天齐又问。 “没有。要么是‘哇哇’瞎喊,要么就是‘饿’、‘吃饭’这样的词句,大小便时干脆不说,直接就地解决。”高强道。 楚天齐略一沉吟,又说“有没有提问一些事情,帮助他回忆回忆呢?” 高强道“提过。与他曾经有过接触并已确定犯罪的一些人,我们都在他面前提过,但他并没有任何反应,就好似不认识似的。” “和他提过我没有?”楚天齐再问。 “没有刻意提过,只是有一次说走嘴,讲了你的名字,结果他忽的受了刺激,先是咆哮,然后破口大骂。”说到这里,高强停了下来。 “骂我什么?实话实说。”楚天齐抬手示意着。 迟疑了一下,高强才说“什么‘夺妻之恨’、‘给他张鹏飞戴绿帽子’了,什么‘道貌岸然伪君子’了,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什么……反正什么难听骂什么,纯属一派胡言。当时他骂你的时候,怎么拦也拦不住,只好等他骂累了,才算罢休。后来在问他问题时,便刻意回避你的名字,结果他就没再骂你,也根本不接话,还是说他那些傻话。” 沉吟了一下,楚天齐说“我想去现场见见他。” “不行。他要是见到你,不定骂出什么来,和你拼命也有可能。这倒不怕,他也近不了你身。关键是他骂的太难听,声音又特高,要是再让不明真相的人一传,太影响你的形象了。”高强立即反对。 “反正人们也都知道我俩有过节,他现在又是这个样子,说出什么都不奇怪。可如果因为我的出现,激活了他某些记忆的话,很可能有助于破案,也可能让他恢复智力,这可是一举两得呀。”楚天齐讲说了自己的理由。 “可,可……可那样的话,你就太冤了,干是挨了一通骂。再说了,也未必就有效果。”高强还是不同意。 楚天齐摆摆手“最起码是个方法,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管用呢。 “好吧,那我……” “叮呤呤”,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高强的话。 看到来电显示,高强赶忙接通了“周厅……哦……是……是。” 结束通话,高强冲着楚天齐尴尬一笑“老师,你暂时去不成,有别人要去。刚才周厅打电话,说是刘厅吩咐,有领导打招呼,张鹏飞父母要来探望。以前其实就有好多关系在找,厅里一直没同意,现在怕是顶不住了。刚才周厅说,已经让人带他们过来了,马上就到。” 楚天齐“哦”了一声,再提疑问“让家属来的话,那不是暴露地点了吗?” “这种情况下,厅里都是安排特制车,家属坐在汽车后排,后排全封闭,除了设置通气设施外,整个区域全都是黑的。到了地点以后,也是把车开进特制车库,车库通地下关押点,由专人引领。等到探视完毕,家属再到刚才下车的地方坐车。”刚说到这里,高强手机又响了。 接通应答后,高强挂断手机。对着楚天齐说“老师你继续在这监听,我去跟着引领他们。” 楚天齐点点头,拿起耳机戴上。 …… 十几分钟后,显示器上屋门一开,几个人走进屋子。 虽然隔着屏幕,但楚天齐还是看清了画面中的人张天凯和一个中年女人,还有孟玉玲,那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张天凯的妻子。 张天凯老了,方脸变成了长方脸,大背头变成了黑白相间的寸头,脸上皱纹清晰可见。他的身上已不再是笔挺的西服,而是普通的灰色夹克、休闲长裤,脚上则是一双布鞋。 孟玉玲身形更显单薄,脸上一副苦哈哈的神情,这副若相不是做出来的,分明是长期形成的面相。 中年女人自一进屋,便已是泪眼滂沱,想来刚才也应该一直哭着。 “鹏飞,儿呀。”中年女人哭着,向前扑去,扑在玻璃隔断上,“啪啪”的拍着。 乍听到响动,张鹏飞显然是吓着了,“妈呀”一声,然后便怔怔的望着隔断处。 “鹏飞,我是妈妈,我是妈妈,你不认识妈了?儿呀,鹏飞……呜……”女人依旧哭着,喊着,拍打着玻璃。 张鹏飞翻着眼睛,嘴里叨咕着“妈,妈?” “儿,儿,对,我是妈,我是妈。”女人使劲拍打着玻璃,恨不得穿墙而过。 “嚎什么嚎?你他娘……”张天凯吼到半截,语气一缓,“别吓着他。” “对,对,别吓着儿子,别吓着鹏飞。”又拍打了两下,女人忽然触电般收回右手,语气也轻了好多,“儿呀,儿,我是妈,让妈看看,让妈看看,呜……” 神情紧张的四下看看,张鹏飞缓步挪向玻璃隔断。 “儿子认出我了,儿子认得妈妈。”女人激动的喃喃着,“儿呀,过来,过来。” 张鹏飞离着玻璃越来越近,双手也快要触碰到玻璃了,却忽的向后一蹦,嚷了起来“狐狸精,狐狸精。” “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女人急忙做着解释。 “狐狸精,狐狸精。”张鹏飞喊嚷着,快速退到了墙角处。 “我是妈妈,我是妈……”呼唤无果后,女人猛的转头,冲着孟玉玲吼了起来,“狐狸精,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狐狸精,我儿子不会这样,现在还好好的当大老板,还……” “又说哪去了?还不是他咎由自取,哪怪得别人?”张天凯阻止着女人。 女人又转向张天凯“你还护着狐狸精,还指望他给你再生崽呀?要不要脸?” “你他娘的满嘴喷粪,老子……”张天凯右手举在半空,却又语气一软,“时间有限,就不要浪费了。” “你,她,狐狸精。”支吾了几声后,女人又呼唤起来,“鹏飞,儿呀,你可受苦了,吃的饱不饱,里边冷不冷?” 张鹏飞可没回应女人,而是茫然四顾后,忽的褪下裤子,对着众人“嘘嘘”起来。 三人显然没防住这一点,全都楞在那里。 楚天齐也没想到这手,先是觉得好笑,随即却笑不出来了。 曾几何时,楚天齐发誓要把这个家伙踩到脚下,要让这家伙倒霉,以报当初羞辱之仇。此时张鹏飞成了这个样子,恶贯满盈的家伙遭到了报应,按说楚天齐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心中没有一点快意,反而极为不舒服。但究竟不舒服在哪,却又说不清楚。不过,心中的恨意却随即消失了,反而生出一种同情来,当然并非同情这个不知羞耻、当众嘘嘘的家伙。 “儿呀,儿呀……”一声惨嚎传出画面,那个女人扑倒在玻璃隔断前。 第两千一百七十七章 进入下轮,前路更险 在“探望”张鹏飞的第二天,楚天齐就回到了沃原市。 本来期望能有收获,期望能间接获知魏公亚消息,不曾想不但没得到想要的,反而还让那个女人骂了好几次,把他儿子曾经用过的语句全“贩”给了自己。不但如此,张鹏飞的惨状还触动了自己,令自己很是感叹与不忍,决定不再仇恨这个人渣,真应了某个领导私下点到的“妇人之仁”。 不过楚天齐并不后悔放过张鹏飞,反而觉得放下了包袱,心中也更敞亮和坦然。 回到市里后,就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忙,不知不觉间,一周多又过去了。 这天早上,楚天齐瞅了眼台历,略一沉吟,伸手拿起听筒,在上面拨着数字。 “叮呤呤”,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楚天齐放下电话听筒,拿起手机来。看到上面来电显示,叨咕了一句“说曹操曹操就到”,然后按下接听键“明司长,您好!” “没打扰楚市长吧?要是不方便的话,改天再打。”手机里是明若月的声音。 楚天齐忙道“方便,方便。明司长什么时候打电话都方便。” “是吗?半夜可以吗?”明若月“咯咯”笑过,讥诮的说,“楚市长态度这么诚恳,恐怕不是我的面子大,而是看在我分管业务的份上吧?” “你对我的评价也太低了,我是那种人吗?”对方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楚天齐却不能承认,赶忙换了话题,“明司长兴致这么高,肯定有什么好事吧?恭喜明主任。” “去你的,少拿我开玩笑。”斥过之后,明若月语气恢复正常,“今天给你打电话呢,就是告诉你一下,定风山项目进入下一轮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半项目入围就有定风山项目,太好了。楚天齐赶忙致谢“这个项目两次过关,与明司长的大力支持分不开,我代表项目组,代表两省三市对明司长表示……” “我不爱听假话,肉麻、虚伪。”不等楚天齐说完,明若月“嘁”了一声,然后又说,“再向你提前透露一点,此次评定,原则上只能通过一个交通项目。” 这条信息倒是也听说过,看来是真的,但楚天齐还是追问道“目前有几个交通项目进入下一轮?” “不多,总共就两个,通过的概率占百分之五十。”停了一下,明若月补充道,“另一个项目是南岭省鸿运市的跨海大桥项目。” 楚天齐“哦”了一声,暗道这么巧? 明若月声音继续传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好自为之。” “谢谢明司……”话到半截,楚天齐停了下来,因为对方已经挂断了。 握着手机,楚天齐心中暗想明若月为什么要专门告诉自己消息,而且还特意指出另一个项目呢?鸿运市可是明若阳主政的地方,跨海大桥项目若是立项成功,那就是明若阳的功劳。明若阳是明若月的哥哥,明若月偏向她哥哥才正常呀。可为什么还要专门点破呢? 略一思考,楚天齐找出了原因。通过简短的同事相处,通过明若月对欧阳玉娜的同情,通过有数几次接触,可以看出,明若月是一个正直、善良并有正义感的女孩。正是这种正义,促使明若月更公平,也更愿意帮助公正的一方。 还有一点,也是为了避嫌,为了避免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虽然在立项评定上,明若月起不了关键作用,而且也不是某一个委领导就能独自定的。但她毕竟负责项目司,一旦自己哥哥项目获得通过,尤其要是通过非正常手段的话,那她就难免背上嫌疑。而明若阳是怎样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明若月显然有更深刻的认识。因此她向自己提前透信,是希望自己提前做好防范,省得到时大家都难做人,也省得她自己背上沉重心理包袱。 想明白这一点,楚天齐自语道“不容易呀。” 随即楚天齐又想到了以后的事,便又自言自语起来“对决不可避免喽,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段时间以来,楚天齐一直规避着与明若阳的直接对抗。这倒不是怕他,而是爷爷不止一次嘱咐,要自己不要轻易招惹明家,要看重大局。爷爷特别强调,以楚天齐的前途,和一个人渣对决,既自降身份,也绝不可取。尤其爷爷也隐隐暗示,有好多人就等着自己出手,等着被那个人渣消耗相关资源呢。 爷爷的话确实在理,而且最近爷爷身体也不太好,再考虑到欧阳玉娜的处境,楚天齐便打算以防为主,最起码近阶段易这样。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怕只是一厢情愿了,明若阳不可能不与自己竞争,不可能不采取下三滥手段的。 自己要如何对付那小子?被动应战还是主动出击呢? …… 楚天齐猜的没错,明若阳正想着如何争这个唯一的指标呢。 自从项目报到发改委以后,明若阳就不止一次叮嘱妹妹,希望妹妹向自己提前透露消息,更希望妹妹能帮自己。虽说明若月只是一个具体办事的,在这样的大事上没什么发言权,但有一句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明若月就是现管。 可一直以来,妹妹都是一副公事公办口吻,比家里“老头”说话还官僚,这让明若阳又气又恼却又没脾气。毕竟妹妹负责搜集资料,整个程序又不能不经过她,否则他还真的懒得理她。 既然你明若月要“秉公办事”,那我就“自力更生”行不行?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也恰逢机会难得,明若阳才把某个项目资料适当抽出几张,并且透露给了愿意帮忙的人。在办完这事后,明若阳非常自信,虽说小丫头片子有时很轴,但这事毕竟可以推到下属身上,她应该不会较真,何况还有委领导“伸张正义”。 可千算万算,却没料到丫头片子还是那么较真,竟然言说之前见过相关页码。更想不到的是,姓楚的还拿出备份,上面竟然有办事员的签收字据。看到当时的一切,明若阳意识到,明若月一定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否则怎能那么巧? 在感叹“女大不中留”的同时,明若阳没有点破,而是又专门找过妹妹,让妹妹适当关照一二,可死丫头还是那套说辞。万般无奈,明若阳只好求别人帮忙,别人倒是帮忙了。可死丫头反而帮姓楚的家伙长眼,楞是把定风山项目保到最后一轮,楞是和自己争夺最后一个名额。 “哎,一个娘肠子爬的,不如一个被窝睡的,骚货。”咬着牙关,明若阳为妹妹送上了恶毒的评语。 骂过之后,明若阳又费起了脑筋丫头片子靠不上了,那就只能靠自己,可又该如何靠呢? 为了这个项目,自己可没少费心,除了那次抽出页面外,上次更是直接来了狠的。可让明若阳无语的是,沃原市爆炸计划不但流产,而且经办人还被逮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但明若阳清楚,那几个家伙绝对招了,虽然不至于说到自己,但自己的“帮手”显然暴露了。 本来是两手准备,让那个老娘们也帮上一把,要么关键时刻让那小子缺席,要么让那小子分心。可从事实来看,不但没达到目的,还让那小子多了防范。 真他娘奇怪了,自个咋就用了这么一帮废物?妹妹咋还成了叛徒?明若阳把责任都推到了别人身上。 该怎么办呢?前面的方法显然不行。可自己必须要拿下这个项目,必须要搬开这个最大绊脚石才行。再说了,就是自己不找那小子,那小子也不会放过自己呀。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明若阳愁眉不展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明若阳眼珠转了转,按下接听键“你好,哪位?”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传出疑惑的声音“你是阳哥吗?” “你有什么事?”明若阳追问着。 “阳哥,对决难以避免了。那可是他在两省露大脸的机会,否则就是丢了大脸,他绝对不会放弃的。咱们不能被动挨打呀。”对方显然已经明白明若阳心思,直接表态道,“阳哥,我现在完全安全,你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事由我做,绝不会牵累到你。” 相信了对方的话,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明若阳语气变得亲切“老常,这叫什么话?我历来主张哥们之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是现在时期非常,一切需谨慎才是,千万不能留下把柄,更不能让人落到他们手里。” “明白,阳哥,我已经想好了,这绝对是保险又奏效的办法。”停了一下,对方问道,“阳哥,你听说过那句话吗?‘金风未动蚕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老评书倒是常讲。”肯定回复后,明若阳又不无担忧,“只是保险吗?” “保险,绝对保险,无论事情结果如何,对咱们绝对没有任何伤害。我计划分两步,先实行第一步,至于第二步是否实施,到时看情况。我是这么想的……”说到这里,对方声音低了下来,低得只有电话两端的人能听到。 第两千一百七十八章 阴险谣言再袭来 在得到项目立项的最新消息后,楚天齐把情况反馈给相关人员,并要求人们做好相应准备,自己也准备了好多。 不知是近几天投入精力偏多,还是对不正当竞争的担忧,近几天梦中也经常出现相关情节,四晚就有三晚梦到这事。 这不,昨晚又梦到了。 与其说是做梦,不如说“情景再现”更为确切。 在昨晚的梦境中,又出现了那天“探望”张鹏飞的情境,既梦见了张鹏飞当众“嘘嘘”,还梦到了其母的嘶喊和责骂,还有张鹏飞的胡言乱语。既使现在大天白日,即使闭上眼睛,脑海中还是出现了当时的情景 “归根、归根。”张鹏飞眼神空洞,不停的叨叨着。 “儿啊,儿啊,你醒醒,你醒醒,我是妈妈。”中年女人已经扑倒在地面上,不停的拍打着玻璃隔断。 孟玉玲依然是一副苦相,既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解脱,似乎对婆婆几次三番的辱骂也没感觉,更像一具行尸走肉。 看着眼前的情景,听着儿子一句句重复“归根”二字,张天凯终于不再控制,也控制不住眼中两汪水滴,倾刻间两行清泪流下,语声也变得嘶哑“儿呀,未来的路还很长,你好好交待,好好配合治疗,会好起来的。你年纪还小,还不到落叶归根的时候,还不到呀。倒是我这一把老骨头,怕是要落叶归根了,怕是……” 楚天齐猛的坐起,嘴里喃喃着“落叶归根”、“落叶归根”,然后眼前猛的一亮。 连连点头之后,楚天齐眼中出现笑意,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嘟……嘟……”, 两声回铃音之后,手机里传来一个标准女声“你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通话中?稍后再拨?楚天齐握着手机,不禁疑惑。 “叮咚”,两声短促铃音响起。 点开屏幕,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正是刚才号码发的老师,我正在省厅开会,请发短信。 “小子,看把你忙的。”楚天齐笑着自语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短信发出时间不长,手机来了电话,正是那个号码。 这次楚天齐倒不急了,从容按下接听键,慢条斯理的说“高队长,不开会了?” “老师,您为什么那么说,有什么根据吗?”对方声音很急。 “自然有根据,那天……”楚天齐压低声音,讲说了自己的分析。 听完楚天齐所讲,电话里说了声“好”“有道理,有道理,还是老师厉害,我们马上按您说的去做。”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先这样,我这来人了,有情况再联系。”楚天齐说完,结束通话,抬头看着门口,“进来。” 屋门推开,夏雪走进屋子。 看到对方神色严肃,楚天齐问“有事吗?” 夏雪来在近前,问道“有一个谣言,你听说了吗?” “关于我的?这次又是什么?也没新花样了吧?”楚天齐很无所谓,伸手示意着,“坐下说。” 坐到对面椅子上,夏雪依旧神色严肃“这次的谣言可不同,以往要么说你工作作风,要么又说男女关系,也有扯经济问题的。可这次却大为不同,直指政治操守呀。” 楚天齐“哦”了一声,语气也郑重起来“这好像还真是第一次。谣言怎么说?” “你还记得那次抓吴恩义的事吧?”夏雪问道。 楚天齐点点头“当然记得。那些家伙受人指使,殴打兄弟市工作人员,破坏整个打通定风山项目。为了抓那几个家伙,我们白天黑夜的赶路,不但去了定野市,还出省到了晋北。怎么,这有什么不妥?” “本来没什么不妥,可让有心人一说,似乎就不妥了。本来你在定野市遇到秦怀,有巧合成分,秦怀也就是在尽地主之谊,可谣言却说你们那是搞政治串联。你到晋北省安平驿县时,柯扬、乔海涛等属下相聚了一场,更被人说成你野心膨胀,是要冲出河西,掌控多省。还有,你那次回玉赤县考察,冯志国等人专门请你坐坐,也让人说成拉拢旧部、大肆造势。”夏雪讲说了谣言。 “胡说,一派胡言。”楚天齐哼道。 “还有呢?说你招摇过市,大肆摆谱,生活腐化。同样是那次与柯扬等人相聚,由于是深更半夜,便被人说成不体谅基层工作人员辛苦,大搞排场。再有……”夏雪例举了诸多“事实”,然后又总结道,“所有谣言都集中指向一点,说你这人政治野心过大,每到一地都大肆培植党羽,现在即将让党羽发力,助你更上层楼。” 楚天齐不禁懊恼,但还是尽量语气平静的问“什么人说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就没听到?” “应该就是近两天的事,我也是听省里朋友说的,好像就是在省里传。”夏雪给出回应,然后嘱咐道,“这事可不同于以往的传言,一旦传到领导耳朵里,一旦让组织生疑,这可太危险了。” 楚天齐点点头“明白。不过清者自清,白的黑不了,黑的也白不了,领导也不可能偏听偏信。” “话虽这么说,可还有老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宁可信其有’呀。”夏雪不无担心,“我也不能久留,也被编排进去了。我倒没什么怕的,可却不能给你添麻烦呀。” 因为自己,也给别人带去麻烦,楚天齐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让你跟着受牵连了,你……” “别说没用的了,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吧。”夏雪摆手说过,转身出了屋子。 屋门刚刚关上,手机又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楚天齐苦笑着摇摇头,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急切的声音“楚天齐,听说了吗?我刚听说……” 听完对方一连串发问,楚天齐无奈的说“刚听说。” “你可不能不当回事呀,这种帽子可不能随便戴,一旦让省领导不高兴了,以后的仕途都堪忧。趁着现在还没大面积扩散,赶快想办法吧,否则……我这有人敲门了。”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着手机,楚天齐眉头皱了起来现在夏雪知道了,肖婉婷也打来电话,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省领导耳朵里,没准现在已经传过去了。 怎么办呢? 上门解释?那不成此地无疑三百两了吗。 可要是不解释,就一直背着黑锅吗?这锅可不是背的。就连肖婉婷那个“无所谓”都认真了,这事绝不能听之任之。 那就只能揪出源头了,最起码要阻止谣言的继续扩散。 不用说,这事就是和尚头上虱子——明摆着,幕后总后台一定是那个家伙。可要揪出那家伙,却得先找出其爪牙来。 爪牙?对,抓爪牙。 想至此,楚天齐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电话一通,直接道“继先,你来一下。” …… 晚上十点多了,楚天齐还没回到别墅,还在加班。这几天工作太多了,杂事干扰也太厉害,他必须加班加点才行,而且他也在等着某些消息,今晚不准备回别墅了。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拿起电话听筒“继先,你说。” 岳继先声音传来“经过排查,初步可以确定,这事应该是姓常的策划、实施,现在抓他吗?” “证据确凿吗?”楚天齐反问。 “证据肯定是确切的,但我们还没拿到,担心打草惊蛇。”岳继先说,“只要把他抓住,证据即刻就能到手。” 楚天齐想了想,说道“先不要动他。” “即使没有这事的证据,但就冲他牵涉到的以前那些案子,抓他的理由仍然很充分。”岳继先补充着。 “姓常的现在在哪,方便抓吗?”楚天齐再提问题。 “应该是刚刚窝回,不过我们可以把他引出来,只要他离开那个宅子,立即就能把他捂住。”岳继先说的很肯定。 略一沉吟,楚天齐给出指令“暂时不要动他,以免打草惊蛇。” “叮呤呤”,手机响了。 “先这样,不要轻举妄动。”对着电话说过,楚天齐放下听筒,接通了手机。 手机里传来宁俊琦声音“天齐,说话方便吗?” “俊琦,说吧,就我一个。”楚天齐道。 “刚刚有同学打来电话,说是有你的传言,说你拉帮结派、搞政治联盟。你听说了吗?”宁俊琦语气仍然很急。 楚天齐尽量语气平静“听说了,有些人就是吃饱撑的,时不时来这么一下。” “天齐,你可不能不当回事呀。”说到这里,宁俊琦又叹了口气,“哎,今天请假没去上班,要不我也能早点听说,早就告诉你了。” “没事,我自有办法,你尽管放心。”楚天齐讲着假话,宽慰妻子。 “什么办法?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我这心里不踏实。”宁俊琦依旧很是担忧。 “笃笃”,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楚天齐尽管很是狐疑,但还是对着手机说了声“我这来人了”,直接挂断。然后问了一声“谁呀?” 第两千一百七十九章 线索又断了 门外传来回复“楚市长,我,老柯。睡了吗?” “没睡。进来吧。”楚天齐说着,抬起头来。 屋门响动,柯猛进了屋子,边走边做解释“本来准备打电话,看您办公室亮着灯,我就直接上来了。” “有事?坐。”楚天齐伸手示意着。 “好事。”柯猛边坐边说,“刚才雷鹏打来电话,说是在尚礼县门五营镇魏家楼发现了魏公亚。” 楚天齐很是高兴“是吗?太好了。一定要注意安全,他身上肯定有枪。” 柯猛继续讲说“魏家楼非常偏僻,是标准的小山沟,村民大都住在半山腰。雷鹏他们赶到的时候,没有惊动当地,而是悄悄猫了起来。等了时间不长,高队长也带人赶到了。不过那时天还没黑,大家也没直接行动,而是经过讨论,根据方案形成对村子包抄。 只到天黑以后,才开始进村,直接到了魏公亚大哥魏公冠家。刚开始的时候,魏公冠矢口否认,一口咬定‘弟弟没回来’,后来他的话里漏出破绽,不得不交待‘在山洞里’。根据魏公冠交待地点,我们的人及时赶了过去,可是却晚了一步,魏公亚刚刚离开那里。后来经过排查,认定魏公亚躲在了山顶的那个狼窝里,狼窝里肯定没狼,但却挺深,咱们的人没有贸然近前,目前正在想办法围着,以期找到最佳方案。” “无论什么方案,要把警员安全放到第一位,要执行相对最安全的。”楚天齐叮嘱咐着,“尤其魏公亚是多年老警察,好多方面甚至超过我们,他手里肯定还有枪,一定要严加提防才是。” “是,我也这么嘱咐了他们。”应承之后,柯猛由衷的说,“楚市长,还是你厉害,从一个傻子的话里都能找到线索。” 楚天齐又说“张鹏飞并不傻,最起码以前可不傻,至于以后怎样,还不好说。其实那天去见他,也就是试试,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的确也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张鹏飞就是胡叨叨,要不就是……反正傻了吧叽的,他妈则‘哇哇’哭个不停,呼天抢地的。 我当时真没察觉出什么,这几天也没找出什么线索来。今天上班以后,忽然就想到了张鹏飞说的‘归根’,也想到了他父亲说的‘落叶归根’,就联想到了魏公亚身上。当时我也没把握,只不过高强曾经是我学生,这才跟他说了此事。他觉得有一定道理,这才又联系了你们。其实要细说起来,我纯粹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楚市长,你这根本不是碰的,还是自身素质超强,才在关键时刻能够做出正确判断。说实在的,你刚来的时候,我看你年纪轻,根本就瞧不上你,觉得你就是运气好。通过接触才发现,你的综合素质与能力都超我太多,警务能力也不是我能比的,不服不行呀。”柯猛说的既有真诚,也不乏奉承。 楚天齐笑着摆手“老柯,可别拿年轻人寻开心了。我不敢让你佩服,只要不小瞧,我就烧高香了。” 柯猛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不敢,我是真心服你,不服高人有罪。楚市长,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风浪,我都坚决站在你这边,永不背叛。” 听出对方言有所指,楚天齐不好当面做答,便打起了马虎眼“行了行了,越说越邪乎。坐下,坐下说。你这消息是什么时候的,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半个小时前,我问的雷鹏,要不我再问问。”说着话,柯猛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嘟……嘟……”回铃音响了好几声,然后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又打了一遍,还是无人接听。柯猛自语道“什么情况?” “可能是没听到,也可能不方便接吧。”楚天齐给了个含糊的回应。 …… 雷鹏确实是不方便接,也根本没听到,因为早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此时,雷鹏、高强等人正与那只“狼”对峙着,当然是隐在狼洞中的“公鸭狼”。 “妈的,小兔崽子,跟老子玩这手,拿烟薰老子,太他娘的狠了。”超哑的公鸭声飘出狼窝,“说,是哪个王八蛋的嗖主意?是不楚天齐那个王八蛋?” 没人应声,但警察们都端着枪,警惕的望着那个浓烟缭绕的洞口。 公鸭嗓大骂起来“楚天齐,王八蛋,有种来没种露面呀?算什么英雄?倒他娘的狗熊。怎么不放屁,是不钻女人裆里,正他娘的吃……” 实在听不过去,高强接了话“魏公亚,抓你这样的败类,还用楚市长出面?你根本不配,由我们前来,已经是高抬你了。” 公鸭嗓再次破口大骂“我你妈,小兔崽子,你是高强?对,就是高强。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子说?老子当副厅长时,你就是个学生蛋子,屁都不懂。老子当警察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腿肚子转筋呢。根本就没到你娘肚里,还在你爹的……” “魏公亚,放你娘的臭狗屁。”高强厉声打断,“你是多活了些年,可是都白活了,良心都让狗吃了。正是你当警察年头多,党和政府才给了你副厅长的位置,希望你能发挥更大的积极作用。可你不思报恩,反而贪得无厌、穷奢极欲,专干给党摸黑的事,直至走到人民的对立面,成了……” “吆喝,他娘的还越说越来劲了,你算什么东西。”说到这里,公鸭嗓放声狂笑,“对了,怪不得你这么维护姓楚的,那是你野爹呀。当年在玉赤县的时候,你妈勾引姓楚的,两人在县里明铺夜盖,那是……” “我你姥姥,老子蹦了你。”高强“嗷”了一声,跳将起来。 也怪不得高强急眼,同着这么多下属、同事,对方竟然辱骂自己的母亲和老师,是可忍孰不可忍。泥胎还有三分火性呢,何况高强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刚才就注意到高强情绪激动,雷鹏就时刻关注着,担心有突发状况。此时一见高强要拼命,便赶忙向前一步,揽住对方的腰“高队长,冷静。” 高强依旧使劲向前蹿着“我怎么冷静?他都骂我……” “高强,我以老警察身份提醒你,给我回去。”雷鹏厉声喊喝。 听到雷鹏警告,高强猛的收住步子,“呼呼”喘着粗气,随雷鹏退回到原地。 “你他娘的又是谁?是楚天齐的爪牙雷鹏吧?真他娘的世道变了,现在什么东西都出来横行霸道。你爹雷振海都不放老子眼里,老子还能拿正眼瞧你?太把自个当回事了,在这充什么大尾巴狼?你给老子提鞋都不配,还想逮老子,开什么玩笑?”讥讽过雷鹏之后,公鸭嗓叫嚣起来,“还有谁,还有哪个王八糕子?楚天齐,姓楚的,王八蛋,你在哪?怎么不敢给老子吭一声,是不和法院那个姓刘娘们鬼混去了,是不和雷振海一块嫖女人去了。” “魏公亚,老子你姥姥。”高强、雷鹏几乎是异口同声骂的,但又互相扯着,并没向前冲去,不过却都气的“呼呼”喘着粗气。 “兔崽子们,老子跟你们拼了。”随着公鸭声响过,然后便是“呯呯呯”的枪声。 刚才听着魏公亚骂街,又见高强、雷鹏气成那样,人们都多少有些分心,现在又听到枪声,全都下意识趴倒在地。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烟雾升腾的洞口处,忽的蹿出一条黑影,向着山脊另一侧跑去。 “不好,魏公亚跑了。”几乎惊呼响过,人们向着黑影奔行方向追去。 …… 时间已经十一点多,柯猛也离去了一会儿,楚天齐伸了个懒腰,准备到里屋去。 正这时,手机“叮呤呤”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赶忙接通“什么情况?” “老师,逮住魏公亚了。”手机里是高强声音。 楚天齐高兴的一拍桌子“好,太好了,终于逮住了这小子。交待了吗?” 高强语气一转“可是他跳崖摔伤了头部,现在昏迷不醒,能否活下来还两说,都怪我……” 楚天齐“啊”了一声“怎么回事?” “都怪我沉不住气,中了他的激将法。他一开始躲在洞里不出声,也不出来,我们只好找来旱烟杆点着。浓烟一薰,他说了话,可全是放屁,全……”高强在电话里讲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耐着性子听完,楚天齐压着火气,沉声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赶快抢救人。” “已经联系医院了,现场也给他做了简单包扎和止血。”高强回复。 “行了,先这样。” 结束了与高强通话,楚天齐长嘘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算什么事?一个个全昏迷了。本来还想着从魏公亚身上打开缺口,以期找到明若阳的证据,现在看来,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叮呤呤”,手机又响了。 本以为又是高强或雷鹏,及至看到来电号码,楚天齐就是一楞,然后赶忙接通了。 “在单位吧?来我办公室一趟。”对方急匆匆说了一句,便挂断了。 抓着手机,楚天齐心里一忽悠这就兴师问罪了?也太快了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样想着,楚天齐迈动脚步,出了屋子。 第两千一百八十章 代理市长 新的一天开始。 早上八点多,沃原市委第三会议室便坐了许多人,全是市委常委和副市长们。其实本来通知的是九点开会,但大家都“积极性”很高,都想提前探知一下会议内容。 以往无论是常委会还是扩大会,大都会提前告知议题,也会给出一定的准备时间。当然也有特殊的,比如发生严重自然灾害,或是出现其它突发状况。 可今天明明没有听说自然灾害,也没有诸如大面积断水断电的事,更没听说哪个学校发生了食物中毒,但偏偏就在天刚亮便接到了开会通知。 事出反常必为妖,肯定有什么特殊事。 简单一想,人们便觉得肯定跟一人有关,肯定跟一事有关。 得出这个判断后,有人高兴,甚至兴奋的想要大喊大叫,即使现在尽量绷着脸,可那笑意却根本掩不住;有人则是担心,既替当事人,也替自己,担心墙倒屋塌砸伤自己;当然也有人真心替当事人担忧,担心其位置不保或受到处分;还有一部分人完全事不关己,就想着看热闹。 尽管人们对此事都很热心,有些人更想得到属实消息,但真正坐到一起后,却又不便问出来。不过越是这样,想要急切知晓答案的心情越急切,心里也越是倍感煎熬。 终于有人不再矜持,说了话“今天这着急忙慌的开会,是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话音,人们都把目光投到发声处。 被人们这么一盯,刘一有些不自然,遂讪讪的说“你们不是早上四、五点接的电话?难道就我一个接到的晚。” “老刘,这不明知故问吗?你这排名那么靠前,都是天刚亮才接到电话,我们这靠后的还能早接?”邵明宇嬉笑着说。 刘一也笑了“老邵,尽拿我打镲,咱俩不是挨着吗,我能有什么特殊?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明知故问,到底是什么事?我怎么不清楚?你给大家说说呗。” “老刘,你可不要偷换概念,我指的是打电话的事,又没说开会。”邵明宇否认后,又问道,“确实今儿这会有点特殊,谁能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别装了,这几天省里都传遍了,你能不知道?” “什么传遍了?我没听说呀。” “装,还装,谁不知道?大伙都知道吧。” 邵明宇、刘一二人一唱一合,既都想挑破,又不想承担说话的后果,便互相扯扯起来。 其他人则一声不吭,各怀心思的听着。 “咔咔咔”,一阵女式皮鞋声响起,夏雪进了屋子。 现场的“对口”适时停下。 与邵明宇对望一眼后,刘一看着夏雪说“夏秘书长,今天通知的这么急,是什么会呀,能否提前透露一下内容,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你问我吗?”夏雪转过头,反问之后,又说,“找错人了吧?这是市委会议,我不过是来打杂倒水,怎么知道?” 被女人当众噎了,刘一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便发作,只能在心里骂了句“骚,装什么装,怕是心都碎了吧?” 随着夏雪的到来,刘一、邵明宇的“讨论”也就没再继续。 陆续有人到来,全都一声不吭的坐下,却又不时偷窥着别人的神情。 八点五十五分,楚天齐走进屋子,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屋子里气氛又是一变,人们的目光也全都集中的楚天齐身上,但却不是那种正大光明的看,而是偷偷摸摸的瞟。 人们注意到,楚天齐神情严峻,眼窝较深,眼圈有些发暗,脸色也不太好看。 看到楚天齐这个德性,刘一心里乐开了花姓楚的,你也有今天,真应了那句话“露脸和现眼只差一步”。 邵明宇同样心情酸爽怎么样?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太狂了,狂得都没了边,早晚有这一天。不是不报,时辰不到;时辰一到,立马就报。 其他人等也是心思各异。 无论幸灾乐祸也好,还是无比同情也罢,但几乎屋里人全都看衰了楚天齐,觉得他这次是栽大跟头了。 差两分钟的时候,市委副书记也到了。除去近一段缺勤的韩鹏程外,就差市委书记吴嘉霖了。 人们偷偷看着时间,也不时望向门口。 九点了, 超过十分钟了, 吴嘉霖还没有来。 肯定是有事了,事情严重了,怕是上面也要来人吧!人们都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想要听一听、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刘一、邵明宇等人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也忍不住满是笑纹,只不过尽力低着头,尽力不使自己笑出声来而已。可如果一直这样憋下去,只怕会憋出个好歹来。 …… 幸灾乐祸的何止刘一、邵明宇?明若阳早已在千里之外乐不可支,而且是不加掩饰的哈哈大笑。 “老常,高,实在是高,哈哈哈……”对着电话刚说了两声,明若阳便笑了起来。 “阳哥,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毕竟结果还未最终揭晓。”电话里说的很是谨慎。 明若阳大咧咧一挥手“现在人都等着呢,马上就宣布,没准已经宣布了。我现在就在想,省里会对姓楚的如何处置,免职、降职?还是直接组织处理?姓楚的听到宣判以后,会面如死灰,还是强作镇静呢?高,老常这招‘暗算无常’实在高,真是杀人于无形,舆论的力量太厉害了。” 对方也不再客气,转而奉承起来“主要是阳哥高瞻远瞩,我不过是做了点现成的事而已。” 明若阳又开心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彼此彼此。” …… 怎么还不来? 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市委书记吴嘉霖还没有到。 大概是省纪检部门的人还没到,还在等吧。几乎所有人都坚信是这样的原因,但心态显然大为不同。 “噔”、“噔” 脚步声响起。 人们立即条件反射的支起了耳朵。 一个人, 不对,两个人。 果然来了人。就来一个呀?其他人肯定在电梯口等候,车上也肯定有人,得防着某人逃跑呀。好几人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噔”、“噔”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噔”、“噔”之后,脚步声暂停了一下。 “吱扭”,屋门推开。 人们的目光全投了过去。 屋门开处,果然是两个人。 吴嘉霖当先走进屋子,他的秘书紧随其后,屋门随即关闭。 不对呀,外面来人呢?人们为自己的判断而疑惑,也在各自找着理由。 在人们目光注视下,吴嘉霖气宇轩昂的来到主位坐定。 秘书把水杯、文件袋放到桌上,坐到了后排靠墙位置。 抬手看了看表,吴嘉霖轻咳两声“咳,咳,让大家久等了。我之所以来的晚了一些,是在等这个。” 在人们目光注视下,吴嘉霖从文件袋里取出一页纸张来。 什么?那是什么?人们都睁大了眼睛,近处个别人更是伸长了脖子。可是人们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吴嘉霖随即便用文件袋盖住了。 环视一周之后,吴嘉霖收回目光,严肃的说“同志们,开会。今天召开市委扩大会,时间通知比较紧急,主要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希望大家认真听讲,深刻领会,坚决贯彻执行。” 废话,能不认真听?指定坚决执行,上级决定嘛!刘一、邵明宇等人已经在心中腹诽着。 其他人同样也在内心催促快点宣布吧。 吴嘉霖不紧不慢的拿起纸张,说道“这份文件,是省委组织部刚刚发来的,委托我来宣读。” 快点吧,便秘呀?刘一、邵明宇早已等不及,已经在暗骂吴嘉霖了。 吴嘉霖双手捧定纸张,宣读起来“决定。经河西省委组织部研究,报河西省委批准,决定由楚天齐同志代理沃原市政府市长,由……” 什么,什么?人们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 刘一、邵明宇傻了眼,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狐疑和不解。 市委副书记则是脸色胀红,心中忽凉忽热。 还有人则心中一松,脸上带出笑意。 人们在体会着不同心情时,却又在疑问为什么?韩鹏程怎么了,去哪了? 有人更是下出了这样的结论韩鹏程这么长时间不露面,肯定是进去了。 此时吴嘉霖已经宣读完毕,做起了解读“这个决定既是省委做出的,也尊重了韩鹏程同志意见。近期韩鹏程同志病休,便已多次建议,由楚天齐同志暂代市长职务,现在省委终于通过了这个决定,真是可喜可贺。让我们大家鼓掌,对楚天齐同志表示热烈祝贺。” “啪”、“啪”,“哗”, 掌声响成一片。 此时,有人乐开了花,心里乐,脸上也乐,毫不加掩饰。有人则是心中一凉到底,心里要多苦有多苦,远比吃黄连苦上多倍。 “可以了,可以了。”吴嘉霖抬手示意掌声停歇。然后笑着看向楚天齐,“天齐市长,省委如此器重,鹏程同志这么推荐,你做一个表态吧。” “好的。”应答一声,楚天齐起身致谢,然后坐下来,面色严肃的说,“感谢组织关怀,感谢吴书记、韩市长推荐,感谢同志们支持!能够代理市长职责,既感十分荣幸,更觉责任重大,我一定……” 第两千一百八十二章 谎报军情 忙,真的忙,不但工作忙,从心理上又忙了好多。 以前的时候固然也忙,但那主要是替市长临时值守,只要大局稳定,又干好本职工作即可。 而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省委任命,虽然仍是代理,但却表示前市长已经病休缺编。 以前的时候,还需要注意不能伸手过长,不能越权。而现在却需要考虑,如何尽职尽责,如何下好政府这盘大棋了。 为了这盘大棋,楚天齐研究资料、深入现场、集思广议,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却也有条不紊。这既源于楚天齐的努力,也有赖于市委、市政府的支持。 为了做好相关工作,楚天齐及时向吴嘉霖汇报、请示,也及时和市委其他领导沟通,更及时和政府班子成员协商、探讨。甚至还专门单独找了刘一、邵明宇,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同时也点了这二人。 不知是幡然悔悟,还是大势所趋,亦或是暂做妥协,反正自从被楚天齐找过后,刘、邵二人也很配合,没出难题。就这样,整个政府班子空前团结,工作效率很高,各项工作既迅捷又稳妥。 不知不觉间,好几周过去,日子已经到了九月下旬。 在这期间,虽然沃原市政府许多工作推进很快,但也有一些事项并无进展。魏公亚、乔阳、姜云生依旧昏迷,张鹏飞仍然傻着,也再没有相关线索,黑手自也没有彻底浮现出来。之所以这事毫无进展,既是因为这些人员不能有价值信息,更是因为楚天齐的暂时搁置。现在初次总揽政府全局,应该全心全意推进工作才是,其他事项尤其惹麻烦的事尽量不干。当然了,自楚天齐代理市长后,某些人也很老实,不但没有找麻烦和搞破坏,就是那个传言也很快便销声匿迹了。 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楚天齐也没少给明若月打电话,询问立项进展的事。明若月回复楚天齐,耐心等待,稍安勿躁。立项工作已经进入最后一个环节,完全由发改委来做评议和决定,再不需要申请方展示,也只能耐心等待。 这天是周五下午,楚天齐在市办完事,乘车赶奔雁云市。他要回去看儿子,儿子生病了,光是医院就去了两次。 汽车进入高速口,向着西北方驶去。 “哈……”打了个哈欠,楚天齐靠在椅背上,眯起了眼睛。 这些天太累了,睁开眼是工作,睡着都是梦见那些事。这几天在首都也没闲着,上班时间开会、办事,午间和晚上还要处理公务,光是电话就接的没完。现在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又确实困乏,一靠上椅背,便有些迷糊。 尽管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但脑子里还是工作上那些事,乱乱哄哄的,也只能算是半睡眠,不过总还是休息的。 “叮呤呤”、“叮呤呤”, 楚天齐醒了。看了看车外,自语着“走出七十多公里了。” “叮呤呤”, 楚天齐这才意识到,是手机铃声叫醒了自己。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楚天齐按下接听键“老叔。” “天齐,你还在首都,没走呢吧?”手机里是徐卫华声音。 听到对方语气,楚天齐就是一楞,问道“老叔,有事吗?” “天齐,老爷子摔倒了。”徐卫华声音很急。 楚天齐“啊”了一声“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多小时前吧,说是倒没发现外伤,就是精神不太好。”徐卫华的声音中带着担忧,“老爷子本来头部就受过伤,昏迷过好多次,千万别摔出个好歹来。” “老叔别着急,我马上回去看看。”应承之后,楚天齐又问,“你听谁说的?” “你二……徐卫军讲的。”说到这里,徐卫华又补充着,“我听着不像假的,她这次都哭了,身边也是乱哄哄的。” “好好好。”结束通话,楚天齐马上道,“继先,回去。” 岳继先“哦”了一声“再走十公里左右,有一个出口,从那下。”随即又道,“咱们早上出来的时候,老爷子精神状态还不错,怎么就摔倒了呢?”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楚天齐也不禁疑惑,略一沉吟,拨打了老宅的固定号码。 “嘟……嘟…… 两声回铃音后,传出一个女声“谁?” 楚天齐一楞,随即问道“我爷爷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那么大岁数了还摔……”话到半截,对方不耐烦道,“正忙着呢,没工夫说。” “我爷……”话到半截,楚天齐收住话头,因为对方已经挂了。 刚才电话里多少有些嘈杂,旁边也有人在说着“老爷子”什么的,看来徐卫军就在现场,情况应该属实。得出这个结论后,楚天齐不禁有些自责只顾着回家看孩子,走之前也没去跟爷爷打声招呼,否则也许就没这事了。 走了没多远,越野车驶入匝道,出了收费站。 绕了一个圈子后,越野车又驶上了高速,但却是奔燕云市方向的。 几乎是油门到底,越野车向着首都驶去,估计几个超速记录是有了,不过这个无需担心。楚天齐现在最担心爷爷身体状况,就是这样的车速,还觉着慢呢。 行驶了二十来分钟,越野车下了高速,驶入城区道路。 明后两天周末休息,又正是下班时间点,许多返都车辆趴在公路上,蜗速般向前行进着。 虽然越野车打开了警报,特殊通行证也摆在前挡玻璃处,还不时能够加塞插到前方,但毕竟汽车太多了,仍然免不了走走停停。 楚天齐心里急的着了火,却也没脾气,总不能走回去吧,毕竟这速度还比走着要快。 本来心里就急,老叔还不时打电话询问,楚天齐的急切心情又多了个“更”字。 做了一通“蜗牛”中“战斗蜗”之后,越野车终于挤出最拥挤地带,驶入了市区最核心街道。由于这里禁止车辆掉头,虽然汽车不少,但还能够不时的“刷刷”前进。 终于,拐上了巷子,越野车驶入老宅。 不等汽车停稳,楚天齐一个箭步冲下去,飞奔着跑向那间屋子。 旁侧不时有人打招呼,楚天齐都没予以理会,而是径直到了屋门前。 站在门前略调了一下气息,楚天齐推开外屋走了进去,然后又推开了里屋门。 “天齐,你没走呀。”沙发上的老者说了话。 楚天齐就是一楞,随即快步到了沙发前“爷爷,你这……” “怎么啦?结结巴巴的。就跟多少天没见似的,不是早上刚见吗?我这还是那样,又没病没灾的。”徐大壮笑着说。 目光在爷爷身上搜寻一番,特意注意了一下腿脚,楚天齐支吾道“我,我担心你有个摔倒什么的。” “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一天几乎都是坐的,稍一行动又有人跟着,还坐着轮椅,怎么会摔?”说到这里,徐大壮疑惑道,“怎么啦?你这反常呀。对了,不是说好开完会就直接回吗,怎么又返回来了?” “有些部门办事太磨蹭,我这紧赶慢赶就到这时候了。我回来一是看看您,正好也有点儿东西忘拿了,马上这就返回去。”楚天齐编了个瞎话。 徐大壮“哦”了一声,显然还有疑惑,但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道“你这一忙起来,又没完没了,家里也顾不上。明天就是周末,你干脆先别回沃原了,正好回雁云市看看。” 楚天齐“嘿嘿”一笑“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您批评我‘因私废公’,才没敢明说。” 其实楚天齐这就是个借口,真正他不讲说的原因,是不想让老爷子知道“葫芦娃”生病,否则老爷子又该跟着着急了。 “你小子,把爷爷看着什么了?爷爷是那老顽固吗?”徐大壮点指对方,“快走吧,趁着天还不太黑。” “是。”楚天齐调皮的敬了个礼,又对爸爸嘱咐一番,才退出了屋子。 行进在走廊里,楚天齐脸色黑了下来。他没有拐出走廊,而是径直敲响了西侧第一间屋子。 连着敲了好几声,并没听到回应,推门也推不开。 正这时,警卫人员上前说话“下午两点多就出去了。” “两点多?你确认?”楚天齐反问着。 警卫点点头“是,当时是两点二十分,之后就没回来。” 楚天齐“哦”了一声,缓缓点头,出了走廊,来在院里,上了越野车。 已在车上等候的岳继先转过头来“我问了咱们的人,老爷子根本就没摔倒。对了,她在两点二十就出去了。” 楚天齐咬着牙,攥起了拳头。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摁下接听键。 徐卫华焦急的声音传来“天齐,你到了吗?” 楚天齐气呼呼的说“我爷爷根本就没摔倒,是她谎报军情。” “啊?”惊讶之后,徐卫华又追问着,“你确定?” 楚天齐道“我刚从爷爷屋里出来,老爷子好着呢,根本就没有摔倒一说,警卫也证明了这点。” “他娘的,一天尽胡说八道诅咒老人,真是有病。”徐卫华气的爆了粗口。 第两千一百八十三章 咎由自取徐卫军 又简单说了几句,和老叔结束通话,越野车也向外驶去。 真他娘有病,徐卫军病的不轻。这样想着,楚天齐拨打了徐卫军手机。 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传出声音:“什么事?” 楚天齐厉声质问:“徐卫军,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说老爷子摔倒了,为什么平白无故咒老爷子?为什么……”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跟你说了吗?你管得着吗?”对方直接打断。 “你说我管不管得着?你在哪?”楚天齐咬牙道。 “怎么,你还要兴师问罪?狗逮耗子。”斥过之后,对方又道,“好啊,北城区平府路十三号,有能耐你就来呀。” “你……”楚天齐只说出一个字,便停了下来,因为对方早已挂断了。 “呼呼”喘了两口粗气,楚天齐向岳继先讲说了刚才的位置。 “小心有诈。”岳继先提示着。 是呀,小心有诈。想到这里,楚天齐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一通,楚天齐直接道:“葫芦娃怎么样?” “那会有点儿烧,刚吃过药烧退了,现在正睡着,放心吧。”手机里是宁俊琦的声音,“你到哪了,不是说六、七点就能到吗?” “有点事耽搁了,还得稍耽搁一会儿。” 结束和妻子通话,楚天齐示意岳继先,赶奔那个地点。刚才之所以犹豫,是担心再像上次一样调虎离山,担心有人对父母妻儿下手。现在既已确认他们都在家里,楚天齐心中大定,才决定找徐卫军说道说道。 岳继先应答一声,然后又提醒道:“有必要和她治气吗?再说了,跟她也未必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是否能说出所以然,先放一边,但必须要和她说道说道,否则她还不知怎么作呢。就她这么瞎说,不但影响老叔工作,我也老是不踏实,担心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来。再说了,那个地点离高速近,和我们走的方向也一致,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楚天齐给出理由。 岳继先不再言说,而是驾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相比起先前进城方向,出城的路上车辆更多,除了市区最核心路段稍好一些外,其它处全是走走停停的“蜗行”,有些地段简直就是停车场。 与先前进城不同,当时担心爷爷的身体,楚天齐心中焦急万分。而现在纯属就是调理人的心态,相对轻松,并不觉得车速太慢。 汽车又拐过一条街道,岳继先抬手示意着:“右前方茶馆就是,不知道她在哪个房间?” 取出手机,楚天齐拨打了徐卫军号码。 “嘟……嘟……” 一通铃音响过,里面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两遍打过,都没人接,汽车已经到了茶馆门前。 楚天齐跳下汽车,边打电话,边走进茶馆。 电话仍没打通,服务员倒迎了上来:“先生,您有预定吗?” “我找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长的……”楚天齐向对方描述了徐卫军长相,也按早上所见,给出了衣服颜色、样式。 听楚天齐说完,女孩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早就走了。” “走了?哪个房间?什么时候走的?一共几个人?”楚天齐追问着。 女孩楞了楞,狐疑的说:“你是……” “我是她亲戚,家里有急事,电话又打不通,专门找到这的。这是她的号码,你帮着查一下。”楚天齐说着,把手机递上前去。 迟疑了一下,女孩说:“好吧。”然后来在服务台前,在电子屏幕上点击着数字。 很快,一个房间号跳出来,女孩指着预订信息说:“先生您看,这是她定的房间,这是她离开的时间,现在屋里是另外一拨人,是她走了以后才来的。”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楚天齐对着女孩说了声“谢谢”,快步出了屋子,来在车上,按下接听键:“你到底在……” “天齐,救我。”手机里传来女人呼救声。 稍稍一楞,楚天齐“哼”了一声:“救你?你摔倒了,还是让人绑架了?” 尖叫声再次传来:“绑,绑架了,快救我。” “作什么妖?”楚天齐厉声质问,“老是这么胡说八道,有意思吗?五十好几的人了,都做了奶奶,还……” “天齐,救我,我真的被绑架了,真的,呜……救我呀。”对方大声哭嚎起来。 “你……” “救我呀,救命,救命,看在我和你……” 手机里忽然没了声响。 再次回拨过去,手机通着,却没人接听。 楚天齐也不禁犯了嘀咕:听着刚才撕心裂肺的喊叫,真就跟让人绑着一样。难道真有人绑了她?为什么呀? “市长,我已经定位到号码位置,在这里。”岳继先说着,递过来一个显示屏幕。 “这是哪?”楚天齐反问。 岳继先道:“这个地方离我们现在位置是十九公里,是一个废弃工厂。” 楚天齐大手一挥:“走。” 如果徐卫军真被人绑了,自己必须得去救,毕竟和死去的父亲是一奶同胞,何况还是爷爷的亲女儿。即使是素不相识的人,只要是遇到绑架事,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 岳继先已经启动了汽车,同时用对讲做着安排。 走出七八公里,汽车便到了郊区,路上车辆迅即少了很多,车速便提了起来。 时间不长,越野车已经到了目标附近。 岳继先适时放慢了车速,又对外联系了几次,然后才慢慢向那处所在靠近。 此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天色也已暗了下来,前方出现了一处影影绰绰的院落。借着车灯光亮,可以看到,院墙上有好几个缺口,院门也是歪斜的支撑在那里。 车速更慢了,岳继先同时摇下车窗,但只摇下一个微小的缝隙。 “什么声音?”楚天齐、岳继先几乎异口同声的说。 “救命,救命啊……” 随着汽车的移动,已经能够听清,正是徐卫军的声音。 正这时,几辆越野车先后赶到,十多名精装黑衣人跳下汽车,来到黑色越野车前。 示意当先三人到了黑色越野车上,岳继先进行了分工安排,然后跳下汽车,向着院子走去。 楚天齐和岳继先一起,是第二组进的院子,从墙上豁口进的。 “救命啊,救命啊……”呼喊声停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惊喜,“天齐,是你来了吗?快来救我。” 楚天齐没有应声,而是继续向着发声处的屋子走去。 “天齐,是你吗?你……你,你来救我,你一个人来,好吗?”哭泣的声音中,满是哀求。 冲着楚天齐摇摇头,岳继先说了话:“朋友,把人放了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可别怪我们不气。” “岳队长,这里没别人,只有我,快救我,让天齐救我。”徐卫军再次哭嚷着。 此时,第一拨人员已经到了屋门处,已经在轻轻推动屋门了。 “别进来,别进来,天齐救我,否则我就死。”徐卫军的声音既惊又怒。 “让我来。”楚天齐冲着前方一招手。 那几人退到一旁。 楚天齐到了屋门前,说道:“我来了。” “天齐救我,救我,呜……”徐卫军又哭了起来。 正在这个当口,岳继先已先一步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楚天齐随即跟进。 “天齐,啊,还有谁?出去,出去,天齐过来。”徐卫军哇哇大叫起来。 虽然大屋子里黑乎乎的,但楚天齐却能看得清,徐卫军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整个人一*不挂。看到这个情景,楚天齐又怒又气又羞,也明白了徐卫军为什么不让别人进来。 岳继先自也看到了眼前情形,略一楞怔之后,脱下外套扔了过去,人也随即跟到。 抓着披在徐卫军身上的衣服,岳继先低声道:“不要再嚷嚷,省得外面人都进来。” 徐卫军果然听话,闭上了嘴巴。 一手抓着外套,一手速度解开绳子,岳继先又说:“自个穿上,我再给你找裤子。” 不多时,徐卫军总算穿上了上衣和裤子,虽然极不合身,可也比光着身子强多了。 四外检查了一番,岳继先来在楚天齐面前:“没发现危险和异常。” 楚天齐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好的。我让他们都撤到院外,我在院里等着。”岳继先说完,转身出了破屋,关上了破门。 “天齐,二姑都怕见不到你了。”徐卫军哭喊着,扑了过来。 楚天齐伸胳膊一挡,冷冷的说:“你这弄得是哪一出?” “天齐,哪是我弄的呀?全是,全是那个畜生弄的。今天他先让我给卫华打电话,说是老爷子病了,然后又让我约你去茶馆。刚到茶馆给你打完电话,他说领我去好地方玩,就把我骗到这里,然后把我……把我……他他娘就离开了。呜……二姑苦呀,二姑让那个畜生骗了,二姑怎么有脸见人呀,呜……”徐卫军嚎啕大哭起来。 “你还要……”楚天齐没有骂完,然后又恨恨的说,“咎由自取。” 第两千一百八十四章 孤身诱敌 越野车已经出了*城,在高速上奔行了一个多小时,但楚天齐的脸还是铁青着。 徐家二小姐让人剥的精光,绑在荒野破屋中,怕是很快就将传遍首都各大家族。丢人,太丢人了,丢的不只是徐卫军的人,而是整个老徐家的人。明若阳这是在打自己的脸,也打了徐家老爷子的脸呀。 明若阳,你等着,老子不会饶了你,一定让你的脸面摔的稀巴烂。楚天齐咬着牙,攥着拳,在心里暗暗发狠。 在恨明若阳的同时,楚天齐更恨徐卫军。都五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让一个花花公子玩的团团转,让干啥就干啥。不但把家里固定电话转接到她手机上,不但向老叔通报假消息,还给自己打电话,让自己去见她的丑态,真不知她的脑袋是否让门挤了。 “叮呤呤”,铃声响起。 岳继先接通手机,“嗯”、“啊”的应了几声,结束通话。 “怎么个情况?”楚天齐问道。 “手下汇报,已经把她送回家,老爷子不知道。”岳继先回答的很简短。 楚天齐“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叮咚”,两声短促铃声响过。 楚天齐取出手机,点亮屏幕,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天齐,对不起,我给徐家丢脸了,也给你丢了脸。此次遭受奇耻大辱,的确是我咎由自取,却也让我看清了那个畜生的嘴脸,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让他加倍还回来。一直以来,我都私心作祟,处处针对于你,甚至吃里扒外,现在我知道错了。我不敢奢望你的谅解,甘愿以后用实际行动赎买我的罪过。我刚才就在想,他这次既是羞辱我,更是在对付你,肯定还有什么后续阴招,那家伙就不是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也让俊琦母子和楚大叔、尤大婶注意。” 楚天齐没有回复,但这条短信却也再次提醒了他。于是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嘟……嘟……” 回铃音响过两声,里面传出宁俊琦声音:“还没走上吗?” “走上了。”回复之后,楚天齐又问,“你们在哪?葫芦娃怎么样?” “我们能在哪?当然是在家了。葫芦娃还睡着。我们正……不说了,又有电话进来了。”手机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听到家人都在家里的消息,楚天齐心中一松,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时间一点点推移,越野车疾速行驶着,与雁云市的距离一点点缩小着。 楚天齐睡的足够香,也足够踏实,孰不知,家人正经历着一场生死考验呢。 …… 省城雁云市。 一辆绿色越野车驶出省第一人民医院。 楚玉良驾驶着汽车,尤春梅、宁俊琦坐在后排座椅上,葫芦娃躺在宁俊琦怀里。 回头看着医院,尤春梅埋怨起来:“挺大个医院,也不知道咋弄的,打电话让来,到这又说没打,真是的。” “明明那个号码就是医院的,他们也承认,可他们又说谁都没打,真是奇怪。”宁俊琦也叨叨着,“害得我们白跑一趟,来回好几个小时。” “你怎么就没拿手机?要不让他们看看那个号,看他们还怎么说。”尤春梅接着唠叨。 “现在的骗子真是可恶,怎么能冒充医院的号码呢?” “我看医院就是骗子,就是他们说话不算话。” 楚玉良却不像这二人单纯,心中不禁犯起嘀咕:电话里明明说是弄错药了,专门让来检查,可医院一口咬定没这回事,太邪性了。无论是有骗子冒充,还是医院骗人有术,这都不正常呀。这究竟又要骗什么呢?就让我们白跑一趟吗?不可能的。 正这时,斜刺里忽的冲出一辆无牌照越野车,奔着绿色越野冲来。 暗道一声“不好”,楚玉良猛的一打轮,绿色越野歪斜着冲了出去。 “啊”,后座两个人女人全都大叫了一声,身子跟着栽歪了一下。 幸好无牌车奔着车尾冲来,否则怕是根本躲不开。侥是如此,绿色越野车也横摆了一下,显然车尾被挂了一下。 “嘭”的一声响起,显然后面有车遭了殃,成了绿色越野的“替罪羊”。 来不及管其它的,看看怀里孩子正睡的香甜,宁俊琦这才松了口气。 尤春梅嚷了起来:“咋的了?” 楚玉良没理会老伴,而是双手紧握方向盘,警惕的注视着周围一切。 离着红绿灯越来越近,只要到时向右一转,便能上了主路。可楚玉良忽的一打方向盘,汽车拐向旁边巷子。 “老楚,放着大路不走,偏偏……”话到半截,尤春梅惊得张大了嘴巴。她看到,一辆汽车正逆行而来。如果不是绿色越野及时转向,怕是直接就和那辆车撞到一起了。 一惊之后,尤春梅又嚷嚷起来:“老楚,刚才那两个车都是……” “闭嘴。”喝斥之后,楚玉良在扣子上按了一下,直接说起话来,“我们已经离开医院,马上到三号位置汇合……对,c区三号位置。” 双手抱着葫芦娃,宁俊琦焦急的说:“爸,是不有人专门……” 楚玉良打断儿媳的话:“我让郑警卫在前边等你们了,一会儿你们都上他的车。” “爸,那你呢?”宁俊琦急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只要没有你们在车上,他们根本奈何不了我。”楚玉良说着,脚下一给油,越野车出了巷子,向左拐上主街。 双手紧握方向盘,楚玉良不时扫视着倒车镜。 又有汽车追来了,这次是两辆,看样子想要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说声“坐好了”,楚玉良脚下给油,绿色越野车猛的蹿了出去。 还好宁俊琦、尤春梅提前抓着把手,否则非磕到椅背上不可。 绿色越野车划了个弧线,再次进了巷子。 就这样,进巷子,走主路,绿色越野甩掉了多次围追,但围堵的车辆却越来越多了,躲避的也更加凶险。 再次出了一条巷子,一辆棕色越野已在那里等候。 “吱”,踩下刹车,绿色越野车猛的停住。 楚玉良跳下车去,打开后车门,急急着道:“俊琦,快下来,去那车。” 此时,棕色越野车门也已打开,郑警卫正等在那里。 “爸,那你……”宁俊琦边下车,边关心道。 “管好你们自己。”楚玉良扯着儿媳妇,到了棕色车上,然后又安排老伴也上去。 棕色越野车轰鸣一声,蹿了出去。 楚玉良不敢耽搁,快步回到绿色越野上,启动、给油,汽车蹿了出去。 此时,五辆灰色越野转过弯来,在后面紧紧追赶。 楚玉良暗自庆幸,若是晚上个三五秒,孙子、儿媳、老伴恐怕就难脱身了。现在没有了牵绊,尤其孙子不在车上,楚玉良心中透亮,于是猛踩油门,飙起了车技。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用了不长时间,便把那五辆汽车甩的没了影子,绿色越野也到了城乡结合处。 “小兔崽子,敢跟我飙。”楚玉良冷哼一声,满脸轻蔑之色。 忽然,楚玉良神色为之一变。他发现前方出现六辆白色越野,正静静的停在路旁,显然等着自己开车上前,然后伺机而撞。 左右扫视,楚玉良瞅准右边一个巷子,把车开了进去。 一阵轰鸣声响起,白色越野陆续跟了进来。 左突右转,绿色越野冲到前方,白色越野却也紧紧追赶。 就在楚玉良准备一脚油门冲出巷口时,才发现“坏了”,这里根本不是通行的巷子,而是一个死胡同。只不过不是那种窄巷,尽头出现了一处院落。 来不及细想,绿色越野穿过敞开的院门,冲进了院子里。 四外打量一番,根本没有出口,楚玉良跳下汽车,跑向墙角处,希望从那里跑出墙外去。 “轰……”,几阵响动,白色越野全都冲了进来,其中两辆奔墙角撞去。 身后声音不善、灯光明亮,车速极快,若是不及时躲避,怕是要麻烦呀。想至此,楚玉良身子向旁边一转,跑进了那间大屋子里。 “咣”、“咣”, 多声开关车门声响起,白色越野上跳下二十多人,一窝蜂的冲进大屋子。 与此同时,多条白色光柱射向楚玉良。 “哎哟,就一个小老头呀,小兔崽子和女人呢?”这是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 “怎么?失望了?”楚玉良哼道,“我倒是真失望,你们这也太少了,根本不够我老人家填牙缝的。” “什么,什么?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你这干巴巴的德性,怕是根本经不住老子一拳头吧?”说到这里,那个闷声狂笑起来,“小子们围起来,看看这个老东西尿不尿,怕不怕。” 随着闷声响过,数只节能灯挂到了柱子上,整个屋子被照的一片明亮。 与此同时,那二十多人迅速移动,瞬间便形成一个包围圈,把楚玉良围在了正当中。 楚玉良朗声大笑:“小兔崽子们,你们这是逼老子大开杀戒呀。” “哈哈哈,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这把老骨头就埋这沤粪吧。”闷声说过,猛的一挥手。 第两千一百八十五章 老英雄血染雁云 接到示意,立即有四人从不同方向扑了上去。 楚玉良双手并举,与这几人战在一起。 仅是两三个照面,四人纷纷“哎哟”着,退到了一边,有两人更是翻滚着逃开。 “老棺材瓤子,看不出来呀,还有这么两把刷子。好啊,那就都侍候侍候你。”闷声响过,又是一招手。 看到示意手势,除了极少数人没动外,其余人等立即一哄而上,扑奔中间老者。 “兔崽子们,来吧,正好一锅烩。”楚玉良毫不畏惧,与这些人战成一团。 虽说人多力量大,可对付一个人,并不能同时全部出手,只能先后轮着班来。侥是如此,仍然每拨有七八人同时出手。 “弟兄们,陪老家伙好好玩玩,看看人是怎么累死的,呵呵呵……”看着眼前情形,那个闷声男人狂笑起来。 壮汉们自是心领神会,轮番上前,“车轮战”围攻老者。 尽管以一敌众,但楚玉良并不落下风,双拳舞动虎虎生风,抬脚踢腿频频得利。反观那些壮汉,虽然采用了车轮战术,却一点也沾不到好处,反而不时有人挨拳中脚。 看着现场战况,闷声男子不禁生疑这老家伙也如此能打,跟他儿子相仿? 不行,我得干扰干扰老东西。想至此处,闷声男子说了话“老小子,你这几下还不赖呢,跟谁学的?” 楚玉良自是听到了说话,但他没有接茬,而是专心施展着拳脚。 呵呵,老小子,你怕这手。闷声男子心中暗笑,接着说“看你这两下子,好像也受过高人指点,到底是得道高僧还是半仙道人呢?自学的?那更厉害了,这就是自成一派,自创一家呀。看,那拳头厉害的,就跟小钢杵一样,腿脚也不像老年人呀。看你这模样,好像那个什么什么电视剧里的男一号,像,太像了,就是那个……” “闭嘴。有种你也来。”楚玉良忽的吼道。 闷声男子一激灵,随即嘴角挂笑,又说了起来“我不去,杀鸡焉用牛刀,有他们就够了。我再看看啊,再看看。哎呀,刚才看走眼了,不服老不行呀,看你那腿脚,就跟假肢似的,太笨了。老头,怎么瞎打呀?你的视力也不好?可不是吗,眼珠都发灰了,简直就是回光返照。” 打斗最忌分心,可外围专门有人“嘚啵嘚”,想不分心都难。一个没注意,楚玉良小腿被扫了一脚,虽然没有任何妨碍,但却开了个坏头。 闷声男子自是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立即兴奋的吼道“好,太好了,老家伙被踢中了。我看清谁踢得了,先记上,事后有赏。你们大家都听着,无论是打上老东西一拳,还是踢上一脚,都有奖励。打一拳奖五百,踢一脚奖一千,等到收拾了老东西,立马兑现。”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这几个钱还称不上重赏,但相对要好拿的多。最起码是多打一,又不用把命压上,何乐而不为?想到票子,就想到了女人,壮汉们精神都为之一振,进攻更为猛烈。 面对着众人围攻,虽然自信暂时不会落败,但楚玉良却感受到了陡增的压力,也意识到久战必出疏忽。可目前除了拖延,等候增援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关键是没有蹿上围墙的机会。 这么一分心,楚玉良又中了一脚,被人脚尖扫到了后胯上。 “二莽牛,好样的,记上了,一千块。”闷声男人又嚷了起来。 妈的,你小子就是祸事由。这样想着,楚玉良猛的向左侧一蹿,把众壮汉引了过去。然后双脚一踩立柱,平着射了出去,直奔闷声男人。 “都要向二……”话到半截,忽觉不对,闷声男人赶忙闭嘴,身子一歪,又一蹿。 饶是如此,胸口躲开了,但却被楚玉良踢到了肋部。 “哎哟”一声,闷声男斜着飞了出去,“扑通”摔到地上,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 楚玉良刚要上前,那些壮汉又围了上来,一时无法分身。 “哎哟”了一通,闷声男咬着牙,试了几试,扶着柱子站了起来。盯着老者,倒退到墙根立柱处,恨声道“老家伙,找死。弟兄们,抄家伙。” “嗷”的一声,众壮汉在身上一摸,立即每人手中多了一把砍刀。 灯光映照下,这些刀刃闪闪发光,直晃人眼。 众壮汉并不多言,钢刀并举,招呼而去。 楚玉良不敢怠慢,闪展腾挪,进行闪避。 相比起刚才,这就被动多了,双拳对白刃,而且又是这么多人一齐动手,只能躲闪,不能硬接。一通对战下来,楚玉良手脚不免迟钝下来。 “弟兄们,加把劲,老东西不行了。”闷声男子又嚷了起来,“再加一条,砍一刀奖两千,不,奖三千,要是直接割下老东西零件,立马奖五千。” 五千呀。壮汉们原始兽性大发,血红着眼睛,钢刀招呼着老者,尤其更是刀刀奔向耳朵、眼睛。 楚玉良压力大增。 怎么办?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声。 想至此,楚玉良喊了一嗓子“快上呀,看着干什么,从后面招呼。” “啊?” “啊?” 众壮汉皆回头转身,想要看看后面有什么人。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时,楚玉良飞身一跃,攀着立柱而上。 一楞之后,闷声男子大喊“笨蛋,老家伙放臭屁呢,别让他跑喽。” 壮汉们这才醒过味来,纷纷来到立柱前,有两人更是自告奋勇,攀着立柱而上。 楚玉良并不打算在上面久待,攀到接近立柱顶端时,右手一探,抓着那根一端垂下的檩条,手上一较力,“嗨”了一声。 “哗拉”、 “噗”, 灰尘飞扬中,楚玉良已经抓着檩条落到地上。不容壮汉们反应过来,挥着木头招呼而去。 “啪”, “哎哟。” “啪啪啪”, “哎哟。” “我的妈呀。” 刹时间,击打声、呼喊声响成一片。 “蠢货,杀,狠狠的杀。”闷声男人隐在立柱后,咋呼着。 经过短暂慌乱,众壮汉又围住楚玉良,战在一起。 有了“武器”助阵,楚玉良主动了好多,不时得手。 时间稍稍一长,楚玉良又被动起来。主要是檩条多次碰上砍刀,已经越来越短,仅剩一尺多长了。 屋门处跑进两个壮汉,来在闷声男子近前,低声汇报着“院里院外都没有小崽子,也没有那个娘们,汽车上也没有。汽车好像是防弹玻璃,铁皮也是特制的,一时根本弄不开。” “好啊,老家伙,怪不得跑得这么远,原来是调虎离山、金蝉脱壳呀。”咬牙骂过,闷声男又大吼起来,“弟兄们,涨价了,涨价了,砍老东西一刀奖一万,割下一个零件奖三刀,把老家伙剁了。” “剁了。” “剁了。” 众壮汉大吼着,血红着眼睛扑了上去。 于此同时,闷声男子向着那二人使了个眼色。 本来就上了年岁,气力不比年轻人,又打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是空拳、木棒对砍刀,楚玉良渐渐感觉气力不支。 正这时,忽有几道光亮在眼前闪烁。 楚玉良一个没留神,肩头被砍了一刀,不由得“啊”了一声。 “好啊,好啊,砍中了,继续。”闷声男大喜,一边冲着壮汉喊嚷,一边冲着晃动应急灯二人示意。 灯影摇摇,刀光闪闪。 楚玉良越来越感觉体力不支,一不留神,腿上也划了道口子。 在闷声男人的怂恿下,众壮汉看到鲜血,更加兴奋,“嗷嗷”喊叫着,进攻更为猛烈。 好啊,这就怪不得我了。楚玉良一咬牙,大吼了一声“兔崽子们找死。” 话音未落,楚玉良在衣兜里一摸,一抖手,数点寒芒激射出去。 “杀了老……啊?”嚷到半截,闷色男急忙一缩脖子,隐到柱子后面。 “叮当”,金属物嵌在柱子里。 于此同时,“叮当”、“哎哟”、“扑通”之声不绝于耳。 随即便恢复了平静,死一般的静,就连那些倒地的家伙也咬着牙没有出声。 众人全把目光投到老者身上,想要看看这是什么人,也想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闷声男人此时才敢露出头来,但仍隐在柱子后面,偷偷的窥望那个老者。 身上已经有了两处伤口,再加之溅到的敌人血污,楚玉良浑身血迹斑斑,简直成了个血葫芦。老人家手里拿在少半截木棒,右拳紧握,目光烔烔,犹如一尊不屈的铁塔一般。 看到对方这个形象,闷声男不由得心中发虚,轻轻问举灯二人“他像什么?” “像天神,像怒目金刚。” “像关天培老爷子,像……” “放屁。”骂过之后,闷声男双吼了起来,“弟兄们上,老东西不行了,马上就要血尽而亡了。重说一遍,砍一刀三万,刚才的也作数。” “三万啦。” 众壮汉无论站着的、趴着的、躺着的,大都挣扎着,想要起身。最终站起一半人来,向着楚玉良走去。 “找死。”楚玉良举起了左手。 “刷”,众壮汉全都站在当地,不敢前行。 忽然,“咻”的一声响过,一柄砍刀直奔楚玉良飞去。 “杀呀。”, 众壮汉全学会了,纷纷掷出手中砍刀。 “咻”、“咻”, “当”, “噗”, 尽管打掉了许多,尽管躲开了许多,楚玉良还是被飞中一刀,这刀正出手背,左手立即变的血肉模糊。 “哈哈哈,兔崽子们,赤手空拳了呀。”楚玉良大笑着,一步步走向壮汉们。 “掏家伙,拿冒烟的。”闷声男子嚷着,当先在腰间一摸。 刹时间,几个黑洞洞的东西对准了老者。 枪?楚玉良一惊,心中也不由一沉。 第两千一百八十六章 师爷,跟我走 黑色越野车匀速前行,省城已经远远在望。 忽然,楚天齐猛的睁开眼睛,快速坐正了身体。 从观后镜扫到了后座情形,岳继先不由得一楞。 擦了擦额头汗水,楚天齐稳着心神。他做梦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梦到父亲掉在了毒蛇堆里。 坐了一会儿,心情不但没有平静,梦境反而更为清晰。楚天齐拿起手机,拨了宁俊琦号码。 “嘟……嘟……” 一通回铃音响过,里边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连着拨了两遍,全是这种提示。 楚天齐疑惑顿生,赶忙又拨打着父亲手机。。 在铃声响过三、四次后,里面传出了声音“天齐,你在哪,你爸让人追上了。” 楚天齐“啊”了一声“在哪?什么情况?” “从医院出来时间不长,就有车追着,想要撞咱们的车,还好都没撞着。后来你爸让郑警卫接上了我和你媳妇、孩子,我们刚到家,不知道你爸去哪了。”手机里已经传出了哭声。 “天齐,快让人去找爸爸,我让郑警卫他们先去。”手机里换成了宁俊琦声音。 “怎么又去医……”话到半截,楚天齐赶忙改口,“让郑警卫留在家里,你们也哪都别去。我去找咱爸,再找警方帮忙,我马上就到了。”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岳继先适时递过电子本“我定位到了那辆绿越野,就在郊区这个位置,咱们离那不远,马上赶过去。” 说了声“好”,楚天齐拨打了高强的号码。 几声回铃音后,提示无人接听。 楚天齐又拨打了周子凯手机号,同样是无人接听的提示。 于此同时,岳继先倒是打通了一个电话,进行了相关安排。 …… 郊区破仓库里,情势更为紧张。 五个壮汉举着手枪,一步步向前逼近。 迎着黑洞洞的枪口,楚玉良依旧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迎面来人,淡淡的说“站住。” 虽然对方声音很和缓,甚至可以称之为和蔼,但五人还是听话的收住了步子。 沉闷声响起“老东西,怎么?怕了?那就怪怪举手投降,听爷爷安……” 楚玉良冷哼一声“哼,兔崽子,到现在了,你他娘还龟缩在后面,吓得嗓子都哑了,还有脸说这话?真怀疑你他娘的吓尿了。哎呀,怎么这么臭。” “老东西,你他娘……”闷声男人迈出一步,忽又收回脚去,默念了一句“小不忍乱大谋”。 再次隐住身子,闷声男给出理由“老东西,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手底下有那么两下子,想要把我们全都一次击倒,没门。现在这么多枪指着你的头,就是纵有三头六臂也躲不开,你要想活命的话,就把女人和孩子交出来。说,把他们藏哪了?” “兔崽子,你说我会吗?” “你要是这么固执的话,我也无话可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杀人是要偿命的。” “也不差你这一条。预备。” “等等。”楚玉良抬手阻止。 “行了,别假装了,就那么一条命,你能舍得?乖乖把人交出来,什么都好说。”闷声男子满是得意与轻蔑。 楚玉良摆了摆手“你错了。我是想弄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追杀我们,咱们有什么仇恨,又是什么人指使的?你们敢露出庐山真面目吗?” “这个嘛……反正你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死人不会传话的。不过,我们必须遵守职业道德,有些话跟死人也不能说,更要防着隔墙有耳。”闷声男人来了个大喘气,其实就是在戏弄人。 “我知道你就不敢说,因为你怕我报复。”楚玉良一阵冷笑。 “笑话,报复?死人能报复?”闷声男人也笑了。 “还不知道死的是谁呢。”说到这里,楚玉良声音一寒,抬手一指,“听,我的人马已经来了。” 举枪众人下意识转头看去,闷声男人也看向门口方向。 机不可失。 楚玉良身子一蹿,径直隐到立柱后,快速爬到房梁上。 “上当了。”闷声男人喊嚷着,转头去找楚玉良。 空空如也,哪有人? 那几人也四顾找着。 “房梁上,房梁上,有衣襟。” “还有半只鞋。” 随着这两声喊叫,壮汉们都把目光投向那个藏身之处。 闷声男咬牙骂道“好啊,老东西,真他娘够……” “轰……轰……”,发动机声由远而近,打断了闷声男的话。 紧跟着“咣”、“咣”的撞击声响起,然后便是连着几声刹车,接着是车门开启的声音。 举枪几人全都面面相觑,闷声男也是一脸茫然。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咣当”,破门扇应声而开。 一众人马闯了进来。 “你们是警……”慌乱之后,闷声男笑了,“你们是常哥派来的?” 来的这些人也是一身黑,头脸带着面罩,但和先前这些人不同的是,他们衣服上都有一个红色标识。 当前之人身材相对敦实,迈步走向闷声男“你们是常哥派的?” “我们……”话到半截,闷声男忽觉不对,厉声质问,“你们到……” 还没等闷声男说完,敦实男子已经欺身近前,挥起了拳头。 于此同时,其他人等也行动起来,直奔先前那些黑衣人。 闷声男急忙闪身躲避,堪堪躲开咽部袭击,却不料手中枪支被打落在地。 敦实男子并未去捡手枪,而是继续挥拳击去。 看着眼前情形,楚玉良糊涂了。刚才他之所以言说来了帮手,其实是听到汽车声,情急之中的应变之策。现场这些人他没见过,最起码不是警卫或警察,那会是什么人呢? 尽管心中起疑,但既然来了帮忙的,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想至此,楚玉良到了地上,也加入了战团。 虽说先前众人被打倒大半,但仍有十多人可以打斗。新来之人虽然英勇,但仅有八人。这么一来,两组人马也是打的难解难分。 最受苦的就是闷声男了,本来对付敦实男子已吃力,再有楚玉良加入,几下便被打倒在地。 一脚踩着闷声男,一脚踢开手枪,敦实男子对着楚玉良低声耳语了几句。 听到对方称谓和语句,楚玉良很是不解“你是……” 敦实男子急道“先离开这是非之地,然后容我细说。” 听到对方这样的称呼,再听到对方的讲说,楚玉良反而犹豫了,他担心再入陷阱。 “轰轰……” “吱……” “咣当” “噔噔噔” 发动机声、刹车声、开门声、脚步声先后响起,紧跟着闯进两个人来。 二人进得门来,见着黑衣人就打。 “天齐,别打错了,别打带红标的。”楚玉良赶忙提醒着。 来人正是楚天齐和岳继先。 刚进来时,只看到众多黑衣人,根本就没看见父亲。现在听到父亲说话,楚天齐大喜,径直奔了过去。 “天齐,葫芦娃、俊琦怎么样了?” “他们都已平安到家。” 伤口流了许多鲜血,体力也早已透支,先前楚玉良一直坚持着。现在大局已定,家人全都脱险,儿子又到了现场,老英雄心中一松,身子软软的倒下去。 “爸,爸……”楚天齐一个箭步到了近前,弯腰伸手,揽住了即将倒地的父亲。 楚玉良嘴角掠过一抹笑意,脑袋歪向一边,闭上了双眼。 “爸,爸。”楚天齐已经顾不上现场,抱起父亲,向外冲去。 “嘀……唔,嘀……唔”, 警笛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响。 …… 省第一人民医院。 楚天齐双眼血红,一会儿看看手表,一会儿盯着旁边的屋门。 icu病房打开,一名男医生走了出来。 楚天齐赶忙走上前去“院长,我爸……” 男医生微微一笑“你可以进去了。老人家体质真棒。” “好的,谢谢!”应答之后,楚天齐迈步进屋,换上消毒衣帽、鞋套,走进了里间。 楚玉良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检测仪,不过没用吸氧。尽管他脸色发白,眼窝深陷,但双眼依旧烔烔有神。 “爸。”楚天齐径直扑到近前。 楚玉良笑了“看到了吧,我这命可大了,哪回都死了。” “还说呢,你这血流得太多。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输血也来不及了。”楚天齐道。 “医生说话都邪乎,再晚来一会儿也没事。我的命可结实了,阎王爷根本就拿不走。”说到这里,楚玉良问,“对了,出手救我的人到底是谁?要是没有他们出手,怕是我真坚持不下来了。” 楚天齐摇摇头“你是说带红标的黑衣人?我也不知道。当时你晕倒了,我和岳继先急着送你来医院,随后高强才带人赶到。后来听高强讲,他们到巷口的时候,出去了几辆摩托车,车上人都戴着头盔。等他们赶到现场时,只有全身黑衣的那些家伙,要么躺在地上动不了,要么就是被绳子绑着。” 楚玉良“哦”了一声“对了,有一个人对我说‘师爷,跟我走’。当时我正在犹豫,你就赶到了。” “师爷?”楚天齐喃喃着,脑海中闪出一个人来。 第两千一百八十七章 抓的就是你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时间已是后半夜。 这个时辰,绝大多数人早已进入梦乡,正睡的香甜,但对于某些场所来说,这个时间正热闹的很。 这是一处很隐秘的所在,也是一处看着很普通的院落,但里面设施之豪华、项目之齐全却令人咋舌。 在一间豪华的屋子里,摆着一张大床,这张床太大了,超级大,现在床上躺了四个人竟然一点都不显拥挤。 男人喘着粗气,摆了摆手“你们去吧。” “不嘛,我就要陪你。” “我一夜都要在这。” “我不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三个女人发着嗲,手臂乱摸。 “去吧,我累了,小费看着拿,别太过分了。”男人累的根本不想睁眼,随手指着沙发,那里有一个钱包。 “累了就休息吧。”三个女人立即面露喜色,纷纷跳下床,从钱包里各拿了一沓纸币。然后扯起根本不足以遮羞的薄纱,随即搭到身上,出了屋子。 “臭子。”男人骂了一声,嘴角浮上一抹轻笑。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妈的,大半夜的,哪个王八羔子。”男人骂骂咧咧着,伸手拿过手机。 睁着朦胧的双眼,男人辨认了一下号码,随即坐起身来,换上恭敬神情,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声音“老常,干什么呢?” 男人“嘿嘿”一笑“没干什么,睡觉呢。” “睡觉?睡哪个觉?怕是身边躺了三四个……” “没有,没有,就是睡觉。” “睡什么觉我不管,就是有一条,一定不能出去,也不能随便和外界联系,明白不?”对方叮嘱着。 男人肯定的说“是,不出去。这几天我哪也没去,连这个院子都没离开。” “我知道你没离开过,就是再嘱咐你一下。现在不比平时,情况太特殊,可不能着了别人的道。老常,你就在那里老实待着,花天酒地任你享用,千万不要出来。”再次叮嘱之后,对方挂了电话。 “哎呀,什么时候是个头,一天好几个,时间长了也受不了呀。”放下手机,男人轻轻摇头,然后躺倒在床上。 时间不长,男人便进入了另一个花花世界,从他脸上的神情就能看出来。 朦朦胧胧中,忽觉有人推着,男人含糊的说“别弄,回去吧,你不是拿上钱了吗?” “你是阳哥吧?”有人接了茬。 “我是常哥,你们认错人了。”回过之后,男人睁开双眼,立即“啊”了一声。 床边站着两个黑衣人,头脸也遮着,只有双眼露在外面。 高个黑衣人摇了摇手“常哥,别这么大呼小叫的,我们找的就是你。找你有点事,请你配合一下。” “有事?你们是……”话到半截,男人急忙摆手否认,“我不姓常,你们认错人了。” 高个黑衣人冷哼一声“鼎鼎有名的阳哥大管家,给阳哥操持着一切江湖事宜,坏事干了千千万,今天怎么倒谦虚起来了。” “我,你们出去,我要喊人了。”男人说话间,眼睛故意望着别处,右手却伸到了枕头下。 “王八蛋,不老实。”高个黑衣人话到手到,一把拎住对方臂膀。 男人只觉肩头一麻,右手顿时失去了力气。不过男人也真不含糊,左手变拳,猛的击向对方。 高个黑衣人并不躲闪,眼看着拳头到了近前,肩头忽的一耸,迎了上去。 “啊!”男子干嚎了一声,连连甩着左臂。 “出来吧你。”高个黑衣人说着,右手一用力,生生把对方甩了出去。 “扑通”、 “啊……” 男人光溜溜的身子落到地上。 尽管被摔得眼冒金眼,尾椎骨生疼,但男人还是双手一撑地,向着对方扑去。 “来得好。”高个黑衣人抬脚便踹。 眼看着脚掌近前,尽力左躲右闪,可最终大脚印还是拓在了身上。 真他娘见鬼了。男人又气又怒又不服,一骨碌爬起来,再次扑去。 “咣” “扑通” “哎哟” “啊” 各种声响此起彼伏,男人进入了挨打模式。 “咚”的一声,男人再次倒在地上,心中疑惑不已怎么就躲不开,次次挨打呢?怎么就跑不了,每次都被揪回来呢?怎么,怎么…… 这次男人没有立即飞扑,而是威胁道“告诉你们,这里可是我的一亩三分地,只要我喊一嗓子,立即就会进来十多条壮汉。到时砍刀并举,非把你们剁成肉酱不可。识相点赶紧离开。” “你刚才也没少叫呀,怎么没人进来?若不是这样的话,你也没这么慈悲吧。姓常的,你他娘的跟着明若阳坏事做尽,今天老子是替众人讨公道来了。”言至此处,高个黑衣人大脚踢了上去。 “咚” “哎哟”, 男人又被踢了个正着。 就这样,光身男人再一次享受起了挨打模式。 后来这个男人干脆也不反抗,就那样抱着脑袋,只管“哎哟”了。 “差不了。”另一个黑衣人说了话。 “啪啪”, 又是两巴掌甩过,高个黑衣人揪着男人头发,把对方拎了起来,骂道“为虎作伥,恶有恶报。” 尽管浑身生疼,尽管双眼也有些模糊,但光身男子大脑还清醒,忽的嚷道“你是……” “闭嘴。”高个黑衣人说着,左手在对方身上拍了一下。 光身男子话到半截,忽的意识模糊,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 一间小房子里,响着呼噜声。 墙角处放着一张床,床着躺着一个穿花衣服的人。 忽然,花衣服嚷嚷起来“啊……别打我,别打我,不是我干的,都是明若……啊……” “啊……”,又是一声惨嚎,花衣服睁开双眼,倚着墙壁坐起来。 这是哪?花衣服茫然四顾着。 小小的屋子,昏暗的光线,高高的小窗户,窄窄的床。 我身上怎么是女人衣服?手上怎么还戴着这东西?我是谁?怎么会在这? “啊……”男人疼的一咬牙,意识又清醒了一些。 对了,我是常哥,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常哥。这些天我一直在那个“销魂窟”里,晚上还和三个女人……啊,之后进来两个黑衣人,高个的踹我、打我、踢我,另一个黑衣人在旁边看着,专门防着我逃走。那个高个子手法太快了,当时我想躲也躲不开,最后还……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常哥一拍脑袋那个高个子应该是…… “哗啦”、“吱扭”, 屋门适时打开,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走进屋子。两人不由分说,架起人就走。 “你们干什么,这是去哪?”常哥挣扎着,身后撅着身子。 警察也不说话,就是拖着一直向前。 “你们……”常哥暗暗一较力,想着打问清楚再走,可是他的努力根本无效。 常哥这才发现,自己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似乎一点儿都没有了,根本就运不了气。这让他惊诧不已,却也更怀疑那个高个黑衣人。 穿过了两个门,还坐了电梯,常哥被带进了一间屋子里。 坐到特制椅子上,常哥这才感受到熟悉的味道,他熟的不是这间屋子,这里他应该是没来过。他熟悉的是这种陈设,刚出道时没少被抓,也没少被审讯。只是跟了阳哥后,才远离了这种场所,不曾想今天又“故地重游”了。 “姓名?”对面传来声音。 常哥抬头看去,铁栅栏对面坐着三名警察,两男一女,说话的是中间那名男警察。 “姓名?”男警察再次重复着。 一连问了三遍,常哥都没言声。 “耍什么肉头?说。”男警察厉声道。 “你是谁?这是哪?”常哥说了话。 “来,看看。”男警察说着,举起了一个胸牌。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今天眼神也不太好,但常哥还是读出了上面的文字“河西省公安厅刑警队副队长,高强。” 高强收回胸牌,说道“说吧,姓名?” “你们抓错了人了,我是受害者。我被人打的遍体鳞伤,我要报警,你们要给我做主。”常哥嚷嚷着,使劲晃着身子。 高强“啪”的一拍桌子“抓的就是你,常佑福。你伙同张鹏飞,打压合法商人,致使多人家破人亡。你唆使他人焚烧定野市百货大楼,致使企业损失惨重,多名商户失业破产。你勾结魏公亚,向警务人员……” 听着对方列举的一桩桩、一件件,常哥低下了头。对方说的这么清晰,这么准确,显然是证据确凿,自己根本无法抵赖。可他也不禁疑惑他们怎么能掌握这么清楚,什么时候掌握的? 是他,一定是他。常哥又想起了那个人,想起了那个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人。更让他无奈的是,还不能说出这个人,否则势必又会引出好多的人和事来。而且自己说也没用,不会有任何证据的,干会多上一条“诬告”的罪名。当然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罪有应得,人家那是为民除害。 我为什么要这样?常哥这才开始反思。随即得出结论我在替人背锅,我的命运早已注定,只不过之前不自知罢了。 第两千一百八十八章 胸怀广阔天地宽 站在门口,稳了稳心神,楚天齐走进屋子。 看到楚天齐进屋,两名小伙子打声招呼,退出了房间。 径直到了里屋,楚天齐来在床前,关切的问“爸,感觉怎么样?” 楚玉良一笑“没事了,其实现在也不用住院。” “哪能不住呢?重症监护室就待了一天多,昨天晚上才转到病房的,一切听医生的。”楚天齐道。 楚玉良转换了话题“天齐,跟你商量个事。” 楚天齐一摆手“爸,跟你说了,让你住就住,医生说的总没错。你看那次你受伤,没完全听医生的,最后还留了点儿后遗症。这次……” “别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楚玉良打断了儿子。 楚天齐“嘿嘿”一笑“爸,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静养,不要多操心那些杂事,等你身体调理好了,咱们再说,好不好?现在马上就七点了,紧赶慢赶也得九点到,我该走了,星期一单位事多。” “回来。”楚玉良语气严肃,“我知道你事多,这才专门在你回单位前,跟你说说。” 迟疑了一下,楚天齐收住已经迈动的脚步,坐到了床前。 楚玉良没再说话,而是就那样盯着儿子,显然等着儿子给答案。 又沉吟了一会儿,楚天齐说了话“那家伙欺人太甚,屡次三番找我的麻烦,拿咱们家人出气。这几年以来,咱们家人几乎都让他害过,先是绑架俊琦,后又两次制造车祸,这次更是直接对你下手,还妄图把咱家人都害了。你说这样的人不该揪出来,不该受到法律制裁?这还只是一部分,他做的伤天害理事多了,数不胜数,哪条都足以治他重罪。” “这么说,你不准备放过他?”楚玉良反问。 “我是为了正义。”楚天齐道。 长嘘了口气,楚玉良说“他的事我也听说过,好多确实令人发指,的确也该受到制裁。可你不要忘了,他不是普通人,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是一个家族。” 楚天齐马上接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别跟我甩官腔,咱们就事论事。他是没少使坏,有时手段还特别恶劣,可他也得到了一定的惩罚。比如那次他在ktv欺负女孩,你不是就打了他好几个耳光吗?比如他的人烧大楼、横行社会,不是也让打的够呛,最终被警方抓了吗?”说到这里,楚玉良停了下来。 楚天齐不由一楞爸爸人在这躺着,似乎好多事都知道呀。 楚玉良接着又说“他手下做的那么多事,应该大部分都是他唆使的,但如果从证据推的话,未必能推到他的身上。这样一来的话,还干会弄得他反弹,会祭出更阴毒的招来。更关键的是,他不是一个人呀,你明白吗?” 楚天齐道“他的确不是一个人,后面有他父亲,有他家族。他父亲那么高的位置,按说应该明事理,可他儿子这么为非作歹,他根本不管,他……” “天齐,身为厅级领导,你这心胸也太狭隘了吧,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相信明部长一定不知道,更不会纵容这个孽子。可你也要知道,打狗看主人,主人会教育恶犬,还轮不到你来管。”楚玉良的语气极其严厉,神态也严肃非常。 看到父亲如此郑重,楚天齐只好含糊的应承“可……好吧,我再想想。” “天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呀。以你的人品、身份,如果和一个人渣较劲的话,太降低身份了,也影响你和徐家的前途呀。”楚玉良说完,轻轻的摆了摆手,“好好想想吧,胸怀广阔,天地自宽呀。” 再次含糊的应承后,楚天齐告别父亲,离开医院,乘车赶奔沃原市。 …… “王八蛋,王八蛋。” 明若阳不停的骂着,桌上东西也大都被扔到了地上,其中的那个玉石摆件更是“分了家”。 “王八蛋,我……”明若阳正要再次掷下手中东西,才发现是父亲专门送的摆件,便没敢造次,只得轻轻放到桌上。 但明若阳依然怒气难消,站起身来,直接进了里屋。 本来就是进屋沤气的,及至看到床上闭着眼睛的女人,明若阳毒火更甚,手指对方破口大骂“臭子,大骚,都他娘怪你,没有你哪有这些事?真应了那句话,‘没有家贼,招不上外鬼”,你就是那方祖鬼,就是那丧门星。自打你来了以后,老子什么事都不顺,处处倒霉,处处让他王八蛋算计。更他娘气人的是,他把你睡成了破烂货,又堆到老子手里,还成了个废物,真……” “咣当”,一声响动传来。 “谁他娘……”骂到半截,明若阳闭了嘴,赶紧跑了出去。 外屋进来一位老者,老者面相威严,不怒自威,径直坐到了沙发上。 “爸,您怎么回来了,没上班呀?是哪不舒服吗?”明若阳来在近前,套着近乎。 老者没有接话,而是淡淡的说“你在干什么?” “我,我,不小心把东西弄到了地上。”明若阳支吾着,蹲到地上,捡着东西。 “不小心?有句人话没有?去里屋又干什么?”老者语气又严厉了几分。 “我,没,也没什么。”吭哧到半截,明若阳又低下头去。 老者冷哼一声“明若阳,说,到底在干什么?” 听到父亲喊自己全名,明若阳心中一惊,略一沉吟,忽然换上了哭腔“爸,你儿子在外面让人欺负了,你可要给我做主呀。” “哦,是吗?说来听听。”老者一副讥诮的语气。 “爸,您不知道,那个老徐家外孙女婿太不是东西了。”明若阳半脆半爬的扑倒在沙发上,讲说起来,“那个楚天齐仗着老徐头的威风,走到哪都是飞扬跋扈,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恶贯满……” 老者打断对方“说具体点。” 明若阳点点头“好,那我就举几个例子。以前在河西的时候,他一边跟宁俊琦打的火热,一边还勾搭那个破……欧阳玉娜,跟他前老婆孟玉玲也是勾勾搭搭。对了,就是张天凯儿媳妇,最终还把张天凯儿子逼进监狱,弄得傻拉吧叽。其他什么欺负同僚、打压下属的事,更是见怪不怪,我就不说了。 现在把张家弄的家破人亡,又开始欺负我了,其实一直他就欺负我。就说最近的,老常多忠厚,多老实,说不见就不见了,听说让逮到了河西省公安厅。公安厅都是他的同伙、眼线,分明是公报私仇、公器私用,就是要制造冤案。说实在的,如果只是对付老常,这还可以理解成欺负弱小,可他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专门对付你,对付明家呀。” “他为什么对付明家?”老者反问道。 明若阳拍着老者的腿,显得很是激动与义愤“我的老爸呀,这还用说,那是给老徐家谋利,是想吞并徐家呀。” 老者冷冷的说“你想的够远的。” 明若阳说的更为夸张“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呀。我看他的野心不止于此,现在借着徐家之手干掉明家,然后再吞并徐家的权利,接下来……” “够了,够了。”老者连着两掌拍到沙发上,发出了“咚咚”的声响。 “爸,你别生气,为了个王八蛋、畜生,不值得。”明若阳说着,伸手就要摩挲老者前胸。 “畜生。”老者猛的一抬手,横推出去。 明若阳没防住这手,被对方胳膊一挡,顿时“蹬蹬蹬”倒退出去,仰倒在地上。兀自无辜的说“爸,你怎么骂我畜……” “畜生,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孽子,成天就知道满嘴胡言,欺骗老人。说什么常佑福忠厚、老实,那么火烧百货大楼怎么解释?指使红毛绑架宁俊琦又是怎么回事?宁俊琦生孩子当天,专门设计车祸,又是为何?这次车祸不成,还把楚玉良逼到仓库,砍刀、手枪齐上,预治人于死地,又怎么讲?常佑福做的这些事,都是谁指使的?是谁?说呀,给老子说。”老者说至此,气愤至极,腾的起身,几步走上前去,伸脚就踢。 明若阳无话可说,趁机向后一倒“爸,你要干什么?外人欺负我,你也……” “放……胡说。”老者气的手指发抖,“再说张天凯的那个孽子,跟你就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作的孽也是罄竹难书呀。你还有脸给他说,要不要脸呀,要不要脸?就说玉娜这孩子,嫁到咱家遭了这么大的难,你不说照料、爱护,还成天欺负她,你还算人吗?” “爸,爸……”明若阳觉出事情不对,眼珠乱转,“你得救我呀。” “我受党教育数十年,一直兢兢业业、廉洁自律,老了老了让你坏了名声。想让我包庇纵容?门都没有。你就等着进去吧。”老者说到这里,“腾腾腾”迈步走去。 屋门忽的开启,明若月快步进了屋子,伸手拦阻“爸,爸,你去哪,真要把我哥送进去?” “哎,先去向组织检讨吧。”老者长叹一声,步履蹒跚的出了屋子。 “爸,大局为重,胸怀广阔天地宽呀。”明若月追了上去。 里屋床上的人早已泪流满面,此时却掠过了一抹笑意。 第两千一百八十九章 重大危机来袭 星期一回单位后,楚天齐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真的忙,自从代理市长后,又加了个“更”字。关键以前还有人托底,现在自己就是政府这边一把手,根本推无可推、靠无可靠。即使有些大事可以和市委吴书记商量,但政府这边的事,也不能靠市委书记拍板呀。 现在楚天齐真正理解了那句俚语——光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 好多事都是看的容易,真正轮到自己时,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关键这还不是个人的事,好多都是关系着千家万户,有些政策更是事关六百万沃原人民,岂敢不谨慎?怎能不认真? 虽然忙的不可开交,楚天齐却也不亦乐乎,非常充实,就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一样,“嗒嗒嗒”走个不停。 不知不觉间,已经一天半过去,案头还堆着好多东西。再有两天多就放假了,必须赶在假前处理完才行。 伸了两个懒腰,楚天齐又拿过一沓文档,翻阅起来。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赶忙接通“书记。” 电话里传来吴嘉霖声音“天齐,有个事跟你说一下,你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这种语气,楚天齐不由心中一凛,忙道“我现在去你那。” “我不在单位,电话里说吧。”停了一下,吴嘉霖声音传来,“我刚刚得到消息,那些传言到了省领导那里,好像是直接寄的举报信。” 楚天齐眉头一皱“书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消息可……” “我也不知是否完全可靠,这也不是官方消息,而是私下告知的,反正你有个心理准备吧。虽说清者自清,可也要知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呀。先这样,有消息再通知。”电话里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缓缓放下听筒,楚天齐长长闷哼一声怎么又卷土重来了? 也不怪楚天齐疑惑,自从出任代理市长后,那些谣言立即就停止了,他还觉得是造谣者知难而退。不曾想,却来了一招更阴的,直接捅到了省领导那里。 虽然刚才吴书记言明并非官方、还不确定,但以楚天齐的经验判断,这一定是十拿九稳了,只不过组织还没正式调查罢了。 毋庸置疑,这事绝对是明若阳干的,绝没第二人。 明若阳呀明若阳,你咋就这么阴魂不散?老子本来已经准备放过你,准备以大局为重,准备忍个肚疼,你怎么就非要对抗到底呢?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心里发着狠,楚天齐不由得攥紧拳头,咬起了牙关。 沉吟了一会儿,楚天齐拿起手机,拨了出去。电话一通,直接道“继先,实施二、三套方案。” “可是……”迟疑了一下,对方提出疑议,“老队长可是专门叮嘱,要顾全大局,不要生事的。” 楚天齐缓缓的说“继先,我知道事情轻重,更知道要胸襟宽广。只是有些人欺人太甚,不给点颜色根本不会收手,反而还会得寸进尺。二、三套方案也不是针对其家族,而且是被逼反击,不会影响大局的。” “好吧。”应答之后,对方又提出了建议,“最好你再考虑一下。” “先这样吧。”楚天齐说过之后,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暗自运了一会儿气,楚天齐再次思考起举报的事来这次都举报什么?还是那些内容吗?省里会怎么对待?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 夜色深沉,许多人家早已熄灯就寝,沃源市党政楼也大多关了灯光,但仍有一间屋子还亮着。 “7002”房间里,楚天齐坐在办公桌后,依旧在批阅着案头的那些文档。 “叮呤呤”,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马上按下接听键“老叔。” “我。”手机里是一个苍老声音。 楚天齐忙道“爷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大市长,太官僚了吧,年轻人都能熬夜,何况我这本就觉少的老头呢。”调侃过后,对方又道,“这么晚不睡,干什么呢?” “这些天文件太多,白天没时间处理,人来人往的也不安静。另外马上要放七天长假了,趁着放假前,赶紧把文档都处理一下。”楚天齐说着话,随手翻了翻文档,“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差不多,剩下的明天处理。” 徐大壮声音再次传来”天齐,现在我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明若阳只是个人行为,他父亲是有胸怀的老人。” 楚天齐道“爷爷,他儿子做了这么多混帐事,他这个当爹的……” 徐大壮出声打断“你这叫以己心度他腹。我问你,你觉得爷爷怎么样?” 楚天齐不假思索回答“爷爷胸襟宽广,心系国家和民众。” “那我女儿也做过混帐事,是否也要记到我身上呢?”徐大壮再次反问。 “这……”楚天齐一时语结。 “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但也不敢保家有孽子呀。你要是相信爷爷的话,就请也相信明家的家主。”徐大壮说的语重心长。 楚天齐迟疑了一下,说道“爷爷,我再仔细想想。” “你会想明白的,也必须想明白。”非常坚决的说过,徐大壮语气一转,“早点休息吧,节后时间多的是,有你忙不完的。”徐大壮的语气自信又从容。 楚天齐却暗自疑问是吗?还有这样的时间吗? “爷爷是过来人,相信爷爷说的没错。一切向前看,明天会更好。”手机里声音至此,没了响动。 “明天会更好,明天会更好。”楚天齐喃喃着,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电话一通,楚天齐直接道“继先,放弃第三套方案,只执行第二套。” “好的。”对方给出了回复。 结束通话,楚天齐心中默念着明天会更好吗? “叮呤呤”,手机铃声又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及至看到来电显示,楚天齐不由心中一沉发生什么事了?难道…… 来不及细想,楚天齐按下了接听键“书记,有事吗?” “来我办公室。”对方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 十分钟后,楚天齐到了市委书记办公室。 看到对方进屋,吴嘉霖一指椅子“坐,跟你说个事。” 楚天齐边坐边问“是关于传言……举报的事吗?” 吴嘉霖常嘘了口气“是呀,这次更复杂了。” “是不省里有动作了?启动调查,还是直接查处?”楚天齐表面冷静,其实内心很是忐忑。 “不是省里。你看看这个。”吴嘉霖说着,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 “述职函?回首都,去组织部述职?”楚天齐既疑惑,又担心,“为什么?” 吴嘉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刚才只说让我接个函,函上也没写清楚。你是省级后备干部,又刚刚担任代理市长,述职也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对方这么说,但楚天齐听得出来,对方并不这么认为,反正他自己不这么看。于是道“假如不是这种情形,还会是什么?” “上面的安排,我怎么能妄猜?”打了个马虎眼,吴嘉霖又道,“对了,再说一下白天打电话那事。我听说以后,又专门打听了一下,和传言相比,这次例举的事项更多。上次的传言里,主要是说你在玉赤、定野、晋北会朋友,扣上了大帽子,说什么政治串联,纯属牵强附会。还拿女同事说事,编一些谣言,完全就是捕风捉影。 这次好像更多了,据说整整十条,关键还有一条‘接触社会’,这事不知如何说起,又如何解释了。这样吧,根据打听到的消息,我打印了下来,准不准不知道,你参照一下吧,万一用得着呢?”吴嘉霖说完,从笔记本里取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接过纸张,楚天齐迅速浏览了一下上面内容。 “天齐,这事不要对别人言讲。”强调之后,吴嘉霖说了句安慰的话,“也许我们本就是杞人忧天。” 会是杞人忧天吗?心中带着疑惑,楚天齐赶忙致谢“谢谢吴书记鼎力相告,万分感激。” “说什么呢,咱们是老同学嘛。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吴嘉霖说着话,摆了摆手。 “书记你也休息。”楚天齐起身告辞,出了书记办公室。 走在昏暗的走廊里,楚天齐忽然感到一丝冷意。自参加工作以来,虽然遇到过许多危机,但还是第一次到组织部述职。关键是这个时机非常巧,巧的难以置信,绝不是某种巧合,应该就是举报的事。 就因为举报,竟然惊动了组织部,这无疑是一次重大危机,可以说是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自己能够度过吗?又该如何度过呢? 想到这次危险,楚天齐不由得又想到了明若阳,近而也不禁犹豫撤消第三套方案到底对不对呢?到底该不该适可而止? 直到回了自己屋子,楚天齐才拿定主意,既然已经撤消了,那就这样吧。但愿真应了那句话明天会更好。 第两千一百九十章 明天更好 又忙了满满一天,再搭上了多半夜,才算处理完案头这些东西。 在床上睡了一小觉,在东方天际微微发白之时,楚天齐乘坐黑色越野车,出了沃原市区,直奔市方向而去。 凌晨的高速公路上,车辆较少,越野车开足了马力,不多时便走出了很远。饶是速度不慢,但车行却很平稳。 连着几天缺觉,再让汽车这么一摇,楚天齐很快进入了梦乡。真的是梦乡,从一眯上眼睛,便是各种画面出现,但究竟是什么,事后又记不起来。 当楚天齐醒来的时候,外面早已天光大亮,看标识牌,已然进入了首都界。与刚出沃原市不同,这里已不再是车流稀少,而是熙熙攘攘了。不过并未发生拥堵,而是能够照常行进。 抬手看了看表,刚刚六点半,照这样来看,八点多就能到组织部,绝对误不了十点半之约。本来不应把时间设计的这么紧,应该昨天就到首都,但实在是那些工作处理不完,楚天齐不想留下遗憾。 按原计划,明天正式放假,时间本已安排的很紧。结果在前天先是听说省里接到举报的消息,晚上又得知到首都述职的消息,如此一来,原计划时间又至少缩水了一天。这还是紧赶慢赶,连着两天每晚仅睡三个小时赶出来的,否则更完成不了。 这次到首都述职,虽然可以有多种解读,但楚天齐更倾向于受举报影响,否则不可能这么巧。以明若阳的性格,也绝对能干出这样的事,绝对能“一稿多投”,否则就不是纨绔子弟、混帐一个了。 在这一天多中,楚天齐也多次思考所谓的举报问题。虽说列举了“十大罪状”,其实归结起来就是三大类一是生活作风;二是思想觉悟;三是处事态度。之所以列出十条,有拼凑之嫌,为的就是形成触目惊心的骇人效果。 在生活作风方面,无非是把这些年来接触的女同志罗列了一遍,尤其孟玉玲、何佼佼、楚晓娅、夏雪等被列为重点,总共十多位之多,甚至把管丽颖都列入其中。有些女同事,楚天齐都好多年不联系,甚至已经渐渐淡忘,可还是被归结为“情人”。但这里面却没有欧阳玉娜的名字,也进一步印证了明若阳的嫌疑身份,他自是不愿所谓的“王八”身份公之于众。 虽说这脏水泼的无厘头,这种事也不易解释清楚,关键是不方便用证据说话。但楚天齐自信能解释通顺,反正自己与她们清清白白,完全可以把与之的交往讲说出来。至于孟玉玲,那是以前初恋女友,分手后便没有不该有的瓜葛,只是张鹏飞混蛋瞎编排,这也可以向组织讲说。这些内容纯属是不白之冤,楚天齐相信组织绝不会冤枉自己。 所谓的思想觉悟,主要还是拿那几次私人聚会说事,也说了几次“任人唯亲”的事。如果组织问起,那几次私人聚会都有事情起因,正好顺便汇报一下与之相关的事情,反而能够证明自己一心公的品格。任人唯亲的指控根本不值一击,那都是量才使用,都有正规手续,那些获提升的人也都有过硬的业绩。只要自己把这些一说,组织肯定会相信自己,因为那些指责也太的牵强附会了,好多完全就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 在处事态度里,最核心的那条就是接触社会,不用说,这里指的应该就是龙哥。这个可得好好解释一番了,最主要的是自己和龙哥就是接触过,而且龙哥也的确是混社会的。虽说每次龙哥出现,自己都是被动的,但没有及时向组织澄清,包括到现在也没有汇报,这绝对是一个瑕疵。 关于与龙哥的接触,楚天齐已经想过,只要组织问起,自己就如实回答,但组织是否相信自己的无辜,那就不好说了。至于对龙哥的定性,楚天齐也不准备讲说,反正自己也主要是推测,并不掌握龙哥混社会的证据。让楚天齐纠结的是,这么一来,无形当中像是出卖了龙哥,好似不地道,但自己讲的确实是实情。只希望是自己理解错了,希望举报信是另有所指吧,这条也是唯一没列出细项目的条目。 举报信里竟然还把“天宇速递”列出来了,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个倒是不难解释清楚,当初注销时工商都有手续,成立时也不知情。再说了,云翔宇、于涛成立这个公司时,完全是在分配工作之前,并且后来也及时转手,又没有利用职务之便,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经过几次推演,楚天齐觉得,这些事都能解释清楚,本来自己就是清白的。至于组织是否相信,那就不由自己左右了,他觉得组织一定会明辨是非的。 当然了,关于这次述职,自己更倾向于受举报影响,也可能真的是和代理市长、省级后备有关。要是后者的话,更好,自己也能够条理清晰的汇报工作,那些内容早已印在脑子里,无需特别准备。 “叮呤呤”,铃声响起,打断了楚天齐思绪。 看到号码,楚天齐先是一楞,随即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出女声“天齐,走到哪了?说话方便吗?” “在路上。”楚天齐含糊的回应后,又问,“有事吗?” 手机里声音忽的兴奋“天齐,听说了吗?明若阳半夜被扔到了大街上,是光着身子被扔出来的,缘由是他醉酒洗浴不给钱,浴池又不知道其身份。据目击者讲,明若阳那是寸缕不挂,被手下救走时更是涕泪横流。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楚天齐淡淡的说“大概是吧。” “哎,我给咱们徐家丢脸了,这也是上天开眼,让这个始作俑的家伙遭了报应。”叹息之后,对方忽又问道,“天齐,你说他真就洗浴赖帐,浴池也真的不认识他?会不会是哪位大侠伸张正义?你说会是谁呢?” “我怎么知道?就这事吗?”楚天齐语气仍然很淡。 “就这事。天齐,听说你回来述职,你可一定好好表现,你是咱们徐家的希望呀,徐家就靠你了。”手机里的声音很真挚,竟然还带了哭音。 “我知道了。”应答一声,楚天齐挂掉了电话。 握着手机,楚天齐说“继先,干净吧?” 岳继先回头一笑“绝对干净、利落。” 楚天齐也笑了。 正这时,手机又响了。 电话一接通,传来的声音依旧兴奋“天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癌症诊断是误诊,弄错了。经过相关鉴定,已经给出了正确的结论。是血液送检时护士弄错了瓶子,根本就不是癌症,只是血糖过高,不宜过于辛劳。我已经向省里递交了到二线工作申请,省里也同意了我的意见,会在省城给我安排轻松一些的工作。省里对于你的工作很满意,你可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施展你的才智。省领导近期也说过,希望沃原市政府工作能够交给更适合的人,交给有能力、有魄力、有精力的青年领导,这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呀。” 这的确是好消息,不只是后面那些话,关键韩鹏程市长病情是误诊,这让楚天齐非常高兴和欣慰。这么好的一位领导、长者,理应有好结果的。虽说这种想法难免唯心,但楚天齐确实是这么想的。 刚和韩鹏程结束通话,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我们支持你,曹玉坤、裴小军。 虽说这条信息很短,但楚天齐却很是感动,这里的“我们”肯定不只是曹、裴个人吧。 “叮呤”,两声短铃响过,一条推送消息跳了出来南岭省鸿运市市长明若阳近日辞职,省委提请免去其副书记职务。 这条消息同样很短,甚至没说清事由,但楚天齐却明白,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由得暗暗点头恶有恶报呀。 正这时,又是一条短信过来。 真是短信扎堆呀。楚天齐笑着点开屏幕,短信内容跃然屏上楚市长,项目立项结果已出,定风山项目通过审批,近日即会下文。 “哈哈,太好了。”楚天齐高兴的一拍大腿。他一直惦记着此事,尤其近两天记挂更甚,现在终于成了,他岂不兴奋?更令他高兴的是,此时此刻,此种情境下,明若月主动透露这样的消息,恐怕不是她个人的行为吧。 一早上便得到这么多好消息,楚天齐心情大好,先前的些许忧郁也荡然无存。这次的述职无论是因何而起,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楚天齐觉得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为之奋斗过,毕竟自己为国家尽了一份力,为组织分了一些忧,为百姓做了诸多事,这已经足够了。无论结果如何,无论从政之路会否生出波折,哪怕政路中断,也无怨无悔了。 有这么多的支持与理解,自己也确实问心无愧,各位领导们又那么明智,组织一定会明辨事非的。 国家和社会也的确需要一心为民、一心为公的好干部,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就是千千万万好干部中的一员。想至此,楚天齐更加豪气干云,信心满满。 “叮咚”,一条短信再次跃出天齐,首都办完事,早点儿回家,我和爸妈、儿子都等着你。 楚天齐微微一笑,输入了内容楚教授,实在抱歉,恐怕得夜里回家了,我必须先赶回沃原,安排节中、节后工作事宜。 再次检视一遍,楚天齐按下发送键,转头看向窗外。 天际间,朝阳带着青春的光芒,蓬勃而出,冉冉升起。 迎着朝阳,楚天齐脸颊挂着欣慰又自信的笑容,脑中再次浮现出爷爷说的那句话来——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