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有个影帝》 别等了，明天更 各位大佬，实在抱歉！ 嗯，今天刚回来，一身的泥，还有些心气儿不爽，所以，明天补，今天肯定更不了了。 还在路上 en，还在路上，今天更不了，明天补，或者后半夜看情况。 今晚赶不上了 对不住了，刚回来，估计难产，看情况后半夜或者明天补上！对不住了！ 别等了，更不了 还是很晚才回来，并且挠破头皮了都，就是感觉写的东西很水很假，有些厌烦感。 莫名其妙！ 明天吧！ 今晚可能更不了 各位大佬，实在抱歉，今晚正去参加个活动，回来肯定迟了，所以今晚可能更不了，各位别等了。 实在抱歉！ 明天补。 抱歉！ 第一章 俞老师 九八年深秋，夜，京都电影学院附近。 丁巍吐掉燃烧殆尽的烟屁股，抬头看拐角那栋楼的三层某房间有灯光亮起，站起身狠狠跺了跺脚深吸一口夹杂着冷风的空气，转转脖梗子，给自己壮壮胆，再使劲张大嘴朝手心哈哈气，额，这么大烟味儿，要不再等等？不是他奇怪，只是一会儿要面对的是个女人，一个精致且高冷的女人，尤其是那女的算是他的半个师长且对他有恩，他心底里下意识不想让她觉得是自己不礼貌。 丁巍左右瞧瞧也没见这附近连个外露的水管子都没有，不然还能含一口冰凉冰凉的水漱漱口。也不是他非要抽烟，任谁从后海一直步行到西四胡同这里，再蹲在地上等上两三个小时，不捡地上的烟屁股抽，非得无聊到原地爆炸，尤其是对于已经习惯了智能手机+无限流量的2018年的人。 是的，丁巍是重生大军中的一员，莫名其妙就来到了九八年。几天前他还是个混吃等死的拆二代，即将步入而立之年，有车有房。因为一场车祸老婆孩子当场丧命，他切了半个肺换了一条假腿，伤心愧疚后悔自责令他渐渐颓废下来，几度轻生被家里人拦了下来，几天前的一回趁着家里人疏忽丁巍从小区楼上跳了下来，伤心的是因为落得太快他竟然没有想起老婆孩子的音容笑貌。等他再一睁眼，是在一个极度喧闹的音乐包厢里，天灵盖儿隐隐作痛，脸上有血，从地上爬起来才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正皱着眉关切的看着他，声音清冷。他还未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就见包厢门被大力推开，冲进来四五个一脸严肃的警察，冲他喊了一嗓子，他正要解释一转身脚下一软一头磕在同样捂着脑袋趴在地上的一个人身上，砰的一声，两个人的脑袋结结实实的来了个亲密接触。 等他再回过神，已经是某公安分局的拘留室了。那个气质高冷的女人红着眼睛看着他，隔着铁栏杆，声音倒是不变的清冷，只是带着一种无奈的安慰“你放心，没事的，我……” 这个时候丁巍才想起这女的是谁，他有些惊讶的想站起来不料双手被拷在铁椅上，带了个趔趄，身后有警察一手摁住他吼了句老实点儿。他讪讪的坐好，冲对面女人呵呵笑道“哎，你是那个，那个惊鸿仙子，对不？”说完还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呵，惊鸿仙子啊，小时候看那部武侠电视剧的时候认为这个女人是坏人，害的李寻欢和阿飞受伤。这会儿见了也不知道人知不知道自己的糗事。 惊鸿仙子，额，俞非鸿有些气恼更多的是不解，这人脑袋挨了一酒瓶后来又重重磕了一下被撞傻了吧？ 俞非鸿在去年从国外回来受聘成为电影学院的表演课老师，这些日子感情受挫情绪有些波动受朋友邀请去了后海经常去的一家比较隐私的音乐酒吧。朋友喝多了在洗手间的时候没控制住吐了，恰巧有些污秽溅在旁边洗手的一个外国人袖子上，老外也喝多了不依不饶，后来竟然领着人进包厢来闹事，俞非鸿气不过说了几句，老外竟然动手动脚，和闻讯而来的丁巍当场打起来。俞非鸿尽管尴尬可心里更多的是惊讶和解气，尴尬的是丁巍是她教的一个班级上的学生，被他看见自己老师不但喝酒还被老外……惊讶的是学校里的丁巍除了个子高一些相貌中等专业课一般异常平凡，平凡到有时候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要不是平日里穿着七八十年代那种深绿色的旧军装，自己也经常忽视他，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看场子，更没想到他竟然有着迥异一般人的武术功底，从进了包厢，三两下兔起鹘落就将正拉扯自己袖子的老外放倒在地。正解气时老外旁边有人砰砰两个酒瓶子砸在丁巍头上，丁巍就软软跌倒了。 从警察进来俞非鸿就看出丁巍有些不对劲，她怕又生事端所以一路跟过来了，果然丁巍愈发迟钝，对方那拨人有些来头，其中的一个据说是有些背景的大院子弟，俞非鸿几次辩解无果，丁巍又不声不响。那帮人一口咬定丁巍打了国外驻华使，是严重的外交事件，要严惩丁巍。俞非鸿托了关系赔礼道歉才算了事，当然丁巍也要受到相应的惩罚——罚款五千、拘留十五天。 俞非鸿曾去拘留所看过一次丁巍，带去的消息是丁巍家里人写的一封信和学校开除丁巍学籍的通知，丁巍对开除无所谓，只是对家里人的信有些异样的情绪。在拘留所里的几天，丁巍慢慢梳理了自己混乱的思维意识，原主也叫丁巍，西北人，在电影学院求学，学的是表演。家里父母双全还有位爷爷和妹妹，小时候因为看《少林寺》跟着据说很牛的爷爷学过一段功夫，且因为家传学过一段时间的秦腔，九八年考上电影学院表演系，这孩子早熟，家里穷就趁着课余时间在后海这一片儿找了个酒吧服务生的活儿，给人端酒倒茶兼职看场子防人喝酒闹事。丁巍努力回忆就是记不起电影学院九八年有哪些有名气的明星，后来想到这孩子怕是可能因为这次事死了或者被电影学院开除没有混出头就杳无信息了，是啊，一个学表演的竟然跑到酒吧当服务生，明显脑子进水了，能在娱乐圈混出头才见鬼来。丁巍哪管这些，他一心求死想一了百了，即使在拘留所里也有过再死一次的想法，吓得同拘留室的都不敢睡觉了，几次向狱警报告，狱警两次劝解无奈只得给俞非鸿打电话。俞非鸿这才觉得情况严重，她性格清冷但心思敏感，认为丁巍轻生是无法接受被学校开除的结果，也是，一个农村孩子背负全家希望远赴千里来京城求学，被学校开除任谁也无法接受。所以俞非鸿看着有些沉默的丁巍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让他再回到学校。同时因为被开除，丁巍的个人物品被清理了，俞非鸿不顾学校里异样的目光义无反顾的将丁巍的所有东西都拿回了自己家，并给丁巍说让他出来后一定来她家里。 丁巍原本是打算一了百了的，可看到原主父亲写的信，字里行间都是为他感到骄傲，让原主宽心，不学表演也不会饿死有手艺的人。丁巍心里有所触动，上一世，他在意志消沉的那几年父母亲也是如此这般宽慰劝解他，可恨自己竟然无视母亲哭得通红的眼眸和父亲逐渐佝偻的身影，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痛实在令人叹息。看着那封信，丁巍渐渐放下一心求死的心结，开始适应自己，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 刑满释放后，丁巍有心一走了之，可无奈记得那五千块罚款还是惊鸿仙子，额，俞飞鸿帮着交的。这个名字还是他在拘留所里问狱警才知道的，是个正当红的大明星，那部武侠电视剧还在某些卫视热播。行李可以不要，但这份人情不能不还。五千块啊，放在这个年代就是三环内的房子也能买上两三个平方，以他在拘留所的工资需要干上一百多年才能挣到。是的，拘留所也不养闲人，要干活的，当然工资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丁巍负责清洗罐头瓶子，一天一毛二角钱。出了拘留所丁巍寻思一番先是去了那家酒吧找经理结工资结果没找到，值班的人让他晚上再来，所以他一分钱都没有直接从后海一路步行走到西四胡同的电影学院，想进去被门卫拦住，他被开除了当然没有学生证，没能进去没柰何只得四处打听找到俞非鸿住的这里，敲门没人应才知道今天干了蠢事，天知道俞非鸿今天来不来，当初在电影学院门口就应该向那个自称是同班同学的苗圃问清楚俞非鸿到底在不在的。 等了快三个小时了，天都黑透了才见俞非鸿的房间里灯亮了，抻抻蹲的有些发麻的腿，身无分文就是连嚼个口香糖都不能，只得仰着头跟二郎神的哮天犬一样张开嘴让风往里灌看能不能稍稍减弱嘴里的异味儿。得亏天黑了附近无人不然非得像神经病一样看待，猛喝了几大口西北风，再哈气感觉烟味儿淡了些丁巍才迈开大步进了楼道。 三楼门外，丁巍稍一犹豫还是厚着脸皮敲了敲门，很有节奏的三下，里面传来一声谁呀。 丁巍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怕吓着别人，不高不低的道“哎，俞，俞老师，我是丁巍。”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素洁的面庞一如既往的清冷“呀，你，你出来了？” 丁巍有些局促，主要是没想到这位老师看样子正要准备洗漱了，他把目光撇向别处，低了下眼睑“嗯，那个，俞老师，我……” 俞老师似乎也替他感到高兴侧开身子“快进来，我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没想到你今天也出来了，进来吧。”说着也拢了拢睡衣。 丁巍没动，再低头，他感觉有些难为情“俞老师，谢谢你。那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我……” 话还未完，俞老师就伸手拽他了。丁巍没动，抬头就看见那双清冷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不说话就盯着。丁巍无奈，侧了下身子“俞老师，谢谢你！再见！” 他刚要迈步感觉袖口就被一双手使劲拉住了，连带着门都发出吱呀的一声。再转身，一巴掌就朝脸上招呼过来了，幸亏原主练过记忆使然眼明手快一把拦下，巴掌的主人目光越发凄冷神情严肃，让人不知所措。 丁巍看俞老师一副想哭的表情，讪讪放下手，张了张口，一句对不起怎么也说不出口。 俞老师一转身就进去了，门也不关，也没再说进来的话，就气呼呼的进去了。丁巍暗暗吸了口气，带上门进去了。 第二章 我教你 俞非鸿一直是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她颜值颇高，演技在线，气质清冷，性格慢热，心思敏感，理性安静，心地善良，做事又果断坚决，既温婉可爱又高卓冷酷。她坚持自我，从来对人对事都有极大的热忱，跟别的那些“妖艳”确实不一样。九十年代初俞非鸿正当红，她认为自己知识储备和能力技巧都配不上那时的名气于是她义无反顾去了美利坚留学充电，九七年初回到母校，一边教书育人一边选择性拍影视作品。两千后的头十年，俞非鸿用了七年时间自编自导自演一部电影，无人投资她向朋友借并卖掉自己的房子，为了电影她付出所有，然后票房失利，2013年复出，拍戏还朋友的钱。就是这么任性，也看得很坦然，她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 九八年这会儿的她刚恢复单身状态，爱情道路的分道扬镳让她认识到自己在感情方面有着迥异常人的弱点，她开始真正独立自主。学校——读书会（音乐会）——家，三点一线是她守护自己最充实的生活路线。对于丁巍的突然闯入，她心有愧疚，愧疚于丁巍的仗义相助自己却无能无为力让丁巍从天之骄子沦落到蹲过班房的问题青年，决定稍尽绵薄之力予以补偿。她把丁巍的所有个人物品带回家，她去拘留所劝慰想要轻生的丁巍，就是告诉丁巍生活不只是在大学里拿毕业证书那么简单，以后的路还长。她没想到的是丁巍竟如此古板，甚至是不通情理。 进了门俞老师砰地一声关上卧室的门躲了进去，丁巍苦笑一声，这位的心思也太敏感了。他看看脚下地板还算干净，可门口就放着两双女士拖鞋，一双棉的一双单的，他想换鞋也换不了，就让自己那露大舅哥的袜子不出来弄脏如此美人的干净地板了。对着卧室门口喊了两声俞老师，可怜俞老师就是没给面子答应一声，又不敢推门只得怏怏找地儿坐下。 干坐着有些尴尬，尤其是卧室里隐隐约约传出来哭泣声。丁巍起身四处看看，俞老师果然是个精致的人，房间格局简约大方，装修精致巧妙，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地方。干等着也不是事儿，丁巍见厚实的木质茶几上稍显凌乱便下意识的归置收拾一番，额，也不知道俞老师这么多厚厚的英文书一般是怎么个放法，有的有书签有的随意一折，竟然还有读书笔记，俞老师真是个好学的人。 收拾了茶几桌子，顺理成章的从沙发到柜子都清理一遍，见地板有些纸屑低着头进卫生间找了拖把整个重新拖了一遍再把拖把拧干放好，全程愣是没敢抬头，生怕在卫生间看到不给看的东西，当然隐约扫见一两件或白或黑的奇怪物品丁巍都脸不红气不喘的无视掉。收拾好屋子，腹中空响一声，再喊一声俞老师，仍是没给面子应一声，厚着脸皮进了厨房，左右翻翻就找到了几包方便面和一包花生干果。丁巍是会做饭的，原主农村出生还是家中长子锅台红案竟有些本事，试了试煤气灶当然能用，看迹象应该是没用过几次，碗柜里所有厨具一应俱全倒是方便。材料不全就煮方便面，这是定律。当然丁巍的吃法跟别人不一样，不放调料先煮面，煮熟之后捞出再放调料就是干拌面。至于花生丁巍擅长一种做法，剥壳去屑泼上白酒，猛火一烤熏人欲醉的酒鬼花生清香扑鼻，顶好的下饭菜。 再敲门，这回很给面子，两声之后门被拉开，哭得有些红肿的双眼，依然是高冷的面无表情。丁巍讪讪放下右手“俞老师，有些饿了，不告而取，吃点儿方便面不？” 唔，俞老师估计也饿了，没有拒绝，尽管看到丁巍煮的方便面是这么个吃法，烤的微焦花生异香连连，朝他眨了下眼睛，倒也拿起筷子了。 两个人一个安静斯文小口慢嚼，一个呼呼狼吞虎咽吃的霸气异常，一个时不时拿眼瞧他，一个只是低头猛嘬，偶尔两双筷子在不大不小的的花生碟子里轻轻碰撞，便迅速弹开，酒香，花生味儿，抑或是别的什么香味，丁巍只觉得这顿饭是他重生以来吃得最香的一次。在丁巍没抬头的时候，俞老师素洁的面庞柔软下来，或许就连俞老师也不知道某个瞬间她的嘴角微微向下，卷走唇边半根面，那就是笑。 丁巍饿极了，从早上到现在十几个小时水米没打牙，哧溜哧溜几下干拌面就挑完了，正想着要不要再煮几包，对面就挑过来一坨面放进他碗里，抬头看俞老师表情不变专心致志的的用筷子夹花生，仿佛那颗微醺的花生就是她眼里的全世界，认真的丁巍差点就信了。好吧，没有确认过眼神，专心吃花生。 三两口吃完面丁巍看俞老师也放下了碗，这回确认过眼神了，丁巍读懂了，你去洗碗。就是这么直接，这么霸气。丁巍乖乖的洗了碗收拾了厨房出来就见俞老师正襟危坐的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指了指对面的小凳子示意他坐下。丁巍狐疑地看他一眼，总觉得这女的今天不对劲。果然，坐下之后，俞老师缓缓开口“你想不想拍戏？” 丁巍一愣，拍戏？天可怜见他两辈子加起来四十七八奔五十的人了，从来就没干过这活儿。在看俞老师认真的表情，丁巍不自觉低了低头“我，我不会啊。” “我教你！”对方干净利落，似乎有那么一丁点的盛气凌人和对自己专业的自信，当然丁巍这个没见识的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这女的吃饱了。 他和她真的不熟，不是朋友，不像师生，更不是比较亲密的关系。记忆中原主似乎在某个瞬间某个场合对这位邻家大姐姐有过那么一丝儿的朦胧幻想，还是神圣不可亵渎的，可丁巍不认为少年慕艾的那种单方面的幻想就让他俯首帖耳。酒吧那事儿遇上任何人都会帮忙的，再者她也为他垫付了那笔罚款，算的行仁至义尽了。可偏偏她认为要不是她丁巍就不会被学校开除也不会蹲班房，这就是她欠他的，所以要补偿。 丁巍几度想开口说些什么，可看她那副严肃认真果断坚决的表情，又觉得无话可说。总不能说别傻了，兄弟我是重生之人，是在这个世界开挂的的男人。 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俞老师，我行李呢，太晚了……” 俞老师似乎发现这人的毛病了，闻言只是拿好看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果然，丁巍顿时就被这表情打败了，有些气急得道“天太晚了，总不能我睡你这里吧？” 俞老师稍微一僵，扭头再起身看向洗手间“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吧，明天带你去见个人。” 丁巍有心想跑，刚站起身，卫生间里传出一声“你要是敢跑我就打电话给你家里。” 丁巍气呼呼的斜躺在沙发上，头朝里扭过去，听见洗手间门开了也没管，只觉得好像有人瞪了他一眼的感觉。不一会儿，就感觉一本厚厚的书忽地当头被扔下来，清冷的声音有些气急“别装睡，检查下你的功底，明天不能丢人。” 丁巍扭头没让书砸在脑袋上“不去，我又不会拍戏。”身子很痛快的翻了个个儿“还有，你放心，那五千块钱短则两三天长则一周时间我保证还给你，不欠你一分钱。” 这回俞老师更果断干脆，烦躁的揉揉头发，一抬手茶几上一摞书全呼在丁巍身上。丁巍吃痛，闷哼一声，忽的翻身起来拿眼瞪她“你有病啊？” 得亏俞老师不是重生人士，要是还一句你有药啊，保证两人得打起来。 半晌后，丁巍有些局促的坐在沙发的一角低头翻着那本厚厚的书，嘿，真好，竟然认识——《演员的自我修养》，不过为什么不是喜剧天王周星星所著呢？ 俞老师冷着脸拿眼瞧他“表演课已经学了一半多了，你竟然还是零基础，考试是抄的吧？” 丁巍没皮没脸“应该不是，反正谢老师给全班同学都给了及格。” 俞老师气结，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再问“排过小品么？不会从来没拍过吧？” 丁巍睁眼说瞎话“那你想错了，排过，还演的是大人物呢。” “拍的什么戏？演的谁啊？” “sh风云之刘四姐她那一辈子，我演帮派大佬……身边的打手甲。”后面几个字说实话羞于启齿，声音不自觉就弱下去了。 …… 俞老师内心的想法不得而知，但看她左右瞧瞧找东西的样子很大可能是想打丁巍一顿。 俞老师很辛苦，差一点从认字开始教起，厚厚一本书才翻了页，丁巍揉揉写的发麻手腕，偷瞄一眼气场十足的女老师“额，俞老师，两点多钟了，要不明天再学？” 俞老师是个特别宝贝自己的人，除了拍戏也确实没有这样熬过夜，当然她认为一切都是对面那个没皮没脸的二货造成的:“行了，今天就这样，明天继续。”又补充一句:“别偷懒，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再在脑海里回忆一下，这样记得快。” 丁巍举手投降全部应下，刚要身子一扭斜躺下，又传来一声:“洗脚，盆在卫生间。” 丁巍还是有些羞耻心的，等到卧室里的灯黑了才轻手轻脚的端水洗了脚顺手洗了袜子，看着大舅哥的位置破开的洞越来越大，到底没问俞老师你家有针线么我补个袜子。 关了灯躺在沙发上闻着薄衾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丁巍想着要不要借个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又想到原主老家隔着半架山梁才能接上电话，还是算了吧，明天再说。又想起前世的种种重重，心绪低落起来，迷糊之间感觉有人靠近，再转身，如幻如影。 第三章 来，抽烟 早上，丁巍有些神经质的翻身起来，呆滞的看着眼前这不熟悉的一切好一会儿才算想起自己现在借宿在别人家。脑海中的纷纷扰扰终究归于一双特别明亮眼睛，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他竟不认得那是谁人的眸子。 站在窗前稍微打开些窗户，深秋冷冽的空气呼呼灌进来，倒是驱散些许困意，脑子终复清明。卧室的门还关着，看时间应该还早，透过窗户看街面上行人极少。 昨晚睡得迟但丁巍感觉睡得些许踏实，不复前些天那般似睡非睡猛然惊醒的状态。美中不足的是腹中打鼓尚不得饱，所以俞老师推门就看见丁巍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柜子茶几。 “我要说，我身上没钱，但很想吃个早点，你信不？” 俞老师竟然会翻白眼了，丁巍有些惊奇。 对于熬夜后还要按时起床的女人来说，卫生间是最好的睡眠补给站，心大的就是在马桶上都能睡着。恰巧俞老师就是这么个人，丁巍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催促，惹来俞老师暴躁的的呐喊“滚!” 俞老师不喜欢开车，所以两人一前一后步行去的学校。不远不近，顺便在路边买了两个煎饼果子，丁巍想加个鸡蛋因为付钱的不是他所以没敢说出来。当然，美女尤其是俞老师这样的知性美女是绝对绝对不会在路上边走边吃早餐的，因为人家是学校老师，有个福利叫教工食堂。两个煎饼下肚，额，稍稍有点儿噎，京城名吃豆汁儿丁巍坚决拒绝，只得翻着白眼使劲咽下。 学校门口人比较少，丁巍左右看看，额，也许今天日子不对反正他没看见有个卓尔不群牛气哄哄的褚姓拾荒者在校门口，又想起貌似进出学校需要学生证的，想着是不是跟着俞老师刷脸就进去了，不料俞老师忽地转身平静地看着他。 丁巍一怔，又做啥子妖？因为早上有雾俞老师当然戴的藏青色口罩，所以丁巍只见俞老师双眼直勾勾的。丁巍左右瞧了瞧，没什么状况啊。 看了十来秒，丁巍的局促感渐渐提起来，就见俞老师从手提包里掏出她的教案和课本，然后将黑色手提包递给丁巍“包你拿上，里面有一些零钱，拿好钥匙和传呼机，顺利的话我呼你。” 丁巍傻傻的接过手提包，整个人都懵了。大姐，我就那么让你放心？ 俞老师头也不回的进了校门，丁巍感觉胸口一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异样温暖。 站在校门口想了想，也是，以他昨晚的水准貌似只能拍sh风云之刘四姐的那一辈子中帮派大手之类的，怕是会丢人的。丢自己的人倒是没什么，就怕丢了人俞老师的面，那就糗大了。 左右无事，早上就在学校附近四处转悠打听看能不能租个住的地方，总不能一直借宿在人俞老师家里吧。临近中午天气热了起来，转到俞老师小区对面的一条小胡同里，拐进几步就见一个挺敦实的汉子被人从小卖部门口推了出来，差点一个趔趄趴下，丁巍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敦实汉子回头冲他点点头又冲小卖部门口出来的的两个吊儿郎当的小年轻嚷嚷，东北口音很重“咋地，你们不但卖假烟还要动手打人不成？” 丁巍一看敦实汉子手里确实拿着两包硬盒南京烟，一包拆开了一包完好。再看那俩小年轻一副咋咋呼呼不依不饶的样子丁巍心下了然，左右无事瞧瞧热闹也不错。这样想着脚下倒是又近了一步，俩小年轻一听口音就是标准的京城小炮儿“得了吧，爷们儿，你这样的多了去了，再别地儿拿两包假烟上我们这儿来讹俩儿钱。爷们儿，麻溜儿滚蛋，信不信我抽你？” 敦实汉子估计这几天在上火，嘴角起了双排泡，咧着嘴愣是再没骂出来。丁巍还在旁边想着东北人那句你瞅啥的老梗，结果敦实汉子气的身子颤了颤，一扬手将手中的两包烟当做砖板儿扔在京城小炮儿的身上，然后转身跑了。丁巍感觉三观尽毁，东北人一点也不实诚。 京城小炮儿倒是名不虚传，略微一愣撒丫子就是追。丁巍看着远去的三位愣了半晌，长见识了。走了两步转身将那两包烟捡起来装兜里，假烟也是烟啊，多浪费。这样一想，嘿，别说还真跟捡了十块钱儿似的，高兴。 跟路过的一位老大爷借了火，两人一人一根假烟抽的别提多快乐了。老大爷腿脚有些不利落，丁巍双手将老大爷手中的一大瓶酱油和以鸟笼提溜在手里陪着老大爷慢慢走。 老大爷估计在家被管得严，一根假烟几口猛嘬就快到烟屁股了，鼻孔中袅袅青烟直冒，还咧嘴“小伙子，你这烟得劲，再来一根。” 嚯，这老头可以的。丁巍将兜里的拆开的那包递给老大爷“大爷，不头晕吧？” 正说着刚才那个敦实汉子又跑回来了，正好看见丁巍给老大爷递那包烟的全过程，敦实汉子脸都气白了，吭哧吭哧双手扶膝先倒会气儿“呼，别，嗤，别抽，假的，假烟。” 老头儿腿脚不利落可耳朵挺灵明的，指着丁巍张口就骂“孙子，忒不是东西了。拿假烟让我老头抽，抽死了算谁的？” 丁巍讪讪一笑，略显尴尬的将那包烟递给敦实汉子“大哥，做人得厚道，给，你的烟。”还用的是hn口音。 敦实汉子和老头的表情跟昨晚上俞老师的表情差不多，要是杀人不犯法，就这孙子今天一定被打死。 送一脸气呼呼的老头到老头家门口，巧了，丁巍见门口墙上贴着出租的纸条，嘿嘿一笑“大爷，你家有房出租？” 敦实汉子和老大爷…… 老大爷虽然极其不情愿，可架不住丁巍没皮没脸。丁巍热情地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提着酱油和鸟笼进去了，老头的老伴儿是个很热心的人，老太太慈眉善目，一听丁巍要租房，大体问了丁巍的个人情况，一口应下来。丁巍才不怕老头一脸便秘的表情，他拿定主意老头不敢说出抽烟的事儿，原因就是刚才捡眼的时候老头儿没丁巍跑得快让丁巍先得了，老头儿脸都气绿了，后来借火的时候老头竟然将打火机藏在鸟笼子里，所以丁巍认定老头在家里肯定不敢抽烟。丁巍编了瞎话说是电影学院的学生还咬着牙从俞老师的包里拿了一百块钱当做押金交给老太太，气的老头儿只好哼了一声“哼，女式包！” 俞老师的包表示我招你惹你了你就骂我！ 敦实汉子也很奇怪，居然全程跟着，看丁巍交了押金出了门才张口“小兄弟，你，刚才……” 丁巍斜他一眼“怎么滴？就你能拿假烟讹钱，我就不能抽？”多避重就轻啊！ 敦实汉子无奈摇头“我不是那种人，那个铺子确实卖假烟。” 丁巍继续胡搅蛮缠“着啊，人家能卖，我就不能抽？” 敦实汉子彻底败退“小兄弟，你真电影学院学生？表演系的？” 丁巍义正言辞“正经本科班。”他朝前扫了一眼揶揄道“大哥，累不？不累的话接着跑吧，人追来了。” 敦实汉子一看那俩小炮儿还真追来了，敦实汉子扭头就跑，边跑边喊“兄弟，我叫杨亚洲，下午来后海音浪酒吧找我，有好事儿。” 丁巍一听，还真巧。 杨亚洲跑了，俩小炮儿呼哧呼哧的跑过来，一看杨亚洲跑远了追不上了，他们刚才看见杨亚洲和眼前这小子一副朋友的样子，决定找找这小子的晦气也是一样的。 现实是他们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丁巍才不惯这毛病，伸手一擒一扭一踹俩小炮儿就趴在地上了。跑远了的杨亚洲回头一瞧嘿嘿一乐放慢脚步还喊“谢了，兄弟。记得啊，下午一定来。” 放倒俩小炮儿丁巍也撩起大长腿跑了，找了个地方随便对付了一口中午饭，拿出俞老师的传呼机，发现没有任何信息，略有怏怏的再收好，想了一下还是先去后海那块儿吧。 倒了两趟车紧赶慢赶还是在下午三点多钟赶到了那家音乐酒吧，名字很霸气，音浪。音浪这块儿算是京城最潮流的一条街了，酒吧、ktv、音乐餐吧、电影吧等等一条街二三十家，规模成片气势恢宏，甫一兴起迅速成为九十年代初文艺青年的聚会圣地。音浪也是如此，据传老板背景深厚，因为私密各路明星大腕儿也不乏少见，比如魔岩三杰、老狼、矮大紧老师等等，当然丁巍不知道的是电影精灵迅哥儿也曾在这里唱过歌，即使现在有个以后会成为五十亿影帝的家伙还在这里唱歌。 丁巍在这里干了两个多月，拿了一个月的工资，还有一个多月没结钱。不是丁巍不通情理，前些日子在这里打了老外，今天来要工资，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可丁巍目前身无分文还欠着俞老师的一大笔钱，以他目前想干的事情必须有点儿活钱，至少用来租个住的地方。所以他的想法就是豁出脸皮多少要点儿，能要多少是多少。因为当初介绍他进去的是他同省的半个老乡，为人挺好的。丁巍咬了咬牙拿了那包未拆开的假烟递给姓魏的同乡，被挡了回来，老魏大哥问了丁巍的目前境况，又说了些那天那事产生的影响，丁巍这才知道他要工资唯一的障碍就是酒吧夜班经理。经理平常对人挺和气，可对钱上是个老抠，现在正在陪着几位明星客户，等回到岗位要是见到丁巍来要钱，估计很难办。 俩人在进货通道的拐角处正说着，就见外号叫徐老抠的经理转过来了。丁巍有些小尴尬，刚还在说人坏话，呸，不是，是不明显的优点，就被人逮了个正着。丁巍急中生智露出恰到好处的灿烂笑容举着那包烟道“哈，徐经理，来，抽烟！” 第四章 有戏约 徐经理白眼一翻感觉胸口有些闷，她在音浪大半年了对丁巍唯一的印象就是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现在这货明知道她是女的也不抽烟丁巍还假装客气的递烟就不说了，在音浪里打客户闹到被拘留还有脸来要工资？徐经理表示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见过这种人。 丁巍想的正相反，递烟只是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工资是一定要的，不能白干是不，何况他现在又极度缺钱。再者说了打人闹事酒吧也有责任，老外和俞老师两帮人都是客户，哪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徐经理直接放大招“因为你闹事造成的影响很恶劣，你被开除了，扣你一个月工资就当罚款了。” 又是罚款，丁巍怒了“哼，我看是有些人崇洋媚外太过了吧，都要进入新世纪了，有些人在洋人面前跪的太久站不起来了吧。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欺负洋人去啊！” 徐经理气的脸都红了，怒目圆睁“说谁崇洋媚外呢？就是因为你才让我被……让别人看我笑话。扣你工资怎么呢，你再搅和信不信我叫警察人抓你。” 丁巍无所谓“好啊，让警察也来评评理，哪有白干活不给工资的？” 徐经理气的敲敲桌子，白干活？你干什么活儿呢？正要发脾气呢，办公室外面传来敲门声，徐经理一拍桌子“进来。” 门口探出一个女服务生，弱弱的道“经理，3号包客人找你。” 徐经理重重哼一声，知道了，又冲丁巍道“赶紧滚，不要影响我们做生意。” 丁巍倔脾气上来了，我今天还就不走了，表示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结果当然是徐经理进了3号包厢，丁巍站在门口当警卫，还冲服务生指手画脚冒充大拿。 正装模作样的时候包厢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两人转头对视一眼，嘿，真巧，认识。 杨亚洲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影视剧导演，虽然入行早有资历有经验，可他的导演之路一直不太顺畅。直到两年前参加了一场聚会，认识了某位顶级大拿。通过那位的引荐介绍，杨亚洲同央视电影频道签订了导演合同，为电影频道拍摄系列电视电影。现在他手上就有一部正在制作中，因为拍摄的是京剧团题材，有个女性角色迟迟找不到人，杨亚洲从大兴赶来就是来找演员的。他先去了戏剧学院结果不太理想，又听说有个有京剧功底的女演员因为接连报考电影学院两年未果发狠租房住在电影学院附近一幅非要考上的决绝模样。早上先去了那块儿，出来买了两包烟发现还是假烟，然后就遇到了丁巍这个奇葩，感觉很有意思。 他突发奇想，感觉电影里可以再加一段儿冲突，凸显一下主人公，所以才给丁巍留话，想着丁巍既是电影学院的学生，算是校友了，挺好的。 再次相遇杨亚洲挺高兴，行啊，小伙儿挺上进，有些尊重师长的意思，这就来了。他笑道“来了，兄弟。” 丁巍还挺惊奇，这东北汉子说的看来是真话啊，不忽悠。怔怔的回了句“啊，来了。” 门半掩着，徐经理看见丁巍还以为他在纠缠客户，板着脸出门“你怎么回事？还有完没完？赶紧走！” 丁巍才不怵她，嚷嚷道“你给钱我就走。” 杨亚洲一阵奇怪问这是怎么了，丁巍有理梗着脖子添油加醋说一番，临了想博得杨亚洲的认同“是不大哥？她就是软骨头欺负我，有本事找洋人去啊。” 杨亚洲有心同意到底没好意思点头，包厢里面又出来一高一矮两人，高的一个长头发挺瘦，矮的一个戴个眼镜，问怎么回事。丁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希望人越多越好最好闹到徐经理羞红了脸当场掏钱。 徐经理有些尴尬，今天这几位是经人介绍专门来找她的，介绍人是挺有名气的大人物，其中戴眼镜的那位还算认识。丁巍这般瞎嚷嚷确实有些难堪。 戴眼镜的那位见徐经理气的脸都红了，便自作主张让所有人都进包厢，免得影响不好。丁巍无所谓只要给钱哪儿都行，徐经理觉得这样最好。 进了包厢戴眼镜的那位问清楚事实，听丁巍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扶了扶眼镜，双发各打五十大板，让丁巍道了歉再息事宁人，让徐经理补了丁巍一个月工资扣上剩下的十来天总共两百八十块钱。 徐经理愤恨的掏出三张百元大钞扔给丁巍，无赖，不用找了。丁巍见还有多余乐呵呵的捡起来还冲徐经理道谢。 徐经理白他一眼低声嘟囔一句丁巍就当没听见，笑嘻嘻的收好将其中一张放进俞老师的包里，剩下两张揣进自己兜里。站起来对着戴眼镜的那人拱了拱手“谢了大哥，讲究人儿！” 正要拉开门往外走，杨亚洲拉了一下他“哎……” 包厢门又开了，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嫩妹子，狐疑的看丁巍一眼“呀，丁巍？” 丁巍看着有些眼熟的妹子，迟疑一句“额，姜，姜洪波？” 戴眼镜的那人一听都认识，给杨亚洲递了个眼神，再朝徐经理笑道“哎呀，都认识啊，来，徐经理再给我们上点吃的果盘，我请客。” 徐经理应下临走还瞪了一眼丁巍。等徐经理走了，众人坐定杨亚洲笑哈哈的说了如何认识丁巍的糗事，引得几人都乐了，旁边姜洪波妹子扫了一眼丁巍一直不离手的黑色手提包，眨了下眼睛。 笑闹之后，丁巍才知道杨亚洲是个电影导演。戴眼镜叫董平，是电影制作人，影视大腕儿姜闻的御用班底之一。旁边长头发的瘦高个儿叫王谦元，戏剧学院表演班毕业，出道很早已经参演了好几部影视剧了，跟杨亚洲已经合作过一次。至于姜洪波，早先就认识，妹子跟丁巍是电影学院同届同系学生，不过妹子在高职班，丁巍在本科班，而且妹子最近几个月也在这家音乐酒吧唱歌做兼职，算是暖场歌手。在学校里打得交道少，倒是在这地方两人还曾说过几句话。 闲聊几句，杨亚洲凑近一点，拍了拍丁巍肩膀，道“丁兄弟，想不想拍电影？我这儿正好有个角色，挺适合你的。” 丁巍有些迟疑，主要是自己感觉没有这个天赋，之前的原主就表现平平，重生后的自己那就更不会了，在这几位面前要是再拿出那种气的俞老师想打人的表现，怕是丢人就丢大发了。于是丁巍缓缓开口“杨导，谢谢你的好意。说实话我是真不会，学校里小品作业都是能蹭就蹭不能蹭就混着排的，一下子就进您这大剧组，我怕耽误您事儿。不信，你问姜洪波。” 姜洪波既满心的疑惑又掺加着些许羡慕，她渴望参演影视剧很久了，想红，可就是没这机会。为什么偏偏还有人强拉硬拽般的邀请表现一般的丁巍参演电影，那是电影啊，大银幕！ 听到丁巍拿她开脱闻言赶紧收敛神情，措了下词，道“额，你那个刘四姐的那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吗？” 丁巍难得脸红一下，刘四姐的那个小品是绕不过去了。脑海中的记忆很深，因为那是这孩子在学校里最巅峰的发挥了，尽管是因为阴差阳错的忘词。当初拍这个小品的时候，全班一起上阵，他分到了一个角色，就是斧头帮的一个打手混混，欺负刘四姐的时候被巡捕抽了一棍子。苗圃扮演的是刘四姐，丁巍扮演打手跟着冯国众扮演的斧头帮老大，丁巍有一句台词是小娘子你长得很俊嘛跟我们老大乐呵呵去，结果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他紧张忘词了，吭哧半天没想起要说什么，扮演刘四姐的苗圃由于侧对着台下观众便大胆的冲他翻白眼，于是丁巍就喊了句，我还没说话你就敢瞪我，结果台下爆笑。因为当时时整个九七级新生的学年汇报演出，整个表演系里本科高职两班都在，所以姜洪波对这个也有印象。 杨亚洲问姜洪波说的这个刘四姐的梗，乐的连连咳嗽，还一边拍丁巍肩膀。就是董平和王谦元也咧开了嘴，董平冲他笑笑，王谦元倒是不认生，哈哈一笑冲他举了杯酒。 丁巍无语的看了一眼姜洪波，杨亚洲笑够了道“可以哈，兄弟。行，就当帮我一个忙，给钱的。”说着还冲他挑了挑眉。 丁巍一听给钱，倒是有些松动，主要是他现在极度缺钱，只要能挣钱的什么活儿都可以。在他的意识里，电影演电视剧那都是老挣钱的行当。便点点头跟杨亚洲碰了一杯“好吧，不过演砸了可不要怪我。” 董平见两人说完，扶了扶眼镜，问丁巍“丁先生，会说hn话不？” 丁巍奇怪的看他一眼，道“简单一些的倒是会说。”嗯，这句就是hn驻马店口音。他是西北人不假，重生之前娶得老婆确是驻马店的，大学同学，那次出事就是开车去hn的时候发生的。 在座几位都不是丁巍这样的愣头青，听董平那样问都大体明白，这是有了选角考教的意思了，几位都眼神飘忽一下。尤其是王谦元，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杨亚洲，对方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董平听了呵呵一下，点点头冲丁巍和王谦元道“好，丁先生，王先生，姜导正在筹备一部电影，我是制片兼个执行导演，其中有个角色邀请两位试镜。两位，留个联系方式吧。”说着递过来纸和笔。 哦，刚才那是选角呢？这么……随便的么？他砸吧下嘴，看了眼王谦元示意让王谦元先来，主要是他现在貌似没什么联系方式，就是个固定电话都没地方。他看了看手提包，碰了下姜洪波“额，姜，姜同学，那个，你知道，嗯，你知道俞老师的传呼号吗？”说着还从包里拿出那个传呼机递给姜洪波。 第五章 小灵通 姜洪波从一进门就看见丁巍手里的那个包有些熟悉，暗暗回忆到底在哪儿见过。一听丁巍说俞老师，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俞非鸿老师的手提包，每次来上表演课俞老师总是带着。她狐疑的看了一眼丁巍，丁巍被学校开除她是知道的，并且她还知道丁巍因为打了外国人被拘留了，并且还牵扯上俞老师。因为这事儿在小小的电影学院传的沸沸扬扬，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倒是今天才知道，丁巍跟俞老师的关系怕是不简单，没见能拿着人俞老师的包嘛。 姜洪波接过传呼，鼓捣一下也从自己包里翻出一个小巧手机操作起来。丁巍一拍脑袋，这东西貌似她在俞老师的包里也见过一个，这是小灵通啊，算是这个时代比较先进的联系方式了，比传呼机方便，比大哥大手机小巧。他从俞老师的包里翻出小灵通，讪讪一笑拿回传呼机再问姜洪波“你小灵通号码多少，我拨一下看看这个号码。” 姜妹子抽了抽嘴角白他一眼报上一串数字，丁巍拨一下再从姜洪波小灵通上抄上那个号码，道了声谢接过王谦元递过的纸笔写上联系方式，冲董平笑笑。再转头对杨亚洲道“杨导，要不你也记下？” 杨亚洲呵呵一笑摇了摇手“不用，我知道你住的地方。”说完又朝董平道“董哥，谢了啊。改天我做东，我们就走了。” 董平看了一眼姜洪波，笑着站起身道“行，改天找机会再聚。我送送你。” 杨亚洲扯了下丁巍又示意王谦元三人出了包厢。出了音浪，丁巍有些奇怪，但到底没好意思问出口。 看看天色已经下午五六点了了，杨亚洲跟王谦元说几句，王谦元点头应下朝杨亚洲笑笑转身离开。杨亚洲在路边一边招手叫出租一边招呼丁巍“走吧，一起回去。” 丁巍奇怪“你住在那里？”他指的是就是早上碰见杨亚洲的那条小胡同巷子。 杨亚洲一笑，刚要解释就听见丁巍拿的那个包里有电话铃声响起来，示意定位先接电话。丁巍掏出小灵通一看显示办公室，有些迟疑，这电话是俞老师的，办公室应该是俞老师办公室吧。等响了好几声丁巍才摁了接通键，很快对面传来有些失真的女声“丁巍，你在哪儿？怎么不在家，赶紧回来。” 丁巍看了眼杨亚洲稍远了两三步，迟疑道“俞老师？” 对方不出声了，丁巍刚要说话，对面声调高了一个分贝“赶紧回来，我在门口等着。”说完就挂了。 丁巍不好意思的冲杨亚洲笑笑，想解释一下，就是开不了口。杨亚洲示意无妨，正好有出租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个长相奇特的小个子，一副重金属音乐达人的模样，皮衣皮裤，先从车里提出个方方正正的大黑包，在从里面去出个装吉他的大包，看见丁巍竟然一笑“哈，哥们儿，好久不见啊。”还拍拍丁巍胳膊。 丁巍实在惊奇，眼前这张极具特色的脸在十几年后有着很高很高的国民认知度，号称五十亿影帝。即使重生的前几年他很少关注影视娱乐，这位他还是认识的，人称青岛贵妇的波哥嘛。没想到这家伙这时候竟然在这里，看样子竟然在这里搞音乐。 波哥情商很高这是公认的，笑着拒绝了丁巍帮他拿东西的好意，朝旁边的杨亚洲点头一笑，右手提一个另一个背在左肩上，轻轻松松进了音浪，还转头朝丁巍竖了个大拇指，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两人上车杨亚洲说了目的地，转头问丁巍“你朋友啊？玩音乐的？” 丁巍笑笑，脑海里的记忆显示原主跟波哥还真认识，也说过几句话，波哥是音浪的签约驻场，混的很开。 京城的哥那是名不虚传，能侃大山还一点也不耽搁开车，妥妥的老司机。车上丁巍还问杨亚洲，什么时候开拍，怎么找他之类的。杨亚洲解释电影已经拍了一部分了，在通州那块儿，因为缺个女演员，有些镜头就一直没拍。他今天到那条胡同主要是来找一位叫牛莉的女演员的，结果没找到，听说是去电影学校旁边的那种影视制作培训班上课去了，他准备这会儿过去再碰碰运气，所以跟丁巍还算顺路。 丁巍点点头，刚要说话，又听见小灵通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还是那个办公室的号码，接通后果然还是俞老师的声音“你在干什么，赶紧回来。” 丁巍侧了侧身子捂着话筒道“额，好的，正坐车来，马上就到。俞……” 俞老师很快挂掉，丁巍讪笑一下将小灵通放回包里，结果的哥在后视镜看到了，说了句“挺潮啊，哥们儿，女士包包。” 丁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开你的车吧。” 杨亚洲也嘿嘿一笑，对丁巍挑了挑眉，咦，有些恶心。 到了胡同巷下了车，两人分别，杨亚洲进了胡同，丁巍转身去了俞老师住的小区方向。 怕俞老师等的着急迈开长腿一路狂奔，身体底子相当好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就跑了五分多钟就到了，上楼一看俞老师不在，一拍脑袋应该还在学校，一边下楼一边掏出小灵通摁了个回拨，没人接。再朝电影学院跑，穿过马路拐了个弯就见俞老师还是早上的打扮提着两本书轻轻松松的走着。 丁巍舒了口气，还好，不算迟。迎上去理所当然得到俞老师白眼和质问，丁巍嘿嘿笑把包还给俞老师，岔开话题“那个，今天领工资了，请你吃饭吧。”说完心里加了句就当最好的晚餐，咦，兆头不好，换一个，就当谢谢你。 俞老师秀目一翻，指着旁边热闹的菜市场“好啊，买点菜吧。” 啊？这，这合适吗？ 俞老师自顾自的进了菜市场挑了几样家常菜，也不还价直接付钱，完了顺手将东西递给丁巍。 回到房子俞老师自然不会让阳春十指沾水的，丁巍也没推脱自己动手几下搞定。吃过饭收拾好厨房，丁巍迟疑一下还是缓缓开口“今天附近租了个房子，一会儿我就过去。嗯，你知道杨亚洲和董平不？” 俞老师正想着如何措辞委婉一些劝劝丁巍不要着急呢，听这话的意思是今天这人竟然有不小的收获？她当然知道丁巍说的那两人，杨亚洲是个知名度不高但行业认可的导演，挂靠在电影频道。董平那就大名鼎鼎了，姜闻的钱袋子，九四年在戛纳电影节上大放异彩的那部片子背后就有董平的影子。她有些惊奇的看了下丁巍，丁巍主动解释，说了今天的好事，当然略过了自己去音浪死皮赖脸跟徐经理要钱的那段。 俞老师听了不置可否，沉默一下，从杂物室取出两个简单的包递给丁巍，缓缓道“也好，但是你也要下苦功再系统的学学表演。”又顿了一下接着道“你要是愿意，等明年我可以给你联系一下报考学校高职班。” 丁巍明白这是俞老师的好意，不过他准备边走边看，也不一定非得当演员，有些讪讪的推脱“额，再，再说吧。” 俞老师看了他一眼，又从自己包里取出所有零钱一并递过来“就当我先借你的，你租了房子肯定要花钱的。” 丁巍这时候哪里敢伸这个手，已经受人很大的恩惠了，再拿钱就纯粹是作践自己了。挡了回去，道“俞老师，谢谢你，我不能要。”话锋一转“俞老师，要不我借你电话给我家里人报个信儿？” 俞老师见丁巍说的坚决便不再坚持，把小灵通递给丁巍，自己又坐到沙发上了。 丁巍道了声谢站在门口照着记忆里的一个固话号码拨了过去，嘟嘟几声才被接通，声音很大“喂，喂……” 丁巍不自觉的声音也大了“喂，是八斤不？我是丁巍。” “撒？丁巍？噢，是东东哥吧，额是就八斤。东东哥，你撒事么？”声音又高了不少。 正宗陇原口音，丁巍明显看见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的俞老师捂着嘴笑了下。丁巍有些尴尬，转过身冲电话道“八斤，你打发亮亮喊你二爸一声去，我一会儿在打过来。”八斤是丁巍同村的，按辈分算是把丁巍父亲叫二爸，额，东东是丁巍的乳名，至于亮亮是八斤的亲弟弟。他们家住在村里戏曲大舞台旁边，开了一间小卖部，有着全村唯一的一台固定电话。 见他挂掉电话，俞老师眼神飘忽一下，低声说了句什么，丁巍全当没听见，讪讪笑一下。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这样沉默着。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尤其是像现在，一个蜷缩在山发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另一个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声音大到自己耳朵都能听见了。 半晌，沙发上的那个身影撩了下头发，轻声道“你会唱歌么？” 丁巍一愣，缓缓开口“会，咳，会是会一点，可不是很擅长。”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难道抽假烟的后遗症出现了？ 沙发上的俞老师将臻首全部埋在膝盖上，安静不语。 丁巍大体估摸了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赶紧拨通电话，一声之后就接通了，传来略显生硬的声音“喂，是东东不？” 丁巍清清嗓子“爸，是额，你最近好着来了么？” …… 挂掉电话，丁巍将小灵通还给俞老师，沉默一下提起背包道“再见，俞老师，也谢谢你……” 俞老师起身拿着桌上的几本书递给他“拿着吧，不要落下课业。” 出了门丁巍看瞬间被关上的铁门，站在门口怔了怔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丁巍有些怅然若失，看着路上行行色的行人和如织如梭的车流，索性坐在马路牙子上，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咳咳，该死的假烟，手一扬那包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第六章 没拒绝 借着斑驳的路灯灯光敲了敲小四合院儿的门，很快老太太打着手电筒给他开了门，丁巍说今晚先随便凑合一下明天再好好安顿。老太太倒也没有嫌弃，热情的给了钥匙还抱了她家一床被褥过来，临走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出门在外别委屈了自己。 丁巍一一应下，跟老太太到了晚安，胡乱收拾一下躺在硬硬的干床板上，睁着眼发呆。 重生以来就在拘留所里呆了半个月，然后从昨天到今天才算是他真正踏入这个时代的头两天，他自嘲一笑，混的这么可怜怕是重生大军中最跌份儿的一位了。想到俞老师，心里有些异样，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一转身感觉枕在脑袋下的两本书硌得慌，索性翻起身来翻开看看，唔，没有笔记本电脑，从包里翻翻找出笔记本和钢笔，准备有态度的学习。 再翻书，书里竟然夹着五张百元大钞，还有一张类似书签的小卡片。丁巍一怔，拿起书签见上面写着两行娟秀大气的钢笔字一出戏，几度辗转，几度流离；一场梦，渐悟也罢，顿悟也罢，谁能说清。落款是方方正正的三个字——俞非鸿。 丁巍感觉心跳莫名其妙停了一拍，有些烦躁，有些痴迷，有些难受。两个人不是那种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亲密关系，也不是那种恋人未满友达以上的洒脱，更像是两个陌生人共处一室后看对方很顺眼有着些许异样的那种感觉。 丁巍看字迹像是刚刚写的，又有些不像。放下书下意识的搓了把脸，想放声喊叫一嗓子又怕惊扰了房东老两口，直起身在地下开始走动，越走越快，感觉心口有种瘙痒的难受逐渐弥漫到血液再到骨头再传至皮肤表面，丁巍嘿了声打量下屋内空间倒是足够宽敞，索性脱掉外套开始打拳。拳是从小练到大的，怎么起始出拳怎么发力怎么拧身都有着深刻的身体惯性记忆。一个人像傻子一样在房间里吐气吭声闪转腾挪，半个小时左右心绪倒也平静下来，微微有些汗意。 打完拳躺在床上翻书，将那沉甸甸的五百块钱找了张崭新白净的纸包成信封的样子，拿起钢笔索性在上面写下两行字一念地狱，两步天堂，愿春苗常伴你枕畔，菩提果实空山奏响。没写落款，像是写给自己的，，又像写给别人的，谁又知道呢！ 翻书到大半夜，倒也看进去一点，对表演理论有了一些简单的认识，借着书上的举例，酝酿一下，丁巍也试着找找感觉，当然没过几分钟就感觉有些恶寒，太假了。 表演三大体系，因为特殊时期，电影学院引进苏联老大哥那边传过来的斯坦尼体系，从八十年代开始又引进周采芹从英国带来的一些舞台剧歌剧的表演方式，逐渐形成表现派和体验派两大类，当然还有一些斯坦尼分支自成独立一派，不过不太出名。电影学院偏向于体验派表演，就是要求演员在饰演角色时，要在角色的生活环境中和角色完全一样正确地、合乎逻辑地、有顺序地、像活生生的人那样思想、希望、企求和动作，强调的是演员内心情感的深刻体验。 丁巍想的简单，他无法理解剥离自我意识让他我控制身体、思维和动作这一过程是个什么意思，就简单的将自己代入角色，当然显得很假了。 其实表演这东西非常讲究天赋，但哪怕强如葛大爷明叔那个级别的人在新手村的时候都需要有老师带他们找到门，找到那种开门的方法。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说的就是如此。闭门造成死读书永远不会找到那种开窍的感觉。 所以哪怕丁巍看书很认真，总是感觉表演很难，始终是假的。 略显烦躁的睡觉，满脑子是七力一心最终都成泡沫，他在水下，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在水上，而他始终看不清也追不上。 隔天花了一早上将屋子收拾整顿一番，找家银行取了钱，嗯，昨晚上丁巍父亲说的给丁巍汇了八百块钱，丁巍有些羞赦的全取出来，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给房东老太太补交三个月房子，很便宜，一个月一百八，还不交水电费。 晨练结束丁巍陪着老头儿老太太听广播，匣子里有段名家京剧选段《智取威虎山》，丁巍看两老人听的认真，一时兴起扯开架势吊起嗓子也唱了两句，当然是家传的秦腔。老太太有些兴趣，问了问才知道丁巍算半个传承者。 丁巍出生陇原，往上四代都是西北秦腔名家社团西秦鸿盛社秦腔演员，其祖父师承鸿盛社创始人李炳南先生，是亲传第六弟子。后社团有着复杂的权力争夺，丁老先生随部分社员迁至陇原，后特殊时期再迁一小村庄，直至今日。丁巍的拳法和秦腔功底都继承他爷爷，四岁练功日日不辍方得今天。 老头儿小孩子脾气，一听来了兴趣，特意点了一段名段《辕门斩子》，丁巍清清嗓子张口就来“提起来把奴才该杀该绞，恨不得把蠢子油锅去熬。儿有令命奴才巡营瞭哨，小奴才大着胆竟把亲招……” 丁巍唱这段问题不大，也是因为熟练。这就相当于相声表演中的《地理图》等贯口一样，只要学过的都要会背。他嗓音苍亮吐字清脆行腔顺畅收放有度，比如唱这个“蠢子”稍有一顿且猛烈，表现出杨彦景此时复杂的心里活动，并且拖腔时多有虚字，“哎、嘿、哪、呀、哈”等一波三叹，有些韵味。 不过老头儿摇头晃脑的听完之后，看丁巍有些得意，不爽道“还算可以，不伤人。不过你加那么多虚字唱叹就有些多余了，韵味差了很多。”老太太也呵呵一笑，拿手碰老头一下。 丁巍一脸的不情愿，白吃枣你还嫌核大“您啊，看不起劳动人民，知道这是什么吗？秦腔名家王奎云的经典唱法，民国时期在长安场场爆满，最受劳苦大众欢迎的唱腔，据说听得入迷到连饭都想不起吃的这个程度了。”额，其实主要是他不会别的唱腔，自小学的就是这个。这种唱腔在现在听来确确实实感觉一波三叹的虚词有些破坏整句韵味，可放在三十年代那就是最好的。他爷爷师从他太爷，他太爷就是这种老派唱腔。 老头儿更不愿意了，扯着脖子道“我不懂？哼，我是这一带有名的票友，知道什么是票友么……” 丁巍才不跟他瞎扯来，跟老太说一声转身跑了。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丁巍先决定挖他的第一桶金。 昨天看到小灵通时他就想起了，有这么一项业务投入少产出大，尤其是对他这种重生之人来说，跟捡钱一样。 早上在小院里练功时，老头儿穿着拖鞋摊在躺椅上听广播，有条广播引起了他的注意，根据最新相关政策国家电信集团要拆分重组了，这就是以后全球信号覆盖最广用户量最多的国家移动通讯集团，名副其实的超巨。现下刚刚成立的该巨头就连一句广告词都没有，正面向全社会招广告设计，丁巍看上的就是这个。 移动通讯就三句广告词，分别对应三个划时代的阶段。沟通从心开始首次国际漫游业务，移动信息专家是指公司展开多种增值业务，而移动改变生活是开展grs业务的开始。 出了门找个公用电话拨了个号码，嘟嘟几声后被接通“喂，谁呀？”嗯，还是俞老师的声音。 丁巍清清嗓子“是我，丁巍。”电话那边猛然静了下来。丁巍接着道“俞老师，想请你帮个忙，问一下你认不认识有做音乐的人？”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什么想法，丁巍安静的等着，好一会儿那边传来几个字“你先过来。” 挂掉电话付了钱丁巍想了想买了盆小绿植，嗯，听花圃老板介绍说这是白百何，象征高洁雅致，还好养活，有充足的光照和浇水就能健康生长。 因为今天周末，俞老师在家休息。进了小区上楼敲门，俞老师看他抱着的盆栽，眼睛亮了下，微笑着接过去“呀，这是什么花？怎么这么丑？” 大姐，所有花草在刚长出株苗的时候都挺好看的好伐？就是百合根部有点硬壳微黑而已，哪里像你说的丑？ 看俞老师装束应该是周末睡懒觉了起床没多久，丁巍撇撇嘴没敢说熬夜是女人最大的天敌之类的，闻言道“这是白百何，跟喇叭花很像，据说开花后淡雅清香有凝神安心的效果。” 俞老师点点头，抱着小绿植看了又看，最后将花盆放在阳台上，不知道怎么心堂确实明亮了许多。 看了会儿绿植，俞老师眼神飘忽一下，转头问丁巍要音乐人做什么，丁巍解释一番。俞老师听得若有所思，拿起桌上的小灵通试了下，眼睛里有了笑意“你刚才的模样挺像搞传销的。”传销在这个时候已经泛滥了，成为社会上的一种危害极大的毒瘤。 丁巍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这是不是夸奖。 下午，俞老师约了一位音乐大家，麦田音乐的创始人宋可。俞老师去年后半年有过转行唱歌的想法，当时接触过这位宋先生。宋先生委婉的告诉她，要不过一段时间再出个单曲，这个时候俞老师的唱腔太过超前。 宋可虽然是音乐人，因为是自己创办的公司，所以挣钱的有些活儿他都愿意干。在三里屯儿的某家音乐书吧见了面，宋可放下一肚子的疑问，听了丁巍的想法，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送财童子来了。一番商业吹捧后两人一拍即合，立即行动。俞老师主要是在这边来看书来了，对于这种事不太上心，替两人作了介绍啊就躲到一边去了。 丁巍要找俞老师就是有些功利，因为俞老师名气大，有信誉保证度。找宋可是因为这个时候宋可的麦田音乐是国产音乐制作公司中的急先锋，有着大量的歌曲版权，并且宋可在音乐界名气更大人头广关系庞大。 在涉及金钱利益的分配时，丁巍看了一眼在某个角落里专心读书的俞老师，客气又坚决的要求三个人分成，丁巍和俞老师各占一份，宋可独占八份。嗯，宋老师眼神很有意味，没有拒绝。 第七章 同道中人 跟俞老师交代一声，丁巍跟着宋可去了麦田，这个时候的麦田算是宋可独撑了，因为矮大紧老师出国了，两人有些意兴阑珊分道扬镳的意思。签订好合同，丁巍支了个招，打电话给电信集团某个业务部门，约个人见面。 这个人身份很特殊。丁巍重生之前做过两个工程，其中一个就是移动通讯基站维护。所以他对移动通讯集团有所了解。在2014年执掌移动巨头的黄四维掌门人因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等数罪被国家法治机关拿下，新任掌门叫李越，京城人。他锐意取进大胆革新重拳出击，使得移动集团资产规模超万亿，年收入达到一千五百亿以上。这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业务能力超强喜欢深入基层。2015年移动集团举办的年度行业峰会上，丁巍作为陇原地区优秀第三方通讯维护公司代表参加过，有幸跟李越握过手，算是近距离接触过一次。 而在昨晚他也见过一次，就在他住的那家四合院里。那会儿他还在看书，就听见院子里来人了，隔着窗户隐约听见进来的那人称呼老头儿老太太爸妈，几分钟后那人竟然敲了丁巍的门，算是替他父母再把把租客的关。初一见面丁巍就觉得有些熟悉，两人闲聊几句丁巍就确认了此人就是十几年后铁血执掌移动通讯这个巨无霸的猛人李越，此时他只是电信集团通讯业务增收部门的一个副科级人物，整个小部门的二把手。 丁巍最关键的依仗就是此人，因为宋可完全不认李越。但有了李越，相信他和宋可想要开发那一庞大市场越会事倍功半无往不利。 李越放下电话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给了面子临近下班赶来麦田，三人落座互相介绍之后，作为行业人才李越一听就觉得大有搞头。三人略一合计，定下分工。李越负责牵头和将将成立的移动集团和麦田音乐的共同开发的彩铃业务的合作，丁巍负责合作计划书，还有移动通讯的广告文案设计，越详细越好，宋可负责彩铃制作，并且联系广告设计公司。 讲到这里，李越沉吟一下，指出还需要一个皮包式广告设计公司要参加中标。宋可有些意动，丁巍摇摇头，这样吧，李哥给你们领导送个人情吧。 此言一出，李越神色一松眼神玩味的扫了一眼丁巍，而宋可稍稍一怔也绝口不提了。 这样一来，三方皆大欢喜各自成就对方。至于李越和宋可在心里怎样想的，丁巍能猜一二却也不会得意。 短暂商议之后，宋可提议吃饭聚餐，丁巍婉拒，李越心里着急，三人都是雷厉风行之人，各自忙活起来。 李越先走，丁巍想跟着宋可答题参观了下麦田的录音室，主要是丁巍两辈子都没见过那种大大小小四五十种乐器一字排开错落有序安放的磅礴气势。不料俞老师竟然打电话过来，问丁巍到哪儿去了。 宋可开车送丁巍到三里屯儿放下丁巍跟俞老师打了个招呼便匆忙走了，俞老师也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在街边站着吹会儿风，丁巍看着被风吹起一缕头发的俞老师，眼底尽是控制不住的笑意。 正跟俞老师吃一顿莫名巧妙的饭的时候，俞老师电话响了，应了几声挂掉电话急匆匆走了。丁巍送她出去坐车走了，进来结账的时候才发现俞老师刚坐过椅子上有个小盒子，拿起来一看是个新买的小灵通，不知道是俞老师有意还是无意留下的。 晚上，丁巍正挑灯夜战做合作计划书的时候，房东老头儿在那厢房扯着脖子喊“小巍子，过来接电话。”还连喊两边，声音很大。 丁巍听见这老头儿喊的这名字真想在老头拉屎的时候往里面扔炮杖，偏偏老头儿还振振有词我是房东我就喜欢这样叫。丁巍翻着白眼拿起电话一听对方是李越，应该是有了些许眉目，有些兴高采烈的意思，大体意思是有位领导感觉这个有些意思，想先看看计划书和样本。 丁巍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你升官我发财，就此一举。略微说了几句放下电话，老头支着耳朵问什么事啊，丁巍哈哈一笑，唱了句板腔“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与春秋。”最后面的“秋”故意拉的很长一波三折的，这样迈着四方步出去了，气的老头儿只翻白眼。 第二天一大早，他出晨功后正在门口洗脸，就听见门外有人喊他名字，别过头一看，确是杨亚洲，身后还跟个女的。丁巍笑着过去，这才有些惊奇，怎么那女的那么像一个十几年后经常活跃在春晚舞台上的一个演员。听杨亚洲一介绍丁巍笑着跟那女的握了握手“你好，牛老师。” 牛莉是个很开朗的女演员，当然都是不出名的那种，这个时候的老师这个称呼专指教书育人的那些人，她虽然奇怪倒也大大方方跟丁巍握了握手“你好。” 杨亚洲笑了笑，看丁巍正在洗漱，眼睛亮了两，主要是丁巍晨练刚完，上身就穿个黑色背心，胸膛鼓鼓的将小背心撑得很紧，胳膊上真是能跑马的腱子肉，关节粗大有力，要是配上一把胡子妥妥的初唐风尘三侠里的虬髯公。 杨亚洲已经搞定小演员牛莉了，这会儿看见丁巍的一身鼓囊囊的肌肉心里有了一些闪光点，总觉得有搞头。 丁巍可不知道杨亚洲盯上了他，想要丁巍这一身肌肉的亲情演出为电影增加一抹亮色。他只觉得杨亚洲这人今天有些奇怪，总是看着他。他心里还在奇怪昨天也没见这人有表现出断袖之癖的爱好啊？ 被杨亚洲盯得发毛有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得手上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搞定洗漱，邀请两人进屋，杨亚洲摆摆手。丁巍一边穿外套一边隔着窗户问“导演，咱们是今天出发吧？那个，拢共需要多长时间，我拿套换洗衣物。”因为看见牛莉背了个大包，所以丁巍这样问。 杨亚洲在外边应道“快的话一两天，慢的话一周到十天左右。” 丁巍一愣，这么长时间，难道这次真是个重要角色？心里还美滋滋的赞美下可爱的的东北导演杨亚洲同志是个好同志。 给包里塞了两件换洗衣服转头看见桌上的计划书和广告文案设计，心里想着要不要给宋可或者李越打个电话。正犹豫间就听见桌子上有电话铃声响起，丁巍一怔，什么情况？我啥时候有个手机？还是田螺姑娘昨晚进屋了？ 确定电话铃声是桌子上那个白色小盒子发出的，狐疑的打开，这应该是昨晚上俞老师临走时落下的那个小灵通，可是这东西不是新买的吗，为什么会来电话？拿起来一看还是彩屏的，上面有一串数字一直闪啊闪的，数字上面有个汉子俞。 丁巍心中一动接通，果然是俞老师的声音“起来了没有？过来一趟。”可能是丁巍的错觉，听起来不像前两天那么清冷了。 丁巍挠挠头，将桌子上的合作计划书和文案一并装进背包里，想了想又写了张纸条贴在窗户外面显眼处，又问杨亚洲时间充裕不，他要先去别的地方，长则半小时短则十来分钟。 杨亚洲笑着摆手，不急不急，我俩先在胡同口吃个早点，顺便等你，还问丁巍想吃什么。 丁巍感激看他一眼，这位杨导听善解人意的，摆手示意自己不吃冲牛莉点点头迈开长腿就赶去俞老师家。 上楼略微平复下气喘声才敲门，俞老师穿着睡衣开的门，尽管素面朝天可胜在天然有气质，见丁巍略微气喘，倒了杯水给他，才道“我昨晚遇见姜闻和董平了，他们确实在筹备个电影，星期三在嘉里中心面试。那天我正好没课我送你去。” 丁巍躲开俞老师直接目光“只是一个试镜而已，行就行，不行也没什么吧。” 俞老师不说话，眼神直勾的还看他。 丁巍低头，从包里掏出合作书和广告设计递给俞老师，挠了下头“那什么，俞老师，能不能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宋可？早上杨亚洲来了，一会儿我就去大兴了，怕是来不及。” 俞老师看他一眼接了过去，沉默下道“多看多学少说话，要控制自己的脾气，片场里出品人最大，听导演和监制的话，不要得罪化妆师摄影师。”丁巍不傻，这是最宝贵的经验，俞老师是真正关心他的才会说这些。 丁巍点点头，真诚的道了谢。俞老师沉默下侧身看了一眼窗户，轻声道“电话拿好，我充了话费的，记得充满电，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再转身，道“毕竟，我是你老师。” 丁巍这回抬起头认真看着俞老师清瘦的背影，想上前给她个拥抱又怕自己的举动被误会，更怕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迟疑一下，鼻孔张了张“嗯，我知道了。俞……再见。” 一路上丁巍脸色明暗不定，看的跟他做后排的杨亚洲好生奇怪，怎么高高兴兴的出去，不一会儿这表情就回来了？赶到京城汽车南站，丁巍又见到了前天见过的王谦元，也背个小包安安静静的站在站门口。丁巍收拾心情笑哈哈的跟王谦元打个招呼，杨导进站买了四张到大兴的票，领着三人坐上车本着目的地去了。 杨亚洲主动要求丁巍跟他一起坐前排，丁巍看了眼一脸兴奋的杨亚洲，又故意冲王谦元歪歪嘴，意思是兄弟，抓紧机会，唯一的女性给你了。 王谦元小眼睛滴溜溜的也转了一圈儿，结果被眼尖的牛莉看见了，给俩不要脸的男的一人一巴掌拍在胳膊上，还冲杨亚洲打小报告“哎呀，导演你看他俩……” 杨亚洲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管找位置坐下，丁巍冲王谦元挑挑眉，王谦元冲丁巍撇撇嘴，眼神都很有意思。两人心里都一个想法，原来是同道中人。 第八章 走歪路 汽车开动了，两人不再打闹。杨亚洲插话问“小丁，咦，你这个名气很清奇啊，有种……”他砸吧嘴没说上来，后排的牛莉快人快语“哈，肯定是你爸喝多了给你起的，这么随便。”还冲王谦元示意“是吧！” 丁巍嘿嘿一下，买弄道“丁家沟，沟似河，河穿山梁，梁高似巍，巍巍泰山。”带点儿梆子戏的韵腔，震得杨亚洲惊奇连连，就是性格直爽的牛莉也闪着眼睛，周围坐车的人竟然很给面子的喊好。 杨亚洲有种捡到宝的感觉，有些惋惜有些得意，问丁巍还会别的么？ 丁巍嘿嘿一笑，冲牛莉挑了挑眉，张嘴就来“镜对菱花，佳人抱梳妆，采一枝鲜花，鬓角压，方才红日附落西山，眼看了明月又照窗纱，贪杯在谁家，想他我又恨他，全不念奴家青春十七八。”嗯，有点像京城小曲的强调，用着西秦地区的口音，生冷嶒峻，如浪击石缶的清亮悠长。 丁巍缓口气，看众人听得高兴，也嘿嘿直乐，主要是他的口音奇怪些，后面的牛莉根本没听出来丁巍有些许调侃她的意思。杨亚洲很给面子，双手轻拍几下以示鼓励。 丁巍刚要说话，就听见裤兜里的那个小灵通又响了，掏出来一看，还是俞老师，接通，对面听见这边的声音，奇怪道“你干嘛呢？怎么那么吵？” 丁巍不知怎地心情愉悦起来，嘿嘿笑道“哈，坐车上给人唱小曲儿呢，都晓得我的厉害了。” 电话那边一顿，低声说了句尽搞怪，嘟的一下就挂了。 丁巍哈哈一笑，心情越发舒畅起来，刚要装回去小灵通又是一声轻响，翻过来一看一条短信尽走歪路。没有落款，但号码就是俞老师的。 丁巍认认真真的轻读了两边这几个字，有些明白过来，这回乐的后槽牙都被旁边的人看见了。 丁巍交给俞老师的计划书和文案里面夹着俞老师给的那五百块钱，丁巍用白纸包起来还在上面写了两行字。等丁巍走后俞老师透过窗户一直看他从拐角处消失才转过身。昨天去参加一个活动，确实碰见了姜闻和董平一行人，她临时意动问了问，才知道姜闻这一回要搞得大的。这部片子自九六年开始筹备命途多舛差点夭折，先有哥伦比亚联合保力华纳共同投资一千两百万成为出品方，结果拍了不到十天，保力华纳的审计发现剧组停止费用报账了，赶去一看才发现姜闻叫停整个剧组，当场改起了剧本，说是感觉不对。两大公司的人差点被气死，哥伦比亚的人大骂姜闻不守信用没有职业操守，于是哥伦比亚率先停止资金注入退出出品方。 保力的人也想骂娘，可他们不想投资打了水漂，没柰何只得陪着这位大爷接着干了。但保力要求有人担保并共同承担部分投资，于是剧组彻底解散，姜闻一边去拍戏一边四处找投资。几个月后，姜闻拉好友董平的京城中博时代电影公司上了他的这艘贼船，保力要求姜闻作出严格的预算申请和拍摄计划书，姜闻照着改了好几次的本子做了预算，两千万。保力不干了，要退出，姜闻找了当时一心想要进军影视娱乐圈的华谊兄弟广告公司，董平找了央视国际电视制作中心，又拉来了新成立的京城现代集团，才算稳住局面，这样就有保力、中博时代、国际电视制作中心、京城现代、华谊兄弟五家共同出资两千万成为新的出品方，姜闻拿到钱后将一开始选定的威海那边的拍摄场地直接换到hbhn的交界处的某个小山村，姜闻豪气，用八十万直接建了一个完全符合拍摄场地要求的小村子。这时候已经是九八年下半年了，而姜闻的剧本改了不知道多少次。 俞老师跟姜闻还算说上话，找个角落问了问，心里有了底，面对姜闻好奇的目光解释了一句，有个学生接到了董平的试镜邀请，还说学生接了部杨亚洲导演的电视电影。 姜闻明了，他跟董平算是老相识了，这是二度合作，董平虽然不是专业的，可他懂电影，不会拖姜闻后腿。就是这一回的拉投资，董平走的是杨亚洲的路子，杨亚洲是圈内大拿黄建新黄导的亲传弟子，黄导是电影频道有实权的三把手。所以姜闻对董平很看重，哪怕他听见某些传闻董平睡了个女演员，然后该女演员得到进组的保证什么的，他都不放在心上。因为董平懂他，更懂电影。 从活动上回来已经很晚了，送走经纪人，俞老师拿起电话看看，又放下了。再转头看看窗户上那颗倔强的小绿苗，决定给丁巍说一声要重视这个试镜机会。结果早上打电话后，丁巍让她转交宋可一份计划书和文案。 好奇的翻了翻，竟然发现有自己的名字，有些奇怪，仔细看了看发现是关于给小灵通制作彩铃的。再翻，里面竟然夹着一个信封，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的两行字，不知怎地有些莫名的异样，心里明明白白应该高兴有人能懂自己，可眼眶里已经湿润。 一时冲动给丁巍打了电话，听见丁巍正在路上给人唱小曲儿，有些高兴有些伤感，挂完电话想着丁巍那活宝样子，开始发短信，谢谢……，不好，删掉；路上小心些……还是不行，删掉；信已收到，呸，有些自作多情，删掉。 想了想就写了四个字，点击发送。 俞老师仔细看完那两份计划和文案，确实感觉丁巍学表演是走上歪路了，给移动通讯的广告设计还好说，毕竟还算跟艺术沾点关系，电影学院就有很多表演方面没有成绩的改行专业的，跨度很大的都有，别说搞广告设计了。但前面这个跟麦田合作开发音乐彩铃，就是她都能看出来这是一条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这人就是下海经商也有其独到眼光。 再看看合约中明确提出她白白占了一成利润分成，她都不知道怎么想了。决定一会儿给宋可打个电话问一下。 其实，俞老师和丁巍的关系很奇怪，在她为难时刻他仗义出手，他进了拘留所被学校开除是她细心安慰他，他有些功利心的让她帮忙她从不拒绝，借给他钱，送他电话，他很少说谢谢，但她知道他记在心里了。因为她知道他懂她。 好吧，文艺青年就是这么矫情。 丁巍这一路上感觉虽然摇摇晃晃倒也欢声笑语。 杨亚洲有些好奇的问丁巍，丁巍解释一番，属于家传师承，走的是西秦陇原大秦腔的路数，也会几首别的地方的民间小曲儿，都是丁巍爷爷一字一句给教的。 杨亚洲有些惋惜的摇摇头，低声道可惜了。他跟电影频道签了三年导演的合约，去年拍过一部电视电影，是个现代都市婚姻感情戏。今年的这部是第二部，讲述京剧团演员下岗再就业的故事。这两部都是合约任务，不是自己想拍的东西。好在就是这种电影要求不高没有什么大的压力。丁巍除了年纪小一点从专业上来看倒是比组里大部分演员合适，有些可惜。 丁巍不知道杨亚洲惋惜什么，就是知道了他也不太在意。他知道他什么水平，这回来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学会走位不忘词就可以了，他对自己要求就这么简单。至于是不是重要配角甚至挑大梁的这种想法，他早抛到爪哇岛去了。 大兴在京城的最南边儿，再往南属于hb地界，东面是通州地区，北边是ft区，西边儿跟房山就隔着永定河。这几年大兴有了一丝京城开发区的意思，逐渐成为外来人口聚集地。 杨亚洲的这部戏报备审批都走的电影频道的渠道，是专门拍给电影频道的，不会在电影院大银幕上映，以后会在电影频道以电视的形式播出。电视电影算是国内近几年兴起的电影制作类型，主要播放单位就是电影频道。几年前因为小品之王陈小二老师一纸状告央视引起了国人版权意识保护，电影频道不再像过去那样不用购买版权，只得出资找人拍成不在院线上映的小成本影片，当然电影频道也算开始大量投入资金扶持青年导演，比如“五个一工程电影扶持基金”、“新农村电影下乡基金”等多个扶持基金。 杨亚洲不像姜闻那样豪气，他知道自己什么情况，没有那么多富裕的资金让自己可劲儿造，精挑细选几次选景才定下大兴这边的一个贸易市场和一栋即将拆迁的筒子楼作为主要拍摄场地。筒子楼距离大兴汽车运输站不远，到站后四人步行几分钟就到。 正好剧组下工吃饭休息，杨亚洲向全体剧组介绍了丁巍王谦元牛莉三人，重点介绍一下牛莉和丁巍，王谦元是两人二度合作，剧组里有些熟悉面孔。牛莉是重要配角，相当于女三号，丁巍纯属新人，俩人需要重点介绍。两人都不认生，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杨导宣布接着吃饭，下午继续拍摄。他还要看看副导演拍摄的几组镜头是否符合拍摄要求，端着碗一边去了。 丁巍跟王谦元两人挤在边上，一边扒拉吃饭一边还四处大量，主要听王谦元和旁边的人向他介绍。比如那个穿着朴素的矮个子大头男演员就是主演，男一号，叫陈征，是军区话剧团的演员，京剧功底极其深厚。女一号叫梁丹妮，人艺演员。导演旁边那个长头发的中年男子叫王晓明，是剧组副导演兼摄影，是电影频道的摄影师等等，当然王谦元有些熟悉的都给丁巍介绍了，他也不知道的也没说。 吃完饭，剧组休息都等着杨亚洲发话。杨亚洲看了副导演拍摄的，有些不满意，有些点点头。跟王晓明还有一个姓张的监制商量一番，临时调整了拍摄计划。下午就拍两场戏，一场是结尾处主演陈征要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背对血红色的夕阳自顾自的唱京剧；一场是梁丹妮在筒子楼公用厨房做饭时跟同剧团的人隔着洗手间门说话的场景。就这两场，杨亚洲先拍筒子楼的这一场，打发王副导演先跟主演陈征在大街上取景。 当然也给巍和牛莉两人下达了任务，丁巍要学会在摄影机前走位，面对镜头不能笑场忘词之类的，牛莉要抓紧时间背台词，同时也要学习两三句京剧唱词，还要学几个动作，这个还要请专业学过京剧的陈征给牛莉补补课，临了还看着丁巍道“丁巍也会西秦秦腔，一些地方民间小曲儿，跟陈老师也多学学。” 丁巍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干净利落的答应下来，还客气的冲陈征笑着说“陈老师，劳您费心了。” 第九章 不是虚 陈征是老演员，片场经验丰富，无欲无求，看导演有些看重丁巍的意思，知道该怎么做。其他人都是混口饭吃，也用不着跟导演看重的丁巍故意起冲突。 说实话在九七年以前，影视娱乐圈而虽然竞争残酷激烈可到底还有着底线，直到某部风靡全国的清代宫廷闹剧出现才打破了底线，一朝成名天下知，或者说那部电视剧的主要演员因为都是新人，急切上位动了已经分配好的利益蛋糕，数十年形成的既定的成名之路一朝被打破。之前影视圈儿都叫某某演员，科班学习——龙套（混脸熟）——配角——大配——主演，基本上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可自那部电视剧之后，就成了某某明星，他们的成名之路是颜值高（女的清一色漂亮，男的个顶个的帅气）——大配或主角——炒作——疯狂炒作——红了。 两相比较，那些十来年还混在娱乐圈儿底层的人会怎么想不言而喻。所有人发现有捷径可走，为什么还要花费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尤其是其中某位饰演丫鬟的演员，手段尽出简直无所不用，成为某类走捷径成名之路的开创者，堪称“一代宗师”。 陈征是老牌演员，从小先学的京剧，那会儿就是老先生老前辈手把手的教他，所以他继承了老辈人的那种传承的心胸，愿意提携年轻人。他客气的笑笑“嘿，咱们共同进步。” 杨亚洲一挥手，一帮人留下，一帮人跟着王晓明走。丁巍王谦元牛莉三人就跟着陈征老师。 王晓明不但是摄影师还建剧组副导演，算是杨亚洲之下的第一人，杨导离开的这两天他就负责拍摄剧本上的边边角角的镜头。这个结尾的长镜头是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男主唱一段京剧，表现出影片主角对迷茫生活的抗争的发泄和释然后的一种洒脱精神。场景都选好了，就选在一座人工湖旁边的马路上。 一行人演员连带摄影厂工十好几个开了两辆面包车才装下，因为是在大街上拍摄要向当地公安局报备申请，外联组的人先去了大兴分局办报备审批手续去了，大家就在马路边略作休息等着。 陈征老师是个很热心的人，知道牛莉是扮演影片中他老婆的同事，都属于某京剧团的名角儿，跟梁丹妮饰演的女主还一起竞争过一次出国演出的机会。这个角色有些场景是需要京剧唱词和动作的，便笑着跟好学的牛莉讲了讲。转头看丁巍好奇的站在旁边看，笑着问是否来一段。 丁巍当然不会拒绝，不过提前说好自己只会唱一些秦腔选段，对京剧不太熟悉。 陈征也不在意，问丁巍会唱什么，丁巍想了想说《周仁回府》第五折《献嫂》。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一紧，右手虚端唱道“嫂嫂哭声震肝脏，娘子叫骂正气扬。是非曲直欲分讲，我面对着此情口难张。” 这几句在这一折中是故事高潮处的唱词，主要表现出周仁无奈中带着羞愧，羞愧中又有彷徨无助的复杂心理。曲调高低起伏较大，丁巍表现还算可以，至少唱出了周仁的那种心情。 丁巍喘口气，陈征笑着拍拍手“不错啊，感觉有点董小平的味道。”董小平是五十年代京剧大角儿，尤擅《周仁回府》。 丁巍呵呵一笑，连连摆手，这个太捧了。 闲聊一阵，陈征给牛莉教动作，拿花枪的那种，丁巍看了两眼没再关注，转头跟王谦元交流起来，主要是取经。王谦元是个好玩儿的人，这人不管是做什么身上都透着一股京城人的痞味儿，尽管他跟杨亚洲是老乡都是东北人。找了个凉快地儿，两人坐下王谦元递给丁巍一根烟，丁巍没拒绝，两人抽了起来。王谦元给他解释，走位是影片拍摄中演员最基本的要求，因为摄像的镜头屏幕一般都是方的，所以有些角度它就拍不到，并且摄像一般需要固定在简易轨道上，这样拍摄出的镜头不会因为抖动产生虚焦。这个时候的拍摄对象比如说人物就需要一个固定的能被镜头摄上的活动区域了，这就是机位区域了。而对应的拍摄对象也就是人一旦开始走动或者转身等动时就要求对着机器且不能出机位区域这个圈儿，所以才有了走位。 不过一般情况下，摄影组会提前画定走位标志，在地上画条不太显眼的横竖线或者摆放个小道具小物品之类的，提醒演员要在这个固定区域活动。 一般来说走位很简单，只要上场拍上两三条就能记住了。除了极少数的那么两三个人，哪怕饰演女一号，两三部影视剧拍下来都是摄影机跟着人家走，因为她不会走位。 丁巍又想起俞老师的叮嘱，再问王谦元，王谦元点点头附和，说了个他亲眼见过的例子。 在九六年的时候他有机会参演一部都市情感剧，就有个女演员跟制片人走的很近，在片场和女一号拍对手戏的时候故意更改台词想跟女一号抢戏，导演喊停发火骂了一次，女演员仗着背靠制片根本不听，剧组里的人都烦她，导演给摄影和化妆使了个眼色，化妆每次给她上妆故意将脸弄得油腻一些或者素白一些，然后拍摄时摄影故意微调角度或者微调光照等手段，拍出来的镜头惨不忍睹，好好的一张漂亮脸蛋在画面里难看至极。 说完还冲丁巍挑挑眉，示意看跟陈征学习花枪转身的牛莉，又低声道“剧组其实就是个小社会，里面形形色色的人，发生的事儿更是稀奇古怪。比如那位，别看是个女的，特狠。也是前年的事儿，在某个剧组因为有制片提出陪酒，被这主儿领着一帮射击队的的姑娘堵住，制片开的车子被气枪打得稀烂，吓得制片跪在地上喊救民。” 丁巍哈哈一下，倒是没看出来那姑娘有这么暴躁的一面。 王谦元谈兴正浓，接着道“别看这么个小剧组，其实也有小团体的。从职位上讲制片、导演、监制是最顶尖的一拨；下来是摄影、化妆、灯光、道具等这一拨儿；再下来就是场工统筹等。当然演员另算，尤其是那种大角儿，那算是片场最另类的一拨儿。还有派系团体，比如咱们剧组，杨导和编剧算是一拨，摄影化妆是央视的职工，他们算一拨；还有老乡团体，同一单位团体等等，大都互相渗透掺加，水深得很。” 两人躲在一边抽着烟闲谈，随便瞎扯一顿，牛莉学完花枪提着水过来了。给两人一人一瓶水，笑着问“说什么呢，笑的那么膈应人？”看，这姑娘就这么直接。 丁巍和王谦元话看一眼对方齐齐摇头不说，牛莉也很干脆，一人再赏一击铁砂掌，结果王谦元被拍的一个趔趄，丁巍倒是纹丝没动。 丁巍趁机调笑一番“王哥，你这还是小年轻，身子这么虚，以后怎么办？” 牛莉还以为王谦元真是虚，虽然红着脸骂丁巍流氓，转头却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眼王谦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关爱表情。 王谦元闹了个大红脸，扯着脖子辩解“我这只是瘦一点，不是虚。” 丁巍哈哈大笑，牛莉受不了转身走了。王谦元用力拍了下正乐呵的丁巍，笑骂一句“看上人姑娘你就直说，有你这么埋汰人的么？” 丁巍这回乐的连口里的水都呛出来了。 笑闹一番，杨亚洲来了，剧组安静下来。杨亚洲问了问王晓明，见外联组的人拿着手续来了，还领着三个交警开车过来，便喊了句准备开工。有指挥道具摄影副导演各自安排自己负责的工作。 王谦元还对丁巍解释，看，导演就是这么干的，他只负责提出要求，具体落实工作就需要道具组、摄影组、执行导演等各组负责人去实施了。丁巍看见摄影组以王晓明为首，一边对照剧本分镜头架设轨道放置机器调试，道具组的人根据镜头场景摆放道具，灯光组的根据摄影组要求摆弄灯光，录音组也在摄像机的拍不到的上方举个长杆子还带着耳机调试，执行导演给旁边好几个群演负责讲戏，提醒他们站位等等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丁巍暗中点头，长见识了。再看陈征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开始酝酿情绪，嘴里轻轻哼着要唱的京剧，感觉不太顺畅，搓了把脸重新来过。 几分钟后，杨亚洲导演椅上喊“各组准备，演员就位，两分钟后试拍一次，争取实拍一条过啊！”他的椅子前是一台更大的摄像机，能看到两个分摄影镜头的全部，掌控全局。 演员、群演就位，摄影照在演员、灯光、道具及录音分别就位，然后一一打开录入演员，看看人物出现在镜头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比如演员的站位、妆容，灯光打在演员身上或者距离演员多少距离才使演员的面部在镜头里是曝光严重还是太过暗光，镜头内是否有杂音录入等等，这些调试都需要时间，所以一般就是实验拍摄，并且还要给出调整时间。 调整好之后各组一一报告情况，情况不正常要大声说出来，说清楚什么原因导致什么结果，更要及时调整过来；若情况一切正常，就有场记拿着板子挡住主摄像机打板，比如“《大戏小戏》七场一镜一次，开始。” 场记就是片场中专门负责记录镜头的，当然他们还有个职责需要和统筹、导演等人商量并制定第二天的拍摄计划，就是第二天的拍摄内容，然后各组会根据拍摄计划安排工作。所以说这也是剧组里一个重要职位，一般都由导演的人掌控。有时候还根据主客观条件要临时调整拍摄计划。比如，这场戏就是临时调整的。 这部电视电影就叫《大戏小戏》，七场是指第七个场景。一镜是这个场景拍摄的第一个镜头，一次，是指这个镜头第一次开拍。 其实大导演执导或者成本较高有高人气明星加盟的影视剧在拍摄的时候一般不会用影视作品最终的名字，主要是怕泄密和骚扰，所以在报备审批拍摄的时候会用个相近的甚至假的作品名，尤其是在新世纪以后这种现象极为普遍，几乎成了拍摄惯用手段。但杨亚洲是个不太有名气的导演，这部又是电视电影，没有大牌大腕儿，所以就无所谓了。 第十章 有点意思 拍摄是个不可控的过程，有时候会出现一些意外状况，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有目的的进行预演试拍，这个时候国内大部分电影拍摄用的还是电影摄影机，感光器件和记录介质都是胶片，这东西价格高昂，每格大约在八百元到两千元不等，每格能拍八秒左右的镜头，这样一算，每秒镜头就需要一百元以上，相当烧钱。在人均工资不到六百多块钱的九八年，真没哪个导演会不试拍直接拍摄的。 比如这次，打板后试拍时有群演直勾勾的看着镜头，杨亚洲喊了停。对执行导演说出问题，执行导演冲群演说一顿，群演唯唯诺诺连连道歉，这就是拍摄日常。 两次试拍都不太满意，杨亚洲明显有了情绪，黑着脸把摄影组灯光组的头头和执行导演喊过来一顿臭骂，三组负责人收到导演的压力，脾气也开始暴躁，呵斥一番。 丁巍主要看陈征老师的表演，因为是长镜头，陈征老师站在路上，一个摄影机斜对着他，一个摄影机正对着他。几次拍摄都很平静，站在固定机位处。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镜头逐渐变淡背景虚化，陈征久久盯着远方，残阳如血。再半转身，看着正对他的摄影机，轻吟慢唱“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彤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往事萦怀难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烦。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除奸。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满怀激愤问苍天。” 丁巍知道这是大师陈砚秋的经典选段《野猪林》中的唱词，唱出了林冲的愤恨和无奈。倒也贴合陈征饰演的男主最后的生活感悟。 陈征咿咿呀呀开始唱，但很明显的陈征舍弃了京剧中的人物动作，摇头端手四方步等等动作都不用，只是对着摄影机清唱，身边是如织如梭的车流。丁巍有些理解，可又说不上来。 这一次即将唱完时，杨亚洲主动喊咔，看了下镜头，站起身来拍拍手笑道“好，过了。这一条不错啊，大家继续保持，再来一条。” 见丁巍有些奇怪，王谦元主动解释因为电影需要剪辑，一般情况下都会拍摄远超数倍成片镜头的素材备用，以供剪辑。比如，一部电影是九十分钟的时长，差不多一千多个镜头，就要拍摄一百四十分钟到两百分钟的素材，约合两千多个镜头，然后在这些素材里挑选最符合电影的镜头剪辑。 丁巍点点头，有些叹服。 再拍摄备用镜头时，王谦元看了看同样踮着脚尖在外围看陈征拍摄的牛莉，笑了下，低声道“今天喝了人姑娘的水，记得明天一定要还上。” 丁巍不明白，王谦元接着说“给剧组里买水不是谁都能买的，你只有是婉儿是角儿了才有资格，在这之前千万不要有这个想法，会被整个剧组孤立的。”他顿了下，小眼睛都快凸出来了“人姑娘对你有意思，你不趁着买水这机会套近乎，以后就更难了。” 丁巍有些懵，合着你是看我无聊扯闲话逗闷子呢？这跟之前你说的有什么联系吗？ 他扫了一眼笑的跟个大傻子式的王谦元，眼睛一转，走到牛莉身后拍拍她，低声耳语一句。牛莉瞬间脸红了，再推了一把丁巍，蹬蹬就冲王谦元过来了，还挽了个好看的枪花，枪尖都快杵到王谦元脖子了“流氓，你什么意思？” 丁巍看王谦元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样子嘿嘿一笑，故意使坏“元啊，你说你怎么能这样？不好好学习看老师拍戏，就盯人姑娘屁股看，你这不是耍流氓嘛？” 王谦元差点一口老血碰出来，表情跟被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对穿肠一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三人能这么打闹，主要是因为这个镜头拍摄已经完成，杨亚洲宣布今天完工，明天继续。 道具场工等负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王谦元还告诉丁巍，一般这种活儿就是你顺手也别干，因为摄影灯光或者录音道具等都不喜欢有人动他们的东西，除非人家说请你帮忙，否则坚决不动。还说有的人有些迷信思想，认为女人不能压镜头，否则会带来不好的运气等等。 王谦元一副片场老司机的模样，说的头头是道，听得丁巍跟牛莉直皱眉。 收拾完毕，杨亚洲朝丁巍王谦元招招手，说一会儿回去去他住的地方，有事要说。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杨导要开始给两人安排角色了。 他俩看了牛莉的剧本，剧本根本没有他俩能饰演的角色，生拉硬拽的话丁巍倒是能饰演一位没有台词的京剧武生，跟女主搭了一场京剧，只出现这一个短镜头，还是化着妆的那种。 回去之后两人去了杨亚洲住的地方，就是那个筒子楼里的某处房间，一敲门里面除了杨亚洲还有那个姓张的监制，摄影王晓明，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杨亚洲给两人分别介绍，这是张制片，国视制作中心的主任，这是王导，主要负责摄影，电影频道很有经验的摄影。这是本片编剧祖阔。丁巍学着王谦元跟三人一一热情打招呼。 落座之后，杨亚洲才解释要众人来的原因。祖阔是个文人，最高成就就是曾经获得过“五个一工程奖”，电影频道临时找他邀约电影剧本，于是有了这个本子。 其实说实话，这种剧本很假，是专门为某种题材或者某类奖项定制的剧本，故事平平无奇，宣扬的是下岗职工对生活的感悟永不言败的精神，没有矛盾没有冲突没有戏剧张力，人物不够鲜活突出，生拉硬扯制成。杨亚洲是正统学过导演的，总觉得这种本子没生活，太假。一直想怎样将本子弄得接地气些，有生活有冲突，所以在那天碰见丁巍后突发奇想有了个念头，想给剧中加一些小镜头来凸显主人公的人物形象。 他跟编剧商量一番，最后决定在陈征饰演的涛哥在市场私自摆摊卖烟时加入涛哥跟市场摆摊同行发生冲突的情节，王谦元饰演的就是这个同行，丁巍饰演涛哥在市场认识的一个好心女人的丈夫。杨亚洲又想到，因为这个女人的丈夫是一个混混似的人物，并且丁巍有着一身健壮发达的肌肉，所以这个角色算是为丁巍量身定做的。 本身这个本子有问题，杨亚洲又是剧组大佬，编剧制片摄影当然无话可说，至少明面上给了杨亚洲面子，没有阻挠，于是丁巍和王谦元拿到自己的角色。 杨亚洲递给两人一人一张纸，嘱咐几句打发王谦元和丁巍去揣摩人物背词儿去。 丁巍饰演的角色叫大海，三十来岁，吊儿郎当，有个很漂亮的老婆叫黑鸽。因为黑鸽摆的摊位跟涛哥的近，两人逐渐熟络起来，大海有些吃醋。使坏让人举报涛哥卖假烟，两人结仇。后来，黑鸽主动搬走不再摆摊，听人说也是大海的原因。 丁巍仔细看了下，这个角色要出场三次，一次是在涛哥跟同行起冲突的时候，一次是跟涛哥在啤酒摊子上喝酒，最后一次是涛哥听说是大海使坏举报他卖假烟来找大海对质。三个场景，台词还多，比王谦元饰演的那个同行还多了一个场景，并且在最后的那个场景中丁巍需要光着膀子出境，一副痞子混混模样。 丁巍有些不好意思，明显王谦元跟杨亚洲认识的时间久一点，杨亚洲却给了丁巍这么多戏份。王谦元倒没什么，嘿嘿一笑，冲丁巍道“行啊，我可看见了，饰演黑鸽的那位长得不赖。” 丁巍摇摇头，你开心就好。 两人找了个地方背词，丁巍就看见王谦元拿出纸和笔一边写一边背，连抄带背。然后王谦元闭上眼睛想了想，开始在另一张白纸上编写东西。见丁巍有些奇怪，主动解释，一边抄写一边背，这样有助深刻记住台词，指指那张说这是人物小传，更能理解人物，有助于表演。丁巍受教了，有样学样的背台词。 临近傍晚，王谦元跟丁巍说，走吧，一起出去。 丁巍跟着王谦元去了一家摆在市场里的啤酒摊子，点了些东西要了啤酒，两人开始吃饭闲聊。王谦元解释，趁此机会观察观察人物，尤其是符合角色职业特征的那种，要仔细观察。还给丁巍教观察方法，先看服装穿着，主要注意袖口领子膝盖鞋等地方，再看肢体动作面部表情，注意他的语言习惯等。多看一会儿，联想他的习惯性动作，透过动作解读人物心理，然后再折射到人物动作和表情，这就是要在镜头中表现出的东西。 丁巍这才发现，别看这小眼睛精瘦精瘦的，肚子里确实有干货啊。他在后世的记忆里翻翻倒是找到这么一个人，标签是实力派演员、影帝。丁巍感觉王谦元说的有意思，便也开始仔细观察，然后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说给王谦元，王谦元有的点点头，有的摇头说不对。 比如有位穿着清凉的姑娘推着自行车缓缓迎面走过来，姑娘上身半袖下身牛仔裤，斜背单肩包，脚上穿着白色平底帆布鞋，长发扎个马尾，额头很亮，眼睛不大不小透着严肃，还有一丝滴溜溜转的感觉。 丁巍一边看一边给王谦元低声说，这姑娘长得不算很惊艳，但有股沉稳的气质，可惜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有些破坏她的整体颜值。王谦元点点附和，看她穿着打扮像是学生，但肯定不是学表演的，她脸颊过高有些婴儿肥。再看她鞋上沾有泥点痕迹，说明她去的地方远。再看她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一摞福利院捐款宣传单，她应该是去了这边的福利院做义工，说明她很有爱心。咦，她没男朋友。王谦元话锋一转，一锤定音。 丁巍差点被王谦元的神转折闪了腰，你怎么知道？ 王谦元还冲渐渐走近的人姑娘笑了笑，小眼睛一眯，很是恶心。拍了下丁巍“你傻呀，要是有男朋友肯定会陪着这姑娘一起去的！哪个有爱心的女的不喜欢男朋友陪着她一起做义工，多有意义的事啊！” 第十一章 小烧烤 丁巍听了王谦元的分析，感觉这小子确实有这本事，能从姑娘简单的穿着打扮分析的这么有理有据头头是道的。正要出声附和，就见那姑娘指着王谦元啊的一嗓子:“小偷，抓小偷啊！” 丁巍跟王谦元转头一瞧，我勒个去，有个贼眉鼠眼的孙子偷了王谦元的小包正要逃跑。 这怎么能忍？两人不约而同瞬间起身胳膊一伸左右一扣将那小子死死拿住:“嘿，孙子，敢偷东西！” 那小偷被拿住挣脱不得自有其生存之道，立马下跪求饶。丁巍眼尖看那人痛哭求饶时鼻涕横流且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阵阵恶臭，长了个心眼儿，不顾小偷哭天喊地的求饶，掏出电话报了警:“110，这里是京城dx区民主路自由市场，有人偷东西被我们逮住，快来，这人有可能还嗑药！” 王谦元和周围人一听有些惊奇，感情这小子还是个瘾君子。那姑娘停好自行车也凑过来，小嘴一瘪，指着痛哭的小偷骂道:“混蛋！你还是人不？给福利院的捐款你也头!” 感情这还是个惯犯，曾偷过这姑娘。倒是这孙子运气到头今日终被拿下，还被新旧两拨苦主当场逮住。 那姑娘估计心里确实被这小偷气的不轻，重重踢了一脚小偷，小偷就像被大象踢了一脚的样越发大声的痛哭流涕，看的丁巍和王谦元连连侧目而视。丁巍想的更多，春晚上大象被宋单单老师关进冰箱里没有参加森林里的动物大会，怒了，从冰箱里撞出来就踏了一脚这个小偷。 踢完之后那姑娘还冲丁巍和王谦元道:“我冲你俩使了那么多眼色，你俩愣是没看出来吗？要不是我喊，你俩今天肯定被偷了。” 额，丁巍和王谦元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合着这姑娘刚才眼睛滴溜溜的转是给他俩递眼色示警来，丁巍还背地里说人姑娘这双眼睛破坏美感。 丁巍打个哈哈，到了声谢。附近派出所来人拿住小偷，问询丁巍和王谦元，了解情况后，问现场周围看热闹的人，有没有人作证。丁巍王谦元跟着去做笔录，那姑娘推着车站出来清脆的说，我去。 做笔录的时候丁王两人才知道，几天前那该死的混蛋偷了汤薇的一个信封，里面是学生捐给福利院的九百多善款。汤薇就是那个姑娘，北漂。 听得那姑娘叫汤薇，丁巍仔细看了眼，嗯，虽然轻涩，确实跟那一年大胆出镜的那个女的很像。那一年有部片子成为大量电影爱好者的私人珍藏，被下载到硬盘一般在午夜时分认真观摩，嗯，丁巍也是如此，演的真好。不过丁巍倒是真没想年轻时候的她却是这般有爱心还正义凛然。 到有派出所的人问丁巍怎么看出那小偷嗑药的，丁巍苦笑一声说以前朋友有人嗑过药，看到过这种表情。当然他心里加了一句，上辈子我也曾那样过。 王谦元是个大气的朋友，深听了怕民警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帮腔解释他俩是剧组演员，正在学习观察人物，所以看的仔细些。 那个叫汤薇的姑娘听了也仔细看了一眼丁巍跟王谦元。 做完笔录三人出了派出所，王谦元主动提出请汤姑娘吃饭，表示感谢。 汤薇有些犹豫，偷瞄一眼没说话的丁巍。王谦元看在眼里，脸上笑嘻嘻丝毫未显暗中碰了下丁巍，卖力邀请，放心吧，我俩是演员，就住在前面那个筒子楼。 丁巍看这小眼睛死皮赖脸的样子心里好笑却也没有拆台开口帮腔:“你不是每天要去做义工嘛，明天我们就在刚才的那个贸易市场拍摄，可以过来看看。” 他是知道这姑娘的，因为当初看了人家的电影，还特意上网搜了搜，才知道这姑娘考了三次戏剧学院表演系没考上又考了戏剧学院的导演系，按时间算这时候的她应该是第三次没考上表演系，正复习准备报考导演系呢。不过，这姑娘确是一心想演戏想红，从未走上导演之路。 果然，汤薇听了丁巍的话便顺势答应下来。王谦元狐疑的看一眼丁巍，没看出来这小子长得有多帅的啊，怎么勾搭大姑娘一钩一个准儿？在看一眼略有气质的汤薇，心里想着难道丁巍这小子真有表演天赋，观察人物这么仔细，看出这姑娘喜欢电影？不然怎么解释丁巍一说可以现场看看拍摄就引起了小姑娘的兴趣？ 王谦元提议吃烧烤，这个点了正是烧烤的好时节，大金链子小金表，一天三顿小烧烤。东北出生的王谦元就是这么尿性。 找了家人多闻着香的干净摊子，点好菜，三人边等边聊。主要是王谦元撩拨人姑娘。他偷师丁巍，主动说起自己戏剧学院毕业，变着花儿的说在学校里学表演的趣事，果然引起了汤薇的兴趣。 汤薇说自己特想进表演学院学表演，考了三次都没考上，准备最后考一次，明年要是考不上自己就回老家临安，报考那边的艺术专科学校。 丁巍心里奇怪，看了眼汤薇，主动插话:“你可以试试报别的院系，比如导演系什么的。” 汤薇一征，问为什么？ 这哪有为什么？丁巍总不能说你命该如此吧！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额，你看，你已经考了三次了，总是在二试三试被刷下来，不说别的，戏剧学院表演系的老师差不多都认识你了吧，他们说你脸圆髋骨过高，是因为你这种脸确实不像那些天生适合大荧幕的脸，比如国际影后龚丽，还有戏剧学院九六级的那个演过张一谋导演的电影的那个小龚丽，她们的脸型瘦，下巴突出，这样无论在哪个镜头里都很耐看，她们就是天生的电影脸。所以此路不通走他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嘛。你可以试着报考下别的专业，比如导演系，你想报考这种专业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糙汉子，就你一个女生，那帮老师还不珍惜？这样竞争小考上的几率还大，进了电影学院你还可以选修表演课的嘛，这样两不耽误岂不更好。” 丁巍有心想说，你要不瞎哪怕你照张相片看一下，都会发现你不是很上镜，尤其是你扎马尾的时候，不但脸颊高而且额头也高，真的不是很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可怕伤了人姑娘的心，伤了心不要紧，丁巍更怕这暴脾气的姑娘一巴掌飞过来打他。 汤薇听他说的既有一些歪道理又有趣，嘿嘿笑了下:“算你有些歪理，行，本姑娘明年就考导演系。” 王谦元的心里拔凉拔凉的，麻蛋，是我，是我在泡妞。也赶紧插话，好让汤薇注意到他的存在:“对啊对啊，你还可以报考音乐系的配音班，也是一样的。” 丁巍听得嘿嘿一小，这孩子真傻。果然，汤薇本来有些雀跃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考官曾说我有轻微的重鼻音，l和n分不清楚。” 丁巍这回没憋住直接笑出声了，主要是汤薇的最后一句他听的清楚，汤薇确实l、n不分，再看王谦元一脸蒙圈外加惊奇委屈的小眼神，有种被点了笑穴的岔气感。 吃罢烧烤，三人成两拨人分别，丁巍跟王谦元一组向北回筒子楼，汤薇一个人一组向南回她住的地方。分别时汤薇记了丁巍的小灵通号码，说明天给丁巍打电话来看一看拍摄现场。 回去的路上王谦元气的狠拍两下丁巍，不仗义，烧烤钱都是我出的，为什么她不记我的号码？ 丁巍斜暼他一眼，大哥，你那是传呼号码，再说我跟你明天在一块儿拍戏，记谁的不是记？ 王谦元更气:“你两天前连个传呼都没有，今天就有了小灵通!” 丁巍嘿嘿一笑也不解释。 两人吵吵闹闹回了筒子楼，杨亚洲给俩人分配了一间宿舍住在一起。拍这部电视电影，别的不说，空房间有的是，剧组包了一整层筒子楼。 两人回房间洗漱一下开始各自占据一个墙角儿做功课，抄写背诵台词，写人物小传等。 期间，牛莉还找了过来，叫两人正在对词，说了两句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全体剧组成员吃早餐时杨亚洲宣布今天的拍摄计划，正是涛哥在市场里跟同行起冲突，还有跟大海的最后一场戏。 吃过早餐，剧组大部分成员赶赴贸易市场，因为早上人少剧组花钱包了市场一角专门用来拍摄。 跟昨天的流程差不多，导演分配任务，道具摄影等各组开始做准备工作，执行导演给群演讲述要拍的戏份，因为群演大都是剧组员工，所以比昨天的情况稍好一些。 杨亚洲叫了丁巍王谦元陈征还有饰演黑鸽儿的叫王璐的女演员过来讲洗，主要是给那三位说丁巍的情况，让那三位多担待些，嘱咐丁巍在拍摄时要注意的事项等。 各组准备工作完毕后，杨亚洲亲自掌了一台摄影机，那是丁巍上场后主要面对的镜头。杨亚洲在摄影机后大喊一声:各组准备，两分钟后开始实拍。这回他没说只实拍一次的话。 两分钟后场记打板:《大戏小戏》四场三十二镜一次，开始。 照例两台摄影机，一正一副互为补充。 先是陈征起自行车从远处过来，后座儿有俩纸箱子困在一起，能看出是装烟的。因为涛哥是卖烟的，后座的是进货物，应该是装满的，可实际上是空的纸箱子。陈征有经验，也注意细节。 他骑得很有节奏，给自行车车把处挂了个袋子，袋子里装了他的水杯，袋子的手提绳他挂进刹车把儿与车把的空隙处，然后一只脚猛蹬，一手搭在车把处悄悄提下刹车把儿，这样自行车看起来就很重，一冲一慢的，真像托了满满两大纸箱烟卷儿。 这是丁巍仔细观察过的，陈征不愧有经验的老演员。 陈征从副摄影机的镜头进入，在从主摄影机镜头出来，然后慢慢刹车，从行车快速跳下来，紧跑两步，表示后座很重，惯性大不好刹车。停车时双手使劲儿将车后座儿往上抬，脚下用力蹬停车架子，车子摇摇晃晃，一副受力不稳的样子。这时黑鸽儿从涛哥背后跑进镜头，赶紧上前扶住后座和纸箱子，嘴里还要说词:“哎，哎，小心点儿。涛哥，你这…” 涛哥也笑着回应，手上不停，左右一拉绳子就解开了，赶紧双手抱着一个箱子进了他的烟摊小亭子，丁巍看见陈征还故意岔开腿成罗圈儿走路，不过被黑鸽儿挡住身影，也不知道拍没拍上。 杨亚洲突然喊了声卡，点点头，说很好，各组准备，演员回位，一分钟后开始实拍，争取一条过。 陈征脸色平静推着自行车回到原位置做准备。 丁巍看了这一段儿，这才发现，在镜头前表演是很有意思的。 第十二章 上场 陈征经验老道，在镜头前的表演细腻平和，正式开拍后照样稳定发挥，这组镜头杨亚洲给了过。 丁巍在旁边看着舒心，下下一组就是王谦元上场了。 早上一来贸易市场，杨亚洲宣布拍摄计划，各组就开始准备自己组的活儿了。今天要在镜头里出演的演员自行找化妆组化妆，陈征最简单，只换了件半袖洗了把脸就行了。王谦元根据自己的理解，找化妆给他设计了新的发型，换了件旧衬衣穿上，还让化妆个他脸上简单扑些很难闻的黄泥，就是那种剧组里调试制作成的面胶，这样看起来苍老些。而丁巍就比较麻烦了，整个脸都要厚厚铺一层那种东西，看起来油腻黝黑些，显得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混混。并且丁巍还要穿那种长长的无袖t恤。 整个过程丁巍最迟，等他化妆好，看着镜子里那个他几乎不认识的自己，心里有了一些莫名的颤栗。唔，这就要开始了。 化妆期间，丁巍的小灵通响了，化好妆正在他身边啧啧称奇还疯狂吐槽丁巍的王谦元一听是个女的打来了的，乐的小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丁巍把电话交给王谦元，让他出去接一下真的跑来看他们拍摄的汤薇，王谦元拿着电话一阵风似的跑了。 过了一阵，王谦元过来了，指着远处人群里一脸好奇的汤宝宝对丁巍眨了眨眼。因为有组里人拉了隔离线维持剧组不被打扰，但看热闹的人站在远处看剧组肯定管不了。汤薇就只能站在远处看了。 丁巍化好妆，冲汤薇笑笑，那姑娘吃惊的捂了捂嘴，丁巍翻了个白眼，心说想笑就笑吧。说实话，要不是丁巍全程盯着，连他都有些不信自己会变成这幅鬼样子。 左右看了看，见王谦元一个人站在远处，放松心神，时不时再看看抄在手心里的台词。丁巍感觉到他有些紧张，不像刚才跟丁巍闲扯时的那种放松了。丁巍实在怀疑这家伙怕不是真想在人姑娘前表现一番吧？ 丁巍还没看见过王谦元是如何演戏的，但丁巍知道每个人在表演开始前都需要放松心神让自己平静下来，快速进入角色，只不过每个演员的放松方式有所不同。有的人喜欢安静独处，有的人喜欢戴着耳机听歌，有的人则是四处走动，甚至有的人快速放平心态的方式很奇葩——剧烈运动。王谦元就属于安静独处的那一种，这时他从学校里学到的，多年片场拍摄经验也逐渐形成的他独特的静下心来快速进入角色的方式。 王谦元在心里默默分析自己所要饰演的角色，没有名字，同样在市场里摆摊卖烟，因为涛哥卖的烟价较低吸引了原本在他烟摊上卖烟的顾客，眼看生意被人抢，他气愤不过，找了两个同行准备教训下涛哥，让他遵守市场里的潜规则，至少要统一价格。恰巧看见有个人在涛哥那儿一次性买了两条烟，他心有妒忌上前争吵，涛哥仗着自己的烟卷儿渠道容易，根本不听，他就开始故意推搡涛哥。 嗯，这个人也是被生活所迫的苦命人，心眼儿小，欺软怕硬，色厉内荏。 杨亚洲看了一眼神色逐渐放松的王谦元，喊了声换下组镜头。 很快演员就位，拍摄开始。 涛哥送买了两条烟的小伙子出来，客气的说以后还来啊，送走那个客串演员。嗯，这一段丁巍看的稍显尴尬，主要是那位客串演员全程紧张，原本应该是有句台词的，要对涛哥说句，谢了啊老板。涛哥回应以后还来啊。结果那人紧张，甚至有个明显回避摄影镜头的低头动作，所以陈征老师在得不到那人说完整台词后，自顾自的说了句以后常来啊，还冲那人出镜的方向摆了摆手。 客串演出的是剧组里的场工，是个还算面嫩的小伙子，因为在涛哥跟同行发生争吵时会说，刚才买烟的那个是个大学生。场工面嫩，所以临时顶替出镜。 杨亚洲也没办法，毕竟整个剧组最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像个大学生。至于丁巍一来要出演大海已经上好了妆，二来就是丁巍没上妆的时候看气质都不像大学生。 杨亚洲没柰何试着拍了两遍，那哥们儿依旧如此毫无进步，杨亚洲只得喊过了，下一组镜头准备，这就是王谦元要上场的镜头了。 照例先是试拍，接上个镜头，涛哥送走卖烟的那小伙子，一转身就见王谦元领着两个人过来了。 王谦元一脸的不忿，努力睁着眼睛，满脸怒容“你就是涛哥？”这个你字他要的很重，并且稍有停顿。 陈征一怔，说“是啊，怎么回事儿，你们是？”语气自然，不急不缓。 王谦元冷笑一声，提高音量“还怎么回事儿？你说，怎么回事儿？刚才那人谁啊，干什么呢？” 陈征也不着恼“来买烟的人，怎么呢？” 这时应该是王谦元身边的一个要说那人台词了，结果那位稍有停顿。王谦元不经意间扫了眼他，又冷笑一声。那人想起台词“谁让你卖烟的？你还懂不懂规矩，你还想不想让我们在这市场里干了？” 王谦元接词“不是他想不想让咱们干了，是他想不想在这里干了。”说着还看了一眼身边那位，胳膊重重挥舞一下。 杨亚洲在摄影机后面看了看，皱皱眉，喊声卡。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杨亚洲不说话。 杨亚洲想了想，感觉不太理想，说这段不行，需要重拍。吩咐其他人咱还休息一下，招手让陈征黑鸽王谦元还有编剧摄影都过来看看。 丁巍也凑了过去，他看这段表演的时候感觉也不太好，比不上陈征最开始骑自行车的那个镜头的表演。 几人围了过来，杨亚洲先问陈征觉得怎么样，陈征说他说不上来。杨亚洲看了眼陈征转头问编剧祖阔，祖阔摇摇头。杨亚洲再问王谦元，王谦元看了眼祖阔，说他有些拿捏不定这个人物的生活背景。 其实这几个人都看出这是剧本的问题，可陈征肯定不会说出来，祖阔是文人，他觉得剧本没问题，王谦元觉得剧本里的所有人都太假了，假到他根本找不到这个人物的生活背景，所以关于这人的大部分信息就无法表现出来。剧本故事太平了，平淡的没有一丝戏剧张力。所以王谦元只说自己把握不好这个人物，隐含意思就丢给杨亚洲处理，反正他是导演。 杨亚洲揉揉眉心，心里骂了混蛋。他也无奈，可到底拗不过心底一个导演的坚持。转头左右瞧了瞧，看丁巍扯着脖子一脸稀奇的看热闹，心里有气，直接问丁巍。 丁巍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看的有些稀奇，再加上感觉前面演的确实挺好，怎么到这里就有些尴尬呢。见杨亚洲问他，想了想道，是不是台词语言和语气有些过于直平，不如加一段儿方言。 杨亚洲一怔，想了想，眼睛一亮“你接着说。” 丁巍看了眼陈征和王谦元，笑道“陈老师在之前骑自行车的时候演的很细腻很生活化，后面跟元儿对手戏的时候，台词稍多些，元儿身边的的那人可能有些紧张，有个明显的停顿。不若这样，那位演员在说词时用关中话或者中原地区的口音说，这样就有了一些戏剧效果，并且陈老师在跟元儿发生争吵时可以更生活化一些，两人互不相让，两人一句接一句的只管说自己的词，这样就像两人都有理据理力争的样子了。吵架嘛，谁还谦让让对手说完再替自己辩解的。” 杨亚洲眼睛越发亮了，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一直板着脸的祖阔，笑着冲丁巍道“行啊，小子，有些门道。” 丁巍一笑，没感觉自己干了多牛的事儿，当然也根本不会理解在场七八个人，有三四个心里对他有了异样的想法。杨亚洲大手一挥，众人散开，让王谦元身边的那两人过来，亲自给设计台词和表演形式，嗯，挺巧的那位本来就是关中人，杨亚洲听了两句就让他用关中口音说那段词。 演员背好词后重新开始拍摄，这回试拍时，杨亚洲点点头。于是开始正式拍摄，王谦元略有进步，在与陈征发生激烈争吵时表情凶狠声音很大，一副今天要教训教训你的模样。 两组镜头后，轮到丁巍上场了。 周围人都想憋着什么看看刚才那般说的头头是道的人是怎么表演的，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导演看重的新人，第一次上场。 各组就位，丁巍目光平静专心看着即将对准他的摄影机，等着导演发号施令。 杨亚洲喊了开始，丁巍动了，步伐很大，有种龙行虎步的感觉。他还未进镜头就高喝一声“干嘛呢？” 两步上前两膀一拨将厮打在一起的几人分开，涛哥跟黑鸽站一边，王谦元三人站一边。丁巍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涛哥，主要是涛哥跟黑鸽站的有些近，并且黑鸽还在拉扯涛哥的胳膊，这让爱吃醋的大海有些不爽，然后稍有侧身质问王谦元三人“怎么回事儿？”诘问语气，目光阴翳。 王谦元感觉丁巍小老弟确实有把刷子，面对诘问，眼神一虚，推脱责任“这人不讲道理，无故扰乱市场。” 陈征自顾自的接词“哎，哎，你把话说清楚，谁扰乱市场了？”向前走了一步接着道“哦，我自己的烟我低价卖给别人也不成？还要你定的价格才能往外卖？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丁巍哈的一声打断陈征，上前拍了拍陈征的肩膀，转身对王谦元道“行了啊，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算了吧，给我个面子，今儿晚上我做东，喝酒吃肉。好吧！”一副我是市场管理员的老大样子，语气不容置疑。 第十三章 青皮茬子 杨亚洲仔细盯着丁巍，心里略略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有稍许不满意。丁巍是个纯新人，就刚才这段表演来说，开局惊艳，后期稍有回落，总体表现还算不错，但杨亚洲总感觉丁巍还有发挥的潜能。 他皱着眉喊了卡，想了想又招呼丁巍过来，让丁巍自己看他的表现。 丁巍觉得自己演的挺好的，语气神态动作都算完美表现出大海的性格了，看一眼涛哥是因为小心眼儿爱吃醋，见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走得有些近；劝架时一副屌屌的混混样子，很符合他的身份，自认是市场里一霸。你看，台词说得顺畅，人物性格又突出，多好。 看完之后，丁巍摇头不解，杨亚洲想了想道“前面还好，主要是劝架时气势稍弱，没控制住这个镜头的节奏。你看啊，这个镜头里你要从一开始成为镜头的焦点，是掌控者，不能被别人压着拖着走，明白不？” 丁巍听了，再想想刚才自己的表现，还真是。这个镜头主要表现大海的嚣张霸道，隐喻着涛哥在生活上的巨大压力，为以后两人冲突埋下伏笔。自己一开始确实先声夺人，后面明显因为台词的关系被陈征领着节奏走了，感觉气势弱了下来。 丁巍点点头，问杨亚洲“导演，那你说，怎么办？” 杨亚洲想了想，道“这个，你接触过那种很老道的流氓混混嘛，照着那个试试。” 丁巍沉吟一下，重重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道“那这样，给我剃个光头，带青皮茬子的那种。”想了想又道“纹身没时间，这样吧，再搞一串手串儿我缠在腕子上。” 杨亚洲听了想了想丁巍的这个形象，嘿嘿一笑，重重锤了丁巍一拳“好，这个好。谢了啊！”他对丁巍简直另眼相看了，这确实是个很上进的小伙子，今天倒是他承了丁巍的情了。 丁巍笑笑，这没什么的，只是剃个光头而已，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 杨亚洲招呼化妆过来，照着要求给丁巍收拾头发，再打发道具抓紧时间找手串儿去，又转头跟陈征说些宽慰的话，让陈征理解下。 很快，在一个化妆师的努力下，丁巍头上再无稍长头发，青皮茬子尽显，丁巍咧嘴嘿嘿一笑，用手刨了下光秃秃的脑袋，收敛下眼神看着镜中的自己。 嘶，剃头的化妆差点儿将手里的电推子扎在丁巍头上，这货怎么那么像刚从监狱里出来的？ 丁巍再嘴角一扯，眉眼一弯，嗯，化妆感觉这回这人还算正常些了，不过还是那么的让人讨厌，想找人打他一顿。丁巍仍觉不太满意，想了想对那位女化妆师道“将两鬓后脑勺全部剃干净，就在天灵盖儿上留一圈儿青茬子就行，推得圆一点。” 女化妆看了眼导演，见导演点点头，便开始依言照办，心里想着这可是你说的，难看了可不关我的事。 两分钟后，丁巍看着镜子里清洁溜溜的大脑袋上独留一圈儿短短的青茬子在脑顶，满意的点点头，这回感觉对了。将道具找来的手串缠在左手腕，站起身对着镜子走了几步，不错，有那么一些嚣张混蛋的味道了。 对杨亚洲比了个ok的手势，重新站到镜头外边，吸气，呼气，目光隐晦，等待再次上场。 杨亚洲有些期待的喊了开始。 镜头里，丁巍照样先声夺人，不过这一回，丁巍连喊两句“干嘛呢！干嘛呢？”第一句声音重且急，第二声稍缓。语气由重到轻，由急到缓，很有渐变的层次。杨亚洲稍稍一愣，没有喊卡，接着看镜头。 丁巍继续，手上微微用力分开几人，主要是将自己老婆黑鸽先扯开，再不着痕迹的看一眼涛哥，再侧身问王谦元。等到陈征接着说大段词的时候，丁巍嘿嘿一笑，左手自然而然摩挲一下头顶，还是先用手串蹭一下，接着反手用五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摩挲青圆圆的皮茬子，期间还看一眼涛哥，接着放下左手自然而然的拍到王谦元的肩膀上，一轻一重两次“行了啊，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哥儿几个给我面子，算了吧，晚上我做东，哥几个喝酒吃肉。”他语气不急不缓但声音渐渐变高，配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跟他对视的王谦元心里一紧，自然眼神一虚，“嗯，啊，给海哥面子。算了，走吧。” 你看，两人演的都挺好的，可架不住台词就是这么虚。 丁巍呵呵呵连笑三下，再拍转身就走的王谦元“谢了啊，哥几个，晚上烤串儿。”再回头，摄敛眼神，平静的看着涛哥，不发一言，没有一丝笑容。 杨亚洲心里暗暗鼓掌，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这段表演一直是由一进镜头就是焦点的丁巍牢牢掌控节奏，轻重缓急的语气，张扬怪异的动作，最后迅速敛神的表情，将一个心眼小有自高自大的嚣张混蛋演活了，这就是杨亚洲心里的大海。 他语气略显激动喊“停。好，这段过了啊，大家表现挺棒，再来一条保底，争取一次过啊！” 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大家都挺棒肯定不是真的说所有人都表演的挺好的，这是专门对那个光头混蛋说的。 保底一条，丁巍继续保持水准，一条过，导演乐呵呵的宣布休息十分钟。 王谦元轻锤一拳丁巍“行啊，哥们儿，有两下子啊，差点我都接不下去了。” 丁巍哈哈一笑，知道这是元儿哥捧他。陈征和王璐也笑着对丁巍点点头，陈征道“别的不说，你这生活化绝对演出来了。” 丁巍摆摆手，笑道“还是要陈老师教教我。”陈征以为丁巍谦虚，可他哪里知道这个生活化细腻的表演，确实算是丁巍从他那儿学来的一丝皮毛。 丁巍跟王谦元俩人准备喝口水休息一下，就见边上看热闹的人群中一袭白的汤薇使劲的挥着手让他俩过来。 杨亚洲看了一眼远处的汤薇，便转过头跟祖阔王摄影聊天去了。 丁巍和王谦元过去些，跟看隔离线的组里人说一声，放汤薇进来，三人找了个偏僻点儿的位置闲扯。主要是汤薇叽叽喳喳问题很多，一脸的羡慕和好奇。 她站的比较远，没听清之前丁巍说的什么，倒是看见丁巍两次凑到导演跟前，还让全剧组里的人等着，自己剃了个光头，这会儿看见了便问怎么回事儿，还想用手摩挲一下丁巍的头皮。 丁巍眼睛一瞪，伸手拦住？想啥呢，男人的头是乱摸的嘛？ 王谦元嘿嘿一笑，具体的原因肯定会保密，但吐槽吐槽丁巍发型，那还是很开心用这个撩撩还年轻稚嫩的汤薇是可以的。 他俩今天白天的戏份已经拍完了，就剩晚上在啤酒摊子跟涛哥喝酒一笑泯恩仇的情节了。所以这会儿就闲了下来，闲扯一会儿，因为没得到导演的允许，汤薇尽管很想近距离看一看拍摄现场，那肯定是奢望了。王谦元提议还是找地儿吃饭，也快临近中午了，还鸡贼的说叫上牛莉。 丁巍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有牛莉在，正好是两男两女，不尴不尬，这样他就能专心讨好略显郁闷的汤薇了。 丁巍给了王谦元一个小眼神，摩挲下头皮，没有出声。王谦元嘿嘿一笑，好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至于牛莉，因为今天没有她的戏份，应导演要求这会儿在筒子楼学京剧呢。 丁巍跟杨亚洲打个招呼，杨亚洲摆手，行，去吧。又看王谦元跟汤薇在远处站着说话，指着汤薇问丁巍“你朋友？” 丁巍一笑，说应该是元儿哥朋友。简单说一下昨晚上的事，杨亚洲嘿嘿一笑，点点头“形象不错啊，能问下她愿不愿意来演个角色？” 丁巍还不知道，这是杨亚洲见他今天表现不错又承了他的情，想着还一报才把剧中某个角色想交给汤薇，当然主要是没多少戏份又要组里员工客串，外加汤薇形象不错才有这个想法的。 丁巍摇头一笑，导演，这个你应该向元儿哥说。要不把元儿哥喊过来你问问。 杨亚洲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行，一会给他说一声，再问问人姑娘的意思，要是愿意晚上让王谦元领着来，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丁巍点头应下，跟导演说声那我们就走了，又跟陈征王璐还有其他人打个招呼，先行离开。 路上，丁巍看了两眼汤薇，跟王谦元耳语几句，王谦元眼睛一眯，扯了扯嘴，后槽牙都能看见了。 果然，等丁巍上楼喊牛莉下来，汤薇一脸兴奋的和王谦元站在楼下说说笑笑，很是雀跃。 牛莉翻了翻白眼，问丁巍，丁巍笑着解释一番，背后给王谦元上眼药“元儿哥明显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了，一会儿吃饭可劲儿点，只选贵的，也算出口气。” 牛莉一笑白了丁巍一眼，又有些意动“这样好吗？” 丁巍说“听我的，今天不点个满汉全席就算我俩很仁慈了了，可至少得四凉四热八大碗起。” 牛莉好奇“八大碗是什么？” 丁巍顺口胡扯“蒸羊羔蒸鹿茸蒸熊掌，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煮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牛莉推他一下“屁，当我不知道报菜名？” …… 说是要吃穷王谦元，倒也真没那么干，四个人找了家还算干净的面馆儿，炸酱面再要几个凉菜，这就很是可以了。 汤薇听牛莉也是剧组演员，还在学京剧，很是热情，问这问那的，牛莉为人开朗，听这姑娘有可能进组混个脸熟角色，倒也不藏私，两人亲亲热热的交流起来，留一脸郁闷的王谦元一颗接一颗的剥蒜。 汤薇是真心想当个演员，昨晚上回去就想好了今天来这儿看看一究竟，没想到自己竟被导演注意到，心里乐开了花，哪怕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配角，也不在意。吃过饭，这姑娘不听劝，风风火火回去捯饬去了，说是要给导演留下好印象。 牛莉看着明显带着灿烂笑容的汤薇骑车远去，感叹一句“这妹妹活得洒脱，以后肯定会成大明星的。” 丁巍点点头，心里附和，是啊，不过只是以一种夺人眼球的方式。 世事无常，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第十四章 一波致富 王谦元的戏份只剩下晚上一场，而丁巍还需要等到下午拍摄他后面跟涛哥发生冲突的那场，之后才算完成这部戏他的全部镜头。牛莉接着学习京剧，丁巍拉着王谦元要王谦元帮他对词再揣摩一下人物。 下午，丁巍正跟王谦元在片场一角请教关于表演的一些小技巧，丁巍电话响了一声，丁巍拿起一看进来一条短信，写着两个字成了！！！ 丁巍心中一动，凭直觉这应该是李越发来的短信，想来是拿下了新近成立的移动通讯的合作，说不定这位好几年一直原地踏步的电信专业人才得到了移动通讯某位大人物的赏识，也要开始青云平步一展抱负了。他能想象李越发这条短信时的激动，从容淡定的他连打三个感叹号，可见其心绪激荡。 想到这里，又想起了俞老师，丁巍眼神明灭不定，翻开电话沉吟下复又合起来，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约莫一个小时后，执行导演喊了下一组要拍摄的演员名字，里面就有丁巍。 丁巍放下心事找了化妆给他上妆，安安静静半个小时后化妆完成。看着接下来要拍的这组镜头，丁巍在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大海是个心眼小爱吃醋的混蛋，没读过书，脾气糙，疼老婆。所以看见黑鸽跟涛哥走得近，有些急了，找人举报涛哥卖假烟，本想一次性把涛哥从市场里赶走，没想到工商的人来查的时候黑鸽正好也在，有黑鸽好言相劝，涛哥没有犯浑主动认错向买烟的人赔偿并道了歉，工商的人就放过他了。因为这个，大海越发气愤，跟涛哥直接断了关系。过段时间，涛哥偶然从人口中得知举报他卖假烟是大海背后指使的，涛哥来找大海对质，两人越说越僵不欢而散，自此大海带着黑鸽搬去别的市场了。 试拍一次后开始实拍，市场大棚门口放着的一个摄影机正对门，涛哥气冲冲的走进来，看见大海跟几个人正闲聊打屁呢，冲大海背影喊道“大海，大海。” 丁巍原准备就那样穿个无袖t恤出镜，可早就瞄上他有一身健硕发达肌肉的杨亚洲怎么可能同意丁巍穿衣服呢。没柰何，丁巍只能光着膀子了。他脱掉衣服的时候，明显看到周围所有人眼神一热，丁巍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稳住心神站在他的位置，丁巍给自己设定了个小动作，一只脚踩在微货车的车门子上，一手拿烟，看起来正跟人吹牛呢。听得有人喊，大海转身，看见是涛哥，刚才口若悬河嬉皮笑脸的表情迅速收敛变成有些嫉妒的冷漠表情，爱答不理“啊，怎么呢？”脚下是一步也不动。 涛哥也板着脸，说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大海看了眼涛哥，从车上拿起自己的t恤先是搭在自己左肩，感觉不顺，又搭在右肩上。吊儿郎当的跟着涛哥往外走，一脸的不耐烦“什么事儿啊？” 出了门，涛哥直接问，是不是大海找人举报的他。 大海有些被人逮住现原形的恼羞成怒，一手把肩上的衣裳取下来握在手里甩甩，嘴硬道“谁，谁啊？这么不要脸，这不是诬陷我吗？”顺脚踢一下跟前的自行车，大声嚷嚷“这不胡说八道嘛，你听谁说的？” 陈征估计是被丁巍体自行车的动作小小的吓了一下，因为明显剧本上没有踢一脚自行车这个动作，稍稍一愣，道“那你别管，你就说是不是你吧。”语气中有种不满和不解。 丁巍本着脸看他一眼，接着嘴硬“涛哥，我平日里为人怎么样你也知道，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我又不是卖烟的，咱俩犯不着，我用得着吗？” 陈征一副很肯定的语气“是，你是犯不着。可有人看见跟举报我那小子一起吃烤串儿。”顿了顿转了个身想离开，但是接着骂大海“我真是瞎了眼跟你喝酒，就你这种小人……” 丁巍强硬的拉了一下陈征，目光阴翳“我小人？涛哥，你别忘了你刚来时是谁给你平的事儿……” 陈征甩开丁巍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亚洲心里暗暗为丁巍喝彩，真的不错。 这条顺利过了，丁巍的戏份只剩下晚上那场跟涛哥一起喝酒的了。拍戏就是这样，基本上是先确定好主要场景，在这个场景将所有镜头拍完然后转场再拍，如果像成片那样有顺序的拍摄，制作成本会大大增加，肯定划不来。 给导演等众人打个招呼，卸妆收拾回去。 因为时间还算宽裕，王谦元决定先等一等汤薇那姑娘，丁巍想了想一个人出去转了转，下午五点多回来跟王谦元闲坐着聊天。 傍晚剧组收工休息时，王谦元果真领着回去重新打扮一番的汤薇见导演制片编剧等几位剧组巨头，丁巍没凑热闹去。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写写画画，不知道在搞什么。 约莫一个多小时，王谦元回来了，眉目含春很是荡漾，咦，这种形容女人的词用在这个时候的王谦元身上，丁巍恶心的直哆嗦。果然，不等丁巍问，王谦元就乐呵呵的说了汤薇得到杨亚洲的点头首肯，拿下了剧中涛哥同事的女儿，一个高中生。 丁巍知道剧中有这么个角色的，算起镜头跟王谦元差不了多少，都是只出现两三次的龙套演员，倒是跟王谦元有些相得益彰的感觉。 略作休息，有剧务来敲门，说要拍夜戏了，让丁巍跟王谦元俩人下楼准备开工。俩人略作收拾一番跟着剧组去了附近的一家烧烤摊子，嗯，也是剧组平日订餐的苍蝇馆子。 因为早就接到通知今晚要拍戏，老板就没有再营业，收拾了些吃食材料等着剧组过来。杨亚洲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就有七八个运气好抓到吃饭纸条的剧组成员换上衣服装模作样的散坐周围，嗯，这就又算客串群演了。 这个抓吃饭纸条还是今天下午定的，杨亚洲让人弄了好多纸条团在一起，只有七八个纸条上写着吃饭俩字，别的都是空白的。将晚上这组镜头里吃饭需要的群演当做大奖，搞了一个抽奖活动，气氛很热烈，没有黑幕，人人机会平等，就是这几个中了大奖。 要拍的这组镜头主要是涛哥跟白天找他茬儿的三人，外加大海黑鸽两口子，一共六人在啤酒摊子上喝酒烤串儿，有种一杯啤酒下肚，白天矛盾就消除的意思。可能是祖阔在体制中待久了，写这段的意思很明显，突出表现涛哥对待生活的那种能屈能伸的性格。 杨亚洲曾想跟祖阔讨论下把这段拿掉或者改一下，祖阔不同意，很坚持。 各组开始准备，丁巍上妆，这回熟练一些，十多分钟就弄好了。然后坐到镜头前的小桌子边等着开拍。因为简单，试拍一次后直接实拍。 丁巍收敛心神迅速进入状态，拦着涛哥的肩膀举杯“来，大家干了这杯，以后都是朋友。”心里疯狂吐槽这么假的台词也不知道怎么写出来的。 王谦元嚷一句“干杯。” 碰杯后大海主动提议让涛哥唱一个，涛哥大着舌头开唱，大海装腔作势，摇头晃脑，时不时还举杯喊好。 杨亚洲认真盯着镜头，嗯，这小进入状态很快，还晓得给自己加点儿戏，让这个人物鲜活起来。 半分钟后，杨亚洲喊了停，这条过了，大家归置好东西，今晚不拍了，在这儿宵夜。 丁巍揉揉自己的手指头，嗯，刚才听陈征唱戏自己用手指头敲桌子，有些疼。卸了妆，众人放开肚量宵夜，气势十足。 宵夜后半程，丁巍接到李越打来的电话，丁巍找了个僻静的点的地方两人隔着电话共同分享下成功上路的喜悦。李越这两天没日没夜的攻略即将出任移动通讯执行总裁的黄四维，黄四维眼光独到魄力十足，看了文案，又仔细问了音乐彩铃的制作与推广计划，主动牵头开了公司战略发展研究会，在会上当场拍板将电话彩铃作为新成立的移动通讯集团的第一个增值业务，李越作为首倡者，被黄四维点名列席旁听。 之后，黄四维和三位主管业务总经理一同接见了音乐彩铃制作公司——麦田音乐的总经理音乐大拿宋可先生，双方就即将展开的合作进行详细会谈并签订合作意向书。两个多小时候，双方互换合同，算是皆大欢喜。 李跃清楚，这是自己飞黄腾达的第一步。 丁巍也很高兴，这下有移动集团下了大订单，算是挖到了他重生后的第一桶金，嗯，金额在这个年代称得上是一笔巨款。 刚挂掉李越的电话，电话又响了，接通，对面传来宋可压抑不住的激动“哈，丁巍，你知道移动跟咱们签了多大的订单吗？”不等丁巍问，宋可接着大笑“一千八百五十万的制作预付费，外加每条每次下载购买的三分钱的分成。” 丁巍快速盘算一下，呀，真是一波致富了。 第十五章 换上吧 宋可狂笑几声，慢慢冷静下来给丁巍算账“一千八百五十万的制作费用是移动全额支付且以后不用还的，里面出掉歌曲版权购买费用、大体制作费用估计能剩一千三百万左右，其中三百万是要……”他清了下嗓子，声音低了下来“你懂得，这事和这笔款是移动的黄总一力拍板下来的，我们不能不懂人情，对吧。” 丁巍在电话里笑着说“那是应该的。但是这个事情最好我们找个中间人去，不能再跟黄总直接接触，总是要避嫌的嘛。”其实避不避嫌不重要，当丁巍听见李越找了黄四维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他记得清清楚楚，执掌移动十好几年后锒铛入狱，下场有些惨。丁巍害怕以后清算的时候把这事儿再翻出来那就不妙了，所以想跟着人撇开关系。 宋可在电话那头连声附和“对对对，要避嫌的。那这三百万以后再说，还剩一千万左右，根据合同，你、俞非鸿各拿一百万，我再私人补你五十万。以后每条每次下载有你一分钱的分成，你还别嫌少，市场越来越庞大，每年你少说还能拿好几万的分成利润呢。嘿，麦田经营了三四年了，倒是头一回拿到这多。”说到最后有些感慨。 丁巍不知道电话那头儿的宋可想起了他这几年和合伙人的风风雨雨，一听一次性能分一百万，心里有些高兴，还行没给重生人士丢人。两人隔着电话细说几句，小灵通都没电了才算挂了电话，丁巍站起身揉揉脸，嗯，得绷住，不能得意忘形。 有心想给俞老师打个电话，可小灵通彻底黑屏只得作罢，看着周围酣畅淋漓的众人，丁巍有些伤感，真真应了那句话一群人的狂欢，一个人的寂寞。 扯了扯王谦元，问关于董平的那个试镜情况，王谦元说他还没接到通知，要问杨亚洲，因为王谦元留的是杨亚洲的电话。丁巍一怔，举杯跟王谦元碰了一个。 两人正嘀咕呢，杨亚洲端着一杯啤酒过来了，旁边的人很有眼色，明显导演来找嫡系来了，赶紧换到别的桌子去了。杨亚洲主动跟丁巍王谦元碰了一个，放下杯子低声问两人的打算，王谦元看了眼丁巍沉默不语。丁巍对这位胖导演感官很好，没有藏私主动说了俞非鸿给他说的一些关于姜闻新片的筹备消息，又问杨亚洲是不是董平那边的试镜通知来了。 杨亚洲点点头，沉吟一下，道“行，那就这样，你俩也别喝太多了，一会儿我让财务给你俩打条子提前结了片酬，你俩连夜回去，明天做好准备，后天好好表现。”又对丁巍笑道“行，我没看错你，你是个天生混这行的人，这回算是承你请了，希望有机会继续合作。” 丁巍笑着应下，行，以后只要有需要，导演尽管喊我。再跟杨亚洲碰一个，一扬脖干了。 杨亚洲拍拍他，笑着走了。丁巍跟王谦元使了个眼色，低调的跟陈征、摄影师、执行导演等人一一碰杯后，悄悄回去。回到筒子楼两人略作收拾，剧组财务拿俩信封进来，笑眯眯的递给两人，说些很官方的好话转身离开。这是丁巍第一次表演所得报酬，抽出一看，不多，十四张崭新的百元大钞。王谦元是八百块。 丁巍知道多出来的部分是杨亚洲私人补得，到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感觉挺好的，一来一去花了三天时间就挣了一千四百块，比搬砖的强多了。 两人收拾好行囊跟牛莉打了个招呼留了联系方式告别，下楼，在马路边堵了个黑车，一百块到丁巍住的地方。丁巍不还价，拉着嫌贵的王谦元上了车，走吧。 王谦元住在戏剧学院附近，跟电影学院那块儿有些绕，司机要了这个价格不算太黑，快凌晨了，基本就是这个价。 黑车司机一路开的飞快，还夸丁巍是个讲究人儿，像个bj爷们儿。言外之意就是嫌弃王谦元扣扣索索，气的王谦元直哆嗦。 在戏剧学院放下王谦元，丁巍没让王谦元平摊车费，再转道电影学院附近，丁巍付钱下车。嗯，他是在俞老师住的那个小区门口下的车，鬼使神差的喊了句，就停这儿。 小区是个老的家属楼，不是刷卡才能进门的那种。站在小区门口只感觉内心火热异常，即使冷冽的北风也感觉不到冰冷。像个傻子一样看着那栋楼乐呵呵的笑，也不进去，就那样站着。 约莫半个钟头了，丁巍才准备回自己租的地方睡觉。刚转身，就见有个打着刺眼灯光的商务车慢悠悠的从前面拐角处拐过来了。丁巍举着手遮了下灯光，向里面靠了靠。结果，那商务车猛然停住，车门拉开，下来了四个人影。 丁巍随意扫了眼没看清，也不太在意接着走路。没想到有个身影一下定住“丁巍？” 额，怎么像俞老师的声音？丁巍回头仔细一瞧，还真是。 俞老师穿着黑色呢大衣，围个围巾，清清冷冷的站着看他，身边是三个表情奇怪的女的。 嗯，女的好。这应该是她的闺蜜朋友吧，或者还有经纪人？丁巍这样想着。他有些赦然，左手下意识的摩挲下头顶的青皮茬子“额，俞老师。”还朝俞老师身边的那三位好奇宝宝点点头。 俞非鸿直勾勾的看了他一眼，心中莫名翻腾，尤其是看见丁巍大孩子式的挠挠头，还是个那样奇怪难看的头型，眼眶瞬间有些湿润。 这两天总是莫名其妙走神，脑海中还都是那个用另类方法吃泡面的身影，挥之不去。安静时越发喜欢待在窗户边看那株绿苗，想着什么时候长高，抽枝，散叶，开花，心中莫名期待。 那天丁巍走了，她失神的坐在山发上，直到宋可打电话进来，去麦田送那两份东西，没想到隔天宋可打电话叫她过去算账，然后她就莫名其妙拿了两张卡，一张里有一百万，一张里有一百五十万。然后她就晕乎乎的出了麦田，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约了闺蜜和经纪人去，准备找个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聚会中，总是盯着着自己的包看，包里装的就是那两张卡。 闺蜜看她心事重重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并且不让结束聚会，后半程她有些心慌，非要回来，结果就在这里，就在家门口，看见丁巍了。 她下车一眼就看见丁巍，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是身边的这几个人不在该多好啊，俞老师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怎么说出口，也不想给任何人说，只想上前抱一下丁巍，告诉他自己有多欢喜看到他，把自己心底的欢喜写下来，写下来送给他。 俞老师的经纪人叫方敏，是她的高中同学，十多年的感情了，很要好。两人一个学了表演，一个学了经济管理，毕业后俞老师就邀请了方敏做了自己的经纪人。方敏对俞非鸿了若指掌，知道她的所有习惯和脾性，慢热，敏感，坚强，执着，善良，温柔等等，她的周围有形形色色的男人，由青年才俊，有文人富商，可没有一个能入俞非鸿的眼，最直接的表现是从来没有男的能进俞非鸿的家门，哪怕是这个叫丁巍的。 方敏是知道丁巍的，丁巍在音浪被拘留就是因方敏而起的。当初方敏喝的有些多，在洗手间吐的时候有些呕吐物溅到一个外国人的袖子上，起了争吵，没想到那外国人身边有个公子哥，直接找上包厢闹事，争执中俞非鸿差点被那老外亲到脸上，后面才有了丁巍暴起伤人被拘留，俞非鸿不管不顾将丁巍的所有东西放到自己家。只不过，俞老师将后面的事跟谁也没说，就是方敏也不知道丁巍不但进了俞老师的家门而且还是两次，还在里面睡过一晚上，并且跟俞老师吃过一顿较为另类的泡面。 方敏人如其人，非常敏感，尤其是做经纪人久了，一眼就能看出男女之间的情情愫愫暗香浮动。只看丁、俞两人的神情，方敏心里咯噔一下，欲言又止。只能假装咳嗽一声，俞老师反应过来，丁巍也没敢迟疑，两人同时说话。 “你们回去吧。” “你们回吧。” 额，这下气氛尴尬了。丁巍发誓他说的你们回吧，是让俞老师跟她闺蜜朋友一起回俞老师家里去；而傻傻的俞老师说的你们回去吧，听起来好像赶她闺蜜走的意思。 说完两人都反应过来，嗯，有种人群中偷瞄你一眼发现你也在看我的那种惊喜与害羞的感觉。 方敏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俞老师旁边的闺蜜起哄，两人拉长了音哦了一声，丁巍假装没听见。那两人还想问什么就被方敏拉上车走了。 冷冽刺骨的北风接着吹，吹起了俞老师围脖的一角，也吹乱了丁巍的心。 两人沉默，丁巍迟疑一下“那个，俞老师，要不赶紧回去吧，怪冷的。” 俞非鸿豁决定出去了“你呢？” 丁巍挠挠头“我刚从大兴那边儿回来，想着，想着……”这时候应该找什么借口，在线等，挺急的。 俞老师低下头挽了挽围巾轻声道“走吧。” 丁巍接着挠头，第一次感觉头顶的这片青皮茬子痒痒的。 俞非鸿横他一眼“别挠了，怪难看的。” 丁巍嘿嘿傻笑一声，听话的放下手。 开门的时候，俞老师自然地将手里的包递给丁巍，低头转动钥匙。 开灯之后，嗯，还是前几天丁巍收拾后模样，大体有些凌乱。俞老师将包挂在衣服架上，脱了外衣也挂上，轻声问“拍完了？怎么这时候回来？”当然不给丁巍听得出她其实内心有多欢喜。 丁巍嗯了一声，站在俞老师身后，眼神低垂“九点多最后一场夜戏，拍完之后，就，就回来了。”这个，俞老师的这个保暖内衣的颜色挺好的。 俞老师仍不回头，弯腰换鞋，再说“以后别这样了，天黑，安全要紧。”声音有些轻颤，不会被听出来吧？ 丁巍这回转头试着推了下刚关好的门，嗯，关紧了，出不去了怎么办。主要是俞老师一弯腰，曲线，算了，这个门怎么没有曲线呢？至于俞老师说的什么肯定没听清，俞老师轻颤的语气肯定也没听出来。 俞老师稍一回头，见丁巍专心对着门想研究个花出来，眉眼一弯，愈发高兴了。迟疑一下，将自己的一双不带棉的拖鞋递给他，眼睛看向别处“换上吧。” 丁巍下意识的接过来，哎哎的应着。一只脚换上了才反应古来，动作一僵，这，这应该是女士拖鞋吧？ 俞老师假装没看见，绷着脸指着厨房吩咐“有些饿了，吃个泡面吧。”然后进了自己卧室，主要是怕绷不住了，自己笑出来。哈哈，这个人这么好玩儿！ 丁巍看着拿在手里的另一只拖鞋，行，忍了。放下背包，进厨房洗了个手兜上围裙开始重复几天前做过的活儿。 饿了，吃点别的也好啊，吃什么泡面啊！ 第十六章 开灯嘛 照例是干拌泡面外加一碟微醺的酒鬼花生，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了。 或许之前换鞋的时候俞老师有所察觉丁巍尴尬偷瞄她的眼神，俞老师换了件稍微宽松的衣服遮掩一下，很有居家的感觉。丁巍认认真真吃着泡面，倒是想起了十几年后网络上流传很广的舌尖上的泡面，不自觉的笑了笑。 俞老师奇怪“你笑什么？” 丁巍一顿，放下筷子慢慢措辞“额，我曾经听有同学说过，有个博士的毕业论文是研究泡面的多种吃法，据说是经验之谈。里面得出的结论是除了咱们国家别的地方都只有一种吃法，韩国人更是坚定的认为泡面只能烫泡，别的蒸炝干拌之类的方法被严厉禁止的。” 俞老师更奇怪“这有什么好笑的？没什么意思啊！” 丁巍慢悠悠的道“因为蒸炝干拌等方式会伤了他们的泡面头。”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嗯，这个笑话讲的很有水平。 俞老师…… 丁巍败退，安静吃饭。 吃完饭丁巍在厨房洗漱锅碗，俞老师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问“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丁巍刷着碗没回头“我自己感觉学到很多东西，有种开窍的感觉。”顿了顿，主动说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末了还得意“本来说好的是八百，杨亚洲还给我补助了六百块钱呢，比王谦元都多。哈！”王谦元要是听见肯定开始跟他碎嘴理论。 俞老师怕丁巍骄傲“看书了没有？做笔记了没有？” 丁巍一窒“看的不多，倒是做了些笔记。”这个是真的，看的确实不多才翻了十来页。 俞老师多优秀的教师品德，继续告诫“还是要多看书做笔记的，学点东西最好。” 丁巍赶紧加快动作几三下搞定，洗手出来。俞老师看他趿拉着粉色拖鞋就想笑，赶紧低头转移话题“麦田的宋可把钱给了，一共两百五十万，两张卡。” 丁巍搬了个小凳坐下，踟躇道“嗯，行，我明天给他打电话。”其实他想说关于跟麦田的合作，关于这笔钱等等，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俞老师，他想用这笔钱稍稍补偿或者感谢下俞老师在他那段时间的帮助，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俞老师起身从包里翻出那两张银行卡递给丁巍，清清淡淡的道:“假如你想当个好演员，还是要靠作品说话。静下心来，认真对待演戏，不要被金钱迷失。”她没有问他是怎么样在这几天反手如云覆手为雨轻轻松松挣到这么一大笔钱的，要知道目前即使她的片酬才是五千块一集电视剧，而两百五十万，对她来说就是十几年的存款。她知道也明白丁巍心里对她的感激，可她不想让这笔钱迷失了丁巍，更不想让这笔钱成为影响两人之间这份特殊的感情。 丁巍看着俞老师清清淡淡的神态，心里有些震动，他知道这是她的经验之谈，是忠告，更是关心。可实际上丁巍有他自己的骄傲和坚持，要知道如果没有俞老师，他恐怕真的抗不过那段时间。金钱肯定不能与感情相提并论，可他就是想像俞老师这样的女神就不应该被生活中的那些庸俗阿堵物困扰。 两人都有各自的坚持，两人都以为两人懂得对方。 丁巍只拿了有一百五十万的那张卡，另外那张他推了回去“那是给你的，也是你应得的。我本意并没有用这些钱来衡量我对你的感激之情，可假如你硬要那样想，我没有什么可将的。”他缓缓起身，拿起包从里面掏出那两本书轻轻放在桌子上，低声道“对不起，谢谢你。” 俞老师手一扬将那张卡摔在他身上，抱着双腿蜷缩在沙发上，止不住的眼泪开始往外流。 丁巍站住又不动了，有些复杂的看着俞老师，伸了伸手，又不知说些什么。 很明显，是他想岔了。 两个人，一个满心难过，一个极度愧疚，感情不外如是。 丁巍轻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复又放下包，抽了两张餐巾纸蹲坐在俞老师跟前，碰碰她，被俞老师推开。丁巍苦笑一声，接着再碰，嗯，这回俞老师没有推开，一把抱住使劲用拳头砸他。 哭过闹过之后，两人安安静静保持那种状态，男的敞开胸膛，女的低伏他的怀抱。 丁巍感觉右腿着力有些发麻准备换重心，俞老师确是扑哧一下笑出声。丁巍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毛病？想哭时像带雨梨花，哭过之后就秒变大傻子了？ 俞老师却笑得很开心，轻锤一下丁巍，说“尽搞怪，韩国人也不全是泡面头吧。” 丁巍…… 姐姐，你这不是反射弧慢了，纯粹是反射弧被拿走了只得跟澳大利亚树懒共用反射弧了，这是病啊！ 看俞老师心情好起来，丁巍换了个姿势重新蹲着，俞老师感觉到了，眉眼带笑“重吗？” 就是大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实话的，再说俞老师本来就很轻，丁巍摇头“没感觉。”不过，他又道“你应该吃点别的东西，不能总是泡面。” 俞老师瘪嘴“我又不会做嘛。”带点儿撒娇的语气，腻腻的。 丁巍冲动一下“以后我做吧。”额，是有点脱口而出的感觉。 …… 后半夜，咦，怎么一下子到后半夜了？前面那段时间呢？ 作者抽了口烟，表示他也不知道。 黑暗中，先是女的声音“你去开灯嘛。” 男的声音跟着传来“睡吧，困死了，明天还有事呢。” 女的好像轻捶了一下男的，男的闷哼一声“姐姐，你不让我睡沙发我认了，打个地铺你也要挤过来，卧室空空的，你为什么不去睡？” “你为什么不去？” “额，那什么，我去开灯，接着看书。” …… 早上，丁巍睁开眼，转头看看紧紧抱着他的俞老师，嗯，俞老师的眉毛真好看，不对，应该是哪哪儿都好看。再看自己，嗯，衣物完好，貌似做了回禽兽不如。不过心里倒是很高兴。 他轻轻抽出被压得发麻胳膊，趿拉这拖鞋轻轻打开卧室的门出来。看看时间六点多钟了，穿上外套准备去晨练。临出门想了想写了张纸条放在俞老师床边，拿了钥匙轻手轻脚的出门。 深秋，天气寒冷，行人很少。丁巍慢跑到电影学院，隔着栅栏看到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在出晨功了。栅栏里面是电影学院的操场，是不是传来“咿呀哈嚯嘿”的练声，间或有“八百标兵奔北坡”之类的绕口令声，很是充满认真向上的乐观场景。除了操场一角传来神经病似的笑声“哦哈哈哈哈哈”，几近癫狂，有些吓人，这是配音般常有的练习。 出了一身汗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再跑着回去，顺手打了一小瓶牛奶买了两笼包子，再买了几根胡萝卜和黄瓜之类的蔬菜提着。开门，看时间快要七点十分了，刚放下东西，就见俞老师眉开眼笑的从卧室里出来了“回来了，走的时候怎么不叫我？” 丁巍笑笑，手脚麻利的开始简单弄两个清爽小菜，道“本来睡得迟，我想让你多睡会儿。”洗好菜，在锅里少放点糖打火热锅，又将牛奶倒进去，调调火候，操起切刀快速且节奏的切菜，当当当当当，回头对靠在厨房门框上俞老师道“赶紧换衣服洗漱去吧，已经七点半了。” 他当然知道俞老师是个很规律的人，有课时每天都是七点五十左右踏进校门，很准时。 俞老师嘿嘿一笑，从背后抱了抱他，丁巍一僵，道“别闹啊，我拿着刀呢，小心划到你。” 俞老师锤他一下，出去洗漱了。 丁巍动作很快，将滚烫的牛奶放在窗口稍微一凉，拌好的胡萝卜和黄瓜口条儿黄绿搭配轻轻脆脆爽口弹牙，卖相很好，嗯，明显有爱心加成。 所以等俞老师收拾好出来一看，明显脸上写着我很高兴，丁巍顺手拉开椅子，又将牛奶端过来放在俞老师面前，道“吃吧。”嗯，有种喂宠物的感觉，希望俞老师没听出来。 俞老师吃饭一直很慢，这会儿还说话“哎呀，明天记得早上叫我，最近一段时间懒了，很少出晨功了都。” 丁巍给她夹个包子，点头应下。 两人都自动忽略昨晚后越发亲密的关系，也没向对方表白，水到渠成，就像每个早晨都是这般一样。 我眼中有你，心中也有你。两人过日子，不外如是。 第十七章 琐事 吃过早餐，俞老师要去上课，她今天上午有一节，下午有一节，不能耽搁。临走时交待丁巍给电话充电，然后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走了。 丁巍一个人开始收拾房间，换洗床单被套，归置整齐房间物品，扫地拖地板，一气呵成。看着整洁敞亮的房间，丁巍满意的点点头。其实他是想在京城买个房子的，尤其是现在房价还算可以接受的时候。昨晚上跟俞老师探口风的时候，俞老师一开始并不同意，一口咬定这就是两人的家。经过丁巍有些苦口婆心的劝说鼓动，俞老师松了口，说以后可以再看。不过她肯定不知道丁巍的买房是怎么个买法。 丁巍做惯了拆二代，重生前他家07年拆迁，按照政策拿了三套房，后来又征用了他家十二亩大的一个榨油厂用地，丁爸和丁妈决定关了榨油厂，一次性拿了八百五十万的补偿款，又买了七套凑足十套，所以丁巍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拆二代了。重生后丁巍总觉得要是没有两套房心里不踏实，所以他想买个房，哪怕不当家也行。 收拾好屋子，丁巍背包锁门离开。先是去了小院儿的租的地方，发现门锁着，打电话给李越，李越很忙，说他爸他妈昨天去了sh，他姐姐即将临盆生产住进医院了，老头儿老太太过去伺候女儿去了，过段时间才回来，钥匙留给他了，让丁巍来移动通讯大楼来取。想了想，丁巍说那就等李越下班之后再说，自己准备在京城好好转转，顺便看一看哪儿有好一点的楼盘。 站在小院儿门口抽了根烟，想了想掏出电话给家里打个电话，拨过去两声之后还是八斤接的电话，闲聊两句，让八斤弟弟亮亮再叫丁爸丁妈来接电话，这回豪气，不挂电话也不让八斤挂，跟八斤使劲儿吹牛“八斤啊，哥挣钱了，你猜多少？” 八斤是知道他在京城电影学院上学的，以为东东哥是大明星了，乐呵呵的道“东东哥，你是明星了是不？那，那我可猜不着。” 丁巍呵呵一笑“没事儿，你使劲儿猜，等过年回家，哥回去给你攀个婆娘，咱不要焦河村的丫丫了，要找咱就找镇上的，县城的也行。不就三千块钱么，哥给你出了，咱找个要一万的县城里的，指定比丫丫好看一百倍。”说到后来，声音都激昂起来，惹得一个推自行车的姑娘频频侧目看他，估计是没见过这么能吹牛的。 丁巍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有些唏嘘。他比八斤大了三个月，两人中学之前一直在一块儿玩，后来八斤因为家中出事早早辍学开始养家糊口，再后来丁巍来京城上学，因为学费不够，八斤将自己留作结婚的一千二百块钱给了丁巍，八斤就和他看上的那个叫丫丫的姑娘黄了，因为丫丫他爹一口咬定要三千块彩礼，一分不少。所以丁巍一直对八斤有些愧疚，他在电影学院上学成绩普通有很大原因是他分心了，想着尽快将八斤的那一千二百块还上，所以他的课余时间基本上都在学校外面打零工，之后就是那次音浪打人事件，被两个酒瓶子砸了个魂飞魄散，然后2018年的丁巍就借壳重生。 电话那边的八斤到还清醒“哎，不行不行，我跟丫丫说好了都，等明年后半年我攒够三千我就上门提亲去。东东哥，你可别唬我。” 丁巍嘿嘿一笑“行，只要你愿你，哥都听你的。这样，我一会儿给你汇五千块钱，跟我给你二爸（丁爸）汇的钱一并汇过去，然后你赶紧去丫丫家把婚定了，别让他爹再嘲笑你。” 八斤一听五千，吓得手一哆嗦，在他们村，有时候一年的收入还不到五千，东东哥一下子汇过来五千，看来真是发了，成大明星了。他刚要说话就见丁爸进来了，只得把电话给丁爸，说了声二爸，我东东哥的电话。 因为前几天刚打过电话，今天又打过来电话，丁爸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了，着急忙慌的跑来，紧张地问丁巍发什么什么事儿。丁巍笑呵呵的说自己写了个广告被移动公司看上了，给了三十万，他是真不敢往高说，就怕丁爸不相信。结果丁爸一个激灵“东东，你可别做傻事儿！别抢人银行，赶紧把钱还回去，咱可不能干犯法的事儿啊！咱还年轻……” 丁巍哭笑不得，这要是说挣了一百五十万，丁爸还不得当场背过气儿去。丁巍好说歹说一番，丁爸还是将信将疑，偏偏他连什么移动公司都没听过，死活不要，丁巍只得赌咒发誓保证是自己清清白白挣得干干净的钱，丁爸半信半疑的给了汇款账号，还说等过段时间来京城看丁巍。 挂掉电话丁巍有些感慨，原主的爸爸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好父亲，老实忠厚慷慨大气，孝敬老人疼爱妻子关爱孩子，自己多苦多累从不抱怨也从不给家里人说。 丁巍记忆中又一次因为丁巍实在馋嘴贪玩，练功的时候因为天气热偷了自家的两个鸡蛋拿去换了冰棍儿，丁妈很生气，因为那俩鸡蛋是丁巍爷爷奶奶的第二天的早餐，丁妈让丁爸动手教育丁巍，丁爸下不去手，严厉的骂了两句丁巍转身走了，丁巍被丁妈狠狠抽了一顿，还让光着上身光着脚头顶两片砖站在院子里反思。晚上的时候丁爸才回来从包里掏出两毛钱放在已经睡着了的丁巍身旁。后来丁巍才知道，丁爸那天下午去了镇上帮人扛水泥挣了两块钱，匀了两斤鸡蛋，剩下的给丁妈扯了三尺花布，给丁巍留了两毛让吃冰棍，自己什么都没有。 丁巍摇摇头回过神来，就见前面推个自行车过去的姑娘二兮兮的看着丁巍，指着小院儿问“大哥，你这院子有房租么？”听口音像是川西那边的。 丁巍转头一瞧才发现老头儿之前贴的那张租房的纸条还被粘在墙上，上面留了个电话，还写着一行小字小丁子，李越拿着钥匙。一看就是老头儿写的。 丁巍摇摇头道“那个，我不知道。” 看那娘失望的准备推车走，丁巍又道“你把这个电话号码抄上打电话问问，房东不在。” 那姑娘略一犹豫倒是停好车抄上电话走了，临了还给丁巍道谢。 丁巍也出了胡同，找了家邮政银行，先到柜台上问一次性能去多少，结果工作人员一听取十万需要预约，一次最多取三万，丁巍摇摇头，只得取了三万，找了四家邮政才算取够，填了个汇款单子，给丁爸一共汇了十万零五千块钱，十万是给丁爸的，五千是给八斤的，这都是之前打电话说好的。 从银行出来，丁巍就开始闲逛，也不算闲逛，因为昨晚上起了念头想买房，所以准备先踩踩点儿看看行情。因为带有目的，丁巍就专找那种外表阔气高大小区绿化还好的那种楼盘，结果就在中央音乐学院附近找见了一个完全符合丁巍要求的楼盘，叫柏悦居。看介绍楼盘应该建成不久，全部是那种复式跃居型楼层，价格稍贵，要六千五左右一平。丁巍对这个价格很惊喜，这么好的地理位置，房在十几年后要十几万二十万左右一平，六千五别说买洗手间了，买个窗户都不够啊。 他合计一番，一百八十五个平方，每平方六千五，大约一百二十万左右，自己现在有一百三十多万，刚好够。丁巍一下子就兴奋了，完全可以操作。 拿着售楼给的宣传单子丁巍一边走一边掏电话准备给俞老师打电话问，结果还没拨号来电话就先响了，是李越的。 李越打来电话问丁巍在哪儿，让他赶紧来取钥匙。 丁巍无奈先到移动集团大楼，打电话让李越下来。几分钟后李越急匆匆下楼递给他一串钥匙，并说，刚才有个姑娘给他打电话问租房的事，他给老爷子打了个长途，结果老爷子说反正房子空着，要是人老实就租给。可李越这边很忙，就连下班都不固定，所以先让丁巍代理，要是那姑娘实在就租给她，晚上他要是回去再说。 丁巍只好拿着钥匙又回到小院儿，结果那姑娘已经等在小院门口了。看丁巍回来，赶紧站起来朝边上挪挪自来熟道“大哥，你们京城人太不厚道了，明明写着出租，你还骗我不知道，还说房东出去了，非要让我花一块钱打个电话你才回来。” 丁巍尴尬的笑了下“额，我真不是房东，我也是这家的租户，前几天出门才回来的，发现房东不在。”打开门请姑娘进去。 那姑娘哦了一声，明显不相信。丁巍也不解释，领着那姑娘看那件说是空着的房间，就在丁巍住的那间隔壁，热情的老太太早就把房间收拾好了，窗明几净的，稍微添些被褥就能睡人了。 那姑娘很满意，转头问丁巍“你说你也是租户，你房间呢？你租的多少钱？” 丁巍指了指隔壁“我就在隔壁，至于租的多少钱，跟我差不多吧。” 那姑娘撇了撇嘴，从房间里出来隔着窗户看了两眼丁巍的房间，道“跟你差不多是多少啊？哥哟，给我透个底呗。”竟然还带一点川西妹子的撒娇砍价的味道，也不怕俞老师看见。 丁巍不为所动，呵呵笑道“妹子哟，我哪个能说嘛？哪个是房东说多少就多少呗。”嗯，不太像的川西口音。 那姑娘哈哈一笑“大哥，你这是我听过最难听的川西话。”又接着杀价“大哥，你给说说嘛，你说了我给你我妈做的麻辣泡椒吃，可好吃了。”竟然用美食利诱丁巍。 丁巍下意识的咽了下唾沫“哼，那个肯定不能说得嘛。真的好吃？” 那姑娘差点被丁巍闪了腰，眉开眼笑的“天下第一好吃。我天天都吃的，从来不腻。” 丁巍义正言辞“那也不行。你给多少？” 那姑娘笑着摆手“你好好说嘛，不要搞怪了。”又道“这回我带的少，分你一半，行了吧？” 丁巍贪心“才一半？好少哟。” 那姑娘白他一眼，妥协让了一小步“好好好，分你三分之二，不能再多了。再多我，我不租了。” 丁巍才不怕呢“你先说你带了多少？” 那姑娘气的挠挠头“好，一罐儿全给你行了不，我不要了。” 这回轮到丁巍眉开眼笑了，搓搓手“那怎么好意思呢。你这样，房租是一百八，包水电费，押一付三，以后两个月一交。你要是感觉房间冷，可以给你架个火炉子，每月多收你五块钱的取暖费。”因为这些都是他当初租房是老太太说的，并且这个房租也是老头儿老太太定下的，丁巍算是转述，却白得一罐儿麻辣泡椒。 那姑娘因为问过这附近一片儿的租房，大都比这个稍高一些，心里了然，明白过来这是这小子口花花调戏于她，很不爽的掏出四个月房租“打个收条合同。”态度恶劣。 丁巍态度更恶劣“不见泡椒不打合同。”眼睛都看到天上去了，接着道“快点儿啊，过时不候。” 那姑娘眼睛一转，笑眯眯的道“大哥，那，那能不能帮忙给我搬搬东西啊？” 丁巍想了想，吃人一罐儿泡椒，帮个忙也是应该的，问“在哪儿块儿啊？远了不去啊。” 那姑娘乐呵呵道“不远，就在舞蹈学院那块儿。” 丁巍点头，走吧。锁好门跟着那姑娘直奔舞蹈学院。 第十八章 姜闻 路上两人闲聊时丁巍才知道这姑娘叫张歆一，川西资阳人，来京城学舞蹈。丁巍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京城是文艺中心，天南海北的逐梦人汇集在此，在京城奋斗打拼，有的出人头地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更多的是默默无闻的销声匿迹，从此再也不提自己的梦想，原主丁巍就是后者。 别看这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丁巍实在没想到这姑娘就她的行李打包了大大小小七个箱子，还有四个鼓囊囊的背包。丁巍有些吃惊的问“你是不是撒谎了？你不是租房的，实际上是搬家公司的？” 张歆一讪讪撒娇“别啊，这也没多少啊，就这几件。” 丁巍都有心想转身一走了之了，妹儿，你是故意的吧？大小十件，竟然只是这几件？ 丁巍感觉自己就像古代大家族的那种长随奴仆，一件一件的从三楼搬下来放在路边，张大小姐提了个小包站在路边，美其名曰看住行李。一趟趟的搬下去再上来，张大小姐的几个室友看丁巍的眼神满是同情，竟然还有起哄的说她们以后要是有搬家的一定再找二姐的男朋友。 丁巍气的牙都疼，你们是什么时候瞎的啊？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那二货的男朋友！ 因为行李太多，丁巍坚决不同意用那辆只能托一两件的自行车搬运，哪怕是丁巍掏钱，都要找个微货车之类的一次性搬走。 一听不用自己花钱，二兮兮的姑娘连连点头。丁巍看了看这人精，探口气掏出电话照着一张搬运公司的名片打电话叫了一辆微货车，讲好价格一次性拉到小院门前，嗯，不算便宜了，将近一百块。 这回丁巍就不用动手，有搬家公司的人几三下将所有东西卸下来放进张歆一的房间，丁巍全程站着就不动手。 张歆一看着二兮兮，可这姑娘确实会收拾，尤其是自己的小房间，从箱子里一件件往外掏，摆这放那，像只给自己垒窝的燕子，手上不停还要骚扰丁巍，问这问那的。 丁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见那姑娘竟然选择性忘记之前说好的麻辣泡椒，丁巍直勾勾的盯着，张歆一少不了了，掏出一罐隔着玻璃就看起来红彤彤卖相极好的麻辣泡椒递给他“给给给，一罐泡椒你至于吗？” 丁巍欢欢喜喜的接过来深深闻了闻，若有若无的辛辣香甜，是好东西，笑道“别说，还真至于。有这东西，再苦再累也值得了。”看张歆一转动眼睛，丁巍抢着道“哎，只此一次啊，以后再搬家可别叫我。” 张歆一恨恨的白了他一眼，小气。 丁巍给张歆一写了个收条，收了她的四个月房租，道“水龙头在院子里，厕所在后面，洗澡的在胡同口，要是做饭别油了人家的白墙，要生炉子等人房东来再说。胡同口有商店，缺什么自己补去。” 张歆一记下了，一边接着收拾一边嘟囔“小气鬼！” 丁巍嘿嘿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见小灵通响了，走到外面掏出来一看是俞老师，笑着接通，中午了，俞老师问丁巍在哪儿，要不要一起吃饭。 丁巍还算没傻，当然说要了。俞老师就很满意丁巍的上道，不过俞老师有选择困难症，丁巍看了眼怀里红艳艳的泡椒罐子，说要不在家吃吧，今天有好吃的。俞老师当然越发满意了，说那行，她这会儿整理下课业，估计二十多分钟都就到了。 挂了电话，张歆一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结婚了？”可能是听见电话那边是个女声。 丁巍得意“女朋友，女朋友。”就是没说还在考察期，脸上的表情都很欠揍。 张歆一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接着收拾屋子去了。丁巍也没在意，隔着门给她说一声抱着罐子转身离开。 先去菜市场买菜，称了一小块儿豆腐，一把小青菜，葱蒜姜等，看见有卖的小黄鱼不错，称了些，再买些调料米面提在手里往俞老师家走。。 嗯，买菜花了点儿时间，所以俞老师站在楼下远远的就看见丁巍像个居家过日子的男人一样提着东西过来了，心里莫名欢喜。眉眼带笑迎上来，想抱一抱，丁巍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张开双手轻抱一下，引来俞老师不满，怕什么，反正戴的口罩捂得严实，没人知道往日里冷若冰霜的女神会像个小女人一样求抱抱。 进门放下东西换鞋，俞老师看收拾的窗明几净的房间，很是开心，竟然在丁巍拾掇小黄鱼时主动要求帮忙洗菜，丁巍义正言辞的拒绝，这么白嫩修长的双手被伤了谁负责？ 俞老师乐的咯咯直笑，嗯，蜻蜓点水给了丁巍一枚香吻。 丁巍只模糊觉得书上说吐气香兰很有道理，这会儿救治这枚香吻他都可以不用吃饭。于是接续骗吃骗喝“咱们玩那个123木头人，看谁先动就算谁输，怎么样？” 俞老师最喜欢这种让自己心里暖暖的小亲密“好啊。我喊开始。” 丁巍站定一动不动看着俞老师，眼神炙热，爱意满满。俞老师有些害羞，躲了下道“1、2、3，木头人。” 没想到刚过了一秒钟，就见丁巍说话了“我输了。” 俞老师奇怪“啊？” 丁巍放大招“因为我心动了。” 俞老师两步冲进丁巍怀里，不说话，只是不住的轻捶着丁巍。 所以说，女人天生就是感性的，就爱听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丁巍做了素炒豆腐，油炸了一碟小黄鱼，早上做的清爽口条，再加上一碟红彤彤油汪汪看着就香的麻辣泡椒，俞老师吃的不多但看得出很是欢喜，问这个泡椒哪儿买的。 丁巍呵呵笑着说了傻大胆姑娘张歆一的趣事，俞老师翻着好看的眼眸白了他一眼，挑起胡萝卜口条吃了一口，若无其事道“把那个房子退了吧。”丁巍听得懂，嘿嘿笑笑，成，俞老师怎么说都行。 吃过午饭，俞老师略作休息，丁巍收拾了碗筷，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看书，在楼道里再美美的抽上一根烟，舒服的差点呻吟出来。俞老师午休一小会儿从卧室里出来寻着烟味儿找出来，看见丁巍趿拉着粉色拖鞋，一手拿书一手夹着烟，有些想笑“以后少抽烟，演员对自己的嗓子还是有要求的。要抽在屋里开个窗子。” 丁巍掐掉烟笑着应下。 俞老师去上课了，丁巍接着看书，过了一会儿宋可打来电话，神秘兮兮的问丁巍要不要来麦田，见个大人物。丁巍奇怪，谁啊？宋可压低声音道“姜闻！” 啊？姜闻？丁巍确实没想到会是这位。他明天要去试镜的影片就是姜闻的。姜闻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演员和导演，极有个人魅力。就是十几年后，这个人都是华夏电影史上一位里程碑式的大人物。尤其是一三年，一部《让子弹飞》票房与口碑齐飞，让姜闻的声望达到极点。 丁巍对姜闻这个时候找上麦田的宋可有些奇怪，问他来干什么。宋可呵呵一笑，忽悠人呗。 原来姜闻因为去年哥伦比亚的撤资，整个剧组停工，压力几大，即使有董平鼎力支持，还是有五百万到一千万的资金缺口。这两天圈里盛传麦田的宋可跟移动通信集团开展合作，拿了一大笔，挣了个钵满盘满，所以走投无路差点绝望的姜闻就厚着脸找上门，想宋可投资一些。 比名气声望人脉，宋可当然还差着点已经名满天下的姜闻，一听姜闻想让他投资电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麦田在九六年的时候就投资过两部电影，一部保本，一部赔了个底朝天，自此以后就熄了进军影视圈的想法。再一听姜闻张口的一千万，宋可差点儿把姜闻轰出去。他总共分到手也没一千万，哪里会干这个事！ 一问才知道圈儿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说麦田签下了移动的六千万大单，宋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后来他想着买卖不成仁义在，想把丁巍介绍给姜闻，他是不知道丁巍已经通过董平接下了姜闻电影的试镜邀请，姜文当然也不知道跟宋可有过深度合作的丁巍接下了他电影中一个角色的试镜。因为宋可听俞非鸿说丁巍一心想当演员，所以才打电话问丁巍想不想过来见见姜闻。 丁巍有些犹豫，仔细想了想见见又何妨，要是姜闻不愿意，大不了不去试镜，一个角色而已。这样想着动了心，给俞老师发了个短信只说自己去麦田了，略微收拾一番锁门打车去麦田。 进了麦田，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敲门，门很快被拉开，就见宋可和一个壮士的中年汉子在里面闲聊，正是姜闻。 宋可笑着给姜闻介绍，这是丁巍，电影学院的学生，麦田跟移动集团的合作就是这位策划的。 姜闻愣了下，收敛心神，跟丁巍握握手，夸了一句真是少年英才。丁巍笑笑也回捧了句姜导才是任武英豪。这倒是实话了，纵观姜闻的这半生，任性、硬气、豪放，很像武侠小说里的江湖大侠。 三人落座，宋可陪着说了几句，委婉的拒绝了姜闻想要的投资邀请，姜闻也不太过失望，点点头，长叹一声冲丁巍点点头，就要告辞。丁巍心中一动，道“姜导，何不试试京城现代集团？” 京城现代早先是中韩合资企业，去年京城现代跟韩方分道扬镳后独资成立，正在谋求转型。实际上京城现代就在今年的最近一段时间会宣布重新进入汽车生产制造市场，谋求成为国产汽车顶级制造商之一，产业重心转型之类的绝口不提了。丁巍是不知道这部《鬼子来了》原历史上是如何引进现代集团的，十几年后有个新闻曾说董平花尽心思引进了现代集团的八百万投资，不然姜闻的这部极具个人特色的禁片怕是会拖得更迟。所以说姜闻跟董平的关系特好，就是因为如此。 姜闻停住脚步“哦？丁兄弟，可有法子教教我？” 丁巍…… 干啥呢？拍《让子弹飞》呢？ 第十九章 喝酒 丁巍当然不会傻着胆说你只要抱紧董平的大腿，董平会想办法拉现代集团入伙。想了想慢慢措辞道“现代集团正积极谋求产业升级，虽说独资，可完全照搬韩国现代产业模式，产业领域众多。现在有种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的企业阵痛，姜导可联系试试，说不定有收获呢。” 实际上这个时间的京城现代确实完全照抄韩国现代，涉及汽车制造、酒店楼盘开发、电冰箱电视机空调家电等多个领域，他们竟然想像韩国现代一样控股投资文娱制作公司，跟央视及电影频道有过一段深度合作。93年新中国第一部韩剧《嫉妒》就是韩国现代集团做媒引进在央视一套黄金档播出，引起轰动；去年韩国现代再次保媒拉纤引进风靡韩国的《爱情是什么》，同样在华夏引起广泛讨论。94年到96年三年时间，韩国现代跟电影频道展开两国电影交流深度合作，向韩国传送了《芙蓉镇》、《高山下的花环》、《双旗镇刀客》等优秀电影，同时也向华夏电影频道引进了几部韩国优秀电影，甚至成立了一个名叫东亚电影文化联合推广基金会的电影扶持基金，两国优秀导演都可以申请此基金用以拍摄电影。因为基金成立两年只有韩国三位导演得到申请批准，此后这个基金会就此不了了之。 但不可否认的是，韩国确实狼子野心，以多种方式传播他们的文化意识形态。丁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姜闻是华夏最顶尖的一拨电影人之一，他这部电影命途多舛，何不去霍霍韩国人？想来以韩国人的心态，投资是很可能的。 姜闻听了眼睛亮了两，对丁巍抱了抱拳“多谢指教。姜某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咦，你可拉倒吧。 宋可在旁边帮腔“哈，丁巍正好想当演员，姜导到时可以提携一二。” 丁巍脸色不变看了一眼宋可，对姜闻笑笑“也是巧了，前几天有幸见到董制片，厚颜得了个试镜的机会。”不过他心里对宋可有了一丝不满。在九六年以前宋可声名显赫堪比事业合伙人矮大紧老师，可之后就走了下坡路，尽管在圈子里依然算是一方大佬，可比起那位美分的矮大紧，拿着堂堂华夏国籍的宋可竟然在自己的国家比不上拿着美国护照的矮大紧，可见情商这东西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决定人的高下的。 姜闻目光炯炯洞若明察，看了眼丁巍，笑道“哈，确实巧了。丁兄弟，你我相见有缘，不若小酌几杯？” 丁巍还真有这个想法，宋可此人怕是对丁巍有些想法了，或者看丁巍轻松分走两百五十万，或者是不满意将移动集团的那个广告白送给李越，反正之前那句帮腔不是情商低就是拐弯抹角的给丁巍上眼药，丁巍一下子有些反感，此人绝对不可深交。冲宋可点点头含有深意道“宋总，来日方长，再会。”说完没看宋可表情，跟着姜闻两人齐齐出去了。 出了麦田大楼姜闻看着丁巍嘿嘿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共吃苦不共天下？！”语气虽然疑问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种被他一眼瞧到底的肯定。 丁巍洒脱一笑“高看了，共吃苦的肯定不是他，共天下的，嘿嘿，此后音乐圈儿倒是有的苦吃了。”这倒是实话，实际上从九五年开始，音乐还哪有市场可言，光盗版磁带一项就祸害的音乐市场几经凋零，直到几年后亚洲小天王的崛起才算稍微有些人气，而那时数字专辑蓬勃愈发，麦田，嘿嘿，早已不复当年矣。 姜闻也不觉得丁巍狂傲，只觉得这是个有强大自信的人。姜闻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对丁巍倒是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感觉。两人当真直奔王府井的东来顺，要了个小包厢，涮上羊肉火锅，又要了几瓶牛栏山二锅头。 两人各执一双筷子夹起白嫩透明的羊肉片放在铜锅里涮，看着羊肉在滚烫的汤里上下翻飞，几秒种后两人不约而同夹起肉片放进调好的料碗，一沾入喉，杯酒下肚，齐齐发出舒服畅快的感叹声。透过缭绕的水汽，姜闻浑厚的声音传来“你倒是个妙人，可会唱上一曲？” 丁巍放下筷子喝杯水润润嗓子，张口就来“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书豪请寄壮志面对群山……”这是《林海雪原》中的经典唱词。 一起唱罢，姜闻幽幽地道“可叹姜某人不展胸中抱负，像这羊肉般成为腹中之物，奈何奈何啊！” 丁巍有些畅快，打断姜闻莫名其妙的顾影自怜“屁！吃着火锅唱着歌，西出阳关无故人，哪管明日干与休！喝酒，喝酒，才是正理。” 姜闻洒脱一笑，举杯下肚“哈，也是。倒是我小了心眼，自罚三杯。”咣咣咣三杯入肠，他兴致来了“再来一首。” 丁巍看着姜闻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一动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 “刘邦是个小人！”姜闻再喝一杯。 丁巍接着换“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 姜闻嘿嘿一笑“包黑子是个狠人！” 丁巍也不着恼“姜郎将，你且附耳过来……” 姜闻一怔，放下酒杯看着丁巍。 …… 两人各自两斤二锅头下肚，都尽了兴。两人都是自制力不错的人，既然兴起兴尽，不妨各安天命。两人瘫坐在椅子上，因为浑身发软，倒也不逞强，喝着茶醒醒酒，顺便等人来接。因为期间，先是姜闻的电话响了几下，姜闻看了眼直接挂掉，后来又响了起来，姜闻接起来说了句在王府井东来顺喝酒便很快挂掉，略显烦躁。 丁巍看了看他，没问什么。两人各自抽着烟醒酒，不一会儿丁巍的电话响了，丁巍拿起来一看是俞老师。应该是俞老师下课了打来电话，丁巍接了，俞老师一听丁巍傻呵呵的说话就猜到喝酒了。她倒不是不愿意男人喝酒，可就怕喝多了出事。再一听跟姜闻一起喝的，顿了顿，柔声问在哪儿，她一会儿来接。放下电话，姜闻抽了口烟，有些好奇“俞非鸿？”他是一下子想起了前连天在一个活动上碰见那个清清冷冷的女人了。 丁巍呵呵一笑，有些苦恼“你说你为什么要拉着我喝这么多？这回被她瞧见，肯定以为我酗酒成瘾呢。”冲着手心哈了口气一闻，额，喝的确实有些多。站起来站在窗户边开着窗使劲哈气。 姜闻哈哈一笑“倒是个痴情种子。” 丁巍暼他一眼“你到是个人精。” 姜闻一点儿也不生气，沉默一下，道“这部电影我从创作剧本到筹备开机，历经五年，嘿，五年啊，人生能有几个五年？” 丁巍看他有些意气萧索，劝道“放心吧，要是不行，我给你介绍个人。”他指的是李越。想起现代集团，他就想到了一个后来曾被广泛应用在汽车上的手机功能——手机蓝牙。因为重生前他搞过通讯工程，对这个稍有了解，蓝牙技术由瑞典电信巨头爱立信公司发明于95年，但在华夏推广还是在两千年之后，由移动集团联合摩托罗拉、诺基亚、爱立信、中信等手机通讯巨头成立了华夏移动心机定制公司，一时间价格亲民的移动心机成为大部分的青睐，由此一举创造了移动手机近四千万的用户量。 蓝牙这东西在汽车上应用简直天生一对，丁巍想着就是由李越出面代表移动通讯跟现代或者别的汽车制造生产商展开车载电话的深度合作，顺带手的姜闻的那一千万投资不过小小意思啦。 而丁巍在这里面赚的，是直至2018年也没有彻底取消的手机补贴。就是以预存话费返现或送手机、增值业务折扣、打折购买手机甚至0元购机等多种形式存在的补贴，而这个相关政策是两年后电信部甚至以文件的形式下发至三大通讯营运商。 姜闻倒是小看了这位小兄弟，不过此时走投无路的他就差干违法犯纪的事了。他点点头，深深看了眼丁巍。 两人闲坐一阵，包厢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跟姜闻极为相似的壮汉，只是个子稍低，也是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见两人分作椅子上舒了口气，冲丁巍笑笑“怎么喝这么多？”伸手又道“你好，我叫姜午。” 丁巍一听就知道是姜闻的弟弟，这也是一张熟脸。他跟姜午握握手笑道“你好你好，丁巍。” 姜闻笑笑“你们算是校友，他也是电影学院毕业的。” 姜午笑道“我是91届的，你肯定不认识。” 那倒也是，丁巍是97届的，还被开除了，两人肯定没打过交道。 闲聊几句，门又被推来，俞老师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口罩进来，先是关切的看了眼丁巍，看他状态还算不错，才转头看姜家哥俩儿，取下口罩跟两人打个招呼。姜午有些吃惊，看眼喝的脸红通通的丁巍，再看眼清清冷冷的俞老师，眨眨眼，感觉有些晕，电影学院的女神跟一个无名小卒？ 姜闻碰了下姜午，朝俞老师笑道“哈，正主儿来了，走吧。”扶着姜午走到门口转头对丁巍道“明天在嘉里中心，哥哥我等你。”还看了眼俞老师，又冲丁巍眨了眨眼才倚着姜午走了。 见姜家哥俩走了，俞老师关上门，皱了皱眉“怎么想起来到这儿喝酒来了？还跟他一起？”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关心。 丁巍尽量站得远一点，防止自己嘴里的酒味儿冲到俞老师，尴尬的摩挲下头顶的青皮茬子“额，在麦田碰上了，一时兴起就来了。原想着随便聊几句的，可没想到一直喝到现在了。” 俞老师嗔怪他一句“你怎么不跟我喝，我可以陪你嘛。”竟然有些内秀的妩媚。 丁巍笑呵呵点头“行，回去陪你喝。” 俞老师略带风情的白他一眼“能走不？回家吧。” 丁巍朝手心里再哈气，感觉酒味儿淡了些，点头“能走能走，嗯。”看俞老师带上口罩就想出门，扯住她，将俞老师的围巾撩起给俞老师围好，走吧，回家。 第二十章 八格牙路 丁巍酒品相当不错，原主小时候跟着他爷爷学秦腔，老爷子是个秒人，不但会喝还会一手土方酿酒，高粱酒。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躺在阴凉下摇头晃脑跟着丁巍咿咿呀呀的节奏打拍，时不时再抿上一小口，只觉人生无不圆满。丁巍淘气，有时会趁也要睡着自己也抿上一口，这样渐渐有了些许酒量。而重生前的丁巍搞过工程，能喝，他曾跟移动某个第三方维护的老总拼过酒，丁巍一个人喝了将近两瓶五粮液，那位老总后来就将丁巍家乡的的基站维护工程签给了他，因为酒品显人品还是有些道理的。丁巍从小到大很少喝醉，他喝多了只是有些沉默安静，并不撒酒疯。其实控制力强自律的人一般来说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 两人打了个车，丁巍一上车就安静的看着俞老师，看的俞老师有些不好意思的忸怩。轻拍一下他，递给他两张餐巾纸，并叮嘱司机稍微开点车窗，让丁巍透透风。 有个词叫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其实俞老师真实那种安静有大家闺秀气质的的美女，她很少化妆，即使一些隆重的场合也算是素颜出镜。她皮肤白皙，身材修长，五官恰到好处且有着迥异别的女人的英气，细长的眸子有平添一副女人的温柔。嘴角有个浅浅的酒窝极其迷人。 丁巍握了握俞老师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俞老师眉眼带笑看他一眼，两人安安静静。 回到家于老师让丁巍坐在沙发行休息自己去给端了杯热水，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缓了一阵，丁巍感觉轻松许多，起身洗了把脸，看厨房还有些中午剩下的食材，给俞老师做了顿中华美味蛋炒饭。其实做饭讲究就是心境，丁巍深有体会。蛋炒饭重生前他妈妈最拿手的，丁巍吃了二十几年从来不腻，耳濡目染下自己也有些心得。 给自己烧了点儿醋味很大的醒酒汤，两人坐在餐桌上吃饭。丁巍沉吟一下下，还是说道“我今天去了音乐学院那边，看有个小区楼盘不错，绿化也挺好。是那种复式的跃居层户型，你要不要哪天去看看。” 俞老师小口吃着香甜可口的蛋炒饭，闻言顿了顿，看着丁巍道“你真想买？” 丁巍笑道“你看啊，这个是你买的房子，终归适合一个人住，以后呢？可以后家里来人了，总不能让人上外面住宾馆酒店去吧？再说有了孩子……” 俞老师眉目风情横他一眼“说什么呢？”犹豫下道“那就找时间去看看？” 丁巍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哎，这就对了。现在房价还算可以接受，说不得以后恐怕只能望楼兴叹了。”其实他还想搞一套四合院试试，可就是没钱。四合院啊，据说有个大亨的夫人在京城买了一套，价值12亿。 俞老师对这个没有概念，心里想着贵就贵点儿，就当是置办是两人的家了。 第二天早上，丁巍有些头痛的起床，喝白酒就是这样，睡一觉之后脑壳嗡嗡嗡的疼，有种针扎的感觉。轻轻抽出自己胳膊，看俞老师睡的正香不忍心叫醒她，自己一个人出门晨练。 演员就跟运动员一样，一天不练心慌慌，三天不练功跑光。其实一开始演员和明星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没有谁先谁后，但有追求的演员会沉下心下苦功要求自己，勤练不辍，所以他们的专业技能会逐渐提高，哪怕不是一窜一大截的那种；而明星就不一样了，他们出名之后，商演通告开始增多，不能说他们笨，只能说他们在演艺之路上迷失了自己，所以才有吃老本尬演这一说。两类人追求不同取舍不同，当然会走向不同的路。 丁巍沿着昨天早上晨跑的路慢跑一圈儿，找打那个略显幽静的小公园儿。额，今天貌似起晚了，有个小姑娘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丁巍远远地看着，那小姑娘个子娇小，长发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一边压腿一边嘴皮子很利索的练着绕口令“三月三，小三去登山。上山又下山，下山又上山。登了三次山，跑了三里三。出了一身汗，湿了三件衫。小三山上大声喊离天只有三尺三！” 嗯，小姑娘嘴皮子很利索，说这些俏皮话神情严肃，有些认真的味道。说了几段绕口令，小姑娘自顾自接着朗读《致橡树》，还是有感情的那种。声音清越有穿透力，抑扬顿挫带着节奏。看小姑娘的表情庄重，丁巍有些赦然。他还记得他在报考电影学院面试时，也选的这首诗歌。丁巍在朗读时只管声音洪亮自己把握节奏，表现平平。而这姑娘在朗诵时明显带入了情感，把全诗的明丽洗练、拟物形象都生动表现出，在“寒潮”和“雾霭”中用明婉轻柔的语调渲染出瑰丽笔直的木棉和高大挺拔的橡树爱情环境的艰苦。小姑娘收尾也很漂亮，有种舞台话剧表演的厚重感。 丁巍看的有意思，不自觉往前凑了凑，结果被人小姑娘发现了，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转了个身接着练形体。演员练形体一般分为正规形体训练和舞蹈训练，正规形体训练基本上跟京剧演员杂技演员等的训练差不多，比如毯子功；舞蹈训练是有重点的训练，比如芭蕾舞，就是训练演员的腿型、走路仪态、脚的收放，胳膊习惯动作等等。学表演的学生一般在晨练时都会进行压腿劈叉下腰等动作的练习，可这个小姑娘就不是，她练形体就是芭蕾舞，在公园一角一个人跳芭蕾舞。这就有意思了。 丁巍眼神玩味，看人姑娘刚踮起脚尖他就一下子笑出声了。主要是这个小姑娘个子比较小，腿比身子稍短一些，又将宽松的运动服提的老高，踮起脚尖的时候就像毛茸茸的小鸡仔儿一样，很有喜感。 那小姑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泄了一口气，转过身狠狠的瞪着丁巍，眼睛倒是不小，可天生一副娃娃脸，即使这个时候很生气，丁巍只觉得像个看到弟弟有糖吃而自己没糖时的小女孩一样那般表情。 丁巍讪讪退了两步，这会儿倒是看清楚了，有些脸熟，好像《画皮》里面的那个妖女小唯。那女孩愤恨的等着他“你有病啊，笑什么笑？” 丁巍没敢说你有药啊之类的作死的话，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那个看你练得挺，挺……”挺不下去了，装作一脸惊喜的样子“哎，哎，你是那个电影明星周寻吧？” 没想到那姑娘更为生气，几三下提上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了，还骂丁巍“呸，你才是周寻呢！” 丁巍有些奇怪，不至于吧，认出了你也不用这么骂你自己吧？ 回去跟俞老师吃早餐的时候还说来，俞老师呵呵一笑，拿筷子敲了一下他“哈，是不是嘴角有颗痣？” 丁巍想了想确实有颗痣，还有个不太明显的酒窝。 俞老师笑得越发欢畅了“那确实不是周寻。是李倩，是京城舞蹈学院一个老师的学生，我还见过。确实跟周寻长得很像。”又像想起了什么，接着道“这个还不算很像的，你们班的那个苗圃，你猜长得像谁？” 这个丁巍知道，他们班的冯国众还应为这个闹过笑话。去年有部电影叫《秦颂》，姜闻葛大爷许青三人主演的，冯国众跟女朋友还去电影院看了，一回来就嚷嚷苗圃竟然不声不响演电影了，非要让苗圃请客。苗圃说不是她，冯国众不相信，还赌咒发誓的，气的苗圃在电影院外面扒了一张海报扔到冯国众脸上，让他瞧清楚。冯国众闹了个大红脸，打赌输了给苗圃她们宿舍打了一个星期的热水。他们班的同学一看冯国众提着四个水壶都笑着说，看，老冯又给许青打水去了。 丁巍呵呵一笑，这个时候还算好的。几年后，娱乐圈儿里清一色的锥子脸，那会儿才算傻傻分不清楚呢。 吃过早饭，丁巍要去嘉里中心试镜，俞老师想了想决定也跟着去看看，算是为丁巍加油打气。丁巍看俞老师郑重的表情，没敢说就是因为你去了我才压力大怕发挥不好之类的话，咬着牙答应了。 在路上的时候俞老师接到她经纪人电话，问她在哪儿，怎么没在家？ 俞老师看了眼丁巍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讲我在外面，要去嘉里中心一趟。她经纪人一怔，挺通情达理的，行，我就你家门口等你，三个小时够不？ 俞老师被气得咬牙启齿的。只得怏怏重新回去。 丁巍倒是没什么，只是个面试而已，再说姜闻的这部片子命运早就注定的，演不演也无所谓了。 赶到嘉里中心三楼，看了看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位神色肃穆的演员，有面熟的也有不熟的，左右看看瞧见王谦元一个人在走廊的另一头安静待着。走过去打个招呼，两人闲聊一阵。 听王谦元说，今天的面试是好几拨人的，竞争很大。就光拿他俩要试镜的这个霓虹国军官来说，就有董平叫来的一派，还有保力华纳叫来的一派，还有导演姜闻、编剧述平叫来的一派，加起来就是七八个人。王谦元有些不爽接着说，他刚才看见竟然真的有两个霓虹国的演员被姜闻叫到会客厅去了，你说这怎么竞争？ 丁巍一怔，我勒个去，姜闻这么认真的吗？真请了霓虹国演员来演，他们俩还竞争个屁啊，趁早洗洗睡吧。人家会说霓虹国话，他俩可不会这个啊。看看王谦元，丁巍骂了句八格牙路，王谦元不惯他回骂一句你才八格牙路。 两人对视一眼，苦笑，心里都想着，呸，对方竟然也明显偷偷练过。 第二十一章 二脖子 丁巍跟王谦元闲扯几句，就见有个戴眼镜的平头男人拍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才道“各位，视镜即将开始。请各位根据我念到的名字拿自己的角色卡，角色卡上有你所要试镜的人物介绍，还有编号，按照编号进不同视镜厅，注意仔细听着，不要错过自己的编号。还有，无论结果如何，视镜前都要签署保密协议的，要是对这个有异议，现在可以走人。”他环视一周见没有人提出异议满意的点点头，道“别人进去的时候请保持安静，别人出来时也不要带着情绪，这对你肯定没有好处。最后谁对我刚才说的哪个不清楚的吗？” 平头男一副我是监考老师别在我面前搞小动作的表情，所有人都不敢说说话。平头男再拍手“好吧，现在我开始念名字，过来拿角色卡。” 丁巍跟王谦元对视一眼，沉默下来仔细听着。 一分钟后轮到丁巍跟王谦元，丁巍原以为王谦元跟自己一样只有个军官角色，没想到那位平头男给王谦元给了另一张角色卡，上面写着三个稍大一点字二脖子。额，这就尴尬了，原以为大家同病相怜都是苦命之人，没想到你这家伙不声不响竟然是个二代？丁巍眨巴着眼睛看了眼王谦元，王谦元眉开眼笑嘚瑟道“哈，那什么，你刚才的那个八格牙路说得挺像的。” 丁巍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撇撇嘴。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开始看卡片。两人的编号都是靠后些，一个06号，一个07号。很明显王谦元拿的二脖子那个角色跟丁巍拿的这个野野村耕二的角色不同，二脖子的那张卡上写了七八行小字，丁巍的这个就一行字霓虹国士兵，大阪人，蛮横暴躁。 丁巍一脸懵逼，大阪人？就是东京人他也不会说日语啊？有心想走，可又想起俞老师认认真真的给自己补课两个晚上，还让自己好好表现的殷切目光，脚下怎么也迈不开。摇摇头，还是算了吧。说不定这个角色没有台词，也说不定自己被刷下来了就，顺其自然吧。 自己骗自己的宽慰一下，果然感觉好多了。想了想看过的影视剧中霓虹国士兵的模样，站起身自顾自的走走，找找感觉。 不管霓虹国怎样自吹自擂，他们的平均身高那真的是东亚三强中最低的，二战时霓虹国士兵平均身高一米六过一点点，丁巍个子稍高，达到一米八四左右，这算是个问题，但丁巍有办法可以稍稍啊掩盖一下。就是霓虹国人的极端性格丁巍都可以演绎出来，可霓虹国人大都脑袋大脖子短手短且比例不协调，这个就有些难办了。 走了几遍，总感觉不对，丁巍挠挠头皮，猛然间有了想法。他小时候学秦腔一开始并不是学的生行当中的幼生，而是先学的小花旦。在秦腔中就角色性别来说，生是男性，旦是女性。小花旦多是妙龄女子的角色，其中还有极为少数的娃娃旦，就是七八岁到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角色，丁巍就会这个。在男演员反串饰演女性角色时，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声音的拿捏，而是形体。声音只是有些先声夺人，但首当其冲先看你的装扮形体、走路姿态是否跟旦角契合。丁巍曾经觉得这个反串好玩，学过一段时间。 于是拿着角色卡揣摩人物的王谦元就看见丁巍像个魔术师一样那样神奇。只见丁巍随意走了两步，身子一顿，突然间就有了一丝别扭的感觉。王谦元看了几眼，心里倒是很高兴，他跟丁巍确是谈得来，也有将两人关系再进一步成为好友的那种想法，可就怕因为这次试镜两人起了嫌隙，那就可惜了。 王谦元的这个角色是杨亚洲卖了人情跟董平讨来的，就在那次音浪包厢里，丁巍还没进去的时候已经谈好了的。于公于私不可能让给丁巍，再说人导演制片还不一定愿意呢。只要丁巍认真分析角色，相信他总会有出头之日的。他很认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说过的那句话，没有小演员，只有小角色。只要角色演的出彩，就是出色的演员。 王谦元欣慰的笑了笑，低头接着揣摩自己的这个角色。 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听见走廊那头那位平头男子喊“05号李艮飞进来，06号王谦元做好准备。” 王谦元赶紧站起身深吸口气，丁巍从后背重重拍他一下“放松，加油。” 王谦元点点头，走到门口安静等着。 过了几分钟门被拉开，平头男人看一眼王谦元“06号进，07号丁巍做好准备。” 丁巍递给王谦元一个加油的眼神，目送王谦元进去，然后门被关上了，什么都没瞧见。而出来的05号李艮飞则哭丧着脸神情沮丧，一言不发走了，看来是没戏了。 几分钟后门再次拉来，平头男接着喊“07号进，08号解晓东做好准备。”丁巍放松神态跟出来的王谦元打个照面，王谦元眉头紧皱似乎有些拿捏不定的模样，看见丁巍倒是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两人错身而过，丁巍跟着那位平头男进去了。 进门之后才发现这个小舞台剧场，约莫能坐一百来人。平头男指了指小舞台让他上去。台下只有第二排正对着舞台的五个椅子上有人，丁巍还看见第三排竟然有一台开着的摄影机正对着他，平头男就站在摄影机后盯着摄影机。 丁巍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心砰砰的跳，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朝台下浅浅一鞠躬。台下五个人中有两个人丁巍认识，一个是那天邀请他的董平，一个是昨天跟他一起喝酒的姜闻。董平跟姜闻两人坐在最中间，姜闻左边两人，其中一个是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另一个是个圆脸的男人，董平右边一个戴着眼镜的苍老男人。 姜闻和董平看见丁巍站上台都不自觉的笑笑，不过没有说话。最左边的那位戴眼镜的说“你好，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吧，包括籍贯和表演经历。” 丁巍一听这话心里猛然想起了自己用不着这样紧张，这又不是电影学院的面试。这样想了下，开始介绍自己“嗯，我叫丁巍，来自陇原，曾就读于电影学院学的表演……” 他说自己曾就读于电影学院，有两个人表情很有意思，一个是董平，另一个是戴眼镜的那个苍老男人。不过看董平的表情有些惊愕，明显他的重点是听到了那个“曾”字，戴眼镜的苍老男人倒是笑了笑，取下眼镜擦擦又重新戴上。 等他介绍完，董平明显要说话，被姜闻拉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眼姜闻就没说。 姜闻抢先问“丁巍，你要饰演的是个霓虹国士兵，想象一下你到华夏某个农民家里看到有个挺漂亮的小姑娘，想调戏一番结果被阻止，然后你杀了他。这样的一段，给你两分钟你能演不？” 丁巍点点头，开始做准备。台下几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丁巍闭上眼想了一下，再睁开，直接开始。只见他将膝盖并拢些，双脚错开，不成一条水平线站立，再吐口气，王谦元就看见原本挺拔笔直的丁巍双肩瞬间垮了一下，整个身子不见佝偻，脖子变得粗壮了，就是个子都矮了一截下去，最神奇的是他之前臂展稍长，可这会儿台下包括平头男六个人肉眼都能看出丁巍左胳膊明显比右胳膊短了半个手掌。 那位平头男看着镜头里的丁巍都看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t是外星人吧！ 丁巍这样试着走了几步，想像自己端着把枪，看见有支那人不让自己碰他媳妇，眼睛一翻，一拉枪栓狠狠的将刺刀戳进那人的腰窝里，枪头一挑，在里面划拉半圈儿，看着那人愤恨不甘的眼睛慢慢合上，他怪怪的笑出声，再抬脚猛踹，顺势拔出带血的刺刀。嗯，吆西！ 平头男看的目瞪口呆，丁巍最后的一下眼睛里没有任何色彩，只有兴奋、狂热。而他低头的那一瞬间，明显像狼，像一只轻松扑倒一只绵羊的狼，咬断羊的脖子再咀嚼两下咽下去，低头看着。平头男只觉得脊背一凉有些发寒。 那个苍老男人倒是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看来有些意思。而姜闻感觉岂止有些意思，简直让人兴奋的有意思。他扭了扭身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像迫机炮一样有压力“假如你是个没文化的顺民，在村里招摇过市，这个你怎么演？” 丁巍一怔，顺民？什么意思？不演霓虹国人了？他有些无法理解，问“是一个人还是家里还有亲人的顺民？没文化是愚昧还是不识字？” 姜闻眼神更亮“那不管，你就演这个顺民，对，顺民。” 丁巍想了想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外套的背部放在前面，又从台下的一堆小碎布头挑了一条稍长一点的绑在头上缠了一圈儿，还顺手打个结，看台下有个笤帚捡起来扛在肩上，跟之前一样，双脚一错分开站立，这回肩膀没垮倒是腰身佝偻了一些，走了两步感觉不错，便张口胡说“嘿，嘿，包舌你了，揍是村长也球一个样哩。”说着还朝眼前虚推一把，把扫帚虚端在怀里，下巴一抬“看到了么，揍是撒？哎，武士刀，晓得不？皇军给额的武士刀……”即使浓浓的陇原关中口音，也掩盖不了这小子狐假虎威的嚣张模样。 姜闻哈哈一笑，重重拍下桌子“好。就你了，你演二脖子。” 丁巍…… 什么情况？王谦元呢？我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啊！ 董平看了眼丁巍想说什么，再看姜闻一脸兴奋的样子，皱了皱眉。其余三位倒是没说什么。姜闻笑过之后又道“一会儿别走啊，一起吃饭，你还欠我个事儿呢。” 丁巍吸了口气，行吧，你是导演你说了算呗。 第二十二章 张一谋 临近中午，姜闻后面跟着董平和那个戴眼镜面相苍老的人笑着出来，试镜应该结束了。看见丁巍远远地站着，招了招手示意丁巍过来。丁巍有些奇怪走到跟前，姜闻笑着介绍“这是董平，制片人，你应该见过了。”又指着面相苍老的那位道“这是顾常卫，也是本片的摄影，并且还是你的老学长。” 丁巍朝董平点点头，笑了笑，又伸出手跟顾常卫握一下“顾老师，你好。”说实话要不是姜闻介绍，把这人搁在大街上丁巍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个摄影师。顾常卫长相清奇有点儿返祖的特征。但此人眉如卧蚕目光平和鼻孔高挺，面相上来说倒真是一个发现美挖掘美的人。 顾常卫笑呵呵的跟丁巍轻握一下手，笑道“你是有学过传统戏剧的吧？” 丁巍倒是真没想到此人竟然还能看出些什么，道“打小跟我爷爷学过七八年陇原秦腔。” 顾常卫拍一下姜闻，笑道“哈，我就说你是陇原人，不是关中人。倒是家学渊源了，传统戏曲确实有这么一种方法，大都是男女反串表演时用的。因为男女身材身高比例不同，所以在反串的时候确实看着有些奇怪，但穿上戏服有了遮挡就看不出来了。冒昧问一下，你是电影学院哪一届的？”说着还看了一眼董平。 丁巍是不知道这个顾常卫别看相貌不起眼甚至有些丑，但这人在93年帮助陈爵士拍摄了那部冠绝时代的《霸王别姬》，在第四十六届法国戛纳电影节上一举拿下金棕榈大奖，摄影师也是此人。正是因为有过那部电影的拍摄经历，顾常卫对传统戏剧才有所了解，所以一下子就看出丁巍在台上使用了“先反其骨，后串其人”的戏曲表演方式。在丁巍出去之后，顾常卫还跟姜闻几人说这孩子学过戏曲，并且应该是陇原人，不是关中人，还跟姜闻打了赌。 丁巍笑笑“我是去年进的电影学院表演系，前一段时间被学校开除了。” 顾常卫略有惊奇，看了眼姜闻，姜闻笑而不语，顾常卫哦了一声眼神玩味的对姜闻道“行，我先走了。” 送走顾常卫，董平笑呵呵的拍了下丁巍也走了，留下莫名其妙的丁巍和一脸高深莫测的姜闻两人大眼瞪小眼。 “走吧，找地儿吃饭。”姜闻拍拍丁巍的肩膀招呼他。丁巍有些犹豫，姜闻看在眼里笑道“不会吧？管得这么严？跟我吃顿饭都要打报告？”明显调笑丁巍被俞老师拿住了。 丁巍不嘴硬“额，主要是她一个人的话肯定又吃泡面。” 姜闻一副被震惊到了的模样啧啧称奇“啧啧啧，真疼人啊！” 丁巍不鸟他“有事说吧，我一会赶紧回去。” 姜闻哈哈一笑掏出电话开始打电话“喂，俞非鸿，你家这位不给面子，你赶紧来啊，就在嘉里中心门口的那家炊烟小厨，嗯，就你一个来啊，不准带经纪人。” 挂点电话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欠揍。丁巍瞪他一眼“我要是打你一顿你报警不？” 姜闻揽住丁巍的肩膀一副好哥们儿的神情，边走边笑“屁，我肯定还手，要是打不过我就报警。” 嘉里中心是京城标志性建筑国贸大厦建起前的另一个文艺中心，周围多是话剧社及影视广告制作公司。《鬼子来了》这部电影的投资方之一华谊这时候就在这块儿，不过这时候还叫华谊兄弟广告制作公司。炊烟小厨是这附近比较有特色的餐馆，特色就是农家大锅台菜。 两人找了个小包间随意点好菜，等着厨师生火烧灶。丁巍率先问二脖子这个角色的事情，姜闻喝口茶解释道，他在去年想的是全用威海那边的土身土长没有受过一丁点儿表演培训的农民来演，结果各种出问题。后来哥伦比亚撤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开支并且还要在院线上映吸引观众，才听人劝请受过培训的演员饰演剧本里的大部分角色。二脖子一共试镜了四个人，在丁巍之前他看上个威海那边的小伙子，王谦元是备选。可王谦元因为即将有部电视剧要参演，并且二脖子这个角色的戏份有些少，王谦元有些迟疑不定。但看了丁巍的表演之后姜闻突发奇想，为什么不让丁巍饰演二脖子呢？ 实际上再看丁巍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姜闻又何尝不惊奇？首先，丁巍做过功课，尤其是当他魔术一般神奇缩小一截的时候，姜闻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者，在丁巍凭想象能想出那么一出尤为突出他所饰演的角色性格时，那种眼神里带着冰冷残酷而又习以为常甚至有些迷上杀人的那种感觉，正是姜闻这部片子的格调，极端的太极端，愚昧的太愚昧。所以姜闻突发奇想准备试一试丁巍，故意不给清楚命题，由丁巍自由发挥，结果丁巍仍然活灵活现的表演出来那个“顺民”中的“顺”字。 其实董平让丁巍来试镜，无非也是买个杨亚洲的面子，并且还是在丁巍跟姜洪波是同学的关系上，而姜洪波又跟董平那什么，所以算是有些封口的意思，给了一个试镜，让丁巍饰演一个霓虹国士兵。这就相当不错了，要知道那时候的丁巍还是个纯素人，别说电影了就是电视剧短剧都没有参演过，更何况还是名满天下的姜闻导演的电影。哪料到丁巍竟然会传说中的“缩骨功”顺利拿到角色，还是个小配角。 喝了一口茶，姜闻迟疑一下苦笑道“昨天听你说这个京城现代，我倒是想问问，可就怕靠不上人关系，我……” 丁巍对这个心里已经有个大体的方案了，就给姜闻简单讲了一下，临了看姜闻有些将信将疑，丁巍重重拍了他一下“你怕什么？你那么多大名气，他们还不是巴巴儿的靠过来。这样总行了吧，要是李越拿不下现代，我给你补上一百万，成不？”心里想着，要是实在不行自己私人补上一百万，就当为以后那部大爆的电影买个入股投资的资格吧，嗯，可以先写个合同，等姜闻的下下部导演的时候一定要参与投资。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俞老师笑着进来“哪儿补得一百万呀？” 额，有些尴尬了。丁巍一窒，姜闻一愣指着丁巍放声大笑。 俞老师果然一个人来的，没带经纪人。但俞老师进来后就像经纪人了，问过丁巍试镜通过后，自动接过话题，专门问姜导，电影什么时候拍啊，在哪个地方拍，丁巍的角色是否有什么特殊要求，戏份有多少，丁巍什么时候进组啊，可以带家属不等等诸多问题。当然最后一个带家属的问题是俞老师自己心里想的没有说出来。 正好上了菜，三人边吃边聊。闲聊几句，姜闻和俞老师的电话不约而同响起了，两人对视一眼，姜闻一笑，你们在这儿先吃着，我出去接个电话。说完拿着电话就出去了。 俞老师看了眼电话对丁巍眨了下眼睛，丁巍知道这事别说话要安静的意思，便专心从菜碟子里给俞老师挑她喜欢吃的菜。 听俞老师接通电话“怎么呢？不是刚从家里出来吗？”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俞老师看了眼丁巍接着道“啊？是吗？”再顿一下又道“不是，人又没给我发通知，我怎么去啊？” 电话那边不依不饶又说了一大串，丁巍就听清楚了三个字“张一谋”，声音倒是女的。 俞老师右手拿着电话支在耳边，左手指了指她碟子里的韭菜心儿，再张了张嘴，丁巍就跟伺候慈禧的李莲英一样赶紧挟了一筷子喂她吃，俞老师眯着眼吃了，顺手还在丁巍大腿上抠了一下。 丁巍脸皮厚，嗯，俞老师在撩我，那我要不要回撩一下呢？ 俞老师接着听电话“哎呀，再说吧。主要是真没给我发通知，我这边去……啊？去电影学院了？嗯……”看一眼丁巍，丁巍赶紧奉上茶水，说了这么多肯定口干了。嗯，一定是的。 结果遭到俞老师一记很好看的白眼。俞老师笑笑有主动把手放在丁巍手上，相扣在一起，拿起来看看，丁巍的手指修长且关节粗大有力，比不上自己的白嫩。 丁巍莫名其妙，拉个手有什么好看的？再听俞老师嗯哎答应两声放下电话直勾勾的看着他，丁巍不解“怎么呢？” 俞老师仔细端详一下他，回头看一看关好的门“我经纪人说张一谋导演正在筹拍一部电影，要选演员了。” 张一谋？ 丁巍知道张一谋的，这个人长相上跟顾常卫差不多，都属于面相清苦的一类，也是北电出身。不过名气却比顾常卫大得太多了，是第五的代导演的领军人物，嗯，目前来说只比陈爵士差那么一丢丢。不过往后十几年陈爵士因为一部烂片，额，不对，应该是因为部部皆烂片走了下坡路早已不复93、94年的当年之勇，被张一谋远远抛在身后了。不过他对张一谋唯一有印象的还是零八年奥运会开幕式总导演，后来哪一年传说被罚7200万的超生款。对这个时候张一模的新片一点印象都没有，无所谓道“开就开呗。”看一眼俞老师反应过来“你想去？” 俞老师烦躁的的揉揉脸，这娃就是个生瓜蛋子，一点都不开窍。嗯？这句话好像听某人说过。刚才的就是她经纪人的电话，听到张一谋来去电影学院了，然后整个圈子疯传张一谋要拍新片了，所以才赶紧打电话过来让俞非鸿也主动点儿，毕竟这个时候的俞非鸿正是当红，除了有限的那一两位，女演员俞非鸿就是最顶尖的那一拨儿。 也是，前段时间圈里盛传张一谋跟“谋女郎”巩影后分手了，并且还不是和平分手，是女方主动踹了男方的那一种，据传张一谋盛怒之下放出话来，绝不再跟她合作一部片子。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俞老师更有机会呢？ 第二十三章 人傻钱多 包厢内暖气十足，俞老师认真的看着丁巍就是不说话，丁巍心里盘算一下，感觉俞老师清清冷冷的气质倒是跟张一模有些不搭外，别的都还好说。他无论前世今生都看过张一谋导演的作品，重生前看过张一谋的那部嘘头十足的《金陵十三钗》，在电影学院又看过《秋菊打官司》。纵观张一谋导演的电影，先不论故事情节好坏，画面镜头极为惊艳，这跟他摄影出身有关。他的镜头平缓直叙，画面又色彩鲜明，多以明黄、赤红等鲜亮的单色调给人感官的刺激，镜头中画面环境单一，多用横拉平移等内调度的长、远镜头，巧妙利用日光、水面、甚至阴影将单一浓烈的环境拍的厚重苍凉。《一个都不能少》、《秋菊打官司》甚至污点影片《满城尽带黄金甲》和《长城》等多部影片都是如此。 不过，张一谋的电影中几乎所有角色都是性格鲜明的人物，或如《秋菊打官司》中秋菊如黄土地般的倔强、《山楂树之恋》中静秋仿若山楂花的清纯、《英雄》中飞雪爱恨分明的炽热等等，都是那种极为外放的人物。俞老师其实有个最大的问题，她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走上表演就接触的是那种清冷中带点悲苦的角色，从《牵手》中的王纯如到《小李飞刀》中的惊鸿仙子，再到《流星蝴蝶剑》中高老大，再有后来的那部赔惨了的她的电影《爱有来生》，几乎无一例外都是跟她本身性格有些相似的角色。或许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角色，但究其原因还是她不适合演员这条路。 她性格清冷慢热而又敏感，尽管性子里有着极为执拗的一面，可在表演上她将懈怠带进来了，造成了演员定型定性。转型尤为困难，何况转行！俗话说演员有千面，千面不是我。可惜，俞老师的演技还没达到那个地步。不过，张一谋确是国内由擅调教演员的导演之一，国际章，小黄鸭，倪妮等都是出道在张一谋的电影后迅速由新人成长为颇有实力的演员。只要俞老师有机会参演正在筹备的这部电影，得到张一谋的指点的话，俞老师的演技肯定会有所增长，这样一想，丁巍觉得还是有搞头的。 他转头看俞老师，俞老师不说话，也看着丁巍。想了想丁巍缓缓开口“你要不找人问问情况，他不是也是电影学院出身嘛。” 俞老师摇摇头“我接了部电视剧，下个月月底要去厦门拍摄，时间上肯定错不开。” 丁巍觉得有些可惜，再争取一下“那个电视剧推不掉吗？这个可是电影啊，还是张艺谋的啊！” 俞老师奇怪“为什么要推掉？张一谋的电影怎么呢？” 俞老师看丁巍不解，有些好笑的解释一番，丁巍才算明白过来。俞老师是在上个月接的这部电视剧，这部由公安部牵头联合京城卫视共同出品的关于毒品危害普及的二十集电视剧，因为也有收回成本要有收视率最先敲定的就是女主的饰演者俞非鸿。俞老师在签订合同时已经拿了预付的百分之三十，差不多奖金三万块，等电视拍出来剪辑好之后估计还有五到七万块的片酬，加起来要八万块以上。她轻轻松松两个月就能挣八万，为什么会去花一年挣五万块前途不明的电影？ 其实丁巍哪里知道，这个时候拍电视剧比拍电影吃香的多。电视剧一般来说对演员要求不是很高，还给的钱多；而电影就不同了，电影周期长，因为很少用到特效，所以大部分剧组都是那种看时间拍摄的，有时候时间跨度极长，并且电影只有极少数的那一两位导演的才能挣着钱。每年在院线上映的一百多部影片里只有那么部是盈利的，其余都是扑街货。这个时代拍电影都是那种商业气息薄弱偏文艺性的电影，这种电影就是拿某个相关政策的补贴或者忽悠有钱的主儿投资当主要资金来源，拍完之后参加国内外大大小小无数的电影节电影展之类的，争取拿奖，拿了奖有奖金，资金再回笼一些，再卖掉版权，嗯，运气好收回成本，运气不好，也没什么，找下一个大头接着忽悠。所以除了有限的几位演员片酬较高外，一般而言演员的电视剧片酬就比电影片酬高。比如俞老师目前电视剧对外报价八千，实际是五千块过一点，她如果参演张一模的电影撑死了能拿万块，比起二十来集的电视剧，片酬少的太多了。再比如，姜闻说他的这部电影丁巍的片酬不多，因为董平认为他是新人，只给两千五百块。 看，这就是差距。 丁巍听了之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呢。其实演员的电影片酬上涨还是得等张一谋开创华夏商业大片之后，商业电影才开始蓬勃发展，演员的片酬才逐渐长起来。且有三四年呢，等着吧。 丁巍有些惋惜的看着俞老师，俞老师握握他的手笑道“不过，我不去，你可以去啊！” 丁巍一怔，有些惊讶有些感动“我去？” 幸亏俞老师不知道我勒个去的这个梗，她点点头把丁巍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道“对啊，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机会。那可是张一谋导演啊！” 丁巍感觉手掌上传来那种温润的细腻，嗓子紧了紧“可，咳，可我……”他其实不想去，一来这边刚接了姜闻的电影，转头又去舔着脸凑到张一模跟前，给他一种巴巴儿上杆子的感觉，有些不喜；二来，咳，跟俞老师刚刚确定关系，实在不想天南海北的分离，哪怕是短短几个月。可看着俞老师郑重的表情，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俞老师刚要说话，门被推开，姜闻笑呵呵的进来了。看了眼有些异样的两人笑而不语，吃了口菜才缓缓开口道“丁巍，张一谋知道不？”见丁巍看着他，接着道“老谋子要拍新片了，一拍还是俩，有兴趣不？” 丁巍看了眼俞老师，怎么还有一部吗？他不知道怎么说，清清嗓子，顿住。 姜闻多人精啊，呵呵一笑“其中有个片子缺个男主角，老谋子是铁了心的要素人要海选，你去试试呗。” 呵，这货口气挺狂啊！丁巍是知道自家情况的，别说男主角了，要是真去，男配也可以啊。他眼神玩味道“你跟张导挺熟啊？” 姜闻眼神也玩味“嘿，那是以前。现在嘛，人家跟了个卖盒饭的大金主咯……” 什么意思？卖盒饭的大金主？ 丁巍奇怪，刚要问，俞老师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丁巍顿住看了眼俞老师，不说话了。 姜闻哈哈一笑，也没在意沉吟下道“真的，你要想去，我推荐你去试镜，凭你的本事应该问题不大。” 俞老师也笑了笑，朝丁巍点头示意答应下来，丁巍就以茶代酒朝姜闻端起一口闷了。姜闻嘿嘿一笑，又道“你那儿不是有闲钱嘛，有个人正四处拉投资，想不想试试？” 这回俞老师眼严肃的瞥了他一眼，丁巍懂了。他一本正经的道“导演，你前面说什么？” 姜闻和俞老师都挺奇怪的看着他，姜闻疑惑“有个人……” 丁巍摇头“不是这个，再之前的。” 姜闻“推荐你去试镜啊。怎么呢？” 丁巍点头，又摇头“嗯，就是这个。我不去。” 姜闻和俞老师一怔，都哈哈笑起来。 说是这样说，肯定不能这样做。人给你先给了好处，你不能不给人面子。你看，这就是这帮导演忽悠投资人忽悠演员的方法，人家称为处世哲学。 丁巍没关俞老师的眼神，问姜闻。姜闻道“有个朋友的朋友，叫高群树，自己攒了个电视剧的本子，因为题材敏感，所以才找到我这里来了。我听他说要的不多，一百来万就差不多了。所以我想着看你有意向不？再者，这种既当投资方又当演员的事儿我是没干过，可据干过的人说挺爽的的，你试试不？” 丁巍差点拿茶碗儿砸在一副小狐狸吃到鸡的得意表情的姜闻脑袋上，闷哼道“大哥，题材敏感，别人不敢投，你是哪只眼看见我脸上写着人傻钱多速来这几个字的？” 俞老师噗嗤的笑出声，姜闻还砸吧下嘴“嘿，别说，这几个字精辟！” 滚！不想和你说话！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隔了一天，丁巍跟俞老师再看柏悦居的房时，姜闻打来电话嚷嚷道，他已经给张一模打过电话了，张一模听了他说丁巍如何如何有天赋后答应将丁巍列入试镜名单，并从他那儿要走了丁巍的联系方式。最重要的是他给高群树也说了丁巍的联系方式，让丁巍这两天注意着点接听电话，千万别错过了。最后才苦哈哈的请求丁巍给他弄现代集团的那笔投资去。 丁巍听得郁闷，挂了电话给俞老师一说，俞老师本来就不愿意买这么多大的房，价格还死贵死贵的，要六千多一平米，比一般小区的三千到四千块可贵多了。不过俞老师问丁巍怎么会答应姜闻弄现代集团的投资，丁巍解释一番，俞老师听了一半儿唯一记住的就是手机蓝牙这个词，一脸惊奇地问汽车也能接打电话？ 丁巍败退…… 下午丁巍给李越打电话，李越还是很忙，丁巍长话短说几句，李越只听了几句，立即要求见面详谈。末了，说了句奇怪的话，问丁巍是不是欺负人张歆一了？ 丁巍莫名其妙，谁？ 李越一顿，幽幽地道“就租房子的那个，昨天下午还打电话给我说，你不是男人，把她一个人扔在空旷的院子里，晚上冷风嗖嗖的，还呜呜的响，她一晚上没敢合眼。” 丁巍想起那二兮兮的姑娘还挺惊奇“哈？她也会害怕？”丁巍有些不相信。 第二十四章 起了褶皱 李越最近春风得意，借着移动公司的第一笔让人耳目一新的增值业务——音乐彩铃业务的广泛开展，移动和小灵通用户开始稳步增长，李越已由电信集团一个小小的营收部副主任升任移动集团运营管理中心副主任，连升四级，是总经理黄四维的眼中红人，不但权势大增并且已经有了不小的才气，成为整个通讯行业的政务新星。 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所以对丁巍很是客气，有了交心的意思。两人约好在胡同小院儿见面。俞老师被她经纪人叫走了，还是张一谋新片的事。据她经纪人方敏说，张一谋筹备新电影要进行大范围的选角这条消息传开，整个娱乐圈都动了起来。无论大咖还是小花，都四处托关系往张一谋跟前凑。但方敏是个机敏的人，她得到可靠消息，这次选角还有个人有着颇重的话语权，那就是新画面的张伟品，张一谋这部新片的总制片人。 俞老师从大学毕业就留校了，所以她的所有关系都在电影学院，而她的演艺经纪公司一开始签的是电影学院下属的青年电影制片厂，后来她从国外回来后签的是羊城某家演艺经纪公司。她跟张一谋导演只是见过面并不熟，但方敏跟新画面的张伟品打过交道。今年上半年新画面成立时张伟品主张签几个演员，跟俞非鸿也有过接触，双方未达成合作。一方面是俞非鸿性子冷不想时时挪窝，另一方面张一谋导演不同意，他认为电影公司应该只负责电影制作，签约演员肯定会影响公司，也影响演员的成长。 方敏托了关系给张伟品打了电话，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张一谋导演负责演员的筹备选拔，可能角色不太理想。这是张伟品的原话。方敏认为只要不是一口拒绝，肯定还有接触的余地。所以她给张伟品递了帖子，双方约了饭局，需要俞老师出面。 实际上，张一谋早在一个月前就暗中开始筹备剧组，剧本是他跟文艺圈儿的某位有名气的作家两人通力合作几经废稿才拿出了都令双方满意的本子，由新画面电影公司和哥伦比亚（亚洲）电影公司联合出品，然后根据场景一边选景一边选演员。实际上影视剧选演员大都一个流程，导演根据剧本中人物角色开始选角，先看演员的写真照片，要是有看上的留下，没看上的接着再看，照片看完之后，有合适的给有意向的发通知邀请，然后接洽，试镜，签定参演合同。要是没看上的，发出消息扩大圈子，这个时候制片、监制、编剧、执行导演、摄影、副导演等等剧组大小职员都有可能参与演员选角，八方推荐，导演要是还不满意，海选吧，去影视学院或者有演艺培训的学校海选，张一谋最喜欢的就是到电影学院或者戏剧学院海选。 实际上在这部电影之前，很少有大规模海选的。海选是由张伟品发扬光大的。在娱乐极度匮乏的九十年代之前，那时候的娱乐圈儿是特定的一帮人才能进入的，比如从正规表演学校毕业。那时候这个圈儿还很高冷，文艺气息浓厚，一般人还真进不去。 张一谋跟京城某个关系网庞大的文艺圈子激烈竞争后，双方不欢而散。张艺谋竟然面临无人可用的窘迫，张伟品提出了海选的概念。 就本次选角而言，张一谋看过上百个演员的上千张照片，就确定了一个演员，一个小眼睛的男演员。要饰演女主角的演员的照片中，俞老师的肯定有，但张一谋不是很满意，但张伟品认为有个大明星的加盟，肯定能吸引观众进电影院看电影，他的胸襟大着呢。 张一谋跟张伟品讨论良久，主要是张艺谋说给张伟品，这个时候二张关系中老谋子主导。张伟品退了一步，说见过之后再回话，所以才有了跟方敏约的这个饭局。 俞老师赴饭局去了，丁巍转道来了胡同小院儿。门开着，张歆一在房子里。看见丁巍进来，猛的掀开门帘狠狠地瞪着他。丁巍一愣，哈哈大笑，主要眼前的张歆一两个眼圈儿即肿又红，像两个油桃一样挂在脸上，像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一样盯着他看，特有喜感。也是，他感觉这个姑娘好玩儿，无论何时看见她都觉得带着一种二兮兮的喜感。 “哟，今儿没去上课去？”今天周五，这姑娘说过她在舞蹈学院上学。 张歆一简直要气疯了，星期二那天搬过来，说好要给她架个炉子的，丁巍没有架，并且没有回来。没有回来啊，整个院子就她一个小姑娘，晚上风吹的哗啦哗啦响，她是既冷又害怕，一个人不敢闭眼睡觉强撑着挨到天亮，结果冻感冒了。星期三，丁巍还是一天没露面，小张姑娘一个人取了药还是哆哆嗦嗦的在房子里蜷着，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来京城三个多月了，第一次想家，想妈妈，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星期四，感冒还是没有好转，张歆一挣扎着出去找公用电话给李越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将丁巍一顿臭骂，结果一整天丁巍还是没露面。今天，她冻得实在受不了了，一边咒骂丁巍大混蛋大骗子去死一边就在一个铁盆儿里烧纸生火驱寒，小小的房间里浓烟滚滚呛得人眼睛疼，可门帘掀开火就灭了还北风往里灌嗖嗖的冷，所以她就成那个模样了。 看见丁巍哈哈笑，张歆一气的直掉眼泪，顺手将烟台上的木柴、碳块儿捡起来扔丁巍。一边打还一边骂“混蛋，你怎么不死外面去！啊？有你这样的吗？啊……” 丁巍连着躲开两个扔过来的东西，骂道“你是不是傻，你冷了你买个电褥子或者你晚上就给我打电话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好吧，其实是丁巍理亏那么一小丢丢。他应该在那晚走的时候就给人生好炉子的，可他走的着急给忘了。 所以等李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丁巍远远地站在院子里，檐台上张歆一跟老虎一样虎目双圆，额，还是油桃上开了条缝似的瞪着丁巍，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两人都没说话，直视对方，意念中展开了刀光剑影非死即伤的激烈对决。 李越听了双方辩词，用手点点丁巍，判决丁巍小气鬼是混蛋，才告一段落。两个男人合力给张歆一生了炉子，丁巍还被指派出去给小张姑娘买了药买了吃的才算稍稍平息一下小姑娘的怒火。 安顿好小张姑娘，两人在上房里认真探讨关于手机蓝牙引用在汽车上的可能性和市场性，一番讨论直到晚上十点多钟俞老师从饭局回来给丁巍打电话才结束。 张歆一小姑娘估计已经睡下，房间里的等都灭了。两人轻手轻脚的关门各自分开。李越回了自己在移动公司的家属楼，丁巍去了俞老师那儿。 俞老师正拿着书看着等他，丁巍问饭局情况。俞老师摇摇头，她是真心不想去，张伟品那边给了准话，不是女主角。双方都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便息了合作的想法。不过，还是有所收获的，俞老师向张伟品举荐了丁巍，张伟品给了面子答应给丁巍一个试镜，不过角色大小没有保证。 丁巍往俞老师脸上凑凑，嗯，没闻到酒味儿。俞老师有些忸怩，推了他一把“干嘛呢？” 丁巍嘿嘿一笑，起身进卫生间烧洗澡水。两人闲聊几句，分开洗了澡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 早上丁巍猛然惊醒，感觉自己状态有些不对，心里腻腻的，不想说话不想起床。他转头看熟睡的俞老师，俞老师将头靠在他胸膛上，一手压在他腹部，面容干净红润，呼吸均匀，眉间有些轻褶。 嗯？褶皱？ 丁巍轻轻侧身，轻轻捧起俞老师的脸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褶皱，虽然很小，可也是褶皱。俞老师感觉到动作，唔了一声，脑袋靠得更紧了。 第二十五章 说走就走 丁巍猛然想起来，昨晚上丁巍进门时就觉得俞老师有种厌厌的感觉，整个人好似无力提不起精神。就是洗澡也是丁巍催促两次之后才去的卫生间，并且时间很慢。上床之后，俞老师抱着丁巍两人闲聊的时候，曾无意识的问过一句话，要不要出去走走。丁巍当时心思根本没在谈话上，以为俞老师说的是大晚上的俞老师想去房子外面转转的意思，随口答了句外面冷还是算了。俞老师当时只是在他手心抠了一下，之后就闭上眼睡觉了。 丁巍在睡的迷糊时感觉俞老师起了次夜，回来的时候摩挲着他的脸，再把脑袋靠过来，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 那时丁巍睡得正迷糊，根本没意识到什么。 其实，俞老师不拍戏的时候生活作息极有规律，吃素多且饭量小，每周固定一天的健身。她晚上能控制自己的口腹，从来不起夜的，就是丁巍在的这几天，俞老师也是一样。可偏偏俞老师昨晚上半夜去了卫生间很大一会儿。丁巍有些懊恼，感觉这是自己的原因。 他自重生以来似乎没有头绪没有方向，后来跟俞老师有了纠结的关系，循着原主的心愿进了娱乐圈儿开始做个演员。两人一开始的相处就是感激中纠结，纠结中上心，而后水到渠成走到一起。可实际上丁巍根本对俞老师一无所知甚至刻意回避俞老师生活工作圈子，丁巍知道这是他的问题，重生了，哪怕一无所有都觉得天大地大自己最大有种高人一等的那种太过奔放的自由感，一朝重生来，从此是中心，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但人活一世，不是只靠吃饭活着的。尤其是随着在人生各个阶段角色的扮演和转变，从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到朝气勃发的青年，再到两鬓斑白的垂垂老矣，从懂事听话儿子到懂的上进有了理想的学生，从努力拼搏的初入社会到是家中顶梁柱的丈夫，再到越活越明白的鳍年，孝敬父母尊敬师长团结同事关爱妻儿牵挂子女，这并只是优秀品格，而是人心中的敬畏。对天地，对父母，对生命的敬畏。而重生者，心中没有敬畏，没有信仰。 演员这个行当，尤重敬畏，敬畏职业，敬畏表演，敬畏一切生命中遇到的好的坏的事，敬畏生命中遇到的那些人。恰恰丁巍丢失了这份敬畏。 在拘留所时，他想轻生，对生命不敬；跟俞老师一开始带着某种功利，对难得的关心不敬；而现在，竟然有了对情感的不敬。 丁巍看侧着头认真端详俞老师，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失败的不合格，甚至对俞老师不够关心。他理解恋人之间是有些个人私密空间的，这样不会两生相厌甚至到最后的一别两宽。但他貌似从来没问过俞老师的家庭，工作，爱好，理想甚至习惯癖好，这样不好。 丁巍决定从今天开始，他想她进入自己的生活，也要慢慢懂得她的那方天地。 他吸吸鼻子，有些迟缓的滞塞感，好像昨天被张歆一堵在院子里冻感冒了的感觉。扭头看眼床头的表钟，刚好六点。想了想凑过去一点亲亲俞老师光洁的额头，嗯，这种亲亲的小动作两人最近两天玩上瘾了，都有些欲罢不能的腻味。看俞老师没感觉，轻手轻脚下床。 今天周末，倒是可以赖会儿床。俞老师的买的这个房子是比较老的那种，低楼层，没有电梯，面积也不大，大约七十多个平米。俞老师自己设计的客厅紧凑居家，方便的很。丁巍想找地儿活动一下感觉有些转不开身只得作罢。 出门一路慢跑到那个小公园，发现那个像周寻的小姑娘不在，丁巍一个人霸占了那个角落开始晨功训练。他的嗓音和口条算是有过半专业的训练。他的声音清越高亮，但也能发出低沉浑厚的声音。气息十足不会在读台词时有些底虚，不过俞老师说过丁巍的鼻音稍厚一些，快速说话时太连贯了听起来有些避重就轻。针对这个问题，俞老师建议丁巍在说绕口令时要保持口腔鼻腔都通透。所以这会儿丁巍先开始清嗓子，用的是秦腔《周仁回府》中第十折周仁哭坟的一段，一开始是清亮悠长的“咿呀唉唉”，最后的这个“唉唉”要用鼻腔和胸腔共振发出，低沉厚重，有些悲愤苦闷的愁绪。 丁巍在这边练声开嗓子，昨天见过的那个像周寻的小姑娘也来了，看丁巍“咿咿呀呀”的练声，听了听，瞥了一眼，也笑了出来“哼，还笑我，你这也不怎么样！”想要浓浓的嘲讽感，可惜配上她小孩子的面容，实在不像嘲讽，倒是有些一较高下的不服气。 丁巍瞥了她一眼，感觉鼻腔通了，自顾自的接着唱“我哭一声妻呀，我早死的兰英妻呀，咱夫妻受人之托，嫂嫂临难，是你慷慨替她一死，我只说情也尽了，义也全了……”他表情肃穆声音悲切，最后的那句哭唱出来断断续续但不曾丢了苦闷悲愤的强调，当然有些味道。 李倩听了感觉倒是小瞧了这人，她看丁巍唱完之后斜她一眼，有些不服气，清清嗓子唱道“七巷一个漆匠，西巷一个锡匠。七巷漆匠用了西巷锡匠的锡，西巷锡匠拿了七巷漆匠的漆，七巷漆匠气西巷锡匠用了漆，西巷锡匠讥七巷漆匠拿了锡。” 小姑娘这个说得很溜，轻轻脆脆干净利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丁巍听的有趣，也学着那姑娘说这个“七巷一个漆匠，西巷一个锡匠。七巷漆匠用了砌墙西江……”额，有些尴尬，说不下去了。 小姑娘这回捂着肚子蹲下了直乐，还一手指着丁巍“哈哈……” 丁巍脸皮厚装没看见，收拾一下准备走，临了故意冲着眼前左右看看“咦，好像有人在笑，怎么看不见了？”还把手搭在额头假装自己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 小姑娘反应很快，拿起地上的小石子丢丁巍，丁巍转身就跑“我有一双大长腿，不但个子高跑的还很快……”惹来姑娘怒目而等不依不饶的追着打他。 丁巍用大长腿一路小跑回来，俞老师还没起床，丁巍洗漱一番有做好早餐进卧室骚扰。 “小姐姐？”他凑到床边轻声喊了句。 俞老师四平八稳，就是不睁眼。 丁巍开始动手了，他把手伸进温暖的被窝，一点一点的往俞老师腿上凑。嗯？俞老师嘴角抽了抽，确是翻了个身紧紧夹着被子，不留一丝缝隙。 哈，俞老师这是装睡呢。丁巍故意嘿嘿一笑，双手伸进被子，额，有些尴尬，触手滑腻温热。丁巍赶紧抽出手，就看俞老师咯咯笑着真开眼，嗯，有些清水出芙蓉的诱惑。 丁巍眼神放肆，扫了眼俞老师白皙突出的锁骨，身子凑低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俞老师才不怕他，张开双手环住丁巍的脖子，嘴唇碰了碰丁巍的脸颊，然后一手顺着丁巍的目光从锁骨那儿往下滑“胆小鬼，来啊……” 额，这个真来不了。丁巍赶紧转移话题“今天周末，你有行程么？” 俞老师呵呵一笑，不依不饶“没有。可以一整天都在床上哦。”咿，你说没有就没有，为什么要眨眼？ 丁巍不为所动“那什么，想不想出去转转，这个时间我们可以去东北滑雪或者看看冰雕灯节？”这是丁巍早上就想好的。 俞老师眼神一亮，眉开眼笑，有些意动“东北已经下雪了吗？” 丁巍顺势躺下一手环住俞老师“应该下了吧，东北这个世界肯定已经进入冬天了。想不想去？就是有些冷，或者可以去三亚hn等暖和一些的地方。就我们两个。”最后这句看着俞老师的眼睛说的，很轻很温柔。 俞老师很高兴，翻个身将全身重量压在丁巍身上“真的？” 丁巍点头“一会儿赶紧吃饭，然后我们直奔机场，怎么样？” 俞老师满是幻想“好啊好啊，我一直想去看看雪，看看海，可一到休息就不想动了。” 丁巍宠溺的撩一下俞老师的青丝“那，我们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俞老师眼神越发明亮，有些情动的看看丁巍，闭上眼睛往前凑凑。 丁巍呼吸一促，也低下头闭上眼睛。 突如其来的悸动并不让两人措手不及，还是理所当然的水到渠成。她的唇温润光滑，又有幽幽香甜，像绵绵的糖果，丁巍知道春天快要来了。 第二十六章 败兴而回 说走就走的一场旅行，俞老师很兴奋，快速洗漱后胡乱吃了早餐，催促丁巍。丁巍给两人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围巾手套必带，再带个帽子，两副墨镜，还给俞老师带了两件厚厚的棉衣，嗯，再带两双棉鞋，还不能忘了俞老师的书，杯子等小物件。满满一大箱没装下，丁巍又背了自己的黑色背包。两人收拾妥当出门，因为天色还早，才是七点多钟，两人决定先到机场然后取了三万块钱，两人递上身份证买了去沈阳的机票，十点半起飞。 去沈阳是俞老师的主意，因为她想去看看少帅故居。她最近在看民国女作家苏雪林的散文，在文中提到一段描写少帅tj的趣事，俞老师感觉有意思记在心里。拿书给丁巍看，丁巍看了几眼，呵呵一笑，实在没敢说这类文艺女青年的品味。在他看来这位民国女作家的散文实在写的有些一般，散文号称形散神不散，而这位，呵呵。她的散文多写名人轶事，嵌文凿句没有行云流水的那种流畅，回忆录多过散文的描述。 不过俞老师感觉有趣，就想去看看少帅故居，她对少帅的几段爱情很感兴趣，所以想去看看。丁巍主要是陪着，所以对去哪儿都认可，沈阳相当不错了。买了机票看时间尚早，两人在在机场的免税区闲逛，路过古驰专卖，看见有顶帽子不错，丁巍极力撺掇俞老师试试，然后很开心的买了，九百多块，物有所值。又看有卖相机的店铺，两人对视一眼手挽着手进去。对于相机，俞老师就专业了，侃侃而谈。什么佳能风格偏软，拍人物还凑活拍景物就有些散光虚焦了，什么柯达像素稍低，细微处无法还原本色，洗印后会有白点等等。 丁巍举手赞同。两人直奔索尼专柜。原本想卖个索尼t系列的，结果销售看两人甜甜蜜蜜，尽管捂得严实，可明显是大主顾的样子，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向两人推荐了另外一款索尼ctbershot。索尼去年下半年在华夏大陆上市索尼cybershot数码相机，高清镜头系统的1080i|和achda技术，全cdd感光真实影像处理器，快速捕捉动感瞬间精彩，防抖，笑脸快门拍摄，实在是旅行最佳拍照利器，是目前最好的个人照相机，当然价格也很充满个人风格，售价一万八千九百块。丁巍看俞老师着实欢喜，就掏钱买了。 俞老师就欢欢喜喜的拿起相机给丁巍拍了本机的第一张照片，丁巍眼神温柔，直视着她，并伸出右手想拉她。 咔嚓，闪光镜一闪，镜头定格。 两人凑在一起看了看，都很满意。 十点钟，广播提示要登机了，两人拿了登机牌跟着人群坐上长扶梯缓缓向登机口走，俞老师在前，丁巍在后面，看着俞老师顾盼神飞兴高采烈的样子，丁巍灵机一动拉住俞老师的左手，稍微蹲低些摁下快门。 俞老师回头，嫣然巧笑。 因为出来是旅行散心，丁巍的风格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买的商务舱，人少安静。坐好之后。俞老师左右看了看，取下帽子松开些围巾，只带着墨镜，低头把玩着相机。丁巍看了眼略带惊愕的空姐，微笑着点点头，掏出书打发时间。 飞机起飞时，俞老师明显有些紧张，丁巍紧紧握着俞老师的手，给她安慰的力量，俞老师冲他笑笑。 起飞后，丁巍看俞老师面色逐渐好转，跟空姐要了杯安神温心的柠檬水，示意俞老师喝几口。俞老师抿了两口，丁巍冲她努努嘴，俞老师看了眼明显认出她的空姐，无奈取出丁巍带着的眼罩戴上。 京城飞沈阳不到两个小时，临近下午一点钟的时候飞机降落在沈阳桃仙国际机场。飞机快要降落时俞老师就醒来了，给一直坚持等着想要个签名的空姐签了名，两人拖着行李磨磨蹭蹭的下机。一出机舱就感觉到有别于京城干冷的那种东北酷冷了，尽管太阳正红，可那种冷风顺着脖领子往里钻的的冰寒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沈阳当然不止少帅故居，还有怪坡、长白岛森林、鸟岛等等好多瑰丽奇妙的自然美景，不过首选的是朝阳街的少帅故居，所以两人乘出租车去了sh区，在朝阳街上的卡特里娜大酒店办理了入住。卡特里娜酒店是三十年代苏俄风格的大饭店，建国后逐渐兴建成知名中外的五星级大酒店，仍然保留二三十年代的建筑风格，是政商界名人最爱入住的酒店之一。 略作休息，俞老师兴致很高拉着丁巍就出门了。先去少帅巷的少帅故居，尽管只开放一部分，俞老师仍是兴致勃勃。看看少帅的题字，再看看于凤至写给少帅的多封信，俞老师心驰向往情难自已“如果他听得下她的那些衷衷劝藉，你说还会有黯然被囚五十年的悲惨命运吗？可怜她一十三载悉心陪伴，换来的却是杜鹃啼血玉陨消香！” 所以说女人从来只关注情情爱爱，尤其是那些文艺女青年。在丁巍看来张的一声传奇跌宕是两方面造成的，一来他自身性格优柔寡断又任武豪侠，没有长略；二来当时的社会背景更是复杂多变。两方角力，才有了他的被囚五十年。于凤至对他再好，少帅要是能听得进去她的话，那就肯定不是少帅了。至于少帅极富传奇的几段爱情故事，丁巍不做置评。 听见俞老师有些伤春悲秋，丁巍刚要劝藉，就见旁边有个戴墨镜的青年男子笑道道“呵，新闻上曾经说少帅95年离台去夏威夷的时候，有人曾骂他，三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儿郎。少帅听了，苦笑一声，没有辩解。实际上在他看来自己被囚五十年更多的是向那一场浩劫中被屠杀亡魂的赔罪，尽管无用可终究算是知道他错了。不过于凤至先生，倒真的像照顾少帅的最好的红颜，可惜就是命薄一些。” 俞老师听了，喃喃自语几句，摇摇头转身就走，确是没了兴致。 丁巍恼怒的瞪了一眼那位有些故意卖弄的男人，也赶紧跟上。 从少帅故居往出走的时候，丁巍看俞老师脸色虽然平静，可眉头总是不展。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恨自己最笨。跟着俞老师走了几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俞老师的短靴鞋带松了，丁巍赶紧拉住闷头走的俞老师，蹲下身子给俞老师系鞋带，倒是想起了一件趣事便给俞老师笑着说“哈，你倒是跟少帅有一点一样的。” 这个时代大庭广众之下男人给女人这样蹲下系鞋带的很少很少，俞老师一怔，看丁巍认真把松开的鞋带串起来打着活扣儿系好，满心感动冲散了心中的些许愁闷的小情绪，有些忸怩的拍了下丁巍，问“什么？” 丁巍仔细系好，站起身笑道“传闻少帅不会系鞋带。有次跟张志忠将军会晤，鞋带儿散开了，少帅没管，被张将军看见了。张将军忍了两下没忍住给问少帅，少帅理所当然的说他不会系，张将军很奇怪，少帅说我自小有人伺候穿伺候吃喝，这种事儿他真是没干过，当然不会了。你猜张志忠将军说了什么？” 俞老师到还真没听过少帅不会系携带，好奇道“说了什么？” 丁巍将俞老师的手放进自己外套的兜里握住，接着说“张将军蹲下去给少帅系好鞋带，一语双关说，你早说啊，我都忍了好几回了。少帅也幽默，回敬道，给我系鞋带的都是我的佣人、妻子，你是什么人。张将军站起身笑道，我是有强迫症的人。” 俞老师才不管少帅跟张志忠说什呢，她眉牙弯弯眼里满是柔情“那你是我的什么人？” 这个丁巍会，我是你的优乐美啊，呸，不对“我是老了以后还要给你系鞋带的那个人。” 俞老师就欢欢喜喜的抱了下丁巍。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两人回到酒店，俞老师有了鲜活气息，嚷嚷饿了，要吃饭。这个简单，丁巍在办理入住的时候都打听好了，沈阳电业局那一块儿是沈阳特色的风情餐饮区，华夏美食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两人打车来到地方，选了家外表欧式内装豪华有些sh十里洋场波特曼分格的酒楼，餐具明亮考究英伦贵族范十足，侍者向他们推荐了澳洲小肥牛烤排。 果然当金黄酥脆的烤牛排上来时，鲜活鲜亮外焦里酥油亮欲滴，香味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两人躲在小包厢里正上下其手大逞口腹之欲时，包厢门被敲响了，传来一身低沉浑厚的男声“你好，沈阳特色冻酸奶。” 两人齐齐一怔，因为这个甜品类的东西肯定没点，而之前给他们上菜的不是男侍应生。丁巍示意俞老师安静，稍微拉开些门看着门外，见一个长相奇特的中年男人推着餐车，上面有两个精致的银碗，扣着玻璃盖子，里面是软软腻腻的冻酸奶。额，不过这人貌似有些熟悉，是谁呢？ 丁巍又些狐疑，脑海里迅速回忆着，啊，这人是那个电影《大腕》里的那个富商，也是《重案六组》里的大曾。丁巍看大曾也有些奇怪不着痕迹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丁巍拉开些门，对大曾道“额，我们没点甜品。” 不料大曾倒是眼尖看见了俞老师的侧脸，自来熟的笑道“哈，送的，送的。” 俞老师听声音有些熟悉，转头一看，惊喜道“李老师？” 第二十七章 周半仙 李诚儒是个妙人，人如其名，诚实儒雅，亦商亦儒。唱过戏，学过表演，读过书，经过商，当过演员，写过书。因为自小贫穷，他对物质有着异常的执着追求；因为吃过苦，他懂得珍惜身边每一个朋友；因为读过书，他懂得感恩知晓敬畏，坦坦荡荡。他其实有当演员的潜质，尤其是他的嗓音，低沉有力，人们常说金属磨砂富有磁性，说的就是他的这种音色。跟丁巍一样，他学过传统京剧，家学渊源，后来又曾拜师人艺演员正规学表演，后考进电影学院，同学中就有赵宝钢这类大导演。只不过这人天生游戏人间，吃喝玩乐都放的很开，对演员这个职业还没有产生敬畏感，直到新世纪后的《重案六组》他爆红后，才逐渐深入表演这一行。 目前，他嬉笑怒骂游戏他感兴趣的所有项目，比如，吃，讲究的吃，讲究得穿。这家天府酒楼就是他开的，从九三年开始直至今天。 澳洲烤牛排是他亲自做的，跟之前酒楼的一位大厨学的。大厨叫周一行，外号周半仙。周半仙是三十年代末出生于东北，那时候正是那场浩劫的开端。周半仙在战乱中苟活，两次出关入关，因为他胆小不管闲事儿，活的还算顺利到了九五年，然后五十六岁的周半仙死了，被枪毙了，罪名是耍流氓。 周半仙一生无儿无女，早年间曾在汇中饭店当过两年的侍应生，伺候过那时候还在华夏拥有特权的洋人，后来在京城胡同跟李诚儒成了邻居，期间李诚儒外出拍戏时，周半仙还曾照料过李诚儒年逾古稀的老母亲。几年后李诚儒开了这家酒楼，请了周半仙到沈阳当了一位大厨。尽管老周只会这一道烤牛排，李诚儒还是给老周开了最高的工资，六百四十块，那时候有的工人还不一定能拿到这么多。李诚儒真是拿老周当半个兄长对待。 老周漂泊半生，总算安定下来，并且还算落叶归根回到故土。老周能喝酒，喝多了后给李诚儒说过自己早年间得到一张藏宝图，是三十年代纵横lh县的老土匪谢文东的。谢文东呼啸山林很是威猛，结果霓虹国来了之后谢文东第一个投降，当了汉奸。霓虹国大喜，将谢文东重点宣传，并赠送一批枪械弹药附送一箱金条。后来谢文东跳机自杀，那批物资就下落不明了。 周半仙说他机缘巧合曾得到一张，老头喝醉酒后乐呵呵的念叨一定要找到那箱黄金。李诚儒对此一笑了之，可他不知道有心人听见了。因为老周无儿无女漂泊半生，到天府酒楼时才算安定下来。闲暇时会去一家理发馆剃头，去的次数多了，认识了理发馆的老板，一个哑巴姑娘。 风言风语很多，但李诚儒知道老周是把那个瞎子姑娘当女儿看的，坚决不信老周会跟那个瞎子姑娘有不纯洁的关系。直到后来，那个瞎子姑娘被人脱光衣服抛尸荒野，然后恰巧外出三天老周就被抓了，几天后老周因为耍流氓被判死刑。 李诚儒坚决不信一只胆小怕事的老周会干这种事，可没有人相信他。李诚儒曾花大力气四处活动打听，得到的答复都是铁证如山。 几年过去了，李诚儒放弃了，便慢慢靠着回忆学习改进老周的烤牛排，每当有人点了这份烤牛排，李诚儒总会去跟客人聊聊，想知道评价，想知道是否有人吃过老周的这道菜，更想把老周的故事说给客人听，总是幻想着有人相信老周是清白的。 平心而论李诚儒烤的牛排有些油腻，第一回吃肯定惊喜满满，可吃多了肯定会腻。所以这道菜点的人很少，今天就丁巍和俞老师点了。李诚儒推着解腻的冻酸奶过来，看丁巍气质独特，又往里一瞧倒是看见了俞老师的侧脸，倒是有些惊喜。嘿，碰见校友了。 其实他跟俞老师不但是校友，曾经也在某个剧组里一起演过戏，只不过俞老师是主演，他是小配角而已。但这人最大的特长其实是混，混得开。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曾在电影学院当过半年多的台词老师，后来辞职下海又开始了混。所以跟俞老师还算有过一段时间的师生之谊。 请了李诚儒进来，见他只管盯着丁巍打量，俞老师尽管有些窘迫但还是照实介绍了“这是丁巍，我，我男朋友。” 其实丁巍尽管年纪较小，尽管面向不显老可他气质成熟，早早脱了学生相，尤其是当他重生后从拘留所出来，给一般人看说他二十七八都有人信，看起来跟一直青春不老的俞老师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有些特殊的般配，就是养眼。 李诚儒是个挺好客的人，笑着跟丁巍握了手，几人寒暄几句，照例向丁、俞两人讲了老周的故事。俞老师一脸唏嘘问到底是怎样的铁证让老周冤死刑场。 李诚儒苦笑一声“也算怨我，老周死了两年之后我才知道老周有个相好的，从关外来寻亲的。据说那个瞎子姑娘死是被人勒死的，死的时候下面有老周未曾换洗过的内裤。”其实是那姑娘下面有老周的能量，李诚儒说的很委婉。 丁巍心中一动，这个故事情节他倒是有些熟悉，低头想了一下倒是想起了一部他曾看过的电影，名字他忘了，就记得主人公也是因为这种事儿被人诬陷被判二十五年有期徒刑，出狱后发现他已被社会淘汰，痛苦迷茫之后开始找寻当年的那拨人展开报复，前前后后杀了五个人，被警方击毙。 想着电影情节，丁巍好奇地问“老周说的那个谢文东的藏宝图是不是真的？” 李诚儒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老周的遗物里也没有。” 丁巍再问“那个老周的相好呢，你没去找过？” 李诚儒眼神落寞“两年后我才偶然听人说的，找了好长时间就是没找到。据说老周出事的时候，那位已经出国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就是因为这个女的才怀疑老周是被冤枉的，可就是没有证据没人相信。” 丁巍同意李诚儒的观点，这个相好的出国时间倒是太过蹊跷。不过，即使再蹊跷这种事儿就是警察也不愿意管了，太耗时间太费周章了。 两人劝解几句，李诚儒也就调整好心态，嘱咐两人吃好喝好，还跟两人还互留了联系方式才客客气气的离开。 晚上，两人从棋盘山公园儿看过冰雕回来，俞老师还问这种事。 丁巍先把俞老师脱下的棉衣挂起来，再烧上热水一会儿要给俞老师灌个暖手宝，迟疑一下轻声道“姐姐，你想不想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 俞老师一怔，拍电影？ 丁巍给俞老师从行李箱子里拿了棉拖鞋让她换上，解释道“对啊，不管真假，这首先肯定是个曲折复杂的故事，人物性格鲜明，角色有张力，为什么不能拍成电影。”他跟俞老师一样，不管别的，都认为好电影首先必须是好故事。 俞老师奇怪“是，故事是好故事，可为什么要我拍成电影？” 丁巍一怔，额，貌似俞老师这会儿还没有转行当导演的想法。不过她最近倒是迷上了文学，看各种类型的书，不管好坏都看。丁巍反问“你为什么不能拍？” 他试了试暖气片儿，感觉有些发烫，点点头，让俞老师坐在床上示意给俞老师捏捏脚，俞老师尽管羞涩可抵不住脚底确实有些冰凉，再说还穿着袜子呢。便坐在床上伸腿搭在丁巍腿上，丁巍一轻一重的先从脚背开始捏，道“你看啊，首先你跟李老师熟悉，可以商量一下用这个故事改编；二来你是电影学院老师，电影学院有专业的编剧、导演、摄影等等电影行业各个工种的优秀人才，资源丰富；三来，你不知最近不想演戏嘛，可以转行啊，当个编剧，甚至导演都可以啊。你不是不想演一辈子惊鸿仙子这类角色的嘛？这就是个机会，要是你感觉编剧导演有些跨度大，你可以先试着挑战一下自己的演技，演员转型也可以啊。最重要的是，你不是想拿个奖嘛，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投资啊，这种电影又花不了几个钱。” 俞老师听丁巍一一分析，募地心中一动，对啊，我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当编剧当导演甚至制片啊？其实她性子慢人但肯定不是那种向往一成不变的人，总是饰演那种高冷中带着些许忧愁的角色已经让她失去了做演员的快乐，甚至有些抗拒。所以她才变得懈怠，变得懒惰一些。现在有个既能转型又能转行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了？ 想了想心里有些意动，可对自己到底没什么信心，问丁巍“可是，可是……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丁巍明白俞老师的不自信，不过他认为这一点儿都没关系。因为几年后有位号称电影学院才女的女演员首次执导拍出了一部在国际上都获奖的影片。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才女第一次执导的影片，剧本京城文学顽主王大炮编撰，主演是号称大院儿子弟中最会导演的叶大少爷，还有《鬼子来了》的导演姜闻，还有当时华夏独立电影领军人物之一的张园导演等很多大咖。第一次执导，就拿了国际电影奖项。后来，这位才女还导了一部没有众多大咖加盟的电影，嗯，票房口碑都表现不佳。再后来，有位很吊的作家，跨行当导演，据说光副导演就有二十一位，然后这位作家的电影票房口碑齐飞，再再然后，这位作家又拍了一部，嗯，这回跟那位才女第二次导演的电影一样，也不咋地。 咦？这样一想，难道跨行当导演的只能拍一部电影？ 对于俞老师的不自信丁巍肯定有想法劝慰“你看，你可以找文学院的曹老师改编剧本，他是真正的编剧小能手，然后找顾常卫当摄影，再找姜闻当监制，假如你不想当导演，可以挂个副导演或者直接制片人的职，我们出钱，找曹老师或者别人当导演，你看，这有什么难的？你在剧组多看多学，熟悉了之后以后我们也可以自己拍一部啊？” ·俞老师被说动了，刚想说什么，就感觉丁巍有些冰凉的手从裤腿儿伸进来了。 “嘶，哈，你别闹！”俞老师蜷了一下腿道“行啊，现在有人都感觉拍电影都不难了啊？” 丁巍手脚更加放肆“哈，这有什么难得？拍好之后先参加电影节，最好是国际性的那种，争取拿奖，拿了奖再买版权，然后院线上映，我们也不会亏本，多好。”嗯，这个倒是目前最流行的电影回本套路了。 第二十八章 炮弹车 第二天，两人决定先去干河子岛看看，再到棋盘山附近的滑雪场，这是昨晚上俞老师定下的。 昨晚上俞老师被丁巍说的有些意动，尽管没有当场答应下来，心理倒是把这个事记住了。 两人收拾心情去了干河子岛看鸟群。干河子岛在棋盘山南侧，是浑水河域一个小岛，岛上森林密布，灌木丛生，大大小小水塘湿地星罗棋布，春季万物复苏，百花齐放，鸟岛上的鸟儿开始孕育生命；夏季草木郁郁葱葱，鸭、雀在树荫上下小憩，白鹤在苇塘觅食，飞鸟共长天齐吟；秋季层林尽染，刚刚长大的鸿雁跟在母亲的后面，在铺满金黄色树叶的地面蹒跚摇摆；冬季白雪皑皑，大地一片肃杀，雁鸭们在未结冰的水面上嬉戏，童趣壮观。也是如此，干河子岛又称鸟岛，算是北方比较大的一个鸟类观赏岛。 丁巍和俞老师去的时间不算好，即将入冬，大部分飞禽走兽要么南飞过冬，要么找地方冬眠起来，等待春天的到来。尽管天气晴朗，岛上不再青葱郁郁，倒是有些万物齐喑的肃杀。 俞老师略微失望，两人随便拍了些照片转道去附近的滑雪场。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东北人把雪和冰玩出了花儿。 滑雪场除了还算平缓的雪地，还有那种平滑光溜无处着力的溜冰场。玩法也多种多样，溜冰，碰碰车，轨道溜冰等等。 丁巍看的有意思，想拉俞老师体验一把双人花样溜冰，结果俩人都不精通。丁巍还算好的，摇摇晃晃算是穿着溜冰鞋走了半圈距离，一开始摔了两次，后来有了些心得，凭借自己强大的腰腹控制力总算摆脱需要人扶着才能滑了，虽然慢些倒也稳妥。 俞老师就比较可怕了。俞老师从一开始被丁巍忽悠着穿上冰鞋，感觉整个身子都僵直了，动都不敢动，丁巍想扶着俞老师走一走，还没碰上，俞老师就跟被丁巍脱了裤子似的尖叫不止。被丁巍强拉着走了两步一个屁墩儿就跌倒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丁巍就像发现了好玩的事，故意绕着俞老师转，结果乐极生悲，跟一个同样溜着圈儿的小姑娘互相碰了个满怀。 那姑娘被撞得跌倒在地，丁巍只是个趔趄又稳住了。那姑娘是个高挑的东北人，眉目间却是有些南国风情。 捂着膝盖说丁巍:“你怎么回事儿？没看着人嘛？”有些沈阳口音。 丁巍也揉了下膝盖，龇牙咧嘴的陪笑:“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磕到哪儿呢？要不要紧？要去看看医生不？”说着拿眼示意在旁边笑的没心没肺的俞老师稍微再遮掩一下别被人认出来。 那姑娘估计也是跟朋友来的，见她被丁巍碰倒，呼啦过来三个她朋友围住，关切的问那姑娘是否有事。丁巍见三人中竟然有人拿出电话不依不饶要叫人儿的模样。有些尴尬，哈，东北特色。 那姑娘倒是善良，拿眼瞪了一眼陪笑的丁巍，嘟囔道:“哎呀，算了吧，你陪人这双鞋就行了。”说着指了指她脚上的那双冰鞋。丁巍看冰鞋的冰刀还算稳当，就是鞋面上被刮了个小口子。 便理解的点点头:“应该的。这样，你要是感觉脚上腿上哪儿不舒服，也可以看医生，放心，我肯定会补偿的。” 他这话一出，那姑娘和她周围的朋友都一副了然好笑的模样看着他。丁巍还听见其中一个给那姑娘低声说道:“哈，这个将套路升级了，下了血本咯。” 那姑娘拿眼瞥他，目光中尽是厌恶和鄙夷，撇撇嘴低声骂了一句:“无聊!” 跟她说悄悄话的那个眼珠一转又附在那姑娘耳边低语几句，那姑娘皱了皱眉目光撇过丁巍:“你不是有钱吗？那就连鞋带医药费一共一千块，你给钱我自己去看医生就不麻烦你了。”一副高傲不可近攀嫣的表情。 丁巍一怔，有些明白过来，这是拿自己当泡妞的凯子了!他看了眼那姑娘，不着痕迹的皱皱眉，一下子没了说话的想法。掏出钱包数了十张毛爷爷递给那姑娘一起的，没管那几位有些惊愕的目光，转身就走。 跟俞老师出了溜冰场，俞老师问什么情况，丁巍苦笑着把事儿说了，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荒唐。 看天色尚早，两人去了滑雪场。俞老师真是白瞎了演员这个名头，身体控制力极差，穿上雪鞋愣是走不出那种行云流水的流畅，就跟小媳妇儿穿木屐一样，颤颤巍巍拖着走。 惹得丁巍哈哈笑，成功引来俞老师打，两人痛通快快一起摔倒在地。没奈何丁巍只得租了个小的雪地车开上，在平地处陪着俞老师慢悠悠转，看看白皑皑有些刺眼的风景，见到有人摔倒两人一起乐的哈哈笑，俞老师还拍了几张特别有趣的照片，都是那些摔倒的瞬间抓拍。 嘲笑别人当然会乐极生悲，结果一个不注意，有几个被他俩笑过的悄悄过来堵住他俩的雪地车，在俩人蒙圈的状态下把他俩连车带人给拖到稍微有个小斜坡的雪面上，在俞老师惊恐着高喊不要声中无情又可乐的把他俩推下去了…… 跟蹦极那种直上直下不同，因为坐在车里被固定住有些像过山车，但因为没有固定轨道是在斜坡上面溜下去的，速度还没加起来就被撞到下面的减速墙。丁巍反正没心没肺看俞老师紧张的喊，自己乐的还笑。俞老师肯定不惯他，连咬带打的，丁巍笑呵呵的抱住俞老师，嗅嗅俞老师秀发里的幽香，俞老师安静下来。 所以等到俞老师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炮筒子，站定不走了，拿眼只是瞟丁巍。丁巍面色一苦，这东西他知道相当于导弹，把人放进炮筒子里，然后按下按钮，人就像炮弹一样被打出去，嗯，高度十米，长度也是十米，对面是松软松软的厚厚雪堆，人肉炮弹就被扎在雪堆里。 别的都好说，就是那个被打出的瞬间，心脏不好的人有当场晕厥的可能。丁巍看俞老师坚决，苦着脸一步三回头上了炮筒子高台。 工作人员当然不会拒绝，只问清楚丁巍身体健康没什么心脏病高血压之类的病症，就把丁巍架到炮筒子里，给他绑好并嘱咐他放松些，数了五个数字，一摁按钮，丁巍只觉得身后一股沛然无可抵挡的力量将他猛地推过来，然后他就像一颗重炮一样从炮筒子里弹射出来，丁巍也吓得不轻，一直张着口喊着，一秒钟不到他就一个猛子直戳戳跌进雪堆里被埋了。 丁巍只觉得耳朵轰鸣刺耳，脑袋竟然有些许蒙蒙的感觉。过了几秒钟，俞老师才一脸紧张的扒开雪堆才看见丁巍像个冬眠中被人挖出来的松鼠一样，一脸蒙圈头上顶着雪块儿。 看丁巍表情除了有些许蒙圈之外，还算可以，俞老师放松下来，一边笑一边还举着照相机给雪洞里的丁巍拍照。 下午的时候两人才从滑雪场出来，还算玩的痛快。回酒店休息一阵，去去乏意。期间丁巍给机场打电话询问回程机票事宜，俞老师看丁巍放下电话斜躺在床上瞟了两眼丁巍，迟疑道“今天就回吗？”听口气倒是有些不想回去的小情绪。 丁巍宠溺的摩挲下她的小脑袋，笑笑道“不想回去？” 俞老师将头全部埋在丁巍怀里，摇了摇头，不说话。 主要是俞老师明天还有课，这个肯定不能请假的。她还要抓紧时间在上完课之后去厦门那边拍那部电视剧，估计怎么着也要一个多月时间。而丁巍在滑雪场里接到了姜闻和一个自称新画面电影制作公司打来的电话。姜闻一贯直来直往，操着低音炮道，三件事，一个是《鬼子来了》在下周周日重新开机，有个记者会要参加，半个月后剧组会开往两河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子，那里是这个电影的拍摄场景。另一件事是让丁巍催促李越跟现代集团赶紧解除，尽早拿到那一千万的投资。最后一件事姜闻亲自跟张一谋导演打了电话，张导很给面子，要了丁巍的联系方式，说一定会将丁巍的名字添加到邀请试镜名单。 果然在挂掉姜闻电话没几分钟后，有自称新画面电影公司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确认是丁巍本人后，邀请丁巍后天早上八点到京城电影学院电教中心三楼进行试镜面试。 挂了个电话丁巍还跟俞老师笑，说姜闻老小子就是豪气，这货嫌弃威海那边的场景不太地道，竟然在那个叫挂甲台的小地方耗资六七十万建了一个剧本中的那个村子。俞老师也听得咋舌不已，见过任性的确实没见过这么任性的。 俞老师有些异样情绪的口吻还叹道“也就是姜闻敢这么干！” 那倒也是，在94年《阳光灿烂的日子》大获成功后，姜闻成为所有投资方眼中的香饽饽。就这部《鬼子来了》在剧本初稿还未形成的时候，先有哥伦比亚（亚洲）电影公司制片部的一位法国制片主任一眼相中然后极力推荐，拿到了电影剧本审核评估的绿色通道资格，后来保力华纳听见风声也来给姜闻投资。要知道那是九六年，华夏电影平均成本还在一百万左右的时候，姜闻一张口就是一千五百万，那俩公司稍微合计一下就给投了。 不过这两家电影公司甚至几乎所有的电影公司都还不清楚姜老大的作妖性，五次更改剧本不算什么，一周拍一个镜头也不算什么，四年磨一剑剑还未出鞘就被人撅了。当然正是因为这部电影，姜闻才走上了自己独一无二的电影艺术之路。 丁巍当然也想跟俞老师这样轻轻松松在外面走走看看，过着惬意舒坦的日子。可目前来说，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知道俞老师是有些小情绪，丁巍便故意动手动脚碰碰俞老师，驱散一下俞老师的小委屈。看俞老师情绪调整过来，丁巍想了想问俞老师，对李诚儒说的那个事情有没有想法。 俞老师也仔细想想，便拿起电话给李诚儒打电话，结果电话一直无法接通。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什么情况。 无奈收拾东西离开酒店打车去往机场，结果在机场两人候机时李诚儒打来电话，俞老师问，李诚儒说他刚到京城落地，俞老师眼珠转了转，便说那就等到京城联系着吃个饭顺便聊聊，李诚儒笑着答应下来。 第二十九章 吃俩鸡蛋 等两人赶回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俞老师累得不轻，在飞机上就没睡好。丁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俞老师躺下，自己检查检查家里的门窗水电门阀，看一切完好才轻手轻脚下去走了好远才找到一家卖菜铺子，挑着选了几样带回来，给俞老师做了两样清淡的小菜和粥。 俞老师困得瘫在床上不想动弹，丁巍用湿毛巾给俞老师擦了把脸。俞老师精神稍济，让丁巍抱着她出去。 稍微垫吧几口，俞老师鲜活过来，问丁巍“哎，你想不想去戏剧学院的进修班？”又道，戏剧学院有个老师在外面开了个表演进修班，算是这类表演培训班中最好的，是讲真东西的那种。 丁巍对这个还是有些抗拒，摇摇头，再说吧。俞老师板着脸瞟他一眼，眼里有些很铁不成钢。 这两人没意思的很。一个劝另一个要转型，不能老演同一类型的角色，怕被定型。另一个要劝还是要坚持正规系统的学习表演，不能光吃老本，更不能由着性子野着演。 有些沉默的吃了顿饭，俞老师看丁巍乐淘淘的收拾残局，气恼的从后面踢他一脚，嗒嗒的趿拉着拖鞋走了。 丁巍洗了手推门进去，俞老师呈大字趴在床上，头上蒙个灰色棉枕。 丁巍感觉好笑，戳戳她。果然俞老师甩手推开他，没说话。丁巍嘿嘿笑，接着戳。 不过这回手上故意拿捏得轻轻的，从俞老师的脚面开始，丁巍两根手指头竖起来像个会跑动的小小人一样开始一左一右的走起来。从俞老师脚面，沿着俞老师的小腿肚一直往上。 结果，俞老师就像被点了笑穴一样，咯咯咯的停不住了。其实俞老师平时还可以，但身上的痒痒肉确实多，稍微一碰就很敏感。 男女间就这样，尤其是处于恋奸情热的时候。两人动手动脚互相撩拨几下，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俞老师面色绯红，眉目含春，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跟她趴在一起的丁巍，动动身子再往跟前凑凑。 丁巍有些僵直，看俞老师直勾勾的看着他，轻轻道:“你想好了？” 俞老师不说话，接着往前凑。 吐气如兰身有幽香! 晚上，那什么过后。黑暗中传来俞老师软软糯糯的声音:“去开灯嘛。” 丁巍伸手摁了下床头灯的开关，啪嗒一声，灯亮了。 俞老师面色潮红闭着眼把脑袋搁在丁巍宽厚的胸膛上，一手抱着丁巍，一只手，嗯，反正看不见。 过了会儿，俞老师哎呀一声，从被窝里抽出那只手，在丁巍光溜溜的上半身蹭蹭，撇撇嘴有些嫌弃:“讨厌嘛！软软的多好，这个硌…” 丁巍能说什么… 洗了澡之后，两人躺在床上。俞老师像发现个新玩具的孩子一样，一只手在被窝里…… 丁巍强忍着，龇牙咧嘴嘶咝哈哈的轻叫几声，被俞老师用另外一只手拍一下胸膛。 过了会儿俞老师像是想起什么，忽的一下坐起来，白的有些炫目，支着上半身从丁巍脸上划过（别问我用什么划，我也不知道，人家还单身。），丁巍眼中有些兴奋，伸出舌头… 俞老师颤了颤，面色绯红低头打他一下:“别闹！”倒是没想着自己遮掩一下。 男女间就是这样，发生关系之前有碰碰亲亲的腻歪满足感，发生关系之后，一般不会避讳身体的接触，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 俞老师从床头拿过一本书递给作妖的丁巍，白他一眼，道:“你看看这个。”她的手倒是熟门熟路伸进被窝。 丁巍嘶了一声，看俞老师给的这本书，书名有些怪异叫花不棱登，看作者，嗯，名字也很个性赵赵。 丁巍有些狐疑的看俞老师一眼，见俞老师有些期待，便翻开书先看扉页寄语。 寄语是本书的主编写的，估计跟这位作者很是熟悉。四五百字倒是写出本书不同于别的东西，那就是该作者用花当寄托，写出了许许多多青年男女的爱情观婚恋观。丁巍一看这个就感觉有些头大，主要是十几年后这类书泛滥了，满大街满网络的都是，有个很好的词形容——毒鸡汤，恰如其分的形容这类文章。 不过稍稍有些看点的是，寄语里写这位笔名挺有个性的作家竟是个美女作家。 丁巍强忍着翻开再大略看看，果不其然。 有段话是这样写的我每两天洗一次澡，他大概是七天，如果不是大嘴巴伺侯着，可能还要更长。我不是生气，是伤感，我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味，十分可疑。他越不洗澡，我就越伤感，我觉得这个人身上，还有他以前那些女人的泥儿。有人说男人和女人，是水土关系，一搅和，就成了泥。所以我常常睡不着觉，老能看见那些女人的五四青年似的排着队、举着旗，打我床边吆喝而过。气死我了！ 还有这样一段您是女白领，您不但要发挥自己的价值，而且您担负着创造、训练更高更快更强的下一代的崇高任务。您应该既爱自己，又爱家人，更爱祖国，您不能随便找个人草草嫁了，然后糊里糊涂过着吃什么都长肉的日子，您的担子重着呢。 赵赵作家可能出身有些优渥，也可能确实读了很多书不吐不快，会站在比较高的道德点展开一些带有说教意味的描写，要是没有道德制高点，没关系，可以创造一个。 客观评价，这位赵赵作家文字优美有趣，笔锋犀利老辣，倒是个很不错的出书立著的人，除了字里行间带着的些许优越的嘲讽和规劝。 要是放在这个时间，到算得上是一本随笔散文。但放到被泛滥成灾的十几年后被网络鸡汤不知多少遍荼毒后练就一身抗毒铁布衫功夫的人跟前，只能说作家这个行业入槛真低啊，跟网络写手都快差不多了。 丁巍翻了几页，还给俞老师，看俞老师一脸期待，想了想道“姐姐，要不你拿本《平凡的世界》我看看？” 俞老师瞪他一眼，气呼呼的躺下不理他这种无法欣赏文艺女青年内心美的人。 丁巍嘶的喊出来，你说你不理我就不理我呗，为什么要使劲捏我下面？ 丁巍也躺下伸手从俞老师光洁的暇背穿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低头轻嗅俞老师臻首“生气了？” 俞老师不说话，，被子里的手再用力捏。 丁巍一个闷哼，手上也不饶，捏了下俞老师…… 算了，再写就是404了！ 一个小时后，丁巍喘口气，轻轻道“姐姐，我知道，你有个闺蜜圈子，可，我感觉我目前还没做好或者说没想好跟她们接触。我有些害怕，我害怕这就是个梦，我一睁眼，你不在我身边……给我些时间，好吗？” 俞老师听见他说的话，慢慢转身，认真看了丁巍两眼，轻轻把丁巍的脑袋埋在，埋在，额，埋在哪儿好呢？ 转天早上，丁巍喊俞老师一起起床出晨功，俞老师简单收拾一下，丁巍瞥了眼镜子里好看的容颜，简直容光焕发，美到爆的那种。 丁巍嚷嚷一句“今天我要吃俩鸡蛋。” 俞老师白他一眼，眉目更有风情。 两人还是一路慢跑，额，俞老师没有丁巍的牲口素质，长跑七公里，俞老师就跑了半公里，剩下的都是丁巍拖着俞老师，缓缓走一阵再小跑一阵。所以今天虽然起得早，但到小湖公园儿，那个位置早被那小姑娘占了。 小姑娘看他姗姗来迟，还有些鄙夷，撇了撇嘴嘟囔一句，从表情大概可以猜出应该是说丁巍懒了之类的。 那姑娘估计晨功都出完了，看丁巍过来，擦擦脸上的汗喝口水收拾下东西走了，路过俞老师的时候有些怪异的看了眼，怕是没见过身体素质这么差的人，戴的口罩围脖儿，竟然出了那多汗。 等那姑娘走远了，顺过气儿的俞老师才指着那姑娘的背影问丁巍“她刚才是不是鄙视了我一眼？” 丁巍古怪一笑，自顾自的热身，然后像戏曲杂技演员一样迅捷猛烈的开始拉开架子，打拳倒立翻跟头。 俞老师这是第一回见丁巍这样晨练，有些目瞪口呆。 丁巍见美人在侧，有些人来疯的玩了一把硬的。他跳起来握住单杠，先是简简单单的来了七八个前后翻，然后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握紧，胳膊上肌肉鼓起青虬横横，控制上身纹丝不动，双脚像走路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在空中漫步将身子平行单杠，俞老师直接傻了。 嗯，客观评价，其实动作一点都不难，就是一个极高的要求，腰，腰腹一定要有力。所以，假如这本书要有妹子看，可以简单试试让男朋友或者准男朋友这样做一下，然后你就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幸福。 丁巍得意，就这还是打了折扣的，昨晚上那什么了三回，要是放在哥龙精虎猛的时候，倒着走都是小意思。 因为今天迟了些，丁巍就跟俞老师打车回家。就七公里路，出租司机一脸的不情愿“你们这还不够我一脚刹车的钱啊！” 早餐，丁巍果然吃了俩鸡蛋。额，主要是两人一人一个煎蛋，俞老师看丁巍煎的太嫩，好像没熟，抖了抖筷子，将鸡蛋放进丁巍碗里，白了他一眼。 丁巍才没管蛋白像什么的，两筷子就咽下去了，还没皮没脸的冲俞老师笑，换来俞老师轻捶一下。 吃过早餐，俞老师去学校上课。丁巍快速收拾下屋子掏出电话给姜闻打了个电话，一边没人接。丁巍不气馁接着打，结果两声之后就听见电话那边姜闻低音炮开骂“孙子哎，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丁巍不管他的起床气有多大，自顾自道“赶紧收拾一下，早上跟我去麦田，运气好那一笔钱，运气不好，我打他一顿。然后下午穿的人模狗样些，跟移动的李越一起吃个饭。”说完不等姜闻说什么，嘿嘿一笑挂掉电话。 这个倒是昨天在飞机上他就想好的，先跟麦田宋可把那个音乐彩铃的利润分成看能不能一次性拿一笔钱抽身，跟那位情商有些低的宋总肯定不会再长久合作了，然后跟李越碰面，详细谈一下手机蓝牙的事，顺便问问是否能把现代集团拉进姜闻这部电影的投资方。要是时间宽裕他还要再去中关村那一块儿，那是新画面电影制作公司，丁巍还不知道他要试镜的是个什么角色呢。 第三十章 我要现款 因为在昨晚上就给宋可和李越分别发过短信，宋可过了几分钟回了一个字好。李越就更积极了，直接打电话过来，丁巍当时正忙着，肯定不会接。摁了之后，李越发过来一串逗号。丁巍没管，早上送走俞老师之后，李越还打来电话，两人约在下午两点，忙的飞起的李越晚上有不能推脱的饭局，只能留出下午两点到三点一个小时给丁巍。 早上九点多钟，丁巍在麦田大楼外面跟一脸不情愿的姜闻碰面，姜闻指着他大骂“人生在世不称意，唯有早晨用功才顺气。你知不知道我特么几点才睡下？” 额，丁巍不怀好意的瞅他一眼，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啊？这货难道早上在出“晨功”？这个倒不是丁巍瞎想，主要是大多数军人就有这种嗜好，因为常年训练，导致早上这个时间点是他们一天最精神的时候。 姜闻一看就是老司机了，看丁巍那样怪异的目光，就知道这货想岔了，气的重重给丁巍来了一下子。丁巍躲开，笑道“你这不行啊！要早起锻炼。” 姜闻直接上手，丁巍也不虚他。两个大男人就在京城九点钟的太阳下像街头混混一样推搡着玩儿。 笑过之后，姜闻问丁巍“真不跟他干了？”说着指了指四楼的麦田。 丁巍看他一眼，摇摇头“道左且阻，还是尽快抽身为好。”颇有些范增的竖子不与谋的感慨。 姜闻鄙夷的看这货装了个大的，道“那你找我来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合伙人。” 丁巍蹬着腿劲直往里走“喊你起床尿尿还不好？” 姜闻…… 上楼进麦田，宋可早已等候多时。看丁巍跟姜闻两人勾肩搭背进来，语气异样“丁先生倒是攀上高枝儿了。” 丁巍不着痕迹跟姜闻对视一眼，嘴角抽抽，道“宋总倒是有一双慧眼。” 两人这个时候肯定气场不和，相看两厌，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说几句说不定丁巍真给宋可来两下。 因为昨晚上跟俞老师说过这个情况，俞老师本来对飞来横财不感兴趣，丁巍决定尽早抽身，当然举双手赞成。丁巍跟宋可直言，自己因为缺钱，不想干了，看宋可出不出钱把那两成音乐彩铃分红买回去，要是不想，丁巍就再找人卖。不过那时候，新进来的那位肯定不会像丁巍一样好说话了。 宋可见丁巍主意已定，缓缓开口说这个彩铃制作的难度如何如何，音乐版权如何如何，人员工费如何如何等等。丁巍一脸的不耐烦“行，宋总既然不想买，那我再找人。告辞！” 额，姜闻都替宋可有些尴尬，人宋老板只是习惯性的说说，压压价嘛！丁巍这个二愣子就准备掀桌子砸场子了。 宋可一滞，有些尴尬的抬抬手道“这样吧，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一人十六万……” 嚯！丁巍看了眼宋可，倒是没瞧出来，咱们这位宋总可真是满身铜臭的音乐人了，之前那副可与兄弟共享天下的神情再也不见了，倒像掉在钱眼儿里打发叫花子呢。 丁巍翻着白眼道“宋总，我可是知道一条彩铃下载一次就是一块，包月三块，移动公司抽掉一半，这才短短半个月时间，有几首彩铃的下载量都已经突破一百万次了，您可以啊，在一块五里就给我一分钱？宋总，您要是真心不想买，那就甭说了，我哪怕上街上随便找个人来接盘，他至少也会出个十七万十八万吧？何至于让这么点钱伤了各自的面子。算了吧，我再找人。” 你看，丁巍就是这么蛮干的人。 宋可无奈“那，那你说到少？” 丁巍伸出两根指头“一成两百万，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 宋可有些愤怒“哈！你说的轻巧！我给你一成两百万，你买啊？” 丁巍转移重点乘胜追击“宋总，你知道移动用户目前突破多少万了吗？一千二百万，一千二百万的用户。” 宋可一口咬死“哪怕他突破一亿两千万，也跟我没关系。” 丁巍呵呵一笑，深深地看了眼宋可，直到把宋可看的不自在了才幽幽张口道“宋总，你就没想过你为什么还没拿下联通电信两大通讯商吗？” 宋可一怔，有些惊恐的看着丁巍。这会儿就是姜闻也看明白了，丁巍这小子是拿捏到宋可的七寸了。 丁巍森然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像极了某种盯上猎物的野兽“嘿嘿，宋总，你跟电信张总、联通方总已经约了两次饭局了，为什么人就是不来你还不知道嘛？” 宋可回想一下自己几次约电信联通的相关负责人都被搪塞没有时间，心里突然有了明悟。想明白之后，他有些颓然道“你给个实底儿，两百万我真心拿不出。” 丁巍扫他一眼“一成一百八十万，两成三百六十万。我要现款！” 宋可深深地看了眼丁巍，转身摁了个电话让法务部和财务部共同对接一下弄个合同出来。丁巍心里一笑，知道这事儿成了。 十几分钟后有人送来两份合同，宋可递给丁巍一份，丁巍仔细看了眼，见条款中明明白白写着宋可以共计三百六十万人民币将音乐彩铃制作利润分成中丁巍和俞非鸿两人的两成分红回购，回购之后丁俞两人再无任何权利向麦田宋可以任何方式收要任何利润分成，当然注明这笔三百六十万的巨款由宋可一次性支付给丁巍，还注明俞老师的签名由丁巍代签。 看了合同，丁巍从宋可手里接过四张卡，一一给银行打电话确认无误后，痛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在宋可和姜闻鄙视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对宋可道“这是俞老师的私人印章，嗯，受法律保护的那种。宋总要是不相信，可以给俞老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宋可到底脸皮没有丁巍厚，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他。 丁巍哈哈一笑，用力将印章拓在俞老师的签名处。 将合同递给宋可，宋可检查一遍招呼法务部上来拍照留底，丁巍脸皮厚一脸灿烂的拿着合同让法务部的姑娘拍，还问洗出来能不能给他一张。 法务部那姑娘估计真没见过这样的二皮脸，看了眼一脸盛怒的宋总，愣是没敢说话悄悄退了出去。 留底之后丁巍拿了一份合同再拿好那四张卡笑着出门，临走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对一脸铁青的宋可道“啊，我倒是差点忘了。宋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听说移动公司要创办自己的音乐增值业务工作部了，估计会成立一家音乐制作公司也说不定啊哈？” 宋可一怔，有些惊疑，可看丁巍已经晃晃悠悠出了门，气的将桌子上的一堆杂物推在地上。 这个倒是真的，早上李越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过这个彩铃利润及其庞大，移动公司怎么可能会假手他人！据李越推测，三大通讯商极有可能在近期联合成立一家音乐制作公司，主营业务就是彩铃制作。还说宋可这人不太厚道，背地里接触过电信联通的人。所以李越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还是劝丁巍及早从这个里面抽身。 对于自家兄弟的好心忠告，丁巍听在耳里，恰巧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两人算是不谋而合。 拿了钱先去了附近的一家工行，因为宋可给的就是工行卡。工行是国有五大银行里推出银行卡最早的两家，由以前的存折进化到磁条卡，算是有了诸多方便。 当然工行的服务算是国有商业银行里最好的，比如见丁巍拿着三张满额卡和一张不满额度的卡，工作人员热情的将丁巍跟姜闻引进传说中的客户室，有该网点的营业部经理亲自给办理。丁巍的要求很简单，先问能不能升级额度，不能的话他就全取出来存到别的银行。 对着满是威胁的话语，年轻漂亮稍有风韵的女经理眉头不皱露出真诚笑容做出保证，一定会将丁巍的储蓄卡额度升到最高等级。 姜闻着老货看的有趣，故意板着脸调戏人经理“最高等级是什么等级？能存多少？” 那姑娘估计是认出姜闻了，工作态度越发真诚“当然是村的越多越好了……” 丁巍拿眼暼向姜闻放电的女经理，拍了下姜闻笑道“你是不是傻？等级越高，贷的越多啊！”嗯，这个应该算是银行信用等级最直白的解释了。 姜闻一愣，眼睛一亮又问“那最高能贷多少？” 这回丁巍没说，看那女经理怎么说，结果那女经理还是一脸媚笑“大概两百来万？” 姜闻有些惊奇，搓搓手拍拍丁巍“贷了！” 丁巍白他一眼还手也重重拍他一下“你是真傻啊！给银行存四百多万，只能贷出二百万，就只有你这种二愣子才会干。”丁巍明白这女经理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明白。这位女经理只说了一半，前面的半句是，你要把这四百多万存她们到银行里，这笔钱你不能动，然后你想贷款最多能贷两百万，还不一定就是两百万，只少不多。这都是银行忽悠你存款贷款的机锋话，你要是信了那就真傻了。 姜闻这才明白过来，感情是这么个理儿。他感觉有些没意思，看了眼那位女经理，撇撇嘴，丁巍听见这货嘟囔了句“艸蛋！” 那位女经理面不改色，丁巍嘿嘿一笑，提出要求，两张满额一百万的只改个密码，剩下的一张存到俞老师的某个账户，这个账户是昨晚丁巍偷偷从俞老师包里翻出来抄下的。最后那张六十万的存到他自己的账户。 虽然麻烦，但女经理见丁巍坚持，也就照办了。只是往俞老师账户里打钱的时候，那位女经理偷偷打量了一眼丁巍，赶紧低下头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巍假装没看见，踟躇了下干脆将两张只改了密码的卡递给姜闻，笑道“诺，算我借的。” 第三十一章 我的父亲母亲（上） 这不是他突然大方，只是觉得姜闻这人重感情，是个纯粹的电影人。丁巍知道自己是个纯粹的新人，演技有多好他自己清楚，要是真能凭演技k掉王谦元，丁巍绝对不相信；再者这货不管是真心把他当朋友还是利用他拿那笔投资也好，人家能把他推荐给张一谋导演，肯定也是花了心思搭了人情的；还有，姜闻这货在圈子里尽管口碑有高有低，可有一样他是公认的，那就是对演员的调教。就说94年一介新人的夏雨凭借他的电影拿了威尼斯电影节影帝桂冠，哪怕夏雨天赋满满堪比马龙白兰度，没有姜闻的调教，他能有那个机缘吗？。而之后夏雨尽管有了有演技这个标签，但再无大奖拿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给姜闻拿这两百万是丁巍深思熟虑的，不只是一时冲动。当然还有些小小的心思，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嗯，重生的人就是想得远！ 姜闻一怔，心里确实有了异样。他是最近一段日子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是有多金贵的人，之前凭着自己这张脸往往能忽悠的投资人晕头转向大大方方的掏钱。可这部电影的两次难产弄得他头都大了，以往交好的投资商也好朋友也好，只听他一张口拍这电影需要多少多少，就会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几次之后，姜闻明白过来了，自己到底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他充其量就是个导演，是个电影人。 所以听见丁巍有能力弄来现代集团的投资，才把丁巍上了心，给他一个重要角色，并搭上人情送丁巍去张一谋导演那儿试镜，这都是有功利性的目的的。这会儿见丁巍这样眼睛也不眨一下递给他两张卡，姜闻只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在沙漠里独自徒步数日，然后碰见一个人，笑嘻嘻的递给他一瓶水道，喝吧，干净水。 他无法形容那种从失望到绝望，再从绝望重回希望的巨大落差感，他觉得鼻腔里一暖，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巴就是张不开。 丁巍看姜闻有些失态，故意重重锤他一下“哈，这个还是要立个字据的。” 姜闻深深看了一眼丁巍，迟疑下道:“你要不注册个公司，这个算投资。” 额，丁巍有些尴尬，他只记得姜闻的两部电影，《让子弹飞》和《鬼子来了》。两部电影他都是在网上看的，先看的是《让子弹飞》，之后看评论又在网上翻出《鬼子来了》。两部电影他都以为他看明白了，可看了评论之后感觉自己又没看明白。 且不说电影内容，单说这部电影的成本及营收。这部电影由保力华纳等五家投资方先投两千万，后追加六百万，合计两千六百万的制作成本。因为被禁，倒是省下宣发成本，版权买卖只卖出了两个地区，欧洲和霓虹国，大约合计三百万元。这么一算，肯定是亏本的。 所以尽管姜闻肯定是好意，想要这个新认的小老弟能在以后的版权买卖、院线上映中回个本乃至小赚一笔。可他就是不清楚这部电影后来的命运。丁巍是知道的，怎么会拿这个钱打水漂，没看牛皮哄哄的华谊兄弟都在亏本之后没敢对姜闻说什么嘛，丁巍一个小演员，在姜闻面前怎么可能追回这两百万。 所以就当私人借给私人的，这样就可以了。 丁巍摇摇头“算了，注册公司太麻烦了，算我私人借给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我也是一样的。” 不清楚他以后命运的姜闻只觉这小老弟太仗义了，大气，真爷们儿！ 姜闻倒是个性情中人，拉着丁巍去他家，当着那天接他回家的姜午的面给丁巍立了字据。 姜家这哥俩不愧是亲兄弟，不但长相相似，而且都是一个直爽的脾气。姜午见丁巍一点也不虚假，看了眼他哥，问丁巍“有个叫高群树的人一直在找人投资他那系列短剧，我看过剧本，里面有几个角色倒是跟你挺接近的，你要不要试试？” 丁巍狐疑的看一眼姜家哥俩“额，这个高群树跟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姜闻哈哈一笑，有些认真的道“这个人我俩倒是不熟，可这个人有个朋友叫赵宝钢，是个导演。”他眼神玩味又道“可别说你不知道赵宝钢导演？” 丁巍有些明白过来了，嗯，目前来说赵宝钢导演是整个行业里手眼通天吃的极开的大导演之一，娱乐圈儿的一方诸侯。现在诸侯新收个小弟，诸侯的朋友、手下怎么能不大力支持？ 丁巍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回去跟俞老师商量一下，有消息尽快通知你俩，成不？” 姜闻点点头倒也理解。丁巍就问关于试镜张一谋电影的事，姜闻想了想倒也据实相告，说张导最看重演员的原生态表演，也就是那种最纯粹的最灵性的表演，希望丁巍要摒弃一切技巧，用身体用状态用思想演出最真实的人物。 丁巍有些糊涂，就看姜闻抓起电话往外打，几分钟后放下电话对丁巍道“打听了，你很大可能试镜的两个角色，一个是电影的男一号，类似几十年前下乡插队的那种知青，是个教书的老师；另一个角色是这个知青的儿子，几十年后的人物，没什么特点，就是读完书留在城里工作然后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回去后才大体了解他父亲一生的这么个角色。” 嚯，可以啊！一个电话出去，弄来这么多消息，到底是大咖。 丁巍郑重记下，跟姜家哥俩道个谢，三人闲聊几句看时间快要中午了，姜闻提议稍微对付几口，下午他和丁巍还要去见李越，怎么着也要吃个饭。 丁巍点点头正要答应，俞老师打来电话，有些紧张的问在哪儿。丁巍赶忙问在姜闻这边，出了什么事。俞老师貌似舒了口气，让丁巍找个僻静的地方听电话。 丁巍扫了眼假装自己很忙耳朵却支得高高的姜家哥俩，起身推门站在门外听俞老师说。 十几分钟后，丁巍脸色怪异的放下电话进门重新坐定。 姜家哥俩看丁巍脸色似喜似优似惊似怨似笑似哭，哥俩都有些奇怪，这是怎么呢，怎么整得跟川剧变脸一样？ 非是丁巍给这哥俩表演变脸绝活，而是俞老师在电话里说的事儿确实……额，反正不好说。 俞老师在电话说的有些乱有些焦急，可大体丁巍还是听明白了。 简单说，就是俞老师的父母跟他弟弟来京城了，要看看女儿。 还有就是前天丁巍跟俞老师两人任性的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还是被娱乐记者爆出来了。，并且俞老师父母已经看见报纸上写惊鸿仙子跟某神秘富豪公子举止亲密共飞沈阳疑似浪漫度假等之类比较八卦的消息。俞老师父母本来就对俞老师进娱乐圈颇有微词，双方曾发生几次不太愉快的交流，各执一词无法争取对方的支持。现今大龄文艺女青年竟然不声不响的交了个什么富豪公子的朋友，还举止亲密共度浪漫。这在本就传统古板的二老眼里就跟几年前发现俞老师不声不响偷偷报考电影学院一样，都是惊天霹雳。 所以这回俩老人坚决要求俞老师将事情说清楚，还希望见一见俞老师那个所谓的疑似神秘富豪朋友。 俞老师好说歹说也没有，二老甚是坚持，声称要是见不到就不走了。 俞老师被逼无奈只得给丁巍打电话，她倒是想的挺开，丁巍去不去都行。 可丁巍肯定不能不去的啊！哪有要跟人家女儿过一辈子反而不见岳父岳母的？再说丁巍要是不去，说不定双方又开始吵起来，母女父女关系肯定更僵。哪怕以后两人在一起了，多半得不到两老人的祝福，俞老师心思又敏感，说不定还会成为心中一根刺。 去，可定是要去的。可究竟怎么个去法，丁巍还要仔细斟酌一下。 丁巍坐在饭桌旁慢慢思索，脸上阴晴不定，看的姜闻姜午哥俩只嘬牙花子，新就跟猫挠抓一般痒，丁巍就是三缄其口半点口风也不漏。 索然无味的吃了两口饭，踩着时间点跟姜闻两人去了移动公司附近的一家比较隐秘的私房菜馆等李越，正拐弯抹角的问姜闻当年是如何骗到手那位法国媳妇的，一脸倦容的李越姗姗来迟。 因为李越跟姜双方算是闻早有耳闻，初次见面两人都不生疏，在强打精神的丁巍的串联下三人聊得还算对味。听了姜闻的请求，李越看了眼丁巍，没有犹豫答应下来，会尽快为姜闻和现代集团双方做个中间人，安排个饭局什么的。华夏人谈事，最好的场所就是饭局，这是几千年文化的精髓。 在得到保证后，姜闻很是畅快，放低姿态连敬三杯李越，李越笑着陪了一杯。姜闻就笑呵呵的走了，因为发现李越丁巍两人有话要说，姜闻倒是会做人，找了个借口结了账走了。 等姜闻走后，李越倒是掏心掏肺的跟丁巍诉了些苦，说些公司掣肘太多之类的。丁巍只管陪着符合，因为他太清楚李越这人了，雄心壮志，精力旺盛，眼光开拓，胆子很大，最重要的一点，这人权利心过重，尽管体制内勾心斗角颇为不易，可这人偏偏如鱼入水悠然自得。说些牢骚只不过是稍稍当着兄弟的面发泄发泄而已，一出门这人就是通讯行业位高权重的一方诸侯了。 等李越说的差不多了，丁巍眼珠转了转，问他第一次见他媳妇儿的家人的时候什么表现，李越倒也不怕自家兄弟笑话，挑挑拣拣说些自己当时的紧张趣事。说了几句倒是猛然明白过来，狐疑的看他一眼，有些惊讶“你不是要见你那个老师的家长了吧？” 要说这混在体制的人就是嗅觉灵敏，公门好修行，委实不虚。这话姜闻先听到，还自吹自擂说自己当时如何如何牛叉镇住那帮法国人，就是没反应过来是丁巍在取经。 第三十二章 我的父亲母亲（中） 听见李越惊讶的问，丁巍有些赦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问李越第一次见家长买了些什么东西，需要注意的什么等等。 李越明白过来，心里倒是很高兴，尽管他有些不太看好丁巍跟俞老师有些年龄差的师生恋。李越是个传统精英，有着传自书香门第的文人雅士的坚持，也有自取繁华高瞻远瞩精英范儿。他在发迹前遵循先成家后立业，早早安定好后方，投身公门修行一十三载。而今一朝权倾天下成为整个移动通讯举足轻重的人物，但他的本心从未敢忘，家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不论他多苦多累总会为他亮着灯的温暖地方，还有个相依相伴十几年从未面红耳赤过的温柔老婆，还有个看到他就咯咯笑的机灵鬼儿子。 所以李越听到丁巍已将发展到要见家长了，打心眼儿里替自家兄弟高兴。不过，他倒是没有让丁巍整的高人一等或者花里花俏的去见人家长，给丁巍指点，还是要看俞老师的意思，这个时候一定要以女人为重，不可轻慢。 丁巍听在心里，这倒是经验之谈。 李越犹豫一下问道“你是真心认定就你那个老师呢？” 丁巍不满意的拍他一下“什么我的那个老师？人有名字的好嘛？” 李越陪笑一声“对不住啊。不过我说的倒是真的，你要真心想跟人过一辈子，别的不说，从物质到精神，各个方面都要配得上人家，让人家感觉得到你的心。” 丁巍一怔，对啊！自己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俞老师就一个希望，能在电影上有所肯定，被影迷被市场哪怕评委什么的，只希望她自己在演技上有所突破，得到认可，这是俞老师一直不能说的秘密，也是她心中的渴望。 这个好办，或者说可定有办法的。 但在人父母来看呢？大抵也是如此，无非是儿女过得开心幸福就好了。怎么样算开心幸福？ 还是这两样物质丰富，精神满足。 这样一想，丁巍倒是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脸上有了笑容，笑着端起酒杯敬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李越，一扬脖，干了，酒入喉肠，万事顺昌。 他摸了摸兜里的两张卡，心中一动，转头问李越关于移动通讯跟银行之间有什么业务。 李越更是摸不着头脑“银行有自己的通讯网络，租借的是电信公司独立的网络传输服务器和接口，移动能跟人家扯上什么关系？” 丁巍哈哈一笑，再拍一下李越，神秘兮兮的道“假如，我在某家银行办了存款，可因为某种业务我在外地，没拿存折没拿银行储蓄卡，但业务项目急需钱，我该怎么办？” 李越思索一下，看着丁巍一轻一重的敲着小灵通，心中募的一动，眼神明亮颤声道“用电话……手机……取钱？” 丁巍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笑呵呵点点头，轻声道“国有四大商行，工商银行锐意改革，吸引了社会闲散客户存款多达几个亿，四大商业银行少说也是十几亿，现今社会经济高速发展，这笔钱流通速度简直无法想象，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再过几年说不定会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疯狂的数字，比如一千亿乃至更多。而这笔钱，只需一个小小的业务，移动通讯每年就会得到其中的万分之一乃至千分之一的数目，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李越每听丁巍说一句，呼吸就会粗重一分，待到后来，眼眶凸出鼻翳大张简直有些癫狂。 他是通讯行业专业人才，知道轻重。就目前来说，移动通讯用户量尽管有些缓慢增长，可较传统老牌通讯大佬电信，那点儿用户量也没多少，当然电信人家有规模庞大的固定电话用户。作为行业新贵的移动通讯，如何赢取或者说吸引大批用户才是重中之重，才是根本，才是关键。而音乐彩铃、手机蓝牙、以及丁巍说的这个前途非常广阔市场极其诱人的手机业务，都能快速有效吸引大批大批的用户。 看李越有些失态，丁巍嘿嘿一笑幽幽道“还是老方法，我弄文案创意，你找可信的人弄个风投公司来，然后再向你大佬提交创意，你得名，我得利，快速简单。” 李越一怔，想了想倒是明白丁巍这回要找风投公司的意思了。 国内商业银行都是国有制经济体，在九七年以前因为市场不算规范，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而九七年一场从霓虹国开始的金融风暴半年多时间席卷整个亚洲，经济受损惨烈，根据我国基本国情和经济高速发展计划出台了一系列金融发展政策，其中有一条就是要求国有商业银行必须要在金融业务上严苛规范操作，并要降低金融风险。 于是有的银行在开展业务时愿意跟有风险投资机构参与的企业合作，这就是丁巍为什么要一家风投公司的原因。不过这个事情倒是还不到时机，因为目前丁巍还没有资本成立一家风投公司。 两人就着饭桌低语一阵，商定好策略各自散开忙自己的事。 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李越的手机响个不停，草草结束会谈。丁巍送走李越，站在马路牙子上掏出电话给俞老师发短信，原以为俞老师应该在上课，结果秒回电话“喂，你在哪儿？” 丁巍左右看了看，道“在移动公司这块儿，hd区金融街，你呢？” 俞老师听声音有些怏怏不乐“学校呢。我都不想下课回去。” 丁巍一笑，知道俞老师怕什么，轻声道“回，还是要回的。我有个不是主意的主意，你想不想听？” 俞老师有些惊讶“什么啊？” 丁巍就忽悠俞老师“你的户口关系不是在电影学院嘛，你赶紧找人弄个证明，最好拿原件出来，再带上身份证，提早下课，出来后我俩去音乐学院那块买房去。嘿嘿，伯父伯母肯定会打电话问的，你就照实说，说我俩在买房……” 俞老师不明白丁巍怎么会有这么惊奇的脑回路，可仔细一想，虽然是歪主意，倒也能混过这关了。 不过，俞老师还是纠结价格“六千五一平，那么大的房子，不值当吧？” 这点丁巍根本不用纠结，别说这会儿六千五了，再过几年，六万五一平你还不一定能买到二环内的房子。现在这个价格就跟白捡一样。他劝俞老师道“还是那些话，你的那个房子那么小，你爸妈来肯定住不下，总不能以后二老来了，我去外面睡吧？以后还会有孩子，肯定更拥挤……” 结果俞老师啊的一声，有些烦躁的道“哎呀，这么麻烦，算了吧？” 丁巍没管，接续蛊惑“再说，今天赚了一大笔，肯定够的很。报纸上不是说你与神秘富豪共度浪漫嘛，我要是不这么做，你爸妈还以为那是假的呢！” 俞老师执拗，更为气氛“本来就是假的。还有那个空姐……” 丁巍简直像点满土味情话技能一般，情意绵绵道“可，我对你是真的嘛。”咿，竟然有些像向姐姐撒娇要糖果的小男生一般，有些羞耻。 俞老师顿时就感觉哪怕今天就是父母冷言冷语自己也感觉胸膛暖暖的，轻轻道“叫声姐姐嘛！”咿，这个竟然有点像昨晚上某个时刻的声音，丁巍感觉自己都快融化掉了，酥麻酥麻的。 嗯，双方很快就将之后要面对的人生难题——见家长给选择性忘了。 于是在距离下课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电影学院的敬业门卫就看见学校里年轻漂亮从不迟到早退的俞老师背着包踩着轻快的脚步大大方方的出了学校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疾驰而去。 而勾搭俞老师早退的罪魁祸首这时候也急匆匆赶往柏悦居。两人相差几分钟在售楼部下班之前匆匆赶到，这回丁巍还是找了上次给他做过简单介绍的那位售楼小姐，让她领着直接去看房。 见有些印象的客户再回头，售楼小姐经验十足知道成交率很高，就拿了钥匙兴高采烈的领着两人去看房了。 丁巍对买房有经验，基本上就是房屋主体结构、窗户和门、水电阀门及布线走向这几样。房屋主体主查卫生间和厨房，因为这俩空间是整个房屋最繁琐且关系最为密切的地方，墙地面平整、是否有裂缝或鼓起露出的，上下水管是否渗水漏水封口等。门窗都看墙面是否平整有无缝隙裂口鼓起的地方，再看连接处是否灌浆严密胶漆粉刷严密没有气口等，水电主看布线是否合理和墙上接孔的稳定不走样等问题，当然卫生间和厨房还是重中之重。 至于说房屋承重墙是否结实房屋格局空间是否合理到是次要的，承重墙在建成之后会有严格的考核验收，等房屋建成即使有问题承建商肯定不会返工，格局空间布局，这个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重新划分的。 所以俞老师就看见丁巍不其厌烦的从大楼的三四层开始问整栋楼的上下水管道及门窗结构等问题，边看边问一直到顶层十八层。而后又侃侃而谈问房间的水电供应商及水电布线问题，间或还问脸色有些小白的售楼小姐小区里绿化、光照、车库、安保等问题，感觉有意思的还冲俞老师示意，让俞老师发表下她作为女主人的意见。 于是俞老师就更开心了，尽管带着口罩，可实在忍不住躲过售楼小姐的目光蹭蹭丁巍的脸，以示鼓励。 最后在丁巍的认真了解后给俞老师稍稍普及下顶层的这套，俞老师眼中泛着桃花儿看着丁巍只管点头，丁巍大手一挥“走吧，签合同。” 稍微有些郁闷还以为这单肯定黄了的售楼小姐听在耳里简直之音，眼里也开始泛着笑意“先生，眼光真好，真专业。这套……” 丁巍才不理向他放电的售楼，俞老师看在眼里故意咳嗽一声“你做主就行。”还瞟一眼这女的，嗯，宣示主权。 到了售房部，丁巍拿了刚看的那套房子的资料细细看几眼，感觉没什么问题，对俞老师轻声道“把你户口本拿来，还有身份证。” 俞老师听话的掏出这两样东西，嗯，还有个学校开的户籍证明，带着钢印的那种。一并递给丁巍，然后电话就想起来了，掏出来一看，还真是她妈妈。眼神一亮，冲丁巍张了个口型“我妈。”然后指着外面示意她出去接，丁巍点点头让售楼小姐尽快打印合同。 第三十三章 我的父亲母亲（下） 售楼小姐仔细核算一下，给丁巍一个一个的算账。巴拉巴拉一大堆，然后报出一个总数一百二十九万七千八百元整。丁巍看了两眼，点头问“一次性付款有什么优惠？” 那姑娘眼神更亮了，嘴皮子很利索“一次性交清房款除了能立即拿到房产证、房屋居住权等证书、房屋钥匙外，我们还送一个私人专属车位，并且还不用缴纳房屋装修保证金，由我们公司旗下的专业房屋装修公司给打七折精装修，装修分格多种多样，保证会有您满意的一款，并且我们公司承诺凡是由我们的装修公司装修的房屋，不管任何地方任何程度非人力造成的房子安全等问题全部免费保修。” 丁巍倒是理解的点点头，这个优惠还算可以，一个车位一年一千五，二十年就是三万，这么大的房子精装修成本预算在四十万左右，打七折就是将近三万块钱，合计起来差不多就是从房款里便宜了六万块钱，再加上以后会出现的有些各类小问题的保修费用，差不多会有七八万块左右，算是打了个九五折。 就是不知道俞老师看不看得上这家公司的装修风格，他回头看了眼正在门口接电话的俞老师，俞老师原本冷着脸看到丁巍后竟然给他回了个弯弯的眉眼。然后不知道低声对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很快挂掉电话进来就跟丁巍咬耳朵。丁巍脸皮厚旁若自如的听俞老师打她妈妈的小报告，说俞母很生气，在俞老师门口干等了一个下午，还质问俞老师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 丁巍一笑也跟俞老师咬耳朵，问给照实说了么。俞老师眉开眼笑点点头。丁巍就更加得意，招呼人售楼的拿合同去附近的银行转账，签字的时候丁巍执意写俞老师一个人的名字，说是这是送给俞老师的礼物，嗯，算是庆祝光棍节？ 转账正常，将近一百三十万就换了薄薄几张纸跟一串钥匙，可两人都觉值得，因为这是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家，是温暖彼此的港湾，在那里有陪伴他们一生的人。 将这些东西郑重收好，俞老师有些唏嘘有些感慨更多的是对幸福的向往，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区，歪着头轻轻靠住丁巍，道“走吧。” 这个时候俞老师简直对这次有些抗拒的见面充满信心。 两人打车回去，丁巍想在外面订个小包间边吃边聊。俞老师拨弄着丁巍的手指头玩儿，竟学小孩子把丁巍的手指头养自己嘴边凑。丁巍感觉前面开车的出租司机频频侧目看后视镜，丁巍有些脸红，太羞耻了。 俞老师不同意，咬定就在家里，还冲丁巍得意笑，振振有词“要是大家都聊的愉快，那就在家吃；要是聊不到一起，那就不给吃，让他们去外面吃。” 人说男人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很明显俞老师这是还没嫁出去的姑娘别说胳膊肘了，就连脚趾头都已经向外拐了，完全靠向自己男友这边了。 丁巍苦笑一下，顺了顺俞老师的帽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半个多小时后，丁巍见到了俞老师的父母及她弟弟。俞老师的父亲是清华理工科毕业的投身国家水利工程的建设中，干了很多年，身材高大挺拔，戴着眼镜自带儒雅睿智，跟大多数父亲一样，严儿慈女，看见俞老师亲亲密密的挽着丁巍的胳膊走上来，眉头轻微一皱复又平展，脸上露出见到女儿时的宽厚笑容。 俞母就有些轻微的愤怒了，从中午给女儿打了电话，一直到现在，不但女儿借故拖延，一家子人被堵在门外好几个小时，焦躁、气愤、惊疑等等，心头翻腾涌涌，复杂至极。现在看到女儿高高兴兴的挽着一个模样还算周正的男的上来，不知怎的，原本想和女儿心平气和谈谈的想法瞬间一扫而空，皱着眉头阴着脸看着上来的俩人。 俞老师稍有些忸怩，看了眼丁巍脸上露出灿烂忠厚的笑容，心里迅速平静下来。照着丁巍在路上嘱咐她的，松开丁巍，亲亲切切挽住俞父的胳膊叫了声“爸！”有些故意撒娇的意思，又跟皱着眉头的俞母叫了声妈，再冲她弟弟点下头，小弟。 这个打招呼的顺序是丁巍建议的，先从慈父开始，容易打开局面。 丁巍略略放低姿态，有些惊喜有些局促，冲俞父俞母弯弯腰，脸上挂着让人看着舒服的笑容“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丁巍。” 俞父尽管内心不甚平静可到底是个宽厚老实的传统男人，对于丁巍放低姿态的恭敬，倒是没有拒绝，点点头跟丁巍握了下手。俞母眉头更皱，瞪了眼一脸笑嘻嘻的俞老师，还是点了点头，冲自己女儿不轻不重的问一句“不是说四点钟就来了么，怎么现在才来？”倒是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俞老师放开俞父的胳膊，顺势挽上俞母的，姿态也很低“说了，有事儿要出去一下嘛。”又甜甜蜜蜜的看一眼丁巍，将包递给丁巍，示意他开门。 丁巍脸色不变，尴尬局促挑挑眉，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门。俞父倒是脸色平静，俞母惊疑与愤怒交加，却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 开了门，丁巍站在一边等俞父俞母及一脸惊奇盯着他的俞老师弟弟进门，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落在后面的俞老师。 俞老师多敏感的人啊，嘿嘿一笑，趁父母没注意竟然偷偷亲了下丁巍，像奖励表现好的小朋友一般给颗糖。 众人进门，俞老师就自在多了，请父母坐在沙发上，指挥丁巍和弟弟给倒水沏茶，自己故意倒在坐在沙发上的俞母怀里，甜甜一笑。 额，倒水沏茶肯定费不了多长时间，丁巍冲略显惊讶的俞老师弟弟点头，示意他坐下自己一个人就搞定。丁巍的本意是想着留给他们一家些许时间叙叙家常，不料等他磨蹭几分钟从厨房里端着茶水出来，俞老师一家还是安安静静有些异样气氛的分坐在沙发上，嗯，俞老师被俞母推起来坐在沙发一角，瘪着嘴想像自己是个委屈的孩子。 丁巍尴尬的给俞父俞母奉上茶水，募地脑海里出现一个念头，自己好像新婚第一天给公婆奉茶的新媳妇儿，瘫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委屈的大姑娘倒是像个新郎官？ 接下来，气氛愈发尴尬沉默。 沙发上俞父在左，认真的端详茶杯里的茶叶起起落落翻腾，丁巍不知道茶叶沫子有什么好看的；俞母坐中间，看看俞老师，看看丁巍，脸上阴晴不定；最右边是俞老师，委屈的像个一百斤的孩子；俞老师弟弟自己搬了个小马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着，稍远些是有些尴尬几次想打破沉默可不知从何说起的丁巍。 丁巍感觉这样干坐下去，气氛肯定更加尴尬，张张嘴“要不我去订个包厢，边吃边聊？”眼神飘忽快速的从左向右扫到最右边的俞老师，眼里带着些许无奈。 俞老师还没说话，俞父清清嗓子点头“行。” 俞母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也感觉这样干坐不是方法，瞥一眼俞老师，俞老师瞪了眼丁巍没说话。丁巍仿佛得到圣旨一般的，麻溜的站起来向外走。 俞老师伸手拉住丁巍，丁巍拍了下她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放心，一切有我。 订的小包间不远，在电影学院后巷有个门脸稍微上档次的餐馆，主打sh本帮菜，吃法精致，口味尚可。 订好包间，丁巍给俞老师打电话说了地方，自己就在小巷口专心等着。十几分钟后俞老师领着她父母兄弟三人过来。 坐好之后，丁巍将菜单先递给俞父，俞父推辞，丁巍再递给俞母，俞母看了一眼点了个蟹粉豆腐，再推过来，丁巍不坚持递给俞老师弟弟，俞老师弟弟是个很好的吃瓜群众，再推过来，丁巍就一一问俞父俞母的忌口口味精心点了几个sh名菜。 将菜单还给服务员，俞父喝了口水，看一眼俞老师，问丁巍“小丁是哪里人？” 丁巍知道这是常规问题，便拿出十二万分精神回答，清清楚楚的做了自我介绍。 听完之后，俞母也扫了眼俞老师，再问丁巍“小丁，你确实比非鸿小一些，你是怎么想的？” 丁巍态度恭敬甚至有些卑微“伯母，我不敢说什么年纪不是问题等等的空话大话，也确实有些配不上您的女儿。可我爱她，不是一时冲动的喜欢，是我想跟她过一辈子，呵护她照顾她陪伴她到老一辈子的爱她。所以，我恳请伯父伯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用我实际举动来证明我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深深爱她的男人。”你看，漂亮话说的多好，还学会分化拉拢俞老师的父亲。 俞母对这种话听多了，不为所动，接着施加压力“我听非鸿说你也是演员，我不是不认同，我想问一下假如以后你们真的结婚了，谁主内谁住外？怎么维护你们平日相聚不多的日子？”看看，这才真是有备而来，一语切中要害。 对于这个问题，丁巍跟俞老师也没说过他的想法，这会儿倒是趁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他看了眼脸色逐渐变冷下来的俞老师，认真道“伯母，我本来就是个新人，对于进不进娱乐圈儿不是很在意，只是想跟她，想跟她有个共同的话题。所以您放心，以后我完全可以做到我主内，保护安排好她事业外的所有问题。当然，我自己跟人开了家风投公司，还跟新近成立的移动通讯公司有两个合作项目，物质上肯定不会拖俞老师后腿的。”说完，有些尴尬的拍了下自己的嘴，麻蛋，说秃噜嘴了。 俞父俞母还有他弟弟都听到了，很是惊讶“俞老师？” 丁巍厚脸皮“额，我曾经也在电影学院学过一段时间的表演，俞，非鸿曾给我们班教过台词。” 俞老师脸色也有些绯红，白了眼他。 俞母估计被这个信息惊到了，嗫喏两下没张开嘴。这个师生恋确实比较少见，尤其是在这个年代。 俞老师的弟弟倒是眼睛亮了下，估计心里想着怎么听起来有种神雕侠侣纵横江湖的意思，就是不知道雕在哪儿。 第三十四章 解晓东 俞母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看丁巍一眼，再看俞老师一眼，两人都没有表现出那种因为流言蜚语影响后的不愉快或者相处时的尴尬的束缚。不过从面相和气质上看，两人倒是有些般配的舒服感。良久俞母后长长一叹，沉默下来。 俞父倒是皱起眉头，深深看一眼丁巍，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俞母拉了一下，俞父看了眼俞母，也沉默下来。 丁巍赶紧想办法补救，自顾自的转移话题“伯父伯母，下午我们还在音乐学院那块儿买了套房，房子还算宽敞，过段时间就开始装修，俞，非鸿想问下你们有什么要求？”倒是个转移话题的好借口。丁巍一边说一边示意让俞老师把刚拿到手的产权证等拿出来。 俞老师自从丁巍掌控氛围后倒是一改往日里的高冷范儿，有些羞涩有些惊喜有些局促有些骄傲，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即使在她看来，丁巍今天的表现紧张、没有逻辑等，但有一点在他脸上甚至由内而外表现的极其耀眼，那就是真诚有担当，真诚对自己，对她父母，担当一个男人额责任。 有些骄傲的掏出房产证递给俞母，俞老师还在边上帮腔“妈，房子我们看了，在二环内，旁边就是音乐学院。地理环境极好，有些闹中取静的意思，小区绿化也不错。就是他出了全款买的房，我想装修我出，你看一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俞母最先看见的是房产证所有人一栏只写了俞老师一个人的名字，有些愕然，抬头看了眼微笑着的丁巍。再看房屋面积竟然有一百八十五个平米，心里惊讶起来，这个面积是他们家现在住的两倍了，确实不算小了。再看了两眼递给旁边脸色阴沉的俞父，听女儿这样问，摇摇头踟躇下道“虽然你们这个手段不太高明，可我能看出你们都是下定决心的。我，我和你爸一直希望你能找一个爱你的人，现在……” 她笑了下又道“算了吧，我跟你爸不会上这边来住，你姐，你弟都在临安，肯定没法来。装修，嗯，既然小丁出了买房的钱，由你出装修也是应该的，别因为一些小事儿影响你们以后。” 俞父倒是正色看着丁巍“小丁，你能说说你怎么想的吗？”指了指房产证。 丁巍示意俞老师安静，给俞父倒杯茶，才道“我能理解伯父伯母的心情，我还是那句话，我想跟她过一辈子，至于在哪儿由她决定，即使房产证上只有她的名字，我都愿意，因为我知道她懂我的心。” 俞父喝了口水，不再说话。 丁巍看了眼俞父俞母的表情，貌似自己过关了？ 两位的表情比较微妙，倒是俞老师弟弟沉默一下给丁巍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几人安静的吃了饭，最后俞父有些总结意思的道“路是你们选的，往后的日子只希望你们，你们好好过吧。” 丁巍赶紧点头，应该是过了这一关。吃饭的途中，俞母还跟俞老师咬了咬耳朵，俞老师看了眼丁巍笑了下。 出了饭馆儿，俞母便顺势提出他们就准备赶往火车站连夜坐车回去了，丁巍劝了两句，俞老师也劝，俞父俞母打定主意不得更改。于是两人送他们三人去了火车站看他们坐上火车缓缓驶出站台，俞老师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 丁巍搂住有些伤感的俞老师，明白她的心情。 俞老师是家中二女，上面有个姐姐已经在老家嫁为人妇，她弟弟比他小了七岁，年纪倒是跟丁巍差不多，目前在魔都一所大学读书。三个儿女中唯有俞老师早早离家且不顾父母反对进入光怪陆离的娱乐圈，跟父母多次激烈争吵，而今，在看到俞父俞母隔着车窗向她挥手时，却是一下子发现父母已经老了。 因为这个，俞老师晚上也有些唏嘘，迟迟不睡，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还不让丁巍陪着。 第二天早上，俞老师再睁眼，看见丁巍呵呵笑的喊她起床，内心的伤感有些冲淡，是啊，日子嘛，好好过就是了。 吃了早餐两人一起出门，俞老师今天早上有一节课，丁巍要去电影学校的电教中心三楼去试镜张一谋导演的影片，两人同路。 或许是想开了，或许是经过昨天的见家长环节，两人都有些放开的意思，没有太过避讳，亲亲密密的走了一路。进学校的时候俞老师刷脸就进去了，丁巍还需要在门卫处登记。 于是还是昨天那保安就看见这个脸熟的家伙跟学校女神竟然举止亲密旁若无人，实在令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丁巍方方正正的签上自己的名字，注明是试镜来的。那保安没忍住，指了指走远的俞老师“你，这……” 丁巍嘿嘿一笑，有些得意“注意保密啊！” 电教中心算是电影学院自己的电影院，新生三试、教学影片赏析、汇报表演乃至本校校友编导的实验性电影看片会等等都会在这个三层楼里的银幕上放映。其中最出名的是95年星爷带着《大话西游》来这里放映，因为文化观念的差异，有学生曾在放映途中向台上扔包子。 电影放映完毕后星爷上台，一脸平静的捡起台上的包子咬着吃了，还向台下的观众鞠躬，称一所大学，尤其是向电影学院这样闻名世界的电影艺术类院校，就应该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骄傲。 而后这部在当时都与整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影片便从这里开始，两年后成为香江乃至整个华夏电影史无法超越的一部经典。 自此，北电电教中心小礼堂名声大噪，成为很多导演很多电影人的圣地。 张一谋导演师出电影学院，根正苗红的校友，并在国际上创下偌大名声，他的新片试镜，就定在这里。 这部电影是张一谋导演的这部电影是根据他父母的真实经历改编带有致敬他父母那辈人的爱情的意思。实际上他在今年有两个本子，都是从他父亲的多年教育生涯中得到的灵感。 这部电影曾起名《抬棺》后来改为《我的父亲母亲》，讲述的是平子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赶回家，母亲执意要将父亲的遗体从县医院接回来，并且要人抬着棺材一步一步走到村里。平子一开始有些不理解，后来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才知晓几十年前父母那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最终父亲的棺杼被好多闻讯而来的父亲的学生在风雪交加中一步一步抬回村里，安葬在他教了一辈子书的那个小学。 故事其实很简单，就用了个倒叙回忆式讲述方法。其中出现的人物也不多，只要人物就三四个，父亲，母亲，平子。其中父亲母亲都分为青年时代和老年时代。 丁巍跟俞老师两人分析过，丁巍有可能试镜的就是平子和青年父亲这俩角色。其中青年父亲算是男一号，平子是男二号。 丁巍早早站在楼下等着，有熟悉的面孔也有不熟悉的，丁巍悄悄站在角落里，异常低调。 八点半左右，丁巍就看见来了几个人，貌似是这部电影的工作人员，把好些个等着面试的人分成几个大组，丁巍瞧见了那个跟他曾一起试镜过姜闻电影的解晓东，倒是有缘，两人分在一组。解晓东也看见了丁巍，主动凑到丁巍跟前笑着打了个招呼“哈，你好啊，学弟。” 嗯？丁巍有些奇怪。 解晓东看他奇怪，呵呵一笑，有些自嘲的解释“我是九六级的。”再扫一眼丁巍，面色古怪“哈，你那个sh风云我也看过。” 丁巍一囧，合着真是学长啊！ 有了这层关系两人倒是少了些许尴尬。这位解学长倒是个知情知趣的人，没有过分纠结丁巍那个一生污点似的sh风云，也没问丁巍为什么会被学校开除。倒是热情的说些他听到的这部电影的小道消息，什么女主已经定下了，戏剧学院那边一个大二学生，什么有个重要配角也定下来，还是戏剧学院那边的，并且据说还是个非科班表演的学生。 听得丁巍心里有些凉凉，设么情况？怎么电影学院出去的导演这么喜爱对头学校的学生？还有这都定下角色了，还海选试镜个蛋蛋？ 他有些狐疑的看一眼解晓东，这位应该不会存小心思制造些假消息好赶走一部分竞争者吧？他看了解晓东拿的牌子，他俩挨着号，都是这个平子角色的试镜者之一。 解晓东很敏感，一看丁巍那眼神就明白丁巍胡思乱想了，便指着远处站在边上的一个男的道“你还别不信！看见没，那位，那位就是某个重要角色的内定。据说，是张导一眼相中的。” 丁巍看了一眼那人，嗯，小眼睛，个子倒是不小，就是这个脑袋有些怪异，感觉像某种动物。表情冷漠，胆子倒是不小，既然是戏剧额学院的，对周围大多数电影学院的指指点点好像没放在眼里。 嗯？貌似，放在眼里了，硬挺着？怎么感觉那货腿抖了抖。 丁巍还在犹豫，就听见有人喊安静，然后跟姜闻的那个试镜流程一样，签保密协议拿角色卡，按号码进去。嗯，他跟解晓东分开了，中间隔了三个人。 而且，丁巍注意到那个得意的小眼睛竟然没有拿角色卡，只是签了个名字。 额，丁巍跟解晓东对视一眼。解晓东面色一苦，神情委顿下来，没有之前聊八卦时那么兴奋了，因为两人都看见那人把名字签在平子角色那一张纸上了。 丁巍眼珠转了转，想着要不要这么有意思，因为他认出了那三个字——孙宏雷，当然也就认出那个面向怪异的人，某个节目中自封“颜王”的“牛头梗”大兄弟。 第三十五章 您是哪位？ 关于东北“颜王”，丁巍倒是有过了解，尽管是个挺有趣的综艺节目。可节目上表现出的这个人很有意思，亦傻亦痴亦正亦邪，自由切换率性而为。 不过丁巍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人曾经跟张一谋导演有过合作。 看那人尽管相貌奇特，但似乎有些表演心得，至少知道怎样自己调整迅速进入状态。他坐在最后面面色沉稳安安静静。 丁巍扫了一眼，将这位看成今天最大的对手之一。 半个小时后轮到解晓东了，之后再有三个人就是丁巍。 丁巍给解晓东一个鼓励的眼神目送他进了某间教室。其实他倒是认为这位解学长是个挺强劲的对手，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出自九六届。 九六届的表演本科班的班主任是崔老师，正统学过斯坦尼流派的。崔老师是先出道后考入电影学院师资班，学的是焦菊隐先生的表演方法和流派，然后留校至今，是电影学院历史上唯一一个连续两次获得全国优秀文艺工作者大奖的牛人。十几年后一般人都知道崔老师带过九六级明星班，其实她还指导过唐国锵老师，也算俞老师及她们那一届的半个表演指导老师。 前两年戏剧学院那边率先开始挂靠性质的表演培训班，崔老师代表电影学院联合包括传媒大学等在内的四所高等表演学校开办了先锋话剧实验班，一年一届，解晓东就是出自这个班。 约摸十来分钟解晓东哭丧着脸出来了，看起来不太理想。丁巍拍了拍他肩膀，解晓东看丁巍一眼，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 丁巍心里倒是挺放松的，不外乎选上和没选上这两种结果，怎样他都能接受。 所以等他进了小教室看见以张一谋为中心的五个人坐在台下的时候，丁巍有些想笑。 主要是丁巍想起了姜闻的曾说过的一句话，他是导演里面最英武帅气的。当时丁巍嘲笑他吹牛，今天看到张一谋时他信了。 张导跟丁巍之前见过的顾长卫有些像，不只是长相，就连气质也差不多。卧蚕眉，苦情脸，耳朵奇大，沉稳内敛极少外放自己情绪。所以看上起就像一个地地道道的西北汉子安静的看着自家田地。 张一谋坐中间，左边是个女的，披肩发，面色素白有些刻薄面相。再过去是个戴眼镜的短发男人，微胖些，看着和善。张导右边的是也两个男的，普普通通。 见丁巍进来，左边那位戴眼睛的冲他点点头，让丁巍做个自我介绍。 听丁巍做了简单介绍后，张导的表情微妙起来。他翻出一张纸看了看，笑道:“我知道你，听说你拿到了姜闻新电影的一个角色，是不是？”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却稍稍有些调侃的意思。 丁巍怔了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张一谋接着道:“你看过角色卡了吧，你对平子这个角色有什么理解？”看丁巍不解，他补充道“别紧张，放轻松，说说你的想法。” 这个倒是新鲜，应该是考教对角色人物的通透理解了。 学表演，其实很简单，学校老师教的就四个方面，声台形表。这四个方面最终目的就是让演员演出有别于他本身的人物角色。 所以表演的最高任务就是在规定情景下用这四个方面的动作创造出该人物角色的生理心里活动，从而达到推动故事发展的目的。 所以不论哪种表演流派，在拿到人物角色后，第一件事都是通读理解剧本中的这个人物。 方法也简单，先多读剧本，找出该角色的最高任务。然后就他的最高任务列出所有与他相关的人和事，甚至场景中的一些特殊道具等等，再将他们组合起来形成人物小传。 当然，接下来就有了区别，有的演员逐字逐句的分析背诵觉得就可以了；有的演员会通过分析给这个人物添加很多剧本中没有写出来但完全符合该角色的详细信息；甚至还有演员在这个之后会给这个虚构的人物画像，然后自己一点一滴的从声台形表这几方面慢慢改变慢慢靠近直至完全沉浸于这个角色。 因为方式不同，所以才有了斯坦尼两大表演流派，体验派和表现派。 两大派都是要求演员用运七力四感演出该角色，但在对角色认知的过程中因为侧重点不同才有了明显差异。 简单来说体验派侧重力，要求演员在这个过程剥离自我意识，进入他我意识。而表现派侧重感，要求演员有执着坚定的信念，用心表演，相信自己就是某个角色。 两者说不好谁好谁坏，也难分高下。 一开始，表现派进步神速表演有张力，体验派需要更多的苦功。但过段时间，同样天赋同样用功的人，体验派肯定会有巨大改变。 丁巍不奇怪张一谋的这个问题，导演跟演员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他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个看起来比较刻薄的女的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后眼神一翻，少了些许刻薄倒是多了些玩味的意思。 见张一谋发问，想了想缓缓开口，说些他对这个剧中“我”这个人物的理解，三十来岁，长相应该比较优秀，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在某地方部队工作，对父母孝顺，有着稍许对父亲坚持扎根农村启蒙教育的不理解，但从未劝阻过一直鼎力支持。直到他知道父母亲那份特殊的情感，才理解了他们。 嗯，勉强算中规中矩。 张一谋导演和那个一直盯着丁巍的女的都是这个感觉。 张一谋从姜闻和董平那里得知丁巍的，董平说这个丁巍跟俞非鸿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张一谋对此不做评价，他认为演员就是演员，不能将生活中的东西带进工作中。而姜闻倒是说这位有些意思，似乎纯靠他的感受力和想象力拼着一点灵性。所以他才会问丁巍对角色的理解，说不上失望，但不满意肯定是有的。 至于那个面向刻薄的女的，她叫郦虹，也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只不过她学的是编导这一块儿的。在她那一届，有个挺出名的女学生，叫俞非鸿。因为她跟俞非鸿是老乡，且那一届电影学院女生本来就少，所以她跟俞非鸿关系挺好，一向走得很近。 就是几天前，她跟俞非鸿还在一个饭局上碰过面，当然那会儿还有俞非鸿的经纪人方敏，以及这部电影的制片张伟品。她当时就感觉俞非鸿跟方敏对这个叫丁巍的人态度异样，又过了几天，报纸上就登出俞非鸿的八卦了，郦虹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感情这位是俞非鸿的男友啊！ 她在毕业后兜兜转转进了长安电影制片厂，跟张一谋两部电影了，现在是这部电影的副导演，所以她有了些许兴致，眼神转了转道“听说你会秦腔，唱两句怎么样？” 丁巍狐疑地看她一眼，没发现剧中哪个角色还要唱秦腔的啊？不过看了眼眼神一亮的导演，还是清清嗓子唱道“延景说事太离情，气的为娘颤嗦嗦，娘生你弟兄人七个，把你哪个看的薄。娘的心事都照你，十个延景九不活。莫斩宗保先斩我，来、来、来斩为娘与你把美名落。佘太君上气在辕门坐，斩宗保娘与你见死活。” 嗯，名家经典《辕门斩子》，还是反串，佘太君的唱词。 张一谋眼神越发明亮，丁巍唱的这段用的是老旦的唱腔，挑、顿、呵、骂、怒等动作顺门熟路一气呵成，没有过分娘娘腔，也没有像六郎杨彦景那样英豪的理直气壮，确实有些意思。 见丁巍停下来平复气息，张一模想了想又道“假如你到一个姑娘家吃饭，这个姑娘的瞎子老娘问你的个人情况，还在一旁帮腔问你对她家姑娘的感觉，你会怎么表演这一段？” 丁巍愣了愣，貌似剧本里没有这样的情节啊？ 不过人导演发话了，肯定不能拒绝，便想了想，问道“我能搬张桌子吗？” 张一谋饶有兴致的点点头，还道“你要是感觉不行，我可以上台扮演那个姑娘，你放心，我就在旁边站着不会说话干扰到你的。” 所以说这帮导演都是奇葩，上一次试镜，姜闻那货也曾给丁巍搭了个帮手，饰演了一位不会说霓虹国话的霓虹国军官。而这一回，张一模导演要扮演个不说话的姑娘，简直了。 其实，丁巍哪里知道不但姜闻是演而优则导的优秀代表之一，张一谋导演也是导而优则演的优秀代表之一，他曾拿过金鸡影帝。 几分钟后，台上一张桌子一条长凳，丁巍坐在长凳上，旁边不远处张一谋背对着丁巍。 郦虹和台下的三人都笑呵呵的看着，确实难得一见，试镜了十几个人了，导演是头一回亲自上台助演。 郦虹得到张一谋的示意，读了两句瞎子老娘的台词“先生哪里人啊？可曾婚配？” 丁巍有些局促的扫了眼张一谋的背影，尽管有些辣眼睛，但演员就是干这活儿的嘛。脑海里想像背影正面是个干净素洁五官精致轮廓分明的姑娘，低了一下头，假装端起一碗水喝了一口，呛了一下，赶紧放下碗一边拍了下流到身上的水渍，一边低头道“咳，我家住县里，就在粮食局旁边。”再抬头看桌子侧面“还，还没有……” 这个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倒是点出了些空间感。 郦虹接着读台词“先生可吃了公饭？” 丁巍点点头，嗯了一声。 郦虹接着读“那你可曾吃过葱油饼鸡蛋面？可还记得这种碗？” 丁巍不知道这已经不是瞎子老娘的台词了，他顿了顿，有些明白过来，干笑一声“额哈，吃过吃过。”又感觉敷衍的太假，稍稍挪挪身子，再低头。 郦虹继续读台词“倒是瞎了我姑娘的一片心咯。” 丁巍扫了眼转过身的张一谋，眼神明亮复又尴尬躲闪一下，手碰了碰桌子上，想拿起碗再喝一口水。 张一谋眼神也很明亮，向着丁巍走近一步出声道“那你以后可定要记得我家的碗……” 丁巍往后稍稍挪挪，看着张一谋，声音干净有磁性“嗯。”以前错过了不少，以后一定不错过一丝一毫。 他这会儿倒是有了一点点理解，姑娘暗恋于他，曾送过不少好吃的，但被他错过，如今倒是理解她的一腔心血，除了感动还有一丝丝惊喜与爱慕了。 张一谋朝台下摆了摆手，沉吟下道“丁巍，你这个头发两个月后能不能再长些？” 丁巍还是在《大戏小戏》中剃的，二十多天过去了，青茬子倒是隐约没了，头发全部重新长出，只是稍短一些。 他点点头“应该没问题，有一个月差不多就能涨两三厘米。” 张一谋也点头，下了台朝几位点点头，对丁巍道“你想不想试试青年父亲这个角色？我感觉你扮演这个角色倒是有些意思。” 丁巍一怔，才明白过来，合着刚才表演的不是平子这个角色？ 导演一片好心完全看好你，不给面子肯定不行，不过他还有顾虑“额，导演，我能问下这个青年父亲的戏份算多么？我，我接了姜闻的那个，我怕时间上有些错不开。” 张一谋肯定心里有了主意，摆手“那个没事，你的戏份主要在前面。剧组开机肯定在年后了，那时候你那边应该拍完了。就是主意调整自己。” 丁巍就点头应下，既然能错开时间，那就行呗。 于是郦虹就给丁巍给了份剧本，又吩咐他出去找制片组的人签合同等事宜。末了，郦虹朝丁巍笑道“俞老师眼光不错嘛！” 额？您是哪位？ 第三十六章 士别三日 拿了剧本丁巍才知道刚才在台上的那段是剧中一个场景，剧本上写的跟郦虹读的差不多，只是后面读了两句青年母亲的两句台词。丁巍有些怪异的挠挠头，这个青年父亲的戏份倒是比平子的戏份多了些，算是男主角吧。想起姜闻的电影，试镜个军官倒是歪打正着拿了个大配角，这回也差不多，试镜平子这个角色，莫名其妙拿了个男主角。 难道我天生就不能正经试个镜？ 这肯定是他胡思乱想了。张一谋对这个青年父亲着力很多，因为这个角色折射出他父亲的一些闪光点，算是他对父亲的致敬。因为他出生西北，丁巍无论形象还是口音都比较接近这个角色的形象，并且剧本中他还写了一个关于父母两人看唱大戏时的场景，需要这个演员会哼几句唱词，丁巍会秦腔，倒是最好了。当然也是因为长相问题他属意那个戏剧学院那边的孙宏雷饰演平子这个角色，唯一有些犹豫的是孙宏雷的口音不像关中地区的。 而丁巍在表演青年父亲的这段时，虽然稚嫩，可确实有些灵气，跟张一谋脑海里的人物有些对上的意思。主要是丁巍的眼神，他的眼睛不大不小，目光清澈灵动，不像其他的几位稍稍有些拘谨的呆滞。 至于时间问题，张一谋本身是个精力旺盛的创作型导演，现在是他的巅峰期，除了这部暂定名《抬棺》的电影外，目前还有一部关于农村小学教育的类纪录片电影正在拍摄，所以《抬棺》开机肯定在年后了，时间上肯定错的开。 出了小礼堂，看看时间倒是快要十点钟了，想了想丁巍觉得应该改俞老师发个短信，这个时间俞老师应该上完课或者快要上完了，她今天就早上这一节。 找了个角落站在路边给俞老师发了条短信，正等着俞老师回复。就见三个戴眼镜的人慢悠悠的说着什么过来了，看见边上的丁巍，都各自抬头扫了一眼，然后大家表情都很微妙。 额，这三个人丁巍都认识，还都打过交道。 最中间的那个个子挺高年龄稍大的叫王金松，今年下半年从人艺话剧团那边调过来的，给丁巍班教台词的老师，同时还是表演系的副院长。左边脸型稍微呈上宽下窄倒三角的叫卢川，导演系今年唯一的一个研究生，跟丁巍班上的某个女生走的很近，冯国众曾领着丁巍等几人还想去吓唬吓唬他，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右边的那个叫程尔，也是导演系的，丁巍给人搬过家，程尔叫着一起吃饭去，丁巍拒绝了，拿了人十块钱的报酬就走了。 哈，这样一想，确实有些尴尬。 其实除了卢川对丁巍没印象外，王金松老师和程尔倒是感觉挺惊奇的。 卢川是优秀学生代表，学生会副主席，人怎么会记得丁巍这号小人物。 王金松对丁巍有三个印象，专业上丁巍极其平庸，台词上丁巍有些一枝独秀的意思，嗓音清亮百变，绕口令吐字清晰口条麻利，气息悠长中气十足。远比同班的一些同学好的太多；然后就是开学没多久院里专门开会做出开除丁巍学籍的决定，王金松弃权，不支持也没像俞非鸿那样强烈反对；再之后，有办公室的同事说俞非鸿找了个男友，是她的学生，叫丁巍。 王金松有些惊讶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当初俞非鸿在表决会上强烈反对开除丁巍，他就感觉两人关系不简单。现在见到丁巍，倒是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程尔到对丁巍印象不错，当初他因为找了个实习的工作机会要搬到外面去住，有人笑嘻嘻的向他推荐了丁巍，说这是电影学院的棒棒儿，只要是挣钱的，什么活儿都干。 程尔就找了丁巍，当时丁巍在后勤处叮叮当当修理破了的桌子板凳，一天三块。丁巍低着头手脚熟脸的楔上小钉子，耳朵上夹着半支烟，光着个膀子，拿个小锤子咣咣两下将钉子锤进去，道“行，可是我要钱。” 之后丁巍一个人大包小箱的上下楼五次将程尔的所有东西用自行车给驮到程尔新租的地方，拒绝了程尔要请吃饭的好意，要了六块钱，程尔给了十块，就走了。 程尔当时只觉得这人有些怪异，后来才知道丁巍是学校里那种极度缺钱的人，倒也理解。 今天却在学校里再次见到，程尔有些惊讶，笑着问了句“丁巍？哈，你怎么在这儿？”除了新学年被甄别的，电影学院难得开除一个人，他还是知道丁巍被开除的。 丁巍尴尬一笑，对王金松稍稍低头“王老师，你好。”又冲程尔笑道“嗯，来试镜的。”还朝卢川笑了下，笑完之后感觉自己有些傻。 王金松倒是一眼瞧见丁巍手里握成卷的纸了，闻言看了眼电教中心，眼睛倒是大了大“张导的？” 程尔这才主意到丁巍手里的剧本，越发惊讶了。卢川眼镜后的表情有些嘲讽的味道了，看着有些惊悚。 不过丁巍没注意到，点点头，有个转身的趋势“王老师，你们忙，我先走了。” 王金松点点头，没有说话，跟卢川一块儿往前走。程尔一怔，看了眼丁巍，示意丁巍先别走，紧走几步跟王金松低语两句又跑过来了，笑着对丁巍道“哈，恭喜恭喜啊。走走走，老sc，好久不见了，一起吃点儿。” 看丁巍有些犹豫，程尔笑着拍了下他“哈，放心，我请客。”他还以为丁巍还是缺钱。 丁巍主要是还在等俞老师回复，跟程尔吃饭肯定没问题的，毕竟程尔多给过他四块钱，大小肯定是个善意的人情，这个不能拒绝。稍一迟疑还是解释一下“额，那个，我还等个人……” 程尔豪气“没事儿，反正我今天也是一个人。” 额，好吧，你坚持就行。 程尔对丁巍实在好奇，指了指丁巍手里的那个剧本问道“张一谋导演的新片？” 这个应该可以说的吧，丁巍点点头。 嗬，有点儿意思，连张一谋导演的电影都能参演，看能拿剧本应该还是个不小的角色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说的就是如此吧。不过，他是知道电影筹备过程中演员会签署保密协议的，倒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让两人都尴尬。于是转了话题“那个，你最近在干什么？” 交了个女朋友，试镜姜闻电影，买房，试镜张一谋电影，你想问哪个？ 当然丁巍肯定不会这么二的说实话，尽管听起来就像吹牛。他笑道“嗯，最近一直在找机会。嗯，找机会……” 程尔理解的点点头“也是，毕竟专业就是这个，不能白白荒废了。”他倒是仔细的打量一眼丁巍，这才发现这人貌似气质大变，没有上回见到的那么阴郁呆滞了，心中一动，有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额，那个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想找你帮个忙。” 丁巍也看他一眼，人要说再找他搬家，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稍一犹豫程尔倒是眼神更亮些“放心，不占你时间，就四五天，给钱的。” 丁巍还是不敢答应了，四五天时间肯定有，就是不知道干什么。便问程尔“额，那个能问下做什么吗？” 程尔古怪一笑，搓了搓手“这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嘛，攒了个本子，想拍个毕业作品。里面有个角色倒是跟你挺像的，所以……”有些得意，有些紧张。 哦，拍电影啊！这个可以。 丁巍点点头“电影？” 程尔摇头“不是，就是个短片，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长篇电影哪里是那么好拍的，没钱就是拦路虎。 丁巍了解的点点头“行，只要你看上，我肯定随叫随到。”这倒是实话，二十多天过去了，倒是有些迷恋镜头前的那种表演，感觉像另外一个时空里的他，有些不真实，有些想念。 正说着，电话响了。在程尔怪异的目光中丁巍稍稍走了两步接通“那个，你上完课了？” 电话那边肯定是俞老师，问了句“嗯。你在哪儿？试镜怎么样？”倒是心里一直记着这个，早上上课有那么一丢丢的不专注，俞老师有了一丝丝的苦恼，可被丁巍接下来的话冲的无影无踪了“挺好的，拿到剧本了。” 俞老师就开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电话了“哈，真的？”应该不会骗她的，倒是特想知道他是怎么拿下的。 手脚忙乱的收拾好东西，往外走就碰见王金松副院长站在门口，俞老师把电话稍稍拿远些，拨了下头发，有些小小的尴尬“王院长。”心里还在想，应该没听到吧？ 王金松刚跟卢川从表导楼分开，路过教师办公室看到俞非鸿再打电话，心中一动，有了个念头“俞老师，导演系准备开个高职培训班，你那边有什么意向没有？”俞非鸿应该明白他的的意思吧？ 俞老师一开始还真没明白王院长的意思，不过看他盯着手里的电话，倒是有些明白过来，是给他一个重回电影学院的机会？ 她肯定是愿意的，可两次问他，他总是推脱，怕是没有这个想法了。不过对于王院长的好意，她倒是挺感激的“嗯，我回去考虑考虑，谢谢了。” 王金松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来问“你昨天跟曹老师说的那个故事，听起来有些意思。你是想自己攒出来吧？” 这个俞老师倒是没有犹豫“嗯，是有这个想法，下午还准备约李诚儒老师仔细了解下情况。” 王金松点点头，踟躇一下开了口“你要是找不上人，我倒是有些时间。” 俞老师有些奇怪，但肯定不会拒绝“好，我记下了，过两天找你看看。” 王金松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俞老师没看见那位的眼神有些捉摸不定的游离。 再拿电话问丁巍“你在校门口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出来。” 丁巍放下电话，对程尔道“走吧，校门口。” 程尔就跟上，犹豫了下道“你这个，最近经济好转啊？！”麻蛋，还以为这货跟以前一样呢，没想到都用上电话了。 丁巍呵呵一笑，心说，你这点接受能力不行啊，要是看见俞老师，你肯定要疯啊！ 果然，等俞老师袅袅潇潇的走过来，尽管带着口罩，程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确实惊呆了，什么情况这是？ 有心想不去了，可自己前面已经夸下海口要请客的，再者丁巍还出言挤兑一下他“走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我还知道你住的地方呢，你能跑到哪儿去？” 于是程尔就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看看丁巍，再看看有些神采的俞老师，今天倒是真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有了新的感悟。 俞老师对丁巍重新认识接触电影学院的人，那肯定不会抵触的。所以听说程尔要请客，倒是挺高兴的“你是九五届的吧，怎么没见过你？” 大姐，电影学院也有非表演系的好吧，我是文学系的。程尔却是有些尴尬“我是九五级文学系的。” 俞老师才不尴尬，看了眼丁巍一副想笑不想笑的表情，白了一眼他，顺手把丁巍手里的剧本拿过来。 老sc是电影学院附近最地道的川菜馆，价格低廉菜品实惠，算是电影学院附近最好的炒菜馆了。嗯，丁巍在这里端过盘子。 所以老板看见丁巍进来，再看看后面跟着一个戴口罩的女的，还有一个经常来的学生，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幺儿个铲铲，龟儿子竟然打拼花？ 第三十七章 谁是谁的善 丁巍倒是哈哈笑着跟发愣的老板抱了下“老板儿，老子胡汉三又回来了嘛。” 他在这里端盘子的时候这老板倒是挺照顾他的，除了需要干的活儿琐碎些，每周十五块的工资不曾短缺，晚上老板还管一顿饭。 老板姓毛，地道的川西汉子，既管算账又掌锅碗瓢盆，老夫少妻开个夫妻档。 毛老板收起惊愕表情，跟丁巍重重拥抱“幺儿，你咋个来了？”这货就在这儿干了两个月，猛的一走确实有些忙不过来。 丁巍嘿嘿一笑“照顾你生意的噻，今儿可得弄好咯。”老板做菜是一绝，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假如有顾客盯着年轻漂亮的老板娘看，这老货肯定就在菜上糊弄。 毛老板看了眼戴口罩的俞老师，挤眉弄眼“瓜皮噢，老子不是恁货，晓得，晓得咯。” 丁巍嘿嘿一笑，招呼程尔和俞老师找个小包厢坐下，趁着点菜时毛老板再重重拍他一下“你个瓜皮发了噢，领头人都能干嗦。找机会耍一哈嘛。” 得到丁巍肯定答复笑呵呵的才拿着菜单去炒菜。 等毛老板走后，俞老师看了眼丁巍，嗯，从今天开始倒是要问一下他以前的经历。 程尔有些惊奇，这家馆子他来过好多次了，每回都是矮壮老板等着大眼睛不苟一笑的上菜，今天倒是第一回看这老板微笑服务，更想不到丁巍这家伙跟这老板这么熟悉。 略略收拾心思，丁巍看了眼俞老师正安静翻看剧本，就转头问程尔“程师兄，你那个本子主要讲的什么？” 这个还是要问清楚的，电影学院有过两个鲜明对比的例子。 九五年的时候，有个导演系的毕业生叫毕于春，自己写了个本子，找了九七级表演大专班的一个女的，说要拍一部开创性的文艺片，用以展现现代都市中在京打拼的都市女白领在高度压力下的生活，结果拍了两天就被警察抓了，以拍摄低俗影片的罪名。 还有一个跟这个差不多，只不过这回涉及到非法利用电影学院的名头。有那种心思不正的人专门对没考上电影学院的漂亮女生下手，忽悠是电影学院的讲师，在校外办个表演培训班，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速成的，并且还负责给介绍到某个拍摄剧组。然后有些一心想红想挣大钱的女的就人财两失了。 所以，尽管都是同一个学校的，但还是问清楚的好。 程尔理解丁巍的这个想法，于是就大体说下故事情节。他是在看某个法制节目时忽然有的灵感。 有个幼年父母就离婚的律师在接手一个离婚案子的时候，恰巧也得知自己的妻子有了外遇，因为幼年父母离婚的影响，使得律师对家庭对婚姻产生了扭曲的认知。离婚案中的女方在听了律师的故事后，犹豫不定，并且跟律师产生了微妙的情感。 程尔主要想表达现代都市重重压力下和与之共生的内心善恶的激烈交锋。 听完故事，丁巍有些讶异的看了眼程尔，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心思倒是通透缜密至极。首先这个故事很有意思，看似平淡但暗藏玄机，并且结尾处主人公律师喝了酒在天台等他给发了短信的人赴约，全剧就结束了。 这个结尾也很有意思，戛然而止令人深思的开放式结尾。没说他约的人是谁，没说他约来干什么，也没说那人到底会不会来。 丁巍在脑海里想象一下，内心有些火热，律师，离婚案，妻子外遇，跟当事人发生纠缠……就凭这么有趣的故事设定，他都想演了。 转头一瞧见俞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剧本也支着胳膊专心听程尔说话。他心中一动，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丁巍犹豫下还是问程尔“程师兄，你这个构思很有想法，我听你的结尾很有意思，为什么不拍成长片？”毕业作品一般都是短片，三十到四十多分钟的影片。 程尔苦笑一声“我倒是想啊，可就是没资金啊。” 也是，新人导演的处女作一般都很难拉来投资。鬼才如宁号，他的毕业作品《香火》还是东凑西借打凑了两万块才拍出来的。 不过，丁巍倒是希望程尔拉不到投资，这样他正好横插一杠。于是丁巍看了眼俞老师，拨弄下被子缓缓道“有现成的剧本吗？我可以拿回去看看不？放心，肯定不会耽搁你的。”他想拿回去跟俞老师商量商量，看俞老师有没有想出演的可能。 程尔没有带剧本，只是给丁巍写了个故事梗概。丁巍看程尔不假思索就下笔，可见这个故事算式他的心血了，烂熟于心。 程尔的这个故事妙在两点，一是剧中人物关系极为巧合，有些命运捉弄的嘲讽意思；二是结尾开放，剧中人物最终命运难以想象，善恶交锋似乎没有结果。 丁巍认为只要拍出这两点，一定是个大放异彩的好片子。 趁着吃饭时候，丁巍跟俞老师悄声交流几句，俞老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复杂流波转动。 看俞老师忽然沉默，丁巍心思明洞紧紧握了握俞老师的手，程尔有些莫名其妙倒也不做讨人嫌的电灯泡，跟丁巍互留了电话转身离开，两人说好最迟后天一定再面谈。丁巍也没让程尔掏钱结账，开个玩笑而已。 俞老师兴致缺缺两人便慢慢走着回到家。 进了家门，俞老师安坐在沙发上，看着忙出忙进的丁巍，表情几次变换终复明媚，目光流转重新温柔。 丁巍其实心里也稍稍有些疙瘩，他是那种极为矛盾的人，认为哪怕是夫妻关系，可以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但假如我认为你的私密空间影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最好你要说出来。你不说，我肯定猜不到，还会胡思乱想，闹到最后肯定是双方心里的刺，直至一戳就破。 所以他进门借着收拾屋子给俞老师整理衣服包包鞋子等事情让自己稍稍冷静些，也给俞老师留出单独空间。他心里其实也算胆战心惊的，生怕俞老师跟她扮演的惊鸿仙子一样，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猛的朝他一个重击打过来“你走吧！” 那丁巍保准跟参加慕容秋荻婚礼的谢晓峰一样，颤颤巍巍不知所措。 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折腾人，直到有个最先残废的出局。 丁巍看俞老师气色好转，才沉吟下开口“姐姐，你觉得程尔的那个本子怎么样？” 俞老师眼波流转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会一直对我好吗？”女人大抵都是这样，尽管心里有答案，但亲耳听到男人明确的回答才算安心。 丁巍看着俞老师，没耍花腔不开玩笑正色道“我只盼以后每天早上醒来，阳光明媚，你就在我身边。” 他蹲在俞老师面前紧紧握着她的手，细腻修长滑嫩，丁巍不由的低头吻了下她的手背“前路漫漫，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与你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俞老师瞬间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她有过一次让她痛哭的感情经历，程尔的那个故事中有部分狗血淋头，可那是她走过的路口。 不过，遇到丁巍，她觉得余生明媚最是有他。 俞老师眼泪汪汪的抱了抱丁巍，心底最后的忧伤一扫而清。 丁巍有些心疼的吻上俞老师婆娑的眉黛，有些咸有些甜… 俞老师稍稍躲闪下，仰头，主动碰碰丁巍的嘴唇… 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多愁善感易流泪。嗯，丁巍用了大点绛唇术从另一方面证明了这个观点确实有些道理。 所以你看，恋爱中的男女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们腻在一起，要干的事很多很多。 原本说好下午要约李诚儒的，结果就没时间了。两人都躺在床上回血回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俞老师也认为程尔的那个故事有些看点，不过对于丁巍提议她也去参演的建议不予准奏，驳回了。 理由很简单，程尔是个新人，她大小也算个演员。也是，即使力捧丁巍也用不着这样的。不过，俞老师倒是想去剧组看看，了解了解在导演的眼中，电影是怎样拍成的。 这个简单，尤其是当程尔接到丁巍的电话，可以做个预算出来，丁巍这边通过董平的电影公司走账给程尔投资，丁巍想挑战下律师的角色，俞老师想挑战剧组执行导演这个职位。 当然丁巍出钱出人，不会插手影片的拍摄，不会挑战程尔的权威，这一点让程尔很看上，于是只过了一天，双方痛快的签了合同。 然后，丁巍先跟姜闻打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姜闻在电话那边久久不语，最后幽幽骂了一句丫挺尿性啊。丁巍权当是夸他，笑呵呵的回了句滚你丫的，然后再找董平，董平没有为难大金主，痛痛快快的让公司财务做了流程，于是程尔在第三天也就是周五下午拿到了由剧中男主角的扮演者丁巍和剧组里的执行导演俞非鸿两人作为出品人投资的十万元作为拍摄成本，命名为《犯罪分子》的影片拍摄剧组在老sc炒菜馆正式成立。 导演、编剧:程尔，男主律师:丁巍，执行导演、剧务:俞非鸿，摄影:宁号。嗯，暂时就这四个人。 至于后面加进来的摄影宁号，程尔说是他朋友，但丁巍不信，因为在饭桌上宁号有些局促不安的递给丁巍一个本子，上面写着六个字《星期三，星期四》。 丁巍看了才知道，又是个短片剧本。 丁巍看看有些尴尬的程尔，局促不安的宁号，才明白过来，合着在这帮人眼里，他现在就是个金光闪闪的大头，脑门儿上贴了六个字:人傻钱多，速来! 宁号答应在担当摄影，还是程尔这货靠着蓝汪汪的毛爷爷忽悠来的，一天二百，包吃。最重要的是剧组里有个不差钱的土大款，还是校友，还是一心想演戏的那种，速来。 于是宁号就带着剧本来了。 第三十八章 填坑 隔了几天，丁巍正在柏悦居这边盯一下房子的装修，先是姜闻打来电话，问在哪儿。 丁巍说自己在这边装房子，姜闻问哪个地方。一听是柏悦居，先是骂了声牛13，然后说跟现代的合同签下来了，问需不需要给大功臣李越表示表示。丁巍回了句滚，姜闻嘿嘿一笑，说他准备明天就离京，还让丁巍也做好准备，估计一周左右他给丁巍通知进组。 丁巍暗自算了算时间，现在是十一月末了，程尔的那个短片最多四天，如果赶得及的话倒是刚刚好。姜闻的那个片子怕是要一个月时间，那就已经到99年元旦左右了，学校也快放假了，然后俞老师要去厦门拍电视剧，他倒是有了空闲时间，可以考虑回一趟老家。然后就是过年，年后再向张一谋导演报道，估计有个两三个月。 咦，不算不知道，一算自己的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排到年后三月份去了。这样一想，心里有些小激动，呵，终于混到用档期这个词来安排时间了。 丁巍这边想的挺美，结果挂掉姜闻的电话，程尔也跟着打来电话，支支吾吾的说剧组主要演员已经就位了，大部分场景已经确定，不过，有两个很严重的问题。 丁巍就火急火燎的赶着去程尔说的地方，一个在后海那块儿的小酒吧。 到地方发现就程尔跟宁号俩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啥事儿都没有。 丁巍左右看看奇怪问“别的演员呢？” 宁号指了指一脸憋屈的程尔，低声笑道“本来有个学妹有想法的，可一听这货想改成长片，那学妹有些犹豫。这货就着急了，结果吓走了。” 我勒个去！！！ 丁巍第一想法是，是不是所有导演都不靠谱？姜闻因为改剧本弄丢了哥伦比亚的投资，现在就连新手上路的程尔都这毛病了！ 第二想法就严重怀疑程尔的职业操守了。从来都是演员想方设法的加戏，还没听说过一听加戏把演员吓跑了的。除非，程尔怀着不可告人的想法，想对那女演员做些什么。 可不管那种想法，就目前来说，都不是好的主意啊！ 他夺过一心买醉的程尔手中的酒杯，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程尔的眼珠子跟着转转。还好，这货还算清醒。 丁巍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沉声道“首先，短片有短片的好处，你第一次执导，先从短片开始练手，以后拍长片就有心得。” 他看程尔虽然略有不满，倒也有些倾听的意思，便接着道“其次，这十万块钱就是我这边全部的投资了。嗯，里面算是我友情资助，同时还有俞老师在你剧组学习的学费之类的。按照一般行情，你这个三十多分钟的短片差不多有八万块左右就够了，所以，给给人片酬工资的千万别吝啬，但超支后别想我再掏一分。” 程尔有些红脸，张张口想说什么，却是没控制住一个酒嗝打上来。丁巍皱眉往后挪挪，严肃道“你别不愿听。姜闻够牛不？没钱了跟孙子一样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额，一时嘴快，黑了姜老大一把，但愿他不知道。 程尔和宁号齐齐一怔“谁？” 丁巍挥了下手“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这个本子你弄了半年多快一年了，可以说是烂熟于心了。贸然改成长片，又要添加更多的故事情节、人物等等，还会花你多少时间你清楚吗？” 见程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丁巍再接再厉“就说你花一个月改成长片，可里面的东西你满意吗？还是你想要的东西吗？还会照映主题吗？”咦，这几句好有气势的撒，没看程尔被问住了吗？ 程尔稍稍躲远些摸了摸脸上的口水，再挣扎一下“除了两个主要角色，别的我准备请同学帮忙……” 丁巍再挥手打断他“可别，你要知道你跟你的同学都是新人，拍摄中肯定会出各种新手问题，那时候肯定会耽搁时间，这个你想过没有？” 他看一眼带着思考的宁号，又道“何况都是同学，人犯了错，你到时怎么做？以导演的身份说他？还是以同学的身份说他？” 宁号肯定听在心里了，因为他也看了眼程尔，缓缓劝道“也是啊。我给人拍第一支广告时，我就手忙脚乱的，平白耽搁了两天，被人扣了八百的误工费。” 看看，这就是经验之谈了。 额？丁巍看一眼宁号“你不是电影学院的？” 宁号一愣“啊？哈，我是先上的师范大学，然后再考的电影学院摄影系。” 丁巍噢了一声，再看年纪跟他相当的大耳朵程尔，撇撇嘴。结果被程尔看见了，一拍桌子“那我请苗圃饰演小白菜这个角色，怎么呢？”小白菜是《犯罪分子》剧中的女主角，是律师的当事人之一，跟律师后来产生纠葛，戏份很重。 这回轮到丁巍一愣“谁？” 程尔和宁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苗圃啊，九七级最漂亮的那个。” 额！丁巍有个不确定的念头“你给人说没说我会饰演学志这个角色？” 程尔理所当然“说了啊。你是男一，又是投资人，怎么能不说？”宁号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敢相信的揶揄。 丁巍吸口气重重吐出，站起身道“那什么，我先走了。你这边要尽快……” 程尔有些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丁巍“你别走，我好像记得你也是九七级的。你，你……”指着丁巍一副天啦噜啦的表情，说不下去了。 丁巍挣脱他道“瞎想什么呢？只不过是一点小失误而已。”看程尔和宁号两人齐齐摇头，丁巍叹口气，重新坐下“先说好啊，不准说出去，谁说出去我肯定打他一顿。”用手指宁号，宁号笑嘻嘻的猛点头，敷衍道“那肯定，我嘴最严” 丁巍再指程尔，程尔一脸纠结，半晌才道“我外号导演系铁公鸡，不对，铁榔头，呸，不对……” 丁巍摆手，这俩货都不靠谱啊，心里犹豫要不要说。再问程尔“你非要请苗圃当女主角？换个人行不？” 宁号给程尔故意咳嗽一声，程尔反应过来，张口胡扯“那肯定不行，我就是照着她写的小白菜。” 丁巍心里要是信了这句话，那他肯定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不过看程尔态度坚决，就含糊其辞的说了关于那个sh风云之刘四姐她那一辈子的排练过程。 结果那俩货都是人精，听了之后先是笑的跟唐伯虎点中秋香一样，引来周围人频频侧目。再看丁巍虎着脸看他俩，瞬间戏精附身，两人头碰头低语几句，仿佛在商量一件很正经的大事。 丁巍翻了个白眼，正色道“你要坚持选她那是你的事，只要你觉得不耽搁就行。”再看一眼程尔，郑重道“先拍这个短片，要快，我过几天要去两河交界处，估计得一个月左右。假如你真想拍这个本子的长片的话，等以后你毕业了再说，成不？” 程尔有些意动，点头应下。 丁巍舒口气，问还有一个问题是什么。程尔看了眼宁号，缓缓道“那个，你知道的，剧本中有个场景需要拘留所或者关押室这么个地方，今天我俩跑了一下午，没找到合适的。” 丁巍点点头，剧中小白菜的丈夫被刑拘了，有两个场景会出镜，一次是小白菜探监，一次是律师跟小白菜丈夫商量小白菜纠结的某件事。本来这种堪景选定场景事应该是剧务和执行导演干的活，他们看好之后再征求导演的意见，导演要是同意，那就定下，要是不同意，他们还得接着再找。而本剧组上述职位都是俞老师，俞老师今天有事出去了，这活儿只能推给丁巍了，谁让他俩一体呢！ 丁巍问程尔非得是真实场景，花钱搭建一个行不行。 程尔想了想道“花小钱了肯定太糙不入眼，花大钱了肯定划不来。再者真实的场景里有真实的气氛，所以最好是真实的。” 这倒也是，尽管是个短剧，可拍的就是要震撼人心的真实。 迟疑一下，丁巍道“那行，我一会出去找，晚上或者明天给你答复。” 程尔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您还有这种关系？”实在不敢相信。 我坐过牢用得着跟你说？丁巍小骄傲。他倒是真的想起了被拘留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挺好的韩警官，好人，好警察。准备一会就给那人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或者直接找过去也行。 安抚好有情绪的程尔，丁巍站起身往外走，拐了个弯儿却是迎面碰上两人。 丁巍跟其中一个碰了个满怀，都有些吃痛，揉揉肩膀。对面那人是个急性子，张口就骂“你t瞎眼了！” 丁巍抬头一瞧，呵，熟人啊！ 对面那人也看清是丁巍了，收了骂声古怪一笑“呵呵，倒是我眼瞎了，没看见是丁大侠啊，恕罪恕罪啊！”说着还一脸揶揄的冲丁巍抱了抱拳，有些吊儿郎当不三不四的恶少模样。 第三十九章 瞠目结舌（上） 丁巍皱了皱眉，心里好烦这个咋咋呼呼的二货。因为这货就是当初跟俞老师起了冲突的那位，号称京城罩得住。 额，实际上这位勉强算个罩得住，当然是一般蝇营狗苟之类的小事情。要是稍微特殊些或者牵扯较广之类的，他肯定罩不住。比如上回酒吧冲突那件事。 那件事的结果除了丁巍被刑拘十五天之外，这位沙二也被拘留了两天，巧得很跟丁巍在号子里做了邻居。 原因出在那位被丁巍用酒瓶开瓢了的外国人身上。外国人叫迈克道格拉斯，澳大利亚人。他明面上是某个跨国公司的驻华投资人，实际上他隶属澳大利亚某科研所，半个科研人员。 丁巍前脚进了拘留所，后脚沙二这货也就跟进来了。丁巍当时还奇怪，后来问那位韩警官，韩警官苦笑着拍他一下，只说他运气好到逆天。 原来这位迈克来华是寻找投资的，因为他没有得到澳大利亚官方授权，属于私自接触他国民间投资的那种。一开始他的目标是rb软银集团，在澳大利亚机场时因为消息走漏警察四处堵截，他被迫改签飞往华夏。到了京城，迈克举目无亲四顾茫然，大使馆他不敢去，无奈冒充驻华使四处行骗，然后就认识了那位号称京城罩得住的沙二。 沙二是京城头面人物不假，可实际上他在上层圈子里根本不被接纳，他在那些人眼里只是个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掮客而已。迈克忽悠沙二，沙二忽悠别人。然后就在音浪跟俞老师起了冲突，被丁巍三下五除二给干倒在地。 丁巍被刑拘，他俩一个也没跑掉。一查迈克的护照，透过澳大利亚大使馆，发现迈克竟然上了他们国家的间谍通缉名单。于是还在医院晕晕乎乎的迈克就立即被押送到澳大利亚大使馆，由澳国人员押送回国。 而沙二因为涉嫌私通他国间谍被刑拘，当然沙二家里还算有点能量，关了两天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丁巍看韩警官有些义愤填膺，想来沙二应该是被他们家里接回去了，至于转到别的监狱看守所之类的，那肯定是不可能了。 所以，韩警官说丁巍运气很好，因为这事儿外国人和沙二两方都不敢深究，所以丁巍只被刑拘十五天，算是当动手打了人的惩罚了。 当时在拘留所，因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传说中的间谍案，丁巍有些好奇，特别问了下韩警官。韩警官也知道的不多，言语不详。不过倒是说了一句，那位迈克隶属澳大利亚莱姆格莱斯科技研究所。 丁巍猛地一下记起了他在十几年后听到过的一个传闻。 世界上有很多事无法理解，其中之一就是这家莱姆格莱斯科技研究所。这家研究所专攻手机及互联网通讯，在手机、互联网尚未普及的八十年代初期，研究所拥有一千一百六十多项通讯技术的专利，其中就包括全球移动通信系统gss是全球最大的数字移动电话通讯网络，在全球超过一百七十个国家和地区广泛应用，cdis后来被西班牙电信巨头爱立信引申开发，推出了全球使用量最大的grs移动数据漫游包业务，就是手机流量。 按说拥有这么巨大且重要的通讯技术专利，干坐着钱就会像大风一样被刮来。可实际上这家研究所曾两度濒临关门，直到09年才获得包括诺基亚、谷歌、苹果、三星等众多国际性手机生产商支付的第一笔专利转让费五亿多美金。研究所才得以通过整合拆分并购等手段存活下来，真是世界通讯第一迷案。 原因就是，电话实在十九世纪出现的，这家公司确实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才申请的专利。那时候各国都已加入国际通讯协议，专利费什么的那肯定没有。 而在一九九七年三月到一九九年十一月这段时间，研究所的科研人员竟然无法按时领到工资，遑论项目研究经费了。不得已，研究所的人一拍脑袋想出了派人到全球各地拉投资，迈克道格拉斯就是其中一位。当初定下计划迈克负责rb，没想到消息走漏他被迫来到华夏京城。 这个让人无法相信的传闻是丁巍在进入通讯这个行业听到过的最离谱的，当时他还想过究竟是什么人才会那么傻，真是坐拥金山被饿死啊。当时他还深信这肯定是个无聊透顶的人变了一个无聊透顶的笑话讲给大家听，没想到重活一世，真让他给遇上了。 当时他在拘留所的时候还幻想过，假如他要有钱肯定拿下一大批通讯专利，坐等09年各大公司给他赔钱，五亿多美金啊，折合人民币要三十多亿，够他几辈子花销了。 今天见到沙二这货，倒是忽然起了贪念了，这货也是手握宝山不知宝的人啊，又跟他有旧怨，天予不取反受其乱，不坑他坑谁？ 丁巍眯了下眼睛道“沙二，你信不信我还敢揍你一顿……” 沙二想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滚你丫的，老子今天就站着，你动老子一个手指头试试？” 丁巍嘿嘿一笑，掏出手机给李越发了个短信，又给那位韩警官打了个电话“韩警官，你好。我是丁巍……” 看丁巍打电话给韩警官，沙二有些皱眉。主要是这货在拘留所里还想跟丁巍动手，被韩警官制止了，丁巍看了眼就觉得那位韩警官不是一般人，至少不会怕沙二这癞皮狗。 丁巍故意将电话通着往沙二跟前凑“沙二，要不跟韩警官打个招呼，反正一会儿动手的时候你肯定会还手的，别忘了我手重。”这倒是真的，沙二这货根本就没挨过打，挨了丁巍一拳抱着肚子缓了好半天。 沙二有些犹豫，看了眼身后的那人，那人只是笑着看丁巍。丁巍也扫了他一眼，肯定没见过。但那人衣着考究，个子不高不低，小平头，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似乎对眼前的事没放在眼里一样。丁巍心里倒是觉得这是个人物，他气度非凡，比癞皮狗式的丁二上的多了。 沙二看丁巍漫不经心的样子，心内恨不得打死丁巍，可今天实在有事，并且身边这人是很少跟他一起玩儿的主，这会儿贸然跟丁巍起了冲突，有些不好。这样想着，脚步一转，让了一步，不过兀自嘴硬骂丁巍“孙子，今天爷们有事，先放你一马……” 丁巍才不管他什么态度，打架就打架啰里啰嗦干鸡毛啊？两步上前将沙二几乎当胸提起冲着旁边的楼道墙砰砰两下，震得楼道里都有了两声闷哼。丁巍松手，沙二就捂着脑袋软软倒下，竟没发出一丝声音，直接晕过去了。 丁巍蹲下身子拍拍晕了的沙二的肥脸，有些油腻“哎，哎，孙子，报警不？不报我可走了啊？” 可怜沙二哪里清楚丁巍是这么号浑人，不说废话直接下死手。这会儿直接晕死过去，怎么会回应？ 丁巍嫌弃的在沙二领子上蹭蹭手，站起身，看着边上那位“报警不，不报我可真走了？” 那位一开始只觉的没意思，沙二就会干这种狗屁倒灶的混事儿。不料两句话下来，被沙二欺负的这位肯定不是一般人，嘴上不怂手底下也硬，砰砰那俩下他都感觉头皮发麻，倒是小瞧这位了。 他这才感觉稍稍有点意思，看丁巍问得认真，便回了一个笑容“你放下一千块医药费吧。” 丁巍也觉得这个人有意思，朋友被打不帮忙就算了，不报警，竟然要医药费放他走。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位，见那位说的好像是真话，丁巍就真的掏出钱包数了一千块递给那位。 那位没接，笑着朝地上点下头，丁巍回头看一眼晕死的沙二，就把钱放进沙二怀里了。 嘿，你丫混的是越来越回去了，嘴欠又挨一顿打，还没人帮你，你说你还活着个什么意思啊！ 站起身看那人一眼转身走人。出了门李越的电话就追过来了“你在哪儿？你没事吧？”李越倒真是自家兄弟了，丁巍之前给发短信，就是想着哪怕自己平白再送李越关于拿下莱姆格莱斯研究所的几项专利的利好消息，也要敲掉这位二兮兮的沙二，不料竟然没用上。 实际上莱姆格莱斯研究所不止那几项专利，还有包括智能手机操作系统开发利用的某个小程序包，因为这项技术极为关键，研究所向各大手机生产商索取巨额赔偿，因为金额实在巨大，谷歌据说在一气之下将整个安卓系统的源代码都免费公开了，不在这上面做经营使用，便不用支付专利费。 就是华夏的某个网络巨头，也因为这个被告上国际法庭，后来因为拥有rb软银投资，此事就不了了之。而孙正义的rb软银是这家研究所背后的神秘投资方之一。 就是十几年后无处不在无处没有的无线ifi技术专利，也是这家研究所的。不过这个貌似也被国际互联网通讯协议拿下，别人用这项技术需要向国际互联网通讯协议支付专利费。 丁巍的想法是让李越找个机会趁着这个时间拿下几项技术，别的不说，就一套通讯卫星运载技术，移动集团就比历史上零三年才拥有自己的通讯卫星要提前好几年了。所以丁巍发短信让李越来后海派出所来接他。 不过，既然没进派出所，那就更好了。跟李越大体说下，李越猛地一惊失声问道“莱姆格莱斯？澳大利亚那个？” 丁巍嘿嘿一笑，李越急了“赶紧过来，我在胡同院儿里等你。” 第四十章 瞠目结舌（下） 跟李越通完电话，丁巍又给俞老师发了短信。俞老师今天有活动，一大早带经纪人飞往广州去了，明天晚上才回来。丁巍到没有感觉一下子放飞自我了，只是稍稍有些无聊。便去柏悦居那边盯了盯装修，结果出了这么邪性的事，算是也没得闲。 站在路边等车，还是很邪，车来车往就是没有空车。丁巍一发狠走了两站路，结果身后窜过去一辆显示载客的出租车吱呀一声靠边停下，从后车窗探出个脸色素白的大脑袋“上来啊，带你一程。” 丁巍有些尴尬，哈，是之前在音浪碰上的姜洪波。 丁巍后来明白过来，那天他跟杨亚洲王谦元走了，独留姜洪波跟董平。然后听说姜洪波拿到了姜闻《鬼子来了》的女主角。其中发生了什么，丁巍不用想也能猜得到。娱乐圈中这种事比较常见，一般来说都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事，又跟丁巍无关，那肯定是不会掺乎到里面的。 可好巧不巧，遇上了传说中的当事人了，这就有些尴尬了。 丁巍迟疑一下，还在想用什么借口推辞。姜洪波本来神采飞扬的脸颊瞬间就有些低沉了，丁巍苦笑一下，倒是自己小人了。便急走两步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 司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有些尴尬沉默的两人，摇摇头，嘟囔一句，问丁巍到哪儿，丁巍看了眼低着头的姜洪波，道电影学院那块。司机点点头，欲言又止，专心开车。 车外景色飞驰，车内两人仍是相顾无言。走了一段路，遇上红绿灯堵车，司机悄悄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王菲与那英合唱的一首歌“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丁巍还在想据说王天后是彻底的放飞自我，十几年后网上流传一张明星人物关系图，天后以纷乱复杂的十三条线稳居娱乐圈情史最丰富第一名，一般人望尘莫及。这样想着，不料旁边的姜洪波倒是幽幽叹道“我倒是想过唱歌，可天生五音不全……” 丁巍没有说话，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想唱歌的多了去了，不过这几年音乐市场不景气，甚至低迷到几乎没有市场，就是香江四大天王的专辑也不见得卖的多好。反正丁巍不想唱歌，尽管他的嗓音相当不错。 姜洪波长叹一声，看了一眼丁巍，又略过丁巍的耳畔看向窗外。 丁巍扫了眼司机，发现司机就跟天线宝宝似的耳朵伸得跟天线一样一个劲儿的猛听，丁巍重重咳嗽一声，司机回过神透过后视镜给丁巍回了个你怎么不继续的眼神。 丁巍瞪了一眼他，倒是想起了个事，就问姜洪波“你最近怎么样？” 看姜洪波不解的看着他，丁巍解释一下“额，我是说出了姜闻的那个，你有没有接别的戏，最近有时间吗？” 丁巍看姜洪波这种状态倒是跟程尔《犯罪分子》的女主小白菜有些相似，所以动了心思。在丁巍看来，苗圃有很大可能会拒绝程尔的，原因就是丁巍。所以他想着问问姜洪波看愿不愿意饰演这个角色。毕竟能被姜闻看上应该是有点儿本事的。 姜洪波好像心思重，但来得快去的也快。闻言仰起脸笑道“怎么？现在混的这么开？都能给我安排角色了？” 她的眼睛确实很明亮，仰着脸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温婉坚强下隐藏着惹人怜爱的娇弱。 丁巍转过头嘿了一声“别拐着弯儿骂我！只是导演系有个毕业生想拍一部毕业短剧，里面有个角色跟你很搭，所以我想问问。” 看姜洪波眼光越发明亮，丁巍赶紧阻拦“当然，那导演想找九七级的一个学生，也说不定。” 姜洪波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丁巍。丁巍假装没看见，自顾自说道“因为是个短剧，估计有个四五天就行。当然肯定是给钱的，毕竟你是靠这个吃饭的嘛。” 好半晌姜洪波才笑嘻嘻道“行啊，你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末了姜洪波稍微往丁巍身边凑凑，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出租司机，低声问“你跟俞老师…” 丁巍表情沉郁“怎么？” 姜洪波看丁巍变得冷漠，深深看了一眼他，沉默下来。 车子快到的时候，姜洪波突然伸出白嫩嫩的右手“你有我号码吗？拿来我存上。” 丁巍看她一眼摇摇头“不用，你打我的吧。”随后报出一串数字。 姜洪波再看他一眼，掏出自己的小灵通鼓捣一下然后收起来。 快到电影学院丁巍下车，看车子渐行渐远，脸上神色不定，最终摇摇头向胡同走去。 快到小院，电话响了一声。丁巍掏出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发的信息，上面先是一串省略号，然后写着“我也不想那样的。”然后再断句，“不要看不起我，好不好？” 丁巍站在小院门口几秒钟，删除短信。 刚进门就见张歆一戴着厚厚的手套一手拿柴一手拿碳，脸上抹的乌漆墨黑的，照例，门帘被好高高卷起通风。 看见丁巍，皱了皱眉，白了他一眼进自己的小房间去了，然后，呼的一下，门帘被摔下来一扇一闪的。 丁巍莫名其妙，这姑娘吃了枪药了？ 隔着窗户看一眼，里面有些炭烟，呛得张姑娘直咳嗽。 丁巍一边给重新卷起门帘，一边说张歆一是不是被烟熏傻了。结果二姑娘又气呼呼的过来把帘子给放下来了。 咿，这姑娘不可理喻。 丁巍打开自己的房间，里面还是他的简易床铺，几件行李。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冷。 丁巍随便翻着收拾一下，倒是有几样小东西。想了想隔着窗户问张歆一有没有塑料编织袋之类的。 那姑娘在屋里隔了半天才瓮声瓮气的说没有。 丁巍觉得这姑娘今天绝对吃了让人愤怒的药丸。有些郁闷，看那姑娘一副生人勿近尤其是丁巍更不能靠近的模样，翻了翻眼便站在院里抽烟。 一根烟还没完，丁巍就听得张歆一咣里咣当一通响，丁巍嘿嘿一笑赶紧站到檐台上，果然门帘一撩出来了一盆水泼在院里。 丁巍看的只乐“嘎嘎，有本事你就别揭门帘，看你呛不呛！” 屋里的姑娘烦躁的大喊大叫，丁巍在外面呵呵直笑。 李越提着打包餐食回来一看丁巍跟张歆一两人一左一右离得远远儿的坐在檐台上，翻了翻白眼，又是这样。这俩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幼稚什么叫成熟吗？ 丁巍才不管幼稚成熟的，看李越带的烤串有些冷了，咔咔几下生起火炉，边上张歆一气的直哆嗦。 等火炉烧旺，招呼李越赶紧坐下，暖上啤酒，抽出烤串在红彤彤的炉盖子上翻了几下，递给李越一把，看张歆一悄然咽口水，手上一顿，又烤了两把。 感觉差不多了，并不起身直戳戳的隔着门递向那姑娘“给！”当然是有些生硬的命令式口吻。 那姑娘先是瞪他一眼，顿了顿倒是不客气的进来还自己带把小板凳坐在炉子边，拿过来就吃，想来也是真的饿了。 丁巍看她一眼，嘿嘿一笑，还没说话，那姑娘就拿签子戳他。 丁巍吃痛哎吆一声，没躲开，也不生气。拿了一瓶啤酒，大拇指握紧瓶盖用竹签稍微一撬，砰的一声，酒瓶开了，里面有白沫浮起。 李越和张歆一看的直发楞，丁巍自顾自砰砰砰三下，开了三瓶，三人一人一瓶。 张歆一犹豫下没准备接的，可看到丁巍似笑非笑的眼神，二劲上来了，接过来一仰头小半截下去了。当然，结果肯定是呛得连连咳嗽。 丁巍跟李越两人相视一笑，嘿嘿，眼神不言而喻。两人碰了一个，仰头开喝。 丁巍酒量相当不错，只是很少喝而已。最近就在大兴拍完那个电视电影才喝了一回。他的喝法有些生猛，仰头噙住瓶口，大有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的气概，任瓶里的酒水往下流，一口气喝完。 李越就有些体质内的喝法了，小口抿大口闷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的那种了。 两相比较，丁巍胜在气势，李越胜在海量。 不过这两种喝法对于酒场菜鸟张歆一来说就有些目瞪口呆了。尤其是丁巍，简直可以说是瞠目结舌。 张姑娘第一次喝酒倒也清楚自己的脾性，吃了两把烤串，喝了几口就已经有些迷糊了。 尤其她吃的第二把串儿里面还有丁巍故意给的烤羊肉，肥腻的那种，姑娘都没察觉到，照样吃进肚里。 张姑娘感觉自己差不多了就提前退场了，不过这姑娘估计电视剧电影看多了，还想装醉指使一下丁巍，当然被两人看穿。 两人还给这位你一言我一语的指导喝醉了的状态，把那姑娘臊得脸越红了。 不过李越倒是还记得他是房东，便看了眼张姑娘房间的火，见已经被闷住了，才放心回来。 跟丁巍才开始正式商量大计。 托丁巍的几条极为中肯又切入重点的建议，李越平步青云成了移动公司的运营部副主任，副处级干部。明天又跟老总黄四维要飞往欧洲，重点考察电信巨头爱立信公司，准备引入几个大项目。 丁巍听在耳里，便趁着酒劲说了自己的打算。 李越是真把丁巍当兄弟看，一口答应下来。这位估计也是被憋疯了，口无遮拦畅所欲言，说要真当全球手机通讯的第一号人物。 丁巍呵呵笑着迎合几句。说起丁巍争取的手机补贴，李越豪气，大手一挥，什么长城通讯即将成立，从移动终端制造到无线电话生产，只要移动公司用的，都能生产，是移动公司指定供货商之一。 丁巍看了眼他，哈哈一笑，跟他再碰一个。 别的不说，移动公司指定供货商国内只有三家，大唐中信华为，没有一个不是巨头的。 跟李越连续碰了三个，李越明显喝高了，一头碰在桌子上，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几句，渐渐没了声音。 丁巍摇了摇他，发现这货已经喝大了，便把李越扶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给脱了鞋，又挪过一个空盆子放在床边，以防李越吐了。给床头到了两杯水放下，闷了火，才关门出来。 临走时看了一眼张姑娘的房间，见灯已经黑了，便带上门回俞老师那儿了。 走在路上，感觉酒劲上来了，松开衣领子，站在路边抽烟吹风，两根烟之后，丁巍重重咳出一口痰，嘟囔了句什么，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第四十一章 犯罪分子 学志是个律师，名声不大不小，算是略有薄面的那种。 高高大大的，眼睛狭长有光，总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他很有上进心，严格要求自己。作息规律，无不良嗜好。结婚一年多，妻子温柔漂亮，在某酒店做前台。最近他们准备要个孩子。 学志钟情黑色，他认为黑色严肃，像征着法律条文的厚重和冷酷。所以他的衣柜里总是灰黑两种颜色的西装，灰色的少黑色的多，黑红两色的皮鞋。 当然他知道法律和人情的某种特殊关系，所以他选择或蓝或红色的领带。 他看上去有副职场精英的范儿。从衣着到发型，甚至裤缝儿都被熨的直溜溜的，脚上的皮鞋是精心挑选的，完全适合他脚掌大小，鞋面一直油光锃亮一尘不染。 他说话不急不躁很有条理，声音不高不低给人一种特殊的信服感，毕竟是律师嘛！ 他很少有跟人红脸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他都能解决那些简单的案子，除了这一次。 这就是丁巍拿到《犯罪分子》终稿剧本后自己做了些功课得出的关于男主角的信息。丁巍要饰演的就是这个人。 跟李越喝完酒之后，丁巍实在第二天的晚上接到程尔的电话，让来电影学院附近的一个小火锅店拿剧本。 丁巍去了之后才知道剧本倒是定稿了，场景也搞定了，就缺个女主角。 程尔郁闷的说苗圃师妹打死都不愿，尤其是剧本里有个场景是男主角强吻了女主角，苗圃知道是丁巍饰演男主后，说什么也不愿意。程尔无奈，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女主。 丁巍理解，苗圃尽管还是学生，可身上有股子执拗劲儿，对待拍戏很认真。丁巍是有前科的人，不愿跟他搭戏也说的过去。 程尔又说他们一届倒是有个叫余南的女生，倒是有些合适，只不过有些太过英气，面容不够精致。还说那女的已经在外地拍戏去了，他跟那女的只是认识，关系不够肯定请不来，只得作罢。 丁巍问程尔那怎么办，程尔眼睛转了转，说要不等过完年再拍？ 丁巍坚决拒绝，以丁巍对程尔的了解，这位还是没有死心，想拍长片。丁巍肯定不愿意的，到时候时间错不开，并且说不定还要再搭钱，得不偿失。 丁巍犹豫一下道“九七高职班有个叫姜洪波的，你知道不？” 程尔想了想摇摇头，丁巍就说那个姜洪波被姜闻选中做了他新片的女主角了，表演上肯定没问题的。 并且有股女人味，比青涩的苗圃和那个英气的苗圃有韵味的多，丁巍心里又补充。 程尔看了眼他，道那就叫来看看。 丁巍看他不像说笑的就掏出电话打给姜洪波，两声之后接通了。丁巍直接问这会儿有时间么，有的话就来电影学院外面的这个小白杨火锅店。 姜洪波呵呵一笑，问是不是昨天说的那个。 丁巍嗯了一声，又催促了一声快点啊。 撂下电话，程尔跟宁号一副看情场小能手的表情看着丁巍，丁巍也不解释，自顾自的涮毛肚。 程尔想说什么，宁号用筷子敲了敲碗，提议大家干一杯。 那就干一杯，三人碰杯，一仰头，清酒入喉。 三人猛然沉默下来，唯有筷子在铜锅和瓷碗见碰撞，引起叮当响声。 过了十来分钟，姜洪波进来了。她穿着个红艳艳的呢子大衣，围个黑色针织围巾，脚上穿的棕色长筒马头靴，带着寒气，有些惊艳的味道。 进门左右巡视一眼，看见丁巍笑语耶耶的走过来，冲程尔和宁号甜甜一笑，俏生生坐在丁巍旁边的椅子上。 丁巍不着痕迹的拉开点距离，向两人做了介绍。 程尔先是眼睛一亮，感觉有些意思。又看姜洪波坐在丁巍身边，狐疑的看两人一眼，感觉有些难办。 他以为丁巍这货跟姜洪波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本来这种事不关他的，可他是知道丁巍跟俞老师又是情侣，现在丁巍明目张胆的将姜洪波准备塞进剧组，可别因为这种糟心烂事影响拍摄。 所以他有些犹豫。丁巍看出来了，所以主动拉开些距离，看程尔皱眉便夹了一筷子烫菜放进油碗里，没看姜洪波对着程尔道“人来了，你自己定。”语气很淡。 程尔欲言又止，宁号倒是接过话题“要不先试戏？”因为面积稍长些，所以有些社会经验。在他心里，甭管丁巍跟姜洪波是不是那种关系，投资人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因为是在火锅店，所以程尔犹豫一下还是让姜洪波做个简单吃饭的动作，场景是跟自己的离婚律师，并且她跟这个离婚律师有些亲近的意思。 姜洪波问清楚了之后，倒是放的开。 她先偷偷看一眼丁巍的碗筷，然后目光一寸一寸往上抬，直到看见只顾蒙头吃东西的丁巍的侧脸，她拿筷子无意识的在碗里划拉，看丁巍看过来，立马低头假装吃饭。 等丁巍回过头，接着偷瞄丁巍。眉间微蹙，似喜似愁，眼波流转，不离眼前半尺。 丁巍看似只顾蒙头吃菜，心里对姜洪波倒是有些期待。所以等姜洪波一寸一寸审视他的时候，他猛的转头看过去，目光中带着些愤怒和报复后的快感，眼神灼热，脸上肌肉微微跳动，极力控制想吃了这个女人的心思。 等姜洪波低下头，丁巍嘴角慢弯，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旁边的程尔和宁号全程看在眼里，双双都很吃惊，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姜洪波的表演很有层次感，由弱到强，最后直接呈现。而丁巍的表演仿佛横行无忌的强势，极大的表现出律师当时的内心活动。 程尔倒是小瞧了这两位。他以为丁巍虽说不至于像苗圃说的那样荒唐，可至少根本达不到刚才这个层次。而姜洪波可能是丁巍的相好，初来时有些惊艳，但没想到她的表演竟然很有质感。 程尔看一眼两人，想了想正色道“那就定下了，两位是本剧的男女主演。”又给了两位一人一份薄薄的剧本，声音逐渐高了起来“咱们明天晚上正式开拍，来来来，预祝我们一切顺利。”说着高举酒杯。 其余三人都给了这位话都说不利索的新人导演面子，举杯相碰。 放下酒杯之后，程尔就说些明天怎么联系在哪里聚集哪里拍摄的事宜，末了倒是敞开天窗说亮话，问两人的报酬，主要是问姜洪波有没有经纪人或者经纪公司。 丁巍看了眼姜洪波示意她先说，结果姜洪波低着头只管夹菜，轻声说不用经纪人，导演看着给，多少都行，没有也可以。 程尔和丁巍都看她一眼，丁巍没说话。程尔再看丁巍，笑着摇摇头，这回有钱，肯定会算报酬的。姜洪波不再说话。 看气氛有些尴尬，丁巍举杯跟程尔宁号各碰了一个酒，转到姜洪波顿了顿，也碰一个，站起身说还有事，先走了，明天电话联系。 姜洪波低着头没出声，程尔跟宁号挽留无果只得放丁巍离开。 丁巍是真有事，俞老师今天会飞回来，早上给丁巍打过电话，说晚上八点左右就到京城了。因为随行的有经纪人，俞老师没让丁巍去接机，只说在六里桥接她就行。 这会儿已经七点了，丁巍肯定要抓紧时间去的。 丁巍打车的时候就觉得必须要买辆车了，这样打车肯定不方便。他是会开车的，只不过没本儿。这个时代驾驶证又好考的多。 在六里桥俞老师说好的地方，等了半个多小时俞老师脚步轻快的扑进丁巍怀里。 丁巍紧紧抱住她，贪婪的闻闻俞老师身上的香味，尽管只是短短两天，却很是想她。 回家洗澡，然后天雷钩动地火… 两点多小时后。两人都有些气喘，这是个大体力活。躺在床上，两人说些亲亲蜜蜜的话，又说些各自这两天的见闻。 丁巍倒是坦白，说了程尔的那个短剧找了姜洪波，也说了姜洪波给他发的信息。 俞老师把手伸进被窝，丁巍苦着脸，又是这一套。 俞老师半个身子趴在丁巍胸膛上，一手挑着丁巍的下巴沉声道“为什么删了？”尽管努力做出一副严刑逼供的样子，可哪里知道事后潮红的她这个动作这个表情对丁巍有多大的冲击力。 不过，有把柄被俞老师紧紧握住，丁巍不敢造次，先挪开眼睛，还得陪笑“我要是存着，你说不定会说存着短信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要还一副凛然正气的表情求亲亲。 俞老师被绕进去了，理解的点点头，也是啊。就奖励了罪犯一个亲亲，然后变深吻，然后… 第二天下午，俞老师猛然反应过来，这种事不是那么算的好吧。 再给丁巍这罪犯打电话，结果他已经到安和贸易大厦了，那里是《犯罪分子》的第一个拍摄场景，律师学志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小白菜。 学志在办公室接待了小白菜。小白菜是她的名字，或者外号，有些怪异，但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没有说她怎么会叫这个奇怪的名字，所以他也没有深究。 小白菜坐在桌子前犹豫了好半晌，学志没有催促。 因为这是个挺有气质的美女，圆脸，眉眼修长，看得出来是精心修饰过的。她左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略皱黛眉，有些我自忧怜的楚楚动人。 学志给她倒杯水，这个女人轻轻道了声谢谢。学志微笑着点头，声音也很好听。 小白菜断断续续才道，她丈夫是搞工程的，有了外遇，所以她想离婚。 这种案子学志经常碰到，离婚不外乎感情破裂走不下去了。婚外情在导致感情破裂的众多因素中占据百分之八十左右。 于是学志像往常一样确定女方是真实自愿的想离婚，就让小白菜填了两张表并了一些资料。 小白菜填了表但是对于丈夫个人信息拒绝。 学志笑着摇摇头，不男方信息这案子根本进行不下去。 小白菜犹豫半天低声道，她丈夫惠东因为暴力拆迁被关进监狱了。 这倒有些特殊了，不过学志倒是有信心搞定。 送走小白菜，学志走到窗户边，看着地下人来车往的繁华，莫名一笑。 转过身来一边收拾资料，他准备去监狱问问小白菜的丈夫惠东，毕竟是当事人之一。一边看下自己电话，发现没有任何信息，手上一顿，将电话放进包里，转身出门。 第四十二章 这你能信？ 学志跟小白菜的见面，是在安和贸易大厦某个律师事务所拍摄的，这家事务所的老板跟程尔有些关系。听说程尔想用某个办公室，老板笑呵呵的早几天就给腾出来了。嗯，程尔要求的那个监狱场景也是这人走关系弄得，在通州。 程尔跟他是老乡，收了程尔的五千块钱，了这么一个办公室，顺带联系了通州那边的一家戒毒所。 价格真心狠，老乡见老乡，坑的眼泪汪汪汪。说的就是这种专门杀熟的。 程尔没有还价，只说在办公室拍需要时间，并且还禁止非剧组人员打扰。额，实际上办公室就五个人，丁巍和姜洪波这俩男女主演，摄影宁号，导演程尔也掌了个摄影机，还有一位是程尔从青影厂找来的经验老道的收音师，兼职本场景副导演。 律师事务所的胖老板被关在门外，想看也看不了。 程尔简单问下两位主演的状态和职业态度，嗯，台词都算熟练，两人不约而同在剧本上写写画画做功课，有点演员的敬业了。 所以程尔决定先拍这个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镜头，简单，并且还能逐渐磨合一下整个剧组。这也是整个短剧开幕后的第一个镜头。 怎么拍摄的那是导演的工作，丁巍只管坐在桌子后，调整好呼吸等导演发号施令开始表演即可。 开始拍摄后，丁巍拿着电话无意识的翻着，左手握着一支未拧开的钢笔在纸上一点一点的，稍稍有些急躁。剧本上写着他这两天跟妻子小小的争吵了两句。 程尔点点头，还算可以。然后姜洪波敲门，丁巍将电话放在一边，坐直说请进。 这段剧情简单，但拍起来还是有些繁琐。主要是房间里一正两副三台摄影机，需要多个角度的镜头，所以尽管两人表现都算良好，可表演总是断断续续的，不够尽性。 一个场景是由好多个不同角度的镜头组合起来的，有的镜头秒长，有的镜头甚至不到一秒钟，这都是常有的事。这就需要演员有足够的耐心和敬业的职业操守，否则一个动作连拍好几遍，肯定会产生情趣。 所以等到拍姜洪波离开关门的时候，姜洪波是翻着白眼走出去的，反正镜头只拍她的背影。因为光喝水的这个镜头拍了四遍。 好在开篇第一次见面的镜头内容安全达标拍过了。看天色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新人导演兴致很高，决定略作休息，拍摄办公室场景中的第二组镜头。 事务所的胖老板笑呵呵的进来问程尔要不要吃饭，他这儿可以订餐的。 丁巍没管这些，站在宁号身后看了几眼刚才自己的表演，摩挲着下巴，开头自己表现一般，倒是可以加个看看表或者看向窗外的动作。不过等姜洪波进来，丁巍感觉整个镜头都活了。 姜洪波穿着还是昨天的那套装束，主要是程尔要求，女主角要惊艳出场。 姜洪波的表演一如既往的细腻有质感，丁巍今天倒是换了风格，同样也是温吞煮水涓涓流畅。对上姜洪波的断断续续的说话，丁巍总能将镜头的注意力拉过来。 丁巍看了眼在旁边还在认真看剧本的姜洪波，心里有些认同了。 胖老板的善意程尔接受了，但是对胖老板一心想要在剧中饰演个角色的非分之想严词推脱。于是胖老板怏怏不乐的出去了，一会儿订的快餐来了，丁巍就发现全部是素菜，一点儿油荤是没有啊！ 简单吃过饭，程尔开始重新布置场景，第二组镜头是丁巍一个人的独角戏，讲的是丁巍从监狱回来才知道的晴天霹雳——他妻子有外遇了，并且还是惠东那个人渣。 因为出离了愤怒，学志有些歇斯底里的痛苦，将办公桌上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这就需要重新替换道具了，肯定不可能将桌上真的那部电话给砸了的。 道具是程尔准备好的，来的时候就带着，简单替换后，丁巍站在门口开始运气，等着导演喊开始。 其实学志是个苦命的娃，他幼年父母就离婚了，所以对家对婚姻有种偏执的缺失感和认同感，很矛盾但很合理。 剧本中没说他跟同事朋友的关系如何，可丁巍觉得这就是活的特失败的人。要不然诺大个办公室有四五张桌子是同事的，他们要么出去聚餐要么都有自己的案子跟，为什么偏偏就留学志一个人？ 等到他从监狱了得知自己妻子竟然婚外情于监狱里面的那个人渣，他没找任何朋友陪伴倾诉心中的苦闷，而是站在天桥上一个人猛抽烟，假装自己装饰了别人的梦。 到最后他到监狱里最后一次看惠东的时候，被惠东狠狠地嘲笑一番，学志心理产生了微妙的扭曲，他一个学了七八年法律的专业律师第一想法不是找法律当武器保护自己的权益，而是决定报复，报复妻子，报复惠东，报复家…… 你看，这么lo的人，怎么会是职场精英呢？ 丁巍探寻过程尔，程尔说他这是反讽隐喻，表示巨大社会压力下的人会走向哪样的突破，是坚强挺住还是不堪忍受走向毁灭，是观察人生的艰难，也是探讨人性的严肃，巴拉巴拉一大堆。 丁巍狐疑的看他一眼，心里想着说不定这货内心就是这么阴暗扭曲！ 丁巍一开始准备稍微内敛些，毕竟学志是个精英律师。所以他轻轻关上门，然后主动反锁，门栓发出清脆的嘡啷声。丁巍低着头沉默的站在门后一动也不动。 程尔喊了卡，说不行，必须要正对镜头。 丁巍看他一眼，没有争辩。平复一下内心，然后跟前面一样关门，稍微用力些，再反锁，猛地转过身来直勾勾看着镜头，眼神由空洞麻木逐渐转向苦涩愁闷。 站了几秒钟，程尔又想喊卡，丁巍猛地动了。两部窜到桌子前双拳捶桌，发出闷哼一声。 镜头里丁巍的嘴唇颤抖一下，眼神凶狠起来，牙关紧咬，憋得脖子都粗了，太阳穴上青筋绷起一跳一跳的。 然后丁巍张开嘴想大喊，又极力压抑自己，从一开始的低沉到最后的无声，这样持续了半分多钟，都能看见丁巍口腔里唾液黏涎。 再然后他一边抽着无声呐喊一边用力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疯狂推到地下，还用力抬脚连踩好几下。 最后丁巍软软坐在地上，眼眶里刚有了一滴苦痛泪水，丁巍低头。再抬头时，他笔挺的西服已经凌乱不少，一手扣着电话，眼睛里全是疯狂。 程尔满意的点点头，主动喊了停，然后说过了。 丁巍扫他一眼，目光有些冷，坐在地上开始喘粗气。 其实他对这段做过详细的功课，认为内敛些更能表现学志的性格和lo逼人生，但导演不同意那就没办了。 程尔才不管内敛不内敛的，他只想看到学志那种只敢背着人偷偷发泄的疯狂，丁巍很好的完成了，出乎意料的好。他招呼丁巍、宁号和姜洪波来看下镜头。丁巍摆手不想看，反正他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表演。 宁号和姜洪波倒是凑到跟前看看，姜洪波眼神复杂的看了眼丁巍，稍稍感觉有些压力。实际上丁巍感觉一般，但三个镜头中拍出丁巍手脚动作和脸上细微表情，确实相当惊艳，至少在他这个年纪，很少有人能有这个水平。 于是这组镜头就又合格过了导演的要求。 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程尔就说今天收工，明天继续在这里拍摄，这里还有两组镜头。 那就回家，丁巍找剧组里一直呆在门外的场务拿了手机和衣服，跟众人道个别，说要回去。 姜洪波也就顺道跟着出来，丁巍觉得顺路载她一程算是还昨天坐车的人情也算可以。 坐上车，姜洪波躲在阴影中幽幽道“没想到你演的这么好……” 丁巍翻个白眼，您的欣赏水平就跟程尔一个等级吗？他今天确实演的不尽心，因为总觉得自己一开始的那种内敛表演比这个好得多，偏偏导演不同意，所以有些郁闷，心气儿不顺。 姜洪波见他没有说话，又道“听说程尔师兄的这个是你投资的？”语气飘忽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丁巍往后一靠，别过头看着窗外“一开始觉得这是个好本子，就想着能不能我演这个学志，算是个人情吧，也说不上投资。” 姜洪波往他身边靠靠，意味难明道“姜闻导演的那个你饰演哪个？” 丁巍看她一眼，歪着头道“二脖子。”说起这个，算算时间应该在四五天后就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姜洪波看他没有交谈的兴致，便也沉默下来。 到了电影学院，姜洪波下车，临走仰着脸认真对丁巍道声谢谢。 丁巍摆手，车子启动，姜洪波站在路边久久不动。 到家后俞老师早就回来了，正一个人瘫坐在沙发上看书。看他进门，笑着冲他张开手要抱抱。 丁巍在进门前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了，只不过是表演方式不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到俞老师，真心觉得今天还是个美好的一天。 不过等到躺在床上的时候，丁巍自我良好的感觉就破灭了。 丁巍说起今天的表演，有些郁闷没能按自己的想法表演。俞老师劝慰两句话锋一转笑嘻嘻的问姜洪波的事。丁巍梗着脖子说姜洪波的表演还是很细腻的…… 俞老师拍一下他，故意抬杠说，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嘛。嗯，很有小女人撒娇的腻腻感。 丁巍假装无辜的眨了下眼睛，俞老师嘿嘿一笑，从床头拿过一张纸，丁巍一看有些昏厥。 因为俞老师竟然专门写了个备忘录，记着昨天晚上说的关于短信的事，这你能信？！ 第四十三章 狰狞怪兽 演员有时候觉得自己演的不开心不过瘾，或者导演要的不是自己想要的表演方式等，其实很常见。 表演其实就是个妥协过程。因为要将自我收敛最大限度的成就他我，所以向角色妥协；因为角色需要必须克制自己的感情和动作，所以向自己妥协；因为对待角色观点不同，导致表演方式甚至表演理念不同乃至向导演制片妥协等等，这些都会发生。 丁巍感觉心气不顺是他把自己看的太重而已，有投资又有参演，总想靠那个短剧得到些什么，得失心太重。 俞老师就看得开，安慰丁巍几句，还举例她的两个同学邵斌和刘云龙。 说邵斌前年在拍摄《红河谷》时，有个祭祀的场景需要邵斌五体投地以示虔诚，邵斌一开始就跟藏民朝圣一样五体投地爬着。可导演冯晓宁要求邵斌只是跪拜并且要注意镜头。于是直性子的邵斌就跟导演吵了一架，最终屈服。 而刘云龙就有些可惜了。今年有部滕文集导演的电影一开始找的刘云龙饰演男主角，刘云龙在拿到剧本后对人物理解跟导演要求的有偏差，于是刘云龙就被换了。 看丁巍听在耳里，俞老师稍稍放心，这个小男人身上有股子执拗劲儿，俞老师怕他钻牛角尖。 俞老师还拿自己举例，说自己拍的那个古龙武侠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的时候有好几个场景就是导演要求怎么演她就怎么演的。 丁巍只是有点小情绪，看俞老师说的郑重，倒是有些感动。 所以在第二天拍摄的时候，丁巍遵照程尔的指示，放得比较开。 在拍学志决定展开报复的时候，姜洪波饰演的小白菜还是一副柔柔弱弱惹人怜惜的坐在丁巍面前。 丁巍眼神炙热的盯着她，姜洪波感受到了丁巍内心的冲动，她有些犹豫，低头躲闪。 丁巍先拉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姜洪波不受控制的靠近丁巍，两人对视。 学志的眼睛里有疯狂有冲动，像魔鬼一样阴冷又让人无法自拔的沉迷。 小白菜受不了他的眼神，低头挣扎一下，再躲。 丁学志猛地拉她入怀，将她抵在办公桌前，强吻。 两秒钟后程尔喊了卡，看了几秒大声说过了，剧中办公室场景的戏份总算拍完了。 丁巍跟姜洪波赶紧分开。丁巍看一眼姜洪波，心里有些郁闷。麻蛋，说好强吻的，你咬我干什么？ 姜洪波低着头，面色赦然。刚才丁巍有个看她的眼神，被她瞧见，丁巍眼里有些像杀人犯在杀人后看着尸体的那种感觉。当时她心跳猛然加速，接着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丁巍强吻了。 她当时有些恐惧，所以咬了丁巍的嘴唇。 程尔有些兴奋，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实际上这场吻戏丁巍一直要求能借位就借位，程尔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的。 因为这是剧中的一个重要情节点，从这个情节点开始整个剧情进入高潮部分，这个吻标志着学志正是走向犯罪的边缘。 借位的话肯定会有些假，那不是程尔想要的。 关于这个强吻的镜头，丁巍在昨晚上就跟俞老师报备过。俞老师竟然有些兴奋非要跟着来看，丁巍简直无法理解。 其实演员在拍吻戏的时候极其麻烦，除非对戏的是自己女友或者老婆。要是对上不熟的演员，一般情况下都会先有一些小尴尬。男演员会提前清理口腔，碰上稍微麻烦的嘴唇上还要粘上透明胶，想想往下撕的那个酸爽，让人望而却步啊！要是碰上有些熟悉但不是亲密关系的那种，那就跟尴尬了，笑场都是时有发生的。 当然还有女演员的特殊情况，比如女演员要是不愿意拍这个吻戏，又抗不过导演制片等大领导时候，就会采取一些自我保护措施，比如吃韭菜大蒜榴莲等重味道的东西，还不刷牙，就是为的防止在拍摄过程中被占便宜。 吻戏这种事在观众看来肯定是男演员占了大便宜，其实不然。别的不说，丁巍拍这个镜头，拍了三遍才过了。 每拍一遍他都会先刷牙后嚼口香糖，当然这个气味儿都是选择的姜洪波喜欢的苹果味儿，丁巍就感觉自己的牙龈都快被刷烂了，腮帮子都有些酸了，才换来短短两秒镜头。最后还被姜洪波咬破嘴皮子了，肯定不值。 两秒钟，就是跟嘴唇碰嘴唇而已，能有什么，丁巍又不是快男。 第一遍丁巍确实放不开，因为俞老师竟然双拳紧握眨着眼睛看着他。第二遍姜洪波有个闭眼的动作，被她提前了。 程尔这货一开始竟然想深吻，丁巍都没敢看俞老师的脸色坚定拒绝，姜洪波貌似也有些放不开，程尔只得作罢。撇撇嘴，竟然觉得有些可惜。 所以就照着丁巍的要求，只是嘴唇碰一下就行，结果还被姜洪波莫名其妙的咬破嘴唇。 出了镜头，丁巍转头瞧俞老师，俞老师脸色复杂，偏偏丁巍没看出一丁点吃醋或者嫉妒的心里，丁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却有些小小的失落。 姜洪波自出了镜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俞老师和丁巍，悄悄躲在边上。程尔和宁号都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 程尔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了，再看下自己制作的拍摄计划，发现进度已经过半，便让丁巍今天提早下班，明天转道通州拍摄监狱的镜头。 办公室场景今天算是拍完了，接下来就剩下三个场景了，监狱，餐厅，天台。 餐厅的程尔准备放在最后拍，拍完之后直接杀青宴。天台的因为场地今天没有申请下来，所以也得押后。 丁巍点点头，跟神色各异的众人打了招呼，跟俞老师先回去了。 他俩今天倒是有个小小的事情，因为昨晚上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给家里填个大件儿——车。 一开始俞老师肯定不同意买个车的，不是没钱，只是她嫌麻烦。丁巍就说车是必须品，尤其是对于演员明星来说，出行方便不会被粉丝或者路人围观阻拦。 俞老师又说她没本，也不想开。丁巍就耍流氓，把玩俞老师的车头灯，说些奇奇怪怪让人脸红的话，俞老师稍作抵抗就彻底沦陷了，于是她什么时候答应买车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虽然对于车不感兴趣，可俞老师想去看看柏悦居的房子装修进度，所以就跟着了。 两人打车去了柏悦居，因为那块儿就有两个车行。并且两人都没本，只能先订下或者让车行的人直接开到柏悦居，等以后拿了证再开。 丁巍先去的是一家名叫汽车之家的店，从外面看，里面款型较多，所以丁巍喜滋滋的进去了。因为丁巍有目标，他想买辆重生之前他开的大众辉腾。 结果进去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问了下车行伙计才明白过来，这时候大众还没生产辉腾系列的车。 有些怏怏不乐往外走，车行伙计向他推荐了一款也是大众越野的tdi3，丁巍看了看，感觉空间偏小些。 出了这家车行，丁巍又转进不远的一家名叫江湖车行的店。 进门之后才发现，这家店有些小，有个长得很像社会人的卷发老板笑眯眯的迎上来“来看车？”地道京城口音。 丁巍有些惊讶，这个人他见过。 零七年以后有个矮黑小胖子和一个一脸褶皱的卷发男人横空出世，从逐渐没落的曲艺相声中历经千难万苦杀气腾腾的出来，站在京城向天下相声同行投以鄙视。 从此相声有了主流与非主流之分，当然也有了好听的相声和不好听的相声。 此后，黑胖子逐渐成长为一代相声巨擘，几乎一统相声整个行业，人称郭老板，粉丝遍布全世界，自称战斗力第一的钢丝。然后他逐渐跨界成为娱乐圈中顶级大佬之一，其身份多变，有相声演员，服装厂老板，综艺节目主持人，影视剧演员，甚至电影导演。 风头一时无俩！ 而他身边的那个爱抽烟爱喝酒爱烫头的一脸褶子的高瘦男子台上台下几乎没有一丝改变，都永远是笑呵呵的，低调务实，不争不怒，活的自由自在。 他的身份也是多种多样，相声演员，影视演员，马场老板，典当铺掌柜等等。他叫余谦，人称谦哥，或者余老师。 当然说他几乎没有改变，肯定不包括他的体型。为伊斗得人黑胖，衣带渐宽终不悔，衣带渐宽说的就是余老师。 2012年这郭老板携他的云德社开启轰动全国的相声大巡演，在西北第二站金城时，丁巍还跟父母一起去现场听过郭老板和余谦老师的相声。 丁巍不是钢丝，倒是觉得为人谦和的余谦是个很有趣的妙人。余谦脸型较宽，一脸褶子，再烫个卷发，一袭长衫，一手盘串儿，一手茶嘴壶，嗯，要是再加个大金链子小金表，妥妥的社会人。 丁巍有些惊讶余谦老师竟然在这个时候开个很有江湖气息的车行，看眼余谦点点头“嗯，看个车。你是老板？” 余谦老师很有意思，指着里面四五辆车点点头“车是别人的，店是我的。” 丁巍扫了一眼余谦，也是，从没听说过这人爱玩车的。 因为车行确实不大，一眼看到底。丁巍就发现后面有个稍高的钢铁架气质独特的停在那里。 余谦看在眼里，呵呵笑着把丁巍引过去，指着这个道“看上这个？”见丁巍专心打量余谦在旁边摁了下打开亮灯，一束强光直刺刺映下来，越发显得这个钢铁盒子狰狞而又充满别样的诱惑。 丁巍认识这个，路虎卫士，号称公路上的犀牛。箱式框架构成梯型底盘，坚固轻巧，动力可靠强劲，卓尔不群威猛异常，跑起来真跟一头五六顿重的犀牛一样，让人害怕的狰狞怪兽。 这两卫士白色车身，擦洗的很干净。不过，肯定是个二手的。但丁巍一眼就被它吸引住了。 第四十四章 你掉头发？ 余谦早在九十年代初就是京城顽主之一，他家里确实不缺花销。所以余谦在遇上郭老板之前副业才是说相声，主业是玩。 不过他跟王朔写的那个顽主不同，他明白事理，人也低调。八十年代求学相声班，入了曲艺团，然后感觉没意思考了电影学院，还学的是影视导演。而他在事业和生活中先从倒腾古董开始，后来玩出花样自己开个典当行。 某次偶然机会参演了某部清代电视剧，感觉这个挺有意思就花了些心思成为大众熟脸。 顺带着迷上了养马，然后投点积蓄办了一家小型马场。 他的这家车行实际上早先是别人的，最近余谦用了个大花瓶就换回来了。 里面的这些车是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寄卖的，大都是二手车，比如丁巍看上的这辆卫士，是个狂热自驾游的。 原本想开车去xc，结果出了京城就跟人撞了，本主就有些不想开了，在这儿寄卖。 余谦有个朋友是搞地下摇滚的，也是猛士发烧友，看着可惜就买了下来，自己再搭钱将这辆卫士大修。原准备跟他的乐队去参加摇滚音乐节的，结果乐队说散就散了，这位就有些伤心，跟以前乐队的人大闹一场，决定再组个他自己的乐队，于是将车重新放在余谦这里寄卖筹钱。 余谦看丁巍看的仔细，便大略说些这个车的故事。当然余谦是个敞亮人，也直说了这车曾经出过事，就看丁巍自己拿主意，愿意买更好，不愿意也不在乎，余谦是个佛系青年。 丁巍甚至趴在地上看了看卫士的地盘，发现情况不算坏，就问余谦价格。 余谦笑眯眯的道“车看有缘人，你看三十五万行不行？”还带押韵的。 丁巍呵呵笑着还价“我自横刀向天笑，这车二手都算少，少上五万我就要。” 余谦眼睛一转，有些江湖气息“不少就不少，不要就拉倒。” 丁巍才不怕他，斜睨一下余谦“拉倒就拉倒，这个价格肯定高。”目光有些阴狠了都。 你说买个三手车至于这样吗？余谦率先告饶“行啊，兄弟，是个行家啊。就当交个朋友了，三十万就三十万。”说着伸出手来“我叫余谦。” “丁巍！”丁巍也伸手跟余谦握了下。 两人交谈几句丁巍才知道这位竟然是校友，只不过早在九五年就毕业了，现在在曲艺团，不过很少去而已。 两人谈好价格往外走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个面孔黝黑的小伙子提着个狗笼子，里面有只半大小狗，黑白相间。 黝黑青年一口hn话“老板，这个狗太能吃了，要不咱还是杀掉吃肉吧？” 丁巍看他一眼。丁巍不是爱狗人士，但对于吃狗肉确实有些反胃。这位黝黑男子能说出这种话，想来也是个没有爱心的人。 余谦其实也不是爱狗人，这附近一直有好多流浪狗，余谦有时候无聊会扔几块儿面包或者骨头棒子之类的，久而久之这只黑白相间的小狗就赖上了。这黝黑青年是他最近雇的伙计，负责店面卫生等杂活儿。 余谦苦笑着瞪了一眼不知道自己命运小狗，有些犹豫。 丁巍仔细看了两眼那小狗，发现这狗眼神清澈，不知是蠢还是高冷，只是扫了一眼丁巍，不吵不叫，也不摇尾巴，稳稳当当的站在笼子里。 丁巍脑子一抽，就说他要了。 俞老师看他一眼，没说话，示意黝黑青年把狗笼子放到卫士车上。 黝黑青年面色不虞，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什么，倒是听话的放在卫士后座上，还冲小狗喊“算你命大！” 丁巍深深看一眼黝黑青年，有心想说他几句，可毕竟人是余谦的员工，自己倒是僭越了。 余谦赔笑两句跟着丁巍去附近的银行转账，看钱到账，丁巍犹豫一下还是说了，说要麻烦余谦将车给开到柏悦居，毕竟也要一公里路，丁巍有没本确实不好。 余谦诧异的看丁巍一眼“没本儿你就买个车？” 丁巍理直气壮“我要是不买了，你给我退不？” 余谦摇头“肯定不退了。” 回到车行，黝黑青年递给余谦一个大哥大“老板，刚才电话响了。” 余谦冲丁巍不好意思笑笑，便对黝黑青年说“小扁担，你给丁先生把车开到斜对面的小区去。” 丁巍尽管不喜，可余谦已经说了倒不好拒绝。 黝黑青年就冲丁巍笑笑，拿了车钥匙启动卫士，丁巍坐在副驾驶给指路。进柏悦居的时候门卫果真想见了怪兽一般，张着嘴透过车窗看了一眼丁巍，敬了个礼然后放行。 停到地下车库丁巍卖的专属车位，黝黑青年将钥匙递给丁巍，嘿嘿笑“丁先生，这车真阔气。” 丁巍翻个白眼，抱着狗笼子下车，黝黑青年知趣，看了眼丁巍，转身走了。 丁巍真想立马拿到驾驶证，然后将这怪兽一样的铁盒子开到大街上去。还冲一脸冷峻的小狗呵呵笑“狗子，等拿到本儿，老子带你浪一浪，浪的飞起的那种浪！” 小狗理所当然还给他一个看白痴的表情。 上了楼，俞老师正跟装修工人商量着什么，看见丁巍提着个狗笼子，眼神亮了亮“呀，小狗狗。” 丁巍当时就觉得俞老师应该会喜欢的，就冲一人一狗都是高冷性格，肯定看对眼。额，不过，拿俞老师跟狗子比，这样好吗？ 撸了两把小狗，俞老师才跟丁巍说正事，她想在二楼要个比较大点的书房，还想在书房里放个大一些的书柜。丁巍理解俞老师的爱好，那就放呗，反正上下两层，他要个睡觉吃饭的地方就够了。 俞老师明显有备而来，竟然从包里掏出一张纸，上面记了好多她的要求，递给装修工人，还跟着商量是否有可行的操作性。 丁巍对装房子纯粹不感兴趣，重生前这货将自己住的房子弄得跟宾馆酒店一样，还得意洋洋，称那样简单大气。于是就提着小狗四处转悠一下，主要看水电线管的分布是否方便合理。 转到二楼卫生间，小狗竟然给面子的汪了两声，丁巍一拍脑袋，对啊，这要养这小东西，最好给这货也弄个吃喝拉撒的地方。 低头看汪汪叫的小狗，发现这货竟然夹着后腿，丁巍狐疑的凑近一看，没什么问题啊，毛色正常没发现骨头有什么问题的。小狗接着叫，丁巍再看才明白过来，感情这货要撒尿了啊！ 四处找找倒是找了个装过乳胶漆的铁盒子，问装修工人说不要了，丁巍便将小狗放出来试探着将铁盒子放到小狗后腿，结果狗子一点也不难为情，支起一条腿浇了个欢畅！ 丁巍嫌弃的看它一眼，别看个头儿不大，尿得到不少，味儿还挺冲。 试探着再将狗子关进笼里，狗子顺顺溜溜的进去了，完了还冲丁巍吐吐舌头。 于是俞老师就捂着鼻子看丁巍把铁盒子盖好拿下楼了。俞老师嫌弃那个味儿，宁愿等下一趟电梯，也不跟丁巍狗子同乘一辆。 下到地下车库，俞老师看丁巍手里的铁盒子不见了才跟着过来看一看家里新添的大件儿。扫了两眼，尽管学艺术的欣赏力跟一般人不一样，可对于这么个大铁盒子，俞老师还是难以接受。不过看丁巍欢欢喜喜的样子，才翻着好看的白眼不痛不痒的夸了句“倒是能装东西，搬家的时候好用。” 姐姐，人这是真正的越野猛士，合着在你眼里就是用来搬家装东西的？ 晚上，俞老师兴致高，那什么之后还扒拉着丁巍认真规划着柏悦居的房子，应该分几间房，哪儿是书房哪儿弄个活动室，再置办些简单的健身器材，最好在哪儿再弄个家庭影院。巴拉巴拉一大堆。 丁巍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说实话女人跟男人就是不一样，她们对房子对家总是充满兴趣，从设计规划再到装修过程，再到置办家居用品，女人总是乐此不疲充满动力。男人一般情况都是只要求方便睡觉吃饭卫生，就可以了。 丁巍再看剧本，明天监狱里又是一场重头戏，而他的对手是个挺有辨识度演技很好的演员——还未光头的徐光头。 程尔是sh人，跟徐光头是老乡，去年寒假里认识的，两个月前他还想让徐光头出演男主角学志，后来实在是两人都不是有钱人，被丁巍以投资人的身份拿走了男主角，程尔退而求次，便让徐光头饰演小白菜的丈夫惠东。 丁巍重生前对徐光头有印象，演技在线的演员，对观众负责的导演，电影票房纪录的创造者，魔都娱乐圈代表性人物，还有就是猪八戒了。 别的不说，先是一部《春光灿烂猪八戒》让徐光头红了好几年，然后接着是他自己弄得囧系列电影，一下子成为超一线大明星，红的不要不要的。 徐光头明显属于演技咖，猪有猪像，官有关像。古代戏现代戏信手拈来，古代太子、大厨、地产老板、精英律师、职场白领、小人物等等没有他演不了的，也没有观众质疑过他的演技。从业二三十年，成为电影票房的扛把子人物，这就是影响力，就是口碑。 当然，在这个过程他印证了一句哲理名言他秃了，也变强了。 这样的人虽说现在还是他还有头发的阶段，可丁巍要是做不好功课，肯定也会有点虚。 俞老师看他看剧本认真，撇撇嘴，猛地抖下被子，蔫蔫的躺下。 丁巍感觉到了，放下本子，转过身来揽住俞老师“生气了？” 俞老师翻个白眼，倒是没有躲开丁巍的胳膊“明天的戏份很难么？”这货就是今天跟姜洪波拍吻戏，昨晚上都没看剧本。 丁巍幽幽一叹，认真道“你听说过有这么一种人吗？他天煞孤星转世，头发是镇压他命格的魂器，要是等他秃了，他就变强了！” 俞老师一怔，脸都吓白了“你掉头发？” 丁巍…… 客厅里的狗子汪汪…… ， 第四十五章 对手生猛（上） 丁巍对明天的对手是既期待又紧张，同样的徐征对丁巍也有些期待，外带一些教他做人的小心思也未可知。 徐征是魔都戏剧学院毕业的，一毕业就进了魔都戏剧艺术中心当话剧演员，就在前几天第十届白玉兰戏剧奖公布提名，徐征凭借《股票的颜色》成功入围，成为竞争最佳男主角头号种子。 徐征舞台经验极其丰富，是魔都戏剧艺术中心的台柱子级别的人物。程尔在两三个月前就给徐征打过电话，表达了想要徐征出演他的毕业短剧男主角的想法，徐征爽快答应下来。 半个月前程尔再给他打电话，支支吾吾的表示道歉，徐征才知道有个叫丁巍的家伙给程尔投了很大一笔钱，顺便拿走了男主角。 他跟程尔关系好，也没有因为这个两人之间产生嫌隙。主动提出自己过几天会飞京城，到时候即使客串也行。 他来京城一是休假，二是谋求进入影视剧行业的机会，毕竟京城是全国文艺中心。 来了之后就住在程尔那里，看了定稿后的剧本，便挑中了惠东这个角色。算是友情帮忙，不收一分钱的那种，程尔食宿就可以了。 晚上程尔回去两人一起看拍出来的镜头，程尔还准备自己剪辑影片，所以一般都会把当天的拍摄内容仔仔细细再过几遍。 徐征就在边上看，然后就看见了丁巍一个人躲在办公室歇斯底里的发泄。从一开始的沉默，到失了风度的愤怒，再到舔舐伤口的安静，最后到走上黑化的疯狂。 丁巍的表演很有节奏，他的表情从紧咬牙关的阴沉到扭曲了表情的疯狂，再到一脸阴翳下的癫狂，整个阶段都很有渲染力，也很容易让人看的明白。 徐征这是第一次看这种未剪辑的镜头素材，感觉丁巍的表演有些意思。指着镜头里的丁巍，摩挲下头发对程尔说，这个人很有意思。 程尔转头看他一眼“怎么？” “他的镜头感比我好。”徐征没有犹豫直接说。 程尔嘿嘿一笑，理解。 徐征是话剧演员，在空阔宽敞的舞台上直接面向观众表演的，要是没有摄影镜头的拍摄经验，确实很难准确把握到镜头中心点。 话剧和影视剧都是在规定情景下的表演，都要求演员在排练或者拍摄过程中调整自我和他我意识，并且都有个从体验到体现出的过程。 但话剧表演跟影视剧表演又有不同，首先就是演员所处的空间不同，话剧演员站在宽敞的舞台上，即使有完全复制的场景，可台下观众总会注意到演员身前身后或者头顶空阔的空间。而影视剧表演是在某个设计好的场景中表演，更加形象逼真的场景，被摄影机记录下来，所以导致观众的焦点注意力一直在影片镜头上集中。 其次他们直接面对的对象不同，一个是舞台下的观众，一个是二维空间的摄影。 因为直面对象不同，表演交互性也就不同，一个要时刻把握观众的注意力集中点，一个是先完成表演再通过摄影剪辑等的渲染吸引观众注意力。话剧表演一般来说会可以放大表演行为，比如声音洪亮，语言干净有力，形体动作摆动幅度较大，情绪反应都要有影响到台下观众的注意力。因为台下观众能清晰看见舞台全部，所以就有了空间上的距离，这些距离有可能使得观众游离摆脱舞台上的表演。 话剧表演一般来说会经过一个月两个月的排练，然后会在舞台上一气呵成演出。这个排练过程就是把握剧情、演员表演、观众三者之间融入的练习。而影视剧表演一般来说都是片段化的，整个表演是被强制割裂的，这就要求演员在经过长时间的拍摄还能准确找到当时拍摄的理想状态，要求较高。这两种排练和拍摄方式不同，排练要求演员自身和演员角色同时在舞台上，拍摄要求演员自我缺席而演员角色必须到场。 两相比较所以才有话剧锻炼演员能力的说法，因为从形体动作到演员台词功力都会有很大提高，并且还会系统训练演员自我意识和他我意识的随时切换，能迅速进入角色，保持专注力。 第二天，丁巍照例出晨功回来，伺候家里一大一小两位主子起床洗漱吃早餐。 大主子俞老师早上有课，跟往常一样。小主狗子昨晚睡得香甜，等丁巍起床从卧室里出来便赶紧呜咽几声，丁巍这会有经验了，找了个硬纸盒子让狗子拉在里面，狗子满意的抖抖身子，给了铲屎官一个满意的眼神。 丁巍笑骂两句，真是小身材有大能量啊，拉的可真多。趁着俞老师还未起床赶紧打开窗户通风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狗子的便便。 所以等俞老师迷迷糊糊的从卧室里出来，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皱着眉瞪了一眼还是高冷状态的狗子，给厨房忙活的丁巍道“要不还是别养了，早上起来这个味儿就受不了。” 丁巍探出头看一眼狗子，笑道“没事儿，这会儿还小，房子也小点儿味儿就冲些，等搬到那边过一段时间这货就熟悉了，应该省事不小。”还跟俞老师说这货昨晚上一直很安稳，不吵不叫，一直到早上看见他出来才呜咽着表示要拉臭臭，很懂事的。 俞老师看一眼直愣愣盯着她的狗子，发现这货还真不吵不闹，没有一般小狗那样闹腾，便熄了送走狗子的心思。 吃饭的时候，俞老师看狗子胃口好，就把丁巍专门煎的火腿给死了半块放进笼子里，小狗倒也不认生，嗅了一下一口就咬进嘴里了。 丁巍今天要去通州，肯定不能带狗子，就给俞老师说让她上完课的时候在附近哪个商店先买上一截绳子，中午的时候最好拉出去遛一遛。等这个短剧拍完丁巍准备找家宠物诊所给狗子做个全身心检查，顺便打打疫苗，还要办养狗证之类的。昨天没看出来，今天丁巍才看清这货有些像小狼狗，倒是有些奇怪。 俞老师点头，在狗子不吵不闹不拉的时候，她还是很喜欢这类小动物的。 吃过早餐，各忙各的。俞老师先走，丁巍给狗子放了一盆干净水，又放了半个粗粮面包，看窗户开着，半掩上。 锁门打车到程尔说的碰面的地方等了十多分钟，两辆半新不旧的面包车停下，程尔从前面的一辆探出脑袋招呼丁巍上车。 上了车丁巍发现有个面熟的家伙安静坐在程尔后面，是还未光头的徐征，嗯，稍稍有些怪异，估计是看惯了光头，猛地见着还有头发的他，一下子适应不了？ 车子启动，程尔替两人作了引荐，两人握手相视一笑，稍显尴尬。边上的宁号和姜洪波看在眼里面色古怪。 摇摇晃晃半个小时左右就到通州，程尔老乡联系的是通州某个戒毒所。 一行人接受过戒毒所安全检查才被放行进入，程尔找到戒毒所的联系人，还是个挺有威严的所长，大方给开了条子并领着程尔看了看戒毒所的硬件设备，程尔有些被惊到，选了强制戒毒中心的一间单间做监狱场景。 丁巍是有心理准备，也没有跟着去看戒毒所里是如何如何的。其余几人尽管早就有所耳闻，可看到的到底才是极具冲击力的真实，都有些反胃的恶心。 等了一个多小时，场景总算出来了。程尔面色平静的指挥道具摄影灯光组尽快摆放，化妆组赶紧给演员上装，他有些不想在这地方呆了。 试拍时，丁巍才发现整个剧组的人都受到影响了。就连宁号也是一样，摆放的摄影机位正好对着墙面上的几个字早日康复。丁巍指了指墙面，宁号才反应过来，看镜头能拍到康复两字，苦笑一下，赶紧再找角度。 再次试拍，程尔感觉状态不对，主要是饰演惠东的徐征状态不对。程尔问了下一直揉鼻子的徐征，才知道这家伙有些轻微的过敏鼻炎，对戒毒所里的这个味儿有些敏感。 坚持拍了一遍，徐征打了个打喷嚏，一下子出戏了。 丁巍看看他，凑近些问“征哥，你平常抽烟不？” 徐征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他看一眼丁巍，心里稍稍有些服气，这人还是有一点能力的。 接过丁巍递的烟点上吸了一口，徐征呛着咳嗽了几下，嗯，第一次吸烟都是这个样子。再吸几口，没了恶心反胃感就好的多了。 那就再拍。 丁巍饰演的学志皱着眉坐在铁窗外，徐征饰演的惠东带着手铐坐在铁窗里，翻着白眼打断滔滔不绝的丁巍，直视镜头“我要抽烟！”语气散漫而又坚决，明显不愿意听着白面书生瞎比比，他是做工程的，真正的成功人士，平日里接触的都是有能量的大人物，对于律师肯定很少接触。何况这货还是来劝自己签离婚协议的，这不撞枪口上了吗？ 嚯，这光头，额，这还未光头的徐光头有一套啊！丁巍来不见感叹，便做了个向左侧请示一眼的动作。那里实际上没有人，只是摄影机的位置。 程尔眼神亮了亮，喊了卡，笑着拍手，两位都不错啊，保持住这个状态。 拍摄继续。 学志得到狱警的首肯，从自己包里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在桌面上上下磕了磕，看惠东眯起眼睛，起身给控制住双手的惠东口里塞上。 惠东得意一笑，故意往后一仰头躲过学志给他点火的动作，看学志僵住，轻蔑笑笑。 火苗映衬下，探监室静默无声。 第四十六章 对手生猛（下） 学志是个精英律师，自有他舌灿莲花蛊惑人心的一面，可那大都面对的是毫无奇特之处的普通人。 惠东明显不是个普通人。他是地产开发商，周围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见惯了风雨，肯定不是学志这种比较lo的律师能劝说的。 学志给惠东点上烟，学志看一眼惠东接着说小白菜的诉求。 惠东深吸一口烟悠悠吐出，烟雾直冲学志脸上来。 学志面无表情，挥手散烟。 惠东一根烟抽完，舒爽得伸个懒腰，用手磕磕桌子“我要回去了。” 学志无奈停下，看着惠东被狱警押回去。临出门，惠东转头看了一眼学志“要离婚也可以，让她交保释金把我弄出去再说。” 这是惠东愿意见学志的主要原因。因为伤了人，身边的狐朋狗友一下子跟他断了来往，想要出去只能是他合法妻子交一大笔保证金才有可能。 学志想出声说什么，旁边传来狱警的话“探视时间到，请家属离开。” 程尔喊了卡，满意的点点头。徐峥完美演绎出惠东的嚣张不讲理，丁巍则不显山不漏水的稳稳接住，凸显了学志性格懦弱。 这是学志和惠东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 也是丁巍和徐征第一次搭戏，各有风格。 休息的时候，徐征走了过来主动给丁巍到了个谢，抽完这个动作确实缓解了下他敏感的鼻子，不过只是嗓子有些难受。 丁巍仔细问了徐征才知道他不会抽烟，心里倒是有些怪异，看来徐光头确实有做演员的决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剧本，台词没多少，主要是怎样演的有情绪，这是个难点。 接下来要拍的也是重点，学志第二次跟惠东见面。 学志带来了小白菜的条件，让她交钱可以，但必须跟外面的狐狸精断了联系。 不料惠东竟然带给学志一个晴天霹雳。惠东先是大骂小白菜无情无义，然后又让学志去找他的相好的。而他的小情人叫梦梦，在某家酒店当前台，惠东曾给过梦梦十万块钱，让梦梦来交保释金。 这个小情人跟学志温柔贤淑的妻子不但名字一样，工作一样，并且半年多前学志能进入他供职的那家律所，也是梦梦花的钱找人拖关系的。 学志瞬间蒙住了，晴天霹雳。 这场戏重点在学志，于是程尔就将主摄影放进铁窗里面，正对铁窗外面。 拍摄继续。 学志坐在铁窗外专心等着惠东的到来。 剧本上写着这个时候惠东有些不愿见学志，所以故意磨蹭了下时间。 于是丁巍就自己设计了两个动作，一个是抬腕看表，一个是看惠东慢悠悠的进来，他有个半起身敲桌子的动作。 程尔没有喊卡，感觉不错。 徐征也自己设计了动作，坐下之后故意无视丁巍，脚上弄得咣啷响。 学志皱眉，说了小白菜的条件。 惠东不听，手上做个要烟的手势。 学志瞪他一眼，无奈给点上。 学志便重复一遍小白菜的条件。 惠东猛的把烟吐了，想呸到学志脸上，到底距离不够，被学志躲开。 惠东有些愤怒，猛拍桌子，大声质问为什么，不等学志回答，又满嘴喷粪的大骂小白菜是个无情无义的贱货。 徐征是话剧演员，表达愤怒自有一套表演形式。眼冒凶光，嘴上说着，手上有个挣扎的动作，脚下也不停着。他的台词功力相当不错，大段的骂小白菜的话没有秃噜嘴，并且说的很连贯也没有带魔都地方的口音。 学志躲开惠东吐烟，眼睛里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看惠东逐渐失去理智，然后被狱警制止。 惠东兀自气愤，扯了扯手铐，示意学志靠近些“大律师，你去四季度假酒店的前台找个叫梦梦的女的，她是我相好的，我在她那儿放过十万块钱，你让她来。”说着没注意到学志怪异的表情，接着撺掇“事成之后我给你五万劳务。”想比划个手势被拷在桌子上，手腕不能动，抬起手伸开五个手指头摇摇。 看看，之前说学志是小白脸，屁的精英。这会儿用到人了，就是大律师了。 学志瞬间脸变得通红，眼睛大睁，翻翻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根本没听清也没看清惠东后面说的话，耳朵里唯一听到的就是四季酒店的前台一个叫梦梦的女的，是他相好的… 探视时间到，惠东被带走，学志一动不动坐在铁窗外，双眼失焦无神怔怔的盯着墙上的那几个字坦白从宽。 狱警过来伸手拍拍他，他转过身来，脸色青黑，瞳孔放大爆出，嘴唇有血印，跄跄踉踉起身，桌子上的公文包、纸和笔都被带到地上，学志仿佛没有听见，塌着腰站着。 程尔点点头，这位倒是有些惊人，别人是一年或者好几年才会看到进步，而丁巍却是一天一个样，肉眼可见的进步速度。 这个镜头很有质感的就过了。徐征很丁巍对视一眼，都冲对方竖个大拇指。 这个镜头之后是学志失魂落魄宛如行尸走肉般出了监狱大门，再之后就是他瘫坐在天桥上猛抽烟的镜头。 而接下来要拍的是监狱里的第三组镜头，小白菜在学志的陪同下探监惠东。 这个时候学志已经彻底走上扭曲的心里道路。他跟小白菜有了暧昧关系，鼓动小白菜来监狱，想要在看不起他并且给他带了绿帽子的惠东眼前，做一把禽兽不如，骄傲得意忘形的刺激刺激惠东。 所以丁巍跟程尔商量之后给自己设计了另外一个形象装饰——戴个平光眼镜。 学志换了经常穿的黑色西装，换了一套鲜艳的深蓝色西服。 这回惠东先来，焦急的等着。 姜洪波饰演的小白菜先入镜，有些厌烦的看着惠东，惠东先是惊讶，后来以为自己妻子来交保释金的。 不料小白菜坐下一言不发。然后，一身骚包的学志缓缓进入镜头，对目瞪口呆的惠东笑笑，在取文件的时候故意碰了下小白菜的手让惠东看见。 尽管小白菜有个躲闪的动作，但惠东瞬间体会到学志之前的心情了，目眦尽裂，怒火中烧。 学志摘下眼镜，一板一眼的放进眼镜盒里，看着愤怒的惠东，目光中带着得意，带着变态的兴奋，带着怜悯… 惠东有些失态的怒吼一声，被狱警制止安静坐下。 然后低着头的徐征主动喊了卡，冲导演程尔打停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抬起右脚嘴角抽抽，看情况倒是磕到脚了。 程尔稍觉可惜，不过肯定得先顾人不是。 丁巍跟姜洪波吓了一跳，原来徐征因为之前入戏脚下使劲，准备踢下桌子脚，没注意他的右脚大拇指直接磕到桌子脚上，有个骨折的响声，疼的受不了了。 看看，这就是真是的演员。敬业，认真，也要能忍。 因为穿的布鞋，鞋面薄，确实碰的厉害，徐征右脚大拇指竟然起了一道乌黑，那是淤血。 徐征皱着眉看了看，道具有人有经验，给徐征说嘴里咬个东西，然后乘徐征紧咬牙关的时候一针扎破淤血，徐征猛的掐住旁边丁巍的肩膀，嘶吼一声。 道具师果然有经验，挑了淤血，就不那么疼了，消了毒缠了两层纱布，徐征感觉好多了。 不过接下来怎么演倒是问题，因为不能再脚下用力磕桌子了吖。 丁巍递给众人一人一根烟，导演摄影徐征连道具，六七个人一人一口坐下休息。 丁巍看徐征一眼，嘿嘿笑道“征哥，不如还抽烟吧？” 徐征跟程尔都有些不愿意，主要是已经抽过两根烟了，第三回见面再抽烟有些多余。 丁巍接着笑“有时候烟抽多了，嗓子不舒服，吐口痰就好多了吧。” 那几位齐齐反应过来，对啊，惠东脾气暴躁，遇见这种事怎么可能忍得了？因为被拷住不能动，只能朝学志吐痰一抒心中怒气了。 几人都面色怪异的看丁巍一眼，心里各有不同感受。 再次拍摄，惠东嚇嗬低吼几声，脸上肌肉不住抽动，人倒是平静下来。 学志笑嘻嘻给惠东讲离婚条件，时不时故意拿眼看一脸冷漠的姜洪波。 小人得志模样十足，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嘻嘻的掏出一根烟递给惠东，这回他稳住没动，看着惠东一点一点凑过来，学志有个逗一逗惠东的动作，惠东一脸古怪再往前凑咬住烟头。 学志给点上，得意的看着惠东。 惠东吸了几口，香烟燃烧殆尽。惠东转头吐掉，猛的咳嗽一声，一口浓痰急奔学志脸上而来。 学志铁青着脸躲了一下，痰仍然被吐在学志红色领带上，妖艳中带着恶心。 学志愤怒的瞪着有些得意的惠东，转而脸色趋于平静。掏出手绢慢斯调理的仔细擦拭领带。 而后伸手示意惠东靠近些，附在惠东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惠东怒目而视，想用头撞一下学志，被躲开，再挣扎着看学志跟小白菜离开。 副摄影机的镜头中显示，学志转身冲惠东得意一笑，右手在小白菜的屁股上虚摁一下，张狂而出。 嗯，这组镜头真的很棒，程尔满意点点头，喊了卡。 接下来有个镜头是惠东会在这地方看着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丁巍跟姜洪波都不用出镜。之后监狱里面的镜头就完了。 学志跟惠东三次交锋，两次败北，最后一次凭借见不得人的手段不光彩的胜出。 而丁巍跟徐征，两人从各有特色到旗鼓相当，最后貌似丁巍略略领先少于。 因为今天还算顺利，时间略有盈余，程尔就让宁号带个摄影机拍学志离开监狱的两个镜头，他在里面拍惠东签字的那个镜头。 丁巍保持着兴奋的状态，都是两三条就过了。 约摸一个小时后，程尔一行人才开车出来，丁巍姜洪波宁号等人上车。 程尔有些郁闷，问了徐征才知道被那个律所老板坑了，他来这里拍戏临走的时候威严所长热情招待，然后表示你要对戒毒工作支持一下。 程尔是交了两万块钱才被放出来的。 丁巍古怪一笑，老乡是真坑老乡啊！ 第四十七章 灵气复苏？ 程尔有些郁闷被老乡宰，丁巍几人倒是看得开。杀熟杀熟，不熟怎么杀？ 当然这个时候地域歧视确实严重，每个地区总会被极少数的道德歪裂分子代表，然后产生地域歧视。 这个没什么可说的，隔壁阿三还存在扭曲人性的种姓制度呢！ 剧组找了个饭馆对付了晚饭。这个算是全剧组的杀青宴，因为今天剧组人齐了，除了挂名的俞老师不在。 程尔找的是家火锅店，有大包厢的那种。跟川西老板商量一番，老板热情的同意了程尔要在火锅店拍摄学志和姜洪波吃饭的这组戏份。 胖乎乎的老板操着川西话还问，这个火锅店的招牌不擦一下能拍的亮豁些不？ 程尔跟众人呵呵一笑，倒是个挺会做生意的老板。 先要了一个小包间，架好摄影机，丁巍跟姜洪波坐好，找找角度，光线稍暗一些，胖老板不声不响的给拿来个大瓦数的灯泡换上，还别说，是亮堂一些了。 丁巍继续自己的发挥，有些主动撩拨姜洪波饰演的小白菜的意思。两人发挥良好，两遍就过了。 然后程尔跟老板要了个大包厢，让老板可劲儿的上锅上料上菜，最后才是不多的一些酒水。 嗯，除了程尔，所有人都吃喝尽心。临了，丁巍旁若无人的打包些俞老师爱吃的，让老板单独烫的，引来众多单身狗的声讨。 丁巍脸皮厚，混不在意。俞老师基本上只要一个人在家就是方便面。丁巍肯定心疼不是！ 酒足饭饱，众人略作休憩闲谈，说起今天戒毒所的见闻，程尔心有所触，说以后想拍个关于毒品的电影，以另外一种角度让世人看清毒品的危害。 宁号徐征丁巍姜洪波等人齐声符合，程尔明显喝的有些上头了，酒酣耳热之际看一眼丁巍，说以后还找你当主角。 丁巍头都没抬专心跟徐征喝酒，徐征是真能喝，连续五杯啤酒下肚，脸上丝毫未显。 程尔嘟囔几句，一拍桌子决定就在通州找个天桥，拍学志在天桥上思考他lo爆的人生的那段戏。 剧组老大说了算，一行人两辆车就跟城管似的一个天桥一个天桥的扫荡，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之后才算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丁巍都没状态了，试着拍了两遍不止程尔等人感觉不行，就是丁巍自己也觉得好像突然间不会演戏了。 怔怔的蹲在地上直勾勾盯着摄影机，心里莫名的发慌着急，可又说不出。 这样过了好长时间，程尔跟宁号使个眼色，周围人稍稍退开些，摄影机开着，正对眼神空洞的丁巍。 丁巍其实眼神早已越过摄影机看着远处路灯下的街道，行人寂寥匆匆，灯影斑驳闪闪。丁巍在心里怀疑自己，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重生前他不算很成功但至少比一般朝九五晚的上班族强的太多，名下十套房产，四辆车，自己还开了个通讯网络维护公司。那种生活倒是潇洒可也太紧凑，公司、饭局、基站、出差、又是饭局，没完没了的。 妻子倒是贤惠，可哪个男人长时间不回家，自己媳妇儿会不说一句怨言？ 丁巍醉醺醺的回来，吵闹，嘶吼，然后气呼呼的离开。 丁巍忽然想起自己重生前倒真亏欠于自己妻子，父母，家。脑海中想起那个让人潸然泪下的旋律，是啊，当你老了…… 重生后呢？ …… 丁巍再续一根烟点上，猛嘬一口，感受从肺里到胸腔一股灼热汹涌而出，烟确实是个好东西。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何以消愁抽烟最好！一根香烟吸入肺，我命由我不由天！ 嗯，连续几根烟之后，丁巍感觉好多了，眼神逐渐有了神采，熠熠发寒的那种。起身招呼程尔准备开拍，程尔却高声喊了卡，还拍拍手夸赞一句，你这完全是烟瘾犯了吧，一抽烟就有状态了！ 啊？什么情况？ 程尔跟宁号几人哈哈一笑，招呼收工。 等丁巍赶到家的时候，已是半夜两点多了，俞老师早已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丁巍一开门，狗子警觉的睁开眼，看见是丁巍，低声呜咽一声。丁巍先看俞老师，估计是看书等丁巍熬得太困，书放在胸口，斜躺着已经酣然入睡。 丁巍撸了一把狗头，赞赏的拍拍狗子，嗯，不错，知道看家护院。看笼子里有些面包碎渣，再看早上放的水下去了一半，狗子脖子里套了个项圈。 将笼子打开，狗子一摇一晃走出来蹭了蹭丁巍的腿，后蹄一收蹲下看着丁巍收拾笼子。丁巍将方面包的小碟子和水盆收起来，看笼子里没有尿过拉过的痕迹，赞许的撸撸狗子，odboy！ 俞老师中午时分遛过狗子的，只不过就在小区内拉着绳子走了一圈儿。俞老师下午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这狗跟别家的不一样，真的高冷，不吵不叫也不撒欢儿。 俞老师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丁巍还在通州戒毒所，聊了两句就挂了。晚上八点多和十一点多又打了两通电话，丁巍那时候跟着剧组在等程尔扫荡天桥，俞老师理解，温言说几句就挂了。 伺候狗子进笼子睡下，丁巍洗漱之后，轻手轻脚的将俞老师抱到卧室里。不成想刚放到床上，俞老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丁巍嘴角一弯张开双手环抱住丁巍，重新又闭上眼睛，悠悠入睡。 通州戏份全部完结，接下来丁巍只有一场了，就是一个人在天台喝酒然后给不知道什么人发短信的这场戏，也是程尔短剧的结尾。这个会等到明天下午在电影学院拍摄，程尔向学校申请过。 所以明天早上有个空闲。 一夜好眠，早上丁巍准时睁开眼，俞老师不知何时蜷缩在丁巍怀里。丁巍宠溺的轻吻一下俞老师光洁的额头，俞老师唔了一声接着睡。 丁巍悄悄起身出了卧室伺候睁眼的狗子尿了，给狗子套上狗绳，他准备拉着狗子今天出晨功。 狗子果真像个小狼狗，虽然腿短，倒是一直跟着丁巍小跑。到了小公园儿，丁巍跟嘴角有酒窝的李倩小姑娘碰了个正着。 李倩看见丁巍今天带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眼神一亮，第一次跟丁巍说话“呀，小狗！”斜睨一眼丁巍“你养的？” 丁巍看一眼稍稍有些气虚的狗子，点点头“嗯！” 李倩蹲下来撸撸狗头，眼睛愈发有了神采。丁巍略一犹豫将绳子递给她“试试？” 狗子倒不认生，跟着小姑娘又绕着公园跑了一个来回，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喘气。丁巍刚想给狗子灌两口水，没想到李倩提前一步把自己的杯子拧开往盖子里倒了少许，狗子一卷舌头舔个干净！ 李倩有些像小孩子得到新奇玩具一般，很是欢喜。 丁巍看了两眼，古怪一笑，走到一边出晨功锻炼。 他跟徐征搭了戏才发觉自己的台词很弱，差在节奏上。这个归根到底还是对人物角色的理解不够，但气息可以控制节奏，所以丁巍还得练口齿。 回去的时候李倩迟疑一下主动问丁巍能不能也给她找个小狗。 丁巍看小姑娘一脸期待，没忍心拒绝，爽快答应下来。 牵着狗子路过一家新开的早餐店，看牌子还是宝岛那边的。想了想把狗子拴在门口进去买了些包子清粥之类的，看人家有个爽口的菠菜黄瓜条，色泽鲜亮垂涎欲滴，顺手也买了些。 回到家俞老师今天已经起来了，正在洗漱。丁巍一开门，狗子欢快的先跑进去，朝俞老师脚上闻了闻，就蹲在餐桌前不动了。 俞老师狐疑的看丁巍一眼“什么意思？”她以为丁巍给狗子教过什么，丁巍嘿嘿一笑，摇摇头。 不过，狗子确实跟别的狗不一样，有些聪明的过分的感觉。 吃早餐时，丁巍挟了一个包子，不经意间看见狗子瞪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丁巍筷子一抖，想起了很灵异的一种情况有人重生成人，也有人回到过去变成猫狗之类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突然有个念头，总是挥之不去，并且总爱往深处想。 所以俞老师走后丁巍带着狗子找了家宠物诊所，给狗子做个全身大检查。一番折腾后，戴眼镜的兽医脸色沉重的拿着两张化验单朝丁巍走来，丁巍脑海里已经想到，其实这不是娱，而是灵气复苏道法重现的玄幻修仙文？ 第四十八章 带刀酒友 这家名叫明明宠物诊所是俞老师找人打听的，说是这一块儿最好的诊所。招牌上写着诊所，实际上进来一看发现跟个小型医院差不多，基本上猫狗等宠物的各项检查都能做。 狗子做完检查安安静静的卧在丁巍脚底下，不吵不闹。丁巍看医生一脸严肃，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咯噔。 医生是个挺有气质的高挑美女，戴副眼镜，冷着脸问丁巍“这狗你养了多长时间？”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丁巍吓了一跳，真的以为狗子有什么病了，心里直突突，赶紧照实说，是跟朋友那儿抱得，没养几天。至于余谦那儿养了多长时间他真是不知道。 美女医生推了下眼镜，隐秘的白了一眼丁巍，被丁巍看见，莫名其妙。 医生沉声道“这只阿拉斯加犬按骨龄来说已经一岁半了，可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看起来跟三个月大的差不多。” 丁巍一脸懵圈，这是只阿拉斯加犬？他还以为这是小土狗呢！ 不过营养不良？ 丁巍真不知道，狗子在家这两天跟着他俩一起吃的，早中午三餐，基本上跟他俩吃的差不多一样，只是量少而已。他跟俞老师都以为这是只刚出生的小狗，一岁半肯定看不出来。 丁巍知道狗一般能活个十几年左右，一岁半相当于人类七八岁了已经。 美女医生看丁巍貌似真的不知道的样子，轻叹一声“最严重的是这只阿拉斯加有蓝眼病，还有一些心律不齐。” 丁巍接着懵圈，蓝眼病是啥？狗也会有心律不齐的毛病？ 美女医生有些生气，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养宠物？她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揉揉眉心正色道“我的建议是让这只狗狗在我们诊所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等它稍长起来后我们再做个深度检查。” 丁巍低头看看狗子，狗子似有所觉抬头看着丁巍，忽的冲他张张嘴，又低头趴在丁巍脚面上。 一瞬间丁巍有了决定“住院就不必了，深度检查到是可以，我会定期带它过来的。”当初就是看狗子有些人性化的灵气才跟余谦张口要的，哪有要回来再送医院的道理！ 美女医生看丁巍坚决，尽管她习惯甚至热衷于跟宠物打交道，有些可怜狗子，但狗子是别人的，那也没办法。 她瞪了一眼丁巍，气呼呼的大略给丁巍解释一下。 蓝眼病是狗类常见的病症，跟人类眼疾白内障有些相似，严重的就是视网膜脱裂，变成瞎子。一般来说狗子刚出生两三个月就能检查出是否得有蓝眼病，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颜色区分。至于心律不齐，基本上每只狗都会有，只不过有的严重些，有的轻些，只要不影响狗的生活行动就行。 看美女医生有些生气，丁巍笑了一下“医生，麻烦告诉我这个我需要主意哪些方面，比如饮食之类的。” 医生重新戴上眼镜一边写处方单子一边道“我开点药你带回去，注意事项我会写在单子上的。”抬头看一眼丁巍，郑重告诫“你最好把这个当回事，定期来做检查。要是不愿意，就趁早……”看丁巍低头撸狗便止住了。 趁早什么，丁巍心里明白。 不过，刚才狗子看他的那一眼，丁巍有些明悟。无论如何，养在家里总比人多也杂的医院好吧！ 医生写好单子递给丁巍，告诉他出门右拐第三个房间是医药房，然后从抽屉拿出一张名片一并递给丁巍，再次告诫，一定要定期来做检查。 丁巍一一答应下来，看一眼名片，黄黄，明明宠物诊所狗类综合检查中心主任。 名字挺古怪，可人倒真是挺热心的，面冷心热！ 取了药出门掏出小灵通翻通讯录给余谦打电话，那天买车的时候两人互留了号码的，不过余谦豪气，拿的是诺基亚大哥大。 小灵通有个坏处，就是信号不稳定，打电话真是看运气。 两次拨号都无法接通，气的丁巍有心摔了这破电话，到底是俞老师给买的，真心舍不得。撸撸狗头，一人一狗站在马路边等车，丁巍正想着是否要去江湖车行堵一堵余谦，结果姜闻打过来了。 一张嘴就感觉这货明显心气儿不顺“喂，来毛家菜馆喝酒。” 丁巍抬头看看天色，尽管灰蒙蒙，可泛着黄晕的太阳斜挂在东边，还是九、十点钟的样子。这个时间就喝酒，这货疯了吧？ 丁巍好心的还问“咋了你？” 姜闻操着低音炮还是那句话，来毛家菜馆喝酒。 毛家菜馆就是丁巍试镜姜闻《鬼子来了》后跟姜闻吃饭的那家饭馆，炒菜米面火锅什么都有。 丁巍被噎了一下，什么毛病！他是真心不想去，下午还得拍戏呢，喝什么酒！ 拿着电话沉吟一下“这会儿没时间，晚上或者明天行。” 结果姜闻嘿嘿一笑“那成，就晚上。” 丁巍一怔，这孙子套路啊！于是蹲下头把电话凑在狗子嘴边，狗子多聪明，张嘴就骂“汪汪……” 丁巍撸撸狗头，夸赞一句，好儿子！ 姜闻在电话那边也是一怔，然后哈哈大笑。 挂了姜闻的电话两三分钟，余谦的电话也打过来的，不过余谦才不会像姜闻那货那样二，寒暄两句，丁巍就问狗子的事情。余谦也是呆了呆，说小狗是他在车行附近捡的流浪狗，养了也是天时间，至于疾病他也不知道。 丁巍叹口气，沉默下来。很明显，阿拉斯加犬虽说不是顶级名犬，可纯种的多少也算好的宠物犬，原主人肯定是发现狗子有病之后才扔了的，也不知道狗子流浪了多久。 余谦拳丁巍想开些，反正自己养着，能活多久是多久，人都避免不了生老病死，何况一只狗？ 末了余谦转移话题，不过跟姜闻一个毛病，来，来车行喝酒。 丁巍只想骂一句你大爷的，京城的老炮儿都是这尿性，大早上的喝酒？ 不过，余谦的酒局丁巍想去，一是想仔细问下车行里那个伙计，看他知不知道狗子的情况；二是余谦有些炫耀的说新得了一把刀，一把好刀，找人见识见识。 丁巍顿时上了心。他喜欢刀，甚至有些痴迷于刀。 丁巍重生前曾经收藏过两把刀，一长一短，都不是名家打造，但每当从鞘里抽出握在手里，一挥之下寒光闪闪，撕裂空气的那种感觉，真的让人着迷。 而原主丁巍也是个痴于刀的西北汉子。小时候练功，最喜欢的是拿着锡箔制作的软刀练武生，一刀横似一刀，一翻更比一跃。 稍长些就跟八斤等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从剧团的道具箱里偷武器道具，一枪一剑一刀双锤，东南西北上下翻飞。人手一支，吹牛自己少林武当弟子，连比带划，呜呜喳喳的，好不热闹！ 再长些，丁巍就看见爷爷曾经将一把生锈的刀埋在后山，满脸唏嘘，似蹲似跪，面朝北方，一坛老酒，或喝或倒。 等丁巍上高中时，拿着自己偷偷磨光的铁片冲进妹妹的教室，那几哥整天欺负妹妹的小混蛋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时，丁巍以为自己拿的就是刀，能保护妹妹的刀。 听见余谦炫耀说如何如何造型奇特，寒光闪闪，锋锐无比。丁巍的心就跟被狗子碰了一下一样，痒痒的。 抱起狗子一边跑一边堵车，京城的哥到底还是很好奇的，吱呀一身停下“兄弟，嘛呢？” 丁巍拉开车门坐进去“去音乐学院。” 的哥发动车子“好嘞，坐稳当了，哥哥我一定让你赶上。” 嗯，的哥今天已经拉过两回去音乐学院的了，都跟丁巍一个类型，满脸焦急。的哥问了才知道音乐学院放寒假了，再不赶着去就见不上女朋友或者对象了。 丁巍一怔“额，那个，我就去见个朋友，喝顿酒……”说到后面，感觉有些越描越黑的意思，声音低了下来。 的哥一副了然的表情“放心吧，一定赶得上，我不敢说是京城车神，可这趟路我最熟。”可不是嘛，算是丁巍，今天就拉了三回了。 两人闲扯一番，的哥果然不负这趟路最熟车神的名誉，半个小时多一点儿，嗯三十五分钟，就到了音乐学院。 见的哥有靠边停车的意思，丁巍苦笑一声劝道“别停，我真是去前面见个酒友，就在柏悦居斜对面。” 的哥看他一眼，自嘲一笑“嘿，我还以为……行，柏悦居斜对面呗……” 等到江湖车行边上，丁巍下车，余谦站在路边提留着个茶壶，一脸的得意与炫耀。 的哥一看，探出脑袋“嘿，还是明星啊！来来，给我签个名呗？” 丁巍一怔，难道哥已经红了？ 一转身才发现的哥拿着纸和笔递给了余谦，余谦笑呵呵的摆手，的哥坚持“你是叫余谦吧？我看过你说相声，可好听了。”看余谦不相信，的哥呵呵笑着解释“真的，上半年五一的时候你们曲艺团到我们出租车公司演出过，别的节目我都没笑，就你出来我就笑了……” 丁巍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看余谦一眼，余谦一副陈年老便秘被醋治好的样子，丁巍这回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狗子也很给面子，冲脸上褶子越发多起来的余谦，给他一个鼓励示意余谦赶紧接过来签上名字“汪汪……” 第四十九章 莫名其妙 余谦实在是个活的潇洒自如的妙人，他学相声是因为喜欢，考电影学院是为了吃饭，做古董典当是继承老辈儿，开个车行完全是想找个无人打搅他跟朋友喝酒聚会的地儿。 你看看，人才是活明白咯！随心所欲，跟着感觉走说的就是余谦。 余谦是个厚道人，说让丁巍来赏刀真的是赏刀。 打发走自来熟的的哥，余谦瞥了一眼丁巍，不以为意道“京城的哥那真是另一种人生。”还说这种事还算常见，一年中总能遇见四五回。 丁巍理解的点点头，倒是真没看出来这位在这个年代已经有了不错的观众缘，他还一直以为余谦是跟黑胖子一起红起来的。 跟着余谦进了车行，丁巍发现里面原有五辆车的，现在已经只剩下一辆沃尔沃suv了。好奇的问了问，余谦得意的一笑，说是自丁巍买走那辆卫士后，转天就有个大金主上门了，一口气开走三辆，就是这个九成新的沃尔沃人家也付了钱，暂时放在这里，今明两天说不定什么时候来就开走了。 余谦笑着还说丁巍是他的进财菩萨招财猫，所以喊丁巍过来一起喝个酒。 丁巍有些吃惊，京城人真的尿性啊！一口气买四辆二手车，真壕啊！ 余谦看丁巍目瞪口呆的样子，拍拍丁巍肩膀“兄弟，真金白银的交易，钱我都收了。当然，你放心，哥哥我请你喝顿好酒。”说着从里间报出一黄泥封密完好的坛子，估计三斤左右，没有名称没有标签。 余谦早就收拾好了一小桌子下酒的，花生，火腿，白糖西红柿，竟然还有一小盆关中酿皮，黄的软嫩白的劲道红艳艳的辣椒油，浇上老陈醋，色香味俱全，真是垂涎三尺。 两人落座，丁巍左右看了一眼，没发现那个伙计，就问余谦。 余谦自嘲一笑“庙小容不下大佛！人看不上这地儿，早走了。” 也是，这个年代正是疯狂淘金的后段时间，一个月三百来块钱的车行伙计肯定不入有想法人的眼。 结束这个话题，余谦一拍泥封，浓郁的酒香就飘了出来。 余谦是个会吃会喝会享受的人，一整套的白瓷碗，由大到小共计七个，一字排开都满上，一坛酒堪堪倒了。 酒成淡红色，清澈凌冽，映着洁白的瓷碗，正是十里飘香。 余谦说这是偶然间得的一坛农家老酒，据说埋了十年以上了都。 丁巍点点头，闻着酒香就不是工业生产线上的，有些扑鼻的粮食香味。丁巍爷爷倒是也有这样几坛，不过都是别人送的。 余谦整了套祝酒词，两人从最小的瓷碗开始，就着有花有样的下酒菜喝了起来。 其实，对这两人来说喝酒喝的就是感觉气氛。 余谦是把喝酒当成爱好的人，丁巍酒量不俗。两人或豪饮或细品，渐入佳境。 余谦从一个金漆描边主体乌黑的小盒子里捧出一把长约一尺二三的短刀递给丁巍，嘴角含笑“新收个死当，让你开开眼。” 丁巍原以为是什么样的宝刀呢，结果就是个这。 一看连个刀鞘都没有丁巍立马看刀的心就淡了。接过余谦递过来的短刀捧在手里细细端详。 倒是看出些东西，这是把断刀，似乎被折断后重新打磨开刃变成一尺二长的短刀，有些像匕首，但刀刃末梢有个明显的弧线，刀柄是被握得油光发亮的木制短把，看不出什么木头，但触手细腻微沉，很有质感。 这把刀唯一让人看不明白的是它的刀背上扭扭曲曲，并且看起来有些杂志黑点。 丁巍用手细细划过刀背，愣是没感觉出那是什么。 重新递给余谦，余谦嘿嘿一笑，不接，跟着把那个造型奇特的小盒子递过来“送你了。” 看丁巍不解，余谦笑道“刀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这个…”他拍拍小盒子“这是古人用的药枕，里面一般放些安神醒脑的药丸香囊或者药渣香袋什么的，助于睡眠。” 丁巍才反应过来，合着自己差点儿成了买珠还椟了？ “谦哥，你这是？” 余谦呵呵一笑，抿一口酒“车跟你多要了两万，后面你有给了两千说是买狗的。”他伸手拦一下想说话的丁巍，道“人都说我是个混人，可我分的清好坏。看你有缘，想跟你交个朋友！” 看丁巍还想说话，端着酒碗过来强行跟丁巍碰一个“小东西，真不值钱，大栅栏那边一百块买三个。” 丁巍肯定不相信那是个三十多块钱的东西，光看油光乌漆面金漆描边就知道值不少钱了。不过余谦既然这样说了，丁巍推辞两次，余谦纯粹不接，无奈何手下。 “行，谦哥，都在酒里。”丁巍一仰头，一口气剩下的半碗全干了。 放下碗丁巍正准备说自己下午还有事呢，却是俞老师打来电话。 本学期的俞老师的课程全部完结，剩下的只有期末考试了。表演系的期末考试就是小品或者话剧选段之类的，当然也有少许文化课考试，比如思修马哲之类的。 俞老师的课程完结，算算日子去厦门那边拍戏还有七八天时间，所以俞老师想着跟李诚儒约个饭局或者见个面把那个故事攒出来，另外听俞老师口气，貌似她想跟丁巍两人再去哪儿玩一玩散散心之类的。 挂掉电话，余谦是个讲究人，没有为难丁巍，既然有事那就散了酒局。 丁巍就跟余谦打个招呼，牵着狗子抱着那个药枕回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车子一颠，丁巍打个很响的酒嗝，狗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丁巍看看狗子，又看看怀里的黑盒子，眼神飘忽一下，摇摇头，低声笑了一句“真是莫名其妙啊！” 因为酒味儿挺冲的，狗子一路上连连打喷嚏，时不时还给丁巍一个嫌弃的眼神，不明白两脚兽怎么一下子这么难闻了。 回到家的时候，俞老师也挺嫌弃的，说了丁巍几句，丁巍全当没听见，结果俞老师就动粗了，使劲儿掐了丁巍肋巴骨那块的肉，丁巍疼的嘶声裂肺的，愣是不敢还手！ 丁巍就跟大爷一样瘫坐在沙发上，看着俞老师一边说他，一边收拾东西。 她早上上完课跟李诚儒打过电话，李诚儒说明天中午或者下午都可以。所以俞老师在学校里已经做好了计划，明后两天搞定故事，找了电影学院文学系的曹保平老师和徐浩峰老师两人当编剧攒这个剧本。 而她想趁着丁巍去拍姜闻的电影的时候两人一起去，在那边散散心，然后她回京城，会和电视剧剧组直飞厦门。 计划美美的，忽略了丁巍这边。当然也说不定俞老师就根本没想丁巍敢有什么异议的！ 丁巍斜躺着，嘿嘿傻笑看俞老师，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俞老师霍然转身怒目而视！ 丁巍赶紧低头，主要是俞老师说是收拾东西，可胳膊下一直夹着两本关于剧本创作的书，嘴里还念叨着，埃，那两本书呢？ 丁巍想起丁老爹骂过他的一句话，骑着驴到找驴。嗯，当然，俞老师才不会那么……一本正经的可爱？ 俞老师看这货什么事儿都不干，还敢莫名其妙笑她，当然是一顿好打。 趿拉着拖鞋绕过茶几顺手从胳膊下取出那两本书不轻不重的给了丁巍两下。 结果丁巍笑的更欢乐，指着俞老师手里的书笑的喘不过气来。 俞老师看了看手里的书，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局促着戳一下丁巍，被丁巍顺手一拉，俞老师就跌坐在某大灰狼怀里了。 丁巍是自从上次两人出门去沈阳的时候就发现俞老师根本不会收拾行李。 她的收拾是满屋翻找，想起一件找一件，最后一股脑的全装在行李箱，然后表示齐活。 今天也是一样！ 丁巍抱着俞老师，故意拿鼻子蹭蹭俞老师的眉眼，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下午五点，丁巍神清气爽的出门去电影学院，这是程尔约定好的时间。至于俞老师，丁巍表示还是跟狗子在家养精蓄锐吧！ 到电影学院门口，程尔已经等在门口了。今天站岗的还是那位挺认真负责的门卫，看丁巍跟着程尔大大喇喇的进了校门，小伙子眨了眨眼睛，没有出声阻拦。 丁巍故意拿眼瞧他，见他没动。感觉没意思的撇撇嘴，幸好时间不对，要不然你小子会被一个叫褚青的猛人一招放倒在地，丢人丢大了！ 因为这个时间是学校下午吃饭时间，学校里人来人往的。丁巍别的没管，只是跟着程尔往里走。路过表导楼时，看见冯国众佝偻着身子跟在班主任谢华谢老师身后，一看表情就知道那货又犯错了。 丁巍嘿嘿一笑，看着斜阳下拉的长长的老冯的影子，募然有稍许失神，曾经我也那样从那儿走过！ 第五十章 天台是个好地方 《犯罪分子》其实讲述的是人际关系，生活重压之下的复杂人际关系。 编剧兼导演的程尔更像一个巧妙布局玩弄他人却又冷静旁观的医生，拿着手术刀手起刀落，人心里丑陋阴暗的一面猛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程尔野心很大，在整个剧本中埋了很多伏笔，也有很多隐喻和讽刺。 比如学志是个一心上进的律师，他的有为上进却是妻子外遇换来的；小白菜外表是个单纯柔弱的家庭主妇，而实际上她精明的利用学志帮她搞定离婚协议，她丈夫惠东的一大部分财产不翼而飞，最重要的是律所那么多能力名气都强于学志，为什么偏偏小白菜直接找到lo爆了的学志？ 惠东很强势，风流人生。他是做拆迁工程的，打人伤人算式很常见了，偏偏这一次他就栽进去了，为什么？ 同床共枕好几年，他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怎么会一无所知？ 程尔想拍成长片不是无的放矢，剧本确实经得起扩展，惠东，小白菜两人的故事就有很大部分的余白。 剧中惠东象征鲁莽，小白菜则是精明，而学志呢？ 大抵不过是失败，是迷茫，是痛苦，亦或是不为人知的虚假幸福？ 天台上，程尔喊了action，丁巍已经进入状态，或者说这一刻他有些明白程尔的意图，懂的了学志。 程尔在开机前让丁巍假装喝酒，丁巍抻着脸摆手，示意自己有想法。 于是周围好多人都见丁巍先是斜对着摄影机，露出阴郁的半张脸。 他站在楼顶呼呼深吸两口气，不是放松的那种深呼吸，而是像进过八百米全速奔跑后的那种大喘气。 当然，在这之前丁巍真的像个傻子一样噌噌两个来回从楼上跑到楼下再跑上来。 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楼下，丁巍抽出一根烟，准备点上。可惜，忽然吹来一阵风，打火机啪啪两声就是打不着。 丁巍不管，接着用力打。而后猛的将打火机摔在地上，呸的一口吐掉烟，扯开脖子开始嘶吼。 脖子上青筋都爆起了，声嘶力竭，最后只发出“嗬嗬”低吼。 程尔喊了卡，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学志最后的挣扎，也是他痛苦一生宣告结束的象征。 而后他给谁发短信，发的什么，谁会来这个大风呼呼响的楼顶学志接下来是走向光明亦或滋生黑暗，他是生是死？ 没有人知道！ 犯罪分子，犯得是原罪，罪恶的是生活！ 因为丁巍念头通达状态爆棚，这条轻松过了。 程尔之前估计能拍三个小时左右，结果一条过了才是半个小时，时间很宽裕。 天色没有完全暗下来，不是程尔理想的时间，于是剧组就闲坐着等。 因为程尔的这个短剧不是正规大片拍摄，再加上是在母校，所以好多师弟师妹同学来围观。 其中就有丁巍的同学，还有程尔和宁号俩人的好多同学。 看剧组休息，程尔的同学都聚在程尔身后看摄影。 丁巍他们班的成武也慢慢挤过来，冲丁巍一笑啧啧称奇“巍子，真行啊！都拍电影了？！” 丁巍他们班一共二十一个人，女生十三个，男生就八个。冯国众、成武、丁巍、田小强四个人一个宿舍，基本上都能说到一起去。 因为丁巍课余时间出去打工了，所以他们很少一起玩或者排练，但关系没有太僵。 丁巍自嘲一笑，给成武递根烟“什么呀，就一个短剧！” 看成武有些羡慕，丁巍感觉貌似有故意卖弄的嫌疑，便换个话题“老冯又犯错了？我看他跟老谢进了表导楼。” 成武看了一眼丁巍递过来的苏烟，直咋舌“巍子，你真是牛叉了啊！小苏都抽上了。” 在学校时，他是知道丁巍很少抽烟的，一般来说超过两块钱的大前门丁巍就不买，别人发烟他就接，自己从来不买好一点的。 砸吧吸了一口，成武嘿嘿一笑“老冯还不是犯贱嘛！给苗圃打了两个月的水，人苗圃过意不去，请他吃了一段饭，那货非说自己金石为开感动天地，苗圃看上他了，非要给苗圃写情书。结果不知从哪儿抄了两页，趁着苗圃排练的时候偷偷放人苗圃的包里，结果苗圃看都没看就将情书交给老谢了。就刚才那会儿开班会，老谢让老冯到讲台上亲自读自己写的情书，那货吭哧吭哧半天愣是没赶上去，老谢就说他骚扰女生生活，给带走了！” 末了又抽一口烟，看着丁巍感叹“哎，你们西北人是真猛啊！你说走就走，面都不露一次；苗姑娘是二话不说直接上缴！” 丁巍呵呵一笑指着成武点点“给面子了啊，你是想说楞吧？！” 成武嘿嘿一笑，不接话题，转而指着一堆人围住的程尔道“那个是导演系的师兄吧？怎么找的你？”看丁巍脸色顺畅，最后才说的那句话，实际上他想说程尔怎么会看上你！ 丁巍明白成武的意思，得意一笑“你看了我刚才的表演么，感觉怎么样？” 成武点点头，他是看了丁巍的那段声嘶力竭的嘶吼，别的没察觉出来，只是听声音就有些最后的疯狂这么个意思。 成武看看丁巍，笑道“嘿，还是跟以前一样，傻不愣登的！” 丁巍知道成武是开玩笑，作势欲夺成武手里的烟，成武笑着躲开，推他一下“别啊，我还没说完呢！嗯……” 看丁巍停下来，成武才慢悠悠道“比以前好了一点的是，你没忘词，或者这段没有台词？！” 丁巍哈哈一笑，也拍了下成武。 两人闲聊一阵，互留了联系方式，成武看程尔又重新拍摄的架势，给丁巍打个招呼，说好找时间好好聚一聚就走了，他还要将丁巍已经拍电影的消息告诉宿舍里的其他人呢！ 看天色渐暗，程尔招呼剧组准备开拍。 几分钟后，丁巍还是一副哭干眼泪的痛苦模样站在镜头前，程尔再喊开始。 丁巍伸着脖子喘口气，从地上捡起刚才扔掉的打火机，重新点上一根烟，吸了两口，一只脚蹬上楼边儿，拧开一瓶看不出名字的白酒，一仰头，小半瓶下去了。 这是真的酒水，不是程尔说的酒瓶里灌得纯净水。 程尔没有察觉，还以为是纯净水。丁巍趁着程尔没有喊卡，在猛抽一口烟，然后一伸手将嘴里的香烟用力扔向远处。 看烟头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没有弧度的坠落，火星子划破黑暗，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寂寥感！ 丁巍再喝一口，嗬嗬两声，另一只脚也踏上楼顶边缘，晃了两下身子终究稳住了。 周围一阵惊呼，程尔脸色一变喊了卡、 丁巍不解的跳下来问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状态正好，并且始终在镜头中心，为什么导演会喊停。 程尔有些害怕有些愤怒“你不要命了？为什么上去？” 丁巍缩缩脖子躲开程尔的口水，不就站的靠外一些么，至于吗？再说就这破楼才是五层高，十几高米而已。 导演发怒，剧组静下来。 丁巍左右看看，看所有人都带着古怪的目光看他，便拉程尔到一旁，两人先是激烈争吵，然后程尔低声，再然后程尔不说话了，只是拍拍丁巍。 嗯，一句话而已，演员就要有个态度！ 于是，再拍，丁巍摇摇晃晃始终站在天台边缘，一手提留着酒瓶，一手掏出电话，鼓捣一阵，丁巍将电话支在耳边听，半晌后放下，电话无人接听。 丁巍眼神由迷蒙的到愤恨，再转狠辣，红着脸朝黑暗中再放声一吼，而后跌坐下来，低着头久久不动。 约莫一分钟左右，丁巍将电话拿起再鼓捣一阵，而后直直看着镜头，嘴角带着冷笑，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活人的神采！ 十几秒后，程尔放声大喊过了，至此《犯罪分子》杀青！ 接下来就是程尔和宁号的事了，丁巍就此跟这个短剧永远告别了。 他自己撑着台阶站起来，看看程尔，看看宁号，再看看剧组所有人，抿了一口酒，转了个身面朝远方。 脑海中突然想起香江两大天王在天台的对决，黑衣黑裤，一把短枪指额头，经典对白，经典场景啊！ 给我个机会，我想做个好人！ 好啊，跟法官说，看他给不给你机会！ 我是律师，不是警察，我真的想做个好人！ 天台确实是个好地方，高处俯瞰，北风呼呼，黑夜真的没给人一双黑色额翅膀啊！ 再见，犯罪分子！ 第五十一章 你有病啊！ 跟程尔等人简单告别，丁巍心里有些堵，有些奇异的轻松。 其实，程尔说要拍长片丁巍想的要死，这回可比杨亚洲的那个电视电影演的过瘾多了。可时间真的错不开，只怪当初接了姜闻那货的新片。 丁巍怏怏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俞老师还躺着休息，手里捧着一本书翻看。嗯，当然不是丁巍用力过猛，只是俞老师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一般就是这么宅！ 俞老师看见丁巍进来，原准备说教一顿他的，可看丁巍脸色不是很顺畅，关切的问怎么了。 丁巍呼的一下也躺到床上，抱住俞老师轻嗅一下闭上眼睛，闷哼一声“没事，可能刚喝了点酒。” 俞老师看丁巍脸色反应过来，她看过剧本，结尾那场戏需要将情感压抑到最低然后彻底爆发出来，所以丁巍应该是拍戏时喝的。闻言便搂了搂丁巍，宽慰两句。 其实演员入戏出戏时总会情不自禁代入自己的情感，尤其是出戏的时候，不可能刚刚痛苦过一转脸就笑出来，这就需要演员自我调节了。当然，这更要求演员有极高的控制力。 上一回的那个电视电影丁巍就没有这种情况，而现在，丁巍才触摸到表演的门槛。表演，他才刚上路！ 两人聊会话的时候，姜闻电话有催过来了。在丁巍往回走的时候姜闻已经打过一次，丁巍那会儿心绪不佳，看了一眼没接。 这会儿那货又打过来，操着低音炮催促丁巍“速度点，毛家饭馆，带你见几个人。” 丁巍有些头疼，这货真是阴魂不散啊，呛了声“谁啊？不去行不行？” 姜闻嘿嘿一笑“小子，千万别不要脸了，这几位不是你平常能见到的，都是大咖中的大咖。” 俞老师也听见了，伸手拉一下丁巍，丁巍看她一眼便硬声答应下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对了，我们俩人去……” 他想着俞老师这会儿还没吃饭，等他走了肯定又是吃泡面，所以想跟俞老师一起去。结果话还没说完俞老师摇摇头，低声说自己不想去。 姜闻倒是一点不小气“行啊，你俩都来也行，麻溜的、” 挂掉电话，丁巍问俞老师，俞老师道“姜闻他们有个小圈子，都是些京城大院子弟，在影视娱乐这一行很有能量，一般人上赶着都进不去。都是些男人，我不去了。” 丁巍猛然想起，貌似这时候确实有传闻说姜闻那一帮人有个很有能量的圈子，号称京圈儿，在娱乐圈称王称霸，算是顶级大佬，里面有王朔，刘正云，姜闻，叶菁，叶大鹰，郑小龙等人。 其中王朔刘正云两人是著名作家，叶菁叶大鹰是编剧导演，郑小龙则是顶级大导演，就是日后破嘴无敌的冯大炮都给郑小龙当过摄影助理。 这帮人大都出身较高，姜闻王朔叶菁叶大鹰都是军队大院子弟。就是郑小龙也是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同期还有陈爵士。 不过，京圈儿在九十年代中后期到两千年第一个十年，这段时间确实牛气，就连冯大炮都是上杆子靠着王朔才得以进入的。而之后几年，资本巨鳄进入娱乐圈儿，这帮人的影响力就小的多了，圈子里的叶菁叶大鹰更是销声匿迹，冯大炮迅速上位成为京圈代表人物，其背后的华谊兄弟也成为京圈中最有能量的一股势力。 丁巍想起曾经的一些传闻，心里倒是越发犹豫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帮人行事霸道嚣张，尤其是在冯大炮上位之后，几次怒怼观众引起全国影迷的反感。 俞老师貌似也有顾虑，给丁巍找来衣服裤子“你去了之后，尽量少说话，千万别犯浑，只当是认识几个朋友，以后的路会好走些。” 丁巍没点头，掏出电话给姜闻打过去，听见那边人声嘈杂，就对姜闻道“你找个安静地方，我问你个事情。” 姜闻还以为什么事，就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什么？” 丁巍犹豫一下还是直接问出来“你实说有哪些人，你跟这些人关系怎么样？” 丁巍是真的有顾虑，你想一下王朔那货的脏事烂事，再想一想冯大炮的口无遮拦和耍酒疯，去了之后难道让丁巍当三孙子伺候着那几位？他有自己的骄傲，毕竟他是重生了的，大体知晓往后三十年的大风大雨。 姜闻不明白丁巍什么意思，问“兄弟，你可别真的不给面子，我连姜午都没带，就像把你拉进来……” 丁巍古怪一笑，就是亲兄弟都不带反而带我这个外人？他冷声笑道“你直说找我什么事吧，我不去了。” 姜闻一怔，骂了一句脏话，丁巍脸色臭了起来，直接挂掉电话。完蛋去吧，老子才不伺候！ 俞老师看他脸拉得老长，暗自叹息一声，倒也没有勉强丁巍。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又不是靠姜闻吃饭。 丁巍将电话摔在床上，搓了一把脸，看俞老师有些不快，便低声嘟囔一句“千好万好，不如老婆孩子好。哈，还是在家伺候老婆最舒坦。”声音恰到好处的让俞老师听见。 俞老师翻了个白眼，嗔怪的推他一把，轻啐一口。 原想着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丁巍正围着围裙给俞老师扯西北拉条子来，姜闻那货电话又催过来了，俞老师把电话拿给丁巍，丁巍示意别管。 姜闻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的打。丁巍怒气冲冲的接通“你有病啊，老子不陪你玩了！” 他都想好了，不过是一部电影而已，哪怕姜闻不要他也不要紧，大不了以后跟这帮神经病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接触了。 没想到姜闻确实冷着声问“哪个小区，我找不见地方？” 丁巍一怔“什么意思？你过来了？” 姜闻声音更冲“废他玛德什么话，老子开着车，赶紧说地方，外面冻死了！” 哎哟，这货这么看重我吗？ 隔着电话给姜闻指了路，不一会儿小区楼下传来停车声。 没隔两分钟姜闻沉重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丁巍打开门，见姜闻只穿着个白衬衣捂着膀子上来了，见他开门张嘴就骂“孙子，你牛13，老子我就没见过你这号人！” 气呼呼的进门，还故意撞一下丁巍。 丁巍也没给他好脸色，没请他坐下也不倒水什么的，直接问什么事。 姜闻这货别的不好说，可对女人真的自有一股浪漫成熟的态度。看见俞老师，立马抱了个拳“对不住了，大半夜的打扰您了。” 俞老师尽管不愿意，可看到姜闻恭谦赔笑的态度，心里不快登时去了一大半儿“姜导，你好，快坐下吧。”还推了丁巍一把，示意丁巍给倒杯水。 姜闻古怪的看一眼冷着脸的丁巍，嘿嘿一笑，朝厨房看了一眼，眼睛一亮“不用不用，天寒地冻的，喝碗热腾腾的面汤儿就行。” 卧槽，这孙子真是厚脸皮到一定境界了，丁巍不得不服。 明摆着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想吃饭还不直接说，看见丁巍一副家庭煮男模样围着围裙，他就拿定是俞老师当家做主，不可能真的不给他倒杯水或者真的只给一碗汤吧？ 丁巍直接败退，手脚麻利的又弄了两碗拉条子。他弄得是响当当的油泼辣子面，面熟了捞到大碗里，先撒上葱姜蒜沫，再撒上一层红艳艳的干辣椒面儿，最后将滚烫的胡麻油直接淋到辣椒面上，顿时一股辛辣清香传来，伴着热油爆开的滋滋声，舌底生津的馋人。 下饭菜还是丁巍弄的黄瓜胡萝卜口条，外加俞老师喜欢吃的腌糖蒜。 姜闻是真拿自己不当外人看，见丁巍收拾好了，自己动手端饭出来，还反客为主招呼俞老师坐下等着。 三人围着小桌子坐下吃饭，俞老师倒是第一回吃这个，感觉除了稍微有些辣，确实有一股特殊的清香，胃口倒也开了，捞起面条学着丁巍用筷子在碗里将浇头搅拌均匀，葱沫清面条白辣椒红油油的，看着就很宜人。 姜闻跟丁巍则是一种吃饭，搅拌均匀后，随便挑一筷子直接塞进嘴里，然后呼噜噜的震天响的猛嘬着吃，样子老霸道了。期间，两人貌似故意似的，一个比一个吃的响，一个比一个吃的快，仿佛竞争一般。 俞老师饭量小一大碗吃了一多半，剩下的丁巍没有犹豫直接倒进自己碗里，俞老师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姜闻，倒是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丁巍没管，自顾自的吃，也不跟姜闻搭茬说话，仿佛对面是空气一般。 姜闻也不恼，旁若无人的整了两大碗下肚，然后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到厨房锅里舀了一晚面汤儿端出来，重新坐下，慢斯条理的吸着喝。 丁巍暗自舒口气，娘的，这货也太能吃了，姜闻要是再吃一碗，丁巍一定会先投降，他是真的再吃不下去了。吸溜一下碗里也干净了，也进去舀了一碗面汤儿出来坐下，西北人吃面就是这么楞，喝汤倒是有些养生的方式，吹着吸着小口慢喝。 不过，他刚坐下，姜闻指着丁巍的碗正色道“你这个汤比我少。” 俞老师这回真的没忍住，扑哧一下差点儿连刚放进嘴里的一口胡萝卜条喷出来，赶紧躲到丁巍身后捂着嘴直笑。 丁巍好悬也没忍住，嘴角抽了抽，瞪着一本正经的姜闻“你是真有病啊！” 第五十二章 徐奶奶 吃过饭，姜闻大老爷似的往沙发上一靠，一副舒坦模样“别说，吃什么都没家里的饭香！” 丁巍洗了锅碗出来，随口揶揄“别说，厚脸皮的人吃什么都香！” 姜闻嘿嘿一笑不以为意，看一眼俞老师道“别的不说，就这货的厨艺娶回家肯定有口福。” 俞老师落落大方，也看一眼丁巍“你们聊，我去卧室收拾。” 等俞老师关上门进去，姜闻砸吧两下嘴，掏出两根烟来递给丁巍一根“行了，你是大爷，我是孙子成不？” 看丁巍犹自不爽，姜闻古怪道“倒杯茶，先坐一会儿跟你聊聊。” 丁巍看这货脸色也不是很展，泡了杯茶给他。姜闻不管滚烫，吸溜着喝了两口，才低声一叹“有时候我真想不干这一行了，真跟孙子一样，低声下气，求爷告奶的，总是直不起腰…” 丁巍不想跟这货闲扯，却还是看出些姜闻的为难之处。 姜闻借着幽幽升起的烟雾，说了些丁巍不曾想到也没听到过的秘闻。 九三年的那部获得戛纳大奖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不但让姜闻声名大燥，也让他一夜暴富。 那部电影光买版权就卖了三百多万美元，折合人民币三千多万，已经回了本并且大赚。 王朔等人眼馋，姜闻没有小气，给《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原作王朔封了一百万的大红包。不过王朔似乎是开玩笑又似乎真是眼馋，撺掇着让姜闻把叶菁叶大鹰甚至冯晓刚的几部电影也卖到国外去，姜闻当时就笑了，他不明白这帮人脑袋里都装的是屎吗？ 卖版权是那么好卖的嘛？还是他们在国内横行惯了，以为在国外他们还是大爷二少爷的？ 一开始姜闻敷衍着接下来，把叶大鹰的《大喘气》和冯晓刚的《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带到法国，然后遭遇冷场。王朔跟冯晓刚埋怨姜闻不出工出力，姜闻气得直骂娘。 王朔提了个很臭的主意，让姜闻挂名这几部电影的导演或者制片，这样吸引外国人来买。 姜闻肯定不会答应下来的，他好不容易在国外建立起自己的个人信誉和关系网，可不能就此断了。 因为这个，姜闻跟这帮人起了嫌隙。九六年他写《鬼子来了》这个本子的时候先找了刘正云，刘正云答应下来。两个月之后给姜闻交稿子，姜闻一看不是自己想要的故事，两次修改，两人之间因为立场不合争吵几次，关系淡了下来。 而后当时正如日中天的王朔就讽刺了姜闻几句，姜闻借着酒意还了几句。之后姜闻心胸开阔没放在心上，但王朔记在心里了。 九六年是王朔春风得意的一年，他的《王朔文集》出版后累计销售一百万本，并且版税付酬拿到三百六十多万，听说后期还会有一大笔稿酬。他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个要求出版社实行版税付酬的作家，一下子让卖文度日的文学作家有了前进的方向，相信写作真的能发家致富。 王朔不但事业节节攀登，而且情场也得意，跟妻子分居后很快找了个电影学院九三级的知性美女，时不时带着那女的跟朋友高歌畅饮觥筹交错。 姜闻准备立项《鬼子来了》的时候，先找款爷王朔准备借一笔投资，王朔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一直拖到九七年《鬼子来了》都开机了。今年因为修改剧本导致哥伦比亚（中国）电影公司撤资，姜闻剧组因为没钱停工，姜闻再找王朔，王朔这回给了个痛快话，没钱了，因为跟妻子离婚财产被分了。 所以说姜闻这两年真的成熟了，就像后来他拍的《让子弹飞》中汤师爷说的话“不想跪着，只能去山里了。” 这一会他从hn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回来，主要是跟华谊广告公司催款的，顺带脚想把丁巍介绍给华谊，因为华谊的二王有意进军影视娱乐行业，姜闻打算投桃报李还丁巍一个人情。 巧合的是王朔刘正云叶菁叶大鹰几人都在华谊，便有了这个饭局。 而他想不明白的是丁巍为什么会对那几位有那么大的生分甚至敌视。 说白了，这个其实是出身决定的。丁巍两世为人都是很普通的一个人，不是高干大院子弟，也没有出身大富大贵之家，所以他心态放的很低，深信低调做人的道理。 而京圈中那几位，除了叶大鹰，甚至包括姜闻都曾被观众影迷声讨过，其中王朔，冯晓刚等人曾被迫关闭过微博评论。当然，丁巍不知道的是叶菁叶大鹰两人因为某些被和谐的原因，早早退出这个行业躲到国外去了。 从小嘎子哥就告诉过我们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不过末了姜闻有些意兴阑珊“行吧，去不去随你。” 丁巍沉吟一下决定还是给姜闻个面子，就跟着去了。 路上姜闻看看丁巍，又叮嘱一句，少说多听，千万别犯浑。 跟俞老师一个意思。 丁巍翻了个白眼，嘲笑一句，你们这帮人真的有病！ 跟着姜闻上楼进了一个叫冬春阳雪的包间，里面倒是不太嘈杂。 一个结实的大圆桌上雾气蔼蔼的大铜锅翻腾着，不算杯盘狼藉。周围分坐着六七个神色各异的男人，还有一个身穿白色高领羊毛衫的年轻女的，安安静静的坐在主位短发男子的旁边。 丁巍倒是一怔，这里面他只认识一个人，龅牙突出脸型奇特类似独门兵器月牙铲的冯晓刚，江湖人称人间大炮的冯晓刚。 不过，姜闻不是说全是大老爷们儿吗，怎么会有个女的，还坐在主位旁边？ 不容丁巍多想，主位上的那位笑呵呵站起看了丁巍一眼，朝姜闻笑道“哈，你来的最晚，自罚一杯，这顿饭你买单。” 姜闻不说话接过那人递过来的一杯白酒，一仰脖一口干了。放下酒杯，冲那几位陪个笑“对不住哥几个，确实耽搁了些。” 又拍了下丁巍冲刚才主位那人介绍“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顽主王朔，著名大作家，你叫朔爷就行。” 王朔眼神闪烁看了一下丁巍，递过来个酒杯，笑道“别介，给个面子叫声大老王就行，爷不爷的那是封建糟粕，可不能这么来。” 丁巍也看了下王朔，见他眼里确实没有别的意味，便接过酒一口干了，叫声朔爷。 王朔哈哈一笑，猛拍丁巍肩膀，顺势揽住丁巍冲姜闻一笑“你这兄弟挺有意思啊，哈哈！” 姜闻看丁巍脸上堆着谦和笑容，心里也松了口气。他笑着拨开王朔的手，又冲左手那人介绍“这是刘正云，也是个大作家，当然人是正统的文人墨客，不像痞子流氓…” 说着王朔呵呵一笑拿手点点姜闻，丁巍明白这个痞子流氓应该说的是王朔了。 刘正云脸色红润应该是特显酒气的那种，跟丁巍笑着也碰了一个酒，丁巍喊了声云爷。 刘正云连连摆手，万万不敢当，让丁巍称他老刘或者刘哥都行。 然后是叶菁叶大鹰两人，一圈儿下来，丁巍姿态很低都称呼一声爷，轮到冯晓刚时，冯晓刚态度也很恭谦，坚决不让丁巍称他爷，连喝两个酒，还称前面几位是爷，他这辈却是平辈之交了。 丁巍看他一眼，也陪着喝了两个。看来，这位目前在这圈里也没什么地位。 轮到最后那位女的，王朔起了兴致，拦住姜闻，又揽住那个女的跟丁巍笑着介绍“徐晶蕾，我女朋友。” 丁巍一顿却是想起这么个传闻，号称才女的徐导演给王朔当过一段时间的那什么，所以也算京圈儿里的人。 他看王朔有些故意给他难堪的意思，便朝徐才女举了个酒杯恭声道“徐奶奶！” 然后，一桌人都爆笑不止，有的捂着肚子连连拍桌子，有的甚至喷出了酒水。 而徐晶蕾先是猛然变个大红脸，转而脸色发黑，咬着嘴唇看着丁巍，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一言不发。 而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除了王朔变成嘿嘿冷笑，其他人都正襟危坐，看着丁巍。 欢闹的气氛一扫而空，变得压抑起来。 是啊，姜闻说过丁巍是他兄弟，王朔打算跟他开开玩笑，算是个入门考验。可丁巍一声徐奶奶直接扔过来，像是在王朔脸上糊了一巴掌一样，干脆强硬让人无法冷静。 王朔跟原配正在分居，离婚是在几年后的。他说徐晶蕾是他女朋友，不过是照顾自己的面子，总不能真的当着朋友面说她是我的一个玩物吧？ 实际上徐才女跟王朔的这段纠缠在以后看来是互惠互利的双赢合作，王朔得到青春美好的那什么，徐才女成功进入圈子，还博得一个才女称号。 之后王朔逐渐凉了，两人分道扬镳。王朔很少公开露面，徐才女历经四五个肌肉猛男找到真爱。 在这段纠葛中，王、徐貌似真的没有投入什么情感，两人都是赢家。 丁巍不知道的是王朔的原配也是个大院子弟，并且是个在职军人。王朔想离婚，那可有的等了。 丁巍这一声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像给王朔当头一棍，将王朔自以为是的虚假刺了个通透，让人难堪至极！ 丁巍一直本着脸跟徐晶蕾对视，徐才女估计没见过这号人，气的眼泪都出来了，偏过头看王朔一眼，低头抽泣。 丁巍转移视线跟双眼喷火的王朔对上。 他心里早就烦这帮人了，要不是怕和谐，这帮人做的事儿他早就说出来了。 还真以为满清还在呢，见你还要打个千儿叫一声主子呢？ 爷们儿，睁开眼看看吧，你的大清早就烟消云散了！ 看气氛突然僵住，姜闻真想给自己一嘴巴，这人明显就是个二愣子，自己为什么偏偏要犯贱撺掇这个局？ 第五十三章 贵圈真方 气氛僵硬，丁巍鼓着心气儿跟王朔对视。 王朔是个暴脾气的人，自觉受了侮辱，想打人。 巧的很，丁巍脾气也不好，不想受着鸟气，也想打人。 姜闻反应快，拍了一把丁巍，强行解释“嗨，这孙子倒是嘴真快。” 又朝低头抽泣的徐才女陪笑一声“徐小姐，对不住了，咱可不认这小子说的胡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姜哥跟你陪个不是…” 说着抢在王朔摔杯子之前自己连喝三满杯，喝的有点急，呛了一下。 丁巍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朝众人举杯赔罪“对不住各位爷，孙子我不会说话，扫了诸位的雅兴，对不住了！”一仰头干了。 没管其他人怪异的脸色，丁巍又倒了一满杯，双手端着被子冲王朔道“朔爷，对不住了！” 刚要仰头，王朔阴侧侧的拦住他，冷笑道“爷可真不敢当！”手上到不闲着，端了一杯在丁巍头上缓缓淋下。 有人惊呼一下，姜闻哎了一声想拉丁巍，丁巍拦住，低着头硬生生挺住。 摸了一把脸上流下的酒水，丁巍呵呵一笑“嗯，反正我向你道了歉，哪儿喝都一样。谢朔爷尚赐。” 他朝王朔一抱拳，转身想走。走了一步，又转身过来看着王朔“爷给孙子见面礼了，孙子不给爷一个回礼，说出去肯定是孙子的不对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丁巍猛的伸出长臂拽住王朔前襟，丁巍急跨一步，胳膊一揽一划，却是将王朔的脑袋已然扣住，猛然发力，只听咣当一声，王朔脑袋跟大圆桌边缘来了个亲密接触。桌子抖了一下倒是稳住了，可王朔就软趴趴的倒下了。 这一下兔起鹘落发生的太快，旁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王朔身体本能反应稍作抵抗，很明显他的脑袋没拧过丁巍的长臂。 徐才女吓得尖叫一声，冯晓刚到真是王朔的好跟班儿，绕了半圈桌子冲过来，丁巍手底留情了，可脚下一点儿也没惯着十几年后的大导演，踢了个椅子过去，又是咣当哗啦的两声，冯大导就趴在地上了。 姜闻一拍椅子，丁巍冷着脸直视他。姜闻看见丁巍眼里的不耐烦和破坏一切的冲动，犹豫一下忍住了。 嗯，丁巍这两下镇住了所有人，至于叶菁叶大鹰两人，很遗憾这两人被丁巍看见都有个稍退一步的动作。 打了人心里的气肯定是少了许多，至于善后，丁巍认为这就是简单的打架斗殴，问题不大。 正犹豫是不是报警自首，包厢门突然被推开。转头一瞧，心里又来气儿了。 这回有些怒不可遏，稍微蹲低一些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短刃，寒光闪闪的就要朝王朔大腿刺下去。 姜闻跟进来的一个人猛撞过来，将丁巍撞到一边。 伴随着的是几声惊呼尖叫。 你倒为何丁巍再起凶心持刀做出那血溅五步之事？ 原来门被推开，进来几个人，还有一只小狗。 最前头的是跟丁巍不对付的沙二，次之的是丁巍打了沙二时跟着的那位有意思的那位，再次之是抱着狗子的俞老师，后面是丁巍在电影学院经常见的黄三石老师，他身边是不认识的一个女的，最后两位是早上跟丁巍喝过酒的余谦和一个光头青年。 其实丁巍只看见前面几位，尤其是当看见沙二时，丁巍以为王朔这帮人不安好心，跟沙二是一伙儿的，拿住俞老师来威胁于他。 他在脑海里已经想到，沙二因为被他打了要出气，找了王朔姜闻攒局，先诓住他，再拿俞老师，然后丁巍投鼠忌器… 不过被撞到一边脑子倒是稍微清明一些了，应该是巧合，另有蹊跷。 因为丁巍看见后面的黄三石老师和余谦了。 姜闻吓得一脑门子的汗，打架还好说，动了器械那就性质严重了。 俞老师吓得差点把狗子扔出去，赶紧过来扶了一把丁巍。 沙二则有些眼神闪烁，看看有些狼狈的丁巍，撇了撇嘴。 撞到丁巍的那人，则很快起身要不是看丁巍身边有个女的，非要好好教训一顿丁巍不可。 至于其他人则目瞪口呆，又惊又怕的。 那人横了一眼丁巍，环视一圈儿，指着叶菁叶大鹰还有地上刚迷迷糊糊睁开眼的王朔冷声道“我叫祁宏兵，调查组的，叶菁，叶大鹰，还有王朔，你们仨跟我走。” 又斜看一眼丁巍“还有你，也跟着。” 卧槽，你是谁啊，比我还……哎，好的，大佬。 不去不行，后面又进来了四个杀气腾腾的黑色帆布制服，什么标示都没有，就胳膊上戴了个有一把阔剑的金属小铭牌，腰间盘了一圈儿黑色武器分类馕，鼓囊囊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祁宏兵也亮了一下一个暗红色的小本子，别的没看清，就看见一个威严的国徽印。他接着道“你们四位麻烦把通讯设备交一下，以后会原封不动还给你们。” 他顿了顿，又对姜闻等人道“麻烦给为帮忙就不要大力宣传了，我们有保密原则。” 姜闻貌似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了一句“祁，祁队长？” 那人倒是不像执行任务时那般不近人情了，笑着跟姜闻握个手“闻哥，好久不见了。” 看情况两人却是认识。 姜闻神情一松“怎么了这是？”他指了指王朔叶菁叶大鹰等人。 祁宏兵不愿多谈，淡声道“保密。闻哥，打扰了。” 推了一把沙二，看有位黑制服把丁巍等四人的通讯设备给收起来，领着众人出门，留下一地的惊奇。 出了饭馆儿，丁巍才发现这位祁宏兵队长真的是个猛人，因为一辆墨绿色的军车就堵在门口，跟算好似的，屁股朝门等着他们上车。 于是一众大大小小都算是有些名气的人在几个黑制服的看护下一个接一个的上了卡车。 祁队长最后上来坐在车尾，环视一圈，然后放下车厢帘子，敲敲车厢，车子启动了。 丁巍看俞老师有些紧张，握紧她的手示意别慌。 车内昏暗，没有人开腔，有些沉默。 约摸半个多小时车子停下了，祁宏兵掀开帘子率先下车，对众人道“都下来吧，到地方了。” 车上所有人鱼贯而出，丁巍下车看看周围，这地方像个小型车站，昏暗的路灯下停着一溜的大卡车。 左侧倒是有个三层小楼，隐隐约约像是沙俄风格。 众人看看周围，在看看他人，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担心。 祁宏兵一手虚引“别紧张，只是了解一些情况，跟我走吧。” 不去不行啊，丁巍看见院门口站了四个黑影，灯光下他们怀里的那个长枪模样的东西很有威慑力。 跟着祁宏兵进了小楼，来到一个稍大的会议室，丁巍却是瞧见又是一个熟人站在窗户边，看见丁巍，眉毛动了动，正是韩警官。 祁宏兵示意众人坐下，又对随行的黑制服低声说了几句，打发所有黑制服离开。 他拉开椅子环视所有人“众位，有两件事需要你们帮助我。”看众人不解，他也不解释直接道“丁巍，你把沙皇报上来。” 丁巍莫名其妙，沙皇？什么鬼？ 祁宏兵点点丁巍怀里的狗子“就是那只。” 丁巍低头看看狗子，卧槽，你这货竟然有个这么霸气的名字？也跟祁宏兵认识？ 狗子似乎有些紧张，蜷缩在他怀里拿眼看盛气凌人的祁宏兵，竟然有些小心翼翼！ 丁巍再抬头看祁宏兵，祁宏兵面色不变看着他。 丁巍只得把狗子抱到众人围坐的圆桌上。 祁宏兵不废话，介绍这只名叫沙皇的阿拉斯加犬是从北边过来的，别看它小，但它有个很疯狂的职业——秘密物品及消息携带者。 祁宏兵他们小队是国家某特殊部门的直属调查员，保密级别很高的那种。 某次任务发现了狗子的特殊情况，狗子是不知名国家或者组织培养的专门用以盗取和传递特殊物品资料信息的，一般将东西缝在狗子肚皮里面，在国界线上穿梭。 因为事发突然，祁宏兵小队七个人遭遇两场恶斗，三死四伤从国界线带着狗子来到某个临时休整点。 从狗子肚皮下取出一份绝密名单上交后，他们领导突发奇想想把狗子留下，争取培养出类似双面间谍的狗子。 结果这货竟然偷偷跑掉了，而后，祁宏兵因为指挥不当被撤职，他一气之下申请调转文职。 前几天，他接到消息，有人看见狗子在某个车行出现过，同时又有个不好的消息，某个小明星因为嗑药过量死了。 他先到车行，没有发现狗子，倒是发现两辆车子有问题，问车行老板，老板说不清楚，还说车是之前的一个伙计保养的，狗子送给买了一辆卫士的人。 祁宏兵问清楚买车人的名字，一听叫丁巍，他就想起了那天他跟小瘪三沙二去调查另外一件事时遇到的那个丁巍了。 于是找了沙二，巧得很，沙二这货跟死了的那个小明星最近有过交集，于是又带上沙二。 沙二隐隐约约知道祁队长的身份，哪敢放肆，竹筒倒豆子全抖出来，那个丁巍听说跟电影学院的俞飞鸿在一起。又说他跟死了的张成只是一起嗑过一次，在场的还有王朔叶菁叶大鹰等人。 至于黄三石老师，首先他跟死了的那个张成是好朋友，其次丁巍买走的那辆卫士跟黄三石有些关联。 九一年跟黄三石同班的有个宝岛女生，姓贾，商贾家庭出身，爱煞了黄老师，因为黄老师是个有些理想主义的文艺青年，一直想去藏区，贾姓女生就给黄老师专门买了一辆结实耐用的卫士，想跟着黄老师自驾去藏区。 结果黄老师见都没见上一面，车就被碰了，贾姓女生接到家中出事的电话，匆匆退学飞回宝岛去了。 车就被余谦的好兄弟摇滚光头周小欧买下来重新修好，结果周小欧的前一个乐队因为看不到前途就散了，周小欧一怒之下准备卖掉卫士重新组队，最后车就被丁巍给买走了。 于是祁队长转道电影学院先找黄三石，然后带上俞老师和狗子，直接奔毛家饭馆来。 至于死了的张成，是个很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给毛姓女歌手韦姓女歌手还有黄三石等众多歌手制作过专辑。 并且，前几天黄三石老师跟张成见过面。 因为涉及药品过量死了人，于是祁宏兵找了辖区派出所，嗯，就是看着很神秘有能力的韩警官。 祁宏兵眼睛毒辣，到车行随便看了几眼，就发现有两辆车的轮胎有问题，于是有些强迫意味的当着余谦的面卸下轮胎，在里面发现了两包药品。 再问余谦，余谦脸都吓白了，赌咒发誓自己根本不知道。而那个伙计，一天前就不见了。 事情应该清楚了，韩警官要问有关张成的一切，祁宏兵要问关于狗子沙皇的一切。 顺带两人都要问关于车里藏有几小包药品的缘由。 听了天方夜谭一样的故事，丁巍看看左右，有种莫名其妙的喜感，整个会议室除了祁宏兵、韩警官、他，还有黄三石身边的那个女的，剩下的七个人竟然都是文艺圈里小有名气的人，真是应了那句话，娱乐是个圈儿啊！ 丁巍不知道的是，黄三石身边的那位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只不过跟他一样，都是入行不久的新人。那个女的姓刘，完后几年她会唱一首名叫后来的歌。 就是那个没有到场的车行伙计，会在两三年后干出一件震惊娱乐圈的事情——绑架了一位姓吴的大明星。 所以说，娱乐不只是个圈儿，还是个方圈儿！ 第五十四章 一堆破事儿 人都到齐了，那就交代呗。丁巍看了眼正襟危坐的余谦，余谦带着歉意看他。丁巍心里烦躁，有些后悔。 再看一眼从进来就捂着脑袋一直低着头的王朔，不巧的是王朔没有看他。丁巍心里也有些后悔，确实孟浪了！ 再看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狗子，狗子呜咽一声。丁巍苦笑一下，确认过眼神，你注定不是我要的狗子。 跟俞老师对视一眼，俞老师倒是放松下来，冲他甜甜一笑，丁巍心里的烦闷去了大半。 有句话说的真对，男人活着就是为了女人。 八九个人一一交代，然后韩警官一汇总，得出一个不完整的故事。 那个叫小扁担的伙计很有可能利用狗子贩毒，至于他怎么知道狗子的，很有可能又是另一个故事。 韩警官的命案倒是清楚了，张成就是从小扁担那儿拿的粉，然后过量致死。 沙二和王朔叶菁叶大鹰三人是在场嗑粉的，可以作证。 余谦跟周小欧不知情，被利用。 丁巍纯属巧合自己撞上去。 黄三石也不知情。 于是，祁宏兵跟韩警官商议后定下调子黄三石，余谦，周小欧，丁巍，俞老师可以离开；沙二，王朔和二叶因为嗑药需要拘留并缴纳数额不等的罚金；狗子上交给祁队长，丁巍的卫士也要经过仔细检查才能送回。 丁巍这才知道祁队长已经派人将卫士从柏乐居开回来了。 当然宣读结果的时候，王朔开口说丁巍打了他，要求严惩。 祁宏兵看了一眼王朔，眼神闪烁，直接驳回，让丁巍交三百块医药费给王朔。 韩警官没说话，倒是临走时跟丁巍挑了下眉。 丁巍嘿嘿一笑，有些得意，这就是提前送了礼的好处。 韩警官跟他在拘留所就认识了，丁巍出来后跟韩警官关系保持不错；而祁宏兵，丁巍上回打沙二的时候，已经交过一千块的医药费了。 结果出来了，可以安然离开，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丁巍不知道的是等他们走后，祁队长将王朔几人一顿好打，下死手打。 一边打还一边骂“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军人子弟就出你们这帮东西。” 几个人包括做惯了老大的沙二和王朔哼都没敢哼出一声来。 要不是韩警官拦住，那几位屎都有可能被暴怒的祁队长打出来。 丁巍当然不会知道，包括很神秘有能力的韩警官，这里的几位都是同一个大院儿里出来的，就是姜闻也是。韩警官跟祁队长是一路人，沙二王朔这几位是另一路人。 而且丁巍、祁宏兵两人都不知道他们两人错过了一个重要信息。直接导致两年后发生的某件大案子震惊全国。 领了各自的通讯设备出了门，祁队长很会做人，将几位分别派车又送回去。 丁巍跟黄三石老师不熟，所以只是互相矜持的点点头，俞老师倒是跟黄三石还有那位姓刘的姑娘低声说几句。 丁巍看一眼余谦，余谦眼中带着侥幸带着深深的歉意，丁巍迟疑一下还是拍拍他的肩膀“回家吧，有时间再好好喝顿酒。” 余谦算是丁巍重生以来为数不多的朋友了之一了，丁巍真心不想少一位。 余谦一怔，眼睛有些湿润，也拍拍丁巍肩膀，然后道声珍重，跟一脸好奇的周小鸥坐车离开。 因为同是电影学院的，又都住在那附近，所以丁巍俞老师黄三石还有他那位刘姓朋友一起坐车回去，祁宏兵给派了一辆厢式吉普，双排座的。 车上大家明显都不愿说话，因为丁巍眼睛贼，看出些黄三石老师跟那位刘姓小姐有那么一丝丝的男女情谊，丁巍想起十几年后黄三石的人设，嘴角弯了弯，被那个女的看到了，附在黄三石耳边说了什么，黄三石老师看了一眼丁巍，目光中有些生人勿进的意味。 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家看见客厅里空荡荡的狗笼子，丁巍自嘲一笑，是啊，我就是个神经病，连狗不愿理的神经病！ 被俞老师听见，俞老师黛眉稍蹙，正色数落丁巍今天的莽撞。 丁巍看着俞老师精致英挺的面容，忽的一暖，给自己一巴掌，都是一堆破事儿，怨天尤人的，理他作甚！自己大好年华还是自带金手指的人，哪怕风浪滔天？ 调整好心情，跟严肃的俞老师说些好听的话，赔礼道歉，一把抱起俏脸带红的俞老师进了卧室，红被翻滚才是正理！ 一轮箭在弦上还未发射时姜闻电话又特么来了，丁巍跟俞老师对视一眼，心思一致，觉得这货就是个惹事精，不理为妙。于是一人手拿手机另一人摁下关机键，然后四目相对，都能看见对方眼里想吃人的灼热…… 说姜闻是惹事精是有道理的，凌晨四点多钟，两人猛然被一阵大力的敲门声吵醒，侧耳倾听，还正是姜闻那货的声音，一边砸门一边喊“丁巍，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卧槽，丁巍气的直哆嗦，这号人怎么还会活着，大半夜跟鬼一样太吓人了，不应该被早收了的吗？ 略略穿戴好，丁巍气呼呼的去开门，再不开门上下楼的人肯定来骂娘。 姜闻头发乱糟糟眼睛通红提着半瓶酒直勾勾的盯着丁巍，丁巍差点把门又给关上，这货这个样子真是有点像鬼啊！ 扯着姜闻赶紧进屋，俞老师这回真没给好脸色，出来看了一眼见姜闻神情萎靡精神不振淡淡的打个招呼又进卧室去了。 丁巍愁的也想学姜闻揪揪头发，可恨自己头发刚长出来不是很长才作罢。这货真是牛皮糖啊，甩都甩不掉。 姜闻瞅着丁巍只看，提起酒瓶喝一口，闷声问“到底什么事？” 丁巍看他一眼，进厨房找了两个干净杯子出来，看来这货心里拧得慌，今天不陪着宽宽心是不行了。 他长叹一口气，麻蛋，这一天啥也没干，就他娘的喝了三回酒了，加上这一回，算是四回了。夺过酒瓶给杯子里都满上，丁巍提了一个跟剩下的一碰，仰头干了，打个酒嗝才缓缓道来。 姜闻时不时抿上一口，神情逐渐舒展开来，良久才跟丁巍碰一个“今天是我不对，哥哥我错了，向你陪个不是。” 丁巍顿时被恶心的抖了抖，你t的以为这是在水泊梁山，你是宋公明呢？ 对于沙二王朔等人接下来的结果，丁巍嗤之以鼻，完全是咎由自取的作死。至于他打王朔，纯粹是看他不惯，要知道在九十年代那位自诩高人一等的王大爷是第一个打着名士风流的名号公开那什么的文化败类，而后影响到整个文艺圈，斯文败类说的就是那位。 姜闻对这个结果虽然心有抵触，但他肯定不会去找从小就认识的祁宏兵拉关系讲人情的，这是对他、对祁宏兵的侮辱。 所以说，这帮人都自命不凡自认是高人一等的精英，他们打心里认定嗑粉和女人就只属于个人生活的调剂品，还不是作风问题，更不是道德缺失无视律法的问题，就像他们出去吃个饭，不带钱刷脸就可以，老板还必须认了，不认就是老板傻缺。 这么强盗奇葩的逻辑思维已经深入他们骨髓了，成为他们的行事准则了！ 而一个苦逼网络写手随便写写，就要被人举报，这就是他们要的公平，要的公理！ 喝光半瓶酒，姜闻是舒坦了，往沙发上一躺，没几下就打着鼾声睡着了。丁巍气的故意拍拍姜闻的脸，结果那货翻了个身，眼睛都不睁一下接着睡。 丁巍重新推卧室的门，结果俞老师很开心的给锁了，他进不去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恶人须有恶人磨！ 第五十五章 挂甲台 挂甲台，顾名思义，放置披甲的台子。名字听着挺霸气，可实际上是两河交界处一个鸟不生蛋的野山沟，丘壑起伏绵延不绝，荒凉破败人烟罕迹。 至于姜闻扯着脖子力证是明朝名帅徐达远征蒙元班师回来曾经在此地休整军队之类的，丁巍全当是个故事。 姜闻今年九月底来这里堪景，一眼就相中这地方。 然后把威海那边的整个剧组都千里迢迢的搬过来。姜闻找当地政府取得拍摄许可，土豪气息十足将两座山头包下来，真金白银掏了八十万建了一个小村庄，一草一木一墙一瓦，跟剧本上一模一样的村庄。 村子沿山而坐，错落有致。姜闻对待他的电影极度认真，要求剧组所有人包括群演都住在这里，反正房子多。 所以丁巍跟着导演来的时候，真的呆住了。 整个剧组要是没有那些拍摄机器，完完全全就是个封闭落后的三四十年代的山村。 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蹲坐在门口路边，头上戴个有汗油的白色包头毛巾，人手一杆烟袋锅子，嘴巴一瘪一瘪的吸一下，然后鼻孔里探出浓浓两股烟气。 跟丁巍老家的那帮农村老大爷一模一样，悠闲自在，带着恬淡的笑意看几眼过往的人，接着唠一唠村里的家长里短，是不是张开没牙的嘴巴发出呵呵爆笑，再磕一磕烟锅，颤颤巍巍的起身，背着手慢悠悠各自回家。 这哪里是某个电影拍摄剧组啊，说出去根本没人信。 可姜闻坚定认为这是他要找的最原始最纯粹的影片基调。 丁巍呵呵一笑，不以为然。 他这会儿是困得要死，只想随便找个地方一躺闭眼补觉。 凌晨五点多姜闻是睡着了，可他没地方睡，卧室被俞老师锁了门进不去，沙发上姜闻一个人堪堪挤下，外加那货鼾声如雷。 丁巍根本就没地儿去，客厅里又有些冷硬挺不住，他只得穿件衣服到外面出晨功。 没想到还不到半个小时姜闻直接打电话，就一个字“走!” 走哪儿去？ 挂甲台。 …… 丁巍赶紧跑回去，姜闻盯着乱糟糟的发型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等他。 丁巍拗不过导演，轻轻敲卧室门，结果俞老师起床气犯了，不知道扔的什么东西砸门，咣当一下。 丁巍吓了一跳，讪讪回头想解释一下，姜闻则一本正经的道“赶紧走，晚一会儿我怕今天挨女人打。” 额，俞老师肯定不会…？ 好吧，那就走吧。 给俞老师留了便条，在姜闻目瞪口呆中噔噔蹬下楼跑老远买了早餐回来，分出些给俞老师留下。 姜闻吃着包子竖起大拇指夸赞“真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啊！” 滚犊子，人家还没结婚呢！ 卧槽，你真不要脸! 哪里哪里，比不上你啊！ 嗯，这是某个演员跟某个导演的眼神交流。 两人吃了东西趁天还没亮就出发了，一路向南，倒了四趟车历经八个多小时才到某个叫通达的小镇子。 姜闻说这是距离挂甲台最近的镇子。 丁巍不信，因为他们从镇子上找了个手扶拖拉机咣叱咣嗤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差点颠得人困马乏的丁巍从车上掉下去，然后又跟老乡借了个驴车又赶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这种距离，哪是距离最近的？ 跟着姜闻好奇的在村子里（尽管真是一个电影拍摄剧组）转了转，姜闻站在某个挂着一口破钟的老树下敲了敲，当当当三下沉闷刺耳的响声引来村里所有人围拢，姜闻示意丁巍上来，指着丁巍牵绳子在手里的两头小羊羔大声道“我回来了，剧组人也齐全了。咱们今天晚上杀羊吃羊肉，大家敞开吃好，明天正式开工。” 又指着丁巍道“这是二脖子，也是本片制片人之一，两头羊是他带回来的，大家欢迎!” 丁巍僵着脸讪笑一下，看着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艰难的笑了笑。 麻蛋，我说在镇子上你非要让我买俩羊羔。 说实话，丁巍只是听俞老师和王谦元说过怎样处理剧组人际关系，这次还真是第一次进组带礼物，尽管是两只羊。 挂甲台这地方真正的千山鸟飞绝，平日里就是叽叽喳喳的麻雀也很少见，剧组来了一个多月了，嘴里淡出鸟儿是个话，很少见荤腥是真的。 因为姜闻这货说过，那个时期的人哪有像现在一样吃的满嘴流油的。 所以剧组里基本禁止荤腥，大块儿吃肉真得挑日子。 因为他俩来的时候已经斜阳西沉了，姜闻简单说几句，打发剧组自带的厨子杀羊剥皮去。 姜闻领着丁巍去跟剧组的几位主要演员打个招呼。 丁巍这时才知道这个剧组真的很真实，组里几位主要演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演员，有人艺的，有上影的，有军艺的等等。 比如饰演一刀刘的陈强，人艺老艺术家，从艺多年，演技朴实无华极有感染力。演过黄世仁，演过南霸天，牛人中的牛人! 当然他有个儿子叫陈沛斯，央视春晚第一代小品王，是华夏内地喜剧界的开派宗师，由他而起才有了喜剧新形式——小品。 饰演五舅姥爷的丛志军老爷子，军艺老演员，后来在许琴版《笑傲江湖》中饰演的魔教长老曲洋。 还有饰演七老爹的陈述，上影电影演员，跟过谢金导演很多次，跟姜闻之前也合作过。 丁巍还看见一个老头儿清瘦矍铄，竟然会拉二胡。问了之后才知道老头叫刘仲元。丁巍后来才知道这位也在许琴版《笑傲江湖》中有过精彩演出，他饰演的是衡山派掌门人称潇湘夜雨的莫大先生。 这几位都是姜闻亲自找来的，他笑着称都是剧组的宝。 丁巍听在心里，暗自琢磨看能不能跟这几位学点东西。 姜闻对这部电影投入了很多心血，即使剧中角色的名字都很有讽刺意味的特色，比如一刀刘，二脖子，马大三，四喜子，五舅老爷，六旺儿，七老爹，翻译官董汉臣，八格牙路…… 额，貌似混入了个奇怪的东西，不过无所谓了，反正真有霓虹国演员参与演出，比如一个叫香川照之的饰演被抓了的军官，一个叫泽田谦也的饰演丁巍一开始试镜的角色野村村耕二，另一个叫宫路佳具的饰演一个叫酒冢猪吉的士兵。 这部电影改编自尤凤伟的小说《生存》，姜闻大胆改编重铸电影思想，将原著的军民联合奋勇抵抗侵略主题抛却，提炼出农民愚昧与荒诞战争的主题，从小人物冷静剖析直面侵略，反思战争的荒诞与残酷。 剧中这些人物的名字就是起这个愚昧荒诞的喜剧效果，所以才有上面那些奇葩的名字。 所以说姜闻真的是殿堂级大的电影人，原因就在此，在这部电影之前，我们国家就根本没有一部以小见大从农民反思战争的影片。 但他被禁导五年，《鬼子来了》被封杀成禁片，也是这个原因，主题抛却了当时积极主导抗战的我党，没有党领导没有党武装，不禁他禁谁？ 当然，电影拍出来之后总局给的理由是影响当前国家外交形势，蓄意破坏两国关系。嗯，当时霓虹国第二次跟华夏恢复正常外交。 跟剧组大部分人都打了个照面，丁巍就发现至少少了三个人，一个是制片董平，一个是摄影师顾常卫，另一个是饰演喜子的姜洪波。 低声问了一句，姜闻解释几句，董平跟顾常卫去了美国，买设备去了，至于姜洪波，她过几天才会进组。 丁巍哦了一声，没问什么设备需要大老远去美国买，也没问姜洪波为什么会迟几天进组。 主要是腾不开嘴了，剧组厨子是本地方找的，只会一种羊肉做法——清炖。但味道实在鲜美，让人欲罢不能。 姜闻一声开饭了，乌泱泱挤过来一大群人，场面很火爆，就跟几十年前抢粮一样。姜闻一点也不恼，笑呵呵的给每个人都盛上一大碗，没有桌子，大家伙儿围着锅台蹲在地上，呼噜噜吃的震天响。 丁巍第一次见识了这个剧组放饭的火爆场面，真跟星爷在《喜剧之王》里演的一模一样，稍微慢一点你就连汤都喝不上。 一晚热气腾腾香气袭人的羊肉下肚，丁巍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心底不再那么发慌，精神振作了。 等吃得差不多，姜闻给丁巍一个眼神，又招呼了三个霓虹国演员，外加摄影师编剧场务等好多个人，挤进他平常睡得屋子，屋里早已生了火，舒坦的丁巍一进去差点呻吟出来。 进屋之后，姜闻数了数人数，从炕上翻出两箱子茅台酒，都是好酒的大老爷们，众人眼睛一下子亮了。 嗯，姜闻平常也禁止剧组喝酒，今天破例了。 看见两箱茅台，丁巍头疼一下，支支吾吾的跟还在生气的俞老师打电话请假报备，俞老师在电话那边放狠话，你就喝死在外面去。 于是丁巍被姜闻等人起哄，二十四孝老公，妥妥滴。 丁巍看架势他是跑不掉的，那就听俞老师话，喝呗！ 因为他是剧组新人，第一次喝酒肯定重点照顾，丁巍喝了几杯就想通了，喝顿酒能尽快融入剧组也挺好。于是他逐渐放开了，来者不拒。 姜闻这货坏心眼儿偷偷告诉丁巍，这几个霓虹国演员很能喝，不能给咱华夏丢人。 丁巍眼睛一翻，红着脸直接冲香川照之比划，来来来，爷爷教你做人。 于是，不知不觉两箱酒就空了，丁巍看眯着眼睛脸色通红的三个霓虹国演员已经不省人事了，丁巍得意一笑，咣当一声也趴在桌子上了。 …… 不知多长时间，丁巍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嗓子干痒的厉害，口渴的要命，头也嗡嗡响，挣扎的睁开眼，借着房间里的少许亮光，迷糊的翻起身摩挲周围，想找杯水喝。 结果刚走一步，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像是踩到一个动物尸体什么的东西，软中带硬，丁巍立时抖了个激灵，睁眼一瞧“卧槽！” 第五十六章 百里之遥（为盟主伊丹十三加更第 丁巍喊了一声卧槽，是因为他脚底下斜躺着的是那个跟他拼酒的香川照之。 香川照之睡得死沉，鼻歪眼斜的，衣服上都是黄色呕吐物，不但辣眼睛而且气味儿冲鼻腔。 丁巍低头看一眼，发现两人很可能是靠在一起睡着的。 他突的抖个机灵低头仔细看看自己的裤子上衣，尽管上面沾满了酒污渍，非常难闻。但他还是松了口气，衣物玩好没有被脱下的痕迹。 据说霓虹国人玩的挺开! 还好没有感觉出发生过什么，要不然，丁巍真的会先弄死这个小鬼子，再自杀以证清白。 丁巍环视左右，发现整个屋子就他俩人，而且这个屋子的摆设跟姜闻的那个屋子根本不一样。 这个屋子应该最近经过翻修重整，屋顶上能看见几根没刮树皮的椽棱子，跟其他腐朽似乎不受承重即将断裂的旧椽很不一样。墙皮都貌似补过，有几处竟然是透着湿气的泥块儿漫上去的。 屋里东西各有一张单人床，或者说木条搭起来的宽木板，中间一架破旧生锈的火炉子，已经熄灭了。靠屋子最里面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半新不旧的锅碗瓢盆，桌子底下有个架子，上面有两个面袋子。 这尼玛什么情况？怎么喝顿酒醒来就变成这鬼地方了？ 丁巍看墙角有个大水缸，赶紧过去一把掀开上面的盖子，怒气值再加一点，缸里有水，但是只有一指头深，底下还澄着一层泥。 口渴的要命，只得忍着恶心拿个粗碗舀了半碗水，冰凉刺骨的水一下肚，激的丁巍牙关都打颤。 感觉精神稍震，丁巍拉开屋门走出去，怒气值再加一，这特么根本就不是挂甲台的那个小村庄。 因为这地方就特么这么一间房子，孤零零建在半山坡，门前一口深井，再往前就是山沟了。丁巍举目四望，全都是山，还是不低的大山，真正的群山环绕。 擦，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赶紧进去摇了摇死猪一样的香川照之，这货根本没反应。丁巍一着急，使劲在这货屁股上踢了一脚，香川照之痛叫一声，迷糊着睁开眼“誰匸π野郎！” 丁巍又是一阵怒气攻心，麻蛋，忘了这货是个霓虹国人，不会说中文，这下好了，两个人言语不通，又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个鬼地方。 于是丁巍顿了一下，没管没顾香川是否清醒，直接拽着出来指着门前的大山，让他看“你的，看看的，这的什么的地方？” 嗯，丁巍觉得还是以后要多看看抗战神剧，不然霓虹国话的都不会了。 香川跟丁巍一样反应，迷糊半天才反应过来，挣扎着站起来四处跑着看看“乌拉乌拉乌拉（作者表示很懒，不懂那个国家的语言，所以用这个代替，大概意思能猜测，跟丁巍一样都是问这是什么地方之类的。）” 丁巍脑仁疼，娘的，这下抓瞎了。伸手进兜里摸摸，别说电话了，屁都没有。 他抓抓头发，努力回忆喝酒的过程，前面倒是记得，可自从他出来一次放水后，再进去的事情就根本记不起了。 姜闻呢？剧组的人呢？还有俩霓虹国人呢？他们的翻译呢？ 啥都想不起了。 艹，这可怎么办？ 他皱着眉头走进屋里一寸一寸的翻找，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东西。 首先肯定不是穿越重生之类的，因为没理由让他跟一个霓虹国人一起穿过来，并且俩都是男人，这个可以除掉。不是穿越，那就是姜闻恶作剧？ 丁巍感觉不像，姜闻肯定不会这么无聊。给王朔报酬？直接不要丁巍就可以了，用不着这样搞。 屋子里的两张简易床上只有被子枕头，床单褥子底下啥也没有，就是报纸也没有，只有厚厚一层麦秸秆。床底下有个老鼠洞，塞了个土块儿堵住，丁巍拨开，伸手摸索一下，拿出来一看，差点吐了，手上一堆老鼠屎。 桌子上锅碗瓢盆齐全，还有个炒菜铲子和一个大勺子外加两双筷子在一个罐头瓶里放着，墙上挂着一把崭新的菜刀，但是没有盒子，还有个类似菜板的小木板。 桌子抽屉里倒是有三支白蜡，两盒火柴，还有一大包烟叶子，用两张报纸包着。 丁巍赶紧把烟叶子倒在桌子上，仔细翻看那两张报纸，结果是九三年七月出的人民日报，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两个面袋子一个装着一小袋米，一个装着几颗洋芋几颗洋葱，别的啥也没有。 香川进来看丁巍一寸寸翻找东西，明白丁巍意思，也跟着翻找一圈儿。 结果两人仔仔细细梳理的屋中所有摆设和墙皮地下，对视一眼，都看出失望紧张。 丁巍看眼急的嘴里直突突说着听不懂的话的香川照之，心思一动，又秀了一把娴熟的霓虹国话“你的，衣服的，找找……” 香川照之两手一摊…… 嗯，很可能他在表示你们国家的神剧很假，霓虹国话不是那样说的，丁巍学错了。 既然语言不通，那就比划呗。丁巍伸手成爪状指指香川的双眼，表示看着我，然后一个兜儿一个兜儿的往外翻。 在很古老的时期，手势大概才是第一交流方式，尽管现在只用于特殊人群，但人类基因中肯定记录下对这种交流方式的理解，于是香川明白了，而且有霓虹国的传统，不但翻兜儿，还把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了抖抖，还示意丁巍跟他一起做。 丁巍眼睛一凸，特么的都是什么毛病啊！ 丁巍正在犹豫，结果香川照之的衬衣兜里掉落出一个小纸包。 丁巍松口气，还好，应该不用脱了，不然丁巍真想死。 香川照之手忙脚乱的拿起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拆开，看了两眼骂了句八格牙路，然后一脸期待的递给丁巍。 丁巍结果一看，是一封信。 开头丁巍不认识，应该是一句霓虹国话。 接下来却是中文丁巍吾弟亲鉴，老姜深表歉意。见字已醒，平安乎？我之电影，耗神费心颇多，弟有大恩以援，万分感激。然则，二脖子是一胆小怯懦之人，吾弟之锋锐，其形搭而神不合，今而置于其地，万望平心静气，取谨小慎微暗合神韵，对吾对电影对尔颇有帮助，岂弟怜吾，拜谢！又香川乃倭国之人，且谨身严心，不合其所饰演角色，磨其筋骨换其精神，亦是表演之道。且吾弟万不可教之语言，切记切记！闻不告而作，望弟勿怪。又此地距挂甲百里之遥，每旬日兄会携米面柴油而至，吾弟万万谨记不可远走。闻谨拜上。 看完之后，丁巍除了想对姜闻竖中指再无任何想法，麻蛋，这货就是个二杆子，必须被他打死的二杆子。 姜闻在信里说的意思就是把丁巍跟香川照之放在百里之遥的这地方，为的是磨一磨他俩的性子，让丁巍有二脖子的那种胆小怕事懦弱无比的那种言行，让严肃谨慎的香川照之彻底愤怒暴躁起来，变成他要饰演的那个残忍嚣张的那个军官，还让丁巍不要教香川中文，两人最好少交流，每隔十天他会派人送来生活用品，让丁巍两人不要远走，意思是就是别想着找他们了，安心等着就是。 这尼玛是人干的事儿不？还就是姜闻啊，搁一般人，弄不好出人命的玩笑。 哪个导演调教演员整的跟荒野生存一般？ 看了眼香川，丁巍把纸条递给他，也没兴趣说话了。等着吧，先等十天，等送生活用的人来一定跟着去就是了。 他是想开了，可不识中文不会中文的香川抓瞎了，吱哩哇啦的跟丁巍说着什么，还比划着纸条。 丁巍翻了个白眼，在屋前屋后找找，倒是在井里找到一个木桶打了水提上来，又在屋后找了两把柴火拿进来，开始生火烧水，他感觉头皮痒得很，并且浑身难受。 香川这货跟着丁巍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嘴里直突突，估计是想让丁巍给他说说纸上写着什么。 可一来两人言语不通，二来姜闻说两人少交流，三来丁巍有些烦躁，便扭过头不理他，专心手上的活儿。 可能霓虹国人都这尿性，见丁巍沉默不说话还不理他，香川语气激动逐渐有些怒目圆睁的意思，在丁巍用火柴刚划着火的时候，香川突然一伸手打掉了。 丁巍瞪他一眼，接着再划一根，结果香川又给打掉，还一脚踢散了丁巍刚捡的柴火。 丁巍本来有气，见香川这样过分，哪里能惯他？ 于是也猛推一把香川，香川跌倒，愣神看一眼丁巍，眼睛里有了怒火，嘴里吼了一句八格牙路，爬起来就跟丁巍干架。 丁巍这一句听懂了，张嘴还他一句“你才八格牙路！”仗着身高腿长抬脚一蹬，踹在香川肚子上，香川像是受了重击一样捂着肚子趴下了，脸憋的通红，眼睛一抽，嘴里嗬嗬的只嚷嚷！ 第一战，丁巍全胜！ 生了火，丁巍在炉子上炖了一锅水，出去在屋后再看看，能不能在找些柴火，不然水开不了，晚上也会冷的受不了。 这房子应该收拾了没多长时间，丁巍一边折柴一边骂姜闻，这货估计很早就起了这个心思，先把屋子收拾好，然后到京城把丁巍领着来，假意吃肉喝酒，将丁巍灌翻，然后将他送到这地方。 真是好计划，称得上老谋深算啊！ 第五十七章 真八格牙路啊 他一边骂一边折柴，突然一个黑影一照，眼角见一根细木条照他肩膀就抽过来。 丁巍急扭身子还是没躲开，肩膀被抽了一木条，火辣辣的疼，木条被震断，半截飞了出去。 转身一瞧是香川照之，拿着半截木条，有些歉意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卧槽，鬼子真阴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招呼了！这能忍？ 于是第二战，两人开始用了武器，战况惨烈，额，应该是香川收到惨烈攻击，因为丁巍用的是木棍儿，明显比他的细木条粗。 过程很激烈，但时间很短，结果也很明朗，丁巍除了一开始挨了一下之外，手持五郎八卦棍，对香川照之一顿打狗棍招呼，让这个没见识的倭国人见识了泱泱华夏的高深武功。第二战，丁巍胜。 打过一顿后，香川照之老实了，主要是被丁巍在腿腕子抽了一木棍，疼的哭爹喊娘的，有些站不起来的感觉。 丁巍一边洗洋芋一边看，心里有些担心，别真给打出个好歹来，那就麻烦了。 不过看香川躲在墙角一边嘶嘶哈哈一边卷起裤腿查看伤势，嗯，丁巍也瞧得清楚了，有个淤青，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丁巍检讨一下自己，这个下手确实重了些，就决定今晚给这货做顿好吃的补一补。 他洗了洋芋洗了洋葱，切了几片递给香川，卷起自己的裤腿，给贴了一下，示意香川贴在上面，淤青处的疼痛灼热感会降低不少。 香川就照着做了，过了会儿自己竟然默默的将洋芋片翻个面儿重新贴上，看来是有些效果的。 丁巍开始切菜，叮叮当当的很有节奏。他还要时不时看下火炉子，防止灭了。 过了会儿，香川照之朝丁巍嘿了声，丁巍扭头看他，香川扯了扯嘴角，生硬的说了句“蟹蟹！”他中间拉的长，丁巍一时还没明白。 香川再说一遍，并且做了个双手合一的动作。 哦，谢谢啊！这回丁巍明白了，摆摆手示意不用谢。想了想，这倭国人挨了打还说谢谢，不是傻就是人家真有礼貌。不过两次都是自己占了便宜，不说点什么显得我礼仪之邦没有礼仪了？ 便不好意思的冲香川道“对不起……”话一出口，却是反应过来，玛德，他俩真是智障啊，一个不会说霓虹国话，一个不会说中文，可又不是只能用这两种语言才能交流，普及最高的英文呢，两人都不会说吗？丁巍会英语，当然是简单的一些口语和一少部分单词，比不上俞老师那样能跟外国人流利交流，但应付眼前的情况应该够了。比如otato（破抬头）是土豆，是洋芋。 丁巍看香川没听懂，便操着国产口音说了句“暗牧骚瑞！” 香川眼睛一亮，也操着他们国家的口音对话“野，野，又看思必客英格丽是，嗖微刊穿斯莱特……” 丁巍嘴角扯了扯，还是算了吧，咱俩的英语不是一个老师教的，对牛弹琴算不上，鸡同鸭讲倒是真的！ 丁巍翻个白眼，接着透透火苗，水快烧开了。 香川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吭哧吭哧的连连发问，丁巍记着姜闻的话，只说这是导演的主意，让咱俩在这等着，十天后就有人来接来了。 香川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没有，怔住了，半晌不语。 丁巍没管，自顾自的忙活。幸好姜闻这货还算有良心，吃食虽然不好但是有的，两人不至于真的挨饿。 不过只有洋芋和洋葱，那就大杂烩了，米丁巍留了个心眼儿，感觉留下的这一小袋米撑不到十天，决定省着吃，一会儿给弄得稀一点，就当喝米粥了。 简单弄好吃的，丁巍招呼香川过来吃饭，香川拧着眉头过来，喝了一口想吐，丁巍瞪他一眼喊了句咽下去，香川看看丁巍碗里的也是这个白囔囔的稀饭，皱着眉头咽下去了。 这货估计也是个吃惯了精细的人。 可条件就是如此，不吃晚上就是挨饿的命。 丁巍是在做饭的时候就发现的，姜闻很有可能在骗他俩，原因很简单，米只够两人吃天的，菜也是如此。 所以丁巍有想法，决定今天修整好，明天出去四处看看，他还记得进挂甲台时要路过一个村庄。 他猜测姜闻应该不可能将两人真的送到挂甲台的百里之外，一来他虽然喝酒喝大了，失去了知觉，但那时已经深夜了，挂甲台又是进出不容易的小村子，不可能一帮人趁着黑夜将两人弄这么远；二来就说这么远，肯定要有个交通工具，可丁巍在捡柴的时候看过屋子的前前后后，四处都是脚印，就是没有驴车马车拖拉机等交通工具的车辙。 所以他决定养精蓄锐一晚，明天往远处走走，当然最好能找到某个或者某几个人的脚印，顺着脚印走肯定能找到，就是找不到剧组，能见到这附近的人也好啊。 两人吃了晚饭，随意刷了锅碗，丁巍迟疑一下还是脱了上身，在碗里兑好温水一碗一碗的冲了身子，裤子湿了不要紧，找了几根小木棍在炉子边支了个架子将裤子搭上烘烤，肯定会干的。 香川照之如法炮制洗了上身，这货又是一副随时开车的样子，旁若无人的脱了裤子，只剩个裤头儿连下半身都洗了。 当然，两人都没提点蜡烛的事，借着漏进来的星光和火炉中透出的光亮，就那样洗了。 洗好之后，两人黑暗中啥交流也没有，各自安寝。 屋子里安安静静只余火炉中时不时传来荜拨声，屋外万籁俱静，今晚星光正好，连个风声都没有。 人就是这样，不交流就会有孤独感，孤独感一起，就会胡思乱想。 因为两人都没表没有电话，姜闻在屋子里连个看时间的东西都没留，俩人心里都很着急，挠心挠肺的那种。丁巍斜躺在穿上翻来覆去，香川这货急的在地下走了两个来回。 就在丁巍想着要不要开口说话时，香川开口了“丁桑，微刊法恩黑幕，阮特？” 丁巍在脑子里将香川的这话仔细过了两遍才明白，这是说我们可以找到姜闻吧？ 他想点头，发现黑暗中香川肯定看不见，索性起身点个蜡烛。 点蜡烛的时候又看见那包烟叶子了，手上一顿，喉头有些痒，干脆卷一根烟抽吧。 蜡烛点亮，丁巍吓了一跳。香川这货半张脸跟被长舌的黑白无常舔过一样，又长又黑的，烛光中看起来真的瘆人。 他不着痕迹的多开些，对香川说了句易赛，斯莫克。意思是轻松些，抽根烟缓缓神。 香川听懂了，倒是点点头，看丁巍撕了一条长长的报纸，有样学样也撕了一条，不过前宽后窄还是斜的，丁巍晒笑一下，自顾自的卷烟。 丁巍爷爷是抽烟袋锅子的，可有时候也会抽一抽卷的烟，这个活儿一开始由丁巍老爹做，后来跟秦腔一样传给了丁巍，所以对于卷烟，丁巍一点也不陌生。 八斤在五年级的时候，跟丁巍几人放驴的时候，偷了他爹的旱烟出来，非让丁巍给卷一根，结果抽了两口，就上头了，给抽吐了，从此以后八斤再也不提抽烟的事了。 当时丁巍给吓坏了，还真的以为有人给旱烟里下毒，因为旁边的小伙伴儿说电视上就是这么演的。 将长纸条一边稍微折起一道长边子，然后捏一撮烟叶子小心放在折痕上，用手揉着碾平铺均匀，左手捏住纸条底角猛地一搓，右手同时给个巧劲箍住另一角，使之成圆柱形转动，再使劲搓，最终会成一棒长溜溜的卷烟，卷出的一角在舌尖上稍一沾湿轻轻一搓就粘住了，掐头去尾，就是一根卷烟了。 丁巍手上灵活行云流水一般，没几秒钟就成了，看的没见识的香川目眩神离的。看丁巍叼住烟把儿望蜡烛上一凑，烟头有了红点，丁巍轻吸一口，喷出一股浓烟，既呛又带有异香。 香川挥手散散烟，喉咙动了动，看看自己手里差点被揉碎的纸条子，支支吾吾的递给丁巍。 丁巍嘿嘿一笑，重新撕了一张方正的小纸条，手法娴熟的给香川捐了一根，到最后的那步用唾液沾湿箍紧的一下递给香川，示意让香川自己来。丁巍可真的不想跟个倭国男人间接接吻。 香川照之有样学样，总算吸了一口烟了。不过他是猛嘬，而丁巍是轻吸，结果肯定不一样，香川被呛得连连咳嗽，在桌子上抓起碗就往嘴里灌，结果又吐出来，那是丁巍刚倒的热水，准备漱口的，里面有青盐。 丁巍乐的哈哈笑，抽着烟着看香川抠着嗓子翻白眼。 嗯，这是他今天看到的唯一让他高兴的一件事。 而这，就是他在剧组的第二个晚上，和一个不会抽卷烟的倭国人在挂甲台的百里之外。 幸亏，俞老师没来。 笑过之后，香川照之估计也感觉自己的样子有些搞笑，难得拍一下丁巍，轻声道“哈喽，安扫儿！” 丁巍看他一眼，见他眼里闪了一下，故意猛吸一口吐出浓烟全冲香川脸上招呼“你好，八格牙路！” 两人齐笑一声，各自抽烟，屋子又安静下来。 屋外却是起风了，吹的纸窗户哗哗响。 一根烟抽完，丁巍自顾自摸索着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的应了几句香川照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五十八章 下雪（为盟主伊丹十三加更第二章 天色朦胧，丁巍睁眼，应该是六点刚过一点了，他经常出晨功已经有了习惯，大都在这个点醒来。 一转身俞老师不在身边，丁巍眨了下眼睛反应过来，这儿不是京城。 炉子早灭了，整个屋子寒气逼人，这个时间起床真的考验人。 看一眼香川，那货还未睁眼，睡得正香。 丁巍起床先生火烧水，再接着晨功。 演员跟练武的一模一样，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一天不练心慌慌，三天不练全跑光。 丁巍正咿噫嘿哈的吐气练声，香川裹着被子出来了，跟丁巍打个招呼，站在门口静静看丁巍练声。 香川照之出身演艺世家，额，倭国称之为演伎世家。他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是剧场演员，并且他的父亲在倭国竞争激烈的剧场表演行业内很有地位。 香川是他母亲的姓，他跟随母亲长大，直到他27岁那年才跟父亲相认，所以他或多或少的沾染了谨身严心的生活气息。 香川倭国是少数亲华派演员之一，在2009年更是先后增肥减肥十五公斤为的只是在《拉贝日记》中完全呈现南京大屠杀的元凶朝宫鸠彦亲王在电影中不同场景中的神韵，不过他是在2012年之后才称得上倭国黄波，因为这一年他拿了两个重量级的奖杯。 姜闻在攒这个电影剧本的时候曾经去过倭国，在横滨某个武士刀店见到了一把倭国名刀，姜闻很想买，可那是一把四百年的名刀，是文物了，店家根本不卖。 晚上姜闻的一个叫山本真司的朋友找了几个演艺圈儿的朋友陪姜闻喝酒，其中就有香川照之。 山本真司问姜闻，为什么那么想要拿把刀。姜闻说拿把刀曾经给华夏人带来巨大的恐惧，要想直面恐惧克服恐惧，他特想把那把刀窝在手里，人刀合一斩断他心里的痛苦根源。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气氛僵硬。 唯有香川站起身朝姜闻深鞠一躬，举杯向着神州连撒三杯酒。 姜闻看在眼里，就对这个人起了欣赏结交的心思了。 之后剧本完成，姜闻又飞到倭国跟香川照之详谈一翻，香川照之就答应了出演剧中一个倭国军官。 而香川照之的剧场表演痕迹很重，姜闻也看不上那种浮夸的表演风格。 姜闻对这个不满，他想拍一部黑色讽刺喜剧，可不想用那种故意夸张至极的喜剧表演方式。 他想用的是演员在剖开身体，丢掉思想包袱，丢掉他们所学的表演技巧，用最纯粹最直接的身体本能来表现那个时代的最基层愚昧的老百姓对战争的态度，一本正经的对待突然打破平静生活的战争，用他们的真实反映来讽刺反思战争。 所以他忽悠香川照之来演这部电影的时候说的很认真，很有感染力，说不要浮世绘的那种表演风格，香川当时也正在谋求其演员生涯的突破，而姜闻是亚洲崭露头角的电影大师，九四年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是明证。 于是香川照之就来了，还给姜闻联系了两个他的朋友。 但那时候的香川只为姜闻的理想和对电影的认真敬佩折服，根本不了解姜闻的不断折腾的尿性。 几次更改剧本，两次剧组停工，横跨半个华夏，耗时将近一年，电影还没成。 最严重的是香川发现每次他拍的角色都不一样，他简直被姜闻弄疯了。 实际上姜闻拍了几条后就发现香川的表演方式跟他想要的那种粗砺直接效果根本不一样，所以一直换不同角色磨砺香川。 而丁巍也是如此。 之前试镜时姜闻就感觉丁巍形体跟二脖子极为相似。尤其是当丁巍塌腰缩脖子的时候更为符合。只是精气神稍差点，只有型没有神。 当时姜闻以为他可以给丁巍调过来，可当丁巍经历了程尔的短剧后，身上带了些剧中人物学志的最后疯狂；而后丁巍跟王朔起了冲突竟然全身而退，气势更胜，像极了姜闻一直念念不忘的那把武士刀，锋锐无匹！ 但《鬼子来了》这部电影中除了倭国人全都是无胆鼠辈，用姜闻的话说，都是没卵子的。 丁巍根本达不到姜闻的要求，姜闻就想了这个馊主意。 说穿了，丁巍目前只是表没有演，在姜闻眼里就是比单纯模仿稍微高级一些，但还是属于表演的最低阶段。 于是，他俩就被姜闻领人给灌醉，然后弄到这个地方，想通过离群独处解开两人身上的某种枷锁。 香川看了会儿丁巍练功，心里有些惊奇，这个年轻的华夏演员确实认真。 于是他走到一边也开始练功。倭国的表演传承浮世绘，跟华夏学自西方的表演理念不一样，所以在电影电视剧上看起来跟华夏、跟欧美的表演风格很不一样。 他们的练功很有意思，吐气发声类似秦腔里的的嗳嗨嗬哈的转气咏叹助词，并且带着很多他们国家的爆发力很大的叹词。 但他们练声时主练形体，并且倭国演员大都一个口音。 倭国的电视和电影的表演泾渭分明，就连演员都是如此。他们的电视剧多有夸张疯狂的表演，剧场表演痕迹严重。 这个是有原因的，他们的表演脱胎于浮世绘，成系统于话剧、歌舞的剧场，所以在电视上才会看起来那般。 并且倭国观众并不觉得夸张搞笑，是因为倭国的小剧场表演很有市场，观众已经习以为常了。 也是因为如此，小津安二郎等平和质朴的表演才被捧上神坛，成为倭国拘谨美的表演大神，并且也影响了后来众多电影演员的表演。 顺便说一句，倭国所有演员的目标都是一样的，成为黑泽明北野武那样的大导演。香川照之也是如此。 香川照之还说倭国演艺圈的竞争极为惨烈，他一开始不像成为演员，因为这个没饭吃挣不到钱，便做得是幕后，某个导演的摄影助理。在拍一部戏时，他曾看过有位演员被导演ng十七次，每次都需要在泥里打滚。 后来他出道的第一部影片被导演ng100次，说他笑的不对。 他当时对这个根本没有感触，心有怒气。后来他进了电视台，然后看到艺能界的某位综艺演员被综艺导演训斥真的连喝六次马桶里的水，喝完之后还仰着头问制片，效果怎么样。 他深受震惊，自此才开始认真对待表演。 在倭国，就是艾薇导演都是高于演员的，等级就是这么森严。 黑泽明在拍《七武士》时据说真的有八个人的生活助理团队，伺候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团队。所以所有倭国演员的终极目标都是导演，黑泽明北野武之类的大导演。 等到身上稍微出了汗，丁巍就停下来，看一眼还用类似武士道某种搏击动作练形体的香川，见香川很认真就没有打扰。他进去续上火见水开了，放在一边先晾着，这是今天出门要带的水。想了想，在炉子底下的炉灰里煨了两颗洋芋，这是今天要出门的口粮。 找了个破塑料壶将凉好的水灌上，在床单上撕了一场绺子打了两个结将水壶穿起来，略微收拾一下，背上吃的喝的，出门。 香川进来后看见丁巍这样做，眼睛亮了亮，他倒是不笨，在屋后折了两根粗一些的木棍也拿上跟着丁巍。 两个人出门之后就有了分歧，丁巍想去南面，香川想去东面。 丁巍不废话，直接向南走，香川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远远地吊在后面。 都说中原地区一马平川，但丁巍走了四个小时的山路后，真想给那些编教材的人竖个中指。四个小时，还没有走出大山。 香川早就累垮了，喘的比二哈还气短，跟在丁巍后面直骂八格。 丁巍爬上山顶朝远处看，直接泄气了，后面还有看不清尽头的大山。 望山跑死马就是这个道理。 第一天两人斗志高昂出去，临近傍晚相互搀扶着有回到小屋。 第二天，两人选定朝东走，这回更离谱，遇见一堵大山走了三个多小时愣是没走出去，稍微有些泄气。 第三天，两人还是强打精神朝西走，走了没多远，遇见一群野狗，两人都没想管，可野狗像是成精了一样远远的吊在他们后面。没柰何，两人心惊胆战的重新回来。 第四天，口粮不多了，不得不出去，两人向北走，估计是饿疯了，看见一只兔子，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红光，然后两人像傻子一样跟着兔子跑，结果兔子没逮着，反而迷路了。两人一大早出去，回来却是晚上了，并且是顺着他们第二天走的路回来的。 第五天，两人已经泄气了，完全不提再找出路的事情，只想在附近看看能不能掏鸟蛋或者运气好守株待兔。 嗯，运气不错，逮了两只老鼠，提回来了。 第六天两人做最后的疯狂，将传单撕成条编了个简易的陷阱，用一些大米粒套了七八只麻雀，晚上两人像野狗一样烤着吃了。 第七天大雪，两人挺尸大半天，香川已经疯了，先是大骂姜闻，然后骂丁巍，丁巍都懒得打他了，结果得不到回应的香川越发过分把水缸打破还推倒了炉子，丁巍没忍住又打他一顿。 第八天，两人开始沉默，谁也不看谁，也不交流，这一天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第九天两人愈发沉默，但眼睛都有了些许光芒，明天，明天姜闻就回来的。 第十天天光很亮很亮，香川照之起得很早，一推门惨叫一声，跌跌撞撞的爬进来，指着外边直嚷嚷，丁巍向外一看，心里一沉，下雪了，下大雪了。 住在山里就怕下雪降雨，降雨发大水，下雪封山，这是定律，也是丁巍最担心的。 第五十九章 抽筋 天公不作美就是如此！直到深夜，姜闻没来，剧组里的人没来，所有人都没来，没有人来这个破地方。最后的半根蜡烛烧光了，也带走了两人心中的希望。 第十一天，丁巍强撑着出去找吃的，运气不错，遇到一条落单的野狗，一人一狗互有伤亡，狗死了，丁巍手上胳膊上腿上被咬了三处伤痕，尽管很疼，可丁巍笑的很畅快。闻着狗叫声来的香川躲在远远的的看着丁巍，没敢过来，因为他看见丁巍眼里已经充满了血丝，状至癫狂。 第十二天，又下雪了。尽管香川因为半夜起来偷丁巍的狗肉被丁巍打，可香川觉得那是他吃过的最好的一顿肉，这天两人都很高兴。 第十三天，狗吃完了，或者说丁巍不给香川吃的了，让他自己打去。香川一下子觉得所有华夏人都是混蛋，是噩梦。他出去一天，啥也没打着饿着肚子回来了，丁巍看都没看他一眼。 第十四天，饿的受不了的香川走了没多久发现一只冻死的麻雀，很高兴的提回来烤着吃了。 第十五天，丁巍跟着香川，或者说丁巍拿着棍子赶着香川去找野狗，让香川跟野狗单挑，谁死了就吃谁的肉，这是丁巍正色告诉香川的话。香川没有回嘴，因为丁巍的脸色表情告诉他，这是真的。 两人走了好远，终于遇到野狗了，可谁也不敢动，因为这边是两个饿极了的人，那边是六只饿极了的野狗，双方眼睛里都有兴奋，都有紧张，都冒着红光。 挨到傍晚，野狗不再等了，主动发起攻击，丁巍跟香川以二对六，惨胜，死了两只野狗，香川差点昏死，丁巍也迷迷糊糊感觉双眼刺痛脑袋烫的生疼，四只挂彩有伤的跑了。 丁巍一手拖着香川一手拖着两只死狗走了没几步，跌倒了。 …… 等他再醒来，却是已经躺在福尔马林味道刺鼻的某医院了，没有人陪着，旁边床上躺着香川照之，睁着眼笑眯眯的看他，目光里有别样的意味。 丁巍一边动动身子，除了感觉胳膊和小腿有些疼痛，嘴唇发干之外，别的倒是正常，一边听香川操着别扭的英语给他解释。 原来，那个地方叫八鬼峰，在挂甲台的南面六十多里处，四面环山八方流水不进，像个天然的迷魂大阵，一般人绕进去真的出不来。 姜闻是真的准备第十天去接他俩的，结果下雪了，走一半剧组有人从山上摔下去了，没柰何只得回去。两天后姜闻准备再进，不但又下雪，而且董平打来电话，设备被进出口关贸扣住了，姜闻只得匆匆赶回京城。 等他再回来一落地急忙找了当地政府组织救援，搜寻了半天才找到旁边两只死狗昏迷过去的两人，举着火把一照，在场的人都吓坏了，还以为这两人被狼咬死了，连夜送到县医院已经天亮，紧急救援后姜闻松口气，两人还活着，运气也不错，没有被感染，只是体内严重缺水有没有营养供给昏迷过去。 万幸他们搜救及时，丁巍他们两人刚刚昏迷，姜闻他们就找过来了。不然被冻一晚，两人肯定不被野狗叼走就是被冻死。 现在他俩在医院已经躺了一天半了，姜闻刚走，去接摄影设备去了。 丁巍沉默着不说话，这十多天，别的不知道有没有，但孤独和沉默已经养成习惯。 而他也提不起精神念头打姜闻或者报复他一顿，看香川的架势，似乎早已忘了两人曾经商量过出来后打姜闻一顿的这件事。 看看天色又是斜阳西沉，丁巍怔怔的望着窗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活着真他妈的好！ 轻吸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嗯，这十多天的境遇，使他倍加珍惜生命，就连医院里福尔马林的味道闻起来都是香的。转头四处看看，却是发现香川一直看着他，丁巍仔细瞧他一眼，放心了。 感激感谢的用不着，只要你不是因为这个想跟我来一段跨越性别跨域国界的基情就好，老子可是纯爷们儿，并且已经有个温柔漂亮的女朋友了。 想起俞老师，丁巍心里一慌，这么久没跟俞老师通过电话，俞老师肯定急坏了。抬眼四处找找电话，没有找到。试了试小腿上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疼痛，伸出腿瞧了两眼，包扎的很好，看不出什么。 挣扎着翻身起来，嘶，却是小腿有些抽筋，赶紧绷直了，但没什么用，腿上更觉沉重。 香川看他难受朝门外喊了一嗓子，门咣当被推开，进来了个红色精灵一样的女子，明眸皓齿，看见丁巍倚在床边挣扎，赶紧过来，嘴上急道“赶紧躺下，医生说还没好，你还不能下床。” 丁巍有一下的恍惚。却是好久不见的姜洪波，穿着那天试镜小白菜时穿的那个红色大呢子外套，在医院刺白的病房里，真跟一抹鲜艳的花儿一样。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 他别了一下头，从善如流没有强撑重新躺下，小腿还是抽筋，姜洪波估计问过医生，注意到他的表情，却是低头掰住他的左脚，让他腿伸直，在他脚底用手捋捋。 丁巍躲了一下，姜洪波一顿看着他，皱着眉。 丁巍一笑，道声谢谢，已经好了。 姜洪波没有说话也没了表情。香川照之看在眼里赶紧叫了一声，姜洪波瞪他一眼，出去了。 看姜洪波出门，香川嘿嘿一笑，看着丁巍道“丁桑，她的对你的情谊大大的……” 丁巍顺手把枕头扔过去，骂道“少特么看神剧！” 正想找个电话的时候，姜洪波又推门进来，面容平静的递给他一个小灵通，淡声道“导演给俞老师打过电话，说你体验生活去了，乡下没有信号。” 丁巍接过来一看正是俞老师送给他的那个，他点点头，拿着小灵通翻开看看，姜洪波又蹬蹬瞪的出去了。 看了通话，有两个未接，都是俞老师的，日期是在他第一天进组的那个晚上，嗯，那会儿他应该正在进入姜闻的圈套，跟旁边这个鬼子在拼酒。 再看信息，也有两个未读，也是俞老师的。 第一条，只有几个字，讨厌，少喝酒，收敛住你的脾气。 丁巍呵呵一笑，俞老师确是很可爱，也很关心他不是！ 第二条更短了，就俩字想你。 看日期是在他和香川在晚上跟野狗干仗的那一晚，很巧合，那个时候丁巍也曾想起过俞老师。 他看看时间，给俞老师拨过去，响了好几声一直没人接，挂断。 他才想起，俞老师应该已经去了厦门，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有些惆怅的放下电话，香川实时的插话“丁桑，腻，去，倭国？” 丁巍摇摇头，说实话，他对那个国家没有一丁点的好感和认同，但香川却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演员，值得一交。 香川看他不说话，也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吟唱着几句简单的抑扬顿挫有腔调的倭国歌曲，丁巍听不懂，可能听得出这货也想家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鬼子来了》电影中有个画面就是香川饰演的花屋小三郎要被村子里人处死的时候，花屋小三郎开始吟唱，也是香川唱的这几句。 嗯，很遗憾，这个镜头被姜闻剪掉了。 过了一会儿，丁巍竟然听见抽泣的声音。转头一瞧，发现香川不知何时已经泪洒前襟了。看见丁巍转过头来，香川不好意思的一扯嘴角，蒙上被子不再出声。 呵，倭国人安静的时候倒也不是那么讨厌。 姜洪波估计是找大夫去了，不一会儿领着两个白大褂进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估计是主任之类的领导，仔细问了问丁巍的情况，给丁巍量了血压测了体温，临走还让护士抽了丁巍半管子血说是仔细做个检查。 送走医生，姜洪波看着丁巍，迟疑一下问他想不想吃东西，想吃什么。 丁巍肚子还真是饿了，不过医生有嘱咐，不宜猛吃油腥，那就只能吃些清淡的了。姜洪波问清之后就走了，说是医院吃的不好，她出去买些好吃一点的。 丁巍记在心里，又欠一个人情。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俞老师电话打过来了，丁巍赶紧接通，心里有些像第一次抱着俞老师那样，紧张迟疑。 结果俞老师估计十多天没接到丁巍电话还以为丁巍也生她气了，像做错事的学生一样，犹犹豫豫也是半天不敢开口说话。 过了好几秒，电话里响起滴滴的杂音，丁巍赶紧出声“姐，姐姐？” 俞老师在电话那边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这一声姐姐真的让她等的有些肝肠寸断。 她其实只是让丁巍少喝酒，就怕丁巍喝酒犯浑，不想从第二天开始一连三四天就没有接到丁巍打来的任何电话。她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空落落的不着上下，开始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就是眼泪都掉了好几次，根本看不进去书，一些字稍一不注意就写成丁巍俩字。 后来姜闻打来电话说丁巍下乡体验生活去了，乡下根本没有信号，她才稍稍松口气。 等飞到厦门她才反应过来，这事儿肯定不简单，演员体验生活是有的，可她相信丁巍无论如何总会抽时间给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的，因为这是两人的约定。 可身至厦门，跟中原相隔千里，再加上剧组即将开机，她根本没有时间再飞回来。只得强撑心思专心拍戏，可一有空闲总是拿着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拨打那个号码，但电话里总是传来无法接通的忙音，她的心又提了起来，期盼着丁巍打过来。 俞老师捂着嘴抽泣，丁巍一下子紧张了。 第六十章 别扭（为盟主伊丹十三加更第三章） 跟俞老师通完电话，丁巍精神稍震。 当然他是顺着姜闻说的那个下乡体验生活的话头给俞老师说的，根本没提其实他跟一个倭国人被姜闻骗着玩残了差点儿。 在医院里安静待了一周，丁巍跟香川照之两人出院了，姜闻亲自来接的。 两人都没给姜闻好脸色，姜闻拍着胸脯当着众人发下重誓，等电影拍出来，给两位当牛做马伺候半个月。 丁巍翻个白眼，他现在根本不相信姜闻的任何话了。 回到挂甲台，因为俩人算式伤员，所以他俩的戏份就往后挪了。 这个剧组的人已经被姜闻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也习惯了姜闻的天马行空自由散漫的拍摄。 不过，丁巍倒是还记得一直想跟那几位老爷子学习学习，所以有时候也会在边上看二陈一从的表演。 剧本是电影的根本，但导演是电影的创造师，决定了电影的画面、色彩及电影时间空间结构。 姜闻是很有个性的演员，但他当导演时更有个性。 个性是人的个人属性，是独一无二的，是有别于他人的。在演员这个行业中称之为演员的特性，比如姜闻的声音和一般人就不一样，即使观众闭着眼，可听见那个低音炮摩擦金属后由胸腔喷薄而出的浓烈厚重的声音，观众就知道到这是姜闻出来了，这就是姜闻作为演员的特性。 当然不是说演员特性只能是演员独属的声音，还有其他的，比如自带骚浪贱的我超哥，一看就是汉奸的颜冠英。 额，颜冠英是特型演员，最出名的角色是抗战情景喜剧《地下交通站》中的贾贵贾队长，伺候倭国军官那叫一绝！ 声音、形体、神态、动作、乃至发型大板牙等等，都算演员的特性。 当了导演的姜闻总是思维敏感目光锐利，他总能在千篇一律的镜头中发现他想要的那一种表演。 其实几年前的《红河谷》一开始找的就是姜闻主演，结果姜闻看了本子之后突然想到他可以拍这样一部纯粹直接的电影，所以才有了《鬼子来了》的雏形。 姜闻几次更改剧本，但主题始终没变，他想拍的就是黑色战争喜剧。所以他一开始就定下结尾的那个极富视觉冲击的镜头，马大三被砍掉脑袋，他的脑袋朝上，双眼圆睁，直勾勾看着天空，脖腔里迸发的鲜血将整个画面都染红，妖艳刺眼。 为了突出这个镜头，整部电影他用黑白两色作为主色彩。为了这个镜头，他在剧中埋下一个角色两次伏笔，一刀刘。 陈强老爷子真是应该写进表演教科书中，单手扶须，笑眯眯的坐在黑暗中，听着四表姐夫给马大三等人说自己的那些光荣过往，摸摸脸颊，下巴一抬一点，仿佛脑袋上有光环，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待听到四表姐夫让马大三等人看看他的手的时候，老爷子伸出左手，晃着无根白嫩的手指，在水光反射中更添神秘。 等四表姐夫给马大三详细解释被一刀刘砍了头的人什么表现的时候，老爷子咳嗽一声，轻拘道“嘴角子还要上翘。”既显得意又显他略微不满。 丁巍眼睛亮了亮，黑暗中老爷子的右脚搭在左脚上，有个不太明显的倨傲意思。 其实在这几个老爷子中丁巍最想跟刘仲元老爷子一起聊，老爷子虽然名气没有前面那三位大，但功底一点都不差。老爷子曾经演过七十年代拍摄的那部《沙家浜》中的刁老爷子，那部电影算是八大样板戏中第二经典的电影了，第一当然是《林海雪原》了。 老爷子自小学到的是话剧，四十年代进入青艺，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才退休，桃李满天下。 老爷子的京剧唱腔极有韵味，丁巍听来却是比陈征唱的有韵味得多。 陈强从志军陈述几位一般都是一天两三个镜头并且在早上，所以空闲时间很多，他们一点都不急，老哥几个时常凑在一起喝茶抽烟聊天，还时不时拿组里某个人某件事打赌，一般情况下刘仲元老爷子都是输家，有时候也会拉着二胡唱上几句。 丁巍最爱听的就是这个，时常跟在刘仲元身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姜闻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既高兴又着急。高兴的是丁巍确实变了，有些老气横秋的意思了；着急的是老天爷特么不下雪了。 《鬼子来了》中有好几处下雪的镜头，都带有很强的象征意味。 但老天爷不下雪，姜闻又不肯用造雪机，所以剧组上下都笑呵呵的看着姜闻急得跳脚上蹿下跳的，半夜都跑出来看天色，要是星光满天气得直骂娘，要是天阴有风，蹲在檐台下抽着旱烟，殷切的看着天空。 几天后丁巍腿上的伤好了许多，姜闻便试着拍二脖子的戏份。 一开始的是影片开头的部分，一队倭国士兵进入村子，打头的是香川照之饰演的花屋小三郎，骑在马上高高在上。 村里的一群小孩儿或蹲或靠在一堵低矮的破墙上，花屋小三郎手拿着几颗糖果一一赏给小孩子，二脖子站在墙后憨厚的笑着。 因为是试拍，姜闻不知道丁巍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到什么程度，所以没给丁巍任何要求，只说让他放开演，自己理解的什么样就演什么样。 丁巍换好服装，戴着个脏脏的瓜皮帽子，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径自站在一个小孩子的后面等着姜闻发号施令。 塌着腰稍微缩一下脖子，双脚站了个内八字，髋骨一错，身子猛地一低，双手拢在破旧的棉衣袖口里，脸上浮现着憨傻憨傻的笑容。 姜闻眼睛亮了一下，这小子还是有些功底的。 因为今天只拍丁巍的戏份，这会儿剧组大部分人都围过来想看一看这个年轻人的表演，心思各异。 姜闻看了看镜头里的演员的站位，高声问各组准备情况，得到回复后，说一声拍戏了，保持安静，然后红着脖子喊了声action。 嗯，这组镜头由一长两短三个镜头组成，长的由剧组主摄影师顾常卫掌镜，两个短的分别有副摄影师赵飞和王一军两人掌镜，对着丁巍的是赵飞。 说到顾常卫和赵飞，不得不提两人真是黄金搭档，九三年的那部《霸王别姬》也是由两人掌镜的，拿了戛纳电影节大奖，这部电影也拿了戛纳大奖。 作为摄影师，顾常卫绝对是华夏首屈一指的。 得到指令的香川照之缓缓入境，嘴里不阴不阳的呼喝着“谁做我的好儿子，谁就得到一颗糖……” 小孩子们开始呵呵哈哈的笑，并且伸着手等着香川的奖赏。 香川嘴上不停，一一给分了糖，并且见有可爱的还顺手掐一下小孩子的脸。 剧本上写着真掐，但拍摄时肯定不能真掐，不然香川肯定被这些孩子的父母们打死。 所以，香川试了巧劲儿只掐了一个孩子的脸，故意让小孩子的脑袋堵住镜头，其实只是轻轻碰一下，但他嘴角有个咬牙的动作。 几颗糖之后，突然发现一个明显不是小孩子的手也直愣愣的伸出来等着，香川一怔，抬头一瞧，是丁巍这货。只见丁巍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微微抬起下巴，冲他龇牙咧嘴，笑的真跟个大傻子一样。 姜闻也是一怔，喊了停。 麻蛋，剧本上没有这个动作啊？！ 他看一眼傻子似的丁巍，有低头看看画面，脑仁突突一响，喊丁巍过来。 丁巍莫名其妙过来，姜闻让他自己看刚才的画面。丁巍看了两眼，倒是被自己惹笑了，确实傻。 姜闻骂他一声“二脖子不是傻二脖子，你是不是对这个角色理解有问题，还是你看不懂中文？” 丁巍没有应声，看姜闻骂完，道歉说，对不起，理解有误。 姜闻盯着看他一眼，挥手让他重新站好位置，然后再次开拍。 这一遍，丁巍没有伸手，只是看着香川给小孩子发糖，发出怪异的笑声，憨厚胆小表现无疑。 于是镜头继续。 香川发完糖，看都没看丁巍一眼，直接吩咐“二脖子，热水，不然……” 嗯，这是姜闻跟丁巍讨论后给香川定下的语言，生硬短促，带着浓重的倭国口音，有些搞笑。 香川拿着马鞭在自己脖子一划，意思是要是没有热水，就把丁巍砍了。 话还未说完，有个小孩子估计是没坐稳，一下子掉了下去，下去就是香川骑得大马，众人还未惊呼，丁巍一个跨步把孩子顺手捞起抱在怀里，连姜闻都没反应过来。 丁巍脸上表情不变，懦弱中带着伺候好主子的使命感“明白，热水洗，一定舒服。”还是冲香川龇着牙，不过随着他的走动，怪异的是这货的脖子只是稍微偏了一下，上半身根本没看出有任何动作。 赵飞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这他妈我到底拍的是什么怪物，还有这种别扭的动作？ 第六十一章 炫耀 姜闻倒是很满意，还行。当然还行是喊了卡之后对丁巍说的，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怕丁巍骄傲似的。 不过丁巍借着余光扫了一眼刚才的画面，眼珠子转了转，低声跟姜闻说几句，姜闻愣神看他一眼，点点头。 丁巍赶紧招呼化妆过来，提了两点要求，一是将这个脏脏的瓜皮帽子后脑勺部分给剪下来，要能看见丁巍的后脑勺的那种；二是问能不能给他嘴里垫个东西，让他的门牙看起来稍微突出一些。 化妆为难的看一眼丁巍，又看一眼眼神灼灼的姜闻，只得点点头。 于是十来分钟后，这场戏重新拍，别的都没变，就是在那个小孩子被执行导演叮嘱一会儿还像上回一样稍微往下借一点力，丁巍则是戴着个能看见他后脑勺的瓜皮帽子，上嘴唇里垫了一个瓜子皮。 等丁巍收拾好之后，围观人群中爆笑一声，然后传来指指点点的嘲笑，嗯，丁巍这个造型确实丑，丑爆了的那种丑。 姜闻挥手示意安静，然后开拍。 于是等到那个小孩子往下掉的时候，丁巍迅速捞起，跟香川对话。这一回就连姜闻都眼珠子突出来了，这货真他们是个怪物啊，后脑勺绑着一缕假发的丁巍还是偏了一下脖子，上半身纹丝不动，镜头底下站了个内八字，塌着腰，憨气十足，活脱脱一个欠揍的狗腿子。 于是，这个镜头被正是录入镜头素材，想来姜闻应该不会剪掉。 这是丁巍的第一个镜头，连着拍了四遍，总算让导演满意了。 这场戏其实只有三十来秒的时间，但实际拍摄了两个多小时，当然主要原因还是那群小孩子。 动物，小孩子，水有这三类的镜头最难拍，是影视剧拍摄共识。 接下来一场是丁巍的独角戏，扛着鬼子赏赐的武士刀在村里炫耀。 丁巍原以为这个简单，可没想到姜闻提了要求，不能做作故意，不能夸张外放，不能拘谨收敛，要纯粹直接的那种。 擦！这尼玛怎么演？ 丁巍看姜闻，有心说要不你给示范一遍，可姜闻严肃的看着他，就是不说话，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意味。 丁巍只得跟姜闻要了二十分钟暂停时间，他要好好琢磨。 找了个僻静地方挎着武士刀走了几步，感觉不对，有些做作了。想了想把武士刀扛在肩上，一步三晃，还是不行。这尼玛该怎么来？ 烦闷的蹲在地上抽烟，一根烟很快抽完，可脑门上都起汗了，愣是没想到该怎么表现。 刘仲元轻手轻脚的过来了，给丁巍递了一根烟，没管地上是否有土直接一屁股坐下，抱着膝盖抽一口，呵呵笑着对丁巍道“孩子，别愁。导演要求怎么演你就怎么演啊！” 丁巍对这老爷还算尊敬，但对这句话不是很理解，他摇摇头对老爷子说了姜闻的要求。，然后烦躁的猛抽一口烟叹道“可我真的不明白，这个炫耀怎么会有纯粹直接的表现方式，怎么表现？” 刘仲元人老成精并且经验丰富，笑着开解丁巍“你看，好比抽烟，你烦闷了会抽烟，你高兴了会抽烟，你无聊没事干会抽烟，你等人的时候会抽烟，你吃晚饭会抽烟，喝完水会抽烟，甚至上厕所你会抽烟等等，你说你抽的这些烟有什么区别吗？” 丁巍一愣，脑中闪过一丝光亮但迅速不见了。 刘仲元嘿嘿一笑，伸手示意丁巍拉他起来，丁巍搭了把手扶老爷子起身，等着老爷子的教诲和指点。 刘老爷子翘翘花白胡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左手在屁股后掸掸土，幽幽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尤其是等你老了，你再那么凶抽烟，肯定死的早。”说完背着手晃悠悠的走了，留下丁巍一片凌乱。 卧槽！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越发迷糊的丁巍在时间到了之后被姜闻喊过去，姜闻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丁巍没明白。不过，他仍然不给丁巍说破， 这就好比风清扬给令狐冲教独孤九剑，只让令狐冲背熟剑意，至于剑招，根本不教，也没得教。 这东西全看悟性，悟性到了，演员就开窍了。别说说的始终是别人的经验，对你根本不管用。 所以说，演员确实需要一点天赋的，这个天赋就是演员的灵气，是悟性，是发掘自身的个性。 高群树曾经说过一个女明星，大概意思是所有演员随着拍摄经历会逐渐吸收经验并形成自己的风格，演员好比海绵。但她是外面包着好几层厚厚的牛毛毡的那种演员，水泼不进火烧不透，真是万中无一的油盐不进。 有人竟然猜测这个她是某个笑起来邪魅狂狷自认天下第一帅的明星的老婆，我能说他猜对了吗！ 丁巍肯定不是油盐不进的海绵，他的海绵体都需要时不时出来透透风，捂着好几层牛毛毡那不成龙珠缩小术呢！ 姜闻不说透，丁巍脑子没转过弯儿，这场戏肯定演得不好。 拍了两遍后，姜闻挥手示意先休息一段时间，又喊丁巍过来，扯出两张纸递给丁巍，这是姜闻的剧本，确切的说是这场戏的剧本。 丁巍之前见识过姜闻的疯狂，就是拍他跟姜洪波饰演的鱼儿上船开车的那场戏，姜闻都写了满满两大页，据说看的姜洪波头皮发麻。 话说姜洪波真是勇敢啊，全果出镜三秒钟。（我能说这个果是个通假字吗？） 为了艺术献身，致敬！ 递给丁巍的两张纸写的倒是不多，但底下都有类似分镜头那样的小人，额，如果说类似火柴棍的粗线表示胳膊腿的话，这就是分镜头。 丁巍扫了两眼，猛地看见三个字没卵蛋。 丁巍看姜闻一眼，发现姜闻目光炯炯眼神灼灼的盯着他。 丁巍有些别扭的低头躲开，脑海里倒是想起后世有很多人评论这部电影，用的最大胆最多的词，就是这个没卵蛋或者没卵子的傻俅怂样。 呵，遍数剧中人物，一刀刘尽管是杀了很多人的刽子手，可他真的是个太监；二脖子胆小懦弱而又得志猖狂，马大三直到最后才鼓起勇气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四表姐夫就是个欺软怕硬阿谀奉承的小人，五老舅爷看似为村里百姓着想顾全大局，可他临死了都不敢对鬼子说一句硬气话，六旺就是个胡搅蛮缠的糊涂蛋，唯有疯七爷，也只有疯七爷从头到尾是腰杆子很硬的人，尽管他一直瘫痪在床。 这么一想，倒真有些理解姜闻的思维了。 两千多年的顺民突然遇上战争，想接着顺，可没有机会，全村被屠杀。 哈，顺民！ 鬼子要的也是顺民，杀得也是顺民！ 丁巍只觉得胸中有股异样的气，憋得难受，左突右冲可就是不出来，脑门子起了一层白毛汗，开始抽烟。 吸了一口，有些明白刘仲元的话了，抽烟而已，有什么区别，抽烟横竖就是抽烟。 猛抽一口扔掉，朝姜闻看一眼，姜闻眼里带着笑意，点点头。 于是，接着拍。 镜头里丁巍没有吊儿郎当也没有一步三晃的嘚瑟，脑袋上绑着块白毛巾，前额上的毛巾面儿绷的平展劲直，最中间有个红印，有些像那副丑陋的太阳旗。 丁巍将武士刀抱在怀里，可因为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怎么抱上合适，松垮垮但胳膊用劲环住刀鞘，刀身长出他的前胸。丁巍也没有左顾右盼向村子里的人炫耀，脚下倒腾的连欢，劲直向鱼儿家走去，路过马大三家的时候，斜睨一眼，有些神气，看马大三不在，就没进去，用力吐了一口唾沫摔在马大三家门上。 到了鱼儿家，想学鬼子用武士刀一把划开大门，可到底不会用，武士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下，哎呀一声，赶紧捡起来，还亲亲吹吹上面的土，再捧在怀里，想用脚踹门，想起鱼儿的泼辣，到底没敢，想了想只好转过身撅起屁股撞门，后脑勺的一缕头发甩了过来，惹得旁边村子里的人哈哈大笑。 姜闻喊了卡，笑着点头，这个长镜头过了。 二脖子尽管胆小懦弱，一直被村里人瞧不起神兽欺负，但他也有爱美之心，他对村里的一枝花鱼儿有着异常浓烈的单相思，见马大三跟鱼儿走得近，心里直骂娘，可他根本不敢跟马大三犟嘴。直到鬼子进村后，二脖子因为热水烧的及时烧得好，被鬼子看重，成为鬼子钦点的顺民，并赏赐了一把武士刀，他第一想法是要在鱼儿面前炫耀，让鱼儿知道他二脖子如今翻身了，比那个憨货马大三强得多。 这就是二脖子心底最纯粹最直接的想法。 第六十二章 群戏 姜闻应该是从《鬼子来了》之后，其思想理念与他对某个事情的认知度都升华到另一个境界了，以小见大见微知著。 尽管这部电影被禁，他被禁导五年，但他从这部电影收获颇多，不止是声名更胜扬名国际，更多的是他导演能力的升级，色彩结构镜头语言等等都有了长足长进，并且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比如大量用隐喻的台词角色乃至镜头，含蓄表达他的观点。 当然姜闻爱用隐喻甚至到走火入魔了，比如十几年后那部马失前蹄的作品——《一步之遥》，本来是个极为简单的故事，偏偏姜闻云里雾里的用大量镜头忽悠观众。结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于是那部电影成了他的滑铁卢。 还有直白简单带有强烈深层意思的台词对白，也是在这个时候形成的。 五年禁导没有让他沮丧，伤春悲秋大感命运不公时局不顺等等都不是他的风格。他沉下心来，抛却过往的声名桎梏，仔细思考，专心研究，对人对事对电影，姜闻都有了新的认知。 本片中最精彩的是结尾的那抹刺眼的红，但丁巍觉得最有意思的却是村人商量要不要杀掉花屋小三郎时那场讨论。 丁巍自那场戏之后貌似突然间被醍醐灌顶，随着每天的拍摄逐渐找到感觉，基本上一两遍都能演出姜闻想要的效果。当然以姜闻的凑性，折腾不止是肯定的，有时候一个镜头翻来覆去四五遍，就是想看哪一种效果更好。 丁巍现在心态放得很开，剧组里导演最大，反正每天有吃有喝的，还能跟刘仲元老爷子学学京剧，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一天后姜闻决定拍一段群戏，磨合磨合所有演员。 这场戏是那个从未露面的人讲花屋小三郎和翻译董汉臣交给马大三看管，马大三看了麻袋之后发现是鬼子，就在疯七老爷家跟村里人商量该怎么处理那俩人。 这场戏算是剧中一个高潮之一，丁巍看过台词倒是有些期待了。 姜闻写的对白极为精彩直白，黄土地味道浓烈。 这场戏是夜戏，出镜的有姜闻、姜洪波、陈述、从志军、刘仲元、喜子等人，其中喜子饰演六旺儿。 照例先试着拍了两遍，众人都没有明显失误，姜闻便决定开镜拍摄。 等暂时掌镜的赵飞喊了开始，姜闻率先开始。 摄影机一开始并没有对着姜闻，是对着那盏哔哔啵啵燃烧的煤油灯，光圈刺眼。 姜闻的声音急切惊奇“这么的，就这么的，这么的这么的……就这么的！噌！噌！噌！跳墙就撩了！” 他先是手上比划一下，感觉用语言不能表现的那么只管，就伸手拿起炕上的笤帚顶在六旺的脑门上，模仿持枪人的样子，嘴里的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 饰演六旺的演员被顶的一个趔趄，挥手拨开姜闻的手，嘟囔了一句“你弄额揍啥捏！” 然后所有人都看着炕上的五舅姥爷，他是村子里的保长，村里的大事小情都听五舅姥爷的。 饰演五舅姥爷的从志军此时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袋，巴嗒着嘬一下，因为没牙，看起来就像瘪了的青蛙嘴。 看众人都看过来，从志军缓缓道“那么的……他叫个啥？”很像没牙的老头说话。 姜闻直愣愣摇头“没说，就说个我”。他在说“我”字时咬的重并且向前走了一小步。 从志军还是平淡口吻“那么的……他长得啥样？”脸上的褶子在暗暗的油灯光下越发浑浊发亮了。 姜闻睁着眼说瞎话“没看着，我合着眼呢。” 实际上那会儿马大三正跟鱼儿胡搞呢，不知道剧中的马大三是否被吓得一哆嗦。 接下来就轮到六旺儿、二脖子、鱼儿、疯七爷等人露面了。 先是六旺，他怀疑姜闻说瞎话，因为村里都传马大三跟鱼儿搞在一起了。所以他就问“穿啥衣裳，多高个儿呀？”饰演六旺的喜子是先看了一眼五舅姥爷，才问的。很明显他是跟五舅姥爷一挂的。 姜闻有些担心，时不时六旺儿知道了些什么，故意高声抬杠“我合着眼呢！你合着眼，你看见我了？”他正对六旺儿，推他一把，眼睛一闭一睁的，给六旺儿示范，唾沫星子照样突突。 接下来就是丁巍了，他一开始靠着炕沿儿笼着袖子站着，后来看姜闻饰演的马大三说的很欢乐，就蹲在地上，梗着脖子看他们，这时候插话问“多少人呢？” 他说的又急又快，有些倔巴巴的味道，他也怀疑马大三跟鱼儿两人睡觉了。 姜闻眼睛再睁大，有些恼羞成怒“我不是说，合着眼呢嘛？没敢看！”手上还比划一下。 从志军饰演的五舅姥爷又嘬一下没着的烟锅子，永远是一句口头语接着追问那么的……他到底咋说的？ 姜闻这回正色些回道“他就说这两人先搁你们村儿，等三十午夜黑介，再回来取人。” 话一说完姜洪波饰演的鱼儿小声补充了一句“呃，那伙子人话说得挺厉害。” 六旺儿和二脖子转头看着重新低下头的鱼儿。 姜闻饰演的马大三看在眼里，赶紧出声吸引众人注意力“还说，这叫灯下黑。” 然后炕上传来“咚”地一声，是一直躺着的疯七爷捶了一下炕，扯着嗓子喊“我崩了你这个王八操的！”说着还要去摘挂在房梁上的那把筒子枪。 姜闻饰演的马大三瞟了他一眼，疯七爷在往上够那枪，根本够不着。 鱼儿是疯七爷的儿媳妇，他是明白人，听出来马大三跟鱼儿刚才已经睡过觉了，老头儿性子急，受不了这侮辱。 姜洪波见状赶紧上炕，急忙上去抢枪。 五舅姥爷不满地道“你们家的事，往后再说！”将烟锅在炕沿上使劲磕磕。 姜闻感觉差不多了，在身后朝赵飞摆摆手，赵飞喊卡，然后屋子里齐齐松一口气。 尽管屋外北风呼呼，可屋子里面热的跟澡堂子一样。本来烧着炉子，还一下子钻进了十六七个人，当然热。 丁巍赶紧起身揉揉酸麻的脚腕子，麻蛋，蹲在地下半个多小时了。 姜闻去看刚拍出的镜头，丁巍给两位老头倒了两碗水，两老头一点也不客气端起来咚咚咚就喝了。之前剧中老头的戏份大都在白天拍，猛地改成夜晚拍，老头儿累的够呛。 姜闻看了看，感觉不错，满意的喊了声好。看众人喝了水，看看时间试探着问“要不再拍几条？” 丁巍没什么意见，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蹲在地下看戏的，除了蹲久了腿麻之外，一点过瘾感都没有。于是看俩老头的态度。 从志军人很好，看了眼一直躺在炕上饰演疯七爷的陈述，见陈述状态不错，便点点头“行啊，是的抓点紧了。” 他说的是之前一天拍一两条的那会儿，可算算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能多拍一些就多拍一些。 见众人都同意，姜闻便挥手重新站位，等着赵飞再喊开始。 接下来就是商议对花屋小三郎的处置了。 五舅姥爷发了感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马大三跟众人问怎么处理，六旺一拍大腿先出一个臭主意，把鬼子送到他们的炮楼去。 被五舅姥爷训斥着蹲下的马大三又站起来问“那到底是福是祸呀？你老说到底咋办呢？” 六旺说送炮楼去。 丁巍憨笑一下，也拍了下大腿“哎？对啊，送炮楼子上去，我跟先生有面儿。”表情得意，瞅了一眼姜闻。 姜闻很替丁巍的智商着急“说啥呢！” 丁巍偏了下脖子，伸了一根大拇指朝脑后比划着“交给鬼子（ribenzi，这三个字时敏感词，变成星号了）！” 姜闻摇头“那不中啊！那……那三十儿午夜黑介那伙子人过来取人咋办呢？”后半句主要是怕五舅姥爷同意这个馊主意，赶紧解释一句。 丁巍抬杠上瘾了“让他找rb子要人去，他敢把rb子咋着？”声音渐高，并且带着一种瞧不上马大三的表情。 姜闻彻底对二脖子无语了“哎呀！rb子？rb子都叫他们绑着塞麻袋里头了，你说他能咋的？” 六旺墙头草，斜睨一眼丁巍“你这不是汉奸吗，你？” 姜闻点头附和“我看也是！” 丁巍气呼呼的又蹲下了，往后用力一靠，炕沿上响了一下。 这会儿就没他什么事儿了，眯着眼睛隐在黑暗里瞧其他几位演戏。等到六旺说要命的时候，他又重新插话。 他猛地睁开眼梗着脖子问“要命？要谁的命？”一副胆小怕事的懦弱模样。 姜闻一贯的把事情往大往严重说“要……要咱们全村人的命呗！” 大家一听着这么严重，都沉默了，主事的五舅姥爷也不吧嗒烟锅子了，油灯的火苗跳动着。 丁巍心里数着五个数。猛拍了一下大腿，声音很响，好象又有了一个主意，说声哎就要站起来，可还没等站直，又蹲下了，自言自语地说“不中！” 屋里人劝这傻货说，他就是不说，然后五舅姥爷用烟袋杆子戳一下他，命令他说。 于是丁巍噌地站了起来“我说呀……咱们全村儿都跑了！就留下他们俩，看他要谁的命！”表情还是很得意，看看，就你们这智商，一股浓浓的嘲讽意味。 这回就是五舅姥爷都皱了一下眉，生气地骂道“蹲下！” 丁巍就缓缓地蹲下了，边蹲还边说“我说不中嘛，非让我说，这不耽误事吗？” “咚”地一声，疯七爷又狠狠地一拳砸在炕上，指着姜闻大骂“我还是把你崩了吧，全村儿早晚死你手里！” 从志军在大力磕磕烟锅“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走了。” 听到这话，丁巍站起身就要跟着其他人往外走。 赵飞又喊了卡，招呼姜闻过去看，十分钟后，姜闻舒口气很高兴“很好，感谢大家配合。今天就这样了，明天看情况。” 明天真得看情况，这两天姜闻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站在院里抱着个收音机一直在听，看看哪天有雪，都快魔怔了。 那就散了场子，丁巍蹲起来龇牙咧嘴的揉一揉膝盖，抬头看了两眼往外走的人，倒是感觉有些意思了，传说中的群戏，咱也拍了，不敢说精彩绝伦，但确实有那么点儿意思。 他看一眼收拾东西的姜闻，心里第一次对这货起了些许敬佩。 几位老爷子自有人搀扶着出去，根本用不上丁巍表示尊敬。这会儿大家急忙忙往外走两个原因，一个是屋里确实热得慌，另一个是抢坑位。 要说姜闻这个剧组有别的缺点的话，厕所紧张是一个。 全剧组上下一百多号人，愣是就一个厕所，还是两个简易坑位的那种。 之前剧组全都是老爷们倒没什么，之后姜洪波和俩女翻译的到来，厕所坑位越发紧张了。 可姜闻嫌麻烦，就这么凑活着，所以有经验的丁巍已经跟组里其他人找了个好地方，距离此地快一公里处有个断涧，成为一帮大老爷们儿的好去处。 于是乎，没到晚上，大家约好了，七八个人一人一个火把，排着队就去了，蔚为壮观。 第六十三章 秋风画悲扇，一扇更比一扇烂 元旦过后第十一天，丁巍从挂甲台一路奔波回到京城。 此时距离九九年春节只有五天了。 先到电影学院拿了俞老师的学期总结，然后去了胡同小院儿，那里李越在等着。 《鬼子来了》中他的戏份全部杀青，当然要是生命不止折腾不息的姜闻又有什么灵光一现的想法，只能等年后了。 本来他要直飞厦门探班俞老师的，结果从欧洲考察回来的李越火急火燎的连催三通电话，丁巍大概听了几句，也是喜上眉梢，钱袋子回来了，自此以后他大概可能也许要发大财了。 本来他跟李越商量好的只做移动通讯的定制手机销售商之一就够了，可李越说他的大领导有意无意的向他表露也想参一股的意思，于是李越决定要整那就那整个大的——不止移动心机销售，连带做一些移动通讯终端制造，成为移动通讯五大服务商之一。 这就是李越的目标。 丁巍没有阻拦，只问了一句有懂的这个的人才或者研发机构么，李越一点也不虚，自信的说道“你知道华人首富李超人吗？” 丁巍点点头，这位占据华人首富长达二三十年之久的李超人是个传奇，名满世界的那种，算是妇孺皆知了，丁巍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他奇怪的是这跟李超人有什么关系？ 李越有些得意忘形“一周前，我们与李超人的和记黄埔达成合作协议，还有刚刚在京成立研发中心的华为，三家联合共同研发移动设备通讯网络等大型gs通讯。知道光移动投资多少吗？” 丁巍摇摇头说不知道，李越伸出右手叉着五根手指头，翻过来翻过去，道“十个亿，十个亿啊！” 丁巍尽管知道移动有钱，可对这一大手笔也连连咋舌，在平均工资六百多的这个时代，一次性拿出十亿人民币作为研发资金，确实豪气十足，真不愧为国字号的大集团。 李越欣赏了一遍丁巍的震惊表情，才呵呵一笑，拍了一把丁巍“兄弟，以后风云激荡，说不得你我兄弟二人也能成为时代弄潮儿。” 这个词已经频频出现在电视台报纸书刊等媒体，这时候确实有这么一说。 丁巍对这个不太在意，他只要低调赚钱就行。 两人热火朝天聊了好一阵，李越话锋一转“你想买个房子不？” 丁巍摇头一笑“已经在音乐学院附近的柏悦居买了，一套复式的。” 李越点点头，喝了口小酒，情绪有些低落“老爷子怕是不行了。” 丁巍一惊，他进院子的时候发现只有李越一个人，老头儿跟老太太都不在，就是租房子的张歆一也不在，房门紧锁。丁巍只是问了句老爷子呢，李越当时摇头说在魔都。 丁巍以为老头儿老太太去伺候李越姐姐还没回来，却是根本没想到老爷子突然就不行了。 没等丁巍问，李越眼睛红了“原本只是在医院伺候我姐，我姐就让做个体检，结果老爷子查出来肝癌。” 丁巍情绪也有些低落，老头儿是个嘴快心软的人，爱跟丁巍抬杠，但人很好。 丁巍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好人不长命？ 因为老爷子突然住院，老太太很是伤心，李越才起了心思想把这个小院子给卖了。 丁巍迟疑一下，问李越“缺多少？我目前能拿出一百万，我还有笔钱借出去了，我催一下，过两天应该能拿到手。”他知道李越目前刚刚上任，根本没多少存款，在领导眼皮子底下做事，也没胆子搞外快。 李越拍他一下，低声道谢“谢了，兄弟，有一百万就够了。”长叹一声，古怪一笑“人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确实不假！” 丁巍明白他的心情，当着李越的面打电话给俞老师简单说下情况，俞老师在电话那边也叹一声，说救人要紧。 丁巍的那笔钱用来买房了，俞老师的那笔就留下了，丁巍决定把这笔钱借给李越，至于他借出去的那笔，就是姜闻拿走的那笔，都是一百万。俞老师的那笔钱已经存入银行了，卡放在家里，丁巍是知道的，但怎么都需要跟俞老师说一声的。 李越估计也是等的心急，说已经跟公司这边请了假，他要去魔都那边陪老爷子一阵，很可能是最后的一阵时间了。李越把小院子的钥匙递给丁巍，拿了卡顿了顿道“等回来，把这个院子折给你，不够的等我以后再还。” 丁巍刚要说话，李越拍拍他，转身离开。 丁巍叹一口气，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略微收拾一番怏怏不乐从京城飞到厦门，出了机场给俞老师打电话，俞老师今天专门请了假接他。 两人碰面，丁巍强打精神跟俞老师拥抱一下，沉默着跟在俞老师身后，两人打车去了俞老师住的地方。 厦门地处东南沿海，气候湿润温热，不似北方那么干冷，这个时节倒是个很好的避寒的好地方。 俞老师看丁巍兴致不高，温言宽慰几句，还领着丁巍去了几处她吃过美味的地方，权作散心开解丁巍。 俞老师接的这部《生死同行》的电视剧，是讲述一个女医生跟两个不同男人之间的纠葛的故事，爱恨痴缠，其中涉及父辈们的情感、毒品、警察等等各种狗血因素。 实际上这部剧根本就是抄袭央视当前热播的《永不瞑目》，导演王俊之前是总政歌舞团的人，这算是他的第一部商业影视剧。因为海岩作品改编的《永不瞑目》在全国引起轰动，王俊一拍脑袋用了半个多月就完成了这部《生死同行》的剧本，一个月时间就已经开机了，明显跟风圈钱的电视剧。 王俊在总政的时候很牛笔，什么大奖都拿个手软，可进入商业影视圈，他还不被信任。即使他二十年后执导周寻再返小荧幕的《如懿传》，也是好评了了，没掀起什么收拾浪花，可见这人本事一般而已。 这人还有一个癖好，特别喜欢在自己执导的作品中演个角色，还不是客串的那种，而是能影响剧情的重要角色，同时他还要在剧中娶一个二婚的漂亮女的。 这部剧俞老师在里面扮演女主角，一个留美归来的医生，跟救了她的一个外国人发生关系被无辜传染了艾滋病，回国后巧遇当了警察的初恋，正满心欢喜的时候，外国男友拿着艾滋病症断书来找她了。当警察的初恋一时气愤就不告而别去卧底了，不料被染上毒瘾，然后回到俞老师饰演的角色身边开始戒毒，最后外国男友死了，留下了能治愈艾滋病的研究药物，俞老师好了，还生了个健康的孩子。 期间还有俞老师父母辈的感情纠葛。 警察初恋又脑袋不合适了，再次卧底，引诱出大毒枭，然后同归于尽，在赶来的俞老师怀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看看，故事情节就是这么狗血生硬。 俞老师还给丁巍说过，本来就是赚一笔快钱的。她连最基本的演员生活观察和职业体验都没怎么认真做过，就是这么随性。 丁巍砍了剧本后，再想想姜闻的那个，感慨一下，果真像姜闻说的，行业中无病呻吟者越来越多，匠心制作的越老越少，真是秋风画悲扇，一扇更比一山烂啊！ 尽管水平不行，但王俊路子可野得很，这部剧由fj远华集团投资，就是那个在世纪之交引起大轰动的赖姓牛笔人物的公司。 俞老师给丁巍悄悄说赖公子曾两次探班剧组，强行带走剧组某个女演员，还在剧中出镜几秒钟。 丁巍简直不敢相信，他记得在明年这伙人就被严打了，姓赖的跑到国外去了，倒是根本想不到那位赖公子竟然猖狂到这个地步。 可见天若亡必猖狂很有道理，这也是那位赖公子最后的狂欢了吧！ 值得一提的是，剧中俞老师的初恋是她同班同学刘云龙，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合作。 不过丁巍倒是注意到剧中刘云龙的父亲的扮演者，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光头，说话总感觉嘴里含着一大块冰，笑起来有些阴险感觉。他叫雷克生，也是老演员了，丁巍记得他曾在几年后热播的《大宅门2》里演过白景琦白七爷家的大总管——一个叫王喜光的老太监。 还有一个跟李诚儒有些像的男演员，叫韩童生，丁巍记得这位跟俞老师三度合作，某次采访中俞老师还说最喜欢跟韩童生老师搭戏。 当然还有一位跟张丰毅有些相似的男演员，叫侯勇，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了。 嗯，丁巍在某次他们拍摄额时候站在外围看了一眼那位跟赖公子相熟的女演员，果然是个尤物，不过看脸型倒是跟某个姓杨的女歌手有些撞脸。 丁巍摩挲一下下巴，王俊真的很神奇，他是怎么找到这么多相似度极高的演员的？剧中好多主要演员都有个相似模板，那么俞老师呢？她长得又像哪个？ 剧组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个什么剧，所以都把这只当目前的工作，根本不是很上心的钻研，导演王俊也没法管也管不住。于是，俞老师就很高兴了。 这两天每天下午五点多收工，俞老师跟点名一样一个一个的喊上，雷克生，韩童生，刘云龙或者侯勇，然后找个不冷不热的地方，开始打麻将。边上小男人丁巍就跟伺候一帮大少爷贵小姐一般，知冷知热的，很是仔细。 很遗憾，这样的牌局丁巍根本掺和不进去，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端茶倒水切水果，被几个老演员连连夸赞“小俞，你找的男朋友真是好脾气。” 麻蛋，要不是俞老师时不时回头冲他温柔一笑或者噘嘴等着他给喂水果，丁巍真的以为他找了个假女友。 俞老师爱组织牌局，但水平真心一般，几圈下来也就在及人中勉强保个本而已，很少赢。基本上赢得最多的就是雷克生，这人眼睛一眯，好牌坏牌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丁巍不得不叹服一句，真不愧伺候过白家二奶奶的老太监啊！ 第六十四章 新年霉运 腊月二十九丁巍从厦门送俞老师到临安回家过春节。 《生死同行》剧组也暂时放假了。 俞老师没有使性子说非要丁巍去她家过年，只是问了句什么时候她能去丁巍老家看看。 丁巍说明年吧，明年找机会。 这个不是推脱，丁巍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他准备这回回去就跟父母亲交代清楚，然后领全家到京城居住。 不是丁巍看不起生他育他的那方山水，而是父母年纪大了，该到享清福的时段了。 他们村子早先要一百四十多户人，这几年来陆陆续续搬走了二三十户，村子开始没落了。 他们村是六七十年代那个特殊年代形成的，下乡插队、躲避灾祸等各种原因。 近几年生活变好了，大家都开始努力挣钱，人情味儿淡了许多。 到临安后，丁巍跟着俞老师去了她家，给俞父俞母拜了早年，又急匆匆赶到魔都，看望住院的李老爷子。 临走时俞母倒是叮嘱了一句，邀请丁巍父母来临安过元宵。 丁巍笑着应下，但没把话说死，他父母不一定那个时间有空。 丁老爹每逢过年都会组织社火，从年初三开始一直到正月二十三，丁家沟十里八乡都会跑到，忙的脚不沾地的。 魔都医院里，丁巍见到了一脸疲惫的李越。仅仅只是短短一周时间，李越跟在京城的那会儿的意气奋发截然不同，黑眼圈红眼睛，下颌胡茬青青，衣服也是没有换洗过的样子，很明显这次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丁巍问了问才知道，不止是老爷子陷入昏迷两天了，就是老太太也精神不支也住院了。这一周时间，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李越两边跑着陪护。 李越姐姐那边是分娩刚出院的，一家四口人，三个人需要照料，就李越一个人，肯定顶不住了。 不过好在李越姐姐公婆家来了两个亲戚，还能时不时顶替一下李越，不然李越怕是早就垮了。 重症监护那边不让进，丁巍只得陪着住在普通病房的老太太说会儿话宽宽心，直到晚上八九点钟李越才送丁巍从医院里出来。 丁巍提了两次他跟李越可以换着陪护，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不用，李越也强笑一下，说等过了年再说。 丁巍跟李越分别后，在魔都机场等了两个多小时才买到去往长安的机票。 等丁巍回到家已经是三十晚上了，丁父丁母早就等的心急不已了。丁母还埋怨两句，说不提早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说一声的。 丁巍妹妹还故意噘嘴撒娇说“老爹老娘就偏心哥哥你，一天跑好几趟村口，就看你来了没有。我来的时候就没有这样。” 丁巍宠溺的看看着小妹，心里一暖，是啊，还是家里好。 丁巍妹妹叫丁薇，现在就读在县一中高一级，学习成绩很好，人也精神，个子高挑，跟丁巍一样都遗传了他父母的长腿，平日里俩兄妹关系特好。 晚上趁着守岁的时候，丁巍从包里翻出两瓶茅台，跟一脸惊愕的丁父喝起来。 父子俩这是第一次同桌共饮，丁父眼神恍惚一下，看着给他递烟的丁巍，心里一热，儿子长大了。 当然，丁父是在初一早上才想起昨晚丁巍说的话，交了个女友，还是个明星。 赶紧从热炕上下来跟在厨房忙活的老伴儿对一对，丁母又惊又喜又怀疑，这孩子不会说的是哄她俩高兴的吧？ 找丁巍问个清楚，结果丁巍早被丁薇拉起来去外面放炮仗去了。 所以等到早上吃饭的时候，就是丁巍爷爷听了丁巍交了个明星对象，也乐呵呵的多喝了几杯酒。 吃过饭丁巍跟丁薇一家一户的去拜年，这是这地方的传统，初一早上要给同族里的长辈磕头拜年。当然少不了跟他年龄相仿的同族兄弟姐妹寒暄一阵，然后拜年队伍滚雪球式的越来越大，所以等到去八斤家的时候，乌泱泱十好几个人。 八斤早在腊月初五跟邻村的丫丫定了亲，年后初八结婚。 于是，十多个兄弟姐妹就赖在八斤家不走了，吵吵闹闹喝酒聊天耍了好半天。 趁着热闹，八斤给丁巍递了个眼神，两人出门放水，八斤扭扭捏捏的道了谢，说要不是丁巍的那五千块钱，丫丫老爹估计又会翻脸的。 丁巍故意揶揄“丫丫小时候我也见过啊，你还记得二年级的时候她流鼻涕流到嘴角被她出溜一下吃了的事不？” 八斤有些被恶心到，涨红了脸轻推一把丁巍“东东哥，女大十八变，好不？再说，你小时候还吃过沾了鸡屎的冰棍呢，你忘了？” 额，丁巍恼羞成怒，刚刚下肚的酒水差点儿呛出来。 麻蛋，这种糗事就不应该让发小看见。 那是丁巍一年级的时候，天气很热，丁巍偷了俩鸡蛋换了四根冰棍儿，当时丁薇和八斤在放风察看丁母是否发现，丁巍脑子转的快，三个人，四根冰棍儿明显分不均，就趁八斤和丁薇他俩没注意的时候将多出来的一根藏在粮仓里，然后骗那俩人说只换了三根，于是一人一根吃的很开心。 不过丁巍藏了一根，那是真的仓库有有余粮，一点也不慌。所以他吃得快，然后哄两人到别地儿去，他就又把粮仓里的的那一根拿出来，可好巧不巧，上面粘上鸡屎了。 当时那种冰棍儿时小作坊弄得，冰糖，调色剂，水然后混合放在模子里被冻住，没有任何食品卫生安全意识，没有任何包装，走街串巷的小贩找个泡沫箱子装上一百来根，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喊卖。 丁巍换的就是这种，那会儿个子小看不见粮仓里面，只知道里面是放玉米的，当然不会看见里面有母鸡垒好窝时常在里面下蛋，冰棍儿掉下去就戳在鸡屎上了。 丁巍那个气啊，可确实舍不得那样扔掉，就咬着牙把沾了屎的一面给刮了刮，准备吃的时候丁薇跟八斤回来了，两人差点吐了，没想到东东哥还要吃鸡屎。 你看，耍小聪明的人就是这么运气……不好伐，真是脑子瓦特了！ 兄弟俩说着对方的糗事互相嘲笑一番，感觉多日不见的隔阂早已远去。 原本说好丁巍要给八斤使使劲儿帮着忙乎一番的，不料大年初三，李越电话来了，说老爷子不行了。 丁巍沉着脸日夜兼行又赶到魔都，等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去了，丁巍唏嘘不已，陪着李越送老爷子进了火葬场。 人生，真是不可捉摸！ 老太太强撑着看老爷子的遗体进了那处烧的通红的大炉子，一下子昏了过去。 等醒过来之后，老太太变得沉默，直直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七，丁巍又匆匆回到丁家沟，参加了第二天八斤的婚礼，丁巍在酒席上郑重喝了新郎新娘的敬酒，封上厚厚的红包，揉揉脸笑了笑。 短短四五天，有人西去，有人新婚，有人痛哭，有人开怀大笑，丁巍都是见证者。 初九，丁巍又飞到厦门，俞老师在初六的时候已经回到《生死同行》的剧组，丁巍探了班之后直飞京城，然后他恹恹的躺在床上两天。 半个多月时间，丁巍行程好几千公里，连日奔波，身体能抗住，心里的疲惫扛不住了。 九九年，新年伊始，丁巍运气就不好。 自己测了体温，没有发烧没有生病的迹象，可丁他就是提不起精神。 两天后感觉快要发霉了，才慢悠悠的出去转转，晒晒太阳消消霉气。 漫无目的走走，到柏悦居看了看房子，装修的才动了不到一半的工程，也放假未回来。出了柏悦居想了想进了江湖车行，余谦也在，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两人这回没喝酒，熬了几罐茶，余谦说跟团太累了，每到逢年过节就是下乡慰问演出，他也是刚回来的，在这里躲躲清闲。 人就是这么怪，人多了嫌闹得慌，人少了可又坐不住。 于谦就提议出去看看，还一脸猥琐的表情，说南门花园那块儿有个大明星在泡妹子。 丁巍就一脸正经的问“谦哥，我看你这面相，孩子都大了吧，你还有这心思？” 余谦当即不乐意了“去，哥哥我还不到三十，年轻着呢。” 丁巍一愣“你才三十岁？看着一点也不像啊？” 余谦急了“我是显老，可我真的不到三十，还没结婚呢！” 第六十五章 我真是个纯爷们儿（为盟主伊丹十 额，丁巍一直以为这货三十七八了，真么想到余谦还不到三十岁。就问怎么不结婚，余谦有些烦闷，走走走，看明星泡姑娘走，顺便学一手，要是遇上好看的我也那么来。 那就走吧，反正也无聊。两人打车去了南门公园，余谦熟门熟路的领着丁巍找到前头是个空旷小广场的一角，找了个长条凳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顺便看看过往的人群中有没有长得符合余谦要求的姑娘。 过了一会儿，临近中午，果然来了一男一女，包裹的很严实，男的围个围脖，女的戴个黑色毛线织的棉帽子，还戴个口罩，看不清什么样子。 余谦一直关注着那边，见两人来了，急忙捅捅丁巍胳膊“嗳，你看，来了来了。” 丁巍打眼一瞧，男的有些脸熟模样，高高瘦瘦的，小眼睛高鼻梁，有些英俊，女的倒是认不出。 他狐疑的看了两眼那个男的，见男的从包里拿出两板滑板，一板放到女的脚下，蹲下身子给女的记好鞋带，又手把手给女的教怎样滑。 丁巍狐疑的不是这种方式能不能讨姑娘喜欢，而是那个男的看起来像个他见过的某个人。 不等丁巍问，余谦嘿嘿笑着低声说“看见了吗，大明星泡姑娘也是这一招，赶明儿我也买两套滑板，也找地方练练。”还拍一下丁巍指着那个踩在滑板上玩得很溜的男的道“等我学的也像他一样，你想想，那样在姑娘身边划个弧线过去稳稳的停在姑娘面前，说一声……” 丁巍嘿嘿一乐，抢声道“姑娘，你裙子被风刮起来了。” 余谦一窒“去！” 主要是就在余谦说的时候，那个男的就是那样滑的，结果从那女的身边经过的时候，真的掀起了那姑娘套住牛仔裤外边的暖裙，那姑娘惊呼一声，打了一下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男的，尽管看起来像是打情骂俏。 丁巍眼珠子一转，躲过余谦的推搡，又本着脸道“要不你就说，姑娘……你买滑板不？” 余谦瞪着眼睛又要骂，丁巍幽幽接着道“买一送一，送个男朋友哦！” 余谦一愣，眼含笑意“哎，这个好，这个可以。”说着竟然掏出一个小本本，拿笔记下来。 丁巍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你至于吗！后来定眼一瞧，却是他误会了。 那是余谦的随手积累素材的本子，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都是些小笑话小梗之类的。 丁巍肃然起敬，这位后来名满天下的相声大师，其成功之路，也跟演员差不多，都是勤能补拙水滴石穿方成大家。 等余谦记好，丁巍心里怀疑就问余谦，那个男的是谁。余谦一脸惊奇的回他一句“你不知道？夏雨，前几年的国际影帝！” 丁巍这才确认，对喽，那人就是夏雨。 九三年，姜闻一眼相中还在戏剧学院上学的夏雨，找他出演了他的第一部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九四年夏雨就在那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捧得影帝奖杯，成为扬威海外的国际影帝。 《阳光灿烂的日子》丁巍没看过，并且夏雨极为低调，除了宣传，很少上节目，很少公开露面，不炒作没有婚变不吸毒不那什么，很少上头条，他的老婆貌似也是戏剧学院的，叫元泉，九六级，跟国际章是同班同学，也很低调务实，两人都是演技过硬的演员。 夏雨的电影丁巍上辈子就看过一部，是由畅销盗墓小说改编的电影，他在里面饰演过一个重要角色。 并且，丁巍听说在他和香川两人被姜闻流放八鬼峰的时候，夏雨还来挂甲台探过姜闻的班。他跟姜闻是亦师亦友的好朋友。 既然是同行，对方还是知名人物，丁巍就不想当电灯泡打扰人家，省的以后尴尬。 转头一看，见余谦一脸认真学习或者说向往的神情，丁巍抖了个激灵，麻蛋，这有什么好看的，人家是在撒狗粮，你倒吃得很欢。 赶紧站起身扯扯余谦想走，结果被那个女的看见。 能不看见嘛，俩大老爷们儿站起来早就超过一些光秃秃没有叶子的遮挡物了。 然后，气氛一僵。 夏雨跟学妹元泉两人这几天进展迅速，夏雨就想了个好办法，找人少还宽敞的地方趁着教滑板的时候拉拉手什么的，最是浪漫不过了。 之前在这块儿滑的时候已经注意到有个猥琐的男子看过他好几眼，以为他是狗仔或者影迷，没想到这货还不是，而是……同志？ 他在脑海里从死玻璃、同性恋、人妖、龙阳之好等等形容那种恶心关系的词语中挑了一个心理稍微不那么抗拒的词。 因为见元泉怔住看着那个方向，夏雨转过身来就瞧见有个个子挺高的男的拉着那个猥琐的那个，一开始有些紧张，后来脑子里迅速出现上述那些词。 丁巍看看那边两人的表情很微妙，看了看自己，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撇开余谦，露出个尴尬的笑意“额，那什么，打扰了，不好意思。” 夏雨跟元泉对视一眼，然后夏雨嗫喏一下道“额，应该是我们不好意思，打扰到二位……”当着同志的面说同志，会不会挨打？急，在线等！ 丁巍翻了个白眼“额，不好意思，我这就走。”他想解释一下两人不是那种关系，可看夏雨表情明显深信他俩是同志关系，就说了“我”，连“我们”都没说，嗯，希望影帝能领会。 夏雨后来跟丁巍表示，这尼玛能领会到个蛋蛋，就是拿个大满贯荣誉加身的影帝，谁能听出来？ 这会儿，夏雨坚信丁巍跟余谦是那种关系，也尴尬的笑了笑“那什么，你们……继续，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提着滑板拖着元泉就跑了。 丁巍使劲儿瞪了一眼余谦，余谦还好奇的问“他俩怎么就走了？不是一直练到下午来吗？” 丁巍气的真想使出断水流的迎风一刀斩劈了这老货！ 两人重新回到车行，余谦说饿了，找地方吃饭。 说到吃，余谦是行家，领着丁巍七扭八拐的来到一个小巷子，站在一家门口挑个小掉木，上书一个繁体“麺”字，余谦指着这家门脸道“京城最地道的炸酱面，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慈禧老妖婆就是去长安避难也要带着这家厨子。” 丁巍见他说的认真，进门后一闻，确实有股咸香诱人的好面味道，倒真感觉饿了。 余谦还说，这家店是祖传的，差不多一百来年了，老板家三代人都是大厨，纯手工揉面，每天面就能用七八袋子，一天一千碗卖的光光的，卖完了就打烊，一般都在下午五点多就关门了。 别看门脸小不起眼，里面也不大，但人真的很多，几乎可以说人头攒动磨肩比踵。 余谦老顾客，照样先交了钱拿了个制作好的木质小板子，上面写着六十二号，看丁巍啧啧称奇，余谦解释由于人太多，老板就专门定制了这样的一批小板子，按号取餐。 丁巍专门听了听，见敞着的厨房窗口有人探出头喊了一嗓子“三十三号，一大一小原味儿炸酱面，一细一宽，糖蒜农豆、炝白菜心、腐竹扁豆芽儿小菜各一份，齐活了，请取餐。” 丁巍眼睛一亮，这人嗓门透亮，说的又连贯，有种京城小曲儿的抑扬顿挫感。 余谦眯着眼睛一笑“嘿嘿，光这嗓门儿，就能下饭。” 这才三十三号，估计半个小时才能到他俩，于是他俩就在边上的小板凳上坐着等着。 没坐几分钟丁巍听见自己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想了想接通，对方是个年轻姑娘的口音“你好，是丁巍丁先生吗？” 丁巍嗯了一声，问你是哪位？这个时候的骚扰诈骗中介电话应该不多，不像十几年后，一天要是不接到两三个骚扰电话，有时候真感觉自己混的很lo，连那帮人都不理自己了。 电话那边就愉快的通知他“你好，我是新画面电影公司的，张一谋导演要通知所有演员在三天后的早上九点到我们公司，参加剧组碰头会。请问，你能按时参加吗？要是临时有要紧事，需要提前说明情况。” 丁巍想了想，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回了句“行，我肯定按时到。那个，我问一下，你们公司在哪一块？” 他是真的不知道张伟品的新画面电影公司在哪一块儿。 估计电话那头的姑娘是第一回碰见这么个主，噎了噎，麻蛋，参演我们公司的电影了都，还不知道我们公司在哪儿！ 她顿了顿没好气的给丁巍说了个地址，说的又急又快，丁巍没听清，单手捂着另一边的耳朵高声问“什么？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那女的也生气了，真是高声说了一遍，丁巍这回听清了，记在心里，刚要说声谢谢，对方吧嗒一声就挂了。 丁巍看了看电话，摇摇头！ 又听见余谦在喊他，应了一声走进去，就看见之前见到过的夏雨拉着元泉一脸玩味的看着余谦，见他进来，脸上表情越发微妙，夏雨嘿嘿一笑，冲丁巍道“哥们儿，玩的挺浪啊？” 元泉扯扯夏雨，示意不要说了。 丁巍一脸便秘表情，麻蛋！我能说这是个误会嘛？我真是个纯爷们儿，爱好女的纯爷们儿！ 第六十六章 又要体验？ 丁巍看一眼余谦，发现这货好想还没听出来夏雨的意思，倒像粉丝遇见偶像一样，惊喜交加。 丁巍尴尬一笑“哈，这么巧？” 夏雨面色越发古怪“兄弟，你们…” 丁巍赶紧拦住“我俩真不是那种关系，就纯粹闲的。” 这个时候肯定要出卖余谦的，丁巍就解释一下，是余谦非要去那边打望去的。 这是余谦教丁巍的新词，川西那边把上街看美女就叫打望。 夏雨看看余谦，长长噢了一声，丁巍看得出他还是不太相信。 丁巍转移话题“你们来这边吃饭？领的多少号？” 夏雨扬了扬他手里的牌子，七十二号，跟丁巍余谦他们两人的相差不远。 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吧。 对于夏雨的似认真似调侃的揶揄丁巍已经无力吐槽了，假装没听见。 这家面馆只做炸酱面，麻辣鲜香各种口味的。面确实做的不错，劲道有弹性，跟丁巍他们老家的饸珞面差不多，但这家的炸酱更为咸香。 吃饭前丁巍跟夏雨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夏雨一听丁巍名字，兴致高了起来“伌，你是丁巍？”他应该是从哪儿听到过丁巍的，就连夏雨身边的那个挺有气质的姑娘也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丁巍。 丁巍抬头看一下夏雨，夏雨呵呵一笑伸手拍他一下才解释一番。 原来他是去挂甲台探班的时候才听姜闻说起过这个名字，当时除了感觉姜老大又折腾人之外，就对这个名字稍稍关注一下，用京城话说叫丁巍的这个人真是傻缺，花钱（姜闻大体提了一句丁巍大小也算个制片方）来受罪，二的很不一般。 当初因为丁巍不在剧组，两人没有见着面，万不料两人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见面。 两人都算跟姜闻有点关系，夏雨一下子感觉亲近不少。 夏雨是姜闻真正的嫡系，姜闻是他的贵人，亦师亦友，关系很好。 夏雨问了下丁巍的近况，丁巍主要挑着捡着说些关于姜闻的事。夏雨却是自来熟，说些他的近况。 他在去年下十月接拍胡安导演的《西洋镜》，而胡安也很能折腾，电影目前还未完工。 实际上女导演胡安是个比姜闻更能折腾的导演，光这部西洋镜自92年开始编写剧本，直到98年才开始拍摄，一直到新世纪的头一年才算完工，总共耗资五百万美元，最后由索尼买下海外版权。 当然这个时候的丁巍跟夏雨根本不知道这事，尤其是夏雨，直到两千年他历经四次进组，才算明白上了贼船。 而他的女朋友元泉则是去年突然蹿红的演员。 实际上九八年在华娱历史上是一个特殊的年份，电视剧中，前有创收视记录的《还珠格格》，中有历史大剧《太平天国》，后有大热的《永不瞑目》，热闹非凡；电影上也是百花齐放，《将爱情进行到底》让全国影迷第一次见识了国产浪漫爱情片不比好莱坞的那艘大船电影差，《春天的狂想曲》成为缅怀六七十年代大情怀的经典。 所有这些影视剧中，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在校或者刚刚毕业离校的专业表演班的学生参与，个个都是俊朗貌美的青年男女，比如《还珠》中大眼睛的赵燕子是电影学院表演班大二学生，《永不》中的饰演男主角肖童的陆毅是魔都戏剧学院大三学生，《将爱》中饰演女主角的徐才女是电影学院即将毕业的学生，《春天》中拿下金鸡最佳女配角的元泉也是戏剧学院大二学生。 这标志着华夏影视行业已经进入新的时代，年轻演员开始崭露头角，并且逐渐成为演艺圈的中流砥柱。 当然这是影视行业主流认识，而在电影行业中产生了以张园、王小帅、贾科长为代表的非主流电影创作人，就是后来的独立电影人或者地下电影人。 这批人在九八年也收获不小，自此之后逐渐形成封闭不会包容的自我独立圈子。 而这一年，行业内占山为王画地为牢的某某圈子偶露峥嵘。 夏雨跟元泉他们才是正规演员，有经纪人，有所属公司，比丁巍一个人单打独斗上档次的多。 他俩的经纪人是华娱中绕不开的著名经纪人花姐，此时的花姐手底下已经有不少好演员，靠在保力华纳旗下，就在九九年她跟整合改名后的华谊兄弟传媒公司合并，成立华谊太合电影制作公司。 夏雨跟丁巍余谦吃完饭后就送元泉回去了，在路上有双灵动的大眼睛的元泉奇怪的问夏雨，为什么。 夏雨呵呵一笑，解释一句，这是个奇怪的人，也是个妙人。 元泉再问，夏雨就说这个丁巍是俞非鸿的小男友。 元妹子眼睛睁的更大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丁巍不会知道元妹子有些小瞧他的意思，他跟余谦分别后开始认真研读张一谋导演的剧本，应对三天后的碰头会。 实际上，张一谋原本就准备在正月初五六就想组织剧组主创开个碰头会的。可他的那一部关于农村教育的电影《一个不能少》临时出了点意外，耽搁了十多天，所以才拖到现在。 三天后，丁巍一大早赶去cy区安定路的阳光大厦三层，那里是新画面电影公司。 在一间小会议室等了不久，丁巍面试时看见过有神秘关系的孙宏雷进来了，看见丁巍，小眼睛一眯，跟丁巍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安静坐在丁巍不远处。 两人出了说了一句你好，一句自我介绍之外，竟然都没想着再说点什么，会议室里略显尴尬的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从门口探了一个怯生生的瓜子脸姑娘，瞧见丁巍孙宏雷两人坐在里面，犹豫一下…没敢进来。 丁巍跟孙宏雷对视一眼，哦，这是女主角咯。 丁巍眼睛一亮，因为这姑娘他认识。尽管青涩，但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往后华夏中青代女演员中的一姐，大名鼎鼎的国际章章紫怡。 孙宏雷也眼睛一亮，出声招呼“章师妹，进来呀。”他跟国际章是校友，在学校里见过大名鼎鼎的九六级八朵金花，当然认识金花里最用功的章紫怡。 于是这个时候真的很清纯的章紫怡就轻拾脚步进来，冲丁巍竟然微微低头鞠躬一下，坐在另一边了。 当然孙宏雷跟丁巍能看得出她的距离分寸感非常好，跟不相识的丁巍隔了三把椅子，跟她的校友师哥孙宏雷也隔了三把椅子。 丁巍暗叫一声厉害，尽管只是个座位问题，可章紫怡似乎很有想法。 当然心里阴暗的丁巍在脑海里想起了她的一个标签很有上进心。 后世关于张一谋选中章紫怡作为《我的父亲母亲》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传的沸沸扬扬，八卦消息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实际上张一谋跟章紫怡两人在这之前就合作过，张一谋对章紫怡印象很深。 九七年宝洁日化曾聘请张一谋给他们的一款洗发液拍过广告，章紫怡就有幸参与拍摄，那时候两人已经认识了，当然除了章紫怡确实天生一张电影脸之外，跟巩丽确实有些像，才能在众多群演中脱颖而出引起张一谋导演的注意。 在《我的父亲母亲》这部电影剧本定稿后，张一谋第一时间就找了章紫怡的班主任，询问邀请章紫怡离校参演事宜，都被戏剧学院章紫怡的班主任常丽老太太挡了。 因为戏剧学院规定大学头两年不准学生外出拍戏。 章紫怡他们班同属八朵金花之一的梅亭就是因为这个校规，一气之下退学去拍戏了。 老太太直到今年寒假才同意章紫怡离校拍戏的。 至于说什么章紫怡违反校规或者挺有关系之类的，纯属无稽之谈。 因为按时间算，夏雨女朋友元泉离校拍《春天的狂想曲》比章紫怡早半年，怎么没人说元泉违反校规或者背景深厚有关系的？ 只能说人红是非多，明显是抹黑国际章的一个污点。 当然，后来的事情就难说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毕竟只是莲花而已。 孙宏雷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演员，也很会聊天。 当然这是丁巍在跟他熟悉之后才发现的。 孙宏雷那时还说他只有在朋友熟悉的人面前才会那样，初次见面是真的惜字如金不善言谈。 于是丁巍就瞧见孙宏雷挪了一把椅子往章紫怡那边靠靠，然后就逮着人姑娘开始耍嘴皮子。 又过了十多分钟张一谋跟一个偏胖的中年男人进来了，丁巍跟着孙宏雷章紫怡喊了句张导、张制片。 丁巍这才知道那个稍胖的是本片的制片人张伟品。 二张都笑着跟三人点点头，张一谋仔细打量了三人的状态，没有犹豫“三位是本片的主要演员，尤其是丁巍和章紫怡，你们两个是我精挑细选的男女主演。” 他敲敲桌子沉吟下又接着道“目前我在张家口的县还有一部片子就快完成了，所以请几位来一是互相见个面，二是丁巍跟章紫怡要跟我去赤城，在那边体验一下当地生活。” 他扫了眼丁巍跟认真听着的章紫怡“两位都是专业的演员，观察和体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丁巍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就是说不出口，麻蛋，又要体验生活？ 他可是对这个有了心里阴影，看章紫怡一眼，竟然能从这姑娘眼里瞧出…兴奋？ ！ 难道戏剧学院上表演课从来没有生活观察这一项目吗？是把姑娘你关的太久了，还是你心狂野向往自由？ 姑娘，我认识一个姓姜的导演，介绍你认识一下可以不？ 今晚又叒叒赶不上了 如题，还在外面，站在山顶，大风呼呼的。嗯，就是这么刚！ 对不住了，各位。 临时有事，估计更不了 抱歉，临时有事，要出去，估计更不了，抱歉抱歉！ 第六十七章 别动! 章紫怡是演技咖，这是众所周知的。 都说周寻天赋满满，实际上章紫怡天赋也不差。尽管这个时候她在她们班属于成绩垫底的那拨儿。 其实，这个行业里有很多极有天赋有灵气的演员，比如电影精灵周寻，比如走向国际的章紫怡，比如曾经两代玉女掌门的张柏芷和大美园，比如出道即巅峰的郑小爽，比如有“大胸怀”的杨幂幂等等。这些人都是很有灵性的，曾经都是新生代演技大赏的被期待者，行业、观众都对她们寄予厚望。 相比性格古怪真性情的周寻，章紫怡明显知道自己的目标；相比玉女变yu女的张柏芷，章紫怡懂得坚持，即使是拍照不留底这一点她都做的更好；相比越来越熟的大美园，章紫怡看的更为透彻；相比后来彻底放飞自我的郑小爽，章紫怡懂得上进，更能吃苦；相比一心要当人民艺术家的那位，章紫怡明显更会低调做人。 有目标、能吃苦、自律、求上进、还懂低调做人，这些就是她成功的秘诀。 所以她大小奖杯拿个遍，跟无数的大导演合作。 不过说到合作，貌似章紫怡跟国内几乎所有大导演都有过合作，除了姜闻导演。 这有些奇怪，可能跟徐才女从不与张一谋导演合作一样的未解之谜。 张一谋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除了对电影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兴趣。 快人快语几句话说完，瞟了一眼丁巍转身离开。 接下来就是制片张伟品的事了，比如谈片酬，签订合同等。 片酬是单独谈的，张伟品一开始给了丁巍五千块，丁巍稍稍犹豫一下，张伟品看见了，又加了两千，于是丁巍就感觉跟签了卖身契一样，七千块钱买了丁巍四个月的人生自由。 对于片酬，丁巍其实不太在意。相比他几个月前拍的那部电视电影，已经翻了几倍了。 不过他这时候感觉挺满足的，等到跟章姑娘孙宏雷混熟之后，他才知道张伟品挺抠搜的，给了孙宏雷一万八，给了章紫怡五万。 签好合同，孙宏雷跟章紫怡、丁巍两人打个招呼，留了个联系方式就走了。 他不用乡体验生活，跟丁巍章紫怡两人也没有对手戏，他目前还在某个电视台有个节目需要录制，会迟些进组，张一谋导演同意他的戏份在最后拍。 于是过来跟丁巍打个招呼，毕竟以后都是一个剧组的。 章姑娘过来也跟丁巍打个招呼，丁巍笑着跟她点头。 正要说话，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李越。丁巍略带谦意的看一眼章紫怡，章紫怡变自觉退开些。 接通后李越沙哑着嗓子问丁巍在哪儿。丁巍说在cy区安定路这块儿，刚从新画面电影公司出来。 李越顿了一下直接问“你跟你那个俞老师最近有没有时间，公司有个广告短片要拍，你们两个能来不？” “移动公司要拍广告？”丁巍惊奇，没注意到那边的章姑娘指着耳朵看他一眼。 李越声音沉稳“不是广告，跟电影一样的，只是稍短些。” “电影短片？” 丁巍心思急转，倒是想起了一部由葛大爷、徐光头、刘一伟等人演出的电影短片，就是为移动公司打的宣传广告。 不过，算算时间可还没到啊，怎么这个时候就要拍？ 丁巍当然知道这是兄弟李越关照他的意思，他一个人肯定愿意，可俞老师那边，他没把握。 俞老师的任性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看她选片的眼光不怎么样，可有一样俞老师很坚持，那就是不代言任何广告。 俞老师其实是老派的演员，坚持演员只考作品说话，从不炒作不参加综艺不拍广告。她认为演员最贵的就是那张脸，演员不能时时刻刻被观众注意到，那样观众就会有些烦。演员要保持神秘感，才能有进步。 这一点，整个行业里目前老派演员大多都是如此，比如李雪健老师，王志文老师，还没代言特仑苏的道明叔等等。 直到我超哥参加跑男之后才被证明这个演员保持神秘感其实已经不适合目前行业环境了。 要知道我超哥两部烂片都大赚特赚后，引起整个行业侧目。假如他没有参加跑男，他的两部电影不一定能有那么高的票房。 最神奇的是我超哥在《烈日灼心》中还能用炸裂演技证明他并不只是综艺节目里的逗比队长。 不过，还是那句话，俞老师很随性，丁巍拿不准俞老师是否愿意拍摄没有任何意思的广告电影。 丁巍跟李越直说了俞老师的情况，李越“嗯”了一声道“行，你先问一下，然后给我回复。我跟广告策划部那边沟通过了，给留了一男一女的角色。” 丁巍道了谢，李越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去拍张一谋的电影？这两天有空没有？” 丁巍看一眼还没走的章紫怡，心里有些奇怪，嘴上给李越回复“今天刚签了合同，后天就走。” 李越在电话那边不知道跟谁说话，顿了一下急声道“行，晚上到小院等我。我这边还有事，挂了啊！” 丁巍还没说行李越就挂了电话。 他犹豫一下，决定回去再给俞老师打电话问问。 不料那边一直还没走的章紫怡却是见他放下电话走过来犹豫下问丁巍“丁…丁先生，你要去哪边？” 丁巍奇怪看她一眼“电影学院那块儿。” 章紫怡撩了一下厚厚的围脖，低声道“要不，一起走吧？” 丁巍前面在会议室里知道了这姑娘是戏剧学院的学生，按方位算两个学校一东一西，不算近也不算远，难道这姑娘也住电影学院那块儿？ 看一眼章紫怡，见她眼神稍有躲闪，丁巍故意沉吟一下，才点点头“成啊。” 于是章姑娘脸上飘过一丝神采，略带感激的看一眼丁巍，将额头一缕顽皮的青丝搭在耳后。 丁巍看见这姑娘的耳垂不知是被冻得还是见丁巍看她有些羞怯，红润到透亮。 丁巍脑中闪过一个词，晶莹剔透煞是诱人。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站在路边等车，章紫怡稍稍落后丁巍一个身位。 从心理学讲，男女间一个身位算略有亲近感的距离，超出一般朋友略逊恋人关系。 从男女关系讲，一个身位，女人可能愿意跟男人聊天或者想继续了解对方的意思，男人则认为这种距离感刚刚好，尤其是女人是美女有颜值的时候，走在大街上人群中，男人会有一种阿q似的精神满足感。 当然丁巍没有研究过这些，但他有一样本领远超旁人，那就是距离感非常有分寸。 他能把握到跟身边每一个人交流时的不同身位距离，精准到可怕的地步。 俞老师在两人交往后曾经做过实验，丁巍甚至在某种距离能大体猜到俞老师心中所想。 俞老师惊得目瞪口呆，差点怀疑丁巍是外星人。 于是丁巍就觉得有两点可以确定了，一是这姑娘有事情想找他帮忙；二是他怀疑这姑娘故意给出这种距离，好让丁巍产生错觉。 果然，租车停下的时候，丁巍拉开前门，那姑娘拉他一下低声说，坐后面吧！ 还手脚麻利的先进去给他腾了个位置。 丁巍眼神玩味，一低头坐在章紫怡旁边。 司机问去哪儿，章紫怡抢先回答电影学院。 丁巍眼神越发古怪，他看出来了。 这姑娘很有上进心，上进到什么程度？ 听见丁巍说了句移动公司要拍电影短片，她就起了心思。再听见丁巍含含糊糊的说俞老师不一定愿意，这姑娘简直心中大动，有种捡到钱了的那种惊喜。 实际情况跟丁巍猜的也差不多。 章紫怡在小时候学舞蹈的时候因为没有专业服装和专业鞋子被人笑过，回去找家人求安慰的时候受了家里人重男轻女的思想荼毒，从此以后她就时刻有危机感了。 她在大一的时候曾经想过放弃当演员，那时候她们班上的都是些怪物，有两大青衣胚子的梅亭和元泉，有校花级别曾莉和胡靖，有皮肤白皙粉嫩的张桐，而她跟年轻的火花社长两人并称“九六双憔”，两人简直同病相怜，干瘦干瘦的形体，让常丽无法相信这是她带的学生的排练表演成绩，没钱，没人爱没人理，还心里压力超大。 这种日子简直就是受罪！ 直到有一天她在舞台上表演一个瞎子姑娘洗澡的时候，被台下的某个广告导演注意到，邀请她拍了个广告。 这不但给了她信心，更直观的是她发现做演员挺有钱途的，能满足她想要的物质东西，更能让她经济独立自主。 所以她很直白的下了个初级目标，抓住一切机会用自己所学的东西让自己先富起来。 她本来只是想简单打个招呼的，不料听见丁巍说了句移动公司拍电影，她肯定会记在心上的。 所以她才会故意给其他人一个错觉，本姑娘跟丁巍有关系，给丁巍一个错觉，本姑娘想跟你聊聊天。 可惜的是，她身边的丁巍是个迥异于她所遇见过的所有男人，一个稍微了解她为人的重生者。 尽管，气氛被章紫怡整得很让人多想一下，可丁巍肯定是优先俞老师的。 于是丁巍做了个在司机看来大煞风情的举动——掏电话打给另一个女人。 丁巍没管章紫怡什么表情，跟俞老师开始短话长说，磨磨蹭蹭的。 俞老师也很敏感，扯了两句就明白了“你是不是有事儿要跟我说？” 额，丁巍看一眼章紫怡，只得说李越那边传来的消息，移动要拍个电影短片专门宣传自己公司的，李越说留了两个角色，想找我和你。 俞老师一听是个广告，立马没兴趣了，说她不拍，至于丁巍愿意去不去，让丁巍自己拿主意。 最神奇的是，俞老师说了几句竟然高喊一句，别动！ 丁巍一怔，手拿电话纹丝不动，连呼吸都小了下来。 结果电话那头俞老师乐的直笑“哈，我胡了，最后一张坎张二条！” 麻蛋！丁巍简直欲哭无泪。 第六十八章 你女儿这么大了？ 俞老师态度很明确，宁愿多打几圈儿麻将也不愿拍广告，哪怕它是国字号大公司的，哪怕它是个短片电影。 丁巍郁闷的合上电话，章姑娘实时插话“你真是俞老师男朋友？” 俞非鸿在影视圈里算是一毕业就留校任教的第一拨儿，尤其是她还不耽误演戏，不但在电影学院有名气，就是在戏剧学院也广为人知。 其实，在影视行业里，这种毕业后留校的很多。 比如电影学院俞老师之后有黄三石也是如此，还有徐才女同班同学姜丽芬也是毕业后就留校任教的，不过姜丽芬专心教育，极少接戏。 戏剧学院也有这样的，比如目前带表演高职班的郝荣老师，也是在戏剧学院毕业后就留校任教了，同时也会在外面接接戏，这位十几年后就是戏剧学院表演系的主任。 巧的是给他搭班子的副主任也是从戏剧学院毕业的，不过那位是混了一段时间影视圈，然后在息影后进入母校任教的。她曾演过由宝岛著名漫画家朱德庸老先生的一部漫画改编的电视剧，她姓陈，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所以，这种毕业后留校任教的事在这个行业很常见，只不过俞老师稍早而已，还在学校的章紫怡当然知道她。 并且年前不久俞老师还传过一阵绯闻。 丁巍已经习惯了这种带着省视惊奇的目光，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章姑娘见他不愿说话，犹豫一下问关于移动公司拍广告的事情。 丁巍对章姑娘感观不好不坏，属路人粉的那种。 说到这个，确实很奇怪。章紫怡在泼墨门之前作为中国演员走出国门的一张名片，粉丝竟然都不及同为四大花旦双冰里的那位姓范的粉丝多。 泼墨门之后名声一落千丈，粉丝又掉一半，嫁给想上头条的歌手之后，粉丝又掉一半。 她的观众缘真有这么差？ 有的人连被包装的徐才女都能粉，可提起章紫怡，竟然面现鄙夷，仿佛谁要是章紫怡的粉丝或者客观评价章紫怡就是脑残。 其实，这就是圈里让人深恶痛绝的重要原因之一，假，太假！ 镁光灯下的他们光鲜亮丽，而关了灯之后呢？谁又知道！ 有的人隐藏的太深了，比她的事业线还深，堪比纳尼亚深海沟啊！ 丁巍肯定不是章紫怡的粉丝，当然也不是她的黑粉，所以对章姑娘想参演移动公司的这部短片电影，想请丁巍帮忙介绍，丁巍犹豫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他只是帮章紫怡给移动那边递个话而已，至于章紫怡能否被看中，丁巍不做任何保证。 不过丁巍不知道的是，这本来就是人章紫怡的一次机会。不过是在今年下半年，她会被选定出演该短片中第二个篇幅——母爱篇。 听李越的意思，这部短片分几个篇幅，目前来说找了滕华涛杨亚洲黄建新三个初步意向导演，剧本是找的刘一伟写的，目前还没定稿。 所以丁巍大概明白这基本上是在两三个月后的事，他肯定不会着急。 跟章紫怡分别后，丁巍想了想先给韩警官发了个信息，他想问下卫士车跟狗子的事，可没有祁宏兵的联系方式，只能问韩警官了。 不一会儿韩警官电话打过来了，韩警官跟丁巍说笑两句挂了电话说是帮丁巍问一下祁宏兵。 又过了几分钟，有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是很有风格的祁宏兵“丁巍？你在哪儿？” 丁巍就说在电影学院这块儿，祁宏兵很直接“车检查了，没有问题，你找时间来西山水库这块儿打这个电话找我。” 丁巍看看时间，一来一回估计四五个小时，今天肯定不行了。再说听祁宏兵的意思是让丁巍把车开回去，丁巍就有些犯难了，因为他没本。 犹豫一下问狗子怎么样，祁队长顿了顿“挺好的，我们有专业的训犬师。” 丁巍瞬间感觉祁队长这人真没趣啊！ 就故意噎了一下他“我还没驾驶证。再说，当初是你的人把车开过去的…” 祁宏兵一窒“行，你在柏悦居等着，两个小时后就到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丁巍以为祁宏兵会派人送车过来，可当在柏悦居看见一身便装的祁宏兵从驾驶室下来的时候，丁巍有些惊讶。 祁宏兵扫了眼地下车库，问丁巍道“你在这儿买房了？” 丁巍奇怪他怎么会问这个，点点头“嗯，刚买的。” 祁宏兵再看丁巍一眼“小区的安全保障有隐患，你要注意一下。” 丁巍翻个白眼，你这真是职业病！ 祁队长不光是送车来的，并且他给丁巍带来个不算坏的消息，沙二出国了，被家里人送到美国去了。 丁巍大概明白沙二的处境，平时嚣张惯了，遇上比他更横的祁队长，并且沾了不该沾的东西，在铁面无私的祁队长眼里，天天挨打都算轻的。 上一回因为被祁队长狠狠教训一顿后，沙二家里人估计知道祁队长更牛，除了送出国别无他法。 祁队长临走之前沉吟下还是嘱咐丁巍一句，跟那帮人少接触。 丁巍莫名其妙，哪帮人？ 祁队长转身即走，没有任何解释。 丁巍直到几个月后才明白他说的那帮人是哪帮人。 回到小院儿等了没多长时间李越提着酒菜来了，这主儿最近一段时间几乎借酒消愁喝上几倍才能入睡，有公事有私事，心里压力很大。 丁巍陪着喝了几杯，李越把俞老师的那张卡还给他，说花了六十多万，又从包里翻出一本房产证递个丁巍“这个院子折给你吧，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丁巍不知道怎么拒绝，按照这个时间的房价折算，小院儿明显不够六十万。 可丁巍知道十年后，别说六十万了，就是六百万也不一定能买到这样的小四合院。 丁巍占了大便宜。 李越当然不会知道十年后的天价房价，但他心里有笔帐。他能有今天，可以说是丁巍给的，要是没有丁巍，他很可能还在电信局混吃等死熬日子。 一间院子而已，不能衡量他俩之间的兄弟情分。 看丁巍接过房产证，李越又喝一杯“哪天给我一份身份证复印件，我去办过户手续。” 话锋一转“过几天所有手续都会办下来，公司就算挂牌开张了。” 他手指头在桌上点点，顿了顿道“你不用出任何资金，领导的意思是你占比小一些…” 丁巍对这个心里早有预期，黄四维是个做事很霸道的人，从他被查出一亿三千万的巨额不明钱款就能看出来。 再说，严格来说，这种事就是薅社会主义羊毛，十几年后会出相关文件的。 丁巍可不想跟黄四维一道去秦城。 他在过年的时候想好了，积累一笔资金然后及早抽身，干点别的比这个强多了。 丁巍点点头，说怎么都成。 李越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嘿了一声“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丁巍察觉到李越似乎有别样心事，有心想劝一劝，可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李越算式丁巍重生以来受影响最大的一位了，原本他要在03年才会进去移动公司的，在10年才会成长为移动高管之一，14年黄思维下台之后李越执掌中移动锐意进取成为世界第一大通讯公司的。 现在看来，丁巍对李越的影响有了拔苗助长的意思。 晚上十点多李越有些喝高了的感觉，两人就收了摊子。丁巍看李越摇摇晃晃走路不稳，扶了他一把，李越低头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说的什么。 把李越放倒在床上，照例给放好两杯热水和要吐的盆子，看李越呼吸均匀丁巍才关门离开。 路过张歆一的小房间，丁巍倒是想起来了，貌似有段时间没看见这位二呼呼很有意思的小姑娘了，之前倒是忘了问李越了。 张一谋导演给丁巍和章紫怡留了三天时间处理琐碎事情，今天一天丁巍就办完了。 第二天早起出晨功等看见有酒窝的李倩小姑娘正认真练习芭蕾的时候，丁巍一拍脑袋，又想起来曾经答应过给这姑娘找个小狗的。 于是想趁着李倩没注意到转身溜走的，省的尴尬。 不料李倩转了个圈儿就看见转身想跑的丁巍了，功也不练了，兴冲冲的过来问“哈！我就说你肯定不会不来的。过年好啊，我的狗呢？” 丁巍…… 好吧，走走走，带你买一只去。 说实话，狗子估计这辈子就在祁宏兵那儿了，丁巍肯定要不来了，他还真想再寻磨一只养着。 小姑娘一看丁巍表情顿时脸色就垮下来了，撇了撇嘴“亏我过年时还想给你打电话了。” 丁巍一愣“那你怎么不打？”他记得没给这小姑娘留过电话号码啊，难道记错了？ 李倩一皱鼻子“我不是没有你号码嘛！” 理智气壮，说的丁巍无言以对。 对于丁巍说领着她去买只小狗，李倩明显意动，犹豫一下从自己包里翻出一部小巧的电话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递给丁巍“我叔叔，你对他报一下你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居住地址还有…还有联系方式。他可是个警察噢。” 丁巍看一眼略显得意的李倩，古怪一笑接过电话，这姑娘很有安全意识啊！ 接过电话说了一句，对方声音高了两个分贝“丁巍？这么巧？” 丁巍也一愣“韩，韩警官？” 电话那头哈哈一笑“哈，真是你啊！行，既然是你，我就放心了，李倩这丫头一直说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你啊！” 这可真够巧合的，丁巍从不知道李倩竟然是韩警官的侄女。 跟韩警官说了几句，李倩在旁边皱皱眉催促他“好了好了，别费我电话费。” 丁巍从善如流长话短说，说带李倩去买只狗，买好之后肯定完好无损的吧李倩送回去。 韩警官笑着应下，说了地址。丁巍就把电话还给李倩，李倩跟韩警官又说了两句，合上了。 两人找个地方简单对付了早餐，丁巍给余谦打了电话问了个有卖花鸟鱼虫的市场，两人打车直奔那儿。 余谦说的地方靠近戏剧学院，是个早市。 几年前京城里遛鸟斗蛐蛐的遗老遗少大都在早上混迹于此消磨时间，然后才逐渐兴起了一个花鸟鱼虫市场。 丁巍领着兴致勃勃的李倩来到这里，市场里人声鼎沸鸟鸣啾啾好不热闹。 虽说是买来狗的，可进了市场，两人都觉得有趣，看看花，逗逗鸟，观赏观赏鱼虫奇石等等，挺有意思的。 路过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小店，在门口看见有个带老花镜的老头儿拿着一些工具在磨砚台的边子，丁巍感觉有些意思，扯着李倩过去站在边上看。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老头儿真像手艺工匠大师，便起了心思，想给俞老师卖一套文房四宝。 正跟老头聊了，有人从背后拍他一把“干嘛呢，兄弟？” 丁巍转头一瞧，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是好久不见的王谦元。王谦元当然不至于让丁巍惊奇，惊奇的是他旁边的那位，一个穿白色棉衣跟王谦元一黑一白有些像情侣装的女的，高额头，脸上圆润，眉眼很有风情。 这个女的他认识，并且还跟她在同一个剧组拍过戏，她叫汤薇。 丁巍满脑子的问号，更是一肚子的惊讶。 这俩人怎么看起来像在一起了？ 不等他问，王谦元嘚瑟的打量一下丁巍旁边的李倩，面现揶揄“你女儿这么大了？” 丁巍…… 第六十九章 生活处处有惊喜 丁巍跟王谦元谈得来，关系不错。 所以对王谦元的这句明显是揶揄的话丁巍无所谓，不过李倩小姑娘翻了个白眼皱着鼻头说“你又是哪个？小眼睛是不是瞎了？” 语气挺不客气，有些生气的意思。 王谦元呵呵一笑，他确实是故意揶揄的，他是知道丁巍目前正跟俞非鸿处对象的，就故意逗小姑娘“哈哈，姑娘你可睁大你的眼睛，他可有女朋友了。”一指丁巍，小眼睛里有调侃的味道。 李倩人小鬼大，歪过头对稍有些害羞的汤薇认真道“姐姐，这个小眼睛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可一定要注意…唔，我叔叔是警察，你要他号码不？” 汤薇就有些尴尬了… 丁巍面色古怪挑了挑眉，王谦元一看就知道丁巍想损他，赶紧别过话题问最近忙什么，怎么不给他打个电话，怎么跑这儿来了等等一连串问题。 丁巍确实给王谦元很少打电话，不过年后前是给他发过拜年短信。 说笑几句，丁巍碰一下王谦元，冲汤薇抬了下下巴，王谦元就支支吾吾的说，人姑娘一心想考戏剧学院，他是厚脸皮陪人姑娘来找戏剧学院在这边的一个培训学校的。 说完这个，王谦元正色转移话题“那个高群树你还记得不？” 丁巍一愣，想起了年前杨亚洲姜闻兄弟俩给他都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自己攒了个系列剧，四处找投资的事。 丁巍就点点头“啊，怎么呢？还没拉到投资？” 王谦元点点头，犹豫一下低声道“这个人我见过了，他写的是由十三宗真实案件改编的犯罪纪录片，目前他已经有了六十多个小时的真实采访记录了，就是因为没钱无法开拍。” 说些他拿眼扫了下丁巍，意思不言而喻。 丁巍对高群树没太听过，只知道这位曾经拍过新版三国，争议挺大的，当然还有他曾委婉的说过一个女明星。 这当然是丁巍孤陋寡闻了，实际上高群树作品很多，最出名的有一剧一片。一剧是指当时很有轰动的《征服》，孙宏雷主演的，因为这个成就了孙宏雷黑社会大哥的经典形象；一片是指帮助四旦双冰里的姓李的那位拿下金马影后的《风声》电影。 其实高群树极为热衷警匪犯罪题材，并且他很喜欢着力直面犯罪分子的生活，对警察描写不是很上心。《命案十三宗》是他的首部作品，因为这部剧让他声名鹊起，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征服》。 高群树曾经说过《征服》里有他拍《命案十三宗》没有拍出来的部分，也是他一直很想拍出来的东西。 丁巍对高群树的这个犯罪记录系列剧根本没听过，不过包括王谦元已经有四个人这样有意无意的说过，丁巍起了想见见这个人的心思。 问王谦元最近干什么，王谦元有些唏嘘，自从拍完《大戏小戏》之后，他跟汤薇的关系略略进步一下，从一般朋友变成稍微熟络的那种了，勉强算是情场得意了，可事业就有些一蹶不振的意思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只接了一部剧，还是个小配角的那种，会在三月份开机。 丁巍犹豫一下问王谦元是否知道杨亚洲导演最近在干什么。 王谦元摇头说不知道。 丁巍心里一叹，跑单帮的演员就是这么无奈，爷爷不疼奶奶不亲的，就是有什么好的机会也轮不到。 他心中升起了要不要找个靠谱公司或者靠谱经纪人的心思。 按照李越说的，移动公司的那个短片杨亚洲导演应该是知道的，可为什么还没跟王谦元说，丁巍不知道什么原因。 这个其实是丁巍想当然了，杨亚洲是移动公司找的意向导演之一，就是说杨亚洲自己都没被定下来，他哪能顾得上王谦元？ 也就丁巍关系硬，李越跟他的领导给了两个角色，一般人说真的还不一定能进的去。 丁巍调整好情绪很快掩饰过去，看着汤薇笑道“汤妹子最近怎么样？” 汤薇的人生轨迹也被丁巍改变了，比如她在去年就参演了《大戏小戏》，比如她跟王谦元走的近了。 这妹子说实话其实挺可怜的，两次报考戏剧学院落榜，原因竟然是因为长相一般，这你敢信？ 因为这个，考上戏剧学院的男友竟然甩了她。那时他的男友叫田雨，在2015年才被人所知，因为他在开心麻花第一部电影中演了一个挺搞笑的老师。 蹉跎几年汤薇有幸参演国际大导李安的电影，她被人记住的却是大胆全果出境，唯一高光时刻就是爱情电影《bj遇上西雅图》，之后竟然淡出影视圈下嫁棒子国，真是让人无语。 虽然有众多影迷给她洗地，说文艺女神除了远嫁他国之外，别无他法，因为本国男人无法接受全果出镜？ 嗯，这个理由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差点儿就信了。 首先不是所有全果的就是文艺女神的，其次，说到演技，汤姑娘似乎貌似可能也许还没到一定境界，因为不止李安，跟她合作过的几个导演包括《北西》的导演薛小璐都有意无意的说过这姑娘眼神很僵。 很僵这个词肯定不是说演技很棒让导演都僵住了的意思。 所以…… 汤薇一开始有小小的尴尬，不过看到丁巍眼神纯净，心里稍稍一叹，目光从丁巍肩膀滑落，借着跟丁巍握手调整好心态“丁大哥，好久不见。” 丁巍笑着跟汤姑娘握了手“妹子，怎么最近都不给我打电话了？真的…很忙吗？” 这妹子在丁巍杀青后还真给丁巍打过几回电话，说过些感谢话，也问过丁巍关于表演上的问题。 丁巍当时也是粉嫩新人，他懂个屁演技，也不知道妹子怎么想的。 有一回还被俞老师看见了，自此之后丁巍就从没接过这妹子的电话，后来就没再打过。 丁巍本来想耍口花的，看王谦元一眼，终究拐了个弯儿。 汤薇眼神闪过一丝飘忽，笑着回了一句“我怕俞老师误会。” 丁巍眼睑一垂，呵呵一笑。 李倩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嘟囔一句“赶紧走吧，一会儿早市就散了。” 于是丁巍李倩两人向东，王谦元汤薇向西，四人分别背道而走。 走了几步，李倩回头看一眼渐行渐远的王、汤两人的背影，转头郑重对丁巍道“那个姐姐喜欢你……” 丁巍哈哈一笑，想伸手揉揉小姑娘的小脑袋，感觉不合适，顺势往上拍拍自己肩膀“你就胡说吧，走走走，赶紧买只狗就回去。” 小姑娘就有些不高兴了，皱着鼻子使劲儿盯着丁巍，丁巍不在意。 找了三四家，不是价格太高，就是没有李倩喜欢的。 李倩怏怏不乐的踢了路边的一颗小石子，结果远处一只奶声奶气的小狗“汪汪汪”的叫了几声，李倩抬头一看，眼睛一亮，这是只看不出名堂的土狗，短腿，毛茸茸的，小小的，前腿搭在竹筐边沿上，睁着双眼一闪一闪的，李倩就欢欢喜喜的抱上了。 丁巍跟卖家再问问，卖家一对老夫妻，郊区人，家里的一只土狗生了四只，老头老太太怕养不过来就挑着担子来这边卖。一只三十，已经让人买走了三只了，这是最后一只了。 丁巍点点头，问能否帮他问问在村子里看有没有别的能看家护院的那种狗，老头儿老太太笑呵呵的答应下来。 丁巍就掏了二十块钱，付了李倩的那只，老头儿送了一只自己编的竹筐子，老太太还给李倩叮嘱几句小狗的饮食和卫生等问题，李倩郑重记下。 于是皆大欢喜，李倩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只狗狗，丁巍也让老头儿老太太留意自己想要的，老头儿老太太今天可以提前回家去了。 李倩和丁巍就高高兴兴的走了，老头儿和老太太也很高兴，旁边的另外两家有店铺的卖主出来也笑呵呵的看了一眼丁巍李倩的背影，笑道“老周，行啊，你俩演的不错啊，今天这么快就出去七八只了……” 老头儿眼神闪烁，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那人就讪讪的说不去下去了。 老头儿便让身边的老太太扶了一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玩味道“明天换个地方，你我互换角色……” 扶着他的老太太身子一僵，低头应了一声。 所以说，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高于艺术。 额，貌似不对，没关系，还有这么一句，生活处处有惊喜，看你是否有发现美的眼睛。 额，还是貌似不对，没关系，还有一句，人生啊，就是在套路和反套路上一路奔驰，劝君更尽一杯酒，你狙个鸡我看看！ 第七十章 魏敏芝（为盟主伊丹十三加更第五章 正月十七傍晚，丁巍跟着张一谋导演来到张家口县的西郊一个叫柱塞的地方，这里有一片辽阔的草原湿地，民风淳朴地广人稀，是张一谋心目中最理想的电影拍摄地，他的《一个都不能少》和《我的父亲母亲》都在这里取景拍摄。 随行的还有章紫怡，当然还有张一谋导演的一位助理和章紫怡的经纪人。 章紫怡的经纪人这会儿还不是他哥哥，是个中年女人，一路上除了上车时好奇的打量了几眼丁巍之后，上车之后目不斜视安安静静陪着章紫怡坐在角落里。 章紫怡倒是上车的时候扫了一眼丁巍，笑了一下，算是打个招呼。之后出了京城上了高速的时候，掏出电话看了一眼，又闭上眼了。 关于导演助理这个岗位，应该是幕后工作人员最向往的职位了，相当于领导的机要秘书兼司机兼生活助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高，假如有心进入这个圈子的话，这应该是最快最有成效的职位了。 张一谋的这位助理就是如此，她叫郦虹，跟俞老师是同届，现在是《我的父亲母亲》的一位副导演。 她其实是吃了长相的亏，长脸单眼皮，看起来有些刻薄寡相，其实这人挺和气的。她一路上给张一谋汇报剧组工作，丁巍还听见她给张一谋说一些圈儿里的不少新闻动态。 张一谋一直闭着眼听着，在听到某个名字的时候，睁开眼咳嗽一声问丁巍“小丁，你跟移动公司的李主任很熟？” 丁巍一愣才反应过来，李主任应该是李越吧？他点点头“熟到算不上，就是认识，我在他家租过房子。”因为不明白张一谋怎么问起这个，所以丁巍说的很含糊。 张一谋“噢”了一声，半晌又问道“小丁，你学过秦腔和武术？” 丁巍还是一样的语调“小时候跟着我爷爷学过几年，野路子。” 张一谋点点头，又沉默了。 到柱塞后，张一谋给郦虹吩咐一声，说给丁巍跟章紫怡两人各自安排个住所，领着他们俩先去吃饭，吃饭后再过来找他。 丁巍就跟章紫怡迅速进入角色，对视一眼，应该是张导要安排他俩体验生活了。 张一谋这个时候是他刚刚步入巅峰期，不但对电影精力旺盛，剧组里的人和事也能掌控自如，两部电影，一个剧组，组里所有演职人员都对这位服服帖帖的，当然不会有人跳出来故意挑衅丁巍或者给他脸色了，因为丁巍身边站着导演的第一心腹。 剧组里有自己的厨房，跟姜闻的那个差不多，都是自己建的土坯房子，垒的灶台，请的当地人做厨师。因为这个时间就是吃饭的点儿，所以还算顺利，郦虹领着丁巍跟章紫怡找了张空桌子三人坐下吃饭。 丁巍吃了两口，他斜对面郦虹开口小声问丁巍“你跟俞非鸿……你们俩个真的……？”丁巍前几天就见过章紫怡也是这幅表情，不过郦虹更让丁巍翻白眼，她的眼睛本来就有些吊，这幅见鬼了的表情让她的眼睛更加诡异难看，这就是她长相吃亏的直接表现。 同样一个表情，章紫怡做出来丁巍无所谓，这位做出来丁巍差点想打她。 丁巍没管，呼溜一下吸了一大口碗里的羊汤。关于这个丁巍今天又闹个笑话，路过张家口的时候，张一谋下车说去买两只羊，丁巍以为他跟姜闻一样，赶紧麻溜儿的掏了钱，结果张一谋就脸色古怪的看他两眼，结果上车之后张一谋就给郦虹讲了，郦虹没忍住就笑出来了，略略刺了丁巍一句，马屁不是这么拍的。 盛饭的时候丁巍还奇怪怎么效率这么快，郦虹面色古怪给丁巍解释一下，因为这地方比较清苦，又加上剧组过年也没有放假，导演就决定每隔一周就吃羊肉改善伙食，结果越卖越多，就变成几乎天天吃羊肉了，今天买的估计到下个礼拜才轮到吃。 丁巍这才反应过来，他当时掏钱的时候老张怎么脸色那么古怪。 郦虹见丁巍不应声，不以为意，仍是坚持问“你们两个，真想当杨过小龙女？” 丁巍放下碗，咽下嘴里的羊汤，看着郦虹笑道“怎么就杨过小龙女了？”他伸出手给郦虹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说“首先，我在电影学院上学的时候俞老师是给我们班带过两节课，可那是代班，她给周青周老师代了两节，严格来说不是我的专业课老师；其次，我是76年的，她是71年的，年纪相差不大；再次，感情这东西，真的需要理由吗？最重要的一点……” 他敲敲桌子，一本正经“假如我们两个真的是杨过小龙女，那么……”他右手故意从左肩膀做了个劈砍的动作，章紫怡反应快“对啊，那你还得少个胳膊。” 丁巍再翻白眼瞪她“最重要的是，我们的雕呢？” 额，跟女的说这个就是刺激，丁巍趁那两人没反应过来，拿起碗筷就跑了。 所以等到张一谋导演的房间里的时候，章紫怡脸色越发古怪，眼神有些躲闪，都不敢看丁巍。丁巍嘿嘿一笑，转头打量房间里另外一个小姑娘。 这个姑娘个子不高，瘦瘦的，脸上有些高原红，两个麻花辫拾掇的也不是很整齐，眼神怯怯的，有些内向。看丁巍打量她，迅速低下头，还侧了侧身子。 张一谋估计也是刚吃过饭，这会儿竟然在熬茶罐子，丁巍喉咙一痒，咦，这倒是很西北的风格，饭后熬茶抽烟，赛过活神仙。 张一谋看了眼丁巍，抬手指了指“来一罐吧，我记得你也是西北人。” 丁巍有些意动，虽说气氛不对，可喝上一罐滚烫的热茶倒真美得很。于是就听话的拿了个杯子过来，张一谋给他倒了小半罐儿，又给自己倒了剩下的半罐，再续上水煮着。 老张吸着喝了一口，对丁巍跟章紫怡介绍道“这是魏敏芝，另一部片子的主演，是个小学老师。” 丁巍就看着魏敏芝，笑着说声你好，还伸出手准备握一下。 结果魏敏芝低头也说了声你好，声音很低，但没有伸手。 丁巍一僵，章紫怡捂着嘴想笑，张一谋笑着解释“没关系，魏敏芝性格内向，一直就是这样。” 丁巍仔细看了一眼魏敏芝，倒是瞧出来这姑娘好像真的内向，内向到和陌生人说话都害羞的程度。 老张再解释说，魏敏芝是村里出去的初三学生，考高中没考上，因为村里小学突然没了老师，她就顶上给一帮比她小四五岁的孩子教书，语文数学社会自然思想品德都教，一直坚持了三年了，从来没有拿过一分钱的报酬，还时不时要自己往里搭一些。现在学校里就七个孩子，她还在坚持。她的梦想就是让这七个孩子都考上初中，走出这个村子。 丁巍看一眼一直沉默着的魏敏芝，肃然起敬。 曾经夸过无偿支持中国反战争的德国医生白求恩，说他是一个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对人民有益的人。 白求恩丁巍是见不到了，可今天他见到了另一位这样的人，就是魏敏芝。 实际上，张一谋在《我的父亲母亲》剧本定稿后来这里堪景的时候，知晓了魏敏芝的事情后，深受感动，几天之后就有了那部剧情类记录电影《一个都不能少》。 因为张一谋导演的父亲就是扎根农村教育的老教师，他在魏敏芝身上也看到了跟他父亲一样的一种精神，一种纯粹的坚持，一种令人动容的信仰。 所以灵感大爆发几天时间就有了这部电影的腹稿手稿，然后迅速开工。 这部电影原生原态的呈现了当时国家农村教育的各种艰辛，更体现了国人尤其是以魏敏芝为代表的农村教师艰苦朴素的教育理念，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张一谋就大胆使用非科班表演的人来演，这些人就是魏敏芝和她的七个孩子。她们在电影里就演自己，角色名字就是自己的名字，魏敏芝饰演魏敏芝，张慧科饰演张慧科，等等。她们演自己上课演自己吃饭，演生活中所有的一切。 当然，这更像她们认认真真在上课，旁边站着的张一谋用胶卷儿记录下她们的这一天，这堂课。 一周前，剧中饰演张慧科的张慧科就跑了，跑到县城去打工去了。魏敏芝担心他，然还就领着剩下的六个孩子就去县城找他。 张一谋受了启发，就把这事拍在电影中了，他去京城就是找人录制了一段让魏敏芝上电视台节目找寻张慧科的素材。 张一谋看丁巍眼神沉重，点点头又道“小丁，因为角色，你需要跟着魏敏芝老师去给孩子们上上课，这个你没问题吧？” 丁巍看见魏敏芝也抬起头，眼神中有种亮光，便赶紧应下来“行，魏老师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张一谋点头，又对章紫怡道“小章，一会儿你跟我去村长家，让村长给你安培一下，你需要学习一下村里人的生活习惯。” 章紫怡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也让她对待七八个吵闹的孩子，她肯定头都大了。学习农村人的生活习惯，这个应该简单，便也应下来。 张一谋又嘱咐两人几句，注意地方生活习俗就行。然后示意让章紫怡跟魏敏芝出去，留下丁巍。 老张笑呵呵的再给丁巍续上茶才慢悠悠道“听说，新成立的移动公司要拍个宣传电影？” 丁巍一顿，又点点头“我听李，李主任这样说过。” 老张话锋一转“你给姜闻的电影拉过投资？” 丁巍再顿“额，我就介绍了李主任给姜闻导演。” 张一谋露出一丝笑容“哪天介绍李主任我也认识一下？” 丁巍不明白，张一谋喝了一口茶身子往后一靠，左手搭在椅子沿上一点一点的，有些荒腔的叹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丁巍好像明白了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倒是想起了这位的另一个黑材料，耗资八千万的宣传片，下台一个部长，成了老张一个污点。 张一谋就是把08年奥运会的开幕式整成历届奥运会最精彩绝伦的一幕，都有人说他不适合舞台宣传类导演。 丁巍对张一谋发出的友好举动，不是很明白，按说他新近靠上的张伟品这时候简直对张一谋言听计从，应该不会出现像姜闻那样的资金短缺，他这会儿又是壮志雄心英气勃发的时候，瞄准的是欧洲三大，应该看不上移动公司那个没内涵的广告短片，可为什么会想找李越呢？ 番外一 余谦和影帝的那些年 2016年4月16日晚，京城展览馆。 这里是德云社二十周年庆典。 奇葩光头的郭老板站在台上笑语连连，站在他左侧的是合作十八年的老搭档余谦。 郭老板笑着看着台下的满当当的观众，自豪、骄傲感慨万千。 二十年了，德云社从个人走街串巷上茶馆进园子给人表演发展到现在的拥有四百多演员在全世界开了四五家分社的大型相声演戏团体，多少风雨，各种滋味，不一而足。 不过，现在好了。郭老板不但是相声行业里最顶级大师，在娱乐圈里更是一方诸侯。 台下满当当的都是他的朋友，各行各业的朋友，当然影视明星最多。 刚刚下台的是著名导演冯晓刚，郭老板很是自豪“要是二十年前有人对我说…” 他一指余谦“你会红的，大红大紫，红到跟大明星大导演一起吃饭喝酒…” 余谦在旁边呵呵笑着补充“还有睡觉。” 郭老板哈哈一笑，冲底下起哄的明星观众拦一下“别闹，那么多人，我睡的过来嘛？” 他一本正经的道“女的可以了，男的就算了。” “嗯，男的找谦哥。”底下观众里的吴京喊余谦，郭老板从善如流，还指着吴京对惹笑余谦道“你看看，那儿就有一个想跟你睡得硬汉。” 吴京捂着脸大笑。 等观众掌声小一点，郭老板接着说“说到哪儿呢？” 不等余谦提示，自顾自道“对咯，说到余谦的父亲王老爷子…” 这是他经常使用的老梗了，观众就是吃他这一套，都开始“噫”他。 余谦急了，推他一把“去！哪儿就王老爷子？再说，说的是这个嘛！” 郭老板哈哈一笑，指着台下大乐的观众推脱“你看，观众就喜欢听这个。” 郭老板哈哈一笑，正经道“言归正传。德云社二十年了，我做梦都没想到能有今天，感谢诸位的捧了。谢谢…” 说着朝台下轻鞠一躬“我跟谦哥认识也快二十年了，搭档一起说相声也有十八年之久了。十八年啊，有时候我真的会想，是不是你方我，要不是你我早就红了。” 余谦哈哈一笑“又来了。”这个梗也是老梗了，郭老板经常这样调侃余谦。 底下观众也给面子的乐，郭老板接着道“开个玩笑，余老师是我的恩人，要是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德云社，他是我人生中百年一遇的人，不孕不育的那种，余谦要是退社，五雷轰顶天打雷劈。” 观众大乐，余谦一囧“我用得着你替我发誓！” 2010年8月份德云社停业整改，9月12日恢复演出，郭老板调侃过成员弟子们退社的行为，就这样说过。 等笑过之后，郭老板高声笑道“其实，人都说我在娱乐圈人脉广，认识各路明星导演，那是瞎传的。人余老师才那样。列为可能只知道余老师有三大爱好……” 这还是个老梗，所有观众都知道，于是就跟着郭老板起哄“抽烟、喝酒、烫头……” 郭老板数着指头，哈哈一笑“重来，一点都不齐……” 余谦推他一把“去。” 台下观众才不管，于是又说一遍，然后拍手大乐。 郭老板接着说“列为，余老师其实除了抽烟喝酒烫头之外，还演电视剧拍电影，人家是正经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这个对于别的观众来说确实挺新鲜的，可底下都时娱乐圈儿的，基本上都知道。 郭老板接着道“余老师还认识一位影帝，大影帝的那种，比荣誉，那人算是最顶尖的一拨儿了……” 台下就开始起哄欢呼，因为基本上都知道是谁。 郭老板也不废话，直接伸手“我们请他出来，站到台上跟大伙儿说道说道，他跟谦哥儿的那些事儿。” 于是台下掌声又大了几分，只要是这人近年越发低调了，除了电影和电影节，很少露面，没想到德云社二十周年庆竟然会把他请来。 从台上左侧出来一个身材高挺的男子，一身黑色长衫，脚下白底黑面的布鞋，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若冠玉，目似星辰，干净利落，沉稳大气，大叔范儿十足。 底下有人就轻叹一声，岁月真是看人下刀子，这位跟他的那位仿佛从未被时间洗礼一样，容颜未老青春永驻。 郭老板跟余谦笑呵呵的迎了两步，来人倒是有些不苟言笑的沉着脸一边回头指出将门一边骂骂咧咧“你等着，我给你师傅说…” 观众都不解，郭老板和余谦隐秘的对视一眼，心里打个突兀，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对词排练的时候不一样呢？ 郭老板哈哈笑着说“来来来，怎么呢这是，谁惹影帝这么大气，你给我说我给你出气去…” 来人看见台下众多明星大腕儿，脸上有了笑容“哈，这么多人，真是不用刨空座就满当当了…” 观众有乐的，这是郭老板早年常用的开场梗。 余谦拍他一把“你学点好的不行，净学不好的…” 郭老板一愣“你这是说我吗？” 观众又乐。 来人也哈哈一笑，左右看了一眼郭老板和余谦，笑道“好的我也学，比如，相声学徒丁巍，上台鞠躬。”说着往后一退朝台下深鞠一躬，底下开始用力鼓掌，还有叫好的。 丁巍看一眼郭老板“相声这么好说？我就报个名字就有人喊好？” 郭老板心里松一口气，按本子来了。他一本正经的回复丁巍“那你看看，这些年我就这么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在乐什么。”郭老板还指着台下的观众。 余谦在旁边补刀“主要是我和我的家族给做了重大贡献。” 观众哈哈大笑，郭老板连连符合“对对对…”他双手抱拳朝余谦拱手“感谢余谦老师及余氏家族的大力支持…” 有观众就笑的很欢乐，这个老梗郭老板也说过，说余谦和余谦的父亲母亲哥哥弟弟还有余谦媳妇儿贡献了他的相声百分之八十的笑料包袱。 笑闹过后，郭老板还未说话，丁巍抢先告状“我说呢，你们这行这么简单，指定也是暴利行业。就刚才…”他指了下出将门“我刚才要上台的时候，有个大饼脸的胖子腾地一下拦住我，非要我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要签名呢，接过来一看，怎么上面写的郭德刚三场加三，余谦三场加三，我就写了个丁巍，三场加三。然后那胖子就推我一把，把我推进来了。” 丁巍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看着郭老板“郭老板，你给评评理，你们说相声的都是这么横吗？” 丁巍刚说完，出将门门帘一掀露出岳云鹏那张大饼脸“别闹，我要签名拿错本子了…” 岳云鹏声音很大，竟然拿着个小喇叭喊的。 底下观众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郭老板一本正经的看着丁巍“他，他可能就是想要个签名。”又转头高喊岳云鹏“你把我们的场次统计本子拿下去…” 这回观众乐的东倒西歪的，原来丁巍臭着脸就是这个原因啊。 郭老板有些惊奇，一直听说这位拍戏时不按套路，没想到说个相声也现挂啊，效果还不错呢。 丁巍一囧，朝岳云鹏也喊一嗓子“就那个了，再不签了…” 郭老板哈哈笑着拉回正题“丁先生是正经的影视圈大拿，大到什么程度呢？”他拿手一指余谦，又收回来比划“大概相当于非主流相声圈的我…” 余谦翻个白眼“下回还自夸就别往我这儿伸。” 丁巍一乐“你们说相声的也分主流和非主流？哎，你这个发型应该是非主流吧？” 郭老板狠声道“那时，所以说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去留肝胆两昆仑，感觉自己萌萌哒…” 丁巍跟余谦都无语至极，底下观众都被郭老板的胡说八道逗得大笑。 郭老板接着介绍丁巍“丁先生是谦哥儿的好朋友，据说两人认识也差不多十八年二十年了，是真的吗？” 余谦点点头“差不多，跟咱俩认识的时间差不多。” 丁巍左右看一眼慢悠悠的道“我是不是成了您二位之间的那什么？” 他说的很微妙，表情也很微妙，观众都能听的出什么意思，哈哈大笑。 郭老板大气“那要看谦哥儿怎么想的，我是无所谓…” 余谦也不饶人“没事儿，你们两个要是愿意，我真心为你们两个高兴…” 三人说的含含糊糊，可观众能听出浓浓的基情，感觉很有意思。 郭老板啧啧两声“好了好了，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还是你俩过吧，来来来，谦哥儿给说下你们俩的故事…” 余谦就拿扇子指了郭老板一下“什么叫我俩过？你不过了？” 郭老板跺跺脚“够了，再说我就不跟你过了…” 观众大乐，余谦就感觉大了胜仗一样“哎，这才对嘛。” 余谦放下扇子拿毛巾擦擦手心，正经开始说“我跟巍哥儿…” 丁巍推他一把“我还跟驴鞭呢…” 郭老板脸色扭曲“你俩真是一家人啊，都是大补啊…” 底下众人被台上三人的没底线逗得东倒西歪的笑。 余谦拱手陪笑一下“好吧，我跟丁巍，这总成了吧？” 丁巍骄傲不回话，郭老板又耍宝，咂吧一下嘴巴“我还是感觉补一下挺好的…” 丁巍哈的一笑，推了郭老板一把“我头一次感觉有人在台上说我名字这么尴尬…” 郭老板也笑“那你是没遇上我，遇上我你早就改名字了。” 等笑过之后，郭老板道“丁先生跟谦哥儿哪一年认识的？” 丁巍想了想“九八年吧。” 余谦附和“对，九八年，那会儿我在音乐学院那块儿有个店铺，他进来过一次，我们两个就算认识了。” 郭老板又道“九八年，我跟谦哥儿虽然见过几次面，也搭档过一两次，那会儿谦哥是京城曲艺团的，正经有编制的相声演员。那会儿我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艺人。丁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在九八年也见过你，不过那会儿你肯定没注意到我…” 底下观众都开始窃窃私语，丁巍也吓了一跳，这个排练的时候没有啊，难道我什么时候耍过大牌？ 余谦看了一眼郭老板，郭老板接着道“九八年临近冬天的时候，丁先生去大兴拍过戏吧？” 丁巍仔细一想“嗯，那会儿我刚入行，是去大兴拍过戏，算是出道的第一部。可是那个剧组貌似没有你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郭老板一笑“我不是你们剧组的，丁先生还记得你有一回晚上跟你们剧组的朋友吃烤串的时候，有个小偷儿偷你朋友的钱包…” 丁巍脑海里还真有这么一件事，当时他跟王谦元两人去烤串，确实抓了个偷王谦元的小偷儿，还认识了汤薇。 郭老板看丁巍神色，呵呵笑道“当时我就站在边上，那会儿我是身无分文，兜比脸还干净，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饿的都不行了，看见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我还在想这是哪个土豪要施粥啊，挤进去一看却是抓小偷的，我那个气啊…” 郭老板早些年确实落魄过，甚至有馒头下咸菜的日子，有时候真的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 丁巍啊了一声，郭老板对自己的过往并不避讳“看小偷被抓住，我心里又难受又高兴，难受的是我正正当当做人一天还没小偷赚的多，高兴的是，我想，等这几人把小偷送派出所的时候，我就替他们先看着那些吃的…” 观众都开始拍手，还吁他。主要是郭老板的表情明显不是只看着不动嘴吃的表情。 丁巍说实话当时根本没注意到有个黑胖子在边上，所以他长长哦了一声“可能您前面站的都是壮汉…” 郭老板一看表情就知道丁巍在调侃他个子矮，挥手高声喊“都过去了过去了。现在说说你跟余老师的…哎，你等下，您家里的也是俞老师……” 他看看丁巍再看看余谦，脸上表情错综复杂，很是纠结“是不是我是你们二人中间的那啥？” 这会丁巍都撑不住了，笑的都要蹲下了。 底下观众也反应过来，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丁巍把他家那口子一直叫俞老师，而台上也有个余老师，听郭老板故意这么说的时候，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巧合的笑点。 幸好丁巍家里的俞老师没在现场，不然肯定闹个大红脸。 丁巍搓搓腮帮子，道“这个肯定是你乱说的，我平常叫余谦都是谦哥儿的。” 郭老板来了兴趣“你们家里的俞老师怎么不来？我记得你们两个来过德云社好几回啊，这回怎么没一起来？” 丁巍张了张嘴“可能，她在忙着打麻将？” 郭老板嚯了一嗓子，观众也笑了，丁巍笑道“开个玩笑，实际上她目前有部电影，在剧组里。” 郭老板点点头“行，只要你回去不跪键盘什么的，你怎么说我都高兴。” 观众又笑，丁巍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宠妻狂魔。 郭老板又道“你跟台上的这个余老师真的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吧？这个要问清楚，据说你们两个曾被人误会过？” 丁巍看一眼余谦，恨声道“谦哥儿在九九年还没结婚的时候，愁的很。当时，他还没女朋友，看见夏雨跟元泉两人在公园儿练滑板，就拉着我去了，说是学习一下，然后就被那两位误会说我跟谦哥儿是那种关系。我当时都臊的慌，谦哥儿竟然毫无知觉，还跟那两位一起吃了顿炸酱面，他拉着夏雨非要夏雨传授跟姑娘拉近关系的技巧。” 底下有人就笑，丁巍看一眼发现是认识的，就指着那个女明星道“对，谦哥郑重把夏雨的话都记在小本子上，还跟她试着演过一次。” 余谦拉了丁巍一把“哎哎哎，差不多可以了啊！” 观众都顺着丁巍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位女明星羞红着脸低下头。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拍摄二三事 第二天一大早丁巍就跟魏敏芝去了村里的学校，在村西头的一处空地上垒的泥坯房，就那么一间，有个烂了半块的黑板，教室不大，有七八张桌子。 七个孩子不都是柱塞村子的，也有三四个别的村子的，每天真的是翻山越岭走上十几里路来念书。 对于这个丁巍深深感慨心有戚戚。他在读小学的时候，也是这般，每天天不亮就被喊起来，背上书包走七八里山路才回到学校。 不过那时候，丁巍他们一行人很多，八斤，八斤弟弟，丁巍的几个堂哥堂姐，加起来差不多十来号人，说是山路，却不是崎岖坎坷的羊肠小道，而是走马车驴车的宽道，也就从不觉得辛苦艰难。 魏敏芝估计已经习惯了这种朴素艰苦的生活，更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每天上下学赶着山路去接送孩子，一脚一脚的踩在土疙瘩上，走的稳当有力，呼吸也平稳。 她本来就是个极为内向的孩子，十五六岁，就因为村里的小学突然没了老师，她就被村里架起来当了比她小五六岁的七八个孩子的老师。 没有人给她讲过怎样怎样的大道理，她就单纯觉得不应该让那几个弟弟妹妹像她一样因为没有老师教，就回家放羊放驴，然后过个几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窝在这里。 所以她尽量收起自己的害羞胆怯，一板一眼的把她学到的所有知识像之前老师教她一样教给那几个弟弟妹妹。 这不是权利，不是义务，不是传承，不是教育，而是她耳濡目染的教化，是对那几个孩子的启蒙。 丁巍一开始不懂这些，所以他只能简单帮魏敏芝在教室里生起火炉子，帮她打扰卫生，跟着她接送孩子等等这些甚小而微的事。 逐渐熟悉之后，魏敏芝有时候也会冲丁巍笑一笑，低声细语说些孩子们的事。 对于丁巍问她是否有关于自己的理想梦想之类的，她总是沉默以对，低着头拨弄一下碳火渣滓，没有眼神放光的狂热，没有轻描淡写的故作不屑。 不望远方，尽管她说不上来，可她明白，那里没有为她而作的诗；不做悲伤，因为她早就知晓，生活就是这样苟且。 平静，就是她对待生活的态度，也是她报以热诚对待孩子们的力量源泉。 对她和这几个孩子而言，生活不是他们能选择的，但她和他们都不会被生活击倒，只要路还在，路上的土疙瘩总会被踏平，就仍有希望，山的那边蓝的是海，白的不再只是羊毛…… 丁巍试着想给这几个孩子讲一讲村外的世界，魏敏芝抿着嘴摇头。丁巍就问为什么，魏敏芝沉默一下道“那是你看见，不是他们看见的，也就不一定是他们心里脑子里想的。” 丁巍心里一叹，不再提起。 就凭这一点，魏敏芝绝对称得上儿童启蒙教育家，因为她让孩子们心中保留童真，并让每个孩子始终拥有一个独属自己的幻想世界，尽管那不一定正确，可一定精彩欢乐。 张一谋让丁巍来观察体验教师的工作状态，可丁巍自从魏敏芝说了那个之后，自觉不提给孩子们上课的事，魏敏芝也仿佛忘了一般。 于是丁巍就只得在别的方面稍进绵力，他央求有去县城的剧组人员给买回来书包文具，给魏敏芝买了个小黑板，买了一小箱子各种颜色的粉笔，还有不多不少三十本课外书。 书包文具魏敏芝没有收，不过给孩子们的她没有拒绝，小黑板跟粉笔课外书她收下了，丁巍看得出她应该是欢喜的。 半个多月后，魏敏芝突然提出要丁巍试着上讲台给孩子们上课。 丁巍没有犹豫，可当丁巍站上讲台面对那几双干净明亮的眼睛的时候，丁巍愣是一肚子话说不出一句。 台下孩子们先是睁着眼睛看着一言不发的丁巍，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发出哈哈笑声，不是嘲笑，是单纯觉得这个长时间在教室里的叔叔为什么不说话。 丁巍第一次上讲台失败。 魏敏芝在下学送别村的孩子回家后，在回来的路上注意到丁巍的沉默，她一边走一边低声问“你怎么没讲课？” 丁巍踢了一下土疙瘩，就说自己本来想的很多，可一上台就说不出来。 魏敏芝在前面顿了一下，又问“你想的都是什么？” 丁巍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有说出来。 魏敏芝再沉默一下，低声又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就是剧组里的人都跟你一样，可你知道吗？那时他们想的，不是我们想的……” 丁巍一怔“你不想出去看看外面吗？我…他们想的也是为你们好啊？” 魏敏芝摇头“那不一样。” 丁巍有些明白了，魏敏芝其实还是那个坚强质朴的初三学生，像这草原上的格桑花，风吹不跑雨淋不垮，有着自己的坚持，不拧巴不屈服不自怜，对生活，对教育一直如此。 尽管她说不出来这些，可心里一直明白。 想通这些，丁巍倒是对这个身躯娇小瘦弱的孩子刮目相看。 于是丁巍开始正式上讲台给孩子们上课，沿袭魏敏芝老师的教育方法，一撇一捺一板一眼一字一词。 再次对上这些咿呀学语跟着他读写唱念的干净面庞，丁巍心有所悟并渐入佳境。 《一个都不能少》基本上拍摄完毕了，张一谋对这个片子很满意，除了孩子的戏份稍微磨点功夫之外，需要剪辑的戏份倒是不多。 这个片子拍完，魏敏芝就带着孩子们去了村东头，那儿是张一谋给村子里无偿捐赠的一所宽敞大气的学校。 张一谋看丁巍气质越发沉稳，自由一股诗书气自华的味道，满意的点点头。 他没给丁巍调整时间，或者说给了很大的自由度，开机第一天就拍丁巍饰演的父亲跟章紫怡饰演的母亲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戏份。 将近一个月时间，丁巍跟章姑娘倒是见过几面，但丁巍总是匆匆而过，章姑娘从一开始的满心焦急到逐渐平静，再到将自己的欢喜深深隐藏。 丁巍在来剧组的前一天给李越打过电话，委婉的提了一句章姑娘，李越沉吟一下，说知道了。 而后丁巍就再没管过，直到十多天前，章姑娘兴冲冲的跑来找丁巍想表示一下感谢，因为她拿到了移动公司的那个短片电影中的一个角色。结果，看到丁巍正认真备课，犹豫一下到底没有打扰。 丁巍是第二天从学校里回来才从郦鸿那儿听说章姑娘拿到了一个角色，他心里怎么想的，郦鸿愣是没看出来。 张一谋导演跟姜闻其实差不多，在开拍之前看看丁巍的状态，仔仔细细的给丁巍讲了他的要求，给了丁巍几个关键词，走的俊郎潇洒，跟孩子们在一起的童真童趣，回首时的惊艳好奇，跟章姑娘对话时要有温暖宽厚。 丁巍听了一脑袋的蒙，这个不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拍吗？ 等到正式拍摄之后，他才明白过来。 张一谋导演风格跟姜闻大不同，原因就是张一谋特别喜欢用长镜头。 丁巍是头一次看挥动旗子表示开机的。他站在半路上，身边围着一群孩子。 张一谋呢？在距离丁巍五六百米的地方。 光这一个镜头，丁巍就拍了六遍，里面除了第一次是丁巍的原因，后面的五次都是张一谋变换不同角度拍的。 丁巍在后来曾问过张一谋，老张呵呵一笑自嘲道“我没有姜闻的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也没有那谁的严肃冷静，我对这个行业的理解只有四个字的理解，熟能生巧。我就是个卖油翁，我只愿做个卖油翁。” 所以张一谋对演员的调教也是如此，熟能生巧，他相信水滴石穿的力量。 不过，那是他自谦了。 他还少说一点，他有一双发现美发现演员特质的眼睛。 因为摄影师出身，他总能在或平凡或复杂的景象中迅速找到那个迥异特别的点，那根古朴厚重的线，那透着惊艳的面。 因为这个，章姑娘吃尽了苦头，光她在雪地里奔跑的镜头就拍了两天，一直达不到张一谋导演的要求，气的从不发火的张一谋指着章姑娘的鼻子破口大骂。 章姑娘倒也坚强，噙着眼泪就是不掉下来，咬着嘴唇就是不哭出来。 张一谋估计也骂累了，看看左右说今天收工明天继续。 晚上吃过饭，郦鸿跑来跟张一谋说章紫怡不见了，从下午收工就没人见过了。 张一谋一惊，这深山老林的，可别出什么意外。赶紧派剧组里人四处寻找。 丁巍也跟着众人四处找，路过村东头的学校的时候，丁巍猛的看见某处黑咕隆咚的阴影下有个特别的东西，举着火把往前凑了凑，才看清那里是两个穿的一模一样的小姑娘，一个是脸色苍白的章紫怡，一个是脸色通红的魏敏芝。 章姑娘挨了骂，心里不舒服就没去剧组休息的地方，一个人四处走着，当然掉眼泪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背地里骂张一谋。 她不明白张一谋总是针对她，说她没有演出那种执拗的劲儿。 这姑娘其实身上最打动张一谋的就是她的那股子倔强与坚持，可今天她状态不对，张一谋导演可能也扛不住冻了，所以有些上火。 章紫怡牛劲儿犯了，就有些冲动了。 被送孩子回家的魏敏芝给发现了，小魏老师不善言谈又跟章紫怡不是很熟，只得领着不想回剧组的章紫怡到学校，两人相顾无言，好心的小魏老师就只得陪着挨冻。 等丁巍发现的时候，章紫怡都快冻僵了。 丁巍原想喊人来的，可章姑娘有些别扭的看着丁巍，丁巍心中一动“额，那个，你是不是，嗯，天葵…” 章姑娘就低头不说话。 丁巍翻了个白眼，麻蛋，不就是那什么嘛，你至于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嘛！ 看章姑娘确实难受，丁巍就咬着牙蹲下来“行，你举着火把，我背你。” 快要到了的时候，丁巍知觉的眼前一暗，脚下一错差点摔倒“大姐，你把火把扔了干什么？” 背上的人把头捂在丁巍后背里闷声闷气道“你借着光走…” 丁巍无奈，你这会儿倒是知道害羞了，可这尼玛深一脚浅一脚的摔了怎么办？ 回到章姑娘的小房间，章姑娘只管蒙着头躲进被子里，丁巍瞪她一眼当然没卵用，想了想关上门出去找到郦鸿低声说几句。 郦鸿面色古怪精彩，吭哧半天说“你…你懂得可真多…” 丁巍…… 第七十二章 一个精分 女演员总有一短时间会被造物主扼住表演状态，这个是无法抗拒的，因为女人毕竟不是钢铁之躯。 当然每个女演员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肯定大不相同，有的能硬抗，有的注意自身，有的无所谓。 章姑娘一开始肯定是想硬抗的，结果没扛过去，然后…然后就被骂惨了。 她又不好意思跟人说，幸亏遇上了“什么都略懂一些”的丁巍，所以还算顺利，老谋子第二天倒是给了她一天的调整休息时间，全天拍摄丁巍的戏份。 其实这部电影张一谋一开始是想通过“招娣”这个角色来反映“父亲”这个角色的，这个从电影一开始“我”这个角色回到村里的几件事就能看出来。 原版就因为饰演“父亲”这个角色的演员的表演长期被章紫怡压制，张一谋无奈精剪他的镜头，变成了大篇幅的拍摄章姑娘了，章姑娘顺理成章成了本片的主角。 尽管影片叫《我的父亲母亲》，可实际上叫《我的母亲》似乎也差不多。 张一谋对丁巍的表演状态还算满意，他认为丁巍自有一种质朴无华的气质，一身中山装，眼神干净温暖，行走间沉稳敦厚，比较契合他心目中的这个角色。 至于章紫怡，张一谋始终认为这个姑娘身上有一股倔强执拗不服输的精神，认为她始终没有打开挖掘出自己的潜力。 他对章紫怡说过两次，一次委婉一次直接，他认为只要章紫怡将她心里的那股子对名对利的热切追逐能磨掉，沉下心来认真钻研表演，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可惜的是，张一谋不知道正是这股对名利的向往才是章紫怡功成名就成为国际章的最直接的动力。就是二十年后，她身上的名利心一点都没少。 那根本不是张一谋能磨掉的！ 章姑娘的天赋异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短暂休息了一天调整好状态后，基本上她都能顺着张一谋的提点给出让张一谋满意的表演。 于是拍摄渐入佳境，除了有时丁巍会听到一些关于章紫怡如何如何的风言风语。 除了感慨这帮人的无聊，丁巍对于章紫怡这姑娘的招黑体质也有了初步了解。 赤城是个小县城，柱塞更是个几乎不通外界的小地方，剧组一百多号人挤在这么个旮旯里，不说些有的没的貌似真没什么活动了。 所幸的是，拍摄两个多月的时候，基本上丁巍和章紫怡的戏份都拍完了，剩下的都是简单的小镜头，孙宏雷进组了。 丁巍原本是准备尽快拍完杀青的，听说孙宏雷要来，就多等了几天。 丁巍对一脸社会人的孙宏雷了解的也不多，但陪着媳妇儿倒是看过几次那个综艺节目，感觉这人真的很逗。 果然，孙宏雷进组后剧组一下子欢乐起来了。 他跟丁巍其实有些像，身上都有那种不急不躁的成熟心态。 这会儿的孙宏雷把这个拍戏当成兴趣爱好，不当正当职业看待。因为他不是正经表演科班出身，他是戏剧学院表演系音乐班毕业的，两年制的进修班。 目前他还处于混社会的懵懂状态，是国家歌剧舞剧院的有编制的演员，同时还在朋友开的健身俱乐部兼职教练，有时候还会参加一些地方电视台主办的舞蹈大赛等活动，生活自由经济宽裕，所以就没对演员这个行当那么上心。 他的演绎之路一直比较顺畅，原因就是他的那张很有看点的脸帮了大忙。 去年就是因为长相凶恶就进了《永不瞑目》剧组，拍了个出场戏份不多的打手配角。 然后张一谋导演可能喝多了觉得孙宏雷长得有点儿像自己，钦定了他出演《我的父亲母亲》中儿子一角。 所以说，演员还真不能一水儿的锥子脸，好看是好看，可千篇一律的，谁知道你是哪个？ 张一谋不让剧组喝酒，孙宏雷这货就鼓动丁巍带上花生端个铁脸盆子在新学校的教室里偷偷生火烤花生吃，这个丁巍拿手。 孙红雷看一眼有些跃跃欲试的章紫怡，就说厨房里还有半盆羊肉。 章紫怡估计是乖乖女做惯了，一出校门就彻底放飞自我了，一咬牙就跟孙宏雷去偷了。 结果来的时候，这姑娘就跟怀孕了一样，从厚厚的棉衣里面掏出一大包鼓囊囊的羊肉，竟然还带了两包调料。 然后丁巍就问，孙红雷呢，怎么没来？ 章姑娘笑的差点背过气去“他…他简直蠢得无可救药了。我说悄悄开门进去拿上就跑，他说要走窗户。然后，五六分钟了，就是不动。我问怎么不进去了，他让我到厨房里面先把灯打开，他感觉裤子被窗户上的钉子划破了…” 丁巍一愣，一下子觉得二十年后的那档综艺节目中孙宏雷号称三傻之王不是节目效果了，很可能这货就是这么奇葩，蠢萌蠢萌的。 等到丁巍把羊肉都烤上的时候，换了条裤子的孙宏雷一脸兴高采烈的跑进来炫耀“你看我还带了啥？” 丁巍跟章紫怡一看，目瞪口呆，对这个人奇葩的脑回路无语至极。 孙红雷一副给纣王献宝的得意表情从他身后拿出一把漏勺，一瓶酱油冲丁巍两人使劲眨小眼睛。 大哥，你拿酱油我能理解，毕竟你口味重，但是你拿漏勺干什么用？ 这还不算完，等拿出来孙宏雷自己都蒙了“哎，我记得我拿的是一根铁签子和一瓶料酒啊？怎么变成这东西了？” 丁巍直接败退，大哥，你智商捉急不怪你，怎么眼神也不好了？ 像这种逗比事情孙红雷没少做，并且他做的时候极其自然，根本看不出大智若愚，反而自己一副大愚若智的得意表情。 这货给魏敏芝的几个学生上课时，讲古诗《题临安邸》的时候，这货把“暖风熏得游人醉”中的“熏”字的拼音写成“xiong”，愣是没发现，一手指着黑板领着学生读了两遍，被魏敏芝叫停纠正后，这货当场笑出声了，最后竟然振振有词说那是给同学们做个他们经常会犯的错误示范。 丁巍彻底对这人的厚脸皮服了。 幸亏他在表演在拍摄时很少犯二，不然丁巍一定会把这货送到精神病院去，这就是个精分啊！ 孙红雷在表演上还稍有稚嫩，他对张一谋要求的那个平静下的压抑理解不是很到位。 不过这人很好的记住了所有张一谋说的话，他把剧本翻来覆去的读写，逐字逐句的理解，还做了密密麻麻的心得笔记。 很好的体现出了书读百遍其意自现的道理。 晚上丁巍正跟戏份快要杀青的俞老师煲电话粥，孙红雷苦着脸就进来了，拿小眼睛看丁巍，一副委屈苦闷的表情。 丁巍正想跟俞老师说些私房话，三个多月没见了，确实挺想的。 丁巍那个气啊，这货真是个精分啊！ 匆匆挂掉电话，丁巍没好气的问“又想吃烤羊肉？” 孙宏雷摇头“兄弟，你说我怎么就演出导演说的那个…那个压抑下的平静呢？” 丁巍翻个白眼，这货今天第一次挨骂，从下午到吃饭的时候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关于挨导演骂，丁巍有了经验。他在这个剧组挨过张一谋五六回骂，嗯，跟章紫怡相比算少的，章紫怡都挨了二三十次了，有一回她甚至偷偷告诉丁巍，要是哪天没挨骂，她晚上就失眠，总觉得今天忘了个什么。 当然张一谋导演相对姜闻那憨货就文雅的多了，从不用侮辱性词语，不涉及父母长辈，骂的不是那么难听，只是觉得严厉些。 姜闻就跟老财主被人偷了他新娶得媳妇一样，张嘴就是先人板板之类的，还惯用侮辱性词语，丁巍在《鬼子来了》剧组就因为这个还跟姜闻发过脾气。 看孙宏雷确实有些憋屈，丁巍示意他先坐下，把茶罐子熬上，才宽慰他几句“导演骂人也是气急了才会如此的。我跟你师妹刚来的时候哪天不挨骂？慢慢来，会好的。” 很明显孙宏雷应该是听过这样不痛不痒的宽慰了，他不上道“说点儿有用的。” 丁巍拨了一下火头，看他一眼“大哥，咱俩角色不一样啊，剧本中写的明明白白，我是你爹…” 孙宏雷急了“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揍你一顿！” 丁巍就是口头占个便宜，看孙宏雷有些急眼了，便不再撩拨与他。 想了想才道“你看啊，本子上虽然没写，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平子这个角色跟他父亲还是有些隔阂的，可能是因为对父亲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不理解，可能是父子二人后来发生过矛盾，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孙宏雷插话“这个你怎么知道？” 丁巍斜睨他一眼，大哥，你不是把剧本都能背下来了吗？怎么会看不出？ 平子在父亲生病时没有下决心从外地不管不顾的回来，为人子哪有这样的？ 要么平子工作极其重要无法请假脱身，要么就是父子俩人有隔阂，一听父亲病不是很重就松了口气，还跟父亲有些怄气。 张一谋在剧本里没说平子具体是干什么的，就提了一句平子在县城里工作。 县城距离村子能有多远？一百公里两百公里就顶天了，为什么平子不会请假去看看？ 再说后来，张一谋又刻画了一个平子在村里学校给孩子们教书，然后老母亲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急急忙忙跑出去看的一个镜头，为的什么？ 不就是平子最后说的那句话哪“我有些理解了父亲对老师这份工作的坚持，也明白了母亲对父亲的那份感情…” 所以说，孙宏雷还是没有把握住平子的心路历程。 平子肯定在父亲生病之前跟父亲有过怄气，所以他才会在父亲病逝后感到羞愤、愧疚、自责、痛苦。 这才是张一谋让孙宏雷演出那种平静下的压抑，压抑下的那种悲愤状态。 两人聊了好半晌，孙宏雷满意离开。 隔天，丁巍就确认了孙宏雷的的确确是个精分患者。 这货估计挑灯夜战过，上妆后倒是精神饱满，却带着一股安静，克制自己的安静。 拍摄时，张一谋明显满意孙宏雷的状态，试拍一遍后，正式开拍一条过。 孙宏雷就感觉自己有了很大进步“丁巍，走走走，今晚再偷些羊肉烤着吃，庆祝一下…” 不要脸的请个假… 今天特殊日子，没有时间了，肯定更不上了。 抱歉！ 另，最近感觉没意思，想换个思路或者什么的，要捋一捋的。 女主…… 明天补吧！抱歉！ 第七十三章 好硬…… 孙宏雷进组第九天，丁巍的所有戏份杀青，当然还有章紫怡的。 于是张一谋很给面子的给两人办了个杀青宴，嗯，就是又买了两只羊。 话说这三个多月，丁巍已经吃过六七十回羊肉了，说实话他都腻味了。 所以这一回的羊肉他还是挑了挑筷子就放下。 肉是吃的少，但酒没少喝。 尤其是孙宏雷领着一帮人一副非要灌死丁巍的架势，丁巍有心杀贼，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他无力回天。 吐的一塌糊涂，最后迷迷糊糊就是睁不开眼。 一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丁巍才头痛嘴干的的睁开眼，看了看左右放下心来，还是剧组分给他的宿舍。 丁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跟张一谋打个招呼就回京。 结果张一谋仿佛在专门等他。张一谋招呼丁巍进来，给他倒了杯茶看着丁巍道“你知道英国的金波顿电影公司吗？” 丁巍莫名其妙，别说英国了，就是全欧洲的电影公司他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还是吕克贝松的法国欧罗巴影业。 张一谋看丁巍不明白就解释几句，丁巍从里面听出了三个重要信息。 首先英国的这个金波顿电影公司背后的董事有瑞典某个公爵的身影；其次，这个金波顿电影公司目前正被疯传有个大项目，据说光瞄准的导演是全世界最杰出的那一拨，比如世界电影之父的戈达尔，就是张然极为推崇的那位，还有斯派克李以及弗兰克赛斯克等等一众在全世界都是名导的大导演；最后，目前还未穿出有华夏导演被选中。 丁巍看一眼老神在在的张一谋，大体明白了张一谋的小心思，他想参与这个项目，想走一走李越所代表的移动公司的路子。 自黄四维从国外考察回来，隔了没几天，移动公司就宣布与瑞典电信巨头爱立信签订了价值三十亿人民币的合同，是迄今为止国家通讯行业最大的能赚外汇的合同。 移动公司一时风头无两。 然后所有人都疯传黄四维跟瑞典王室有很深很深的关系。 丁巍这才对张一谋那天说的话反应过来，原来老谋子到底不是云淡风轻超脱外物的，他还是有名利心的。 丁巍很理解张一谋的想法和做法，可对这个据传是十数个导演的合作项目不太看好。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十数个导演都是名导，所以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骄傲，这么多导演拍一部电影，听谁的？ 当然有可能是丁巍想多了，张一谋有可能是抱着学习合作的想法去的，尽管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那是张一谋要操心的事，丁巍只管给李越带个话而已。 所以回京的路上，丁巍将这事早就抛在脑后了，心儿飘飘荡荡早就回到俞老师身边了。 于是，丁巍就没管他身边总是欲言又止的章紫怡。 章姑娘对丁巍有种模模糊糊的感激之情，想对丁巍说声谢谢，又怕简单的口头表达体现不出，所以就想请丁巍吃个饭，郑重一些。 丁巍哪还在意吃饭，他只想尽快赶到京城去，那里有他好长时间没见的女友。 俞老师一个月前杀青回到京城，给丁巍打电话说要不要她来探班，丁巍算算日子说不用了，估计没几天他也就杀青了。 于是俞老师就愉快的不提探班的事了。 说真的，丁巍还真担心这个没有一点方向感的女人半路走丢了。俞老师的没方向感都不能用路痴来形容，简直跟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术一样，连脚都不敢迈出一步的那种。 当然她的事儿还是积压了一些的，首先是她的教学工作，还有又有电影学院的九九年的艺考招生工作，最后还有关于李诚儒说的那个剧本的编写工作，同时她还要兼顾一下柏悦居房子的装修问题。 所以，俞老师最近给丁巍打电话都叫苦不迭，还说有心辞了电影学院老师。 丁巍宽慰几句，放下电话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猛然一惊，麻蛋，一晃悠一惊是五一劳动节了。 真是山中无岁月啊！丁巍感觉自己啥都没干九九年就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了。 跟章紫怡分别，拒绝了章姑娘请吃饭的好意，丁巍火急火燎的回到电影学院这边。 进了小区看见三楼的灯亮着，丁巍心中一暖。 关于晚上亮灯等爱人回家这个话题，丁巍跟俞老师一致赞成。 灯亮着，你就会知道你没有被世界遗忘，淡淡的灯光能照亮你心里所有的黑暗，哪怕你身心疲惫一无所有，灯亮着，你就感觉到温暖，认定那是你的家。 两人中午通话时，丁巍还说了一句让俞老师别等了，可能回来就晚了。 可丁巍进门之后，就知道俞老师是专门在等他，像他以前留着灯专门在等俞老师一样。 很少下厨的俞老师竟然做了两三道菜扣上碟子放在餐桌上，旁边是两双干净的碗筷。 丁巍就感觉心里被俞老师挠了一下，暖暖的想哭。 不过等两人吃饭的时候，丁巍就一下子只剩想哭了。 俞老师给他盛了一碗米饭，眼神很有爱问“你尝尝这个鱼香肉丝怎么样？” 丁巍这才知道自己裹着米饭咽下去的是鱼香肉丝，他咬咬牙“还行…” 俞老师情绪高涨，指指旁边的碟子“你尝尝这个油焖茄子？” 丁巍还以为这个黑乎乎的是炒腰花呢，不过，这个素菜应该安全吧。 他挟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顿时想象自己是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渴了铁水饿了铜汁，反正挺硬的，咯牙的那种硬。 可看俞老师一脸期待，丁巍坚持一下“过…过的去。” 俞老师就听出来了，带着失落和不死心，拨一下再旁边的红彤彤的那个“那这个麻婆豆腐呢？” 丁巍一坐下来就看见这个了，还以为是蘸着吃什么的辣椒油料，心里还在使劲儿琢磨怎么不上排骨烤鸭或者汤包之类的。 一听俞老师说这是麻婆豆腐，他就感觉毁了三观一样，就是号称黑暗料理殿堂的大学食堂也不敢这样做啊！ 再看俞老师失落的表情，丁巍感觉头皮发麻，颤颤巍巍的用筷子头蘸了一下放进嘴里，极力忍住想皱在一起的眉尖儿，真昧着良心含糊一句“…凑合…” 俞老师就怒了“老娘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你都一个好字都不给？”气势逼人太甚。 丁巍赶紧低头刨点儿米饭，有些噎住了“…好硬…” 俞老师一下子就没了脾气，烦躁的揉揉自己的头发，使劲瞪了丁巍一眼。 那什么之后，俞老师猛然笑出声，说今天下厨的时候油锅突然着火了，她手忙脚乱的将锅盖盖在上面就躲在厨房外面了，等她鼓足勇气进来揭开锅盖的时候，油焖茄子就那样了。 做麻婆豆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翻了几次就那样了，然后她就想了个办法，把那七八种调料用了个遍，还说跟画油画似的，挺好玩儿的。 听完之后丁巍感觉自己脊梁骨嗖嗖的冒冷风。 他感觉自己就像《万万没想到》里的王大锤一样，都很坚强！ 呜呜呜…，眼里含泪，那是被风吹迷了眼。 …… 其实丁巍在九九年当然不是什么都没干的，年初拍了张一谋的这部电影，不出意外的话过一段时间还会拍移动公司的那个广告短片，至少算是个工作不是。 当然他还是做了点儿别的。 比如，在丁巍回到京城第二天，他跟李越见面的时候，李越除了他一个人还领着个律师。 李越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等律师从包里掏出两摞文件后，丁巍就感觉心惊肉跳的。 先是胡同小院儿的房屋买卖手续及过户后的房产证证明，这个李越已经弄好了，丁巍一签字这个在十来年后价值两三千以上的小四合院就是他的了。 然后是名叫长城科技通讯股份有限公司第一季度的营业报表，丁巍大体看了几眼，被最后的营收利润那一栏的数字惊呆了，这尼玛不算小数点后的两个零，前面还要八位数。 按照合同，丁巍差不多能拿三百四十三万左右。 李越送走律师，关上门就有些得意忘形了，比划着五根手指头说有人拿了这个数，三个月这个数，一年就是四个这个数。这还是刚开始的第一季度，等之后做发达了，每个月差不多利润翻倍。 丁巍脑门上直突突，生怕从门外冲进来几个黑制服。心里一叹，自己真是越混越回去了，这种钻空子打擦边球的钱到底是拿上了。 其实，通讯行业早期真是混乱无比，没有监管，没有制度，跟九十年代的股市一模一样，惊险刺激的心惊肉跳，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真真如此。 别的不说，在九六年到两千零二年，光倭国的软硬赛富不明不白的拿走了电信集团差不多三十三亿，号称远东之虎的孙正义怕是笑的合不拢嘴了都。 还有号称华夏最好的朋友的高盛投资，光印、越、文三个国家的基础通讯建设的工程电信出资六百二十三亿才搞定的，这个数字简直大到吓人，高盛从中拿了不知多少可以想象了。 就是在2010年，远在西北的通讯行业，还有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把烧死基层我的顺口溜。 某个职位两年时间换了六任领导，个个移民了。 麻蛋，越想越气！ 丁巍其实心里也难受，这钱拿的烫手，自己也憋屈。 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个模糊的想法，这笔钱应该会取用皆民的。 第一章 葛大爷 隔天，丁巍去了趟移动总公司，不是因为长城科技通讯公司的事，而是参加了一场试镜。 说是试镜，其实更像一个广告拍摄碰头会。 因为除了移动广告策划部的两位负责人，列席会议的还有一个移动公司的副总和运营部主任李越。 当然还有包括丁巍在内的七八位演员和一个丁巍认识的冯晓刚。 因为这是个三小段广告合成片，所以演员比较多。 丁巍去的时候是跟章紫怡一起进去的，看着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位，丁巍心里着实为移动的豪气惊讶。 因为，这里面丁巍认识两三个人，都是大腕儿级别的。一个是目前最顶级的男演员，人艺话剧团的领导濮存溪，一个是光着头的国宝级影帝葛大爷，一个是演过《渴望》里刘慧芳的张凯利。 说实话在2001年之前，国内男演员单论名气，濮存溪独占鳌头，是国内万千影迷剧迷的偶像，全国人民的妇女之友，就是葛大爷明叔等人也不及他。 丁巍听俞老师说过一个传闻，去年濮存溪的电视剧片酬就有十万一集的价格了。这个价格是俞老师的十二倍。就是明叔在明年接拍《康熙王朝》的片酬也不过八万多一集，保国叔在两年后拍《大宅门》的时候还是五万块。在这个演员片酬大都几千块的年代，濮存溪的这份片酬确实独一无二。 光头葛大爷目前的电影片酬已经有两三百万左右了，而广告代言大概也是一两百万一年的价码；张凯丽大姐的广告代言价格稍低，但肯定不会低到跟丁巍的片酬那样离谱，估计都是在几十万上下的。 八个人，按平均每人三十万算，就要两百四十万。加上导演等演职人员的劳务费，场地费器材试用费等各种开支，就这一支广告估计就是三百五十万左右了。 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冯晓刚会在这儿？ 丁巍之前听李越说公司属意的是杨亚洲、黄建新、彭家煌三位中的一个或者几个。 杨亚洲是央视拿的出手的导演，电影、电视、晚会都有经验；黄建新更是有经验有荣誉的大导演；彭家煌是国内最早的一批将营销概念引入影视剧的人之一，影视编导专业海龟，很有想法。 这三人各有长短算是备选之才了，可不知道移动这边出于各种想法选了冯晓刚？ 当然，丁巍只是稍稍一愣并不太在意，他只是个小演员，导演什么的那不是他所关注的重点。 移动公司的这个短片，那是真短啊！影片剧本是四页，约合四分钟左右。并且分成三个独立的更小的短片。 丁巍拿下了第三个短片，看起来像主角。 广告的主题是宣传移手机动信号在全国各地已经全面覆盖，无论山区农村还是高速路还是各大城市都有良好的通话。 沟通无处不畅就是移动目前的公司目标。 丁巍的这个短片讲的是一个采风摄影师进入道路不畅的偏远山区，搭个拖拉机的顺车，然后发现山区里也有手机信号的故事。 丁巍大概在脑海里想了下感觉不好不坏，犹豫一下终究没说话。 其实，移动有自己的考量，一开始确实想从上面那三位中选一位的，结果前面两位电影导演有节气，小小的广告真心看不上，哪怕是国字号的大公司，人家也不鸟。 剩下的那位彭家煌是个纯广告导演，九五年给京九铁路拍过宣传片。 结果刚拍出来，京九铁路就出事了，尽管肯定不是彭家煌的原因，但移动认为这个人自带衰命，于是又被排除。 然后有人就嘀咕了一句请去年拍过贺岁片的冯晓刚来拍，搞笑又让人印象深刻。 大老板黄四维一锤定音，那就他了。然后移动跟冯晓刚那边接触两三次双方就达成合作了。 当然丁巍不知道的是冯晓刚拿了六十八万的劳务费。 丁巍在这边装模作样的听着移动公司的领导说些什么，跟他坐对面的冯晓刚眼神玩味的扫了两眼丁巍，丁巍不明所以，倒是回了个淡淡的笑容。 丁巍看不出冯晓刚什么意思，也不放在心上，这个时候的冯晓刚跟丁巍差不多，都属于大佬身边的小弟，都没什么地位。 丁巍对冯晓刚也没有偏见，反正在他记忆中这个人一直是个电影商人，用电影经商的人，好与坏也就那样。 当然两天后拍广告的时候，丁巍就有些多想了。 因为冯晓刚决定三两天就拍完，先拍的是丁巍的这部分。 丁巍感觉自己像这部分的主角原因就是，他饰演个进山采风的摄影师，坐在拖拉机上低头玩弄着相机。而开拖拉机的就是葛大爷，很牛的老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 也不知道交管局看见这个广告怎么想！ 丁巍不知道的是原本这个小片段一开始不准备用葛大爷的，李越提出一点要求，让葛大爷做旁白，只出声不露面。 冯晓刚不同意，他想让丁巍滚蛋，李越没有同意。而后双方各退一步，然后葛大爷顶替李保田老师成拖拉机司机，并做旁白。 找好拍摄场地，趁着葛大爷学开拖拉机的时候，冯晓刚对着丁巍琢磨几下，直接摇头“你，那个，要不要戴个假发？” 丁巍摩挲了下头皮，点点头。确实，戴个假发有喜剧效果，让人印象深刻。 他在去年的那部《大戏小戏》中就剃过一回头，在姜闻的《鬼子来了》中剃了一回光头，在张一谋的《我的父亲母亲》中几乎可以说一直在剃头，保持着那个利落的平头发型。 这才出张一谋的剧组没多少天，头发很少就打理了，稍稍旺盛了些。 丁巍左右看一下，对剧组带的化妆师道“麻烦，来个能套住假发的圆寸。” 化妆师是个女的，给章紫怡张凯利等几位女演员做简单化妆的。对男的估计是第一遭，几剪子下去，丁巍就倒抽一口气“大姐，你这手艺出去给人剪发没被人打过吗？” 化妆师脸色不是很好“我……我就从来就没给人剃过头，我是给人上妆的，比如打粉底装个假睫毛戴个假发等等这种。” 丁巍翻个白眼，忍了忍给比划一番，略微熟悉了一番拖拉机后过来瞧热闹的葛大爷笑呵呵的站出来“要不我来吧？” 丁巍狐疑的瞅他一眼“您还会这个？” 葛大爷摸摸他光亮的脑袋“瞧见了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丁巍理解，您这个倒是差不多，就是头顶多了一圈儿青皮茬子。 于是丁巍就坐在小板凳上伸着脖子，葛大爷手握推子端详一下丁巍的脑袋，一边动手一边笑着道“你那个不塌腰控制身高的法子不错啊！有点儿像小说里的缩骨功。” 丁巍一怔，他只有在姜闻的《鬼子来了》和张一谋的《我的父亲母亲》两部电影中做过葛大爷说的这个动作，算是传统戏曲里的小技巧。 可葛大爷怎么会知道？ 因为没有镜子丁巍根本看不到葛大爷说话时的表情，但听语气不像是暗讽讥笑之类的，倒是有一种同行前辈夸赞后辈的意味。 葛大爷见丁巍想偏头看他，手上使劲按了一下丁巍脑袋“别动，花了！” 葛大爷手上动作不乱接着道“姜闻的那部电影完成了，前些日子，我们看了成片。” 丁巍不知道的是这是由他引起的蝴蝶效应。 原本因为哥伦比亚撤资导致姜闻的剧组停工三个多月，并且因为后来超出预算断断续续又停工一个多月，外加电影审核不通过等原因，导致《鬼子来了》是在今年七月底才算基本拍完，姜闻又抠抠搜搜的补拍修改两个多月，再加上剪辑配音配乐等后期内容，影片是在两千年才去的法国参加的戛纳电影节。 而这一回，由于李越及时拉了现代集团的一千五百万解了姜闻燃眉之急，影片在年后三月初基本上就算完成了。 不过，这会儿姜闻还是跟原时空一样，正在总局的指导意见下努力更改，以求得到放映许可证。 总局是在去年新成立的，从文化部划分出来，成为直属国务院的影视管理部门，统一管理全国的广播电影电视的拍摄审查审批，包括影视剧本报备及审查、影视拍摄道具器材申请及审批、影视成片审查等等，几乎将影视作品从无到有从抽象文字到具象视频画面，再到面向全国各地的上映发放公映许可证等，所有环节都需要这个部门的审查，权利极大。 比如，某影视公司想拍一部关于医患关系的电影，该公司找好导演编剧演员及拍摄场地器材等，几乎可以说能立刻拍摄了，但就是不能开始拍摄。因为，他们没有拍摄许可证。 以前几乎没有影视公司注意这个，直到去年张园和王小帅两位导演的影片被无理由永久封杀，行业内这才开始重视这个不声不响冷眼旁观的影视管理部门。 拍摄许可证需要影视制作公司向总局申请，申请时需要先提交剧本大纲及主要角色人物小传等内容，总局审查剧本看有无违法违规，审查通过后才会发放拍摄许可证，这个周期一般在1520个工作日。当然这个许可证还要查验制作单位或公司的资金，一般来说需要该影视剧的预算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拍摄许可证发放之后影视制作单位就可以拍摄了。 拍摄完成后，经过剪辑后的成片再送到总局，有个影片审查委员会专门负责成片审查，这个委员会成员大都是文艺工作者，以电影学院出身的委员最多，其中电影学院的院长郑洞天教授是委员会的领导。 这个审查是看影片内容是否有违法违规的情节画面台词等内容。这个工程一般会在十个工作日之内总局给出具体通知意见。 第二章 总局 但这个过程对姜闻来说，简直能要他的老命。比如《鬼子来了》一开始递交上去，有些委员差点被气晕了，大骂姜闻无组织无纪律，思想政治不过关，刻意射影某些敏感词汇，超过九成的委员要求永久不得上映该片子。 就因为这个，姜闻跑了六七回总局，更写了超过两万字的自辩书。 但是没卵用！ 额，说错了，还是有些用处的。因为最后给姜闻的书面意见是将片子中某些情节画面强制删减更改。 姜闻算了一下，他提交给委员会的是一百三十七分钟左右的片子，假如删减补拍更改后，估计还剩……二十多分钟。 别说姜闻了，搁一般任何一位导演都不会按照这个指导意见改的。 所以，姜闻跟总局就尖锐对立了。 一般片子要是审查通过之后，可以得到总局发放的公映许可证了。当然，这个证是需要缴费的，一般是该影视剧制作成本的百分之一左右。 就电影而言，公映许可证表现为电影一开始就出现的那个龙标；对电视剧而言，一般会出现在片头或片尾的那一串广电申数字。 总局甫一成立，因为职能关系，立刻成为几乎所有导演头上悬挂的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 短短半年包括娄页、张园、贾章柯等好几位导演在内，先后成为该部门的重点监控导演。 说不上杀鸡儆猴，但总局肯定有震慑的意思。 很遗憾，姜闻名气够大，尽管丁巍话里话外曾提醒过他，但不信邪的姜闻就是一头撞上去了。 听人劝，吃饱饭！但姜闻肯定不指望靠丁巍吃饭，哪里会听那些拐弯抹角的危言耸听。 姜闻跟葛大爷两人关系匪浅，相交莫逆，影片完成后请葛大爷看成片是情理之中应有之举。 对于前辈的夸赞丁巍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对方还是最顶尖的演员之一。 丁巍抿抿嘴唇“葛老师过誉了…” 葛大爷接着慢节奏的道“真的，看完之后我就记住了四个人，你是其中一个。” 额，这种夸人方式真特别。于是丁巍就没自取其辱的问我是不是排第四之类的，转而问起姜闻的境况。 丁巍前两天回来的时候还问过俞老师，俞老师说姜闻早早离开京城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并且俞老师语气怪异的说丁巍“学校里有几个老师去看过剪辑后的影片，只有导演系的田老师说过那是一部很有个人风格的电影。” 丁巍知道导演系的田老师是曾经的第五代导演的第一人田壮壮导演，跟陈爵士是同班同学，因为几年前拍摄涉及六七十年代那段特殊时期的《蓝风筝》被禁导十年，然后回到电影学院导演系任教。 俞老师虽然没看《鬼子来了》的成片，但看过丁巍拿到的角色人物传记，也听丁巍说过那部电影的拍摄情况，当时还没感觉出什么，可是一听田老师说话的语气就感觉这部电影有可能要糟。 当然，俞老师她根本想不到田老师说那话的时候有一种早有预料的同病相怜的痛苦，也为姜闻的大胆而钦佩。 这会儿丁巍听葛大爷语气萧索但同样坚定的说，姜闻在四月底的时候就去了法国，可惜了这么一部好片子。 还戏称姜闻是法国女婿，在那里姜闻像回丈母娘家一样，他不会空手而归的。 丁巍只记得《鬼子来了》被禁，但根本不记得是在参加明年也就是2000年的戛纳电影节后才被禁的。 听葛大爷说姜闻去法国了，还以为姜闻是参加这一届的戛纳电影节去了。 实际上事情当然不会像葛大爷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因为资金充足拍摄很快完成，但更原时空一样都卡在总局不让上映这一步了。于是跑了好几回得不到一丝上映的可能性，姜闻就头大了，他身心俱疲。 生活上姜闻跟他的法国媳妇有了事关婚姻生活的激烈争吵此为其一；其二是这部电影即使在他出发前都没拿到公映许可证，他几次修改剪辑乃至写自辩书都无济于事；其三，因为经融危机，制片董平有了财务危机。虽然没跟姜闻说要钱的话，但姜闻肯定不能假装不知道。 不让上映，可以说电影就无法回本了。所以姜闻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棍一样，走投无路了。 这个时候，一位叫大卫·柯南伯格的从法国飞到京城。 这位加拿大人也是个挺有名气的导演，自九七年他再婚后就在法国文化部的艺术及文学勋章部门工作，今年他是本届戛纳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同时他还兼任选片委员会主席，权利极大。当然自本届电影节后，戛纳也采取了威尼斯电影节的甄选评奖办法，将甄选和评奖分开，任何职位不再同时兼任。 大卫来京城为的是张一谋。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前几年张一谋跟巩丽两人合作无间的时候，法国人都看好两人成就秦晋之好。巩丽是法国人的女神，张一谋是戛纳的宠儿。但就在去年张、巩两人因为感情破裂导致工作上也分道扬镳，巩丽也不再参演张一谋的电影，张一谋也不再邀请巩丽。 第二个是去年的也就是上一届的评审团之一的陈爵士导演的《荆轲刺秦》入选了主竞赛单元，跟十好几部来自全球不同国家的优秀电影一起竞争金棕榈大奖。大卫第一回当戛纳电影节的主席，心气儿高，想把华夏的两大顶级导演都圈到本届电影节，成就一时美名。 要知道，自一九八五年的《黄土地》之后，陈、张两位华夏导演从来没有同时参加同届国际电影节了。 大卫·柯南伯格来京城主要是来看张一谋新片的。 《我的父亲母亲》的拍摄已经完成，并且有了导演粗剪版本，目前最重要的工程是电影配乐问题。张艺谋想请霓虹国的音乐大拿久石让来，可惜久石让目前正在休病，便耽搁下来。 不过大卫在看了粗剪后表示可以把《我的父亲母亲》选送参加本届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同时表示他可以推荐一位不出名但功底深厚的法国音乐人，但伪记录片《一个都不能少》不得参与任何一个单元。 大卫·柯南伯格认为《一个都不能少》有鼓吹华夏政府教育的嫌疑。 于是张一谋脸色铁青怒骂，并声称不再参加任何一届戛纳电影节，将戛纳单方面封杀了。 大卫·柯南伯格心有戚戚，在京城待了一天听闻姜闻的电影也完成了，变去拜访姜闻。 对姜闻他也有耳闻，华夏拿得出手的演员，导演处女作就拿下威尼斯电影节影帝，算是在导演圈子里站稳了的人了。反正已经来了，搂草打兔子也不是不行。 大卫其实跟姜闻的导演风格有一点相似之处，那就是电影个人风格浓烈，突出电影感官刺激。于是在看了不到一半的时候，大卫就眼睛冒光嘬着牙花子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不用听翻译，姜闻就知道这外国老头看上《鬼子来了》。 可姜闻犹豫至极，他有难处。别的不说，就这部电影的公映许可证还没办下来，再参考张园王小帅这两人，他心里直打鼓啊。 不是说姜闻对电影没有那两位被封杀的导演感情深，最主要的是姜闻习惯了大手大脚的投资，凭借他现在的名头还是能拉来一两千万的资金的，可要是被封杀，真像那两位一样，别说一两千万，就是一两百万都需要求爷爷告奶奶的磨了。那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大卫真心喜欢这部电影，回到酒店后想了想打了两个电话，看着回复来的信息，他心里有底了。于是隔天再去，几次之后，姜闻被大卫·柯南伯格说动心了。于是姜闻在大卫的提议下耍了个花招，领着媳妇低调去法国了，名义上是去法国探亲，但行李中有《鬼子来了》剪辑后的成片。 实际上，真不是张一谋耍大牌什么的，张一谋认为大卫·柯南伯格跟“那些带着墨镜看我的国家”人一样，都有种族歧视的意思。所以才拒绝了大卫，毕竟张一谋在戛纳已经风光过了。 但姜闻不同，他在导演这个职位上资历跟张一谋无法相提并论，最重要的是他在国内感觉看不到《鬼子来了》这部电影的任何出路，所以有些怒急攻心铤而走险的意思了。 于是姜闻他把全部身家都押在这一届的戛纳电影节上了，瞄准的就是金棕榈奖，赢了，世界之王。输了，姜闻从不去想。 听着葛大爷语气萧索慨叹往后行业的艰难，丁巍沉默一下，没有感同身受，也没有兔死狐悲的伤感。 这些都是那些真正热爱电影的人，他们从业二三十年，无论如何都是谋求我们国家的电影行业能蓬勃发展，跟上西方发达国家的电影发展进度的。 丁巍不一样，他是来自全球第二大票仓的二十年后，见惯了好莱坞为了引进片子批额各种各样的操作，哪怕就说华夏电影发展走上危险之路了，但外国人不得不重视华夏市场，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丁巍对这个非要西方承认的这种操作方式不以为然。说实话，往后十几年，光咱们国家内部的那些“好看的好听的搞笑的认真的正经的主流的非主流的”娱乐圈内的人和事就够吃瓜群众从大年初一看到年三十还有剩余，至于国外的那些也就那样吧。 哪怕廖帆在十几年后拿到柏林电影节的影帝桂冠，成为首位华人影帝，同期火的照样不是他。 娱乐圈儿就是这么邪性，明星粉丝就是这么尿性! 葛大爷，丁巍借了化妆的小镜子看了看感觉挺好，向葛大爷道了谢，看向冯晓刚，等人导演定夺。 冯导是个讲究人，正低着头专心写写画画，估计是剧本脚本或者分镜头之类的。丁巍叫了两声，冯导抬头看了一眼丁巍，眼神真诚“嗯，挺好，就这样。”又转头对化妆喊“给他换衣服上妆，道具给指导一下相机的使用……” 丁巍没有说话，转身到化妆道具那边。 第三章 两厌 等丁巍上了妆，带好假发，冯导笑咪咪的挥手“来吧，试一试。” 葛大爷戴了个草帽子低着头坐在拖拉机驾驶位上，拖拉机是启动的，前面是一段不长的直路，葛大爷只需松开刹车，踩一下油门就可以走了。 丁巍上车，嗯，一车厢的化肥，上面倒是有两袋开着口装着玉米棒子的袋子。 丁巍面色不变随意坐在化肥袋子上，刚低下头，冯导很有质感的声音传来“喂，你是个摄影师，骤然见到刺鼻的化肥，就那么云淡风轻？” 额，理确实是个理，但不是拍广告也要那么细节化？再说剧本上的画面不是只取车子动起来后的那一段镜头么？ 难道从一上车就开始拍？ 导演发话了，丁巍便动了动鼻子，左手从鼻孔处略过。 据说在人工降雪机大量应用之前，拍有下雪的广告时都用的是化肥，比如尿素等。 那个味道确实……令人作呕。 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所谓“摄影师”骤然看见“刺鼻的化肥”后的心里活动，丁巍没等来冯晓刚的呵斥，那就继续呗。 葛大爷顺利开动拖拉机，路面确实颠簸，丁巍看起放松实则降低重心稳稳地瘫坐在车上下起伏左右摇摆，手里按照剧本里写的翻看之前拍下的照片，偶尔看见有意思的景色也抓拍一下。 麻蛋！冯导这剧本肯定不是他自己写的。 有哪个摄影师采风拿的是特么拍立得？！ 心里不爽终究没有表现出来，丁巍控制表情动作极力表现出自己是个很有想法的文艺青年。 结果冯导的声音又通过扩音器传来“咔！那个，你稍微抬一下头。” 丁巍狐疑的想了下，除了不受控制的颠簸外，该抬头的时候他没有低下去，还拿出走错场的拍立得装模作样的拍了拍的。 不过，人导演发话了，照着导演要求来就是了。 于是丁巍冲葛大爷摄影师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对不起。” 再次开拍，丁巍心里数着数，约摸七八秒左右抬一次头。然后冯导又喊咔“优哥，你稍微慢一点。” 葛大爷呵呵一笑“你别说哈，这东西速度确实不好控制……” 拖拉机主人过来手法娴熟一副妥妥老司机的模样将车子倒回拍摄，然后再次开拍。 冯导又喊咔“那个，你换个坐姿。摄影找一下角度。” 丁巍跟有些懵逼的摄影对视一眼，各自撇撇嘴，按照导演指令重新调整。 之后又是七八次的ng（nood，不好，不合导演要求），丁巍皱了下眉，感觉有些不对劲，貌似冯晓刚有故意折腾他的意思。 从理发开始，冯晓刚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种“小子，没想到落在我手里”的意思，虽然说不上对丁巍呼来喝去，可至少有着一丝瞧不上的鄙视。在上车后非要丁巍演出出不识化肥味道的文艺青年，后来因为抬头动作、拍摄风景动作、头套上的头发掉下来、坐姿不对等等原因喊了七八次不满意。 丁巍暗自算了一下，除过因为葛大爷的操作不当导致的ng，他不知不觉间倒是贡献了自己入行拍戏以来最多次的ng——9次。 搞得不但丁巍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就是旁边的人都窃窃私语了。 按说ng了这么多次，导演肯定心气儿不顺，搁在脾气暴躁的导演指定破口大骂，甚至换人都是有可能的。 偏偏冯导没有表露一丁点儿的生气怒容，喊咔，然后指出丁巍哪儿不合适，然后他低下头写写画画，等摄影师喊各组准备就绪了，他再抬起头对着监视器再喊开始。 冯导有着云淡风轻的大气度，坐看丁巍从面红耳赤到急头白脸再到脸色铁青。 旁边的人都看出些不对劲，于是都缩缩脖子努力将自己隐身，这种导演跟演员的对撕场面一般来说都是天雷滚滚，没有人愿意沾染。所以到后来，导演喊咔，各工种都轻手轻脚的把自己的活计做好，然后低着头用余光等着导演发话。 剧组气压极低，基本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了。 葛大爷也有点小心思了，不过他是人精，看看一脸若无其事的导演，再看看面色铁青的丁巍，葛大爷老好人的招手“导演，口渴，我喝口水。” 看低头画着什么的冯晓刚许可了，葛大爷给丁巍递了个眼色，两人在路边稍作休息。 葛大爷跟冯晓刚是好朋友不假，但他的口碑比冯导那就好太多了。 都说后来的五十亿影帝博哥智商情商双双高其他艺人一等。实际上在博哥大火之前，葛大爷才是演艺圈儿会做人会演戏的模范，堪称德艺双馨。 所以这会儿葛大爷看出来点不外人道的小龌龊，准备稍稍提点一下丁巍，同时也就当给冯晓刚圆场了。 葛大爷笑咪咪的给丁巍递了一瓶水“别紧张，ng都是正常的。”看丁巍不外所动，他接着说起他跟张一谋合作的那部拿了戛纳影帝的《活着》。 葛大爷说拍《活着》的时候，第一场戏张一谋就放了大招——连续不断的ng，磨练葛大爷，同时磨合剧组，顺带稍稍表露一下导演才是整个剧组的老大的心思。 葛大爷话里话外表露出要丁巍别跟导演顶牛，剧组里导演决定一切。 葛大爷车轱辘话说了一大堆，丁巍听在耳里，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冯晓刚那边。他心里确实有了一点怨气，不太明白冯晓刚这么针对他是什么原因。 实话实说，丁巍的几次表演一直在水准之上，这个是有目共睹的。 丁巍打死他都想不到，是因为冯晓刚是王硕的忠实小弟，冯导要替老大出口气。 冯导就是这么尿性！ 丁巍算是刚入行的小演员，拍了三部影视作品，从刚开始的好奇到现在的感觉有意思。别的不说，合作过的那三位导演的职业素养那是杠杠的。 杨亚洲或许导演能力比不上姜闻张艺谋，但杨亚洲很那两位一样对待新人都怀有耐心，愿意亲力亲为的给出指导。 姜闻不是科班导演出身，所以他总是按照他自己影帝级的表演理解要求新人演员，但又不会桎梏新人。姜闻会给出一个准确的状态或者情绪，但不限定演员以怎样的方式表演出他要求的状态或者情绪。 而张一谋因为摄影出身，所以他在脑海里先出现镜头画面，而后他会指导演员怎样表演达到画面镜头的平衡美。 打个比方，杨亚洲就像中规中矩的厨师，做菜的时候他会指导助手（相当于演员）按部就班的做好配菜工作；姜闻则像充满想象力的大厨，他说要做什么样的一道菜，至于配菜那就是助手的工作，他只要他要求的配菜达到他做菜的标准就行；而张一谋大厨则是脑子里先有菜的成品样子，然后在助手配菜时他会指点怎样切切多大等等。 所以杨亚洲做的色形一般口味勉强，不好不坏；姜闻的则是色形惊艳，口味是好是坏则是因人而异；张一谋的则是色形绝顶，口味大都适合食客。 比较完那三位，冯晓刚就有些矫情了。他的导演能力肯定是有的，做菜的口味也不错，但他做菜的习惯（就是他的职业素养）那就不敢恭维了。 别的不说，让演员当众跳舞助兴的饭局、国外天价豪宅庄园、偷税漏税、华谊兄弟的股价总是起起伏伏，很凑巧，这些演艺圈司空见惯的恶心操作每一次都有他的身影。 奴才当了主人后，决计不会废掉“老爷”这个称呼的，甚至他要摆的架子比他的老爷还十足还可笑。 这就是冯导一生的真实写照。尽管鲁迅先生说的肯定不是他。 冯导这两年尽管不比零七年以后的他，但该有的派头已经有了雏形。尤其是当着他看不顺眼的丁巍面，让丁巍喊他一声“老爷”又怎样？ 丁巍肯定不会喊冯晓刚“老爷”的，他去年就是因为喊别人“爷”直接撂挑子大打出手了，遑论今天的这位还是去年的那位的小弟。 不过葛大爷到底说的有道理，剧组里听导演这是铁律。哪怕你是资方的干女儿亲闺女，没有人凌驾于导演之上的。 跟葛大爷聊了几句，怨气消散不少，就是没弄明白到底什么原因，有些烦闷。给葛大爷递了根烟点上“多谢了，葛大……” 葛优这会儿才四十来岁，唔，叫葛大爷确实有些羞耻。 “哈，叫老葛或者优子也行。”葛大爷不是很计较这个称呼。 这是人客气，丁巍肯定不会没大没小，喊了声优哥，真心实意的道了谢。 不管葛大爷出于什么目的，他的这番劝解确实宽慰了丁巍，丁巍心里怨气消散不少。 两人吸完烟，摄影过来喊，说导演要开工了。 这一回，原本丁巍做好了长期被叫停的想法的，结果冯导整个过程只看监视器，等拖拉机驶出摄影机镜头，冯导才喊了卡“好。准备下一组镜头，十分钟后开始拍摄。” 下一组镜头是个大远景，要将旁边山上的移动基站信号塔拍进去。 这条应该是合格了。 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丁巍没等来装b打脸的机会，远景也顺利过了。 跟葛大爷互留了联系方式再道了别，跟剧组其他人都打了招呼。 走到冯晓刚跟前想了想还是喊了声导演，冯导正专心致志的看监视器上的素材，一边看还一边写写画画，没有接收到丁巍发出的友好信息。 额，对方拒绝了你的友好！ 丁巍转身即走，唔，将对方拉入黑名单吧。 得亏丁巍身体里没个系统，不然保准让这位血溅当场。 其实，冯晓刚在拍摄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才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也是很有搞头的想法。 他想拍摄一部关于手机的电影，手机是导火索，讽刺当今社会人们的价值观世界观，拷问人性的深度电影。 目前心里有了大概的故事，还需要编剧或者作家深度刻画细节填充。 所以在拍摄前两次的时候被灵感撞了脑袋，恶心一下丁巍，又能将这个故事记下来，多好！ 至于丁巍，这条广告拍完让他滚蛋就是了。 第四章 白瞎了 冯晓刚之前背靠以王朔为中心的大院子弟圈儿，之前更是拍了两部票房成绩不俗的电影，按说他应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可实际上他目前心头慌得很，有两件事他过不去。一是九六年的那部被强制叫停的《或者狼狈不堪的生活》影片，理由是“剧本过于挑逗、追逐……暴露丑恶而不鞭挞丑恶，有违公认的社会道德观，错误引导大众审美趣味…” 冯晓刚数次更改都没有过审，三年过去了，这部电影还没有任何可以过审的迹象。 这是冯晓刚心头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跟丁巍有些关系，或者可以说就是丁巍重生后产生的蝴蝶效应。 三个多月前，王朔大病一场后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圈中好友给撺掇着办了个很洋气的大趴体，借着酒意肆无忌惮的直抒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时而口若悬河抨击时政，时而猥琐嬉戏红馆楚阁，放浪形骸狂妄至极。周围的小弟也连连举杯符合“大哥，书生肆意千古流芳！那些人都是傻叉！” 也不知道王作家是真的被过量酒精影响了智商，还是另有打算的考验一下小弟，故态萌发找乐子找刺激，结果倒下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过量致死的。 男的还好说，不太出名的某出版社编辑，算是拍王朔的马屁的小弟。 女的身份有些特殊，外交部下属某司一个副司长的独生女儿。因为平时就玩的挺开的，这个女的是宿醉被喊醒硬拉来的，结果两锡箔纸还没完，当场就吐白沫了。 男编辑跟这个女的几乎不分先后躺下，等一众玩疯了的人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快凉透了。 那位副司长人到中年才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当然要追究到底不依不饶了。 聚会变成葬礼现场，一向很牛皮的王朔当然乐不起来了。 事情很快被爆出来，因为事发地就在大cy区，接到举报的韩警官火速赶到现场，一看头皮都有些发麻。 现场全部是青年男女，有的喝大了，有的抽大了，有的……大了，反正一片狼藉都算清的，充斥着酒精、药品、荷尔蒙等令人作呕的气息。 韩警官按程序保护现场，又将众人羁押看管起来，然后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的祁宏兵直直闯进拘留所，一把推开韩警官，脱下军装就要打死王朔。 死了的那位女的是王作家一力邀请来的，尽管那女的作风豪放堪称交际花，但根子上是外交部某司一位周姓副司长的小女儿。 那位周副司长是祁宏兵的前老丈人。 祁宏兵的前妻是那位副司长的大女儿，两人结婚后年祁宏兵的妻子受祁宏兵牵连被某海外贩毒组织派人给杀害了。 祁宏兵痛苦自责万般，也因此被他老丈人家恨上，因为祁宏兵也是家中独子，老祁家还靠他传宗接代，三年后他续弦再娶，专心怼上毒品。 但他心底对老丈人家的所有人都很上心，因为这是前妻的遗愿。 偏偏前小姨子因为过量死在王朔的聚会上。 这让祁队长如何能忍？ 幸亏韩警官拼死拦住了愤怒的祁队长，王作家快速办理了手续去国外暂避风头。 很遗憾，还未形成的京圈随着王朔等人的出国出现危机了，群龙无首。冯导成了矮子里拔大个儿的那一位了。 所以冯晓刚才不会头脑发热一副誓要给老大报仇跟丁巍不死不休的态度，毕竟他一直是个审时度势挺会经营自己的人。 至于义气？早被吴镇宇在《古惑仔》里讲透了，冯晓刚又不混黑，要义气干什么？ 当然，他想拍一部能在影院上映的电影，尽管是突发灵感，又没觉得丁巍演技有多牛，再加上这小子确实有些碍眼，赶走为妙，就当给老大报仇了。 除过丁巍聚齐了包括葛大爷、张凯丽、濮丛溪、王学兵等众多明星大腕儿的演员阵容，就为拍三则小广告，确实挺浪费的。 所以冯导的想法是凑这么多好的演员，真拍个电影，顺带着将移动的所有产品和服务贴到影片中，可谓一举两得，双方共赢。 反正他对于电影中植入广告已经有了经验，甚至可以说超越了所有同行。 等冯晓刚回到移动公司这边交差，顺嘴就跟那位负责人廖副总提了几句，并给他出示了几副分镜图。 廖副总其实不太懂这个，但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听话，执行力高。所以他感觉拿不准，就去请示领导了，留下会议室里的众人神色不一表情惴惴。 广告拍完还要在移动公司大楼拍一组全明星海报，以后都会出现在各广告牌上。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拍摄，丁巍跟濮存溪章紫怡是一组的，先拍的是濮老师的，丁巍跟章紫怡推让一番，章紫怡第二个拍。 拍海报很简单，摄影师挑选风格，丁巍换服装再拿个手机，摄影师咔咔咔一顿操作，然后就完了。 修底板修图调色什么的都是摄影师的活儿。 回到会议室，章紫怡犹豫一下给了丁巍一个耐心等待的眼神，然后时不时瞄一眼还在写写画画的冯晓刚。 等廖副总一脸兴奋的进来冲冯晓刚点点头，说了句大老板批示可以试试。 这帮人中除了丁巍，其余人都或多或少的表露出有兴趣的眼神。 丁巍对这个真的没什么兴趣。首先，冯晓刚在原时空拍《手机》是在02年，并且有刘正云攒本子兜底；再次，那会儿发生了某个著名主持人的桃色真实事件，两方凑巧；再次，冯导在十几年后作死重启续集，一下子惹怒那位主持人，导致的结果就是整个娱乐圈儿都风声鹤唳鸡犬不宁的，至于那部续集电影的命运，难以捉摸了。 再者，他是真的将冯导拉入黑名单了。 所以，看众人都起身凑到春风得意的冯导跟前的时候，丁巍没有一丁点儿跟冯晓刚攀交情的想法，给李越打了个电话，然后回家。 当然，表面轻松，丁巍心里却是有些愤懑的无语，有些迷茫的着急。 好不容易碰上个电影，就因为一些烂事一个烂人就泡汤了，苦无机会的小演员丁巍郁闷的要死。 回去之后俞老师还没下课回来，丁巍想直抒心中愤懑的愿望落空了。 找了俞老师的练毛笔的字帖，自己一个人写着“炼气”。 当然没敢直接在俞老师写的半成品上胡来。 重新铺了毛垫小心翼翼的蘸墨提笔，准备写的好一点呢。 结果，心有不甘，悬腕提顿笔走龙蛇一蹴而就。 然后，丁巍难得脸上一红，咦，竟然写出了二龙山道观一条龙大师画出的符篆，还挺像！ 难道从此要走上灵气复苏修道炼丹的大圆满之路了？ 唔，这种自己画出的符咒肯定不能让练字已有小成的俞老师看见。 丁巍正准备团成球扔了的时候，俞老师打进来电话了“程尔得奖了。” “啊？谁？得什么奖？” 俞老师估计也有些高兴，带着些许骄傲“程尔，就去年你拍的他的那个毕业短剧《犯罪分子》得奖了，纽约短片电影节金摄影机奖。” “真的？就是类似于最佳导演或者最佳影片之类的一等奖吧？” 俞老师在电话那边都被这种门外汉的称呼差点儿气着“哎呀，等我回来再说。对了，晚上回去的晚，煮个粥，清淡一些。嗯，就红豆枸杞吧。”说完就挂了。 于是丁巍就把堵在嗓子眼儿的“有多少奖金”的话赶紧咽下去了。啥话也没敢说，俞老师这两天不调，嗯，脾气见涨。 但是，谁能告诉我清淡一点的红豆枸杞粥应该怎么煮？ 红豆少一些？枸杞少一些？红糖少一些？还是水少一些？ 丁巍看看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一个多小时，尽管说来的晚，但厨房里只有枸杞没有红豆，所以还是要去外面提早准备食材的。 丁巍知道程尔是有想法的，但根本没想到这么有……魄力，竟然还能得奖？！ 《危险关系》拍完之后，程尔在他导师的指导下剪了两次，然后在电影学院三教小礼堂进行了小规模的放映，算是电影学院的传统。 但放映后程尔得到评价一点也不传统，“导演独特视觉”、“深剖人性”、“人文关怀”等等后世烂大街了的词语不要钱似得全给了程尔。 这部《犯罪分子》其实全程冷峻压抑，程尔确实学得了他导师田庄庄的半鸿半爪的镜头语言神韵。极度写实的镜头，不急不躁的剪辑，配以标准框架结构，再有取巧深刻的故事，外加及格线上的表演。使得《犯罪分子》在同期毕业作品里独树一帜，领先了其他作品不止一个身位。 尤其是丁巍饰演的律师学志跟姜宏波扮演的小白菜两人在包厢里吃饭的那段戏，让人……印象深刻。 丁巍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出他想上她的意思，尤其是他的眼神，不爽、轻佻、欢喜、复仇、快感、欲望等等层次分明炽热复杂。 作为对手的姜宏波也是不虚，准确给出了符合小白菜心境的眼神:胆怯、愤怒、不安、压抑直至最后的骚中带羞欲拒还迎。 当然，看完电影之后丁巍的同班同学冯国众程武则是一致认定丁巍跟姜宏波绝逼有一腿，因为两人都太……骚了！ 顺便提一句，俞老师也出席了新人导演程尔的处女作品的放映，去的时候是以电影出品人兼副导演去的，看完之后回到家里本着脸连写了三副大字丁巍是狗子。 漫天的赞誉当然不会让刚上路心有猛虎的程尔导演飘起来，但确实给了他很大的鼓舞和勇气。 于是，程耳花了几天仔细研究一番决定报名参加第三十七届纽约短片电影节。 纽约短片电影节独立于纽约电影节，因为地理位置、独立性以及大力推广渠道和较高的奖金奖励，吸引力一大批青年导演参加，算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短片电影节了。嗯，程尔的偶像克里斯托弗诺兰就是在纽约短片电影节上斩获头角从而一鸣惊人的。 因为俞老师是出品人兼副导演，所以程尔羞羞怯怯找上门的时候，俞老师就明白了。大方又掏了三万块钱给程耳用以路费。 而后程尔今天在纽约打来越洋电话，然后电影学院迅速传遍了。俞老师是想起昨晚丁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便想着把这个消息跟他分享下。 哼！可怜本姑……老……算了，白瞎了！ 第五章 楚王好腰 关于程尔在纽约得奖的事，俞老师一边喝着醇香清甜的银耳莲子粥一边给苦着眉的丁巍普及了一下。 因为背靠纽约独立电影节，纽约短片电影节因为地理位置极佳、高额奖金、独立自由的风格等众多原因成为全球最大的短片电影节，吸引力全球数十个国家和地区的青年电影导演，参与者甚众。 别的不说，就说程尔获得这个金摄影机奖，奖金就有八万美元。 丁巍赶紧拨拉内心小算盘，暗自咋舌，这就是七十六万多人民币了。 果然财大气粗+魄力十足！ 俞老师斜他一眼，不用想都知道这货在干什么。 白了丁巍一眼慢悠悠的道“还有金导筒奖，奖金更多。” 丁巍讪讪一笑“那个……粥是不是凉了，我去热一下。” 俞老师哧哧一笑“难喝就放着吧！” 丁巍在九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仔细确认了俞老师不是说反话故意拿捏他，再用九分之八秒做出正确反应“那个，第一回么，水少了些。” 看俞老师眉目横过来，赶紧补救“放心，以后肯定不会了。嗯，这半碗我肯定喝完了就，也算体验一下你的辛苦……” 俞老师一脸古怪，丁巍赶紧躲进厨房。 他原本是只想买些红豆的，结果那位小眼睛的老板不着痕迹的给他加了西洋参、阿胶、红糖等东西，还拍着干鸡似的胸脯砰砰响保证“明白明白，兄弟，这些东西你煮好了，立竿见影。记住，文火慢炖……” 干鸡似的老板给丁巍挑挑眉，一副“兄弟，昨晚累坏了吧”的表情。 丁巍等到将这碗看起来就跟一锅猪血炖鸭血的“粥”盛出来的时候，丁巍才想起来，这特么貌似是给男人喝的吧？！ 俞老师今天下午约了曹宝平李成儒看剧本，回来之后看见丁巍低着头端出来的那东西，没有立马吐出来就算好的。 俞老师一脸嫌弃，给了很中肯的评价与诘问“你是魔鬼吗？熬了一碗女人的……那个？” 被魔鬼附身的丁巍自知理亏赶紧给重新熬了点银耳莲子粥，放了些他从老家带回了的干百合，清清淡淡又有一丝醇甜，算是稍稍弥补一下。 俞老师问怎么回事，丁巍将所有责任推给那位无良的老板。 临睡觉时，俞老师换了个姿势“今天不高兴？”声音柔柔弱弱的，稍有慵懒撩人的风情。 丁巍也翻了个身，伸出胳膊揽住俞老师“不是不高兴，只是……” 他不想提这种烂事，免得俞老师又为他操心。俞老师已经给了他很多了，他不想真的变成吃软饭的。看俞老师抿着嘴直直的瞧着他，丁巍便将今天拍广告的事挑挑拣拣的说了。 末了，丁巍既为俞老师宽心又替自己打气“睡吧。没事的，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俞老师眨了眨眼睛，嘴唇凑上来给了丁巍香吻一枚。她算是明白了，男人的故作坚强不需要女人来打破，只需给他心灵上的慰藉，男人很快就扛过去了。 有时候，女人要装傻，才显得可爱。 隔天，丁巍按部就班的晨练出功后回来又炖了半只鸽子，这是昨天他买回来的，据说也是补气补血的。 等俞老师起床洗漱后看见上面飘着绿绿的葱花香菜的鸽子汤时，俞老师难得埋怨一番“明天一定记得叫我跟你一起出晨功，我都胖了好几斤了。” 丁巍脸皮厚嘿嘿一笑小声嘀咕“不就是大了点吗？” 俞老师俏脸一红“以后早上不准吃这么油腻！”嗯，有些气急败坏的口嫌体正直。 要不然一小碗鸽子汤怎么会没了？ 送走俞老师，丁巍彻底清闲下来。 说实话，自从丁巍住进来之后，俞老师确实有些四体不勤不识油烟之气了。 小男友丁巍将俞老师的衣食住用行全都给包了，房间里里外外的清扫除灰与整洁的保持、俞老师大小衣物的清洗晾晒与折叠保存、还有她的个人生活用品的放置、两人用餐的口味和菜品、生活用品的采买购置、出行时各种东西的备制等等，都是丁巍一手抓的，简直家庭主夫10的霸榜人。 俞老师养成了嗜睡贪睡的坏习惯，抓缝偷隙的抢时间睡觉。睡醒之后则是风风火火的准备出门。 送走俞老师，丁巍打扫了房间，给自己泡上茶，开始看书习字。 几副大字后丁巍叹口气，麻蛋，心境还是被影响了，相比昨天根本没有任何进步，还是鬼画符。算了，还是看书吧！ 俞老师喜欢看书，但俞老师只喜欢文艺书籍，或者直白一些是文青作者或者伪文青写手写的一些心灵鸡汤或者毒鸡汤反鸡汤之类的文字。 所以，家里除过一小部分关于表演和影视制作的专业书之外，剩下的大都是那类书籍。 很遗憾，丁巍对这类文字受熏陶多了吃撑了，现在纯粹不感冒。 所以，翻了会儿关于表演的书，当拿起什么《青春是朵折了的花》《我在墙上画出你》等等这类书的时候，丁巍就觉得浑身难受，不出去透口气绝逼死在这里。 丁巍遵从本心，放下书一口喝掉茶水，然后拿着钱包出门。 他看了几本关于表演的书籍，心里有了自己的心思，准备多看多记边看边记，要是哪天能无师自通醍醐灌顶那就更好了。 所以他准备去中关村，看能否在那儿淘一套投影仪或者影碟机之类的。 中关村是在这两年才兴起的，之前就是乱葬岗，俞老师一直不想去。 丁巍是知道中关村的发展速度的，他偶然曾看过一篇文章，说在06年中关村就有大大小小六千七百三十八家高科技公司，产能达到一百四十亿之多。 后来有名的新狼搜虎白度等超大型网络公司都在这里。 不过这个时候中关村才只是手机电脑等高新电子产品集散地而已。 丁巍在中关村转了转，倒是有投影仪影碟机，但投影仪价格不但贵而且只能连在电脑上，而这个时候的电脑运行内存低到让人无语，并且还是拨号上网，网速是几kb，一般重生穿越人肯定受不了这种龟毛网速。 所以丁巍只买了一套影碟机，索尼的，牌子货，价格也很牌子。 这个时候的电子产品基本上都是索尼、尼康、爱立信的天下，别的牌子质量不是很好，尤其是国产货。 乘兴而来稍稍败兴而归，回到家里丁巍照着说明书鼓捣一阵，接通电源，电视屏幕亮了。 不过，貌似没有碟片。 丁巍看眼时间，决定出去再倒腾点碟片。 这个时代正是盗版泛滥的时候，无论是书籍影片唱片磁带，都是盗版卖出上百万张正版才有可怜的十万张，无一幸免。 比如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只授权了复旦出版社，但市面上流通着数十家出版社出版的《平凡的世界》；还有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只授权天津文艺出版社，但据不完全统计除过天津文艺出版的三百万册，光市面上射雕三部曲就有七千多万册。 诸如此类，盗版横行，煌煌如日的音乐唱片市场目前就被盗版打趴下了，巨头如宋可的麦田音乐也奄奄一息，要靠制作彩铃等副业来维持运转了。 京城最大的盗版集散地就在通州，零二年零三年公安部牵头的几次大规模行动在通州收获之大令人咋舌。光查获的盗版碟片六百四十多万张，查封盗版生产工厂基地十七个，停业整顿的盗版销售门店就有九十多家，涉案人员多达两百多人。 电影学院这块儿也有这种小贩小摊，就在大栅栏的天桥下。 丁巍走走停停来到这边，稍作停留，就有人上来。 “兄弟，要碟不？《横滨理想新番》，香老师的……”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男子慢慢凑到丁巍跟前，压低声音说到。 丁巍愣是没看清这人的相貌，鸭舌帽走位风骚，左腾右挪的。 “额？香老师是哪位演员？”丁巍确实没听过这个香老师。 鸭舌帽嘿嘿一笑，拍了一把丁巍胳膊，古怪笑道“兄弟，别装了。花泽香菜老师你不知道？” “花泽类不是《流星花园》里面的吗？”丁巍不耻下问。 鸭舌帽一怔，一副遇到同行前辈的表情“可以啊，老弟。竟然连刚出道的纯彦承玉子都知道？老弟，有眼光，我就瞧得她肯定要火，肤白貌美大长腿，难得有股我自忧怜的柔弱气质最是吸引男人，楚王好腰啊……” 丁巍看边上又有个背着单肩包的小青年过来，赶紧说实话“那啥，我只要真正的电影碟片，别的都不要。” 鸭舌帽狐疑的看他一眼“真正的电影碟片？” “嗯！” “那没有！” 丁巍瞪了一眼鸭舌帽“信不信我举报你？” 鸭舌帽转身即走“不信，我还举报你骚扰我呢！”又指着单肩包青年道“你看，我有人证，你有物证吗？” 那位背单肩包的跟上，留下无言以对的丁巍在原地。 燥热的空气中传来那位单肩包的声音“大哥，你刚才说的楚王好腰给我来一套，我练练腰腹力……” 丁巍目瞪口呆，卧槽！神特么的楚王好腰啊！ 第六章 金屋纳垢 丁巍自觉被卖盗版碟的鄙视了，面上无光。冲着讨论楚王好腰的那两位的背影竖了个中指给予表扬。 然后又四处瞎逛着看有没有卖真正的电影碟片的。 走过天桥拐了个弯儿，却是见到一条小巷子里有好几家小摊，一字排开很成气势，木板上摆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封皮毛糙略有灰尘的碟片。四五个小贩各自守在自家摊前，眼神热切而警惕，看着引来过往的行人。 大羊秙丁巍就这么自己送上门了。 丁巍左右看看都是差不多的碟片，以港台电影碟片居多，古惑仔三部，大鼻子龙哥的也很多，也有梁超伟张果荣哥哥的，但是最显眼的确实星爷的《大话西游》上下两部。 丁巍了然，这几年最卖座的电影出自港台地区，港台地区最卖票的确实双周一成。 唯利是图的盗版商当然盯着那三位了，将那三位的大部分耳熟能详的影片盗版了个遍，星爷的几乎所有电影都有，《赌圣》、《逃学威龙》、《审死官》《鹿鼎记》等等，大鼻子龙哥的《一个好人》、《飞鹰计划》、《快餐车》、《玻璃樽》等等，发哥的确实不多，《赌神》以及《英雄本色》。 丁巍甚至看见有挂羊头卖狗肉的龌龊之举，封面上画着韦小宝的星爷，可最底下写着一行小字周星星同门师兄黄秋深咸湿之作——雨夜屠夫。 这要是让周星星黄秋深两人看见，不知如何做想。 丁巍稍稍露出买碟片的意向，那几位就像在召唤峡谷将大龙打的只剩一丝血皮的时候一样，一拥而上生怕慢了大龙被抢“来来来，到这儿来，周星星春节巨制《审死官》，大状师巧施妙手回春……” 那边一位嗓门更高“哎，来来来，到这儿来。龙哥玩命百层高楼无替身跳下，险象环生惊险刺激的查案……” 又一位也是一点儿也不虚“哎，来来来，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巩郦湿身诱惑哎，瞧一瞧看一看，曼玉芝玲换一换，保你精神一整晚……” 噶，这位看周围几位都怒目而视，缩缩脖子，讪讪一笑“啊哈，开个削小的玩笑啊……”竟然还有些关中方言的长音。 丁巍听着眼前一亮，哈，半个老乡啊！ 当然，丁巍是不会承认他被这位摊子上的一张封面是个半果（o）女人的背影吸引着过去的。 见羊秙进了别人的圈地，其他贩子尽管心里不忿，可毕竟技不如人，没有那位喊得好，只能作罢。至于心里是否想着往后也要好好学习一番喊叫卖，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任何一行的竞争都大啊！ 见丁巍主动靠过来，小贩高兴的溢于言表“大哥，看碟？随便看，文艺的爱情的动作的什么样的都有。”还生怕丁巍羞怯，又压低声音道“就是那种前戏很长最后一哆嗦的那种也有……” 丁巍自觉见识了这些猖狂至极的盗版商贩，赶紧扯回话题“别的不要，《审死官》和《大话西游》上下两部，再有王家卫的《旺角卡门》《阿飞正传》《东邪西毒》，还有发哥主演的《阿郎的故事》。”他的眼神从摊子上扫过，又指了指道“再加上那个《雨夜屠夫》和这个。” 小贩稍微一愣，讪笑一声“大哥，有眼光啊，都是正经的好片子。尤其是这部《雨夜屠夫》和《樱花女优》，咸湿黄雨中杀人的眼神很邪很怪异，永吉小百合的细雪也很妖艳……” 丁巍之前被吸引着过来的就是霓虹国国宝级女演员永吉小百合主演的那部《樱花女优》，封面上永吉小百合一身樱花薄纱，半露酥背，白的让人发晕。 这部片子丁巍恰好看过，去年电影学院他们班上学习国外影视鉴赏的时候，放过这部片子。大体情节丁巍都忘了，只记得永吉小百合在樱花树下跳舞的那一段，看的他们班上的女的面红耳赤，男的全部呼吸粗重不能自已。 当然这部片子根本不是avi的，正经好片子，永吉小百合正是凭借此片的惊艳演出再次蝉联东京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可见其在这部片子里的表演，实在让人惊叹。 俞老师心目中的四大女演员偶像就有这位。 丁巍一把接过，一边复查一边道“少废话，说，多少钱？” 小贩推销的时候甜言蜜语，亲切的能喊你爹，鱼儿上钩后立马变脸，恨不得当你大爷，当然是漫天要价“一张碟十五块，一二三……九，九张碟，唔，五九四十五，一共一百三十五块。给你摸个零，你给一百三就行。” 丁巍一听见这货张嘴，就知道没有便宜的了。要知道这个时候看一场电影才二十块钱，一张盗版碟的成本已经被能人辈出的盗版商压缩至七毛钱，现在他一张嘴要你十五块，这就是抢钱。 所以丁巍一点也没惯着他，放下碟片就走。 小贩急了，大哥，不带你这样的。我漫天要价你可以坐地还钱啊，怎么啥都不说就要走啊？ 小贩一把拉住丁巍赔笑“哎哎哎，大哥，大哥，你要嫌贵，一张十三块怎么样？” 丁巍都被气笑了“我要是卖碟的，跟你要十三块你买不？” 小贩呵呵一笑“大哥，既然是知根知底的熟客，兄弟我再让你半分，九张碟，你给一百块就行，怎么样？” 丁巍指着封面上的周星星道“一百块？我一分钱都不给。” 这个时代，内陆看过星爷电影的人都认为那种搞笑尖锐无厘头的说话声就是星爷自己的声音，石班瑜是哪个根本不会知道。 丁巍就是学的石班瑜的声音，不说惟妙惟肖，七八分相似还是有的。 小贩吃了一惊，怔住了。 丁巍嘿嘿一笑，接着用石班瑜的声音忽悠“你给我个底价，我将星爷的这种声音的秘密透露给你，怎么样？” 脑海里根本没有模仿秀这个概念的小贩以为自己中了大奖，被一位绝世高人瞧上了，惊喜交加，连连点头“嗯嗯嗯……” 丁巍学着石班瑜的笑声呵啊哈一笑，小贩更加相信了，丁巍掏了十块钱递给小贩，又从摊子上拿了一部碟片，对惊喜莫名的小贩道“呐，你去深圳华强北区一个叫星辉娱乐的电影公司，那就是周星星在内陆开的电影公司，据说目前请了巩郦拍电影了，去了之后你就报石班瑜，说石班瑜老师派你来的，他们肯定让你得偿所愿。不说学一学星爷的谈吐说话，就是跟星爷面对面吃饭喝酒抽雪茄都是可以的，我看你运气不错，说不定能在星爷的电影里演出一把，说不定一炮而红了就，像小燕子一样，人人皆知的大明星……呐，看你有慧根，我凑个整数，给你十块钱……记得，去了之后一定要提石班瑜……” 丁巍看小贩双眼放光知道差不多了，便大大方方的拍了一下小贩的肩膀，顺势揽住低声嘱咐“深圳华强北，星辉娱乐，石班瑜。记住啊，谁都别告诉……” 说完丁巍找了个黑塑料袋子将十张片子放进去，对小贩眨眨眼，然后几步走出巷子七扭八拐上了天桥。 小贩还乐呵呵的给丁巍挥手“谢谢啊，石……石大哥！” 丁巍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等到上天桥他回头瞧着看不见那个巷子了才放慢脚步，撩开一点塑料袋子嘿嘿一笑“石大哥，谢谢啊！” 这会儿他心里高兴极了，唔，扪心自问，这应该是他重生一来干的最漂亮的一次。 十几年后，丁巍在某次采访中也这样说过，当然那会儿说的是一个小贩在表演上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回到家，连上影碟机，一一试了下碟片，嗯，还行，盗版是盗版，却都是未开封刚投放市场的盗版，画质还是很清晰的。 窝在沙发里美滋滋的欣赏了一张发哥的《阿郎的故事》，正当发哥重新戴上头盔，血泪朦胧冲入火海的时候，却是门铃响了。 丁巍一怔，这是谁啊？ 俞老师有钥匙，一般都是自己开门直接进来，再说早上走的时候丁巍将钥匙都放进俞老师的包里了。 丁巍摁了暂停，一边起身一边问“谁啊？什么事？” 门外却是传来一位听起来还算熟悉的女声“丁巍？哈，你完了，俞老师让我来找你……” 丁巍狐疑的拉开门，却见是早上出晨功就见过的李倩，下巴上有颗痣，很像周寻的李倩小姑娘。 丁巍愣神问“啊？你说俞老师让你来找我？她怎么不打电话……” 掏出电话来一看，麻蛋，没电关机了。 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忙问李倩，李倩倒是不急，直勾勾闯进来左右查看一番才点点头“嗯，还行，没有金屋纳垢……” 姑娘。你的成语是烧锅炉的教的吗？ 第七章 孙州 丁巍接着问，李倩不说，指挥丁巍给拿酸奶水果来解渴，喝了一小瓶酸奶才向他解释。 原来，丁巍去年拍摄的电视电影《大戏小戏》获得飞天奖和“五个一工程”奖提名了，并且就在今晚九点五十会在央视电影频道正是放映，杨亚洲打来电话，喊剧组的小伙伴来聚一聚。 丁巍电话关机，杨亚洲只得打到俞老师那里，结果俞老师正在给李倩等几个小姑娘上课，就打发李倩过来喊丁巍。 李倩和她的那几位同学目前都不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但不但跟电影学院有关系并且关系很到位，所以这几位都挂靠在电影学院表演系的预科班，等到来年就能报考电影学院。 一听只是吃个饭聚一聚，丁巍心思就淡了，不过给杨亚洲回个电话是应该的。 让李倩在客厅看碟，丁巍进卧室换了块电池后给杨亚洲拨通电话“杨导，你好啊！实在抱歉，电话没电了没发现。那个……” 回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杨亚洲貌似换了个清净的地方劝丁巍“剧组已经散了，这会儿我在大栅栏这边的夫子茶馆你过来吧，给你介绍个人。” 介绍个人？什么人？ 杨亚洲敬小慎微作风正派，他是只混影视圈儿的，要介绍的肯定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并且还是他杨亚洲的朋友，介绍给丁巍，还不会让杨亚洲、那位朋友和丁巍这三方都不满意的朋友。 这位朋友无论是演员还是导演还是制片出品方，这对目前没有任何片约的丁巍来说都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的仗义之举。 丁巍这才明白为什么区区一顿剧组聚餐的电话能让俞老师派学生过来叫他，敢情不是吃饭，而是给丁巍个机会啊！ 杨亚洲对丁巍有提携之恩，这点要求一点也不过分，这个情，丁巍不能置之不理，不能不承。 再次出门先把李倩小姑娘送到电影学院门口，然后转道大栅栏这边。 找到杨亚洲说的夫子茶馆，真是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楼。尽管地处闹市，但一进门就有种幽远静禅的意味了。 真没看出来，健硕壮实的杨导竟然还有这种高雅情趣。 进了杨亚洲的包厢，丁巍倒是一怔，杨导真是实在人，说介绍个人就真的只有一个人。 丁巍进门问了声杨导，对看着窗外回过头的那位点点头。 杨亚洲还是老样子，壮硕朴实，胡子拉碴的。他大笑一声跟丁巍重重握了握手，才对那人介绍道“老孙，这是丁巍，就是那个……” 丁巍愣是没看出来杨亚洲给那位叫老孙的人使得什么意味的眼色。不过倒是可以肯定两人之前绝对聊过丁巍。 那位叫老孙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爽朗一笑率先伸出手“你好，丁巍，我叫孙州。” 丁巍跟孙州握了握手“额，你好，孙……孙大哥。” 孙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尽管穿着打扮不是新潮的，可穿在他身上的西服贴身合意，自有一股儒雅沉稳的气质，外加五官硬朗分明，确实有些中年男人一枝花的魅力。而且，这人跟宝岛的一个叫刘德凯的明星有些相似，尤其是气质。 三人重新落座，丁巍按下好奇心，静等明显是中间人的杨亚洲牵头。 杨亚洲跟丁巍关系一直不错，明显他跟孙州关系也不错，便直话直说了。 这位孙州算是杨亚洲的学弟，只不过这位上的是两年制大专班，毕业后辗转沉浮还是拾起了当初的专业，刚参演完陈爵士执导的一部电影。 主要是孙州自己写了个本子，去陈爵士的剧组一是取经，二是看能不能拉些赞助。 现在陈爵士的电影拍摄完成了，剧组解散了，孙周心里想执导自己编写的这个本子的念头像疯了一样直往外冒，尽管没拉到赞助，但孙州信心十足，因为有个人答应他，可以演出。 这个人就是已经赶赴法国参加戛纳电影节去了的巩俪。 这个时候的巩俪，名头之大毋庸置疑。 孙州恰好在陈爵士的剧组里跟巩俪有过合作，并且剧本得到巩俪的肯定，要了女一号。 当然，除了女一号，孙周别的都给不起。 巩俪真的像皇后一样，煌煌中天。演技超高，片酬也很高，孙周根本拿不出巩皇的六百万片酬。 六百万啊！ 以俞老师目前的身价不吃不喝拍二十年才能拿到。 这就是顶级女演员的霸气。 不过，跟张一谋分手后，巩皇貌似放开了接片约的条件，钱不到位，人情可以到位，人情不到位，剧本必须出彩，剧本一般，钱就必须到位。 这几个条件，孙州就堪堪符合剧本出彩。 于是巩皇半友情答应出演，三百万，半价。 别说三百万，就是三十万孙州都拿不出，巩皇瞧得出这位儒雅气质男人的窘迫，提出香江国外经常会有的演员以片酬入股出资，算是出品人之一，按比例参与以后的营收分成。 孙州没有想到别的，只觉得这个很有女人味儿的大明星不愧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太善解人意了。 但是，巩皇以片酬入股出资，并不是说巩皇拿三百万出来，而是巩皇分文不拿零片酬出演，电影制作完成后的票房以及各种版权的营收她都要分一部分的。 那么，剧组前期投资和维持运转的资金从何而来？ 孙州想了一切方法，没敢卖房子，因为那是老人的。只得拿起电话，一个一个号码的拨着试，从最前面的安姓一直打到最后的杨姓，孙州的心凉透了。 当然他没觉得不借给他钱就是人性缺失什么的，只是暗自生气，没认清哪个是真朋友，哪个是借钱不还的伪君子。 借了钱哪有不还的！ 直到拨通杨亚洲的电话，杨亚洲听了之后，极力邀请他见面详谈。 孙州重拾信心抱着最后一丝的期望跟杨亚洲汇面，杨亚洲仔细问了情况，看了剧本故事大纲，然后才话锋一转说起目前圈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姜闻偷跑法国疑似参加戛纳电影节”的事。 孙州本来对这种事不是很上心的。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没有姜闻那种才华横溢的天赋，也羡慕不来。 但姜闻这事确实有些大胆了，传闻总局都给远在法国的姜闻连打两通电话，姜闻都不为所动。 圈子里各种声音都有，夸张激进一点的甚至都到了“姜闻叛国”这么狠了。 等杨亚洲说完，孙州才明白，姜闻不是重点，这个叫丁巍的才是重点。 孙州读书多，自然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但他等不了，巩皇已经去了法国，等她回来后，剧组就要开机。 时间这么紧，主要原因还是巩俪。 巩俪接了这个本子后，也曾提点过孙州，一是她还接了个香江大导演王家伟的片约，王家伟一直以来慢工出细活儿，但一旦开拍极为耗时那是肯定的，她怕时间错不开；二是戛纳那边传来口风，准备邀请她担任明年的电影节评委会主席，时间紧又任务重，最重要的一点，她可以带一部好电影直接参加戛纳电影节，不管是主竞赛单元还是展映单元，对一部电影的名气和里外营收都有很大的帮助，这样她的三百万就能最大化收益。 当然，孙州听得出最后的一点才是巩俪的重点。 综上几点，孙州不得不不抓紧时间了。 于是丁巍就来了。 丁巍听完之后对杨亚洲翻个白眼，大哥，你是哪只耳朵听见我有钱还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像个富二代？ 他看了一眼孙州，眼前这个人可以确定的不是骗子，杨亚洲也不至于下作到做局骗他。 但投资一部电影，确实不是小事。 尤其是这个人是丁巍哪怕上辈子根本都没听过的导演，那就更得谨慎了。 丁巍投资姜闻的电影，那是知道姜闻后来怎样一片封神大赚特赚的，所以心里有底。 哪怕就是程尔宁浩那两位，分别还有《罗曼蒂克消亡史》和《疯狂的石头》呢！ 但让杨亚洲或者别的人看来，这货就是古代孟尝现代及时雨啊，重义气，急公好义仗义疏财的好汉子。 所以杨亚洲才会拼着老脸将多年好友介绍给丁巍。 再说，圈子里没秘密。 姜闻偷跑法国之前的头条新闻就是新人丁巍殴打京圈大佬。 所有人都知道刚入行的小演员丁巍已经交恶圈子里的一大山头势力了，估计没几天奔头了。 杨亚洲猜测丁巍应该没什么演戏机会了，介绍孙州，也有递个人情的意思。 丁巍认真看了两眼孙州，没看出这位的患得患失，倒是瞧出这人确实有些沉稳大气。 稍一沉吟对孙州道“孙导，我能看下你的剧本和预算计划书吗？” 他想着要是一百万以下就可以，就当给杨亚洲个面子。超过一百万的却是需要商榷斟酌。 孙州估计对这个流程早就习惯了，默默掏出剧本和厚厚一本剧本制作计划递过来。 丁巍一边掏出烟盒给两位导演，一边扫了眼剧本名字。 有些意思，杨亚洲接了丁巍的烟，孙州摆手拒绝了“不好意思啊，我不会抽烟。” 丁巍看他一眼，呵呵一笑伸出大拇指给孙州点了个赞“您能成大事儿！” 没管两人懂不懂这个梗，丁巍对这个名字就死了心思——送报纸的漂亮女人。 说实话，有些电影起的名字就很一般，甚至故作高深离题万里，让影迷云里雾里的不知道究竟值不值得看。 孙州明显也不会起名，这个名字就很一般。 翻开细看，剧本却是非常专业，最开始先是故事梗概，满满当当八百字。而后就是主要人物小传，之后才是剧本正文。并且剧本正文严格遵守了剧本写作要求，一幕一页。 最让丁巍刮目相看的是孙州给大多数镜头做了分镜图。 分镜图是最能体现导演功底的，因为在没有映像视频的时候，这些图纸就是导演或者说这部作品呈现出的内容。 说实话，目前做这个还是有的，等到几年后，这活儿都是副导演或者执行导演的，并且是边拍边画，现场赶工。 冲着分镜图，丁巍收敛心思仔细看前面的故事梗概。 看完之后，丁巍心里有底了。 第八章 接个大活儿 这是一个讲述关于伟大母爱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都市白领，有个患有先天性失语症的儿子，老公跑了。为了照顾儿子，这个女的辞了工作，干起了送报纸的活，为的是时时刻刻能领着儿子。 后来遇到了见色起意的秃顶老板，见利忘义的家里亲戚，同病相怜的单身母亲等等，历经磨难，终究没对生活失望的正能量故事。 有些《妈妈再爱我一次》的影子，但语言质朴沉稳，没有刻意煽情，将伟大暖心的母爱诠释出冷峻坚强的意思。 看完之后丁巍蓦地想起2010年功夫皇帝李联杰曾演过一个极为相似的电影，叫《海洋天堂》。 那里面是一位在海洋馆里当救生员的父亲忍辱负重给自己的傻儿子教着说话最后终于喊出爸爸的一部关于父爱的电影。 功夫皇帝正是靠着这部片子拿下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影帝桂冠。 并且又是几年后，香江也有一部叫做《一念无明》的电影，讲述的是燥郁症患者如何在父亲的帮助下走出阴影的。 其主演余文乐表现可圈可点，并且这部片子拿下了当年的香江金像奖最佳影片。 算上孙州的这部，《海洋天堂》、《一念无明》这三步片子几乎一脉相承，区别最大的就是《一念无明》中主人公的处境和结局更为极端而已。 按时间算，孙州的肯定在前，就是不知道后面的那两部有没有借鉴过孙州的这个。 不过，丁巍心里过了一遍之后，发现这个本子场景都算简单，没有什么大的费钱的场景，投资应该不大。 并且，那样一分析，似乎也许可能有搞头，主要是有可能在某个电影节上刷一波，捞捞名气。 丁巍抬头看一眼孙州，嗯，这会儿的孙州才像个沾染人间烟火的人了。 孙州见丁巍看过来，匆忙间换上……客气陪笑的表情，有些惴惴不安的紧张。 丁巍对这个本子不太看得上，主要是往后十几年，这类本子都快泛滥了。不过，现在有机会的话…… “孙导，这个孙丽英的角色究竟多大年纪？” 丁巍看完剧本愣是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 孙州对自己的剧本了如指掌“孙丽英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本子里我虽然故意模糊了她的年龄，但我认定她在四十岁以下，三十八岁以上。” “哦！” 丁巍心中一动“孙导，孙丽英这个角色是否有人选了？” 他想着这个角色确实出彩，准备回去问一下俞老师，是否有往大银幕发展的意向。 杨亚洲古怪一笑，俞非鸿的这个小男友确实有情有义，两人感情笃厚，不似外界盛传的包养与被包养那般不堪。 孙州也是古怪一笑，通过杨亚洲他大体知晓一些丁巍跟俞非鸿的事。 但这个角色已经确定了人选，就是他在陈爵士剧组认识的巩俪，大名鼎鼎的国际影后巩俪。 实际上这个本子有一部分都是为巩俪量身定做的。 所以…… 在孙州心里无论丁巍投资多少，俞非鸿都不是孙丽英这个角色的备选人。 最重要的是俞非鸿有巩俪的演技吗？有巩俪那般的名气吗？ 孙州倒是理解丁巍的做法，到不敢苟同“嗯，这个角色已经签订意向了，巩俪小姐想出演这个角色。” 丁巍稍稍一顿，却是有些惊讶。 这个孙州竟然能搭上巩俪的关系，看来有些本事了。 别说这个时候的俞老师，整个内陆目前就没有比的上巩俪的女演员，甚至男演员也没有。 丁巍心里有数了，指着剧本问“孙导，这个孙丽英看年龄应该不到四十岁，她的这个儿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大了？” 这个确实有些难以理解，根据剧本的描写，高鑫（剧中孙丽英的失语症儿子）已然成人了。 而孙丽英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家教严格，不像是十八九岁就结婚的人。 孙州刚才就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算是拒绝了潜在投资人的要求了。 等到丁巍开口，孙州心中一震，太阳穴上突突两跳。他轻轻咳嗽一声，左手紧握茶杯，才缓缓解释“实际上，我一开始也没想写个快二十来岁的儿子。那个，巩俪小姐看了剧本后，觉得主人公太过平凡，所以给加了一个背景，就是孙丽英十八岁时未婚先孕被抛弃，而后家里人顾全脸面给他找了一个，不想她因为遭受打击从此不能再孕，所以丈夫跑了，母子俩相依为命。” 丁巍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十几年后相当一部分的国产青春剧有个套路，车祸怀孕分手撕逼堕胎，看起来像是脱胎于孙州的这个套路了。 当然，巩俪有巩俪的霸气，不突出主人公在各种磨难中的坚持，谁会觉得这个角色会符合人的身价？ 好吧，那就下一话题。 丁巍指着剧中另一个女性角色问“孙导，这个叫迟霞的医院护士是否有了意向？” 这个角色算是最后一个适合俞老师的了，还有两位女性角色都是母亲辈儿的，一个是孙丽英的母亲，一个是另一个失语症患者的母亲，年纪都太大了。 二十七八的俞老师就是拼了命的化妆表演，也演不出那种母亲的角色感。 孙州刚要说话，脚底下被杨亚洲踢了一下，犹豫一下反应过来“额，嗯，这个角色目前还没定下来，准备……” 丁巍点点头，直接道“孙导，假如，假如说我可以拿出你预算的三分之一，我能……我就直说，除了迟霞这个角色，我在剧中能扮演哪个角色？”丁巍低头翻看着孙州的制作计划。 看看，有钱的就是这么大爷！迟霞这个角色就被丁巍愉快的决定给俞老师演了。 唔，当然，要是俞老师不演，那就爱给谁就给谁。 孙州预算需要六百万前期投资，折掉巩俪的三百万片酬，还需三百万。 丁巍觉得这个剧本好是好，但巩俪是大放光彩的主人公，别的角色真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别说三百万了，就是一百万丁巍都觉得不太值。 孙州心里咯噔一下，陷入惊喜与苦恼两难。 他在作预算的时候听了杨亚洲的指点，将包括后期剪辑配音配乐的预算都算了进去，相当于作为导演的他一分钱不用出，只负责拍摄。 然后电影获名他得了，因为他是编剧更是导演；至于电影获得的收入，他不敢奢望，毕竟这年头拍电影不赔钱的就那么一两个导演。所以他把风险让出去了，赔了是出品方损失，赚了是投资人的。 他原想着能在丁巍这里拿到八十万以上能开机就行了，没想到有很大机会拿到一百万。 简直大大的超出预想了，有种天上掉馅饼砸在他头上的感觉。 为难的是，剧中最出彩的角色当然是巩俪拿走的孙丽英，剩下的都很一般，且都是小配角大龙套之类的。 矮子里拔大个，剩下角色中当属高鑫这个角色了，毕竟一直在女主人公身边，镜头量多。 但高鑫这个角色他属意另一个人。 这个人也叫高鑫，是孙州的外甥，去年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嗯，目前已经从另一部琼瑶剧《情深深雨蒙蒙》杀青出组。 孙州写这个本子的时候原准备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的，但实际上他内心更倾向于十八九岁的青年。托词巩俪的要求，于是孙州就顺水推舟写成这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了。 所以原时空尽管巩俪一如既往的发挥超高水准的表演，在戛纳电影节展映的时候好评极少，年龄出戏确实难以服众。 孙州陷入两难，但丁巍心里有了取舍。高鑫这个角色是剧本里第二出彩的角色，尽管再女主角的光芒下没什么精彩表现，但确实是目前最适合丁巍的角色。 再说跟顶级演员巩皇搭戏的机会确实难得，是个极大的诱惑。 所以，他志在必得。 丁巍开出他的条件，就看孙州如何定夺了。 将剧本跟制作计划还给孙州，乘着孙州沉思取舍的时候，丁巍跟杨亚洲低声聊几句。 在商言商，投资这种事，没必要暗室欺生，以后说不定再起波折，伤了情义，让杨亚洲也难做。所以摆在明面上很有必要。 杨亚洲也理解，一百万又不是一百块，在这个平均成本只有三百来万就能拉起一个剧组的年代，一百万真心不少了。 所以谨慎也是应该的。 孙州应该是已经伤透了拉不到资金的事，两杯茶之后重重吐口气看着丁巍缓缓开口“丁……丁先生，我要求最迟半个月资金必须入组，当然你们那边可以派遣预算会计监督。但是我有个条件，你要是答应，高鑫这个角色就是你的了。” 他说的郑重严肃，丁巍心里一松，知道事情成了。 “孙导，我洗耳恭听。” 孙州看了一眼喝茶的杨亚洲，沉声道“丁先生进组后必须恪守演员素养，特殊情况下不得以出品人的身份出现，不得干扰剧组拍摄，也不能随意更改剧本台词。” 额，大哥，你真想多了，只要你不是姜闻那种敞开花钱的主儿，我就不是姜闻那样的戏霸。 嗯，远在法国进退两难的姜闻狂打喷嚏！ 既然双方条件都不是苛刻的难以接受，当然全是皆大欢喜。 杨亚洲作证，丁巍跟孙州签订了简单的合作意向书，然后他跟孙州握了握手预祝合作愉快，跟杨亚洲打了招呼，笑呵呵的回家。 嗯，今天算是接了个大活儿！ 第九章 不靠谱 丁巍确实高兴，又有一点失落。 等到俞老师一针见血的指出之后，丁巍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孟浪了。 俞老师听了投资入股拿到角色的消息，对于这个不置可否。但重点指出“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的没有任何秘密。你一时冲动打了人家，尽管你占着理，可圈内人看出了你的性格，冲动易怒，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的举动。所以他们对你总会敬而远之，或者避而不见，有个词就形容你目前的处境——封杀。” 丁巍有些明悟的失落，但是一点也不后悔。 这货实际上只是个重生的幸运儿，机缘巧合走上了表演之路。 他简单粗暴的认定，娱乐圈儿的腐坏就是从所谓京圈儿开始的。尽管上辈子的各种操蛋事操蛋人大都跟华宜兄弟、京圈有关。 剖析完自我，小小的郁闷不至于让丁巍垂头丧气，还是开开心心面对眼前的这个。 首先就是投资的事情。 去年九月份国家出台一份正式规定的文件，主要是针对民营资本进入影视制作行业要遵循的几个原则和方针。 嗯，华宜兄弟因此得利成为第一家民营影视娱乐制作公司。 当然其中有一条就明确规定个人投资和私人投资不得直接投入某影视制作，不得以影视制作为手段进行非法集资、洗钱等违法犯罪活动。 就是说丁巍要投资孙州的这部电影，但他的钱不能以个人名义进入该电影的制作。 个人私人不行，那就只能法人法人代表了。 就需要开个公司，以公司的名义正经投资入股。 但丁巍跟俞老师两人都不想开公司，太麻烦。 两人一合计，还是找个明白人出主意吧。 他们身边懂这个的确实不多。俞老师好歹有个大学同学的经纪人方敏。丁巍身边……他连个经纪人都没有。 于是俞老师给方敏打了电话，方敏一听要开个什么公司，急了，立即要求见面详谈。 俞老师看了一眼丁巍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丁巍又起了小心思“姐姐，要不给你爸打一个？上回说姐夫不是在临安当律师吗？” 这倒是真的，年后丁巍去临安的时候，俞母就说起过俞老师姐姐的丈夫是临安一个大律所的律师。 这种事，问律师是最专业的。 俞姐姐的丈夫姓刘，书香门第，保送京城大学法学院，主修民法，博闻强识，言辞犀利，毕业后放弃进入国家公务员编制的机会，下海经商，然后遇到那位用罐头换飞机的牟前辈，嗯，然后刘姐夫就赔的裤衩子都快掉了。 回到临安，结了婚才重拾专业做律师。 俞老师犹豫不决，主要是自从她姐姐嫁人后，两姐妹的关系没有如之前那般亲密了。 在刘姐夫跟俞老师的姐姐处对象的时候，俞老师的姐姐跟俞老师前后借过三次钱，一共合计十六万，算是俞老师之前所有的存款。 然后……一直到现在，俞老师从不张口要，那两位也就当没有这回事。 所以，俞老师怕尴尬。 额，丁巍看过俞老师姐姐的相片，薄唇细眼，淡眉高鼻，看面相确实有那么一丝厉害的意思。 看看俞老师的表情，丁巍抓了抓俞老师的胳膊宽慰一二。 得，还是问问李越吧。 李越很痛快，给了三条建议。一是挂靠在长城科技下，资金往来走长城的的账目，方便还省下税务支出；二是找个相熟的国营制片厂，最好是将户籍及工作关系转入该厂，比如电影学院下属的青年电影制片厂，这样就有正规组织了；三是成立一家非盈利性的兴趣小组或者娱乐室，这样没有任何风险，自负盈亏。 给出建议后，李越接着说“要我选的话，我选择第二条。毕竟，你的俞老师工作单位在电影学院。不过，这样一来，你可能就没有控股资格了，非得你家俞老师当家做主了。” 丁巍思索一下道声谢挂掉电话给俞老师说明情况。 其实，俞老师的户籍关系才是去年转入电影学院的，她之前出国的时候户籍已转出电影学院了。 所以李越给出的第二条建议确实是最佳选择。唯一有个问题就是，随着丁巍的被开除，他的户籍关系也被转出电影学院，进入电影学院所属的地方派出所的集体户口了，要是没有接收单位，他的户籍关系就要打回丁巍老家了。 那么问题来了，青年电影厂愿意接受丁巍的户籍关系吗？或者说丁巍能进到青年电影厂吗？ 答案显而易见，当然不能。 自九三年国家出台鼓励高等教育毕业生自主创业就业的相关政策以来，大学生一毕业就包分配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就是电影学院这么牛皮的影视文艺学校在九五年就开始实行原籍返回的毕业政策了。九八年，就是去年，也不包分配了，全都是自己找关系找门路谋生去。 再说，丁巍一个被开除的学生，青年电影制片厂哪会放在眼里！ 所以说，第二条看起来最好，但跟第一条一样，都是行不通的。 那么看来，只有第三条可行了？ 当然也不是，还有一条路，就是丁巍学王家兄弟，直接一步到位成立影视娱乐制作公司。 但这个有个硬性条件，无论是有限责任公司还是股份有限公司，起始股本资金必须达到五百万。 丁巍目前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他目前只有一百八十万，俞老师目前有一百五十万左右。 嗯，丁巍将李越给的长城科技的分红平分了，他一份，俞老师一份。俞老师的那份有部分装修了柏乐居的房子了。 真让丁巍拿五百万出来来那么个公司，丁巍不愿意，主要是开公司肯定太麻烦。 别的不说，华宜兄弟到现在就眼巴巴的指望姜闻在法国一战成名呢！ 两人一合计，都是一筹莫展。 等到方敏来的时候，又起了分歧。 方敏对丁巍之前没看在眼里，也曾私下劝说过俞老师。后来丁巍不声不响淘到第一笔金，方敏才正眼瞧丁巍。 这会儿一听丁巍一次性能拿出一百多万，后续每一季还有更多的收入，微胖界的扛把子方敏感觉像每天有吃不完的美食还发现体重降到一百三以下了一样，高兴的直哆嗦，一拍桌子“开公司啊，开个自己的公司，当家做主，多自由多好啊！” 方敏跟着俞老师有两年了，对娱乐圈也有所了解了，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有吃不完的零食，有个属于自己的经纪公司，体重降到一百三以下。 嗯，这三个美好愿望依次排列，个人决心也是由大到小。 现在能完成开个自己公司的愿望，那么以后的零食愿望还能不满足吗！体重还不能……还会涨到一百八以上吗！ 三人争论不止……额，主要是一百三十九点五斤的方敏口如悬河据理力争喋喋不休的给丁巍俞老师二人普及开公司的好处。 俞老师被说的烦了，横了一眼丁巍“哎呀，睡觉睡觉……” 方敏气的都被噎住了“咳咳……咳……呵……你说什么？” 俞老师想拉完全陷入沙发的方敏起来，没拉动，越发生气“走走走，赶紧走。” 每根头发都比别的女人头发重00001g的方敏对这两位不可理喻的糊涂家伙无语至极，一边抓走桌上最后一包干脆豆，一边扶着沙发扶手起来嘟囔“睡睡睡，早晚死在床上……” 在她看来这公母俩确实堕落到无药可救了，没有一点儿追求。她还知道体重在一百三以上没人爱呢！ 她身底下的沙发也同意这种观点，发出吱呀的附和声。 丁巍…… 送走方敏，两人休息。俞老师这两天不想碰水，丁巍给俞老师在卫生间洗头。 俞老师低着头长发垂下，丁巍小心翼翼的控制花洒，自己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不烫不冰刚刚好，才握紧花洒给俞老师洗头。 “唔！” 俞老师被水一击稍有躲闪，然后再把头伸过来。 丁巍把花洒挪了一下“烫了？” “没有，刚好。” 俞老师的头发确实长了些，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俞老师就提出将头发剪短一些，平日里好打理，还能挽个缵子，就像古代女子出嫁后云英高绾的那种。 丁巍对是不是黑长直没什么特殊喜爱，支持短发，俞老师当时接的那个电视剧却是要求长发，只得作罢。 等丁巍给抹上洗发膏的时候，俞老师打了一下丁巍的大腿“想什么呢！” 丁巍嘿嘿一笑，没有言语。 五月啊，京城已近很热了好吧。 顿了顿，俞老师说“曹老师的本子已近完成了。我看了，故事改编的很巧妙，结局也很有味道，也是个开放性的。就是曹老师说拍摄成本比较大，差不多得要五百来万才可以。明天你跟我去学校，当面跟曹老师确认一下。” 丁巍嗯了声，也迟疑一下才道“孙州的那个本子你怎么想的？” 俞老师稍微抬头，丁巍赶紧关了花洒。俞老师才缓缓开口“我觉得，不太划算。按照本子，巩俪才是唯一的主角，你的那个角色以你目前的表演水准练练手找找镜头感可以，再过，不太值得。当然，有个讨巧的就是能跟巩俪搭戏。” 丁巍也同意这个观点，他将受伤的洗发液泡沫平稳均匀的抹在俞老师头发上，轻轻揉揉，道“算了，就当交个朋友了吧。对了，曹老师没说他的要求吗？” 曹宝平老师真被这两人坑苦了，按照原时空的轨迹，这会儿应该是他的第一部电影《绝对感情》的本子成型了，可现在被丁巍的这个本子顶了，也不知道曹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在圈子里出名。 丁巍跟曹宝平电话上沟通过，同意曹宝平自己或者再找人联合执导，算是个补偿。 曹老师当然不会欣喜若狂，他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说是再考虑一下。然后他就找了他的同事刁一男，说两人合作一把。 刁一男是戏剧学院毕业的，毕业后进了电影学院教书，同时没有放弃想当导演的梦想，一直混迹在各个剧组偷师学艺。 当曹老师打来电话说他跟刁一男两人联合执导的时候，丁巍心里有一种“天下英雄尽入我彀”的狂喜。 曹宝平，最会讲故事的文艺片导演，刁一男，柏林影帝的制造者。 这两人联合，不说天下无敌，至少不输冯晓刚了。 当然，丁巍也知道这两人目前都是新手，于是给找了一个保姆，很有实力的保姆——监制姜闻。 他相信有姜闻的保驾护航，曹、刁两人总不会掉链子了。 当然，万一三人因为意见不和打起来，丁巍……没想好怎么处理。 只能寄希望于姜闻这货能尊师重道。 尽管听起来就不靠谱！ 第十章 向大佬低头（上） 临睡觉的时候，俞老师看了会儿影碟机。 嗯，准确的说两人共同研究了下永吉小百合在《樱花女优》中的表演，两人都有所收获。 俞老师毕竟是当形体老师的，能看的出小百合在跳舞的时候对身体的控制确实达到了手臂合一意到力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俞老师还给丁巍普及了下霓虹国女演员对形体的练习与控制的方法。 丁巍就白瞎了小百合影后级的表演了，看的时候手总是不规不矩，竟然故意撩拨俞老师。 俞老师是那样的人吗？ 手伸进被窝，丁巍很快闷哼一声，大睁着眼睛，紧咬牙关才不使自己掉眼泪。 哎，自己约的影碟机，含着泪也要看完啊！ 早上五点半，丁巍费了老大劲才将熟睡的俞老师喊起来。俞老师就跟提线布偶一样，眯着眼，脑袋一耷一耷，这个时间能起床的，确实是有毅力的人。 两人收拾妥当一起出门，先是慢跑，由小区门口到……小区东南角。 这短短六百米的距离丁巍花了比平常多七分钟的时间，至于俞老师……不提也罢。 平常这六百米丁巍专门用来热身，然后开始冲刺，因为恰好要穿过一个四百来米的小巷子，早上没人也没车，冲刺跑正好合适。 不过，今天……丁巍回头看一眼已经大喘气的俞老师，倒着跑回去“跑不动了？” 俞老师趁着舒口气的间隙翻个白眼，这不废话嘛！要能跑得动我干嘛让提着笼子遛鸟去的老大爷给超了？ 丁巍有些奇怪“年前的时候不是还能跑快一公里嘛？你怎么今天退了这么多？” 俞老师听丁巍这么一说，自己也有些奇怪“对啊。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跑了没几步就感觉胸口闷的很，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丁巍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俞老师的胸口，暗自嘀咕，应该不是四两变八两的事，他昨晚上刚把玩过，绝对没有八两。他再看看俞老师的起色，面色潮红，依然出了一头细汗，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视线再往下移，募地丁巍感觉喉头一紧，心跳都大了两分“不，不会……有了吧？” 他跟俞老师自从试了两次戴“雨伞”的效果后，双方都不满意，便再没有用过“小雨伞”，怀上的可能性大增。 最重要的是俞老师这一回的月事有些不正常。 话一出口，俞老师也有些吓住了。说话都打哆嗦“不……不会吧？” 两人对视一眼，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对方的眉眼。 俞老师先是惊讶，再在心里一算，确实不可能。 丁巍先是狂喜，再是惊疑，再是对俞老师的相信，最后终归对俞老师的关心“肯定不是有了，应该是你最近疏于锻炼，体质有所减弱。” 他从张一谋的剧组回来不到一周的时间，而之前俞老师就没去探过班，两人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面，怀孕时不可能的。 所以他相信俞老师。 话虽如此，两人到底不是琴瑟和鸣心意相通的夫妻，俞老师垂了下眼帘“下午，我们去趟医院吧，给我做个检查。” 丁巍一怔，先给自己一巴掌，然后抱了抱俞老师“走吧，回去吧。” 这种事两个心思同样敏感的人肯定说不清楚。 俞老师摇摇头“不用，咱们再跑一会儿，这会儿回去犯困。” 丁巍看俞老师坚持，便点点头，先是蹲下给俞老师系好鞋带，再站起身对俞老师笑笑“我陪着你跑。” 俞老师看着丁巍脑后的旭日东升，觉得不是那么刺眼了。 这回两人还是慢跑，丁巍掌控自己的节奏跟俞老师一个步调，边跑边说些轻松的话题。 晨练回来，丁巍手脚麻利的弄了早餐，俞老师自去洗漱。 俞老师今天估计是稍稍活动开了，喝了一碗银耳百合粥。 两人一起出门，路上俞老师接到她经纪人方敏的电话，丁巍稍稍落后些距离，俞老师听了几句，神色怪异的看了丁巍一眼，回了句“是吗”，丁巍呵呵一笑，俞老师的这个经纪人确实算是上心的经纪人了。 方敏的这个电话比较长，等进了电影学院还没打完，丁巍跟俞老师指指文学系的方向，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俞老师挥挥手，两人分别。 整个文学系都在一个办公室，丁巍找上门的时候，所有的文学系老师都到齐了，正在谈天说地。 丁巍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瞧过来。丁巍一滞，嚯，郑院长也在啊。 郑院长是郑东天院长，电影学院的校长，也是青年电影制片厂的厂长，还是电影审查委员会的副会长，名头很多，权力很大。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丁巍自进入电影学院以来就见过那么几回，还都是他坐在地下，郑院长在上面给全校师生开会的那种见面。 正犹豫间，曹老师探出脑袋“哈，找我的吧，进来吧。” 丁巍以前根本就没来过文学系，这会儿见到这么多老师，态度端正的磨进去。 真是磨进去的，每路过一个老师，低低头打个招呼。 郑院长也站在曹老师身边，估计正跟曹老师聊天，也瞧着丁巍过来，闭了口却是不走。 丁巍再低头“郑院长好，曹老师好。” 曹老师看一眼没走的郑东天，呵呵一笑，招风耳感觉更招风了，主要是他的嘴都开到耳根子上了“院长，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丁巍，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郑东天诧异了一下“你就是丁巍？俞非鸿的朋友？”目光中带着好奇与惊讶，审视和……赞许？ 丁巍心里一顿，面色不变“嗯，郑院长，您好，我是丁巍。” 对于做出开除决定并签字盖章的郑东天院长，丁巍心里没有任何怨言，换任何一个学校任何一个校长来，都是这种结果，这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大佬，你这个“俞非鸿的朋友”用的……嗯，很准确。 自郑东天说了句“俞非鸿的朋友”，办公室猛地一静，所有老师的耳朵都高高竖起，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来，想来“俞非鸿的朋友”这个形容词已经变成了名词了。 郑东天对丁巍之前唯一的印象就是校风校纪整顿会上表演系的俞非鸿老师据理力争不让学校开除，主角就是丁巍。而后前两天导演系的程尔的毕业短片在纽约获奖的消息传来，丁巍这个名字再次进入他的耳朵。 程尔的毕业短片是这个人投资的，里面的主角是这个人演的。 同时，表演系的王金松老师又提起，说这个叫丁巍的给文学系的曹宝平老师、刁一男老师布置了作业，剧本已经完成，也确定由曹宝平刁一男两人联合执导了。 郑东天起了心思，别看电影学院如何如何牛，但学生的表演能力和水平落后戏剧学院那边已成事实，究其原因不外乎教学内容和教学方式落后于戏剧学院那边嘛。 教学内容尽管各有侧重，但殊途同归，都是学表演，这个没什么好说的，电影学院这边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教学体系了，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进的。 但教学方式可以弥补，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是嘛。他认为只要多学多看多实践，总能赶上那边的，甚至有所超过也不一定。 那么怎么就多学多看多实践了？ 多到剧组和到多的剧组，这就能多学多看多实践了。 现在听说文学系曹宝平老师有个成熟的本子，有个潜在的投资人，有个……有两个不太成熟的新人导演，这就是机会嘛。 所以，郑东天才会这么早来文学系这边，还巧得很，跟这个丁巍碰上了，这就有了说道了。 老郑是人老成精修炼多年的老怪物了，心念眨眼间就完成了一系列思索与可行性的操作试探，便给了丁巍一个鼓励的眼神“好嘛，刘主席早就说过学到老活到老，这才是学习知识的态度。” 他故意抬起手腕看了看“唔，快要上课了，这样，小曹，你跟小丁同学谈完之后，领他到我办公室一趟。”说完，还拍拍丁巍的肩膀，对他点点头，才慢悠悠的离开。 在郑东天抬起手腕说“快要上课了”的时候，办公室大的老师呼啦啦站起来好多个，拿着教案课本都往外走。 “哎呀，都已经八点了，那帮猴崽子估计快要翻天了，我的赶紧去看看……” “嗯，走走走，一起走……” “对啊对啊……” 等郑东天往外走的时候，办公室就剩下几个人了。 大佬气息，就是这么霸气。 曹宝平之前跟郑东天谈了谈，对郑东天的心思了如指掌，而且他也有这样一份小心思，毕竟同是电影学院的人，能拉一把是一把。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位被学校开除的投资人愿不愿意了。 老曹毕竟是个文人，尽管写得出诡谲复杂的剧本，但谈话技巧真心不咋地，丁巍剧本还没看完呢，曹老师给丁巍倒了杯水，就迟疑着说道“剧中主要人物就有八个，除过男女主人公，这六个角色我们要不要选角？” 说实话，比文学素养编写剧本的能力丁巍肯定差点儿，但比较对创建电影制作剧组的流程和步骤，老曹不愧是纯新人，确实有些外行了。 丁巍抬头扫了一眼曹宝平，似笑非笑回道“曹老师，说这个还早吧？” 曹宝平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嗯，大佬走了，我在你一个新人导演面前还是有些分量的好不！ 办公室除了曹宝平，还有一位男老师，戴个黑框眼镜，不苟言笑，有些像南韩国人的面容，站在曹老师办公桌对面。 听见丁巍略带讽刺的说了一句，那位清清嗓子，插话了“是啊，曹老师，任何剧组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丁巍看他一眼，那人对着他点点头，猛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刁一男。” 丁巍哈哈一笑，放下剧本站起身跟刁一男握了握手“你好，刁老师。” 又转头看了一眼曹宝平，笑呵呵的道“曹老师，你是编剧，你对剧中所有人物的熟悉，你说除过男女主角，剩下的角色找哪些人合适？” 第十一章 向大佬低头（中） 曹宝平不愧为最会讲故事的导演之一，他编写的这个剧本，人物色彩鲜明，各有千秋，同时还没让人物削弱的复杂诡谲的故事，最为精妙的是他用两条叙事线交叉，写出了一个极为考验人性的故事。最后，他给出了一个开放性结尾，让人欲罢不能浮想联翩。 这个本子最初的故事来源于丁巍和俞老师去沈阳旅行遇见的李成儒的，丁巍又结合了鲁迅先生的《一个人张灯结彩》和段毅虹获得东京影帝的《暴雨将至》，曹宝平又加以改编，最终形成这部名叫《浮屠》的剧本。 浮屠，古代佛教，并称佛塔。 《浮屠》讲述了一个叫大悲的青年对自己半生信仰的坚持与否定的故事。 大悲是个孤儿，自小被师傅老周收养并传授一些三教九流的技艺，师徒俩一直浪迹天下。建国后，师徒俩定居天津。师傅靠着以前伺候过苏联人进了万国大饭店，大悲也进入饭店当跑堂的，同时他认识了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叫广智，是个混子，女的叫哑妹，是个哑巴，也是广智的妹妹。他们师徒俩经常去哑妹开的理发馆儿去理发。 一天，广智悄悄告诉大悲，说城外有个寺庙，里面有个老和尚身上有着张大帅留下的藏宝图，想去探探究竟，喊大悲一起去。 已然有些迷恋上哑妹的大悲不知所措求助师傅老周，老周对大悲深深失望了，他一生信佛，给大悲起这个名字就是要大悲好好做人不起贪念，但大悲情根已种，师徒俩不欢而散。 大悲早年间跟师傅浪迹江湖，知道怎么样不引人注目。两人收拾计划一番，而后去找那怀有藏宝图的老和尚。 不料藏宝图没找到，确实发现老和尚是个国党特务之类的人物，广智当场被杀死，大悲受伤逃走去找师傅老周没有找到，便躲在哑妹的理发馆儿。 发生命案，公安悬赏通缉大悲，同时也知道了老和尚的身份，怀疑藏宝图确有其事。 大悲害怕至极，昼伏夜出寻找师傅，某晚万国饭店失火，大悲隐约瞧见师傅的踪影，一路追赶至老和尚的寺庙，却是迟了，老和尚死了，师傅也没有找到，并且哑妹也被人杀死。 大悲来不及伤心的时候，公安赶到，大悲被捕。 打被拘留后得到消息，师傅老周是真正的国党特务，老和尚跟师傅早就认识，两人早就串通好一切，老周抚养大悲，老和尚收养广智和哑妹。广智偶然听见老和尚和一个神秘人谈话，得知藏宝图，但他没有认出那人是老周，被发现终究埋下祸根。 接着，大悲以杀害哑妹并猥亵尸体为由，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因为，哑妹死后身上穿的就是大悲的内裤。 大悲懵了，因为他下身穿的却是女士内裤。 一声枪响，全剧完。 这个故事其实是由老周引起的，曹宝平在剧本里给出老周跟老和尚为即将发现的宝藏起了同室操戈杀人嫁祸的心思，老周毕竟没有受伤，杀了老和尚。 但曹宝平并没有将李成儒说的那个结局写出来，只说来到寺庙寻找大悲的哑妹死了，没说谁杀死的，当然也没说死的究竟是不是哑妹，毕竟大悲没来得及仔细确认就被逮捕了。 在曹宝平的思维设定中，这个哑妹才是幕后大反派。 曹宝平一开始设定这个哑妹会说话，并且是由老周送到老和尚身边的间谍卧底，同时这个哑妹还是老周的情人，而大悲是真的悲剧了，被那公母俩设计成了顶包的。 后来，刁一男跟王金松都给出建议，把这条线埋下来，最好是弄个续集或者前传之类的。因为这样一来，哑妹这个角色的光芒就远远超出大悲这个主角了。 丁巍看完剧本后第一直觉是这种本子怕是过不了审核的，他抬头问老曹“曹老师，这个本子确实复杂精彩，但这样写怕是过不了审核吧？” 整个《浮屠》中的主要人物就没有一个有正能量的角色，并且最后有些刻意安排，使得维护正义打击罪犯的公安干净姗姗来迟。 故事灰暗，角色都游走在善恶边缘，这个本子比姜闻的《鬼子来了》更难过审。 老曹尽管是最会讲故事的导演，但他的全部电影都与积极向上正义必胜相悖，《李米的猜想》和《追凶者也》都改了结局才过审，《光荣的愤怒》三次更改结局不过直接被禁。 丁巍心里一哭，麻蛋，别不是把老曹内心的阴暗给勾出来吧。 《绝对情感》是老曹的第一部电影，还算可以，等到第二部《光荣的愤怒》，老曹直接走上了不阴暗不开心的道路，往后的电影都是颤颤惊惊的结局。 不过，曹宝平对这个有信心，他呵呵一笑“这个本子已经让郑院长看过了，郑院长认为要是没有哑妹的那条线，完全可以。” 郑东天是电影审查委员会的副会长，他看过审查过的剧本多的数不清，对怎样的剧本能不能过审，已经有了很高深的经验。 丁巍迟疑一下，没有接话，看来必须去跟大佬面谈一番了。 看完剧本，三人聊了几句，决定先送这一版的本子审核，所有的一切都要等本子通过审核之后才开始。 这个本子看样子是由丁巍这边主导投资了，所以送审的时候要求的制作公司必须马上着手要组建起来。 对于，这个丁巍心里有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这会儿筹备剧组确实早了，最重要的是丁巍没钱，有钱了也不能直接递给老曹，前面说了，投资不是这么简单的。 所以招募剧组职员选角堪景拍摄器材等等的准备都要往后押了。再者丁巍要先进孙州的那个组，然后才是这个。而且俞老师、老曹、刁一男目前还要在学校教学，时间上不得空闲。 商量完毕，老曹领着丁巍去院长办公室，刁一男被安排了任务，先打印几份剧本。 丁巍跟着老曹来到院长办公室，郑东天的助手秘书给开的门，估计早得了消息。 老爷子名头很多，事务也繁忙，能抽出一两个小时确实难得。 助手给倒水关门出去，郑院长开始循循善诱。 “丁巍同学，表演系下半年要开设一个预科班，有没有兴趣？”很直接的……诱惑。 当然，一般人说不定就答应了。但丁巍明显不是一般人，他对这个学校的感官一般。 说实话电影学院要不是九六级明星班的加持广告宣传，恐怕连魔都戏剧学院都不如了。 究其原因，就是表演教学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都落后别的艺术院校太多了，跟不上市场了。 敢问现在哪个学校还抱着三大表演理论中的一种形式闭门造车？ 两大戏剧学院甚至别的艺术院校都讲究兼容并蓄共同探索了，就电影学院还死抓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不放，并且强制性的给划出了表演三大体系，误导了众多表演爱好者。 实际上关于表演的方法有很多种，不止那三个。而且斯坦尼本人都对这东西没有完全肯定，放到电影学院却是正确刻板的教材，往小了说这是不思进取，往大了说这就是误人子弟。 所以对这个橄榄枝，丁巍只当没看见“啊，哈，那个院长，我毕竟有污点。” 老郑是个人精，看丁巍态度坚决便换了话题，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丁巍啊，我看了曹老师的这个本子，确实不错，很有张力。不过，我听说这个本子是李成儒的故事？” 嗯？ 丁巍心里一突，怎么的，本子完成了，想把我赶出去？ 他直直的看了两眼郑东天，见郑东天老神在在，不急不躁，面上带着和气。转头看老曹，老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心念电转，丁巍哈哈一笑“是啊，我向李成儒老师取得过授权，也付了费用的，还约定李老师要出演个重要角色呢。” 郑东天心里对丁巍评价更高一份，行啊，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年轻人有些心思。 他接着一笑转而又道“本子是个好本子，就是有些灰暗不够正义，怕是审核有问题。” 丁巍心里吐槽一句，过不过还不是你一句话。不过面上赶紧附和一下“嗯，剧本里都是些坏蛋，结局中所有坏蛋都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故事是曲折些，但正义还是胜利的。” 丁巍看郑东天没露出什么态度，便动动身子看一眼一直低着头的老曹，决定刺激一下“当然，我也做好准备了。要是通不过，我就在等两年。要是还通不过，把本子转手吧，有的是导演愿意接手的。” 大佬，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然我就踢开老曹，撇开电影学院，甚至绕开总局拍个地下电影，那会儿什么后果，您老可要想清楚。 郑东天才不会被这种气话吓到，但他怀疑丁巍有可能真的打算这么干，所以有些事慎重了。 他说“哎，小丁啊，你这种想法就很危险，是要不得的。还是要相信委员会，相信组织嘛。” 老郑看丁巍仰着头专心听他说话，猛地一怔，有些反应过来，这孩子在这儿给我装傻充愣来了啊！ 老郑顿了一下，深深看一眼丁巍“啊，小丁，你这个表演水平很高明啊，看来咱们学校还是给你交了一些东西的嘛，以后走上社会可不能忘本啊。” 丁巍心里松口气，总算能进入实质性的话题了。 麻蛋，人老成精果然不是盖的。 第十二章 向大佬低头（下） 丁巍打听了李越给出的三条建议后心里就有了计划。 他想挂靠在京城青年电影制片厂下开一个工作室，他和俞老师是一股，电影学院是一股，青年电影制片厂是一股，这样三股合资成立一家电影工作室，他出钱，电影学院出人，青年电影制片厂出名头，按照比例各自占股，这样一来，工作室就有了制作电影的能力，至少有了制片资格。 他在张一谋问他跟李越的关系的时候有了明悟，相当个名人，想当个著名的演员，想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印记。 当然，要不然这本小说就不会叫《这儿有个影帝》了，非得换成其他名字。 重生的他又很大优势，对演员的成名之路有着相当清晰的认识和规划。 怎样的演员算是有名的演员、好演员？ 职业素养端正，表演能力超高，待人对事，对戏都高出同行，才算是好演员。 可好演员不一定是有名的演员。 那怎样的演员是有名的演员？ 票房、奖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演员，才是有实力有名的演员。 当然有的演员素养高有实力并且演过深入人心的角色，一提起某个角色就能想到他，这种算有名的演员，也不算有名的。 因为，他只在国内甚至某个固定影迷观众中有名，丁巍想要的却是世界上所有演员家在一块儿，他也很出名的那种演员，在世界影史留名的那种。 但有实力有名气的演员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为的。 往后十几二十年，影响演员成长的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原因业务表演能力和资本钞能力。 丁巍开的这个工作室既能锻炼他的业务能力，又能给他钞能力的帮助，双管齐下，必有回报。 在他的设想中，工作室搂草打兔子面相整个电影院招收导演，收集那些他曾听过或者看过的好电影本子，他资本和表演，他们负责拍摄，然后奖项票房齐飞，成就他的大圆满人生。 嗯，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就是这么异想天开。 今天面对的这位郑东天大佬就是他想要的成功之路上的第一个boss，拿下之后经验多多装备多多。 丁巍更为看中郑东天厂长这个身份，毕竟青年电影制片厂对他来说诱惑更大。 所以，郑东天院长和郑东天副委员长这俩身份对他来说真心没什么。 郑东天拿这俩身份以势压人，丁巍还真不怕。 所以，郑东天说不能忘本以后接着便换了了个身份“曹老师，你是编剧，你心里有没有对这个本子的制作计划和预算？” 制作计划不是重点，重点是预算。他想估算一下丁巍的财力，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老曹自打进入院长办公室就全程懵逼，不太明白那俩位在干什么，感觉像中了噬魂术，只有在听见丁巍要把剧本转手的时候才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这怎么能行？ 本子是他写的，故事又那么好，已经答应让他执导了，怎么又出尔反尔要转手？ 等到郑院长出言问预算，老曹有些紧张，预算这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并且他曾隐晦的问过丁巍，丁巍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看剧本。 怎么看？ 所以老曹还不太把握丁巍的心里，稍稍犹豫下才回话“郑院长，这个计划是在天津取经拍摄，并且里面有两个重要的场景，万国酒店和一个寺庙。所以，嗯，我们计划十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前期筹备，五个月拍摄时间，三个月后期。所以，犹豫时间长跨度大，还有重要场地的租赁与搭建，估计在四五百万以上。” 老郑一听这个数额，再看丁巍一副不为所动的态度，心里不争气的打个颤“小丁，你能拿出四五百万？” 他是真没看出来这个有些小帅的小伙子能有这么大本事。 要知道，目前一部长篇电影的制作成本平均才是四百万。 像姜闻那样一花就花两三千万的是极少数极少数的。 丁巍看老郑深色，觉得方法对了，那就在下一记猛药“院长，我目前已经接触过巩俪要主要的一个剧组，投的比较少，一百万。但我需要一个法人或者法人代表的机会，所以我想和咱们电影学院、青年电影制片厂合作，我出钱，学校出人，以青年电影制片厂的名义制作电影。” 他看郑东天在听，清了清嗓子接着道“院长，这样以来，不管电影学院的哪一个专业的学生都有大量机会实习，能为电影学院带来怎样的名气和利益，您一定清楚。” “更重要的是能对我们国家的电影带来怎样的变化，您一定更想看到……” 老郑跟老曹确实被镇住了，这么宏伟的蓝图确实很诱惑。 电影学院教的再好也只是理论，没有实践都是空的。 丁巍开的这个工作室，确实为电影学院的师生了很大的表现平台，摄影，编剧，导演，剪辑，配音配乐，演员等等，都能在这里一展所长。 郑院长越想越兴奋，计划确实有很大的可行性。 只有两个可疑之处一是丁巍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想从这里得到什么？二是丁巍真的有这个财力支撑吗？ 老郑决定试一试。 而这一部《浮屠》就是体现双方诚意的作品。 老郑给了丁巍确定的回复，他保证这部作品能通过剧本审核，丁巍先拉起一个队伍，用电影学院的人，以青年电影制片厂的名义和器材拍摄出这部电影，然后再做决定。 于是皆大欢喜，双方都有退步，都有共同利益点。 郑院长满面春风，好啊，好同志啊，这个工作室要是成了那就是华夏电影新力量了，肯定能为华夏电影事业添砖加彩。 丁巍笑出花儿，真好，这样一来，跟往后数得着的名导大导都能拉上关系了。 甚至，要是形势大好，混个青年电影教父之类的名头相比也是极好的。 比如工作室进化成青年电影展乃至青年电影新力量，或者青年电影节！ 丁巍所图甚大，郑东天却看好工作室为电信事业输送新鲜血液，老郑一锤定音，工作室的名义就叫电影新力量。 同时，丁巍还得了个好处，他的户籍关系可以落入青年电影制片厂。 嗯，价值一千万的京城户口啊！ 所以对于郑东天提出的安排两个有经验的副导演这种事，丁巍一概笑呵呵的应下。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丁巍需要做的就是个工作室的场地，并且资金，剩下的老郑给他披了条，让带着找律师找厂里的负责人。 老曹需要抓紧时间筹备剧组，争取在暑假里正式开机。 郑院长则为《浮屠》的过审保驾护航。 跟郑院长愉快分别，再叮嘱老曹几句，两人各自离开。 快到中午了，丁巍在学校里等俞老师下课。 站在二教楼下，却是见到程武提着四个热水壶晃晃悠悠的过来。 看见丁巍，赶紧凑上来“嚯嚯嚯，瞧瞧这是谁来了？” 程武一直是这种嘴上不饶人的架势，实际上这货人还算不错，胆子小。 丁巍跟他同住一个宿舍一年半，关系挺好的。 丁巍也不饶他“哼哼哈嘿，还给刘四姐打水呢？” 刘四姐就是苗圃，当初拍的那个《上海滩之刘四姐的前半生》舞台剧，苗圃是主演，丁巍扮演个小混混，被苗圃嘲笑了好一阵，丁巍就给苗圃起了个刘四姐的外号。 别看程武长得不咋滴，但心眼高，看上他们班的班花苗圃，给写过情书……被关中女汉子苗圃交给班主任老韩了，然后老韩让程武当着大家的面有感情的朗读出来，结果程武这货死活不上去。 老韩从中调节，让程武给苗圃宿舍八个姑娘打水。 看样子，程武很热爱这个工作，从大一第二学期坚持到现在了。 年前丁巍在拍程尔的《犯罪分子》的时候，老冯冯国众看见过，程武不在，貌似在写检查。 老冯要走了丁巍的联系方式，之后也打过两次电话，不巧，丁巍在赤峰，没打通。 老冯看见丁巍拍电影后还回去宣传了一番，结果没几个人相信。但自从几天前程尔在纽约获奖的消息传来后，全班都沸腾了。 有种奇怪的氛围。 之前班上的汇报演出和平时排练的小品，丁巍属于中下游的存在，并且还犯过新手错误闹出笑话。 现在，有看过程尔的毕业短片的人心里头都不是滋味。 没有人能否认丁巍在里面的表演，毕竟要是演成《上海滩之刘四姐的前半生》那样的，肯定获不了奖。 程尔之前找过苗姑娘，结果被丁巍吓跑了。 当然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苗姑娘只给她的两个同学闺蜜说过。当时嘻嘻哈哈的，苗姑娘的一个闺蜜说丁巍要是能拍电影，那大家至少都是影后级的。 那会儿大家都把这当笑话说着玩，现在…… 尤其当程尔获奖的时候，苗姑娘心里堵了一会儿，她那个闺蜜看在眼里，然后全班都知道苗姑娘错过了一次很好的机会。 班里都私下传苗姑娘从来就看不起丁巍这种农民出身的学生，甚至还有说丁巍曾经表白过苗姑娘，被苗姑娘拒绝了，现在人要飞黄腾达了，苗姑娘就后悔了。 等等，流言蜚语漫天飞。 苗姑娘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昨天的一次形体课的时候，当着俞老师的面给她的那个闺蜜给了一个大嘴巴，关中女汉子特有的手劲儿，并怒斥这位小人。 包括俞老师都蒙了，这姑娘真霸气。 更霸气的是苗姑娘还给俞老师打保证“俞老师，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丁巍同学，丁巍同学也从来没有跟我表白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嗯，俞老师表示她有些尴尬。 昨天回来的后还追问丁巍，到底有没有跟苗姑娘表过白，尽管是玩笑话。 丁巍一阵蒙圈，他跟那姑娘就打过几回交道。 最早的就是刚开学的时候，做了自我介绍后，苗姑娘跟丁巍确认了一下，算是半个老乡。 之后就是寒假回家的时候，苗姑娘跟丁巍商量了一下准备一起走坐火车的。结果苗姑娘在京城别的学校的同学来接她来了，然后就泡汤了。 最后一次打交道就是拍那个舞台剧的时候，丁巍闹了大笑话。 之后两人再无交集。 程武爱煞了苗姑娘，肯定不会说这种不开心的话题。拐弯抹角的闲聊几句，最重要的就是“苟富贵勿相忘”，要注意团结同窗情义。 丁巍看在眼里，也记住了。 下课铃响起后，校园里学生多了起来。 路过二教楼下，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对丁巍瞄上一两眼，而后接着走自己的路。 苗姑娘跟几个同学也从教学楼出来，看见丁巍，眼神闪烁一下，而后看见俞老师脸上带着欢喜走到丁巍跟前。 丁巍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自然的接过俞老师的包，然后两人汇入人群，慢慢前行。 苗姑娘明显听见有人喊她，笑了笑，走吧。 谁还没有自己的骄傲呢！ 第十三章 她怀孕了 “哎，你刚注意到你们班的苗圃了吗？” “没有啊，怎么呢？” “嗯，一直看着你……” 丁巍一口牛肉面的汤差点喷出来。 公母俩从学校出来，找了个炖肉馆子，俞老师突然想吃牛肉面，或者说想试一试丁巍家乡的驰名面食。 往后十来年，全中国几乎每个大学的门口都有三大“美食”店川菜馆，牛肉拉面，s县小吃。 俞老师从来没吃过牛肉面，今天算是见识了一回。 挑了两筷子俞老师就皱眉了“不像传闻的那般好吃。” 丁巍呼哧呼哧的喝汤，目前正式各类饮食疯狂占据地盘的时候，别说兰州牛肉面了，几乎所有的地方特色美食都不太重视口味。 于是俞老师的小碗也成了丁巍的。 就在丁巍吃碗面喝汤的时候，俞老师突然说起苗姑娘，当然是个玩笑话。 下午俞老师没课，早上说好的，先去私人诊所检查一下。 明星去医院，一般来说就是新闻，尤其是自媒体时代。 俞老师一般去的是私人诊所，保密性强。 这家诊所就开在三环路上，靠近舞蹈学院。 丁巍陪着俞老师进去，两人都很放松，应该只是俞老师的体质下降了。 果然做了细致的检查，当天拿到的血液检查报告与心电图都显示没什么大的毛病。 医生估计跟俞老师熟悉，看了诊断书开玩笑的跟俞老师嘱咐“血液中铁元素稍低一些，我给你开一点补充维生素的药，平时多吃些补贴的蔬菜和水果，就能补上来。同时，加强一下锻炼，就可以了。别的检查，过两天出来了我给你打电话。” 俞老师客气的的道了谢“行。我会注意的。谢谢谢医生啊！” 那位姓谢的医生笑着轻拍一下俞老师“都说了，你喊我谢姐就可以了，别再我名字前加谢谢两字。” 俞老师一笑“好的，谢谢谢杰医生。” 丁巍心里一乐，这个名字前面加“谢谢”俩字确实听起来……有意思。 那位谢杰医生看了丁巍一眼，面色古怪“啊呀，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嗯，这位医生还挺客气。 出了人的办公室，俞老师戴好墨镜，真心给道了谢，两人准备回去。 谢杰医生猛的提高声音“还有啊，那种事儿要适可而止，太频繁……” 丁巍一个趔趄，俞老师瞬间面色通红，两人头都不敢回跑了。 楼道里的几位护士都转头盯着面色涨红的那公母俩。 擦！这女的一点儿也不客气。 他俩都知道那位女医生是故意的，但就是不好意思。 丁巍看一眼俞老师，咳，那什么，也许似乎确实有可能……次数多了一丢丢？ 俞老师回看一眼丁巍，顺带给了丁巍一掌。 虽然过程不是让人满意，但检查的结果两人都挺满意的，确实只是疏于锻炼导致体质下降了。 丁巍去排队拿药，俞老师站在一边等着。 马上要轮到丁巍了，就见俞老师紧走过来指着一个刚过去的背影惊讶问“你看，那个是不是张歆一？” 丁巍回头一看，背影确实挺像的。 转头跟俞老师对视一眼，奇怪她怎么会在这儿。 丁巍自去年跟李越在四合院喝了一顿酒之后就再没见过，也没收到过张姑娘打来电话或者发来短信。 后来，老爷子去了之后，李越将四合院卖给丁巍了，丁巍只拿了钥匙，再没去过小院儿。 当初拿钥匙的时候问过李越，李越说张歆一把房子退了，不知道哪儿去了，估计回舞蹈学校去了。 丁巍就没再问过，不想隔了好半年了，却是在医院遇上。 当然，丁巍也不能直接确认刚才去妇产科的那个背影究竟是不是张歆一。 俞老师跟张歆一也就见了一次面，所以也拿捏不准。 再说，那边是妇产科，两人都不好意思过去直接问，毕竟都不熟。 所以拿了药两人就准备回去。 不想刚转了个身，就叫很像张歆一的那位从某个办公室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医生和两个护士。 这会看清了，确实是张歆一。 不过，奇怪的是丁巍发现这人的精气神跟去年截然不同了，有种暮鼓迟迟意志低沉的感觉，甚至给人一种老迈昏聩的萧索。 去年租房的时候，这姑娘特能说，尽管有些闹，但积极向上乐观开朗，与今天截然不同。 丁巍跟俞老师对视一眼，决定过去看看，别是这孩子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眼看张歆一跟那三位医生护士就要进电梯了，丁巍喊了一声“张歆一？” 张歆一漠然没动，像是没听见。她旁边的医生听见了，转过身来，看见一男一女拿着一小包药过来。 碰了碰张歆一“哎，你看这两人是不是你朋友？” 张歆一才缓缓抬头看过来，然后脸色大变，扑过来一边嘶吼喊叫一边拳打脚踢丁巍。 “畜生！流氓！你还我……” 丁巍蒙了，一边稍稍躲开些，一边还护着俞老师。 姑娘，我就吃了你一坛子泡菜而已，怎么就畜生流氓呢？我欠你什么了…… 那位医生也挺负责任“哎哎哎，别打了，这儿是医院。” 指挥俩护士赶紧将张歆一控制住，才严肃的问丁巍“你认识张小姐？你跟她什么关系？” 丁巍看即使被两个护士稍稍控制住了的张歆一还是声嘶力竭情绪激动，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个模糊的预感。 没管医生问话，稍稍凑近些仔细观察张歆一。 张姑娘眼眶深陷，泪水涟涟，直直的对着丁巍，使劲飞脚踢他，头发估计有一段日子没打理了，乱糟糟的，并且下巴都有了尖儿，不似去年见的那会儿圆润了。 丁巍还怀疑这姑娘身体内之前那么好了，给人一种消瘦至极弱不禁风的感觉。 他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画面，心开始咚咚咚的狂跳。 不过这儿到底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便跟那位文化的医生点点头“我是她朋友，她这是怎么了？” 那医生嗓门儿略略提高一些“朋友？什么样的朋友？”尽显怀疑。 张歆一像是患有精神分裂的一样，发泄后猛的软下来了，不喊不叫了，也不挣扎着剔打丁巍了，貌似有些站不稳了，扶在她左面的那个护士一没留神张歆一就倒下了，抱着那位医生的腿连连摇头“别说，别给他说……” 凄苦哀怨至极，让人难受。 那位医生叹了口气，让俩护士把张歆一扶起来，招呼丁巍重新返回她的办公室。 张歆一似乎被抽了生命力一般，再也直不起身了，脚步浮软，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哀求着让医生别说别说。 俞老师拉了一下丁巍，微微摇头。 丁巍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几人进了办公室，医生一言不发看着护士将张歆一扶到检测小床上，仔细检查一番挥挥手让俩护士关门出去。 然后坐在小床旁边的凳子上，示意丁巍也坐下，深深地看了两眼丁巍才缓缓开口“你究竟是她什么人？她怀孕了，你知不知道？” 第十四章 云淡风轻 怀孕了？ 丁巍确实惊呆了，俞老师也很惊讶。 这姑娘满打满算今年才刚十九岁，正是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时候，怎么会怀孕了？ 之前看张歆一这姑娘神情不太对劲，想来应该是了。 若非未婚先孕这种事，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怎会这般低沉萧索？ 等医生说出怀孕两字后，这姑娘就像泄了气一般，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没有任何气息了。 丁巍跟俞老师对视一眼，心里万千滋味。 医生确实是极负责任的医生，尽管对丁巍有怀疑，还是说了些张姑娘的事。 两天前这姑娘就一个人来诊所，情绪奔溃，有些语无伦次。 这位医生稳定好姑娘的情绪，做了检查才得知已经怀有六周的身孕。 看这姑娘神情就知道男朋友不在身边或者两人因为这个发生影响关系的争吵。 未婚先孕这种事尽管很少见但还是有的。这家诊所也有无痛人流这种业务。 但除非不得已，谁会不想要孩子？ 尽管医生怒其不争，问不出张姑娘的男友，只得约好两天后来。 她想着给孩子两天时间，说不定就想开了，至少能领着一个男人来也行啊，别再孤零零一个人来，让人难受。 两天之后，就是今天。 这姑娘来了，不但什么人都没领，看神情却是意志越发消沉了。 医生无奈，只得做出尽快人流的决定，不然这样下去，这孩子肯定挺不住的。 丁巍一边听医生说，一边看扭过头去的张姑娘。 这姑娘应该受刺激大了。 沉默一阵，丁巍忽然开口“前几天临近中午你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 张歆一不出声。 丁巍从张一谋剧组回来的第二条晚上就见过李越了，第三天中午确实有个电话打进来，不过只响了一声就挂了，丁巍没接上，他便没管。 丁巍顿了下，轻轻伸手准备将张歆一转过来，张歆一猛的起来对着丁巍又是一顿挠。 丁巍猛的脱口而出“李越？是不是李越？” 这姑娘自从看见丁巍情绪起伏极大，怎么看都跟丁巍有关系。 可丁巍知道自己从来没跟这姑娘有过什么。 那是谁？ 丁巍身边的人，或者跟丁巍认识的人。 数来数去，满足条件的只有李越。 丁巍话一出口，不但俞老师都有些惊讶，就是张歆一猛的一滞，而后尖叫一声“不是，不是他……” 那就是他了。 丁巍给俞老师使个眼色，两人出去。 俞老师简直不敢相信“真是他？” 丁巍点点头。 去年那一晚丁巍跟李越喝完酒后就回去了，留下喝醉的李越住在四合院，同时张姑娘也留在隔壁。 丁巍当时喝的有些蒙，出来的时候感觉有个什么事忘了，愣是没有想起来便罢了。 现在想来，那一晚李越喝酒的时候有些肆意张狂口不遮拦的意思，大骂领导，抨击时政。 酒至酣处举动轻狂，确实不似他平日里的为人。 丁巍怀疑，或者说他能确定那一晚李越跟张歆一两人肯定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一直到现在。 就是李越接着酒劲实施强暴都是有可能的。 俞老师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见过李越好几回，觉得这人儒雅和善身居高位，确实是个想干实事的领导。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俞老师没了兴致，丁巍让她先回去，自己留在这里。 等俞老师走了丁巍回身进去，掏出电话拨给李越，结果提示不在服务区。 丁巍看着张歆一道“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有他的电话号码不？” 张歆一死活就是不说，知识哭。 丁巍无语至极“哭哭哭，哭顶个屁用！你把电话给我，我打电话叫他。” 张歆一沉默一下掏出一个今年下半年新出的摩托罗拉手机递个丁巍。 丁巍看一眼她接过来鼓捣一阵找出一个昵称是“他”的电话，指着电话问张歆一“是不是这个？” 张歆一不说话。 丁巍哼了一声，对着那个号码拨过去，还是最近流行的某个彩铃，几声之后那边传来李越的声音“你好，你是那位？” 丁巍冷哼一声，真实讽刺啊！他提高声音“是我，丁巍，你在哪儿？” 李越那边估计有个饭局，人声嘈杂“我在……怎么呢？” 张歆一抬头看着丁巍，眼神里说不出的凄苦。 “你在哪儿？”丁巍没听清。 “春城。我在这边出差。”这回李越估计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丁巍一肚子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沉默一下“我在医院看见张歆一了，怀孕一个多月了……” 电话那边也是沉默。 半晌才道“麻烦你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平静至极的云淡风轻。 丁巍猛的拔高嗓门“处理？怎么处理？你会离婚后娶她？还是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她才十九岁，你就让她背上小三情人的恶名，她还能活下去吗？” 电话那边还是沉默。 张歆一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丁巍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烦“今天孩子就打掉了，我等你几天，你尽快回来。” 挂掉电话丁巍对这对男女都有不满，心中烦闷，硬声道“做了吧，我今天陪着。一会儿去电影学院那边，先住下，等他回来再说。” td，破事儿！ 他早上还想着把那边的那个院子收拾一番，先当做工作室的办公地点。 这边还想着，张歆一突然说话“不用了，你回去吧，我有住的地方。” 丁巍一怔“你有住的地方？什么意思？租……” “是李越给你买的？” 丁巍猛然反应过来，李越要卖四合院怕不止是因为老太太不想睹物思人，更重要的怕是给张歆一买了套房子，好金屋藏娇。 卧槽，这俩人，看来不是表面看到的男的抛弃小情人的关系。 这女的肯定也贪慕李越的什么。 他深深看了一眼张歆一，道“是不是去年那一晚？” 张歆一又不说话了。 丁巍气极反笑“他结婚了，你肯定知道。就这样了你还不想离开，你就不怕鸡飞蛋打，白白被人睡了？” 那位医生也挺明白了，合着不是这个男的，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女孩儿竟然给别人当情妇！ 医生也被气着了“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想不开？” 她也想说不知自爱，到底没说出来。 张歆一不为所动，只是哭泣不止。 丁巍厌烦至极，挥挥手给医生说“尽快安排手术吧。哼，这两人都没救了！” 医生也不再说什么，这种事外人都不好评价。 张歆一很快被俩护士扶着去手术。 丁巍在手术室外边等了两个多小时，那医生出来喊他“可以了，我们这边床位比较紧张，病人也不愿意住院。回去之后，要注意防寒防热，注意不要感冒，同时饮食上也要注意，有忌口的千万别吃。一个月以后才可以稍稍加重锻炼。” 丁巍进去想扶住张歆一，这姑娘麻药劲没过，但很明显不想让丁巍扶。 丁巍没管没顾，半扶半抱的给拖着出来，打了车来到张歆一说的地方，却是戏剧学院这边新开的一个楼盘小区。 李越对这女的看得出稍微用了些心，高层向南，房子装修精致典雅。 进门后，丁巍还看见有一双男士拖鞋摆的整整齐齐放在门口的鞋架子上。 张歆一在车上的时候缓过来了，一会儿冷着脸瞪着丁巍，一会儿扭头看窗外不知所想。 丁巍坚持送她进房子，小区口人来人往的，张歆一不敢强硬的让丁巍离开。 等丁巍进了房子，张歆一张了张口，就是说不出什么，回身进了卧室，并用力关上门。 丁巍呵呵一笑，左右看了看，提高声音“你自己注意一点，我走了。” 屋内当然不会有回应，丁巍关上门出来，眼神莫名，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第十五章 宝岛模式 晚上，俞老师从学校里回来，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围着围裙的丁巍忙活，轻叹一下问“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么无情？” 丁巍哈的一笑，手上抓点紧将这个雪里红荠菜拌出来，尝了一筷子点点头才道“这种事肯定不能只看男人的。男人有很大的可能性贪恋年轻可爱的身体，但女人就没有一点点不是吗？也不尽然，就张……就她来说，假如那天晚上是李越用强，她可以反抗，可以报警，可以到李越家里单位大闹，都可以。但是她没有……” “那她的名声就毁了，她还怎么活？”俞老师肯定不能同意丁巍这种不负责任的观点。 丁巍呵呵一笑正色道“现在她还有名声吗？现在她不能活了吗？” 在他看来，那两人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换，只不过一个用年轻柔软的身体，一个用金钱房子乃至前程，只是交换体特殊而已。 所以，那两位都不需要任何怜悯，完全是咎由自取的。 俞老师不支声了，尽管丁巍说的不是那么中听，但张李二人绝对不是抛弃与被抛弃的那么简单。 今天晚上吃的还是清淡些，主要还是以凉菜配粥为主。 俞老师喝了两口粥又提起这个话题“哎，你说，她……她图什么？” 丁巍放下碗，看着俞老师笑道“图什么？不外乎名利二字呗。” “她那样了还有什么名？” “我说假如啊，假如她想进娱乐圈，跟前段时间戏剧学院的那件事一样，李越难道就不能给？” 前段时间，戏剧学院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某个星二代痴痴的喜欢上同校的一个美女学生，不想某天看见他的那位女朋友自自然然的上了豪车。 然后事情就简单了，女的被男的质问时，爆出粗口“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老娘被你这个无能的假星二代白白睡了半年没反应，还不能自谋出路找个能进娱乐圈儿的真导演？” 因为一时气愤，张姓二代就打了那女的一顿，然后被学校开除了。 看看，就是这么现实。 可怜的唯有那位一直没经历过风雨的星二代，不但瘦了侮辱，丢了脸面，还被强制贴上仗势欺人的标签。 “别想了，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的。就说电影学院南门那儿的豪车越来越多，戏剧学院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在电影学院，甚至……别的高等院校。” 丁巍早就看习惯了，往后几年，大学校门口停豪车，车顶上放瓶水，然后自愿交易自甘堕落的女学生很多很多。 俞老师一下子没了胃口，长叹一声“唉，这个圈子确实没有以前那么纯洁了。” 丁巍又给了指点“明代大儒王守仁说过，世间所有事都是有因果关系的，就其因果，不外乎利益二字。有利人就多了，人多了肯定出事，加速了恶果的出现。” 王守仁就是光耀千古的心学创始人王阳明，伟大的哲学家。 这种事确实很难被禁止，尤其是娱乐圈，真的就是各取所需的公平交易，脱裤子就交易，提起裤子交易完成。 睡觉前，俞老师一边看书一边说起正事“方敏今天下午又打电话了。说的还是来工作室的，你什么想法？” 丁巍就给俞老师说了跟郑东天的交易。 当然最后丁巍给重点描绘了下工作室走上正轨甚至可以成就的电影教父的高度，俞老师对这个不太上心“行，你有主意就行。” 稍顿又道“那个《浮屠》准备什么时候拍？” 丁巍想了想“还早吧，至少要到你们放暑假了。对了，你明天找老曹和刁一男拿份剧本，把那个哑妹的角色重点挖挖，你今年就别接戏了，那个角色还是很考验演技的。” 这倒是实话，有缺陷的角色确实难以驾驭。 当然，有个好处时，你要是能拿捏的住，肯定有收获，比如得奖。 俞老师点点头“行，我听曹老师说过，哑妹这个角色很有特点。哎，对了，别的角色你想好找谁了吗？我看里面的所有角色都非常考验表演的。” 丁巍摇摇头“这个我心里倒是有些人选，但是都聚齐了，怕是不太容易。” 俞老师点点头“那行，我给方敏回个电话吧，她说有个电视剧找我了，那就回了吧。” 丁巍低头在桌子上写着工作室要添置的东西，随口问了句“电视剧？什么电视剧？” 俞老师也随口道“是个武侠剧据说，古龙的小说改编的，叫什么《三少爷的剑》。” 丁巍一怔，《三少爷的剑》？俞老师虽说已经演过不少电影电视剧，可她被观众所熟知就是两部电视剧《小李飞刀》和《三少爷的剑》。 《小李飞刀》中惊艳至极的“惊鸿仙子”，《三少爷的剑》中因爱成恨的“天尊”。 《小李飞刀》已经拍过了，那么《三少爷的剑》拍不拍？ 丁巍转过头问俞老师“你不想拍这个武侠剧？” 俞老师开始一边拨打方敏的电话一边顺嘴回“不想拍，没什么意思，过来过去就那么几套，武侠剧还要折腾动作，威亚勒的人腰疼。再说不缺钱，还是安心准备《浮屠》吧。” 看来，原时空俞老师是为片酬才接的那部电视剧。 实际上原时空俞老师因为从国外回来，确实因为钱一口气接了三部片子，包括这个《三少爷的剑》。 现在嘛，确实有了不关钱的追求了。 等俞老师跟方敏通完电话，丁巍洗漱进来，俞老师已经躺床上敷面膜了。 这个据说是霓虹火山泥的面膜是她在《小李飞刀》中认识的朋友萧嫱托人带过来的，就是剧中饰演李寻欢表妹的“宝岛第一美女”的那位。 托的人是李寻欢焦恩君。 昨天晚上俞老师的活动包括这个取面膜。 焦恩君是宝岛演员，这两年转入内地发展，正当红，无人可挡的那种红。 接了个电视剧叫《绝色双娇》，这个电视剧原准备将《小李飞刀》剧组的主要演员一网打尽，完全复制《小李飞刀》的收视率呢，结果俞老师看了剧本就推了。 太闹腾了，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据焦恩君说，剧组然后就找了牛丽。 就是跟丁巍一同出道拍电视电影《大戏小戏》的那位。 丁巍听了差点笑抽过去，实在无法想象经常上春晚的牛丽也曾出演过这种……宝岛偶像武侠剧？ 搭档的竟然还是型男焦恩君？ 不过说来，宝岛那边出品的电视剧确实已经抓住内地观众的口味了，从《还珠格格》到《情深深雨蒙蒙》，再有《小李飞刀》《绝色双娇》，还有徐征马要拍的那个《满汉全席》，吴奇龙和大美女朱音等拍摄的《萧十一郎》等等。 琼瑶剧、武侠剧、偶像剧、喜剧，甚至结合在一起一锅乱炖，内地观众都看得兴致勃勃如痴如醉。 推出了包括小虎队、焦恩君、萧嫱、林欣如、张婷等等好多位宝岛男女演员，霸屏内地电视。 宝岛模式已经成为内地影视行业的标杆了，占据一半以上的电视市场了。 目前也就拥有海岩的海润公司才堪堪抵抗一番。 宝岛已经发现了内地市场的巨大潜力，开始全面发力了。 而内地影视制作公司呢？ 还在刚刚探索起步。 第十六章 戛纳电影节 一九九九年，农历三月二十七，宜开市、上梁，忌婚丧、入土。 电影新力量工作室在电影学院南四胡同小四合院正式挂牌。 当然是静悄悄的，没放鞭炮没请舞狮没打鼓敲锣。 因为时间紧，就是丁巍俞老师的朋友到场的都不多。 杨亚洲领着王谦元、汤薇送来了花篮并送上开业祝福。杨亚洲目前在筹备新的剧组，还是央视第六频道的任务，这两人都准备参演。 并且汤薇已经决定报考戏剧学院导演系，王谦元出力颇多，看样这回要发了，抱得美人归了。 孙州一个人来的，也是花篮。他今天的任务是要钱，本届戛纳电影节今天正式开幕，再有一周多时间巩俪就要回来了，剧组要马上开机了。 余谦也来了，领着一个小个子的黑胖子，说是新认识的相声同行。 丁巍仔细看了两眼这位，未来德芸社的郭班主这会儿看起来确实混的不太如意。 姜闻远在法国没来，他弟弟姜午来了。 这位身体比他哥哥壮实的汉子刚从剧组回来，看起来还没出戏，稍显木讷，没有以前话多了。 送上祝福的同时姜午低声告诉丁巍，姜老大到底稳住了，没有参加本届戛纳电影节，说是再准备改改瞄上了十月份的柏林电影节。 丁巍心里送了一口气。 昨天他去青年电影制片厂的时候还听郑东天说起，总局的某位领导听闻姜闻要参加戛纳电影节时大发雷霆，在开会时用了个骇人听闻的词语——害群之马。 老郑心里也担着一口气，剧本审核时是他极力促成通过的，但没想到电影拍完后会成这个样子。 那位领导用的那个词尽管惊悚，但确实是对当前状况的有感而发，传闻有相当一部分导演对总局相当不满，都等着姜老大打脸总局，而后大家有样学样，可以听调不听宣了。 丁巍这边的朋友来的确实不多，俞老师那边来的也不多，毕竟他俩这关系知道的归知道，两人到底没有广而告之的公开。 电影学院这边师生来了几个，俞老师的同事，以姜丽芬为代表，老曹和刁一男也来了，带来了郑东天老教授提的四个大字——大展宏图。 学生这边来的都是宁浩领着来的，这货自从拿了钱之后一走了之，直到前段时间片子拍完才露面。 宁浩还说程尔今天的飞机，回来估计就晚上了，让他代为表示恭贺。 电影制片厂这边就来了一个这两天跟丁巍认识的办公室小职员，算是代表青年电影制片厂。 工作室的占股是这样的，丁巍出资一百万占百分之六十，电影制片厂就出个名头占股百分之四十，电影学院啥也没有。而且，电影制片厂若是需要投资，工作室这边不得推脱。 丁巍捞到的唯一好处就是他现在的组织关系是青年电影制片厂宣传科的小科员，履职不履薪。 就是工作室这边拍摄用的器材设备他们也要按市场价租赁。 至于工作室的收入，一般按照占股比例分配，特殊情况下青年电影制片厂分得更多。 别不服气，国营单位就是这么牛！ 这就是方敏极度不愿意开这个工作室的原因，以后虽然管理自由，但俞老师、丁巍等的片酬代言等等涉及金钱的合同，青年电影制片厂还要按照一定比例进行抽取。 俞老师自从了解工作室以后的资金流向后也产生疑问，丁巍只是笑笑，宽慰几句，不做任何解释。 没有人知道丁巍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会儿那位青年电影制片厂的代表只觉得这人有病，上赶着给厂子送钱来了。 等朋友们来的差不多，丁巍和青年电影制片厂的那位共同摘下覆盖在牌子上的大红缎子，掌声响起来，预示着电影新力量工作室正式开业。 人傻钱多的丁巍站在台阶上讲了几句官话，真真假假，没有人相信这个小小的工作室会成长到丁巍说的那样占据华语电影半壁江山甚至更多的分量。 丁巍在附近的一个大饭店定了酒席，有着急赶时间的朋友都请去了，算是大家认识促进交流的一次聚会。 早上九点开业，下午五点钟大家已经散了。 丁巍叫了孙州、宁浩两人回到工作室。 工作室没有请任何职能人员，包括打扫卫生的都没雇佣，就是这么个性。 孙州看几天时间丁巍真的开了一家有办公场地有营业税号有正规批文的工作室，内心深受震动，认定这人确实有钱，于是变得越发谨慎了。 宁浩是前几天才回来的，他那个《星期三，星期四》刚拍完，目前正要赶工剪辑，回来也是要钱的。 这货拿走五万块，花的是一份都没剩下，进人家青年电影制片厂的剪辑室需要差不多八千来块，这货就腆着脸上门了。 打发走这两人，丁巍回身看看挂在门口的牌子，然后关门回家。 今天是第五十二届戛纳电影节开幕，整个娱乐圈的人都将目光放在法国那边了。 戛纳电影节的各单元入围展映电影完整名单已经出来了，华语电影凄惨至极，仅仅陈爵士的《荆轲刺秦王》和香江新浪潮导演领军者余力为执导的《天上人间》两部电影入围了主竞赛单元获得提名，有机会角逐金棕榈大奖。其余六部包括王晓帅的《梦幻田园》都没有入围任何一种单元。 值得一提的是《梦幻田园》有俞老师的出演，算是女二号，那会儿丁巍跟俞老师还没打交道呢。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认为的一定会参加本届电影节的姜闻导演的《鬼子来了》没有报名参加本届戛纳电影节的任何单元。 完整名单一出，失望者有之，高兴着有之，失落者更有之。 丁巍偷偷问姜午怎么回事儿，姜午苦笑一声，说他也不清楚，只说老大目前正在处理他的婚姻。 姜闻的妻子桑德林是法国人，丁巍见过一面，有着法国姑娘特有的浪漫。 其实浪漫这个词说一个成人，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说这个人有些单纯。 姜闻其实也是一个浪漫的人，所以结局已经很明显了。 两个同样浪漫的人肯定过不下去的，尽管他与桑德林的大女儿姜一郎已经五岁。 丁巍知道姜闻背负怎样大的压力，但今天这临门一脚他紧急刹车，说起来确实功德无量。 宁浩都说，姜闻偷跑法国这一回简直是挑战总局的底线，还说贾樟可喝酒的时候说过，独立电影将会迎来真正的领军人物。 这里的“领军人物”显而易见就是参加了本届戛纳电影节后的姜闻，不管他拿不拿得到大奖。 丁巍估计，姜老大这会儿就像渡天劫的修道者，本届戛纳电影节就是他的渡劫天雷，幸好姜闻躲过去了，不然恐怕会比原是空他的结果好多少。 修道先修心，姜老大归来时他的整个人肯定升华不少。 所以陈爵士的《荆轲刺秦王》以获得最佳导演奖、最佳女演员奖、最佳技术奖三项提名为华语电影拿了块遮羞布，香江导演余力为的《天上人间》提名最佳摄影一项，为香江电影保住最后的脸面。 巩郦是颁奖嘉宾之一。 这就是华语电影在本届戛纳上的风光。 陈爵士的《荆轲刺秦王》会在电影节闭幕后回到内地才开始上映。尽管目前没人知道该片的内容，但集结了李学健、张峰毅、巩郦、赵本三等众多实力演员，就是导演本人都亲自上阵饰演了剧中重要角色吕不韦，以陈爵士的执导能力，众人都相信这将会是一部大气磅礴的史诗巨著，已经预定了本年度的票房冠军，至少三千万。 很遗憾，这个时候除了丁巍没有人知道中国各大导演都怼上了秦始皇，从九一年香江导演程小东的《古今大战秦俑情》到九六年周小文的《秦颂》，再到今年陈爵士的《荆轲刺秦王》，再到后年张一谋导演的《英雄》，再到两千零五年龙哥的《神话》，好像是个大导演都要蹭一蹭秦始皇。 结果秦始皇烦了，麻蛋，弄得老子额上气不接下气的，你们倒是弄啥嘞啊！ 想靠老子拿大奖？作球梦去吧！ 于是乎，以上那几部电影除了张一谋的《英雄》稍好一点，别的在奖项上全部扑街。 第十七章 马来 5月17日，戛纳电影节开幕第五天。 孙州打来电话邀请丁巍到沈阳，他选定这个东北老工业城市为电影的主要拍摄地点，他希望一切从这里开始。 正值下岗大浪潮的开端，这个曾经是国家名片之一的东北老工业城市到底也显出疲态，露出对未来的迷茫。 丁巍对沈阳印象不是很好，各种国营厂子，大型机器，人多，喧闹浮躁。 去年他和俞老师来过一回，结果还在滑冰场被几个姑娘讹了一千块钱。 孙州却很喜欢。 剧中孙丽英就是诸多下岗工人的缩影。 背负婚姻破碎家庭分散独自抚养先天性失语症的儿子的重担，还要遭受自己娘家人的不理解与欺骗，还有身边人的各种恶意中伤。 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她是绝对无法理解的，因为说这话的人绝对不是像她那样凭借瘦弱的肩膀一肩挑起所有压力负重前行的人。 对她来说，生存不易，手脚并用抵足爬行方能前进一寸。 而这一寸，就是她对生命的丈量。 丁巍在京城稍微耽搁两天才动身去的沈阳。 主要是两件事。 一是《浮屠》的筹备情况。 郑东天传来确切消息，《浮屠》剧本进入二审阶段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以拿到拍摄许可证了。 于是老曹就忙起来了。 他要提前将学校里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跟刁一男两人要去天津堪景找场地去。 同时，他俩都想搞一把大的，列出了几个重量级的演员大咖，要丁巍前期负责接洽，尽量促成合作。 其中就有程保国和王之文。 保国叔目前还没拍《大宅门》，但他已经拿遍了所有的电视剧大奖，电影方面也有三座影帝奖杯在身，妥妥的顶尖男演员之一。 王之文更狠，不但电视剧奖拿遍了，就是电影上的影帝都比保国叔多两座，还身兼戏剧学院那边的表演系副教授，跟保国叔的爱人是同事。 是片酬上唯一跟葛大爷持平的顶级演员，对剧本极为挑剔。 对新人导演曹宝平的这种异想天开，丁巍就问“行啊，曹老师不愧是桃李满天下朋友遍四海的老前辈，没看出来您还跟这两位大咖有交情呢！” 老曹摇头“不是，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啊！所以要你去请。” 丁巍一怔“曹老师，你可真想的到！人家连你都不认识，哪会认识我啊？” 老曹心气高“你想啊，要是那两位出演了，我们就跟《荆轲刺秦王》一样，也是全明星阵容，说不定能拿两三千万的票房呢！” 刁一男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 丁巍呵呵一笑“你是觉得那两位跟我一样都是小演员？还是觉得我是那两位的儿子，靠着我的大脸人家就来了？” 老曹讪讪一笑“试试嘛，说不定就成了呢！” 刁一男“就是就是。” 丁巍被气笑了“那么，曹导，你觉得你的这个剧本能吸引那两位吗？” 老曹坚持“试试嘛，说不定就成了呢！再说，那什么，不是可以开片酬嘛！” 刁一男“就是……” 丁巍怒了“曹导，你是觉得五百万花不完还是觉得我还能拿出五百万？” 边上俞老师插话“别吵了。这样吧，我有王老师的联系方式，我去跟王老师谈谈。” 俞老师早几年确实跟王之文合作过。 丁巍叹口气“行吧，我试试。” 老曹和刁一男一脸喜色。 “不过不敢保证啊！” 保国叔对剧本也很挑剔，丁巍不敢打包票。 打发走老曹和刁一男，公母俩一合计还是去一趟戏剧学院吧。 王之文在戏剧学院教书，保国叔丁巍联系不上，只得碰运气先找找保国叔的爱人赵葵娥老师。 不过在这之前，丁巍要去一趟长城科技。 李越回来了，从春城回来了。 李越是下了飞机后给丁巍发的短信，约好晚上在长城科技旁边的一家酒店见面的。 兄弟俩从亲密无间到现在的稍有隔阂，真正应了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隔江犹唱后庭花！ 李越看起来在春城的出差不是那么的一帆风顺。 面色憔悴看起来风尘仆仆。 丁巍找上门的时候，李越正一个人在酒店房间吃饭。 桌上放着两个快餐盒子，一荤一素，还有两盒白米饭。 “来了啊。” 丁巍敲门，李越拿着筷子开的门。 将丁巍引进来，李越关上门，坐到桌子旁接着吃。 “你吃点不？” 丁巍摇摇头，看着头发没了往日精致胡子拉碴的李越，丁巍一肚子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这个人从来没有过如此狼狈的穿着和打扮。 儒雅、精致、自信、条理分明等一向是他的标签。 丁巍不知道说什么，李越也不说话，只是端着白米饭呼哧呼哧往里灌，狼吞虎咽风卷云残。 “为什么不去戏剧学院那边？”丁巍沉默一阵，见李越吃完收拾了垃圾，便递给他一支烟，双手凑过去点上。 李越猛吸一口，才缓缓吐出“我先去公司，后面回了一趟家，母子俩睡着了，我怕吵醒，就到这边来了。” 那么，不去张歆一那儿了吗？ 不等丁巍开口，李越自嘲道“人啊，真是装的挺累的。我在公司装孙子，在家里装儿子，在外面装领导，我都感觉我快精神分裂了……” 李越自很紧黄四维之后，确实算得上忠心耿耿的小弟，为黄老板明里暗里处理了不少事。 他的妻子丁巍见过，大家闺秀四个字符合两个，出身大家。 前两年李越在电信小部门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丁点的地位，一直是被管教的那位。 自从调去移动公司运营中心当了主任后才稍稍有些底气了。 丁巍理解他。 他的人生直接被丁巍强制性推上高速发展的快车道，从小科员平步青云一跃成为处级干部，堂堂国字号巨头的高中层干部。 公门好修行。 显而易见，没有经历十来年的修行，处级干部李越还是小职员的心态，不出事才怪呢。 这种事追究到底，丁巍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的。 丁巍叹口气，李越呵呵一笑，看着窗外车流如织的夜景“我是被压抑的狠了，稍稍松开些，放出的就是连我都不认识动物了。” “人真是个矛盾体，其实自己最讨厌的别人就是自己的另一面啊！” 丁巍嘿了一声，转头也看着窗外“你倒是感慨良多！” 没有想象中的怒意十足的讽刺，看来自己确实不适合当情感分析专家。 李越哈的一笑，转过头看着丁巍，半晌才幽幽道“马来那边政府重新洗牌了，国家开始稳定了。上面要求拿下马来的通讯基建工程，于是我代表移动这边去了。你猜还有哪几家通讯公司？” 丁巍一怔，想起原时空确实在去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大惨案，导致全国暴动。 虽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平复了，可那些逝去的无数鲜活生命却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马来新政府面向全世界公开招标通讯基建工程，上面派移动去也有深意。 他们是先头兵，不容有失的先头兵。 但同样要参与竞标的肯定不止移动这一家。 美利坚太平洋通讯、西班牙德文通讯、霓虹国软银等等都是虎视眈眈。 丁巍摇摇头，他对这段事情还是一知半解的。 李越嘿嘿一笑，声音有些悲凉“进入最后竞标的有西班牙德文、霓虹国的软银、我们……还有电信公司那边。” 对了，电信公司也是巨头之一。 李越又续了一根烟“我们到马来的吉隆坡，跟电信那边遇上了，领队是秦仲汉。然后发生口角，电信那边搬到我们对面的三星级酒店去住了。嘿，马来，真的马来。首都连个超三星级的酒店都没有。” 秦仲汉是电信那边的一个大权在握的领导。 “因为是政治任务，底线大家都清楚。电信的信号你又知道，所以他们也不抱希望中标，竟然无耻的将底线透露给德文和软银。你说，这种汉奸走狗的败类是不是该打该杀？” 李越声音中带着深深地恨意。 卧槽？？？ 丁巍简直毁了三观。 这算什么？帮外国人欺负自己国家的人？社会主义新汉奸？ “难道上面不管吗？” 李越苦笑一下“因为确实气愤，我们就跟那帮汉奸打起来了。因为影响不好，我被叫回来了。” 丁巍惊讶“这就是黄了？那帮……那些人都白……牺牲了？” 李越沉默了。 丁巍心里只觉一股怒气由下而上，可张嘴就是骂不出来。 操蛋的……马来！ 丁巍拍拍李越“你没事吧？现在怎么办？” 李越古怪一笑“我就挨了两棍子，在春城医院里休息了两三天就好了。嘿嘿，有个好消息是秦汉奸也被叫回来了，马来那边暂停了竞标。马来对这事还挺重视，派了一个正职有势力的司令来道歉来了……” “可惜那些……” 丁巍猛的心中一动“那个司令现在在哪儿？” 李越奇怪反问“还能在哪儿？那是外交！” 丁巍有个大胆的想法“那位司令是不是也路过春城？” 李越不解“不走春城走哪儿？他们有没有直飞的航班！” 丁巍这会儿只感觉心怦怦的乱跳，压低声音道“马来那边算是刚刚稳定，基本上都是些军阀头子掌权，你有没有想过跟这些军阀头子靠上，就能拿下通讯基建工程。” 李越也听得心肝乱跳，说话都哆嗦了“你要……要干什么？” 妄议朝政这种事，确实挑战心理素质。 丁巍强压情绪“你查查那位司令，重点是他本人如何拉起一支军队的，还有他们家肯定有另外的收入。你想啊，这些军阀头子把持政府，哪个能不伸手？基建工程、交通运输、酒店娱乐场所等等，都是他们的钱袋子啊！” 李越也听明白了“你是说，送礼？” 丁巍嘿嘿一笑摇摇头“不是送礼，是加强两国友谊的正常……邦交。比如，这位司令把持着马来那边的交通运输，你可以找关系在春城或者别的地方，送他几百上千辆车嘛！” “你疯了？我上哪儿能找那么多车？走私是大罪！” 丁巍摇头“你笨啊！谁让你弄新车弄走私的？你可以找本地主管领导或者让老黄出面，找春城、羊城、天府等城市到期下线的出租车公交车啊！只要那位司令不傻，他肯定知道怎么做的！” 李越心里一震，对啊，自己怎么这么傻了？曲线救国也是救国啊！ 再说，这事要是成了还不止完成政治任务这么简单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李越越想越觉得可行，猛的站起来，使劲儿拍拍丁巍“好兄弟，以后但凡有我的一天，定然不会有让你失望的一天。” 说完他抓起衣服手机就要走，丁巍拦了一句“你找处理张……” 李越讪笑一下“额，嗯，这样吧，看她自愿，我这边肯定来去自由，不会让她吃亏……” 丁巍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你到真是长情！” 这会真是讽刺！ 可李越说的就是实情，那姑娘远远不是那么简单的。 第十八章 巩俪 5月23日晚，为期十一天的第52届戛纳电影节终于落下帷幕。 比较尴尬的是，华语电影颗粒无收……好吧，《荆轲刺秦王》拿下了最佳技术大奖，《天上人间》什么也没捞着。 这种事确实让人大跌眼睛！ 自一九八六年以来，华语电影一直是戛纳电影节的宠儿，《黄土地》、《大红灯笼高高挂》、《秋菊打官司》、《活着》、《霸王别姬》、《一一》、《春光乍泄》、《洞》等电影，拿下了金棕榈、影后、影帝、最佳导演、最佳剧本、评审团奖等等好多个大奖，将欧洲最负盛名的戛纳电影节的大奖拿了个遍。 没想到今年饱受期待的《荆轲刺秦王》却是拿了最佳技术奖。 有人就说这个技术大奖就是个安慰奖，或者鼓励奖。 93年，陈爵士一部《霸王别姬》轰动整个世界，拿下了戛纳的最高荣誉金棕榈大奖。 怎么五六年过去，陈爵士的这部《荆轲刺秦王》就被法国人看上了一点——打斗的很好看？ 等到24日《荆轲刺秦王》在内地上映后，大家都觉得……还真是应该啊！ 《荆轲刺秦王》看名字就知道荆轲是第一主角。 很难理解，秦始皇的戏份比荆轲多的多。 刺秦这场戏大家都知道结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可是导演给秦始皇强加了戏份——悲壮，比刺客更悲的悲壮！ 导演，秦始皇啊！ 南取百越，北却匈奴，一统六国的千古一帝。 他就因为要被刺杀了，所以才那般悲凉？ 怎么的，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呗？ 荆轲刺秦故事肯定是个好故事。但这就是个小人物的奋起一击而已，对秦始皇来说，真没什么。他一生这种毛毛雨的刺杀真的见多了。 所以，主次不明，支离破碎，拖沓冗长是影响电影拿下大奖的重要因素。 尽管陈导在24日晚的首映见面会上说了一大堆关于艺术的处理，可那没用。 不看媒体记者都感觉没意思，转而问陈爵士在法国见着姜闻了吗？对姜闻没有参加戛纳电影节有什么看法？ 很遗憾，陈导拍了一部莫名其妙的电影，跟几年前周小文的《秦颂》差不多莫名其妙。 这个技术奖真是安慰奖。 当然，人们都相信，陈导是一时马失前蹄了，以后会好的。 他正值创作巅峰期，人们期待他的美好未来。 只有丁巍知道，陈导已经过了巅峰了，开始下坡了，一年不如一年的那种。 《荆轲刺秦王》首映两天票房累计两百四十二万，靠着百分之四十的影院排片率，占据同期电影票房第二名，且好评不多，远远没有达到预期，靠票房收回成本怕是难喽。 第一名就是自去年十二月上映的好莱坞大片《泰坦尼克号》。 上映快半年了还不下线，找谁说理去！ 大船放映到现在每个月还能收入十多万，可见其强大。 那么卡梅隆是不是赚翻了？ 呵呵！ 这个时候除了一两家影视大公司，其余的国外电影引进华夏，都只有一条路。 找今年2月份才成立的中影集团，一次性买断内地放映。 中影是目前唯一一家可以引进国外电影的大集团影视公司。 至于也拥有引进权的华夏电影有限责任发行公司（简称华影），那要到2003年才成立。 除了中影，除了买断，再无他法。 所以大船才能在九八、九九两年里横行无忌，大赚特赚。 丁巍这个时候已经今年第二次去了沈阳，要进组了。 5月19号他去沈阳跟孙州敲定下将tx区一条街道选为重要拍摄场地。 21日丁巍飞回京城，从火车站接上八斤娅娅两口子。 之前丁巍曾说过要八斤出来，八斤两次拒绝。 这一次，八斤不答应也不行了。 他媳妇儿娅娅怀孕快一个月了，情绪不是很稳定，与他父母经常发生争吵，于是八斤索性出来打拼。 原本丁巍是让八斤跟着他干影视行业的，比如说开个摄影器材租赁店什么的，地方都选好了，就在电影学院门口。 可八斤一听一个摄影机的价格都要一两万，便死活不干“那太贵了，要是哪儿磕了碰了我可赔不起。” “那你想干甚？” 丁巍一直感激八斤当年对他无私的帮助，要不是他拿出娶媳妇儿的三千块钱，丁巍说不得早就没机会上电影学院了。 八斤估计想好了，心里有打算，迟疑一下问丁巍“过年的时候听你说，你们拍电影的吃盒饭快餐，现在还吃吗？” 额，好吧！ “你想做快餐盒饭的生意？”丁巍知道八斤的手艺，能吃，但不是很好。 八斤咧嘴一笑，指着有些兴奋与紧张并存的娅娅道“娅娅手艺不错，米面主食各类小吃炒菜都行。我就想着，要是你们还吃盒饭，我就干这个。” 丁巍点点头“行是行，可不识剧组还是盒饭，而是每个剧组都吃盒饭，你这样，我打个电话问一下，要是成，你们休息两天就可以干了，要是不成，你现在这地方住下，好好转转京城，等我从沈阳那边回来。” 他记得杨亚洲最近在建组筹备，，问问他那边是否有意向，难道还能让八斤两口子跟着他去沈阳？ 拨通杨亚洲的电话，问了几句，确实好消息。 杨亚洲还在筹备中，但是将拍摄地选定在大兴了，对于丁巍的要求，杨亚洲表示要是饭菜可口能达到剧组标准，问题不大，反正都要订盒饭的，给谁不是给！ 两人约好见面，丁巍领着八斤两口子去见杨亚洲。 八斤两口子面相都很老实淳朴，娅娅的手艺确实不错，煎炒烹炸样样在行。她拿手的就是关陇地区的各类面食小吃，饸络面、臊子面、油泼面、米皮、凉粉、酿皮、胡辣汤、肉夹馍、菜豆腐等等，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 杨亚洲尝了几种，便点头应下。不过提出了一个要求“你这个解解馋可以，但经常做很耗时间吧，最好再找一个川菜师傅，米饭面食混合着来。” 八斤愣了愣，丁巍给他一个眼色，点头答应下来“行，米饭方便简单，确实省不少时间。” 老杨给面子，丁巍不能不识抬举。 跟杨亚洲分别，丁巍对八斤解释一番，八斤两口子都有些沮丧，怎么着，面食干不过炒菜米饭呗。 丁巍提出先让两口子在京城好好看看，八斤两口子出去一天就说不行了，人太多楼太高，看起来有些害怕。 再加上丁巍这边确实时间紧，只得领着两口子赶到大兴，找到杨亚洲说的地方，在附近租了个门面，紧急购置开餐馆的各种东西，备料备货，忙活两天，才算基本完成。 又给八斤两口子租了个住的地方，给八斤配了部手机，留下六万块钱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丁巍再飞到沈阳，这个时候已经5月26日了，参加完戛纳电影节的巩郦已经进组了。 孙州拉了丁巍的一百万，又找了包括电影频道在内的五家单位，凑齐了剩下的二百万。 当然，忽悠那五家的时候，鼓吹的重点是国际影后巩郦零片酬出演。 中影、北影、珠江电影制片厂、沈阳电影制片厂外加电影频道考察一番后，出了剩下的两百万，至此暂命名《送报纸的母亲》电影剧组正式组建完毕，即将开机。 巩郦真是劳模。 去年一口气接拍了三部电影，今年上半年还要出席各种国内国外的活动，紧接着参加戛纳电影节，接下来又是两部电影。 这个行程，加起来可以绕地球一周了。 所以丁巍进组后见到的这位法国“人间尤物”难得显露出一丝疲态。 尤其是这人职业态度极为端正，已经换好了孙丽英的平日穿着，打扮的也有些土气。 但无论怎样打扮都难掩她独特自信的美丽。 经导演孙州介绍后，丁巍笑着问声好“巩郦老师好，我是丁巍，新人演员，请多多指教。” 巩郦真没有怎样怎样大的架子，也很客气的回应“你好你好，我听过你，姜闻说你演戏很有灵性。” 估计姜闻在法国跟巩郦有过交流。 丁巍自嘲笑笑“哈！那是姜导不知道我ng的次数。” 巩郦放下剧本，稍稍有了一些小兴趣“真的，我看过姜闻的那部电影，就记住四个人和他被杀头的画面，你表现的挺不错的。” 额，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貌似葛大爷也是这么说的。 巩郦知道丁巍还真是因为姜闻的电影，之前她的咖位那么高，怎么会关注这种小角色。 参加电影节时，她跟姜闻碰过面，看了姜闻的《鬼子来了》，除了结局的马大三被砍头的那一幕，确实就记住了四个人，一刀刘，七老爷太爷，二脖子，马大三。 马大三是主角，通篇存在，一刀刘的那几句唱词很有惊艳，七老太爷瘫在炕上挣扎着要取枪，“我先崩了你个狗日的”掷地有声。 最搞笑的还是二脖子手拿鸡毛当令箭在鱼儿家耀武扬威却被马大三狠狠收拾了的那个场景，小人得志趾高气昂的难堪嘴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巩郦还问姜闻，这个演员是谁。 姜闻哈哈笑着说了关于丁巍的事，包括俞非鸿的小男友、怒打王作家的事，巩郦才记在心中。 前几天，孙州打来电话说找到投资了，她还问了一句，这才知道丁巍这人不只是演员，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投资人。 她还仔细问过姜闻，知道丁巍这人是个顺毛驴，那就好办了。 关于演技上的事，她跟众多前辈一样，都乐于提携指点后进者。 《送报纸的母亲》剧组最大的腕儿就是巩郦，饰演主角孙丽英，丁巍算是男一号，饰演孙丽英的患有先天性失语症的儿子高鑫，施景明老师饰演爱慕孙丽英的一个老师，吕丽平老师饰演孙丽英的母亲，雷克生饰演对孙丽英不怀好意的房东，管越饰演一位另有心思的医院大夫。 施景明是江苏那边的话剧演员，很有实力。吕丽平老师是老演员了，当年的一部《编辑部的故事》大红大紫，那会儿葛大爷都没有红起来。雷克生老师就是《大宅门》里的王喜光，跟俞老师也有过几次合作，人很风趣，丁巍还伺候过这位打麻将。管越是属于客串性质的，因为他是剧组灯光师。 几人见面后，雷克生呵呵笑着欢迎丁巍“哈哈，我们丁总这会可以亲自上阵打几圈了吧，不用再伺候了。” 丁巍尴尬一笑，俞老师的麻将瘾在圈子里比她的演技好得多。 第十九章 举重若轻 孙州心里急迫，所以给了剧组主要演员一天的休息时间，搞了个简单的开机仪式之后，就开始正式拍摄了。 第一场戏拍的就是影片的结尾，孙丽英告诉高大，他父亲自己的前夫死了的场景。 孙州和巩俪两人真是疯了，跟原版相比改的是面目全非，并且较原版的更加灰暗冰冷。 原版孙丽英的儿子高大是个小孩儿，所以故事温暖有希望。 而这个版本，孙州全片给了孙丽英无尽的希望，可又残忍的一个一个的戳破。 孙丽英最后的希望是前夫有复婚意向了。偏偏孙州一秒钟都不想给这个苦命的女人对生活的美好奢求，下一个镜头就是孙丽英接到医院电话，她前夫出车祸了，没抢救过来，欠了医院两千三百块钱，让她速来交钱。 这么改动的原因只有一个，巩俪觉得原版不够出彩。 丁巍看了最后定稿的剧本，转头又看看跟孙州认真探讨剧本的巩俪，真心觉得张一谋对这个女人还是有伤害的，或者说两人真的相爱过。 要不然，分手后的女人能有这么狠毒，连自己都不放过？ 今天拍的就是这个冰冷灰暗的结局。 孙州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导演，同时又机缘巧合搭上了巩俪的线，这就好办了。 巩俪是那种只要导演给讲清楚他需要的情绪和画面，巩俪一定会给出标准及标准之上的表演的演员，她目前已经有了华夏梅里尔·斯特里普的称号。 其实三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两获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梅里尔单就演技来说，跟巩皇一个水平，都是全球最顶尖的女演员。 但人占了国籍的便宜，容易拿拿了奥斯卡而已。 这人最厉害的就是四十岁之后演技已然大成，真正的达到了“情随意动”的至高意境。 她能随时随刻给出任何导演任何制片人所要求的表演，声到意到，意到情至。 传说她就是一大部头的表演教科书。 真的活成了教科级的传奇。 而今年35岁的巩俪已经摸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门槛。 所以，孙州既痛苦又幸福。 痛苦的是巩俪在他喊了来时候，就改了台词。 孙丽英得知自己的前夫高大的父亲出了车祸，经抢救无效去世了。 然后她从房东老婶儿那儿昏昏沉沉回到房子，见高大在餐桌上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画画，桌上的半瓶辣椒酱摔在地上，高大犹自不知。 剧本中写的是孙丽英悲痛欲绝，看见高大打翻桌子上的辣酱，然后恨铁不成钢的拿高大撒气，几步上前打了高大几巴掌，一边打一边哭，最终蹲在地上彻底放开声音痛哭不已。 结果，巩俪不是这么演的。 她先有个悲伤欲绝的表情，一只眼睛掉眼泪，单手捂着嘴巴抽噎。 等看见高大的时候她先收声止住哭泣，再看见掉在地上的辣椒酱，先几步走到跟前，手刚扬起，见高大正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画画，画的是她领着高大去旱冰场滑冰的场景，画上有个看不清表情的男人，她知道的那是那天去的方老师。 于是巩俪的手终归没有落下去打在丁巍的头上，而是顺势蹲下去收拾，可是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丁巍尽管对巩俪的演技作了很好的预估，可真没想到巩俪已经达到这个程度了。 光听巩俪的脚步和呼吸声，就能听出从门口到桌子底下，短短五六米，她就换了好几种情绪，直至压抑不住。 她的表演已经完全去了表演的痕迹，达到了生活化的高层次。 我们普通人看电影电视剧有时候会觉得这个人演的好假，有种格格不入的难受感。 那么这个演员就还只停留在表演甚至模仿的最浅层，没有一丝人间烟火，匠气十足甚至僵气十足，就是说他或者她没有生活化。 生活化表演，顾名思义，就是将生活化入表演。 这个角色生活中是怎样的？她或者他在某个时刻是怎样的？她或者他在遇到特殊情况下会是什么样的？ 从眼耳喉鼻嘴手脚等每一个身体的器官和部位开始，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思一想都要符合角色当时所处的背景。 当然，这个生活化表演说简单也简单，比如本色出演。 说难也难，历经很多角色片场的历练，然后还不能忘记对每一个角色做笔记做准备比如人物小传、角色观察和体验等等。 巩俪就经历了数十个角色片场的历练，丁巍还听她说她家里有大约三十多公斤纸的人物小传了。 三十公斤纸啊！ 去年天津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金庸先生的《鹿鼎记》全四册，共计一百四十七万字，平均每册三十四万字，每册大约一公斤。 由此可见巩俪对演戏的认真程度可见一斑！ 巩俪不按套路出牌，丁巍就反应慢了。 孙州就喊咔。 丁巍赶紧站起来在伸手拉一把巩俪，人直接蹲在地上泪水涟涟了。 摄影师吕勒冲监视器后面的孙州比了个大拇指，早有巩俪的助理女过来扶起巩俪。 那位女助理还一脸狐疑的看了两眼丁巍。 丁巍有些尴尬，额，我可真不知道人带了助理在现场。 这当然是人巩俪的特权，没任何人敢说三道四。 孙州起身过来先冲巩俪竖了竖大拇指“真好真好。感情层次分明依次渐低直至压抑后的爆发，脚步上也有了顿挫感，真不错。” 巩俪笑咪咪的擦了擦眼泪摆摆手。 孙州呵呵一笑“行，各部门休息五分钟。小周，你给巩俪拿杯水。化妆，过来给演员补妆了。” 小周就是巩俪的那个女助理。 丁巍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举重如轻收放自如。 巩俪的演技确实名不虚传。 就是孙州的马屁功夫也特么达到了张口就来收放自如的境界啊！ 以上就是孙州痛苦的幸福。 而接下来就是孙州幸福的痛苦了。 因为剧组有巩俪，还是女主角，所以孙州基本上光凭一张嘴就得到了大部分新人导演永远不会得到的资源。 比如剧组各部门的筹备与组建。 摄影指导吕勒，北影厂的资深摄影师，张一谋导演的同班同学，跟国内三四五代导演都合作过，包括史文卿、滕文冀、张一谋、陈爵士等各大导演，后来跟冯晓刚数度合作，拿下过宝岛金象最佳摄影。 灯光组指导老师管越，爆炸烟火特效世家出身，珠江电影制片厂的老资格，八三版《西游记》的烟火爆炸特效他父亲是指导，领着他和他哥哥弄的。去年还负责《水浒传》的灯光和烟火特效。 执行导演是沈阳制片厂的两位，都是很有资历也很有执行力的副导演。 所以，孙州基本上只要操心拍出的镜头是否符合他的要求就可以了。 但偏偏，巩俪是个很强势的演员，所以在对手戏的时候，就存在……磨合问题。 嗯，这是孙州说的。 但丁巍觉得，这个不是磨合问题，而是被碾压的问题。 本来他就跟不上巩俪的节奏，现在巩俪还时不时强行提速甚至变换车道，丁巍能不跟丢就相当不错了已经。 孙州就幸福的痛苦着。 他给丁巍强行解释了一番巩俪改动剧本的深刻意义，又让丁巍看了刚才拍下的镜头，然后满含期待的看着丁巍“懂了吗？” 懂？我懂你个锤子嗷！ 丁巍理解刚才拍的这个镜头，可他说不上来，或者说他表演不出巩俪的那种状态和节奏。 孙州叹口气，丁巍脑门上都起汗了。 巩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现在孙州身后听了听，笑道“小丁，你为什么要跟上我的节奏呢？你可以按照你的理解来嘛。” 丁巍一顿，擦！我可真是个大傻子啊！ 赶紧道了谢，并表示对耽搁巩俪时间的歉意。 巩俪带着墨镜摆摆手“没事儿，你先找找感觉，我让我的眼睛再歇一会儿。” 人家是真客气啊！ 刚说的跟节奏的问题，搁一般人理都不理你。要是稍微不耐烦的，骂出让丁巍撒泡尿照照他自己的都有。 确实，两人演技差距很大，就像一个小孩儿和一个成人手拉手走路，小孩儿为什么非得要跟着成人的步伐间距和节奏走呢？ 也不怕扯着蛋！ 让成人跟着小孩儿的节奏，这就没问题了啊！ 这样不但能快速磨合，还能加快赶路速度呢。 瞧瞧人家，借口眼睛休息一下还给丁巍慢慢考虑的时间。 真国际巨星演技咖啊！ 第二十章 再次对峙 高大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孙丽英的唯一的儿子，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失语症。 尽管智商正常，可就是听不见，不会说话。 六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他跟着母亲孙丽英过。 孙丽英就教他学发音学说话。 因为小学入学测试没通过，就没上小学，也就没上过任何等级的学校。 父母离婚后约摸两年多后，孙丽英觉得孩子还小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便辞了工作一边四处打零工一边教高大说话。 用了两三年的助听器因为被其他上学的孩子嘲笑而后打架踩碎了，恰逢孙丽英离婚没了工作，就一直没戴，直至十八岁。 他不知道母亲的痛苦，在多次质问母亲他为什么跟别的人不一样无果后，自暴自弃了，关闭心房，不与母亲沟通，真的聋了哑了。 这期间他跟一个爱慕孙丽英的小学老师学画画，很遗憾他没有天赋，所以画的不出彩，尽管他画了十来年，但跟五六岁的小孩子画的差不多。 直到有一天他在路上遇见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不想戴助听器的高大这一刻突然要戴助听器，因为他想听那个女的给他说了什么。 孙丽英无奈，医院、诊所、钟点工等工作她一天做四份清扫工作，还是凑不够五千块钱。 摆摊被同学嘲笑，被城管追赶，参加同学聚会被误认为她要向同学们借钱，感到屈辱。 医院里被护士医生嘲讽，被房东借着要房租占便宜，做钟点工被雇主欺凌…… 高大的母亲对生活没有任何奢望，除了让她的儿子能听到会说话之外。 高大对生活没有一丝期望，直至他偶然看到母亲几乎下跪恳求那位穿红裙的女生跟他说说话。 他的内心才翻江倒海的打开冰封，他是他母亲唯一，他母亲何尝又不是他的唯一呢？ 所以，高大从懂事稚嫩到愤怒质问，再到意兴阑珊死气沉沉，再到被红裙惊艳渴望交流，最后才到翻然悔悟理解母亲的伟大。 每个阶段他的发音说话都各不相同。 小时候他稚嫩，牙牙学语，可由于他不知道他的声带天生不全，发出的声音总是低沉半掩，像是舌头短了半截，含糊不清。 他平时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一着急就有些像哑巴说话，呜哇呜哇的。 等到再大些，越发沉默了。说话就像含着水烟枪，咕咕呜呜的。 他对认定的的事情极为执拗，说话时会不自觉的加重音，所以靠鼻子带气。 他高兴的时候，手上也有动作，连说带比划。 他曾愤怒为什么他与别人不一样，跟别人打架，踩碎了助听器，被母亲怒骂犹不悔改。 他比别人敏感，所以他比别人更脆弱。 他期望能跟他们一样大声说话大声笑。 他尽管年龄上成人，可实际上就是个小孩儿。 知晓事理可就是不懂事，不体谅母亲，不关心母亲。 他自私自大，消极对待生活，对尽心尽力呵护他长大的母亲报以冷眼，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却不知道他母亲才是最可怜的。 高大是个有病的人，不止是身体，他的内心也不健全。 至少，没有达到他母亲所期望的那种健全。 丁巍说孙州和巩俪两人疯了的原因就是，压抑、绝望充斥整部片子。 高大因为想听见红裙女跟他说话才想急迫带上助听器。 可四处打零工的孙丽英即使被雇主欺凌后拿到了类似补偿的一笔钱也远远不够买助听器，因为那个上了她的雇主说“你就值这些！” 孙丽英带着复杂绝望的心情四处打工筹钱，先是遇见高大画中的那个红裙女，孙丽英擦掉眼泪上前哀求，让红裙女下一次见到高大的时候，一定停下来跟他说话，哪怕几句都行。 可红裙女告诉她，她要转学了。 孙丽英差点儿下跪哀求红裙女等几天再走，她想尽快凑好钱给高大买助听器。 她找前夫，前夫跟他老婆过得也不顺心办了离婚，下意识的感叹了一句“还是你好啊！” 孙丽英就当真了，不是她就这么相信，而是她感觉被压的快抬不起腰了，急需一个人的肩膀靠一靠歇一歇，哪怕这个人是刚离婚的她前夫。 前夫说去抚顺跑车，有拉煤的活儿，价格高，几趟能挣小一万。等他回来立马就能给高大买助听器，她也能与前夫复合了。 可实际上，那个红裙女只不过跟孙丽英高大生活中别的怀有异样目光的人一样，她只是想亲自看看这个不会说话的大傻子，而她第二天就去京城学表演去了。 前夫只不过是觉得沈阳混不下去了，想去外地，临走想找个女人发泄一下，而他没钱，只能在孙丽英这儿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成了。 结果，乐极生悲，他出车祸了。 孙丽英她不知道她身边为什么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龌龊，高大更不知道他和他母亲的生活的方向，他们只是活着。 哪怕在最后的结局，他们母子俩同样还被生活玩弄，没有希望的继续活下去。 孙州给丁巍设计的说话方式是把舌头卷起来，丁巍试了试，感觉效果不是很好。 于是他就将舌头粘在上颚，别说，效果不错，可就是出气呼吸稍有困难。 这个结局他有一句台词，在最后要喊一声妈。 孙州看丁巍准备好了，喊各组人员就位现场收声，然后再次开拍。 巩郦蹲在地上，看不清表情，她的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划拉着摔碎的瓶子。 丁巍没动，专心致志的画画。 这个画是孙州画的，留下了几笔，之前都给丁巍说清楚了怎么画。 巩郦猛地起身，一手抹掉眼泪，一手沾满了红色的辣椒酱。她大声对丁巍道“高大，高大，别画了，我给你说个事。” 丁巍没有放下笔但是停下来，仰着头看一眼她，然后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画。 巩郦把那只沾满辣椒酱的手放在桌子上，结果有辣酱油滴在画上，丁巍有些不高兴，把画挪了挪，还是不看她。 巩郦再往前凑凑，丁巍再挪。 巩郦突然大吼一句“别画了。”同时将那张画给扔到地上。 丁巍猛地起身，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张画，画上有个油腻的红色印记了，正好堵住了那个看不清表情的男子。 巩郦气势强大，丁巍若再不反击，这场戏说不定又崩了，他会被巩郦带着节奏跑了。 丁巍想弯腰捡起那张画，巩郦直接上手给了他一巴掌。 尽管剧本上有这么一出，巩郦之前也说好了，让他做好挨巴掌的准备，可等真挨了的时候，丁巍脸上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巩郦，可心底有些怀疑“我跟这位应该没什么仇怨吧？她这手劲儿真是高粱地练出来了的吧？” 巩郦再打出那一巴掌之后心里稍稍有些后悔，确实有些重，她自己手都有些疼了，预感丁巍应该会直接出戏。所以心里有个犹豫放松的时刻。 丁巍觉得这是应该的，他所饰演的这么个倒霉儿子，搁谁当母亲都会止不住怒气的。 所以他只是冷冷的一瞥巩郦，弯腰重新捡起那张画，仿佛看不见他母亲在他眼前哭一般，自顾自的又开始画画。 孙州点点头，这一回却是恰到好处的点亮了画面。 高大自怨自艾，一直是个挺自私的孩子，从来不体谅他母亲，直到他看见他母亲哀求红裙女，他才有所触动。 但他父亲高培东出车祸死了的这个事情他一点也不知道，所以他对他母亲打断他画画尽管不满，可准备认真听了。 不料孙丽英情绪失控，有些歇斯底里了，好巧不巧的将他画中那个他有模糊记忆的父亲般的男子给污染了。 于是，可怜的自尊又出来了，打败对母亲的愧疚，迅速主导了他的情绪。 巩郦那个稍微的出戏，在孙州看来就像孙丽英对高大对生活的深深失望，她彻底死心了。 导演没喊停，巩郦素养高，迅速稳住心神接着来。 母子俩尖锐对峙。 第二十一章 办了巩郦 孙俪怀揣着复杂至极的情绪，再一次对低头画画的高大说“高大，咱先别画了。你看……” 剧本上有个设计，孙丽英因为收拾玻璃渣子手被扎破了。 而现在，巩郦灵机一动指着手指头上的辣酱道“你看，流血了，红的。” 丁巍彷若未闻。 巩郦哭出来了“流血了，红的，然后死了。” 这个结尾有些戛然而止，但细细算下啦确实应该结尾了。 孙丽英这一年遭受的打击比以往十来年受的委屈都多，看似她的生活越来越有希望了，可最终都想泡沫一样，轻轻一戳就碎了，就飞走了。 她在四十岁后的今年钱没挣到，人被欺凌两次，儿子越发不理解，生活已经没有了盼头。 给她留下希望的前夫出车祸死了，还留下了两千三百块钱的医药费。 她想告诉儿子，你父亲死了。 她想找个人哪怕倾诉一下也好。 可是，放眼她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只有儿子，不会说话更不理解她的儿子。 巩郦连哭带比划“高大，红的，流血了，你爸爸……” 丁巍抬头，目光中有些惊讶与悲痛“血……” 巩郦再也忍不住，双手攥拳一下接一下的打着丁巍的肩膀，后背。 丁巍回过头，眼中泛起了泪花“……妈……” 约莫几秒后，等摄影师吕勒换了角度，冲孙州比大拇指，孙州高兴的大喊“卡，这一条不错啊。保持住。” 这就是这个本子的结局了、 孙丽英被她周围的人从异样的目光打量到习以为常的熟视无睹，再到恶意满满的“帮助”，最后到直接无视。 她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等待她就是无底的深渊，她一步一步被推着走到边缘。 巩郦给了极为准确经验的表演，丁巍……似乎也不错。 接下来，剧组几乎马力十足的开动，从早上七八点开工一直到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才收工，有时候甚至连夜转轴。 原因还是巩郦。 之前说过巩郦接下来还有两部电影，一部是香江导演王家伟的，另一部是献礼片。 王家伟尽管花钱浪，拍摄没有固定剧本等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这人目前正在形成大导演的神格，尤其是他能冲锋发挥演员的主观能动性的创造力，彻底发掘出演员的潜力，所以无论是对哪一个演员哪一位大咖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王家卫对演员的要求很高，机关拍摄周期长，但像巩郦这样自开机发布会后就不见踪影的演员，王家卫当然上火。 拍摄快一个月的时候，王家卫亲自给巩郦打了两次长途电话，极力要求巩郦进组，不然他就飞到沈阳亲自来接。 巩郦无奈，只得加紧拍摄，尽早杀青她的戏份。 献礼片是戛纳电影节主办发法国电影委员会筹备的，主题是巴黎这座城市。 戛纳电影节牵头，邀请了全世界九位久负盛名的导演联合执导，全球顶尖数十位知名演员倾情加盟，共同拍摄一部关于对巴黎这座城市的电影。 华夏演员好定的很，只有巩郦。 导演就有些坑了。 他们先找张一谋，老谋子还在生大卫伯格曼的气，推辞了；找陈爵士，陈爵士因为只拿了个技术奖心气不顺，以需要休息给推辞了。最后选来选去，选中了香江一个导演，杜齐峰。 影视界都议论风风，说老谋子耍大牌的都有。 不过，丁巍却是接到了老谋子的电话，他拿到了意大利电影委员会主办的给威尼斯电影节献礼的联合执导的资格。 这个献礼片就是拍《我的父亲母亲》的时候张一谋曾给丁巍说过的那个。 其实联合执导，就是找几个导演对准一个主题，每人拍摄一部十来分钟的短片，然后将这十来部短片剪辑组合起来，构成一部长达一两百分钟的电影，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单独分开的。 张一谋推了戛纳的，选了威尼斯的，主要原因就是让吕克·戈达尔。 戈达尔是谁，天才导演克里斯托佛诺兰有话说。 拍完《蝙蝠侠黑暗重启》的诺兰听说戈达尔要在法国见他，高兴坏了，买了机票马不停蹄赶到法国。结果，戈达尔托人带话给诺兰，说看完电影后就不想见了。 诺兰欲哭无泪，还不敢生气。 威尼斯作为历史最悠久的世界电影节，邀请这位个性独立怪癖的老爷子，简直下足了本。 委员会批下的电影基金共计三百四十万欧元，老爷子说给我买艘游艇，不然我从法国南部的那个小岛每天去片场赶不上时间。 呵呵，那会儿有个屁的剧组片场，连导演剧本都没有。 很明显老爷子又开始犯病了。 但是委员会屁都没敢放，真的给买了一艘小游艇，一百多万美金。 然后老爷子又要求各种条件，威尼斯电影节各种无理由给满足，伺候了老爷子两个月，老爷子点点头“行吧，待老夫出趟海，回来咱们就开机。” 张一谋想跟世界电影大师戈达尔老爷子交流一番，可老爷子很少见导演，于是老谋子打算戈达尔开拍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看也不错，要是能得到老爷子的指点那就更好了。 张一谋打来电话说马上要去法国了，要丁巍留几天的空档，等他从国外回来，就可以开机了。 算是还了一份丁巍介绍李越给他的人情。 丁巍这边高强度的拍摄工作丁巍渐渐有些……如鱼得水，他的状态越来越好，有时候甚至还有惊艳发挥，除了他变得有些不会说话了。 有一场他跟施景明的戏份，高大跟着方老师学画画，方老师心不在焉，注意力在收拾厨房的孙丽英身上。 剧本上有个小情节是，高大跟方老师学画画的时候话比较多，原因就是这位方老师愿意跟他说话。 方老师让高大照着花画，但是高大的发音却是fa。 方老师趁着高大画画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盯着厨房里的孙丽英。 丁巍画了几笔看着画对施景明道“方，老，师，fa。” 施景明给出偷窥被发现的小表情，赶紧转过头来没敢看丁巍，下意识的应了句“是啊，fa。” 剧本上写着高大认真且重重纠正方老师的这个下意识说错的话。 丁巍给出了反应，他朝着厨房喊“妈，方，老，师，说，fa，了。” 巩郦内心惊讶丁巍的进步与反应，侧了侧身子从厨房露出半张脸“啊？是吗？” 等这个镜头结束，施景明呵呵笑着道“我还正等你拉我或者拍桌子呢，真没想到你却喊出来了。” 剧组拍摄的很快，但戏份最先杀青的却是丁巍。 但丁巍不能一走了之，因为他还有一个出品人的身份。 本片因为有巩郦的参演，基本上都是些有实力有演技的演员，比如雷克生吕丽平等人。 但除了那些角色，还有一部分有意思的角色，都是孙丽英遇见碰到的人。 比如，孙丽英去应聘送报工的时候有个需要露脸还有台词的老板，一个医院的大夫，一个护士，卖助听器的，她当钟点工时遇到的那个欺凌她的雇主等等。 这些角色都有台词都要露脸，巩郦又不想找群演凑合，于是她提出找朋友来客串。 但巩郦不像搭上这么大的人情，毕竟这一回她找朋友来客串，下一回朋友找她来客串，她能不答应？ 出于这个顾虑，找客串演员的事情就落到丁巍身上了，没认识几个人的新导演孙州自己都怂了，找的理由跟巩郦的一模一样“我是个导演，以后人找上门怎么办？我能不去？” 得，合着就我不是大明星不是导演呗！ 那就找吧。 孙丽英的那位同学，在孙丽影离婚后帮助过孙丽英，可孙丽英自己不争气也拉不下脸，最后两人疏远了。 这个角色的身份是下岗后自己摆了个书摊儿混日子，稽查来她就躲，稽查不来她就摆摊儿，算是比孙丽英有经验的生活老司机了。 这个年龄的女演员，丁巍认识的……就没有。于是，这个角色先放下。 剧本里还有一个市场小混子，丁巍率先想到的是王谦元，后来看见还有一个跟孙丽英发生碰撞自行车的角色，便决定给王谦元打个电话问一下，看他是否愿意。 王谦元正在大兴拍杨亚洲的那部电视电影，虽然时间也很紧张，可一听能跟巩有对手戏，立马在电话里嚷嚷，明天就到。 还是好兄弟，丁巍决定买一赠一“戏剧学院不是还没开学吗？你跟小汤都来，本子上还有一个护士的角色，跟巩郦也有两句对词，让她也来成不？” 丁巍说完就听见王谦元拍着干鸡似的胸膛砰砰响“好兄弟，够意思，等哥哥我红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滚蛋吧，就是你拿了东京影帝，照样不是没红吗！ 不理王谦元那边，接着看剧本。 这个雇主的这个角色，其实……最受欢迎吧，毕竟能将大明星巩郦亚在沙发上啊！ 唔，李成儒老师，兄弟我对你很够意思的。 拨通李成儒的电话，聊了几句关于《浮屠》的事，因为之前说好的，李成儒饰演老周，便说起这个，李成儒很有意思“啊呀？这个，这个我恐怕不行啊……” 没等丁巍问电话那边传来李成儒喊自己老婆的声音“老婆，老婆，孩儿他娘，我身份证呢？赶紧找出来，我要去办了巩郦……呸，我要去拍电影，对手是巩郦。真的，你别不信，真的……” 巩郦真是李成儒这代人的梦中情人啊！ 不理李成儒如何跟他媳妇儿解释才能免受“爱的老拳”的亲切问候，丁巍再往下看。 一个想占便宜的戴眼镜医生，好吧，就你了。 回家了，今晚无更 感谢大家的支持。 回家了，今晚没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生活美满。 拜谢！ 第二十二章 盛世美男子 “喂，猜猜我是谁？” “额，你好，你是？” “猜一猜呗，很好猜的，我们认识。” “元儿？小天？别闹，我这边还拍戏呢，有事儿赶紧说。” “啊呀？刚刚跟人家分开，你就马上有了新欢了？你说元儿是谁？小天是谁？” “啊？对不起，你是不是打错了？” “啊？你以前都叫人家小猪猪的，现在却说我打错了。” “……嘟……嘟……” “喂，喂？擦……” 嗯，这是丁巍自作自受打给徐征的第一通电话，结果很明显，人家挂了。 于是丁巍再拨，嘟的一声后，又挂了。 丁巍给自己一嘴巴，麻蛋，自作自受。 再拨，嘟嘟两声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你谁啊？打错了自己不会查号吗？怎么这么没素质？” “额，你好，我找徐征，你是……”丁巍赶紧清清嗓子，让自己正常起来。 “啊？你是谁？什么事？我是他助理。”电话那边那女的尽管楞了一下，却没有完全相信。 丁巍猛地反应过来“哈，助理？你是桃红姐吧？别蒙我了，我是丁巍，跟征哥拍过戏。” 电话那边猛地也啊了一声，然后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好一会儿徐征的声音穿过来“丁巍？真是丁巍？你，你声音怎么变了？” “额咳，最近在拍一部电影，角色需要。”丁巍提了一句，转而嘿嘿一笑“那个，我猜你俩应该没在酒店，对吧？” 徐征咳嗽一声“哎，拍戏呢，正休息呢。你，你有什么事儿赶紧说，一会儿要上工了。”又猛地提高一嗓子“可不借钱啊！” 丁巍呵呵一笑“大哥，你能有几个钱？来沈阳吧，有个电影客串角色，跟巩郦有对手戏，还有几句台词。” 徐征那边稍一犹豫，丁巍有些惊讶，难道无往不利的巩郦都吸引不了徐征了吗？ “大哥，巩郦啊，你真不来？还是你记仇？” 丁巍说的是两个月前，徐征打电话给他，要他去南京。徐征正在拍他的成名作《春光灿烂猪八戒》，二牛射日那一段，饰演吴刚的演员临时有事来不了，徐征打电话邀请丁巍去，结果丁巍在京城忙的跟三孙子一样，就给推了。 “行是行，那个谁，也想去。”徐征在电话那边吱吱呜呜的。 丁巍哈哈一笑“行啊，桃红姐要来就来呗，正好还有个角色。” 原本剩下的那个方老师女儿的那个角色，丁巍想让俞老师来一把的，现在徐征提出来了，就索性给桃红。 徐征跟桃红两人就是在《春光灿烂猪八戒》剧组认识的，一部电视剧拍完，两人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十几年后结婚，算是圈内为数不多的明星夫妻了。 这真是徐征给面子，他尽管还没有在大银幕里挑大梁，可在话剧届已经有了很高的名气。桃红也是，想想人家第一部戏就是姜闻的《阳光灿烂的日子》。 这两人都不缺戏拍，现在只不过借着这个机会玩一玩。 搞定徐征，剩下两个角色了，一个市场小流氓，一个孙丽英的同学。 小流氓跟巩郦也有对手戏，有几句台词，但就一个镜头。 孙丽英的大学同学是个大配，比较难找。 丁巍先给他的同学程武打电话，结果电话不通。叹口气，那就给老冯冯国众吧。 老冯听了之后犹豫一下才道“机会好是好，可我没钱买机票，坐火车的话要一天一夜。你们那边能等得住吗？” 丁巍张口“你把卡号发过来，我给你打路费。” 老冯直接道“还是算了吧，谢谢你。” 挂了电话，丁巍叹口气摇摇头，打电话给杨亚洲，说了这个角色的要求，看能不能给推荐一个。 杨亚洲听了貌似喊了一个人过来“老颜，老颜，你过来。” 约莫两分钟后杨亚洲在电话那边道“找着了，我把你联系方式给他了，他今天晚上的飞机，大约十一点左右就到了，到时候你给接一下。” 丁巍满口子答应下来，道了谢，记了这份情。想了想又给杨亚洲说起孙丽英同学的那个角色，杨亚洲也没嫌烦，答应下来，说晚上给他回话。 丁巍最后才打给俞老师“姐姐，你怎么样？” 俞老师却是在戏剧学院“干嘛？你舌头发炎好些了没有？我在戏剧学院赵老师办公室呢。” 丁巍就稍稍收敛些他的骚气，问问《浮屠》的情况才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照着本子上记得给导演孙州和巩郦说了，那两人都没意见。 晚上快十一点，丁巍在沈阳国际机场等着接杨亚洲说的那人，杨亚洲电话打过来了，说了两个人名字，一个梁丹妮，一个岳秀清。 梁丹妮丁巍知道，也合作过，在杨亚洲的那部《大戏小戏》的电视电影来是女主角，也是冯源征的老婆。 岳秀清丁巍就不知道了，杨亚洲说也是人艺话剧演员，是人艺五虎之一的吴刚老师的妻子。 丁巍稍稍犹豫一下，决定先给梁丹妮打电话，毕竟两人有过合作，想对熟悉一些。 电话接通之后梁丹妮挺客气“小丁啊，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儿，时间上挪不开。所以……” 丁巍理解，留了电话，要是有需要出力的尽管找他就是。 梁丹妮道了谢，寒暄几句挂了。 得，没机会了。那只能找岳秀清了，希望这位能有时间。 电话拨过去，丁巍介绍一番，对面是个挺尖利的女声“啊，你好你好。行呗，行，我明天早上买机票，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丁巍连连道谢，记了这份情。 不过他是第二天才知道这位岳秀清竟然是巩郦的同班同学，他还以为杨亚洲有那么大的名气呢，结果人家是看在巩郦的面子上的。 至此，所有客串演员都到位了。 丁巍跟剧组的一个姓唐的司机开的车等在机场外面，两人抽着烟胡乱说些话，听到通知说有京城航班降落了，丁巍掏出电话下车等着。 约莫十来分钟出来了以为长相相当怪异的男人，面相很老，看了两眼丁巍，走了过来“你好，问一下，你是杨亚洲导演说的那个丁巍吧？” 丁巍迟疑的点点头“额，我是丁巍，你好你好。你是杨亚洲导演介绍的那个……颜冠英？” “呵呵，我是颜冠英。兄弟，想笑就笑吧，所有人见着我都会笑的。” 大哥，颜冠英啊，颜值冠过英雄啊，你这长相是被牛头马面一左一右给吻了吗？ “额，咳，大哥，你，没人说过你长得很像驴驹桥侦缉队的贾队长吗？” “驴驹桥？贾队长？谁啊？没听过啊。” 没听过就对了，颜队长，不是，颜冠英就是几年后那部抗日情景喜剧里面的那位大名鼎鼎的侦缉队队长贾贵。 这位光凭长相就能技压群雄啊，就这跟打了马赛克的长相，一个小小的流氓混子简直……委屈了您的盛世美颜啊！ 人既然来了，尽管长相不讨喜，可丁巍总不能给退回去吧？ 颜冠英估计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对丁巍和司机老唐的调侃那是一点都不在乎，嘻嘻哈哈，性格却是很好。 接到剧组后，颜冠英一下车，引来全剧组所有人的啧啧称奇。 “擦，你说人怎么长的？怎么就那么……清奇？” “啧啧，这长相就是不给我沈影第一化妆面子啊！” “我去啊！这绝对是影帝的长相啊。” 颜冠英呵呵笑着拱了拱手“诸位请了，小弟颜冠英，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颜，武功冠全军的冠，我辈是英雄的英，我来自济南，号称山东第一盛世美男子……” 众人都相当给面子，齐声高呼“吁！” 颜冠英哈哈一笑“好吧好吧，全国第一丑，行了吧。” 第二十三章 也还行 颜冠英长相不讨喜，但性格真的很好，不自卑不自弃，积极乐观，并且专业素养还不错。 他跟巩郦在第二天早上搭戏，凭借着那张“盛世美颜”让巩郦笑场两次，算是不大不小的记录了。 号称沈影第一化妆师的再给颜冠英化妆的时候真心为难了，愣是有种无处下手的赶脚，愣了好几秒才不得不赞叹“兄弟，大哥以后再也不敢自称沈影第一化妆了。” 颜冠英点点头“对的，要谦虚，你记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化妆被被憋得脸都青了“你这是一个人的脸上我愣是看出了九个人的感觉，大哥害怕啊！” 颜冠英有自己的想法，化妆不给力，就自己来。他让化妆把他的牙弄黄一些，再找了一套宽松的白西装。 弄好之后，化妆服服的了“兄弟，你真屈才了。” 丁巍在旁边补一句“你要不弄个斗鸡眼，我还真以为贾队长再世呢！” 颜冠英一拍大腿“对啊，导演，我能再给自己设计个斗鸡眼不？” 孙州皱着眉点点头，迟疑一下到底没说，你不弄斗鸡眼就够难了，你要再弄斗鸡眼，鸡都跟你急眼啊！ 所以等拍戏的时候，巩郦一看见颜冠英吊儿郎当的怼着斗鸡眼过来，直接笑喷了。 说是客串，可丁巍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等颜冠英拍完戏，丁巍跟他留了联系方式，又拿了五千块钱，多多少少也不能真让人白跑一趟不是。 给颜冠英说晚上剧组有聚餐，算是对客串演员的欢迎和道谢。 颜冠英摆手婉拒了，他在杨亚洲的剧组还有些戏份，需要赶回去。 送走颜冠英，丁巍又在机场等着，这一回是王谦元和汤薇两人。 王谦元饰演一个骑自行车的路人，跟孙丽英撞了车，孙丽英当时刚被清洁雇主欺凌了，所以没有注意，然后两人大骂了一顿。 汤薇饰演的是医院的小护士，对于没钱看病的孙丽英嘲讽了一句。 这两人目前进展迅速，不过，应该还没发生关系，因为丁巍看见王谦元嘴上有火泡“兄弟，你这上火上的这么严重？憋得快炸了吧？” 王谦元推了一把丁巍“滚犊子！” 王谦元的戏份先拍完，汤薇的要等徐征过来了才开始。 两人就在剧组闲待着，丁巍又去机场了，李成儒和岳秀清分别打来电话，李成儒说他下午两点左右就到了，岳秀清说她下午两点左右就到了。 好吧，这两人应该是同一班飞机，就是不知道这两人互相认识不。 丁巍在机场等了一会儿，听见说京城航班来了，照例下车等人。 李成儒率先出来，带了个黑色的鸭舌帽，李老师这一年开始脱发了，嗯，应该是要变强的迹象。 丁巍老远迎上去，两人笑着握了握手。 丁巍率先问候“李老师，你好。昨天你说要办了巩郦，那啥，巩郦姐说她等着，对此您有什么想法？” 李诚儒蔫坏蔫坏的“你还别说，我来时，我老婆听说我要办了巩郦，激动坏了，给了我很大的动力。” “啊？真的？” 李诚儒一脸自信“那当然，一记窝心脚就让我来了。” 丁巍…… 半分钟后，一个身材不高的短发女人出来，犹犹豫豫的过来“你是丁巍吧，我是岳秀清。” “你好你好，岳老师，辛苦了。我是丁巍。”丁巍跟岳秀清握了握手，接过她的行李箱放在车上。 给李诚儒做了介绍，几人闲聊着回去。 “啊？合着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能占巩郦的便宜呢？怎么剧组所有人都能占嘛？” 回到剧组，李成儒看了几页剧本，开玩笑的说道。 他跟巩郦也认识，只是没有一起演过戏，今天算是第一遭。 剧本中确实有几个角色占了孙丽英的便宜，只不过李成儒的角色将孙丽英压在沙发上。 李成儒的这个角色出镜两次，最后一次出镜就是办了孙丽英。 这人总有一种不正经的感觉，蔫坏蔫坏的。他其实挺喜欢饰演这种反派角色的，他认为能锻炼演技，也容易让人记住。 丁巍看了一场李成儒的戏，确实很厉害。 他的表演已经完全生活化了，一举一动从角色本身出发，妥妥的体验派。 唯一有点瑕疵的是，在办孙丽英的那场戏的时候，稍稍拘谨一些，一只手没有放上去。 也是，这场戏拍了整整一天，到最后李成儒确实放不开了。 晚上，剧组聚餐，算是给所有客串演员开了欢迎会，丁巍才知道岳秀清是巩郦的同班同学，便自罚了三杯，丁巍将所有人都介绍了一遍，说些道谢感激的话，然后大家尽性。 第二天，徐征和桃红到了。 这两人《春光灿烂猪八戒》已经拍完了，导演在做后期，他俩算是杀青了。两人在魔都腻味，被丁巍给喊着过来。 徐征从《春光灿烂猪八戒》不但收获了名利，还得了一个媳妇儿，称得上收获颇丰。 但他付出了……头发。 他是在做话剧的时候就有了脱发的迹象，等这部电视剧拍完，直接秃了，自此徐光头开始冉冉升起了。 丁巍跟他有差不多多半年没见面了，乍一看……还是光头顺眼啊。 这个时候的徐征还没发福，凭着小奶狗的面相，外加一个发亮的光头，妥妥的师姐杀手。 因为桃红长相甜美，跟之前的一个同名的明星长得也很像，所以大家都叫她小桃红。她也是天赋爆表型演员，跳水运动员出身，还拿全国青少年组的跳水亚军，后来考入戏剧学院，合作过好几位名导了。 两人都经验丰富，应付这个客串……还算凑合。 主要是两人刚从一个魔幻青春喜剧电视剧剧组出来，身上还带些电视剧的表演，表演稍稍过火一些。 徐征ng了两次，给剧组道了歉，自己拿着剧本躲到一个清净的地方慢慢琢磨去了。 那就拍桃红的。 桃红的天赋就体现在这里，她饰演方老师的女儿，某天突然回家，看见方老师陪着高大画画，孙丽英在厨房忙活，以为他爸悄悄再婚了，有些懵圈，有些生气，也有些嫉妒高大。 孙州喊了开始后，屋子里一切正常，妥妥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 桃红开门进来，懵了“爸，你，你们，我有后妈了？” 她拿手指指高大，又听到厨房有动劲转头看到巩郦，再把头转过来直直的看着施景明，眼中依然起了泪水。 施景明赶紧站起来，讷讷的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哎呀，这，这是，这不是……” 桃红转身即走，一边走还一边骂“衣冠禽兽，我亲妈可还活着呢！” 嗯，方老师的这个女儿跟方老师一点也不亲近，她来的目的就是偷偷躲着方老师的前妻来跟方老师要钱的。 方老师哎了一句赶紧往外追。 门又猛地被推开，桃红眼睛里没有一点泪水了已经“呐，这次给一百整我就不跟我妈说。” 方老师愣了愣，从掏出钱包，桃红一把躲过去，将里面的钱全部拿走，把钱包丢给方老师，还故意冲厨房门口的巩郦扬扬“他可没钱啊！” 然后就跑了。 剧本中只写着冲孙丽英扬了扬手中的钱，桃红给加了一句，将她饰演的这个叛逆中二姑娘的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 桃红就是这么有天赋，她虽然没有被算进第一代四小花旦中，但除了章紫怡，她的表演水平、拿到的影后视后奖杯都完全碾压剩下的那五个人。额，至于四旦减掉一个人，为什么还有五个人，那就只有炒作之王华裔兄弟公司知道了。 就是章紫怡，两人演技也算旗鼓相当，只不过她没有章紫怡那么大名气也没拿那么多大奖而已。 等桃红的这场戏拍完，巩郦的戏份就剩下跟徐征的了。 等徐征结束，丁巍充当剧组代表，请王谦元和汤薇、徐征和桃红两对男女吃饭聚餐，然后送走王谦元汤薇两人，这两人要赶着去京城，王谦元在杨亚洲的剧组还有耽搁一段时间。 再然后他作陪，请徐征和桃红两人在沈阳转了转，去的都是丁巍去年跟俞老师一块儿去的地方。 嗯，狗粮真难吃，好想俞老师啊！ 当然，丁巍给每个客串的演员都表示了一把的，之前的颜冠英五千，王谦元汤薇两人一人一万块，徐征和桃红也是一人一万块，丁巍硬塞的，说嫌少就别拿了，弄得那几人都不好意思。 徐征的片酬已经涨到电影五万起步，电视剧每集九千块了，桃红的片酬更多。 那两人真的不好意思，后来徐征给在某个节目上吐槽过丁巍的……大方的小气。 给李诚儒两万五，李老师拿了五千，说给个路费就行，别的坚决不要。 岳秀清在巩郦的劝说下，拿了三万块，退了一万，留了电话，算是以后能联系的了。 两天后，巩郦戏份全部杀青，她给剧组所有人都给了小礼物，每人一箱山东淄博的苹果，然后说些感谢的话，就飞往香江去了，王家伟等的都快上火了。 剩下的还有几场群演戏，戏份不多，几天就完工了。 至此，历时两个月零十三天，这部电影的拍摄就全部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导演孙州的了，剪辑，配乐，当然有时候还需要演员重新配音。 对了，电影名字改了，李成儒改的，开玩笑的说这就是一个漂亮女人苦难的一生。孙州和巩郦一琢磨，好吧，《送报纸的漂亮女人》确实挺一般的，就叫《漂亮妈妈》吧，反正国外还有一部名著叫《漂亮朋友》呢。 孙州算了算日子，觉得还行。 丁巍算了算账，觉得也还行，账面上竟然还剩下六万块钱，相当不错了。 八月中旬，丁巍在沈阳机场送走孙州等几个剧组的人，孙州要借北影厂的剪辑室剪辑。 而他要飞往天津，俞老师在那边等他。 《浮屠》剧组已经开机了，这是他第一次挑大梁当男主。 第二十四章 权势赫赫 《浮屠》剧组五月底剧本审核通过，六月已经立项，并开始筹备。曹宝平和刁一男赶往天津堪景，俞老师坐镇京城联系演员，紧赶慢赶，直到八月初才算正式开机。 这个时候学校已经放暑假十多天了。 曹宝平找了天津静海区一个郊外的小寺庙，用青年电影制片厂的名头取得拍摄许可，也在当地相关部门备了案。 这座小寺庙其实是当地的一个景点，老曹挥舞着钞票去几天就谈下来了，允许稍微改建装修。 《浮屠》主要有三个拍摄场地，庙子算不太重要的，尽管是大悲最后被捕的地方。 重要的是万国大饭店和理发馆。 万国大饭店是老周和大悲的藏身之地，出镜很多，算是大悲命运悲剧的。 理发馆是大悲认识哑妹的地方，也是他对生活抱有美好期待的福地。 这部电影不但丁巍俞老师期望很高，就是第一次当导演的老曹和刁一男也抱有最大的热忱和期待。 为了可视花，《浮屠》根据李成儒讲的故事改编，编剧曹宝平刁一男两人废寝忘食，数次易稿，翻了无数的影视文字资料，力求故事有矛盾波折，情节逻辑通顺，人物角色语言真实，完美还原那个时代。 主要演员都是演技在线极有实力的老戏骨，有实力演员李成儒，话剧顶级演员冯源征，电影学院表演系教授王金松等等众多大腕儿，还有两个丁巍亲自上门请着来的老爷爷辈儿的老老戏骨，都是他在姜闻的那部电影中认识的，一个是陈强老爷子，一个是刘仲元老爷子。 可能这帮人中需要担心的就是他、俞老师、王谦元了。 他饰演《浮屠》的男主角大悲，俞老师饰演女主角哑妹，王谦元饰演哑妹的哥哥甄一嘉。 《浮屠》的主要投资就是电影新力量工作室，投资五百万，青年电影制片厂也是出品和制作方，小小的意思了一下。 剧本审核通过后郑东天给曹宝平介绍了个人，中影集团的副总经理韩三品，因为人家掌控者北方好几条院线，你总不能拍完电影不在影院上映吧？ 韩三品也是导演出身，从最底层的场工一直干到导演，之后担任峨眉电影制片厂的厂长，再从峨眉电影制片厂上调到北影厂。 年后北影厂联合全国十八家电影制片厂、几条院线、几家音像制作中心等好几十家国营单位一举成立当时国内影视制作的巨无霸大集团——中影集团。 韩三品任中影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主管影视制作，成为权势赫赫的娱乐圈大佬之一。 韩三品一步登天。 韩副总经理刚上任，挥舞着支票本重拳出击，从陈爵士的《荆轲刺秦王》开始，基本上只要是剧本审核通过的电影项目他都有参与，都是制片人之一。 光今年中影就参与了陈爵士的《荆轲刺秦王》、王晓帅的《扁担姑娘》、胡安的《西洋镜》、路学长的《非常夏日》，还有曹宝平导演的这个《浮屠》等等。 当然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这些片子除了陈爵士，没几个有名的导演。 当然，这时候，除了那么几个导演，别的都没什么资历。 关于韩总的好的坏的传说都很多，但无论好坏没有人能否认他对华夏电影发展的巨大推动作用。 陆传的《寻枪》他是制片人。 宁浩的《疯狂的石头》他就是制片人。 正是他对新人导演的提携与信任，才有了华夏导演人才辈出，华夏电影市场高速发展。 他有一点任何人都比不上。 那就是他对国家经济的发展和对电影市场的准确把握。 他不像丁巍知道往后二十年的经济发展，所以也不清楚他投资的那些导演哪些会大爆成功，哪些扑街扑到死。 但他愿意赌一把。 所以他瞄准了几乎所有导演。 他认为导演才是一部电影的中心，只要能抓住导演，就能抓住电影，抓住电影就能抓住市场。 他先招揽张一谋，运气不佳老谋子找了个卖盒饭的，不愿进入体制受到掣肘。 那就再找陈爵士，陈爵士答应了。 《荆轲刺秦王》在戛纳受挫，韩副总笑语晏晏给陈爵士宽心，电影上映票房不佳骂声一片，韩副总眉头都不皱一下，照例给与陈爵士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一年后中影联合中国信托成立世纪英雄影视制作公司，签下的第一位导演就是陈爵士。 那部一直要到2008年才能看懂的《无极》投资两亿元人民币，中影这边就出资一亿五。 韩三品就是这么有魄力。 他的上台，标志着华夏电影市场正式进入高速发展时期，同时也标志着导演中心制的影视制作模式愈发横行。 《浮屠》是他亲自找上门的。 剧本审核通过后他就收到风声，有个愣头青联合青年电影制片厂成立了一家电影新力量的工作室，出手极为阔绰，联合电影学院众多师资力量，要拍一部电影。 等到他听说俞非鸿在戏剧学院碰壁后，韩总就带着诚意来了。 他是一个人找到电影学院，然后说我们这边有三个演员，想跟曹导演合作一把，这三个人是王志文、冯源征、陈道明。 他的口气轻描淡写，仿佛说的不是三个大腕儿，而是三个小演员一般。 他脸上一直带着和气生财的微笑，仿佛你拒绝了也不要紧，和气生财嘛！ 可研究了半辈子古文的曹宝平心里生不起一丝拒绝的念头，尽管俞老师在戏剧学院连连碰壁，王志文拒绝了，赵奎娥决绝了。 曹宝平痛快的答复，那就冯源征吧。 于是，韩副总也痛快的点点头，行。 下午，刚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冯源征就给曹宝平打了电话，然后就拿到了《浮屠》中那个假和尚幻真。 有了中影的强势插足，《浮屠》剧组筹备的很快，堪景，搭建主要拍摄场地，服装道具等的准备等等工作，有条不紊加足马力的就准备好了。 所以等丁巍从沈阳飞到天津后，见到俞老师和韩三品两人在机场外等着他，感觉有些惊悚。 韩三品不但是投资人还是制片人，同时他还在剧中客串了一把，饰演了剧本中的一个公安旅长。 主演丁巍不在，监制姜闻还在京城，韩总就是新人导演曹宝平的靠山，能镇得住剧组的所有牛鬼蛇神。 姜闻昨天到了天津剧组，他是监制，也会在剧中客串一把。 韩总就动身回到京城去，恰巧丁巍今天要来，变过来见识一下这位圈子里都传遍了的愣头青。 愣头青丁巍当然不会真的那么愣头青，客气的跟韩副总握了握手，韩总率先夸奖一句年轻有为，丁巍恭敬的给回一句魄力十足。 第一次见面，两人都觉的对方确实有些门道，是个人物。 当然，韩总认为丁巍不像个演员，但挺像个人物的。 第二十五章 乡村晚会 韩总挺客气，那是大人物的礼贤下士和蔼可亲。 但丁巍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姿态放的很低，客客气气的回话问好。 这位就是娱乐圈儿的皇帝，一语定前途，一言判高下。 韩总对丁巍观感不错的原因有好几个。 首先就是对电影的态度，他认为丁巍的这个工作室就是他想要的那种人才辈出的机制，学校出才，在工作室历练增长经验，然后走出工作室走向市场，推动整个行业的发展。 他最近在研究的电影史上明确介绍了美利坚国的那种模式，纽约是文艺片独立电影小成本电影的大本营，美利坚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娱乐圈儿人，大小演员、著名和非著名导演、大小编剧、出名和不出名的制作人都曾在那里开启他们自己的电影之路。而后转战洛杉矶，进入好莱坞，成为大片的潜在演员、导演、编剧，从而在推动好莱坞在全球的影响力。 他认为丁巍的那个工作室就有些纽约的影子，尽管很小，但至少走上一条明确的有前途的电影发展之路。 在这一点上，他对丁巍非常认同。 还有一点就是，这一回《浮屠》中影投资了刚好一百万，他花的钱少了，这点也很重要。 中影是国家单位，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只是副董事长，还有很多很多的董事会成员，掣肘真的很多。《荆轲刺秦王》投资两千八百万，中影出了一千五百万，然后赔了大概九百万左右，本都没收回来，已经有很大怨言了。 而《浮屠》的投资方就是丁巍，这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能让自己少损失一点当然最好了。 综上两点，韩总认为丁巍至少是个人物了，毕竟有跟他类似的眼光还大手笔的付诸行动，简直是小号版的他了。 至于传闻中丁巍脾气暴躁易冲动他认为都是小事情，按年纪来说，丁巍还在电影学院上学呢。一个学生，你能指望他面面俱到成熟稳重吗？ 大丈夫不拘小节嘛！再说，中移动那边不是传闻丁巍有起死回生点石成金的神手嘛。 唔，这个新进冒起的长城科技据说也有丁巍的参与，这就更好了。 韩总笑容满面的跟丁巍摆手再见，再跟俞老师点点头，心里祝福一句挺好，转身上车，吩咐司机回京城。 看着商务奔驰远去，丁巍回过头来，俞老师眉眼带笑，丁巍心里想着的刚才韩总的说的那些豪言壮语立刻被扫进角落，上前跟俞老师拥抱一下，嗅着俞老师的发香，深深吸口气“想你了。” 俞老师底底回了一句“我也想你。” 想你是毒药，丁巍跟俞老师两人却甘之如饴。 俞老师为这部电影确实付出了许多。 电影立项后丁巍就去沈阳拍戏了，两三个月没回来。俞老师揽下了所有工作，工作室账务及日常管理，《浮屠》演员的联系与试镜，曹宝平催命一样的要钱，还有她本身在电影学院的教学工作，她还是这部剧的女主角，还要准备角色等等，仿佛一夜间生活的重担压到她肩上了。 方敏曾开玩笑的说单身多自由多爽。 然后俞老师更有动力了。 她认定丁巍就是跟她相互扶持能走完后半生的人，为了爱情，在所不惜。 曹宝平跟丁巍把演员这个事情想简单了，他们以为找上门应该有可能达成合作。 偏偏王志文说了不演两字，赵奎娥给了婉转的回复，陈宝国有他自己的经纪人，可以联系，我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经纪人。 俞老师近乎被侮辱的从戏剧学院出来，那一刻她确实退缩了，动摇了。 她跟王志文之前有过合作，自以为应该可以，却没料到王志文也是京圈里的一员，只不过现在淡出了而已。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收到了来自冯晓刚的邀请，确定出演名为《手机》电影的男主。 赵奎娥跟宝国老师那两天因为女儿出国留学的事产生激烈争吵，心里有气，连带着给了俞老师脸色。 俞老师去戏剧学院两次，王志文第二次避而不见，赵奎娥尽管给她道了歉，但对于邀请陈宝国的事情坚决推辞。 那几天，圈子里有一种快来瞧瞧那个女人的声音，俞老师真的快扛不住压力了。 而后不等丁巍请假回来，韩三品出面了。 圈儿里一片哗然，然后迅速平静下来。 俞老师到底还算坚强没有哭出来，可这会儿见到丁巍，趴在他肩头，才彻底感到踏实安心。 等两人赶到剧组，天都黑了，剧组晚上有场夜戏，是关于老周跟假和尚幻真碰头开机密会议然后被甄一嘉发现的戏那个场景。 俞老师去附近的宾馆休息，丁巍陪了一会儿等着俞老师安稳睡着才回到剧组现场。 不凑巧的是，他没看到其乐融融进展神速的拍摄现场，却是见到了噤若寒蝉唯有姜闻咆哮冲天的场面。 姜闻是丁巍极力邀请的，说好要给新人导演曹宝平刁一男保驾护航的监制。 但姜闻一进组，所有人都瞧得出这人心里有气。 果然，韩三品刚走，姜闻就爆发了。 姜闻是在戛纳电影节结束后第六天才从法国低调回到京城的。 四月初姜闻悄悄离开京城，抱着一种玩命的心态去了法国，一心想参加本届电影节。 《鬼子来了》他都剪辑好了，认为此去法国不说一飞冲天，至少也能飞到半空中。 可去了之后，他才发现上了大卫伯格花言巧语的当了。 大卫一直为戛纳电影节工作了十七年，今年是他最后一年，在他看来戛纳越来越没有影响力不是别的，是因为没有波折，没有爆点。 于是他想了个馊主意，想把世界上有名有姓的导演演员一网打尽都捞到戛纳电影节上来，他四处奔走极力邀请各路导演明星。 他来华夏想让十几年从不同台的张一谋和陈爵士共同出现在电影节的舞台上，然后带着华夏电影行业的万众期待，两人双双踏空落马，成为一个爆点。 可惜，张一谋识破了这人带有的的隐藏至深的白人至上的种族歧视，根本不鸟他，只去了陈爵士一个人。 于是他转而忽悠陷入两难的姜闻，于是姜闻就去了。 去了之后姜闻寻思了两天，对国内打来的电话一概不理，想去报名，然后碰见了一部名叫《教武大梅三》的霓虹国电影。 因为海报上明确写着“这是一部中日战争的反思影片”，拍了《鬼子来了》的姜闻就进去看了。 看到一半，姜闻骂骂咧咧的出来了，这特么就是一部右翼势力拍的“庆功电影”。 姜闻找大卫伯格质问，全世界都承认二战时期霓虹国对华夏的战争是侵略战争，非人道的，为什么这种电影还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戛纳电影节上，最可气的还入围了“一种单元”的优秀处女作电影奖。 大卫无耻的振振有词，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这是霓虹国那边一位青年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当然值得鼓励。 姜闻被这种洋鬼子恶心坏了，决定再也不参加戛纳电影了。 事实上，原是空这部电影根本没机会参加戛纳电影节，但一心追求爆点的大卫在看了姜闻的《鬼子来了》之后，派人专门到霓虹国找的，纯粹就是来跟姜闻搭戏，想看笑话的。 大卫伯格无耻到什么程度，自他上任电影节主席后，影帝可以是两个人，当然也可以是三个人。至于影后，一个人没有，至少三个起步，五个封顶。 想想看吧，嘉宾在台上掏出一个信封，一边念提名的五位女演员的名字，身后大屏幕上出现她们五个人的精彩表现，而后嘉宾拆开信封，懵了，麻蛋，怎么是提名名单，难道我上台时拿错了？ 再仔细一看，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出来，这特么就是获奖名单啊！ 左右瞧瞧，主席大卫安稳如阿尔卑斯山，还朝他点点头以示鼓励，嘉宾硬着头皮宣读。 然后台下众人都炸了，擦，提名五个，就开五个影后啊！那要提名十个，说不定还要定制十个影后奖杯吗？ 比台下众人更奔溃的是灯光师，卧槽，两只手竟然忙不过来，打了半辈子灯光，今天竟然有种再有一只手就好了的感觉。 比灯光师更奔溃的是那五位女演员，艸，老娘打扮的花枝招展与众不同就是为了艳压群芳的，你特么竟然让我们像幼儿园领小红花一样，排着队上去？· 于是，戛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加速堕落，从欧洲三大榜首上掉了下来。 大卫，别着急，你再坚持几年，说不定能和华夏特产的一帮子你们外国人都目瞪口呆的妖艳贱货合作一把，把戛纳带入乡村晚会这个级别，那就功德圆满了。 姜闻怒气勃发，突然有了个模糊的想法，他想把《鬼子来了》的结局改了，马大三被乱枪打死还是不够彻底的突出他想要的那种对比和讽刺的力量。 但丁巍一天一个电话的催促，这货就带着怒气来了。 韩三品在的时候，他只坐在边上，神游天外想着关于马大三的结局。 韩三品走了后，轮到他客串了，然后他跟导演曹宝平关于他客串的这个角色就吵起来了。 第二十六章 倾酒诗人（上） 姜闻在《浮屠》中饰演一个很像党国特务的疯子。 说很像党国特务，是因为他貌似知道些关于宝藏的事，至少他认识老周。 说疯子，是他看起来就是个疯子。 衣衫褴褛的乞丐装，蓬头垢面的黑脸长发，从不洗漱。 嘴里还胡言乱语的一个人叨叨，时不时的挥着一根破竹杖吓走想给他施舍的好心人。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为什么到这儿，他平日里靠什么吃饭等等。 姜闻看了剧本，一眼就瞅出这个人在剧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问曹宝平，老曹就说这个人跟老周在《浮屠》之前和之后都有故事，并且很重要。 姜闻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他认为这个人在《浮屠》这个故事里略显单薄，有些莫名其妙，所以需要角色强化，这样使得逻辑就通了。 老曹认为，这个疯子假如在《浮屠》里被强化了，疯子这个角色是立体了，可会削弱《浮屠》本身的故事。 姜闻不服，给老曹好好上一课，说了一大堆关于这个角色的问题。 他是表演大家，对角色的理解张口就来。 老曹还不忿呢，所有角色都是为故事服务的，任何情况下故事情节才是电影的核心。怎么到你嘴里，角色大过故事？ 两人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互不相让。 刁一男试着劝一劝，结果被无视。 别的演员看姜闻和老曹吵的脸红脖子粗的，还真怕出事，赶紧给刚来的丁巍通个风。 丁巍听了两句大体明白了。 姜闻还是拧巴了。 嘴上说永不参加戛纳了，可心底着实不服气。 他将今年的所有获奖影片都看了，自认为《鬼子来了》比较大部分的电影都好。 拿了金棕榈的是比利时电影《罗塞塔》。 《罗塞塔》讲述比利时贫民窟出生的罗塞塔姑娘为生活为生存百折不挠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就是对生活抱着希望。 不过它最纯粹最真实的再现了比利时底层青年的生活态度。 牛逼的是《罗塞塔》上映后，引起比利时政府的高度重视，专门修正法案，以确保比利时青少年的健康成长。 可以说比利时政府给本片助力很大，拿下了金棕榈。 本届戛纳电影节最大赢家是法国电影《性本佳人》，拿了评审团大奖，拿了影帝，还分了三分之二的影后（本届影后是三个人，后来有一届是五个提名开了五个影后，主席还是大卫伯格）。 《性本佳人》讲述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发生了少女奸杀案，然后迷雾重重，接连又发生三起的这么个故事。 说实话，导演几乎想完全复制《本能》那部电影，可到底功力不足，过多的用肉体情色镜头，使得故事稍显薄弱。 不客气的说大概有《本能》的十分之一，艳俗多过电影本身的故事。 尤其是两位影后，嗯，她们在本片中确实达到了霓虹国女演员的水准。 实际上，大卫伯格对电影的理解都出了问题，他之后的两部电影完全抄袭《罗拉快跑》，然后这人就销声匿迹了。 本届戛纳电影节完全称得上是最水的一届。 姜闻认为要是真的比拼电影硬实力，《鬼子来了》或许可以竞争一下金棕榈。 好吧，每个有脾气还有才气的导演就是这么自信，毕竟就连毕老师都自信《心灵纯洁》能拿戛纳评审团大奖，何况毕老师跟姜闻还差着八条街呢！ 曹宝平认可姜闻对表演甚至对导演的理解和功力成绩，但老曹认为姜闻对电影的理解就出了偏差。 他认为，电影就是一个可视化的故事，故事才是电影的根本，是核心。任何角色都是为故事服务的，引起故事的开端，推动故事的发展，深化故事的主旨等等，尽管是由不同性格鲜明的角色的一言一行决定的，但每个角色都是故事本身所包含的一小部分而已。 局部从来不能凌驾于整体之上。 两人吵着吵着，姜闻有些上火了“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刻板的教学导致有志青年才对电影丧失了兴趣，丢了创作的灵魂，才会在国外被人开涮……” 丁巍赶紧拉了一下有感而发的姜闻“哎哎，过来了啊，就事论事别上纲上线啊！” 姜闻的表演是接受的正规科班的教育，但导演真是跨行半路出家自学成才的。 他是一个极其感性的人，无论是表演还是导演都是羚羊挂角天马行空的。他有个习惯，随身带着纸和笔，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能让他灵感突然迸发，他就马上记下来，然后照着这个最原始最冲动的灵感死扣下一个灵感，下一个点。 所以无论他的表演还是导演个人色彩浓厚，有着强烈的个人情感，而他执导的电影，故事一般，逻辑上有硬伤。 老曹就认为姜闻的电影就是姜闻，有时候像个丫丫学语孩子，有时像个冲动暴躁的青年，有时像个细藏深情的老人。他认可姜闻的表演，可不会同意孩子、青年、老人在同一时刻出现在这个角色上。 其实，这就是两个人对电影的观点不同了，个人理念问题。 但姜闻前面说的这个确实有些伤到老曹了。 老曹是编剧，是电影故事最初成型在文字上的构造师。他在教书包括他学习这个的时候，学的第一句话就是，剧本，一剧之本。 而现在姜闻上纲上线认为正是他或者他们这些教学生关于电影知识的老师，扼杀了学生的灵感，有些成为会被钉在电影人耻辱柱上的这么个意思。 曹宝平哪里肯干？这是无视他的成绩，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啊！ 丁巍转头看脸都被气得发青的老曹，便赶紧给刁一男使个眼色让赶紧把老曹拉走，不然老曹肯定会跟姜闻来一场真人k。 丁巍招呼场务和另一位青影厂的副导演过来，三人商量一下，还是收工吧，今天肯定拍不成了。 场务和那位姓黄的副导演自然点头同意，还能怎么办？导演跟演员都快打起来了，还拍个锤子！ 剧组无奈收工，丁巍帮着收拾东西，招呼大家早些休息，明天继续。 半天的损失没什么，可要是往后导演跟监制因为这个不合，那就损失大了。 老曹被刁一男劝在导演监视器那块儿，低着头，剧组收工的时候老曹远远地看了一眼丁巍，丁巍点点头，示意今天先这样。 姜老大倒是没有一点特立独行，没有楞往监视器那儿凑，气呼呼的站在另一角。 丁巍走过去，给他递了根烟点上，才慢悠悠的道“大佬，我进你的组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任何剧组导演最大……” 姜闻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重重吸气再长长吐出来，鼻孔跟烧锅炉一样冒出两行白烟“点我？” 丁巍了解姜闻，他跟曹宝平一样，对电影极为认真负责，都想做到最好，至善至美。而且他也是演员出身，知道剧组的一般明的暗的规矩，只不过确实心里有气，外加拧巴《鬼子来了》马大三的那个结局，所以对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绩的新人导演曹宝平本能的起了小觑。 说实话，要不是丁巍打了两次电话请他，曹宝平就是给他五六百万的片酬，姜闻还真不一定来，他目前还真没心思演戏。 第二十七章 倾酒诗人（中） 丁巍嘿了一声，狐疑地看他一眼，正色道“《鬼子来了》没通过报名？不应该啊，不是都说大卫伯格给你许了至少评审团大奖吗？” 他其实知道姜闻为什么没有报名参加本届戛纳电影节，在《漂亮妈妈》剧组，巩郦大体提了两句，说大卫伯格这个人很没意思。 但大卫忽悠姜闻参加本届戛纳电影节的事情传的确实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 姜闻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用脚踩着蹭蹭“那就是个人渣。” “哈哈，你这个样子倒是真的有些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丁巍开个玩笑。 姜闻横了他一眼，扔掉烟头“走吧，喊导演一起喝酒。” 丁巍看他脸色郑重，心里大定，能喊曹宝平一声导演，应该是消气了，姜闻的态度不知道，语气软化下来了。 “行啊，你去喊两位导演，我看看俞老师醒来了没有……” 姜闻拉住他，皱着眉“你有意思吗？整天围着个女人转！今儿，就咱们四个老爷们儿！” 丁巍嘿嘿一笑“行吧行吧，我上去给说一声总可以吧。” 姜闻哼了一声，指了指着老曹和刁一男，再转头看丁巍。 丁巍假装没看见，这么大人了，说一声抱歉对不起很难吗？他一边走一边嘀咕一句“大佬，我掐指一算，你的真命天女快来了。” 姜闻当然听见了，顿了顿，到底感觉追不上那小子的逃跑速度便作罢了。 他走到导演椅前见老曹和刁一男都冷着个脸，姜闻呵呵一笑，拱了拱手“导演，对不住了，今天我状态不在，有些上火。对不住了，要不请你们二位赏个脸，给我一个道歉赔罪的机会……” 老曹拉了拉想说话的刁一男，没有抬头正视姜闻。 姜闻不以为意接着说“当然了，两位导演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只要导演不嫌弃我的表演就行。” 他这话有故意刺激老曹的意思，今天是个辩论证明的好机会，可你要是不去，我就当你认输了。 老曹第一次当导演，还遇见一个在威尼斯电影节上拿过大奖的跨行导演，他哪能服气。 “去就去，我倒要看看您是怎么教书育人的？” 姜闻嘿嘿一笑“教书育人那是你们的事情，我的工作就是拍好电影……” 丁巍回到宾馆，俞老师被惊醒，睁开眼看到丁巍，嘴角弯弯“收工了？” 丁巍古怪一笑躺倒俞老师身边，笑着碰了碰俞老师的额头，才道“姜闻跟老曹关于表演和电影吵起来了，没法拍了，剧组今儿提前收工了。哎，你饿不？一会儿姜闻喊着吃饭去，我估计肯定会喝酒，你去不？” 俞老师皱了皱眉“姜闻没欺负曹老师吧？” 俞老师是电影学院的老师，当然占同是老师的老曹这边了。 再说姜闻戏霸的“恶名”在圈子里人所共知。 俞老师还真怕曹宝平吃亏。 丁巍搂了搂俞老师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就是两人因为角色问题说了几句。姜闻还主动约请老曹吃饭呢，肯定不会的。” 这一点丁巍对姜闻还是有信心的。姜闻不是那种耍大牌的演员，他只是对角色，或者说情不自禁会站在导演的立场和角度来思考对待某个角色。他追求完美，所以才会拧巴。 从来都说姜闻是“戏霸”，还真没听过他是“拳霸”的。 俞老师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哎，你说，剧组里有姜闻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 这哪儿能说得清！ 丁巍请姜闻来，就是给新手导演曹宝平当保姆的。曹宝平就像刚出新手村的玩家，姜闻至少是个九十级大号，指导曹宝平绰绰有余。 并且，剧组里一般的蝇营狗苟很多，台面上真的需要这么一个人镇场子。 可问题是，丁巍从未想过，姜闻和曹宝平两人风格有些不搭。 老曹偏向于冷峻写实，有些讽刺的黑色幽默；姜闻则是浓墨重彩的渲染，偏向爆发。 有时候，一阴一阳不会形成万物原始太极，却会形成冷热交替的季节性感冒。 俞老师有些烦躁“哎呀呀，这都什么破事嘛？我才不去呢，你也不准去，你忘了你喝多了什么德行了？” 额，上回真不是喝多了，而是那货欠揍。不过，丁巍没有还嘴，俞老师耍性子了，当然不能硬顶了。 “行，曹老师和刁老师两人，真打起来，应该不会吃亏。” 俞老师打了他一下“你故意的吧？” 丁巍嘿嘿一笑，赔罪“放心啊，肯定不会打起来。你想啊，尔康跟道八贤王都没打起来，姜闻有那么大鼻子吗？” 俞老师来了脾气，翻身压倒丁巍，狠狠的给……打了一顿。 前段时间，道明叔接受采访的时候声色厉俱狠批有的演员没有职业素养，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和这种演员合作。 然后搞事情的记者就问这种演员是不是周洁。道明叔一推眼镜“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我说了吗？”然后，道明叔一推桌子扬长而去。 周洁在《还珠》爆红后，接了一大堆剧本、商演、站台等活动，行程很多，有些忙不过来了。 不巧的是，他接的一个电视剧本子叫《少年包青天》，道明叔在里面饰演八贤王。剧组就要开机了，第一代杰哥还没调整好档期，让包括道明叔在内的众多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白白等了一下午。 道明叔是推了一个电视剧本子来的，结果这边第一代杰哥就这么不给面子。道明叔有些生气，说了几句气话。 然后搞事情的记者就把这个事情搞大了，说尔康跟八贤王咋剧组不合乃至大打出手的都有，就为引爆话题，蹭蹭销量。打闹过后，俞老师出了一身细汗，红着脸使劲捏了一把小丁，白了一眼丁巍“坏东西，迟早割了……” 丁巍惨叫一声“姐姐，我就一个弟弟，割了可就在没有了……” 这孤男寡女的，您又是美人薄起，我这是表示尊重啊！怎么就成坏东西了？ 俞老师管杀不管埋，打开丁巍想使坏的手，赶紧下床“我去洗个澡，你来的时候带点儿昨天吃的那个小黄鱼，我晚上就不出去了。” “不带，我不去，我也要洗澡……” 丁巍挣扎一下，表示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当然不是，反正就是想占便宜。 “想得美！”俞老师在丁巍下床之前就把浴室的门给锁上了。 丁巍叹口气，低头看了看，走吧，兄弟，咱可做不出来《电影世界私人定制》中主人公对着大海自嘿的举动！ 等丁巍一个人赶到姜闻说的地方时，那三人已经撸起袖子狂干了。 三人吃的是羊肉涮锅，丁巍猜测应该是姜闻点的，这位大佬最爱吃的就是涮锅羊肉，天天吃都不腻的那种。 好在已是晚上，凉风习习，一口羊肉一口酒，倒也算是享受。 “说什么呢？怎么不走程序直接喝啊！” 丁巍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问。 姜闻脸上酒气上涌，跟云南名菜辣子鸡似的，老远就闻着腻辣腻辣的。老曹也不遑相让，取了眼镜，俩眼窝跟没褪干净毛的酒糟肉一样，看着就想吐。 只有刁一男正常一些，瞅瞅那两位有些兴奋有些压抑“嘿，说诗来。俩诗人啊，这是。” 第二十八章 倾酒诗人（下） 这倒是新鲜，俩导演在一块儿不谈电影谈诗？ “怎么个意思？” 丁巍不是很明白这两人为毛成这幅德性，问还算正常的刁一男。 “啪”姜闻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斜眉瞪眼的看着丁巍“你说，你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为什么就不能拍成电影？” “啊？” 老曹也来劲了，有些气愤的质问“你这明显是抬杠，顾城都说过他写这诗心中藏着愤怒，是对自己婚姻和未来的迷茫，不是你所说的那种找寻自由对什么什么哪儿不公的反抗，跟你不应景，你是纯粹自找的。” 姜闻嘿嘿一笑“自找的？我反抗？我反抗得了吗？” 嗯？ 丁巍跟刁一男对视一眼，姜闻这是话里有话啊！ 刚想听大佬自述一下心意呢，老曹不给面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世界里“电影是什么，就是结合视与听的一种叙事方式。你学表演的时候，袁教授（姜闻在戏剧学院上学时的表演老师，现已退休，享受国家津贴的那种高级人才。）难道没告诉你，表演的核心借身说法吗？借用你的皮囊，诉说一段故事。那么，都人回面向北蹄，日夜更望官军至这种才是故事，才能拍成电影。单纯的情感哪怕它再浓烈再爆发，没有故事支撑也只是个看起来很傻的模仿而已。” 卧槽，我是谁，我在那儿，我要到哪儿去？ 丁巍瞬间完成了哲学三大思考，然后回看刁一男，就感觉这几位都是大佬，我还是躲远些看戏就好。 因为，老曹估计是真的嗨了，竟然隐含着说处女作就拿了威尼斯电影节上斩获大奖的姜闻导演的电影是空架子，有三座影帝奖杯加身的姜闻的表演是模仿？ 这不是争论，这特么就是赤果果的侮辱，一副要手撕姜闻的疯狂言论啊！ 曹宝平导演，你这是要死啊？ 姜闻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一杯酒入喉，才嘿嘿冷笑“借身说法？现身说法吧，还能杀鸡儆猴，多好。” 丁巍跟刁一男看出来了，姜闻这是酒入愁肠借题发挥来了。 老曹也是有些借着酒劲直抒胸臆的意思。 不过在剧组争锋相对丝毫不让的姜闻这个时候却是左右言他如封似闭的挡了过去。 诗人肯定不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倒是真的有。 姜闻古怪一笑，有些带着优越感的讽刺“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报名参加戛纳吗？” 这话一出，那三人迅速回过神来，这个确实是大新闻，圈里圈外都想知道姜闻在法国经历了什么。 不等三人接话，姜闻接着道“所有的外国人，甭管他是法国人美国人霓虹国人，都觉得华夏就是电影荒漠。甚至在他们的印象里，我，你，你，你们所有人后脑勺梳个可笑的辫子，走起路来丧眉耷眼，脸上带着一副没见过火车飞机高楼大厦的憨笑，毕恭毕敬的感谢着他们，仿佛他们还仍是高高在上的八国联军。” 他一拍桌子，恨声接着道“就像我的电影参加那个破电影节，就是他们的恩赐……” 丁巍略感心酸，姜闻说的这个，直到以后二三十年还没有改过来。 不管你认不认，外国人对华夏总有偏见，乃至歧视！ 就是国人，一百多年了，还有些人总认为外国的月亮比较圆。 鲁迅先生早就说透了，有些人跪的太久了，站不起来了。 老曹跟刁一男有心说上几句反驳一下，姜闻不给机会“你们电影学院这回有俩刚毕业的导演，咔咔拍成后报名参加，结果被拒了。” 这个倒是真的。 程尔同届的学生，看程尔在纽约风光无限，于是那两位就直接报名戛纳电影节的短片展映单元，结果被拒了。 “这个是电影的质量不够好的原因吧？跟电影之外的东西没关系的。” 丁巍看老曹脸上有些挂不住，插嘴辩解一下。 老姜脸色越发古怪了“什么是电影之外？你真以为那帮洋鬼子看得是电影内容？还是那帮小年轻导演真的不懂电影之外的东西？” 丁巍犹豫一下，不说话了。 这个话题要真展开，还是学校教育的问题。 从第五代导演开始，文艺片迅速成为所有导演的青睐，原因就是他们接受的教育和经历的大的历史环境造就了他们意识形态的问题。 而后，风潮形成，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的第六代，以贾科长为代表的第六代导演，尽管电影拍摄的手法和电影所反应的主题不同，但归根到底走的还是第五代导演的成名之路。 没有创新，没有发展，然后一条道走到黑，文艺片越来越远离市场，最终将会消亡。 第五代跟第六代，其实一脉相承，只是内斗的更加厉害而已。 后来有人说华夏电影没有所谓的第六代导演，说的就是这个。 自第五代导演后，真的就没有了传承。 几人沉默半晌，只是一杯碰一杯的喝酒。 几杯下肚，丁巍脑海里莫名想起上一世他曾单曲循环好久的歌曲《消愁》。 ……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宽恕我的平凡，驱散了迷茫。 好吧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清醒的人最荒唐。 好些词句丁巍记不起了，可这几句倒是印象深刻。 他一开始是轻轻哼着，渐而清唱出来。 姜闻、老曹和刁一男三人都喝的刚刚好，眼神迷离，头脑在清醒与迷糊间摆动。 等堪堪听清丁巍唱的，姜闻的眼神猛的亮了一下，左手食指却是跟着拍子一敲一顿的。 当最后一句“清醒的人最荒唐”唱罢，姜闻给丁巍倒了杯酒“歌词不错，就是唱的……” 丁巍呵呵一笑，跟他碰一个“想不起来全部歌词了，就记得那几句。” 老曹匝吧一下，也抬了抬杯子“能做个插曲了都。” 嗬，就那么容易吗？丁巍刚想推脱谦虚一下，极少说话的刁一男眼神比姜闻还亮“我有个想法……” 丁巍顺嘴“大胆不？不大胆我们可不听啊！” 刁一男脸色潮红，激动坏了“大胆，非常大胆。一个感情事业都失意的警察，每天借酒消愁，配着这个插曲，一个人跳迪斯科……” 姜闻一拍桌子“这个可以，这个画面压抑而又充满矛盾。老刁，没看出来啊……” 说着还给刁一男也倒了杯酒。 丁巍有些迷糊了，总感觉刁一男说的这个场景他在哪儿见过。 撑着脑袋使劲儿想了想，愣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老曹使劲儿拍拍刁一男的后背“写下来写下来，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呕……” 咿，老曹量浅，他拍了两下刁一男，正被灵感砸中脑袋的刁一男呵呵笑着回应，顺手也反拍两下曹宝平。 结果曹宝平脑袋一耷朝着桌子下就开始吐了。 另三人手忙脚乱的招呼，姜闻哈哈一笑指着耷拉着脑袋狂吐的老曹道“哎，你们看，他像不像没了脑袋的……” 丁巍拍他一下“你真有病啊！他只是低头吐一下，又不是喝酒喝没了头，有本事你趴在地上看，他的头保证长得好好的。” 丁巍只不过是劝解一下姜闻别老针对老曹。 没想到姜闻像中了咒语一般，先是脸上闪了闪，突然真的就到桌子底下了。 卧槽，你这什么毛病？ 怎么滴，还想尝一尝他吐出来的？ “擦！你干嘛呢？起来，小心他吐你一脸。” 不等丁巍拉，姜闻怪叫两声，然后猛的起身，“砰”的一下，脑袋磕在桌子下面。 然后这货不顾脑袋疼，哈哈大笑的跑了。 丁巍等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丁巍回到宾馆给俞老师学了一下“他就是个疯子啊，不就三百块饭钱嘛，弄的跟范进中举一样，嗷嗷嗷的就这么跑了？” 姜闻跑的时候确实有些疯了的感觉，一路平推着跑出去的，还带倒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的油盐醋辣椒瓶子摔了一地。 饭钱两百，给俞老师带了五十块的外卖，丁巍总共给了老板三百，剩下的就当陪人家的。 俞老师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喷了，拿纸巾打丁巍“你成心的吧？姜闻哪有瘸的那么厉害？” “嘿嘿，夸张是夸张了点儿。但我跟刁老师一致认为姜闻跑单是肯定的。曹老师喝醉了，刁老师出手很刁钻的扶住了他，老板跑过来一看，就我没事儿，只能我付钱了啊！” 俞老师看丁巍表情，就知道他是故意逗闷子呢，也不在意“哎，把那个果汁再倒一杯，有些咸了。” 丁巍一边倒果汁一边说“肯定咸了。姜闻跑的时候，我看门口服务员的表情，仿佛杀人了一样。那老板跑过来还仔细看了看喝醉了的曹老师，我跟刁老师解释了，说只是喝多了，那老板非要探探曹老师的鼻息。就跟你在电视演的那样，两根手指头横在曹老师鼻子下……”“噗……呸……丁巍，你过来，你在外面吃好了喝好了，回来就是不让我好好吃饭吧，啊！” 俞老师怒气勃发，左腿盘着，右腿重重踏在床上，大马金刀，横眉冷对。 丁巍讪笑一下，据理力争“怎么了怎么了？你说你这么漂亮的一大美女，还吃着那么好吃的烤鱼……” 俞老师“呸”一下，拿手点点丁巍，还是接着吃鱼吧。 丁巍看俞老师眉眼，就知道俞老师是使劲绷着笑意，便学姜闻一瘸一瘸的把果汁递过来。 俞老师白了他一眼“啊……” 好吧，您两手都腾不开。 半杯果汁下肚，俞老师才带着笑意瞥他“吃醋了？” 丁巍神色一僵，嘴硬几句“吃醋？我吃什么醋？我那是看一下你在电视上的的表演……好吧，就是有那么一丢丢不舒服嘛……” 丁巍比划了半截小拇指。 俞老师只是拿眼睛瞟他，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 他回来的时候，俞老师正在无聊的看电视，拿着遥控器一个又一个的换台。 他刚进门，俞老师就放下遥控器了，好死不死停的是播放《生死同行》的福建台。 更巧的是出现的画面是俞老师饰演的女主角舒文静搂着男主角哭的稀里哗啦的，还拿手试探闭上眼睛的男主角的鼻息。 嗯，就跟那老板试探曹老师的鼻息动作一模一样。 俞老师哭笑不得，感觉吃的差不多了，看一眼假装委屈的丁巍“过来。” 丁巍不明所以凑近一点，俞老师霸气，油手环住丁巍脖子，翘唇给丁巍脸上印了个油印儿“不准擦掉啊！” “哎，肯定不擦，不洗澡了。”丁巍乐的眉开眼笑。 俞老师一顿，那怎么行？ 于是，她给丁巍脸上印满了油嘴唇印。 就是这么霸气的！ 第二十九章 容光焕发 “哎，真吃醋了？” 公母俩洗漱后关灯上床，丁巍洗了澡，俞老师洗了脸。 黑暗中俞老师鼻息喘喘的问。 “嗯，一丢丢。” 丁巍搂着她，心里有些痒痒的。 这种事其实对演员来说算不了什么，无论男女都会碰到有亲热的戏份。 丁巍知道那是假的，只是拍戏。但他做不到心如止水不闻不问，心里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爽。 俞老师其实对这个男人举手投足，包括他的任何心思都了如指掌了，但她就是喜欢乃至迷恋这种被人关心被人全心全意爱着的感觉。 “那么少吗？以后要吃大大的。” 她再紧紧贴近一些，听着丁巍怦怦有力的心跳，有些腻腻的感觉。 丁巍呼吸重了一分，嗓子有些干哑“有多大？” 俞老师一手反握丁巍的大手，只觉得他温润宽大的手上带着电。她将那只带电的手慢慢拖起来放到自己心头。 “唔，这么……这么大！” 俞老师的声音发颤，丁巍低头轻嗅，俞老师发梢里弥漫着牛奶咖啡的香甜。 早上五点，丁巍晨练出去的时候看了两眼贴在宾馆大堂里的拍摄通告计划，今天主要拍的还是姜闻的戏。 老曹知道这些客串的都是些大忙人，便想着先把这类人的戏份先拍了。 尤其是昨晚上两人借着酒意互杠了一波，他非要看看姜闻对这个角色的理解。 宾馆不大，上下三层一共三十间房子，老曹跟刁一男之前堪景的时候就看上这家了。 好说歹说包了两个月，老板给员工放假了，然后领着老婆孩子去京城旅游去了。 这地方靠近郊区，很少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胜在清净景色还算不错，附近有个小公园，剧组的演员一般都会在那里休憩纳凉和练功。 剧组练功的演员很多，可出晨工的也就丁巍和冯源征两人了。 丁巍是已经有这个习惯了，他在学校其实没学下什么东西，但记住了不能断了练功的好习惯。 冯源征是表演大师，知乎上还曾有人给国内的男演员按照演技高低排过名次，有人不服，有人认为哗众取宠只是一家之言。 但所有人对冯源征排在前五名都心服口服，可见一斑。 丁巍小跑到公园，吭哧吭哧的猛力锻炼，绕着公园冲刺了一圈的时候，冯源征穿一套黑色运动服慢跑来了。 “冯老师，早上好啊！” 丁巍放慢速度打个招呼。 冯源征笑着回应一句，然后错开。 丁巍一怔，有些明白了。 冯源征其实在01年之前不太出名，大家对他的印象只是留过学喝过洋墨水的话剧演员，撑死了就是知道他学的不是戏剧学院电影学院教的任何一种表演，可对于他学的是什么，演技怎么样，都不太清楚。 说实话，他老婆梁丹妮都比他出名。 冯源征不甘心，也有些想跟国内表演流派的各路高手过过招的意思。 于是他接了李宝田自拍自导的电视剧《烟壶》，正眼签合同的时候，人艺领导来电话了，让他别签了，跟着中影副董事长韩三品去天津，那里有个剧组要他演。 冯源征不解，怎么现在演员还被行政命令着？ 他是真心不想来，可架不住丁巍这个人的名字总从他身边传来。 尽管他来了之后对剧本相当满意，对剧组相当满意，就是对丁巍……有些先入为主的…刺挠。 好吧，冯源征老师对直接导致他跟李宝田合作过招的机会没有了的丁巍有那么一丢丢看法这个人不是纯粹的演员。 所以，丁巍在打电话邀请梁丹妮客串演出《漂亮妈妈》中孙丽英同学这一角色的时候，梁丹妮就给推了。 冯源征八九年去德国留学，专攻格洛托夫斯基表演学派，三年后回国。 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派在六七十年代非常出名，基本上舞台剧话剧表演都是这一派的方式方法。 进入八十年代后，这一表演流派就没落了。 原因很简单，对演员素养要求极高，甚至达到了变态的地步。 举个例子，斯坦尼夫拉斯基表演派认为演员能表现出的个人情绪有二十九种，包括喜怒哀乐愁闷悲苦疯癫狂笑等等。 但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派认为个人情绪有一百六十多种，比如笑就有微笑大笑苦笑讪笑浅笑等等十九种笑法。 有可能有种笑法演员的表情一样，但演员的声音和呼吸绝对不一样。 而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派光练呼吸的动作就有三十二个之多。 京剧戏曲行当里有“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说法，变态的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派有一个动作重复千遍的要求。 一个动作重复千遍，光笑的表情需要三年以上，一百多种表情至少三百年，谁去练这东西？ 只有极有天赋还极为有恒心的那种人才会认为这是表演之道。 至诚之道，方得始终。 冯源征就是这样的人。 他在留学之前在人艺话剧学院学的表现派，留学学了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方法，他在三年中学了九种情绪的表演。 02年，一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横空出世。 冯源征成为全国无数观众心目中的“变态”。 女主角梅亭在演戏的时候多次被冯源征的表演吓哭过，是真的吓哭了的那种。 众多七零后八零后长大后还戏言，恐婚就是因为看了这部电视剧。 冯源征这才出了名，有了替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派发声的机会。 02年他受聘于电影学院摄影系当老师。只用了四个月时间，让二十三位从来没受过任何关于表演的门外汉学生比赛赢了大三大四学了好几年的学生，名声大噪。 可惜的是，这二十三位学生中有一大半儿因为这事从此退出了演艺圈。 无他，这个表演流派太吃苦了。 冯源征就像《爆裂鼓手》里的那个魔鬼老师一样。 从此，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派在华夏有且只有冯源征一个人，独扛大旗，再无传人。 当然目前来说，冯源征还未完全消化掉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派的东西，将表现派与方法派融合。 他要到10年左右才真正达到信手拈来举重若轻浑圆一体的表演至高境界。 但就目前他所学的东西足够吊打丁巍这样的小演员了。 所以对丁巍明显带着善意的问候，冯源征给了同样明显的回馈跟你不熟。 丁巍表示，不熟没关系。一回生，这二回不就熟了嘛！ 他看冯源征也绕着公园里的个小湖慢跑，丁巍看了看，觉得冯源征跑的莫名其妙的有韵律。 心下纳罕，可到底没好意思问人家，只得把这个事重重记在心里。 自己找了一个角落舒展一番筋骨。 这个基本上都是一套动作了，老头儿老太太打太极拳前的那一套也能达到舒筋建骨的效果。 等身子发热，丁巍开始练声开嗓。先是所有演员通用的“嘿哈呼吼”，再是戏曲行当里经常用的“咿呀嚯吁”。 长吁短叹急吁促嚯，如此两遍，丁巍感觉嗓子恢复了以前的透亮。 他自年后病了一场后，急匆匆进了《我的父亲母亲》剧组，导致他的嗓音有些“倒仓”过头了感觉，破音还带着沙哑。 等到进《漂亮妈妈》剧组，因为饰演一个有先天性失语症的角色，重学一回发音走字说话，误打误撞重新回了仓，声音清亮透彻了不少，实在难得。 试了两遍，丁巍摆开架势准备唱一出京剧《太真外传》里的一折——杨玉环深深拜殿前。 “杨玉环在殿前深深拜定，秉虔诚一件件祝告双星。一愿那钗与盒情缘永定；二愿那仁德君福寿康宁……” 秦腔里也有这么一出戏，不过唱法略有不同。 京剧里将最前面的“一件件”、“一愿那”、“二愿那”拉的很长，还带了些许颤音，要唱出杨玉环临死前的那种哀怨婉转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 京剧里丁巍听过有个小姑娘唱过，着实惊艳镌秀。 后来听说那小姑娘改唱老生去了，拜在“余派”名家门下，已然有了“小冬皇”的美名。 丁巍听这小姑娘唱的时候他还没上电影学院，那姑娘才十四，跟着她师傅来丁家沟找丁巍爷爷学习过。 当时丁巍真的被惊到了，然后心里就记住了这几句唱词。 丁巍目前的嗓音虽然不似那位姓王的小姑娘那般清越，但透亮高昂更胜一筹。 冯源征停下动作，仔细听着。末了，看丁巍盈盈一拜，未语还泪双眸回的那一下，心里打了个突“这人……有些本事啊！” 一曲唱罢，丁巍缓缓起身，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对着眼前的一棵树发泄似的喊上一嗓子，才感觉浑身通透。 在宾馆食堂打了早餐，提溜着回到房间，俞老师还没醒来。 丁巍爱意满满的叫她起床，俞老师哼哼两声，翻个身继续。 俞老师脸上带着浅笑，睡得高枕无忧。 生活就是这样，你付出了，有人容光焕发了，你就成就满满。 吃早餐的时候，俞老师听了丁巍说的今天的拍摄通告，叹口气嚷嚷一句，让丁巍看好姜闻和老曹，别跟昨天一样又吵起来。 俞老师今天也没戏份，但她有任务。 剧本中哑妹尽管不说话没台词，可哑妹会给人理发。 俞老师自进组以来就专门在附近的一家理发馆学习体验，目前……还只会洗头发，不会剪发。 所以她今天还要去那家理发馆。 送俞老师到理发馆回来，丁巍混着剧组的人去布景。 八点，老曹睡眼惺忪，刁一男神采奕奕却又顶着黑眼圈儿，两人一晃一晃的来了。 然后大家才发现今天的主角姜闻……又又没来。 第三十章 一寸小人 老曹脸都气绿了，麻蛋，这货又怎么了？ 丁巍赶紧领了导演命令一边跑回宾馆一边打电话，电话当然打不通。 跑到姜闻的房间，丁巍使劲敲了敲门，等到里面传来那货怒气值一百的声音，丁巍松了口气，他也怕这货尥蹶子不干跑路了。 还好，还在房间里，听声音只是没睡醒而已。 约摸两三分钟，姜闻顶着黑眼眶裹着外套才开了门“干什么？奔丧呢！” 卧槽，你大爷的，今天拍你的戏，你不出现，还特么有理呢！ “对，我以为你死了呢！”丁巍比姜闻还生气。 姜闻一愣，揉揉惺忪睡眼，反应过来“哦，睡蒙了。” 丁巍看老姜身后的桌子上又放着好几张画满图片的纸，看起来像漫画，线条粗厉凌冽，仔细看却是分镜图。丁巍有些惊讶“你回来就鼓捣这个？一晚上？” 姜闻嘿嘿一笑，有些兴奋有些得意“我想到一个很精彩很刺激的结尾，我连怎样拍的都想好了。” 他让丁巍过来些，指着其中一张看起来有些惊悚有些怪异的分镜头道“你看啊，马大三因为愤怒鱼儿被鬼子杀害冲进鬼子营地报仇，我想着他被乱枪打死不够表现那个劲儿，你知道的，就是那种最后的疯狂的那种劲儿……” 他用粗壮的食指用力点点那张纸，眼睛里有些炙热的光芒“一个有卵子但从不挺直了的男人，临死前最后的愿望是什么？” 丁巍无语，大佬，卵子不是女的才有的吗？ 都要死了，就别想着那事儿了好吧！ 姜闻握了握拳头，做了个挺猥琐的动作，他真的在自己裤裆摸了一把然后摊开手对着丁巍道“它是热的，是热的！” 丁巍躲了躲，翻着白眼“大佬，你要真的憋的慌，花点儿钱，不丢人。” 姜闻一拍桌子，梗着脖子怒吼“老子在跟你说电影，你特么的想到哪儿去了？” 丁巍一副都是男人何必装的那么辛苦的表情“大佬，真的，花点儿钱，不丢人。” 姜闻喘着粗气瞪着丁巍，半晌才幽幽叹道“你特么真是个极品啊！” 丁巍呵呵一笑。他不是没听懂，只是觉得很……惊悚。 姜闻一直对电影抱有热忱赤子之心，他的成名之路就是与众不同。 《阳光灿烂的日子》中各种长、空镜头，摇晃刺眼的阳光，一般这都是新手导演极力避免的错误行操作，可姜闻偏偏不。 94年威尼斯电影节，姜闻一炮而红。 《鬼子来了》黑白老式胶片，中原地区方言，曝光过度，黑白色彩分布不均等等。 这些要是出现在任何电影中，质量大打折扣是肯定的，说不定那就完了。 可姜闻偏偏不信邪。 他要的是黑白胶片中的粗粝质感，演的是原生态最纯粹的农民生活，刺眼的白光或者漆黑的镜头，那是那帮村民中的颜色和世界。 姜闻一直追求的是他心底的某种劲儿，纯粹不掺假任何东西的力量。 在《鬼子来了》中，他做到了。 马大三被砍头后，他的脑袋跌落在坑里，翻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怒视这个疯狂的世界，那些疯狂的人。 直戳戳的挺着，圆睁睁望着。 就是不闭眼！ 之前姜闻弄的那个结局他觉得总差那么一点意思，结果这货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突然就被灵感砸了脑袋，然后这个结局就出来了。 让丁巍觉得惊悚的就是这个，无论哪个时空哪种蝴蝶效应，冥冥之中该是人家的就是人家的，谁也抢不走。 姜闻兴致高昂，丁巍也没扫人家的兴，劝说两句，姜闻也觉得把这边的事了了然后再专心怼《鬼子来了》。 对于姜闻的姗姗来迟，老曹敢怒不敢言，再者跟姜闻对戏的李成儒站出来也给导演消消气“没事儿，正好我记记词儿。” 姜闻到底还是有职业素养的，眉头都不皱的就换上了老曹特意关照过的乞丐装，带了油腻腻的假发，嘬嘬牙花子，举手给导演道“导演，我能不能拿个破碗和拐杖？” 老曹冷着脸“不行。剧本里这个疯子不是真的乞丐，他来天津就是跟着老周……” 姜闻陪笑一声“导演，他不是真的乞丐，可不拿乞讨的他能站在万国酒店门前吗？一个破破烂烂的疯子直勾勾的盯着从酒店进出的人，谁都能看出这人有问题吧！” 老曹翻个白眼“谁说要盯酒店正门了，他一直在后门晃悠。” 姜闻点头“一直晃悠的疯子，对吧！” 他转头对李成儒又道“李老师，咱们争取一条过啊。” 李成儒呵呵笑“那是，那是。” 等演员就位，老曹给各部门一分钟的准备时间，等耳机里得到一切正常的反馈，喊了声开始。 刁一男化身场记“《宝藏》四场一镜一次，开始。” 《浮屠》当时申请拍摄许可证的时候启用了备用名，老曹给定的，宝藏，简单明了。 这个就是为的防止剧组泄密，使得电影提前曝光。 丁巍站在老曹身后，看着监视器的拍摄。 《浮屠》丁巍的确花了心血，他请了顾长卫和赵科两位摄影大拿掌镜。 这两人拍过《霸王别姬》，在戛纳上获得最佳摄影大奖。 顾长卫算是人情，跟丁巍在姜闻的《鬼子来了》合作过，丁巍打过电话，这人痛快的就来了。 赵科之前在《荆轲刺秦王》剧组，年后就休息了。丁巍托顾长卫邀请了，一开始人不来，后来韩三品来了，这人也就来了。 当然两人的酬劳也很够意思，大概比俞老师的片酬高个两三倍。 之前老曹跟两位摄影大拿沟通过，说了他想要的画面质感，顾长卫点点头，这个很简单，配合着灯光师就能表现出那种黑色。 灯光师也是丁巍的熟人，《漂亮妈妈》剧组的管越老师。 老曹定下的片子基调就是黑色冷峻，讽刺幽默。 顾长卫掌管主镜头，一开始他对准的是一扇门，就在万国饭店的对面。 有个风姿绰约的女的挽着一个老男人从门里出来，手里提着两个装着衣服的精装盒子。 这一男一女两人喜笑颜开亲密的往对面走，镜头一直跟着这两位的背影，走到路中间的时候，姜闻破破烂烂的背影从镜头里穿过。 然后赵科执掌的副镜头一会跟着姜闻的背影拍摄，直到姜闻站定。 镜头上扬，越过姜闻的肩膀，拍摄对面。 镜头变成姜闻的视角，对面是酒店后门，李成儒背对着姜闻走进去了。 副镜头二正对着姜闻，姜闻野人疯子模样打扮，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并投以怪异的目光。 镜头里姜闻瞅着他的正前方，正当人们以为这货怎么了的时候，姜闻一脸抽抽的猛拍一下自己的胳膊，嘴里咕囔一句“吃饭咯。” 然后手里仿佛有个拍死的苍蝇，啪的一下给弹出去，抢了从他身边走过去的一个人的麻花，眨眼间就没影了。 拍摄之前，道具给姜闻手上放了个死苍蝇，拍摄的时候要拍成他打死的。 这是隐约给出这个人不简单的信息。 被抢了的那人没反应过来，转过身半晌才骂出声“恁爹啊！我的天津大麻花！” 副镜头二里，王谦元欲哭无泪的看着远处。 这个倒霉孩子就是王谦元。 王谦元的台词大都是各地的方言，因为他的身份就是被假和尚幻真收养的，幻真也是走南闯北的，各地方言门清。 等王谦元见到丁巍，则用的是天津话，要在别人前伪装。 姜闻应付这样的镜头没问题，老曹喊了咔，对各组吩咐，查看拍摄录影情况，一边等着各部门回馈消息，一边仔细观看镜头。 镜头中姜闻的那个表情确实有些意思。 他的脸一半有些扭曲的抽抽，一半却是带着莫名的笑意，丁巍看了两眼，学着镜头里的姜闻。 刁一男看见了，有些奇怪“你干什么了？没穿内裤吗？” 丁巍翻个白眼，擦！到底是文化人，你直说我刚才的动作像被拉链夹了两根毛就行了呗。 摇摇头，大佬姜闻到底是大佬，这个表情和眼神就够丁巍学的了。 人家做出来就是疯子，丁巍做出来就像……扯着蛋的忧伤和疼痛。 这就是差距。 各组反馈良好正常，老曹有些犹豫，黑色幽默是有了，可缺少一丢丢的讽刺。 他转头问刁一男和丁巍“我觉得没有表现出讽刺，你们觉得呢？” 丁巍不懂，反正觉得姜闻演的很有意思。 刁一男推推眼睛，看一眼远处往过来走的姜闻，低声道“要不就把之前第二版的本子上写的那个动作拍出来？” 老曹眼神亮了亮，又有些犹豫“怕是过不了审啊……” 丁巍有些惊讶“什么动作？剧本上删了的？” 刁一男点点头“之前有一版本子上写了这个疯子路过那一男一女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那女的屁股……后来，郑院长说尽量积极健康一些，我们就把那个去了。” 丁巍哦了一声，和谐神兽不是后开才有的，而是九十年代已经存在了的，这就很正常了。 某一阶段，除了手撕鬼子的神剧，网文都严打，还别说电影镜头了。 不过，删了的那个动作确实有意思，带着浓浓的……带劲儿！ 姜闻过来看了一眼监视器，老曹就给说了。 姜闻这货明显有些意动，可口嫌体正直“这个，这个……可以吗？” 擦，麻烦你说话的时候别盯着人姑娘看了好伐。 四人瞬间在各自的心里开了个碰头会 会议前提，霎时间风雷涌动电闪雷鸣万物聚灵启动了阴阳颠倒九曲十八弯遮天法阵，四人变成一寸高小人。 导演曹宝平气喘吁吁，嫌弃一下九曲十八弯太迷糊，犹豫一下决定举手表决，反正他是……同意的。 副导演刁一男推推眼睛，同意，然后一脸新奇，仿佛想要在自己心脏里来个心肝脾胃肠五日游呢。 主要演员姜闻拍拍自己的心脏“看到了吗？热的，同意！” 丁巍“擦？我弃权，哪个货弄的？我特么不修仙啊！” 实际上，四人只是对视一眼 老曹→→ 刁一男→→ 姜闻→→ 丁巍←←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拍！ 第三十一章 怯中带娇 是决定拍了，可还有个小问题，女演员同意吗？ 按道理来说，这个镜头的拍摄是不合规矩的，因为人演员拿到的剧本上没有这个镜头。 尽管几乎是个导演在拍摄现场总会有灵光一闪不按套路出牌的时候。 尽管演员在片场基本上没有对拍摄过程有指手画脚不情不愿的权利。 可至少要跟人女演员沟通一下的，这是应当的。 尤其是当这个女演员长得还挺漂亮的，就更有必要了。 于是老曹轻咳一声派人招呼那位漂亮的女演员过来。 四个老爷们儿老神在在的围在导演椅子边，看着这女的表情拘谨羞羞怯怯的过来。 “导演，监制，制片，怎么呢？我，我哪儿不对吗？” 老曹再轻咳一下，扫了一眼这女的，然后对着镜头假装沉吟“额，唔……” 姜闻一本正经的眨了眨眼，然后看着丁巍，仿佛丁巍是朵花，鲜嫩十足。 丁巍也一本正经的眯了眯眼睛，然后看着姜闻，仿佛姜闻是舞娘，火辣辣的。 刁一男推推眼睛，然后低头看着老曹，天气有些热，鼻子痒得很。 老曹余光扫见这三人这幅德行，暗自鄙夷，呸。 却又不得不站起来跟这姑娘解释，谁让他是导演呢“那个，郝，郝嫘是吧。是这样的，刚才姜闻从你身后走过的时候，有个，嗯，有个摸你的动作，当然不是真摸，不过你得做出反应，你以为是你身边的那个男的摸得，你要侧着脸，羞中带怯，怯中带娇，娇中带辣的反摸一下他，他的屁股……你明白不？” 郝嫘是今年万千北上寻找演员梦想机会中的一员，尽管她是魔都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的，尽管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拍过一部电视剧。 但她对于《浮屠》中这个角色珍惜无比，因为她就拍过那一部影视剧，这也是她的第一个电影角色。 她是曹宝平亲自主持试镜后定下的。 她这个角色不是一般的龙套，算是大配了。 这个角色叫真真，解放前是烟馆的妓女，解放后凭着姿色在万国酒店当舞女，然后认识了老周，两人很快成为对方心灵慰藉的发泄伴侣，嗯，就是老周的情妇。 她和老周两人都很有意思，生活上基本互不干涉，只等每周的某一天两人才偷偷摸摸的昏天黑地。 在剧本里，这个女的最后很有可能就是代替哑妹死去的，因为她和哑妹小腿上同样的部位都有一个特殊的胎记。 听了老曹的解释，这姑娘脸红了一下，低头想了想轻声道“导演，要不这样吧，让姜闻老师可以放在我……真的，真的也行。不过我不是很理解您说的那个羞中带怯，怯中带娇……” 她红着脸，根本不敢看旁边的那三位，看了一眼老曹然后低下头，看向别处。 这姑娘当着四个老爷们儿的面能说成这样，让姜闻和丁巍刮目相看。 丁巍猛然想起，有个也叫郝嫘的姑娘拍电影很大胆，曾经全裸出镜，貌似还是超哥的前女友，就因为全裸出镜跟超哥分了。 难道是这位？ 其实，女演员脱不脱的不重要，完全看电影质量。 郝嫘之前，姜宏波脱了，姜闻是导演，《鬼子来了》成功了，没有人说姜宏波出卖色相。 郝嫘之后，汤薇脱了，李安是导演，《色戒》也算不错了，汤薇成名了，成为文艺片女神。 偏偏轮到郝嫘，她也脱了，娄烨是导演，《颐和园》被禁了，郝嫘啥也没捞着，还放跑了一个好男人。 真是……蛇皮的悲催啊！ 那么女演员为什么想脱呢？ 无外乎三个目的，首先是为艺术献身拿奖证明演技，其次是追求一脱成名，最后就是能拿到高额报酬。 郝嫘在《颐和园》中的目的是保二争一，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在她答应稍稍被揩油，却是为了高额报酬。 她是京城人，报考的时候电影学院和魔都戏剧学院都来了通知，但她选择了学费相对低一点的魔都戏剧学院。她父亲早年被改造烙下病根，浩劫结束后没几年就散手人寰了，母亲身体也不好，是个药罐子，她还有两个弟弟，家里经济压力大。 对于郝嫘问的关于“羞中带怯，怯中带娇，娇中带辣”的理解，老曹支吾半天愣是说不出口，姜闻急在眼里，操着低音炮嗓音一本正经的对郝嫘解释“就是骚一些。” 看看，这就是专业导演跟文化人的区别。 郝嫘一直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沉默一下发出蚊蚁般声音“搔首弄姿吗？” 姜闻对这种敢于和导演探讨表演的演员很是喜爱“不是那个搔，是媚骨天成的那种骚，举手投足皆是风情的那种。” 郝嫘不吱声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行，姜老师，那，那一会儿，拍摄的时候，你，手……” “哈，放心，我就轻轻一扫就过去了。” 郝嫘抬起头，脸上带着郑重和……羞愤“不是，你，重，重一些，最好有个声音。” 姜闻一怔，看了一眼郝嫘，喉头动了动，点了点头。 丁巍的一寸小人在旁边声嘶力竭的大喊“放我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好吧，丁巍对着姑娘重新认识一番了，对姜闻的节操也开始怀疑了。 拍摄的事情很快谈妥，包括要搂着郝嫘的那位男演员，也同意被郝嫘……占便宜。 郝嫘磨蹭一下，又轻声问“导演，制片，我能不能先预支一些薪水，我这边缺钱。”她说的落落大方，脸上根本没有一丝觉得不好意思的神情。 老曹啊了一声，点点头，行啊。然后抬头看丁巍。 丁巍面色平静点点头“行，另外你这也算牺牲了，剧组稍稍补偿一些也是应该的。这样，你想预支多少，我给你写个条子，你上财务那儿拿钱。” 郝嫘感激的看了一眼丁巍“谢谢导演，制片，监制，谢谢你们。我能拿三万吗？我会按照合同履行合约大的……我不会跑……” 丁巍摆摆手“我知道，我们也相信你。行，三万就三万。” 按照规定，演员的片酬是分成好几种方式分发的。比如大牌演员一般是分三次拿完片酬，拍摄前预支三分之一或者以下，拍摄完成后拿走三分之一或者以上，影视剧上映后再拿三分之一或者剩下的；小演员一般只能等拍摄完成后拿到他的酬劳；群演一般是一天一结，或者一周一结。 《浮屠》剧组最大牌的就是姜闻，但姜闻属于友情客串，不拿片酬，只拿监制的那一份工资，要等到片子拍摄完成才会结给他；接下来就是李成儒、冯源征、王谦元等几位，丁巍按照大牌演员的流程给付的片酬，拍摄前分别都结了各自片酬的三分之一；下来就是一般演员，比如郝嫘，她的片酬是要拍摄完成才结的；最后就是本地的群演了，老曹找了天津电影制片厂，然后天影长打发来了两个群头儿，剧组这边只跟那两位群头接触，根据场务登记的名单人数和出镜次数每日一结群演的酬劳，至于群头儿抽多少的分成，剧组无权干涉。 群演就是这么悲催，群头儿就是这么霸道，全国各地约定成俗，行政命令都插不进去。 当然规定是规定，但不能没有人情死板执行。比如，有的演员临时突发状况，像郝嫘这样申请预支薪水，剧组不能惘然不顾置之不理，不然会伤了演员的心。 郝嫘这个属于大配，她一共要在三个场景出镜十七次，并且镜头大都是露肉的戏份，所以还要加上特型演员的片酬，总共是六万五千块钱，其中特型演员片酬给讲了五万块。 按道理来说演员预支薪水也是有规定的，不能超过演员片酬的三分之一，不然大家都来预支，剧组以后还怎么办？郝嫘一次性申请预支三万，即使丁巍说了给加上这个镜头的补偿两千块，也明显超过三分之一了，有的剧组尤其是小剧组根本不会同意。 郝嫘千恩万谢的拿了丁巍写的条子，然后郑重冲四人鞠了个躬“谢谢！导演，我稍微平复一下，有几分钟就好。麻烦姜老师稍稍等一下。” 看着郝嫘离去，丁巍跟那三位互相看了看，姜闻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这女的以后肯定会红的。” 老曹跟刁一男也点头同意，吃苦耐劳有奉献精神还愿意跟导演探讨，又长得柔柔弱弱楚楚可人，不红才怪呢。 丁巍呵呵一笑“那也说不准，红不红的完全看运气……” 姜闻不服气“屁，她想上进还肯钻研长得漂亮还有点儿演技，绝对能红。” 丁巍翻了个白眼“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哎，你们说，就宝岛制作的那个叽叽喳喳的辫子戏，火成那样，是因为那几个女演员有演技吗？” 姜闻一窒“艹，这世道真的变了。” 老曹也深有同感“真是没想到啊，九六级我们老师最看好的是那个叫颜丹澄的姑娘，谁能料到一夜之间大眼睛的那姑娘就红彻半边天了都，搞得整个学校的学生都人心浮躁起来。” 丁巍劝解一二，有些泄露天机指点迷津的意味“呵呵，以后就更难了。这才是靠长相吃青春饭，南韩那边不是最近在热炒整形吗，我看迟早就会来华夏，然后你看电视杂志电影，清一色的美女，还都特么是一个模子。” 姜闻一愣“那特么走在大街上，我还不得吓死啊！” 刁一男推推眼镜，眼睛里闪着光芒“那个模子是哪种？” 丁巍哈哈一笑，拍拍刁一男的肩膀“可以啊，刁老师，总能抓住重点。” 这回姜闻都有些好奇了“真有哪种模子？” 丁巍眼神古怪“有啊，人家的成名之路开创了圈子里的一个新流派，简直牛到偷税漏税都理直气壮的。” 姜闻眼神一冷，丁巍推他一把笑道“别想歪了，真不是刘晓青老师，至少刘老师拿过各种影后的奖杯，是有实力的演员。那位，撑死了就是个明星，有六个干爹干哥哥的那种。” 信息量有些大，唬的姜闻老曹刁一男三位都不说话了。 “哎，你说那电视剧中谁最有演技？”沉默一下，刁一男推推眼镜出声问道。 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容嬷嬷。” 第三十二章 相约九八 姜闻跟郝嫘的拍摄两遍就过了，第一遍还是姜闻的问题，他到底没敢真下重手拍人姑娘的屁股，结果郝嫘有了迟钝，节奏没跟上。 第二遍就好多了，姜闻“啪”的一下下去，郝嫘侧着脸，嘴角噙笑，眉带春意，有种……跟恩客旁若无人调笑的那个劲儿。 这是姜闻出现的第一个长镜头。 他的第二个镜头是跟李成儒饰演的老周在澡堂子隔着门帘对话。 这个镜头里主要表现老周不似表面那么简单的。 澡堂子找好了，不过需要到晚上，澡堂那面才能腾出地方。 姜闻最后出现的场景就是找到老周的住处，给老周通风报信，说王谦元饰演的甄一嘉骗着大悲去了郊外的法恩寺。 等老周急慌慌走了，姜闻饰演的这个疯子有个跟真真调戏的举动。 所以就要转场了。 这个丁巍没跟着去，他在剧组转了转，跟着收拾器械，然后回宾馆自己揣摩角色。 下午俞老师回来，有些兴奋“哎，冯源征老师戏真好，他的那个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流派真不错啊，有些像体验派。” 说实话，在冯源征成名之前，国内的主流就是表现派和方法派。 体验派的名头在国内还不是很大。 俞老师在南加大进修过，她才听说过这一流派。 阿尔帕西诺和凯文史派西则是这一流派的代表人物，站在奥斯卡的镁光灯下替这一表演流派发声。 《教父》系列、《闻香识女人》和《美国丽人》则是经典中的经典。 丁巍正搜搜补补的补全人物小传，闻言看着俞老师笑道“怎么？冯老师给你指点了一下？” 今天全是姜闻的戏，冯源征跟姜闻在剧中没有碰过面，所以今天不需要冯源征出镜。 那只能是冯源征出去的时候跟俞老师碰上了。 俞老师放下包，脱掉外套，在丁巍专门准备了的小冰箱里取了灌杏仁露，喝了一口，打了个舒爽的冷颤“是啊，今儿我在理发馆呢，冯老师推门就进来了，说是理个头发，因为人多，他就没理，还给我帮忙了呢。” 冯源征在《浮屠》里饰演一个假和尚，这几天他一边在突击熟读经文，一边四处走访寺庙仔细观察做进一步的角色补充。 他的戏份也很快就开始了，需要为角色做出牺牲，比如……剃头。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找个寺庙里专门给人剃度的和尚。很遗憾，这样的寺庙没有答应给他剃头。人家是正规的修行剃度，不是给人剃光头的。 没柰何，冯源征打听清楚剃度的流程，才找进去俞老师体验生活的理发馆。 俞老师是低调进去观察生活的，可架不住每天来理发的客人眼尖，于是每天都来一大帮人瞧惊鸿仙子。 俞老师兴致很高，盘腿坐在床上给丁巍说道说道。 冯源征聊天性质的跟俞老师谈谈，俞老师一开始还坚持自己对哑妹这个角色的理解。 冯源征不置可否，说起了他对剧本的理解。老曹这个本子相当精彩，故事逻辑也通顺，每个人物的出现都会产生新的故事线，但最终都归结于……湮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可到头来都是水中捞月可望不可及。 冯源征的厉害是他几乎弄清楚了每个角色背后的故事。单就哑妹的日常举动他都想出了好几种，包括哑妹面对每一个人的不同表情。 哑妹和他哥哥甄一嘉自小被假和尚幻真有目的的收养，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都带着他俩，尽管吃不饱，穿不暖。 是老周让他们兄妹俩活了下来，可哑妹对幻真更多的是……恐惧和仇恨。 因为他们几乎每天都在挨打。哑妹学手语挨打，甄一嘉学方言挨打，生活中哭、哀、叹乃至逃跑躲避都会挨打。 至于笑，她被幻真打的笑过两回，一次是幻真在她大腿上刺青，一次是她逃跑后被幻真抓回来。 那是感受不到疼痛的绝望笑容，佛陀拈花，背后就是深渊！ 在她的记忆力，十岁前是饿的快要死了，十岁后是被折磨痛打的快要死了。 就在她准备一死了之的时候，幻真带着他们兄妹俩北上天津，还给她弄了间理发馆，甄一嘉被他送进万国饭店当服务生，幻真也在郊外的法恩寺出了家，似乎要结束那种暗无天日的痛苦了。 幻真从来都不直说让兄妹俩替他干什么，甄一嘉野惯了，混日子当了混子，每隔一段时间给幻真送去些吃的喝的。 哑妹不会说话，或者说她第一次见到幻真的时候被吓得失声了。 她能觉察到幻真看她们兄妹俩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兴奋，些许残忍，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可是她还是不敢，不敢找机会……杀了幻真报仇，不敢抛开一切奔向新的生活，因为她知道她跑不掉，仿佛又进了那个黑暗的轮回。 幻真每一个月上理发馆一趟来刮胡子刮头发，一年多了，风雨不阻，但她每三天要向幻真汇报理发馆发生的一切。 幻真每次刮胡子刮头发总是笑咪咪的，和善人畜无害，佛面观音。靠着椅子躺好，看她一眼，然后闭上眼睛，等着她动手。 每次她都犹豫，看着幻真近在咫尺的喉咙，她知道只要她一剃刀下去，必定能割破他的喉咙。 她的剃刀雪白照印锋利无比，幻真曾给她教过，人的喉咙就是一块儿软骨，脆弱不堪，肯定挡不了剃刀的锋利一划。 到那时，血管爆裂会发出哧哧的声音，空气犹如疯抢白馒头的恶狗一样，毫不迟疑无处可堵，冲进他的气管，在进他的肺叶…… 就像幻真给她的刺青一样……鲜艳妖冶，让人挪不开眼的迷醉。 只不过，幻真刺到她腿上，她还到幻真的喉咙上而已。 可是……她不敢！ 她每天要给八九个人刮胡子，手法迅捷温柔，总是在客人不知不觉间将他们的下巴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可她清楚，这样的手速和熟练度远远比不上幻真出手的速度。 比杀人，幻真当着他们兄妹俩的面杀掉的人比她一天刮胡子和理发加起来的人还要多。 最重要的……她哥哥甄一嘉就在幻真旁边，她不知道幻真的白色罩裙下面会是什么东西正对着她或者她哥哥。 她对幻真有着刻骨铭心的恨，但自知不是那假和尚的对手，逐渐的放弃了复仇。当然，随之放弃还有……活着。 她以为她这一生就这么完了，可大悲的突然闯入，却带给她不一样的感受。 她以为她这辈子得到爱，尽管只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有了性，尽管也是被折磨的，可她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跟假和尚幻真神情极为相似的男人会……理解她，真是天大的讽刺，也让她措手不及。 春风沉醉的晚上，皱起一点涟漪，镜中人，薄冰映上灯。 …… 俞老师确实挺高兴，这个角色其实是老曹写的最痛苦的一个。 一般编剧写本子应该是先有一段有意思的故事或者脑中的一点灵光，然后将这段故事或者这个闪光点扩充延展，最后再升华。 这个过程才会出现各种性格鲜明的人和物，他们推动这个故事的发展，直至故事结束。 剧本完成后才开始根据剧中角色人物筛选契合度较高的演员，这样事倍功半。 老曹却是先有了一段有意思的故事……和已经定下了的三个演员，然后他要围绕演员来构建故事框架，反其道而行之，当然事半功倍。 几乎每个演员被批评演技辣眼睛、没精神、没灵气、扁平化等等时有个很……烂的借口“这个角色模式化了，很固定，没有深度，我都连他（她）祖宗十八代都能背出来了，他（她）就是这样的人。” 拜托，你只要拿出背他（她）祖宗十八代的时间仔细想想他（她）的行动链条，你就能演好的。 人物小传，不是他（她）的家谱。 任何演员都能演好戏，会演戏，只要契合度好。 当然，水泼不进油盐不浸的那种模特明星除外！ 冯源征最厉害的一点就是，他演过的每一个角色在别人看来只能他演，别人都来不了。 在同一个角色的表演上，他就是独孤求败。 他能快速的理清故事逻辑，找到角色的行动链条。 一般演员就这一点都拿捏不住，遑论用什么表演方式了！ 角色人物都是虚的，没有根基，就是艾尔帕西诺凯文史派西附身，他也白搭。 晚上，姜闻敲门进来，理直气壮的要钱“我要去挂甲台补拍那个结局，我没钱，你……你们要不来点儿？” 这货进来的时候，丁巍和俞老师两人正对戏呢，嗯，就是剧本中两人第一次……干柴与烈火的情景。 剧本中大悲是跟着甄一嘉去了哑妹的理发馆认识的哑妹，然后大悲第二次去的时候就强行把哑妹给……办了。 两人在姜闻进来之前正好进入角色了，都有些……亢奋。 角色扮演嘛，肯定的。 咦？还真是第一次角色扮演！平常，唔，平常，作者我也不知道啊！ 结果姜闻这挨千刀的憨货砰砰的砸门。 丁巍气的都想拿枪突突死他，俞老师烦躁的揉揉头发躲进卫生间了，隐约听见“……钱”便出来了。 姜闻一开始当然理直气壮，可看到俞老师从卫生间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丁巍拿白眼仁子瞪他，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就虚了“，咳咳，那什么，我明天要去京城，过来跟你……们说一声……我走了哦？” 哦你大爷哦！ 在公母俩不善的目光中姜闻讪笑着……退了出去，是真退着倒着走出去的，还轻手轻脚的给关上门。 俞老师木着脸重重仰躺到床上“啊……”双脚还在空中使劲蹬了蹬，白嫩的脚丫子很晃丁巍的眼睛。 额，好吧，女主角状态……不爽、烦躁，估计还夹杂着别的意思吧。 临睡觉的时候，公母俩安静的躺在床上，俞老师面向床右侧，丁巍同样的方向半搂着俞老师。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两个合成一个的粗重喘息……然后丁巍这边的床头柜子上的电话就响了“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俞老师反手推开丁巍“滚，今晚别上床睡！” 语气……很决绝，决绝的让丁巍想哭，更想弄死……姜闻。 电话就是这货打来的！ 第三十三章 故作讽刺 姜闻有自己的考量，他想参加柏林电影节，正好今年是反胜利五十四周年，柏林电影节的宣传里就关于战争、反思、救赎。 别看他一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这人心里真的藏着事儿。 钱财上欠好友董平一千万，感情上跟老婆已经奔着离婚的道路去了，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欠人情。 董平、丁巍等等好多人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帮助过他，宽慰过他。 姜闻想借着这个片子，无论是钱财上还是人情上，能还多少是多少。 他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个时候国内一般电影的收益分成三部分，占大头的票房收入，卖到国外的版权收入，以及电影碟片收入。至于好莱坞电影有的周边收入，在国内根本没有。 就是那些宣传海报、明星片，呵呵，那都是盗版商的，电影工作者没有一毛钱。 姜闻把《鬼子来了》的国内票房收入按照比例给了那五家电影制作公司，碟片收入他和董平共有，因为这个是周期更长的收入。 至于电影海外版权的收入，姜闻决定让丁巍参一股，之前他想着独拿版权呢。 要知道他的上一部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他独拿了一千六百万人民币的版权收入，对于这一部，他更有信心，只多不少。 丁巍被俞老师踹出房间后，怒气冲冲直奔姜闻的房间，敲门进去，姜闻已经收拾好行李，一个人抽着烟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神情惴惴。 “你大爷啊，你就不能换个时间再起幺蛾子吗？你这样，搞得我很尴尬……” 不等丁巍发完牢骚，姜闻递给他一支烟“我想参加柏林电影节，我要去挂甲台补拍结尾，需要差不多两百万。” 尼玛，我就不应该来！ 丁巍知道《鬼子来了》的命运，很明显姜闻禁导五年不是任何电影节的事，就是他作死作的。别说柏林电影节了，就是去奥斯卡电影节，都是这结局。 丁巍叹口气，把烟点上，深吸一口“大佬，你去一趟法国，国内都快炸了，说什么的有，领导的电话难道你没接？还是你两个月前写的反思检查让领导潸然泪下决定既往不咎了？” 嗯，走到这一步难道你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吗？ 姜闻从法国回来后，真的被总局的人请去训斥了一顿，然后开创国内先河——他被要求写检查。 六年前被禁的第一位田庄庄导演，都没有写检查，直接下了行政命令——《关于青年电影制片厂制作的电影at及其导演田庄庄的创作理念及创作思想的谨慎宣传意见》。 姜闻洒然一笑，带着莫名的语气道“我就是这样的人，这部电影就是我要追求的，无论成与否，我都坚持。” 丁巍再叹口气，不说话了。 一根烟抽完丁巍站起身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这里面有一百九十万，密码是俞老师生日，你先拿上，过两天我再打些给你。不过，大佬，我有个要求。” 姜闻没有矫情点点头接过银行卡“行，我也有个条件，你先说。” 丁巍正色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拍完之后，你再补交一次审核，我这边也给你问一问，万一过审了呢。” 姜闻嘿嘿一笑“那是肯定的，我接受过组织再教育，我还能犯那错？我还许了董平票房呢。” 行，你知道就好。 对于姜闻提出的将东南亚的版权交给他，丁巍沉吟一下没有拒绝，《鬼子来了》在国内不让上映，只能在海外版权上收回成本了。 前后两百九十万，能不打水漂就不打水漂，哪怕听个响儿也可以接受。 丁巍往外走，姜闻哎了一声，丁巍回头，姜闻过来重重给他一拳“谢了，兄弟。” 丁巍反手也给他一拳“不客气。” “卧槽，你特么怎么打我眼框？”姜闻一手捂着右眼眶，指着丁巍怒骂。 丁巍笑的跟要自杀的洪七公似的，不好意思，你刚刚的那个姿势实在太帅啦，我情不自禁就打了你一拳……好久没打的这么爽了！ “额，对不起。”丁巍又给姜闻肚子上来了一拳，姜闻捂着肚子躺下了，说不出话来。 丁巍舒服的舒了口气，哎呀，想打你很久了，今儿算是报个仇。 回到房间，俞老师捧着一本书靠在床头，瞥他一眼“给了？” 银行卡是俞老师给的，她这个人面冷心热，对钱财本来就不太在意，遑论都是丁巍走捷径赚来的那种飞来横财。 这是两人最后家底了，不过好在剧组这边账务上的钱第二期的已经划拨过去了，并且到一个月后，长城科技第三季的分红就能到账，不会有经济压力的。 俞老师放下书，看着丁巍“哎，你说《鬼子来了》就没有过审的可能？” 丁巍进洗手间洗脸刷牙，嘟囔一声没有，算是回应。 《鬼子来了》相比原版制作精良，可风格越发黑暗惨烈，虽然躲过了三个月前的华夏与霓虹国的外交争执事件，但余波还在，华夏这边正在紧急协商争取，谋求霓虹国的第二次恢复两国正常邦交。 姜闻的这部电影完全是撞在枪口上了。 最重要的一点，这人铁了心的没将剧中那个引起故事开端的“我”这个角色正面化确定化。 没有党的领导和组织，拍的再好，也是白搭。 第二天早上，丁巍早起送走摩拳擦掌装备大干一场的姜闻，略带古怪的回来。 姜闻走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冯晓刚导演签入王氏兄弟俩的华裔影视制作公司了，目前拍摄的电影《手机》被紧急叫停了。 丁巍不记得《手机》是那一年拍摄的，但确定是冯晓刚主导的项目，却是不知道冯晓刚就在今年已经开始拍摄了。 冯晓刚那边在拍完移动的广告后，跟刘正云两人撺掇出一个本子，原本想写手机带给人的便捷变化的，好巧不巧，央视有个著名的主持人被爆出牵扯上男女出轨的情感问题，冯晓刚灵机一动，将这种全国百姓都喜闻乐见的事情巧妙改编插在里面。 拍摄的时候紧急改的本子，冯导这人心大，觉得趁着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占据道德制高点，出面刷一波存在感，宣传宣传电影也不是不错的。 就是没料到那位主持人面善心刚，那位主持人直接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宣布自己从央视停薪留职，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同时澄清了男女情感问题并作出检讨，而后一纸诉状递交京城法院，状告华裔影视制作公司涉嫌侵权他的私人生活。 原本华裔不在乎这个的，还沾沾自喜，这算是敌军助他们免费宣传了。 万万没想到，那位主持人在法院接手诉状后第二天就当着众多媒体直接爆料，冯晓刚婚内出轨某姓徐的女明星。 圈里上下一片哗然。 捕风捉影还是贼喊捉贼？ 冯晓刚一时之间在圈子内外声名狼藉，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这种名人撕逼的场面原本不会影响《手机》这个项目的。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匿名举报移动公司运营部主任李越涉嫌受贿行贿，并指出李越跟《手机》这个项目有不可脱连的干系，有可能……涉嫌洗钱。 李越痛快的接受了组织的调查，这件事根本没有哪怕间接的证据能扯上他的，有大老板黄四维出面顶着一切风险，他是绝对安全的，除非黄四维得了失心疯，自己也不想干了。 尽管是匿名举报，但移动公司这边都知道，这是电信公司那边的报复，为的是报移动拿下马来那边的通讯工程的丑仇。 李越听了丁巍的建议，找了春城的两位领导，然后将春城退换下线了的两百一十五辆出租车秘密卖给马来的那位主管通讯工程的大人物，而后那位大人物在招标会议上做了手脚，华夏移动拿下了马来的工程。 虽然李越做的隐秘，可百密一疏，或者说电信这边没有直接证据但他们捕风捉影就这么举报了。 李越这边当然干干净净一丝不漏，尽管没有查出来，可《手机》这个项目确实受到牵连，被叫停了。 当然，这种涉及到政治高层的事，老百姓不会太关注，吃瓜群众的重点还是明星绯闻。 央视主持人进了疗养院静养去了，冯晓刚又没有抑郁症，他躲不了。 于是这人就跟他妻子磨起来，先办离婚，那样就不能说他道德有问题了。 嗯，真特么完美！ 好吧，按照拍摄进度《浮屠》和《手机》两部电影基本上要在同一档期上映，这样一来，少了很多大腕明星参与的《手机》，《浮屠》票房压力肯定小一些。 看到潜在对手吃瘪，丁巍当然痛快。 今天他有两场戏，一场是跟着李成儒饰演的老周来万国饭店应聘，一场是认识了王谦元饰演的甄一嘉。 第一场戏，简单。因为主要是老周展示一下他的厨艺，丁巍在边上帮腔搭手就成。 炒菜做饭对李成儒来说，很简单。要知道他自认为他最拿手的就是烤牛排。 拍摄的时候，丁巍需要在适当时刻露出干净憨厚的笑容就行了。 干净憨厚的笑容，这个丁巍算是拿手。他平常一般不会咬嘴唇，这会儿先是下巴稍稍收了一点，抿了抿嘴唇，嘴角微翘，眼神顿时清冽柔和几分，有种大夏天吃了一根绿豆雪糕的舒爽感。 一遍试拍，再一遍就过了。 边上看着的俞老师眼神也古怪起来，貌似这人比去年确实进步很大了。 第二场是丁巍饰演的大悲发现甄一嘉在后厨偷吃东西，然后两人就这么认识的戏份。 王谦元和后来的六十亿影帝博哥都是一个类型的演员，最拿手的就是市井小人物，演起来惟妙惟肖。要说他俩演什么干部大官之类的，违和感十足。 王谦元一开始自己设计了两个动作，扭头看和瞧见人进来就立马躲在桌子下。 结果，第一遍的时候，丁巍笑场了，曹宝平导演也喊了停。 曹宝平绝对不是对丁巍的笑场不满，而是对王谦元的表演不满。 喊了王谦元过去给深入分析一番后，王谦元表现就好多了。 老曹要的是幽默讽刺，但绝对不是故作幽默故作讽刺。 第三十四章 潜意识 听完导演的分析和要求，王谦元过来轻推一下丁巍“你也觉得有些刻意了？” 丁巍没有点头“你说实话，最近都干嘛去了？怎么没做功课吗？” 他跟王谦元相识于杨亚洲的电视电影剧组，那时候王谦元还给丁巍讲怎样走位，怎样做人物小传等功课。 现在嘛，不客气的说丁巍明显后来居上反超王谦元一大截。 王谦元的两个动作都有些刻意，放在这里就有些用力过猛的突兀。 听见丁巍有些诘问的意思，王谦元摇摇头，欲言又止。 丁巍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一猜就中“你跟汤薇闹别扭了？” 王谦元没点头也没摇头，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耳垂。 丁巍皱眉，不应该啊，这俩人进组前还好着呢，怎么才过了几天就闹别扭了？ 他有心帮忙，可人不说，他也无可奈何。 难道，文艺女神注定是韩国的？ 第二次拍摄，王谦元勉勉强强的过了，老曹还是不满意，给丁巍留了面子，让王谦元好好想想，毕竟王谦元是丁巍请来的。 他们去隔壁拍另一场戏。 等所有人都走了，丁巍看一直杵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的王谦元，摇摇头“你是不是被人拒绝了？” 这个也有可能，那姑娘眼光高着呢。 毕竟不是每一个女演员都能找一个有才气的导演的。 王谦元揉了揉脸，双手没放下来直接摊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不过声音有些怏怏不乐“不是人家的问题，是我的错。” 咿，一听就知道这是个痴情的男人。 丁巍转身就走“你调整下状态，实在不行明天拍都行。” 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听这种痴男怨女的感情故事，也不想给灌鸡汤。 隔壁拍摄的是万国饭店灯火辉煌众多食客的简单场景，群演的戏，晚上还要拍几个这样的镜头。 一直到群演的戏拍完了，王谦元都没调整过来，倒是越发蔫蔫的了。 老曹无奈，只得宣布中午放饭，休息一个半小时。 这个万国饭店就是专门搭建用来拍戏的，这里面根本住不了人，也吃不了饭。 真实的万国饭店是在海河去那边，现在是老干部疗养院了，不可能让你拿去拍电影。 不过，韩三品还是走了走关系，允许老曹拍摄几张照片和外貌镜头的。 宾馆那边开车送来午餐，剧组中午吃饭。 俞老师今天也有戏份，就在下午的拍摄计划里。 下午的重头戏就是，大悲跟着甄一嘉去了他妹妹的理发馆，然后大悲见到了迥异与任何姑娘的哑妹。 俞老师挑挑捡捡的把肥肉划拉给丁巍，看丁巍也心不在焉的望着树底下的王谦元，俞老师拿筷子点点丁巍的饭盒，顺便再捞去一朵油麦菜“他怎么了？” 王谦元身边没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树底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就是四个字，味同爵蜡。 丁巍回过神来“估计分手了，还是挺让他难堪的借口，不然不会这么打击。” 演员一般不会把私人问题带进剧组，尤其是拍戏的时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专注不专业。 王谦元今天确实拖了大家的后退。 裹着米饭将肥肉咽下“今天这回锅肉有水平，老黄亲自掌勺了吧。” 老黄是剧组请的大厨，早几年在国宾馆当过厨师，退休了回到天津这边给小儿子的饭馆儿帮忙。 后来剧组找上门问做不做剧组餐卖，老黄就重新出山了。 前两天，有剧务人员反应米饭里有沙子，丁巍还专门去问过，说了几句狠话的。 没想到老黄今天亲自掌勺了。 在剧组最受欢迎的就是快餐盒饭，白皙皙的大米饭，油汪汪的回锅肉，香腻腻的鸡腿，最能给人踏实。 尤其是对群演来说。 戏大过天，那是那些拿着上万片酬的演员来说的，对于他们，群头大过天。 剧组其实就是个小型社会，等级森严，壁垒分明。 比如，很少见到哪怕任何有多没架子的导演跟群演打成一片，除非这个导演有金手指恰巧发现群演里有个宝强。 也很少见到哪个场务一休息就往组里哪个大明星大演员身边凑，除非场务是一本小说的主角。 群演聚在一起，导演副导演制片等聚在一起，剧组各部门的指导老师聚在一起，明星演员大咖……各有各的休憩处，很少聚在一起。 《浮屠》剧组算是很和谐的剧组了，没有大牌，没有带尖儿的带刺儿的，导演尽管是新人，可深得投资方的信任，被老资历的指导师欺负的可能性都没有。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演员状态的起伏。 先是王谦元因为心里有事影响了状态，接着却是俞老师跟丁巍两人，迟迟入不了角色。 并不是两人没有演员素养，而是任何人在镜头下亲热，都会拘谨放不开。 拍摄本片重头戏，大悲跟哑妹的亲热戏份的时候，丁巍跟俞老师早就没了晚上角色扮演的劲头了。 组里对这一场戏都比较……爱看。 首先这场戏有特殊的含义，一是大悲命运的转折点，二是哑妹内心活过来的，三是推动剧情发展的第一个情节点。 情节点是推动故事发展的重要支点。 一般来说一个剧本分成三大情节，有两个情节点。 情节点一放在第一情节的末端，跟第一情节的高潮部分差不多重合。 情节点二放在第三情节的开头部分，跟整个故事的高潮点重合。 这场戏还有个看头是，看戏外是男女朋友的公母俩在戏内如何表现。 丁巍跟俞老师在一起后，两人都没有遮遮掩掩欲盖弥彰，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尽管没有时不时秀恩爱撒狗粮，可全剧组上上下下包括大厨老黄养的狗都知道了，这俩人就差领证了。 丁巍的戏份拍了好几场了，大家都能看出来这人的演技水准，平淡中见压抑，爆发里露控制。 不少群演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丁巍扮演的大悲看着舒服，却有些熟悉的奇怪。 可私下里一打听，李成儒冯源征都点头了，尤其是李成儒，给冯源征说的时候一针见血“嘿，这小子要不是比你好看些，你俩肯定会被人认为是同胞兄弟。” 冯源征尽管对丁巍还是心有芥蒂，但在演技上不得不承认“唔，他这个角色确实跟我演的幻真很像。哎，本子里没有写出来，你说老曹是不是想把这个角色写成幻真的儿子之类的？” 李成儒略一思索摇摇头“那样讽刺是够讽刺的，可有些刻意了，终究没有这样含而不漏高明。” 哑妹为什么被大悲强办了之后还会主动接触大悲，原因很简单，大悲的精气神确实跟她深深记恨的幻真假和尚极为相似。 她一方面有把这人当做幻真的亲人（最好是儿子），有报复的心思；另一方面，她想让大悲爱上她，听她的话，再找机会当面报复幻真。 最后大悲果然替她杀了幻真，就是她特别想知道幻真临死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大悲到底是不是幻真的儿子？ 没能知道这个，确实有些遗憾。 回到这场亲热戏。 老曹尽管很想写出具体细节，可老板老板娘坚决没同意，只得写了“香肩半露，酥胸一抹，红锦玉芒”这样的词句。 别人是浮想联翩，可真要让丁巍和俞老师演，那就考验他俩了。 第一遍，两人都放不开。 老曹尊重两位主演的意见，清场。 尽管不是真露“酥肩”，但这么多人看着，就是两人亲个嘴都有些胆怯。 因为含义重大，老曹据理力争，认为不能简单糊弄。 大悲第一次见到哑妹的时候，内心就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女人注定是他的。 在万国饭店后厨帮忙的时候，听了些让人面红耳赤心内挠痒的扯皮话，而后大悲在老周的言语撩拨下，心一横，噔噔蹬的来理发馆了。 正好哑妹这边有两个小流氓混混故意撩拨哑妹，大悲怒不可遏的上前帮忙打跑了那俩路人甲，哑妹给大悲处理手上的伤口时，大悲就用强了。 前面拍摄的时候挺好的，动作戏没有正规的指导，完全是丁巍跟那两位群演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设计演练拍摄的。 至于丁巍手上的伤口，这个简单的很，化妆师给弄点儿红墨水兑的“鲜血”撒上，镜头里看起来很像。 开始拍摄的时候，俞老师低着头，一手拿了蘸了酒精的棉签，一手控制住丁巍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剧本中写着，大悲坐在床上，哑妹跪坐在地上，角度的关系，大悲能看见哑妹胸前的细腻。 拍的时候，丁巍是啥也没看见。 不过他有方法。 丁巍喉头动了动，右手两次从床上撑到半空中，然后再放下。 他的下颚有个用劲咬合的动作，右眉一挑，眼神里自然而然漏出些许……兴奋。 老曹很喜欢长镜头，姜闻给说了很多次，老曹都不听。 现在姜闻走了，他还不可劲儿的使用长镜头撒欢儿？ 镜头里明显看出丁巍有些燥热，可哑妹安稳如山低着头，柔柔弱弱的。 丁巍重重吸气缓缓吐出，哑妹抬头。 她就看出大悲不对劲了。 大悲看着素面淡眉的哑妹，终于没忍住。 他一把抱起蹲在地上的哑妹往床上一扔，就像在水里捞起一条鲜嫩肥美的胖头鱼一样，食指大动味蕾炸裂。 然后一伏身子，压了上去。 一手已然往哑妹的下身摸索过去，眼里尽是疯狂。 俞老师真的被吓了一跳，丁巍此时眼里没有任何往日的温柔，鼻尖儿浸出了细汗，整个脸都看起来扭曲了，兴奋，占有，以及疯狂到变态的……欲望。 老曹抽了口气，看看左右，咳嗽一声喊了停。 俞老师猛推一把丁巍，眼神复杂。 丁巍反应过来，喘着粗气，眼神躲闪一下俞老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俞老师收拾一下自己的衣服，有心想说些什么，到底也没说出口。 丁巍忽的起身，低头撂下一句出去透透气，出去了。 他刚才猛的进入了不受自己控制的状态，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拍戏，但他就是头发丝都不受控制，就像……梦魇。 据说人的潜意识行动完全受大脑皮层控制，并会根据记忆调整人的行为。 刚才，丁巍似乎就是这样！ 难道，他的潜意识就是这样？ 第三十五章 蝎子摆尾 演员迟迟入不了戏难办，入戏太深更难办。 丁巍目前就能体会这种难受。 自那天拍完那场戏，不但他自己，就是跟他搭戏的王谦元和李成儒都发现了，他能迅速进入大悲的状态，但出戏调整真正的自己，总是僵硬拖沓。 他平常是俊郎阳光型的，笑声自由，潇洒自如。 可拍完戏后，他越来越不爱笑，眉头不皱，但眉心间总给人一种沉郁阴挫的感觉。 前几天拍完那场戏后，丁巍跟俞老师主动提出分床睡，俞老师只是拿眼瞧他，说不出一句话。 丁巍在床的一侧打了地铺，脑中不自觉想起了白天拍戏的过程以及……他刚跟俞老师认识的时候。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生分起来。 俞老师也知道丁巍入戏太深了，可丁巍一靠近，她总是不自觉起鸡皮疙瘩，仿佛这个同居了大半年的男人一夜之间成为一个陌生人一般。 抗拒，恐惧，些许难受。 前两天，丁巍跟王谦元两人坐在一起吃饭，王谦元彻底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或者说他将那一段感情深深地封印在心底，不再想起，不再提起。 王谦元指着从他俩眼前走过的两位群演妹子，挑挑眉低声对丁巍道“哎，你看，这俩哪一个有过经验了？” 丁巍抬起头扫了那两姑娘一眼，鼻翼动了动“左边的。” 他的声音平稳，有种在停尸间解剖尸体的冰冷，仿佛随意掏出一块组织问王谦元，晚上吃这块儿好不好。 王谦元筷子一抖“卧槽，你特么正常一点行不？下了我一跳。” 丁巍接着抬起眼帘“有么？怎么不正常？” 王谦元不说话了，仔细看了看丁巍，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哥，你收敛一下吧，这样我总觉得你要趁我低头的时候给我头上来一榔头。” 丁巍的眼珠转动僵硬，仿佛眼珠子里有个机器再操控一样。偏偏脸上又带着火热的兴奋，诡异……邪恶。 猛然见到这种表情，王谦元当然害怕了。 丁巍这才警觉，似乎哪儿出了问题。 晚上回去后，两人各自躺下沉默。 俞老师在床上，丁巍在床下。 黑暗中，俞老师的呼吸微弱乃至听不清，丁巍却是辗转反侧。 半晌，俞老师清爽干净的声音响起“我今天读了罗曼罗兰的一本书，书上有段话写的挺好的，你想不想听听？” 丁巍有些惊讶和高兴，这是这几个晚上俞老师第一次主动说话。 他侧过身子，望着黑暗中俞老师的方向“好啊……” 他猛然发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有些诡异的干冷。 床上的俞老师估计听着也有些不舒服“你，嗓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吃点药或者含些水果？” 丁巍清清嗓子，没有疼痛感“姐姐，其实……” 哎，这半句就正常多了。 “啪嗒”一声，床头灯亮起，俞老师支起身子伸出一只手“上来吧。” 俞老师的眼神明亮温柔，脸上带着浅笑，葱藕白段的粉臂直戳戳的伸过来，丁巍只觉心口一跳，手心里都能出汗的热。 “大部分的人在二三十岁上就已经死了，因为过了这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往后余生他们只不过更机械、更日复一日的模仿、重复自己有生之年的影子，所思所想，所爱所恨，都是重复。” 两人之间稍有距离，但手却紧紧握在一起，俞老师如是说。 丁巍有些不理解“额，你是说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行尸走肉？” 俞老师恼怒，想打这大煞风景的人一顿，可左手被紧握，右手……够不着。 “控制！控制！控制！”俞老师知道这人总是插科打诨，只是不想让她太担心。 丁巍还是不解“你说我需要控制我的潜意识，就像控制三个‘我’一样？” 俞老师这回很干脆，甩开丁巍的手，翻身骑上来，左右开弓上演了经典场景——武松打虎，钢铁侠打丧鞭，奥特曼打怪兽，科比肘贝儿。 额，好吧，最后一个比前面的三个更形象。 因为俞老师真的给丁巍来了个白鹤亮翅白齿青眉的锁喉和……白皮撞奶。 那一瞬间，两人都僵住了，目光迷离，眼角蒙蒙，仿佛一场赤膊大战一触即发…… 丁巍这回怂了，干笑一声，双臂用力轻轻将俞老师抱下来“那是什么意思？” 俞老师心里松了口气，生怕这人受了刺激。她整整睡衣，撩了一下贴在额头的青丝才道“你看啊，任何演员都有碰上跟自己契合度很高的角色，所以他们的表演看起来就比以前他们的表演真实。表演求的是真，演员要给观众一种真实，演员还要给自己一种真实……” 说实话，俞老师以前根本不在意演员出戏入戏的调整，觉得跟她有些距离。 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看似跌跌撞撞实则一路平推的走到这种境界了。 俞老师对这个其实理解的有误差。 出戏入戏是演员每饰演一个角色都会出现的，只不过程度和过程没有到像丁巍这样影响平常的自己而已。 演员出入戏跟演员的表演经验和专业素养有关，同时还跟演员的表演技巧和方法有关。 任何角色跟演员永远不可能完全契合，差异度越小，契合度越高。 演员入戏太深会产生自我认知失调的错觉。 自我认知失调也大体分成两个不同的表现和方面。 一个是长时间扮演同类型甚至同一个角色导致的演员对现实的错觉。 这种其实很少，也很好治疗，不再重复那种同类型的角色就可以了。 还有一种就是激发了演员本身的潜意识。 这种一般是由演员的表演技巧和方法引起的。 在表演方法流派中有个大名鼎鼎的体验派，这一派演技炸裂，观众认可度高，演员实力也强劲，几乎成为各大电影节影帝的标签。 当然，这一派也盛产入戏太深的“戏疯子”。 哥哥张果荣，梁朝卫，凯文史派西，卡西阿弗莱克以及希斯莱杰等等。 哥哥张果荣的事大家都知道，从《霸王别姬》开始，就因为入戏太深换上了抑郁症；梁朝卫因为拍《花样年华》和《色戒》几次去看心理医生；凯文史派西因为入戏太深勒死了自己养的一条狗；卡西阿弗莱克因为入戏也太深长达十三年跟女友不结婚也不要孩子；希斯莱杰拍完《蝙蝠侠:黑暗骑士》不久就自杀了。 丁巍当然没有这么严重，但他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路子野，进展飞速，基础薄。 他没有系统的学习接受任何表演方法，被姜闻和张一谋给强行灌肥催熟了，空中楼阁美则美矣，弹指间就灰飞烟灭的虚妄。 丁巍莫名其妙走上了体验派的路子，他又没有接受相关的理论教育甚至连个指点他的老师前辈都没有，理所当然会产生这种问题。 俞老师有一点说的很对，就是控制。 演员的七力四感中想象力、适应力、感受力、表现力的四力和真实感、形象感、节奏感就说的是演员对角色的形象、举止、思维、情绪等方面的控制。 这一方面，丁巍很差。 好吧，他对于任何戏剧表演的理论认知都很差，没有客观的理解和直观的认识。 谈话氛围不是很好，但略有收效，因为第二天早上俞老师惊恐地发现自己像个鹌鹑一样，紧紧的搂着丁巍。 俞老师是被噩梦惊醒的。 昨晚上两人倒有些敞开心扉抵足而眠的相濡以沫，丁巍什么时候睡着的俞老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的俞老师也不知道。 俞老师揉揉自己的脸颊，叹口气偏头看一眼仍在熟睡的丁巍。 这是一张干净俊挺的脸，不是那莱奥纳多那种奶油的英俊，没有第一眼的玉面剑眉，也不是那种俗帅俗帅。 强硬短粗而又浓浓密密的黑发，淡眉修长整齐仿若弯刀，眼窝稍深，鼻梁挺拔，嘴唇薄厚适中，脸型偏瘦，但脸颊上有肉，右脸颊还有个深深的酒窝，不在嘴角，就像装有一捧清水的泉眼。 俞老师大体知道一些绘画上的技巧，她觉得丁巍的这张脸就适合素描，最好带一点擦拭的手法。 俞老师再叹气，她以前有个伤春悲秋的敏感心思，最近半年多但是越发惫懶了，用她老师胡教授的话就是安稳下来了，不再急躁，不再多情。 可能，这个男人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吧！ 俞老师这样想着，略感……羞耻，转瞬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少看一点那种怪怪的书籍了。 拯救俞老师的丁巍今儿这一觉睡得还算沉稳……除了梦到他又一次从天台上跳下，还多了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在天台上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睁开眼的瞬间，心里不由得起了一个很有道理的疑问难道我大限已到了？ 好吧，这就是个没有道理的疑问。 丁巍睁开眼，听见房间里有不高不低的音乐，麻麻酥酥的。 扭头一看，立马口干舌燥。 俞老师穿着……凸显身材，背心短裤闭着眼睛在练瑜伽。 蝎子摆尾？倒一字马？ 俞老师双手支地倒立，两腿完全打开成直线。 一分钟后俞老师单脚撑地，右脚向后上方慢慢翘起，绷直，然后再弯曲。 浑圆笔直，配合背心短裤，诱惑力十足。 丁巍感觉不止嗓子有些发痒，就是鼻子也不通气了。 您这动作也不怕走光了？ 好吧，反正房间里就他们俩人，窗户又密不透风，不存在走光的问题。 丁巍轻轻侧个身，双眼往外凸的看着俞老师。 据说，瑜伽有助于放松心神，应该是假的吧。 丁巍的心砰砰砰的抢跳着，一点也不按顺序有节奏的来。 第三十六章 我是变态 “冯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有时间么？” 丁巍等着冯源征拍完戏后找了机会凑上前问。 今天丁巍就拍了早上的一场戏，别的戏份都推到以后了。 老曹也看出丁巍的不对劲，便尽力调整了一下拍摄计划。 俞老师今天早上气呼呼的给丁巍下达了命令，或者说最好的建议，让丁巍跟冯源征请教。 冯源征在剧组很安静，但不代表这位没人缘儿。 几场戏下来，就是大厨老黄养的那条狗都知道冯源征是真正有演技有实力的演员。 包括郝嫘王谦元等众多演员都爱往冯源征身边凑，聊一聊专业，问一问疑惑。 冯源征就像古代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一样，来者不拒，答疑解惑信手拈来。 对于丁巍的见缝插针冯源征没有不欢迎，这么多天的合作，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丁巍跟他就是一种人。 自信、努力、低调但不退缩，行事有理有据。 说起来，两人确实有个共同点。 冯源征跟梁丹妮在一起的时候，梁丹妮是人艺的台柱子之一，那个时候的冯源征……经常在台底下充当柱子，他的上场机会少的可怜。 跟目前的丁巍一样，在知名度上都是女强男弱。 一个多月在剧组磨合生活，两人打过很多交道，冯源征对丁巍的偏见早就没了。 他把丁巍看成知上进求真理的后辈演员了。 “呵呵，终于找我来了？” 冯源征把丁巍的进步和困惑都看在眼里。 他认为丁巍是一种难以准确定义的演员。 他的长相俊郎，个子挺拔，坐卧行走间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举止，嗓音清亮多变，可塑性极高。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演员很难或者说会比一般演员更难找到演戏的方法和定位，比如今年爆红的陆易。 尽管陆易在《永不瞑目》里有出色演出，广受观众追捧。 但冯源征认为陆易只是跟肖童这个角色契合度很高而已，并不是说陆易演技有多出色，是肖童这个角色就很适合陆易这样的演员本色演出。 冯源征私下里认为，陆毅应该很快就被定型，他演出的角色很大一部分绝对是肖童这种同一类型的角色。 毕竟，观众只要看到这张脸就可以了。 除非他被印在钱币上，否则观众总会有看烦的一天。 当他演烦了这种同一类型的角色后，想要转型的时候就会有很大困难。 偏偏丁巍跟陆易不太一样。 两人都是英俊型的，丁巍个子高，且没有那种稚气未脱的白，稍微英朗一些。 最重要的是丁巍的表演方法跟陆易的完全不一样。 魔都戏剧学院基本上沿袭了电影学院的教学理念，至少表演流派一样。 所以陆易身上多多少少带些学院派的束缚与拘谨，不像丁巍这种放的开。 其实，每个学表演的在进入学校后学的第一件关于表演的就是放开，传说中的解放天性。 目前这个时间所有学表演的和教表演的对“解放天性”还都没有产生质疑。 这个词其实跟斯坦尼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一起泊来华夏，而后国人发挥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将这个词模式化固定花，变成所有学表演的地方都要教的一套放开状态的教学内容，比如让学生表演一棵树，一朵花，一只猫等等活的死的世间万物，仿佛你不会这个你就没有解放天性！ 很遗憾，这套无稽理论在后来被越来越多的明智之士批判质疑，激进者更是提出“解放天性”就是那些怀有不纯目的的人进行不纯交易时打的幌子。 毕竟，往后十来年，越来越多的“解放天性”被用在诱骗漂亮女生是否“解放性”上了。 演员王亚南在参加美国艾美奖的时候，曾绕道专程去了一趟纽约百老汇看了一场舞台剧，而后又去了纽约大学的影视制作与表演学院并做了小型的演讲，演讲的主题内容就是关于中西方对“解放天性”的差异化解读。 结果，被嘘了。 王亚男当然是我们国家优秀的男演员之一，02年在《天下粮仓》有精彩表现，03年的《天不藏奸》更是掀起一阵关于坏蛋怎样成为影视剧主角的狂潮话题。 王亚男也是魔都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的，正规科班生，接受过很正统的表演系统知识。按道理来说能在当年全美所有电视剧中成为当年艾美奖视帝五位提名者之一，外加他又是华夏人，他的表演实力毋庸置疑。 可他在演讲的时候被嘘了。 原因很简单，“解放天性”这个词在英语中是“natural”。美国人认为华夏的“解放天性”就是“begnaturally”，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王亚男在仔细观察过纽约大学的表演剧之后，做了大量的研究，得出的结论就是，外国人一般来说在小时候就没有泯灭天性，他们自小到大可以成绩不理想考不上常春藤名校，但热衷于各种社团活动，在参加各种活动中反而将所谓的“natural”逐渐锻炼，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个词就是华夏人伪造的。 自此之后，王亚男走上了求真求实的表演之路，于是……他逐渐过气，而后沉寂下来。 丁巍的放的开跟那个根本不一样，冯源征认为这小子有种千面千人的潜质，可塑性极高。 “嘿，冯老师，圈子里公认的您是这个，我要是不识趣，那多蠢！再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请您指点指点。”丁巍冲冯源征竖了竖大拇指，马屁一响，黄金万两嘛不是。 冯源征哈哈一笑，拿手点点丁巍，很明显这个马屁拍的不够高明。 马屁尽管不够高明，但冯源征大气心怀宽广好为人师“李成儒怎么说？” 丁巍这两天挨个儿请教剧组的前辈演员，包括即将离开剧组杀青的倪大红。 倪大红是冯源征推荐来的，饰演剧本中的另一个大厨，跟老周有好几场对手戏。 原本这个角色是给雷恪生的，结果他女儿结婚，抽不出时间。 丁巍、俞老师、两位新人导演都没什么合适的人选，冯源征就推荐了倪大红。 倪大红身量不高，还有些驼背，嗓音低沉沙哑，有种重金属死亡摇滚的味道。 一副饱受生活摧残历经沧桑的脸，配合这个角色的迟缓人设，语出惊人却又慢人一步的反应，总能逗笑全场。 他的表演也很有生活，原本就有些驼背佝偻，他自己又给设计了一个跛足的动作，一边切墩儿一边回复老周的……上一话题甚至上上话题。 倪大红也属于千人千面亦正亦邪的那种演员，变态、心狠手辣和蠢萌、慈眉善目等自由切换，毫无生涩感。 他给丁巍的建议就是多多观察生活并做详细的人物小传。 据他说，他的三大爱好里就有观察碰到的每一个人，并根据一面之缘的印象写出超过百字的人物小传，并以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正确率推测出这个人的职业、生活作息等等。 倪大红也认为丁巍目前的问题就是对角色的控制，遗憾的告诉丁巍，他也无能为力。 毕竟，每一个演员都是个性独立性格鲜明的个体，哪怕对同一个角色的理解也是各不相同。 丁巍记在心里，不管好与不好，至少这算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然后丁巍又找了李成儒，李成儒开玩笑的非要丁巍请着喝一顿酒，还点名要茅台。 丁巍去了，李成儒喝的很高兴，拍着丁巍的肩膀一脸严肃的告诉他一个秘诀，喝酒。 喝到微醺似醉非醉的状态最好。 丁巍笑呵呵的点点头，我信了你的邪，这老不正经太能骗吃骗喝了。 李成儒其实为人最为大方，对朋友简直就是两肋插刀，但非常非常喜欢跟朋友开玩笑。 他在剧组没事儿就跟相熟的人打赌，赌注就是哪哪儿他发现的美食一顿，这人是个老饕。 “李老师一点儿也不厚道，非要我请喝茅台然后才告诉我。我信了，然后他就说喝酒，喝到半醒不醒最好。” 丁巍老实交代了。 冯源征哈哈大笑“哈，还真是他的为人。” 笑过之后，冯源征看看丁巍，眼神里有些欣赏“你的问题你清楚不？” 丁巍奇怪“额，难道不是对角色的控制拿捏度？” 冯源征摇头“是，也不是。” 丁巍暗自回想一下迟疑道“是表演方法的问题？” 冯源征眼睛里的欣赏越发高了“对喽，有个词叫管中窥豹难以全目，你现在就是如此。方向找对了，就是方法不对，你缺个大管子。” 对于有悟性还求上进的年轻后辈，冯源征愿意多说几句。 “你看过《沉默的羔羊》没有？”他问丁巍。 丁巍点点头，他这一世看得电影多到书都数不过来。 这么经典当然不会错过。 这是第一部正式确定经典角色汉尼拔的电影，1991年上映，小成本超高口碑。 剧中主要就三个角色，一个是见习特工克拉丽斯，一个是汉尼拔，一个是“野牛比尔”。 丁巍以为冯源征要说汉尼拔这个角色，毕竟是全球只有两个演员能驾驭的经典角色。 没想到冯源征说的是在电影中直到最后才出现的变态杀人犯“野牛比尔”。 “你这个角色跟野牛比尔的那个有些共同处……” 冯源征认为大悲在对待老周和哑妹的态度上就反应出他的信仰问题。 大悲自小被老周收养，接受了老周的言传身教，比如……对待女人。 老周在女人方面一直享受折磨女人为乐，大悲在认识哑妹的第二次用强。 大悲就像精神分裂症患者，因为是孤儿，所以对收养他的老周极为敬重，甚至到了……变态的仰慕。 他享受被人关怀的满足，提早进入性成熟期，以致有些心里变态，有样学样通过暴力解决男女关系，这其实就是心里的不成熟，用幼稚的举动企图得到极大的满足。 “野牛比尔”也是如此，他变态杀人并剥取人皮企图完成自己想变成女人的……“美好愿望”，根源就是他幼小时收到母亲坏习惯的教育，幼稚的认为自己要是个女孩儿，肯定能得到母亲的关爱，至少不坏动辄打骂。 大悲的冲动是非正常的，也是病态的。他的潜意识认为他和老周情同父子是是一体的，至少是不能区分的。 这是他的心里活动，更是他的信仰。 冯源征对剧本对角色的理解确实细致入微，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丁巍听出两个词，“性成熟”和“幼稚思维”。 丁巍默默想了一会儿，匝吧一下嘴“我是一变态？” 冯源征呵呵一笑，给出了确定回复“唔，可以这么说。” 第三十七章 收了神通（重口味，慎入） 冯源征被称为演技教科书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不但举了《沉默的羔羊》的例子，还拿香江电影《雨夜屠夫》中任大华的表演和比利时电影《一个男人和他的猪》中主演多米尼克盖伦的表演现场给丁巍教学。 《雨夜屠夫》是92年任大华主演的一部限制级电影。 大雨磅礴，灯影斑驳，胴体横成。 这是电影的大篇幅镜头。 阴暗、情色、冲动。 这是镜头的蒙太奇效果。 两相叠加，变态狠辣的主基调透屏而出。 大华哥早年拍过限制级片子，但这部电影里他有两个眼神堪称经典到……吓死人。 《一个男人和他的猪》是欧洲电影新浪潮时期的电影，七十年代中期上映。 甫一面世，以能接受任何尺度任何镜头的欧洲文艺电影观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这部电影的重口味和变态程度在世界电影史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地位。 看片名就知道这应该讲述一个男人和他养的猪的故事。 看完电影你就是发现电影片名取得真特么贴切。 因为这是讲述一个男人跟母猪谈恋爱并共同生活的故事。 人跟猪……谈恋爱？ 别以为这种夸物种的交流就止于此了，导演丧心病狂的程度当然不止于此。 因为他在电影中用了很多长镜头累计超过三十分钟拍摄了男人和母猪、男人和母鸡等各种动物的交配场景。 不是蒙太奇的那种镜头，而是真实漏点最原始的纯粹镜头，真刀真枪的那种。 丁巍自认还算看过一些电影，沉闷的，文艺的，暴力的，怪异的，重口味的。 可这部《一个男人和他的猪》丁巍心底默默发誓绝不去看。 他光从冯源征的口述中就能感觉出这部电影的口味之重变态之极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 因为冯源征重点描述了主人公走向死亡的三大征兆，都是恶心至极的那种。 一开始是男人上母猪，预示着男人彻底封闭自己，已经从人和非人之间的鸿沟跨过去了。 之后母猪产崽，男子从一开始欢喜到冷血将它们吊死，这表示男人已经彻底走向疯狂，成为失去“人”这个意识的原始动物。 最后是男子吃屎的阶段。 他先是跟母猪换着吃，他吃猪粪，母猪吃人屎，后来觉得……猪粪不好吃，或者相比较人屎不合他的口味，于是直接吃自己拉的屎。 从煮着吃到……生吃。 这里预示着……好吧，这特么就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 最后，他将母猪杀死，然后准备跟他合葬……嗯，还有他之前杀死的那些鸡鸭猪仔和那些动物的肠子粪便等各种难以接受的“物件”。 丁巍听着冯源征的口述，再看看他兴致起来直接表演，丁巍除了想吐之外，对冯源征彻底刮目相看。 这位不止是戏疯子，就是位活生生的变态啊！ 正常人有谁去看这东西？ 他不但看了，估计看了不止一遍，因为他都记在脑子里给别人无图现场直播教学了都。 在冯源征站起来演绎大华哥用电锯肢解尸体的时候，丁巍只觉得头皮一麻后脊梁骨嗖嗖直冒冷气。 冯源征一手虚握仿若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电锯，一手在胸前从左到右缓缓滑动，佝偻着身子，脑袋以怪异的角度放平，仿佛眼前就有个光着身子的女尸横放在操作台上。 他嘴角微动，鼻翼徐张，眼神里透着冲动的疯狂和……怜悯的欢喜，伸出舌头在虚处动动，而后嘴里无意识的发出“嘶嗬嘶哈”的声音，短促怪异，像极了一个老光棍碰见了被剥光了的新媳妇儿发情时的温柔问候。 丁巍悄悄退了一步，心里倒抽一口气，还说我是变态，你这算什么？ 变态中的变态，变态之王？ 在演绎《一个男人和他的猪》的时候，冯源征挑了两段。 第一段他说是电影的主角在勒死小猪仔的那个镜头。 冯源征眉眼半闭，双手虚抱，脸上带着满足的欢喜。 他双腿略弯，左右轻轻晃悠一下，就像哄孩子睡觉的年轻爸爸一样，温柔慈爱。 五六秒钟后，他表情不变，腾出一只手在眼前抓了抓，而后晃动身子，将腾出来的那只手在另一只胳膊的臂膀里绕了几圈。 顿了顿，而后双手突然用力撑开，脑袋往后收缩，眼珠子凸在左下方，口腔一鼓一鼓的。 好吧，丁巍又在心里发誓，他以后绝不把婴幼儿孩子或者可爱的小动物交给冯源征抱，绝不！ 丁巍再悄悄退一步，大佬，服了。 等到冯源征表演吃屎的那一段的时候，丁巍心里难受至极，要是往后绝不拉屎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可要是拉了…… 难道要做一个真☆拉屎后从不会头看☆男人？ 这一回，冯源征就做了几个动作。 直接趴在地上，脑袋放平面朝丁巍，然后他先闭上眼睛轻轻嗅嗅，再是伸出舌头，一挑一卷，最后直接张嘴开干…… 卧槽，神仙啊，收了神通吧！ 得亏丁巍有先见之明，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不然保准让人看见，他俩的一世英名绝对毁了，还是毁的透透儿的那种。 等冯源征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丁巍迟疑一下问“冯老师，你的意思就是准确把握角色的行动动机和行动链条？” 冯源征有些意犹未尽也有些酣畅淋漓“不只是动机和链条，最根本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潜意识和角色的潜意识。不能水乳交融的重合，更不能壁垒分明的对抗，像墨汁滴入清水一样，看似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实际上黑白分明，墨汁还是墨汁，清水还是清水。” 额，丁巍不由得挠挠头，这尼玛怎么理解？我怎么越发糊涂了？ 冯源征理解“你现在要做的是对身体的把控。” 什么意思？ 冯源征认为体验派最大的特点就是在表演的时候演员的身体完全被角色人物掌管，先从身体上达到与角色的合一，而后才是才能达到与角色思想意识的交融。 身体是体验派演员最大的利器和依仗。 丁巍目前跟大悲在心里活动有了融合的迹象，但躯体的掌控还远远不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境界，还处于彼此争夺的对抗，所以才会有出戏难的那种怪异感。 丁巍仔细回想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 看丁巍眼神里有了明确的答案，冯源征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些失落有些骄傲。 他在德国三年，翻了无数的理论知识，看了不计其数的电影，做了上百场表演实验，才明白过来体验派有别于其他表演流派的最大特点和依仗。 而丁巍，只是经过了三四部电影的拍摄，就有了明确的方向，天赋异禀到这个程度，演技真有神的话，就是跟演技之神睡过觉了。 这其实夸张了，丁巍一开始就是白纸一张，被精通两派表演的姜闻强制画上经脉图，又被最善发掘潜力的张一谋将经脉连成线。 这就相当于丁巍运气爆表跌落山崖大难不死，反而得了两位绝世高手的内丹。 两颗金丹吞入腹，内功大涨到要爆炸，再被冯源征等几位老戏骨指点指点，内功就自动开始了经脉图上的运行，成为高手水到渠成。 有场务找寻着过来说导演准备拍戏了，冯源征回应一声，给丁巍留了六字方针就走了。 多看，多想，多练。 表演跟其他行业一样，都是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 可有的人只能自怜自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狂喝西北风怀疑人生。 有的人却能自强自立的抓住一切机会达到安身立命暖饱由己的强横地步。 同种职业，不同命运。 无他，唯态度而已。 丁巍诚心而来，尽心，不是，恶心，也不是……反正就回去了。 临走给冯源征真心实意的鞠了一躬，算是执弟子礼。 冯源征没躲，略一欠身，算是回应。 那就，加油吧！ 冯源征对待演戏从不懈怠，也不藏私，一连好几天趁着休息间刻将他所学的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流派的关于锻炼身体每一个部位的训练方法都或说或写的传授给丁巍。 如此一来，丁巍就相当于冯源征的弟子了，也算为格洛托夫斯基表演这个日渐式微的表演流派在华夏开枝散叶了。 过了几天，丁巍感觉冯源征说的这个训练有用的时候，他正要大显身手以正视听来，剧组临时放假了。 剧组放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两位导演和女主角要回电影学院上课，学校开学一个多月了，再不去露面，学校也扛不住了。 二是老周的扮演者李成儒要去京城看望马上临盆的妻子，这个不去也说不过去。 三是人艺正在上演的话剧《李白》中有个重要角色的扮演者突然病倒了，需要冯源征紧急救场。 而且，人艺中心正在新老领导班子交接，虽然不至于人心浮动，但被下一任领导濮存昕看中的人艺五虎之一的冯源征不回去一趟，确实是不给领导面子。 濮存昕在话剧《李白》中饰演李白，一演就是二十四年，狂放诗仙，淋漓尽致。 四是丁巍要去参加大龄青年相声演员余谦的结婚典礼。 余谦是在一个多月前就打过招呼的，非要丁巍来见证他幸福的时刻，还说他找到了能陪伴他一生的真爱。 丁巍在电话里听见这货确实很是兴奋，都有些语无伦比了，到底没敢说出煞风景的话，比如陪伴你一生的真爱就在你旁边，是个个子不高的小黑胖子，不久他还会为你在头上蓄个桃心儿表白。 当初俩老爷们儿在天坛公园形迹可疑明目张胆的问人姑娘结婚了吗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那是……余谦逝去的青年啊！ 时间越近，余谦越是催的紧。他说丁巍是他最好的朋友，不来见证他攀上人生另一高峰就是不够朋友。 说的言辞恳切感情充沛，一副丁巍要是不去他就不会洞房似的。 等丁巍到了余谦的婚礼现场，丁巍才明白这货是骗他的。 因为可着整个现场，丁巍是最帅气的一个，余谦的那些说相声的同事伙伴，长得真心不咋地，人女方伴娘团很有意见。 四个原因，剧组里导演主演几乎都要回京城，肯定没法拍了，于是剧组放假三天。 九月二十八日晚，丁巍和两位导演、李成儒、冯源征还有最重要的俞老师回到京城。 众人在车站分别，各回各家。 丁巍跟俞老师打车回到电影学院这边。 安顿好睡眼惺忪的俞老师，丁巍亲了亲俞老师的脸颊，看她安稳入睡，丁巍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 他要去余谦家里，今晚上有任务，肯定回不来了。 第二卷第三十七章被和谐处理 这一章主要讲述了两部电影，一部是任大华的《雨夜屠夫》，一部是比利时七十年代中期的电影《一个男人和他的猪》。 两部电影都是限制级重口味的，尤其是后者，是我平生仅见的最为恶心最为变态的电影，不止辣眼睛，还直接摧毁三观，有很大可能造成观众部分功能障碍。 这一章冯源征给丁巍好好上了一课，最后指出体验派最犀利的就是对身体细致入微的控制，达到角色躯体的他我需求和自体意识需求的重合交融，就是演技大成了，任何表演都是信手拈来行云流水。 然后《浮屠》剧组放假，回到京城。 好吧，这特么把《一个男人和他的猪》又看了一遍，我也发誓往后拉完从不回头看…… 第三十八章 物归原主 余谦是正宗的京城顽主，吃喝不愁，做事全凭兴趣。 按照京城最近的行政区域划分，余谦家不是皇城根儿的，他就是皇城里的人，二环里独门独院三进三出的大四合院儿。 他找的媳妇儿也是根正苗红的老京城姑娘，家里也有国家正式干部，两人算是门当户对。 他俩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爱好脾气都很投缘，三观合正。 今晚上丁巍的任务是布置新房。 北方习俗，结婚前新浪的朋友兄弟要布置新房，算是为闹洞房做准备。 其实这任务早就完成的差不多了，余谦喊丁巍过去就是想在婚前最后一晚浪一浪，像国外结婚前的放纵一样。 他就是这么新潮。 江湖车行被余谦送给他媳妇儿的弟弟了。 余谦是真正的任侠好义孟偿遗风的那种人，对于钱财名利看得很开。 原准备找个普通的饭店男方女方热热闹闹凑一场的，女方那边有个姨妈顺嘴说了一句谁谁家嫁了豪门，在大酒店办的酒席。 余谦笑呵呵的应下来，一点儿没让自己媳妇儿跌面儿，订了京城饭店的天价酒席，还给订了两三个休息的行政套房。 丁巍赶到余谦家里，余谦介绍了他的亲戚朋友，大家都很惊奇。，因为丁巍真的是余谦第一个演电影的朋友。 尽管余谦在九五年从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大专班毕业，可他身边的朋友亲戚都拿这个逗闷子，因为余谦就是个死跑龙套的，朋友们受够够儿了在哪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来玩“找到余谦”这个游戏了。 晚上闹腾到一两点大家散了场，毕竟余谦早上还要去接新娘，肯定不会变成“余太浪”。 喜气洋洋的参加了余谦的婚礼，丁巍除了包了一个特大的红包引起众人侧目之外，毕竟这个年月还没兴起一个红包就包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他全程都低调完美的完成伴郎任务，真心为专门烫了头发的余谦高兴。 送上对新人的祝福，丁巍马不停蹄赶往新画面影视公司，张一谋在那边已经连连催促了。 张一谋早在一周前就给丁巍打过电话，话音里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他拿到了本届威尼斯电影节的银狮奖——最佳导演。 八月初，张一谋导演的《一个都不能少》和《我的父亲母亲》入选了本届威尼斯电影节。其中纪实电影《一个都不能少》入选评审团特别奖，剧情片《我的父亲母亲》获得了四项提名，最佳电影（金狮奖）、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摄影。 九月十二日威尼斯电影节落下帷幕，张一谋一举拿下了最佳导演和最佳原创剧本两项大奖，成为欧洲的焦点，也顺势成为国内名誉最多的第五代导演，超越陈爵士成为国内导演的领头人。 前阵子国内各路媒体狠狠夸了一下张一谋，顺带着踩踩五月份在法国戛纳和国内票房都双双失利的陈爵士……以及传闻要参加十月份的柏林电影节的姜闻。 自张一谋在威尼斯拿奖后，陈爵士拒绝一切形式的任何采访，据说在家专心写本子……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位曾经的第五代导演扛把子明显不忿曾经的小弟（拍《黄土地》的时候张一谋给陈爵士当过摄影师）站在自己头上了。 姜闻已经消失了块两个月了，传闻这货还扑腾在他那部要被总局封杀的电影上，据说姜闻振振有词要参加十月份的柏林电影节。 影迷不太关心这个，只觉的这么也算一个看点，国内有名有姓的导演一人去一次欧洲三大，也挺好的。 圈子内就比较有意见了，针对的就是刚刚站上导演头把交椅的张一谋。 首先是对纪实电影《一个都不能少》的质疑，认为完全抹黑了国家教育的建设，在大力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下，根本不会出现《一个都不能少》里面的那种情节。其次是认为这部电影就是一部纪录片，不应该算在电影院上映的电影，更不能让这种电影入选本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后，他们认为张一谋居心叵测崇洋媚外，这部《一个都不能少》电影和那部要在十二月月底上映的《我的父亲母亲》都是专门拍给外国人看的，是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荼毒作品。 巴拉巴拉一大堆，仿佛刚刚拿了银狮奖的张一谋是华夏电影的罪人，应该把奖项融了，分给大家才能原谅他。 好吧，这是圈内人自相矛盾又最真实的心里想法。谁让张一谋找了个卖盒饭的呢？堵死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路。 悠悠众口，往死里黑他。 卖盒饭的张伟品真的很爱……很关心支持……很会伺候张一谋。 他将媒体的猜测调侃、同行的讽刺谩骂、周遭各路人马的不解与难堪都一肩扛起，独自一人“疯战”千百上万人的攻讦，很有气势。 因此张伟品练就了一番亲自上阵撒泼打滚的战斗姿势，一般不疯的人还真干不过他。 说实话，要是男女关系上遇见这么一个对你的人，无微不至的保护，你肯定会心有所触的。，尽管，后面你肯定会觉得有些难受。 “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张伟品过滤到张一谋身边的都是些正经的采访和关心，让张一谋心理愉快极了，于是他决定跟这个人在合作一段时间。 于是将《我的父亲母亲》的上映事宜也交给张伟品运作。 在威尼斯电影节张一谋不但拿下了银狮奖，还拿到了明年的威尼斯电影节纪念版特别电影的十分之一导演权，就是跟电影镜头语言教父让戈达尔等九位世界级大导演合作导演的那部电影。 威尼斯指定十个篇幅对应十种乐器，并且该乐器要在该篇章里以配乐的形式出现。 张一谋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小号，一个是手风琴。 他心里偏向手风琴，可总觉得灵感不够。 他给丁巍打电话是因为他记得在拍《我的父亲母亲》的时候，丁巍讲了个故事，他想把那个拍出来。 张伟品最近虽然跟媒体骂、跟同行喷、跟所有人大撕特撕，嘴上都起泡了，但心里畅快极了。 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不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你以为我是卖盒饭的？我等了三年就是想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我不是想把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我是要证明我有多了不起…… 额，貌似不对…… 无所谓了，反正张伟品特别特别高兴。 看见丁巍的时候都特意给了个很实在的笑脸“小丁啊，一会儿来我办公室啊……” 丁巍还以为《我的父亲母亲》的片酬要结了呢，便一口答应了。当初片酬也是张伟品谈的，章紫怡一万五，丁巍七千。 拍完电影后丁巍就拿了两千，剩下的五千还没拿到手。 所以，从这个片酬就可以看出，《我的父亲母亲》无论是票房奖项都没丁巍什么事儿。 先去了张一谋的工作室，真是工作室，张伟品专门给弄得。 里面有资料馆、剪辑室、冲印室、拉片室等好多个小型电影工作室。 当然还有张一谋一个人的生活起居的地方。 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喊了声进丁巍轻轻推开门，就见张一谋带着眼镜伏在大桌子上写写画画的，仿佛一个专心伺候花草的花农。 抬头看见丁巍便站起来取下眼镜笑着打个招呼“来了啊，就等你了。” 张一谋是丁巍见过的对喝茶最有研究的导演，一边招呼丁巍坐下一边动手沏茶“哈，你来的正是时候，从安徽捎来老茶，华山银毫，今年入选了国家级十大名茶。” 丁巍听过华山银毫，据说确实是好茶。 当然华山银毫不是西岳华山的那个华山，而是安徽九华山的那个九华山。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茶几上是个小电炉，煮着茶壶，扑腾扑腾的响，已然有茶香溢出。 滚烫的茶水涮了两遍茶杯，然后再倒入煮沸的茶水，丁巍看了看，貌似这个茶叶确实不错。 茶叶翻腾而后徐徐入沉，芽尖儿嫩绿，茶水金黄，茶香弥漫扑鼻，入喉稍烫，唇齿留香，难得凝神静心。 喝了大半杯张一谋开始问起丁巍的近况。 他对《浮屠》这个故事很是赞叹，同时也记住了编剧导演的名字。 当然对丁巍提起跟巩俪的合作，张一谋面色平静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末了，张一谋说起为威尼斯电影节专门合拍的这个，有些兴奋。 丁巍脸上露出他所期待的赞美笑容，其实心里一点儿也不看好。 这个传闻中是国际电影节第一部联合世界级大导演开拍的特别电影，真心没什么好看的。 只是开创了往后戛纳、柏林、纽约、巴黎等各大国际电影节也这样有样学样的合拍电影之路而已，只是个噱头。 威尼斯的这版丁巍前世恰巧看过，号称十个国际大导演，还有电影教父级的让戈达尔参加，看完之后丁巍就记住了两个场景。 一个是大提琴片里的，镜头一开始是一个穿着绅士的犹太儿童捧着一束花，脸上带着圣洁，配乐是悠扬的大提琴。然后猛的一下这个犹太男童的脸就炸开了…… 这就是戈达尔拍的。 一个是小号片里的冯源征像个疯子一样在大树下指挥几个搬家工人给他“无实物表演”搬家。 他在看完电影后翻看了评论，呵呵，觉得自古一楼出人才评论是正片确实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张一谋却信心十足，想着一鸣惊人，好让大师戈达尔刮目相看，最好是能得到戈达尔的指点。 让戈达尔在电影上成就一般，但在电影发展上堪称大师。他是法国电影新浪潮的奠基人，更是写实、即兴拍摄风格的开创者。 纪录片、横推长镜头、多变焦乃至虚焦拍摄等等都是这老爷子率性而为的结果。 对第五代电影导演来说，这位就是电影先锋艺术家，是活着的传奇。 可对八零九零后来说，他的电影都是艺术家“先疯”观众影迷“后疯”，根本就不像个电影。 就像五六岁的孩童手持小型摄影机四处走走停停拍的一样。 张一谋兴致高昂，丁巍不好扫兴，陪着聊了几句，张一谋问起丁巍说的那个故事。 丁巍沉吟一下还是劝了一句，最好拍成长篇，不然这么好的故事拍个那，真心白瞎了。 张一谋对丁巍的大气很高兴，但对丁巍的劝解没放在心上。 丁巍暗自摇头，希望吧，希望张一谋别把他自己的经典给毁了。 因为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山楂树之恋》，是十年后张一谋的翻身之作。 物归原主，却是时机不对，以后命运如何谁都无法确定。 第三十九章 爽快人 对于张一谋怎么样考量《山楂树之恋》，丁巍无法做出预测。 但假如张一谋铁了心的要将《山楂树之恋》拍成《十分钟年华老去》，绝对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故事了。 出了张一谋的办公室，好巧不巧的碰见章紫怡和她经纪人哥哥章紫南。 自从移动那个广告拍完之后，丁巍就再没有见过这姑娘。 今天看见却是发现这姑娘的精气神已经大为长进，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当初拍《我的父亲母亲》时候的初出茅庐的生涩与拘谨，整个人透着精明与灵动。 章紫南是章紫怡的新经纪人，丁巍在《我的父亲母亲》剧组见过一面。 怎么说呢，这个人面向透着一股刻薄寡恩，能看出他精于算计从不吃亏，往后他们兄妹俩肯定会因为金钱或者别的产生嫌隙。 章紫怡看见丁巍从张一谋的工作室出来，不着痕迹的往后看了看，见张一谋没有出来，脸上带着老友相逢的笑容眼里闪过一点疑窦“巍子哥，好久不见啊。” 丁巍对这姑娘的笑容印象深刻，纯净质朴甜腻引人。 可今天这个笑容则有些……程序化的假了。 丁巍挑了挑眉也赔上笑脸“紫怡也来了？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怎么样？威尼斯好玩吗？” 《我的父亲母亲》尽管在威尼斯电影节没有入选最佳女演员的角逐，可张一谋去威尼斯的时候照样带了章紫怡，还通过关系找了意大利知名品牌古驰给订了红毯礼服。 章紫怡凭借着与巩俪惊人的“撞脸”在威尼斯电影节的开幕式红毯上狠刷了一把知名度，外加在电影里的精彩表演，算是博得了“小巩俪”的名头。 这标志着她的“开挂人生”正式起航。 章紫怡看了一眼丁巍，脸上带着莫名的高兴“真是啊，不出门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我还跟哈维·韦恩斯坦合了影呢……” 丁巍是个好捧哏“是吗？那可是个大人物。” 好吧，任何华娱小说中哈维·韦恩斯坦就是守关给主角送经验送名利的boss。 这个人在06年以前只是略有名，跟霓虹国东映电影制作发行公司的市川尚三，法国k2电影发行公司的劳伦斯·杜特三人并称世界三大独立电影发行人。 哈维在华夏名声很臭，主要是这货坑了包括张一谋、陈爵士、冯晓刚、侯小贤等十数位大小导演。 哈维坑这些人的都是同一个套路，他先以高价拿到某部电影的海外或者北美的发行权，跟导演或者制片公司达成口头协议，付百分之十以下的定金，然后就把这部电影直接封存在他的保险柜里，拖上三个月或者一年半载的，他就说这电影没有市场，他不要了，定金也不用退了，除非按照他出的极低价格来。 比如张一谋的《十面埋伏》，他以两千五百万美金的价格拿走了全部海外的发行权，先付了一百万美金的定金。 当时市川尚三也参与了竞争，不过他只要东南亚和霓虹国的发行权，出价两百万美金。 哈维的价格一出，张伟品喜出望外，不客气的打发了包括市川尚三在内的好几家发行公司，美滋滋的答应了哈维。 结果哈维拖了三个月，张伟品急疯了，他才回话，先说没市场他不要了。 这时就是东南亚都出现了《十面埋伏》的蓝光盗版碟了，谁还会花钱看三个月前的电影？ 张伟品愤怒至极。 可不等张伟品想出办法，哈维又了一个主意，可以申报参加金球奖，他可以运作，有很大可能性得奖，不过得张伟品出钱。 尽管听起来就是骗子，可张伟品不得不听，因为已经赔的掉裤子了，只能铤而走险上赌桌好赌一把了。 张伟品把哈维付的定金一百万又打给哈维，让哈维运作。 然后，《十面埋伏》真的入围了金球奖的最佳外语电影，可就是没得奖。 顺便提一句，申报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在国内是有名额限制的，每年只有一部。 这个名额完完全全是由总局决定的，绕过总局，奥斯卡和总局都不承认。 当然每年的一部并不是都会入选提名的。 截止2018年，只有七部华夏电影提名过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只有《卧虎藏龙》一部得奖了。 七部电影张一谋三部，分别是91年《菊豆》，92年《大红灯笼高高挂》，03年《英雄》。 李岸三部，94年《喜宴》，95年《饮食男女》，01年《卧虎藏龙》。 陈爵士94年的《霸王别姬》。 华夏电影进入世界电影的最高殿堂就跟国足一样进入新世纪后，再也不硬了。 回到张伟品白送哈维一部电影，啥也没看到，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伟品彻底气疯了，大骂哈维无耻混蛋。 可他拿哈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还有冯晓刚的《唐山大地震》，套路跟这个也差不多。 哈维就是个骗子，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导演和影视公司前仆后继的上当？ 主要原因有两个。 一是哈维还是有一点儿底线的。他行骗的方针就是广撒网，并且这个人还是有一点电影鉴赏的眼光的。 所以只要是他认为有才气有灵气的导演，他基本上不会欺骗的，甚至真的会下大力气宣传推广发行。 比如昆汀、诺兰、本阿弗莱克、安东尼奥等几位导演，哈维不但没下手还自掏腰包。 当然他这样做还是为名为利，毕竟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嘛。 二是那些被骗的导演或者影视公司都选择息事宁人打落牙齿自己忍，这事就很少传出去。 在华夏这事儿就是被狠起来连自己都坑的张伟品抖落出来的。 至于冯晓刚被骗，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但心知肚明。 当时《唐山大地震》在国内火的一塌糊涂，叫好又叫座。 估计冯导自认这电影不说拿奥斯卡大奖，拿个金球奖那肯定是随随便便的。 我这么有才华，哈维怎么会骗我呢？说不定还自掏腰包给我运作奥斯卡呢！ 想想就高兴！ 好吧，想一想冯导跟哈维的见面是这样的: 冯导hello，rharve，nicetoetyou! 哈维对不起，你高兴的太早了！ 冯导:…… 在零六年以后，哈维·韦恩斯坦异军突起，接连押宝两部电影成功拿下奥斯卡大奖，于是顺理成章这人的触手就伸进了奥斯卡，成为奥斯卡最有名的推手，各大“影后”背后的男人。 一七年爆出的猛料里，十年时间里哈维睡过一百一十四位女明星和世界名模，其中获得的影后桂冠就有十七个，还导致超过四位女演员自杀。 触目惊心的奥斯卡大鳄！ 章紫怡跟哈维打过很多交道，她的“沙滩门”事件中的金融骗子男友就是哈维介绍的。 丁巍看这姑娘眉眼带笑有些志得意满，心里叹口气，好吧，你高兴就好。 章紫南见缝插针的推推眼睛“丁先生，这事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电话，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专业是学法律的。” 丁巍看他一眼，接过名片笑呵呵的回个话“是吗？那肯定少不了叨扰的。” 章紫南确实有些急功近利，这么明显的推销自己，竟然有想签下丁巍的可爱想法。 丁巍看看这兄妹二人无意问一句“紫怡最近没拍戏吗？” 章紫怡稍稍保留一点对丁巍的好感“没有，张导说我以后要专心拍大荧幕……” 边上章紫南轻轻咳嗽一下“丁先生，张总那边跟你打招呼呢。” 丁巍回头一瞧张伟品确实在他办公室门口招手，便跟这心思不一的兄妹俩点点头“以后再聊，我先去张总办公室。” 然后他被张伟品打脸了，人家叫的是章紫怡。 气愤尴尬，章紫怡略带歉意的看了一眼丁巍，欲言又止的进了张伟品办公室。 更尴尬的是章紫南想进去被张伟品一句话顶了出来“我跟小章单独说几句。” 章紫南一脸怏怏的退出来，扫了一眼脸色平静的丁巍，眼中闪过一丝不忿。 章紫南还有个缺点就是格局太小没有远见。 丁巍在看见这兄妹俩的时候就隐约猜到张伟品跟他亲切打招呼的原因了，想签下他跟章紫怡。 章紫怡肯定会签的，因为这个时候的张一谋就是巅峰。 张伟品志向远大，想做华夏的民营影视巨头。 他还算有眼光，先是笼络住张一谋，而后签下张一谋电影中出现的谋女郎，从最早的章紫怡到董不洁再到倪妮等等众多大牌演员。 他在《英雄》和《十面埋伏》之后有了意识，认为制作只是电影的上游，下游完全由发行公司和影院把控，他们能决定电影能否买票获利。 所以他先是在《英雄》上映的时候将制作与影院的分成从百分之三十强制性提高到百分之四十，而后一部电影提一个百分点，一直到《金陵十三钗》的百分之四十五。 要不是乐视的张昭和博纳的余东俩反骨仔临时反水做了叛徒，说不定今天真有制作与影院对半分账的可能。 平心而论，张伟品对电影发展做出贡献的，只是这人精于算计且无容人之量才落得二张分手，新画面迅速分崩离析败落下来。 章紫南跟丁巍两人在外面大眼瞪小眼的木了木，丁巍清清嗓子掏出半包烟对章紫南示意“要不一起抽根烟？” 章紫南喉头动了动挪了挪脚步接过丁巍递过来的小熊猫，自己掏出打火机给丁巍遮了一下点上。 两人同时重重吐气，烟雾缭绕。 章紫南的声音有些飘忽“丁先生，张导认为紫怡天生就适合大荧幕，没必要再拍电视剧，你觉得呢？” 丁巍深深看了一眼章紫南，确认这货没有炫耀，才缓缓开口“听导演的吧，紫怡确实是天生的电影演员，没必要再因为那几个小钱儿跌了分量。再说，电视剧真心跟电影不一样，你和紫怡都无法掌控。电影上至少有张导在，风险小得多。” 章紫南的口气中多多少少有些不理解的郁闷，估计有电视剧项目找过章紫怡，章紫怡拿不定主意便找了张一谋，张一谋郑重而确认的告诉她别接任何电视剧。 章紫南沉默一下，动动嘴到底没出声，再深吸一口烟，看着半截小熊猫，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烟抽完，章紫怡出来冲章紫南招招手，章紫南看一眼丁巍转身进去了。 约摸半小时左右，张伟品笑意盛隆送兄妹俩出门，然后再招呼丁巍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张伟品先是问丁巍的组织关系，丁巍照实说他是青年电影制片厂的签约演员。 张伟品被噎了一下，郑重的打量一下丁巍，便话锋一转说起关于丁巍和张一谋导演的合作。 丁巍脸色平静看着张伟品“张总，我那剩余的五千块片酬要不等到电影下映后再结？我这边还有事，要不下次再说？” 张伟品眼里闪过一缕怒意，而后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让财务拿演员丁巍的合同过来，再拿五千块钱。” “哈，张总真是爽快人。” 张伟品皮笑肉不笑的陪了一个“哼”字。 第四十章 自成一派 两人既不客气又没有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分别。 一转身不约而同的给都张一谋打了电话。 张伟品说的是能不能拿掉丁巍参与张一谋给威尼斯要拍的那个十分钟短片。 丁巍说的是亲兄弟明算账，他把你的导演片酬怎么折算的，什么时候给。 二张在《金陵十三钗》之后分手，一点儿也不和平。 张伟品爆出张一谋超生的猛料，被罚七百多万。 张一谋则晒出证据，称张伟品欠他六千五百万的导演费。 自此，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形同陌路再无交集。 丁巍跟张伟品都给对方上了眼药。 可惜这个时候张一谋正觉得有张伟品伺候才舒服呢，哪里会听丁巍的有些挑拨离间的话。 在丁巍准备回天津进组开工的时候，张一谋打来电话，由他作陪希望丁巍和张伟品两人不说称兄道弟至少不能搞得这么僵。 丁巍反问两句“难道他不知道我在青年电影制片厂开了一家工作室？是不是我若不签新画面，我就没法在圈子里混呢？” 张一谋沉默一下，不再提从中劝和的话，犹豫一下问丁巍有没有时想不想把《山楂树之恋》拍成长篇。 丁巍心里暗叹，老谋子确实是个实诚人。这本来就是他的电影，反而想花钱从丁巍这里买走这个故事。 丁巍给了明确回复，本来就是送给你的，要不这样，这边有个叫冯源征的演员，你看一下，能不能送到你们剧组。 老谋子沉默一下“小丁，要不你还是跟伟品好好说说，大家和和气气不好么？” 丁巍也迟疑一下“张导，冯源征确实是个很有演技的人。你可以先试镜，他能演绎你所要求的任何状态。至于合作，咱们以后肯定有机会。这一回我就不参与了。当然，假如投资上有风险，只要你开口我可以担。” 好吧，《山楂树之恋》是张一谋的翻身之作，宣传时号称“史上第一纯爱电影”，确实当的起。 总成本包括宣发不过两千万刚出头，票房成绩一亿六千万，作为制片方的新画面肯定大赚，丁巍想掺一杠子也不奇怪。 为什么偏要推冯源征呢？ 那是因为丁巍看到了个电视剧本子，名字叫《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丁巍前世小时候看过这部电视剧，堪称童年惊悚系列之一。 冯源征和戏剧学院九六级八朵金花之一的梅亭主演的。 冯源征在里面的表演绝对是史书级的，有真实的事件佐证。 拍戏的时候作为对手的梅亭曾经被冯源征吓哭过，还不止一次。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播出后，冯源征上街曾挨过打。原因就是看了该剧的观众人戏不分。 “看，安嘉和那个人渣……” “我去，这孙子竟然敢上街，走走走，教训他一顿……” 并且冯源征的母亲看了电视剧后给冯源征打电话说，你以后别来看我了，我怕忍不住和邻居一起打你。 华夏电视剧史上只出现过两次这种情况，一个是李学健饰演的杜月笙，一个就是冯源征饰演的安嘉和。 至于陈强老爷子也挨过观众扔鸡蛋那是话剧表演。 当然至于丁巍为什么能收到《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本子，还是由张伟品引起的。 晚上回到家，丁巍在厨房里收拾残局，俞老师在客厅里备课。 电影学院对老师也有考核，每学期四本教案外加两篇专业论文的硬性要求。 俞老师她这一学期的教案任务还没完成，至于论文俞老师已经有了方向，灵感理念全部来自《浮屠》。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忙活自己手里的，丁巍就说起跟张伟品不对付闹僵了的事。 俞老师一拍额头有些怒其不争“你究竟要搞什么？王硕冯晓刚的京圈儿你嫌人乌烟瘴气乱搞交恶了，现在你连张一谋的新画面都看不上，你说你要干什么？自绝于娱乐圈？以后不拍戏了？” 丁巍听得出俞老师的关心，不过对于交恶京圈儿和张伟品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哈，那你太高看他们了。就凭他们那几块料还不足以在娱乐圈儿指手画脚称王称霸。再说，新画面是张伟品的，不是张一谋的，我跟张一谋关系好着呢。” 俞老师看他满不在乎的神态心里真心堵的慌“你究竟有什么依仗让你这么狂傲？” 丁巍嘿嘿一笑，总不能说我是二十年后穿越过来的，什么京圈儿什么新画面，十几年后都是过眼云烟，圈里起起伏伏风云变幻，那帮人早就被淘汰了。 俞老师看着心烦，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身忙活自己的教案去了“你就作吧你，这也不靠那也不占，以后有你受得。” 她以为丁巍志不在演戏，已经开始向投资制片转型了。 丁巍更加无所谓，还振振有词“我作？哼，我左手金元，右手电影新力量，我要靠哪个？我不会自成一派吗？” 对于丁巍的嘴硬俞老师气不打一处来，摔下钢笔，扭头狠狠的瞪着丁巍。 丁巍端着切好的水果盘出来放到茶几上，然后……就被俞老师打了一顿。 好吧，丁巍作为西北耿直汉子，当然还手了，脱了对手的薄衫…… 最后两人打成平手，都有些气喘吁吁。 摔在本子上的钢笔有些无辜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好好的就脱衣服打架？难道这是我以后得命运——他们俩打架就摔我？ 丁巍原本真是有些恼羞成怒的破罐子破摔，可第二天接到李越的电话的时候，真心觉得自己在昨晚料事如神。 因为李越打电话主要为的是长城科技的分红。 上季度长城定制心机买的超火，并且拿下了西南三省的移动通讯基建工程。 可以这么说，每一个移动通讯营业门店的旁边都有一家卖手机的长城手机店。 最为移动公司最大的民营供货商，长城跟移动公司相辅相成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从手机到充值业务代办，到通讯设施的采购和研发等等，长城科技真心就是附在移动公司这个参天大树的树根下狂吸移动养分的野草。 上一季度长城科技营业额达到恐怖的六千万人民币，净利润高达两千五百万。 丁巍分到百分之四十的净利润，整整一千万。 当然这不是最高兴的，最高兴的还是李越跟丁巍见面的时候领了一个人来，介绍说这是长城科技刚从金山软件挖过来的职业经理。 他叫雷君。 丁巍仔细看了这个叫雷君的男人，个子不高，面皮白净，带个眼镜，浑身透着儒雅与精明的矛盾。 丁巍在前世的时候听过一个叫雷君的人，那个人是国产手机四大品牌之一的小米公司的创始人、首席执行官——雷君，一个身价超过一千亿人民币的男人。 一开始丁巍并不认为此雷君就是彼雷君，可随着这个叫雷君的人自我介绍和对长城科技的发展扩张等前景的建议与分析，丁巍脑海里那个说出“站在风口上，猪也能飞起来”的人跟眼前的人越发重合了。 丁巍的心跳不争气的紊乱了，卧槽，这回才是真的开挂，老子要发达了。 想想看，所有穿越重生人氏的三大梦想，九八年请阿里杰克马吃饭，九九年两百万买下企鹅，零七年投一千万给雷君。 现在，就有其中一个人坐在你面前，哪个重生的能面不改色不欢喜莫名？ 李越看丁巍有些失态，颇为奇怪。 三人分别后李越又给丁巍打电话“你很看好这个雷君？” 雷君在金山软件只是一个网络工程师，虽说掌管一部之门但也不太出奇。 长城科技一开始是移动大老板黄四维的小舅子刘志亮掌管的，后来这人觉得丁巍一天天什么事也不干白白从长城分走三百多万，心里就不平衡。 于是他找他姐夫黄四维“姐夫，姓丁的那小子凭什么什么都不干就拿那么多钱？” 黄四维那时受电信举报李越向马来军方的人行贿一案牵连正在接受组织调查，有些焦头烂额“我尼姐的，你又要做什么？” 刘志亮一脸愤愤不平“我不服，要么你把姓丁的那小子赶走，要么我也啥事儿也不干就领钱拿分红，不然我心里憋的慌……” 刘志亮之前被黄四维安排进移动做了个闲职的小经理，后来长城科技成立，黄四维认为刘志亮是自己人就给一手安排成长城科技的总经理，结果没想到这才过了五个多月，这不成器的混账王八蛋就说这种话。 黄四维怒从心头起张口而出“滚滚滚，不想干了就滚蛋。” 刘志亮眼神一亮“姐夫，你答应了？那我可学那小子了，我不上班也拿分红？” 黄四维顺手抄起办公桌上的茶杯摔了过去，刘志亮灵巧的躲过“姐夫，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长城科技正给黄四维大捞特捞的时候，总不能不管了吧。 可黄四维举目望去愣是找不到一个比刘志亮更靠谱的人了。 没奈何只得找了靠谱的猎头，然后找了正在金山软件干的不是很顺心的雷君。 雷君来长城科技是有抱负的，他在应聘面试的时候一句话打动了黄四维“我愿意立下军令状，接任的第一季度如果营业额不能翻一番，我白在长城干一年。” 黄四维脸上带着笑容“行，就你了。” 结果，长城科技在有想法的雷君接任总经理后第一季度营业额翻了两番。 丁巍留下了雷君的联系方式，他认定只要这个雷君是小米的那个雷君，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会走出改变国产智能手机销售市场的那举足轻重的一步。 这个时候交好此人，到那时，肯定会有机会成为数十亿乃至上百亿身价的富豪。 拿着长城科技的季度利润表和两张数额巨大的汇款单，丁巍简直乐开了花。 回到家里给俞老师分享，结果人文艺女青年一副“你就跌在钱眼里吧”的恨铁不成钢表情，还白了他一眼。 丁巍照样觉得高兴，瘫在沙发上一副“大爷要发了”的得意嘴脸，理所当然招来俞老师一顿打…… 这回钢笔一副生无可恋的表示td！又不穿衣服打架！ 要是它长着腿，它宁愿自己走回去把套……呸，钢笔帽自己戴上。 隔天，赢了昨天“打架”的丁巍又被俞老师催促，没奈何只得转到电影新力量工作室，因为今天有郑东天院长介绍的两位客人上门。 然后丁巍在百无聊奈的时候，看到了两个本子，还都是电视剧。 一个本子叫《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另一个叫《黑洞》。 技能考试，后天更 技能考试评级，在西安，需要一周，忙得很，后天开始更，争取争取。 原谅则个！ 第四十一章 邪魅狂狷 郑东天介绍时给丁巍打了电话，侧重点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编剧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的老师姜伟。 这是他编写的第二部电视剧。 姜伟目前还声名未显。 他和关虎是同班同学，本科毕业后又读了研究生，然后留校了。 他的本科毕业作品很是一般，别说比得上程尔的《犯罪分子》了，就是跟关虎的毕业作品相比，结构冗杂故事僵硬镜头画面晃动极为强烈，可以说是……非常差劲了。 但这个人的天赋在剧本上，尤其是电视剧剧本。 2015年百大电视人物评选出炉，姜伟赫然在列。 原因就是他自编自导的四部电视剧入选了百大优秀电视剧。 名单如下国内第一部深刻反映家庭暴力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谍战剧巅峰《潜伏》，还有优秀谍战两部曲《迷雾》和《猎枪》。 2018年，这人又自编自导了优秀国产职场电视剧《猎场》。 他在读电影学院的研究生的第一年写过一个本子叫《阿里山的女儿》，被山东电视制作中心拿下了，制作播出后在全国地方卫视的收视率排名第十，成绩不好也不坏。 今年年初他跟央视纪录频道、央视电影频道合作拍摄了电视电影《宏志班的故事》。 主要讲述京城广渠门中学“宏志班”的高三学生在高考前夕抗压积极向上对待生活和学业的故事。 这里面还有丁巍的俩熟人。一个是有过合作的牛丽，一个是丁巍比丁巍低一届的师弟王宁。 牛丽目前正式决定进入演艺圈不练体操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姑娘跟电视电影杠上了。 自从参演完杨亚洲的《大戏小戏》，短短一年时间又接连拍了三部电视电影。 王宁是九八级新生，丁巍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因为这个个子不高的东北人就住在丁巍他们的宿舍对面。 王宁跟央视的某个著名的主持人是甥舅关系，平常周末就去他舅舅家打一打牙祭，回来后提一大包好吃的，多数时候丁巍总能分到一些荤腥。 王宁有着东北人的好客与豪爽，尽管个子不高，但确实透着大气。 那时候丁巍在学校电影资料室修过板凳，王宁有时还会偷偷跟着丁巍进去，关上门然后放一部老电影或者资料室里就有的电影。 人家的爸爸是他们老家电视台的一个小领导，对于投影仪放映机一点也不陌生。 姜伟这一回来电影新力量这边，主要原因就有一个，他不但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编剧，还想当导演。 之前他去过好几家电视制作中心，一来本子有些出格，毕竟很少有电视剧的男一号这么……变态让人讨厌的；二来人一听他想当导演，电视台那边都呵呵一笑，下次吧。 姜伟死抠导演权不放，两方没谈成，听得郑东天介绍，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态来了。 而《黑洞》则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的两位学生写的电视剧本子，一个叫关虎，一个叫卢川。 还挺巧，这俩人丁巍也都见过，也算认识。 关虎是个一米九的瘦高个儿，光头，下颌上蓄着短胡茬，稍微有些驼背，眼神锋锐透着精明。 卢川个子不高，儒雅温言，少言寡语，戴个金丝眼镜，书生意气。 关虎在电影学院很出名，原因除了他个子最高之外，还有他曾经在大一的时候曾跟过京圈第一导演郑晓龙，跟冯晓刚两人都算郑晓龙的徒弟。 要知道，除了滕华涛背靠第五代导演之一的爸爸滕文骥导演之外，电影学院正经导演系毕业的很少有机会掌镜，倒是非导演系的毕业生很快能拉起自己的剧组。 关虎88年考入电影学院，90年跟组郑晓龙，91年开拍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比同为郑晓龙徒弟的冯晓刚高多了，91年冯晓刚还在电视剧剧组打下手呢。 《黑洞》的灵感来自卢川，卢川父亲卢天明是作协主席，编剧行业领导者。 前段时间卢天明接了个由公安部牵头的电视剧项目，卢川在边上听了两句，然后就有了一个身穿黑色呢大衣的模糊映像，这就是聂明宇。 他写了两个故事，结果都不太满意，然后他找了好朋友关虎。 关虎正筹备一部反映京城农民工生存境遇的电影，遇到了瓶颈，便决定先收收电影这边的心，写写电视剧本子换个脑子也算不错了。 两人合作进展神速，不到一个月整出《黑洞》。 两人都有导演的想法，可惜两人在电视剧行业初入茅庐，就连姜伟的名气都不如，想自编自导根本不可能，没奈何只得找到郑东天介绍的电影新力量这边。 丁巍接待三人进到小院儿的正厅，目前电影新力量工作室还是草创，啥也没有。 正厅就是会客室。 姜伟和关虎卢川二人是一前一后进来的。 姜伟先进来，稍有拘谨或者不适应。 丁巍在电影学院真出名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种。 当初他还只是靠着俞老师被电影学院全校师生或调侃或讥讽或羡慕的说几句。 而今，所有大三大四的都知道电影新力量工作室是人傻钱多的丁巍帮助大家实现梦想的梦工厂。 不知道郑东天怎么给电影学院的师生说的，丁巍开门后呼啦啦涌进来了一大帮的学生，都是电影学院的，以大一大二表演系的居多，都是推销自己的，仿佛自己就是怀才不遇的马龙白兰度，电影新力量工作室这边不用就是丁巍的损失。 丁巍陪着笑脸全部给打发了，目前工作室真心不会签约任何演员艺人，丁巍只想淘几个好剧本，顺便在跟未成名的导演拉拉关系。 姜伟进门后，寒暄几句，退过来几张纸让丁巍细看。 是剧本大纲和前五页剧本，丁巍很是满意。 不但高兴这个特别的剧本，还为能认识这个沉默寡言的姜伟而高兴。 要说有的演员时不时会接拍烂片，刷新他或者她的接片底线，让观众影迷目瞪口呆。 他们的解释是人情关系使然。 其实不然。 首先，剧本在定稿后，基本上语句通顺辞藻华丽情节曲折层层推进都是应有尽有的。 比如徐征在同一时间接到贾科长的《江湖儿女》和宁浩拿来的《印度药神》。 就剧本文采和故事情节而言，贾科长的《江湖儿女》吊打了《印度药神》。 《我不是药神》是《印度药神》电影拍摄完成后定的公映名字。 徐征心里倾向贾科长的《江湖儿女》，他很想和名声在外的贾科长合作一把。 但宁浩给了徐征特权——可以更改剧本和参与后期剪辑，而贾科长在没遇上褚青的这个时空，不容许任何演员更改台词情节，当然不会给徐征参与剪辑的特权了。 于是，徐征做出了选择，主演《印度药神》，客串《江湖儿女》。 《我不是药神》口碑票房大爆特爆，徐征还凭借此片拿下了金马影帝。 《江湖儿女》虽然号称是贾科长的巅峰之作，实际上一贯保持贾科长的水平，或者说贾科长只能拍出这样水准的电影，文青人矫情的欢喜着，光大观众难受的忍着。 演员在试镜的时候最多试一试里面的两三个场景甚至镜头，除非是大牌演员，一般演员很少拿到全稿剧本。所以，截取的片段很难看出剧本好坏。 其次，从徐征接拍《印度药神》就可以看出，导演和剪辑是电影成片的重要决定者。 哪怕演员拿出能拿奖的演技水准，导演和剪辑给你来上一刀，你就玩完，啥也不是。 说不定还会被剪成疯子呢。 所以说，什么什么采访或者什么豆瓣知乎上替烂演员拍烂片找借口说人情关系的原因，千万别信。 烂演员就是烂演员，要么没文化看不出剧本好坏，要么就是为了钱，没有别的借口。 娱乐圈那么狠的竞争，情愿被潜都有可能被佛经洗脑送进监狱，哪有那么多的人情给你啊？ 就凭你邪魅狂狷笑起来跟安德鲁拜纳姆一样？ 扯淡！ 姜伟笔锋狠辣阴郁，寥寥几笔勾勒出矛盾冲突，人物角色性格鲜明饱满，确实是难得的佳作。 他在生活中应该不是那种出场就自带bg自聚焦点的人。但他眼光独到沉稳异常，总有惊人之金句爆出。 在丁巍问姜伟的创作理念和制作预算的时候，姜伟有些持重“目前国内有统计的离婚人氏已经达到了一千万，离婚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三，这里面还不包括婚姻失败分居不离婚的一大部分人。而几乎超过百分之六十五的离婚案件女方都会遭受男方家暴。家暴，已经成为激化家庭矛盾催化加速夫妻双方离婚的最大因素。” 看得出来，这人创作剧本的时候做过大量功课，他还随口说了几个典型案例，都是家暴导致的家庭悲剧。 丁巍点点头“目前来说家暴表现为暴力殴打等手段。但过上里面，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女人在经济上能独立自主的时候，冷暴力会逐渐成为婚姻破裂的另一大直接原因。” 姜伟眼神一亮“就是轻视冷淡拒绝沟通交流的家庭冷暴力？” 剧本中安嘉和对妻子有过一段时间的这种家庭冷暴力，后来多重因素诱发导致安嘉和对妻子大打出手。 正说着关虎卢川进来了。 关虎本来想着是从这里掏一笔资金把他手头上的那个电影拍出来，所以找了郑东天作介绍人。 卢川对丁巍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丁巍这个人心思深沉还特能装，但为了能拉到资金便强压心头的进来。 进来就瞧见姜伟老师，两人心里一松，他们跟姜伟也是认识的，至少关虎和姜伟很是熟稔，热情的抱了抱。 都是电影学院的，关系上自然亲近不少。 丁巍敞开话说，姜伟也没有藏着掖着。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约摸二十七八集，剧情紧凑，完全适合当前电视剧的播放长度。 七八十集的那种国产电视剧要到于正和湘南卫视恋奸情热勾搭上之后才会出现。 目前国产剧剧集长度都控制在三四十集之内。 因为就看了个故事大纲和前五集的内容，丁巍给了姜伟明确答复，可以详细聊一聊。 目前，形式行业对编剧都不当回事，至于看剧保证金要到十几年后才会出现。 这个时候编剧或者剧本所有者投递剧本都是一个套路，先交大纲和前两三集的本子，要是感兴趣，大家坐下来接着谈，要是不感兴趣，一拍两散各回各家。 所以，听得丁巍说可以详细聊一聊，姜伟有些喜出望外，毕竟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民营影视制作公司全额投资一部前途未卜的电视剧来。 姜伟站起来，犹豫一下伸手“谢谢丁总。” 咦，这四个字肯定在嗓子眼儿堵了好长时间，丁巍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第四十二章 下车，滚吧 送走姜伟，丁巍稍松一口气，这两天跟俞老师吹的牛皮总算没有太出格，有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兜底，应该可以交差了。 回身进来对关虎卢川笑笑“两位师兄，近来忙些什么？” 说实话，相比卢川丁巍还真不太了解关虎。 至少卢川在学校里读研，丁巍差一点儿被荷尔蒙蒙了理智的程武忽悠上去教训教训人卢川。 郑东天在电话里说关虎有个电影本子，拉不上投资，让丁巍看看，反正都是师兄弟，也不会伤面子感情什么的。 那还看什么？ 郑东天话里话外就是让丁巍把这钱掏了呗，反正关虎要的也不多，八万块就够够儿的了。 所以不等关虎掏出剧本走流程，丁巍就给了痛快话“行，关师兄哪天要是准备好了，直接打电话，资金尽快会到位。” 他看关虎和卢川有些犹豫，便将丑话说在前头“当然，还是很程尔的一样，电影版权归你，但所有收益归工作室，还有你的电影你做主，这边一般不会插手的。所以，这个条件关师兄你自己考虑。” 关虎有些意外之喜的惊讶，他跟卢川两人来第一目标是拉到《黑洞》电视剧的投资，关虎掌镜。 现在啥也没说，丁巍这边就痛快的给话了。 关虎乐乐有些反应过来“额，你说的是电影？不是电视剧？” 丁巍还奇怪“是啊，不是说你的电影吗？” 关虎卢川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人稍有些……不靠谱。 我俩进门可啥也没说来。 解释一番，丁巍有些赦然，好吧，闹了个误会。 等那两人递过来本子，丁巍还奇怪的看两人“没定下名字吗？” 卢川推推眼镜“咳，目前有两个名字，不好取舍，所以准备等正式拍摄的时候再定。” 好吧，卢川跟丁巍一个类型，取名废。 《寻枪》是姜闻定的名字，之前卢川给剧本确定的名字是《丢了枪的马山》，《可可西里》是他爹定的名字，之前叫《偷猎》。 丁巍看了几眼，抖个机灵，聂明宇？ 道明叔拍过的那个聂明宇？ 怪异的看卢川一眼，难道《黑洞》是这哥们儿写的？真看不出来啊？ 这就是丁巍以貌取人了，别看卢川其貌不扬一副逆来顺受的表情，抛开人品，那真是有家学渊源的才子，要不然怎么会吸引大美园，成为入幕之宾？ 《黑洞》是关虎卢川两人合作完成的，灵感来自卢川。在拍摄过程中关虎主掌导演镜，对于经常要求改台词改情节的“戏霸”道明叔，关虎是烦不胜烦，然后将卢川推了出来。 卢川由此成为《黑洞》的挂名编剧。 还没定下名字的《黑洞》剧本看起来确实一般，剧情不够紧凑，略显黑暗，但是刻意生硬，聂明宇的浓烈个人风格还没形成。 “这个结局你们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丁巍早就忘了《黑洞》的结局，从剧本来看丁巍觉得不会是聂明宇被抓。 剧本中聂明宇简直跟上帝视角的观众一样步步料敌先机，耍的警察团团转。 就好比南阳茅庐里的诸葛亮，刘备三顾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一出山就被周瑜气死。 这尼玛，太假了太生硬了，演义都不敢这么写。 自从姜闻的《鬼子来了》被以政治立场不坚定为由封杀，整个影视行业都有了共识，主题要政治正确。 用在《黑洞》中就是正义的警察必将战胜邪恶的聂明宇。 其实，《黑洞》中聂明宇哪怕是自杀或者彻底黑化疯狂被乱枪打死都比被警察抓住的这个结局都好的多。 卢川清清嗓子“聂明宇是新时代的黑老大，他智商超高情商一流，但他的骄傲不会容许他远走高飞的……” 拉倒吧，远远比不上聂明宇的福建赖老大今年六月份的时候都知道跑到加拿大避祸的，聂明宇就不知道？ 三个月前，福建远华集团走私大案主犯赖老大领着情妇跑到加拿大去了，公安部压力很大，然后找了卢天明，帮忙弄个伟光正的本子转移一下民众的视线。 就人格魅力而言，包明星一掷千金豪赌成性的赖老大怎么比得上自律认真的聂明宇？ 《黑洞》剧情太平，最出彩的就是看似格格不入的聂明宇，可到最后聂明宇被他耍的团团转的警察给抓了。 主题政治正确就是这么牛！ 对于卢川的瞎扯，丁巍是一个字也不信。 他再看关虎，关虎从怀里掏出一包烟给丁巍抖了一根“来，抽根烟。” 好吧，这人后来比卢川混的好是有原因的，情商上完全可以秒杀卢川。 可《黑洞》的结局确实……太生硬刻意，所以丁巍就想着看能不能另寻一个出彩而又合情合理的结局。 结果，交浅言深的那两人都言不由衷有所保留。 丁巍沉吟一下道“这样吧，这个本子你们再倒倒，争取一下，可以不？” 说真的要不是剧本里有个叫“聂明宇”的角色，这个本子丁巍肯定不带搭理的。 所以说，看剧本真的看不出片子的好坏。 卢川怏怏的点点头，收了剧本，转身出去了。 丁巍一怔，这么矫情嘛？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 关虎呵呵一笑，又递了根烟“没事儿没事儿，他一向如此，丁总别介意。” 丁巍眼神玩味看了一眼关虎，接过烟“关师兄，太客气了。叫我丁巍就可以了。” 人的成功与否，双商都要过关，缺一样都不可能。 关虎笑的更高兴了“真不是客气，就凭你的大气好爽为咱们这些师兄弟出钱出力，叫一声丁总都显不出来。” 好吧，这人要么没皮没脸，要么就是已经有了很深厚的经验对付丁巍这种人。 好话谁都爱听，丁巍也不例外。 关虎明显有备而来，刻意奉承了丁巍几句，不知不觉间丁巍手上就有了他的电影本子。 一看名字，丁巍就知道，这八万块投的太值了。 智商情商都高人一等的国民影帝黄波接受过采访，他的演艺生涯就是被一米九的关虎开启的。 他的第一部影视剧就是关虎的电影《上车，走吧》。 而关虎递过来的这个电影本子就是《上车，走吧》。 关虎跟黄波两人真是好哥们好兄弟，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关虎没钱，黄波没拿一分钱片酬，还把自己唱歌挣下的六万块钱借给关虎。 关虎虽然看着是个猛男，但心思细腻知恩图报。 先是在《上车，走吧》拍摄的过程中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手把手给门外汉黄波教走机位，看镜头，做表情等等。 后来他又把黄波拉进《黑洞》剧组露了几面，还自作主张让黄波拿了三万块钱，虽然引起了同组的部分演员不满意，但关虎一力坚持。 《上车，走吧》剧本就比卢川刚才的那个好的多。 平淡中透着冷峻，写实中带着残酷，字里行间有着北漂人的心酸血泪，字字珠玑的冰冷。 丁巍看完之后怪异的看着关虎“两个剧本都是你写的？” 丁巍不相信一个人会写出两种风格的剧本，并且是截然相反的。 《上车，走吧》平实冷峻透着残酷，《黑洞》矫揉刻意略显生硬，黑暗不够颓废太过。 他是不相信关虎能写出这两种风格迥异的剧本的。 关虎一点儿都没不好意思“看出来了？嘿，那个主要是卢川写的多一些，这个却是一个好朋友写的，我用词不多。当然，主要在镜头拍摄，对吧。” “你想想，长镜头下，两个刚从乡下来到京城的青年，骤然见到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人心叵测的大都市，迷茫不安，随遇而安，为梦想坚持到底，被生活碾压的头破血流，那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平静……” 关虎谈性很浓，扯开话匣子，竹筒倒豆子的讲述他的观点和理念。 《上车，走吧》有种第六代电影导演共有的特点，迷茫与坚定并存。 迷茫这个变幻莫测高速发展的社会，迷茫他们这代已经不太适应的这代人；坚定回馈社会的责任感，坚定他们这代导演的独特理念。 第六代导演总喜欢以小见大，撕开阵痛，但不解决问题。 就像他们这代人，抱怨社会不公，但抱怨完了，还是按部就班的学习工作活着。 丁巍理解的点点头，术业有专攻，能看清自己特长的人，无论是做演员还是编剧导演，都会有一席之地的发挥机会的。 关虎就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优缺点，很明显卢川就没有。 “八万块够了吧？” 关虎对这个电影看的出来做了很多功课，丁巍就喜欢这种简单直接的做事风格。 关虎乐的后槽牙都想跳舞了“够，够，够了。” 郑院长说丁巍这人大气爽快，没想到今天一见，确实如此，真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丁巍当然不是傻子，只是他的理想和抱负目前没人看出来而已。 假如丁巍问关虎，你相信以后一部电影能拿下三四十亿票房不？ 关虎绝对会竖起大拇指“丁总，有魄力。”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怕不是真遇上了个大傻子吧。 时代局限性而已。 “著作权归你，播放收益包括海外版权的出售都归工作室，你同意不？” 看，前面才说丁巍是大傻子，这边立马就露出奸商嘴脸了。 关虎只觉得刚才笑的太早了，牙花子有些疼“就是说我只负责拍摄，然后什么都……没有？” 丁巍给递了一根自己的小熊猫“嗯，可以这么理解。” 要放在张一谋或者陈爵士哪怕冯晓刚身上，绝对给丁巍一巴掌并告诉他，别做梦了。 可关虎不是上面那三位大导演。 要放在十几年后，哪怕是拍网剧的扑街导演都会有百分之五以下的分成，票房的或者海外版权的等等。 这个时候国内就没有任何一位导演能拿到影片分成，都拿的是少一点一两万多一点十来万的导演费。 关虎低头看着小熊猫，有些刺眼，就是嘴里的味儿都没刚才的白沙香了。 丁巍嘿的一笑，拍了拍关虎的肩膀“想啥呢？你的两万块导演费不在这八万块里面，片子拍成后在电影学校组织个赏析看片会，要是反响好，再给你包个大红包，怎样？” 关虎瞬间就觉得以后还是把白沙戒了，抽小熊猫，这香气缭绕的，确实好闻的很，烟气入肺竟然有种清凉解暑的感觉，这你能信？ 一米九的关虎笑的跟一米二的孩子似的“丁总，太见外了，太客气了。我一定会拍好的，你不知道，我都想好了……” 丁巍哈哈大笑，重重拍一下关虎“行，反正你的电影你拿主意。” 丁巍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站起身笑着跟关虎又握了握手“关导，那就合作愉快了。” 关虎稍稍伸开腿，唔，感觉跟丁巍差不多高了才准备笑呵呵的给投资人信心，就见刚才还笑语连连的投资人指了指门外，脸上一本正经的严肃“你觉得多长时间多少钱能搞定？” 关虎看看门外卢川的背影，顿时觉得打个逆光，仰角镜头，卢川看起来有些被人遗弃的萧索感。 有钱人都这么会玩儿吗？ 这是要卢川下车，滚吧的意思吗？ 第四十三章 麻椒豆腐 丁巍越来越像个奸诈的商人了，谋求利益最大化，掌控一切，剔除不可控的因素等等，所有不符合他利益诉求的肯定玩不到一起。 所以，他希望卢川被下车。 《黑洞》是个好项目，但相比《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也就一般了。 《黑洞》的成功完全归功于道明叔、陶泽儒等几位优秀演员的精彩发挥。 道明叔甚至写了两万多字的聂明宇小传，还配有部分插图。 正是道明叔的精益求精才有了聂明宇丰满鲜明的立体形象，才有了电视史上第一代风度翩翩的黑帮老大的影像。 当然，让儒雅绅士的道明叔饰演满嘴脏话左青龙右白虎的那种老大，他也觉得难受，观众也觉得难受。 陶泽儒那就更不用说了，他是第五代导演的开端演员。 电影史上公认的最能体现第五代导演崭露头角发出独特导演理念声音的就是电影《一个和八个》。 导演张军钊，跟陈爵士同班毕业的，还是班长，编剧除了张军钊之外，还有陈爵士和田庄庄，摄影张一谋、赵飞。 这是什么班底配置？ 相当于五个赛博坦星的变形金刚从美国运送了一件快递到华夏。 田庄庄被禁之前是第五代导演的领头人，陈爵士张一谋自不必说，赵飞拿过戛纳和威尼斯电影节的最佳摄影。 这里面最没名气的就是张军钊了，这位不知道是被异时空的人夺舍了还是江郎才尽了，反正逐渐退出了导演这一行，专心表演去了。 可惜的是他出演的大都是……烂片，比如《越来越好之村晚》。 陶泽儒的很高，但他的表演更是有种水涨船高日益增长的进步。 所以，《黑洞》的成功还真跟卢川没多大关系。 话是留给了关虎，至于关虎理解不理解或者干不干，丁巍不太在意。 都是成年人了，早就应该不做选择题了。 打发走关虎卢川，丁巍准备锁门去柏乐居看看，按时间算房子应该装修的差不多完成了。 结果张一谋打来电话，丁巍就给说了之前的决定。 张一谋虽然心有芥蒂可左右不了一意孤行的丁巍，两人算是各有打算得失的挂掉电话。 晚上回到家，丁巍美滋滋的在厨房忙活着。 俞老师的饮食一直很有特点，平常以素食为主清淡一点，可是哪天要是吃了一顿合乎口味的，比如油炸小黄鱼、奶油小龙虾、蜂蜜小排骨等美食，那接下来的好几天甚至十来天顿顿吃这个了。 为了俞老师这饮食习惯，丁巍基本上也放弃了他顿顿不离肉的饮食。 比如，今天俞老师打来电话问询了工作室那边的事情后，话锋顺势转到吃的上了“哎，昨天吃的那个麻椒嫩豆腐不错，鲜辣软滑，我到现在都在回味……” “好啊，我回去在菜市场买点儿豆腐。余谦说他有个朋友是家具厂的，人那儿有红木，我们打一套衣柜怎么样？你喜欢红木的不？” 丁巍正好在柏乐居看房子，装修的基本上完成了，现在就需要填充家具了。 他其实想给俞老师打一套衣柜鞋柜，就是红木的贵，并且没有车间场地。 “哎呀，那个你看着办。对了，别到上回那家去买，他们的豆腐不嫩，易碎的很……” 俞老师说起嫩豆腐都快流口水了，哪有心思听这个。 丁巍献殷勤的心思明显白费了。 “好吧，我在市场里找找，肯定有嫩的。装修完成了，找时间我们去看看家具家电吧，再通一阵时间的风，差不多明年这个时间我们就能搬进来。” 丁巍接着在絮叨。 俞老师这回终于听进耳朵了“明年？要那么久吗？” “这个不算久了，涂料漆料里面都有甲醛等有毒有害物，必须要通风晾晒，不然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小孩儿老人，一年时间真不多。” 这个年代，根本没有那种无污染无公害的涂料，甲醛等有害物质多的是，新房装修后都需要长时间通风。 俞老师不置可否，哦了一身又道“哎呀，好麻烦啊，要不就别搬了？” 丁巍呵呵一笑，俞老师真的懒到一定程度了，怕麻烦就一点也不想动了。 她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是俞老师九七年租的，因为怕麻烦，房东涨了三回房租，俞老师多交了三回，合计差不多多交了快一万块钱了。 “哪有什么麻烦的？找个搬家公司，两个小时就搞定了，又花不了几块钱。” 搬家公司是最近一两年兴起的，一个电话过去，那边派车派人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一车才两百块，一个人三十块工钱，快捷高效，主家都不用搭手。 就俞老师那点儿家底儿，丁巍大体估计，有个三四百块钱就搞定了。 俞老师也就顺嘴那么一说，反正搬家的时候她肯定不会动手的。 “哎，一会儿再煮个什么粥吧，晚上吃少些我要。” 挂了电话，丁巍跟柏乐居那边物业打个招呼一身轻松的回到电影学院这边。 在市场买了黑芝麻汤圆儿又真的货比三家买了两块豆腐再补些调料，路过一家肉铺子，丁巍又进去称了三斤排骨，提留着晃晃悠悠的，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回到家钻进厨房叮叮当当忙活起来。 晚上八点多俞老师领着她经纪人方敏进门。 “嘿，真是嗅觉灵敏啊，正好赶上我弄了蜜汁排骨。” 方敏在《浮屠》开机的时候来过一回，后来再也没见着。 方敏对丁巍那是佩服的透透儿的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能伺候俞老师。 她曾给俞老师偷偷说过，放在古代，丁巍保准就是宫里贵妃娘娘身边的那种缺了一个部位的心腹，放在抗战期间，丁巍就是妥妥的二鬼子，贼拉会伺候人。 听见丁巍的揶揄，方敏翻了个白眼“你才是阿黄呢。上回吃的那个我还怀疑你故意整我呢。” 有一回赶上方敏来家里，丁巍也弄了排骨，不过不是蜜汁的，而是类似草原上清炖羊肉的那种粗狂吃法，香醋辣子蒜泥香葱沫调成料蘸着吃的那种。 还是他们三个人吃了，就方敏一个人吃坏肚子了。 丁巍嘿嘿一笑摆手“给你说了不能吃辣就少放一些，你不听哪能怪得了谁？” 那是八斤从老家带过来的老辣椒磨得辣椒面，特辣特辣的。 俞老师推了一下丁巍让他别白话了，招呼方敏坐客厅。 方敏来是因为俞老师有两个片约需要赶，一个是王晓帅执导的《梦幻田园》，一个是黄建新导演的《说出你的秘密》。 两个都是电影，都是客串。 《梦幻田园》一开始找的女主就是俞老师，俞老师不太喜欢剧本，并且刚好发生丁巍那档子事，就给推了，但给王晓帅给了面子，客串演出就行。 翻过年后俞老师结束了《与你同行》电视剧的拍摄，准备进《梦幻田园》剧组的时候，王晓帅却是连女主都换了，大改了剧本，把俞老师闺蜜李晓冉换成大陶红了。 所以拖到现在了。 至于黄建新的《说出你的秘密》纯粹是为了王之文。 因为《浮屠》一开始就想找王之文饰演假和尚幻真，结果人都没见着。 俞老师当时着急上火的，方敏就建议找机会跟王之文搭戏，然后再联系。 于是四下一打听，王之文要住演黄建新导演的新片，俞老师就免费客串出演《说出你的秘密》。 现在好了，俞老师名气高了，答应了人的事，无论如何都得去了。 王晓帅那边客客气气的邀请俞老师尽快赶过去，还主动透露一点儿可以带个别的演员的意思。 好吧，自从电影新力量工作室一挂牌，京城里里外外的大小导演都知道有个叫丁巍的是个人傻钱多的好人。 王晓帅也想跟丁巍拉拉关系，至少互相认识一下也好啊。 丁巍手脚麻利，一个麻椒嫩豆腐，一个蜜汁排骨，一个炝白菜心，又拌了一个扁豆芽胡萝卜丝凉菜，煮了小米粥。 “行啊，丁巍，要不你干脆开个饭馆吧，这菜品看着就有食欲。” 方敏挑了一筷子扁豆芽胡萝卜丝尝了尝，说句算是夸奖丁巍的话。 丁巍斜她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你是想一直蹭吃蹭喝了吧？” 方敏目前已经向微胖界发展了，体态圆润起来，脸上肉嘟嘟的。 方敏没有一点儿尴尬，转而跟俞老师搭话“哎，这附近有没有出租的房子，我搬过来住好不？” 俞老师专心致志吃麻椒豆腐，也翻个白眼“别想了，你让你们家老董别当医生了，去学厨艺就可以了啊。” 方敏跟俞老师同岁，两年前已经结婚了，她丈夫姓董，在积水潭某个医院工作。 方敏哎了一声“别提了，他这几天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提不起精神……” 丁巍一滞，我还在呢，这就开车了么？ 俞老师咳咳两声，拿筷子打了口无遮拦的微胖司机一下。 方敏有些脸红，看了一眼假装置若罔闻的丁巍，犹自嘴硬“怕什么，丁巍又不会找他去验证！” 卧槽，这女的开起车来真狠啊，还停不下来了。 吃完饭，方敏坐了会儿就走了，她也是来请假的。 她爸妈在国庆节要来京城，她想带她爸妈去医院做个体检，然后在京城好好看一看。 晚上十一点，俞老师软软的躺在床上，半闭上眼睛，毕竟余韵真的回味悠长。 丁巍则进入无色无我的贤者时间。 半晌，俞老师挣扎着翻个身，半伏在丁巍胸膛上，因为挤压形成一个惊人的诱惑弧度。 丁巍熟门熟路的伸手，有个词叫盈盈一握。 软圆q弹，细腻滑嫩。 咦，今天俞老师说麻椒豆腐仿佛也说的这个词。 一法通万法，大道相通？ 俞老师舒服的唔了一声，过会儿道“香江那个眉间很宽的女演员真的拍过这些？” 丁巍睁眼，不是很明白。 俞老师一手顺着丁巍的小腹往下滑，磨磨蹭蹭的，弄的丁巍痒痒的。 “就是那个姓舒的那个。” 哦，舒绮？ 丁巍哈的一笑，把俞老师的粉脸捧了上来重重一吻“你怎么知道？” 俞老师把嘴凑了上来，准备发起反击。 “方敏说有部电影正在建组，导演是香江著名女导演张婉婷。但据说女主还没正式定下来，导演有意舒绮和我，所以……” 俞老师眼睛倏忽大睁倏而朦胧，还时不时咬咬嘴唇，极尽诱惑。 可惜的是丁巍没有抬头看，他正专心“喝奶”呢，哪顾得上那个。 “唔，姐姐，你自己拿主意吧。” “那你呢，我可听说，男主角也没定下了。” “我，我只拿你就行了……” 第四十四张 摇滚……爱情 张婉婷年轻时有“浑金璞玉，婉兮清水”的容颜与气质，还曾得到过大鼻子龙哥的热烈求爱。 她当年在纽约留学，凭着颜值就迷的当时邵氏嘉禾的某个高层神魂颠倒的，竟然给不是专业导演还是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的张婉婷留了五万美金。 二十来年过去了，龙哥还是龙哥，可张婉婷有些像广场张大妈了，颜值不再，芳华易老。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因为看见你肿了，我在哭泣中醒来…… 好在岁月不曾败美人……好吧，岁月不饶人，欲与天公试比高，你是风儿我是圆滚滚的猹。 丁巍俞老师公母俩见到张婉婷时都有些不敢相信的惊讶。 面前这个黑色皮衣皮裤，削斜薄打空气住刘海，比方敏的脸还圆润的大盆子脸，身上还镶着菱的尖儿的刺儿的各种biulgbiulg皮钉的……中年非主流妇女就是张婉婷？ 龙哥是有多瞎能看上这个……大妈？ 丁巍很想问一句，大妈，你是中了绝命书生的面目全非脚了吗？就因为你不是秋香，星爷……唐伯虎没有用还你漂漂拳给你打回来吗？ 要是再穿个鼻环儿，牛魔王估计都怀疑他还有个流落在凡间的亲妹妹。 公母俩隐晦的对视一眼，齐声打个招呼“张导，你好。” 张婉婷估计已经习惯了别人异样目光的打量，毕竟人年轻的时候是可以参加香江小姐选美的。 可对这公母俩的反应倒是头一回见到，略有惊奇和一丝欣赏。 惊奇的是这公母俩的穿着打扮，她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将运动服穿出……勉强算是情侣装的效果吧，竟然还能来赴约。 欣赏的就纯粹是颜值了。 张婉婷偏爱气质独特的女演员，红姑，青霞姐等遗世独立灵气迥异的那种女性。 在她看来，俞老师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英挺，又有江南水乡小家碧玉的温纯，矛盾中难得的和谐，是演员中不可多得的灵气演员之一。 对于丁巍，张婉婷更为欣赏。毕竟从她用的男演员就能看出来，秦祥林，姜大卫，发哥，华仔，彦祖等等，老中青三代，清一色的型男俊哥。 她目前的这个电影本子的灵感来自摇滚音乐，是对新时期新发展的当下摇滚音乐的思考与她自我的理解。 头一个定下的演员就是去年出道的香江新人武彦祖，不为别的，就因为帅。 张婉婷有种与生俱来的发现美的顶级眼光，她总能在万千男演员中找到那种很俊很靓的演员，并且都是颜值保质期超长的那种。 “你们好，不好意思啊，大晚上的还要你们过来一趟。快坐吧！” 张婉婷站起来伸手虚引，脸上带着肉肉肉的客气笑容。 这个真不是假笑，而是她的脸像肿了一样，看起来有些僵硬的难受。 好吧，三个肉字才能形容她的脸。 前天晚上临睡前俞老师才说起张婉婷在筹备剧组，踅摸演员。 当时公母俩都心不在焉没当回事儿，专心享受对方（这个词……真享受啊！）。 没想到隔了一天就接到张婉婷的电话了。 公母俩已经准备启程要去天津《浮屠》剧组了。 可张婉婷很客气的邀请了公母俩，坚持见面细谈，约在今天这会儿。 公母俩还翻箱倒柜的找了十年前的杂志来看，上面的张婉婷既有蜜桃成熟的风情，也有邻家萝莉的纯稚，至少真的当的起龙哥的追求。 毕竟龙哥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花心贼，一般美女岂能入他法眼？ 因为是拍摇滚音乐，张婉婷在京城各大酒吧音乐会所流连忘返，包括走访了十数位摇滚歌手乐队。 看着这装束这打扮丁巍对这女的有些刮目相看。 不是哪个女的都可以有胆子这样作践自己的。 更不要说哪个大妈这样非主流了。 要说人香江就是玩得开，杀马特家族早在古惑仔时就流行了，张婉婷的这个根本不算什么。 但态度归态度，假如她的这身衣服就是她对摇滚的理解或者她这个本子的直接反映，丁巍对于这次合作抱了怀疑保留的态度。 摇滚是既是音乐的一种方式，也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更是一种精神。 远远不止更不是带尖儿带刺儿带斧钺钩叉的皮衣皮裤。 再说人汪半壁才出道，距离上头条还远着呢。 张婉婷到底还是有些导演功底的，她声音不高不低，条理清楚逻辑分明，说话时眼神灼灼盯着对方，气场强大掌控全局。 她看的出今天见面的关键在于丁巍的态度，所以她三言两语找到丁巍的弱点——俞老师。 她和俞老师轻声讨论对电影对音乐对生活的理解，就着咖啡喝着如幻泡沫的果酒，干净凌冽的玻璃杯子上倒映着喧嚣与浮躁，而酒杯主人的手却难得有节奏的扬起放下，仿佛一戳就破的七彩虹。 好吧，张婉婷早年间就是这么过来的，最懂文艺女青年。 俞老师很快被折服了，看完张婉婷随便画的两张分镜图，便转头双眼带润的看着丁巍。 丁巍轻叹一口气，接过图纸看。 第一张图是四个站在台上的年轻人肆意昂扬的挥洒他们的态度。 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子手握支架话筒半是佝偻，声嘶力竭。 左边是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女的，皮衣皮裤，两手挥舞着鼓棒，眼中柔情蜜意如丝如织，歪着头看着长发男子。 长发男子的右边有两位，一高一瘦。 高个子斜挎着吉他，低着头拨弄着琴弦，吟唱着，呐喊着。 瘦一点的是贝斯手，两手张开，冲着台下的观众，张狂至极。 而台下，寥寥数人皆是虚影。 远处，露出半截厚重粗黑的长城。 刚一入目，丁巍心里惊讶不已，人不可貌相真是至理名言。 别说摇滚音乐了，目前国内所有的音乐几乎都没有市场。 崔建怒摔吉他，矮大紧封笔收山远遁国外，滚石唱片接连碰壁临阵换将已经四回了，魔岩三杰空余鹰啼不见踪迹等等。 种种迹象表明，音乐做不下去了。 那么摇滚呢？ 还能苟延残喘的挣扎多久？ 电音不灭，摇滚不死，渐却凋零。 张婉婷的这幅画突出了主题，这代人确实找不到方向了，既是音乐，又是人生。 丁巍深深看一眼张婉婷这个肉肉肉的奇女子，心里不禁感慨一句，大妈真汉子，当是如此。 再看第二张，却是某个角色的视角图。 远处五六个人围在一起推杯换盏只为今朝醉。 长发男子和丸子头女子亲密私语，把酒言欢。 而近处，半个dv堵住了这个角色全部的脸，旁边一瓶酒，半把吉他。 丁巍揉揉鼻子，这回倒是有些拿捏不准了。 所有剧情电影的出发点是人，折射反映出人性，最后再回到人。 或思考，或揭露，或批判，或赞许。 无外乎爱情，亲情，友情，再大一点儿乃至家国民族情怀。 爱情最受欢迎，也最难遇到美好，所以只是坐在银幕前，不眨一眼，期待着颦颦而来的那个人。 音乐主题，结尾却在爱情。 《爆裂鼓手》？ 《11度青春老男孩》？ 可张婉婷有那个功底吗？ 丁巍不太相信。 可话说回来，这类电影确实很受欢迎。 别说华夏内地了，整个亚洲地区包括电影票仓重镇香江霓虹国都没有出彩的这样类型的一部电影。 就是奥斯卡也是六十年一轮回的被达米恩·查泽雷导演的《爱乐之城》拿下。 因为不出彩，所以稀少。因为稀少，所以机会多多。 前提是电影质量要好。 但达米恩·查泽雷毕竟也是六十年才出一个的，可张婉婷呢？ “张导，我能看看剧本吗？” 犹豫半天丁巍还是拿不定主意，决定还是照例先看剧本。 他想着只要剧本稍微有看头，他一定卯足劲儿的把俞老师送进这个剧组。 张婉婷却不是这两天丁巍见到的那些电影学院还未毕业的导演系学生，当然不会一听丁巍要看剧本，仿佛老师要当堂测验一样，乖乖儿的上交剧本。 “嗯哼，剧本还没定稿。但这两张算是剧本中很常见的镜头了，你觉得怎么样？” 张婉婷还是很客气。 丁巍觉得他应该收回他心底对这位大妈的夸赞，因为这个语气自傲的想找抽。 不吹牛就能瘦下来吗，大妈？ 丁巍跟好几位导演合作过了，不说演技有多高，可眼光却被硬生生的拔高了一大截。 不说灵感爆发起来能把人吓死的姜闻，就是张一谋单拎出来都能完爆张婉婷，说不定还能让她瘦下来呢。 张一谋的分镜图结构严谨色彩鲜明主题突出极有意境。 张婉婷的这两张不说别的，能让丁巍一眼看出最后一张是结尾，就已经落了下乘。 “呵呵，张导，要不这样吧，您能大体说说故事剧情吗？” 丁巍不气馁也不想给张婉婷一嘴巴字。 这回张婉婷倒是没有推脱，她本来就存了心思，先拿早就画的熟练至极的两张图震慑一下，然后顺势抛出故事来吸引俞老师和丁巍的。 好吧，丁巍果然是想多了。 张婉婷的这个故事讲的是香江的一个音乐创作家在京城遇到一个摇滚乐队，然后因为有共同语言，五个人组队可劲儿作死的故事，最后还让女主角跟了香江音乐家。 尽管各种生活不易音乐更难的挫折，有对摇滚目前境况的思考和呐喊。 但张婉婷一贯保持了她的水准，文艺不够，矫情太过。 整个故事太平，矛盾冲突不够。 甚至第二主题爱情在中段就后来居上压倒了第一主题摇滚。 男配角的戏份明显多过男主角的戏份。 转折生硬，跟她的人一样，前一秒还和风细雨，后一秒就带着莫名其妙的倨傲。 比如剧中京城的乐队都是大傻子作死小能手，处处需要香江音乐家提醒劝解，还送经验。 丁巍不知道的是张婉婷甚至在见到俞老师之后脑海里迅速形成了一个结尾的结尾。 那张视角图就是香江音乐人的视角。 本来这就是结尾了，可张婉婷想了另一个结尾，让俞老师饰演的女主角和香江人在沙发上亲热，背后的dv播放着京城摇滚乐队的喧嚣狂欢。 真是狂欢着你的狂欢，孤单着我的孤单啊！ 她要是把这个结尾说出来，丁巍能给她免费整容。 实际上，丁巍听了整个故事之后除了对香江人的莫名倨傲不能理解之外，倒是认同这个故事了。 这个故事假如去掉香江人的倨傲和说教，应该算是个轻文艺的爱情故事。 故事里的爱情是有秘密的，可没有人守住他的秘密，所以他就没了爱情。 “张导，要不我们回去考虑一下，尽快给你回复，怎么样？” 丁巍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给俞老师示意，俞老师自从听完故事后神色略有不虞，眼睛里早就没有了欣赏心怡。 张婉婷照例很客气“应该的。我看小俞戏路挺宽的，过两天我回香江，小俞，小丁，你们俩要不一起去玩玩儿？” 丁巍差点儿笑出声，赶紧低头，俞老师脸色明显冷了起来。 丁巍强忍笑意拉了一把俞老师，对张婉婷点点头“张导，再见。” 拉着俞老师就走。 哎呀，香江好了不起啊！ 第四十五章 分清主次（祝大家春节快乐！） 回到家，俞老师神色还是不展。 丁巍给宽慰一二，反正这没什么好说的。 往大了说香江经济比内地发展的好，当然瞧不起穷一点儿的内地了。 往小了说香江电影市场规模比内地大，电影工业规模成熟，也会看不起市场荒漠的内地。 俞老师犹自不忿“《秋天的童话》拍的那么美，我还认为导演是个心有爱情的女人呢。” 呵呵，这话就绝对了。 张婉婷的成功就在于她曾在纽约留过学。 她的高产期就是八十年代。 因为留学，她接触题过西方的人文。 正巧那个年代，正是中西方文化经济体制理念等高速碰撞的时代。 所以张婉婷的作品一直保留着错落和冲击，用新与旧、贫与富、传统和潮流、西方和东方等等各种矛盾对立的因素刻画她所痴迷的感情。 人那不是倨傲，天生优越而已。 所以她的电影有很多，但最能表现她才气、生活态度、情感认知的就是她的移民三部曲，85年的《非法移民》，87年的《秋天的童话》，89年的《八两金》。 那也是她最巅峰的对电影的探索。 进入九十年代后，张婉婷正式定居香江，并且俗事缠身，不能说泯然众人，但至少灵气不复当年远矣。 九十年代她似乎就干了一件事，给成龙大哥拍纪录片，七年时间拍完，后来因为追溯大哥的身世与大哥发生分歧，不欢而散。 进入新世纪，唯一被人记住的就是她是《岁月神偷》电影的监制。 不可否认张婉婷是有才华的，可事实上连她自己都清楚，她已经过了高产期。 所以她想像徐可一样谋求改变，可惜沉淀许久，除了丢掉八十年代华语电影第一美女导演的称号外，别无长进。 丁巍和俞老师第二天一大早动身赶往《浮屠》剧组，国庆节了，学校放了两天假，老曹决定抓紧时间赶工。 关于张婉婷的那些是丁巍在拍戏间隙找人打听也买了好多报纸杂志来看后才得出的。 香江娱乐高度发达，就从娱乐杂志能看的出来。 刁一男甚至托人从广州带了一本叫《香江电影年鉴》的杂志。 这本杂志是由小才子倪甄控股的杂志社出版，是香江最大牌的娱乐圈儿八卦爆料喉舌之一。 这本杂志向来以捕风捉影夸大事实以夺人眼球的风格抢占市场。 但订购着颇多，原因是《香江电影年鉴》曾连续八年在杂志最后面向读者观众刊登香江每个月上映的最受欢迎的电影剧本。 在最鼎盛时期，香江各大导演都以能刊登他们的剧本为荣耀。 张婉婷的《秋天的童话》和《八两金》都曾荣耀刊登过。 可惜的是，香江电影跟风拍片愈发泛滥已然形成不可阻挡的洪流，倪甄倪匡父子俩的人情关系已然搭光了，在一切向钱看的时代里，再想不花一毛钱就取得剧本，那是不可能的。 刁一男托人找来的这本《香江电影年鉴》是十年前十月份的那一期，重点介绍的就是当时红遍东南亚的张婉婷美女导演。 在九三年的时候，倪甄从这家杂志社退股了，《香江电影年鉴》这本杂志也因为没了电影剧本的刊登，不被市场接受，迅速停刊了，成为绝响。 《浮屠》拍摄进度明显落了下来，老曹着急上火的，嘴上都起泡了。 可是没有办法，冯源征进了人艺话剧《李白》的公演组，要在南方演出五到七场，算下来差不多需要十一二天左右。 按说演员轧场是不够职业的，可冯源征确实有难处。 一开始，《李白》剧组没有他，于是他就被韩三品通过关系点了将，接了《浮屠》电影。 紧接着人艺领导班子大调整，濮存晰成为下一任人艺团长，于是顺理成章他的《李白》话剧成为人艺的重中之重。 不巧的是有个演员病倒了，状态不好，人艺拨过来划过去，只有冯源征了。 公演肯定不能停，就给顶替演员熟悉训练的时间就不多，只有掌握了三大派表演方法的冯源征用时最短还能保证效果了。 冯源征打来电话向老曹丁巍等人道歉，还说可以退片酬什么的。 人都那么客气了，丁巍当然不会翻脸无情。 跟老曹商量商量，给冯源征留了十二天的假，先可着拍别人的戏份吧。 当然至于背后有什么故事，丁巍不想猜，不外乎就那么两个人呗。 任务轻，状态保持的又不错，丁巍开始跟在老曹屁股后头看。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卡，重来。” 老曹火气很重，声音穿过扬声器仍然听起来有种干裂的撕扯感。 丁巍迅速爬起来举手“不好意思，导演。” 又转头对床上的郝嫘讪笑一下“对不起，我的错，不好意思。” 只穿着帛衣肚兜的郝嫘偏偏头没敢看丁巍，轻声道“对不起，我……” 她的脸红透了。 丁巍也没敢看郝嫘，更不敢看站在老曹身后的俞老师。 只有刁一男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俞老师，俞老师面带微笑，恬恬静静的站在老曹身后。 这场戏是个亲热戏，也算是个重头戏。 老周是个城府极深心思诡异阴狠毒辣的坏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身边所有人都可以利用可以舍弃。 为了测试大悲的忠诚，也为了考验他的姘头真真到底有没有向公安告密，不惜自己给自己织一顶绿色的帽子，把真真推上大悲的床。 更为恶心的是，老周就在窗户外面看，看着这两人亲热。 说实话，这种难以理解的精神最能体现老周性格多疑和做事不择手段。 这个镜头已经拍了三遍了，今天一下午就拍这个。 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是没有达到老曹想要的效果，老曹有些气恼上火。 气恼也没用，两个演员都……放不开，演的太假。 主要原因就是……俞老师在这里。 第一遍的时候，丁巍差点吐了。 一般拍摄这种镜头的时候有两个视角镜头。 比如，女演员的视角镜头，就是摄影师扛着个摄影机仰躺在床上，摆出一副请爷怜惜奴家的姿态。 男演员就要冒着被摄影机镜头戳在脸上的危险，还要强忍着被摄影师那副姿态恶心到。 这就很考验男演员了。 《浮屠》的摄影师是赵飞，身体壮硕的汉子，丁巍肯定下不去嘴啊。 男演员的视角镜头很简单，同样的套路，女演员躺在床上，左右扭头躲避镜头就是了。 唯一有点儿风险的就是摄影师，一不小心会被女演员过激反应屈膝顶了。 运气不好，从此过上尿频尿急尿不尽前列腺分叉乃至不孕不育的“快了”生活了。 所以说，任何行业都有危险。 第二遍是丁巍动作稍大了一点儿，被摄影机戳到额头了。 第三遍却是拍到男女演员抱在一起的时候，丁巍有个明显躲避的动作。 好吧，都是丁巍的错。 “要不休息一下吧？” 刁一男看老曹有些生气，见缝插针的劝解。 老曹取下眼镜，再揉揉眼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丁巍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对大悲这个角色的理解和认知没有任何问题，问题还是出在他对身体的细微控制上。 大悲即使被师傅老周要挟着跟这个女的睡觉，也对老周没有一丝怨言。 哪怕这个时候他心里已经认定要跟哑妹一辈子。 所以大悲就像平时被老周命令着一样，不觉得这是个什么考验，跟吃饭喝水一样，只不过今天能吃肉而已。 郝嫘天生带着我自犹怜的媚惑，帛衾轻纱肚兜，白里透红，红中带皙…… 好吧，哪怕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可正牌女友就在你三尺之外，神色不明态度不显的看着你，强如奥斯卡影帝卡西·阿弗莱克也因为演戏离婚了。 尽管他前妻说他走火入魔了，会对任何女性甚至母性动物都会发起冲锋。 俞老师脸上古怪笑意一闪“好好拍啊，我出去一下。” 包括丁巍在内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气压恢复正常了。 丁巍这回总算正常发挥了一把，动作仿佛经过千锤百炼一般，浑然天成，郝嫘甚至没感觉到任何有多余挤压故意占便宜的动作，老曹就喊过了。 大悲尽管被人渣中的人渣老周收养长大，但心如处子至纯至孝，对老周难得赤城忠贞。 但他的悲剧就是认贼作父，类似杨康，何况老周除了地位不如完颜洪烈之外，心思城府阴毒手段完全吊打金国四王爷。 大悲把老周当成了信仰，迷失其中了，自然不会发现这种信仰就是魔鬼。 “不好意思啊，今天真不是想占……好吧，反正不好意思。” 拍完戏丁巍又跟郝嫘道了个歉，今天确实有些像故意占人姑娘便宜的意思。 郝嫘脸色又红了，稍稍躲开些“丁大哥，都是演戏，我知道。” 这姑娘比丁巍小一岁，人漂亮还嘴甜，跟剧组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 可为什么就是脱了也没红，丁巍数不清楚。 匝吧一下嘴，丁巍摆了摆手到底没给提醒一句别拍娄叶的《颐和园》。 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强求不来。 丁巍俞老师这边真心把张婉婷当个一般人转身就忘了，那本杂志早就落满了灰尘。 可没料到张婉婷神通广大还百折不挠，请了姜闻来，两人联袂来到天津。 九六年张婉婷执导了一部关于民国时期宋氏三姐妹及其一大家族的电影《宋家皇朝》，姜闻在此片中扮演宋氏三姐妹的父亲，凭借这一角色姜闻拿下了九七年的香江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 两人合作愉快关系熟稔。 “你怎么回事儿？张导递个杆儿你不爬？你还拎不拎得清主次好坏？” 姜闻胡子拉碴眼眶充血，话语一如既往的暴躁。 这货最近在鸟不拉屎挂甲台又操练起来，为了最后的结尾镜头，姜闻亢奋的可以两天两夜不睡觉。 正在兴头上，张婉婷找来了，要他帮忙当说客。 张婉婷也是被逼无奈，她自移民三部曲后辉煌不再，就是《宋家皇朝》也是褒贬不一，不然香江金像奖宝岛金马奖两大电影节合计七项提名，就收获了一个金像的最佳男配角和金马奖的最佳摄影奖。 所以她正极力谋求改变，但遗憾的是香江那边看了剧本，觉得有些无聊，给出的建议是要么换个本子，要么换个拍摄地点，话里话外要让内地人走开，不然就不会投资。 张婉婷来京城半年多了，当然知道有个叫丁巍的，人傻钱多，还能不速来？ 可第一印象，百试不灵的优越感不灵了，丁巍一走了之置之不理了，就是名片都没有收下。 抓瞎了的张婉婷，苦思夜想想到了姜闻，然后装作礼贤下士三顾茅庐的亲切样子来到天津。 第二回，双方都很克制，毕竟跟双方都有关系的姜老大难道就不要面子吗？ 丁巍很克制，意简言赅的告诉张婉婷，合作可以，投资也可以，但不论剧本还是现实，请收起香江人的那份莫名倨傲。 张婉婷脸色铁青圆滚滚的有些发颤，气的都哆嗦了，指着丁巍点点，一咬牙一跺高跟鞋“可以。” 姜闻爽朗一笑“哎，这就对了嘛，一国两制基本国情，还是有的合作的吧。行，我做主，今天晚上潮州海鲜火锅，巍子请客，好好宴请张导。” 丁巍翻个白眼，呢大叶，这时候你倒是分的清主次了！ 第四十六章 越洋电话 香江电影人到底怎么了？ 他们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排斥。 没有人知道答案，但很多人看得很清楚。 十一月中旬，《浮屠》拍摄完成，剧组杀青。 照例大摆了杀青宴，算是对全剧组上上下下一百多人的简单答谢。 老曹作为新人导演，讲了不多的几句感谢话，意简言赅，情真意切。 丁巍作为出品制片方代表，喝了不少酒，兴尽而欢。 在天津留了两天处理完归还道具设备等琐事，丁巍后俞老师老曹等人一步回到京城。 休整两天，姜闻撺掇了个饭局，喊丁巍过去，就在他家里。 这是丁巍第二回上姜闻家。 姜闻跟他的法国媳妇儿桑德林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算是又回到了单身可劲儿浪的状态。 说是饭局，可丁巍进门第一件事儿却是被姜闻引到他的书房，看《鬼子来了》。 《鬼子来了》马大三被砍头的结局拍摄完成了。 看完之后，丁巍不得不承认这货果真是灵感爆发型导演。 马大三被鬼子捉住，然后搞了个公开审判，宣读判决书的是党国特使，行刑的却是之前被他和村里人囚禁半年多的鬼子花屋小三郎。 真是偌大的讽刺！ 一刀下去，马大三的头颅掉落在地上，腔脖子里喷出鲜血，马大三怒目圆睁望着天。 像极了一条狗被饿急了的流民剁了脑袋，争抢着喝血吃肉。 整个电影中出现了唯一的一抹彩色，却是马大三腔脖子喷溅出的鲜血。 “怎么样？”姜闻有些得意的给丁巍发根烟。 丁巍摇摇头，好是肯定是好。可他说不出来，有种堵在嗓子眼儿的沉重和迟滞。 丁巍重重吸了一口烟，“砰砰”锤了姜闻肩膀两下“你要在电影史上留名了。” 这倒是实话，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评选世界百大电影，陈爵士的《霸王别姬》、张一谋的《活着》和姜闻的《鬼子来了》总是榜上有名。 姜闻哈哈一笑，也不觉得疼，鼻孔里冒出两股浓烟“凯撒大帝曾说过……” 丁巍翻个白眼儿“你在这儿装什么装，有本事在柏林电影节上装啊！” 姜闻推他一把，有些郁闷“玛德，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儿，我三天一个电话一周上门一趟，就是没求卵用。” 话说因为蝴蝶效应，《鬼子来了》可把总局的众位给累惨了。 自从今年四月份开始一直到现在，这部电影就引起了大佬的高度重视。 过与不过就根本没个标准，也没个统一的结果。 一开始是总局这边的给卡住，毕竟国家在谋求恢复正常邦交，大局为重。 后来两国正常邦交了，可审核组的一部分学者专家给了不能过审的评定，理由是射影歪曲历史既定事实。 再后来，有部分不是电影工作的专家学者竟然透过《鬼子来了》大谈歪理，甚至提议仿照欧美建立分级制度。 各种评论建议张口就来，简直热闹至极，让总局这边头大如牛不知如何是好。 这种事丁巍给不了姜闻任何帮助，指了一条路，可姜闻没胆子，那就无可奈何了。 菜是丁巍和姜闻弄的，这两人有个共同爱好就是能吃到一块儿，都是老饕。 今天算是家宴，姜闻和他女儿姜一郎，姜午两口子，外加丁巍和俞老师。 五大一小六个人围坐在圆桌前共同举杯，人小鬼大的姜一郎提议的，所以她才是本次宴席的主持人。 “咳咳”穿着粉色上衣的姜一郎学着他爸爸讲话时的起头伎俩清清嗓子，刚要开口，丁巍故意逗小姑娘“这个不用学，直接开始。” 小姑娘牙尖嘴利也不怵他“你还想不想要那个鬼子给你的礼物了？” 姜闻为了拍摄结局专门把香川照之从霓虹国又请来了一趟。 香川人厚道，还给丁巍带了礼物，让姜闻转交给丁巍。 结果被姜一郎看见了，死活不想给丁巍了。 这场家宴真是姜一郎提议举办的，明着是欢送姜一郎去法国，实际上这姑娘想让她爸爸能从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 姜一郎完全继承了姜闻的聪明和她母亲桑德林的善解人意。 父母离婚她虽然难过，却也明白姜闻和她母亲确实很难再继续了，还不如这样好聚好散。 所以在吃饭之前姜一郎选中丁巍，帮她写一篇今天的祝酒词，丁巍又忙着厨房里的，腾不开，所以给出了个馊主意，让姜一郎学一学平日里姜闻的讲话，然后在把她自己心里想说的话给写出来。 好吧，中法混血到底见过世面，知道用勺子敲敲杯子，然后开始自己的表演。 “……爸爸，我不会哭，你也不要哭，明天我和妈妈去法国了，也不要难受，这只是一次没有爸爸陪同的旅行而已……” 姜一郎稚嫩童真的声音一出，瞬间击中在场所有人的内心，尤其是姜闻这个胡子拉碴的糙汉子，眼眶一红，几次张嘴，说不出任何话，羞愧、悔恨、懊恼、自责等等情绪充斥姜闻的胸膛，眼泪早就掉下来了。 姜闻和桑德林尽管在女儿面前努力维持着和善不吵架的面孔，可继承两人优点的姜一郎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她只是不想让两个大人为难而已。 “……你感冒了要吃药，冷了要多穿衣服……等我回来，会检查的。” “总之一句话，我为你是我的爸爸而骄傲，我爱你。” 姜一郎情绪也有些激动，断断续续但终究坚持念完。 姜闻将姜一郎从椅子上抱到怀中，泣不成声。 晚上回家，俞老师情绪低落“你说，我们以后也会争吵，然后离婚吗？” 丁巍内心活动不敢表露出来，脸上带着宠溺“首先，结婚后才会有离婚；其次，我们不会有争吵，因为你是我的宝……” 俞老师歪过头推他一把“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这个表情就跟姜闻哄他女儿一郎时一模一样。” 丁巍面不改色“你要的全拿走，剩下的我承受，敞开心扉倾诉所有，回头凝望，我们一起走过的漫长……” 俞老师最近看这种书看多了，一点儿也不为所动“那你说那个鬼子为什么要给你送这部电影碟片？” 丁巍有些尴尬，但立马理直气壮了“香川是个外国人，他不懂我们国家的风俗礼节，送个碟片，再送瓶瓶酒，这不很正常吗？再说，姜闻不也收到三本书？” 俞老师眼神古怪，开始动手了“正常？，一个男人送你一部关于男同性恋的电影很正常咯？” 好吧，丁巍编不下去了。 香川照之送了三件礼物给丁巍，一个舞女的布偶，一瓶清酒，一部碟片。 舞女布偶姜一郎很喜欢，丁巍就转送给明天要去法国的小姑娘了。 清酒和碟片带回了家。 然后公母俩洗了澡上床，开始……电影观摩学习。 俞老师做主把香川照之送的这部《御法度》的电影放出来看看，毕竟包装封面很有意境。 结果，这部电影刚开头就给了公母俩一个冲击——有个演员实在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在接着看，似乎讲述的是幕府时代关于选拔武士的。 然后两人都斯巴达了——那个分不清男女的角色是主演，跟另外一个也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角色，两人席天慕地连滚两回床单。 俞老师还看了一眼丁巍语气有些紧张有些探讨的意味“是男的吧？怎么……那么……短？” 丁巍在另一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角色出来后就扭过头不看了。 这部电影他记起来了。 这是霓虹国国宝级导演大岛渚的最后一部电影。 这部电影没什么名气和看头，就是讲述霓虹国幕府时代的。 实际上几年后南韩拍过一部跟这个极为相似的电影，叫《霜花店》。 只不过《霜花店》里改成一国之王，又多了一国之后。 情节套路都差不多，只是《御法度》的名气还没有《霜花店》名气大。 毕竟《霜花店》里有个很凶很凶的王后。 除了特殊癖好者，谁会放着很凶的女人不去看，看俩光板老爷们玩挤压！ 丁巍知道《御法度》就是因为看过《霜花店》。 《御法度》是霓虹本年度最具重量的电影，大岛渚，北野武，浅野忠信等等好几位霓虹国宝级演员，卡司大，投资大，场面大。 就是最后砸了大岛渚的招牌，因为就是戛纳评委会也不知道如何评价这部电影了，就给出了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评价:“松田龙平的美，是霓虹古代的美。” 松田龙平是那个分不清性别的主演。 好吧，戛纳表示尽力了。 对于俞老师奇葩的看问题角度，丁巍哭笑不得“你不喜欢就关了，你管人家……短不短呢。” 俞老师“咿”了一声，有些恶心到了，扭过头“关了关了……” 丁巍拿过遥控器摁了退出，将这部碟片收起来装好，又问俞老师“还看不？” 俞老师摇摇头，打了个哈欠“不看了，弄的我一点儿都没心情了。对了，赶明儿把那张丢了……那个鬼子就没按什么好心，以后少跟他联系。” 俞老师学着姜一郎的口吻。姜一郎就有些看不上霓虹国人，主要原因就是她的军人爷爷给她灌输过鬼子的坏。 俞老师再叮嘱一句，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儿。 扭头看着丁巍，心里想着。 丁巍自顾自的收拾影碟机嘴里花花“扔了就可惜了，不如我明天到大栅栏的天桥那儿找卖碟的问一下看人收不收。” 俞老师猛的想起来，貌似霓虹国人最看中回礼这一环节，他们的送礼已经形成中文化了都。 朋友间送礼了必须要有回礼。 “那你准备回送个什么？” 丁巍有些蒙，怎么的，我还要回礼啊？ “小小贼子莫猖狂，看我……” 丁巍看俞老师这么重视这个东西，故意打岔“要不送他一套花旦的衣服，也笑笑他？” 俞老师看中的肯定不是这个，冷笑一声“你倒郎情妾意种情根……” 竟然用的是昆曲里的唱腔，一扬一挫的，讽刺意思浓浓的。 丁巍心念电转，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姐姐，要不哪天我们去南方转转？” 俞老师面色稍霁，白了他一眼“快点，上来睡觉。” 好吧，丁巍想到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两人快要一周年了。 看情况，应该错不了。 女人啊…… 第二天早上，俞老师红光满面的去学校，丁巍则精神抖擞的送她出门，然后蹑手蹑脚的带着那张碟片去了……区电话中心。 香川应该是有事找他，因为在碟片的包装上留了一个国际长途号码。 按道理来说两人关系可以，但真心没到跨国送礼物的那种交情上。 姜闻看了他的礼物有些酸溜溜的“这种清酒大概相当于咱们的茅台，酒里面算是好的了。” 果然，丁巍打过去电话，接起来就是一句熟悉的问候“丁桑，系你不？” 来自霓虹国香川照之的中式问候。 第四十七章 真的狠人 “丁桑，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丁巍呵呵。 香川照之是个演员，可惜目前演技不到家。 说上几句露骨表达热情的话就撑死了。 丁巍嘿的一笑，有些无法理解霓虹国人。 真说起来，两人交情一般，香川尽管天生就有霓虹国人的狡猾，可到底不是关中贵族或者株式会出身，城府不够。 绕来绕去让丁巍听出来了，不外乎他有个剧本想找丁巍投资。 当然作为回报，他可以介绍丁巍给北野武。 霓虹国演员的成长和理想都是固定的——成为北野武、大岛渚等那样的导、演集于一身的牛叉人物。 在霓虹，演员没有跨行，或者演而优则导之类的说法。 他们的演员出道一般是这样的，先从大河剧或者庁舞剧开始，然后到电视台，再到大荧幕。 在整个过程，运气好一点的只需精通编、演、导等技能，运气不好的，策划、场务、摄影、录音、统筹、制片等等各种业务都要学习。 即使你这些都学会了，并且自己弄了一档节目或者一部影视剧，也不一定会有播出成名的机会。 霓虹国的影视播放许可证是国家六大电视台掌控的，是属于株式会的，相当于私人拥有了。 跟华夏不一样的是，这个许可证是私人的，别的私人根本无法染指的。 因为竞争压力太大，一般人或者没有特长的演员真心坚持不了，难逃退业和改行的命运。 香川生怕丁巍不知道北野武，可劲儿的吹了一通。 还说北野武目前正在筹备一部史诗级的霓虹黑帮电影，谋求国际投资准备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那种大制作。 丁巍听得当时就想撂电话，往后十来年，坑的华夏六大民营影视公司痛不欲生的就是这种合资、大制作、国际化等电影。 《封神榜》、《白蛇传》、《大武当》、《苏乞儿》等等。 不是不想走出国门走向世界，可这种所谓合资的国际化大制作往往都是十不存一。 十部电影里能有一部能看的就不错了，至于赚钱，就根本不要想了。 就是昨天姜闻也向丁巍介绍，说他有个朋友叫和平，手里有个项目，假如丁巍想参一股的话，他可以递个话。 丁巍一听名字就打消了念头——《大漠孤烟》。 因为把丁巍本来就不多的脑容量翻透了，他根本没听过这电影啊。 这边还好一点，不能说知根知底，但至少有个姜闻做中间人。 可丁巍要真是头脑发热投了香川的那个，两眼一抹黑，到时候是凶是吉可就由不了丁巍了。 当然，要是丁巍知道姜闻说的那个《大漠孤烟》有另外一个名字，丁巍……可能就躲得远远儿的了。 《大漠孤烟》是剧本名字，早在八十年代后期剧本就定稿了，是导演和平亲手策划编写的。 和平导演的武侠三部曲《双旗镇刀客》、《炮打双打》、《日光峡谷》都是截取《大漠孤烟》的片段引申扩展来的。 《大漠孤烟》拍成后，电影片名叫《天地英雄》。 这算是第一部中外合拍武侠电影，导演是和平，姜闻、霓虹国影帝中井贵一，最红的女明星赵燕子，还有好多有实力的演员，卡司阵容算是第二大的了，大制作，中外合资，大场面。 可惜的是这部电影还是赔惨了。 原因是尽管剧本早在八九年就定稿了，出来的比较早，可电影拍成已经是03年了。 那会儿国人都觉得张一谋的《英雄》都有些不知所云了，何况无论怎样看都是抄袭版剩饭版的《天地英雄》。 哥伦比亚影业在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因为这部电影赔的不干了，直接把亚洲分公司给关门跑路了。 《天地英雄》跟《英雄》都是实际成本一千五百万美金，号称两千五百万。 比卡司阵容《英雄》比《天地英雄》强大的多。 比出品公司《天地英雄》完爆《英雄》。 结果《英雄》赚钱了，《天地英雄》赔的最大出品方哥伦比亚关门跑路了。 原因当然不只是《英雄》多了个能在北美卖票的功夫皇帝。 更多的原因是……《天地英雄》有个叫华宜兄弟影视制作公司。 华宜投资《天地英雄》一千五百万人民币，后来国内对《天地英雄》骂声一片的时候，华宜副总一副张狂不可一世的口吻“华宜赚了四千五百万，就证明这是一部好电影，为什么那些人还骂？他们就是眼红嫉妒……” 滚你打野的！ 《天地英雄》总票房才四千一百万，你一个第二出品方就赚了四千五百万？ 合着做假账坑第一出品方的投资额也是赚钱？ 好吧，往好了说，国人智商提高了，可以合起伙来坑外国人的钱了。 至于坏处，我华宜才不管电影好不好看，我赚钱了啊！ 至于后来华宜也被哈维大骗子欺骗，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还有个题外话，当时华宜叫华宜太合，是两家公司合并的。 后来两家分家，导火索就是华宜在《天地英雄》上赚钱了，但华宜太合没赚。 自此之后，华宜基本上奠定了第一民营影视公司。 和平，八九十年代被称为内地徐可的武侠电影导演，被坑的不敢拍武侠电影了。 华宜太合分家，太合没几年就销声匿迹了，华宜上市了。 偷税漏税、青哥媳妇儿被全网狂骂抵制，华宜的那两位安稳不动，也没学乐视贾老板跑路啊。 也没见真的猛士指名道姓的说王家兄弟怎么怎么滚出娱乐圈儿啊！ 人家是真狠人，真不是装出来的。 就这种狠人，丁巍无论多大家业他是绝对不敢沾染的，华宜王家哥俩玩起手段心机来，能把丁巍弄到倾家荡产一穷二白。 至于香川照之的请求，丁巍打了个哈哈，一切还是先看剧本。 香川照之乐坏了，连连称赞丁巍好朋友。 可丁巍真心不觉得这事儿能成。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投资任何霓虹国的电影的。 霓虹国在零六年出台了一纸文件，彻底锁死了国外投资进入霓虹国影视行业的门路。 霓虹国投资别国影视可以，别国影视想投资霓虹影视，痴心妄想。 再者，霓虹国动画电影极其成熟，基本上赚钱的都是动画电影。 打发了香川照之，丁巍算是彻底闲下来了。 他说去南方不是哄着俞老师的。 一个当惯了拆二代的人，见识过天价房价的过来人，要是手里没几套房，真心觉得没钱。 所以他想先实现重生以来第一个小目标——先买他十套房。 目前算，柏乐居一套，四合院一套。还有八套的名额，丁巍准备落在临安一套，魔都一套。其余的就看缘分了。 有钱的山炮就是这么任性。 据雷君说，长城科技目前的盈利点就是手机销售这一块儿，据他估计能运营到到零五零六年。 之后就需要新的盈利点了。 雷君想跟华为科技实验室合作开发新东西。 但有个难处就是黄四维的小舅子刘志新又回来了。 目光短浅的他不同意每个月拿两百万搞研发，还是华为新成立的科研中心。 要知道，目前华为的手机销售额大概才有长城的三分之一。 按照雷君的想法，最好长城自己创建一个专门研发手机通讯网络的实验中心，这样往后干净利落不受人掣制。 很遗憾，雷君说了不算，丁巍也说了不算。 丁巍劝了几句，雷君欲言又止。 两人心中都有个大胆的想法，可惜两人都是稳重做派，没有说出来。 最重要的是时机不对。 黄四维是移动大老板，李越还只是黄四维的马仔，不能出头独当一面。 可惜了，任正飞的眼光超前，早就给自己按上了可以飞的翅膀了。 而雷君，大概还要找个风口，等着了。 俞老师这一段时间很辛苦，通州、学校两头跑。 通州那边的是王晓帅的《梦幻田园》电影客串。 王导这会儿还没有黑化，是个好同志，人家姿态很低，不能不给面子。 王导跟冯导一个德行，吃水爱忘挖井人，有奶便是娘，一朝得志露狗眼。 在《十七岁的单车》之前，王导礼贤下士，客客气气的，尤其是对有钱的能投资他电影的，绝对不会说一句硬气话。 在《十七岁的单车》后，就有些得志便猖狂有奶忘了娘的嘴脸了。 而冯导也是在《唐山大地震》之后，有了底气。而在《老炮儿》之后，更是肆无忌惮章口就莱的胡咧咧开炮。 幸好是客串，有个天就差不多完成了。 至于黄建新的《说出你的秘密》目前不着急，因为黄导回到京影厂了，新上任的中影副总经理韩三品貌似想弄个大新闻，召集了好几位知名导演。 早起晨练，然后两餐，丁巍的咸鱼生活这么过了十来天。 要么打开工作室，看着电影学院知名短片导演程尔拉来他的同学朋友在工作室拉片子找灵感，丁巍的钱包还一天天的瘦了下去。 要么在院子里啥太阳，从不翻身的那种。 要么一个人去找余谦玩儿，听听相声。 程尔彻底告别了他的成名短片《犯罪分子》，告别的很有仪式感，同时也能看得出来他的……伤心。 他把《犯罪分子》的所有奖金给了丁巍，自己留了一小部分。 《犯罪分子》的奖金大头是纽约短片电影奖励的，五万美金。还有东京和釜山两个电影节的，合计又是一万八千美金。 约合五十二万元，程尔拿出来的时候偷偷摸摸的，从包里掏出来，包着两层厚厚的报纸。 放在桌上吭哧瘪肚半天“谢谢……丁总……” “你快别这么说了，我都替你难受。”丁巍翻个白眼。 程尔送了一口气“哈，我爸这么教的，说不能忘本……” “行啊，叔一听就是讲究人。你这样吧，我拿一半，你拿一半吧。总不能让你白忙活了。” 程尔摆手“钱我喜欢，但我们是有合同协议的，所有收益都归工作室所有……” 丁巍看他一眼“五十万啊，数目不小了，你全拿走不来这儿，也没什么的。为什么？” 程尔也看丁巍一眼“你有合同……” 额，好吧。 郑东天和田庄庄给工作室帮了大忙，只要是申请到工作室资金拍摄的，电影没有完成的，或者拿钱跑了的，拿不到毕业证书。 程尔的毕业证还在郑东天那里，程尔肯定……跑不掉。 第四十八章 横扫千军 于是丁巍就想找个会计了“你看啊，我全拿了，然后我要给青影厂分三分之一，就是十七万多，还要给你们学校每年赞助一笔五十万的经费，算是你们拍片申请基金，这五十二万的里我就要抽四分之一，然后我还要缴税，我还要给你包个红包，剩下的才是工作室的，你算一算，还剩下多少？” 程尔肯定不是会计，他彻底迷糊了“缴税和青影厂的是应该的，可我们系上有申请基金啊？再说我不要红包。” 丁巍叹口气，将那一大摞钱分成五小摞“你再看，这五摞哪一摞我能自由操作？” 程尔指着最多的那一摞“这个。” 丁巍有些牙疼“大哥，那是人青影厂的，这个也是有合同的。” 晚上回家后，丁巍给俞老师算账，结果公母俩差点哭了。 投资十万，收益分到手刚好也是十万。 不赔不赚，堪堪保本。 俞老师不相信，自己拿纸笔来算，结果还少了一万。 丁巍当时眼睛都绿了“我确实没拿一分钱的片酬啊。” 俞老师还算上了丁巍的片酬。 这就是挂靠在国营单位的付出代价。 当然刨过这些铜臭糟心事，丁巍过得还是很舒坦的。 程尔分了六万块红包，高兴坏了，撺掇着丁巍也掏一万块出来，给工作室添置些家伙事儿，不说洗印剪辑室，就是弄个拉片观影室也是好的啊。 丁巍横他一眼“滚，你跟女朋友吵架了被赶出来没地儿住了就直说，我可好着呢。” 程尔女朋友是戏剧学院舞蹈系的，程尔租的房子就距离戏剧学院那边近一点儿。 他女朋友是个金牛座的女生，脚踏实地。看程尔手里有钱了，想着在戏剧学院那边买套房子，总共需要十五万多一点儿，她跟程尔平摊，一人六万，然后找家里或者亲戚朋友再借一点儿就能全款买下了。 可程尔大男子主义，想着要他一个人全拿了，两人就有分歧了。 吵了几回，这货被赶出来了，无家可归就赖在工作室这边了。 住了两天，这货就看上索尼新出的那个带投影的放映机了，两万三千八百块。 死活就要，还说他可以拿一半。 丁巍被吵的都不能好好晒太阳了，掏了三万块，让程尔看着弄，什么拉片室剪影室会客厅工作室的可劲儿收拾，只要你女朋友不打上门就行。 程尔也不傻，剪影室那两套大家伙设备一般都要十来万呢，三万块够个屁。 于是他自己一分钱没掏就弄了个拉片观摩室。 放映第一部电影的时候很郑重，给他女友道了歉还买了花，请他女友来工作室这边看电影。 然后，他被女友打了，眼眶发黑。 因为那部电影挂羊头卖狗肉根本不是大栅栏天桥下卖碟的那人说的霓虹国最美武☆士电影，就他么是两个分不清性别的演员胡天黑地的。 对此，丁巍嘴角抽抽，也义愤填膺的表示，与卖碟的此仇不共戴天！ 好吧，他是真没想到，天桥卖碟的那人已经一步一个jio印，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到这个地步了，都一统半个京城了。 无论如何找个会计是必须提上日程的了，比丁巍需要个经纪人更为迫切。 方敏最近一直嚷嚷要丁巍给她补发工资，至少也要有个车马费红包什么的。 因为她接了很多天南海北的电话，找丁巍的，都影响她正常休息了。 丁巍对此不太相信，电话可能有一两个，但天南海北影响作息肯定是方敏夸张的说法。 他还没那么红。 至于经纪人就更不需要了，他一向都是等人上门亲自谈的。 上个月中旬，《我的父亲母亲》在全国上映，广受好评，票房表现也不错。 丁巍还从天津回来参加了电影的首映礼。 之前一般电影都是办个新闻发布会什么的，就是首映，也是主创跟观众影迷或者记者互相吹捧几句就完了。 张伟品觉得不够，不够热闹，不够隆重盛大。 他把电影的首映礼要办成晚会典礼。 电影破天荒的在保利大剧院首映，不在电影院了。 保利大剧院是最大的舞台剧话剧表演中心，租费超高，张伟品眉头都不皱的给租下来，稍加改装，弄成电影院的格局和装修。 然后发动关系四处邀请各路明星大腕儿，著名作家莫言，著名编剧芦苇，影视演员李宝田、张丰一、吕丽苹、刘小庆等，还有霓虹国影帝高仓健。 简直星光熠熠灿灿生辉。 这个时候的张伟品对已经签约新画面的章紫怡更加爱护，不但邀请了章紫怡戏剧学院的老师同学，还请了章紫怡的父母到现场。 当然新闻媒体记者朋友，那是多多益善了，不下四十家，带摄影差不多要一百号人。 还有好多文艺工作者。 洋洋洒洒观众席上坐了三百多。 端的是大手笔的首映礼。 主创上台后，台下咔咔咔的照相，正真能闪瞎人。丁巍有俞老师传授经验，目视正前方某一个点，眼睛微眯，总算是挺住了。 张一谋面对媒体话不多，重点介绍了电影的拍摄过程，又夸了几句剧组的演员，算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章紫怡倒是因为长相酷似巩俪，被媒体特意关照了几句，章姑娘应该被面授机宜过，回答的也不温不火滴水不漏。 至于丁巍和孙洪雷，根本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就有个南方还是南都的娱记一直盯着丁巍猛拍，着实有些晃眼。 孙洪雷还给丁巍挑眉，低声道“这女的绝对是新手……” 丁巍估计也是，哪有放着知名导演和长相酷似他的前任的女演员不问，反而逮着他俩糙汉子可劲儿拍的？ 电影是倒叙的，由孙洪雷饰演的儿子回家给已逝世的父亲扶棺展开对父母亲之间的爱情的回忆。 这一版比原版的稍微长一点儿，多了丁巍饰演的青年父亲在县城里的两个镜头，也多了他跟章紫怡饰演的母亲有两个互动的镜头。 自己看自己的电影，总觉得有些……羞耻，尤其是不知道张一谋怎么剪的，把父亲和母亲之间的那种欲语还休明月照明月的理解和儒慕表现的淋漓尽致。 电影其实真是个纯洁的爱情故事，全剧的笑点就是两人之间的互动。 而泪点就是从章紫怡追赶丁巍坐的车开始，而后到孙洪雷在教室里领着孩子们朗朗读书结束。 这些孩子也是《一个都不能少》里面的那七个。 在放映开始之前，丁巍还问过张一谋，魏敏芝及那几个孩子的情况。 张一谋有些高兴，说魏敏芝上初三补习去了，争取要考上高中。村里请来了两个支教的老师，在新教室给那几个孩子上课。 九月份拿下本届威尼斯电影里金狮奖的《一个都不能少》票房不太理想，还不到两百万，张一谋有些惋惜。 电影的结局，丁巍就听见底下观众齐齐赞叹。 丁巍也点点头，在剧组里没觉得，可放在银幕前上看，章紫怡确实有种质朴跳跃的惊艳。 她就是穿着花棉袄白灰肥棉裤，也让人完全沉醉她的眉眼和笑容。 有这一个镜头，章紫怡已经称得上“小巩俪”了。 丁巍和孙洪雷是在第三排坐的，孙洪雷在最边上，过来是丁巍，再过去时章紫怡的两个同学。 张伟品发出的邀请，章紫怡的老师给了面子，常丽带着章紫怡的俩同学来了。 常丽坐在第二排，那俩同学坐在第三排。 丁巍右边的是元泉，再过去的是梅亭。 元泉丁巍见过，瘦瘦的，眼睛明亮传神，有些戏剧里大青衣的传统气质。 他今年年初的时候跟余谦在天坛公园撞见过元泉和夏雨两人亲亲蜜蜜的约会，还一起吃过饭。 梅亭就没见过，不过听章紫怡说过，说是大一的时候接了一部戏，因为戏剧学院规定大一新生不准拍戏，所以这姑娘就退学了，可见是个性子很烈的姑娘。 梅亭的眼睛也很大，双眼皮，脸型圆润，皮肤白皙，额头有刘海，俏皮而又成熟，也很有气质。 坐下的时候，元泉还笑着跟丁巍打个招呼“怎么没见俞老师？说相声去了？” 丁巍笑着打个哈哈“讨厌啊！再这样我给影帝打电话了啊！” 元泉故意的，丁巍跟俞老师两人在京城两所表演艺校里早就出名了。 偏偏元泉还见过丁巍和另一个烫着头的姓余的相声演员两人鬼混过。 俞、余两字发音一样，所以元泉故意拿这个开玩笑。 丁巍嘴上也不饶人，上回碰见元泉和夏雨两人偷偷摸摸约会，就知道这俩人还处于地下保密阶段，不想让人知道。 所以就说要给影帝打电话，互相伤害呗。 元泉脸上一红隐秘的瞥了一眼她旁边的梅亭，貌似没听到，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回了丁巍一个大大的白眼。 结局的时候，俩姑娘凑在一起嘀咕“紫怡真漂亮啊，演的真好……” 这是元泉。 “对啊，她跟……对手戏的时候，也浑然天成，一点儿都看不出紧张……” 这是梅亭。 “嘿，两位美女，别只看紫怡演的那么自然放松，我的表演也很松弛有度的……” 额，这是孙洪雷，典型的二哈型人格。 引来俩姑娘齐齐转头看，而后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再转过头凑在一起，捂着嘴抽肩膀。 二哈人来疯，真心难为俩姑娘了。 丁巍翻个白眼“你那么能，你咋不上天呢？” 孙洪雷九月份也有一部电影上映了，李宝田主演的，孙洪雷在里面饰演个打手，很威风。 这货还给丁巍炫耀，说找到最能彰显体现他颜值的角色造型了，黑衣黑裤小墨镜，一言不发显冷酷。 元泉跟孙洪雷不熟，没有搭茬。梅亭胆子大一些，歪着脑袋故意逗他“那你怎么没演父亲，怎么演儿子？” 孙洪雷就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他试镜的时候去的迟了，被丁巍得先了，要不然凭他的实力，肯定如何如何。 反正他眼睛小，睁不睁别人都看不清。 丁巍没给拆台爆料这货早就被定下饰演儿子一角，转而看周围观众的反应。 不料梅亭却点了他的名“丁巍，紫怡说你的演技比她好，是真的吗？” 丁巍苦笑着摇摇头“哪里啊！我是那种时灵时不灵，天龙八部看过没有，我就相当于练了六脉神剑的段誉，灵一指，坏九指的那种。” 在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丁巍还真是这样的，时好时坏。 不像章紫怡，每天都能看见进步。 东北二哈不让丁巍专美与前，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脸上的褶子都笑了“那我就是乔峰，横扫千军……” 丁巍揉了揉脑袋“哪个乔峰眯着眼睛？降龙十八掌不怕打偏咯？” 二哈余则成附体，一本正紧“我睁着呢。” 梅亭和元泉都笑的很欢乐。 第四十九章 人生赢家 戏剧学院九六级八朵金花要论长相曾莉胡静张桐三人是头一档的，是符合大众审美观的那种美女。 曾莉高冷，胡静魅惑，张桐柔弱，各有千秋。 要论身段气质，曾莉梅亭秦海路三娇居上。 三人都是学过戏曲的，梅亭和秦海路两人还是系统学过的，家学渊源。 一颦一笑，扭身回眸，风情万种。 要论学习成绩，章紫怡属于吊车尾的那种，她的灵气在排练小品上根本没露出一丝一毫。 但论演技，章紫怡取得的成就完爆剩下的七位。 可见，运气使然。 《我的父亲母亲》首映盛大隆重，开创了电影首映礼的先河。 张伟品这个人要是不看人品，眼光确实有些独到之处的厉害。 他对华夏电影的发展是有做出贡献的。 正是他的强势大力推行，电影这门只能由科班少数人能玩的起的高冷艺术，走下神坛，与民同欢，才有了后来每年以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增长速度极速发展的内地电影市场，养活至少数十万人的庞大行业。 当然，也有说他就是个搅屎棍的，野蛮暴力催生了影视娱乐行业各种规则。 张伟品当然不是那种至善至美的时代骄子，但他至少在电影发展的大潮中掀起过波浪。 不管真心假意，到场的媒体记者、明星嘉宾和影迷观众都给了热烈的掌声。 至少这是一部很有张一谋风格的好电影。 首映礼后，张伟品还在酒店组织了仿效西方社会的酒会。 张一谋和章紫怡成为酒会的焦点。 欧洲三大，张一谋已经拿了金棕榈金狮，就差柏林电影节的金熊了。 从荣誉和名望上已然成为国内第五代电影导演的领头羊了。 这更像张伟品给老谋子举办的一个加冕仪式。 章紫怡也一鸣惊人，正式接过新生代演员优秀代表的名头。 光凭这一部电影她已经拿到了两大奖杯，亚洲电影博览会的明日之星和美国影院协会的未来之星。 她的演技已经得到了广泛认可。 很遗憾，同样出演了电影的丁巍颗粒无收。 这个完全是没得办法的事，章紫怡在电影里的戏份比丁巍多了一些，而在演这个电影的时候，丁巍还没有目前的表演水准。 彻底清闲了下来的丁巍，整天无所事事混日子的状态当然引来俞老师的不忿，开始变着法儿的使唤他。 丁巍对此乐此不疲一概照单全收，他甚至觉得，做男人，挺好的。 直到章紫怡领着传说中的戏剧学院八朵金花上门。 参加完《我的父亲母亲》首映后，章紫怡忙里偷闲给丁巍介绍了当天在场的那两朵金花。 当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等到八个风情各异的美女齐刷刷站在院子里的时候，真是……美不胜收啊！ 程尔、宁昊、刁一男、关虎、余谦、卢川六人简直要对丁巍大刑伺候了。 程尔站在跟丁巍一模一样，整天无所事事的就在工作室子，一部接一部的撸。 宁昊到这儿就是来骗钱的。 当初凭着《星期三，星期四》的优秀剧本和构图拿了丁巍的八万块钱，《星期三，星期四》拍摄完成后，因为没想着上映，粗剪了几下，就在电影学院的小礼堂放映了，结果骂声一片。 因为故事主线不连贯，导致影片整体节奏出了问题，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突兀和难受。 他把《星期三，星期四》拿到工作室，让程尔丁巍等人提意见，并将所有意见都记下来，准备再改进。 简单说，他就是来寻求头脑风暴的。 宁浩是个很热爱电影的人，知耻而后勇，头脑风暴了几天，将他听过的一个故事写了出来，暂时定名字叫《天安门》。 《天安门》主要讲的是几个草原上的小孩儿因为乒乓球来到京城看天安门的故事。 刁一男纯粹是闲得无聊，周末时间，老曹一个人泡在青影厂的剪辑室，刁一男就来工作室这边混日子。 他最近也在头脑风暴，准备编写一个本子，然后自己独立执导。 关虎和卢川是来交《上车，走吧》的拍摄计划的。本子已经打磨的完全成熟了，现在就可以拿钱开始拍摄了。 已经说好了，丁巍在里面客串一把。 关虎感激不尽丁巍的仗义好爽，完全不知道身怀金手指的丁巍只不过是提前下注而已。 余谦就纯粹是闲的。结婚后，这货有种已经达到了巅峰的自嗨错觉。 相声行业不景气，他就开始干别的。古董，品酒，养马，最近还撺掇丁巍拿一笔钱出来，两人合开一个大型动物园，学学国外的那帮土豪，什么狮子老虎大象的，他连人都找好了，说京城动物园有个大胖子，伺候大象可顺手了，还知根知底。 至于他的好搭档郭老板，几年前在京城开了个相声园子，结果生意惨淡观众寥寥外加园子涨租，都快混不下去了。 几个大男人躲在工作室找清闲。 余谦是个会玩的家伙，随意提了一句要不弄个台球桌，不等丁巍同意，别的几个都高兴的嗷嗷叫，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结果就丁巍一个是有钱的，被五个人摁住掏走了钱包。 不到一个小时五个人开着辆大货车停到胡同口了，车厢里放着台八成新的球桌。 自此，工作室整天大呼小叫沸反盈天乌烟瘴气的。 丁巍有些郁闷的站在门口抽烟，他身后的院子里台球咣咣响。 这不是强盗是什么！ 强盗们还振振有词“打土豪，分田地，这把我要147……” 好吧，这回真是土豪了。 雷君从纽约回来了，带着巨额财富回来的。 一个月前他秘密前往美国，等待一个叫吴鹰的人。 吴鹰是ut斯达康公司的总经理和创始人。 他的这个公司主营业务就是小灵通通讯。 去年三月份开始面试，到今年的九月份，小灵通用户突破三千万了。 去年六月份他得到了霓虹软银赛富总裁孙正义的三千万美元的投资。 今年年初，当小灵通用户达到一千万的时候，吴鹰就开始谋求上市。 九月份的时候他曾找到李越和丁巍，大谈特谈他的短距离差别覆盖通讯技术，想拉丁巍李越入伙，从而抱上移动公司的大腿。 丁巍没有答应，两人理念不和。 吴鹰认为在华夏内地，手机没有市场，而小灵通的用户潜力最多只有一亿左右。 只要小灵通解决了信号传输不稳定的问题，就能成为内地通讯的巨头。 但丁巍知道，小灵通的立足大卖点就是短距离无线通讯和便宜，它被市场淘汰就是因为往后这种短距离的通讯技术被2g、3g等无线传输技术打败的，这是小灵通根子上的问题，根本没法解决。 而现在长城科技、移动公司、华为手机三强联合早就开始了cd的研究和应用，吴鹰晚了足足五年，他是没戏了。 于是吴鹰痛下决心准备在纳斯达克上市，并谋求和国际通讯巨头的发展。 但丁巍李越雷君三人都能看的出吴鹰就是上市圈钱去了，这是他最后的疯狂。 尽管吴鹰在商机上晚了，但这个时候的ut斯达康财务良好股权清晰盈利巨大，被很多投资机构和股民看好。 丁巍觉得完全可以给吴鹰送个锦上添花的小礼物。 ut斯达康在三周前上市，发行股价355美元，甫一开市，瞬间涨到668美元，引爆美股科技板块。 有吴鹰的关系，丁巍甚至到工行抵押了他在长城科技的股权，贷款一亿五千万，全部购买了斯达康的股票，托付雷君在纽约操作。 雷君胆子少小一些，凑了差不多五百万，伙着丁巍的这笔资金也购买了斯达康。 丁巍不清楚斯达康最高股价，但吴鹰的小灵通在零三年就走下坡路了这是事实。 并且，世纪之交美股尤其是网络科技股大崩盘这是他知道的。 所以，雷君就一个原则，短期套现。 美股对于套现的这种目前还没有太过重视，毕竟两千年的股市泡沫还没发生。 在斯达康股价达到72美元的时候，雷君听从丁巍的话，慢慢开始清仓抛售，四天时间全部清仓撤出股市。 不是两人不想赚更多的钱，股市终究是无法精准预测的，玩这个需要很好的心理素质。 雷君想做实业，股市对他来说就是不可控制的意外，风险太大。 雷君在邮箱中汇报，净赚一倍以上。 几天前丁巍还了工行的贷款。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丁巍在美国股市大发横财的消息终究传了出去。 雷君是下定决心要单干了，长城科技这种股权结构很复杂也很不靠谱的公司，有些束缚了他的才能。 当然，他跟丁巍两人算是被迫走到一起了。 章紫怡领着她的好姐妹上门，除了给丁巍送一个奖杯外，还存了走动走动亲近关系的心思。 美国影院协会给《我的父亲母亲》办法了未来之星大奖，不只是给章紫怡一个人的，丁巍也有。 当然这个奖项完全是鸡肋，只要是在米高梅旗下影院上映的华夏电影，都能拿到这个奖。 张一谋把《我的父亲母亲》北美发行权卖给快要破产的米高梅影业了，价格不高，这个奖项就是对方回送的一个小礼物。 “丁大哥，这是张老师让我交给你的。” 章紫怡递给丁巍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就是未来之星的奖杯，透明玻璃的，底座刻着一行小字。 八朵金花中只有梅亭跟丁巍同岁且大了五个月，其余的都比丁巍小。 最小的是章紫怡，比丁巍小四岁。 丁巍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不是铜镀金，更不是金的，但演员生涯第一个奖杯，也算不错了。 “嘿，谢谢了。” 丁巍道了谢，又招呼这八个各异打扮的美女喝水。 在八朵金花进门后，院子里台球也没人打了，胆大脸皮厚如余谦关虎两人则明目张胆的站在门口看，闷骚型如刁一男卢川则顾左右而言他，时不时瞄一瞄客厅，程尔宁昊则对视一眼，觉得丁巍这人……真是人生赢家啊。 第五十章 抽烟 十一月下旬，丁巍和俞老师乘着周末飞往魔都。 这是散心旅游之旅，尽管时间紧凑，可两人都觉得没必要那么刻意的赶。 恰好俞爸过生日，那就回家表一表孝心。 俞爸是工程师，清华工科毕业，跟俞妈是校友。 俞爸原本不准备操办的，可俞妈不同意。 主要是俞老师又是一年不回家来，俞妈准备说道说道，给俞老师使了个夺命连环call，催着俞老师回来一趟。 这一回上门，丁巍这个准毛脚女婿得到的关怀和慰问竟然比俞老师多，俞老师这才笑语妍妍，比她自己还高兴。 俞妈嗔怪的埋怨一句“怎么来这么迟？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乱花钱……” 丁巍拿出女婿上门的姿态，烟酒茶衣服水果高档礼品等等买了好多。 “额，下雨了，路有点滑，我开的比较慢……” 他俩是从魔都开车过来的。 车是在魔都全款提的路虎卫士，骨架威猛，空间超大，一般上路，都觉得这是个陆地怪兽。 这也是丁巍准备送给准老丈人俞爸的生日礼物。 俞爸从小的梦想就是开上大卡车，却阴差阳错成为一名工程师，就跟百亿票房吴师傅一样的，梦想是歌手，却成为空手套战狼流浪在地球的影帝了。 丁巍听了之后，就自作主张买了这辆卫士。 公母俩飞到魔都后，依约先去看徐征的话剧表演，算是捧个人场。 这个是去之前徐征与公母俩约好的。 徐征今年电影上没什么突破，就拍了一部关于猪八戒的魔幻电视剧，现在在魔都话剧团表演话剧。 说实话，魔都话剧团越来越没落跟他们的地理位置和文化氛围有很大的关系。 在零三年以前，魔都话剧团很少演出我们国家的话剧，也很少原创，不外乎莎士比亚和莫泊桑两位大佬的话剧。 怎么说呢，国外的话剧先是看重服装舞美音乐，然后再看演员。 可魔都话剧团服装舞美不到家，演员人才也比不上人艺军艺，这样演的尴尬，看得也尴尬，又不思创新，逐渐就没落了。 徐征在去年拿下白玉兰话剧最佳男主角的时候，就是凭着一部现代剧拿下的，确实挺稀奇的。 陪同的还有小桃红，她和徐征看对眼了。 自从拍完《春光灿烂猪八戒》之后，两人腻腻歪歪的，有发展成男女朋友的趋势。 表演结束后，三人等徐征出来，俞老师少见的评论了一句“魔都真不适合影视文艺，这里的话剧早就没了植根的土壤了。” 小陶虹也有些唏嘘“话剧越来越没落了。” 她在戏剧学院毕业后进入了国家青年话剧中心，跟徐征一样，都兼着话剧舞台的表演，对这个深有体会。 偌大的礼堂，晚上黄金时间，稀稀拉拉坐了不到五十来人，票还又贵，确实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窘迫与迟缓。 徐征出来后，四人一起吃饭，徐征定了地方，正宗魔都本帮菜，丁巍付的钱。 魔都正在走向国际第四大金融中心的康庄大道，建设速度都赶得上改革开放初深圳速度了。 但正是因为经济发展飞速，影响了魔都成为南方影视中心的建设。 物价飞涨，影视公司成本远远超出京城。 吃饭隙间，徐征有些郁闷“我在魔都戏剧学院读书的时候，魔都话剧团的演员每个月能演十二场左右，能挣小一千块，我就想着要是能进话剧团就好了。可等到我进去了，每个月只能演五六场，除了工资不涨，别的都涨了……” 丁巍有点泄露天机的劝解“经济发展起来了，往后最赚钱的就是房地产了。演员这个行当，越来越难了。” 徐征只是随口一说，给丁巍倒了杯酒“不说这个了，还是谢谢你”。 小桃红也陪了一杯“对，感谢丁总给我这个小演员一口饭吃。” 丁巍嘿嘿一笑，对徐征道“人家谢我我还可以担待，你谢我什么？杨亚洲导演又没看上你。” 徐征脸色一红，眯着眼睛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小桃红，很明显不是酒精上头的表现。 小桃红倒是落落大方，也扫了一眼徐征，对丁巍道“嗨，他本来就是替我做中间人的，这顿饭算是我的……” 丁巍笑着点点桌子“嘿，这顿肯定不算，以后说不定我还要喝你们俩的喜酒，满月酒……” 俞老师嗔怪的瞪了丁巍一眼“喝你的吧，什么德行！” 还赶紧跟徐征小桃红两人打岔“别管他，这人可恶的很。小陶，还是恭喜你拿下百花奖了，演对手戏的时候可得带着我一些……” 小桃红在十月下旬的时候凭借电视剧《说好不分手》获得百花奖最受欢迎女配角。 她跟俞老师接下来要在杨亚洲导演的电视剧《空镜子》里合作了。 杨亚洲看了作家万方的同名小说之后觉得改编成电视剧挺有意思的。 这回他不准备再拍电视电影了。 给丁巍打了电话，跟丁巍俞老师两人说过改编《空镜子》的事。 丁巍一开始没有答应，他已经接拍了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后面还有两三部电影，时间根本错不开，分身乏术。 但杨亚洲却是领着制片方万科影视的负责人和原作者万方联袂上门了。 万科影视是俞老师早先的公司，负责人跟俞老师是熟人。 杨亚洲又是丁巍的好朋友，不能不给面子。 看了剧本后，丁巍苦笑着说了目前他的情况，杨亚洲表示理解，却有些可惜。 因为改编的本子完全是照着丁巍和俞老师两人改编的。 俞老师果然有些意动，跟丁巍商量了一下，接了女主角的戏。 同时，丁巍给杨亚洲面子的拿了一百万出来，算是剧组的出品方之一。 《空镜子》讲述的是两个京城姐妹的情感经历和人生故事。 俞老师接了女主角，女配角丁巍推荐了小桃红和章紫怡的同班同学秦海路。 推荐小桃红是因为那天刚好接到徐征的电话，邀请他去魔都看话剧，丁巍就想起了徐征……和小桃红。 推荐秦海路是因为戏剧学院八朵金花上门后，秦海路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 八个风格各异的美女，秦海路最为放的开。 她跟院子里的每个男人都能聊上几句。 至于曾莉胡静张桐三人因为不熟悉，很少说话。 曾莉和张桐都提前走了。 八美上门，到最后一起吃饭的只有章紫怡梅亭秦海路三个人了。 于是，丁巍就记住了秦海路这个一代目大嘴美女——那是真能喝啊！ 至于章紫怡，丁巍知道人家听从张一谋的话，不拍电视剧。 而梅亭，丁巍准备还是按照记忆里的样子，跟他一起拍《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秦海路和小桃红，两人风格各异演技相当，杨亚洲都看得上，小桃红胜在她有百花奖的名气加成，相比不太出名的秦海路，万科的人认为小桃红更合适。 于是，俞老师和小桃红要在《空镜子》里饰演姐妹。 这顿饭还真是小桃红攒的局——因为饭后小桃红还贴心的准备了一副麻将。 投其所好，俞老师演技不出名，爱打麻将那是相当有名气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四人打了半晚上，熬的徐征和小桃红不要不要的，俞老师不让散场，毕竟输家还想翻盘。 结果肯定是第二天起晚了，丁巍和俞老师紧赶慢赶还是被俞妈埋怨两句。 幸好，魔都真下雨了，还算个借口。 俞老师面色如常，不为所动，要是不看因为熬夜起了眼袋，俞妈还真就信了。 不过有准女婿丁巍在，俞妈多多少少给了面子“下雨了，就别开车了，路面又滑，危险的很。” 说完还看一眼一进门就摊在沙发上的俞老师，目光中有种警告的审视。 “妈，我爸呢？” 俞老师赶紧起身，岔开话题。 俞妈还是有威严的。 “你爸去车站接你弟去了。非鸿，你来帮我把这个洗了……” 丁巍条件反射“我来吧，阿姨。我在家经常做饭……” 俞妈眼里有些高兴，知道疼女儿，还可以。 不过嘴上还是埋怨一句俞老师“哎呀，你要勤快一点，别什么都小丁做。” 俞老师熬了一夜精神不佳，又躺下了“我又不会，他做的又好吃……” 俞妈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看见丁巍又给俞老师拿了一包酸奶，还贴心的给插上吸管。 自家女儿只要张嘴喝就是了。 唉，疼人是疼人，可这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她都开始替丁巍可怜了，摊上这么一个懒姑娘。 洗菜做饭的时候，俞妈掌勺，丁巍打下手。 俞妈几次欲言又止，临了还是问了一句“她在家什么都不做？” 丁巍老实“额，她洗的盘子还是挺干净的。” 俞妈想笑又笑不出来，心里倒是膈应少了许多。 至少，女儿找了个会疼人的。 晚上七点多，俞爸和俞老师弟弟进门了。 丁巍恭声问候，还给俞爸发了根烟，弄的俞爸有些难受，我这应该是在自己家吧。 俞老师的弟弟倒是有些兴奋，叫了声二姐，冲丁巍又叫了声丁大哥。 这孩子眼尖“丁大哥，楼下那吉普是你的吧，看着真霸气。” 丁巍眼角一抽，有些尴尬“不是吉普，是路虎卫士，样子挺像的……” 买车的时候，俞老师也说这吉普真丑，一点也不好看。 俞爸估计认识，陪了一句“确实，要是没了前保险杠，跟吉普一模一样。” 丁巍赶紧拿出钥匙“伯父，这个是我跟非鸿送给你的礼物，你以后上下班也方便。” 俞爸在临安建设一局工作，作为工程师有很多时候要下工地勘察。 俞爸摆手拒绝“我都五十多了，我开个大铁盒子，让人笑话。” 额，卫士还真像个堡垒似的大铁盒子。 坚固结实耐用空间大是它的优点，可防震不行，颠得很，比较费腰。 好吧，毛脚女婿送礼都都送岔劈了。 “额，那就先放这儿，等小俞拿了驾照让他开吧。” 丁巍看俞老师弟弟着急的抓耳挠腮的，便提出善解人意的办法。 俞爸还要摆手，丁巍又拦一句“总不能让我们开回去吧？再说，小俞快要毕业了，有辆车也方便一些。” 俞爸就不再说话了，俞老师弟弟乐呵呵的凑过来给丁巍道谢“嘿嘿，谢谢了，姐夫。” 说着抓起茶几上的钥匙转身就跑了“我下去试试……” 咦，这孩子有前途啊，这一声姐夫叫的…… 丁巍收敛笑意，扫了一眼俞爸，两人都有些尴尬，眼神交错，沉默下来。 好半晌，丁巍和俞爸同时给对方递根烟“小丁（伯父），抽烟。” 丁巍拿出的是小熊猫，俞爸拿出的是利群。 旁边，咬着吸管喝酸奶的俞老师笑的都呛住了，昨晚上输钱的郁闷一扫而空，真是欢乐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