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攻略日常》 第一章 楔子 s市的中央商业区，一栋充满现代化设计感的银白大楼耸立在商业区中央。s市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任氏集团的总部——任氏大厦。 任氏大厦的顶楼上，任意站在敞亮明净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白皙的手指握着手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听着手机另一端的人说话。 似乎听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任意的红唇轻动，吐出带着冷淡的话语“我记不得我们什么时候谈过恋爱了，你难道不是在和那个王语彤在一起吗？” 手机里有一个焦急慌乱的男声传出“任意，你听我解释，我和她没有关系，是她一直缠着我的。我爱的人一直只有你，你帮帮我吧，不然林氏就真的完了。” 任意嗤笑出声“林纪年，你上一次在酒店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她才是你真爱嘛？” “你怎么知道的……”电话对面的人仿佛猛然醒悟，“是你干的！不然数据怎么会流出去，是你指使人做的！。” 随即又是几声咒骂伴随着东西被摔落在地的声音。任意表情不变，平静地听着。几声喘息过后，男人又哀求道“任意，我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了，你不能这么赶尽杀绝……” 任意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赶尽杀绝？如果我不是早有防备，现在就是我在求你吧？”她眼中寒光闪过，声音渐冷“你还记得我们两家是世交，你和人联手谋算任氏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我们两家的交情？我和你交往四年，你背着我和王语彤勾搭在一起，还想吞并任氏。” 说着任意一笑，柔声道“叫我想想，你和王语彤是怎么说的，你说跟我在一起只是商业联姻，是任家逼你的。你宁可生在普通人家，就可以自由的和她在一起了。现在你满足愿望了，可以和你的真爱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了。既然你们是真心相爱，那么就算你破产了，她也会像以前一样爱你吧？” 任意的语气柔和，眸光却是冷的。当初是林纪年先追求的任意，费尽心思追求了半年，再加上两人是青梅竹马，任意一感动才答应了他。结果到了林纪年嘴里，却变成了任家逼迫他的商业联姻。 女人如浸蜜糖的温柔声音却让林纪年惊怒至极“任意！你会遭报应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戛然而止，任意挂断了手机。她愿意接这个电话，也只是出于恶趣味，告诉林纪年他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是谁的手笔。她任意，可不是任人哄骗和愚弄的软弱之人。 背叛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任意妩媚的双眸微眯，享受着胜利的愉悦，这时候内线电话响了。任意走过去接通，是她的助理“任总，王语彤小姐现在在前台，说想要见您。” 她来干什么，为林纪年求情？任意秀眉微挑“让她进来。” 不多时，王语彤敲门进来。任意兴致盎然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她其实没有见过王语彤。林纪年一直掩饰的很好，要不是王语彤沉不住气非要给她发一些宣誓主权的照片，任意可能还真发现不了。毕竟她也是一个庞大集团的总裁，哪有时间天天去关心林纪年细微的变化。 毫无疑问，王语彤是个美女。和任意肆意张扬的美完全不同，她看起来柔弱纤细，楚楚可怜，是最容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种女人。 原来林纪年喜欢这样的女人啊，任意心中暗啧了一声，真委屈了他在她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 王语彤见到任意，酝酿了一下情绪，委屈地开口“任小姐……” 任意一摆手“有话好好说，你哭成这样干什么。” “……”王语彤刚红了眼圈，眼泪还没出来，被任意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哭了。 见王语彤一时语塞，任意微微一笑问道“王小姐找我做什么？” 王语彤咬咬唇，本来想开场就把节奏握在自己手里，没想到没两句话主动权就到了任意手里。她又不能不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林氏的事，是任小姐做的吧。我和纪年在一起，确实是我们不对。但是林氏是林伯父的心血，任小姐能不能网开一面，让林氏有个喘息的机会？” 王语彤恳求道“任小姐提什么条件都行，我也愿意离开纪年，永远不再见他，只求任小姐放过林氏。” 王语彤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让任意惊讶难不成王语彤对林纪年还真是真爱？ 不管就算是真爱，也不能让她放过林氏。况且，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爱和任意有什么关系？ 任意笑容不改“王小姐，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了。” 任意会这样说，也在王语彤的预料之内，她会轻易答应下来才有问题。王语彤向前走了几步，继续恳求道“求您了，任小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缠着纪年的，纪年其实还是爱你的。” 她和林纪年倒是口径一致，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林纪年在电话里也是这么说的。任意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不知道你用什么身份来求我，林纪年的女朋友，还是第三者？” 王语彤闻言脸色发白，紧咬下唇，我见犹怜。 但是这种神态对任意一点用的没有，任意不屑道“至于林纪年爱的人是谁，我没兴趣知道。这种一边和我交往又抱着别的女人谈真爱的人的爱情，我也不想要。”她有些恶劣地说道“我不可能放过林氏，也绝不会让林纪年有翻盘的机会。我想，如果今日是任氏走到了尽头，你们也不会放过任氏吧？”他们估计要高兴得开香槟庆祝。 王语彤随着她的话语埋下头，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飘忽“所以你是绝不肯放过纪年了是吗？” 任意这时才隐约感觉不对，她向后退了几步”你想做什么？“” 王语彤抬起头，脸上全是疯狂之意，与之举起的还有她手中的枪。 任意来不及闪躲，就被已经失去理智的王语彤开枪射中。任意的身体重重的倒下，王语彤跌坐在地上，手枪被扔在一旁，疯狂地笑着。 手枪上没有消音器，这么大的声音早让外面的人察觉到不对闯了进来，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当然是震惊至极。场面一片混乱，有人慌忙地报警，有人趁机制住了王语彤，将手枪踢到了一边。 王语彤却似毫无所觉，只木然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任意的身体。 任意悬浮在自己的尸体上方，看着这一片混乱，认真地思考着她这算不算反派死于话多？ 第二章 非主流宫斗（一）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但是已经没有用了。王语彤枪用得虽然不熟练，但是运气极佳，正中红心，直接射穿了任意的心脏。 任意有点哀伤，她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但正在大好年华，这么死了还真有些遗憾。她试图让现在的自己重新触摸自己的尸体，但是虚无的手指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尸体。 四周茫茫，景物都像被打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任意清晰地感觉到她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了，也许她就要现在虚无的形态游荡到消散了。哦，也可能不能游荡，不是有一种鬼叫地缚灵吗？ “……已检测到合适宿主，生命波动符合，灵魂波段符合。”机械的声音混杂着嘈杂的电流声在任意耳边响起。“欢迎绑定攻略系统，我是系统233，请问宿主是否愿意绑定？” 任意环视了一周，除了下面围着她尸体的那一群人，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眨眨眼，问道“问我吗？”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答道“是的，检测到宿主符合绑定资格，是否绑定？” 任意没有回答它，颇为好奇地问道“攻略系统是干什么的？” “本系统是使命是帮助宿主穿越到各个世界，宿主需要在其他世界攻略指定对象，并完成任务。”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任意之前的那一点小哀伤也没有了，兴致勃勃地问道“任务具体是什么？还有攻略指定对象是什么意思？” “任务一般由宿主载体的原主人决定，可能是改变原本的命运，也可能是有未完成的愿望。宿主请放心，任务一般在可完成范围内。宿主穿越的主要目的还是攻略，攻略对象是由系统指定，宿主通过攻略指定对象获取积分。攻略便是通过各种方式获取指定对象的好感度，好感度达到满值就是攻略成功。系统会根据宿主所攻略的对象为宿主相应积分，积分可以在系统商城能兑换商品。” “攻略指定对象有什么用？” “权限不足，不可查询。”系统233又重复了一遍“宿主是否愿意绑定？” 任意有些惊讶“这么说我可以拒绝？”她还以为是强制绑定，不同意就要抹杀呢。 系统233机械的声音里似乎染上了一丝被冤枉的委屈“当然可以，我们是正规系统，尊重宿主意愿的。” 我们？任意敏锐地捕捉到233话语中的问题，这么说像它这样的系统应该还有很多个。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我拒绝了你会怎么样？” “回到宿主原本的身体里。” “……”任意看着下方已经覆盖了白布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虚无质感的魂魄，爽快地下了决定“绑定吧！”能多活一次何乐而不为呢？ —————————— 任意是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醒来的，记忆一次性灌输进来的冲击让她的头有些疼，她皱着眉揉了揉额角。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姚凌薇是一位贵妃，听着身份不错，其实有名无实。因为这个王朝的皇帝李成荫深爱着她的皇后范雨巧，早早就将范雨巧娶进了宫。他不想再要别的女人，又不想范雨巧被人指责善妒，想着反正要用后宫平衡前朝，便该封的妃子一个不落。从贵妃到才人，每一个位置上都有人。 虽然他把人都选进了宫，但是一个人他也不会碰，为了他的皇后守身如玉。而在他眼里，他的皇后范雨巧纯真无邪，哪里懂得后宫这些弯弯道道，当然要选一个聪明又识趣的女人来替她处理后宫的琐事。 姚凌薇就是他选出来的那个聪明又识趣的女人。姚凌薇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是当朝右相，她从小备受宠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长大后又才貌双全，在京城的贵女里面风头无二。从家世容貌再到才学性情，姚凌薇没有一处不是极好的。这样一个人偏偏爱上了李成荫，为了李成荫在后宫里守着活寡，看着他和范雨巧恩爱，还要替范雨巧管理后宫。 总结起来就是劳心劳力还不讨好，末了还要黯然神伤。 若只是如此姚凌薇还不会有那么大的怨念，毕竟是她自己选的路，就算是伤怀也怨不到旁人身上。只是姚凌薇万万没想到，李成荫会因为范雨巧的言语挑拨对姚家起了疑心，最后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判定右相姚兴学意欲谋反。 姚家被抄家灭族，满门皆斩。姚凌薇也被一道圣旨打入了冷宫，之后她郁郁寡欢，很快就得了重病。临死之际，范雨巧来见她，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范雨巧做的。她不喜李成荫让姚凌薇替她掌管后宫，便对李成荫说了些暗示的话，又暗中指使娘家的人捏造了姚兴学谋反的证据，最后让姚家遭此大难。姚凌薇也遂了她的心愿，被打入了冷宫。 读取完记忆，任意的头疼也好了。她嗤笑了一声“这个李成荫为了成全自己的深情，作践了这么多女人？” 233的声音刻板无波“这个世界是古代封建社会，皇权至上，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在作践人，反而会觉得这些人为他牺牲是理所应当的。” “好吧，那我的任务是什么？” 233答道“姚凌薇要求改变姚家被抄家灭族的命运。” 这个任务要求也在意料之中，但是任意有些惊讶“她都不想报复李成荫和范雨巧吗？” 233言简意赅“她的身体只值这么多。” “所以所谓的任务只是我得到原主人身体的代价？”任意似笑非笑，“系统什么都不用付出，无本生意，嗯？” “……我们要承担灵魂进行时空穿梭的能量的！”233沉默了几秒后解释道，就是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看来这个系统业务也不熟练，一诈就诈出来了。任意接着问道“那目标人物呢？” 任意从床上坐起来，环视四周“我现在在哪？”她在这个房间里和233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人出现，任意发现她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响动，仿佛她与这个世界是被隔离开的一样。 “宿主现在的所处的时间点是姚凌薇刚刚被封为贵妃，替范雨巧掌管后宫之后。我建议宿主用意识和系统沟通，因为马上就要有人进来了。” 233话音刚落，就像是凝固的时间突然开始流动一般，任意感觉自己似乎打破了一片看不见的屏障，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真实可触。任意听到门口有轻微的响动，然后有人推门而入。 “娘娘您醒了？”进来的人是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女子，她见到任意醒过来似乎十分惊喜。“奴婢这就叫人去请太医。” 说罢，她便转身对外面的人说“还不快去请太医！” 第三章 非主流宫斗（二） 任意在姚凌薇的记忆里见过她，她是姚凌薇身边的贴身宫女妙梅，对姚凌薇很是忠心。即使姚凌薇打入了冷宫，妙梅也一直陪着她。趁着妙梅在吩咐外面的人，任意在脑海里默念233？ 233我在。 就这样和你说话？ 是。 任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就不再和233说话，专心应付妙梅。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姚凌薇，妙梅应该是这宫里最了解姚凌薇的人，任意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些为妙。 妙梅指挥完外面的宫女做事，又重新把门关上，一脸担忧地走到任意身边“娘娘您放宽心，皇上虽然斥责了您，但是并没有收回您执掌后宫的权力。” 说罢，她咬了咬牙“这群见风使舵的家伙，不过听到些风言风语就敢偷懒不在身边伺候，连娘娘您醒了都不知道。” 任意查看了一下记忆，发现此时姚凌薇刚刚掌管后宫，为了维护宫规和范雨巧起了冲突，被李成荫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了。姚凌薇生性骄傲，又痴恋李成荫，大受打击，生了场重病。 任意轻轻摇了摇头，面露哀色“妙梅，本宫求的从来不是后宫的权力。” “他要是能多看我一眼就好了，就一眼……”她轻声说道。 妙梅看着她和着中衣躺在床上，身材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散了，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娘娘……” 很好，看来就是这个人设了。任意保持着哀伤的姿态，冷静地想到。 被妙梅呵斥了一番，跑腿的宫女不敢耽搁，很快就请了太医过来。 李太医是姚凌薇惯用的太医，这一次来得太医也是他。他号了脉，看了看任意的气色，捋了捋胡须道“娘娘的病是痊愈了，只是忧思过重，微臣再给娘娘开几服药好好调养一番。” 任意轻声道“有劳太医了。” 李太医依言写了药房，妙梅送了他出去，又命人去煎药。 任意趁着这会儿功夫问233任务是改变姚凌薇的命运，那攻略对象是谁？ 233答道“攻略对象出现时，系统会负责提醒。” 任意猜到了一点儿内情“这么说你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具体是谁？” 233的回答依旧官方“每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可能存在多个，只有攻略对象出现在宿主十米范围内时，系统才能检测到。” “好吧。”任意叹了口气，“那你说说，你都能做些什么，只会开商城吗？” “系统可以为宿主监控，免除负面buff等多项服务。宿主目前积分为零，积分商城暂不开放。”和之前的刻板官方的语气不同，233这次的回答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 任意敏锐地察觉出它语气的变化，眼底多了几分笑意，她故意道“只有这些？” 233的口气更虚了“宿主获得足够的积分后，可以进行系统升级，解锁更多功能。” 任意忍着笑“好吧。监控能做到什么程度，能听得见谈话吗？” 233忙不迭地答道“当然！”估计它自己也觉得答得太急切了，又重新用机械的语气解释道“系统可以全方位监控该世界，为宿主信息。” 任意弯了弯嘴角，确定这是一个新手系统。不过全方位监控，连谈话都能听到已经很作弊了。 任意本来还有些担心任务，现在却有把握多了。知己知彼，还怕不能百战不殆？ 任意扶着床站起来，连喘了几口气，这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比起做任务，还是先好好调养一番吧，别任务还没完成，这身体先撑不下去了。 妙梅一回来就看见她扶着床榻喘息，连忙过来扶她“娘娘您身体还未痊愈，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便好。” 任意顺从地躺了下去，道“本宫想喝口水。” 妙梅连忙去给她倒水。 任意问233有没有办法让身体快点好起来？ 233答道积分商城有可以帮助宿主身体恢复健康的药剂，宿主可尽快完成任务开启积分商城。 任意……等我完成任务还需要什么恢复健康的药剂？ 233没有答话。 任意穿过来的第一个月就在床上度过了。开始233表示理解她的身体状况不好，原谅她的消极怠工。但是十几天过去了，233开始急了起来宿主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水平，请宿主立刻执行任务。 任意正半躺在塌上，吃着御膳房精心制作的糕点。她满足地将最后一口咽下去，懒洋洋地道“我就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233？？？ 233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不行！ 任意差点笑出来，逗它不行会怎么样？ 233任务失败将会扣除积分，积分负值超过一定界限宿主将会被遣返回原来的世界。 对于任意来说，遣返回原来的世界就代表她要回到自己的尸体里。 想想还真有点可怕。任意坐起来，在脑海里对233说逗你的，任务当然要做，我这不是等待契机呢嘛？” 233忍不住道宿主你醒醒！你不过去找李成荫，李成荫是不可能会过来找你的！ 任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233开始背诵剧情……李成荫深爱着他的皇后范雨巧，后宫里其他的女人都是给前朝看的摆设，他一直在为范雨巧守身如玉…… 知道了知道了。任意道，我又不是要他来临幸我。现在这宫里面不还是我掌宫权吗？他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总要过来一次的。 况且，这是古代，就算姚凌薇是贵妃也要去给皇后请安的。她这么久不去请安，有些人肯定开始急了。 任意摸了摸下巴，问233你觉得李成荫为什么喜欢范雨巧？ 233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任意惊讶道你懂得挺多的嘛。 233矜持道我们会向人类学习。 任意称赞了一句好习惯。 两小无猜的感情没经历过磨难，哪里知道宝贵。任意道，让我给他们制造点波折吧。 虽然这么说，任意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每天在宫里面换样吃糕点。 十几天过去了，终于有人来找她了。 第四章 非主流宫斗（三） 来的人正是李成荫。他来的时候任意正在和233扯皮，233觉得她消极怠工枉费了它考察良久才选定的人选。 233感到十分委屈你在公司工作的时候，明明十分积极。 它都暗中观察很久了！ 任意……因为那是我自己的公司，你这任务做完了谁得利我还不知道呢。 233道任务完成后，宿主可以获得一定积分。 任意道我不喜欢给别人打工。 233……宿主想要当系统？ 这什么理解能力，明显你也是个打工的。任意正欲说话，便听到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任意赶紧从美人塌起来，233还在她耳边聒噪他居然真的过来了！ 任意道显然你还需要补充更多的资料包。 李成荫很少到后宫其他的妃子宫里来，他会过来无非是两个原因，一个就是他和范雨巧闹了别扭，故意惹范雨巧生气。然后一阵我爱你，我就是不说的误会过后，两个人越发地黏腻，故意用来让范雨巧吃醋的妃子却会被找各种理由贬了位分，甚至打入冷宫。 另一个原因便是来帮范雨巧找回场子。 任意估摸着他也该来了，这一日一直都把自己打理好进入备战状态。范雨巧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天真可爱，反而善妒狭隘。她这么多天没有去长秋宫请安，范雨巧当然要假装无知地在李成荫面前提起来，暗示他姚凌薇蔑视她的权威。 李成荫觉得他纯真的小皇后受了欺负，当然要来找回场子了。 层层叠叠的珠帘模糊了华美的陈设，墙角半开着一株兰花，却被熏香之气围绕着，少了几分兰花的淡雅。 李成荫扫了一眼那盆兰花，眉头皱得更深了。 故作清高。他在心底斥责了一句。 真是喜欢幽居山谷的兰花，又怎么会想入宫呢？ 珠帘响动，任意从里面迎出来，脸色有些白，看见李成荫温婉地笑起来，行礼道“恭迎陛下。” 李成荫低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叫她起来，而是从她身边直接走了过去。 任意低着头翻了个白眼，233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来攻略对象出现，可攻略人物李成荫，积分奖励1000。请宿主不要消极怠工。 任意敷衍道好好好。然后转身跟着李成荫身后走进了寝殿。 李成荫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了身形，回身便想呵斥。任意却在他说话前先开了口，她仰着头，衣袖遮挡之下的手紧张地握紧。 “陛下。”她唤道。 眼前的女子用漂亮的杏眸望着他，小心翼翼之下藏着期待欣喜的神情，李成荫的呵斥便卡在了喉咙里，莫名觉得自己想要出口的呵斥有些过分。 李成荫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来得奇怪，这后宫之中有哪个嫔妃对他的到来不是欣喜期待的。姚凌薇当然也不例外。 他面容阴沉地质问道“你这些天没有去给皇后请安？” 任意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她垂下眼帘解释道“臣妾这些天身体不适……” 李成荫漠然道“不适了一个月还没好？” “臣妾……”任意本还欲说些什么，看见李成荫眼底的冷漠和讥讽，本欲出口的话也没了说下去的必要。无论她说什么，李成荫都会觉得是她的错，皇后永远不会错。 她勾起一个惨淡的笑“是臣妾的错，臣妾明日就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知道就好。”李成荫道，“不要以为朕让你执掌宫权，就可以把皇后不放在眼中。”他低头盯着任意，厉色一闪而过“收起你的小心思，任何人也不可能越过皇后。 任意合了合眼，原来她劳心劳力为他治理后宫，在他眼中就是这样看她的吗？ “臣妾……”任意重新张开眼睛，一字一语地道，“从未想那样做过。” 李成荫冷笑“你是说朕冤枉了你？” “臣妾不敢。”任意低下了身子，李成荫以为她要直接跪下去，不想她只是放低了身体。 李成荫不耐烦地道“朕不希望再看到你冲撞皇后，这后宫也不是非你治理不可。” 任意还真不想给自己平添任务量去帮李成荫管理后宫，但是宫权在手可以有很多便利，为了完成任务和攻略李成荫，她暂时不能失去宫权。 任意想了想决定示个弱，她低着头，声音颤抖“臣妾明白，臣妾不会再冲撞皇后了，请皇上息怒。”她的身体轻轻颤了颤，雪白的脖颈坦露在李成荫的视线之下，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 233观察她那么久，也没听过她用这种声音说话，顿时有些心疼宿主…… 任意别说话，我不太会演戏，需要专心。 233……不，它觉得宿主很会演戏了。 李成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甩袖往外走，口中一边道“宣阳王三日后进京，家宴就由你操办。” 任意站直了身子，在他身后道“皇上放心。” 她一定会办的妥妥贴贴的。 家宴是个很好的机会。任意没指望以后靠攻略李成荫让他放过姚家，还要靠她自己来。不过宣阳王这个人，任意翻了翻姚凌薇给予的记忆，把宣阳王的信息从角落里翻出来。 宣阳王是李成荫同父异母的弟弟，自幼被送出宫外，由母族教养。长大成人之后，从军伍，屡立战功，先帝临终前封他为宣阳王，永居宣阳。籓王无召不得入京，这次是因为他抵御外敌，立了大功才得以被召进京。 有封地，有兵权，还没什么感情，李成荫估计做梦都想弄死这个弟弟。 果然，姚凌薇的记忆显示，宣阳王进京之后就再也没能离开过京都。 “让你进京你就进京，这不是傻吗？”任意嘟囔了一句。 233疑惑道什么？请宿主尽快攻略李成荫。 它三句话不离攻略，任意被它催得头疼你也太敬业了吧？攻略不是杀人，哪有那么快？你老实看着！ 233哦。宿主的比喻是不是不太对？反正宿主没有消极怠工的意图，它就老实看着好了。 任意道我想到一个完成任务的绝佳主意。 第五章 非主流宫斗（四） 233心底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它本着谨慎的原则提醒道请宿主注意，本世界攻略失败，则扣除3000积分。若积分负值达到1000，宿主将被遣返回原世界。 回答它的是任意在宣纸上的写写画画，她勉强分心回答道“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任意终于去了长秋宫去给皇后请安。范雨巧端在最高的位置上，清纯甜美的脸上满是纯真的笑意，宛如未出阁的少女。位阶高高低低的嫔妃坐在下面，或是相互说笑，或是恭维着范雨巧。这一屋子莺莺燕燕比233催促的时候还吵，任意想不通范雨巧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请安的流程。要是她就把人全赶回自己宫中，眼不见心不烦。 偏偏她现在还是除了范雨巧地位最高的嫔妃，手中还握着实权，在这个争不来皇上宠爱的皇宫里，皇后和她手中的权柄才是她们争宠的对象。这一群莺莺燕燕不光围着范雨巧，还围着她。有几个没站队的妃子，关切地询问她身体如何，还要有要给她送糕点的，送药膳的。 任意勾起一个温柔的笑意，一一婉拒了。 233我以为宿主不会拒绝她们……毕竟她过来一个月，净吃东西了！ 任意仿佛听出了它的腹诽，笑吟吟地道还不知道哪一个是真心投靠的，她们送的东西，我哪里敢吃啊。乖，多去补点宫斗的资料包。 233……怎么可能有这种资料包，人类的世界真复杂。 任意推拒之后，几个嫔妃的脸上明显露出失落之意。而端坐在上面的范雨巧顶着天真烂漫的笑脸，眼底的阴毒与嫉恨却一闪而过。 任意正好捕捉到她这一丝情绪，若有所思。 不过是转瞬间，范雨巧又重新和恭维她的嫔妃说起话来，在听了几次皇上赐给她的东珠多漂亮之后，她才满足地掩唇轻笑。 她摸了摸头上的东珠，将目光移到任意身上“妹妹的身子终于大好了，本宫前几日还问过皇上，让他叫太医好好为妹妹诊治一番。”她叹了口气，嗔怪道“皇上总让本宫不要过问这些事，本宫却实在担心妹妹。” 几个嫔妃神色各异，没有人说话，目光却都落在了任意身上。 知道是你上的眼药了，不用在我面前强调一遍了。任意温柔地抿唇，仗着姚凌薇原本的底子，京城贵女的风范一览无遗“多谢皇后娘娘挂心了，臣妾已经大好了。还好是这时候好了，不然过几天的家宴又要皇后娘娘操心，那臣妾的罪过就大了。” 范雨巧的笑容僵了一瞬，然后唇角向上扬起，笑容更加灿烂“妹妹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了。” 只是这语气好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语，她暗暗掐弯手上的首饰，宫权，又是宫权，姚凌薇就是拿了宫权才敢这般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随即她笑盈盈地补了一句“不然身子垮了就没办法伺候皇上了。” 任意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不止是她，其他的嫔妃闻言也都露出黯然的表情。谁都知道，这宫中真正能伺候皇上的，只有皇后。 任意微微垂眸，轻轻笑了笑“是，谨遵娘娘教诲。” 范雨巧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含笑的眼眸环视四周。她们越是痛苦，她越是觉得身心舒畅。反正皇上不是也说，她们只是收进宫给她解闷的吗？既然是如此，就不该有人爬到她头上去。 任意本就大病初愈，现在脸色更是惨白。 范雨巧看她脸色不好，还宽慰了几句，话里话外指出都是皇上太过护着她了。一点没枉费任意一早起来刻意涂得苍白的脸。 接下来的几天，任意开始操办家宴。好在原身做事情井井有条，妙梅也很有能力，她只管安排下去，妙梅就能做好一切。 任意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妙梅做我的总裁助理。可惜现在她已经死了，公司什么的都是浮云。她现在只是个连积分商城都打不开的宿主，真可怜。 233……请…… 任意你闭嘴。 233哦。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宣阳王也如期进了宫。家宴从简，宴席上只坐着李成荫、范雨巧和其他两个有妃位的嫔妃。任意坐在范雨巧的下首，对面刚好就是宣阳王的位置。 宣阳王自殿门而入，殿内瞬间静了一瞬。 233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攻略对象出现，可攻略人物李瑾瑜。积分奖励3000。 有点值钱啊，任意问了一句为什么攻略对象的积分奖励会不一样？ 233权限不足，无法查询。 任意啧。 说话间，宣阳王已经落座了。任意半低着头，偷眼去看对面端坐着的男子。男子一身轻便的装束，眸色清冷，眉宇间都是淡漠之意，微薄的唇半勾不勾，带着一股天然的嘲讽，周身的气质却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 任意是我的菜。凭这个长相他值了3000分了。 233以人类的审美标准检测了一下，道他和李成荫的评分差不多。 任意道人类的审美是因人而异的，你那个评分系统没什么太大用处。 233……总觉得被宿主嫌弃了。 任意正偷眼欣赏着李瑾瑜的脸，男子极为敏锐地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四目相对，任意对他笑了一下，清浅明澈。 李瑾瑜一怔，移开了目光。他对皇兄宫里的人没什么了解，但也知道够资格坐到家宴上的就那么几个。这一位应该就是刚刚受封没多久的右相嫡女了，看起来倒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任意大意了，他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应该对视线很敏锐。 233经过数据统计，对视有助于攻略，宿主可以尝试多与可攻略人物对视。 任意叹了口气这是皇宫，姚凌薇不管怎么说都是宫妃。对视多了可能会死，懂吗？ 233……请宿主自行选择攻略方法。 李成荫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李瑾瑜身上，将他眼神的变化全都收入眼底。他看了看沉静端庄、目不斜视的任意若有所思。 第六章 非主流宫斗（五） 他拿起酒杯对李瑾瑜道“恭喜皇弟大胜归来，这一杯朕敬你。” 李瑾瑜回敬他“多谢皇上。” 家宴上大多是他们两人在说话，范雨巧偶尔会插上几句话，至于其他的嫔妃就没有插嘴的资格了。 任意一直表现得很安静，只是偶尔和李瑾瑜有眼神的交汇，只不过一触即分。她的目光大多都是落在李成荫身上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用隐秘而深情的目光望着他。 李成荫看不到，范雨巧和李瑾瑜却都看得一清二楚。 范雨巧心下厌烦，表面上却巧笑嫣然，得到机会便插了一句嘴，撒娇般地对李成荫道“这次家宴多亏了贵妃妹妹操办，皇上可要好好赏赐贵妃妹妹。” 李成荫闻言便向任意的方向望了过去，任意深情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收起来，她慌张道“臣妾、臣妾应该做的。” 李成荫收回目光，对身边的范雨巧淡淡道“她上次冲撞了你，这一次就将功赎罪了。” 听他提起上一次的事情，任意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满食案的菜。 范雨巧弯了弯唇角，在李成荫看不到的地方对任意挑衅地扬了扬眉。 任意的脸色更白了，不堪忍受一般地低下了头。她问233我这个角度看不到，李瑾瑜吃到那道菜了吗？ 233道才刚上来……他吃了！ 任意我想看看他的表情。 233抱歉，监控画面传播功能未开启，此功能需积分解锁。 任意叹了口气其实你们是氪金游戏吧？ 233我们是正规系统！ 任意低头待了一会儿确定这时候没人注意到她，才用余光瞟了一眼对面。 李瑾瑜神色淡淡，她准备的那道宣菜被动了几筷子。相比其他几道只连形状没都没什么改变的菜，这道菜确实是他吃的最多的一道菜。 总体来说，计划执行得还算成功。任意经手过无数策划案、进行过很多次谈判，自认为了解人心，但是像这样谋算感情还是第一次。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吸引李瑾瑜的注意。她一开始就打算了李瑾瑜打好关系，李瑾瑜有兵权，姚家在朝中的声望人脉都很好，两家联手说不定真能推翻李成荫。从龙之功应该能保住姚家了吧，从姚凌薇的记忆来看，李瑾瑜的人品还是要比李成荫稳妥的。 至于攻略李成荫，只能一步一步来了，能在推翻他之前攻略是最好的。不能的话，任意也考虑过某些极端的手段。李成荫和她的立场基本是对立的，即便用了什么过分的手段，任意也没什么愧疚之心。 打定主意之后，任意就把关于宣阳王的信息研究了一番，决定在家宴上给李瑾瑜加一道宣阳的家乡菜。宣阳地处偏远，被京城认为是蛮俗之地，宣菜也因此鲜少出现在京城的宴席上，皇宫的家宴更不会出现宣菜。把宣菜放进菜单中，即便李瑾瑜没什么兴趣，也能表现出她对家宴的用心，至少让自己在李瑾瑜心底留下点印象。 好在现在来看，这一步棋走得还不算糟。 任意吃了就好，好歹留下点印象，剩下的我们慢慢来。 233有点急。忍住，不能说。 李成荫在宴席上点了李瑾瑜几句关于兵权的事，被李瑾瑜不咸不淡地推了回来。李成荫笑笑，没看出不悦来，只是眼底偶尔显露出阴霾之色。 任意不声不响地吃着东西，心中却有些奇怪，既然李瑾瑜不想交出兵权，又为什么要进京，千里送人头吗？ 人要是太傻了也带不动啊，任意戳了戳碗里半截金皮肉卷，稍微有点担心，光靠姚家也不能造反啊。任意想着便又用余光瞟了一眼李瑾瑜，他端坐在食案后，薄唇轻抿，看不出喜怒。 看起来，并不像是猪队友。 之后一连几日，任意都没有再见到李成荫。她递了消息出去，让姚凌薇的母亲递帖子进宫。 在等人的时候，她问233“如果没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233道积分扣除1000。 攻略人物失败要扣除3000积分，任务失败只扣除1000积分。显然，对于系统来说，攻略目标任务才是大事。 任意凝眉沉思，又问道“怎样才算是本世界攻略失败？是两个人都攻略失败，还是一个人攻略失败就算失败？另外这个世界还有其他需要被攻略的人物吗？” 233答道攻略一人即可算攻略成功，攻略人物数量不定，以宿主遭遇为准。 也就是说以后也许会有其他任务出现，也许会没有。只攻略一人便算算本世界攻略成功倒是件好事，一般来说，利益越高，风险越大。李瑾瑜的奖励积分是李成荫的三倍，攻略难度很可能也是李成荫的三倍。任意对于是否能成功攻略李瑾瑜把握不大，更倾向于攻略李成荫。 没过多久，姚母便进了宫。她看着任意大病初愈的脸色，心疼至极，拉着任意的手，眼泪都要下来了“我的凌薇，你这是何苦？” 任意心想，我也不知道她是何苦啊。 当然话是不能这么跟姚母说的，她也神色悲切地拉着姚母的手“女儿已经知错了，这些日子一直让母亲担心了。” 姚凌薇不顾家人劝阻，一意孤行入了宫，姚母为此还小病了一场，又听到些许传闻，在家日思夜念，担心不已。她这些天头一次听到女儿宽慰她的话语，更是心酸。想自己的女儿人品才学都是一等一的，想配谁都是配得上的，偏偏入了宫。 任意瞧着她的模样，觉得姚母真的要哭了，连忙道“不过女儿现在想开了，皇上虽然不喜欢我，但是宫中的生活还算过得去，母亲不必忧心。” 她咬着下唇，愤恨道“女儿唯一忧心的是，皇上他……” 姚母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皇上斥责我的时候，说父亲有不臣之心，我这个女儿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任意的眼泪“唰”就流了下来“父亲一心忠君为国，他怎么能这么说父亲！” 言辞悲切，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第七章 非主流宫斗（六） 233宿主，李成荫现在还没觉得姚家要谋反…… 任意流着眼泪我知道，等他觉得姚家谋反就晚了，先让姚家警醒一点，以后说动他们造反也容易。 233一脸懵逼等等，宿主你真要造反？其实你只要攻略李成荫，让他放弃对付姚家就行了！ 任意道我可信不过这个。 姚母被她的话吓得一惊，慌忙看了看四周，发现宫女太监都已经被打发了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斥责道“怎可妄议皇上！” 任意用手帕擦干净眼泪“我又怎会冤枉他。我一心恋慕他，愿意为他付出所有。他不喜欢我没关系，他怎么能如此对父亲，如此对姚家！” 这是真正的姚凌薇想说的话，她虽然为了自己的爱情任性，但从未想过为自己的爱情搭上姚家。疼爱她的母亲，宠爱她的父兄，她全都很珍惜，也同样爱他们。 手帕被紧攥的双手撕扯到变形，任意红着眼圈，溢满恨意的眼中血丝隐现，赫然是恨到了极致的模样。 姚母被她的模样惊到了，连忙拉过她的手“凌薇，究竟是怎么回事？”仅仅是斥责，也不该是这副模样。 任意只是摇头“你让……让父亲警醒些。皇上他恐怕不喜姚家。” 姚母暗自心惊，拉着任意的手也手心发凉，缓声道“我知道了，你在宫里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顶撞皇上。”说着她眼圈也红了“也不要做多余的事。” 任意的神色缓和下来，用已经被撕扯变形的手帕拭了拭眼角，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我知道，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勉强笑了笑道“不要让大哥二哥太过张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姚母替她擦了擦眼泪，叹道“到底是长大了。”她嘱咐道“我不宜久留宫中，这就出宫回去。你把下人都叫进来，不要惹人怀疑。” 任意点头应下，把姚母送出了宫。妙梅进来看见她眼圈全红大为心疼，连忙去准备温水帮她敷眼。任意一面用温湿的布巾敷眼，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刚刚和姚母说的那些话的确冤枉了李成荫，但是就因为范雨巧的三言两语和一些伪造的证据就能把姚家抄家灭族，任意是不信的。她惯用上位者的思维思考，更倾向于李成荫只是借此除掉姚家罢了。只是姚凌薇知道的东西也很少，大多都是范雨巧告诉她的，任意也不敢妄断。 布巾搭在微涩的双眼上，233在她耳边道宿主请谨慎行事，不要被原身的感情影响。刚刚任意恨意的表情太过真实，让它有些担心。 任意嗯了一声，布巾下的脸看不出表情“代入一下罢了，否则演不出来。表现得过激一些才能让姚凌薇的母亲心中起疑，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她并不是多擅长演戏的人，连哭到要靠掐自己才行。现在如果掀开她的衣服看一眼的话，她的腿上应该已经被掐成青紫色了。 233道原身的记忆很可能会造成宿主情感上的共情，影响攻略及任务，尽量不要过多在意原身的记忆。 她坐起来，把布巾拿下来，露出黑白分明的双眼，眼底带着一点莫名的冷意“你们遇到的宿主是不是会有被原身体主人影响、最后迷失自我的情况？” 233沉默了片刻后答道我们绑定宿主前会对宿主进行意志力检测，被原身感情影响严重的情况很少。 很少的意思就是确实存在。任意不清楚系统想要攻略人物的目的，但不论是什么目的，都绝不会是做慈善，背后必然有利可图。233从和她对话开始，就像遵循规章制度一般的问话，昭示它应该有相应的工作规章，背后应该存在着一个庞大的组织，维持着这一切，从中获得利益。 任意很好奇，最终他们能从这些世界中获得什么。 但是现在那些都是她还远不能触及的东西，她最迫在眉睫的是完成手中的任务和攻略，才能有机会触及233背后的组织。 姚母回去后是怎么和姚家其他人商量的任意不知道，前朝的风波很难传到后宫，尤其是在原身从未有过这方面安排的情况下。但是掌握着宫权，任意能很容易知道宫中的风吹草动，比如李成荫又招了宣阳王进宫，比如范雨巧又办了一场金秋宴玩乐。 若是以前的姚凌薇必然要劝导范雨巧节俭，为后宫作出表率。但是任意并没有好好为李成荫治理后宫的意思，也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范雨巧发生冲突，只会更让李成荫厌烦她。 任意更在意的是李成荫召了宣阳王进宫这件事，她只考虑了几秒钟，就吩咐妙梅准备一碗补汤，然后带着这碗补汤去御书房附近偶遇……宣阳王。 没办法，作为后妃想要和宣阳王碰面，也只有这种法子了。 御书房离任意的寝宫不远不近，任意一路走过去，堪堪在拐角处站定，便看见宣阳王李瑾瑜自御书房里走出来。任意当即往后退了两步，再往前走时便正好和李瑾瑜打了个照面。 李瑾瑜微微一怔，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后妃。任意也是一惊，恍若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出现，手中小心翼翼端着的补汤也险些脱手。 刹那之间，李瑾瑜伸手扶了一把，才让任意稳住身形，补汤也没喂了地面。他是因为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动作，出手快过了思考，根本没想太多，扶过之后才意识到对面的人是宫妃。他面色未变，只是落在任意身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任意恍若未觉，只顾着手中的补汤，见补汤未撒才松了口气。她抬头道谢“多谢宣阳王。”客客气气，却未提起刚刚李瑾瑜出手相扶的动作有多逾越。 李瑾瑜微一颔首，就想从她身边走过去。 任意却把补汤放在妙梅手中，含笑道“宣菜可还合口味？” 李瑾瑜脚步一顿，想起来那日范雨巧确实说过，家宴是姚贵妃准备的。宣菜不上大雅之堂，那日的菜应该是特意为他备下的。 第八章 非主流宫斗（七） “多谢贵妃娘娘费心，”他扫了一眼补汤，“皇上此时心情不佳，恐怕没什么心情喝汤。” 任意笑笑“心意到了就行了。宣阳距京远矣，以后恐怕再难吃到正宗的宣菜了，我想宣阳王应该是思念家乡的菜的。” 李瑾瑜心底蓦地一震，抬眼看过去，女子让开道路，浅笑依旧“请吧。”他深深看了任意一眼，转身离开。 任意摩挲着下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他应该是听懂她的话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态度。是犹豫不决坐以待毙呢，还是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呢？ 妙梅见她不语，提醒道“娘娘，汤要凉了。” 任意道“那我们就回去吧。” 妙梅似松了口气“是。”她也觉得此时不是去慰问皇上的好时候。她委婉地提醒道“娘娘若是想见见皇上，可以另挑时候，皇后设宴皇上也许回去露上一面。” 任意垂眸道“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233这时道姚凌薇曾因金秋宴惹皇上不喜，金秋宴或许是个很好的攻略点。 任意不可置否或许吧。 李瑾瑜一路出了宫门，才低声吩咐道“姚家的女儿不太对，查查她还有姚家。”这样的巧遇，和宴席上的淮菜，就像是一个布局不甚用心的陷阱，等着他踏入。 手下人领了命令，忍不住劝道“王爷，京城实在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尽快离开吧。” 李瑾瑜道“来了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庄严辉煌的皇宫就在他身后耸立，如同一只沉默的巨兽。 尚在小路上闲逛的任意第一次听到了好感度的提示李瑾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请宿主再接再厉。用机械的语气播报完好感度后，233略显激动地道有好感度了！请宿主再接再厉。天知道，这是它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听到好感度提示。 任意有些怜悯地道嗯，那还真是很棒棒呢。满值是多少？ 233道满值100。 所以数值为5的好感度只能算是对不太讨厌的人应有的好感度吧？任意问道李成荫的好感度呢？ 233道李成荫初始好感度为10，从成功的概率考虑，建议宿主优先攻略李瑾瑜。 任意道我觉得你这个成功的概率偏差值很大。 233沉默了几秒，然后道成功概率只能依靠当前好感度增减值计算，因性格与事件发展导致的偏差无法计算。 任意不出意外地听到这样的回答，啧了一声真是鸡肋……说起来，能通过好感度显示出来的感情本来就很奇怪。 233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愧疚之感，道新版的计算方法正在研究中，据说已经取得了初步进展。 感情如果能靠明确的数值计算出来就不叫感情了。任意道，算了，先帮我监控一下李成荫的行程吧。 233显然不能理解她的前面的话好感度数值是唯一能证明攻略成功的方法，李成荫正在皇后宫中。 任意道帮我注意一下，他金秋宴会不会去。 ———————— 金秋宴举办在九月十五，正是菊花开得最好的时候。皇后举办金秋宴，后宫的嫔妃自然无人敢不捧场，任意也到了场。品种各异的菊花开了满满一座园子，三三两两的嫔妃聚在一起笑闹。任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问233李成荫现在在做什么？ 233道刚刚从前殿出来，他之前答应了范雨巧回来参加金秋宴，很快就要过来了。 任意站起来，对旁边说话的嫔妃笑了笑“身体不大爽利，出去吹吹风。”她这些天出现在嫔妃面前是脸色都很苍白，旁边的嫔妃也不觉得奇怪。 穿过假山和凉亭，任意站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这角落也是李成荫过来的必经之处。离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没怎么见过的美人，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舞衣，翘首以盼。 即便是宫中的流言传得再广，也不会让所有人都放弃争宠。这位没见过的美人，显然是为了 233也注意到了这个美人，道她应该是想用舞蹈吸引攻略目标的注意，宿主必须要有更胜过她的才艺才行。 又不是才艺大赛……任意惊奇道你真的去下载宫斗资料包了？ 233……没有那种资料包，但是我看了论坛上的攻略经验贴。 任意虽然觉得才艺大赛的这种攻略经验略坑，但是出于对自家系统的鼓励说道多学习点挺好的。 233显得很激动我会根据攻略对象的反应，为宿主攻略方案的。 任意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道路的尽头。李成荫已经走到了白衣美人跟前，只是略微停了一下，对身边的太监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把白衣美人扔在了身后。 233李成荫说她不守宫规，有祸乱宫廷之嫌，褫夺封号，禁足三月。宿主，我们……还是放弃这个攻略方案吧。 然而任意已经走了上去，半垂着眼眸，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直到身后的妙梅小声提醒她，她才惊觉李成荫已经到了她面前。她连忙下拜行礼“皇上……” 李成荫停下来，扫了她一眼“怎么，你也要在这里跳舞？” 任意一怔，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道“臣妾并不曾学过舞。皇上为了金秋宴而来吗？” 李成荫道“皇后有这样的兴致，朕当然要赴宴了。” 任意抿了抿唇，清澈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暗淡的色彩。她垂下头，几息过后，她仿佛终于下了决心一般抬起头道“中秋宴才过去月余，花费甚大，实不该再举办金秋宴。听说北地今年大旱无收，更应节俭。皇上不该应皇后之邀，助长宫中奢靡之风。” 233宿主！！！它想了七个应对方案出来，万万没想到宿主居然上去劝谏了。它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输入系统出现了故障，仿佛看见红灿灿的好感度劈里啪啦地往下掉。 李成荫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20。 233果然…… 李成荫的脸色随着任意的话语阴沉了下去“你是在向朕告皇后的状？” 任意固执地和他对视“臣妾只是觉得不应如此奢靡。” 第九章 非主流宫斗（八） 身为宫妃，有规劝帝王之责，李成荫皱了皱眉，也不好直接治她的罪，只道“不过是办了一场金秋宴，皇后喜欢，花费多了些又何妨，称不上奢靡。” 说罢，他就越过了任意，往园林里面走。 任意站在站在原地，单薄的身体在秋日微凉的风中显得格外柔弱。有服侍李成荫的宫人从她身边路过，轻叹了一口气。又是何必呢？233在任意的意识里聒噪不已姚凌薇每次劝谏都会被斥责，宿主怎么能不吸取教训！ 任意道这一次不是没斥责吗？上一次和李成荫的对话多少还是起了点作用。 233道但是扣好感度了。 任意一边回身往园林里面走，一边对233道想办法涨回来就是了。她大概摸到一点门道了，李成荫这个人大抵有点帝王的通病，生性多疑，疑心朝臣不忠，也疑心后宫的嫔妃只是为了荣华富贵才讨好他。范雨巧应该是占了青梅竹马的便宜，在李成荫尚未登基前就和他相互爱慕，才得了信任。 想要攻略李成荫，首先要得到他的信任。 任意没有回宴席上，而是在园林中闲逛，最后在一处临湖的凉亭站定。秋风卷着落叶从亭中穿过，带着深秋特有的清爽 妙梅轻声劝导她“皇上不喜有人说皇后娘娘的错漏之处，娘娘又何必总是和皇上说这些。” 任意扶着栏杆，看着湖面上顺水而流的落叶，杏眼中藏着无法言说的悲伤和执念。“他是帝王，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希望后世钦佩的明主。北地干旱，宫中再铺张浪费，难免于他声名有污。” “我那么喜欢他，希望他能过得很好，一直是高高在上的英明帝王。” 姚凌薇确实是如此想的，只可惜她的这些想法从未能让李成荫得知过。 妙梅何尝不知她是如何想的，她只是看不过自家娘娘一腔真心都付错了人。 身穿金玄色外袍的男子站在凉亭外，黑沉沉的眼底讶然之色一闪而过。范雨巧站在他身侧，脸上的笑容略微也有些僵硬，姚凌薇果然是她的心腹之患。 她拉了拉李成荫的衣袖，笑道“离席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李成荫嗯了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回去吧。” 感觉到手心的温度，范雨巧的笑容终于显得安心了些，轻声细语地和李成荫说着话。 李成荫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5。 任意微微一笑，转身道“我们回去吧。” 妙梅不知她为何忽而笑了，但见她心情不错，也放心了许多。 回到宴席上时，已经堪堪要散席了。李成荫和范雨巧坐在一起说笑，范雨巧瞟见任意回来，对李成荫道“皇上，我们每个月都办一次这样的宴会好不好？宫中什么都看不到，好无聊啊。” 李成荫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却道“后宫的事，你和贵妃商量吧。” 范雨巧看向任意，笑吟吟地问道“贵妃妹妹觉得呢？” 任意才刚刚坐定，闻言只能重新站起来。满场嫔妃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或是怜悯或是幸灾乐祸。 她抬起头，一字一语地道“北地干旱，国库空虚，实不该过于铺张。臣妾以为，这样的宴会不该再办了。” 233痛心疾首宿主！任意没理它。 范雨巧眼中的喜色一点点褪去，漂亮的脸上神情黯淡。她没有和任意争辩，而是转头对李成荫道“可是我在宫里很无聊啊。” 她对这副手段十拿九稳，李成荫一直觉得让她进宫时亏欠了她，只要她表现出些许对宫中生活的不喜，他就会千依百顺。 李成荫的目光扫过低头而立的任意，嫩黄色的衣领衬托出纤弱白嫩的脖颈，似乎比之前还要脆弱几分。 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却又固执得厉害。 他收回目光，对身侧得范雨巧道“这时候确实不适宜在宫中大肆摆宴。你若喜欢，年后再办。” 范雨巧还失落地看着他，听到他得回答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太……不办了？”不只是她，连周围的嫔妃都诧异至极，皇上何曾在大庭广众之下驳过皇后的面子。 李成荫轻轻抚弄了一下她额角的鬓发，道“乖，朕这几日多来陪陪你。” 李成荫身为帝王，留在后宫中时间也不多，他既然都如此说了，范雨巧当然不能继续强求，只好撒娇道“那说好了，你要多来陪我。” 帝后相视而笑，一派温情。 李成荫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15。宿主，这是怎么回事？233无法理解这波好感度的增长，明明都是进谏规劝，上一次扣了好感度，这一次却增加了好感度。 任意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坐下来，道人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的。之前规劝李成荫的时候，他厌恶我，只会觉得我在作戏，自然对我更为厌恶。他现在发现‘我’喜欢他，之前的规劝都是出于真心，观感变了，好感度当然会涨。我前后两次都坚持不能铺张，也是为了让他觉得我的说辞的确出于真心。 233人类真复杂。 任意笑起来，意味深长地道这离复杂还差得远呢。 金秋宴过后，姚母再一次进宫，嘱咐她一定要在宫中谨言慎行。任意见她脸色不对，问道“家中可出了变故？” 姚母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她一直将女儿视作不懂事的孩子，不想让她为家里忧心，但身处深宫，又怕女儿因无知中了圈套。 任意道“我虽然已经出嫁，也是姚家的女儿。母亲不说，也只会让女儿日夜忧心。” 姚母示意她将左右挥退，才道“朝中起了风言风语，说你父亲和宣阳王来往密切。皇上或许真的起了疑心，你在宫中多加小心，不要落了罪名。” 任意点头，姚凌薇记忆中并没有这件事，她进宫之后鲜少和外界联系，也许这件事曾经发生过，只是姚凌薇不知道。若是如此，李成荫会姚家动手就是早有先兆，一切也说得通了。 第十章 非主流宫斗（九） “这件事，宣阳王是怎么想的？”任意问道。 姚母摇头道“你父亲和宣阳王并无什么接触，怎会知宣阳王是怎么想的呢？” 任意引导道“起了这样的谣言，不止是姚家会被皇上猜忌，对于宣阳王也是一样的，我们不如和王爷商议一番，查出谣言是怎么传起来的。” 姚母迟疑道“这样岂不是坐实了谣言？” 任意却道“只是见一次面，小心谨慎些便好。母亲应该知道，即便是没有谣言，皇上对姚家也不是全然信任的。” 姚母看着她，神色怔忡“这宫里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之前，她哪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任意微微一顿，随即道“母亲，慎言。” 又一次将姚母送出了宫，任意将写满字迹的纸张撕掉，在姚家和李瑾瑜接触之后，她要找机会再和李瑾瑜见一面。 她刚刚太心急了，好在姚母不会怀疑她的女儿，不然一定会起疑心。但距离姚家被抄家的时间点越来越近，她又不得不急。 “帮我看着点李成荫。”她对233道，“我怀疑谣言是他传起来的。” 233好，另外李瑾瑜在调查你。 任意道“意料之中，他如果一点疑心都不起，我才不敢和他合作。” 妙梅从外面进来，面容上有几分忧虑“夫人出宫的时候遇到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今年的秋猎马上就要到了，要娘娘您不要忘记了。” 秋猎是皇室每年都要举办的盛事，地点是在京城外的皇室园林，皇上可以挑选喜爱的嫔妃去园林。但是李成荫从来都带范雨巧一个人秋猎，在姚凌薇的记忆中，她也不曾参加过秋猎。 范雨巧的话简直是个明晃晃的陷阱，这次秋猎没有问题就怪了，妙梅的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任意宽慰道“只是出宫走一圈罢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听她这么一说，妙梅更担心了“娘娘，不然秋猎我们就不要去了。” 任意道“能陪皇上秋猎是皇恩，怎么能不去？” 范雨巧的话仿佛是一个预告，当天晚上李成荫就过来告诉她秋猎的事宜由她安排，秋猎她也会跟过去。 任意的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衬得精致苍白的面容都要熠熠生辉“臣妾会安排好的。”她似乎有些紧张，露在外面的双手纠在一起，语无伦次“是不是应该跟内监府商议一番，臣妾不曾参与过秋猎……” 李成荫从未见过她这般欣喜的模样，她甚至连示弱都很少示弱，永远都是一副端庄柔弱的模样。看着她眼底的喜色，又想起金秋宴那一日她说的喜欢，李成荫心底竟然柔软了许多，她大抵是真的喜欢他的。 李成荫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25。 他道“按照礼制来就行，不用过多操办。” 他扫过任意单薄的肩膀，补了一句“先把身体养好。”不然连马都骑不了。 任意的身体其实早就好了，只是每天故意把脸色涂得苍白，以此来躲避各宫嫔妃的拜访。她欣喜地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今晚要留下来用膳吗？” 233宿主加油，晚膳应该还能再刷10的好感度。 任意我是希望他赶紧走，这个时间该吃晚饭了，他留在这里影响我吃晚饭了。 233……它何时才能拥有一个勤奋工作的宿主？ 李成荫犹豫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道“朕要陪皇后用膳。” 任意脸上的欣喜之色褪去，她勉强笑了笑“臣妾恭送皇上。” 李成荫往外走了两步，回头望过去，看见她怔怔地望着这边，杏眼深邃得像一汪不见底的泉水，泛着微澜的深情。没有人看到这一幕会不心软，李成荫也不是铁石心肠。 李成荫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5。 任意慌张地低下头，又变成了平日里端庄规矩的模样。李成荫的脚步顿了又顿，最终离开了寝宫。 原来不用晚膳也能涨好感度啊。 任意在宣纸上轻轻添了一笔，闻言道“这是运气，他如果不回头看那一眼，也不会涨好感度。不然就算用了晚膳，也不见得会涨好感。” 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一道漂亮的回钩。“他现在开始相信我喜欢他，好感度会慢慢涨上来，但是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字了。”想要更近一步，还要另想对策。 任意问道“姚家和李瑾瑜接触了吗？” 233道有过一次接触，确实是李成荫派人传的谣言，现在已经平息了。系统在这方面一向靠谱，凡是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的事，它全都能监控到。 “那接下来就好办了。”任意把宣纸随手放在一旁，用镇纸压着。用符号和英文写的东西，放在何处也不担心被人看见。“李瑾瑜这几日是不是总被召进宫？” 233激动道他今天进宫了，宿主要去攻略吗？ 任意一笑“不，该吃晚饭了。” —————— 这是他第二次在宫中偶遇姚贵妃了，李瑾瑜几乎可以肯定她是特意过来见他的。在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的小路上，穿着浅色宫装的任意带着宫人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补汤站在他面前，李瑾瑜刻意向后退了两步，不想让路过的宫人传起风言风语。 他哪里知道，任意是故意选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拦住他的。越是光明正大，才能越显示两人之间的清白无辜。 任意笑道“不知道皇上今日的心情好不好？” 李瑾瑜淡淡道“恐怕不太好。” 任意不甚在意地道“那可惜了。” 李瑾瑜的目光锋利如刀，仿佛要透过她精致的面容和清澈的杏眼看到最深处的东西。然而杏眼清澈见底，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他微微皱眉“你想干什么？” 任意一直在等他开口，闻言便坦诚道“姚家的处境和王爷的处境有几分相似，不如合作？” “合作？”李瑾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凭她要如何和他合作。 任意道“王爷想离开京城吧？现在是多事之秋，留在京城总要多几分危险。” 李瑾瑜道“你能帮我离开京城？” 第十一章 非主流宫斗（十） “不是我，是姚家。”任意的目光越过他，看见小路尽头模糊的身影。“我会和父亲说，让他帮你回去。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往后退了一步，让开身形“王爷，请吧。” 李瑾瑜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不要回头。”任意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 李瑾瑜没有动，轻轻点了一下头，仿佛两人真的只是碰巧遇到那般离开了。 任意敛了笑意，带着妙梅缓步走到小路的尽头。李成荫站在尽头，狭长的眼眸微眯，看不出情绪。 任意毫无被人撞见的心虚，看见李成荫还多了几分欣喜。 李成荫声音微冷“你过来干什么？” 任意道“臣妾炖了碗补汤，想给皇上送过去。” 李成荫用余光一扫，果然任意身后的宫女手上端着一碗补汤。后宫嫔妃常用的把戏，以关心为名接近帝王，送些补汤之类的东西。李成荫见过无数次这样的争宠手段，在他将争宠的嫔妃呵斥禁足之后，就没有嫔妃打着这样的名义去御书房或者崇德宫送东西了。 她会过来送东西也是稀奇，李成荫心中升起一种别样的新鲜感。别的嫔妃过来送东西，是为了争宠。她的话，或许真的是关心他。 心中的烦躁散了些，李成荫问道“你和宣阳王很熟？” 任意茫然道“只碰过几面。” 李成荫望着已经看不到人影的路，古怪道“他倒是和你颇为亲近。” 任意不知道他何处看出李瑾瑜和她亲近来了，但是身为皇上的嫔妃，皇上说你和其他男人亲近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任意不安地蜷了蜷手指，解释道“臣妾和宣阳王只是偶遇……” 李成荫盯着她沉默片刻，忽而一笑“朕知道。陈成，把补汤拿过来。”他身边随侍的太监走过去把妙梅手中的补汤接了过来。 任意有些发愣，见李成荫难得用温和的口气对她道“补汤我留下了，你回宫吧。” 任意只好行礼告退。回宫的路上，233道李成荫的态度有问题。 任意有些惊讶连你都看出来了？ 233怨念颇大他刚刚态度那么好，居然没涨好感度！ 任意……这么想也没错。 她刚刚和李瑾瑜说话的时间有点久，应该是引起李成荫怀疑了。不过看样子，他并没有真的觉得她和李瑾瑜的关系，只是占有欲作祟的不喜罢了。 ———— 入夜时分，宫殿内燃起了明亮的灯火。李成荫处理完最后一样政务，把蘸满朱砂的笔搭在了笔架上。 陈成低声道“皇后娘娘刚刚谴了人来问，说是已经备好了晚膳，等着您过去。” 李成荫盯着桌子上的宫灯，好一会儿才道“今天不去长秋宫了，跟皇后说朕今天有政务未处理完。” 陈成应了一声，却问道“皇上要翻牌子吗？”他看的清楚，今天皇上已经处理好政务了，这么和皇后娘娘说必是另有事情要办。 李成荫道“不翻，去明慧宫。”明慧宫是姚贵妃的寝宫。 陈成脸上飞快掠过一丝讶然，随即恭敬道“是。” 任意正在好奇地把玩一个玉制的小物件，雕工精致到让她这个来自21世纪的人惊叹。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都很有意思，大概是古代人民特有的智慧。虽然身为宫妃没了许多自由，但还是能玩到很多寻常百姓碰不到的东西。 233突然在她耳边道宿主，李成荫过来了。 任意猛地坐起来，吓了一旁的妙梅一惊“娘娘，怎么了？” 任意道“让厨房做一桌菜出来，尽快，四菜一汤就行。” 妙梅应道“是，娘娘您饿了？要不要先用些糕点？” 任意摇头“不用糕点，先把饭菜做了。算了，也不用急，先把桌子摆上。”李成荫过来就说刚刚把菜拿去热了。 于是李成荫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食具摆放整齐的饭桌，看起来饭菜才刚刚撤下去。 任意慌忙地站起来，行礼道“见过皇上，皇上您怎么来了？” 李成荫一挑眉，看见任意眼底的懊恼之色，转而一笑“你不希望朕来？” 任意摇头，解释道“臣妾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过来，刚刚才把饭菜拿去热了。” “热饭菜？”李成荫反问道，“你知道朕要过来？”随即他便意识到这不可能，他来明慧宫是临时的决定，就算任意在他身边安了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她应该是一直在等我过来，一直等到饭菜凉了又把饭菜热了一遍。李成荫看着眼前的女子带着隐秘的欣喜，让宫女去催促厨房的人，仿佛看到了她每天孤零零地坐在饭桌旁，等到深夜，最后才一个人用了已经热过无数遍的晚膳。 他竟然觉得今天他不该来的，有些话对这个含蓄神情的女子太过残忍。 李成荫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45。 233干得漂亮！ 任意现在已经习惯了它对好感度的痴迷程度，只当作没听见。 不算特别丰盛的晚膳，在明慧宫的厨房端上来，任意道“不是什么好菜，臣妾让厨房重做吧。” 李成荫以为她是担心饭菜热了太多次了，便道“无事，如此便好。” 两人这一顿饭还吃得颇具温情，用完之后，李成荫道“听说这几日你母亲时常进宫？” “进了两次，母亲知道臣妾病了，很担心臣妾。” 李成荫笑了笑，说出的话却让任意毛骨悚然“姚家和宣阳王似乎走得很近？”灯火跳动了两下，在他的面容上投下一片阴影，温柔又诡秘。 任意沉默片刻，然后站起身，脊背挺得极直“请皇上明察，姚家绝没有和藩王相交，还请皇上明察。” 她眼眸低垂，红唇抿成一个略显冷漠的弧度，仿若又回到了少女的时候，风头无二的京城贵女，眼高于顶。 也更想让人征服。 李成荫的心里微不可察地触动了一下，她和范雨巧很不一样，却总是惹他心软。这样的念头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他压了下去。 只是一时的心软罢了，不值得他放弃自己的谋划。 第十二章 非主流宫斗（十一） “朕也不愿意怀疑姚爱卿，但是无风不起浪。宣阳王有不臣之心已久，朕不想看到他和朝臣交往过密。” “家父绝不会……” “朕相信，但是已经有证据呈到了朕的手中。”李成荫状似苦恼，“结党营私，按律当处，朕也不能徇私枉法。” 任意的脸色逐渐苍白“父亲绝无不臣之心，证据一定是伪造的，请皇上明察。”她知道这样的话苍白无力，但是她现在唯有依靠李成荫的信任。 李成荫道“朕是想救姚卿才来告诉你的。现在想就姚卿，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姚家和宣阳王没有关系，或者姚家是帮朕接近宣阳王的。” 任意一瞬间便顿悟了他的意思，声音染上了一丝激动“姚家理应为皇上分忧，请皇上吩咐。” 李成荫温柔地看着她“不是姚家，是你能为朕办事。” 任意一怔“臣妾？”她能为他做什么事呢？ 周围的宫人早已被挥退，寝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李成荫走近了些，一只手压在任意单薄的肩膀上。 “宣阳王是朕的心腹大患，但他是朕的兄弟，没有借口和证据除他不得。你愿意帮朕找出这个证据吗？” 任意直愣愣地看着他，男子温柔缱绻的笑意让她从心底漫上一股寒意。 下午时他说过的话回荡在她耳边:“宣阳王和你倒是亲近。” 他觉得宣阳王对她特别，想要利用她接近宣阳王。 他怎么能这么做！她是他的嫔妃，有位份有封号，名正言顺的妃子。 哦，不对。他从没把她们这些女人看成是他的妃子，他心中从来都只有皇后。 她们这些人只是摆设，若是能再发挥些其他的作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皇上真的想让我这么做吗？”任意听见自己问道。 有东西在李成荫心底轻轻地撞了一下，他温声蛊惑般地对任意道“朕需要你，你愿意帮朕，对吗？” “对。”良久，任意凄惨一笑，点头道“臣妾愿意帮皇上。无论皇上要臣妾做什么，臣妾都会去做的。” 只是有一颗温暖跳动的心，在这一刻冷寂了下去。 任意感觉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飘然散去，有一种冰消瓦解的轻松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副身体是属于她的。 那是执念吗？ 李成荫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轻轻笑了笑“朕是说笑的，你倒是当了真。” 任意一天到晚试探个没完，我还以为有名正言顺接近李瑾瑜的机会了。 233狗比！ 任意乖，别说脏话。 李成荫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5。他涨好感度了，不骂他了。 任意……这以后肯定是见风使舵的个中能手。 “这种说笑，皇上以后不要讲了。”任意不悦道。她低着头，声音放轻“臣妾是皇上的嫔妃。” 任意虽然他经常给我一种不绿他天理难容的感觉。 233宿主……加油？ 李成荫显得心情极为不错，没计较任意的语气“好，姚家历来忠心朕是知道的，朝中传的风言风语朕已经让人彻查了，确是无稽之谈。” 当然是无稽之谈了，因为就是你传的啊。任意道“皇上英明。”。 李成荫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做的太过了，口气放柔，说了几句关于秋猎的事，然后才离开。 任意送他离开，心中愈发地肯定，他还在怀疑姚家。最开始的传言就是试探，姚家要是稍显心虚，传言就会被他坐实。他今日过来，除了因为下午的时候撞见了她和李瑾瑜说话，也是为了给姚家一个警告。 好在之前演的戏和好感度起了作用，李成荫并未怀疑她是故意接近李瑾瑜的。 当然，任意觉得她经常端着补汤在御书房附近徘徊也起了很大作用。 昏暗的灯笼随着夜风晃动，任意披上妙梅准备好的披风，从宫门往回走。 有个问题。她对233道，姚凌薇将身体交换给你们，那么她的灵魂去哪儿了？ 233道并不清楚，时间久了也许就消散了。 任意点点头，拢了拢披风，踏进了寝宫。 第二天，范雨巧摔碎了她最喜爱的玉簪。除了两人偶尔闹别扭的时候，李成荫从来不会撇下她去别的嫔妃那里。 “明明是他说过的，只会有我一个人的。”范雨巧眼中满是阴霾之色。他许下的承诺可以变得这么快吗？ 身边的宫女劝道“娘娘，皇上没有在明慧宫留宿，心中还是念着您的。” “本宫知道，”范雨巧将零散的碎发拢到了耳后，眼角眉梢挂着冰冷的恨意，“马上就要秋猎了，本宫看她还能蹦跶几天。” 她既然已经进宫了，就不可能坐以待毙，看着李成荫移情别恋。 —————— 秋风微寒，猎场上一片热闹的景象。旌旗飞扬，马蹄不歇，急促的鼓声驱赶着猎物，为参加秋猎皇室贵族方便。 任意换了一身骑装，小心地牵着手中的缰绳，不敢让马儿疾驰。她前面不远处是正在凝神张弓的李成荫，狭长的眼眸微眯，捕捉猎物的身影。 一只受惊的鹿从林子里窜出来，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弓弦一震，李成荫手中的箭飞掠而出，正中猎物，箭尖直接贯穿了鹿的眼睛。奔跑的鹿发出了一声哀鸣，重重地摔了出去。 周围自然是一片恭维之声，李成荫神色淡淡，眼眸清冷依旧，再次张弓搭箭，又中了一只狐狸。 平心而论，他的确有让姚凌薇倾心的资本。 任意轻轻拍了拍马头，安抚身下的骏马，听见范雨巧击掌笑道“皇上，这只鹿给臣妾好不好？” 李成荫回首看了她一眼，道“朕的猎物都是你的。” 一旁的朝臣唏嘘不已，皇后入宫三年，依旧深受盛宠。 范雨巧讨了鹿，又拉着李成荫往前走，转瞬间便把任意落了很远。策马入林前，她扭头望了任意一眼，挑衅一笑。 任意看着朝臣和侍卫拥簇着两人入了林子，低头攥紧了缰绳，却没办法追过去。 失神之际，耳边响起惊羽之声，任意感觉有风从她耳边掠过，鬓发随风扬起，一只箭伴随着破空之声从她耳边飞过。 一缕碎发悠悠落在了任意的肩膀上。 第十三章 非主流宫斗（十二） 这种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圈的感觉真是刺激。任意调转马头，回头一看，李瑾瑜刚好把手中的弓收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地和她对视。 “宣阳王。” 李瑾瑜没什么歉意地道“射猎惊扰了娘娘，实在抱歉。” 说罢，他策马过去把刚刚那只箭射中的兔子捡了起来。 旁边还有一众的侍卫和仆从，任意也不好多说什么，皮笑肉不笑地道“无碍。” 李瑾瑜看着她，欲言又止，忽然转身把兔子扔到了她身旁的侍卫手上，然后一言不发地策马走了。 任意扫了一眼死得不能再死的兔子想，她其实比较喜欢活的。 一个两个都这么难搞。任意拉着缰绳，缓慢地进了林子。她其实马术学得不错，但是姚凌薇并不太会骑马，她也只能装作不熟练的模样。 233他想干什么？差一点宿主就死了。 任意笑笑对自己的箭术特别自信呗，可惜有李成荫在，他箭术再好，也得憋着。对了，如果这具身体死了，会怎么样？ 233道死了没办法进行攻略或完成任务，除非在死亡之前完成攻略或者任务，否者该世界任务和攻略均判定为失败。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任意刚刚进了林子，想去追李成荫和范雨巧。身下的马却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忽然受惊，不管不顾地向前疾驰。 任意慌乱地扯住了缰绳，手脚并用，想让马慢下来，谁料却让马跑得更快了。 她骑的马也是关外选进来的名驹，只是训练得极为温顺，失控起来也跑得极快。周围的侍卫想拦下来，却根本没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任意的身影消失。 被甩在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为首的侍卫指了一个方向“还不快去追！”那方向，却不是任意消失的方向。 任意伏在马上，等到听不见后面的追喊声，才直起身体，安抚身下的马，让它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任意道看看李瑾瑜在哪儿，我们去找他。 233道他离李成荫的位置很近，还要过去吗？ 当然要，正好顺路。 靠着233的引路，任意成功找到了李瑾瑜。在距离李成荫射猎不远的地方，他独身一人下了马，从地上拾起一只被贯穿双眼的鹰。 任意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猎物，道“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把它带回去。” 但凡有一点政治嗅觉的人都应该知道，在这种场合，自己的风头是不能盖过皇上的。飞鹰可要比被侍卫驱赶的鹿要难猎得多。 李瑾瑜没说话，把带有皇室标志的箭从猎物身上拔了下来。他不奇怪任意会出现在这里，连在宫内的时候她都敢三番两次出现在他面前，更遑论宫外了。 从这里依稀能听到不远处的喧哗声，那是皇上和皇后狩猎玩闹的声音。李瑾瑜蒙着清冽光芒的双眸看向任意“皇上离这里不过百步远，你胆子倒是大。” 任意望着发出声音的方向，道“我的马受惊了，跑到了皇上身旁也算心有灵犀不是吗？”她勾起一个充满兴味的笑“不过现在看来，我和王爷更加心有灵犀。” 她笑起来跟平常的端庄模样相去甚远，李瑾瑜不为所动“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贵妃之位还满足不了姚家的野心吗？” 他们都觉得姚家有野心。姚家如果真的有野心的话，最后也不会毫无防备地被李成荫处置了。而且，李成荫的贵妃之位也不大值钱。任意道“姚家要的很简单，只是想在京城安安稳稳地呆下去。” 李瑾瑜不可置否“姚家现在也很安稳。” “安稳到京城四处都是姚家和王爷交往过密的谣言？” 李瑾瑜不说话了，谣言是他和姚家一起调查的，背后的主使人是谁他一清二楚。只是他不想和李成荫对立，走到手足相残的地步，即便听出任意话语背后的含意，也不愿意正面去回答。 任意牵着马走到他身边，语调惊讶又疑惑“你不会真觉得老实进了京，表了忠心之后，他还会放你回去吧？” 她惊讶的目光显得有些嘲讽，李瑾瑜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虽是同父异母，毕竟是兄弟。”他的确是抱着这种想法才进京的，但是显然，李成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要是真想为了所谓的血脉相连让步，你不如把手中的兵权交出来。”李成荫一日没把兵权收回来，就不可能安心。 李瑾瑜却摇了摇头“大齐虎视眈眈，宣阳不能无兵镇守。而且……朝中也没有可用之将。” 你倒是比李成荫还操心他的江山。任意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诚恳道“信我，你要是把兵权交出去了，才是离死不远了。”现在李成荫还能和他虚与委蛇一番，除了怕自己的名声有污，也是怕他手下的部将起乱。他要是把兵权交出去了，李成荫就该放开手脚了。 李瑾瑜“……”其实他手下的谋士也是这么说的。 任意用自我感觉最具诚意的目光盯着他，认真问道“姚家的处境也不好，皇上放过了姚家一次，不见得会放过第二次。姚家还与王爷不同，王爷弃了兵权日子也不会好过，家父要是连同几位叔伯告老还乡，兴许还能让皇上放心。” 当然，退让不是任意的风格，她更喜欢掌控主导权。李成荫看姚家不顺眼，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真的没办法了，才会想让姚家退让。 “王爷身具皇室血脉，估计只有死了才能让皇上安心。”相比之下，李瑾瑜身后更无退路。 “所以宣阳王，你觉得我们合作一下怎么样？”任意扫了一眼地下死去的鹰，抬头对李瑾瑜道”雄鹰该翱翔于九天之上，不是吗？“ “我……”李瑾瑜刚刚开口，就听见百步外响起惊呼之声“有刺客！” 他立刻止了话头，翻身上马，策马欲走之前忽然回头对任意道“不要过去。” 任意眨了眨眼，忽而一笑“谢谢王爷的兔子，我挺喜欢的。” 李瑾瑜抿了下唇，眼底倒映出她此刻的笑靥。他似不敢去看一般移开了目光，直奔李成荫所在之处。 真是……任意叹了口气，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第十四章 非主流宫斗（十三） 233他为什么送宿主兔子？ 可能是看范雨巧有人送猎物，我没有太可怜了吧。 可他一点好感度都没有涨！233连机械生成的音调都有了变化，可见怨念之深。 可能他不喜欢我这一类型的。任意显得兴致缺缺，问道李成荫那里怎么样了？ 233道看起来还能应付，不过刺客人挺多的，宿主过去也许能来得及英雄救美？ 任意嘴角抽了抽就凭我过去拿命救他？姚凌薇这小身板还不如她原来的身体，估计连刺客一刀都挡不住。 233……假装一下，我可以帮宿主分析动作，宿主按照指令执行就可以了。 再说吧。任意已经能看到前面人影，当机立断下了马，手上用力拍了一下，让马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下一秒钟，她脸上的沉静就变成了惊慌和担忧，急切地盯着正和人交手的李成荫。因为太过心急，她跑动的时候在地上摔了一跤，沾染上了些许的落叶和泥土。她爬起来，带着一身狼狈，不管不顾地往李成荫的位置跑过去。 剑光闪过，李成荫勉强挡住刺客的攻击，额角却已经有了汗珠，低喘不断。他年少时也习武，只是登基之后政务繁忙就懈怠了，如今才觉得力有不逮。 因为入林太深，只有身边的侍卫能抵挡刺客，外面的禁军鞭长莫及去。求援的烟花已经放了出去，他必须要撑到禁军赶到。 范雨巧被侍卫护在身后，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她一向被保护得极好，从未见过血，更不要说这样的刺杀了。 一个侍卫被刺客用剑穿胸而过，了无声息地倒了下去。被剑带出的血在范雨巧的眼前扬起又飘落，溅在了她的绣鞋上。 范雨巧一声惊慌，腿一软，软绵绵地坐了下去。 李成荫听见惊呼，略微分神，刺客抓住机会一剑刺向他的咽喉。李成荫瞳孔猛缩，却来不及避开这一剑，一瞬间身形几近僵硬，只能看着剑锋刺过来。 也是在刹那之间，箭支的破空之声响起，一只刻着皇室标志的箭以划破长风的力道扎入了刺客的后心。 剑锋在离咽喉只有分毫之差的时候停了下来，持剑的刺客眼中犹带着不甘，一只手摸上透心而过的箭尖，身体却重重摔了下去。 李成荫的视线越过倒下去的尸体，和仍保持着射箭姿势的李瑾瑜四目相对。 李瑾瑜垂下头“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李成荫回过神来“皇弟来得正是时候，怎么能算是迟呢？” 场中还一片混乱，李成荫身边的侍卫仍处于下风。李瑾瑜也不多言，也护着李成荫往后退。 任意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李瑾瑜一箭救了李成荫的这一幕，修眉微挑有点意思。 她借着此刻的混乱，避开正面的刺客，接近了李成荫。 233在她耳边提醒道右边的刺客离宿主只有三步远，请宿主小心。 任意道没事，李瑾瑜离我更近。 话音刚落，李瑾瑜便看到了她，双眉微皱。 任意却没有看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李成荫身上，发现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她身上沾满了泥土和碎叶，手上还有划伤，身旁一片刀光剑影，她却毫不在意，仿佛只要李成荫的身影能安然出现在她眼前，她就心满意足了。 有了李瑾瑜的加入，李成荫终于不必自己动手，他凝眉盯着那些刺客，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出来，转过头却看见直愣愣望着他的任意。 他冷下了声音“你过来干什么？” “臣妾……”任意想解释一句，却瞥见了身后的刀光。她未曾有一丝犹豫，直接扑到了李成荫的怀里，替他挡下后面砍下来的刀光。 “当！” 兵戈相撞之声在任意背后响起，预想的疼痛没有随之而来，有人挡下了那一刀。 任意仍旧挡在李成荫身前，半仰着头望着他。 李成荫眼中的错愕还未来得及散去，虽然任意并没有受伤，但是她刚刚的确是想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刀。 这个女子，一直都在用最真挚热烈的方式向他奉上自己的真心。 李成荫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75。宿主干的漂亮~不过刚刚太危险了，请谨慎行事。 这波不亏，不过我这次欠了李瑾瑜的救命之恩了。 233疑惑道宿主怎么知道是李瑾瑜挡了刀？ 任意道这些人里只有他离得最近，速度也最快。 “你……”李成荫扶住任意，冷厉的目光扫过后面的刺客，“你站到后面去。” 任意被他护了一把，暗地里嘴角一挑看来75的好感度还是有些用处的。 233认真地用数据分析着刺客的动作，察觉到不对诶？刚刚那一刀好像是冲着宿主来的？ 不是好像。任意奇怪道，就是冲着我来的，大概是嫌我碍事，想顺手砍了。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跑去给李成荫挡刀吧？以姚凌薇的身体素质，很可能直接把命挡没捞。我只是想躲刀啊顺便演一场戏，一箭双雕而已。 233……它高估了宿主的牺牲精神，以宿主的行事作风，就算死不了应该也不会替人挡刀。 范雨巧死死地盯着李成荫身后的任意，目光怨毒，刚刚的恐惧感也被她抛之脑后。 她清楚地看见是李成荫把姚凌薇护在身后的，世间又有几个人能让李成荫护在身后？ 她原本以为只会有她一个的，姚凌薇不除，必是她日后大敌。 范雨巧阴测测地垂下目光，她可不想成为有名无实的皇后。既然姚凌薇不想当有名无实的贵妃，就让她当死去的贵妃好了。 任意的视线跟着李瑾瑜移动，偶尔对233夸上一句武功真的不错，看起来赏心悦目。 在233看来，李瑾瑜的所有动作都能用数据解析，不足为奇。它只是按部就班地分析数据，观察四周的情况，提醒任意宿主，范雨巧过来了。 没事。任意抿唇一笑，笑意极深，我们也扮一次白莲花。 第十五章 非主流宫斗（十四） 时间拖得越久，刺客的处境越不利，而且看剩下的几个刺客目光交错，几乎一瞬间就做了决定撤！为首的刺客打了个手势，想要趁禁军赶过来前撤离。 两个人默契地缠上了李瑾瑜，其他人且战且退。李成荫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们走，当即道“留住他们。”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刺杀他。 侍卫得了命令，立刻去阻拦想要撤退的刺客。而且这群刺客刚刚为了逼迫李成荫，刻意把李成荫往无路可逃的悬崖处驱赶，现在却变成了他们被围困，身后是无路可退的悬崖。为首的刺客一咬牙，砍到一个侍卫，想弃了手下的人独自逃命。余光一瞟，却看见皇后站在刚刚碍事的嫔妃身后伸出了手，将其狠狠推出了保护圈，跌进了战场。 瞌睡来了刚好有人送枕头，挟持一个嫔妃逃命不是更容易？他当机立断，伸手向还出于茫然之中的嫔妃抓去。 任意十分配合地被刺客抓在了手里，低头看了眼泛着寒光的刀面，对233道这波助攻我给满分。记着，李瑾瑜是救命之恩，这次是范雨巧的杀身之仇。 233……好。总觉得宿主已经全身心融入了姚凌薇的身份，认真地“宫斗”。 刺客勒着任意的脖子，恐吓道“老实点！”然后抬头对远处的李成荫喊道“这女人刚刚还帮你挡刀，你难道要看着她死不管吗？” 李成荫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他“放开她。”周围的人也都停了手，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打下去。 任意一只手无力地搭上禁锢着自己脖颈的手，水雾蒙蒙的杏眼望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帝王。 任意李成荫要是受威胁的人，我都跟他姓。不过以姚凌薇的身份，我确实是跟他姓。 233……自己吐槽自己很有意思吗？ 看不过她的笃定，233忍不住道也不见得，李成荫对宿主已经有75的好感度了，已经超过了对范雨巧的好感度，他对范雨巧的好感度才70。 还能看李成荫对范雨巧的好感度？任意挑眉，这种事以后能提前告诉我吗？不要让我亲自去探索你的功能，否则会给攻略增加难度。 233含糊道:新手导引并不全面决不能让宿主发现它是忘记了! 如果李成荫对范雨巧只有70的好感度，那他对其他嫔妃的好感 度估计都是负的。他自幼在皇宫长大，阴暗面见得太多，现在又成了皇帝，估计很难对别人放心，只给了范雨巧70的好感度也不奇怪。任意评价了一句，疑心病太重。 只不过这也说明，李成荫对范雨巧的纵容不只是出于感情。也许是因为范雨巧更能让他放心，即便她有些小聪明小算计，也是完全依靠于他的。 这样推想下来，任意几乎可以完全肯定她之前的猜测，范雨巧对姚家的算计是得到了他的默许的。 刺客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挟持着任意往后退了两步“让你的人都不要动，我就放开她。” “朕让你放开她。”李成荫沉沉的目光落下杀手身上，声音缓慢而清晰，“朕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任意你看，他不会让步的。 233:已经75了啊……人类真复杂！ 任意一笑还不够的。 她对233计算出的好感度数值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她很了解李成荫这个人。75的好感度还不足以让他放下帝王的骄傲，任意毫不惊讶他的选择，但是让他在这种场合把自己放弃掉，对她很不利。 她的手依旧扶在身后刺客持刀的手上，双眸却怔怔地望着李成荫“皇上……” 李成荫紧握的手颤了颤，在任意的目光下偏开了头，即将出口的命令哽咽在了喉间。他好像一直在伤害她，从来没给过她一丝温情。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受刺客的威胁。何况即便他把刺客放走，刺客也不会放过她的…… 李成荫自我安慰了一番，侧着头正欲开口“听……” “皇上！”任意打断了他，神情镇静而坚定，“臣妾何德何能得到皇上的挂心？这些人妄图刺杀皇上，论罪当诛九族，怎可因臣妾一人纵容这些贼人逃走？” 刺客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抬了抬手中的刀刃，喝道“你闭嘴。” 任意毫无惧色，目光一直未离开过李成荫，看到李成荫看向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清新明媚的笑，让人想起雨后盛放的栀子花。“得遇皇上，臣妾一生无悔。今以死明志，唯感有愧于父母！” 说罢，她一只手抓住刺客的手腕，闭着眼睛就向刀刃撞了过去。 “不要！”李成荫来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他盯着任意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却被身后的范雨巧拉住“皇上，您不要枉费了贵妃妹妹的一片真心。” 任意白嫩的脖颈已经感受到刀锋的一丝沁凉，刺客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刀刃向后撤，要真让她自尽死了，他们这些人今天也要留在这里了。 他用了大力气把手中的刀向后撤，却没有感受到一点阻力，恰恰相反，刀刃上的另一股力道也是向后拉的。他骤然一惊，再想把任意重新禁锢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任意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乍一看还像是刺客怕她自尽，主动把手放开的。她和身后的刺客目光交错，将他眼底的错愕尽收眼底，她勾唇一笑，轻声吐出两个字，原本一直放在腰间的另一只手也放松了下来。 “谢谢。” 什么意思？刺客正在疑惑之际，突然觉得心口一凉，一截刀尖从他的前胸透了出来，雪亮锋利，不挂血痕。 李瑾瑜一直在观察着刺客的破绽，所以在刺客慌神的时候他远比所有人的反应都要快，在刺客尚还觉得惊愕的时候，就欺身上前一刀贯穿了刺客的心脏。 233救命之恩要记两次吗？ 这次不算，没他我也伤不了。 和系统短暂地交流了两句，任意站在原地没用动。在旁人看来，就是她吓得不轻，此时不知如何是好，完全符合一个刚经历了生死大事的嫔妃该有的形象。 看见李瑾瑜把刺客杀了，李成荫心中一松，虽然有莫名的空落之感在胸口回荡，但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快去把贵妃救回来！”他命令道。挟持任意的刺客虽然死了，但任意仍出于剩下刺客的包围之中，只有一个李瑾瑜站在她旁边。 这一声不止惊醒了侍卫，还惊醒了任意周围的刺客。首领被杀，他们瞬间便混乱起来，出乎人意料的是，他们不是选择逃走，而是纷纷攻向了杀了他们首领的李瑾瑜。 看样子，是想鱼死网破。 李瑾瑜看了呆滞的任意一眼，伸手想把刀从尸体上下拔下来，谁料一下居然没拔下来。李瑾瑜怔了一下，然后当机立断弃了刀，一个翻滚躲过了背后的攻击，还不忘拽了任意一把。 只是这一翻滚，他离武器就更远了。这些身经百战的刺客十分默契地攻了上去，让他无法触及到地上掉落的刀刃，更不用说把还插在尸体上的刀拔下来了。 李瑾瑜只能一只手抓着任意的手臂，一边向后退。任意被他拉得跌跌撞撞，被这种没意料到的剧情发展弄得有些发懵，李瑾瑜怎么会拔不出那把刀？ 第十六章 非主流宫斗（十五） 但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后面的侍卫压得越紧，越想把他们救出去，这群刺客的攻势就越狠厉，让只能躲避、还带着一个任意的李瑾瑜显得左支右绌，应付不来。 远处传来沉重的马蹄声，应该是支援的禁军到了，不过现在还要靠他们自己应对。任意靠着233对敌人位置和动作的分析和预判，冷静地思考着如何能脱身。李瑾瑜没有武器，只要一个分神她就可能跟他一起被乱刀分尸。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但…… 任意一个踉跄避开了自上劈下来的刀光，她用余光瞟到右边杀红了眼的刺客，右手覆上了自己的后腰。 “小心！”李瑾瑜一把将她扯到了身后，然后找准机会踹了刺客一个跟头。他忽而松开了任意，趁着那刺客被踹得身子倾斜得机会，劈手夺下了剑。 任意眼前一亮，有武器就要好办多了。还未等她内心稍安，就见敌人发了疯地扑上来，李瑾瑜抵挡了两下，终于退无可退。 任意叹了口气我希望下个世界我至少有点保命得能力。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靠别人保护。 233愧疚道积分商城解锁后，可以为宿主该方面得商品。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 任意盯着这一片刀光剑影，对233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帮我找破绽，保佑我反应跟得上。 好！233立刻道，左边10点钟方向，胸口左下一寸，以宿主的速度和力道，成功概率70。 任意根本没有等到它把成功概率说完就已经动了，她往左跑了两步，出了李瑾瑜的保护，右手握紧刚要刺出去。后面突然有一只手拉了她一把，随即刀锋堪堪从她身侧擦过。 任意来不及细想，被那只手带过去重重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口。李瑾瑜用手按着她的脊背，低头看见任意手中的短刃，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怀中女子的眼梢还染着隐隐的冷厉，想必如果不是他将她拉了回来，这一刀她刚刚就刺出去了。 任意挑眉，仿佛在问你干什么？ 李瑾瑜一时无言，他刚刚还以为她觉得自己是拖累，想去送死。任谁看到一个柔弱女子突然跑到敌人面前，也不会觉得她是去杀敌的。 两人只是一刹那的眼神交流，李瑾瑜保持这个姿势向后一跃，避开了前面的攻击。然后任意就感觉到有风从耳边呼啸过，周围的景色飞快的上移，这是在下坠？ 233弱弱地开口宿主……李瑾瑜和你跳崖殉情了。 这不叫跳崖殉情，宝贝。任意看着李瑾瑜把手中的剑插到崖壁上减速，熟稔地找位置借力，我赌五毛钱，我是他顺手带下来的。 ———— 禁军在任意和李瑾瑜落崖的那一刻赶到了，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局势。等剩下的刺客或被擒拿或被斩杀之后，李成荫站在悬崖边，声音如浸寒潭“下去找人，务必要将姚贵妃和宣阳王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禁军统领望了一眼崖底，心下骇然，暗道人若是下去了，十有八九死定了。但皇上的命令还是要听，只能带着手下人去崖底找人。 范雨巧站在李成荫身侧，眉头微蹙，担忧道“这么高的悬崖，恐怕……” 李成荫回过身，头一次和范雨巧说话时语气有了冷意“宣阳王武功卓绝，未必会有事。” ———— 金红色的落日缓缓藏入了山间，最后一丝微光收尽，密林中彻底暗了下来。 任意半蹲在山洞前，还能听到远处的狼啸声，衬得密林的夜越发的阴森可怖。她身后的山洞中却燃着温暖的火堆，和外面的黑暗阴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脚步声在任意身后响起，李瑾瑜站定，问道“你不进去？” 任意道“吹吹风，这就进去。” 李瑾瑜一句话也不多说，转身进了山洞。 任意也跟进去，在火堆旁坐了下去。李瑾瑜似乎对在悬崖上上下下十分熟练，即便带着她一个大活人也能平安落地，身上只多了些微的擦伤。任意不知道这个世界武功的水平究竟能有多高，但李瑾瑜绝对不会是普通的水准。 李瑾瑜一只腿屈起来，单手搭在膝上，望着火光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意伸手拨弄了一下火堆，忽而问道“你学武多久了？” 李瑾瑜答道“我三岁学武。” 李瑾瑜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如此算来，他已经习武二十余年了。二十年不是太长也不是太短，任意听着有些心痒，能在这个世界学武也算多了一项保命技能，她问道“令师是谁？还收徒弟吗？” 如此直白的问话李瑾瑜怎么听不出背后的意思，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任意，直言道“你年龄太大了，学不了。” “好吧。”任意遗憾道。 任意不说话，李瑾瑜也不会主动开口。两人对着燃烧的火堆出神，谁也不说话。李瑾瑜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心思似乎都随着夜风放飞了。 其实任意也很奇怪，李瑾瑜并不像厌烦她的模样。通过侍卫之手送给她的兔子和遇刺时的搭救和援手，这些似乎都能表明李瑾瑜对她观感不错。但除了最初增长的5点好感度，李瑾瑜的好感度就再也没用动过了。 今天他们也算是生死与共了一把，李瑾瑜的好感度却仍然纹丝不动。 任意并没有对攻略李瑾瑜抱多大的期望，甚至连对于攻略李瑾瑜这件事她都是抱着消极态度的。她不是擅长玩弄感情的人，清楚自己在这方面几斤几两，但李瑾瑜怎么也不该对她只有5点的好感度。 这几乎让任意怀疑自己是不是格外惹人厌烦，不靠演戏连基础的好感度都拿不到。 快到深夜的时候，李瑾瑜终于开口道“你睡觉吧，我来守夜。” 任意摇头道“可以分工，你先我后。” 李瑾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任意笑着打断“我就只能在守夜上有点用处了，王爷总不能连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吧？” “毕竟我是拖了王爷后腿的人。”任意盯着她，漆黑的眼眸闪烁着洞悉人心的光，“王爷原本是想死遁吧？” 第十七章 非主流宫斗（十六） 跳动的火光在李瑾瑜的面容上打下一片阴影，他盯着任意的目光看起来深邃又沉静，甚至没有为她的话露出一丝的震惊。 任意含笑回视，时间在两人的对峙下仿佛凝固了一瞬。火堆适时地“噼啪”响了一声，李瑾瑜移开目光，认了下来“你怎么发现的？” 任意一只手撑着侧脸，随口道“哦，我诈你的。” 李瑾瑜“……” “我一直觉得拔不出刀的这种失误不会发生在你身上，这给我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任意解释道，“就好像纵横武林的大侠突然被街头混混拍了一板砖一样不可思议。这还能用劳累和失误解释，但我们掉下来之后，你显得太平静了，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自然而然地开始找能容身的地方，甚至连向来救援的人呼救都没有考虑。” 她诈他之前对自己的猜测只有六成的把握，李瑾瑜的反应直接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李瑾瑜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在后宫这么聪明，不见得是好事。”他望着外面浓重的夜色，接着说道“无论姚家想做什么，你都不应该掺和进去。外戚之祸不及嫔妃，你只要不参与进去，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任意谈谈道“王爷这意思，是要我看着生养我的家人死于皇上的猜忌？” “我聪明是我的本事，不聪明的大多都埋骨了。有一点王爷猜错了，不是姚家想做什么，而是我想做什么。皇上猜忌姚家，甚至疑心后宫嫔妃。身伴这样的帝王，随时都担心头顶悬着的剑掉下来，这种日子我不想过。”任意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不是我想背叛他，是他逼我背叛他的。姚家也不求更高的位置和权力，王爷只要给有才华的姚家子弟能与人一争的机会，登基之后放我们这群徒有虚名的嫔妃一条生路就行了。” 李瑾瑜一怔，徒有虚名是什么意思？他心中隐约有了呼之欲出的猜测，却不好像任意求证。他沉声道“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又有何不同？我亦不知日后是丧家之犬，还是能手握权柄，甚至不若你留在皇上身边稳妥。你今天为他挡刀，他会顾念这份情谊的。” 他皱着眉，眉宇间多了几分烦躁之意“我可以答应你，若有一日能在回到京城，绝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姚家。” 你确定他对我只有5的好感度？任意问233，这种许诺怎么也值60了吧？ 233道我又检测了一遍，确定是5没有错，也许……李瑾瑜是个好人？ ……行了，你闭嘴吧。 “多谢王爷的许诺。”任意一笑，直接把李瑾瑜的认成自己想要的意思“王爷这么说，是决定和姚家合作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任意打断了他的话，直言道“我建议你不要死遁。要走就光明正大地走，回来时也要师出有名地回来。你掉下悬崖后久寻不到，李成荫肯定会猜到你是借机走了，肯定会立刻警醒过来，到时候随便给你找个罪名安上，你就变成乱臣贼子了。” 李瑾瑜道“我知道这是下策，但不如此，他不会放我走的。” 任意道“所以才需要王爷和姚家合作，姚家可以帮王爷造势，帮王爷离开京城。日后京城中的消息我也可以及时给王爷，王爷觉得如何？” 她忽而一笑，道“我知道很多即便是王爷也拿不到的消息，李成荫身边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我都能告诉王爷。” 李瑾瑜脱口而出“陈成是你的人？” 任意笑而不语，戳了戳233陈成是谁？她知道是因为她有233这个挂啊。 233是李成荫身边贴身的大太监。 任意保持着笑意，语气留着一丝神秘“有些事情，王爷明白就好。”李瑾瑜这么会脑补，她之前准备好的解释说辞都用不上了，直接把这个锅扣给陈成就好了。 她为什么知道李成荫的动向，都是陈成告诉她的，完美。 得到了任意的肯定，李瑾瑜眼底的惊愕再也掩饰不住“陈成怎么会是你的人，皇兄自幼便是他照看的，忠心耿耿……” 任意笑容慢慢染上了哀伤，渐渐收敛起来，她语气放低，恍若追忆“忠心耿耿的仆从也是有过往的，故人托他照顾我一二，他难道会拒绝吗？” 剩下的数万字狗血情节就让他自己脑补吧，我编不出来了。 233……还有这种操作？ 李瑾瑜还处于震惊之中，陈成深得李成荫信任，又很多人都试图拉拢他都未成功。原来还有没被人追查出来的往事，能让他动摇？ 任意根本就不打算给他深想的机会，紧接着便追问道“王爷的答案呢？” “如果陈成真是你的人，我们可以合作。”李瑾瑜缓声道，“但是你要怎么证明？” 任意反问道“王爷以为我为何每次都能在宫中偶遇王爷？” 的确，若非有陈成的帮助，她也不可能掌握他进宫的时间。李瑾瑜点头道“好，可以合作。但我不会给姚家更高的位置，姚家若有出色的子弟也不会受到埋没。” “一言为定。” 任意清楚当权者的底线，她一开始想保的就是姚家的未来。事情发展到现在，李成荫很可能不会再把姚家抄家，但势必会打压姚家，姚家下一代再想出头，难上加难。有李瑾瑜的这句承诺，她也算对得起这具身体了。 等李瑾瑜掌权，姚家的命运也会彻底改变，任务应该就算完成了吧？任意问道。 233道是的，但李瑾瑜不一定会赢，建议宿主考虑备选方案。 我连李成荫的布防图都能给他，他只要有点能力，也不可能会输。 任意话音刚落，忽然顿了顿，她这不算立了个fg吧？ 她看向对面的男子，男子微闭着眼，面容上有几分困倦，但微颤的睫毛昭示着他还未曾入睡。在任意看过来之后，他张开眼睛和任意对视，眼眸中倒映着火光，深沉中多了几分暖意。 任意一笑“王爷会赢的。” 李瑾瑜的手指动了动，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胀感，有什么东西想从他胸口挣脱而出，让他忍不住把手按在了胸前。 她说他会赢。 任意靠在有些潮湿的石壁上，心中却在想，可别让她立的fg成了真。 第十八章 非主流宫斗（十七） 一夜无话。 任意后半夜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李瑾瑜也没有叫她起来守夜，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李瑾瑜逆着光站在洞口向外看，挡住了大片的光线。任意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洞口，于是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李瑾瑜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目光“外面有人找来了。” 任意掩唇打了个哈欠“禁军？” “看样子是。”李瑾瑜走到自己之前坐着的地方，把痕迹抹掉，嘱咐道“我先出去，你留在这里等他们找来。若是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们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失散了。” 任意明白他的意思，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怎么也说不过去。按照古代的规矩，就算什么事都没发生，她都要以死证清白的。她拢了拢头发，道“我知道怎么说，放心。”咬死不认账就行了，不管别人信不信，都不能留下把柄。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能把流言压下来。 李瑾瑜点头，也不多言，转身就出了山洞，往禁军相反的地方去了。他要走远一些，不能让人察觉他昨日和皇上的嫔妃共处一地。于她和他，都不会是好事。 任意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碎发和衣衫，目送李瑾瑜的身影消失，唇边凝笑“倒是贴心。” 没过多久，山洞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任意站起来，皱着眉按了按因为在冰冷的地面上睡了一夜而酸痛不已的肩膀和后腰，顺手把防身的短刃又藏好。再抬起头时，她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任意扶着山洞的石壁，小心地探出头，强装镇定之下暗藏着几分恐惧无措。一眼望过去，看到都是穿着整齐的禁军，她松了口气问道“你们是皇上派来的吗？” 为首的禁军统领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暗自猜测两人的尸体已经被猛兽拖走了，正为怎么和皇上交代发愁。乍一看到任意，惊喜过望，连忙道“臣等来迟，还请娘娘恕罪。” “岂有恕罪之说，多亏了大人尽力，本宫才能脱困。”任意脸上的慌乱已经尽褪，声音温和沉静，不卑不亢，不禁让人心生好感。 禁军统领忍不住用余光偷看了一眼，心中叹道姚家教出的女儿果真不一样，如此境遇下还能这般镇定，真正的大家风范。他一拱手，委婉问道“臣一路不曾看见宣阳王的踪迹，不知王爷现在身在何处？” 任意摇头道“本宫掉下来的时候就摔的昏昏沉沉，未曾看见宣阳王的身影，也无力找寻。只能独自寻了一处山洞，勉强容身。” 这么说就是不知道宣阳王去哪儿了。统领略一思索，拉出一队人来护送任意，剩下的人接着找李瑾瑜。 ———— 李瑾瑜坐在一棵树下，拿着一棵树枝在地上认真地勾勒着，静静等着人过来找他。他耳力极好，远远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应该已经被禁军找到了，可能已经回了宫。 回宫。 他手中的树枝一抖，拉出一道不和谐的线条。他神情平静地把不和谐的线条抹平，只是眼中的暗色越来越重。她是皇帝的嫔妃，他一直都知道。甚至于她是因为恋慕李成荫，执意入宫的，这在京城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手下人递上来的消息厚厚一叠，其中一大半写的都是她有多喜欢李成荫，连原本大好的亲事都拒了，进宫当了贵妃。原本享誉京城的才女，再也没有在京城掀起什么波澜，只留下了三两句的传说。 他不应该对她生出什么心思的。 但是……树枝勾勒出的笑颜映入李瑾瑜的眼帘，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禁军马上就要到了。他半蹲着，把地上的痕迹抹平。再抬头时，眼中只余坚毅和淡漠。 既然要争，何不江山美人一起争？ 任意回了宫，妙梅掉了好一番眼泪，忙里忙外地帮她打理着。任意哄了她几句，才去收拾自己。等任意梳洗完，半躺在榻上享受宫女的推拿。耳边忽然响起233的播报声李瑾瑜好感度+60，当前好感度65。 李瑾瑜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85。 233激动异常已经85了，宿主加油，一定要再接再厉。它的业绩总算要有着落了~ 任意摩挲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这个好感度计算没什么bug？ 我是检验合格才出厂的，请宿主尊重我，不能质疑我的质量水准！ 任意点头哄道好好好，你质量超好的。但是好感度突然涨了这么高，肯定有问题啊。她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跟李瑾瑜说的话也不多，也没刻意撩他，说的话也都是谈合作。 这好感度是怎么涨起来的？ 任意还在沉思，妙梅匆匆忙忙地进来道“皇上遣了太医来，还赏了不少补品。” 任意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托着下巴敷衍道“补品入库，太医就算了吧，就说我没事，现在已经歇息了，不方便见太医。”她昨天好像只给李瑾瑜灌了碗心灵鸡汤，说他会赢。 难道是鸡汤起了作用？ 妙梅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一咬牙转身出去了。 “啪！”又一声脆响响起来。琉璃串成的珠帘受了惊，悠悠地晃着。外域进贡的地毯绣工精美绝伦，现在却染上了大块的胭脂，看不清原本的图案了。 长秋宫的宫女大气都不敢出，跪了一地。皇后纯善，从来待人宽和亲近，鲜少呵斥宫人，何曾发过这么大的火？ 范雨巧斜坐在梳妆台前，眯眸看着仅剩的几样首饰，仿佛随时会将这些首饰扫落在地。贴身的宫女低声宽慰着她“娘娘，皇上只是念贵妃有救驾之心才会多有照拂的，她回来了皇上不也没去看她吗？” “你不懂他。”范雨巧声音轻慢，“他喜欢的才会有念情照拂之说，不喜欢的他记都记不起。姚凌薇在悬崖下面呆了一夜，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提都不提，就把人安安稳稳地接进了宫。” “他要是不喜欢，姚凌薇回都不回来，早就遇难了！” 第十九章 非主流宫斗（十八） “可娘娘如此，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吃亏的还是娘娘。”宫女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和皇上是从小的情谊，贵妃怎么也比不上的。” 范雨巧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冷淡道“本宫知道，你们都下去，嘴巴严实些。本宫今日不过是失手打翻了妆匣，懂了吗？” 下面的人自然没有不懂的道理，连连称是，退了下去。 范雨巧指了指梳妆台上的一片凌乱，对未退出去的贴身宫女道“收拾干净。”她今日的确是失了态，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摔了妆匣的。她只是气不过，明明是李成荫自己许的诺言，说她会是后宫唯一的主人，他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的。 不过是三年的时间，他就忘了个干净。之前还呵斥姚凌薇心机颇重，别有居心，现在却又觉得她一片真情，何其善变。 范雨巧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精心描绘的指甲深陷在手心中。还有那个姚凌薇，惊马摔不死她也就罢了，居然连悬崖都摔不死她。 宫女小心翼翼地将梳妆台连同地面收拾干净，瞟了一眼范雨巧的神情，吓得打了个激灵，壮着胆子问道“娘娘，去歇息吧？” 范雨巧恍若未闻，喃喃道“死不了，那就活着受罪好了，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宫女立刻噤了声，不敢出言打扰此刻的范雨巧。她是范雨巧从范府带过来的，自家的小姐是什么性情，她再清楚不过。宫中哪个嫔妃惹了皇后，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相比之下，冷宫都是一个好去处了。 —————— 寒星点点，沾染着深秋的清冷。李成荫自御书房里出来，眉宇间有几分倦色。一阵凉风吹过来，陈成连忙拿了件披风为他披上，借着机会道“皇上，可是去皇后娘娘那儿？” 李成荫拢着披风的手一顿，目光闪烁，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半晌他才道“今天不去了，回宫。姚贵妃那里怎么样？” 陈成低头回话“贵妃娘娘说她睡下了，没让太医进去，只谢了恩。”宫中的一举一动岂能瞒过皇上的眼睛，明慧宫今天发生的事全数都能报到他跟前，任意的推脱之词自然也原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睡下了还怎么说她睡了？李成荫摇头失笑，道“罢了，她刚受了惊，就随她去吧。明慧宫人多眼杂，你多看着点。” 这是要护着啊，陈成暗自咂舌，皇上对姚贵妃忽然就上心了，以身护驾的情分就是不一样。 任意此时正看着眼前认认真真写了一下午的家信沉思这字……不太像姚凌薇的字？ 233十分残酷地指出来一点也不像，差远了。 姚凌薇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一手小楷得过书法大家赞誉的。而任意的字，只停留在尚能一看的地步。 那算了。任意伸手就把写好的信撕了，她小时候也学过挺多才艺的，但大多都是皮毛。毛笔字也不在她的涉猎范围内，能写成这样还是靠着这具身体本来的手感。写信容易留下证据也不太好，还是召姚凌薇的母亲进宫好了。 她答应了李瑾瑜要把他送出去，要尽快让姚家帮忙运作。李瑾瑜刚刚救了驾，正是提出此事的好时候。 233提醒道“姚家并无反叛之心，宿主如何让姚家帮李瑾瑜回封地？” 任意却道李瑾瑜现在还是刚刚救驾、忠心耿耿的宣阳王，何来反叛之说？ 233……忠心耿耿？ 任意一面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镇纸，一面跟233解释道事急从权，以后可以慢慢说服姚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李瑾瑜送出去，他现在风评尚佳，又在秋猎的时候救了我一次，我以此为由去求父母帮一次李瑾瑜不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吗？李成荫再多疑也是个正常人，还在乎名声。李瑾瑜救了他一次，他多少都要念这份情的，他很大概率会放李瑾瑜回去。 如果他不放李瑾瑜回去呢？ 那就只能让李瑾瑜逃回去了。任意一摊手，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本来就是赌一把，李瑾瑜自己也知道。李成荫放不放他回去，只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233深感自己的想法总是和宿主南辕北辙，之前看的经验贴完全用不上，它或许应该去搜一下“如何和宿主思维同步”这种话题。 在一旁候着的妙梅看了看天色，又见任意把笔撂下了，上前问道“娘娘，就寝吗？” 任意道“一会儿就睡，明天要请母亲进宫，你帮我记着。” 妙梅点头称是，着手把桌子上的笔砚收拾干净，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内监府换马的小太监，娘娘打算怎么处置？” 有233看着，任意怎么会不知道范雨巧在马匹上做了手脚。她在秋猎上骑的马是妙梅重新挑好的马，之前的惊马也是做给范雨巧看的，正好将计就计，甩开身边的侍卫和仆从。 任意把头上的簪子拿下来，理了理发丝，随口道“不用管他，自有人帮我们管。” 妙梅没听懂她的意思，只是劝告道“奴婢知道娘娘不想和皇后争斗，但若是不处置他，难免让下面的人觉得娘娘好欺负。” 任意一笑“好欺负？你觉得皇后娘娘看起来好欺负吗？有人敢欺负她吗？”范雨巧在皇宫中的表现几近懵懂无知，下人却不敢有丝毫的欺瞒和怠慢。 妙梅急道“那怎么能一样，皇后娘娘有皇上护着，娘娘……”哪有人护着。她又觉得这话太伤任意的心了，说了一半也就不说了。 任意又忍不住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是啊，以后就不一样了。” “不说这个。”任意转过身，看着神情忧虑的妙梅，“你听我的话就行了。”她点了点妙梅的额头，说道“我想做什么，你都帮我好不好？” 妙梅道“娘娘想做什么，只管吩咐妙梅就是。即便是赴汤蹈火，奴婢也愿意做，” 这个姑娘是真的忠心，姚凌薇最落魄的时候她也跟在姚凌薇身边不离不弃。 “不用赴汤蹈火，我也不舍得。”任意道，“姚家在宫里有能递消息出去的暗线，我需要你用这条暗线送消息出去，送到……宣阳王手中。” 第二十章 非主流宫斗（十九） 明慧宫里有不少眼线，任意也懒得去一一挑出来。就算今日把明慧宫清理得干干净净，明日也会有其他人心生二意的。 姚凌薇身边忠心之人也不过一二，给宫外送信这件事还是要落到妙梅身上。 妙梅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宣阳王？”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才错愕地望着任意“娘娘……” 任意弯了弯唇角，也不解释“别让人发现，我们宫里有皇上的人。去吧，我要睡了。” 妙梅一只手捂着嘴，懵懵懂懂地出去了。 翌日。 因为有遇袭受惊的理由，任意避开了去长秋宫请安的环节。一众过来示好的嫔妃也被挡在了外面，这一次却不是任意挡的，而是李成荫命人挡的。 除了前来看诊的太医，任意这一日都没有见其他人。 任意闲来无事，倚在窗边，唇角凝笑，傍晚的霞光侵染了她一身。 李成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满室霞光之中，女子望着窗外的风景，白皙的皮肤上蒙了一层暖色，连唇角的笑意都是暖的。 他目光柔和下来，心底竟也觉出几分暖意。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233讲得兴起，忽然停下来，李成荫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宿主，李成荫来了。 任意没动，懒洋洋地靠在窗前知道了。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听233讲它都从论坛上看了那些奇葩的经验贴，也算一项娱乐身心的活动。 “凌薇。”李成荫在她身后站了许久，低声换了一句。 任意仿佛这才惊醒，茫然地转头“……皇上？” 她慌张地起身行礼“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未曾迎接，请皇上恕罪。” “无妨。”他没让人通报，她当然不知道他过来了。相比范雨巧的肆无忌惮，她总是恪守礼节，不会逾越一分一毫。 “你是朕的贵妃，不用如此多礼。” 任意摇头“那怎么行……” 李成荫打断她“听朕的话。” “是……”任意低下头，明显感觉到李成荫态度的变化。她却没有显得有多高兴，低声道“臣妾只要能看到皇上就心满意足了，皇上……不用这样。”她不想要他的怜悯。 李成荫看着她，把她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两遍，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觉得，朕是在可怜你？”李成荫挑眉，伸手把她拉到榻上坐下。“你怎知朕不是……”喜欢你呢？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 他喜欢她吗？李成荫突然沉默下来，开始回想他这些天对任意的心软和心中莫名的悸动。 他不是未接触过情爱的少年，他知道那是什么。在他还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意识到了，才会想脱口而出“你怎知朕不是喜欢你”这样的话。 他心中豁然开朗，这几日心头的空洞也被填满，再无空落之感。 想通之后，他反倒不知如何开口，不由蹉跎了片刻，看着任意欲言又止 任意见他久久不言，抿了抿唇，杏眸如水“臣妾知道皇上的心中只有皇后，臣妾只求陪在皇上身边，为皇上分忧。” 她声音有隐约的颤抖，仿佛隐藏着巨大的痛苦。语气却认真又坚定，没有一丝的不愿。 李成荫盯着她，目光幽深，缓声道“即使是皇后把你推进了战场？” 任意蓦然抬头，面容上震惊与哀伤交织“皇上知道？” 李成荫淡淡道“我看得到。”范雨巧就在侍卫的保护中，明目张胆地把她推出去，他怎么会看不到？ 任意的唇颤了颤，原本嫩红的唇此刻毫无血色。她忽然明白了他今日为什么会过来，为什么对她温言软语。 他是为了皇后，他看到了皇后把她推到了刺客附近，却没有丝毫惩治皇后的意思。她如何能跟皇后相提并论，即便是皇后想要取她的性命，他都不会为此训斥皇后一句。 他今天过来，是怕她报复皇后，是想警告她。 任意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笑意，却是凄绝的笑。“皇上真的不用这样。”她慢慢道，声音像从心口溢出来的，字字带血，“臣妾不会记恨皇后的，皇上如果觉得不放心，大可以将宫权收回，把臣妾禁足或者……打入冷宫。” 女子话语后暗藏的悲哀和痛苦，让李成荫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攥了一下。他闭了闭眼，良久才嗤笑出声“在你眼里，朕就是这样是非不分的昏庸君主？皇后害你，朕反倒要把你打入冷宫……” 任意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做的吗？不管皇后是对是错，他都会维护皇后。 “罢了。”李成荫的目光从女子洁白的耳垂落到脆弱的脖颈上，心中被冤枉的怒气又徒然降了下去。他声音变冷，道“你若如此认为，便如此认为吧。” 说罢，他没再看任意一眼，甩袖而走。 233宿主攻略对象好像生气了…… 任意抬起头，顺势躺在了美人榻上，漫不经心地道没事，范雨巧的杀身之仇总得报了。 她看着天蓝色的幔帐，喃喃道姚凌薇喜欢他的时候，他弃如敝履。现在他喜欢姚凌薇了，就轻而易举地两情相悦……这剧本我可不喜欢。 233有点急请宿主以攻略为重，不要对该世界人物产生过多的情绪。 任意翻了个身，语气敷衍我知道。他不是没降好感度吗？你别急。 可好感度越到后期增长速率越低，宿主到后期应该谨慎行事。233恨不得把统计得来的数据拍在任意的脸上，这都是我的业绩啊…… 任意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业绩成零的。你的业绩成零，我不就直接回去守自己的尸体去了吗？ 她勾起一抹笑感情我不怎么懂，但是心理我懂啊。 李成荫面色阴沉地离开了明慧宫。陈成提心吊胆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皇上和姚贵妃说了什么，如此动怒。明明皇上来的时候心情颇好，听到贵妃在寝室，还吩咐他们这些人不必进去通报。 结果没过多久，就动怒出来了。 第二十一章 非主流宫斗（二十） 李成荫挥退了辇车，负手在回寝宫的路上走着。清爽的夜风拂过面颊，让他心中的火气降了下来。他在一棵树下站定，回首望去，明慧宫的灯笼明明灭灭，隐于夜色之中。火气是降了下来，心中的委屈却一点没少。 他是想护着她，她若跟他求一求，他便按照规矩惩戒皇后。她倒好，上来就觉得他要不分是非地护着皇后。 李成荫闭了闭眼，心头的郁结之气久久不去。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原本被他压着、朦胧的好感突然清晰起来的时候，他正想对她温柔，甚至透露几分情思的时候，她忽然说了那样的话，他心中如何能好过。 李成荫出神了一会儿，忽而叹了口气。他一直都护着皇后，也难怪她会觉得自己要处置她。说到底，还是他太纵容范雨巧，太伤她的心了。左右她心悦他，也不急这一时，事情料理好了，他再和她说好了。 陈成等了一会儿，见他久久不动，走上去道“皇上，夜寒露重，您小心龙体。” 李成荫回过身，一面向寝宫走去，一面问道“皇后那里如何了？” “皇后娘娘这几日都有遣人来问皇上何时过去，听说……”陈成小心地看了看李成荫的脸色，斟酌道“听说很是伤怀。” 李成荫神色淡淡，残害嫔妃是大罪，只是冷了她几天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平时纵容她也就罢了，当着他的面也敢动手，简直是肆无忌惮。 ————— 任意成功气走了李成荫，之后一连几日，李成荫也没来。任意得了几日清闲日子，每天靠233给她科普系统功能和讲经验贴取乐。妙梅听她的话，把任意让她送出去的信件送出了宫，一脸几日都显得心神不定。任意的命令她都会听，但是和宣阳王通信，是私通外男，秽乱宫闱。 她还不知道，任意送出去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情书，而是李成荫案头的军事要件，混在宫女太监偷偷送往宫外的家信中，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送了出去。 任意见她坐立不安，叩了叩桌子道“你才送出去一封，就紧张成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了坏事？” 妙梅都快哭了，这哪里是坏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娘娘，这信要是被人发现了……” 任意敲了她一下“想点好的。” 妙梅按着被敲红的额头，忍不住问道“娘娘一直喜欢皇上，为什么又给宣阳王送信？” 任意用手撑着下巴，目光放远“我是喜欢他，进宫也好，救驾也好，我都愿意。但是搭上更多的东西，我就不愿意了。”姚凌薇愿意付出的东西，仅仅是她自己罢了。 可这跟给宣阳王写信又什么关系，妙梅一脸迷茫。 任意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母亲今日进宫，你去帮我迎接。” 打发走了妙梅，她问233李瑾瑜拿到信了吗？ 233道拿到了。宿主真要帮他造反吗？李成荫的好感度还没有刷满……要是被他知道宿主干的事情，好感度非得清零不可。 我忙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至于李成荫，他现在干什么呢？ 他这几日没来后宫，范雨巧那里他也没有去。好像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233有些心虚，李成荫每天上朝的时候它没有仔细看。都是因为宿主让它讲经验贴的错，绝对不是它偷懒了！ 好像？任意似笑非笑。 好像是边境出了事…… 边境……任意直接联想到李瑾瑜和她说过的话，他说边疆有大齐虎视眈眈。李成荫这么忙，很可能是边境和大齐起了摩擦，处理不好或许又要打仗了。 利用好了，又是一条放李瑾瑜回去的理由。任意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也没计较233的偷懒算了，你接着逛论坛去吧。 233……我这就去监控李成荫！ 没过多久，妙梅带着姚母一同回来了。姚母知道皇上秋猎遇袭的事情，又得知女儿掉落悬崖一夜未归，心中担惊受怕，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苍老了许多。 任意连忙拉着她坐下，说了好些话宽慰她，才让姚母眼中的担忧去了些。 姚母说了几句家中的琐事，让任意不要担心。任意含笑听了，等姚母说完。她低下头，踌躇了一会儿“女儿有件事想求母亲答应。” 姚母心疼地看着她“说什么求，你想要什么母亲不答应？” “秋猎的时候，女儿多亏了宣阳王伸出援手才得以活命。如今心神已定，才想起未向宣阳王道谢。救命之恩，怎么报也不为过，女儿想报这份恩情。” 姚母知道这件事情，也道“的确多亏了王爷，我回去就备礼去答谢王爷。” 任意却道“他贵为宣阳王，再厚的礼也不会入眼。女儿想，既然他救了女儿一命，女儿就还他一份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要怎么换？姚母瞧着女儿失笑“你难道要也救他一命吗？王爷武功高强，哪里用得着你来救？” 任意神色微敛，认真道“女儿正有此意。” 姚母只当她还是女儿家的任性，不愿意亏欠别人，才执意要还救命之恩，只道“想还救命之恩也要有机会的，日后再说吧。” “母亲，现在不正有一次机会吗？”任意扫了眼空荡荡的寝室，才开口道“母亲也知道如今朝中的动向，皇上让宣阳王进京，恐怕是抱着永不让他出京的念头。他稍有性差踏错，可能就会有性命之忧。” 姚母皱眉“皇上若是处置王爷，岂是我们能阻止的。” “女儿想求的不是阻止皇上，而是在皇上有意动手之前，让宣阳王离开京城。” 牵扯到朝堂上的事，即便是疼爱的女儿所求，姚母也不能轻易答应。她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半晌才道“若是皇上要杀宣阳王，让你父亲求情也是情理之中。但送他离开京城，岂是你父亲能做到的事？”再者朝堂之中，水深浑浊，牵一发而动全身，掺和到皇上和宣阳王之间，于姚家实属无益。 “但是边境出事了吧，母亲。”任意侧头，杏眸闪烁着暗沉的光。 第二十二章 非主流宫斗（二十一） 姚母最终答应了任意，或者说她敌不过身处深宫、渐渐失了色彩的女儿的请求。她没有说一定会把人送出去，只是对任意道“我回去和你父亲说，边境的确起了纷乱，但皇上也不见得一定放宣阳王回去。” 任意道“女儿任性，谢母亲成全。” 姚母看着她，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自己的女儿向来学的是琴棋书画，再多的便是如何执掌中馈，如今却开始参与朝堂上的事了。靠着233开挂的任意不知姚母所想，说了几句话后把姚母送了出去。 宫妃不能出内庭，任意目送着姚母的身影消失。她对父母的印象不多，但从小被奶奶宠爱着长大，感情极深。她能理解姚凌薇临死前的怨恨，这样宠爱她的家人因为她的缘故死亡，心中之恨非言语能形容。 任意沿着路往明慧宫走，迎面过来穿着嫩黄色宫装的范雨巧，被宫人拥簇着走过来。她脸上依旧是天真烂漫的笑意，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女，深宫中的龌龊也不损她半分纯真。 不论这笑容是真是假，都足够让宫中永无出头之日的嫔妃痛苦嫉恨了。 任意侧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范雨巧过来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快起来，没想到今日这么巧，能遇见妹妹。妹妹出来做什么？”好似之前把任意推进战场的人不是她一般。 任意也配合着她演戏，勉强的笑意下带着一丝厌恶“臣妾送母亲出宫。”她被范雨巧拉着的那只手手心发凉，挣了一下，想从她手中拿出来。 范雨巧却不肯撒手，硬生生地拽着，俯下身贴近任意的耳朵“你倒是命大，怎么都弄不死。非要活着，就别怪我让你生不如死。” 任意一顿，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抬眼看过去，却见她脸上笑意依旧，只有眼底是深深的恶意。不说离得远了的人，就连身边伺候的宫女看她这幅模样都会觉得是她和任意姐妹情深。 任意却很困惑，没有再试图挣脱，而是压着范雨巧的手，红唇贴近她的耳垂，轻声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的演技能骗过李成荫吗？” 属于女子的淡香和唇间呼出的热气氤氲在范雨巧耳侧，酥麻之感从她的耳垂蔓延开来。范雨巧一时有些发愣，连表情都忘了维持，下意识就甩开了任意的手。 “你……” 任意揉了揉手腕，含笑道“皇上在附近。” 范雨巧闻言强忍着向周围张望的冲动，笑容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妹妹不如陪本宫过去走走？” “不了，臣妾身体不适，恐传了病气给皇后娘娘。” 范雨巧盯着她，忽而冷声道“你骗我的，皇上不在。” “谁不在？”清冷的男声从众人身后响起来，李成荫领着陈成等人站在那里，周身的气息压抑又恐怖。他的视线从任意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落到范雨巧身上“谁不在？” 任意有些诧异，她刚刚说李成荫在，的确是用来骗范雨巧的。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李成荫真的过来了。 范雨巧被李成荫看得抖了抖，莫名地恐惧起来，她其实有很多种说法能解释他刚刚的话，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来。她猛然想起任意刚刚说的话你的演技能骗过李成荫吗？ 她看在现在的李成荫，忽然觉得她所做的一切，这个男人都知道。如若不然，他为什么用这种神情看着她？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他一直都是温柔的，温柔到她几乎忘了他并不算一个昏庸的帝王。 “不说话？”李成荫的声音更冷了。他刚刚下了朝，边境和大齐起了几次摩擦，处在当战不战的档口。国家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战争，他又想将兵权收回来，现在是最不应该打仗的时候。偏偏大齐又几次试探，连一直支持他的左相都劝他把李瑾瑜放回去震慑边疆。 他费尽心思把人弄进了京，还要把人放回去不成？想到这个他就烦躁不已，连带着看其他人也觉得不顺眼。 “臣妾失言，请皇上责罚。”范雨巧从心慌中回过神来，低头道。“臣妾只是在和贵妃妹妹说笑。”说罢，她还对任意笑了笑。 任意看着这两人觉得好笑，前几日帝后情深，现在却像貌合神离。她顿感心情不错，往后退了一步道“的确是这样。” 瞧着李成荫的脸色不大好，任意戳了戳233他是不是刚从朝堂上受了气回来，感觉像个随时要炸的地雷。 233现在“尽忠职守”，立刻答道朝臣都请命让李瑾瑜回去镇守边疆，估计宿主不让姚家帮忙，李瑾瑜也能回去。 这样啊，任意若有所思。姚凌薇的记忆都是她在后宫中的生活，前朝的事一概不知。姚凌薇活的那一世大齐究竟有没有骚扰边境，她也不知道，但是那一世并没有秋猎遇刺一事，很多事情可能从那时候就开始改变了。 听了两人口风一致的话，李成荫紧皱的眉宇没有舒展开，语气不耐“你身为皇后，是后宫之首，理应统率后妃，和睦后宫。欺压妃嫔，像什么样子？” 此话一出，一侧的宫女太监都诧异不已。皇上当众斥责皇后欺压妃嫔，这不是当众打皇后的脸吗？而且连姚贵妃都说是说笑，皇上却认定了皇后欺压姚贵妃。 他们都忘了，以往即便是皇后的错，皇上也会惩戒其他的嫔妃。 范雨巧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你要我和睦后宫？” “这是皇后之责。”李成荫目光如刀，落到她身上。 范雨巧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了一声“皇上忘了当初说过的话吗？”是他说她是后宫之主，一人独尊，其余的嫔妃随意她处置。现在却让她和睦后宫？ 陈成眼见着帝后两人要吵起来了，连忙上前道“皇上您别是忘了，宣阳王还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李成荫一甩袖子，看到任意时顿了顿，最后扔下一句话走了“皇后言语有失，不睦宫妃，禁足一月。” 任意挑眉，他大概是想起了范雨巧推她的事，临走前又给了范雨巧责罚。 她原本还想刺激范雨巧一下，结果李成荫都帮她做全了。 第二十三章 非主流宫斗（二十二） 范雨巧瞥见她的表情，嫉恨之情几乎将她的理智灭顶，就算皇上斥责了她，也轮不到她姚凌薇得意。“别得意，”她冷笑道，“我的今日也会是你的明日。” 任意俯身贴近她，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声音压低“我以为皇后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了，毕竟皇后的今日我早就经历过了。”当初范雨巧才是李成荫不分青红皂白维护的人，如今不过是对角色对调罢了。 “还有，”任意站直了身子，声音恢复正常“皇后娘娘在这里不该说这样的话，有失议体。臣妾告退。”她真当李成荫没在她身边放人了吗？ 任意越过她，往慧明宫的方向走，唇角勾起小人得志的感觉真不错，我果然还是喜欢压着别人。 233不太肯定地去查了查资料库，确定了小人得志是个贬义词，忍不住吐槽道有说自己是小人得志的吗？还有“压着”这个词是不是有歧义？ 以范雨巧的角度看不就是小人得志吗？任意双眸澄净，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不过李成荫这个人的无情出乎我的意料。 他不是挺深情的吗？233疑惑道，封建君主能做到一双人的能有几个？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喜欢一个人就把她捧上天，连是非都不分。一旦移情别恋，他就可以向当初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范雨巧，往日情分，一概皆无。任意啧了一声，教育道你找恋人，可不能找这种人。 233多谢宿主关心……我没有爱情模块，并不存在找恋人的情况。 任意一笑，没有接着往下问。她猜测过233并不是类似于人工智能的存在，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智慧生命。如今看来是猜错了，如果是智慧生命不会说出没有爱情模块这种话的。 233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宿主套话了，一边开着监控，一边跑到论坛吐槽它的宿主居然给它上恋爱情感课。如果它知道的更多，可能还会吐槽“一个只谈过一次恋爱，男友还劈腿了的宿主居然还给别人上恋爱情感课。” —————— 被撕毁而成的纸屑被随手放在案头，任意看着眼前写满字母和符号的宣纸，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子。原本厚厚的一叠宣纸，随着时间的流逝，只剩下了薄薄的几页。 妙梅掌着灯从外面进来，低声道“娘娘，宣阳王走了。” 任意早上就从233的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毫不意外。妙梅把灯放在案头，瞬间照亮了任意面前的纸张。她不识字，也不觉得纸上的字迹奇怪，只是劝道“娘娘，夜深伤眼，您早些休息。” 任意拿开手，让她把桌面上的东西收起来。 这时外面的小太监匆忙地跑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李成荫最近经常过来明慧宫，和任意坐上一两柱香的时间。任意也不和他说什么，他说了任意就听着，偶尔捧他一两句，仿佛完全没看出他暗示的情愫。 原本80的好感度就这样涨到了87。 “看来今天不能早些休息了。”任意对着妙梅无奈一笑。妙梅赶忙帮她披上外衣，一面低声道“听说下午的时候，皇上在长秋宫发了脾气，又斥责了皇后。娘娘今日小心些，不要惹皇上生气。” 皇上生气，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家娘娘。 任意自己理了理衣领，笑道“知道了。” 她在脑海里问233李成荫和范雨巧吵架了？ 233道对，李成荫对范雨巧的好感度已经降到30了。宿主现在趁热打铁，一定能将好感度刷到90。 好。任意答道，你等我一会儿就把李成荫赶出去。 好的。宿主请加油……啊？ 任意唇边带着促狭的笑意，任由233在她耳边大呼小叫。说实话听它催得多了，她现在都习惯它的聒噪了。人果然是适应能力很强的生物，任意顺手把衣带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妙梅看着这个明显位置偏了的蝴蝶结欲言又止，这时候李成荫就已经进来了。 他面色依旧不佳，只是目光落到任意身上时立刻柔和了起来。他走过去，阻止了任意的下拜，温声道“以后都不必出门接朕，外面风寒，小心着凉。” 任意回以一笑。 李瑾瑜今日离京，下午又和范雨巧吵架了，他现在肯定是心情最差的时候，难为他还能这般温言软语地说话。 李成荫若是捧起谁来，是真能把人捧到不知自己姓字名谁。尤其是在封建王朝，捧你的这个人又是至高无上的帝王，能把人的虚荣心满足到极致。 上一个被他捧昏头的，不就是范雨巧？ 李成荫瞥见她歪歪斜斜扎在腰间的带子，笑道“衣带怎么扎歪了，这么急着出来见朕？”说着，还俯身替她把带子重新系好。 任意习惯了他这种程度的示好，任由他动作，一面又问道“皇上今天心情不好吗？”他虽然是笑着和她说话的，但是眉宇间暗藏的阴霾几乎掩饰不住。 李成荫的动作顿了顿，淡淡道“朝堂上的事罢了。”他不愿意和任意说更多，除了后宫不得干政的缘故，他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受挫告诉心爱的女人。 任意也不多问，反而提起了宫中的趣事，说给李成荫听。 李成荫却有些不舒服，他虽然不想说，但任意不问他难免又会感觉她不在乎。他打断了任意的闲聊“你不问问朕是什么事吗？” 任意温柔地笑起来，杏眸中满是信任和依赖“臣妾相信皇上，无管发生了什么事皇上都会解决的。臣妾又何必问？臣妾只管让皇上高兴就好了。” 女子的笑容清浅，带着暖人肺腑的温情。全然的信任和托付让李成荫心软如水，她永远都这样站在他身后，安静平和，目光却从不曾离开他。他动情地抚上她的发丝，在昏黄的灯光下，女子白嫩的耳垂悄然染上了粉色，更显娇俏动人。 这是她是他的嫔妃，他的女人。这样的认知几乎让他觉得浑身都滚烫起来。 灯下美人，耳畔飞红，这种暧昧的时刻，正适合发生点什么。 第二十四章 非主流宫斗（二十三） 李成荫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2。 任意眉眼弯起，笑意更甚。 李成荫心中一动，俯下身，想在女子淡红的唇边落下怜爱的一吻。 任意偏过头，像是不经意地错了过去，让李成荫这一吻落了个空。 李成荫顿了顿，顺势把手放在了任意的腰间，语气无奈又宠溺“闹脾气？” 任意沉默了片刻，最后往后退了一步，从李成荫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缓声道“皇上当初愿意给皇后唯一的许诺，现在如此作为，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又将臣妾置于何地？” 李成荫拧眉看了她一会儿，又渐渐地舒展开来。 “朕也能给你唯一的承诺。”李成荫叹了口气，“你总要给朕时间。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 他语气平静，仿若提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皇后之位，朕也可以给。” 任意一怔，面容上浮现出愕然之色。他怎么能说出如此荒唐的话？ “皇后之位事关国体，岂能轻易废立。更何况皇上和皇后是少时情谊，感情至深。这样的话，皇上以后不要说了。”任意一字一语地说道。说到最后，她咬着下唇，看着一侧的灯火，眼中似有泪光闪现，泪光之下却是坚定和决然。 她放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深陷入手心。“臣妾一向慕皇上深情……” 她偏头不去看李成荫，声音冷漠“皇上今日……请回吧。” 李成荫头一次被人说“请回吧”这种话，他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恼怒之感盈满胸口。他到底是从未被人忤逆过的帝王，即便是当初的范雨巧也不敢让他从长秋宫出去。 “你……”他瞥见任意眼中的泪光，胸口升起的烦躁和怒意如同被霜雪浇熄，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声音重新轻柔起来“朕想给你地位，你倒嫌弃起来了。罢了，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他又帮任意拢了拢碎发，依旧温柔缱绻。 任意坚持用宫礼送他离开了明慧宫，目送着独属于帝王的车辇离去，目光痴痴，连夜风吹散了鬓发都浑然不觉。 宿主，你真的把攻略对象赶走了……233看着离去的车辇，不知道用什么来描述它此刻的心情。它原本以为宿主说的赶出去是开玩笑的，谁知道她真的把人赶走了！ 不然呢？直接睡了他？任意维持着伤感痴绝的表情和233对话，我对他又没什么性致，他不是我的菜。 虽说有身体上的交流可能会让剩下的好感度涨的容易一点，但她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这种牺牲还是不要做了。 一言不合，宿主就开起了车。233心情复杂，难以言喻。它放弃了追究宿主对待攻略对象的随心所欲，转而问道:宿主为什么拒绝李成荫？根据以往的经验贴，宿主可以接受李成荫的示好，慢慢把好感度刷上去。 任意道他给我，我就必须要？没这个道理。身为名门闺秀，熟读诗书，饱学礼义，我怎么能当这种争抢后位的祸国妖妃。 …… 233弱弱地开了口我怎么觉得，宿主和李成荫说的话，是很想当这种祸国妖妃的意思？ 任意已经扮演完了痴情嫔妃，收敛神色躺在了软榻上好吧，就是你感觉的那个意思。 她夸赞道你都能听出来了，进步可嘉。 233……不，它觉得它是被人类玷污了。 ……………… 月朗星稀，银白的月光浸染了整片大地，但有树枝遮掩的林子总是要昏暗些。 阴冷的林间有一点橘黄的暖光跳动。李瑾瑜坐在火堆旁，心神纷乱，并无心欣赏今夜的月色。 他恍惚想起，他和姚凌薇一同落入悬崖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火堆旁呆了一夜。 她说要守夜，却靠在石壁上睡了一夜。她的睡颜安静而美好，只是偶尔因环境的不适轻哼一声。他有心给她铺一层衣物，让她睡得安稳些。却因为彼此的身份，没有付诸于行动。 现在想来，却有些后悔。 好在现在还不晚。李瑾瑜抬起头，目光所落之处，却是相隔五十余里的京城。 希望他能有一天重回那里，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胸前的衣裳被火烤得有些发烫，李瑾瑜轻轻按住发烫的那一块。 ………… 范雨巧对着镜子，抿唇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只是在她看到镜中的笑容时，表情彻底僵硬下来。 镜中的女子依旧在最好的年华，原本天真烂漫的笑容却变得勉强造作。 她慢慢垂下了唇角，眼神一点点变得阴冷怨毒。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将铜镜砸了出去。 她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笑了，她再也没办法露出那样天真烂漫的笑容了。 她只要想到李成荫看她时，那种厌恶不耐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笑出来了。 什么海誓山盟，青梅竹马，全都是假的。 她还怎么笑得出来？ 宫女不敢过去把镜子捡起来，只能低声地劝道“娘娘息怒。” 范雨巧充耳不闻，一遍又一遍地喃喃道“他原先是最喜欢我的，都是姚凌薇的错。” “只要没有姚凌薇……”她扯坏了手中的丝帕，恨意入骨，“我还能以前一样。” “只要没有她就好了。” 宫女已经不再劝了，而是在在范雨巧看不到地方，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盛宠不怠的皇后终于也变成了这深宫的牺牲品。 李瑾瑜远离京城，任意送出宫的信也渐渐少了。李成荫还是在下朝之后便到明慧宫坐坐，好感度却从未涨过。 冬去春来，连柳树都抽出了嫩芽，好感度还是92。 233急得复制一堆经验贴读给任意听。任意闲的无聊只能躺在软榻上解九连环，在233说话的间歇插嘴道“下个世界可以是现代世界吗？或者给我弄个自由点的身份。”这日子实在太无聊了。身为宫妃，她连内庭都出不了。 233啊？好的，大分类可以进行挑选……宿主！你根本没有在听！ 任意心想，你找了三百多篇经验贴，里面二百五十篇是一个模子扣出来。 还不如接着讲上次的《主脑和宿主不得不说的故事》，剧情还有点意思。 她将最后一只环拆下来，随口道“总要有契机才行，靠这样的不咸不淡的相处，看来是不行的。” 她话音刚落，妙梅就从外面进来，面色古怪“娘娘，宣阳……叛乱了。” 任意在她瞧不见的地方一笑这不就到了共进退的时候？ 第二十五章 非主流宫斗（二十四） 任意平常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寝室也只有她一人。妙梅也不怕被有人听见，语气透露出些许惊慌来“奴婢只听到些许的风声，年初的时候北方饥荒，赈灾出了纰漏，粮款被人贪了。宣阳王……李瑾瑜就打着“清君侧”的名头反了。” 任意叩了叩桌子，心想果然是师出有名。她托着下巴安抚妙梅“宣阳叛乱，你慌什么，皇上都没你慌。” 妙梅怕的不是叛乱，管他谁叛乱了，她一介宫女担心也没有用。她怕的是任意让她给李瑾瑜送信的事被查出来，她勉强定了定心神，斟酌道“娘娘要不要去看看皇上？补汤好些日子没有送了。”示个好总是没错的。 “他正心烦呢，这时候就不要去烦他了。”任意道。她早先给李成荫送补汤是为了让她和李瑾瑜的偶遇顺理成章，现在还送什么。 宣阳的叛乱给了朝堂很大的打击，本来正值饥荒，就让朝廷有些应接不暇。李瑾瑜在这时候反了，朝臣们才惊觉，偌大一个朝堂并无能挂帅出征的将才。 将军是有的，能担大任的却没有。即便是有，估计也挡不住有任意帮忙开挂的李瑾瑜。 日日到明慧宫来的李成荫，破天荒地没有再过来。直到几日后，突然有旨传到了明慧宫，召任意去长秋宫。 曾经繁华热闹的长秋宫如今清冷寂寥，精心雕刻的屋檐在边角探出头来，一只只铃铛坠在下面，铜色在阴暗的天气下生出几分斑驳之感。风吹过，一声声脆响回荡。 任意伴随着铃声走进去，整座长秋宫噤若寒蝉，宫女太监全都跪伏在地上。任意扫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道是出事了。既然都把她叫过来了，那一定是大事。 往殿内走了几步，便看见连范雨巧都跪在地上。李成荫负手而立，眼底压抑着阴霾的情绪。任意面带诧异，向前走了几步“见过皇上，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这是……” 李成荫冷笑了一声“让她自己说给你听。” 任意的目光落到范雨巧身上，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曾经天真的少女变成了阴毒的怨妇，眼角眉梢都带着怨恨之意。她即便是跪着，也是固执地直视着李成荫的。 任意往她身边走了一步，也不打算做这个好人求情让她起来，问道“皇后娘娘因何而跪？”她最近吃得好睡得好，面色红润，光鲜亮丽，和跪在地上的范雨巧一比，衬得范雨巧更加黯然失色。 范雨巧用前所未有的怨毒目光看着她，声音尖锐“你命好罢了，不然早就死了，不止是你，姚家也一样，哈哈哈……” 果然，是姚凌薇记忆中的那出戏。范雨巧因为嫉恨她，伪造了姚家谋反通敌的证据。但与那一世截然不同的是，李成荫这一次没有直接给姚家定罪，而是将事情查清了，最后查到了范雨巧身上。 任意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李成荫上前揽住她的肩，以示安慰，却用冷厉的目光看着范雨巧，呵斥道“不知悔改的毒妇！设计谋害姚爱卿，插手朝政，颠倒黑白，污蔑姚卿通敌，简直不堪为后。” “毒妇……呵呵。”范雨巧低低笑了一会儿，突然止住，语调抑制不住地扬高“是你骗我的！你说过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后宫的这些人本就给我取乐用的。结果呢？你喜欢上这个贱人了！” 任意轻轻摩挲着手腕，对于这种取乐方式不置可否。她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沉静。李成荫却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收紧了怀抱，声音骤冷“皇后心智已失，你们还不把她带下去？” 旁边的太监面面相觑，这就是皇后的长秋宫，还能把人带到哪里去？ 李成荫扫了一眼还在咒骂不休的范雨巧，心中厌恶更甚，他喜欢范雨巧的笑颜，如今她连仅剩的笑颜都没有了。“把皇后……送到芜烟宫吧，没朕的旨意，不能出宫。” 芜烟宫是地处极为偏僻的一处冷宫，鲜有人烟只住着几个同样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这道旨意几乎形同废后。 任意觉得巧合至极，说起来姚凌薇那时候住的也是芜烟殿。 范雨巧一路被拖出去，头上的金钗掉落，青丝披散，怨恨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犹若厉鬼。“……你不过是想让我给她腾地方罢了！姚凌薇，你早晚会和我一样的……”声音渐远，再往后的话就听不清了。 任意除了最开始问了一句话后，从头到尾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在范雨巧的身形消失在殿门口之后，眼眸低垂，纤长的睫羽轻轻颤了颤。李成荫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又坚定“朕不会这么对你，不要瞎想。” 任意低低地嗯了一声，继而抬起头，对李成荫露出明媚的笑颜“臣妾相信皇上。”她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臣妾只是在想，臣妾到底还是又私心的。”任意靠在李成荫肩上，轻声慢语，“皇后娘娘这般对付臣妾，臣妾不愿意为她求情。” 李成荫笑起来，笑声低低沉沉“傻凌薇，你没必要求情。” 任意压在他的肩膀，露出半张侧脸，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意。 233终于忍不住冒头这就完了？ 任意不然呢？ 宿主连一句话都没说，范雨巧就把自己送进了冷宫…… 任意玩笑道我不是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不是她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冷宫，是她忘了，她一直以来依靠的人已经不会再帮她了。她当初被李成荫捧得有多高，现在就摔得多惨。 任意神色淡淡同样的证据，李成荫的态度变了，结果就截然相反……只凭喜恶行事，这种人亡国也是情理之中。 233沉默了片刻，总觉得宿主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势，让它有些不敢说话。 任意从长秋宫走出来，笑了笑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写经验贴。它必须把自家宿主宫斗事迹写下来，教导新人！ 像李成荫这样的，几百个里面也挑不出一个来……算了，你写吧。反正听它讲的大部分的经验贴都是没什么用的。 清风拂过，铃声不断。 第二十六章 非主流宫斗（二十五） 叛军逼近京城的脚步越急切，宫中的气氛就越压抑。连洒扫的宫女都有些懈怠，宫人都躲在角落里低声议论着。 李成荫在朝堂上越来越喜怒无常，只有在明慧宫才显得平和一些。任意不会说那些让他心烦的事情，只会静静地听他说话。 在这种形势紧迫到折磨他神经的时刻，这种安静分外使人着迷。 他也问过任意“如果叛军攻陷了京城，你会怎么办？” 任意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他，好笑道“臣妾不过是一介嫔妃，又能怎么办？”她的手环在李成荫的肩上，袖子落下来，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不如说皇上想怎么办，反正不管皇上在哪儿，臣妾都会跟着皇上的。” 李成荫覆上她的手，从指缝间插|进去，十指交握。“你啊……”总说些让他心软不已的话，纵使满腹的苦涩也因为她的话变成了甜蜜。 “我一生能得凌薇相随，夫复何求？” 他甚至没有自称“朕”，任意心中一动，顺势窝进他怀里，低声道“臣妾才是，能伴在皇上身边，死而无憾了。” 寝室中灯火幽幽，静谧而温馨。 李成荫用手抚摸着任意披散的长发，忽然道“凌薇，你做朕的皇后好不好？” “不管日后如何，朕和你的名字都会写在一起，紧紧相连，好不好？” 任意抬起头望着他，眼底星光灼灼，笑道“好啊。” 李成荫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长久以来的空落之感终于消失殆尽。只有这个人，他想，只有她能给他这种满足感。 他爱她，她也爱他。 李成荫抚摸上任意的脸颊，即便是他之前一直在伤害她，她还是愿意爱他，陪着他。他能得到这样一份矢志不渝的真情，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就算很快叛军就要攻入京城，他也没那么在意了。如果能和她死在一起，也是一种让他满意的结局。 李成荫好感度+8，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任意轻轻地吐了口气，成了。 233恭喜宿主完成首次攻略，任务奖励于本世界后结算。宿主真棒~ 任意却道问个问题，好感度满了还会不会掉？如果掉了还要不要重新攻略？ 存在好感度满值后掉落的可能性，不过攻略达成后不需要重新攻略。宿主放心，已经不用在李成荫身上花费心力了。233欢快道，等李瑾瑜进京，我们就去攻略李瑾瑜。 看情况吧。任意道，她并没有想好要怎么攻略李瑾瑜。李瑾瑜的好感度涨得莫名其妙，分析不出原因。不过李成荫攻略成功后，扣分的危机就消除了，李瑾瑜的攻略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李成荫说到做到，下了废后的诏书，又宣布了立后的诏书。倒也没什么人反对，叛军都快打到京城了，谁还有心思和皇上争立后的事情。朝臣之中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思虑怎么能在新帝的手下讨生活，毕竟宣阳王也是先帝的血脉，也不算是改朝换代。 时至仲夏，李瑾瑜率领的宣阳军终于兵临城下。 明慧宫现在也清冷至极，妙梅严词厉色地约束着那些宫人，让他们安分地待在明慧宫。即便是李成荫封了后，任意也没有搬去长秋宫。 临近中午的时候，妙梅从外面进来，俯身在任意的耳边道“夫人那边递了消息，让您不要害怕。大少爷手里有些人，等是叛军进城了，他趁乱把您接走。” 任意整理衣衫的手顿了顿，随即粲然一笑“真是值得了。”姚家世代都是文臣，姚凌薇的兄长手中又能有多少人，终归不会是禁军。叛军入城的时候，还心心念念把皇宫中的妹妹接走，感情之深可见一斑。 “你让人告诉母亲，叫兄长不要进宫。刀剑无眼，小心伤了。宣阳王又不是烧杀抢掠的贼寇，宫中没那么危险。让父亲不要那么死板，换一个皇帝罢了，哥哥来当，还是弟弟来当有什么区别？还是他们李氏的江山。” “娘娘……”妙梅现在也隐隐猜到了来龙去脉，她家小姐可能早就知道宣阳王要反了。从让她给宣阳王送信，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就知道了。 任意逗她“别怕，好好守着明慧宫。换了新帝，我还是皇后，你照样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娘娘！”哪有娶兄长之妻，还立为皇后的。话是如此说，妙梅还是被安抚住了。小姐会如此说，就代表她确实和宣阳王达成了某种交易，就算宣阳王登基，也是有出路的。 任意笑起来“好啦，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妙梅匆匆而出。 过了一会儿，233道宿主，李瑾瑜打进来了。 任意托腮发呆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那我们去见见皇上吧，过几天可能就是先帝了。” 崇德宫，李成荫对着黄缎制成的祖训出神。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很不喜欢李瑾瑜。明明李瑾瑜不受宠，甚至鲜少在京城被人提起，他还是很不喜欢他。还是一种对危险的直觉，他莫名感觉李瑾瑜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如今这预感，倒是成了真。 有个小太监自外面进来对陈成低声细语了一番，陈成挥退了他，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李成荫抬头，便看见任意连一个宫女都不曾带，笑吟吟地站在屏风前看着他。他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角，伸出手“过来。”随即他又笑自己，像一个沉迷美色的昏君。 任意走过去，轻声道“李瑾瑜打进来了。” 崇德宫中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混杂着兵戈声和马蹄声。李成荫颔首，隐隐觉得任意的话有哪里不对，又忽略了过去。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何必再浪费时间在一些小事上。 他伸手抱住任意，听着外面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近，忽而问道“凌薇，你后悔吗？”后悔陪他走到现在，即将要陪他被圈禁，甚至是陪他赴死吗？ 任意只是抬起头来望着他，笑而不语。 宫门被撞开的声音响彻长空，连立在门口的屏风都晃了两下，随即绣着锦绣山河的屏风就被踹翻，露出后面一身戎装的将军。他目光深邃如初，即便刚经历了一身血战，也没有沾染更多的戾气。 儒将之风，大抵如此。 “皇兄。”他道。 他望着对面的相拥而立的两人，视线触到任意时，嘴唇抿紧。 第二十七章非主流宫斗（二十六） 李成荫道“成王败寇，如何还能当得起宣阳王这一声皇兄。” 李瑾瑜却道“皇兄似乎忘了，我也是皇室的血脉。即便皇兄输了，也称不上是寇。”他侧身让开身后的宫门，语气淡淡“是皇兄自己走，还是我请皇兄走？” 想来他的请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李成荫冷笑“不劳相请，朕自己走。” 说罢，他握着任意的手想往外走。李瑾瑜却望向任意“你也要和他走？” 他说话的口吻很奇怪，连李成荫都觉得有些不对，同样看向任意。 任意眨了眨眼“去哪儿？” “郡南王府。” 他这是不打算杀李成荫，要封李成荫为郡南王？任意停下来“圈禁啊，听起来不太好，算了。”她轻巧的一挣，把手从李成荫的手中挣脱出来，对着震惊错愕的李成荫一笑“其实臣妾过来，是想对皇上说一句话。” 她的目光越过李成荫的肩膀，落在虚无的一处，说道“遇见你，姚凌薇一直很后悔。” “好了，我说完了。”任意又一笑，一步一步退离了李成荫的身边。 李成荫看着她，好半晌才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任意用手指了指李瑾瑜，又指了指自己，“我和宣阳王达成了协议，他答应了会放我走。所以不管是赴死还是圈禁，皇上可能都要一个人上路了。哦，其实你可以叫上范雨巧。” 她歪头笑了笑“前任皇帝的妃子一直关在冷宫里也不大好。” 李成荫从未在她脸色看到过这种表情，即便是在她未曾出嫁的时候也没有，自信耀眼、又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笑，和平常在他面前的神情截然不同。 眼前的女子仿佛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连她说的话他都理解不了了。“你和宣阳王……” “哦，就是大家都懂的那种交易。”任意打断了他，语气轻快。 “咳。”李瑾瑜闻言差点绷不住镇静的面皮，什么叫“大家都懂的那种交易”？他有心纠正任意，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随她怎么说吧，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 李成荫的面容被愤怒和痛苦扭曲到狰狞，继而化为一种茫然“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任意道，“皇上选了这么多嫔妃进宫，让你和范雨巧随便折辱的时候，怎么想不起为什么？有多少嫔妃是因为你和范雨巧的情趣送命的？她们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惜不会有人回答她们。我索性就不问了，直接做不也是很好？” “你不喜欢的时候就随意作践，喜欢的时候就捧着。好坏我都要受着，哪有这样的道理。” “哦，”任意顿了一下，恍然道，“你管这个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任意有点意兴阑珊，她跟一个封建君主说这么多干嘛。她没有再去看李成荫的表情，径直走出了崇德殿。 李瑾瑜对身后的两人示意“去看顾好……”他最终还是没把称呼叫出口，只道“现在宫中太乱，保护好她。” 身后的将士皆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连声道“王爷放心……” 李瑾瑜“……还不去！” 233皮这一下很开心？ 很开心，我就喜欢这个恶俗狗血的打脸剧本。任意把最后一张宣纸扯掉，完美落幕。 李瑾瑜宿主打算怎么办？ 他啊……任意回想起站在宫门前气势如虹的将军，不急，就算他攻略失败，也不会扣分了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宿主，他值3000的积分啊！233唯恐她要罢工，3000的积分可以换很多东西了！ 任意不置可否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你那个积分商城长什么模样。 本世界结算后就可以开启了。233信誓旦旦，都是很有用的东西。 好吧。比起这个，我们什么时候走？要是一直攻略不成功，我总不能在这个世界一直带下去吧。 死亡即脱离，宿主觉得该世界无法再攻略成功时，可以选择死亡。我也可以帮助宿主选择合理的死亡方式，宿主放心，百分百无痛！ ……那可真是谢谢了。 李瑾瑜的登基并未遭到什么阻碍，只是北地的饥荒让他有一阵手忙脚乱。好在一番清洗和赈灾之后，总算挨了过去。大齐还是偶尔骚扰一下边境，但因为也受到了灾荒的关系，并未过来趁火打劫。 皇宫在动乱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一概如旧。新帝没有说要怎么处置这些嫔妃，这些嫔妃就住在之前的宫殿里，惶恐地等待着旨意。 任意也一连几日没见过李瑾瑜的面了，直到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李瑾瑜才到明慧宫见了任意一次。他还是少言寡语，只是问任意“姚家请旨想接你出宫，你要不要回去。” 任意打发了妙梅备茶，笑道“我不回去，还能一直留在宫里吗？” 李瑾瑜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道“留下也可以。” 任意闻言看向他，男子似乎在出神，目光落在角落里，面容镇定，耳畔却染上了一层薄红。 任意更想笑了，她笑吟吟地望着他“留下来……还住在明慧宫吗？” 李瑾瑜一怔，斟酌道“你想住别的宫殿也行……” 任意一摆手“明慧宫挺好的，我很喜欢，就这样吧。” 她答应得太过痛快，李瑾瑜有些反应不及，忍不住又道“我答应过你，不会为难你。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想要什么也都可以。出宫或者留下，都可以。” 他对不会为难的理解可能不大对，想要什么都可以这种话可不是在不会为难的范围里的。任意捧着妙梅送上来的茶，反问他“你到底是想我留下，还是想我走？” 当然是留下，但是……李瑾瑜抬起头，对上任意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耳后更红了。聪慧如她，应该早就看出他的意思了。他轻咳了一声，认真道“你想留或者想走都可以。我不会因此对姚家做什么的。”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在逼迫她。 第二十八章 非主流宫斗（二十七） 任意沉默良久，忽而一笑“不开玩笑了。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姚家。就算你不说，我还想求你赏我一处偏殿住住。” 李瑾瑜一怔，他倒没觉得是任意喜欢留在皇宫，而是以为任意觉得她现在的身份回到姚家实在尴尬。 他道“你想等过些日子回去也好，没必要住偏殿，你继续住明慧宫便好。” 任意摇头“以后也不会回去，姚家……已经不适合我待了。” 她和李瑾瑜对视，眼眸澄澈平静“你觉得我和京城中传闻的姚凌薇还像是一个人吗？” 传闻中的姚凌薇是才女，也很聪慧，处处都很好。但是她绝不会有任意这么多的心思，也不会做出颠覆朝堂这么大的事。 一入宫门深似海。 皇宫从来都是最能把人变换模样的地方，不过几年的时光，当年言笑晏晏的女子就再不复从前了。 李瑾瑜看着她安静的侧颜，忽然觉得，他宁愿她毫无芥蒂地回到姚家，重新回到无忧无虑的豆蔻年华。他想看到她，却不想看她在皇宫中慢慢枯萎。 他想看她一直盛放。 李瑾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90。 任意送了李瑾瑜出去，听见好感度增长的提示后若有所思。她一直不太明白李瑾瑜的好感度究竟是以什么依据增长的，要么就一直不涨，要么就突然上涨很多。 她以为刚刚那些话，加个5的好感度就是上限了，结果他直接给了10。 她刚刚说的话半真半假，她的确和之前的姚凌薇很不一样，却不是因为皇宫改变了她，而是她本就不是真正的姚凌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回姚家。 李成荫之前从未注意过姚凌薇的言行举止，李瑾瑜又是在任意过来之后才认识她的，两人当然都不会觉得“姚凌薇”有问题。 但是到了血脉相连，又熟识至极的至亲面前，难免不会露出破绽。 这可不是崇尚科学的时代，任意不想被当做借尸还魂的妖孽被烧死。 回到软榻旁坐下，任意就听233冒头道李瑾瑜看起来人很好啊。 任意叹了口气只要涨好感度，你看谁都觉得人好。 233反驳道我没说过李成荫人好。宿主不觉得李瑾瑜很尊重宿主的想法吗？ 任意看着明明晃晃的烛火，笑道他还没在皇位上待久，久了就都差不多了任谁在说一不二的位置上呆久了，都难免会染上独断专行的坏毛病。 李瑾瑜过来的这一次后，就好像突然破了禁忌，经常过来和任意说话。 任意过上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有意思的生活。李瑾瑜不止会和她闲聊，偶尔也会说起朝堂上的事。 任意对在朝堂上给人使绊子的事可比对风花雪月感兴趣多了。她兴致起了就给李瑾瑜出出主意，虽说不是她熟悉的商场，但是人心大都如出一辙，很多时候任意的主意都是有用的。 李瑾瑜大抵也看出她兴趣所在，两人之间的话题慢慢就变得多了起来。 时间久了，任意便察觉出不对我怎么觉得，我才像是被攻略的那一个？ 李瑾瑜的好感度已经停在了94，233沉浸在好感度增长的喜悦中，闻言道这不是很好吗？ 任意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见李瑾瑜自外面进来，伸手把外面罩的披风解了下来，由一旁的宫女接了过去。 任意看着他想起最初的时候，他还会派人进来问她方不方便，现在连通报都省了。 李瑾瑜抬头，正好和她四目相对，微微颔首。他也习惯了任意的不接驾不行礼，自己走到任意对面坐下。 任意看了看天色“今天这么晚？” 李瑾瑜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上挑“有些琐事耽搁了。” 任意想起来“秋闱是吧？” “明天殿试，里面还有你二哥在。”李瑾瑜笑了笑，“听下面的人传，这次是状元非他莫属。我明天就点他怎么样？” 任意摆了摆手“随便给个探花就行了。”姚家的声名已经够盛了，再多一个状元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反而惹人嫉恨。 “你还真敢说。”探花也是能随便给的？ “皇上放心，我二哥的才学是有的。”任意玩笑道，“要是不够格拿探花，就随便给个进士吧。” 李瑾瑜失笑，随即停了一下“这样的玩笑话除了在你这里，我已经听不到了。” 任意却道“人要知足。”他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势，总也要失去一些东西。仅仅是觉得高处不胜寒，没有失去更多的东西，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有宫女掌了灯进来，满室灯辉，屏风上倒映出两人相对的影子，微微倾斜。 李瑾瑜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我之前会给姚家公平的待遇，不会食言的。” “别了，”任意悠闲地拨弄着桌面上的九连环，“姚家站的已经够高了，再高就不好了。”再高下去就触及到了帝王的底线，即便李瑾瑜不动姚家，难保未来的新帝不会动姚家。 李瑾瑜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着，“我以为……”他放低了声音“我以为你想给姚家一些东西。” 任意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我留在宫里，是为了……给姚家谋一些东西？” 李瑾瑜略显尴尬地偏过头，他原本并没有多想，只是任意对朝事的兴趣让他没办法不多想。 任意的脸色变得古怪至极，他都已经起了疑心，还天天过来跟她商量朝事？玛瑙制的九连环在任意的手上转了一个圈儿，她盯着目光闪躲的李瑾瑜看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玛瑙落地，发出一声轻响，引得李瑾瑜抬头望过去。 任意一笑，慢慢靠了过去，悠悠道“你怎么不觉得我是想要你呢？” 话音一落，任意就见证了一个人是如何从脖颈红到头顶的。纯情得任意都不忍心逗他了，她刚要往后退去，却见眼前的男子忽然抬手拉住了她。 李瑾瑜脸上的热度已经褪去了些，恢复了平常的镇静“可以给你。” 似乎怕任意听不懂，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给你。” 第二十九章 非主流宫斗（二十八） 任意漂亮的杏眸眨了眨，有些诧异，她以为他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说的。瞥见男子眼底微不可察的紧张，她后退的力道松懈下来，“好啊。”她道，“却之不恭了。” 本以为要历经艰辛才能获得的宝物，轻而易举地就送到了怀中。李瑾瑜甚至感到一丝不确定的怀疑，但是手心里细腻光滑的触感如此真实，让最后一丝的不敢相信消散了。纤细白嫩的手腕就这样被他掌握在手中，肌肤相触的地方变得灼热滚烫。 后面的事情几乎顺理成章，李瑾瑜俯下身，在任意的唇上落下青涩的一吻，温柔且缠绵。任意没有躲闪的意思，顺势便躺在了软榻上。李瑾瑜停了一下，眼眸闪过一道极亮的光彩，随即轻重不一的啄吻落在了任意身上。 耳鬓厮磨间，情动非常。 233宿主不是说不会为了攻略牺牲吗？ 任意我也是看脸的，宝贝。 …… 李瑾瑜抬头，一双眼眸如同星辰般明亮，他声音微哑“大臣们奏请立后选妃……我明日，封你为后。” 任意和他对视，眼底倒映出星河烂漫，耀眼又纯粹。他此刻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任意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她突然想起来，李瑾瑜还是宣阳王的时候，府上就没有家眷，登基之后也没有封赏过后宫。 她一只手抵在李瑾瑜的肩膀上，问道“你没娶妻。” 李瑾瑜答道“我母妃早逝，并未留下遗言，父皇也没有为我选妃的意思。”舅舅倒是给他指过一个姑娘，只是那姑娘还未过门因病过世了，再加上战事频繁，娶妻的事情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任意的眼神更复杂了，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遗憾又有些轻松“算了吧。”她从软榻上坐起来，李瑾瑜便顺势坐直了身子，情意正浓的时候突然截断的感觉不会有多愉快，他没有动怒，只是问道“你不想？” 他接着道“可以再商量，你可以回姚家，我再把你接出来，该走的礼节都不会少……” 任意摇了摇头“我是说我们。”她指了指李瑾瑜，又指了指自己，道“算了吧。” 李瑾瑜冷峻的眉皱起“……怎么了？” 因为我良心发现了啊，任意心想。她一面把凌乱的衣衫整理好，一面道“我突然又不想要你了。” “……”李瑾瑜看着眼前漫不经心的女子，又无奈又恼怒，最后还是克制地从软榻上坐起来。只是盯着任意的眼神，让任意觉得他回随时上来咬她一口。“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是不是有些晚了？” 任意其实李瑾瑜是我见过最沉的住气的人之一，换我早翻脸了。 233……那是因为他对宿主有94的好感度，还有宿主既然知道这么做很作死，为什么还要作死！ 因为我打算放过他了。 任意无视了李瑾瑜阴沉的脸色，后靠在墙上，声音轻如一声惋叹“我是将死之人了。”她目光悠远，像是落在千山万水之外的远方，毫无悲伤难过情绪，只有清澈淡然。 “所以皇上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封后封妃什么的也没必要。”她看着李瑾瑜，“我的确想在临死前和皇上做点什么的，不过既然你没有娶妻，还是算了。” 李瑾瑜根本没听她后面说了什么话，注意力全被她第一句话吸引住了“什么叫将死之人，你胡说些什么？” 任意坦然道“就是字面的意思，我身体一向不好，已经快死了。” 李瑾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沉默着起身“把太医都叫过来。” 深夜时分，太医院的人全被帝王召进了宫，挤在明慧宫为任意诊脉，最后只得出一句话来药石无医。 系统开挂，任意没有感到一丝痛苦就得到了一具破败的身体。 她随意道“看，我没骗你吧？” 李瑾瑜已经对着灯火沉默良久了，闻言道“总有办法治好的。” 任意笑起来“你可别说‘治不好她你们全都陪葬’这种话，挺尴尬的。” 李瑾瑜“……”他不明白任意为什么能如此轻松地对待死亡，因为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能让她留恋的事物了吗？还是说，她一腔真情错付之后，就已经心死，不想活着了。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李成荫，不管最后任意如何对他，他的的确确得到过她全心全意的付出。 “我早就接受了这件事，”任意道，“所以没什么值得悲伤的，你也不要一脸悲戚地影响我的心情。”她突然放柔了口气“你现在觉得喜欢我，觉得我特别，只是一时新奇。日子久了，你就觉得我无礼放肆，应该拉出去砍了。” “别说话，听我说。”她止住李瑾瑜还未出口的话语，“所以不要总想着找真爱，选一个温柔贤惠的闺秀封后，再选几个自己喜欢的封妃，生几个皇子公主，做一个万民敬仰的好皇帝。” 她笑了笑“再过几年，你就会淡忘我了。” 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已经得到了我仅剩的良心: 233……良心有用吗？没有用，但是3000积分能给它业绩！ 女子言笑晏晏，风轻云淡地说着日后的事情，李瑾瑜却觉得心中的沉痛无以复加。之前一切的疑惑也都有了答案，她随心所欲的行事也有了解释，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她劝他封后选妃，大抵也是出于真心——真心希望他过得好。 可惜这样的真心，更让他觉得悲哀。他没办法再对着现在的任意，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他会找人治好她的。 李瑾瑜好感度+6，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宿主棒棒哒，太厉害了！它的业绩保住了！ 任意一脸懵逼地看着李瑾瑜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道……这是意外。 她果然弄不懂李瑾瑜是怎样给好感度的。 算了，既然这样，我们就走吧？任意在软榻上乖乖躺好，确认道不会痛是吗？ 放心，不会痛哒。不过宿主不打算留下来告别吗？ 没那个必要。任意道，我说过我喜欢他吗？ 的确没有……233世界脱离倒计时10、9、8、7…… 第三十章 请不要回头（一） 景和十五年秋。 又一年风调雨顺，秋猎也如期举行。猎场上官宦子弟争相狩猎，都想拔得头筹。密集的鼓声不停，弓弦响动之声不绝。 高高的看台上，华服女子温柔地笑着“皇上觉得这次谁能得头筹呢？” 李瑾瑜的面容已然成熟了许多，年轻时的儒雅换成了威严，目光冷厉。他扫过下面攒动的人头，道“谁得头筹又如何，都是朕的栋梁之材。” 他对秋猎已经不如年轻时那般热忱了。登基之后第一年秋猎，他还有些玩乐的兴致，拿了头筹之后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宣阳王了，他是皇上，是帝王，即便他只能射些温顺的走兽，也会是头筹。 没有人敢越过他出这个风头，一如当初他也不会去抢李成荫的风头。 第二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亲自下去狩猎过，只是放了彩头，让那些年轻的子弟去争，总还显得公平些。 身旁的女子温顺道“皇上说的是，终归都是皇上的人。” 不远处跑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精致漂亮却一脸的古灵精怪。她跑到李瑾瑜身旁，撒娇道“父皇，永宁也想下去狩猎。” 李瑾瑜拍了拍她的头，眼神柔和了几分:“别胡闹，你是公主，跟他们一起狩猎像什么样子？” 永宁扁了扁嘴，嘟囔道“明明皇弟都可以下去狩猎了，我的骑射也是父皇教的……” 旁边的女子失笑，招手道“永宁，到母后这里来。”女孩立刻从李瑾瑜身边跑开，扑进了母后怀中撒娇抱怨。 女子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父皇都让你不要胡闹。” 李瑾瑜望着她们，微微笑了笑。 下面马蹄嘶喊声响，少年风光，鲜衣怒马。 年少时的事已经离他远去了，只是他偶尔还是会想起烛火旁女子清浅的笑颜，清晰明了，未曾有模糊的痕迹，却更像是一场未做完的梦。她离开得太快，快到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快到让他觉得她只是不想留下，所以离开了罢了。 后来他娶了一个温柔美丽的官宦小姐为后，而后也选了几次妃，后宫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几个皇子和公主也陆陆续续出世。 边疆无战事，境内无灾荒。这么多年也称得上是政绩斐然了，日后写在史书上，应该也会称他一句英明。 他最终活成了她说的样子，只是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他注定会变成这样，还是因为没有她在，才会活成这样这幅模样。 —————— 任意张开眼睛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她手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白色，望不到尽头。她试探地走了两步，问道“这是哪儿？” 233的机械声响起来前往下个世界前宿主可以暂居这里。上个世界奖励已结算，‘改变姚家的命运’任务已完成，积分奖励2000。攻略人物李成荫已达成，积分奖励1000。攻略人物李瑾瑜已达成，积分奖励3000。该世界完成评级为a，积分奖励合计6000。 积分商城权限已开启，世界选择已开启。 任意面前出现了一块淡蓝色的屏幕，罗列着“世界记录”、“积分商城”、“世界选择”等字样。任意随手点了一下“世界记录”，里面只有一条，记录的是刚刚那个世界任务和攻略的完成度。 她退出去又点开了“积分商城”，密密麻麻的商品罗列就映入了眼帘。任意随手翻了两下，想起233说过的那句“很有用的”陷入了沉默。 各种各样的药剂就不说了，生命恢复之类的功效确实很吸引人，还有一些特别的药剂，像是吐真剂之类的也不能说它没用。但是“恋爱的感觉”这种是什么鬼？喝了能给她一种恋爱的感觉？ 后面还有一页罗列了种类繁多的春药，功效之全，让任意为之震惊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除开药剂，还有种类俱全的生活用品，大多都在任意能兑换的范围之内。只是……任意快速地浏览着，她不想要那种只能发挥出短期效力的药，她想要的是真正能属于她，让她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力量。 翻到最后，“魔法”和“精神力”的索引出现在任意面前。她到每个世界用的都是别人的身体，武功之类练了也没有用，“精神力”和“魔法”还靠谱点。 她点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火球术”，需要积分5000。 “……”任意退出来又点开“精神力”的商品列表，最便宜的精神攻击法需要10000积分。 任意直接叉掉了积分商城。 233还在一旁自豪道“是不是都很有用？” “很有用。”任意悠悠道，“就是让我想起来吊在驴前的胡萝卜。”看得到，吃不到。她还看见了有重塑身体的商品可以兑换，但是兑换所需积分要200万。她就算什么其他的东西都不兑换，也有经历300多个世界才能兑换。 吊在驴前的胡萝卜是什么意思？233暗自记下，决定一会儿回论坛发帖问问，然后道“宿主要不要到下一个世界？也可以选择在这里停留，十五天之内的休假都是允许的。” 任意扫了一眼白茫茫的空间，称赞道“你们鼓励员工加班的方法挺好的。”对着这一片白茫茫休息十五天，还不如赶紧到下一个世界。 233“啊？”它虽然没有听懂，但是宿主的语气绝对不是在夸它们。 “算了。”任意道，“去下一个世界吧。”不用233提醒，她点开了“世界选择”的页面。页面上赫然有三个选项“古代”、“现代”和“未来”，简单明了。 任意的手指轻轻触到“现代”的选项上，白光闪过，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白色空间。 任意从混乱的记忆中清醒过来时，已经身处于一座大楼之内，身边零零落落站了不少人，都是年轻男女。一个漂亮的女生正挽着她的手，看起来和她十分亲密。入目是一楼的大厅，只摆着几排座椅，上面落满了灰尘。墙壁两侧镶嵌了巨大的镜子，倒映出大厅内的场景和任意等人的身影。时间似乎是在夜晚，天花板上亮着明亮的吊灯。 任务已开启保护郑凝不被鬼怪杀害。 可攻略对象何简飞出现，积分奖励3000。 可攻略对象萧墨出现，积分奖励5000。 第三十一章 请不要回头（二) 这一次的积分奖励都很高啊，攻略难度应该也不会低。任意扫了一眼四周，大部分人在原身的记忆中都找不到名字，只有身边的女生能在记忆中找到明确的身份。她是原身的好友郑凝，在这座危险又诡异的大楼里，为了保护原身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虽然没过多久，原身自己也死了。 也正因为原身死的太早，对这座大楼知之甚少。只知道这座大楼里有着和科学相悖的鬼怪，不断掠夺着这些踏入大楼的年轻人的性命。他们挣扎着求存，却无法抵抗神秘未知的力量。原身是第一批死亡的人，剩下的人最终有没有走出大楼也尚未可知。 不过据233所说，系统不会布置无法完成的任务，既然任务是保护郑凝不受鬼怪的侵害，就说明是是存在逃脱出去的方法的。 虽说如此……任意把233叫出来我必须说一句，你的随机机制简直太坑了。现代世界确实是现代世界，生存难度却成倍增长，原身的记忆也少得可怜，没什么帮助。 233……为什么这个锅要给它背，难道不是因为宿主脸太黑了吗？ 大厅中的灯忽然闪了闪，郑凝往任意身旁缩了缩，害怕道“小柔，这里太可怕了，我们还是走吧。就不该来玩什么探险的……” 没错，原身和郑凝会在深夜出现在这座大楼里是因为有两个男生邀请郑凝过来探险，原身和郑凝感情极好，自然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虽然，大半夜跑来著名的闹鬼圣地，不应该叫做探险，应该简称作死。 不过现在这些笃信着科学的少年少女，还不知道这座大楼里存在着真正的鬼魂。 听到郑凝的话，一同前来的男生笑嘻嘻地道“不要害怕，怎么会真的有鬼，都是瞎传吓唬人的。不过这地方气氛的确挺好的，够惊悚。” 立了好一手fg。 郑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何止够惊悚……” 任意望着大厅上方已经恢复正常的吊灯却在想，他们难道就没意识到，一座废弃的大楼为什么会亮着灯吗？他们这些人都是同时进来的大楼，吊灯的开关也不在门的附近，究竟是谁开得灯？ 而且，在场的人虽然大多数都是结伴前来，成群地聚在一起低声耳语，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熟识。居然都选择在了这一天来探险，实在太过巧合。任意数了数在场的人有三十多个人，已经不算少了，毕竟有深夜到这种地方探险的兴趣爱好的人并不多。 如果是任意，她会在第一时间内退出去。不对，任意想，她根本不会去作这种死。 任意把目光从吊灯上收回来，往一旁的镜子望去。在民间传说中，一般都认为镜子有灵，能映出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镜子中的人数和在场的人数对等，并没有多也没有少。 现在这些人应该都是人类，或者传说并不靠谱，镜子照不出鬼怪的样子。 任意正准备从镜子上收回目光，却忽然看见一个气质干净的少年也在看镜子，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撞。任意转头去找那个少年，他站在不远处，眉头微皱，然后忽然转身去推身后的大门。 门没有落锁，却没有动。 少年又推了推，还是没有动。 他们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既然进来了，就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其余的人还未曾意识到他们已经深陷险境，已经有胆大的人往楼梯、走廊上走了。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探险，就算有临时退缩的，也会被伙伴拉着一起走。 和任意同行的两个男生也道“我们上去看看吧，总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郑凝虽然很害怕，却也有些跃跃欲试的心情，犹豫了一下，拉着任意道“小柔，我们走吧，反正来都来了。” 留在大厅里的确也没什么用处，在大楼里寻找一下也许还能找到一些出去的线索。任意道“先在一楼转转吧。”原身和郑凝是死在二楼的，还是先避开为好。 男生连连应声，其中一个站到任意身边，目光灼灼不加掩饰“小……苏柔，别怕，我站在你旁边。” 可惜不管是任意还是苏柔，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苏柔并不关心这次探险，她只是听郑凝说一个女生跟两个男生出来不太好，才陪郑凝出来，既没有问过他们要去哪里，也没有问过同行人的名字。 不过很明显，两个男生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比起探险，他们更在意的是和苏柔、郑凝这样的漂亮女生一起出来探险。能约出来玩就算是认识了，如果路上在有点吓人的小意外，说不定能顺利擦出爱情的火花。 任意对站在她身边的男生点了点头“谢谢。” 苏柔一向安静，少言寡语，男生不过是得了谢谢两个字便觉得受宠若惊了，嘿嘿地笑着。 还挺可爱的，可惜她看脸。任意被郑凝拉着向前走了几步，拐弯时顺势看了一眼大门前的位置。刚刚推门的少年正和同伴说着什么话，同伴的脸色惨白，不死心地又推了推门，大门当然还是纹丝不动。 有一个娃娃脸的俊秀少年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望着他们，似乎有些好奇他们在干什么。 越过拐角，大厅也被墙壁挡住，看不见里面的场景了。 走廊上的灯光暗淡，照映着惨白的墙壁，间隔三米才有一盏极为昏暗的灯，只能勉强看清楚走廊的布置，尽头埋没在黑暗中，仿若潜藏着一只吞噬人的可怕巨兽，等待着猎物的到来。旁边的房间并没有灯光，从走廊上望过去，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另一边通往外面的窗户也是黑漆漆的一片，连月亮都看不见。 几人路过两间屋子后，站在郑凝身旁的男生道“我们进房间里看看吧，走廊也没什么东西好看的。” “但是里面看起来好可怕……”郑凝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户，“罗安宜，不然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很好，任意总算知道了第三个人的名字，这个围着郑凝转、也是最初劝郑凝不要怕的男生叫做罗安宜。 “只在走廊里走怎么能算探险。”罗安宜鼓动道，“要进去看才刺激。” 只怕过一会儿刺激太过，他会受不了。 郑凝仍在迟疑，任意望着窗内的一片黑暗道“进去看看吧。” 第三十二章 请不要回头（三） 他们所在的这条走廊上，能看得见的只有三个房间，尽头应该还有一间，只有隐藏在黑暗中。 任意四人站在自左向右数的第三间房间前，门上方钉着一张铜色的门派，用黑色数字写着“106”。 刚刚走过的房间分别是“104”、“105”，也就是说在大厅另一侧的走廊里应该还有三间房间。 因为闲置已久，铁质的门把手上已经锈迹斑斑，陈旧不已。罗安宜上去握住斑驳的门把手，往下一按。伴随着“吱呀”他一声轻响，房门被打开了。 一间陈设简单的办公室映入四人的眼帘，跟在走廊上向房间内看的一片漆黑不同，房间内并非伸手不见五指。有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亮了房间内的陈设。 两张办公桌在窗边相对而放，靠墙的位置放着暑假和会客用的简单沙发。 月光照不到的角落却氤氲着黑暗，似乎有盆景之类的东西摆放在那里，和黑暗融为一体。 罗安宜显然是胆子比较大的人，他率先走进去，好奇地环视四周。郑凝小心地跟在他身后，还不忘拉着任意的手。 “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啊……”罗安宜转了一圈，一脸失望地说道。 “诶，这是什么？”他用余光扫过角落，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罗安宜好奇地探头过去。 “你不要……”郑凝出声试图阻止他作死。 “啪。” 在罗安宜看清角落之前，明亮的灯光笼罩了房间的每一处。角落的东西自然也能看清了，那只是一盆假花。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任意站在电灯开关的位置对他们微微一笑“慢慢看吧。” 罗安宜悻悻道“原来是灯还能用啊。”随即又嘟囔道“我刚刚明明看见这里有东西在动，是假花晃了一下？” 郑凝抱怨了一句“大厅的灯都亮着，这里的灯当然也能用。” 另一个男生却道“要是假花动了一下就更吓人了，窗户关着，哪里来的风？” 罗安宜正好背对着假花，正对着任意等人和大开着的房门。走廊上灯光灰暗，墙壁惨白，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罗安宜打了个冷颤，觉得背后的假花上有什么东西注视着他，恐惧油然而生。 他瞪了一眼说话的男生“你少吓我，刘波。不就是我刚刚眼花了。” 被唤做刘波的男生哈哈一笑，调侃道“你不是什么都没看到，觉得失望吗？” 罗安宜顺手就给了他一下，然后也笑了起来，刚刚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郑凝看着两人，也抿唇轻轻笑了起来。 任意在几人开玩笑的时候，走到办公桌前轻轻翻找了起来。桌子上的东西都没怎么动过，笔筒、台历和一些印着“伍阳轻工有限公司”的稿纸还叠放在桌子上，只是纸张已经发黄，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一般来讲，大楼废弃之前都会搬空。就算是公司突然倒闭，也不会像这样把所有东西都留下来，仿佛昨天还有人上班，今天公司里就一个人不剩了。 任意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张陈旧的报纸，日期是2003年4月5日，距离现在已经有十年之久。 台历翻开的那一页也是2003年4月份，这座大楼废弃的时间不会早于2003年4月5日，很可能就是那一天出了什么事，造成这座大楼的废弃。 任意把报纸从抽屉里拿出来翻开，神色一凝，这一天报纸的头版赫然是伍阳轻工公司员工自杀事件。 报道只略微讲述了案发现场和自杀员工的身份，自杀员工是一名年轻女性，被发现于二楼的办公室，结尾是自杀原因仍在调查，报社记者会继续跟进云云。 抑郁自杀或者他杀伪装成自杀？是年轻女性的话，也有被蹂躏后自杀的可能。任意一面猜测着死因，一面把手中的报纸折好，放到了包里。 郑凝走过来问道“小柔，你在看什么？” “一张报纸。”任意答道，“很有年头了。” 郑凝好奇她为什么把报纸拿走，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罗安宜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里为什么闹鬼？” 他问的是“你们”，却只盯着刘波一人，很明显是因为刘波刚刚吓了他一次，他要吓回去。 刘波不屑道“不就是废弃太久了吗，所以闹鬼了吗？” 罗安宜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那只是后来的传言，我小时候家就住在这附近，这里原先是一家很赚钱的公司，还受过市里表彰呢。后来有员工在公司里自杀了，听说是个女员工被强｜暴之后在公司喝药死了，怨气极重。然后这公司的老板莫名其妙就死了！公司也就倒闭了。” 这是标准的老古鬼故事，受辱自杀的女鬼回来复仇作祟，凡是听过鬼故事的人都听过类似的故事。 刘波毫不害怕，还道“我听过的版本可不是这个，比你这个真实多了。” 任意看了两人一眼，这一次八成还真是罗安宜讲的版本，可能只是细节有所出入罢了。 她没有直接把报纸上写的东西告他们，说出来也只是增加恐怖的氛围罢了，心底也不会相信这里真的有鬼。尤其是罗安宜这种，明显是个无神论者，胆子大敢作死。 想当初任意也是个无神论者，不过她死了一次后就把自己的科学观粉碎重组了。 “出去吧。”任意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这才一个房间，去别的房间看看。”现在已经离她们进来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了，根据苏柔原本的记忆，再过去10分钟，鬼魂就开始动手杀人了。 越早知道越多的真相，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在几人还有些发愣的时候，任意首先走了出去。郑凝连忙小跑着跟上去“小柔，你胆子怎么变这么大了……” 紧接着刘波就跟了上去，开玩笑，暗恋的女孩出去了，他当然要赶紧跟过去，难不成还在这里等罗安宜一起走？ 转眼间，房间里就只剩下罗安宜一个人了。罗安宜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又打了一个寒颤，赶紧也出去了。 只是他自始至终都也没有再看角落里的那盆假花一眼。 人都会有一种直觉，即便是自己没有发现，这种直觉也会让人下意识地避开危险。 第三十三章 请不要回头（四） 任意接连查看了“104”、“105”，里面的陈设和“106”差不多，除了一些工作日志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小柔，你到底在找什么啊？”郑凝看着她翻找的动作问道。 任意道“有点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这里才废弃了。” 她抬头看向三人，提议道“我们去最里面的房间看看吧。” 她好像确实把这一次探险当成了一场游戏来玩，表现一直很从容镇定，连带着把其他三人的紧张恐惧也驱散了不少。 罗安宜的心神也定了定，刚刚的恐惧感也就忘记了:“啊行啊。” 最后一间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又没有灯，显得有些渗人，罗安宜本来不想过去，但是连女生都说要过去了，他再说不要就太丢人了。 从“104”出来后，他落在任意和刘波两人身后，对身旁的郑凝道“苏柔……胆子挺大的哈。” 郑凝的脸色略有些古怪“小柔她……一直都是很镇定的人。” 最后一间房间所在的位置没有灯光，连走廊上都是一片黑暗。任意伸手把手机翻出来，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亮。 手电筒的光莫名闪了闪，仿佛第一束光线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停了两秒才稳定下来。 没见过智能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电压不稳的任意当即就停下来了。她在脑海里和233对话:你能不能监视鬼魂的行动 233:抱歉，系统只基本的监控功能，无法在这种已形成特有磁场的地方监控鬼魂。 任意:啧。 肯定又被宿主嫌弃了……233赶紧补了一句不过积分商场有护身符可以抵御鬼魂的攻击，保护宿主的安全。 多少积分 500。 任意言简意赅:换。 好哒～ 任意捏着出现在她包里的护身符，狐疑道你们不会是卖东西有提成拿吧 ……才不是！它只是终于能帮上宿主太开心了而已！ 逗了一下233娱乐身心之后，任意转头对身后当即三人道“我进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郑凝本身就不想进去，连忙点头，只是留她一个人也不放心，罗安宜表示要留下来陪她。 刘波则坚持陪任意进去，任意无所谓“那就一起去吧。” 灯光打在门把手上，任意轻轻地握上去，沁凉之感从手心处蔓延开来。 任意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推开门。 宽大的玻璃窗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起微微的蓝色，窗帘半拉着，似乎有风吹过，带起了窗帘的一角，也露出了藏在窗帘后的纤瘦身影。 任意霎时屏住了呼吸，她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在半开着的门前。 窗户前的身影动了动，似乎转头向门口望来。 它在看她，任意清晰地感觉到。她甚至看不清那道身影是正对着她还是背对着她的，却能感觉到它在注视她。 用一种阴冷、漠然的目光，也许还夹杂着些许的兴味——看待猎物的兴味。 时间一瞬间被拉长，不知过去了几秒还是几分钟。刘波的声音从任意身后响起来“苏柔，苏柔你怎么了？” 任意回过神来，答道“没什么。”目光重新落到窗前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窗帘也恢复了平静。 任意走进去，伸手把灯打开。这间房间和其他的三间都不一样，这一间更像是一间卧室，窗户旁边甚至还摆着一张床，东边的墙壁旁边则摆放着办公桌之类的物品。 看起来像是能临时休息的办公室，任意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后停在了办公桌前，上面摆着一只相框，里面的照片却被取走了。 总体来说，这间房间的布局很奇怪。休息的位置摆在最中央，办公桌却摆在了一侧。而且，有资格在办公室里放床的人会在一楼办公吗 不过早些年公司的格局都有些混乱，像这种偏远城市的小公司没那么多讲究，老板喜欢在底层办公也说不定。 任意站在刚刚那道身影的位置，看着窗户眯眸沉思，刚刚这扇窗户是关着的吗 “啊啊啊————”尖叫声响彻了整座大楼，紧接着又有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在任意的头顶响起来。 鬼魂开始杀人了。 刘波疑惑地抬头，望着天花板:“怎么了” 任意反倒松了口气，在苏柔的记忆力，第一个死的人就是郑凝，如果这一次鬼魂的选择还是郑凝的话，她也没什么办法。 知道的越少，她在鬼魂面前越被动。手上的信息多起来的时候，她才有机会找出生路。 “出去吧。” 郑凝和罗安宜也听见了上面的声音，看见任意两人出来后，郑凝道“上面好像出了什么事。” 刘波不甚在意地道“可能是吓到了吧。” 任意道“正好这边也看完了，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许是走了这么多房间都没有出事的关系，郑凝也没有显得很害怕，点了点头。 一行人顺着走廊回到大厅的楼梯出，对面的走廊也走过来一行人，其中一个是在大厅时试图推门的少年，另外两个人应该是跟他同来的伙伴。 任意看了他一眼，他也恰巧看了任意一眼。只这一眼，大抵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 这不是过来玩乐的眼神，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任意看着向上的楼梯，楼梯上没有灯，只能借着大厅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一二，最让人觉得可怖的是楼梯的拐角处还安着一块整衣镜。 在灵异故事，镜子一直扮演着有些神秘的角色。在这种场合，难免让人生畏。 罗安宜率先上了一节台阶，然后和少年搭话“你们听见喊声了吗” 少年点头道“听见了，好像是在二楼。” “听起来是女声，应该是吓到了。我们上去看看” 话音一落，少年身边的两人脸色就是一变，面容满是恐惧之色。 少年又看了任意一眼，还未来得及表态，楼梯上就响起纷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恐惧的哭泣声。 没过几秒钟，一行急匆匆下楼的人就出现在任意等人面前。 六男三女，女声脸上还挂着泪珠，男生的脸色也不好看，惊恐又慌乱。 他们看见任意等人还稍微镇定了些，一个男生结结巴巴地道“死，死人了。” 第三十四章 请不要回头（五）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一个开关，站在她身旁的女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桃桃、桃桃她……”没有人去安慰她，所有人都惊惧或不安地互相望着，被恐惧牢牢抓住了心脏。 尸体的模样太过诡异了，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喉头一阵反酸。即使没人说出来，所有人都已经往非人的方向猜测了。 一片沉默之中，有人声音颤抖地说话“这地方，真的有鬼……” “胡说什么！”又有人尖声打断他。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又几个人慌忙地往大门处走去。不管是人是被什么东西杀的，他们都不能继续在这个地方待着了。 “不能继续在这里待着了，我们得快点走。” 走在最后的人回头提醒任意等人“快点走吧。” “你们报警了吗？”推门的少年皱眉问道。 “电话打不出去……”其中一个男生拿着手机，面容上闪过一丝茫然“手机没有信号。” 有人抱怨了一句“这破地方太偏了。” 虽然是早已预料到的答案，少年还是心中一沉，他们恐怕真的没有办法出去了。 他没有再去看急着出门的这些人，而是拿出手电来拾阶而上。 罗安宜一脸惊悚，忍不住提醒道“兄弟，上面刚死了人……”这心得有多大，还敢往上走 后半截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咽了回去，因为他看见任意也在往上走。 “苏柔。”郑凝带着哭腔叫道，“上面死人了。” 任意没有回头“我知道，但是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出不去了。” 她望着黑森森的整装镜，握紧了藏在手中的护身符“那就只剩这一条路能走了。” 二楼现在很危险，但比起坐以待毙地等待着危险到来，她更愿意主动出击。 好在，她还有一张保命的护身符。任意面无表情地转过楼梯的拐角，走上未知的二楼，希望这张护身符不要给她掉链子。 整装镜中映照着任意逐渐消失的背影，最终归于一片黑暗。 和楼梯上的漆黑截然相反，整个二楼都亮着明亮的灯光。站在楼梯口就可以一眼望到走廊的尽头，尽头的墙壁上涂满了血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血迹之下。 任意停下来，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这一层一共有九间屋子，格局很简单。”同样停在一侧的少年说道。 任意回过头来看他“你知道” 少年道“大厅里有整座大楼的安全通道指示图。” 任意“……”好吧，是她傻了。 “我看见你在镜子里数人了。”少年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任意一面往走廊的另一端走，一边答道“没有，当时大厅里站了37个人，镜子里的人数也是37人，不多不少一个不差。”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叫何简飞，你叫什么名字” 何简飞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 原来他就是何简飞，任意回道“我的名字是苏柔。”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走廊的尽头，浓郁强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呼吸。 任意用一只手遮住口鼻，目光落在地面上的尸体上。 那是一个清秀的女生，身体匀称而修长，脖颈处却被深深割出一道伤口，露出里面的血管和组织。她的手放在身侧，无意识地屈起抓着光滑的地面，身体也扭曲成一种奇怪的弧度，似乎在临死之前经历了莫大的痛苦，无论怎样挣扎都摆脱不了。 奇怪的是，无论是她倒下的位置还是被割断的喉咙都没有留下一丝的血迹。 所有的血都被涂在了尸体上方的墙壁上，被涂成一个诡异又神秘的图案，未干的血液顺着墙壁流淌，最后凝固干涸。 女生还睁着浑浊涣散的眼睛，因为伤口的关系，头颅后仰，仿佛也在望着墙壁上的图案。 任意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尸体，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觉得一阵反胃。 何简飞也捂着口鼻，眉头紧锁，几秒钟之后，他突然转身背对着任意，吐了。 任意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心里升起了一种扳回一局的快感。 没有去管一旁喝水漱口的何简飞，任意拿出手机对着墙壁和图案拍了两张照片。 “你拍这个做什么”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在任意身后响起来。 任意拿着手机的手一僵，不是何简飞。 任意没有回头，缓慢地将手机偏转，借着灯光的反射，手机屏幕映照出身后的情形。 娃娃脸的少年站在她身后好奇地望着她，偶尔分出余光看一眼一旁的何简飞。 任意戳了戳233是人吗 233不确定地说道是……吧 …… 任意把手机放下来，干脆转身直面少年。 少年脸上好奇的表情换成了略带羞涩的笑容，他指了指后面的墙壁“你照这个做什么” 任意不动声色“案发现场，留个证据。你怎么上来了” 任意隐约对他有些印象，最初的时候他在大厅里看着何简飞推门，应该是知道大门打不开了。刚刚从二楼跑下来的那些人里，也有他一个。 少年不安地搓了搓手指“大门打不开了，他们在下面砸门，我就上来了。” 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奇怪道“和你们一起的那几个人也上来了，他们人呢” 郑凝上来了任意第一反应就是去问233郑凝他们还在下面吗 233不在了，其他楼层也看不到。 任意皱起眉，她以为以郑凝的胆量是不敢上来的，可既然上来了，人去哪儿了 233道我刚刚检测了一下，整座大楼的磁场十分混乱，系统监控到的也可能是扭曲的幻象。很可能郑凝还在一楼，而宿主以为自己在二楼实则并不是二楼。 这么一说就更吓人了，任意轻轻吐了口气你把监控关了吧。反正留着也没用。 何简飞已经收拾干净走了过来“除了你没看到有人上来，这地方不对，他们很可能被困在哪里了。” 他顿了顿才说道“鬼打墙。” 第三十五章 请不要回头（六） 任意的目光越过少年落在漆黑的楼梯口“那就是说我们现在再想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何简飞小心地避开尸体，靠近了墙壁上的血痕，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不由皱起了眉“我们一进来门就锁了，楼里的……”他想了想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只好道“楼里的东西根本就没想放我们出去。” 任意扫了一眼身旁腼腆的少年，即便听到何简飞称呼大楼里的鬼魂为“东西”，他的表情也没有起什么变化。如果他不是人的话，想必不会喜欢何简飞的称呼。 少年似乎没有察觉到任意的打量，他还提醒了何简飞一句“我觉得你不要靠那里太近，也许还有东西留在那里。” 何简飞本来就是强压着恐惧上前的，闻言便有些撑不下去了，赶紧退开了。“这个图案有点像某种信仰的图腾……” 任意挑眉“鬼也信教？” “噗。”不等何简飞回答，一旁的少年就笑出了声，“兴许呢，谁说鬼就不能有信仰的。不过我总觉得这图案很眼熟……”他抓了抓头，做冥思苦想状“可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何简飞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两个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不小心失言了，不过我觉得它应该更不喜欢东西这个称呼。”任意道，“你说你看过这个图案？”她后面这一句是对娃娃脸的少年说的。 少年道“我平常对神秘学很感兴趣，收集过许多相关的资料，中外都有，我应该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嗯……”他指了指地面上的尸体“我们能换个地方说话吗？我有点害怕。” 可真是一点都没看出他有害怕的情绪，任意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我们去那边。” 三人往楼梯口走了几步，少年凑到任意跟前，白嫩的脸有些红“你是叫苏柔吗？我听见那个女生喊你的名字。” 任意点头“紫苏的苏，温柔的柔。你呢？” 少年在楼梯口站定，羞涩的笑道“我是萧墨。” 任意的脚步一顿，两个攻略对象都出现了。她笑了笑“名字很好听。” 何简飞插话道“现在怎么办？大门打不开，我试过了窗户，也推不开，跳窗出去也不可能。”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现在终于露出了烦躁的神色“出不去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股寒意在三人之间涌现。明明走廊上亮着灯，连角落都清晰可见，却让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任意望着何简飞“你好像说对了。” 何简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好一会儿才觉得身边的寒意散去了。他苦笑道“我不敢再说话了。” “未必没有出去的办法。”任意道，“我们至少要弄清楚，是什么把我们困住了。”她伸手把包里的报纸翻出来，给对面的两人看“我在一楼的办公室看到了这张报纸，上面有一篇报道说的就是这座大楼曾经发生的一场案件，有一个女员工在办公室自杀了。” 何简飞接过报纸，扫了几眼，道“我在一楼找到了一篇随笔，也提到了这件案件，而且……”他的声音放轻“在案件发生后，又有人死了。” 萧墨盯着报纸上放大的标题“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的是一只自杀的女鬼？”他咽了下口水，也小声道“自杀的鬼都很凶的，尤其是女鬼。” 何简飞诧异地问道“你懂这个？我是说捉鬼。” 萧墨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喜欢神秘学，也了解过许多阴阳风水之类的东西。捉鬼辟邪的法子倒是看过不少，不过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来之前，听过关于这座大楼的传闻。”他接着说道，“这座大楼绝不止死过一两个人那么简单，据说当时在这件企业上班的人都死于非命，包括公司老板一家。之后市里也想把这块地卖掉，但每次都会出现各种事故，所以这栋大楼才到现在都没人接管。” “后来市中心南移，这里就变成了老城区，渐渐和郊区相连，这座大楼就更没有人管了。” 萧墨叹了口气“我之前也去过很多闹鬼的地方，但没有一个地方是连出都出不去的。” “显然，这一次的鬼是真的。”任意道。不过大楼里的鬼魂把他们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单纯的杀人，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第二个人被杀？ 而且在“107”室，她看到了它，它却没有选择直接攻击她，杀掉她。一个猜测在任意的脑海里隐隐成形，她问道“说起这个，你们都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三十多个人在同一时间跑到闹鬼的大楼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在苏柔的记忆里，这里并不是传闻很广的闹鬼地点，甚至在网上都搜不到，如果不是郑凝提起，她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至于萧墨和罗安宜等人提到的传闻，更是闻所未闻。 就算是有喜欢刺激的人喜欢到灵异地点探险，一般也不会选择这种地方。 这样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却有三十多人同时凑到一起，实在很奇怪。 萧墨的回答干脆利落“我经常到有闹鬼传闻的地方来，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灵异的东西存在。” 任意看了他一眼，视线移到了何简飞的身上。微黄的灯光映在她的侧脸，沉静又美丽，何简飞的目光闪了闪，回答道“我是打赌输了，陪同学一起过来的。” 他略有些不安，薄唇紧抿“他们平常对这种地方也不感兴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过来玩。” “我是陪朋友一起过来的。”任意道。 也就是说，除了本身对这种地方感兴趣的萧墨，他们两个都是本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甚至连何简飞的同学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或者可以称之为神秘的力量引导我们来这里。”任意用手指无意识地在挎包上画着圈，声音平稳中带着冰冷的质感，“它需要有人过来，而且需要足够多的人。” “但是我们这些人能给它什么呢？” 走廊尽头的尸体还静静躺在那里，无言地诉说着一个事实。 大楼里的东西，需要他们死。 第三十六章 请不要回头（七） 漆黑冰冷的整装镜，融进黑暗的扶手，还有模糊不清的台阶。一阶又一阶，仿佛永远都走不完。明明已经走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阶台阶，整装镜也近在咫尺，转眼间却又回到了最下面，永远都走不到。 脚步声一直回响在楼梯间，落在郑凝耳中不亚于一下下落在恐惧不已的心头。她双手环胸，半低头往上走，整装镜的边框出现在她眼前，只要再往上一步，就可以站在楼梯中间的平台上。 下一秒，整装镜的边框就变成了延伸向上的台阶。郑凝终于承受不住恐惧，崩溃地跌坐下去“我们走不到了，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罗安宜一直走在她左手边，连忙上前扶她，却也是说不出安慰的话来。他们不过是想从一楼走到二楼，却在这里整整走了二十分钟的台阶。不止郑凝觉得崩溃，他也感到绝望。 他哄了两句郑凝，索性靠在扶手上道“算了，我们别往上走了，反正也走不出去了。兴许等到了明天早上，就能走出去了。” 刘波却犹豫道“可是苏柔还在上面……” 罗安宜靠在扶手没说话，也没有接着往上走的意思。他说不出不要管苏柔的这种话，但是也很明显不想再往上走了。 郑凝依旧跪坐在地上，紧了紧身上的外套，默不作声。她看着台阶上的大理石花纹，咬着下唇。 如果，如果不是苏柔要上来的话，他们根本不会被困在这里。 —————— 得出自己是被鬼魂引入陷阱的猎物这样的结论后，谁的心情都不会好。萧墨与何简飞看起来都是心理素质极好的人，此时也都显得惶恐无措。 何简飞靠在一侧的墙壁上，清俊的眉拧成一个死结。萧墨则双目放空地对着黑暗的楼梯口发呆。 最后任意提议进二楼的房间找一找有没有当年案件的后续报道，三人分头进了二楼的房间。 任意随便挑了一间走进去，里面的布局和一楼的办公室差不多，桌子上的工作日志也只记录了工作事宜。 任意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在窗户前站定。窗框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没有被人触碰过的痕迹。窗户上的锁扣并没有扣死，任意伸手推了推，窗户却纹丝不动，大抵是和一楼的大门一样被大楼里的东西锁死了。 推不开不见得就砸不开，这时候就没必要爱护公物了。任意顺手就拎起了办公桌旁边的椅子，往后退了一步。 随即她就停住了动作，窗户的玻璃上倒映着她拿着椅子的身形，和身后冰冷地注视着她的女子。 任意保持着拿椅子的姿势没有动鬼？ 233肯定道宿主放心，这个世界里人是不会脚不沾地浮在地面上的。 很好，三十六分之一的几率让她中彩了。 窗子里的女子缓缓伸出手来，接近了任意的脖颈，手指苍白，乌青的指甲尖锐锋利。阴冷的气息就在她耳后徘徊，只要再近一点，女子的指尖就会搭在她的脖颈上，轻而易举地划开她的咽喉。 任意盯着那一点乌青，轻轻吸了一口气，在阴冷的触感出现在她皮肤上的那一瞬间，把手上的椅子甩向身后。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身后传来沉闷的相撞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任意此时已经跑到了门口，扫了一眼门上的玻璃窗，只看到了一张倒在地上的椅子。 听刚刚的声音应该是打到了，所以消失了？或者，是已经跟上来了。没有时间给任意深思，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走廊，然后向右边的楼梯口跑过去。 三步，两步…… 楼梯口漆黑如初，只是有一张苍白的脸慢慢浮现出来，若有若无的身形也逐渐在黑暗中凝聚。女子的眼睛依旧冰冷无神，冷冷地注视着任意。 惯性使然，任意几乎跟她打了一个照面，好在及时止住了脚步，才没撞到她怀里去。 任意僵着身体看着女鬼，女鬼也静静地看着她。 “……” 事实证明，人是跑不过鬼的。 女鬼没有动，任意也没敢动。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挎包上，里面有从积分商城换来的护身符，只是现在看来，这只女鬼并没有打算伤害的。 还是说，有什么条件没有达成，所以她没办法动手？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将近十秒钟，任意忍不住和233说道她想干什么？、 233猜测道也许是想和宿主打招呼？ ……当我没问。 233觉得十分委屈是宿主问我的。它只是个攻略系统，怎么分析出鬼想干什么？ 任意试探着往后退了一步，女鬼并没有打算动的意思，尖锐的指甲也温顺地垂下，给任意一种她只是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的感觉。试探地后退了一步之后，任意便一面盯着她一面缓慢地后退。 终于退到了足够远的距离后，任意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就在这时，一只手拍在了她的右肩。 任意想都没想，直接往后踹了一脚。随后她才发现，站在她身后的是一脸好奇的萧墨。萧墨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险险避开了这一脚，然后余惊未消地问道“你干什么？” 任意受的惊吓比他大多了，她白了一眼萧墨，一只手按在快速跳动的心口。 还好苏柔没有心脏病。 萧墨也发现她似乎受到了惊吓，不大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你一直盯着楼梯口看，就想问一句你在干什么。” 任意这才响起来，楼梯口还有一只盯着她看的女鬼呢。然而等她转头望过去的时候，楼梯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脸色苍白，悬浮于地的女子，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任意的心脏慢慢恢复了平稳，更为冰冷的感觉却涌上了心头。她盯着刚刚女鬼出现的地方，缓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 萧墨稚嫩的面容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他问道“看到什么？”很快他就意识到任意话中的意思，也顺着任意的方向望过去“我只看到你站在这里……” “你看到……什么东西了？” 第三十七章 请不要回头（八） “我好像看到那个自杀的女员工了。”任意指了指虚无的黑暗，“就在这里。” 萧墨摇头道“我只看见你站在这里。” 何简飞这时从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里走出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任意拢了拢因为跑动散落的头发，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回答“我刚刚看到她了，她好像把我当成了下一个目标。” 不用明说，何简飞也知道任意口中的“她”指的是哪一位。他的呼吸变得有些乱，好一会儿才道“它没能杀掉你？” 任意道“我从房间里逃出来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她不是完全的虚体，我刚刚用椅子砸到她了。”“结果就在这里，”任意指了指脚下，“她直接瞬移到我面前，之后萧墨叫住我，她就不见了。” “我有个猜测，”任意小心地观察着两人的神情，“她出现在我面前后没有立刻动手，我猜测她想要动手杀人是有限制的。如果没有达成必要的条件，她是不能杀人的。” 何简飞若有所思，猜测道“萧墨叫住你之前，肯定已经看到你了。这个条件会不会是只能杀死单独的人？” 萧墨也赞同道“我拍了你的肩膀后，她就消失了，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的确是个说得通的理由，任意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只好做罢“有这个可能，那我们一起行动，不要分开？” 萧墨想都没想就点了头，何简飞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小心不要落单。” 任意在脑海里感叹了一句真是好人啊。 233嗯？ 我是说何简飞和萧墨，我刚刚被鬼盯上了，他们居然都没想要离我远点。要知道，他们两个一起行动也不算落单。 233宿主想的真多…… 任意笑了笑这是人性，还没完呢，我心里还有个猜测，希望不要成真才好。 何简飞环视了四周一圈，没看到什么异样，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低声道“它真的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杀光吗？” 任意背靠在墙壁上，确保自己既能看见何简飞两人，又能瞥见楼梯口的情形。“或许。”她声音很轻，藏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也或许她并不需要杀那么多的人，只要她杀够了就会放过剩下的人。” 那样的话，能活到最后的人就能活着出去。 何简飞和萧墨对视了一眼，心下骇然，如果任意的猜测是真的话，他们这些人就会变成互相竞争的关系。 毕竟谁都想当那个活到最后的人。 “这只是猜测。”任意接着道，“现在能确定的信息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栋大楼里的鬼魂，的确是那个自杀的女员工。” 何简飞从裤兜里抽出一张纸来，晃了晃“我找到了一本日记，这是4月5日之后的内容，日记的主人只写了两天，不过里面提到了‘这是报应’。” “也就是说，”萧墨接过何简飞手中那张日记，“那个女员工的死的确和其他人有关系？” 那是一张略微泛黄的笔记纸，开头简单地记录了日期天气，后面便是一些恐惧不安的自述，最后一句字迹甚至有些扭曲“秦晴回来了，这是报应。” 但上面并没有提到秦晴究竟是因为什么自杀的。 “我只找到这个。”何简飞道，“你们找到有用的东西了吗？” 任意和萧墨纷纷摇头，何简飞拧了拧眉，自我安慰道“至少我们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 “先不说这个……”萧墨犹疑地伸出一根手指，“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任意和何简飞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走廊的尽头空荡荡的，只有墙壁上干涸的血痕还在。 “尸体，不见了。” 不等任意深思，上面又响起一声尖叫，这一次是三楼。 被称为“桃桃”的女生死后，二楼的人都纷纷跑了下来，但上面的楼层似乎根本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下来察看。 也有可能，他们根本无法下来，就像郑凝他们无法上来一样。 任意目光微垂，落在手腕上银白色的表盘上，不知道这一次是出现了新的受害者，还是桃桃的尸体被移到了三楼。她问233看得到吗？ 233道能看到，不是刚刚的尸体，是一具男性尸体。 和桃桃死法一致？ 一致，而且墙上也画了一模一样的图案。宿主，郑凝上来了。 233话音刚落，楼梯处就响起了脚步声。何简飞警惕地望过去，没过多久，郑凝等人便出现在了楼梯口。 郑凝似乎刚刚哭过一场，眼圈有些红，衣衫上也沾染了些灰尘。她看到任意就扑了过去，抱着任意的手臂道“小柔，我上来找你了。” 她半咬着下唇“我们在楼梯上走了好久，一直都没能上来，你是怎么上来的？” 任意本来安抚地拍了她两下，闻言收回了手，淡淡道“走上来的。你们可能遇到什么东西了，所以才走不上来。”她看向罗安宜“你们应该在下面等着的。” 罗安宜道“小凝想要上来找你。” 一旁的刘波看了他一眼，往任意的身旁走了一步，窘迫道“我本来想和你一起上来的，可……” 任意打断了他的话“没事，是我自己要上来的。” 刘波的表情显得更为失落了。 萧墨用黑亮的眼睛望着他们两个，一会儿看看任意，一会看看刘波。他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任意扫了他一眼，他对任意一笑，笑容干净明澈。 他看起来比何简飞还要小一些，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却表现得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镇定自若。至少现在还能笑出来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萧墨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20。 唔，挺大方的。任意评价了一句，她并没有和萧墨说过几句话，这20的好感度估计大部分都是看在苏柔的脸上给的。 233怀疑道宿主还记得攻略任务吗？ 当然。任意道，我刚刚不是和攻略对象成功组队了吗？ 第三十八章 请不要回头（九） 不过我会优先保住郑凝的性命。任意扫了一眼神色不安的郑凝，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恐怖电影里能活到最后的女主。 多了三个人，气氛多少了缓和了一些。他们也不敢乱走，就都靠墙坐着。郑凝坐在任意身边，低声问道“我门听到了尖叫声，又死人了吗？” “很可能是。”任意道，“大家在一起会安全一点，不要乱走。” 郑凝点点头，低着头不再说话了。她的确和苏柔十分亲密，只要任意和她在同一个地方，她便会紧挨着任意坐着。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恐惧，人们都会更想要靠近温暖的肉体。 任意任由她靠着，心神却都放在了何简飞和萧墨身上。仿佛约好了一般，除了告诉郑凝等人最好不要独自行动，谁都没有提起任意遇到了秦晴的事情。何简飞心细如发，不想将任意置于险境，刻意隐瞒了这件事也不出奇。萧墨似乎也把这件事忘了，郑凝等人上来之后他就默不作声，只是偶尔看一眼任意。 任意如果碰巧和他对视，他就对她一笑。 何简飞则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图案下，盯着地面看，仿佛能从地上把桃桃的尸体看出来。 任意思索一二，轻轻挣脱开郑凝的手“我过去看看。” 郑凝怔怔地望着她走向何简飞的背影，往墙壁上缩了缩。 任意走到何简飞身旁，原本摆放着尸体的地方空无一物，干干净净。她问道“你在看什么？” “地上没有血，也没有拖动的痕迹。”何简飞疲惫地站起身，“你说秦晴把尸体带走是为了什么？” 血腥味渐渐淡了些，任意用视线勾勒着墙壁上诡异的图案，忽而一笑“也许是拖回去吃了。” 何简飞当即瞪了她一眼“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任意一摊手“你问我的，我怎么知道她把尸体带回去做什么？” “也许真的吃了呢。”没有一点预兆，萧墨的声音从后面想起来，“鬼真的会吃人的。”他说话的语调带着一股诡异的平静感，不亚于恐怖电影里刻意配出的音效。 若不是听出是他的声音，任意又要反身给他一脚了。她略感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转身看见萧墨，他勾唇一笑，身上雪白的衬衫更衬得他气质干净透明。 他其实也是任意喜欢的类型，只是她现在实在不想看到他了。她今天整整被萧墨吓了三次，他总是悄声无息地出现在别人身后，然后突然出声说话。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233他跟着宿主走过来的。 任意搓了搓手指我现在看见他手痒。 233……宿主，5000积分。它突然对萧墨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敬佩感，他这算不算成功引起了宿主的注意？ 任意呵了一声，然后也对萧墨一笑，笑容阴森至极，吓得萧墨往后退了一步，眼巴巴地望着她。 萧墨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40。宿主还是放过他吧……233看在好感度的份上，决定为萧墨说一句话。 他值5000积分，我能把他怎么样？ 任意收敛了笑意，反问道“鬼会吃人？”玩笑归玩笑，她没有忽略萧墨话中的意思，比起对灵异毫无了解的她和何简飞，他应该知道更多的东西。 萧墨小心地瞟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平静才开口道“一般来说，鬼会以同类为食，被它杀掉的人的鬼魂也是食物的一种。更为强大的鬼，甚至会以血肉为食，吃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尸体被秦晴吃了也不奇怪。她没有直接吃掉尸体可能是因为吃掉的鬼魂没有消化干净，所以才把尸体留了下来。鬼魂消化掉了，自然要把尸体接着吃掉。” 任意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挎包，一直处于食物链顶端，她还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她分神去问233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掉，魂魄又被秦晴吃掉的话，我还能回去吗？ 233的回答十分干脆我会想念宿主的。要不，宿主你多换两个护身符？ 真是……任意面无表情地把粗话咽了下去，转而对何简飞道“这一层没有有用的线索了，我们要不要去三楼看看？” “三楼……”何简飞看着她，“你不害怕？”上面刚刚传来了尖叫声，很可能刚刚死了人。 任意直视着他，坦然道“说实话我害怕极了，腿都是软的。” “但是，”她微微侧头，眉梢在灯光下染上了几分冷意，“我不想站在这里等秦晴来找我。” 她轻轻笑了笑，语调缓慢而优雅“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如果有什么东西让我觉得危险，我就会选择先下手为强，把危险除掉。既然秦晴想要杀我……” “那就想办法先弄死她好了。”少女柔和的面容混杂着冷厉的杀意，展现出一种和她周身气质截然不同的艳丽。 她就是这样的人。 何简飞看着她，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明明少女看起来柔弱又沉静，他却感觉自己看到了无害表皮之下隐藏的刀刃。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她手中的刀刃就会先一步刺出，披荆斩棘。 他奇异地没有感觉到害怕，望着少女的侧颜道“那就上去看看吧，我也不想等着她来找我。”只有他自己能听出这句话中隐藏的兴奋。 何简飞好感度+35，当前好感度45。 萧墨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60 任意挑眉你看，我有在认认真真地刷好感。 233好一会儿才从茫然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宿主刚刚吓死我了，请宿主不要突然给自己加奇怪的人设。它刚刚听到宿主说的话还以为攻略对象的好感度会直接降到底。 他们居然还涨好感度了……虽然涨了好感度很让人高兴，但它看着宿主的操作就觉得心惊好吗？ 不是奇怪的人设。任意道，相信我，在这种时候，冷静又凶狠的小姐姐更能给他们安全感。 真的吗？233疑惑道，所以宿主刚刚是故意演戏给他们看的吗？ 那到不是。任意把护身符从包里抽出来，捏在指间，我就是这样的人。秦晴要杀我，我想杀掉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叹了口气我为了活下去，都和你这种系统绑定了。要是被她吃了，不就太可惜了？ 233？？？什么叫它这种系统？ 第三十九章 请不要回头（十） 三楼在响起了一声尖叫声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传下来了，也没有人从三楼下来。 任意提出要上三楼看看后，郑凝和刘波也不肯留在二楼，坚持要和她一起上去，罗安宜自然不肯一个人留在二楼。于是一行人便一同上了三楼，这一次没有遇到任何诡异的事情。 踏过最后一阶台阶，明亮的灯光落在众人身上，所有人都重重松了一口气。 然而此时的三楼空无一人，笔直的走廊上一览无遗，诡异的图案印在雪白的墙壁上，一具尸体躺在暗红色的血痕下，头颅后仰，涣散的瞳孔直视着众人。 郑凝身体一软，几乎是在看到尸体的同时倒了下去。任意伸出一只手扶着她，目光仍然落在尸体的身上。 就算已经见过一次桃桃的尸体，她还是觉得心脏猛地一跳。只是这一次的尸体并不是桃桃的尸体，而是一个男生的尸体，同样是喉咙被整整齐齐地割开，所有的血都被绘成墙壁上的图案。 刻意把尸体放在走廊上让人看到，然后再把尸体带走，真是一只恶趣味的鬼。 一楼窗边的那道身影的注视让任意印象深刻，它不是毫无神智、只知道肆意杀人的厉鬼，它在杀戮的同时还在享受着追逐猎物的乐趣。 或许还在享受着他们的恐惧。 “又是这样……”何简飞低声喃喃。 任意把郑凝放在墙边，示意罗安宜照看她，然后走到尸体前，又拍了两张照片。 三楼的人不见了？ 233监控中看不到了。 它可以把我们隔开了。 也许它正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兴致盎然。 萧墨盯着墙壁上的血迹，眼睛眨都不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意在郑凝身边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不多时，郑凝悠悠转醒，目光由懵懂变为了委屈，红着眼圈望着任意“那是……鬼干的吗？那个叫秦晴的女鬼。” 任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一笑，安慰了一句“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郑凝茫然地看着她的笑容，不安地往后靠了靠“小柔……”她总觉得，苏柔的眼神变成了她从未见过的眼神，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任意站起身，目光有些冷淡。何简飞走过来，低声问道“我们去房间里看看吧。” 任意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却听到远处盯着墙壁的萧墨道“我好像想起来从哪里看过这个图案了。”话音一落，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萧墨白嫩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腼腆地抓了抓头发“我记得我从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个图案，似乎是可以让鬼魂通过一种仪式获得力量，除了需要新鲜的尸体，还需要绘制这种图案。” 他声音里藏着诧异“我从旧书摊上买到的书，我还以为是假的……” “就这样？”何简飞追问道，“你确定是这种图案？” 萧墨肯定道“就是这种，当然还有其他的条件，但是我不记得了。” 多少算一个好消息，只是萧墨是因为对神秘学的兴趣才回去收集这种资料，秦晴又怎么会知道这种明显不符合科学的仪式？从在一楼看到那道身影之后，事情的发展就处处透露着不合理。她略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转而对何简飞道“走吧，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郑凝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抿唇道“还要进去吗？小柔，我们在这里等好不好？等到天黑我们就能出去了。” 任意摇头，直接戳破了她的幻想“只要我们还在这栋大楼里，就是它的猎物。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具尸体。” “可是进去的话，可能会更危险……” “所以你在这里等着。”任意的手按在她的肩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乖。” 没有等郑凝再说话，任意便转身，直接往其中的一扇房门走去。苏柔的愿望等于直接塞给了她一件大型易碎物品，任意拧开门把手，余光瞟了一眼正在和罗安宜说话的郑凝。 希望这件大型易碎物品能乖一点，不要乱跑。 打开电灯的开关，办公室的样貌便映入任意的眼帘。和走廊带给任意的压抑感觉不同，这间房间并无阴森可怖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 任意走进去，熟稔地打开抽屉，试图从里面的杂物里找到报纸或者日记这样的东西。一张桌子翻找完，任意抬起头，发现刘波正站在门口看着她，见她望过来后，连忙道“这里不安全，我陪你一起找。” 少年的手一直放在门把手上，期待地看着任意，等待着任意的回答。少年恋慕的情愫被小心地隐藏起来，又在一言一行之前透露出来。 任意忍不住勾唇一笑，她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欣赏的。然而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她却道“那正好，房间挺多的，你去隔壁找找看吧，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拿过来。” 刘波的神情迅速黯淡下来，他低头沉闷地嗯了一声“好吧。”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任意平静地收回目光，拉开了另一只抽屉。她不是真正的苏柔，真正的苏柔也永远不会回来了，没有必要再做多余的事。 最后一只抽屉里放满了杂物，印泥下面压了一只黑色的笔记本，封面是烫金的字母和花纹，充满了中二的气息。任意的目光一顿，把它从印泥下抽出来。 这是一本日记，却不是企业员工的日记，反而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日记，充斥着校园生活和平常的琐事，日记中间被撕下了几页。任意对了一下前后的日期，日期中间没有间隔，被撕下的两页并不是日记。 日记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直到最后的几页才出现了几句奇怪的话语。 “我看到她了，原来都是真的。” “她似乎很喜欢待在阴影里。” “原来她害怕阳光。” 日记到此便戛然而止，任意扫过最后一页的日期，是4月12日。她把日记拿在手里，转身出了门。何简飞站在隔壁房间的门口，直直地望着房门处，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任意心底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没有说话直接走到何简飞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房门大开着，原本靠在墙壁上的办公桌被仍在了一边，墙壁上则被画上了熟悉的诡异图案，未干的血液还在缓缓地往下流淌。少年的尸体扭曲地躺在地上，头颅后仰，面容犹带着惊愕的神情。 刘波死了。 第四十章 请不要回头（十一） 任意盯着刘波涣散的瞳孔，很久都没有说话。 233担忧地问道宿主？它家宿主是不是被鬼魂俯身了？ 任意我现在心情不太好。 233乖乖闭上了嘴。 短暂的沉默之后，任意走了进去。房间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她在隔壁也没有听到任何挣扎的声音。刘波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死的，死前的表情十分惊愕。 他看到了什么东西，或者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亡。 任意低头看了一眼银白色的表盘，黑色的指针刚好指向数字“5”，现在是两点二十五分。 距离上一具尸体被发现刚好隔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而桃桃也是在十二点二十分左右被人发现的。 在任意走进来之后，何简飞等人也走了进来。认识的人的死亡远比陌生人的尸体带给他们的冲击更大。 郑凝掩着唇，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她第一次感觉死亡离她如此之近。罗安宜和刘波的关系更好，神色更为悲戚。 何简飞有些不忍，走过去把窗帘扯下来，把刘波的尸体盖住了。即便他知道这样做没有用，他们没办法从鬼魂的手中抢夺一具尸体。 做完这一切，何简飞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他是看着刘波去找苏柔的，也看出了刘波对她的感情，她心中想必不会好受。 “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不是她的错？”罗安宜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任意，声音嘶哑而尖锐。 “刘波是陪着她进去的，又被她赶了出来。如果不是她要找东西，又让刘波独身去隔壁，刘波怎么会死？” 何简飞拧眉道“谁都没想到他会死，苏柔也是独身一人在房间里的。” 罗安宜冷笑“你们都知道不要独身，你和萧墨一起，却让刘波一个人去房间里找东西。” 萧墨小声插嘴道“我中途也出来去了其他房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嘟囔声“既然你看到他是独自进去的，你为什么不陪着他进去？” 罗安宜一时语塞“我……”曾经让他毛骨悚然的注视感让他不敢再进这些房间，即使是看到刘波进去了，也没有打算和他一起进去。 他近乎恼羞成怒“那刘波死了是他运气不好，活该吗？” 何简飞把萧墨拉到一边，示意他不要火上浇油。他放缓了声音，对罗安宜说道“别把罪责推到人身上，杀人的是鬼。” 罗安宜冷哼了一声“你们都为她说话，小心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简飞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什么话都说。”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人的大楼里说这种讽刺的话，不亚于诅咒他们去死。 萧墨幽幽开口“祸从口出，闹鬼的地方尤其忌讳死字，你小心被鬼盯上。” 他看起来腼腆无害，刺起人来却毫不口软。 何简飞头疼地又把他往后拉了一把，这时候闹起内讧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罗安宜正欲反驳，忽然间脸色一变，生生打了个寒颤。他分明感觉到有一只阴冷的手在他后颈上拂过，寒意刺骨。 何简飞看见他脸色变化便猜到他是感觉到了什么，顺势便道“别乱说话，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罗安宜脸色惨白，没有再开口说话，默默地走了出去。郑凝看了一眼一直没开口的任意，也跟着走了出去。 任意依旧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表。 她很少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外露的时候，233忍不住劝慰了一句只是个路人罢了，宿主不要让他影响到自己的心情，系统以后会提醒宿主不要单独行动的。 任意从被窗帘勾勒出的模糊轮廓上收回了目光不是因为独身。 233嗯？ 你忘了吗？郑凝是当着苏柔的面被杀死的，并不是聚在一起就很安全，只是它这几次恰巧选择了独身的目标罢了。 只是苏柔的记忆并不能作为证据向罗安宜他们证明鬼魂不是寻找独身的人作为目标的。从秦晴在她和萧墨面前的收手来看，的确很像是选择独身的人为目标的。 但任意更倾向于她是因为没有达到其他的条件，所以才收了手。 譬如，时间。 何简飞靠在门旁边的墙壁上，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一只手抵在下唇上沉思。 萧墨则站在任意身边，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问任意“你很伤心吗？你喜欢他？” 任意回过神来，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眸。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眼眸好像都是清澈明净的，不夹杂任何特别的情绪。 任意顿了顿，斟酌道“不是喜欢。说伤心也谈不上，只是心情不太好。” 萧墨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解开了一个很大的疑惑。 任意听到233机械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来萧墨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请宿主继续加油~ 任意若有所思，知道她不喜欢刘波后很高兴？ 即便心理强大如任意，站在刘波的尸体前说这样的话题也觉得尴尬。站在人家的尸体前发好人卡，实在过分。 萧墨似乎没感觉到有什么问题，得到答案后就走开了。 何简飞从沉思中醒过来，他没有提刚刚和罗安宜的争执，而是对任意道“我发现了一件事，但是并不确定，需要下一个……需要试验。” 任意几乎一瞬间就知道了他要说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一个词语“时间。” 何简飞一怔“你也发现了？” 任意道“听到三楼的尖叫声的时候我看了时间，是一点二十五，而刘波死亡的时间大概在两点二十左右。桃桃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十二点二十左右。前后出入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考虑到死亡到被发现还会有一段时间的间隔，秦晴应该是每隔一小时就会杀一个人。” 何简飞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只有三个人的死亡时间，还不能肯定这条规律。” 而要验证这条规律，就需要下一个受害者的死亡时间。 这也是何简飞话语停顿的原因，需要下一个死者的验证方式听起来太过残酷了。 第四十一章 请不要回头（十二） 秦晴没有让他们等的太久，在任意他们在三楼徘徊了又一个小时后，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 面色惊惶的少年和少女们小心地踏上了三楼，紧张得犹如惊弓之鸟，仿佛一丝异动都会让他们如鸟兽散。 在看到三楼走廊上的任意等人后他们明显松了口气，有一个女生甚至虚脱一般地靠在了墙上。 其中有几张面孔十分脸熟，任意回想起来，是从二楼跑到一楼的那几个人。显然，他们没有砸开楼下的门。 任意也找过机会，试图把窗户砸开，但是椅子看起来脆弱无比的窗玻璃结实无比，连挨了几下椅子，也没有一丝裂纹。想来鬼魂既然把门窗封死了，就不会让他们以科学的办法把门窗打开。 任意数了数上来的人数，一共七个人。除去萧墨，还少了一个人。再算一算时间，没有出现的那个人可能凶多吉少了。 果然，一个稍微镇定些的男生解释了他们上来的原因。在发现大门打不开之后，他们就开始找各种方法出去，但无论是砸门还是砸窗户都没有用。 他们找了所有的房间，也没有能打开的窗户。最恐怖的是在他们寻找出去的方法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死了，跟死去的桃桃一样，喉咙割断，尸体被摆在了鲜血绘制的图案下。 “我们太害怕了，窗户和门都没有上锁，却怎么都打不开。”男生苦笑道，“一楼和二楼都死了人，我们不敢留下所以就上来了。” “那你们可能要失望了。”何简飞侧身让他们看见走廊尽头的血痕，刘波死后他们就发现走廊上的尸体不见了，“三楼也死了人。” 而且还死了两个。 任意则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有人死了的？” 男生答道“没有多久，发现有人死了之后我们就上来了，也就过去了十分钟左右。” 任意和何简飞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鬼魂杀人是有时间规律的。它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杀一个人，也许是仪式需要，也许是多了会消化不良。 何简飞将他们的发现告诉其他人，并且对刚刚开口的男生道“这栋大楼里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目前看来，聚在一起反倒安全一些。” 男生点了点头，和后面的几个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最后决定和何简飞他们一起待在三楼。 “我们在一起，总要安全一点。”男生勉强笑道。 任意靠在墙壁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很明显，在高压之下求存的少年少女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何简飞他们算一个团体，刚刚上来的这些人算另外一个团体。 他们没有进任何一个房间，全都留在了走廊上，或站着或坐着。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后半夜，但在恐惧的情绪之下，没有一个人有睡意。 刚刚和何简飞对话的男生叫做于高阳，何简飞询问了他有没有看到和他同来的两个同伴。 于高阳茫然地摇头，一楼的人全被他带了上来，二楼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何简飞的眼中又添了几分担忧，默默走回了任意身边坐了下来。 任意侧头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没有消息也是好事。”总比听到死讯要强。 “三十三分之一的机率，不一定能遇得上。”任意补充道。 何简飞仰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目光放空”希望吧。” 233道攻略对象看起来好像很失落，宿主再安慰安慰他，刷一下好感度？ 任意比如？ 233道比如告诉他，你会一直在他身边！ 任意…… 她没有再听233之后的建议，而是对何简飞道“担心的话，去找不就好了？” 何简飞把手盖在眼睛上，遮住刺眼的灯光，声音低沉含糊“这种时候怎么去找？” 独自一人下去找人无异于作死，这种时候和其他人商量一起下去找人，估计也不会有人愿意。 任意淡淡道“我陪你去找不就好了？” 何简飞把手拿开，看向任意的目光诧异中夹杂着复杂的光芒“很危险。” 任意看了看表“它刚刚杀了一个人，下一次杀人应该在四点二十分左右，我们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 她站起身，低头俯视着何简飞“走不走？” 何简飞有些怔愣地望着她，随即站起身道“走。” 何简飞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75。 任意我觉得比起“一直在你身边”这种空话，还是做点事实比较好: 233……宿主说得对。它还能说什么？ 任意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再加上她站起了身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很多人都听到了她和何简飞的对话。 有些人疑惑地望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郑凝却听到了两人完整的对话，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坐在任意身边，而是挨着罗安宜坐着。 她抿唇看着任意“小柔，你还要下去吗？刘波，刚刚死了。” 她语气中有着连她自己都听不出的怨怼。她心底藏着一些不愿意触碰的想法如果不是苏柔要上上下下地找人和找东西，她也不会遇到鬼打墙，刘波也不会死。 任意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怨怼，从她不愿意在靠近自己的时候，任意就看出她的情绪了。 任意也懒得去开导郑凝，她本身对郑凝也没什么感情，只是出于苏柔的心愿才要保护她，只要郑凝不被鬼魂弄死就行了。至于郑凝心底是怎么想的，关她什么事？ 她仿佛没听出郑凝话语中的指责一样，对她笑了笑“我和何简飞去下面找人，遇到了就把人带上来，找不到的话就再下一次鬼魂杀人之前回来。” 罗安宜在一旁讽刺道“你管她做什么？她死不了的，也许过一会儿，她就会一个人上来，告诉我们某人不见了。” 他倒是学会了避讳，没有再提“死”字。 何简飞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任意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理罗安宜。 何简飞盯着罗安宜，没有说话。 任意半蹲下来，从包里拿出护身符，放到了郑凝的手心上“开过光的护身符，家里人给我求的，据说能挡灾，你拿着吧。” 手中的护身符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郑凝本想退回去，感到温暖之后却又舍不得了。她捏着护身符道“那你……小心点。” 任意点点头，和何简飞下了楼。 第四十二章 请不要回头（十三） 萧墨站在楼梯口的斜对面，看着两人并肩消失在黑暗里，墨色的眼眸干净纯粹，如同精心雕琢的黑曜石一般。 233在任意耳边激动非常宿主把护身符给她了，宿主怎么办？任务完不成扣1000分而已，在宿主的承受范围之内。宿主如果灵魂死亡，就真的死了。 任意道再花500积分换个护身符就好了。 233明显呆了一下啊？哦……它就说宿主怎么会突然间这么舍己为人了，果然是不存在的…… 护身符只要500积分，如果完成任务的话可以拿到2000积分，也算赚了。任意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沿着楼梯缓慢向下。 可她刚刚还用那种语气和宿主说话。233抱怨了一句。 任意笑了笑任务对象而已，没必要夹杂个人情绪，我记得这还是你提醒我的。 话是如此没错，但是这种忍让由宿主做出来，就让它有一种宿主受了委屈的感觉。233口气听起来十分大义凛然就算是任务对象，也不能让宿主牺牲。不过攻略对象的话，宿主还是牺牲一下吧…… 黑暗中，任意的眼眸微眯攻略对象这么重要吗？ 当然了。233根本没察觉出任意语气中细微的变化，解释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攻略的。 一切为了攻略，真想知道它们能从中获得什么。二楼的灯光触手可及，任意便没有继续和233对话。 何简飞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任意，直到两人都走到了灯光明亮的二楼，他才把目光收了回来，强行把心底的不舍忽略掉。他只是害怕两人在楼梯上被鬼魂分开而已，他这样告诉自己。 走廊上并没有人在，何简飞喊了几次同伴的名字，也没有人应声。喊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更显得走廊清冷无比。 何简飞很快就收了声，目光又下意识落在身边少女的侧颜上，干净白皙，透着柔和的光芒。他恍了恍神，才问道“我们进去找吧。喊他们的名字，他们可能也不会出来。” 任意点点头，推开了第一扇门。二楼的房间已经被他们搜查过一遍，只需要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在。一连走过了数个房间，任意又推开了“204”的门。 她把灯打开，简单地扫了一眼，便对身后的何简飞道“没有人……” 她突然止住了话语，因为身后没有何简飞，连刚刚打开的房门都是关着的。 任意盯着紧闭的门往后退了一步，她记得233说过的话，在这栋大楼里，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她试探地往门口处喊了一句“何简飞？” 回应她的是“啪”的一声轻响——灯被关上了。 清淡的月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房间内陈设轮廓模糊。阴冷的气息从任意身后拂过，又什么东西轻飘飘地掠了过去。随即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有风自外面吹进来，卷走了房间内沉闷的气味。 它正站在窗户旁看着她，任意清晰地感觉到。任意低头，借着月光看手腕上的表盘，还不到四点。她心中并没有感到有多害怕，除了时间未到和手上的护身符给了她安全感外，她莫名觉得，它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她试探地转过身，看向空无一人的窗边“你想做什么？” 阴冷的气息环绕在她身侧，仿佛轻轻拥住了她一般。秦晴的身影从窗边浮现，目光无神，身形在清冷的月光下似有似无。 任意轻轻地唤了她一声“秦晴？” 秦晴没有理她，而是在靠窗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似乎在忙着什么工作一样。 任意这才发现，这个秦晴并没有乌黑尖锐的指甲，除了目光无神外，她就像一个年轻且正常的活人一般。四周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有说话的声音，纸张翻动的声音，既真实又虚无。 任意屏住了呼吸，看着秦晴在敲门声响起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和外面的人交接着工作。 几句简单的交流后，秦晴关上了门，门外的话语却已经飘了进来“她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待着？” “就是啊，呵，被人强|奸还有脸出来，要是我就老实在家里面待着，连门都不敢出。” 秦晴僵硬地靠在门上，办公室内静了一瞬，随即又响起了说话声，隐约还有着笑声。秦晴的脸色惨白，推开了房门，转身出门。房门还未关严，办公室内的说话声便大了起来。 “天天被这样说，还能来上班，听说她还报警了呢，也不嫌丢人。”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被这样说？说不定就是她勾引人家的，转过头却说人家强|奸。” “你还别说，你瞧她每天都穿的那么漂亮，指不定背后都做了些什么呢？” 有人插嘴道“天天就打扮得这么漂亮，活该被强|奸。” “啪！”门被重重地推开，秦晴从外面走了进来。 办公室又静了一瞬，秦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走了一份文件。门被关上后，办公室内有充满了嘲讽的说笑声。 任意抿了抿唇，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能猜到后面都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人绝望，只需要四个字——人言可畏。 随即房间内仿佛换了一个场景，变成一个装修豪华的办公室，秦晴拿着一份文件交给办公室后面的人。还是几句模糊不清的话，然而在秦晴打算离开的时候，办公桌后面的人拉住了她。 秦晴大惊失色地想挣脱开那只手，手的主人却牢牢地钳制住了她，另一只手在她的屁股上揉了一把“你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你也不用装干净。你陪陪我，我给你涨薪怎么样？” 秦晴挣扎间打碎了办公桌上的镜框，惊动了办公室外的人。男人只要悻悻地松了手，骂了她一句装。 场景再次变换，却变成了秦晴已经回到了办公室的场景。她把桌子收拾整齐，有人从她身边走过，似乎是下班了。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说话的声音陆陆续续从外面传了进来。 “你听说没有，她今天趁着送文件的机会在办公室里面勾引老板呢。” “是吗？” 秦晴收拾东西的手逐渐缓慢下来，最后静止不动了。 良久，她拉开了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白色的药瓶。 第四十三章 请不要回头（十四） 三楼。 少年少女围坐在一起，却没有一个人说话，走廊上静得落针可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有一个男生忽然道“我想去厕所了。” 于高阳皱了皱眉“不能再忍忍吗？”恐怖影片的剧情里，洗手间一般都是鬼魂出没的地带。危险程度明显要高于人群聚集的走廊。 男生一脸痛苦的表情，欲哭无泪地道“我已经忍了快两个小时了。” 于高阳一时无言。 有人插话道“我们一直出不去，也不能一直不去厕所啊……” 也是这个道理，于高阳环视四周，见所有人都望着他，便道“有没有人也想去厕所的，你们一起去，安全些。” 很快就有人起身表示要和男生一起去，两人并肩往楼梯另一边的厕所走去。 于高阳叹了口气，提了一个不算建议的建议“尽量少喝水吧。” 有个女生低声道“也要有水啊……这地方什么都没有，出不去的话，就算女鬼不来杀我们，我们也要饿死渴死了。” 走廊上又恢复了寂静，气氛却显得更加沉重了。 于高阳只好鼓励道“等天亮我们就能出去了，没听过大白天有鬼作祟的。”然而他心中也没有底，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出去。 二楼。 之后的场景就如同循环一般，秦晴被辱骂与自杀的情节不断上演。在第三次秦晴拉开抽屉的时候，任意问道“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只是已经过去了十年，”任意斟酌着语句，不想激怒它，“很难再向那些人追责了。” 她没有看自杀的秦晴，而是半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月光之下，任意自己的倒影后，依稀有一道纤瘦的影子紧紧相连。 鬼，也是有影子的吗 没有声音回答任意。房间里的画面已经再一次回到了秦晴交接工作的时候，秦晴的举止行为与之前一般无二，脸色惨白，笑容勉强。 任意忽然灵光一闪，这也许就是秦晴自杀的那间办公室。现在看到的秦晴只是因为秦晴的怨念残留的影像，才会这样不停的循环。 那么她身后的东西是秦晴的鬼魂吗？ 任意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她试图转过身去看身后的东西，却发现她并动不了。 阴冷的感觉在她胸腹前环绕，像是有一双手臂，轻轻把她禁锢住了。 “好，我不转身。”任意尽量让身体放松下来，用柔和的口气问道“如果你需要我们为你做些什么，可以和我说吗？” 没有回应。 任意轻轻吐了口气，感觉身上的阴冷感觉并未离开，于是她接着道“也许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帮你复仇。你放我们出去，我们愿意帮助你。”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表盘四点十五分。 良久，久到任意以为它不会回话的时候，阴冷的气息氤氲在她耳侧，有一个很奇怪的声音轻声道“已经报仇了。” 四点十七分。 任意悄悄把新兑换的护身符捏在了手心里。“那你想做要什么呢？” 地上的影子动了动，办公室内重复上演的剧情消失了，只留下清冷的月光。 “月光很美。”它说道。 它立在窗边的模样在任意脑海中打了个转儿，她当即对着惨淡的月光回应道“是很美。” 至于今天晚上昏暗惨淡的月光是不是真的很美一点不重要。 她好奇道“窗户是可以打开的吗？我打不开……” 它似乎轻轻笑了笑，语气笃定“你想砸开它出去。” 任意收了声。 四点十八分。 一阵风轻轻吹了进来，卷起任意耳边的长发。地上的影子伸出一只手把凌乱的发丝别在了她耳后。 任意心里升起一阵极其怪异的感觉，她叫了一声233看看三楼怎么样了？ 几秒后，233回答道三楼磁场混乱，什么都看不到。 任意垂眸，心底有了推算。 黑色的指针划过数字“11”，走向了数字“12”。四点十九分。 任意伸出一只手在腰腹间摸索，不出意外地在腰间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 它在抱着她。 任意的举动似乎惊扰了身后的鬼，它受惊一般地松开了手，随即又重新拥住她，顺便把任意的手压在了自己手下。 秒针缓慢地向后移，逼近了最上方的“12”。 任意感觉阴冷的气息逐渐在她四周消退，地上的影子也不见了。她听见它道“别做多余的事。” 任意顿了顿，在它彻底消失的瞬间大喊道“何简飞！” 片刻后，何简飞的声音在门口处传来“苏柔？” 灯应声打开，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切。何简飞站在开关处，看到任意之后明显松了口气“我忽然就找不到你了，我还以为……” 他薄唇抿平，眼底是后怕与庆幸“如果你陪我下来后出了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刚刚开灯的手指都是颤抖的，生怕打开灯之后看到的是苏柔毫无声息的尸体。 幸好不是她。 即便知道现在必定有另外一个人被鬼魂杀害，他心中还是止不住庆幸——还好不是苏柔。 任意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怀疑的神情在她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了轻松的神情。 “还好你没出事。”她往何简飞的方向走过去，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抱住了他。 少年身体上的温暖在拥抱间传递到了任意的身上，是人的温度。 何简飞呆怔了一瞬，便也轻轻拥住了怀中的少女，唇边浮现出一丝压抑的狂喜。苏柔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如果他们最后能离开这里的话，他一定要告诉她，他喜欢上她了。 何简飞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 在何简飞看不到的地方，任意的眉头拧紧。她刚刚怀疑何简飞是鬼魂假扮的，然而温暖的触感实在不像是鬼魂，手下的皮肤也有着活人应有的弹性。 可不是何简飞，又是谁呢？鬼魂特意把他们隔开，就为了和她说“今夜月色真美”？ 她问道何简飞是人吗？ 233道宿主，我只是个攻略系统……并没有鉴鬼的功能。 任意从何简飞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眼神闪烁，耳尖微红“我们……去找人吧。” 少年也面容微红“好。” 任意在心底啧了一声，她好像被人耍了。 第四十四章 请不要回头（十五） 哦，不对，是被鬼耍了。它故意在临近杀人的时间点把她和何简飞隔开，却既没有杀害何简飞也没有杀她，引导她怀疑何简飞并不是人。 但何简飞的表现毫无破绽，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体太像活人了，温暖、有活力，甚至充满了少年的鲜活感。 任意心底对何简飞的怀疑打消了大半，表面上却没有一丝的异样。 两人出了“204”，并肩走到了“203”的房门前。任意的左手刚刚搭上了门把手，就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她侧头看了一眼何简飞，少年平静的解释道“免得我们再被分开。” 任意微微一笑“好。” 这一次的运气十分好，任意推开门便看见两个男生瑟瑟发抖地靠在窗户前，用异常惊惧的眼神盯着门口。 任意“……”要不要告诉他们，鬼其实很喜欢站在窗户旁边吹风赏月？ 两人看到何简飞后激动得都要哭出来了“简飞，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何简飞“……”他解释道“我去三楼了。一楼上来的人里没有你们，所以我和苏柔就下来找你们了。” 任意点了点头道“我们上去吧。”她抬头看着天花板，语气中有一丝叹息“应该已经有新的受害者出现了。” “什么意思？” 何简飞道“边走边说。” 他示意两个人跟上，却一直没有松开任意的手。 任意也没有松开的意思，装作看不见何简飞偷瞄她的眼神，淡定地往三楼走去。 少女的侧颜平静自然，何简飞却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乱了。他是一个很内敛的人，无管是情绪还是感情都鲜少有波澜，如果不是在这座攸关生死的大楼里，他也不会喜欢上苏柔。 但是没有如果，他来到了这里，遇到了苏柔。她是他欣赏的类型，而在危险的境地里，本来只是萌芽的好感迅速发，变成了抑制不住的感情。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让自己遇到了苏柔，让自己索然无味的人生突然有了开始期待的事物。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 到了三楼之后，任意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把手从何简飞的手里挣脱出来。如果那只鬼在他们中间的话，姑且就让它相信它的离间计成功了。 三楼的走廊里却只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萧墨依旧在出神，郑凝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脸色却更差了。 任意心中了然，必定是有人又死了。她走过去问道“于高阳他们呢？” 有一个声音纤细的女生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有人去洗手间上厕所，结果死……在里面了。高阳他们去过去确认了……” 何简飞皱眉道“为什么要在鬼魂杀人的时间去厕所？” 女生道“你们刚走没多久，他们就去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回来。结果刚刚只有一个人回来了，他说出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就忽然不见了，等找到人的时候，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安又恐慌，就算是他们聚在一起，鬼也有办法把他们分开，那么究竟怎样才能安全呢？ 任意抿了抿唇，走到郑凝身边坐下。萧墨看见她，弯了弯唇，往她身边靠了靠。 罗安宜看在眼里，当即嘲讽道“喜欢她小心死的早。” 他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四周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任意难得正眼看了他一眼“生死当前，你想的倒是多。” 说话间，于高阳等人远远地走了过来，面色沉重。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走，目光纷纷落在了于高阳身上。于高阳轻轻摇了摇头，默默靠在墙边坐下了。 其余人也都没有说话的心情，纷纷沉默。没过多久，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来“我们怎么办啊……” 啜泣声不止，有人烦躁地呵斥道“哭什么哭！鬼才知道能怎么办，你不如去问问鬼？” 啜泣声止住了，却有另外一个女生盯着呵斥的人道“你跟陈宁逞什么威风，撒什么气？有本事你去问鬼啊。” 活音刚落，说话的男生便站了起来，眼睛赤红“她一天就知道哭，不烦吗？”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于高阳赶忙过去劝架，几个人分别拉住了两人，劝慰了几句，总算安静了下来。 何简飞走到任意身边，低声道“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即便鬼不来杀他们，这些人都要被未知的恐惧逼疯了。刚刚那个男生的情绪明显不对，若是稍有刺激，他恐怕都要冲过去打那个女生了。 压力越大，越想用暴力释压。 任意扫了一眼情绪各异的众人，忽然道“也许这才是它想要的。” 何简飞一愣“什么意思？” 任意道“按照规律杀人，看似给了我们逃生的机会，却也加大了我们的心理压力。每过一个小时，就会有一个人死，但是你不会知道下一个死掉的人会不会是你自己。” 逃过了当然是狂喜，但是下一次死亡时间又很快到来，这样的压力下，很难有人保持平静的心态。 何简飞喃喃道“她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任意道，“它一只鬼久了，可能有点无聊。” 何简飞苦笑道“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他可不想成为鬼取乐的玩具。 萧墨冷不丁地在旁边插了一句“鬼和人的乐趣是不一样的。” 他一只手撑着下颔，黑曜石般眼眸中倒映着灯光“人的乐趣对鬼是没有意义的。” 任意挑眉道“那鬼的乐趣是什么？” 萧墨指着走廊尽头的墙壁道“他们一般都很喜欢血。” 何简飞语气疲惫“所以特意把我们抓过来放血画画？” 萧墨摇了摇头“那是一个仪式。我想不起来更多的，但是那个仪式可能需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于高阳坐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闻言反驳道“胡说些什么，你知道鬼是怎么想的，想要做什么？” 他皱着眉，对任意等人摇了摇头。 任意明白他的意思，无论萧墨说的话是真是假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没有意义，徒增恐慌罢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在众人安静地等待着五点二十的到来的时候，楼梯口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 第四十五章 请不要回头（十六） 这一次却是从楼上下来的人，两男一女，女生走在两个男生中间，脸色苍白，双唇没有一丝血色。两个男生却警惕地望着三楼走廊上的众人“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比起恐惧，他们的表情更像是惊慌失措。 于高阳反问道“你们从几楼下来的，上面还有人吗？” 女生没有血色的唇轻轻颤动，却被身旁的男生一把拉住，他回答道“没有人在上面了。” 女生沉默了数秒后，也说道“没有人在上面了。” 无论是于高阳还是何简飞，都是心思缜密之人，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异样？于高阳正色道“这栋楼十分诡异，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而且暂时还没有出去的办法，你们如果看到什么就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对策。” 男生一愣，眼底浮现出狂喜之色，随即被他掩盖了下去“这样吗，我们在楼上也看到了一具尸体……” 任意和何简飞对视了一眼，这三个人如果没有猫腻就奇怪了。 任意唤233看看楼上的尸体。 233轻咦了一声，道尸体和之前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任意顿了顿，略有些无奈地说道画面转给我，积分解锁。 扣除1000积分，监控转播权限开放。 任意道告诉你们领导，我投诉这个转播权限需要积分解锁，严重影响了我进行攻略。 233好的，我会和领导说的。 任意你们还在真有领导啊。 233……它是不是被宿主套话了？ 转播的画面在任意眼前展开，是一间办公室，只是十分混乱，桌椅都倒在地上，一个人躺在散落的杂物之中，衣服凌乱隐有血迹，头颅微偏，喉咙上却没有任何伤痕。 墙壁上也没有用血绘制的诡异图案。 他不是被鬼杀死的。从那两个男生的惊慌和警惕来看，这个人很可能是被他们杀死的。 于高阳奇怪道“但是还没有到时间啊……” “什么时间。”男生问道。 “鬼魂杀人的时间。”于高阳把已知的线索和规律告诉了他们。 男生紧张地扯着衣角，茫然道“我们不知道……真的出不去了吗？” 于高阳安慰道“等天亮了我们再去门口试试看。” 三人点了点头，在于高阳对面坐下了。那个女生依旧被他们夹在中间，将哭未哭的模样。 银色表盘上指针逐渐指向数字“4”，众人紧张地等待着这一次鬼魂的选择，也许是一声尖叫，也许是一具不认识的尸体，只希望不要是自己。 然而在五点二十分到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人还是那些人，一个不少，连位置都没有改变。 “好像……没有死人？”良久，有人开口道。 于高阳道“大概这一次鬼魂没有杀我们中的人，只是不知道原本在三楼的人去哪儿了。” “那是不是我们只要像这样聚在一起，就不会死了？”有人饱含希望地问道。 于高阳又怎么知道答案，只好道“或许吧。” 任意心中却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又一次让233把监控的画面转给她。 办公室内的情景和之前一般无二，唯有墙壁上多了暗红色的诡异图案。 果然，她猜对了。虽然人不是大楼中的鬼魂杀的，它却依旧把这具尸体作为了仪式的一部分，绘制了图案。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鬼魂才没有再次杀人。 它已经有了可以食用的灵魂和血肉。 最让任意心惊的是，每隔一个小时杀一个人的规律和只能杀害独身的人的规律，都是鬼魂刻意让他们推算出来的规律。 实际上，它并没有严格的时间规律需要遵守。 或许它只需要每个小时都有一具新鲜的尸体做仪式和食用，就已经足够了。 她抿了抿唇，难得在面容上外露了几分压抑的情绪。 萧墨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任意对上他墨色的眼眸，露出一个自然无比的笑容“没什么。” 萧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眸中光华沉淀，最后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一如既往的干净明澈。 萧墨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5。宿主棒棒哒` 任意的眼底却闪过了一丝疑惑，萧墨的好感度是不是加的太快了？ 何简飞一直在旁边听着任意和萧墨说话，看到任意对萧墨一笑的时候，清俊的眉微微皱起，随即又舒展开来。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何简飞暗自懊恼，现在是吃醋的时候吗？然而在他如此自我反省的时候，却依旧忍不住开口道“苏柔。” “嗯？”任意抬头看了他一眼。 何简飞耳梢“腾”地一下子就红了，他倒不是因为任意望他这一眼红的脸，而是因为他唤的这一声背后的目的不纯。 他不想让她看着其他的男生，鬼使神差地就叫住了她。 “怎么了？”任意瞟到了他耳尖的那抹红，唇角微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何简飞清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出来“……我觉得好像不太对。” “什么不太对。” “楼上死的那个人。”何简飞压低了声音，不想让从上面下来的三人听到，“时间不符合鬼魂杀人的时间，而且，他们的神色太过慌张了。” 任意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只是不像任意可以通过233看到尸体的模样，他虽然猜测到了，却不敢肯定地推算是楼上的三人杀了人。 任意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要随便猜测。” 何简飞一怔，隐约感觉这不像是她会说出的话，却配合地点了点头“好。” 另一边，于高阳正勉强笑着安慰其他人“再过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他望着对面一片漆黑的窗户，心中却充满了不确定。鬼魂真的会让他们轻易地出去吗？ 任意却感觉真正让他们感到无能为力的事情还未来得及发生，如果她是那只鬼，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更加恐惧？ 思虑间，又有其他人来到了三楼。 第四十六章 请不要回头（十七） 这一次是并不熟识的面孔，三三两两地从楼梯口走上来。 “我们真的上来了？”有人喃喃道，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们一直被困在楼梯上，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本以为在也走不出去的时候，居然走出来了。 “这是二楼吗？”一个清秀的女生问道。 她目光落在了距离她最近的何简飞身上，何简飞便摇了摇头“这是三楼。” 女生脸色一白“我们又回来了？” 何简飞侧头，示意于高阳给他们解释，他们大抵是从三楼下去后便一直被靠在楼梯上，所以还没什么都不知道。于高阳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上前把到现在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解释了一番。 他扫视了一圈“你们人好多啊，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他回头去问从四楼下来的那个男生“孟辉，上面是不是没有人在了？” 孟辉肯定地回答道“没有了。” 于高阳数了数人数“一共三十一个人……”他皱了皱眉“我们最开始有多少个人？”他说话的方式很有技巧，“我们”把所有人都包括了进去，让刚刚上来的人有一种他们确实是站在同一边的感觉。 “三十七人。”何简飞的声音清越镇静，“到现在为止，应该已经有六个人被秦晴杀害了。”他忽然一顿，低声道“不对……”四楼的那具尸体不是按照时间规律死亡的，如果秦晴遵循时间规律杀人的话，现在应该有七个人被杀害了。 但是他们现在却有三十一个人在，也就是说，只有六个人被杀害了。 于高阳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奇怪道“鬼魂没有在五点二十的时间点杀人吗？” 他自然而然地就将视线转向了孟辉等人“你们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孟辉被问得一阵慌乱“就是、就是看到了，一转身就看到他死在那里了……对吧，小芊？” 被换作“小芊”的女生低头坐在他身边，并没有答话。 孟辉盯着她，加重了语气，威胁之意十分明显“是吧，小芊？” 这下连于高阳的感觉出不对了“你吓她做什么？” 孟辉道“她不说话，就好像我说的话是假的一样。” “是真是假，恐怕只有自己最清楚。”何简飞清冷的声音响起来，他望着半低着头的小芊，淡淡道“你要想好，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姑且不论。但如果最后活着出去了，你什么都不说，是想一辈子都背负着一条人命吗？” 任意一直靠在墙壁上出神，闻言在心底叹了口气何简飞是个很正直的人。 孟辉猛然站起来，色厉内荏地大声道“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叫背着一条人命，你觉得人是我们杀的吗？” 何简飞微微一笑“我可没这么说过，是你自己说的。” 然而孟辉强烈的反应已经让大部分人侧目，很多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于高阳也变了脸色，他看着慌乱的孟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和鬼杀人不同，如果是他们杀的人，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杀人犯了。 一直低着头的小芊这时候抬起了头，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泪痕，嗓子因为哭泣而嘶哑“不是我做的，跟我没关系。” “是孟辉和许正豪杀了方润，他们吵起来了，动了手。然后、”她抽噎了一下，用手掩着唇，“孟辉用椅子砸死了方润！” 一片哗然。 原本坐在他们身边的人几乎在小芊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便连忙起身退离了他们几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免孟辉他们不会狗急跳墙，祸及他们怎么办？ 小芊却还坐在孟辉和许正豪的中间，捂着嘴哭。孟辉眼睛都红了，一把把她扯起来“贱人，你不是说不会说的吗？早知道就应该把你也杀了！” 于高阳本来想上前阻止，闻言却止住了脚步。现在的孟辉，恐怕什么都做的出来。 何简飞站起身，想上前拉住孟辉。然而在他过去之前，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腕已经拉住孟辉。任意不知何时起身，站在了孟辉身边，左手紧紧握住了孟辉的手腕。 她道“这里没人能治你的罪，你急什么？”她手上用力，在孟辉反应之前，用巧劲让他松开了拉着小芊的手。 孟辉没想到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生阻止了他，他只怔愣了一瞬，便抬手想要给任意一巴掌。 何简飞瞳孔微缩，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想把任意救下来。 任意早就防备着孟辉动手，刚把小芊从他手中拉过来就连退了几步。她从来不会为了别人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这一次也亦然。小芊还在懵懂之间，便被她拉着退离了孟辉。 之后何简飞便挡在了她们和孟辉中间，他冷声道“你现在还想动手？” 任意看着少年并不算宽阔的背影眨了眨眼还算可靠？ 233却惊恐道攻略对象不会被杀掉吧？ ……任意道，怎么可能，只要有第一个人站出来就会有第二个人站出来。何况我这样柔弱的小女生都过去救人，他们不会好意思继续看着的。 几乎是在她和233对话的同时，于高阳和几个男生便上前和孟辉对峙了起来。 于高阳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他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许正豪道“我们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像苏柔说的，这里没有人能治你们的罪。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这栋大楼里的鬼魂，其他的事情是我们活着出去之后才能计较的。” 他口气带了点暗示的意味“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方润的死也不奇怪不是吗？” 孟辉捕捉到了他的暗示，稍微冷静了一些“你什么意思？” 于高阳道“我们有这么多人，你们两个肯定打不过。但我们也不想和你们动手，不如这样，我们就当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先从鬼魂的手里活下来再说。” 他心知就算是把孟辉两人制住也没有什么用，这里也没有绳子之类的能把他们捆起来，更不可能一直看着他们，不如息事宁人。 “怎么样？”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看的是许正豪。 许正豪低声和孟辉商议了几句，孟辉最后点了点头“好。” 只是于高阳虽然说了把刚刚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过，也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孟辉和许正豪坐在走廊最里面的位置，所有人都坐在离他们数米远的位置，不敢靠近。 何简飞上下打量了任意一番，确定她没有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道“你刚刚吓死我了。” 第四十七章 请不要回头（十八） 任意道“大庭广众之下，他能做什么？” 何简飞摇了摇头“在这栋楼里面，有没什么不能做出来的。”他们现在完全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会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任意看了他一眼，少年薄唇微抿，眼底藏着深深的忧虑。她叹了口气“你其实早就想到了吧。” 一旦揭露出孟辉等人杀人的事实，也就同样说明了只要有人死亡，鬼魂在这一小时就会停止杀人。在死亡的压力下，未必不会有人想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只要把一个人推出去，就可以换取其他所有人的安全，在这种时候，有着极大的诱惑。 何简飞低声道“未必会有人想到那里。如果什么都不说，对于死去的人未免太不公平了。” 任意笑了笑就说他是个好人。 233总觉得宿主又给攻略对象发了一张好人卡。 任意道我是真心夸他的，他如果不是好人，我在这个世界会很难。毕竟，我的任务对象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郑凝依旧和罗安宜坐在一起，白色的衣裙上沾满了灰尘。任意望过去的时候，她也在望着任意，漂亮的眼睛里已经不仅仅是怨怼了。 任意却毫无芥蒂地对她笑了笑。郑凝的目光触及这个微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既对她有怨，又害怕她。 罗安宜适时地看了过来，又是一声冷笑。 任意的手指蜷起，轻轻在膝上叩了叩。没道理郑凝会这么害怕她，这其中罗安宜大概功不可没。 233道宿主要不要去安抚一下任务对象？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任意不可置否她不要死在鬼魂手上就可以了。 人多了起来，众人也稍微安心了一些。有几个人已经因为过度的疲惫靠在墙上打起了瞌睡。 任意倒不觉得困倦，她对问她要不要休息的何简飞摇了摇头，低头扫了一眼银白色的表盘。 五点五十七分。窗外还是无尽的黑夜，惨淡的月光为景物蒙上一层了黯淡。 临近六点二十的时候，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任意注视着漆黑的楼梯口，这一次会是谁呢？ 像是回应众人的紧张，走廊上一直亮着的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任意只来得及再看一眼表盘，六点十七分。随即慌乱的喊声就响了起来，还有杂乱的脚步声，有人胡乱地奔跑，似乎撞到了人。 任意从地上站起来，侧耳分辨着这些声音。忽而黑暗中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干燥温暖。 何简飞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来“我在这里，苏柔。” 任意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感觉一股阴森冰冷的气息环绕在她身侧。一只冰冷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而易举地将将她扯了过去。 “苏柔！”何简飞的声音淹没在了喧闹声中。 于高阳在远处喊道“不要乱，别乱走……” 而任意却从这一片杂乱中听到了血肉被切割的声音，随即浓郁的血腥味从她身侧散发出来。 它刚刚在她身侧杀了一个人，也许还画了一幅画。 任意皱起眉，它想做什么？ 冰冷的气息从她唇畔擦过，鬼魂在她的耳畔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怪异如初“送你一件礼物。” “啪。” 灯再一次亮起，走廊上一切重新映入任意的眼帘。所有人都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在她不远处吵闹着，有人被绊倒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于高阳站在正中央，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乱”。 何简飞站在人群之中焦急寻找她的身影。萧墨站在人群最后面的位置，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但是灯亮起来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望向了任意所在的位置。 任意侧头，看向她身侧的地面。罗安宜肢体扭曲地躺在她的身侧，双目涣散地瞪大，喉咙被割开一道巨大的伤口。 任意身后的墙壁上，绘制着诡异的图案，缓缓往下流淌的血液散发着尚且温热的气息。 任意收回了目光我不太喜欢这件礼物。: 233……宿主要不要喝瓶舒缓药剂压压惊？ 任意不用，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而且现在没有给我压惊的时间。 233疑惑道嗯？ 你不会以为它把我特意拉到罗安宜身边，是真的只是送我一具尸体吧？任意回头和众人惊恐的目光对视，它真正的礼物，还没开始拆封呢。 她距离众人几步远，然而横在中间的罗安宜却成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把她和其他人分隔开来。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在灯光消失的短暂时间里，她是不可能从走廊的另一端，穿过混乱的人群，跑到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于高阳怔愣地望着她，声音因为刚刚大声喊叫变得嘶哑“苏柔，你怎么跑过去的……”他随即便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合时宜，便收了声。 何简飞神色肃穆，沉默地分开人群，试图在众人多想之前把任意拉回来。 然而在他刚刚走过去的时候，郑凝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跑出来，她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哽咽“罗安宜……” 任意叹了口气，估计这个人头又要算在她头上了。 果然，郑凝哭了一会儿之后抬头道“苏柔，罗安宜是怎么死的？” 好嘛，连小柔都不叫了。 她顿了顿道“他不是故意说你的，只是刘波死了，他一时接受不了。” “你什么意思？”何简飞反驳道，“鬼魂杀的人，苏柔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可是小柔她不是这样的。”郑凝咬着下唇，“你怎么知道她还是不是真正的苏柔？” “刘波去找她，结果刘波死了。罗安宜不过是说了她两句，罗安宜就死了。”她语气越说越激动，“下一个……”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于高阳这时候从人群中走出来，略带歉意地看了任意一眼，开口道“罗安宜肯定是鬼魂杀的，但是苏柔，你总要解释一下。” 他用手比了一下楼梯口和任意之间的距离“刚刚没有灯，又那么乱，你是怎么走到那里的？” “否则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真和她说的一样，”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郑凝，“并不是真正的苏柔。” 第四十八章 请不要回头（十九） 任意你看，真正的礼物拆封了。 她拉住何简飞，对于高阳摇了摇头，平静道“抱歉，我解释不了。如果我说是鬼魂把我拉过来的，恐怕你们也不会相信。” 于高阳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否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的确，他并没有办法相信是鬼魂把她拉过去的。鬼魂为什么不杀她，反而把她放到尸体旁边，这说不通。 任意笑了笑，转而对郑凝道“小凝，你真的觉得我不是真正的苏柔吗？” 她走过去，在郑凝警惕的目光下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你告诉我，这是鬼魂应该有的温度吗？” 触碰脸颊的手十分温暖，让郑凝想起了那张护身符。苏柔一直是个很温暖的人，性格好，长相好，什么都好，对她也很好。就连在这种可怕的地方，她也能从容镇定，吸引住其他人的目光。 郑凝眼中闪过挣扎之意，随即又被压了下去。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刘波死了、罗安宜也死了……” 她看着罗安宜的尸体“他骂过你，和你有过节，所以你杀了他。如果真的是鬼魂杀人的话，你为什么会站在他的尸体旁边？除了鬼魂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 于高阳也道“苏柔，你总要解释一下。不然……”他说话的口吻包含歉意，话语中的含义却是质问的意思。他又对何简飞道“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全，你应该能理解。” 何简飞冷静道“我不太能理解，如果苏柔是鬼魂的话，那她为什么要在杀完人之后要自己留在尸体旁边？” “这的确说不通，但是……”于高阳环视了一周，示意何简飞去看其他人防备的姿势，“但这一个想当然的理由，我们都无法信任苏柔。” “她不是苏柔。”一旁的郑凝忽然道，“小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了解她。她是很柔弱的女生，她不是这样的。你从进来之后就表现得很奇怪，总是引导我们去房间里，你不是苏柔！” 她一改之前犹豫的口气，十分肯定指定任意并不是真正的苏柔。任意的确不是真正的苏柔，但她口中的意思明显是任意不是真正的苏柔，而是鬼魂。 “你是说，”于高阳顿了顿，语气变重，“现在的这个苏柔不是人，是鬼？” 任意好吧，我现在获得了新身份‘鬼魂’，这还要多谢真正的鬼魂送给我的礼物。好像说的也不算错，她还没有自己的身体，的确算是鬼魂。 233请宿主不要自我吐槽了！现在是不是自救比较重要？ 放心，不会出事的。任意笃定道，相信我，就算这里的人都要死光，我也是最后死的那个。 233……它的宿主时常淡定得让它觉得自己的慌张是个笑话，就算它只有一个系统，也是要尊严的好嘛？ 请宿主保住攻略对象好吗？至少攻略成功之后再让他们去死，那都是业绩……不，积分。 我知道那是你的业绩。任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尽量。 和233只是在脑海里简单的对话，任意的脸上却早已换了表情，她之前一直很包容地望着郑凝，和她说话的口气也很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现在却变成了心伤的神情，面色苍白，眸中盈水，双唇微颤，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样。 她依旧看着郑凝，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最后只能勉强地笑了笑，轻声道“我只是想让我们两个都能活着出去……” 随即她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轻轻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哭腔“这不怪你，你太害怕了……”话还未完，她便说不下去了。 何简飞拉住她的手，以保护的姿势把她护在了身后，面色冷峻地对着众人“凭郑凝的一面之词，你就认定苏柔是鬼？” 任意半靠在少年不算宽阔的后背上，一只手盖在双眼上真的是可靠啊，愿意为你挡在全世界之前……完美的初恋情人，满分。 233只有二十多个人……哪里来的全世界？ 任意把手放下来，双眸清明，没有一丝泪痕在这栋楼里，已经算是全世界了。这次的攻略对象果然是个好人。 ……233听着自家宿主又给何简飞发了一张好人卡，默默收了声。 另一边于高阳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是在进入到这栋大楼里才认识苏柔的吧？现在这里最了解苏柔的人就是郑凝了，她说的话，我没有办法不放在心上。” 何简飞扫了一眼其他人，除了郑凝和于高阳之外，其他人也都怀疑地望着他们。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他没有办法说服其他人。 郑凝说的话只是一个引子罢了，真正麻烦的地方是苏柔没办法解释她是怎么站到罗安宜的尸体旁边的，他相信苏柔说的话，不代表其他人也会相信。 他握着苏柔的手加重了力道。“你想怎么做？”他问于高阳。 于高阳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大家觉得呢？我其实觉得苏柔不见得就是鬼魂……” 有人打断了他“连她的好朋友都这么说，高阳你帮她说什么话？” 原本沉寂的人群瞬间活跃了起来，有人附和道“就算她可能不是，也可能就是啊。我不想和鬼待在一起……”他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嘟囔。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他的话。 “如果她是鬼的话，那我们就太危险了。” “是啊，她莫名其妙就站到了尸体那里。” “让她离开好了，反正按她说的，鬼拉了她都没有杀她。” 于高阳皱了皱眉，似乎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略微尴尬地看向任意，也不太好意思开口赶一个女生离开。 任意此时却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听着众人的提议，忽然道“要我离开是吗？” 于高阳道“大家只是太害怕了……” 何简飞冷声道“你们让她一个人离开，如果她不是鬼，反而被鬼魂杀害了怎么办？” 没有人说话。如果苏柔死了，当然就说明她不是鬼了。 第四十九章 请不要回头（二十） 半晌沉默，最后还是于高阳开了口“我也知道这个提议不太好……但是苏柔也证明不了她是清白的。” “现在看来聚在一起鬼魂也有办法杀人，即使苏柔离开也不见得有危险。”他歉意地望着苏柔“苏柔你觉得呢？” 任意显得十分平静，她道“我知道了。” 233宿主都不争取一下吗？一个人太危险了。 不离开的话，我怎么去四楼和五楼看看？从这里干坐着只能等死。 而且……任意的目光落在人群后面的少年身上，谁说我是一个人的？ 233还有一只鬼？ 任意没理它。 她如此平静，反而让于高阳显得更不好意思了。他犹豫片刻，说道“不如还是留在三楼吧……” “不用了。”任意打断他，勉强笑了笑，对神色各异的众人道“我留在三楼，你们也不会安心。” 有脸皮薄的人闻言便觉得脸皮有些发热，移开目光不敢去看任意。这件事，做的实在不光彩。但是……有人小心翼翼偷眼望了一眼任意，如果郑凝说的话是真的怎么办？ 像苏柔自己说的那样，她离开才是最保险，最让人安心的。 “我去四楼，祝你们好远，希望我们都能活下去。”任意的声音逐渐放低。她看向郑凝，勾唇笑了笑，笑容中隐着疲惫“我知道你是太害怕了，算了，护身符收好。” “我一直，都很想你能活下去的。” 从头至尾，郑凝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她一直都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罗安宜的尸体。 苏柔的记忆中的画面在任意的脑海里走马灯一般地闪过。郑凝面带惊慌地向后退去，苏柔伸手去拉她，却被狠狠推开“别过来！” 苏柔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她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就看见飞溅的血液在她面前落下，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血色的花。 几步远之外，郑凝躺在地面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喉咙处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最后的画面是无尽的黑暗，和低低的笑声。 一瞬间的恍神之后，任意从记忆中挣脱出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郑凝，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身后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任意站住，回头望过去。何简飞快步走过来，呼吸为乱，有些喘息“我跟你一起。” 任意早料到他会跟过来，也不劝他，只是笑了笑“那就走吧。” 两人并肩走上楼梯，黑暗涌过来的那一刻，何简飞抓住了任意的手，十指交握。 萧墨微微歪着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墨色的眼眸中光芒沉淀。 233问道宿主是不是早知道何简飞会跟过来了，所以才说不会是一个人？ 任意道我的确知道他会跟过来，不管我说我不会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会跟过来。 那还有谁？ 任意淡定道你不是说了，还有一只鬼吗？ 233宿主……逗它很有意思吗？ 任意心情颇好地笑了笑我有个猜测，不过现在现在还不太肯定。唔，再等等就知道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任务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233那个郑凝还怀疑宿主是鬼，宿主是不是不小心崩了人设？ 任意叹了口气，有种想帮它升级更新的冲动我在郑凝面前，一直是按照苏柔记忆中的性格扮演的。特别亲密的人或许会发现异样，但是郑凝不大可能。 但是她发现了宿主并不是苏柔，她之前还救了苏柔，现在却认定宿主是鬼…… 任意淡淡道说我不是人只是个借口而已，她无非是听了罗安宜的话，觉得和我在一起太危险了罢了。况且，你觉得以郑凝的表现，她像是有勇气在鬼魂来袭的时候救人的人吗？ 233啊？ 任意苏柔的记忆里，郑凝在鬼魂来袭的时候推开了苏柔。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可能是郑凝把苏柔推向了鬼魂。只是鬼魂一开始就选定了她，根本没有理被推过来的苏柔。而且，我在二楼再见到郑凝的时候，她已经对我有了怨怼。如果是单纯发现我不是苏柔的话，她也应该是警惕试探，而不是怨怼。她和苏柔的感情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在觉得和我在一起会有危险的时候，把我推出来也不出奇。 虽然她说的是另一种可能，心中却几乎已经肯定郑凝并没有救苏柔的意思，而是苏柔误会了。枉费苏柔付出了身体，只想救她一命。 233所以宿主其实早就发现郑凝不对了？ 任意不甚在意地道她表现得那么明显，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以为我为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护身符，还加了那么多善良人设的戏？ 233为什么？ 因为害人者，人恒害之啊。 233……它还是不太懂。 任意道人类太复杂，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想想系统这么傻也挺好的，好就好在好套话。 和明亮的二楼、三楼不同，四楼的灯光十分黯淡，连一侧延伸至尽头的房间都显得模糊不清。 任意其实怀疑维持走廊上灯光的并不是电力，而是鬼魂的力量。这栋废弃的大楼早就应该不通电了。 何简飞看了一眼天花板上昏暗的灯，问道“你是不是想过来看看有什么线索？” 和何简飞交流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很多你没有说出口的事，他都能猜出来。 任意拿出手机，把手电筒打开，光束在昏暗的走廊上晃了晃。“总在那里坐着也不是办法。鬼魂如果真的要杀你，不管你在哪里，都是逃不脱的。” 而且，从鬼魂的恶趣味来看，也许人越多才会越危险。在人群中杀人，更能让它享受他们的恐惧。 “你那个朋友……”何简飞顿了顿，又不知如何开口了。他并不是一个擅于安慰人的人，但是苏柔现在应该很伤心，他应该安慰她。 任意偏过头来看他“嗯？” 何简飞动了动唇，满腔的心疼化为了一句话“你别太伤心。” 虽然话语简单，但少年心底的担忧却是显而易见的。任意眼帘微垂，并未在这个时候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 “我没有很伤心。这种时候，她会选择这么做也不出奇。”她开口，语调缓慢“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第五十章 请不要回头（二十一） 她这样的口气，更像是自嘲自己识人不清。何简飞抿了抿唇，更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手机的光束打在黄铜色的门牌上，任意在何简飞的微怔中岔开了话题:“进去看看吧。我们不主动的话，恐怕很难出去了。” 她意有所指“现在已经快要到早上七点钟了。” 何简飞一怔，顺着她的视线从房门上的窗户望过去，只能看到地面上隐约的月光。早上七点钟，太阳早该升起来了，怎么还会有如同夜晚时的月光呢？ 任意推开门，接着道“我们应该等不到天亮了。”她回想起拿到的那一本日记最后也提到过，秦晴是害怕阳光的。如此推算，可能所有的鬼都是害怕阳光的。 就因为害怕阳光，所以就让整栋大楼都处于夜晚？任意若有所思，这鬼未免太神通广大了。 四楼和下面的楼层稍有不同，陈设都要豪华一些，只不过这个豪华是对于十年前来讲的，放在十年后的现在，也只能称为老旧。任意扫视了一圈，看到斜对面有一只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她走过去看了看，出乎意料，里面的书既不是专业书籍也不是文学作品，而是一排一排的教科书，大多都是高中的教材。 再联想到她找到那本日记，大概可以肯定，这栋大楼里曾经存在过一个高中生。从日记的口吻来看，是个男生，应该是员工的儿子，说不定就是老板的儿子，才能在大楼里留下如此多的痕迹。 而这个少年，他看到了秦晴，甚至还观察了她，得出了她害怕阳光的结论。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于了秦晴的报复。 “嗯？”何简飞疑惑的声音打断了任意的思绪，他从办公桌下方的柜子里抽出了一本书。封面看起来极为夸张，黑色、金色、绿色拼凑出一个十分辣眼睛的图案，最上面写着几个字《诡运推算》。 任意走过去看了看，除了封面夸张以外，纸质也极为不好，像是地摊上十块钱三本的盗版书籍。里面的内容也十分离谱，都是些测算命运的方法和转运仪式之类的东西。 不过他们现在都已经被鬼困在这里了，这书上东西可能也没有那么不靠谱。 何简飞把书从头翻到尾，然后迟疑道“所以秦晴真的是个神秘学爱好者，死了之后直接把看到的仪式用上了？”他又翻开第一页打算仔细看看内容“那么是不是我们找到那个仪式的举行方式，就能找到对付她的方法了？” 然而他把每一页都仔细看过，也没有找到和墙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的仪式图案。 任意眨了眨眼“我觉得如果这本书真的有那个仪式的话，鬼魂绝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地找到的。” 何简飞“……”好像是啊。他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太疲劳，有点智商下降的趋势。 任意笑了笑“困的话就先睡一会儿，到了时间我会叫醒你。”她看了一眼手表“还可以再睡二十分钟。” 何简飞顺势就靠在了办公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叫不叫我都一样，她如果真要杀我，我也躲不掉。” 任意却道“总有办法的。” 何简飞张开眼睛看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任意不容置疑地遮住了眼睛“睡吧。” “你呢？” “我昨天来之前睡了觉，现在还不困。” “嗯。”何简飞低低地应了一声，呼吸逐渐变得绵长。他的确太累了，即使是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也能如此之快地入睡。 任意倒是的确不困，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还格外的精神，感觉再熬一个夜。 因为苏柔是夜猫子属性吗？她顺口问了一句233。 233不，只是因为有了系统绑定，宿主现在精神力比较高，硬撑着而已。 好吧。精神力高也算一件好事。 任意站起身，打开了另一边何简飞没有翻找过的柜子看了看，随意翻了两下，又关上了。 233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问道宿主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任意找到我不就出去了，还留在这里和鬼魂做游戏？ 233……那宿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还和何简飞说总有办法出去的。 任意随口道其实就算我慌的不得了，你也看不出来啊。 233……好像是的，虽然宿主一直宣称她不会演戏，但是宿主的想法它一直都看不透。它是不是应该回去升级一下程序了？ 当然是有办法出去的。任意绕着办公桌走了一圈，只要它还愿意和我们玩游戏，就是有机会的。真正的没有机会，是它连游戏都不屑玩，干脆利落地把所有人都杀了，才叫无解。 她趁着何简飞睡觉的工夫，把整个办公室都翻找了一遍，最大的收获就是何简飞找出的那一本《诡运推算》了。不过，任意顺手把它仍在办公桌上，不过这本书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她叹了口气，斜靠在办公桌上，抬头望向窗外。下一秒，她的动作就顿住了。 ———————— 三楼。 任意离开之后，于高阳又耗费了一番口舌安抚剩下的人，随后心烦意乱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看着这群只知道害怕和惊慌的人也觉得烦躁，但只有让他们依靠他，他才能更好地活下去。鬼魂杀人的规律已经逐渐明确，只要有人先死掉……于高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把手慢慢握紧，遮住了手心。 他也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而且，他的目光扫过身旁的众人，这群人太傻了，也不能怪他。也多亏那个叫郑凝的女生，把苏柔赶走了，顺带也把何简飞带走了。不然有何简飞在，他还不敢做的太过明显。 郑凝缩在人群的边缘，感受着偶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听着他们压低的讨论声。 “苏柔是不是真的是……啊，我看她对郑凝蛮好的。” “不知道，不过我早就上了三楼，她对郑凝还真是挺好的，我还看见她把据说很有用的护身符给了郑凝……鬼都存在了，开过光的护身符应该也是有用的吧？” “啧，可惜了……” 郑凝低着头，手指纠在了一起。是啊，苏柔很好，对她也很好。但是只要有苏柔在，她永远都是陪衬。 不，不是这样的。郑凝在心底反驳自己，她只是想保证大家的安危而已。苏柔她已经被鬼魂盯上了，靠近她会很危险。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并没有错。郑凝避开四周探究和狐疑的目光，往角落里缩了缩。 第五十一章 请不要回头（二十二） 任意僵硬着身体，目光落在了窗户玻璃上的某一处。 玻璃上清楚地倒映着秦晴漂浮的身形，无神的双目冰冷地注视着任意。 任意盯着她，慢慢站直了身体。她并没有像上一次见到秦晴那样慌乱，上一次秦晴就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这一次似乎也没有。或许秦晴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面前，是另有目的。 秦晴的神情十分木然，和在二楼不断重复自杀的秦晴截然不同。鲜活的气息在她身上全然殆尽，只余冰冷。明明活着的时候，是个漂亮且自信的姑娘的。任意微微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死去多年的同情心有了复苏的迹象。 当然复苏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秦晴应该是她完成任务的关键。任意尽量让声音平稳“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并不出乎意料，秦晴注视着她，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任意的身体放松下来，她问道“你想说什么呢？你已经复仇了吧，这栋大楼里应该已经没有你的仇人了。” 秦晴没有说话，还是木然地从玻璃中望着她。 玻璃的倒映中，面容惨白的女子悬浮于空。任意在玻璃中和她对视，神色冷静，如水的眼眸深邃幽暗。后面的办公桌旁，隐隐露出少年的半个身子，似乎还在沉睡。 这样的场景保持了一会儿，任意不想再僵持下去，她必须引导秦晴开口。 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护身符滑落在指间，习惯于有备无患，任意并不想毫无防备地对上秦晴。 她可不指望靠着和鬼讲道理来求生。 任意做完这一切，挪动脚步，试图转头直面秦晴。然而她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秦晴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动作十分轻柔，甚至带着被灼伤的畏缩。 从玻璃的倒影中，从秦晴手上逸散而出的黑烟袅袅而升。虽然看起来很飘逸，但那些黑烟应该是秦晴被护身符灼伤之后冒出来的。 任意停了下来，依旧保持着面对玻璃的姿势，耐心道“你不想让我转身？” 秦晴点了点头。 又是点头。任意只好又问道“好，我不转身。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这一次秦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任意隐隐抓住了什么，她确认道“你不能说话？” 点头。 果然，一直和她说话的那只鬼，并不是秦晴。任意却觉得事情棘手了起来，一只鬼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她又不会说话，这要怎么办？ 任意迟疑了一下“你能写吗？” 秦晴终于摇了一次头。 “那你怎么告诉我？”任意反问她。 又是沉默。 任意转了转手腕上的银色手表，忽而问道“你不能说话是因为魂魄太弱，还是因为有‘人’让你不能说话？” “如果是因为魂魄太弱，你就点头。如果是有‘人’控制你，你就摇头。”她补了一句。 玻璃中的秦晴又一次摇了摇头。 “你想摆脱它，需要我帮忙？”任意按着应有的思路接着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任意又问道“我要怎么才能帮你？” 秦晴又没反应了。 任意一阵头疼，她叹了口气“那你究竟想说什么呢？我愿意帮你，或者说是和你合作。我们应该有共同的敌人，你想摆脱它，我想从它手中逃生。” 秦晴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们的确有共同的敌人。但是任意的第一个问题，她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任意皱起眉，半低着头沉思。白皙的手指以相同的频率在手臂上轻轻敲打着。 秦晴看起来神智正常，至少是有正常人的智商的。这样的话，她不至于做出只望着她不说话的事情。她可以做出一些动作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她没有。 如果换一个角度来想的话，秦晴的行为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敲打着手臂的手指停了下来，任意抬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想说的话，已经告诉我了？” 玻璃中女子的倒影点了点头。 “是想要我帮你？” 不是。 不止是需要她帮忙的话，那就是想帮她。任意瞥见秦晴被灼伤的双手，忽然福至心灵“你是想告诉我不要转身，不要回头？” 秦晴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总算弄懂了秦晴的意思，任意松了口气，借着机会继续追问道“为什么？条件限制，它只能杀看到它的人？” 秦晴却没有再回答她，本就介于虚实之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玻璃中。 这就走了？好歹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再走啊。任意无奈地低头，扫了一眼表盘，七点零五分。 再过一会儿，差不多就可以把何简飞叫醒了。她这样想着，再抬头时却看见玻璃的倒影中又多了人。 萧墨静静地站在门口，借着玻璃上的倒影和她对视。如同被造物主精心雕琢而成的眼眸纯粹干净，似乎还夹杂着好奇。 任意神出鬼没的。 233这就是宿主不攻略他的理由吗？ 相比于备受任意关注的何简飞，萧墨在233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小可怜，没人疼没人爱。 任意道我攻略一个就行了，两个容易翻船。 233但是萧墨值5000积分，5000积分啊，宿主你想想你要兑换的新身体…… 任意在脑海里轻轻笑了笑，不可置否我不喜欢被人用胡萝卜吊在前面走路，这样会让我觉得我的智商被看低了。 233早就查过任意口中胡萝卜的意思，一阵心虚。算起来，好像真的没有几个宿主成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它没敢再说话，暗搓搓地把这件事记在了小本本上，准备和宿主的投诉一起递到领导面前。 见233没在说话，任意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萧墨身上。她十分轻松地转了身，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话音刚落，萧墨的背后又出现了两人，是跟何简飞在一起的那两个同伴。 萧墨回答道“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上来和你们一起比较好。” “是啊。”何简飞的同伴也附和道，“反正在哪里都会被鬼找上，何必跟于高阳他们混在一起。” 第五十二章 请不要回头（二十三） 说话的人叫宋元，和另一个叫程清的都是何简飞的同学，两个人倒是很讲义气，何简飞上来之后商量了一下决定也跟上来。 程清也道“哪里都不安全，在哪里也无所谓了。” 何简飞此时已经被吵醒了，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就算程清如此说，他也清楚他们之所以会上来，也是为了他。他动了动唇，心中酸涩和暖意交替“或许还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明明只是毕业后一次玩闹，却走到了生与死的地步。就这样让自己的生命结束在这里，连同自己的好友被鬼魂在这栋大楼中杀害。 他不甘心。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任意勾了勾唇。明明刚刚还垂头丧气，现在却起了斗志。被人依赖、被人支持，总能给人以力量。 看到没有，真正的感情深是这样的。何简飞一定要跟着我这种高危人物行动，他们也没有怨过何简飞。而郑凝对待苏柔……啧。 233顿感这任务实在有些坑，立即道宿主放心，我会一直相信宿主的。 任意……我又不是苏柔。而且她早就过了需要别人支持的年纪了。 “诶？”程清看到了桌面上的书，好奇道，“这什么东西，骗人的吧？” 稍微受过高中教育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封建迷信。程清领着那本《诡运推算》，在任意面前晃了两晃。 任意道“连鬼都有了，你怎么知道这本书是骗人的。” 程清的动作一顿，乖顺地把书放下来摆好“这东西……是真的？” “不知道。”何简飞回答道，“但是鬼魂画在墙壁上的图案，并不在这本书了。” 萧墨却很感兴趣地把书拿了过去，翻了两页道“这本书我看过。” 旁边的程清兴致勃勃地追问他书里的东西是真是假，任意的目光扫过萧墨握着书的手，岔开了话题“要到七点二十了。” 鬼魂又要杀人了。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等吧。”何简飞闭了闭眼，“希望这一次不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程清和宋元都神色恹恹，没有再说话的兴致了。 银色的表盘上，指针逐渐接近数字“4”。任意抚摸着略带凉意的表盘，思考如何才能避开这一次鬼魂的袭击。 她倒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不管是秦晴还是未知的那只鬼都没有立即杀她的意思。她想要保住的是他们这几个人的性命，尤其是何简飞的性命。 但是她只有一个护身符能在鬼魂面前拿得出手，给了郑凝之后，也就不能再给其他人了。 到时候要怎么说？这护身符是从高僧那里批发的，来一人一个？ 真正能依靠的，只有秦晴给她的信息。 时间流逝，秒针圆满地划过一整个周圆。几乎是在七点二十分的那一刻，房间里的灯骤然熄灭，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连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都不见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月光，那不过是鬼魂制造出来的幻想罢了。 三楼。 于高阳低头盯着手机上的数字。十八、十九、二十…… 要来了吗？他紧靠着墙壁，屏住了呼吸，然而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早已在“20”停留已久，预想中的黑暗却没有到来。 鬼魂放过他们了吗？于高阳心中涌上来一阵狂喜，它去找何简飞他们了。 ———————— 任意下意识想要去抓何简飞的手，何简飞却比她更快，直接反握住了她的手。 任意“……”省事了。 时间似乎静了一秒，任意望着眼前的黑暗，感觉在某一处角落里，它在注视着她。 她偏过头，目光落在黑暗中的那一处。随即阴冷的气息从她耳畔卷过，却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略过了她。 任意瞳孔猛缩，转头看向何简飞的位置，然而一片漆黑之中什么也看不清。 “不要回头。”她沉声道，“何简飞。” 身旁的气息变得更阴冷了一些，好在没有血肉被切割的声音响起来。 黑暗中，何简飞咳了一声，艰涩地回答道“我没办法……它在让我动……” 任意“……”这算什么？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破绽，结果鬼魂能强行把身体扭过去，太作弊了吧？ 何简飞低着头，手放在脖颈处，抓着某只看不见的手，不愿意顺着它的力道转过去。 在他感觉到阴冷无比的气息出现在他身后时，出于生物防备的本能，不想把后背暴露在敌人面前，想要立即转身面向未知的恐怖。 然而苏柔的喊声却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苏柔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样的话。他当即就想到了这可能是从鬼魂手中逃脱的方法。 阴冷的气息却依旧在他身后环绕不去，一只冰冷的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强硬的力道想要把他整个人都扭转过去。 何简飞抓着那只冰冷的手，以相反的力道抵抗着，甚至苦中作乐地想到，还好它不是直接把他的脖子扭过去。 脖子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话，估计断的都不能再断了。 任意唇角抿平，眸色清冷。她没有想太多，干脆利落地将那只一直没有用上的护身符塞到何简飞手里，然后靠近了何简飞的身后。 任意不知道护身符能有多大的用处，不过从秦晴被灼伤的双手来看，多少是有些作用的。 何简飞的喘息声还清晰可见，冰冷的轮廓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连呼吸出来的气息似乎凝结出了水汽。 任意的手最终放在了它的手臂上。 她极为冷静地在脑海里对233道积分商城第13页，那只银匕兑换出来。 233很快地回答道好的。但是宿主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你可能打不过鬼…… 任意好啊，那我和它讲道理，让它不要杀何简飞，你觉得它会不会答应？ 233……请宿主不要大意地上吧。 银色的匕首在黑暗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据说能刺伤灵体的刀刃锋利无比。任意低头看着手中的武器，心情十分复杂。 这么亮的一个武器，除非对面的鬼魂瞎了，不然不可能看不到。 偷袭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就在任意拿着武器纠结的时候，怪异的声音贴着任意的耳边响起来“真是胡闹……”继而任意手下的冰冷散去，何简飞猛然倒地，不断咳嗦着。 第五十三章 请不要回头（二十四） 阴寒的气息从任意身后席卷而过，看不见的手指在任意的脖颈处摩挲了一下“都说了不要做多余的事。” 下一秒，一切寒冷散尽，灯应声而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任意微眯了眼睛，房间里萧墨和程清等人茫然地环视四周，何简飞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脖子，止不住地咳喘着。 二楼。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成功跳过了数字“20”，于高阳顿时松了一口气，逃过一劫了，他想。 像是相应他心中的想法一般，走廊上的灯一闪而灭。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氤氲在一侧。于高阳听见一声痛苦的呻吟声，随即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来，让他想起过年时杀鸡发出的切割声。 他忍不住往相反的方向退了一步，握着手机的手颤抖不止。 好在这样的声音只响了几秒，随即灯就亮了。于高阳怔怔地望着距离他几步远的位置，原本坐在他身侧的人，此时喉咙被割断，面容扭曲，头颅无望地后仰着，凸出的眼珠刚好和他对视，倒映出他此刻苍白的脸色。 ——————— 任意伸手把何简飞拉起来，问道“怎么样？” 何简飞喘过气来，摇了摇头“没事。”他脖子上有一圈乌黑之色，隐隐还能看见指印，一碰就回钻心地疼，但这点伤势总比丢了命要好。 宋元一眼就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忙也过来扶住他“这是……鬼做的？” 很明显，他们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何简飞简单地把刚刚在黑暗中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最后叮嘱道“我觉得它想要杀人可能需要相应的条件，如果你们被他盯上了，也不要回头。”他却没有提这个条件是任意告诉他的，表现得仿佛只是他在刚刚的经历中推算而出的。 任意已经和鬼魂牵扯太多，若非必要，不能再让人把她和鬼魂联想在一起了。 任意并不奇怪他的选择，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喝口水吧。” 何简飞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接过了水，声音沙哑“谢谢。”一只泛着温暖气息的护身符随着水的交接，重新回到了任意手中。 他说的“谢谢”不是为了这瓶水，而是为了任意刚刚的帮助。 任意笑了笑，语气轻松“不用谢，你愿意相信我，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 何简飞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接着喝水平稳自己现在的心情。 何简飞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90。 宋元和程清两个人靠在一起交头接耳，目光中满是促狭，看着何简飞口中啧啧声不断。这种时候也能谈恋爱，也是没谁了。何简飞轻咳了一声，在任意看不到的地方瞪了两人一眼。 任意用手托着下巴，思绪有些飘散，这一次它放过了何简飞，但是下一次呢？看起来护身符虽然能灼伤秦晴，却不能抵挡它的伤害，至少不能阻止它伤害何简飞。 而那把银匕似乎对它的威胁更大。 任意的视线从房间里转了一圈，掠过一直沉默的萧墨，最后落在了何简飞身上“现在应该安全了，我们接着去其他房间看看？” 其他人当然没有异议，几人一连找了好几个房间也一无所获。程清蹲在柜子前把东西翻得噼里啪啦“我们到底要找什么东西，还要找到什么时候？” “找一看就很特别的东西，譬如报纸、笔记之类的。”任意翻着手上的工作日志，顺口道“如果你能找到鬼魂留下的东西当然也很好。” “鬼魂留下的东西？” 任意抬头一笑“比如尸体。” 程清“……”害怕jg “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何简飞这时道，“不如我们分头，你们先去隔壁房间找找，我和苏柔留在这里找。” 宋元正在摆弄抽屉，闻言脱口道“为什么是你和苏柔留下……” 一旁的程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干脆上前捂住他的嘴，一面把他往外脱，一面对任意笑道“我们这就出去找，你们留在这里慢慢找……萧墨，走了。” 萧墨扫了扫了两人一眼，面色有些古怪，唇角像是压着嘲讽，又像是带着冷意，只是墨色的双眸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净，不染波澜。他什么都没有说，跟着程清走了出去。 233迟疑道宿主，你不会翻船吧？ 任意翻什么船，他那最多叫失恋。 233咬着小手绢5000积分，宿主真的不试试吗？ 任意把工作日志翻到最后一页，然后扔回了原本的抽屉里，漫不经心地道看情况吧。 另一边何简飞走过来，清俊的眉眼间有一丝凝重“苏柔，你怎么会知道不能回头呢？” 没等任意开口，他就赶忙补充道“我不是怀疑你是鬼魂，我知道你刚刚救了我，但是……”他放低了声音，神色有些黯淡“你是不是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任意微微侧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想笑，不过笑意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她收敛了起来，变成了歉意的目光“我只是没来得及说，刚刚在你睡觉的时候，秦晴出现了。” 何简飞诧异道“秦晴？” “对，我之前在二楼看见过她一次。她那时候没有杀我，这一次也亦然。” 任意接着道，“杀人的鬼并不是她，在这栋大楼还存在着另一只比秦晴还要强大的鬼。秦晴出现在我面前只是因为她需要我们的帮助，摆脱那只鬼的控制。不要回头的告诫，也是她告诉我的。” 何简飞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些事情，他喃喃道“这样啊……”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苏柔的解释却也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包括在二楼的时候她为什么能从秦晴手里逃脱，为什么秦晴会懂得神秘学的仪式。 不过是因为，秦晴根本不是那只杀人的鬼。真正杀人的鬼懂得比秦晴更多的东西，有着比秦晴更为强大的力量，甚至还控制着秦晴。 “那么杀人的鬼究竟是谁呢？” 如果他们的敌人是秦晴，好歹还有报纸和笔记作为佐证，帮助他们了解当年的事情。但对于压在秦晴之上、肆意掠夺他们生命的哪一只鬼，他们一无所知。 任意却道“你还记得我们找到的那一本日记吗？写下那本日记的人看到过秦晴。” 第五十四章 请不要回头（二十五） “他对秦晴很感兴趣，虽然提到的很少，但是他的确在观察秦晴。”甚至让他找出了秦晴的弱点。 何简飞回想起那本日记“但是从日记的口吻来看，日记的主人还是个学生。” 隔壁房间还摆着一书架教科书呢，估计他不止是学生，还是个高中生，如果日记和教科书的主人是同一个人的话。任意道“学生也有可能，秦晴死之前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员工，死后却成了厉鬼。” “但是没有更多的线索了……”何简飞叹了口气。 任意摩挲着下巴沉思。日记、《诡运推算》、教科书，这些是他们已经找到的所有线索，却都没有任何身份的信息。想来也是，如果她自己是鬼魂的话，也不会把能透露更多的东西摆在明面上。 等等，教科书？ 任意我好像傻了。 233啊？ 任意没理它，自顾自地说道跟智商低的人待久了，就会变傻吗…… 233一脸蒙逼，宿主指的是它还是攻略对象？ 任意站起身，对何简飞道“我想到一点儿东西，先去验证一下。”说罢，她转身出去，直奔上来后搜查的第一个房间。 房间内一切如旧，《诡运推算》还摆在桌子上，巨大的书架靠在墙壁上，陈列着密密麻麻的教科书。任意走过去，从书架陈列的书中抽出一本来。书的封面不算整洁，还有几道不小心划上去的笔迹。 她翻开了第一页，在扉页的正中央赫然写着二年七班，萧墨。 233咦了一声这个人和攻略对象同名诶。 自家系统太傻了怎么办？ 任意面无表情地将书重新塞了回去，自己绑定的，自己忍着。哪有那么巧的事，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233这不是十年前的书？那萧墨都应该快三十岁了啊，他怎么看都只有十几岁。 所以他不是人啊。任意挑眉，死掉的人就不会再长大了吧？ 233惊恐jg 任意眼眸微眯我一直都怀疑是他，只是没有铁证。他作为鬼魂出现的时候，一直表现得和我很亲近。我在这个世界亲近的人只有他和何简飞，何简飞的嫌疑又很小。而且每次秦晴消失之后，出现的人都是他，也是因为秦晴想要避开他。他喜欢神秘学的这一点也很符合鬼魂的身份，只是他毫不避嫌，还主动说他看过《诡运推算》，让我们把《诡运推算》那本书和他联系在一起，反而打消了一些我对他的怀疑。 但也仅仅是打消了一些，她一直想验证萧墨是不是那只鬼，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任意本来想用好感度的增减来验证的，不过现在好像不用了。估计萧墨也没想起来，摆在书架的教科书上写着他的名字。 所以，她一时想不到也是正常的，任意自我安慰了一番。 宿主，233弱弱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自我安慰，有一件事…… 什么？ 233萧墨正站在门口看着你。 任意动作一顿，转头向门口看过去。 萧墨正倚在门边望着她，墨瞳幽深，唇边的笑容说不出的古怪。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之中点了两点，桌子上的书凭空悬浮起来，甚至还在空中转了两圈。 萧墨操控书籍上下移动，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你发现了吧？秦晴告诉你的？她总是不听话。” 任意“……”她如果告诉她他是因为教科书上写了他的名字才让他身份暴露的，不知道萧墨会是什么表情。 总会比现在这样懒洋洋的欠打表情好得多。 任意掂量了一下萧墨对她的好感度，说道“只要你一直出现在我面前，总会露出一些破绽的。” 萧墨头颅微偏，勾起一个邪异的笑容“我不太舍得杀你。你这么聪明，应该留到最后。” 他自我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嗯，留着才好。” 何简飞也挺聪明的，怎么不见你留到最后？任意懒得吐槽他的逻辑，不过这也代表着75的好感度的确起了一些作用。 有周旋的余地当然最好。 任意抿了抿唇，装作面色镇定的模样，唯有微抖的唇泄露了她此刻的紧张。她看着萧墨问道“你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杀光吗？” 萧墨苦恼地皱了皱眉“你们的人数刚刚好，我也不想杀你的……”她留下来，鲜鲜活活的样子也很好。 说到这里，他强调道“你不要总是和何简飞走在一起。”妖异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近乎血色。 他冷声道“他很烦。” 半空中的书突然掉落下来，像是响应他的话语一般重重地砸在了书桌上。 任意抓住了他这一瞬间的情绪泄露，唇角抿平，不去看萧墨“我跟不跟他走在一起你都要杀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少女赌气一般的话语反而让萧墨笑了起来，他分不清心中的雀跃的感情究竟是出于某种情愫还是狩猎的喜悦——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智就已经完全停留在了那里，如同他的魂魄永远停留在了这栋大楼里。 但是他能捕捉到任意语气中的亲近，他莫名觉得心情不错，连笑都少了几分邪气。 萧墨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78。 他走过去，冰冷的手触及少女的长发，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柔。他道“你不要总是不听话，你拿刀对着我，我都没有生气。” 任意心想，要不是那把匕首太亮了，我就直接捅你了。 当然跟萧墨肯定不能这么说，她没有躲开萧墨的动作，只是低着头问他“你一定要杀我吗？”语气平稳下藏着一丝恐惧，却又不愿意露出怯弱。 萧墨的手指卷着她的头发，闻言目光下移。灯光下，少女的面容柔和温暖，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块小小的阴影，轻轻颤动了一下。萧墨却感觉被颤动的睫毛挠了一下，有些心痒。 如果她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 但是这样的柔弱和温暖都是假象，少女从来不是乖乖听话的猎物，她只是小心地把爪牙隐藏起来。只要他稍稍露出一点破绽，她就会立刻反击。就像她已经在他的陷阱里，却依旧能和秦晴交流，抽丝剥茧地找出他的身份和弱点。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注意到她。她每一次沉思时微皱的眉和冷静的面容都让他觉得兴致盎然，乐于继续进行狩猎的游戏。 第五十五章 请不要回头（二十六） 然而现在……萧墨的眼底情绪沉淀，她如果愿意对着他露出脆弱的神色就好了。 就像她拥抱何简飞时的表情，脆弱又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 萧墨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80。 这念头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其他的想法压了下去。他歪着头笑起来“这样好了，我可以先不杀何简飞，但是你不可以和他靠那么近。” “不可以拉手，更不能拥抱。” 他的手指依旧在任意的颈间流连，在柔顺的长发间穿插着“你会喜欢这个交易的。” 任意从他手中把头发扯出来，伪装出来的柔弱从脸上褪去，她道“因为你找到更有趣的玩法了？” 萧墨不甚在意地放下手“我觉得跟你玩更有意思一些，这么久了，只有你发现了我。而且……” 任意扯了扯唇角，那是因为你总在我面前浪。 萧墨指了指地面，眼眸漆黑纯粹，带着孩童般的纯真“现在应该不需要我动手了。我种下的种子，就快要收获了。” 任意瞬间领悟他的意思，手指骤然攥紧，艰涩道“你是故意的。你定下了其实并不需要遵循的规则，让他们觉得只要每一个小时里有人死亡，这一个小时里就不会再有人死亡。故意让他们自相残杀……”。 “你可以称之为‘献祭’。”萧墨纠正道，“我只是把他们打晕的人作为祭品献祭了，他们就以为是自己杀了人，以为成功摸到了规则，我也没办法。” 他颇为无辜地说道“这叫顺水推舟吧。如果他们主动献上祭品，的确就不会有人再死了。而且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杀害其他人，也是他们自己的错吧。” 只是他需要的祭品，包括了这栋大楼里的所有人。就算把其他人作为祭品杀死，也只是延缓了自己走向死亡的脚步罢了。 任意“……”所以孟辉他们根本没有把人杀死，只是把人打晕之后太害怕了，以为自己把人杀了……她就说两个根本没有杀人经验的人，怎么那么容易用椅子把人砸死。 这就很尴尬了，任意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略带惊恐的表情。她赶紧侧过头避开萧墨的视线，淡淡道“就算是他们自己的错，里面也少不了你的推动。如果不是你给予了他们死亡的压力，才会迫使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 “人类总喜欢找这样的借口。”萧墨道，“承认为了自己杀人很难吗？鬼魂杀人的时候，从来不会说是被人迫使。” “我想要获得力量，想要享受乐趣，所以杀了他们，仅此而已。” “所以你是鬼，我们是人类。”任意压下心底的恐惧，略带讥讽地说道，“我们可没办法从杀戮中获得乐趣。” 萧墨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只是从中得到的东西不一样罢了，终归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有什么区别？” 任意总是能让他感觉到不舒服，明明只是猎物罢了，然而她一旦说出她和他的不同，把自己归为人类的那一方，就让他觉得格外的不满。 他皱了皱眉，把心中的不悦归结于任意的不听话，然后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记住我的话，离他远一点。” 说罢，他的身形消失在了任意面前，与此同时，何简飞出现在了门口。他注意到任意苍白的表情，疑惑道“怎么了？” 紧接着程清和宋元两人也从门口进来，还奇怪道“萧墨呢？他说他先过来找苏柔……” 任意怜悯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啥？” “萧墨他根本不是人。” ———————— 三楼。 原本安静的走廊上此刻吵闹不休，孟辉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便携的水果刀，刀刃窄小，在灯光下闪着锋利的光芒。 他身前瘫倒着那个叫做小芊的女生，看着他手中的刀不断摇头，泪流满面“你们不能这样，不能……” 他红着眼睛，整个人状似癫狂地笑着“你们害怕什么呢？只要她死了，等到八点二十就不会再死人了，难道不好吗？” 他忽然抬手，用刀指着窗外“别再想等着天亮了，天不可能亮了，我们只能自救！” 他这幅模样，根本没有人敢和他开口对话。最后还是于高阳开了口“这是犯法的……” 孟辉打断他“我们不说出去，谁知道？我已经杀了人了，怎么说都是杀人犯了。” 他阴鸷地逼视着众人“再杀几个也都无所谓。我不想被鬼杀，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我就只能把你们也杀了，兴许满足了鬼魂，它就不会杀我了呢。” 所有人都站在于高阳身后，此时低声地问着于高阳“高阳，现在怎么办？这就是个疯子……” “只能先顺着他来。”于高阳低声道，语气镇定可靠，然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眼底却闪过了计划得逞的得意。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缓声对孟辉道，“但是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孟辉冷笑道“过分？我不过是把你们心底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你难道不想活命吗？别说没用的，你就说同不同意我的法子吧。” 于高阳叹了口气，偏过头不忍和小芊的目光对视“那就这样吧，我们每一个人都动手，一人一刀。这样谁都是从犯，出去后谁都不会泄露秘密。” 孟辉笑起来，他身后的小芊却露出了绝望的表情，痛苦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走廊。 萧墨悬浮在楼梯处的黑暗中，意兴阑珊地收回了目光，还是苏柔比较有意思。 另一边，宋元和程清相对而坐，还没从萧墨不是人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程清带着哭腔道“我还勾他的肩膀，问他为什么身体这么凉……” 宋元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他没怎么和萧墨说话。 任意靠在门旁出神，萧墨答应了她不会杀何简飞，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过来了。而且萧墨正期待于高阳他们的自相残杀，估计也不会突然把郑凝拉出来杀了。 攻略对象和任务对象暂时都很安全，她趁着这个机会可以找出更多的东西。 任意所以我们去搞点事儿吧。 233去哪儿？ 任意道五楼啊。五楼一直没有人上去过，你的监控又看不到，萧墨没在上面动手脚就怪了。 她转身对房间里的人道“我上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尤其不要下去。” 三楼现在是血案现场，某种角度来讲比萧墨还可怕。 第五十六章 请不要回头（二十七） 何简飞当然不肯让她一个人上去，当即便道“我跟你一起。” 任意摇头“如果遇到萧墨怎么办？他现在还不会杀我，你就不一定了。” 何简飞的脖颈上还缠着一圈乌青之色，昭示着他刚刚从萧墨手上经历过的生死。和他脖子上乌青相反的却是他唇色的惨白，他明白任意说的话是对的，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喜欢的女孩子要独自面对鬼魂，他却懦弱地躲起来，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他坚持道“他现在对你感兴趣，不代表这种兴趣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果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任意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你也没办法啊。 她打断了何简飞的话“但是我不想你出事。” 何简飞一怔，未尽的话语咽了下去。 任意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雪白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目光躲闪“我想要和你一起，活着出去。如果能有这个机会的话……能一起就好了……” 她一改一向冷静和条理清晰，说出的话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何简飞在她混乱的话语中听出了她的意思，狂喜的情绪席卷了他全部的思绪，让他问出了一句懊悔至极的话语“你……什么意思？” 少女闻言瞪了他一眼，脸颊上的淡红变成了深红，抱怨道“这种话，你要我说清楚吗？” 何简飞的脸也红了，他当然听出了她的意思，只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就脱口而出了。 他尴尬道“我……” 任意看着他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靠过去，轻轻擦过了他的唇。她伏在何简飞的耳畔轻声道“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她站直了身体，笑了笑“等我回来，不会太久的。” 说罢，她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唇间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有残留，何简飞忍不住用手在嘴唇上按了按，感受到真实的触感之后才猛然惊醒过来。 他没有去理身后宋元和程清的揶揄，不管不顾地往任意消失的方向跑过去。 何简飞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 任意从安静的走廊走过，步伐不缓不急，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膀，随着动作偶尔跳动。白皙的面容上略显凝重，却没有太多的不安。 她来到其中一间房间前，手搭上门打手，想要推门进去，却忽而转头，向尽头的黑暗中望去。 她皱了皱眉，又收回目光，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的时候，却勾了勾唇。 尽头的黑暗在任意进门的刹那蔓延开来，笼罩了整个走廊。 任意打量着眼前的房间，这间办公室比之前所有的房间都要大，装饰也豪华许多，还有专门用来会客的沙发。 任意反手关上门，照例去办公桌前翻找有用的东西。她刚刚把抽屉打开，就听到门锁发出一声轻响“啪嗒”，锁住了。 随即萧墨半透明的身形就出现在了任意的面前，他半眯着眼睛，慵懒的表情中带着餍足的意味。 任意看了眼时间，估计他确实是“饱餐”之后过来的。 他笑了笑“你在找什么？” 任意合上了抽屉，掩饰道“没找什么。” 萧墨却直接走过来，把抽屉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其中有几页撕下来的笔记纸，上面用铅笔描绘着那个任意看过无数次的图案。 “这应该是你要找的东西。”他道，顺手把纸放在了任意面前，还是十分贴心地平整了一下。 “但是你阻止不了我。”他恶意地笑起来。 任意几近厌恶地撇开头，不去看他。以苏柔的性情，不可能对他有任何好感。 任意但其实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233我知道宿主只看脸…… 任意道肤浅一点没有坏处的，还说是你想要一个跟攻略对象生死情深、不肯离开的宿主？ 233我就是欣赏宿主的肤浅！ 萧墨不太高兴地把她的头扭过来，冰冷的手让任意打了个激灵。 他道“我看到了，你根本没有听我的话，你亲了何简飞。”他俯身贴过去，和任意鼻尖对着鼻尖，眼底占有欲和嫉妒清晰可见，他却浑然不觉一般，固执地道“你没有遵守约定。” 他本来可以直接杀了何简飞，想了想可以用这件事和任意交换一些东西，就没有动手。然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交换什么东西。 任意被强迫着看他，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冷声道“我怎么没有遵守约定？我既没有和他拉手，也没有和他拥抱。” “但是你亲他了。”萧墨按在她脖颈的手骤然收紧。 任意吃痛地闷哼了一声，眸色清冷、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你要杀了我吗？” 萧墨松开了手，看了看她脖子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道“我说了会把你留到最后的。我不杀你，我去杀了何简飞。” 要杀你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任意心中一哂，表面上却仿佛收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一把抓住了萧墨的手臂“你不能去杀他。” 随即她冷静下来，故作镇定地道“八点二十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没必要再杀人吧？” 萧墨理所当然地道“他碍眼。” “他怎么碍你的眼了？”任意皱眉道，“他……” 她还未说完，萧墨的神情忽然就变了，墨瞳像染上了一层血色，一字一语地道“他就是很碍眼。” 任意被他吓了一跳，没敢再接着说下去。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太平易近人，几乎都让她忘了，这是一只视活人为祭品的鬼。但无论无何都不能让他杀了何简飞，她放柔了口气，揣测着萧墨的用意“那你想怎么样？你特意来和我说这个，是想要我做什么吗？” 萧墨虽然喜怒无常，在某些方面偏执又幼稚，但所做的事都十分有条理，利用人性的手段也毫不稚嫩。他没有杀何简飞，自然是想借此换取什么。 萧墨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他的手指迷恋地流连在任意的脖颈上，看着少女因被触碰要害而向后仰去，粉嫩的唇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好像，突然想到要什么了。 作为一只任性久了的鬼，萧墨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直接低头，用冰冷的唇覆上任意的唇，还颇为着迷地磨蹭了几下。任意最开始还很震惊，过了几秒反应过来萧墨在做什么，赶忙扯开他的手，用手在唇上狠狠擦了两下“你干什么！” 第五十七章 请不要回头（二十八） 萧墨的唇贴上去的时候，感觉冰冷的身体里盈满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自从他变成鬼之后，就也没感受过的感觉，仿佛触及到了温暖的阳光。他似乎比刚刚“吃”东西之后更为满足，说道“你亲了他也要亲我。” 他舔了舔唇，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你让我亲，我就不杀他好不好？” 他说话的语气近似好言好语的商量，甚至带着诱哄的口吻，和之前的喜怒无常截然不同，更像一个熟练地诱惑猎物的猎人。 任意用手掩着唇，没有立刻回答。她刚刚被萧墨吓到了，不敢轻易回答他。而且她也很清楚，她和何简飞都是案板上的鱼肉，任萧墨宰割。但让她答应萧墨，她又觉得屈辱。她吻何简飞是因为她喜欢他，但是眼前这只鬼…… 只要想到那些扭曲的尸体，她就觉得一阵反胃。 这个言笑晏晏、看起来纯粹干净的少年手上已经染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任意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把问题抛了回去“你亲我干什么？” 萧墨眯起眼睛“因为很舒服，像阳光。” 任意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从萧墨的日记中可以看出来，秦晴是惧怕阳光的，以此类推，萧墨也应该是害怕阳光的。 但也不一定，就好比护身符对秦晴有用，对萧墨却没什么用处。 萧墨又一次问道“好不好？” 任意沉默良久，最后说道“好。”不过就是亲一下而已，她安慰自己，没什么关系的。 然而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在了手心里，靠着疼痛让自己清醒。亲一下当然没什么，如果真的能活下去，她愿意付出更多的东西。 真正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这份委屈求全，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的屈辱。 萧墨却丝毫不在意她的不情愿，笑眯眯地道“那你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任意咬紧了牙齿，缓慢地仰头把自己送了上去，在萧墨的唇上印了一吻，冰冷的触感徘徊不去，让她的指甲在肉里陷得更深了。 萧墨却十分满足，他抱着任意蹭了蹭，居然没有升起对人类血肉的渴望。 萧墨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5。 任意让他抱了一会儿，最后忍无可忍地偏过头，藏起眼底的厌恶“下面谁死了？” 萧墨想了想“那个女生，叫小芊的，你还帮过她的。” 任意回想起来了那个女生，神情有些黯淡“她是……被谁杀的？” 萧墨平静道“所有人。” 任意身子一僵，慢慢闭上了眼睛，没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出去之后才能更好的保守秘密。 萧墨看着她“你很难过？” 鬼魂是没有活人共情的能力的，他对于任何死去的人都没有丝毫的怜悯。 任意不想和他说太多，只道“有些惋惜罢了。” 萧墨当然不觉得惋惜，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亲昵地揉了揉任意的长发，道“我要下去了，一会儿再回来看你。” 任意巴不得他赶紧走，敷衍地点头。在萧墨即将离开的时候，却又忽然伸手拉住了他“郑凝她……怎么样了？” 萧墨道“能怎么样？”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她想要害你，下一个就杀她怎么样？” 他把杀人说的轻描淡写，让任意白了脸色“你不能杀她。” 萧墨的笑容褪去，黑沉沉的眼眸毫无生机“何简飞不能杀，她也不能杀，为什么都不能杀？” 任意“……”他怎么和川剧变脸似的。 “她是我朋友，你现在不是可以不用自己动手吗？不管她就行了……”她低着头，焦急地解释着，试图给郑凝争一条生路出来。 “她和我一起来的，我不能她死……”任意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近似呜咽。她和郑凝是十年的好友，就算她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她也不希望她被萧墨杀害。 “啪嗒。” 一滴眼泪砸在了桌面上，绽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萧墨翻涌的情绪凝固了下来，他盯着桌面上那滴眼泪，有些手足无措。 任意仍旧低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她一只手挡在眼睛上，低低地抽泣着。 自己掐自己，真是太疼了，疼中还带着点心酸。 萧墨愣了一会儿，慌张地触碰任意的脸颊，在摸到泪水之后有猛地缩回了手“你不要哭。”他眉头拧在一起，不明白怎么说的好好的，任意就哭了，明明他刚刚欺负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任意不理他，她不止是为了郑凝哭的，她进到这栋大楼之后就一直担惊受怕，只是一直强迫自己冷静镇定，不能乱了阵脚。但时间越久，她就越发地感觉恐惧和绝望。尤其是，在她看到萧墨的力量有多么不可战胜之后。 萧墨的翻脸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让她情绪崩溃了。 “我哭不哭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都要死的。”任意抹着眼泪道，“我都要死了，还不许我哭吗？” “是郑凝要死，不是你要死……”萧墨只说了半句就止住了话语，的确，苏柔也是要死的。他等了十年，才把有机会把这么多人凑在一起，才有机会举行那个仪式，才有机会离开这栋束缚着他的大楼。 他难道要就此放弃吗？ 墨色眼眸又泛起了血色，萧墨伸手按住其中的一只，指缝中隐有鲜血的痕迹。 而任意低着头哭，完全没看到他的变化。 良久，萧墨才无奈地开口“我不去杀她了还不行吗？” 任意懵懵懂懂地抬头，抽噎了一下“什么？” 萧墨眉宇间满是不耐之色，墨瞳漆黑如初，唇角抿平，重复道“让她自生自灭去，你不要哭了。”他说罢，就飞快地在任意面前隐去了身形，消失在了房间里。 任意抽噎了一会儿才停下来，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刚刚哭过的眼睛清明无比。 任意换瓶水给我，哭久了眼睛不舒服。 233成功兑换，花费积分1。宿主，攻略对象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 任意用水冲洗了一下脸，回答道作为一只鬼，他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第五十八章 请不要回头（二十九） 任意用水冲洗了一下脸，回答道作为一只鬼，他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但是他跟精分一样…… 你要是在少年时惨遭横死，又作为厉鬼活了十年的话，你也会精分。他死的时候应该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所以有些方面还很稚嫩，死后又不断杀人，长点有点扭曲也正常。 233听着还挺可怜的。 任意被他杀掉的人可不会这么觉得。 她叹了口气他到现在还没发现他喜欢我呢，闹着杀这个、杀那个，掉两滴眼泪就全变卦了。 心真软。她评价道。 233……被他杀掉的人估计不会这么觉得。 走廊里，萧墨靠在墙壁上，眼眸鲜红，面容痛苦又狰狞，狂乱的黑气失控地在他身周乱窜。他变成鬼后，无论是控制秦晴还是吞噬魂魄，都是按照自己浅薄的神秘学知识和厉鬼的本能进行的。在他不断成长的同时，也埋下了巨大的隐患，稍有差池，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过了很久，他才平复下来，所有的混乱都在他身上退去，他又变成了那个看起来无害干净的少年。 萧墨舔了舔唇，他饿了。 房间内，任意把所有能放物品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找出了几本名字诡异、一听就是封建迷信的神秘学书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把柜子合上，转头便看见秦晴悄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旁。 秦晴依旧是悬浮在空中的，身形和萧墨相比也更接近虚体，只是这一次更为凝实了一些。 任意有些惊讶“你能上来？”萧墨在五楼放了这么多神秘学书籍，她还以为他不会让其他人或鬼上来。 出乎意料，这次回答她的不是秦晴的点头和摇头，而是她干涩的声音“鬼打墙……对我没有用。” “你能说话了？” 秦晴没有回答，而是飘到了书桌前，指了指桌面上那几张纸。那是萧墨翻出来给任意看的那几张纸，上面记载的内容正是关于他正在进行的那个仪式的。 秦晴再次开口“这种仪式可以让他拥有真正的实体。如果成功了，他就可以离开这栋大楼，甚至走在阳光之下。” 任意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中的关键点“你们不能离开这栋大楼？萧墨他也害怕阳光？” 秦晴的语调缓慢又清晰“没有鬼会不害怕阳光，就算是他，也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我们都不能离开这里，但是萧墨他一直想离开。” 任意简单地浏览了一遍桌面上的那几张纸，果然和萧墨说的那样，上面没有记载任何阻止仪式的方法。 “有什么办法阻止他进行这个仪式吗？”她问秦晴，“如果他真的成功了，不止我们会死，你也再也摆脱不了他的控制了吧？” “有。”秦晴回答道，“杀了他。” “但是我们没办法和他抗衡。”任意凝眉，语气中暗含着焦虑，“我们只是人类，你也打不过他，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杀的人。” 秦晴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看向了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月色惨白，枝桠交错。 “我会出手的，只要你帮我就可以。”她说道。 任意追问道“你要怎么做？” 秦晴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便消失了。任意回身面向门口，秦晴会离开就说明是萧墨回来了。 果然，门锁轻响，萧墨从外面以活人的方式走进来。他一眼就看到桌面上摆放着的书籍，笑了笑“那些都是真的。”类似于《诡运推算》那种瞎编的书都被他随手放在下面了。 任意本来还在担心他发现秦晴来过，听他口气轻松顿时松了口气，道“只是在找东西的时候顺手翻出来的。” “你想看也没关系。”萧墨走过去，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放在了任意手上，“这上面的东西很有意思。” 任意却不感兴趣地将书放在了一边“我不想看。” 萧墨似乎有些失望“那就算了。” 任意心中一动，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起来“你是怎么死的？” 萧墨歪了歪头“这种话题对鬼来说是禁忌。” “不能说吗？”任意试探地问道，萧墨对她很包容，她想试一试这种包容能到什么程度。 少女用疑惑探究的眼神望着他，像一只过分好奇的小鹿。明明知道她只是在想办法找到对付他的方法，萧墨还是忍不住道“但是对我来说，并不算禁忌。” “我是被秦晴杀死的。”他坐在任意身边，像讲故事那样说起自己的死因，“我爸爸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也就是秦晴的上司。因为某些原因，你应该是知道的，秦晴对他也十分怨恨。” 在秦晴不断循环的记忆里，萧墨的父亲试图对秦晴图谋不轨，最后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却都在指责秦晴，秦晴也是因此绝望，选择了自杀。 “所以她杀了我父亲和公司里的很多人，后来时间久了，每一个留在公司里的人都会被她杀死，也包括我。只不过她太弱了，杀了我之后却又没办法吞噬掉我的魂魄，反而被我所掌控了。”再后面发生的事他就不愿意讲了，只道“就是这样。” 任意默然，秦晴作为一只冤死的厉鬼，能在大楼里不断杀人，当然不会太弱。她没办法吃掉萧墨不是因为她太弱了，而是萧墨太强了。如果任意不出现的话，萧墨就是拿了一手男主升级文的剧本，仪式成功之后就可以出去大杀四方了。 可惜了，任意心想，这剧本要变成言情剧了，还是相爱相杀、虐恋情深。 “我说完了。”萧墨道，“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要讲一讲你的事？” 任意冷淡道“我没死过，没什么可讲的。” 萧墨眯了眯眼睛，在任意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笑起来“我也不想听你讲这个，你说说你喜欢什么好不好？” 他甚至无法想象任意死去的模样，更不愿意听她说关于死亡的事情。 “我喜欢……”苏柔从小到大的爱好就是弹钢琴，她正打算说出口，看见萧墨微亮的眼眸之后却停住了。 她想起萧墨吻过她之后说的话，他说很舒服，像阳光。 任意垂下眼帘，淡淡道“我很喜欢阳光。” 第五十九章 请不要回头（三十） 就和任意所预料的那样，萧墨微弯了唇角，语气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惊喜:“我也很喜欢。” “它总是很漂亮，也很温暖。”就和苏柔一样。 萧墨侧头望着窗外，仿佛外面不是一成不变的夜色，而是阳光明媚的白天一样。 萧墨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 但喜悦的神色很快就从他脸上消失了，他早已无法再沐浴在阳光下，甚至对它避之不及。而任意却可以肆无忌惮地触碰阳光，她是活人，她本来就应该生活在阳光之下。 任意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她是按照他的喜好回答的问题。 而萧墨……任意不是情商为零，什么感情都看不出的人。她隐约已经猜到了，萧墨是有些喜欢她的。不是狩猎者对猎物的兴趣，而是像她和何简飞之间的那种喜欢。 如果能利用这份喜欢，他们说不定能或者出去。任意低下头，不敢直视萧墨。这种做法很卑鄙，但萧墨并不无辜，他杀了那么多人，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个人的。他们想要活下去，就要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没什么。”萧墨道。 任意也不想再继续追问他，转而问道“你把门锁上，是不想让我出去吗？” “五楼你可以随便走，但是不能下去。”萧墨苦恼道“如果你下去的话，肯定会去打乱我的计划。” “我不会。”任意唇角压着自嘲的苦笑，“你轻易就能把我们都杀光，我怎么敢冒着惹怒你的风险去破坏你的计划？”而且这种情况下她也无能为力，就算她下去告诉于高阳他们这一切都是萧墨故意所为，只是为了让他们亲手献上祭品，他们也不会停止杀人的行为，反而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人性使然，他们只会用尽一切办法延缓自己的死亡，不会在乎这是不是鬼魂的诡计。 只希望何简飞他们几人不要下去，在于高阳的团队内耗到崩溃之前，他们应该都不会冒着风险上来找何简飞等人。任意在心底为何简飞和郑凝默默祈祷，希望他们能活到最后，至少等到秦晴动手的时候。 萧墨听见她讽刺的话语，也不生气，凑过去轻轻抚摸着任意的脸颊，指尖一路向下流连在她柔嫩白皙的脖颈上。好像只要这样用力一握，少女就会失去生息。这种轻易就能掌控住眼前人一切的感觉，让他着迷，甚至分不清手下细腻的触感和血肉的味道哪个更让他着迷。 他用鼻尖蹭了蹭任意的侧脸，然后在任意的唇上印下了一吻，随后仍不满足地舔舐着柔软的双唇。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满足自己的渴望，只凭着本能掠夺亲吻。 冰冷潮湿的舌尖探过来时，任意毫无防备，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她从萧墨并未用力的钳制中挣脱出来，往后退了两步。理智让她克制住自己擦拭唇部的欲望，警惕地观察着萧墨的反应。 萧墨也在看着她“你不喜欢？” 任意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喜欢，随便什么人什么鬼上来亲我，我都要喜欢吗？”唇上潮湿的感觉让她十分不舒服，眉宇间的冷色又加重了几分。虽然说为了活下去，她愿意付出更多的东西，但她的定力还远远不够让她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萧墨眼底暗潮汹涌，少女擦过别的男人的唇，伏在别人耳边轻语的模样不断在他眼前浮现，挥之不去。她明明是喜欢的，她只是不喜欢他而已。他轻声道“只有何简飞可以吗？” 任意的脸上红白交错“你胡说些什么！”自己的感情被拿到台面上讨论让她觉得羞耻无比，萧墨阴寒的语气又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不是这样吗？”生前的记忆距离萧墨太远了，他甚至不记得活人的感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了，但是他听到了任意对何简飞说的话，“你喜欢他。” 任意没有说话，这种事跟喜欢的人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如果不是这只鬼的要挟，她根本不用忍受他的亲吻。 鲜红的色彩慢慢爬上萧墨的眼眸，“没关系，这根本就不重要。”萧墨歪了歪头，血色覆盖了整只眼瞳，“反之他早晚要死掉的。” 任意心底一惊，放缓了口气“我没有……我只是不太习惯。我们做了约定，我会遵守的。”说着她急切地上前走了几步，眼一闭牙一咬，重新覆上了萧墨的双唇，学着他刚刚那样，生涩地讨好。 鬼魂的唇冰冷无比，阴寒的气息在任意身侧环绕。或许是太冷的缘故，任意的手都在抖。 少女的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着，青涩地奉上自己的吻。萧墨微微怔愣，血色飞快地从他眼底褪去。他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面容，苍白修长的手忍不住触及到任意裸露在外的皮肤，属于活人的、温暖的触感让他的指尖颤抖了一下，像受到惊吓一般飞快地收了回来。 萧墨往后连退了数步，比最开始被他亲吻的任意反应还要剧烈。他看着任意，所有的情绪都在他脸上消失殆尽，墨瞳冰冷无光，只余幽深。 任意扫了一眼他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也不行吗？”话语出口，却是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其中的惧怕与厌恶。 萧墨垂下眼帘，头一次觉得身体里翻涌的鬼气那么冷。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再看任意一眼，身形由实转虚，最后化为一片虚无。 萧墨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2。 任意呆怔地望着萧墨原本站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只剩下会客的沙发。 233宿主，你把攻略对象吓跑了。 任意……你看了那么多经验贴就看出了这个？ 233不是……我看宿主很难过的样子想安慰一下宿主。它只是想讲个冷笑话，缓和一下气氛而已！ 任意我那是不知道他到底走没走。 说着她走到沙发旁坐了下去，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瑟缩成一团，然后闭着眼睛继续和233对话:他现在没地方可去，也许在某个角落偷偷看着我也不一定。 233那他为什么要离开啊？光明正大地看不好吗？ 任意换了一个略微舒服点的姿势，露出半张脸来，半明半暗。 他很喜欢苏柔，既然是真心的喜欢，就不会想要这种强迫而来的亲吻和讨好。更何况我对他的排斥变现得那么明显，他能留下来就怪了。说实话，只不过一个吻能做到这个地步我也很惊讶。她顿了顿道，真算起来，萧墨在感情这方面应该还是一个孩子。 相反，他在杀戮和狩猎上却十分得心应手，整个人宛如割裂一般，一半仍是童真，一半如浸黑暗。 233犹记得她在上个世界突然的良心发现，赶紧提醒道本世界所有攻略和任务都未完成，请宿主谨慎行事。 任意笑了笑我的良心哪有那么不值钱。 第六十章 请不要回头（三十一） 萧墨悬浮在半空中，以活人无法看见的形态俯视着房间内的场景。 纤弱的少女依偎在沙发的一角，似乎已经因为太过疲惫陷入了沉睡。只是她的睡姿仍保持着防备的蜷缩姿态，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 说不定是梦到他了，萧墨想。 他在半空中迟疑了片刻，然后以缓慢地速度靠近，俯身盯着沉睡的任意。 伸出的手指在触及任意的面容前便停了下来，在虚空中描绘着她的眉眼。 萧墨仔细地分辨着自己的情绪，愤怒、杀意、不悦…… 这是厉鬼应有的情绪。 但是难过、畏缩和欣喜呢？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绪了，也许有十年，甚至更久。在他用生搬硬套的秘法从控制住秦晴之后，他就感觉他在某些地方改变了。 从来不会有白吃的午餐，邪异又强大的秘法会有副作用是很正常的事。萧墨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生前一切的情感都和成为厉鬼后的他剥离开来，记忆仍在，但活着时的感情和情绪都在不复存在了。 对于活下来的他，那些代价都不重要了。 但是现在……萧墨半蹲下去，一点点贴近任意的身躯。现在它们又回来了——因为苏柔。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心口徘徊不去的喜悦总是让他忍不住去靠近苏柔。 即使苏柔偶尔的神情会让他很难过。 萧墨的目光落在任意拧紧的眉头上，也皱了皱眉，伸出手在她的眉心点了点，一丝黑气缠绕而入。 任意的眉心舒展开来，甚至连身体都放松下来，自然而然地向地上滑落。 萧墨托住她，想就势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却又停了下来。犹豫过后，双唇落在任意的眉心，轻柔小心。 活着的人，究竟是怎样看待鬼的呢？ 萧墨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7。 任意是在阴冷的气息中悠悠转醒的。 她眯着眼望了一会儿天花板，才适应了刺眼的灯光。 233宿主！你总算醒了！ 任意坐起来阴沟里翻船……算了，我睡了多久？她没想到萧墨会突然贴心地帮她睡个好觉，完全没有防备地睡了过去，最后的记忆便是萧墨好感度增长的提示。 233道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11点了。 任意松了口气还不算久，何简飞还活着吧？ 233:监控里看不到他，但没有接到攻略失败的提示，他应该还活着。 任意他肯定要来五楼找我，估计被萧墨困在鬼打墙里了。 任意没再和233说话，坐起来后用手搓了搓手臂，一片冰凉。这房间里阴冷得不正常，任意试探地喊了一句“秦晴。” 几乎是话音刚落，秦晴的身影渐渐从办公桌后浮现出来，身形凝实清晰。 任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几乎可以肯定她的力量又增强了。秦晴生前也不哑，没有变成鬼就不能说话的道理。 她之前不能说话，必然是萧墨让她无法说话。而从她不断凝实的身形来看，她在一步步挣脱萧墨的控制，甚至做到了无视萧墨束缚的地步，所以才能一次次出现在任意面前，和任意交流。 这也说明，萧墨的力量在削弱或者是把这么多人困在这里分散了他的力量，让他无暇顾及秦晴。 “在这里等他上来。”秦晴这一次说话要比上一次流畅许多，不再断断续续，连声音也不再干涩“不要让他离开这里。” 任意却有些犹豫“你成功了的话，会让我们离开这里吗？”她始终都没有忘记，秦晴也是一只厉鬼。 秦晴道“我已经没有执念了，我想要是，只是一个解脱。” 任意“从萧墨手中解脱？” 秦晴漠然的面容上忽而浮现出一丝笑意“从这一切中解脱。” 那一瞬间，如果不是任意看到她乌青的指甲，几乎以为她是一个真实又温暖的活人。 任意道“我会尽力。”除了相信秦晴，她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 三楼。 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他们或站在楼梯附近，或站在走廊的尽头，没有人愿意留在走廊中央。那里躺着一具无数伤痕的尸体，暗红色的血迹溅满了墙壁，如同地狱。 这里又跟地狱有什么分别呢？郑凝躲在人群背后，不愿意让别人注意到她。每隔一个小时，他们就会挑出一个人来，把人杀掉来安抚鬼魂。已经有三个人了，马上就会有第四个人了。 郑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纤柔白嫩。就在三个小时前，她握着那把在众人手中传递的水果刀，刺进了奄奄一息的小芊身体里。只要她回想起那副场景，就感觉手指上仿佛仍旧沾着粘稠的血液，流满了整只手，再也洗不掉了。 已经全部都毁了，他们全都疯了，她也疯了。郑凝恍恍惚惚地想着，他们这些人全是杀人犯，就算能活着出去，也再也不是之前的自己了。 恍惚之间，她看见于高阳站起来环视四周，声音平静得像是提起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已经十一点了，投票吧。”没有人说话，又过几秒，抑或是更长的时间，有人缓缓地抬起手指向了她。 一只、两只，无数只手抬起来，指向了她。 于高阳的目光看过来，惋惜地叹了口气“抱歉。”孟辉狞笑着走上来，手中雪亮的刀上仍带着血迹。 郑凝这才惊醒了过来，第四个人是她，他们要杀了她。她惊恐地向后退，直到触及到墙壁，退无可退。“为什么会是我？不会是我的！”郑凝贴在墙壁上，声音嘶哑。 于高阳看着她摇头“很遗憾，全票通过。”他顿了顿又道“我想再投一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郑凝茫然地抬头，所有人都站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和身边的人一同，冷漠地注视着她。 没有人为她说话，没有人和她站在一起。 不，应该是有的，她也有会站在她这一边的人。对了，苏柔。郑凝终于想了起来，她也是有同伴的，怎么会全票通过呢？苏柔是绝对不会选她去死的。 郑凝习惯性地看向身侧，寻找苏柔的身影。然而她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墙壁。 苏柔已经被她逼走了。 她现在是一个人了。 郑凝软软地贴着墙壁滑落下去，看着冰冷的刀锋逼近。 第六十一章 请不要回头（三十二） 十一点二十分。 诡异的图案在萧墨的指尖成形最后烙印在墙壁上，他盯着脚下的尸体，表情显得有些苦恼。 郑凝死了，他要不要告诉苏柔？ 另一侧，任意的耳边响起了提示音任务对象郑凝确认死亡，任务‘保护郑凝不被鬼魂杀害’已完成。 任意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喃喃道“果然……”每一个世界的任务都是有空子可以钻的，系统下发的任务描述通常都很简洁，只要能达成结果，过程是无所谓的。就像这一次的任务，保护郑凝不被鬼魂杀害最简单的办法是直接杀掉郑凝。 她死在了活人的手里，自然就不会在被鬼魂杀害了。 苏柔和233背后的组织所定下的交易处处都是陷阱，只是不知道这种陷阱是刻意达成的，还是系统本身检测机制的漏洞。 233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任意猜到一点儿，三楼的那些人没一个玩得过于高阳，跟着于高阳不会有好下场的。 233所以宿主早就知道郑凝的下场，所以才会任由她陷害吗？ 任意摇头我哪有那么神？我只是猜到她肯定会被人排挤罢了。连处处照顾她的好友她都不回护，反而开口陷害，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人和她深交的，一旦她和其他人产生冲突，不可能会再有人维护她。 郑凝会成为众矢之的也是理所当然的。 任意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一成不变的夜色，淡淡道她会死是她运气不好罢了。 233……不知道为什么，它现在看着宿主觉得更害怕了。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另外一件事。任意道，你们是如何与身体的原主人做交易的？总不会是生前有遗憾的人都能和你们做交易吧？ 233道:当然不是，宿主所使用的身体必须能和攻略对象产生一定的交集。就像苏柔，按照她的生命轨迹，她在这栋大楼必然会遇见何简飞和萧墨，即使没有和他们说过话，也是有机会相识的，这样才能保证宿主能对攻略对象进行攻略。这样的身体其实并不好寻找，毕竟愿意付出自己的身体让其他人去改变命运的人并不多，所以只要原主人的要求合理，我们都会答应。只有超出了身体的价值时，我们才会让原主人重新考虑要求。 不过这些都不在系统的处理范围，我们的任务是帮助宿主进行攻略。寻找身体一般是信息部的工作。 这样啊。任意含笑问道，那你是什么部门的？ 233脱口而出我是业务部的。 那……任意本来还想问一些东西，但是感觉身后又传来熟悉的阴冷气息后便停止了和233的闲聊。 玻璃中浮现出萧墨的身影，他站在任意身后，静静地看着任意。 任意低头扫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二十已经过去了。她转过身来面对萧墨，抿唇道“这次又是谁？” 萧墨开口想说是郑凝，话到嘴边却来了个急转弯，面色如常地道“是个女生，不知道名字。” 任意啧，总算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 萧墨看着她“你要下去看看吗，也许你知道名字？” 任意其实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她只是想讽刺一下萧墨又逼死了一个人，但显然这种讽刺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她听到萧墨的问话后不疑有他，皱了皱眉道“不用了。” 萧墨从善如流“好，那就算了。”他走过去和任意并肩站在一起，问道“你在看些什么？” 任意站在这里是为了能第一时间在玻璃中发现他和秦晴的到来，萧墨问起来她当然不会说实话，只道“既然不能出去，就只能站在窗户旁边看看了。” 萧墨没有接话，即使任意这么说，他也不会放她出去的。就算他最后没办法杀掉她，他也不可能放她离开这里。只是他不喜欢任意用那种略带冷漠的口气和他说话，想了想道“等晚上好不好，我可以把窗户打开。” 任意的手按在玻璃上，一片沁凉。她勾起一个微讽的笑意“那也要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你不能总是这么和我说话，试探我。”萧墨道，“我会生气的。”血色在他的眼瞳上闪了闪，不过很快就消退了。 任意默然，萧墨有时候聪明得过分，她不过稍微想试探一下他的底线，他就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 萧墨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忽然道“我无法离开这里。” 任意有些分神，闻言随口反问道“所以？” “如果你离开的话，我就无法再见到你了。”萧墨盯着她，一字一语地道。“如果这一次仪式失败的话，我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出去了，直到消散。”他等了十年才等到这一次举行仪式的契机，下一次契机更不知是何年何月。他或许还可以等，但这栋大楼不可能永远在这里。再过十年，这里可能会拆迁、会推平，依附于这栋大楼的他，很可能会消散。 任意没有说话，对于萧墨来说，他无法离开这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对于她来说，却是幸好如此。她无法想象像萧墨这样的厉鬼可以自由地在外面行动，会造成怎样的惨剧。 萧墨垂下眼帘，冰冷质感的双眸望着脚下的地板。他能预料到苏柔的反应，如果他消散了，她或许会很高兴。他所做的一切，都和她站在对立的立场上。如果她现在知道郑凝死了，甚至不可能这么安静地站在这里听他说话。 如果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苏柔，她会用怎样的眼神来看他呢？ 萧墨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徘徊了一会儿。等他在抬起头时，黑色的瞳孔旁隐隐泛着红光。 任意一直在看着他，见他这副模样当即往后退了两步，叫他的名字“萧墨，你……” 萧墨对着她歪头笑了笑，身形骤然消失在了原地。随即任意便感觉背后一阵阴冷，萧墨的手臂亲昵地覆上了她的脖颈，他的手却比任何一次触碰她的时候都要冰冷。 “看我。”萧墨语气怪异又轻柔。 放在脖颈间的手猛地收紧，一道不容拒绝的力量驱使着任意回头。在她的腰间的挎包里，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护身符已然化为了齑粉。 看玩笑，回头看他不就死了吗？任意的手按在腰间，只考虑了一瞬便做出了决定。 她把手从藏在腰间的银匕上移开了，转而无力地攀上萧墨的手臂，勉强在急促的呼吸中用微弱的声音道“不要……萧墨，咳……” 第六十二章 请不要回头（三十三） 话音刚落，禁锢着任意脖颈的手指便微微一滞，迫使任意向后的力量也为之一停。 任意借着这个机会喘了两口气，心底一松:赌对了。凭她自己的力量是打不过萧墨的，向他示弱反而是一条出路。以萧墨对她的好感度，成功的几率很大。 萧墨的手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以一种半拥抱的方式钳制着任意。任意说话的时候，萧墨是有一瞬间的失神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情绪的失控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严重到已经开始影响他的行为了。 任意就着他的姿势仰着头，经历了生死的瞬间后，她居然有一种奇怪的释然感，对萧墨的恐惧也伴着这种释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最多也就一死，事情也不会更糟糕了。 她哑声道“萧墨，你要杀了我吗？” 脖颈间的手指明显颤了颤，萧墨如梦初醒般地把力道放松了。 任意跌坐在地上，雪白的脖颈上印了一圈清晰的指印。 萧墨盯着那一圈指印，终于意识到他可能没办法杀掉苏柔。连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她一句话都能让他停下动作，更遑论其他的时候了。 他根本就没办法做和她意愿相反的事，他甚至都不想看到她难过。 任意轻轻揉按着脖子上的伤痕，等了许久不见回答之后她回头望过去。萧墨也在低头望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幽深无光，情绪莫名。他伸出手触及任意脖颈间的指印，指尖黑气凝聚，一言不发地帮她揉按着。 “我杀不了你。”他说道。 杀不了她是什么意思？不想杀还是做不到？ 沁凉的感觉驱散了火辣的疼痛感，任意的身体放松下来，回想起萧墨泛红的瞳孔，低声道“你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 萧墨沉默良久才道“偶尔。”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被失控的情绪直接影响到行为。 “鬼都会这样，还是只有你会这样？” 萧墨道“可能只有我吧。”说罢，他收回手，任意脖颈间的指印已经淡了许多，不仔细看都难以察觉。他接着道“我刚死的时候走了许多弯路，很多增强力量的方法都有隐患，我那个时候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对他而言，这种情绪的失控也不算什么大事。 萧墨看着那一圈淡不可见的指印，毕竟他之前根本不会觉得不能伤害到某个人。他又碰了碰任意洁白的耳垂，忍住想要更靠近她的冲动，低声道“你在这里休息，我不会再上来了。”至少在他把下面所有人都处理干净之前，他都不会再过来了。 他要好好想一想，要怎样和她相处，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活人相处过了。 任意却想起了秦晴说过，不能让萧墨离开这里。她来不及细想，在萧墨起身之前便抓住了萧墨的手“别走。”她手腕上挂着一只银色的腕表，时针和分针开了一个极小的锐角，指向了十一点五十七分。 任意从来都是巴不得他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让他不要走还是第一次。萧墨第一个反应就是“秦晴和你说了什么？” 任意我想要一个傻一点的boss，有没有那种一谈恋爱就掉智商的，下个世界给我安排一下。 233宿主醒醒，我们不能自己挑选世界。 任意我知道你做不到，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懂？ 233哦…… 任意的手心有些发凉，她不敢回头看萧墨“我只是想问一下，郑凝她怎么样了？她一个人在下面，又是一个女孩子，我担心……” 萧墨皱起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乎郑凝“她想害你，你还要管她。难道你真的相信她只是太害怕了才会把矛头指向你吗？” 任意抿了抿唇，解释道“她和我是十年好友，就算她现在变了，我也不希望她死在这里。” 任意你看，他现在就忘了问秦晴和我说什么了。 233……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但是郑凝现在已经死透了，萧墨的眉拧的更紧了，他肯定不能告诉任意郑凝已经死了。但谎话只能瞒得住一时，他不可能变出一个活的郑凝给任意看，她早晚会发现郑凝已经死了，到时候他要怎么办？ 萧墨蹉跎了数秒，语气平静地道“放心，她没有事。” 任意察觉到他的停顿，狐疑道“真的没事吗？” 萧墨站起身，反问道“我骗你做什么？”他理了理任意因挣扎变得凌乱的发丝，道“好好休息。” 任意却没有松开抓住他的手，心底思考着怎么才能让他再留一段时间，她开口道“你……” 刚刚吐出一个字，秦晴的身形就忽然出现在了萧墨的身后，身侧的黑气蔓延，缠绕上萧墨的身体。萧墨早有预料，手指轻动，已经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气就被挥散了。他任由任意抓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在等她？” 任意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抓着萧墨，目光落在一边不敢去看他。 萧墨轻轻笑了笑，转身面对秦晴，黑色的鬼气从他身体上逸出，瞬间就驱散了秦晴身侧的黑气。秦晴的身形霎时淡了几分。 “你打不过我。”萧墨平静道。 秦晴却忽然诡秘一笑，转头看向身侧宽大的落地窗。被萧墨驱散的黑气重新聚集起来，不管不顾地涌向落地窗。玻璃发出一声脆响，蜘蛛网般的裂纹从中心蔓延开来。 萧墨游刃有余的镇定终于被打破了，他当即舍弃了对付秦晴，想要去阻止秦晴的动作“你疯了吗？” 秦晴神色微敛，没有再看已经摇摇欲坠的落地窗，身形闪现靠近了萧墨，乌青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肩膀，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啪！” 这时候，玻璃窗彻底碎裂，随着飞溅四散的碎屑，温暖又炽烈的阳光自外面落入，充盈了整个房间。 萧墨身侧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他一只手捂在眼睛上，表情痛苦又狰狞。秦晴的模样却比他更为凄惨，整只鬼在阳光下如同蒸发一样消散，本就虚无的身形越来越透明，仿佛随着都要消失。 她却依旧没有放开抓住萧墨的手，她说要摆脱这一切，是要以自己的死亡结束这一切。她没有办法杀掉萧墨，却可以选择和他一起同归于尽。 第六十三章 请不要回头（三十四） 然而阳光对秦晴造成的伤害远远要大于对萧墨造成的伤害。萧墨身上的黑气散尽的时候，秦晴的身形已经如同透明又易碎的冰，在阳光下一碰即碎。 萧墨却仿佛适应了阳光造成的痛苦，他把手从眼睛移开，露出鲜红欲滴的瞳孔，另一只手抓住秦晴的手臂，猛地将秦晴整只鬼都甩了出去。 秦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和任意擦肩而过，重重地摔在了墙壁上。 任意一惊“秦晴！”她想过去扶一下秦晴，却在萧墨的注视下动也不敢动。 萧墨站在破碎的玻璃间，一黑一红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阳光灼烧着他的身体，黑气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逸出又消散。萧墨却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一样，只站在原地盯着任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清楚站在她对面的是一只杀人无数的厉鬼，任意却有一种心虚窘迫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她，萧墨是不会留下的。即使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的作法没有错，却觉得难以面对萧墨的目光。 摔落在地的秦晴虚弱无比，她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却根本无法做到，阳光对她的伤害太大了。 她勉强抬头，声音嘶哑尖厉:“别让他走，郑凝死了！他害死了郑凝！” 任意的瞳孔猛缩“你……” 萧墨却笑了起来，轻声道:“瞒不住的果然瞒不住。” 他看着任意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鬼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就连伤害过任意的人也能得到她的在意，而他在任意心中永远都是敌人。 “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会杀你的。”他轻声道。 少年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神情安静又哀伤，像一幅绝美的画作。 任意垂在身侧的手一颤，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动了动唇:“对不起……” 但她无法不这么做，他的确不会杀掉她，但他会杀掉所有其他的人，何简飞、宋元、程清……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不应该死在这里。 秦晴唯恐她心软，咬牙喊道“如果他没有死，你们就全都活不成了，你也不要想出去了，苏柔！” 萧墨对秦晴的的话恍若未闻，他往前走了几步“你其实不用对我说对不起的。活着的人想杀掉厉鬼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忽然一笑，红色的眼眸妖异非常“她说的对，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如果你想离开的话，就杀了我。” 他俯下身，双手握住任意的肩膀，力道轻柔到虚无:“我一直想不好要怎么和活人相处，现在也不用想了。” 他和任意额头相抵，说出的话却带着别样的残忍“阳光还没那么容易杀死我，你要不要亲自动手？如果让我喘过气来的话，所有人都活不了。” 他明明虚弱得厉害，却依旧带着一种步步逼人的压迫感，让任意忍不住想要往后退。 秦晴尖厉的催促声回荡在房间里，任意的手握着那只银色的匕首，微微发抖。她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杀了萧墨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墨低头扫了一眼不知何时被她握在手里的匕首，勾唇一笑“对就是这样。” 任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萧墨他是什么意思？他要她杀了她？ “你……” 萧墨保持着笑容，让匕首的刀尖抵在自己的腰腹上，然后拥抱住了任意。 不远处的秦晴合上了双目，微笑着在阳光中化为虚无。 刀刃刺入灵体是没有声音的，任意只感觉萧墨给了她一个冰冷的拥抱，和他之前对她的亲昵一般无二。 她怔怔地道“萧墨？” “嗯。”萧墨的下颔抵在任意的肩上，匕首上净化的力量让他的身体散落成微光，并没有让他感到痛苦，反而有了一丝温暖。他微眯着眼睛，问道“你讨厌我吗，苏柔？” 任意没有回答，她还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之中，她想过杀了萧墨，想要能成功离开这里，但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萧墨为什么要这么做？喜欢一个人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吗？任意茫然地想着。 萧墨感觉着怀中僵硬的身体，意料之中地没有等到答案，他又笑了笑，却充满了难过的意味。 他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指，忽然道“你别忘了我。” 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他是只鬼。他杀不了苏柔，也留不住她。比起在未来的岁月里，在这栋大楼中不断怀念和她的相遇，不如让她永远记住他。 他还是没有等到任意的回答，就在他以为任意不会再回答他的时候，任意的手轻轻环住了他。 少女的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些微的苦涩“我不讨厌你。” 萧墨一愣，鲜红的血色慢慢褪去，右眼又重新化为了纯粹的黑色。 阳光果然很温暖，他想。他侧头望着窗外，视线中的景物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能看见一片微白的光亮。 萧墨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我其实很久都没有见过阳光了。” 任意的耳边响起萧墨极轻的话语，随即感觉怀中一轻，只余一片缓缓下落的光点。 她闭上了眼睛，唇角压着一抹苦笑“不会忘的……” 她不喜欢萧墨，却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了。 少女跪坐在地上，对着一只躺在地上银匕，表情似悲似喜。温暖又明亮的阳光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宛若油画中的天使，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存在。 何简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何简飞心中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他慢慢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任意的头发，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半蹲下来唤她的名字“苏柔，发生了什么？”他一直被困在楼梯上，直到刚刚才能从楼梯跑上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隐隐猜出萧墨应该已经死了，所以这座大楼的怪异现象才会全部消失。 任意对他摇了摇头，勉强勾了勾唇角，却只扯出一个更为苦涩的笑容“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能出去了。” 何简飞安抚地拥住她，嗯了一声“没事了。”他闭了闭眼睛“对不起，我没有陪着你。” 任意却低声道“他做到了，我现在的确没办法忘记他。” “何简飞，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好像做不到了。” 她现在没办法再轻易地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何简飞心中的预感仿佛成了真，他把任意抱得更紧了些，清俊的面容上有几分难过，更多地却是心疼。他低声安慰着任意“没关系，我们活下来了。”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他可以一直陪着她。 何简飞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第六十四章 请不要回头(三十五) 接下来发生的事一片混乱，有人报了警，有人在混乱中离开了大楼。 何简飞护着任意走下了楼，外面已经停了几辆警车，见有人下来，立刻就过来询问情况。 有一位女警察看任意的表情不对，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倒也不急着询问，给了她一瓶水，低声安慰了几句。 任意对她摇了摇头，在脑海里对233道脱离世界吧。 世界脱离倒计时10，9，8，7…… 另一边也有人在问何简飞话，何简飞斟酌地回答了几句，没有说萧墨和秦晴的事，只说看到了尸体。他知道的也不多，更何况这种灵异鬼怪的事情说出来也难以让人信服。 他再回头时却发现任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连忙去找刚刚和询问任意的女警察追问。 女警本来忙着去问其他人的话，见他一脸焦急才耐着性子道“刚刚那个小姑娘晕倒了，被抱上车了。别急，她是受了惊，身体虚弱才晕倒了。” 她往最后面的警车指了一指“等腾下手来，就送她去医院检查。你先跟我过来，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何简飞略微放了心，跟着她去做笔录。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苏柔再也没有醒过来。 三日后。 废弃的大楼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四周停着几辆车。一个年轻人从面包车上跳下来，一身休闲服，却留着长发。他懒洋洋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大楼，奇异道“现在居然还有这样聚阴的地方……” 他后面跟下来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对他道“三天前在这栋楼里死了九个人，连尸首都没留下。有个女生出来后就昏倒了，器官持续衰竭，昨天去世了。” 年轻人道“阴气这么重，体质太弱的话受不住。”他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在门口处停了下来，眯着眼盯着门看。他眼中闪过一道微光，低声喃喃道“有点吓人啊……” 男人挑眉道“怎么样？” 年轻人摇了摇头，道“这地方我管不了，得让我师父来。我师父现在闭死关，怕是有得等了。” 男人看着大楼苦笑“那这地方要怎么办？” 年轻人道“封起来吧，别让人过来，也别拆。这里面鬼气似死似活，强拆怕是要出事。” “也只能这样了，等令师出关，务必向他老人家提上一句。” 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肩“放心，都是分内之事。” 两个月很快过去，大楼闹鬼的传闻愈演愈烈，却又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有人不经意间路过的时候看到大楼的门窗都落了重锁，还贴了封条。 转瞬到了九月底，西城大学的篮球场上一群男生在打篮球，奔跑笑闹，挥汗如雨。散场的时候，一个男生把篮球扔给于高阳“明天就放长假了，高阳你回不回家？” 于高阳抹了一把汗，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离得这么近，当然要回去了。”他家所在的县城是西城的一个附属县，坐两个小时的客车就能到家。 男生遗憾道“我离家远回不去，本来想约你出去玩的。” 于高阳拿着篮球从他身边路过，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下次的吧。” 旁边有同系的女生路过，于高阳碰巧抬头也对她们一笑算是打招呼，笑容毫无阴霾，看起来阳光亲切，仿佛暑假在大楼里发生的那些黑暗从未发生过。 夜晚。 微白的月光从窗间落入，照亮了地面上杂物和暗红色的血迹。平静的走廊上，忽然有一丝黑气从地面上升起，随后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缠绕汇聚，化成了一个黑色长发、面容苍白清秀的少女。 她眸色极深，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有着和死去的小芊一模一样的面容，气质与身形却又有一些微妙的差别。她赤足在走廊上走动，最后在窗前站定，让白色的月光笼罩全身。 “于高阳、孟辉……还有谁呢？” ———————— 一望无际的白色空间中放着一张床，床上铺着蓬松的羽绒垫，一看就舒适无比。任意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她回来后用积分兑换了床和几样家具，还有一些必要的用品，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才刚刚醒来没多久。 任意一目十行地扫了这一页，听见消失了一段时间的233在她耳边道“宿主，你醒了啊。” 任意嗯了一声，顺手又往后翻了一页，兴致缺缺的模样“你做什么去了？” 233道“我们领导开会，按规定给系统做引导培训。” 任意一笑“你们规章制度还挺全。”说着又往后翻了一页，竟然没有多问什么。 233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情，想起今天培训听到的课程，觉得有必要给宿主做一下心理辅导“宿主要不要去其他世界度假散心？有一些不需要做任务的世界，只需要花费积分就可以暂住……” 任意正看得兴起，没有心思和它说话“没兴趣。” 233看着她觉得更难过了，它劝道“萧墨只是一个攻略对象，宿主以后还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攻略对象的。宿主没有必要为他伤怀，虽然他为了宿主自杀，确实有点感人……宿主其实可以选择不杀他的……”233的声音越来越小，它也不明白宿主为什么把攻略对象捅死了，现在又这么伤心，它当时差点以为要攻略失败，吓死了。 任意“……”这书今天是看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把书合上放在一边。 “我不杀他的话，何简飞剩下的五点好感度要怎么刷？还有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为他伤怀了？” 233道“我两只摄像头都看到了。宿主回来就休息，话也很少，不是因为太难过了吗？” 任意眨了眨眼“就算我精神力高也是需要休息的，应付萧墨也是很费脑力的。至于萧墨死了这件事，老实说他不该死吗？不要因为爱情就觉得他可以原谅啊，他杀掉的人可能比你开过的会还多。要真觉得对不起的话，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何简飞多一些。这孩子刚和喜欢的人死里逃生，觉得生活一片美好的时候，喜欢的人就死了才是真的惨。” 233道“是宿主主动脱离世界，按规定宿主可以在该世界停留一段的时间的……” 任意“你要明白，我很愧疚和我要补救是两码事。”她往后靠了靠，目光落在白茫茫的一处，淡淡道“不用给我做一些奇怪的心理辅导，我接受绑定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可能会遇到什么，已经做好了优先选择自己利益的决定。” “如果我承受不起这种心理压力的话，也不会和你绑定。” 第六十五章 来自深渊的你（一） 233的心情十分复杂，它刚刚安装心理辅导程序又没有用了…… “不过还是谢谢关心。”任意微微一笑，“去逛论坛吧，你不是在写帖子吗？” 233“这个世界的也可以写吗？！” 任意含笑道“当然可以。” 233“好的！” 233走后，任意重新拿起床头的那本翻开，却良久都没有翻到下一页。 “跟一个公司似的，这么有序，也许还有平行、或者更高的组织……” 任意的手指在页角无意识地点了点，翻到了下一页。 —————— 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微风轻拂，抚弄过树梢。繁茂的月桂树和精致牢固的铁制栅栏拥簇在一起，在朦胧的月光下影影绰绰，为深夜里偷偷幽会的情侣了绝佳的遮掩。 银灰色长发的少女穿着一身精心裁剪的贵族长裙，上面点缀着珍贵的宝石，在夜色中泛着微光。然而再闪耀珍贵的宝石都比不上少女清澈的浅绿色眼眸，里面像是有一汪水，让看到它的人沉醉在其中。 她对面的男子也毫不例外，英俊的面容上满是深情。他望着少女的眼睛，用咏叹的语气道“阿瑞西亚，你有着世界上最美的眼睛，让我想把它永远珍藏起来。” 这是任意来到这个世界后听到的第一句话，随即233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任务已开启，让埃尔维斯尝到悔恨的滋味。 攻略对象埃尔维斯出现，积分奖励5000。 埃尔维斯，就是眼前说情话的这个男人吗？ 阿瑞西亚，也就是现在的任意微红了脸颊，却又带着贵族少女特有的矜持“埃尔维斯，你总是能把这种腻死人的甜言蜜语轻易说出口。” 埃尔维斯露出受伤的神情，辩解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想到这样的称赞，因为这一切都是出于我的真心。” 埃尔维斯有着不同于帝都贵族的黑发黑眸，每一处五官都精雕细琢，举手投足间都风度翩翩，却又不同于一般贵族刻意表现出来的矜傲。 总之，是一个足以吸引任何贵族少女的男子，对于阿瑞西亚这样久居帝都，渴望自由的少女更为致命。 他低下头，修长有力地手抚上任意的眼角，痴迷道“就像这双眼睛，正是因为它属于你才会如此迷人。” 任意在心底轻啧了一声，他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可不是这么说的。 任意和埃尔维斯四目相对，心神似乎都被那一双深邃的黑眸吸了进去，她微微失神，低声道“你才拥有世界上最迷人的眼睛，埃尔维斯，我在里面看到了星河。” 任意他刚刚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233回答道根据西幻资料库的查询结果，他应该用了魅惑术，深渊恶魔常用来欺骗人类的一种法术。不过因为宿主精神力过高，又有系统保护，法术并没有生效。 任意有点意思。 这个世界的文明类似于中世纪的欧洲，却又有一些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世界里拥有神灵、恶魔，还有魔法。 人类久居大地，光明的神灵居于天界俯视着一切，而在地面之下存在深渊，无数的深渊恶魔居住在那里，时刻想将爪牙伸向人间。它们通过各种方法来到地面上，和经不住诱惑的人类做交易，或者欺骗他们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很不巧，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阿瑞西亚就遇到了一个名为埃尔维斯的恶魔。和她看到的课本上描述的那种丑陋的、散发着硫磺味道的深渊恶魔不同，埃尔维斯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青年，而且十分英俊，进退得体。 他声称自己来自帝国东部的多德平原，是极富底蕴的希尔家族的后代，但是不愿意一直留守在家族的产业中，喜欢在外面独自冒险。 这样浪漫的人设和他自身的魅力成功俘获了渴望爱情的阿瑞西亚，而在两人相爱之后，埃尔维斯说要让光明神见证自己的爱情，想和阿瑞西亚一起去帝都的圣光大教堂中向光明神祈祷。 圣光大教堂一直是光明神教神圣的标签，供奉着光明神的神像和神迹，除非有重要的祭典一般都是不开放的。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身份高贵的贵族想要进去祈祷，阿瑞西亚身为公爵之女，她的姐姐爱莉安娜又是光明神教的圣女，这样的身份想要进去当然是没问题的。 她对于恋人的要求也没有起疑，当然是满口答应。结果在两人进入圣光大教堂之后，埃尔维斯借用空间魔法成功偷走了供奉在圣光大教堂的光明圣典，而且全身而退逃出了圣光大教堂。 阿瑞西亚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随后深渊和人类爆发了一场大战，她被指为和恶魔勾结，她的父亲艾顿伯爵为了家族的政治地位和圣女爱莉安娜的名声不得不舍弃了她。 阿瑞西亚被剥夺了姓氏，驱逐出了艾顿家族，最后死于深渊和人类战争引起的混乱中。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天真的贵族少女被恶魔欺骗利用的血泪史。 “阿瑞西亚？”埃尔维斯唤了一声，关切地问道，“你好像走神了，怎么了吗？” 任意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眼神躲闪，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仿佛刚刚是因为看着埃尔维斯的眼睛失了神。 她紧张地扯了扯裙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没、没什么。”但是脸上的红晕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埃尔维斯看着她，轻轻笑了起来，笑声低沉。他给了任意一个礼节性的吻，说道“如果阿瑞西亚是看我失了神的话，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心思被轻易点破，任意恼怒地瞪了一眼他，却充满了撒娇羞涩的意味。正巧庄园内传来了几分狗吠，月影也已经微斜。 任意往庄园里望了一眼，不安地道“我已经出来很久了，如果让女仆发现我不在卧室中就糟了，我必须要回去了。” 埃尔维斯当然适当地表示了不舍，临别时却又深情地道“我想回去告诉父亲我对你的心意，然后和艾顿家族定下我们的婚事。在这之前，我们去一次圣光大教堂，在光明神面前立下誓约吧。” 任意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神，露出甜美羞涩的笑容“好，那我们明天在圣光大教堂见面，你知道时间的。” 埃尔维斯面露喜悦，克制地在任意的手上落下一吻作为告别。 任意转身，小心地避开树枝，偷偷回到了庄园之中。233机械的报告声在她耳边响起来埃尔维斯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0。 “只在乎利益的恶魔吗……”任意勾起唇，脚步未停。 第六十六章 来自深渊的你（二） 第二天一早，任意在女仆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来到餐厅。 阿瑞西亚的家人已经在餐厅坐好了，任意按照记忆和他们对话，然后安静地用餐。 用完早餐后，公爵夫人叫住了即将离开的任意“阿瑞西亚，你明天有安排好的行程吗？” 任意回答道“并没有，母亲。” 公爵夫人温柔地笑道“那就和奥兰多家的小少爷见一面吧，奥兰多夫人明天会带着他过来拜访。” 任意好不容易才把这段记忆从阿瑞西亚的记忆中翻找出来，这样的见面等于相亲，原身也到了可以订婚的年纪，公爵夫人开始考虑相亲也是正常的。只是在记忆中，阿瑞西亚这时候已经迷恋上埃尔维斯，自然不愿意再去相亲，用借口推掉了这一次的见面。公爵夫人宠爱她，奥多兰家族也不是唯一的选择，也不强求她，而是重新开始考虑人选。 这一次……任意回以一笑“好的，母亲，我会好好招待客人的。” 公爵夫人满意地点头，任意转身下楼，吩咐车夫去圣光大教堂。恢宏堂皇的教堂外，相貌英俊、气质出众的深渊恶魔早已等候在那里，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带着艾顿家族家徽的马车停下来时，他面容飞快划过一丝喜悦的笑意，主动上前握住任意伸出的手，温柔绅士地扶着她走下马车。“阿瑞西亚……”他像惋叹一般唤着她的名字，深情缱绻。 任意觉得他应该是透过她看到了即将到手的光明圣典。她对埃尔维斯一笑，十分配合地道“我们进去吧。” 守卫着教堂的圣光骑士常年和贵族接触，对于艾顿公爵的小女儿也是认识的。任意提起裙摆行了一个礼，轻声说明了来意。骑士打量了一眼埃尔维斯，虽然没怎么见过他，但的确听说过有希尔家族的人来了帝都，不疑有他，便让开了道路。 “艾顿小姐，您和您的朋友不能在里面停留太久。” 任意表示体谅“理应如此。”光明神教给予贵族的特权并非是出于对他们身份的忍让，教皇的身份极高，连皇帝陛下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光明神教当然也不用对贵族忍让。他们愿意给予贵族特权其实是一种拉拢，这是政治上的博弈。 任意同埃尔维斯向里面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道“圣女阁下现在在里面吗？” 骑士以为她想念自己的姐姐，回道“圣女阁下和圣子阁下今日一早便出城了。” “这样啊……”和阿瑞西亚记忆中的那一天一模一样，圣子和圣女都不在圣光大教堂，连同圣光骑士团的成员都离开了大半，才让埃尔维斯有机可趁，偷走了光明圣典。想来光明神教会派出这么多人离开帝都也不是巧合，十有八九是埃尔维斯的手笔。 和随后便爆发的战争联想起来，埃尔维斯必定是筹谋已久，为之后的深渊和人类的战争做准备。失去光明圣典这样的神器，对于光明神教也是个不小的损失。 任意看了一眼身侧一脸温柔的贵族青年，能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光明神教的圣地，他的身份和力量绝不会低，或许是个恶魔领主也说不定。 埃尔维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笑道“你在看什么，阿瑞西亚？” 任意在距离供奉神像和圣典尚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她收敛了笑意，露出不安的神色“今天母亲和我提起了奥兰多家族的小少爷，家里似乎想要我和他订婚，我没办法反抗。埃尔维斯，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等到你回了多德平原和希尔公爵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可能已经……” 埃尔维斯轻叹了一声，拦住任意的肩膀，抚弄着她泛着光泽的银灰色长发。 在任意看不见的地方，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的神色，口中却安慰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阿瑞西亚。我是光明神教虔诚的教徒，只要我们在光明神面前立下誓约，我绝不改变心意。我下午就去拜访公爵夫人，向她表明我的意愿。我的阿瑞西亚，你只需要耐心的等待。” 任意对上他深情的目光，神情重新坚定起来，心中却是一晒你是光明神教虔诚的教徒？也不怕光明神听见后降圣光劈死你。 任意余光瞥见回廊上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圣光骑士，对埃尔维斯道“我只是有些担忧，神爱护我们，也会给我们考验。” 埃尔维斯作为一个温柔体贴的情人当然表示没有关系，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大厅中央被圣光结界守护着的光明圣典，笑着道“你要相信我们的爱情经得起神的考验，我们现在过去？” “当然。”任意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往后退离了一步，意有所指地解释道，“神在看着我们。” 人类的贵族小姐真是麻烦，埃尔维斯在心底抱怨了一步，深渊的魔女可不会在乎这么多繁琐的礼节。他表面上却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以保护者的姿态走在任意的身侧。 距离光明圣典越来越近，埃尔维斯心底升起了些许紧张的感觉，更多的却是刺激的兴奋感。在圣光大教堂，把光明神教的神器光明圣典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简直是可以载入深渊史诗的举动！如果深渊有这种史诗的话。 在神像前站定，埃尔维斯扫了一眼走在不远处的一行圣光骑士，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最前面的那个骑士身上光明元素很浓郁，现在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此时任意的耳边响起了新的提示音可攻略对象艾伦出现，积分奖励5000。 任意抬头望过去，一眼就看到过道上为首的圣光骑士，他的着装和其他的骑士稍有不同，面容英俊，堪称一脸正气。阿瑞西亚的记忆中有他的存在，他是圣光骑士团的骑士团长艾伦。 这真是来的巧了。 任意心底一笑，精致美丽的面孔上却换上了慌张惊恐的神色，她突然甩开站在她身侧的埃尔维斯，飞快地跑向了艾伦。在一众骑士疑惑的目光下喊道“骑士长阁下，有恶魔胁迫我，他想偷光明圣典！” 艾伦本来疑惑的目光一凝，略过跑过来的任意，落在神像前的埃尔维斯身上。 埃尔维斯几乎在任意开口的那一刹那便反应过来，抬手便打向了圣光结界。他来不及去思考任意是如何发现他的目的的，想要赶在圣光骑士反应过来前把光明圣典拿到手。 艾伦却没有丝毫的犹疑，他在察觉到埃尔维斯身上流露出的邪恶气息之后，便微微动唇，使用神术加持了结界，然后欺身上前，攻向了埃尔维斯。 其他的骑士也纷纷反应过来，加入了战斗中。 埃尔维斯只能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光明圣典，应对圣光骑士们的攻势。 任意保持着慌乱的神色，看着混乱的战场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第六十七章 来自深渊的你（三） 233惊喜、刺激、意外。但是攻略对象被打死了怎么办啊啊啊啊，宿主！ 放心，不会的。任意观察着战局，对于这个世界的神术和魔法十分感兴趣，他不是还有空间魔法吗？打不过总能跑掉的。深渊恶魔应该没有为公捐躯的美好品质，做不出为了一件神器把命搭上这种事。 战场中埃尔维斯随手拨开刺向他眼睛的长剑，飞快地念了一串咒文，淡蓝色的光幕凭空出现抵御住艾伦裹挟着圣光的攻击。对于其它的攻击，他却显得毫不在意。事实上也的确不需要他在意，那些攻击落在他身上如同落在最坚硬的矿石上一般，连划痕都留不下。 用游戏术语来解释的话，就是连破防都做不到。 作为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宿主，任意用赞叹的语气说道真想把他的身体解剖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成…… 233害怕jg 在战斗中的埃尔维斯莫名打了一个冷颤，来源于本能的危险预警让他下意识地观察四周，却没有发现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 眼前这个圣光骑士长虽然有些棘手，但还远远谈不上威胁。帝都内的厉害人物现在大部分都在城外，总不至于为了对付他把光明神教的教皇搬出来吧？ 短暂的思虑后，埃尔维斯对纠缠不休的艾伦一笑“下次再见了，骑士长阁下。”他的确计划着在深渊入侵地面之前搞一次大事情，但还犯不上为它冒更大的风险。 圣光大教堂到底是光明神教的地盘，在这里缠斗是极为不智的选择，这种时候当然还是走为上策。 英俊的恶魔后退两步，手一抖展开一张卷轴，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撕毁。 无视圣光结界禁锢的空间魔法悍然发动，埃尔维斯站在繁复的魔法阵中央，对怒视着他的骑士长道“期待和阁下再次相遇，在深渊与人类的战场上。” “还有……”他移开视线，看向在远处看戏的任意。 任意对他勾唇一笑，提起裙摆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用口型说道“这是回礼。” 除了埃尔维斯所有人都背对着她，任意也不怕被其他人看见。 埃尔维斯眯起眼睛，果然，她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清楚，把他当成小丑一样愚弄。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魔法却已经完成，魔法阵与他的身形一同消失在了大厅中央。 埃尔维斯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5。 233居然还涨好感度了。 任意倒觉得是意料之中，玩笑道看来我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另一边圣光骑士长把长剑归鞘，走到任意面前，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艾顿小姐，您恐怕要留在圣光大教堂一段时间了。” 他顿了顿又道“您必须要对把恶魔带进教堂这件事做出解释。” 任意望着埃尔维斯消失的方向，脸色微微发白“当然，我必须向光明神忏悔我的罪行。” 她对艾伦深深低下头“我愿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您，请您相信，我是被恶魔胁迫的。” 艾伦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其实并没有怀疑任意和刚刚的恶魔有勾结，否则她也不会揭发他。 就像她所说的，她应该是被恶魔胁迫的。 艾伦看着眼前紧张不安的少女，仿佛他只要说一句重话，她都会哭出来。他叹了口气，用粗鲁的态度对待一位小姐可不是骑士所为，他说道“那么，请和我去忏悔室吧。” 忏悔室中。 “我不清楚他是从哪里来的，他自称自己来自多德平原，是希尔家族的后代。他很有风度，也非常有魅力。”任意在昏暗的烛光下低声道。 艾伦皱了皱眉，那可是一只恶魔。 任意抬起头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他内心所想，解释道“我知道那是一只恶魔，但风度和魅力用来形容他并不为过。他……” 少女想了想，省略了一些不好描述的话语，接着说道“他会对我说很多好听的情话，许诺会回到多德平原向希尔公爵请求和我订婚。我差点就相信了他。” “但是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断地提起光明圣典，又迫切地想要来圣光大教堂引起了我的怀疑。” “于是我开始调查他，却发现希尔公爵并没有一个名为埃尔维斯的儿子。”任意的声音很低，语气里带着一丝脆弱，仿佛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艾伦心底却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位艾顿小姐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否则……他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光明圣典在圣光大教堂被恶魔偷走，对于光明神教不止是失去了一件神器那么简单，很可能会让底层民众的信仰动摇。 他想到这一点，看向任意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他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您很聪慧，不是谁都能洞悉恶魔的目的的。” 任意苦笑道“我只希望这一切都未发生过。我发现了他另有所图之后却不敢轻举妄动。” “骑士长阁下，请原谅我的懦弱。我不敢惹怒一只不知实力深浅的恶魔，只能和他周旋。直到他昨天提出要来圣光大教堂我才想到，把他带到圣光大教堂，在神的俯视下，有您这样的圣光骑士阻止他，他必然无法实现自己的目的。” 任意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艾伦“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您和圣光骑士们阻止了他。” 艾伦有些脸红，倒不是任意崇拜的目光让他羞涩，而是刚刚那一场战斗，他们几乎是被那只恶魔耍着玩，没有能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这份称赞实在受之有愧。 “嗯……艾顿小姐，您已经很勇敢了，不用如此妄自菲薄。”艾伦略带尴尬地说道，“不过那只恶魔已经逃走了，为了您的安全，请您暂时留在这里。等主教大人回来，会帮您驱除恶魔的影响，给予您祝福的神术的。” “就这样吧。”骑士长站起身，步伐极快地往门外走去。 任意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尴尬，忍着笑意，在他即将走出门的时候又突然叫住了他，诚恳地说道“十分感谢您，骑士长大人。我一直以来都十分担惊受怕，如果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摆脱那只恶魔。”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愿神保佑您。” 艾伦背对着她，回答道“守护帝都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 “愿神保佑你，艾顿小姐。” 艾伦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5。 第六十八章 来自深渊的你（四） 还不如埃尔维斯给她的基础好感度高，看来这位骑士长对于阿瑞西亚的观感一般。 任意对着桌面上昏暗的烛火出神，这个世界很合她心意。阿瑞西亚的底牌很好，她身份很高，这就代表着她说的话有一定的分量。就比如说，只要她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会带埃尔维斯来到圣光大教堂，在并没有损失的情况下，光明神教就不会执着于给她治罪。 只要光明神教的人不傻，就不会在即将开战的情况下，给任意定罪，将原本倾向于光明神教的艾顿家族推开。另一方面，阿瑞西亚的亲姐姐是光明神教的圣女，没有必要给自己教中的圣女平白添上一个污点，更何况这还可能让圣女与教会心生嫌隙。 同样因为身份的原因，就算真的开战了，任意的安全也能得到保证，被埃尔维斯报复的可能性也很小。光明神教大概率会派人保护她这个破坏了恶魔计划的无辜少女。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合任意心意的地方，就算阿瑞西亚的底牌差上一点，只要能知道足够的信息，她也有办法完成任务。真正让任意觉得满意的地方是，这个世界上有魔法。 第一个世界结束后，任意就开始考虑学习一些保命的技能。综合考量下，她选定了“魔法”和“精神攻击术”。 然后……因为价钱太贵了不得不放弃了。 5000积分的火球术性价比太低，就算她有足够的积分也不想把积分花在这种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法术上。然而在这个世界，她可以不需要积分就接触到魔法，简直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只不过这个世界里，只信奉知识的魔法师和光明神教相处得不是很好。和光明神教交好、又出了一位圣女的艾顿家族和魔法师们一向很疏远。 不过现在都要和深渊开战了，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忏悔室门被打开，一阵风吹了进来打断了任意的沉思。一个金发绿眼的少女站在门口，她穿着一身纯白的衣衫，上面绣满了繁复的花纹。一双浅绿色的眼眸和任意如出一辙，只是十分清冷沉静。 就算阿瑞西亚的记忆中没有她的模样，任意也能猜出来，她是阿瑞西亚的姐姐爱莉安娜。 任意茫然地看向她“姐姐？” 爱莉安娜走进来，白色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展露出全貌，上面花纹描绘的是战争与神迹，充满了宗教的气息。“我听艾伦说过了。”她在任意面前站定，声音清冷疏离，“你怎么会遇到恶魔？” 她自幼在圣殿长大，和这个妹妹、乃至于整个艾顿家族的感情都不深。但是她姓艾顿，就算她已经打算把自己的所有献给神灵，她的名字也和艾顿家族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任意遵循着阿瑞西亚原本的记忆答道“我在舞会上遇到了他，我以为他只是一位贵族……”她一向对这个姐姐有几分生疏畏惧，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收了声。 爱莉安娜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概能猜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伸出手，柔和的白色光芒出现在她手中，笼罩了任意整个身体。 任意感觉一阵温暖的气息包裹了她，这股气息和她在上个世界兑换的银匕十分相像。 片刻后光芒散去，爱莉安娜似乎松了一口气“没有邪恶的气息，那只恶魔并没有对你施法……”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有些奇怪为什么恶魔没有对任意施展魅惑术，明明一个魅惑术能解决很多问题，至少不会让他被任意揭发出来。 也许是那个恶魔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不过也好在如此，阿瑞西亚并没有被他迷惑神智。 “我会和主教大人说明，然后放你回家的。”爱莉安娜嘱咐道，“你这些天最好乖乖地待在家里，不要随意乱走。”从今天的战况来看，那只恶魔很可能是领主级别的恶魔，惹怒他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她想到今天在城外感受到的邪恶气息，眉宇间染上了一丝肃杀之意。那群恶魔已经打算光明正大地爬上地面，吞食灵魂了。 任意瞥见她面容上一闪而过的冷意，心中感慨，虽然是亲生姐妹，但是爱莉安娜已经走上了和阿瑞西亚截然不同的道路。 路途上或许荆棘遍布，却通往更广阔的天地。 任意所以我不能这么堕落下去了，我必须向姐姐学习。 233！！！宿主又要干嘛！ “他会再来找我吗？”任意抬头仰望着爱莉安娜，像一只依赖母亲的幼鸟，“姐姐？” 爱莉安娜对上任意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双眸，放缓了口气“恶魔的乐趣来源于欺骗，不要和他做任何交易，如果他真的回来的话。” 感觉到了她态度的变化，任意低下头，在少女错愕的目光下拥抱住她。 “我很害怕。”任意语气脆弱，隐约有着哭泣的意味，仿佛一直以来的担忧与惊惧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她要维护家族的名声，维持住自己的风度，就算害怕，也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失态。 爱莉安娜的到来终于给了她些许安心的感觉，就像在湍急的河流中抓住了一根浮木，有了依靠。 爱莉安娜在任意靠过来的那一瞬间僵硬无比，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如此亲近了。 “阿瑞西亚……”她无措地低下头，入目是一头银灰色的长发。让她恍惚想起来，在很小的时候，她好像也这样抱过任意。 她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任意的后背“已经没事了。” 在安静的忏悔室中，金发少女低声安慰着怀中的少女，面容柔和。 爱莉安娜摸了摸任意银灰色的长发，有个妹妹似乎也不错。 如果爱莉安娜的好感度有提示音的话，任意大概能听到好感度+20这样的提示音。 “如果你觉得不安，可以继续留在圣光大教堂。”爱莉安娜说道，“我也可以和主教大人商议，派圣光骑士保护你。” 在正式开战之前，应该还可以匀出人手来保护任意。 任意则道“我昨天答应了母亲招待客人，如果不回去的话，母亲可能会担心。” “那就回去吧。” 于是任意离开的圣光大教堂的时候，看见了艾伦站在门口，似乎等候着谁。 第六十九章 来自深渊的你（五） 任意我马上就会拥有一个骑士长做保镖了。 233就可以和攻略对象更近了！等等，那不就见不到埃尔维斯了？ 任意我相信他会想办法找到我的，我对深渊恶魔抱有充分的自信。 233……宿主这种信徒会被光明神开除的。 任意我已经自己把自己开除了，在我内心我已经是知识虔诚的信徒了。 任意整理了一下精美繁复的裙摆，然后才走向门口的艾伦。即使有阿瑞西亚的记忆在，她依旧觉得贵族少女的衣裙太不方便了。 “骑士长阁下。”任意打了声招呼。 艾伦回礼“艾顿小姐，这段时间我会负责保护您的安全。” “十分感谢，”任意停顿了一下，对艾伦露出了一个干净的笑容，“您称呼我为阿瑞西亚就好。” 艾伦微微一怔，分神想到，恶魔会找上她并不奇怪——它们一向喜欢纯洁的少女灵魂。 任意带着一脸严肃防备的骑士长回了家，向公爵夫人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隐去了埃尔维斯可能是个恶魔领主、还亲自下场来引诱她的部分，只说她遇到了恶魔，好在有圣光骑士的帮助才能脱险。 公爵夫人受惊不小“怎么会有恶魔出现呢，已经数百年没有关于恶魔的记载了。” 等过段时间，还会有更多的恶魔出现的。任意在心里说道，她装作心神不宁的样子摇了摇头“母亲，我先上去休息了。” 公爵夫人以为她今天受了惊吓，安慰了她几句便让她上去休息了。而艾伦则住在了距离她不远的房间里，确保如果有邪恶的气息出现在任意的房间，他能第一时间发现。 深夜。 今夜是满月，厚重的窗帘遮挡住月光，只有一丝光亮从缝隙中遗落进来，能够窥探到房间内的情形。 任意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睡容安静平和，深红色的绒被半搭在她身上，与雪白的肌肤形成了极强的反差。银灰色的长发随意散落着，能将她娇小的身躯包裹起来一般。 黑暗中，被随手放在梳妆台上的祖母绿耳坠闪烁着微光。片刻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床边。 埃尔维斯低头看着床上的少女，目光中带着几分兴味的打量。他已经褪去了人类的伪装，黑眸变成了奇异的红色，本来空无一物的额头上冒出了两只角。 他好奇的俯下身，让自己离床上的少女更近了一些。明明只是一个毫无力量的人类少女，她是怎么看出他的目的的、抵挡住他的魅惑术的？ 看了一会儿后，他又觉得兴致索然，打算站直身体，用恶作剧的方式叫醒沉睡的少女的时候，床上的少女忽然张开了眼睛。一双浅绿色的眼眸毫无睡意，相反它们清醒无比，好奇又热切地盯着埃尔维斯…… 头上的两只角。 埃尔维斯生出了一种向后退的冲动，深渊知道，为什么她盯着他的角的眼神就像那些沉迷于研究的法师盯着实验材料的眼神！ “我该说晚上好吗？”任意克制住对恶魔身体构造的兴趣，从柔软的床榻上坐起来，银灰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披散下来。她顺手理了理微乱的地方，然后环视了一圈。“唔，有点暗。”她指着厚重的窗帘，客客气气地对床边的恶魔道，“能麻烦你把窗帘打开吗？” 埃尔维斯心情复杂地抬手，用了一个简单的移动法术，让银白色的月光散落进房间。 “月色不错。”任意语气愉悦地说道，“我猜你并没有让我的骑士长阁下发现，是吗？” “他现在应该睡得很熟。”埃尔维斯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耳坠上面，略带得意地说道，“我留了媒介在这里。”说罢他才猛然惊觉，他刚刚好像被这个人类少女控场了，完全在跟着她说话的节奏来走。 任意的目光也扫过那对漂亮的耳坠，所以她才会把恶魔送的礼物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在梳妆台上，而不是送去圣光大教堂净化。 任意我为了能让他顺利出现，真是费尽了心思。 233……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它选择闭嘴。 “你知道？”埃尔维斯前后一联想就猜了出来，“你知道耳坠有问题？” 任意十分坦然地道“正常人都知道不要把跟恶魔有关的东西放在身边，教堂才是它们的好去处，不是吗？” 不是，埃尔维斯在心底道，大部分人都抵制不住恶魔的诱惑，他们明知道有陷阱也会踏进去，只为了陷阱中宝物。不过一对祖母绿的耳坠，对于一个家世显赫的贵族少女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她们从不缺各种珍贵的首饰宝石。 对于她们来说，珍贵的是那些所谓的爱情，恋人送的礼物总是不想扔掉的。 埃尔维斯对上任意的眼睛，不得不承认，里面大概没有一种叫爱情的东西。 来自深渊的恶魔领主，曾经诱惑过无数人类和他交易灵魂的埃尔维斯成功地迎来了他第一次失败，他没有骗到这个看起来无害的贵族少女，反而被她给骗了。 他的兴致反而更高了，他后退了一步，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贵族礼节，在任意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我的阿瑞西亚，你比我想的还要有趣。”有趣到他想要她的灵魂了。 任意靠在床头，任由他的动作，精致的面容上是慵懒的笑意。和她想的一样，埃尔维斯对于杀掉一个毫无力量的少女并不感兴趣，即使她破坏了他的计划。相反，她展露出来的特殊之处能让他对她的容忍度直线上升。 和典籍上的记载一样，恶魔这种生物行事真是随心。 任意从埃尔维斯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笑道“谢谢夸奖。” “那么你专程在深夜里等待我的到来，是为了什么呢？”寒暄过后，埃尔维斯开始切入正题，语气甜腻又充满诱惑，“任何愿望我都能帮你实现，我从深渊中来，见证过无数历史与传闻，收藏过无数中古国家的宝藏。就算你想知道传奇法师一生都在追求的奥秘，得到最顶尖的冒险者都贪求的宝物，我也能满足你的愿望……”只要你付出你死后的灵魂，多划算的买卖。 任意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兴致勃勃地问道“想要什么都可以？” 埃尔维斯看着眼前的猎物，微笑道“当然。” “哦，”任意摩挲着下巴，“那你头上的角能割下来给我吗？” 埃尔维斯“啥？” 第七十章 来自深渊的你（六） 任意当然不会跟恶魔做交易，从阿瑞西亚对恶魔浅薄的认识来看，恶魔一般只会和人类交易灵魂。而对于现在的任意来说，除却那些积分，灵魂是她现在仅有的财富了。 任意死之前绝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穷到这个份儿上。但是现在…… 任意真是世事难料啊…… 233……他觉得这句话应该由埃尔维斯来说，他明显已经开始怀疑魔生了！ 埃尔维斯保持着半鞠躬的姿势，英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茫然，什么叫他的角能割下来给她吗？ 他的生命十分漫长，遇到过无数有趣或者无趣的灵魂，听到过想要无尽的财富这种贪心的要求，也见到过索取不老的青春这样天真的愿望。 但他还从没遇到过想要他的角的人类，如果对方是个强者，这无异于挑衅。但是任意只是一个精神力较高的普通少女，她要他的角干什么？ 任意似乎对他的茫然毫无所觉，兴致勃勃地追问道“行不行？” “也不是不行……”埃尔维斯警惕地回答道，“你想用它做什么？”恶魔身上的部位可以作为施法材料或者作为打造武器的材料，价值并不算低。而头上的角也并非不能再生，他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无限次再生，只要他不死。 但是恶魔身上的部位落在施法者的手里，也可能成为这只恶魔的追命符。他们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将这些部位和它们的主人产生联系，所以无论是什么品种的恶魔都不会让曾经属于自己的部分流落在外。 “做什么就无所谓吧？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想亲手割下它们。”任意眨了眨眼，如果她没有说出这种完全和容貌不符的言语，甚至还能让埃尔维斯觉得有几分俏皮，“我很好奇恶魔的身体构造，如果你愿意给我解剖的话当然更好，听说恶魔都是肉身不死的……” 埃尔维斯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这可不是一位贵族淑女的作风，也许你可以提一个新的要求……” “你不是说任何愿望都可以吗？”任意反问他。 埃尔维斯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总算保持了风度“就算是交易，也总要尊重你的交易对象吧？”他一点都不想被当做实验材料！ 任意托着下巴，笑着问道“所以你们恶魔做交易的时候，都是尊重交易对象的？” “当然。”埃尔维斯道。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他在自己的心里补充道。 “好吧，那真遗憾。”任意摊开手，用动作表示自己的遗憾之情。 埃尔维斯“……”这个姿势通常是由埃尔维斯对其他人做的，“那真遗憾”这种话也是由他对交易对象说的。 任意却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十分自然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休息了。” “等等，”埃尔维斯不死心地道，“如果你真的对恶魔……呃，很好奇的话，我可以抓一只恶魔给你，你可以对它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跟我签一份契约，把死后的灵魂给我，我保证绝不会提前来收取报酬，也不会把你的灵魂作为食物。” 这个提前收取报酬是指在实现契约要求之后，把交易对象杀死收取灵魂。很多恶魔都会这么做，埃尔维斯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十分厚道，从来不会提前收取报酬。至于不会把任意的灵魂作为食物这一条，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干，不然他何必要费心思和她签订契约？他有无数种办法强制她把自己的灵魂献祭给恶魔。 他需要契约的约束，让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女灵魂成为自己的藏品。 这个可以做任何事情听起来有些歧义啊。 任意已经重新躺了回去，没什么兴趣地回答道“你能抓一个和你一样的恶魔吗？实力相当，相貌……相貌差不多英俊就行了，太丑了我下不去手。” 埃尔维斯“……这恐怕不行。”如果只是挑剔相貌还好说，魅魔大多数长得都不差，他们要靠这个吃饭。但是实力相当就很难了，把一只恶魔领主把深渊带过来给她做实验，这恐怕连光明神都做不到。就像恶魔无法达到天界一样，光明的神灵也没办法莅临深渊。 “那就没得谈了。”任意对黑发红眸的恶魔一笑，目光未从他头上的尖角上移开，“说实话，不是你的话我都不太满意。” “晚安。”任意毫无防备地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是你的话我都不太满意。 埃尔维斯看着沉睡的少女，一点也不觉得得到这种肯定值得他高兴。不过跟有趣的灵魂做交易，的确要比肆意地掠夺灵魂作为食物要有趣得多。 埃尔维斯对着床上的人行了一个中古时期的告别礼，厚重的窗帘伴随着他的动作合拢我总会拿到你的灵魂的，阿瑞西亚。 埃尔维斯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0。 恶魔的好感度是纯靠兴趣维系的吗？任意在床上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睡姿，呼吸重新变得绵长。 同一时间里。 本应在深夜沉寂的圣殿此刻灯火通明，光明神教地位最高，也是公认实力最强的教皇陛下坐在独属于他的位置上。 爱莉安娜同另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下首，圣光大教堂的主教埃里克则站在另一侧。 “爱莉安娜，你确定你看到的无误吗？”教皇打破了沉静。他虽然已经年迈，眼眸都不见丝毫的浑浊。里面有的，只要睿智和慈祥。 “我确定。”爱莉安娜答道，“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深渊的恶魔们的确已经开始把触角伸到了地面。” “我也向艾伦确认过。”她身侧同样穿着白色衣服的年轻男子接道，“那只潜入到圣光大教堂的恶魔曾明确说过在深渊与人类的战场上等着他。” 埃里克道“这也许是恶魔的误导，圣子阁下。” 圣子的神情没有因为主教的质疑产生分毫的变化，他回答道“但这对他并无好处，做好应对深渊的准备对于我们也并无坏处。” 第七十一章 来自深渊的你（七） “也许恶魔就是希望我们这样想。”埃里克说道，“自从上一次战争之后，深渊的恶魔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在地面上了。” “它们不出现，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更好隐藏自己的办法。”圣子说道，“不然要如何解释我们对埃尔维斯在帝都的出现毫无察觉？” 光明神教和深渊恶魔的争斗可以追溯到圣典记载的历史之初，他们有许多探测恶魔出现的方法，但是数百年过去了，这些方法还有没有用谁都说不准。 “可是……” “好了。”埃里克还欲说些什么，却被教皇打断了。老人语气温和，却让埃里克立刻停下下来，恭敬地道“教皇冕下。” “深渊恶魔一直对人间虎视眈眈，无论它们准备做什么。帝都外面存在深渊入口这件事毋庸置疑。”教皇说道，他望着大殿中描绘着恢宏史诗的立柱，仿佛在追溯久远的记忆。“我们必须着手封闭帝都附近的深渊入口，也必须要做出应对战争的准备。”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教皇命令道“埃里克你负责镇守帝都外的深渊入口，卡尔负责搜寻其他的深渊入口。” “另外，爱莉安娜。”他看向白衣金发的圣女，“我们需要联系一下法师协会。” 埃里克忍不住抬头“法师……”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吗？ 不止是他，连爱莉安娜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们和法师算不上是势同水火，但绝对是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你让一个法师去教堂参观，很可能会被他视为一种挑衅，被他作为装饰物挂在法师塔上。同样，如果有人在圣职人员面前赞美魔法的力量，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上一次光明神教和法师联手还是在千年前。 “想要封印深渊的入口，必须得到法师的帮助。”教皇站起身，金色的冕冠似乎有着柔和的光芒，“一节木头外表腐朽时，里面可能已经被蛀空。事态可能远远比我们想象得要严重。” “在与深渊的战争面前，无论是贵族的骑士还是无信的法师都是我们的盟友。” 爱莉安娜等人躬身行礼，目送教皇的身影离开大殿。随后爱莉安娜和圣子卡尔对视了一眼，也同埃里克主教离开了大殿。 立柱上纹路栩栩如生，天使与恶魔相互争斗，人类的信徒双手交握跪着祈祷，一如圣典上描绘的战争。 而刚刚还被议论过的恶魔忽然从他在地面上暂时的居所中跳起来，语气古怪地喃喃道“她是故意提这种要求忽悠一只恶魔的，她根本没想交易……” “她真是敢做。”埃尔维斯的手按在他用于伪装的帽子上，小声嘟囔道，“如果换成一个脾气不好的恶魔，萨西尔那种……一定把她摁在熔岩池里。” 随后他又大笑起来“好吧，这样更有意思一些，总有她无法拒绝的条件的。” 收集灵魂的乐趣不正在于此吗？有趣的灵魂总能给你惊喜，轻易就能诱惑到手的灵魂反而黯淡无光。 埃尔维斯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40。 任意在睡梦中听到这样的提示音，她拧了一下眉，顺手把柔软的被子扯上去盖住了耳朵。 吵。 233他怎么自己长好感度了？ 任意闭着眼睛可能发现我忽悠他了吧。直接拒绝恶魔的交易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如让他们自己拒绝交易。让他们觉得生意不是没得谈，只是价码不合适罢了。 逆向思维而已，埃尔维斯习惯了人类直接拒绝和他交易，一时间没有想到任意是故意刁难他。 不过只能骗过埃尔维斯一时也在任意的意料之内，如果恶魔那么好欺骗，人类现在就不需要为与深渊的战争发愁了。 别吵我了。任意警告道，再有提示音也留到明天告诉我。 233委委屈屈地关上了好感度提示音。 第二天是公爵夫人和奥兰多夫人约好的拜访时间，也就是任意和奥兰多家的小少爷戴利相亲的日子。 任意抿唇笑着，偶尔用余光扫一眼奥兰多夫人身边的男孩，做足了淑女的姿态。 老实说他太小了一点，简直像个孩子。虽然从年龄来看，这位小少爷要比阿瑞西亚大上一个月，但看起来却要比阿瑞西亚小，毕竟男孩要比女孩发育得晚一些。 如果真要和他订婚的话，任意还会有一种罪恶感。 公爵夫人和奥兰多夫人显然没有觉得有这方面的问题，两个人相谈甚欢，对彼此都十分满意。 而任意和戴利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任意分神想到，不知道其他世界的相亲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阿瑞西亚今天很迷人。”奥兰多夫人忽然把话题转到任意身上，唤回了任意的思绪。 任意一笑“夫人也一如既往的美丽。” 对面的戴利依旧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笑，目光沉沉，让本来明亮的蓝色眼睛染上了几分灰色。 这场谈话结束的时候，公爵夫人起身送客。任意跟在她身后，望见了庭院中的艾伦。 骑士长阁下无所事事，正想在庭院中寻一处角落练剑。 任意只是扫了一眼，他便十分敏锐地抬头望了过来。任意对他微微颔首，神情冷淡。 骑士长皱了皱眉，移开了目光。 艾伦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12。 233:降了qaq任意没理它。 奥兰多家的小少爷注意到了这一幕，毫不掩饰地任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任意恍若未觉，只是在奥兰多夫人离开后对公爵夫人道“奥兰多小少爷似乎不喜欢我，或者说礼仪欠佳。” 公爵夫人听她把事情说完，手中的扇子快速摆动了两下，然后说道“奥兰多家的底蕴的确差了一些。” 任意: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就不必为相亲烦恼了，母亲应该会开始考量新的相亲对象了。 233:……宿主都掌握了一些什么奇怪的技能？ 任意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艾伦站在门口，一身圣光骑士的装束，表情肃穆。 “艾顿小姐。”他的语气冷淡又疏离，像是回敬任意之前的冷淡，“请允许我检查一下您的卧室是否存在邪恶的气息。” 第七十二章 来自深渊的你（八） 任意听出他话语中的冷淡，浅绿色的眸子微黯，低声道“当然可以。” 房间内已经被女仆整理一新，毛绒地毯上不染一丝灰尘，梳妆台上散落的东西也被收了起来。 房间里清淡的香气让艾伦的脚步有一瞬的凝滞，如果不是对抗恶魔的需要，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进一个贵族少女的卧室。 这不符合骑士礼节。 艾伦简单地打量了一眼房间内的陈设，没有感觉到属于深渊的气息，随后布置了一个圣光结界。 任意看着他的动作“这可以挡住他吗？” “很难有结界能挡住一个恶魔领主，不过他进入房间的话结界会被触动。”艾伦回答道，“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谢谢您。” 艾伦道“职责所在。” 说罢，他转身想离开这间让他感到浑身不适的房间，却又被任意叫住了。少女的声音清浅“骑士长阁下。” 艾伦微微侧头，棱角分明的唇轻抿着，带着一股禁欲的气息。 任意望着他，白皙的手指扯了扯繁复的裙摆，欲言又止。 艾伦的眉头微皱，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 “我很抱歉。”任意的唇动了动，最后下定决心开口道，“在母亲和奥兰多夫人面前，我不能流露过多的情绪。”她其实并不想那么冷淡地打招呼，只是害怕被人看到后多想。 艾伦没想到她会如此郑重地道歉，心中隐隐地不快很快散去了，还为自己同样的冷淡感到有些内疚“不用道歉，艾顿……阿瑞西亚小姐。我……” 任意摇了摇头“您可以直接称呼我为阿瑞西亚的。”她低着头，声音压低“贵族总是有很多礼节，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不管是这些礼节还是这种联姻……我都不太喜欢。” “你不想联姻，不喜欢奥兰多家的小少爷？”艾伦问道。 他理解年轻的少女总会渴望一些没有的东西，比如戏剧之中的爱情。 但是毫无疑问，艾伦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女，她还太年轻，她最后总会后悔的。 没有爱情还能生活，没有面包是活不下去的。 “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任意突然挑高了声音。 紧接着她又露出了一个苦笑“我好像也没有资格不喜欢，我的所有都来自于我的贵族身份。”她环视了一周，视线从床头精美的雕花移到梳妆台镶嵌的象牙上。 她能在这样的房间生活，有女仆服侍着一切起居也源于她的贵族身份。 “明明一切都源于此，我却渴望挣脱……“她喃喃道，“是不是很可笑？” 的确很可笑，艾伦想。但是她能想到这些，和帝都内看起来千篇一律的贵族小姐还是不一样。 任意还盯着地毯，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艾伦忽然有些心软，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说道“神说过，你有接受和拒绝的权利。” 艾伦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22。 任意露出一个寡淡的笑容，浅绿色的眼眸依旧有几分灰暗“耽误您的时间了，骑士长阁下，我只是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这些话。” “如果让母亲知道了的话，可能会重新请家庭教师教导我。” 她让开了身子，露出身后的房门，很明显打算送客了。 艾伦当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他对任意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了房门前。只是在他转身关上房门时，忍不住往里面望了一眼。 穿着贵族长裙的任意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上面的宝石饰品发呆。她容貌美丽，衣裙精致，坐姿也符合贵族的礼仪，像一只漂亮的、供人观赏的金丝雀。 艾伦合上房门分神想到，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他又想起了圣女爱莉安娜，她安静又清冷，有着不输于阿瑞西亚的美丽，但任何人也不会把她当做一只金丝雀来看待。 艾伦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2。 只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艾伦收回落在房门上的目光，快步离开了。 房间里任意把被女仆收起来的祖母绿耳坠拿出来，仔细端详。 我们的骑士长阁下，好像没有发现这里有一个恶魔留下的媒介。 233根据西幻资料库的显示，恶魔领主的实力一般要高于圣光骑士团。 任意挑眉高于圣光骑士团？ 233一摊手就是说可以一个打一群。不过圣光骑士长的确给恶魔领主造成一些困扰。 任意我明白你的意思，反正这是帝都，光明神教的圣殿所在之处，只要艾伦在埃尔维斯面前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就好。 任意把耳坠扔回了抽屉里，忽然问道你这个西幻资料库是哪里下载的？ 233道从论坛上下载的。好多宿主经历过无数世界后总结的经验！ 任意硬生生从它的机械音里听出了自豪的口气，她起了兴致，又问道那有没有一些其他的资料，比如魔法入门这种？ 233……宿主，我们只负责攻略，拯救世界或者毁灭世界这种事不归我们管。 所以？ 233:我们不需要学魔法，也不需要力量…… 任意啧了一声这绝对是错误的想法，实力不对等怎么谈恋爱？ 233:啊？有这种说法吗？ 当然。任意把头发上装饰的宝石取下来，从衣柜里挑出一身不太显眼的衣裙，就比如我也会喜欢可爱温顺的男孩子，喜欢他们依赖我、围着我转的感觉，但是我不会和他们谈恋爱，因为我知道他们是我花钱买来的。 233……这不是一回事吧？等等，宿主你还干过这种事情？！ 任意已经换好了衣服，随口回道都差不多的，当一方只能依附另一方的时候，很难产生爱情。 233显得有些茫然真的吗？ 任意笑容纯良真的，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到不依附于他人的方法。比如想办法接触一位法师。 233一时沉默，为什么它总觉得宿主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去学魔法？ 任意问道爱莉安娜回来了吗？ 233调出监控她在光明圣殿，刚刚见过教皇。 走吧，去找姐姐谈谈心。希望爱莉安娜能给她想要的东西。 第七十三章 来自深渊的你（九） 任意来到圣殿的时候，爱莉安娜刚刚从教皇那里回来。 她怀抱着一本书，匆匆走过圣殿中央的喷泉，喷溅的水珠在圣光之下折射出淡金色的光芒，与她金色的长发交相辉映。 她看见任意之后停住了脚步“阿瑞西亚，出了什么事吗？” 任意摇了摇头，面容上是与她平常截然不符的郑重神色“我有其他的事想和姐姐说。” 爱莉安娜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之前的恶魔，担忧地问道“是不是那只恶魔又来找你了？” 埃尔维斯的确来找她了，不过这就不是应该告诉姐姐的事情了。任意否认道“与恶魔无关。” 她顿了顿道“今天奥兰多夫人来家中拜访了。” 常年在教会高层和贵族之间游走的爱莉安娜略微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母亲想要和奥兰多家族联姻？” 任意低声道“和奥兰多家的小少爷。” 爱莉安娜对戴利有点印象，他的确不是一个能让阿瑞西亚觉得满意的对象，尤其是在见过埃尔维斯那样的恶魔之后。她叹了一口气，对任意道“你跟我来。” 圣女的房间秉承着光明教会一贯宣扬的作风，简朴干净。爱莉安娜把怀中的书放在桌面上，让任意坐下。 任意乖巧地在桌子旁坐下，盯着桌角的花纹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爱莉安娜在她对面坐下，觉得自己应该跟闹情绪的妹妹谈谈心“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奥兰多，母亲应该不会勉强你。” 她口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居高临下的傲气“艾顿家族也不是非奥兰多不可。” 她又放柔了口气“你有很多选择，只要你和母亲说清楚。” “但是这些选择只在地位显赫的贵族之中。”任意抬起头，脊背挺得笔直，眼中是爱莉安娜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反抗之意。“我不想要这种选择，我想要更多的选择。” “你不可能嫁给一个平民，母亲不可能同意的。”爱莉安娜一阵头疼，她不知道任意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明明她之前是对婚姻的看法很符合一个贵族应有看法——这与对错无关，只是一个圈子的生存法则。 都是那只恶魔的错，她在心底嘟囔道，把这笔账记在了埃尔维斯头上。 “我也不想嫁给平民。”任意顿了顿，一字一语地说道，“我不想嫁给任何人。”她想要自己的人生。 爱莉安娜好一会儿才真正理解她的意思，她拧起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怎么可能不结婚？” 任意平静道“姐姐就可以不结婚。” “那是因为我的一切都献给神灵！”爱莉安娜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诧异地看着任意“你想加入教会？” 任意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道“我想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我不想永远依附于其他人，永远听从其他人的命令生存。” “漂亮的衣服，珍贵的首饰，精美的食物，这些都很好，我也很感激我能拥有这一切。但是……”任意的语气从迷茫变得坚定，“我更想要选择的自由。” “教会没有你想象中的自由。”爱莉安娜叹息道。她理解任意的想法，现在的她也绝不会愿意回到贵族少女看似轻松奢靡的生活。但是她必须要告诉任意，教会中的生活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美好。 “我愿意接受。”任意站起身，走到爱莉安娜面前，恳求道“姐姐，在知道埃尔维斯的真实身份之后我对日后的伴侣就再也没有期待了。” “我现在每天都很害怕，即使骑士长阁下就在离我卧室不远的房间里，我夜里依旧觉得恐惧……”任意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苍白得可怕，“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探我。” 果然是那只恶魔的错！爱莉安娜胸口涌上一阵火气，恨不得把立刻埃尔维斯杀掉泄愤。 她不忍心就这样看着脸色苍白的妹妹，站起身把任意揽在怀里。她要比任意要高一些，正好可以看见任意头顶浅灰色的发旋。 爱莉安娜低声安慰道“这是在帝都，没什么可怕的。你精神力比一般人要高一些，可能对恶魔残留的气息十分敏感。” 说罢，她连用了几个祝福神术，让任意处于圣光的沐浴之下。 任意仰头望着她，心底涌起一丝希望“那我可以加入教会吗？” 爱莉安娜沉默下来，片刻后才顶着任意逐渐黯淡下来的目光说道“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神术天赋需要光明神的眷顾。教会不会和贵族争夺一个没有天赋的修女……”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敏感时期，光明神教在笼络一切势力对抗深渊，必然不愿意和艾顿家族起冲突。如果任意有像爱莉安娜那样出众到足以担任圣女的天赋，教会或许还会一争，但是她没有。 早在阿瑞西亚年幼的时候，就同爱莉安娜一起接受过教会的检测，他们选走了爱莉安娜，留下了阿瑞西亚。 任意浅绿色的眼眸彻底黯淡无光，她低声道“我知道了。” 爱莉安娜动了动唇，想要安慰她几句，如果精神力高的话，或许可以接触魔法，但是…… 她最终把所有未说出口的话语化为了一声叹息。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圣女阁下！” 这么急切的呼唤声，一定不是一件小事。爱莉安娜当即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牧师装束的男子，看到爱莉安娜之后立刻气息不匀地说道“守在帝都外的深渊入口的队伍被袭击了，埃里克主教重伤……” “我这就过去。”爱莉安娜说道。“让我的附属骑士团集合，召集所有其余的圣光骑士退守圣殿和教堂。” 牧师领命之后飞快的离开了。 任意问道“是恶魔吗？” 爱莉安娜道“不会有其他人了，你先回家，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任意点头，这种时候她当然不能再继续让爱莉安娜为她的事烦心了。 爱莉安娜不太放心地又给她加持了一个神术，叮嘱道“艾伦不在，你不要离开家。” 任意应了一声，往门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说道“你也要小心，姐姐。” 爱莉安娜凝重的神情柔和了一分“我会的。” 第七十四章 来自深渊的你（十） 艾顿家族庄园外的月桂树繁盛如初，任意坐在马车上，看见艾伦一身骑士装束从庄园内策马而出。 任意示意让马车停下来给他让路，然后对艾伦轻轻点了点头。 艾伦颔首回礼，接着极好的耳力听见少女对车夫轻声解释“骑士长阁下是应教会召集，守护帝都的安全，理应让他先行。” 艾伦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他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到少女轻声软语说话的模样。某些方面，她不愧为爱莉安娜的妹妹。 艾伦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35 任意不出意料地听到了好感度增长的提示音，她懒洋洋地靠在丝绒垫子上，把手中的扇子展开又折起。 艾伦的心思格外地好猜，倒不需要她费多少心思。 真正麻烦的东西是另一样。任意伸手摸了摸耳朵上挂着的祖母绿耳坠。她在光明圣殿转了一圈，居然都没有圣职人员发现她带了一样出自恶魔之手的饰品。 不知该说是埃尔维斯的手段厉害，还是教会太过懈怠了。 手中的折扇又一次和合起，任意问道帝都外的深渊入口出了什么事？ 233打开监控画面，画面中神术与魔法相互绽放，宛如一场3d特效大片本来入口是被教会封锁起来的，而且叠加了神术封印，等法师协会的人到来还会重新叠加一道封印。但是今天上午的时候，驻守在入口处的埃里克主教和他手下的圣光骑士被恶魔袭击。初步估计，是恶魔领主干的。 任意这个世界有多少个恶魔领主？ 233的回答秉承了它一如既往的不靠谱人类叫得出名字的大概七八个吧，恶魔的晋升全看运气。运气好的话，领主的数量会是一个可观的数字。不过他们会自己打架，内战死掉几个也不奇怪。 任意笑了笑真是随便长长。 教会和深渊的战斗还波及不到帝都中的贵族生活，任意的生活一切如旧。直到夜色笼罩了帝都，才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体现出来。帝都北边的夜空隐隐透着红色。任意站在窗户旁，伸手把耳坠取了下来。 像是回应他的动作一般，宝石上闪过微光，恶魔的身形在她身侧显露出来。埃尔维斯向任意鞠躬行礼，口气温和又热切“晚上好，阿瑞西亚。” 他勾唇一笑，露出一颗虎牙，看起来像个无害而且很有礼貌的青年。 “晚上好。”任意回道。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夜空“那边的战斗还没结束吧，你不参与吗？” 埃尔维斯道“那可不是我的战斗，我对跟教会敌对没有兴趣。要知道现在我的眼中全是你，阿瑞西亚。” 任意哦了一声，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么你想好是否交易了吗？” “如果我答应交易，你就会真的交易吗？”埃尔维斯抱怨道，“和一只恶魔赌他对灵魂的渴望，你可真是胆量非凡。” 任意没有否认“一点小伎俩，你总不会跟一个想要保护自己的柔弱女性计较吧？” “深渊可没有骑士礼节，不过我愿意为了你让步。”埃尔维斯面容上重新堆起笑意，让任意想起了珠宝店的推销员，“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该有多难过啊，也许我们可以换一个交易，我给你挣脱家族束缚的机会，你的灵魂归我，怎么样？” 作为媒介的耳坠把任意和爱莉安娜的对话一句不落地传到了恶魔的耳朵里。只是任意和爱莉安娜的对话不过是作为自己性情变化的掩饰，以免惹人怀疑罢了。 任意无所谓地道“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要是教会输了，我该担心的就是生命安全了。” 埃尔维斯道“教会可没那么脆弱。”他往北边望了一眼，像是透过重重建筑看到了战斗的场景“你的姐姐真是一位杰出的神术师，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一位圣女合适。她日后一定会在教会的历史上留下名字，难道阿瑞西亚你就要嫁给一个普通的贵族，一直过着如囚禁般的生活吗？” 恶魔极为擅长挑拨离间，如果是真正的阿瑞西亚在受到并无神术天赋的打击后，在听到这样的话语难免会起动摇之心。 但任意丝毫不为所动“一看到你，我就觉得听从家族的联姻也挺好的。”至少他们只想要肉体，不想要灵魂。 “别惦记我的灵魂了，也许我们还可以谈点别的，我的前恋人。”任意走到床边坐下来，“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的灵魂？” 埃尔维斯跟着她走过去，他弯下腰指尖点在任意的额头上，暗红色的眼中露出痴迷的神色“它很美，阿瑞西亚。你的灵魂比你的容貌还要迷人。” 随即他就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语调有点扭曲“你是用圣水洗了一次澡吗？” 任意一脸无辜“那未免太奢侈了，我用清水加花瓣。”看来爱莉安娜的祝福神术还是很有用的，至少比艾伦的结界有用。 埃尔维斯悻悻地道“这一代教会的圣女有些本事。” 任意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艾伦在房间里布置了结界，你进来会被他发现吗？”她说起“艾伦”的名字时微微分神，语调放低。 恶魔敏锐地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连带看着任意的目光都微妙起来。然而少女似乎自己并无所觉，姿态散漫。 埃尔维斯挑起任意手中的耳坠，小心地避开了任意的手指“有它在，谁也不会发现我的到来。”他拿着耳坠笑了笑，带着几分调笑的语气“你总留着它，会让我多想的。” 任意现在对他的笑有点审美疲劳，用手掩着唇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我只是对恶魔很好奇。” 她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埃尔维斯的身体“普通的刀剑都无法对它造成损伤，甚至连圣光骑士的攻击你也可以无视，反而神术对你的伤害大一点……” 埃尔维斯有种浑身被剥光的感觉，那一日在圣光大教堂的危险感又出现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夸张地说道“别用这种目光，我会觉得你想脱光我的衣服，虽然我并不介意。” “但是我觉得你已经不想和我来一场浪漫的舞蹈了。” 任意眨了眨眼恶魔耍流氓都这么文雅了吗？ 第七十五章 来自深渊的你（十一） 埃尔维斯含笑等着任意的反应，暗红色的眼眸微眯。 任意收敛了笑意和慵懒，淡淡道“没这个兴致。” “这可真让人难过。”埃尔维斯说道，只是他的表情没有一丝难过的意思，“我本来以为我还有些魅力在的。” 任意道“我最近换口味了。” 埃尔维斯挑眉“比如那位骑士长，叫艾伦是吗？” “没有的事。”任意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否认道。“他是圣职人员。” 只是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下，眼底的情绪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埃尔维斯看着她，唇边压着笑意，像一条蓄势待发的蛇盯着它的猎物。 “好吧。”他没有接着追问，而是口气轻松地道，“圣职人员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 “只要给你灵魂。”任意打断了他的话，略感无奈地道，“你不觉得你的推销很生硬吗？” “那是因为我遵守等价交换的法则。”埃尔维斯嘟囔道，他想要把任意完整地带回深渊，这样就有很多办法都不能用了。 他叹了口气，知道今天又要无功而返，行礼道“我永远等着你上门交易，亲爱的阿瑞西亚。” 不过好歹有些收获，他知道要怎么做了。 任意目送着黑发红眸的恶魔伴随着深渊的气息消失。祖母绿的耳坠掉落在床上，只发出了轻微的闷响。任意把它们拿起来，随手放进了首饰盒的最上层。 鱼饵是放下去了，就看鱼儿上不上钩了。 要如何让一只活了千年之久，没有人类感情的恶魔觉得悔恨？ 这可真是个难题。 任意叹了口气，躺上了柔软的床榻，还是睡觉舒服一些。 第二天。 艾顿公爵一家都在早餐桌上聚齐了。，艾顿公爵沉默寡言，公爵夫人偶尔会开口说上几句话，总体来说公爵一家的早餐十分沉默。 今天却有些不同，艾顿公爵面容上有明显的忧愁，公爵夫人也忧心忡忡的模样，反倒是艾顿家的长子希瑞尔开口道“帝都外出现了深渊入口，教会陷入了和恶魔的争斗。不知道爱莉安娜怎样了，有没有受伤。” 公爵夫人闻言连盘子里仅有的食物也吃不下去了，她放下刀叉，眼底的担忧更重了“神会保佑她的。” 希瑞尔配合地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然后道“听说深渊恶魔袭击了圣光大教堂，骑士长艾伦受了重伤。也许深渊和我们马上就要开战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看向艾顿公爵，似乎是想从父亲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 任意切割食物的手却是一顿，艾伦受了重伤。 她装作随口闲聊的模样问道“恶魔怎么会去袭击圣光大教堂？骑士长受了很重的伤吗？” 希瑞尔没觉得妹妹的问题有什么不对，也随口答道“听说到现在也没醒呢，不过有教会的牧师在，应该没什么事。” 任意还欲问些什么，另一边的艾顿公爵却站了起来，道“我得去觐见陛下了。” 公爵夫人给了他一个拥抱“再见，亲爱的。” 很快希瑞尔也起身出门了。任意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块肉排，也离开了饭桌。她换了一身装束，坐上了前往圣光大教堂的马车。 街上的人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帝都还是如之前一般的热闹。只是靠近教堂的地方要萧索许多，任意下了马车，便看见圣光大教堂的墙壁甚至有些许的损坏。 这绝对是把光明神教的脸面扯下来扔在了地上，还顺手踩了一脚。 教堂外守着的圣光骑士脸色也都十分不佳，看在任意身份的份上才勉强好言好语地开口道“艾顿小姐，想要祈祷的话，您恐怕要去其他的教堂了。” 帝都内还要其他四座教堂，作为信徒祈祷忏悔的地方。 任意摇了摇头，用折扇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溢满忧色的浅绿眼眸“我是来探望骑士长阁下的，听说他受了伤。” 对面的圣光骑士有些奇怪，他们骑士长受了伤，艾顿家的小姐为什么要来探望？他旁边的骑士比他想的要多一些，片刻的疑惑过后就变成了诧异，这位艾顿小姐不会对他们骑士长…… 任意察觉到他们眼神的变化，窘迫地低下头，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骑士长阁下救过我，我理应过来探望他。” “骑士长现在还没有醒，如果艾顿小姐想要去探望他的话，可以在牧师的陪伴下进去。” 任意提裙行了一个屈膝礼“谢谢。”她穿过大门，按照两位圣光骑士指的路线寻找艾伦所在的房间。身后传来两位圣光骑士的对话 “骑士长什么时候救过艾顿家的小姐？” “你傻吗？这是救没救过的事吗，艾顿家的小姐明显是对骑士长……” 任意折扇下的唇抿起一个笑，加快了脚步。 教堂内的伤员很多，任意在来往的牧师之间好不容易才找出一个并不忙碌的年轻牧师，请他带着她去艾伦的房间。 艾伦的伤却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多了，他躺在木床上，浑身的盔甲都被去掉了，身上缠满了绷带。他双目紧闭，坚毅的面容此刻全是灰败之色。 任意抓着折扇的手抖了抖“他……” 身旁的牧师叹息道“虽然我们用神术治疗了骑士长身上大部分的伤，但他胸口上的伤痕一直无法愈合，也一直无法醒来。” “他不会一直无法醒来吗？”任意说话的声音藏着恐惧的颤抖。 牧师的回答委婉又令人绝望“也许教皇冕下能唤醒他。” 任意的唇色霎时变得苍白，她看着艾伦的面容，仿佛勉强才找回了说话的力气“我能陪他呆一会儿吗，牧师先生。” “这……”牧师有些犹豫。 “我不会伤害他的。”任意展开手臂，“您可以让人来搜查我的身体，我没有携带任何利器。” 牧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床上的艾伦，忍不住多了些联想。拒绝一位心系所爱之人的可怜少女未免太残忍了，也许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爱人了…… 正巧门口过来一位修女说道“伊达先生，我们需要一个治疗神术。” “好吧。”伊达牧师下定了决心，“我这就过去，蒂娜修女，麻烦你检查一下这位小姐身上有没有危险的物品。” 简单的搜身过后，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了任意一个人。 第七十六章 来自深渊的你（十二） 任意走到木床旁边，仔细看了看艾伦，他看起来的确不太好，身上毫无生机。 233攻略对象要死了怎么办qaq，我们就少了5000积分……四舍五入等于一个亿呢！ 任意叹了口气你是多缺钱啊，之前的业绩提成不够花？它们组织给系统的提成太低了？ 233钱多不烧手！ 任意……好吧，无法反驳。 说话间，任意耳上的耳坠闪过微光，来自深渊的恶魔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圣光大教堂之中。 埃尔维斯穿着一身像极了冒险者的装束，长裤短靴，恶魔的特征被完美地隐藏起来。他环视一圈，略微嫌弃地说道“教会现在这么穷吗？” 任意道“教会宣扬简朴节俭。” 埃尔维斯道“三百年前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三百年前是光明神教世俗权力达到巅峰的时候，当然和现在不一样。 任意把折扇收拢，眉眼微冷，抿唇道“外面全是圣职人员，你不怕被发现吗？” “圣职人员？”埃尔维斯斜着眼睛扫了一下木门“他们可算不上，如果是在三百年前……好吧，不说这个了。” 他藏起眼底的轻蔑，又换上了热情无害的面具“你现在好像需要帮忙？” 恶魔看了一眼木床上的艾伦，意有所指。 任意盯着他，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下唇颤了颤“你做的？” 埃尔维斯笑道“我听不懂你的话，阿瑞西亚。” 任意没有被他的掩饰迷惑，追问道“袭击圣光大教堂的恶魔是不是你？” 埃尔维斯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5。 真是敏感，埃尔维斯在心底啧了一声。 “这可真是冤枉。”他拉长了语调，笑意不减，“我对深渊发誓，我昨天晚上老老实实呆在我的居所呢。”当然他不保证他没有挑唆别的恶魔来圣光大教堂参观。 “但是深渊恶魔没必要突然袭击教堂。”任意冷静下来，分析道“不是你还会是谁？” 埃尔维斯摊手道“我也没必要袭击圣光大教堂，我现在对光明圣典已经没兴趣了，阿瑞西亚。”他现在有了新的兴趣了，一个迷人的、狡猾的灵魂。 “因为你昨天知道我……” 任意调高了声音，说到一半的时候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些什么，急忙收住了声音。 “知道了什么？”恶魔好奇地俯下身，恶趣味地追问道，“发现阿瑞西亚你爱上了一位……呃，圣职人员？”他说话的时候还看着木床上的艾伦。 任意偏过头，面色微冷“你知道是什么。”竟然默认了埃尔维斯话中的意思。 埃尔维斯早就从她的眼神和动作中推测出了这个事实，然而任意的承认却莫名让他觉得兴趣消减，并没有得到逗弄宠物的愉悦感。 他明明离成功近了一步才对，难道他对阿瑞西亚不感兴趣了？ 埃尔维斯又看了看灰发绿眸的少女，确认了他的确想得到她。他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被人连着骗过两次，如果不能把她的灵魂骗到手的话，也太亏了吧？ 而且……隐藏了真实颜色的黑眸倒影着少女的身影，无论是清浅的眉眼还是柔嫩的双唇都烙印在恶魔的脑海里。 她那么美，埃尔维斯想，就算做成蜡像放在客厅做装饰品也很值得。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帝都还有很多不输于阿瑞西亚甚至更胜一筹的美人。 埃尔维斯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0。 “好吧，如果阿瑞西亚不想说的话，我就不追问了。”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后，埃尔维斯站直身体，装作十分体贴的模样说道。 任意扯了扯唇角，目光讽刺。 埃尔维斯浑然不觉，他走到木床旁边，用惋惜的口气道“他的灵魂好像被困在深渊，唉，光明神都到达不了的地方。不知道人类的教会能不能救活他……” “也许困住他的恶魔会心软放他回来？”他抬起头，黑眸染上了艳丽的红，语调上扬，带着虚假的同情。 任意看着他冷笑“装模作样，不是正和你意？”这样他就有了和她交易的筹码。 她目光下移，落在昏迷的艾伦身上，浅绿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他会永远醒不过来吗？圣典上说过，去过深渊的灵魂被深渊所拥有，就算是神灵也无法召回。 埃尔维斯没有错过她面容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勾起唇角“他还这么年轻，你忍心让他永远留在深渊之中吗？也许日后还无法被教会接纳，不能葬入圣地。” 任意握着扇的手指收紧又放松，她良久才从艾伦身上收回目光，眼底冷静下痛苦之色隐现“我不会和你交易灵魂的。” 她希望艾伦能醒过来，但这还不值得她付出自己的灵魂。自幼受着贵族思想教育的阿瑞西亚即便真的喜欢上什么人，也不会全然不自顾地去付出。 好感化为深情，总要一段时间酝酿的。 谁料埃尔维斯笑起来，反问道“谁说要用灵魂交易的？” 任意一怔“什么？” 埃尔维斯心情颇好，连语速也变快了“阿瑞西亚在我这里是有特权的。你不必付出灵魂就可以让他醒过来，需要付出的东西很简单。” 他的目光落在了任意的耳边；“只需要一缕头发，你亲手割下来交给我。” 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黑眸中星光暗潮，蛊惑人心“很简单，是不是？” 又是魅惑术。 任意失神了一瞬间，随即就警惕起来“你要我的头发做什么？‘ 埃尔维斯坦然道“就像你想要我的角一样。”语气里是扳回一城的得意。 任意“……” 你确定他活了一千多年？任意有些不相信，他连这种事都要报复一下，幼不幼稚？ 233道埃尔维斯这个名字在千年前的战争中出现过，他至少活了一千年。 任意忍不住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眉头微拧“只是头发？” “只是头发。”埃尔维斯肯定道，“我从来都不会在交易上耍手脚的。” 当然，交易对象自己蠢就不是他的错了。你总不能指望恶魔有良心这种东西，提醒交易对象契约有漏洞吧？ 任意犹豫了片刻，直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她才道“我要考虑一下。” 第七十七章 来自深渊的你（十三） “当然可以，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呼唤我。”埃尔维斯含笑俯身，执起任意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然后才隐于幻象之中。 恶魔慢条斯理地退场，暗红眼底的笑意仿佛诉说着他的志在必得。 任意冷眼看着他消失在房间，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刚刚那位蒂娜修女委婉地请她离开。 任意开门，歉意地表示自己这就离开。 蒂娜瞧见她苍白的脸色，心生怜悯，同情道“教皇冕下很看重艾伦骑士长，也许他会过来治好艾伦。” 任意勉强笑道“希望吧。”她又想起了埃尔维斯的话，那是光明神都无法莅临的深渊。 和蒂娜修女告别后，任意从略显混乱的大厅里穿过。原本恢宏庄严的大厅此刻人来人往，有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也有来回奔走照顾伤员的牧师和修女。 一眼望过去，全是象征着光明的白色和金色。 然而在任意接近门口的时候，却望见了一抹不应属于这里的黑色。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冷漠的男子，黑发棕眸，鼻梁挺拔，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弧度。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长袍下的身体似乎很单薄，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任意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一个十分不好接近，也不好相处的人。 随后机械的声音就如同响应她的想法一般响起来可攻略对象修出现，积分奖励8000。 2338000积分呀…… 任意没有应声，修这个名字可没有在阿瑞西亚的记忆中出现过。 任意脚步不停，向着大门的位置，也就是修的方向走过去。 她一手拿着折扇，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走了过去。然而擦肩而过的时候，男子却低头看了她一眼。 确切地说，是看了她身上的耳坠一眼。 任意停下来，疑惑地对上他的目光“这位……先生？” 男子收回了目光，面容上似乎划过一丝嘲讽，走进了教堂。 他看出来了，任意摸了摸垂下来的耳坠，她好像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回到艾顿家族的庄园，任意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直到夜晚，她才从柔软的床榻上起来，对着镜子把耳坠摘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剪下一缕头发，保证不会被人一眼就看出来她少了一缕头发。 233宿主真的要和埃尔维斯做交易吗？这明显是个陷阱！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任意你现在改看电视剧了？ 233经验贴看完了，我看见有人发帖推荐电视剧…… 任意一时沉默，总觉得连ai的生活都比自己丰富多彩。 为自己默哀了一会儿之后，任意道总不能一点甜头都不给他，不然这剧本怎么走？ 233宿主故意让他觉得你喜欢艾伦，就是为了给他点甜头？ 任意瞧着手心里银灰色的碎发，答道不然的话，他就要对阿瑞西亚的家人下手了。姐姐那么温柔心软，我有点舍不得，还是骑士长牺牲一下好了。为女士牺牲，也算符合骑士准则吧？ 233我觉得他不想这样牺牲…… 任意唔，他反对无效。我这不是要救他吗？骑士长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了，我怎么能不负责。 233……它好像想歪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说笑过后，任意把碎发和耳坠放在一起，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表情——沾了点清水在眼圈一顿乱揉，做出眼眶微红，泪水未干的假象。 演技不够，道具来凑。 做完这一切，任意敲了敲桌子，对着耳坠道“埃尔维斯。” 没有让她等太久，埃尔维斯就出现在她身后，他看见任意面前的碎发，勾起唇角“考虑好了？” 任意站起来，一张精致的脸面无表情，她把碎发塞到埃尔维斯手里，语气生硬“救他。” 埃尔维斯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未说出口的引诱之语也只能咽了回去。手中的头发颜色浅淡，水润光泽，他忍不住把发丝在手指上绕了一圈。 任意见他不说话，抿起唇角“你想毁约？” 埃尔维斯回过神来，笑道“怎么会呢？” 他用手在半空中一划，一张点缀着花纹的纸出现在任意面前，埃尔维斯把笔放到她手上“签下名字，我们的契约成立。” 任意拿着笔，突然想到她现在是阿瑞西亚，但真正的名字是任意。她应该签哪一个？ 如果签了阿瑞西亚的名字，是不是可以耍赖说阿瑞西亚做的事，找我任意干什么？ 笔尖落在纸上久久未动。埃尔维斯挑起眉，走到任意身侧“后悔了吗？” 现在后悔，到手的头发他可不会还了。 “没有。”和233确认过后，任意利落地在契约纸上签下了阿瑞西亚的名字。 按照233的说法，她代替了阿瑞西亚的存在，这个世界的法则默人她是阿瑞西亚。不管是神灵还是深渊都发现不了。 同样，如果违背契约，也是由任意付出代价。 契约上违约的代价也很符合埃尔维斯的期望，如果她违背约定，埃尔维斯就有权拥有她的灵魂。 埃尔维斯满意地把契约收起来，笑道“各取所需，很好不是吗？” 任意冷声道“不择手段的恶魔。” 埃尔维斯捂住心口，苦恼道“让一只恶魔遵纪守法，也太过分了吧？”他只是为了想要的东西，用了一点小手段而已，比如在恶魔领主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话，提了一句圣光大教堂。 他俯下身，想按照惯例以吻手礼退场，瞥见任意银灰色的长发，又回想起那一缕发丝的柔软后，埃尔维斯改变了主意。 他无视了少女冰冷的目光，挑起少女的长发，在发梢落下一吻。 埃尔维斯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5。 任意把头发从他手中扯出来，压着火气问道“你可以走了吗？” “当然。”埃尔维斯有点遗憾地看着发丝被抽走，“那么我去履行契约了。” 他后退了一步，用精神力触碰媒介，消失的瞬间目光落在少女浅色的唇瓣上。 看起来要更柔软一些，如果…… 呃，埃尔维斯分神想到，他最近是不是太久没有和深渊的魔女来往了？ 第七十八章 来自深渊的你（十四） 光明圣殿。 爱莉安娜依旧穿着光明神教圣女的服饰，白色的长裙上绣着圣典中的战役。她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神情冷漠，正是任意在圣光大教堂遇到的修。 两人一黑一白，相对而坐。爱莉安娜冷声道“光明圣典是教会的神器，不能交给信徒之外的人使用。” “我没说要用它。”修说道，语气暗藏讽刺，“我只是想研究一下而已。光明神教想让我帮忙，总不会这点东西都不想付出吧？” 爱莉安娜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加固封印不止是为了教会，也是为了所有人类，如果深渊和人类全面开战的话……” “关我什么事？”修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修长的眉挑起来，“人类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我又不需要他们的信仰。就算地面被深渊占领，充斥着恶魔，它们也没办法踏进我的法师塔一步。也许我还多了不少实验材料，毕竟恶魔的身体比人类要有研究价值。” 他简直是个疯子，爱莉安娜在心里骂道。他已经不把自己当做人类看了，所有的东西在他眼里大概只有所谓的研究价值值得他在意。 “光明圣典不能轻易出借。”爱莉安娜试图为教会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你使用或者……研究光明圣典必须接受教会的监督。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去找另一位传奇法师。” “说的好像你们能找到另一个有能力封印深渊的传奇法师一样。”修嘲讽道。不过他下一句话就表示了让步“你们可以让派人看管光明圣典，我会给他开法师塔的权限。但他最好不是一个圣职人员，我的法师塔不欢迎圣职人员。” 教会除了圣职人员还有其他人吗？他这是在找茬！爱莉安娜咬牙道“我会和教皇冕下商议的。阁下，您现在可以去加固封印了吗？” 他们现在需要修的帮助，就算他的要求再无礼也不得不答应。 修却没有动，他冷漠的眉眼微抬“别拿商议来搪塞我，给我最后的结果，之后我会去加固封印的。” 爱莉安娜捏碎了手中用来搅拌咖啡的勺子。 “教会都是圣职人员，我必须花费时间……”爱莉安娜突然顿住了。 修出了名的无情冷漠，不受法师协会的管束，但是好在他是一个颇有契约精神的人。他不会不履行约定，也不会在约定中动手段，所以教会才会找上他合作。 同样，派去监管光明圣典的人也不会被他随手丢出法师塔或者挂在法师塔外。而在深渊与人类开战的时候，他的法师塔会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爱莉安娜话锋一转“我可以答应这个交易，但交易条件要换一下，你要收监管光明圣典的人当学徒。” “学徒……”修眯起眼睛，这个名词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他的耳边过了，“你的胃口真大。” 一个传奇法师学徒的机会，价值可不输于教会的圣子圣女之位。 “只是一个身份罢了。”爱莉安娜道，“教或不教，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好吧。”修站起身，似乎也不太在意这个新加上的交易条件，“但是我现在就要把光明圣典带走。” “成交。” 在修带着光明圣典离开之后，爱莉安娜虚脱一样地靠在了椅子上，疲惫地合上了双眸。 阿瑞西亚，我给你了选择的机会，剩下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与此同时，躺在圣光大教堂的艾伦睁开了眼睛，迷茫地望着天花板。 他身旁响起了一声轻笑“好好享受在世的时光吧，被深渊预定了灵魂的人。” 然而等他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那里空无一物。 ——————— 翌日，艾顿庄园。 帝都外的战斗总算尘埃落定了，艾顿一家早餐的氛围也好了不少。只是公爵夫人还有一些担忧“不知道爱莉安娜怎么样了？” 希瑞尔安慰道“她没有受伤，教会不会连他们圣女都保护不好的。” “希望如此。”公爵夫人叹了一口气，“只要有恶魔出现她就要去战斗，深渊入口还是早点封上才好。唉，她本来应该已经嫁人了，现在坐在餐厅里用早餐，和丈夫孩子说话，调|教女仆……” 任意把盘子里的食物切成小块，觉得爱莉安娜应该不会想要过公爵夫人描述的生活。 “亲爱的，她有天赋是艾顿家族的荣耀。”艾顿公爵开口道。 公爵夫人不悦地回道“是的，艾顿家族的荣耀。” 艾顿公爵耸了耸肩，没有在说话。 任意吃完盘子中的食物，站起身道“我先离开了……” “等一下，阿瑞西亚。”公爵夫人叫住了她，“我有话对你说。” 公爵夫人一如既往的温柔，言语中却带着命令的意味。 任意重新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看来有人对母亲说了什么。 233什么？ 任意当然是我和艾伦的爱情故事。唔，贵族圈子里谣言传的真快，她们每天闲得只能传八卦了吗？她昨天上午才去了圣光大教堂，还以为公爵夫人今天下午才会知道这件事呢。 233宿主和艾伦有爱情故事？ 任意你要相信帝都贵妇们的脑补能力，作为一位贵族小姐，我昨天是不应该也没必要去圣光大教堂看望艾伦的。我为什么会去？当然是因为爱情。 233……宿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套路。 在艾顿公爵和希瑞尔离开之后，公爵夫人才对任意道“你昨天去了圣光大教堂？” 任意低下头，避开了母亲的目光“是的，艾伦……骑士长阁下保护过我，我……” “他保护你是因为教会的命令，阿瑞西亚。”公爵夫人的声音平稳冷淡，“你应该感谢艾顿家族和教会的亲密联系，而不是他。” “如果教会的骑士在保护一位贵族未婚少女的时候引诱了她，我恐怕要向教会要一个说法了。” 任意猛然抬起头，急切地解释道“艾伦一直都很守礼。”不守礼的人是她。 “你要明白，阿瑞西亚。”公爵夫人皱起眉，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他是圣职人员。我已经很纵容你了，但是不能嫁给一个圣职人员，他的出身还是平民，就算他离开教会也不可以。” “不要再让我为你操心了，阿瑞西亚。” 公爵夫人的目光锐利，言语间带着警告的意味。 良久，任意低下头“……是。” 这时候外面的管家走了进来，他表情有些奇怪，鞠躬道“夫人，圣女阁下请小姐去光明圣殿。” 任意在脑海里悠悠叹息一声姐姐真是给力啊…… 233一脸茫然，宿主又背着它做了什么！ 第七十九章 来自深渊的你（十五） 任意站起身，用询问的语气对公爵夫人道“母亲？” 公爵夫人沉吟了片刻“过去吧，记住我的话。” 任意温顺地回答道“我会的。”反正公爵夫人的话很快就会没有意义了。爱莉安娜现在找她过去，应该是她前些天埋下的引子起了作用，她应该能接触到一位法师了。 果不其然，到了圣殿之后，爱莉安娜就告诉她，有一位传奇法师打算收学徒，如果她愿意去的话，艾顿家族应该不会阻止她。 “一位传奇法师。”爱莉安娜淡淡道，“那是连恶魔领主都要忌惮的存在，他的法师塔十分安全。”就算不出于任意想要学习魔法的考量，只考虑安全问题，修的法师塔也是个极好的去处。 任意笑起来，浅绿色的眼眸极亮“谢谢你，姐姐。” 爱莉安娜叹了口气“希望你不会后悔。”她叮嘱道“修十分不好相处，你不要惹恼他。监管光明法典这种事，做不到就算了。” 任意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修不就是她那天遇到的那个人吗？本来还打算另想办法找到他，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她眉眼微弯，依旧笑着道“我知道了，姐姐。我不会惹恼他的，我什么时候过去？” “三天后。”爱莉安娜道，“你回去的时候直接和父亲说这件事，在艾顿家族的荣耀这件事上，他从来不会让步的，一定会同意的。”她说到“艾顿家族的荣耀”这几个字时语气微讽。 任意看在眼里，没有接这句话，而是道“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她转过身，提着裙摆，像一只得了自由的鸟儿，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圣殿。爱莉安娜目送她离开，眼神复杂，到底没把那一句“你和艾伦的传闻是怎么回事”问出口。 她当然不会去和贵妇们喝茶聊天，但现在整个教会都知道艾顿家的小女儿阿瑞西亚去看望了重伤的艾伦骑士长，也许只有教皇冕下没听过这件事情。 任意从圣殿中出来，才放缓了脚步，不过她的确心情不错，就算不演戏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笑意，还对圣殿门口来往的修女点了点头。 那位修女明显是认识她的，也跟着笑起来“艾顿小姐，您是知道艾伦骑士长醒过来了吗？” 原来艾伦已经醒了啊，任意面容上笑意不变，毫无异样地回道“是的，他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仿佛她刚刚正是因为艾伦的醒来而高兴的。 “这是神的眷顾。”修女道，“当然里面可能也有爱情的作用。啊，骑士长阁下您在这里啊。” 任意的脚步一顿，侧头便看见艾伦站在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仔细看的话，还能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惊恐。 任意挑起眉“骑士长阁下？”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艾伦就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背影充满了落荒而逃的意味。 任意抚了抚裙角，也带着羞涩的笑意上了马车。 任意他见了我跟看到恶魔领主一样，我真是倍感荣幸。 233我觉得他见了恶魔领主也不会这么害怕…… 任意呵呵。 三日后。 马车不疾不徐地向前行驶，任意靠在马车的一侧，透过车窗看着周边的景色不断后退。这是帝都外的一条小路，隐于各种灌木之中。 据说修的法师塔就在这条小路的尽头，因为和教会的协定，他撤去了用来迷惑旅人的法术，让艾顿家族的车夫能成功找到这条小路。 没过多久，路边的景色为之一变，灌木和草皮消失不见，只有剩下石头和沙土，一片荒凉的景象。任意从马车上下来，望着不远处高耸的法师塔，略微有些感慨，一位传奇法师的法师塔啊。 据爱莉安娜说，这个世界仅有两位人类出身、站在施法者顶端的传奇法师，修就是其中一位。 车夫在任意身后问道“小姐，要上去敲门吗？” 任意笑了笑“你先回去吧。” 车夫犹豫道“可是……” 任意已经往法师塔的方向走了“你回去吧。” 车夫看了看高耸入云又缠绕着奇怪雾气的法师塔，心生畏惧，没有再坚持陪任意叩门。他在心底嘀咕着，也不知道公爵大人和公爵夫人是怎么想的，会同意把阿瑞西亚小姐送到这种地方来。 并非身在贵族阶层的他当然不会明白，艾顿家族会为了交好教会把爱莉安娜送去教会做圣女，同样也会为了得到传奇法师的垂青，把任意送到传奇法师手下做学徒。 这可要比联姻更能体现她们的价值。 任意走到法师塔最底层的门下面，不出意外地发现大门自己打开了，想必法师塔内的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到来。 任意走进去，大门在她身后合拢，她环视了一周，发现大厅中十分冷清，除了墙壁上挂着几幅不知年代的画，只有一个炼金傀儡在角落里打扫卫生，它都快把那块角落的墙皮擦下来了。 任意看来我的老师是个没有朋友的人。 233为什么这么说？ 任意这么宽阔的大厅，别说沙发了，连张椅子都没有，显然不打算招待客人。 任意打量过后，最初对法师塔的好奇已经消退了，连进法师塔的兴奋都消减了不少。她往前走了两步，正考虑着是在这里喊人，还是直接去上面找人的时候，一本散发着淡金色柔和光芒的书砸在了她面前的地面上。 书上面花纹精美，用严肃的字体写着看不懂的字母，它看起来好像和之前供奉在圣光大教堂的光明圣典一样啊…… 任意抬起头，在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上站着一个人，或者说是浮着一个人。他看起来刚刚睡醒，棕色眼眸像未曾清醒的凶兽一样微眯着，面容上压抑着烦躁的情绪，法师长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露出胸口的一片白皙。 任意哇，他们传奇法师都是这样子出来见人的？ 233呃……也许他根本没把宿主当人？ 任意你最近胆子大了啊。 233我错了！它下次还敢！ 第八十章 来自深渊的你（十六） 楼梯上的男人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衣着有任何问题，他沙哑着声音道“把你们的神器拿好，下午再送到实验室。” 任意俯身把光明圣典捡起来，平静道“好的，老师。”她不信仰光明神，对于修这种把神器扔来扔去的行为没有任何感觉。 修倒是挑了挑眉，肯定道“你不是光明神的信徒。” 他似乎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低头看见自己凌乱的长袍，皱着眉把它整理好“爱莉安娜没有告诉你，学徒是没有资格叫老师的吗？” 任意抱着光明圣典，眨了眨眼，疑惑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修系扣子的手一顿，沉默了两秒后道“你可以叫我阁下。” 任意从善如流“好的，阁下。” 不管是从言语还是动作来看，她都是个十分乖顺的学徒。然而修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耳边，笑容微讽“圣女的妹妹，带着恶魔的媒介出入教堂，教会真是越来越落没了。” 说罢，他也不看任意，转身就走“除了最顶层，你可以去任何一个房间。不过你乱动东西的话，可能会变成一具尸体，看在协定的份上，我会把尸体给光明神教送回去的。” 就像爱莉安娜说的那样，这位传奇法师性格很不好，连提醒的话都说得这么难听。 “请等等。”任意叫住了他。 修不耐烦地回头，棕眸中的烦躁显而易见，仿佛只要任意说出一句废话，他就是砸下一连串的法术。 任意仰头看着他，一脸无辜“阁下，您还没有告诉我实验室在哪儿。” 修“……四楼。” 任意看着他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掂了掂手上的神器所以所谓的监管光明圣典就是充当一个移动书架？ 233目前看来是的。 任意一笑，悠悠道好在我是个会说话的书架。 233……这很值得骄傲吗？ 任意当然，既然会说话就不能乖乖听话了啊。 233:……这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被修这样抛在楼下，任意依旧显得很淡然。她走过大厅中央，踏上前往二楼的楼梯，在二楼各个堆满施法材料的房间中找到了一个有床的房间。 然后带着光明圣典去死了四楼，不出意料地在实验室找到了忙碌的修。他弄了一堆任意连名字都叫不出的东西堆在桌子上，自己则对着它们沉思。在他身旁，一支笔悬浮在半空，笔尖正在同样悬浮在空中的纸张上写写画画。 任意站在半开的实验室门口，恰好可以看清他安静的侧脸，上面既没有焦虑也没有厌烦。比起传闻中怒则毁城灭国的传奇法师，他更像一个沉迷于自己研究的学者。 听说实力强大的法师都是学识渊博的学者，任意从阿瑞西亚的记忆中得到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学者就在她分神的时候转过了身，眼底闪过危险的光芒“我记得我让你下午再过来。” 好吧，这是一个十分冷漠、不近人情的学者。 任意在他冰冷锐利的目光中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有事想请教您，老……阁下。” 她声音中有一丝畏惧，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镇定下来“您知道这个东西？” 她把耳间的祖母绿耳坠取了下来，放在手心中展示给修看。 半空中的笔停下来，和纸张一起缓慢降落。修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少女手心中闪着微光的耳坠上。 上面的祖母绿成色上等，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但是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里面隐藏的、属于深渊的气息。 任意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解释道“这是一个恶魔给我的，我不敢拒绝他……” 修反问道“所以就把它带在身上？” 他语气平板，却能让人轻而易举地听出里面的嘲讽:明知是恶魔的东西，也敢这么带在身上？ 就算任意刻意压制，还是涨红了脸，她咬了咬下唇，说道“我以为教会的人会发现它有问题，就不算是我告发的了，恶魔也不会因此报复我。就算教会没有，有冒险者或者法师能发现的话，也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最初的窘迫从她脸上褪去，任意顺便恭维了一句“您不就发现了吗？” “那是因为我对深渊的气息在熟悉不过，尤其是这种经常跑到地面上的恶魔，都是些老朋友了。”修依旧看着耳坠，口气却稍微缓和了一些“知道不能惹恼恶魔还不算太傻，不过指望在大街上闲逛就能有人发现它有问题……你指望能在闲逛的时候能遇到一个传奇法师？” 巧了，任意想到，她不就是在闲逛的时候遇到他的吗？ 她每天带着耳坠乱晃倒不是为了找人把媒介的问题解决掉或者把埃尔维斯解决掉，而是想用耳坠“筛选”出实力强大的法师，以便能接触到魔法。 只是因为爱莉安娜的关系，她被直接送到了修面前，免去了一番波折。 任意试探地问道“所以您能封印掉它吗，阁下？” 修终于把注意力从耳坠上移开，问道“你和恶魔做过什么交易吗？” 任意动了动唇，话到唇边却换了意思“没有，他一直想要我的灵魂，说过很多条件，但是我一直不敢答应。” 她言语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听说恶魔会在交易中欺骗人。” “是吗？”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好吧。” “如果你没有及时填补上交易漏洞的话，的确是这样。”他肯定了任意后面的话语，然后道“我没兴趣管这些事情，这种事去找你们的教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乐于助人的冒险者。 任意抿了抿唇，把托着耳坠的手放下，低声道“我并不信奉光明神，我是真的想过来做学徒的，阁下。” 修正面无表情地处理一样施法材料，闻言讽刺道“看来光明神教是真的没落了，连圣女的妹妹也会背叛信仰。” 任意不理他的讽刺，看着他把一株株不知名的草捣碎，恭顺道“至少现在，我觉得您需要一个助手？” 第八十一章 来自深渊的你（十七） 实验室。 任意从一旁堆积成小山的植物中准确地抽出一株不断扭动的草，扔进了沸腾的锅里，然后淡定地看着那株草在锅里尖叫。 任意你说它算动物还是算植物？ 233我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算什么系统了……它现在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了，自从攻略对象同意宿主担任他的助手后，它的数据库就开始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明明它只是个攻略系统，为什么要在数据库中记入一大堆魔药的数据，甚至包括史莱姆的处理方法这种东西！ 任意安抚道乖，你看我已经成功地入住了攻略对象的家，还获得了5点好感度，你不高兴吗？: 233闻言更悲愤了宿主帮他干了一周的苦力，他才给宿主5点的好感度，还不如公爵夫人对庄园门口那只狗的好感度！ 任意……我可以理解为你在骂我吗？ 233qaq不是…… 看它卖蠢卖得多了，任意也生不起真气。她把这笔账算在了修的头上，顺手把想要跳出来的草按回了锅里人要知足。你看他对所有人好感度都是负的，比较起来，这5点好感度已经很高了。 233道宿主还是去攻略埃尔维斯吧，艾伦也可以，这8000积分太难拿了…… 任意一笑，用勺子搅动了两下锅，她花费了这么多心力，可不是为了攻略。 别急。她说道，先让我好好当一段时间学徒。 不断翻滚的锅面上漂浮着热气，渐渐上升，模糊了任意的视线。门口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穿着黑色长袍的修站在门口，一只手捏着一只玻璃瓶，他扫了一眼烟雾缭绕的坩埚“好了？” 任意也看了看坩埚，随后抬头笑道“应该是好了。” 修和她四目相对，没有说话。少女笑意温和，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疾不徐，从骨子透出一种淡然镇定的味道来。这不是装出来的镇定，修能看到法师塔内发生的一切，包括任意的一举一动。 最开始的时候，她面对他还会有些紧张，不过两三天的工夫，她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甚至有条不紊地融入了他的生活。 她一点也不像一个未谙世事的贵族少女，如果不是检测过她的灵魂的话，修都要以为她的灵魂被恶魔调了包。 任意见他不说话，便问道“要装起来吗？” 修为自己的走神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坩埚面前，确定里面的材料调得一点无误。事实上这么多天以来，任意都没弄错过任何顺序和剂量，除了偶尔会把材料切得乱七八糟。 毕竟人脑再厉害，在记忆力这方面也比不上ai的直接输入。任意能做到没有错误，233功不可没。 教会给他送来了一个天才，修的脑海里划过这样一个念头。把有着这样天赋的少女像养金丝雀那样养了十几年，简直不可理喻。如果在她幼年的时候就能接受到法师的教育，不知会成长到何种高度？ 只要想到这点，修就觉得有些可惜。 他把玻璃瓶放在桌子上，声音依旧冷漠“装起来吧。” 任意一面把调制好的魔药装到瓶子里，一面道“今天下午还要用圣器吗？” “把它放在实验室就行了。”修说道。 “好的。”任意把装好魔药的玻璃瓶在他面前晃了晃，瓶子里的液体粘稠晶莹，“今天的材料已经处理好了，那么我今天可以请假回家看看吗，阁下？” 修正在翻阅一本书，闻言翻页的动作一顿“我给你的笔记你看完了？” 任意这几天已经摸清了他大半的脾气，估计他下一句就要开始嘲讽她懈怠了，连忙补救道“已经看完了，我会再温习一遍的。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保证明天一早就回来！” 修要比她高一个头那么多，任意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他，浅绿色的眼眸如一汪清水，倒映着修的身影。 修手中那一页书一直都没有翻过去，良久他才把目光从任意身上移开，说道“明天一早回来，如果明天你没能过我的考核的话……” 任意打断了他“就送我去深渊一日游？” 被抢了话的传奇法师恼怒道“就把你永远扔在深渊。”谁给她的胆子打断他的话的？ “那是恶魔的活计，您要和他们抢生意吗？”任意歪了歪头，在修说出更狠的威胁之前跑到门口，又回身看他，眉眼微弯“谢谢准假，阁下。” 纵容学徒的下场，就是她越来越放肆。 修看着少女欢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冷着脸阅读下面的实验步骤。 修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 任意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便走出了法师塔。外面依旧是黄色的沙石，数十米外才有着正常的灌木和树林。 任意拎着行李箱往来时的小路走去。修的法师塔坐落的位置并不算特别偏僻，只是布置了法术让路过的人发现不了它罢了，只要顺着小路走上数百米的距离就可以在搭上顺路的马车。 不过下一次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可以选定一个时间让艾顿家族的马车在小路的尽头等候。 在她离开后不久，树林中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冒险者，他盯着任意的背影，目光阴鸷。 233道宿主，你好像被人盯上了。 任意扫了一眼监控，头也不回盯着他，八成是来找修的。学徒这个身份有很多好处，也有一点不好。 就是在世人眼中，她已经是修的所属物了。这能给她一定程度的保护，也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这也在意料之内。 回到艾顿庄园，任意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公爵夫人没想到她还能回来，甚至想要办一场晚宴来迎接她，被任意以“太累了”为由回绝了。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会变，人的价值越高就会越受欢迎。 所以说阿瑞西亚的家族有一点不好，就算他们对阿瑞西亚有感情，也只会把利益放在第一位。任意感叹了一句，回想起自己年幼时的往事，又补了一句不过这算是贵族世家的特点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八十二章 来自深渊的你（十八） 任意用完晚餐，用借口避开了公爵夫人的谈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铺着温暖地毯的房间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桌子一角的插花都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任意进来之前，这里已经被重新布置过了。 任意也不怎么在意房间有没有变化，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然后躺上了床。 阿瑞西亚房间里的床可要比修法师塔中的木床要柔软多了。至少在前半夜，任意想到，她可以睡个好觉了。 深夜降临，月影隐于黑暗之中，少女的房间一片漆黑。从窗外落下来的枝桠阴影在地面上缓慢爬动，最后汇聚成一个人形，仔细看的话，还能从它头顶上找到两只角。 埃尔维斯很是惊讶地看着床上的少女，往前走了两步，嘟囔道“深渊在下，我今天运气不错。” 他走到床边，俯身行了一礼“我觉得你应该醒了，阿瑞西亚。” 任意从深眠中醒过来，掩唇打了个哈欠“因为有人吵醒了我。” 埃尔维斯摊开手，没什么歉意地说道“作为夜行生物，我很抱歉，我猜你应该知道我会过来的。” 任意坐起来，淡淡道“我记得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红眸的恶魔露出难过的表情，指责道“我以为我们还会有第二次交易的，我是个诚实的商人不是吗？” “是啊，一个想让我把灵魂交易出去的诚实商人。”任意用手把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唇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 “但我也会给你想要的东西啊。”埃尔维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的交易十分公平。“难道艾伦没有醒过来吗？” 任意浅绿色的眼眸微眯“没错，但是没有你的话，他也不会昏迷。” 埃尔维斯坚持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那天晚上可是连门都没有出。” 随后他轻巧地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去了修的法师塔，我现在应该叫你法师小姐吗？恭喜你离挣脱家族的控制又近了一步，不过我可从未听说过圣职人员能和法师在一起。” 任意眼神微黯，淡粉色的唇抿平，平静道“别拿这个引诱我，就算我不是法师，我也没办法和他在一起。”她一直都没有想过能和艾伦在一起。 出乎埃尔维斯的意料，她居然亲口承认了她对艾伦的心意。艾伦心底莫名地有些不舒服，口中道“这可真是伟大的爱情。” 语气中说不出的讽刺。 任意疑惑地抬头看他，这只恶魔从来都用热情引诱的口吻说话，她还未听到过他这样讽刺的口吻。 埃尔维斯似乎也感觉到他刚刚情绪的外露，难得变了脸色，过了数秒才重新换上温和热情的面具。 “这与爱情无关。”任意解释道，她目光落在床边紧闭的手提箱上，里面有着修给她的笔记和书籍，“我也有我自己想走的道路。” 埃尔维斯不太能理解她的话语，挑了挑眉“自己的道路？” “很奇怪吗？”任意终于露出了点笑意，浅绿色的眼眸中水色微漾，唇角挑起来，“我不想成为精致珍贵的摆设，而是想真正成为一个人，像姐姐那样。”得到足够的尊重。 埃尔维斯眼底划过诧异的神色，一个被底蕴深厚的贵族家族养出来的少女，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这可真是…… 埃尔维斯笑起来，真是让他觉得兴奋，一个想不断挣脱桎梏的天真少女，还有比这更耀眼的灵魂吗？ 就算撇开灵魂不提，她也足够美丽，埃尔维斯的视线又落在了少女柔软的双唇上。随即他猛然惊醒，他可从来没有对交易对象下手的习惯，果然是太久没有和深渊的魔女调|情了吗？ 埃尔维斯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0。 “好吧。”恶魔保持着兴奋的笑容，“预祝你成功。”然后把灵魂双手奉上，唔，他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恶魔的祝福可不是什么好事，任意立刻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埃尔维斯叹了口气，委屈道“我可是期待着你能成长起来呢。” 这样的灵魂才更有价值。 任意扫了他一眼“是吗？” “当然。”埃尔维斯看了看窗外的昏暗，笑了笑，“虽然我很想和阿瑞西亚继续聊天，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任意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窗帘的缝隙中她似乎看到了一抹微红。 她皱了皱眉，心底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发生了什么？” 埃尔维斯似乎很欣赏她的紧张和不安，愉悦道“深渊的恶魔可不是来地面上旅游的啊，说实话，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修的法师塔连我都没办法入侵。”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些天都没有去找任意的原因，任何一个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法师本人的邀请，千万不要随意进入一个传奇法师的法师塔。 你永远也猜不到他都在他的法师塔里布置了什么法术，设下了什么陷阱。 任意收紧了抓着羽绒被的手指，声音中有一丝颤抖“深渊向人类宣战了？” 埃尔维斯道“深渊和人类之间可从未和平过。不过按照光明神教的说法，应该是战争爆发了。” 他笑了笑，像说了一样极为普通的事情，只是暗红色的眼眸微亮，带着对即将到手的灵魂的渴求。 恶魔永远都是恶魔，能牵动他们的，永远只有利益。 任意看着他后退消失，神情一点点严肃起来。 任意姐姐要开始幸苦了啊，恶魔和人类的战争……她翻了翻阿瑞西亚的记忆，却没有看到这场战争是如何结束的。 少女死在了战争伊始的时候，不要说战后的和平，她连希望都没有看到就死去了。 233的重点永远在攻略上埃尔维斯涨了5点好感度！ 任意没有接它的话，她用手摩挲着下巴，喃喃道让一只恶魔后悔，最直接的办法是把他已经叼在嘴边的肥肉抢过来吧？ 233呃……宿主在说什么？ 第八十三章 来自深渊的你（十九） 帝都城外。 黑黝黝的洞口中翻腾着奇怪的雾气，宛如扭曲的触手一般向外伸展，在伸出半米的距离之后被透明的结界挡住，瞬间消散。 爱莉安娜站在洞口旁，神情肃穆，不断低语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语言，她的附属骑士团站在她四周，警惕地盯着漆黑的洞口，唯恐其中跳出来一只散发着硫磺味道的恶魔。 随着低语，淡金色的光芒不断落下，爱莉安娜的长发与白裙都被金色的光芒包裹。她张开了双眼，原本浅绿色的瞳色染上了一层淡金，里面空无又清冷。 那已经不是属于人类的眼神了。 “神降！”她念道。 话音刚落，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一起，将与深渊相连的黑色洞口笼罩住。洞口虚化的边缘不断收缩，一点点露出地面的原貌，隐约还能从中听出另一个世界的嘶喊声。 直到洞口消失，爱莉安娜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支撑不住地往前一跌。身旁的骑士连忙去扶她“圣女阁下！” 爱莉安娜摇了摇头，想说几句安抚的话，然而她还未开口，就发现东南方的天空一片殷红之色。 她猛然色变，本就苍白的唇一丝血色皆无“那里是……” “圣女阁下！”有人从远处跑来，喘着粗气禀告道，“我们被恶魔欺骗了，这些入口已经被它们舍弃了！它们在巴亚建立了通道，通道……” “通道已经打开了。”爱莉安娜打断了他的话，她仰头望着远处的天空。在她视线的尽头，无数触手般的雾气扭曲着，一些生着黑色翅膀的生物围绕着黑雾盘旋，那是已经入侵到地面的恶魔。 爱莉安娜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锋利冰冷“要开战了。牧师以上的人全都去巴亚外围，用结界封锁巴亚。” 说罢，她转身向帝都赶去，她必须去觐见教皇冕下。 仿佛在一夜之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任意站在窗前，看着远方天空上的可怖景象。巴亚离帝都并不算远，也或许是因为深渊的通道过于庞大的缘故，在帝都的中心能轻松地看到那里发生了什么异变。 “看起来有点吓人啊。”任意眯眸望着红黑交织的那一点，低声喃喃道。 233弱弱地开口我觉得宿主应该担心另外一件事。 它把监控的画面强行放到任意眼前，里面是一个颇为混乱的酒馆昨天那个冒险者找到了宿主的身份，正打算趁乱把宿主绑架然后不可描述！ 任意杀人抢劫而已……不可描述是什么鬼，她家系统最近是不是学坏了？ 任意走到放在床脚的行李箱上，半蹲下来把行李箱打开，里面除了新放进去的几件衣服和用品，只有一本厚厚的手稿，还有一对祖母绿的耳坠。 “好像也足够让人杀人夺宝了。”一份传奇法师的手稿，虽然里面的魔法知识大多是入门级，也足够让很多人眼馋了。 不过从233转播过来的监控画面来看，那个冒险者是修的仇家，与其说是杀人夺宝，不如说是杀人泄愤。 任意把耳坠拿出来戴好，她没有穿贵族长裙，而是穿着一件和修如出一辙的法师长袍，边角烙印着银白色的花纹。 看起来她的确像一位法师，只是耳间的首饰有些不太相称。 任意重新把行李箱合上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任意拎着行李箱打开门，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人是公爵夫人。 “母亲。” 公爵夫人端庄依旧，她看到任意手中的行李箱，微微皱眉，委婉道“现在外面很危险，阿瑞西亚。” 任意只道“如果我不回去的话，老师会生气的，他脾气不大好。” 脾气不好可以引申出很多意思，公爵夫人很显然想到了最坏的方向，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道“让家里的骑士护送你，阿瑞西亚。” “好。”任意微笑道。 公爵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儿，忽然觉得她陌生又遥远，她动了动唇，最后道“阿瑞西亚，贵族的荣耀从来都是以此维系的，我们都是为了家族。” 联姻、交好、妥协、牺牲，从来如此。 任意目光淡淡“我知道，母亲，我要出门了。” 公爵夫人叹息着让开，目送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的女儿离开。 走下楼的任意按了按胸口，阿瑞西亚残留的感情让她胸口蔓延起一片酸涩。 她按了按额角，也叹了口气。 艾顿家族的骑士一路护送任意到了帝都外的小路上，任意却在小路上停了下来，以不能打扰修休息为由，让这群骑士返回艾顿庄园。 233惊恐道宿主，那个冒险者还在后面跟着呢！ 我知道。任意拍了拍身下的马，忽然问道如果这具身体死掉的话，攻略会判定失败，那么我的灵魂会直接脱离这个世界吗？ 233道扣除惩罚积分后，宿主会直接返回到初始空间，直到下一次攻略开始。宿主不要作死，业绩会被扣光的qaq 任意那就祝我运气好一点，如果运气好的话，你的业绩不仅不会被扣光，还会增加。 她语气一转，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帮我监控他的动作，把预判功能打开，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233本来还想哭诉两句，闻言立刻把注意力放在了后面的冒险者身上，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它总算派上用场了！虽然又跟攻略没什么关系…… 任意驱马在小路上疾驰，计算着距离法师塔的距离，如果他再不出手的话，她可要进修的结界范围了。 隐藏在黑色袍袖下的手轻轻扣起一个复杂的手势，未出口的咒语压在舌尖。 她的确靠233开挂，搞定了许多需要记忆力的东西，但是修的笔记需要她自己的理解，法术这种东西也需要她自己去学习。 这不止需要任意本身的天赋，还需要阿瑞西亚这具身体的天赋。十分不巧的是，阿瑞西亚真的是一位天才。 一位一直被埋没在轻视和忽略下的天才。 233的声音机械且冰冷后方5点钟方向。 任意俯身，以一种并不雅观的方式滚下了马，一直压在舌尖的咒语也脱口而出。 第八十四章 来自深渊的你（二十） 冒险者拎着一把短刃，想要钳制住对危险浑然不觉得少女，似乎只要往前一跃，把刀子往她脖颈上一放就可以成功。然后就在要触及到少女肩膀的时候，少女却忽然动了。 只是一晃神的时间，马背上就没了人，他因此怔愣了一下，随即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让他想往后急退。 然而已经晚了，一个燃烧的火球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任意一只手撑在地面上，一只手飞快地换了几个施法的手势，盯着冒险者把另外一个咒语念出口。 一种可燃的液体从天而降，浇在了冒险者的身上。原本只是点燃了他头发的火焰，瞬间包裹了他全身。 冒险者哀嚎了一声，用手去拍身上的火焰，不断撕扯烧伤的地方。 他不是施法者，没有办法很快熄灭这种火焰。 任意脑海中紧绷的弦松懈了下来，双眸兴奋得发亮。她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去管刚刚跳马弄出的擦伤，想要伸手把一旁的行李箱捡起来。 异变突起，哀嚎的冒险者忽然停止了惨叫，带着还未熄灭的火焰扑向了任意。 任意刚刚把行李箱拎起来，还未来得及站稳，就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自身侧而来。 她想都没想就往旁边一扑，避过了攻击，甚至抽空问了一句看看修在不在法师塔里。 233提心吊胆地开了监控他在……咦，法师塔里面没有人。 任意彻底松了口气，站定了身形。浑身烧伤的冒险者见一击不成，疯狂地又扑了上来。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被一个低级学徒弄伤的认知刺激了他的大脑，让他陷入了暴怒之中。 如果是平常，没有经过任何正规训练的任意是没有办法避开他的攻击的。 但是现在，他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 任意面对着冲过来的冒险者，面色苍白却又镇静，双唇之间飞快地吐出不算复杂但冗长的咒语。 就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念错任何一个音节。 修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20。 任意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在冒险者终于冲到她面前时，一个比刚刚稍微小点的火球又砸在了他身上。 没办法，作为一个刚刚入门的学徒，就算带着顶尖天赋的身体，任意也只会两个法术。 火球术又让冒险者哀嚎了一声，却只阻碍了一下他的动作。他面目狰狞地捂着仍在燃烧的半边脸，另一只手向任意抓来，咆哮道“我要撕碎你！” 也许这时候他对任意的仇恨，比对修还要深。 任意似乎没想到他还能动作，甚至什么衰弱的迹象，只来得及往后退一步，瞳孔因恐惧而收缩，下一条咒语却来不及念出了。 然而冒险者并没有触碰到她，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被一只虚无的、黑色的手抓住了。随后漆黑的火焰在他身上燃起，这可比任意的火球术要强多了，他连呻吟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成了一堆灰烬。 任意眨了眨眼，看见修一脸冷漠地站在冒险者身后。 他把微抬的手放下来，眼梢上挑“火球术和可燃物，想法不错，但是你觉得你能打过一个身经百战的冒险者？” 当然不能，任意想到，所以她才会跑到法师塔门口和他打架。 她有点委屈，小声道“我逃不掉，你说过法师要在任何时候保持冷静。” 修眯起眼眸，从少女的话语中听到一丝控诉和委屈。她的确做的很好，或者说，没有一个低级学徒能做得比她刚刚更好了。 冷静镇定，就算被冒险者近身也没忘记她还是个法师，没有慌不择路地逃跑。许多三流法师都做不到这点。 也许他应该给她一句夸奖，修想，但是想到刚刚千钧一发的场景，他莫名地有些烦躁。 被其他情绪影响心情的感觉并不好，修的眉微拧，瞥见任意身上的擦伤，给了她一个低级的治愈术。 任意感觉身上一阵暖意，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像一只刚刚归家的幼鸟，依赖地望着修。 修的动作僵硬了一瞬，随即连用了好几个防护法术在任意身上，然后冷声道“回去。” 他没养过学徒，甚至连宠物都没养过。 以后也不会再养了，真是十分麻烦，他在心底评价道。 然而他沉思着如何再往任意身上固定几个防护法术，甚至忘了他可以用传送法术回塔。 任意忍着笑意，乖乖跟在他身后。修走得很快，她要小跑才跟得上。走了一段路，任意忍不住唤道“阁下，我们能慢点吗？” 修的脚步慢下来，过了一会儿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叫老师。” 任意忍俊不禁“好的，老师。” 修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35。 任意微笑有点可爱啊。这可比埃尔维斯那种滑不溜手的性格要可爱多了。 233沉浸在开心中宿主加油！ 被修认可之后的生活改变极大，虽然还是要给他打下手，但是其他时间里修开始正统的法师教育来教导她。 好吧，是他自己认为的正统。作为一个成长环境并不正常的传奇法师，他教导学生的方法当然也正常不到哪儿去。 但是出乎意料，他的方法十分适合任意，也十分适合这个陷入战争的年代。 法师塔四楼有很多监控的法术，修偶尔会随机从里面抽出一个施法者和恶魔战斗的场景给任意做讲解，其中不乏神术师和恶魔的战斗。 任意在里面看到了爱丽安娜，有一次是金发白裙的少女舍弃了自己的附属骑士团，站在教会军队的最前面，白皙脸颊染上了一抹血痕。她的目光锐利坚毅，双唇轻动，用神术对恶魔的军队造成大规模的伤亡。 另一次是她伪装成平民的少女，在一处经历了战争的城池中为一个被恶魔撕裂身体的男孩唱圣歌，白皙的面容上是悲伤和愤怒。 如果不是这些监控，任意几乎都要忘了，法师塔外经历着怎样混乱的战争。 修对此毫无感觉，他只对画面中恶魔的天赋法术感兴趣。只是他偶尔会考虑把任意扔出去经历一场战斗。 “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他说道。 任意盯着画面中满目疮痍的城池，问道“我可以去？” 修扫了她一眼，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可以。”他并不想养出温室里的花朵。 “但是现在不行。”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 任意失望地哦了一声。 在法师塔中的生活十分平静，学习、研究、偶尔被修高压训练一番。 这一切的平静止于任意在法师塔中看到埃尔维斯的那一天。 恶魔站在大厅中央行礼，用夸张的语调道“好久不见，我的阿瑞西亚。”他预定灵魂之人。 任意抱着一本古书站在楼梯上，面色苍白，眼底是惊愕与不解。 第八十五章 来自深渊的你（二十一） 一只恶魔出现在法师塔里只有两种可能它被法师召唤而来，它是法师的实验材料。 埃尔维斯看起来可不像是实验材料，他站在大厅中，衣着整齐，像一个受邀而来的客人，气质彬彬，言笑晏晏。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宽阔的大厅中连一张供客人休息的椅子都没有。 任意拿着书的手有些发抖，她抿了抿唇，干涩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并不害怕埃尔维斯，就算独自一人面对他的时候，她也没有怕过他。 她害怕的是更深层的东西，一个恶魔领主出现在人类法师的法师塔中，这意味着什么？ 埃尔维斯难得见到她变了脸色，暗红色的眼眸闪动了一下，笑道“我和这里的主人有一点小交易。” 修站在埃尔维斯对面，他看了一眼楼梯上的任意，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随即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埃尔维斯身上。他显然没有请客人坐下的意思“你要的东西在上面，四楼最左边的房间。阿瑞西亚，带他上去。” 他实验做到一半被埃尔维斯打断了，心情极为不佳，说罢便触动传送法术回了实验室。 埃尔维斯敏锐地捕捉到他手上的东西，那本书和上面熟悉的力量，是光明圣典吧？ 教会为了封印深渊入口，真舍得下血本啊。这副为了地面的和平付出的模样，几乎都让他忘了曾经的教会是什么嘴脸了。 “老师……”见修想要离开，任意连忙喊了他一声，然而话音未落，修的身形已经消失了。她只好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和下面的埃尔维斯对视。 埃尔维斯摊手道“他总是这样招待客人，我已经跟他抱怨过很多次了。”言语中和修十分熟稔。 任意的脸色更沉了，她冷眼看着他“跟我上来吧。”已经在法师塔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她，知道修说东西是什么。 因为一些材料和成品会被储存魔法破坏属性，所以法师塔中大部分房间都堆满了珍贵的材料和魔法制品。而四楼最左边的房间放了一些魔法卷轴，包括长距离传送的魔法，她甚至还在修做这些卷轴的时候做了点协助的工作。 埃尔维斯对她的冷淡早有意料，他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沿着楼梯往上走，木质的楼梯随着他的脚步微微颤动。 任意站在顶端，低头看着他一步步走进，眼底多了几分复杂。除了前两次她成功欺骗了他之后，她就再也没能从他手上讨到过便宜。 而她能欺骗到他，也只能归功于他从未把一个毫无力量的人类少女放在眼里。她的尽力博弈，在他眼中不过是新发现的宠物的调皮。 埃尔维斯察觉到她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锋利的尖牙。 任意浅绿色的眼眸中闪过暗芒，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往修指定的房间走去，步伐极快。 直到上一次埃尔维斯在她面前暗示深渊和地面的战争即将开始，她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是不同阶层的人。埃尔维斯愿意跟她玩交易的游戏是一回事，他掌握着足以影响战争走向的力量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有一天他不想玩交易的游戏了…… 任意走路的步伐更快了，她有些恐惧，却没有觉得茫然。好在她现在也有自己的道路了，她能从修偶尔的神态中了解到自己的天赋，她能走到让人仰望的位置。 如果能走到修的高度，她就再也不必畏惧任何人或事。 四楼的房间很快就到了，任意推门进去，把随意摆放在桌面上的魔法卷轴抱起来，递到埃尔维斯怀里。 埃尔维斯打了个响指，任意怀中的卷轴凭空消失了。习惯了修对待魔法的严谨，任意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埃尔维斯仿佛从她脸上读出了她心中所想，笑道“一点恶魔的小把戏，和魔法不一样，不会影响到卷轴中的魔法的。” 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步，环视了一圈房间，发现除了刚刚那堆魔法卷轴之外，还有很多足以让冒险者和盗贼们疯狂的珍贵材料，就那样随意堆放在桌子上。 “我从来没见过那个法师像修这么富有。”埃尔维斯说道，“当然我也从未见过这么大方地向客人展示法师塔的法师，他总是这么不设防。” 恶魔勾起一个示好的微笑，口吻中带着引诱的意味“或者说，他没必要再设防。在他的法师塔里，他能掌握住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阻止其他人做任何违反他心意的事情。他总是有自信将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到他的笑容之后，任意便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打断了他的开场白，警告道“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老师都能看得见。” “你在想什么呢？”埃尔维斯无辜地张开手，以示自己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聊一会儿天，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你不会这么无情吧，阿瑞西亚？” 说得好像他们很有交情一样，任意在心中道。她并没有因为恶魔的话放松警惕，她试图从埃尔维斯的身边走过去，离开这件房间。 至于这只恶魔还想要做什么，就是修该去管的事情了。 她走得太急，没有注意到埃尔维斯脸上有一瞬间的面无表情。他歪了歪头，似乎十分不满，但很快他就把这些情绪收敛了起来，又变回了热情可亲的友人，他阻止了任意的离去，说道“你真的觉得你能在修的手上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学徒，然后像他一样走上魔法的巅峰吗？” 他在质疑她的能力吗？ 任意抓紧了手中的书，恼怒道“我不知道我能走到哪儿，但我确信我会一直走下去的，你能让开了吗？” 埃尔维斯闻言松开了手，在看到她脸上因恼怒而泛起的粉红时，轻笑了一声“你任何表情都很美丽，阿瑞西亚。” 她这样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呢，像一只急于证明自己可以长大的幼兽。如果她有锋利的牙齿的话，可能还会扑上来咬他一口，证明自己可以做到。 “谢谢夸奖。”任意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揶揄，暗中咬了咬牙，随后扬起头，“我知道我有多美丽，不劳提醒。” 仔细听的话，还能从她盛气凌人的语气中听到咬牙切齿的意味。 第八十六章 来自深渊的你（二十二) 埃尔维斯一怔，然后勾唇笑起来，这一次跟他以往面具般的笑容有着微妙的不同，弯起的唇角看起来有几分柔和。 埃尔维斯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 “好吧。”恶魔轻快地说道，“你说得对。”也不知肯定的是任意的哪一句话。 任意的视线触及他眼底莫名的温和，有些疑惑，恶魔会有这样的眼神吗？ 埃尔维斯很快就把话题扳回了正轨“我没有质疑你天赋的意思，你有相当高的天赋，你的精神力甚至能抵抗我的魅惑术。” 任意听到“魅惑术”一词，错愕地看向埃尔维斯，眼底分明写着“不要脸”三个字。 埃尔维斯却颇为委屈地说道“魅惑系的法术对你根本没有用。” 任意“……”她没有中魅惑术真是对不起了。 “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当然能走到他的高度，甚至能走到比他更高的位置。”埃尔维斯接着道，“这样的天赋，这样年轻的身体，还有比这更好的容器吗？” 他说容器。任意脑海里闪很多相关的解释和猜想，每一种都让她手心发凉。她没有想过修会害他，她会成为修的学徒是教会和修互相妥协后阴差阳错的结果，并非修的主动。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对魔法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女了，她知道有很多法师会为自己挑选容器，在身体彻底衰老之后把自己的精神转移到容器中以延续自己的生命。 任意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你什么意思？” 埃尔维斯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很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望着身侧的那面墙，仿佛能透过那面墙看到实验室中冷漠的法师一样“他看起来很年轻，在普通人中也没什么名头，你不知道他究竟多少岁了也很正常。” “但我第一次和他做交易实在一百年前。”恶魔状似沉思，“算起来，他的身体也该到人类的极限了吧？” “不可能。”任意下意识反驳道。 “怎么不可能？”看着猎物一步步靠近陷阱，埃尔维斯贴近了慌乱的少女，“他之前从来没收过的学徒，只是因为教会的要求就收了一个毫无基础的学徒，阴谋或者意外，你觉得哪一种情况更有可能？” 任意沉默良久，才冷声道“我不会相信一个恶魔说的话的。” 埃尔维斯却轻而易举地觉察出了她微弱的动摇，她的确不太好欺骗，但是越聪明的人越容易多疑。有时候只要一句话的挑拨，就会埋下一颗致命的种子。 “但是你的老师已经和恶魔做了很久的交易了。”埃尔维斯指了指实验室的方向，“难道你觉得他的话要更可靠一些吗？要知道，能和恶魔做交易的法师都是阴险和狡诈的代名词。” 阴险和狡诈明明是你们恶魔的代名词，任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 任意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却把话题引开了“我记得你刚刚还说过，法师塔里的一切都在老师的掌握之中。如果是真的，他会让你这样破坏他的计划吗？” 埃尔维斯道“我也说过，他总是那么自信。” 他用几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任意“他看得到也听得到我们的对话，但是他不会过来阻止我，也不会过来解释的。这是他的自信，或者说是骄傲自大。” “这不能怪他，阿瑞西亚。”恶魔暗红色的眼眸冷厉下来，“在他眼中你只是稍微能派上用场的蝼蚁，一个容器。有人会在乎容器有没有思想，会不会恐惧吗？” “你根本逃不掉啊，阿瑞西亚。”恶魔的声音轻得像一声惋叹，然后他话锋一转“但我总是不愿意看到你恐惧难过的，我那么想要你的灵魂，而容器的灵魂会在转移的过程中被消化。所以我才来告诉你真相，即使我可能会因此失去一个长期客户。” 任意听着他蛊惑人心的话语，微弱的动摇变得越来越大。一直到埃尔维斯说完，修都没有出现。 明明是在恒温的法师塔内，任意却忽然觉得冷，她拉紧了法师袍，避开埃尔维斯暗红的眼眸，摇头道“我不能相信恶魔……老师他，对我很好……” “容器当然要精心保养了。”埃尔维斯顺畅地接道，“我的信用一向很好，我可是个诚信的商人。不过你现在不相信也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相信的。” 埃尔维斯语气诚恳“希望那一天不要太晚，别让我失去预定好的灵魂。” 任意的心情如同一团纠结在一起的乱麻，混乱不堪。但她在埃尔维斯面前依旧挺直了脊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的灵魂永远是我自己的。” 任何时候都不能顺着恶魔的思路来，你要清楚你的筹码是什么，他们又想要什么。 这是修的教导。 任意不愿意再和埃尔维斯多说，急匆匆地想离开这里，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 不，它是我的，你是属于我的，阿瑞西亚。 她身后的埃尔维斯收敛起所有的笑意，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锋利，他冰冷地注视着任意的背影，口中的话语却依旧温和“你不奇怪修和深渊的恶魔都做过怎样的交易吗，也许你能在他的实验室找到答案。” 少女没有回头，纤细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 埃尔维斯却久久没有移开目光，他从未如此渴望过一个灵魂，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想留给她，想要立刻拥有她。 这不像他，他从来不会心急，愿意为有趣的灵魂付出等待的时间。 但是对于阿瑞西亚，他根本不想等待。 埃尔维斯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0。 “得快一点了啊。”埃尔维斯摊开自己的右手，手心中一缕银灰色的发丝。 任意回到自己的房间，似乎才彻底平静下来，她把手中的书放在桌面上。 因为刚刚过于用力的握紧，书脊甚至有些微的扭曲。 她心疼地抚了抚书的边角，然后脱力一般地躺在了床上，盖住了自己的双眼，只露出微微颤抖的嘴唇。 233:宿主！怎么办你会不会被修杀掉，他对宿主才35的好感度！干出什么都不奇怪。 任意恶魔的话怎么能信，你还真被埃尔维斯骗了啊。 233可修根本没有过来解释！ 任意笑了笑既然根本没有的事，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解释？他可不愿意在魔法之外的事情上多浪费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他真的过来解释了，埃尔维斯的说法就会变成另一种了:‘以他的的骄傲怎么会为这种微不足道的污蔑做出解释呢，一定是确有其事。’ 任意翻了个身，避免监控法术能看到她的表情。虽然她觉得修根本不会在这时候用监控魔法——他正忙着拆神器呢，但还是保险为好。 233……是这样吗？ 任意:开局一张嘴，故事全靠编。让我们为埃尔维斯的想象力点个赞。 第八十七章 来自深渊的你（二十三） 任意没有在自己的房间中待太久，平复了心情之后，她很快就出来了。修不教导她也不需要她做助手的时候，她也有自己的研究要做。 关于魔法和精神力的知识把任意的世界观重塑了一遍，她不知道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她学到的东西还有多少能用得上。但是从积分商城中的商品可以看出，至少在某些世界里这些都是能用得上的东西。 她不介意多握一些筹码在手里，而且从233的只言片语和她经历过的两个世界来看，精神力并非这个世界独有的东西。。 任意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获取力量的机会，就像她和233说的那样，她不喜欢被人压在头上。 不管是在任务中，还是在其他时候。 任意站在实验室门口，考虑着要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实验的时候，却发现修已经结束了他对光明圣典的研究。他像往常一样，示意任意把光明圣典拿走，整个人似乎仍沉浸在思考中。 他从来如此，任意这一次却没有立刻过去把光明圣典拿起来。她站在门口望着修，欲言又止。 修抬起头，眼神淡漠，语调清冷“你打算把时间浪费在发呆上？” 任意望着他的眼神更复杂了，埃尔维斯对她说的话修应该都知道，他却不打算提上一句。 埃尔维斯暗含讽刺的声音回荡在她耳侧“有人会在意容器有没有思想，会不会恐惧吗？” 她下意识抿平了唇角，在心底告诉自己恶魔的话并不可信，却又不免产生动摇。 修只扫了她一眼，便低头淡淡道“去把你提出的实验设想做完，你指望我帮你去做吗？” 他晃了晃手中的魔药瓶子，里面五彩斑斓的液体动了动，看起来流光溢彩。 任意动了动唇，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她过去把光明圣典收起来，开始着手未做完的实验。 也许是心神不宁的关系，她出了好几次错误，甚至失手把瓶子打下来桌面。 瓶子没有如想象中那般落地破碎，而是被在距离地面几厘米的位置漂浮起来，回到了桌面上。 修看着她，眼神平静。 “老师？”任意低声喃喃了一句。 少女半低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她的面容上投下一片阴影，让她看起来有几分脆弱。 修的眉拧了拧，似乎觉得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很快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他拿起任意面前的笔记翻了翻，说道“精神力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实验组也有问题。” 他顿了顿又道“明天下午，我来给你讲精神力的问题。” “老师？”任意错愕地抬头，浅绿色的眼眸一瞬间盈满了光彩，比修见过的任何一种宝石都要耀眼。 修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45。 修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少女的目光，随即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奇怪的举动，强迫自己和任意对视“别再让我看见你犯蠢了，不然你滚回教会那里去。” 他的言语十分冷漠，任意闻言却弯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轻快柔和的笑容，她笑着提醒道“我不是教会的人，老师。” 修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冷声道“但是你和教会的人一样蠢。” 明天的实验必须得推后了，学徒养起来可真麻烦。 “才没有。”任意小声嘟囔了一句，她把修刚刚看过的笔记合上，小跑到修身边，“老师我来做你的助手，下个实验很麻烦吧？” “如果你打碎了那个杯子，我就用你来做替代的材料。”修说道。 “我可没有相应的效果。”任意嘟囔道。她飞快地处理着手上的材料，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褪去，眼眸中的神情也越来越柔和。 233所以发生了什么？宿主为什么突然就高兴起来了？ 任意他是在告诉我他没有把我当容器的意思，容器不值得他花费这么时间和精力教导。 233完全没看出来……他为什么不直接说，万一宿主没看出来怎么办？ 任意:那就不是他的性格了。还有宝贝，你要知道，我能得到他的认可靠的可不是蠢。 233qaq宿主是不是在变相说它看不出来太蠢了？ 任意哄了它一句你看不出也是正常，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你去逛论坛吧，乖。 233好的！它还有连载贴没写完，可以去写了！ 埃尔维斯的挑拨离间似乎被轻易地化解了，任意和修的关系反而更亲近了些，几乎每天两人都会一起待在实验室里。 修抽出大段的时间来教导她，甚至指点她自己的法术构想。 这些天任意跟在他身边，接触到了很多她这个层次接触不到的东西，她自己的设想也验证得很顺利。 时间过去得十分平和，仿佛恶魔从未埋下过猜忌的种子。 这一天修出去寻找一样材料，任意便自己去实验室把剩下的笔记看完。 她拥有这座法师塔大部分的权限，可以自由进出实验室，阅读修年轻时的笔记。 没有法师会这么养学徒，会给学徒开放法师塔的权限。法师从来是孤僻、谨慎的代名词。不管是看重的学生还是随手收下的学徒，都不会被过于亲近，更别说每天都能见到老师，甚至随意进出实验室了。 但修只会按照他觉得可行的办法来对待任意，而只接触过修一个法师的任意也不清楚这些常识。 任意小心地避开自己不能触碰的法术和器物，从架子上把笔记取下来。另一本笔记随着她的动作被带出来，差点掉到地上。 任意下意识用了一个漂浮术，把它抓在了手里。她低头随意扫了一眼，动作突然顿住了。 这是一份没有封面的手稿，开头用漂亮规整的字体写着标题，下面的内容也言简意赅，一目了然。 这是修常用的字体，一直待在他身边的任意再清楚不过。而手稿讲述的是关于深渊与地面的通道如何开启，实验地巴亚。 事情被清晰地串联在了一起，修是一个十分熟悉深渊的法师，他和恶魔做交易，知道怎样在深渊与地面之间来往，能够把已开启的深渊入口封印。 他当然也能在地面上建立一个能让恶魔来回的深渊通道，只要深渊的恶魔付出了足够的价码。 人类在这场战争中遭遇的一切都和修脱不了关系。 任意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从监控法术中看到的画面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 满目疮痍的城市，被恶魔撕裂身体的孩童，不断祈祷却最终失去希望的人们。 还有爱莉安娜脸颊旁的血迹，明知赴死却依旧坚定向前的圣光骑士。 第八十八章 来自深渊的你（二十四） 最后浮现在她眼前的，是修平静淡漠的面容。 任意盯着手稿看了很久，忽然慌乱地翻页，浏览后面的内容。 最终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不是假的，这的确是一项已经成功的“实验”，以人类的和平为代价的实验。 这不奇怪，任意也看到过不少强大的法师为所欲为的案例。但她从未把那些法师和修划上等号，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终究是一样的。 任意呆怔地对着书架，魔法点亮的灯光在她脚下聚起一片阴影，一动未动。 她试图把手稿塞回去，却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手稿直接从颤抖的手中掉落，“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呢？” 清冷的男声唤回了任意的思绪，任意茫然抬头，看见修站在实验室门口，眉头习惯性地拧起，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发呆。 修见她没有答话，便直接走了过去，把手稿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回了书架“昨天那条咒语的法术解析做完了吗？” 他的举动就像任意从未发现过这份手稿一样，平静自然。 “做了一半……”任意下意识回答道，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盯着修拿着手稿的那只手:“老师，那份手稿……” “构建深渊和地面联系的方法。”修淡淡道，“对空间魔法很有参考意义，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不过你想作为课外读物看看的话也可以。” “不是这个！”任意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他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来？ 修转过头来看她，神色微冷，目光冰冷锐利。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任意，大多时候他的目光都很淡漠，最多有些烦躁罢了。 “抱歉……老师。”少女往后退了一步，心底涌上来一阵恐惧。 她不应该继续问下去了，但是…… 任意咬了咬下唇，不想就这么错过真相，她压下心底的恐惧，艰涩地开口“老师，巴亚的通道，是你建立的吗？” “我了方案，埃尔维斯为此支付了一个使魔。”修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到小学徒固执地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模样，回答还是脱口而出了。 他为自己的异常失神了一瞬，随即道“你该去做你的解析了。” 任意这时候当然不会按照他说的去做，她站在原地接着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想研究空间魔法也有许多其他的办法的……” 他明明知道恶魔会在地面上肆意妄为，会有很多人因此丧命。 修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节省精力的选择罢了“因为这样更容易验证我的推想，恶魔愿意做免费劳力还支付报酬……” 他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声道“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他本来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他的所作所为的，他想做仅此而已。修本能地避开了去想他为什么会不想和任意谈论这件事。 人类的生命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从来如此，不会改变。 任意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把另一本笔记也捡起来放回了书架，然后转身对修道“老师，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 在法师面前用身体不适作为借口是个很容易被戳破的谎言，检测疾病的法术有无数个，治疗身体的魔药随手就可以配出。 修眯起棕眸，手指动了动，考虑要不要丢一个法术过去戳穿她。然而少女站得笔直，银灰色的长发有一缕垂到她身前，贴在她白皙的侧脸上，姿态沉默又固执。 他最终道“回你的房间去。” 任意从善如流，快步离开了实验室，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一关上卧室的门，她就靠在门板上深吸了一口气，用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她不知道怎么样做才是正确的。 她是人类的一员，她应该指责修的做法，还应该把已知的信息告诉教会，让通道能尽早关闭。 但那是一手引领她走上法师之途的老师，她能像现在这样追求自己的道路，不为联姻与家族的压力烦恼，大部分要归功于修。 就算任意没有普通法师的常识，她也清楚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修一样尽心教导学徒的。 如果被教会知道这件事情，他很可能被教会通缉。在这种时候，任何与恶魔站在同一方的人都是人类的敌人，无论是教会还是法师协会，都将把他视为敌人。 就算从她自己的安全考虑，她也不应该和修作对。 混乱的思绪占据了任意的大脑，她好一会儿才疲惫地走到床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很快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爱莉安娜从断裂的墙壁旁走过，为每一个死于恶魔之手的人唱悼亡歌。 任意站在她身后，跟着她走，触目都是残破的尸体。 一个男孩腰腹之间被撕扯出一道巨大的伤口，甚至能看到里面的内脏。他早已死去却没有闭上双眼，灰蒙蒙的蓝眸望着殷红的天空，涣散无神。 爱莉安娜蹲下来，面容悲戚地为他合上双眸，净化人心的歌曲飘散在每一处角落。 爱莉安娜很快起身往下一个人的方向走去，任意却站在男孩的尸体面前久久不动。 悲伤和绝望从男孩的伤口上蔓延开来，将任意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男孩张开了眼睛，用涣散无神的双眸望着她，他露出一个笑容“姐姐，我错了吗？” 任意想后退，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动也不能动，她的嗓子像红肿到了极致，一句话也说不出。 没有等到回答的男孩褪去了笑意，面容狰狞“你应该和我一样的。” 梦境戛然而止。 修面容阴沉地把手中的媒介扔掉，转而去拿他本来要用的实验材料。他为什么要去窥探学徒的梦境？这不止毫无意义，还让他的情绪产生了波动。他本来应该保持冷静的心情，解析那个复杂的魔法阵的！ 下一秒中，从未犯过低级错误的传奇法师就写错了一整串咒语。修面无表情地把咒语勾掉，重新写了一遍。 另一边，任意从梦境中转醒而来，有些疑惑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一个混杂着阿瑞西亚原本记忆的梦，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第八十九章 来自深渊的你（二十五） 系统警告，宿主精神域遭到入侵，入侵力量无害，基础防护启动。 任意按了按额角说人话。 233攻略对象偷看宿主梦境被我发现了！它超有用的！ 任意所以你编了个梦出来？ 233茫然什么梦？ 看来不是，任意坐起来仔细想想，也觉得刚刚那个梦的内容不像是自家系统能编出来的——整个一鬼故事。 既然不是233就有很多种的可能了。那个男孩说的是“你应该和我一样的”，而十分巧合，阿瑞西亚也是死在低阶恶魔手中的。 “她”的确应该和他一样。 任意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会儿，阿瑞西亚的感情还在身体中有所残留，这个梦是想让她阻止战争？ “这已经不算任务了吧？”任意低语道，阿瑞西亚的身体明显没有那么值钱。 不过这个梦的确有很多值得利用的地方，任意站起身，勾起一个笑修刚刚看了我的梦境？ 233是的。 任意正好。 她把自己的行李箱拽出来，随便往里面放了几件衣服，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笔记本，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放在了外面。 任意把箱子合上，忽然自己笑了起来。 233宿主？ 任意道这样像不像闹脾气离家出走的孩子？ 233宿主要离家出走？ 是啊。任意拉着箱子出门，我觉得我现在可以耍耍脾气了，我猜老师这一下午肯定犯了不少低级错误。正好给他点时间平复心情，过几天我们还是好师徒。 任意走到实验室门前，不出意外地发现门还开着，修背对着门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在门口停下来，低声喊了一句“老师。” 修应了一声，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是目光一凝，他看见任意拎着的行李箱了。 今天可不是她放假回家的日子。修的目光有些发冷，就因为深渊通道的事，她打算离开这里换一位老师？ “你要回家？”他问道。 “……我想请一段长假。”任意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慎人，顿了顿才回答道，“我想回教会帮忙。老师，可以吗？”她不会向教会举报修，也没办法继续安心地呆在塔中。梦魇中男孩的话语在她耳边久久不去，如果她没有现在的身份地位，的确和他无异，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必须做些什么，无论是为了谁。 少女后半段话中的恳求，让修的语气缓和了些，他用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无数个权衡利弊的念头闪过。最后他淡淡道“你的确可以上战场练练手了，想要去的话就去吧。” 说罢，他就转身继续手头的事情。 任意没想到他会答应的那么快，有些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老师？” 修不耐烦地道“去教会或者继续你的学业，我没有时间和你谈心。”他把后半句话的语气咬得极重。 任意立刻收了声，乖巧道“我每周都会回来的，老师。” 修的声音伴随着玻璃的碰撞声响起来“没那个必要。”她以为他会继续留着一个心向教会的学徒，让她自由进出法师塔吗？ 任意眨了眨眼，当做没听到他的话“我知道了，我会回来的老师。” 玻璃的碰撞声停了一瞬。 任意松了一口气，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实验室。她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修依旧背对着门口，罩着宽松长袍的身体显得十分单薄，与实验室冰冷的器物在一起显得格外孤寂。 —————— 虽然巴亚与它周边的城镇都沦陷了，但帝都依旧称得上安全，只是生活不如之前惬意了。 任意没有回艾顿庄园，而是直接去了光明圣殿，现在法师和圣职者不像之前那样对立，她也不必担心直接被赶出来。 不得不说，战争是促使内部矛盾转移最快的方法，就是代价有点大。 教会现在欢迎任何对抗恶魔的力量加入，任意从光明神殿出来的时候就获得了一份新工作，制作一些简单的魔法卷轴和维护帝都的空间魔法阵。 任意后勤工作，看来姐姐并不想让我上前线。 233宿主要申请上前线吗？ 任意一边把同一类的魔法卷轴整理到一起，一边道要学会接受家人的关心，姐姐难得徇私一次呢。 233狐疑道真的吗？ 任意好吧，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233……它就知道！ 路过的修女看到任意抱着一堆魔法道具，体贴地问道“要帮忙吗，阿瑞西亚？” 任意回了她一个腼腆羞涩的笑容“谢谢，你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自己送过去就好了。” 修女的确也很忙，闻言便道“好吧，也许你可以收个学徒帮你做这些事情。” 任意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没出师呢。” 修女匆忙地向目的地走去，留下一句赞扬“你已经比很多法师做得要好了。” 听到这样的赞扬后，任意也没有显得多高兴，她手中的这些东西要尽快送到城北的军营去。 军营附近全是形形色色的战士和冒险者，偶尔还能看到法师，最多的还是圣光骑士。 任意抱着卷轴问路，抬眼便看到了艾伦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怔愣了一下，颔首道“骑士长阁下。” 艾伦这才惊醒过来，面色微红，也点头道“阿瑞西亚小姐。” 任意笑了笑“叫我阿瑞西亚就行了。”她指了指身上的长袍“我现在可不是艾顿家的小姐了。” 艾伦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眼前的少女笑意盈盈，却和之前矜贵的贵族少女截然不同，她站姿依旧优雅，却多了股从容的味道。 当初渴望挣脱家族牢笼的天真少女居然真的做到了。她离开了艾顿家族，成为了传奇法师的学徒，甚至已经开始为抵抗恶魔的入侵贡献自己的力量。 任意见他不说话，疑惑地看着他“嗯？” “没什么。”艾伦答道，“阿瑞西亚小……阿瑞西亚，你可以称呼我为艾伦。” 艾伦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55。 “好的，艾伦。”任意把卷轴抱紧了些，示意自己还有事情要忙，“我得进去了。” 说罢她越过艾伦往里面走去。 艾伦配合地让开道路，视线却一直没有从她的背影上移开。 她变得如此耀眼，当初觉得她永远会留在笼子的自己才像一个真正的笑话。 艾伦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5。 第九十章 来自深渊的你（二十六） 任意听见提示音，勾了勾唇角所以说实力不对等，怎么谈恋爱？ 233我觉得不是……别人家的宿主才不是这样做攻略任务的！ …… 黑发红眸的恶魔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告别礼，含笑道“那么我也该离开了。” 爱莉安娜站在帐篷的中央，警惕地看着他，神情看起来有些惊疑不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埃尔维斯摊手道“我只是觉得圣女阁下一直被蒙在鼓里太可怜了，明明那么努力地去对抗恶魔，救助平民……”当然，主要是为了拿到他想要的灵魂。 他似乎真的觉得十分同情，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哀切之色“我看到你给那个女孩唱悼亡歌了？可惜她的灵魂已经永属深渊了，唉，她本不该如此的，不是吗？” 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埃尔维斯偏了偏头，往后退了两步，隐入黑暗之中。本来打算用空间魔法离开的，不过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媒介存在，便直接触碰了媒介，消失在帐篷中。 帐篷门口有人恭敬地询问道“圣女阁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爱莉安娜死死地盯着埃尔维斯消失的地方，眼瞳之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却是全然不符的冷静“没什么，我在向教皇冕下禀告战况。” …… 任意把卷轴交付完毕，出来却发现艾伦还站在外面。 他刚刚一直想着还在艾顿家时发生的事，一时走神，抬头就看见任意从里面出来，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这样仿佛他一直在这里等着任意出来一样。 任意却神色如常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说道“前线危险，请务必小心。” “我会的。”艾伦回道，“也愿神……”他祈祷的姿势做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任意已经不是教会的信徒了，赶紧停住了。 神知道他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艾伦一阵懊恼，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任意并不是对教会特别反感的法师，她无所谓地摆摆手“没关系，我一直很感谢教会对我的帮助，也很感谢你当初的保护。” 艾伦想也不想地说道“职责所在。” 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任意忍不住笑起来，浅绿色的眼眸中盈满了柔和的光芒，自从离开法师塔，她就再也没有这样笑过了。 “艾伦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她低声道。 但是你却很不一样了。艾伦被她的笑恍了一下神，猛然想起当初帝都中的传言。 那时候身边的人都说阿瑞西亚喜欢他，还为了他拒绝了和奥兰多家的联姻。 虽然他后来也意识到那只是因为误会而产生的谣言，但是现在想起来，却有些心跳加速。 艾伦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0。 埃尔维斯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0。 任意的动作微滞，随即唇角上扬得更厉害了些。 她移开目光，白皙的面颊浮现起一抹淡红“抱歉，我只是觉得艾伦一直没有变，真好。”他们其实并没有多熟，她并不该说这样的话的。 这是一个欲盖弥彰的解释，几乎让艾伦觉得帝都的谣言是真的了。少女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解释并不好，匆忙地道别，往自己工作的地方走去。 只是一路上，她都是笑着的。 埃尔维斯跟在她身后，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充斥在他心中。 这笑容可真迷人，埃尔维斯想到，可是看到她对艾伦露出这样的笑容，他就觉得这位骑士长应该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以最快的速度陪伴他的神灵去。 本来他过来的时候心情十分不错的，他能感受到媒介就说明任意已经离开法师塔了，猜测她是发现修插手了深渊通道的建立，现在肯定在挣扎难过，结果一过来就发现她笑得那么开心，对着那个骑士长。 “真是让人沮丧。”他嘟囔了一句，暗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杀意隐现。 一直走在前面的任意忽然停下了脚步，她似乎发现了什么，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试探地问道“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没想到她会发现他，诧异地往前走了两步，打了个响指用了个小法术遮掩住自己的容貌。 “好久不见，阿瑞西亚。”他拉起任意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任意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忍着把手抽回来的冲动“你在这里做什么？” 埃尔维斯叹息道“可真冷漠，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当然是想念你才过来的。” 任意沉默不语，她之前和他虚与委蛇，是因为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和他之间的差距。直到她跟在修身边学习后才知道，她和恶魔领主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之前欺骗埃尔维斯的自己，仿佛就像一个不知深浅的孩子，冒失莽撞。 埃尔维斯看着她面容上柔和的笑意变成了防备警惕，暗红色的眼眸眯起来，轻笑道“看来你知道了你的老师做了什么？” 任意反驳道“我只是来抵抗深渊入侵的。” 埃尔维斯无辜道“我还没说你看到了什么。”她就变相承认了。 任意忍无可忍地抽回手，警告道“这是帝都，如果惊动了教会……” 埃尔维斯遗憾地放开手，说道“我也可以离开的。要算算我从修手上拿了多少个空间魔法的卷轴吗？他对空间魔法的研究可真是透彻，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在地面和深渊之间建立起通道了，要知道之前的深渊入口也仅仅能支撑低阶恶魔自由通行。深渊通道却可以让任何阶位的恶魔来往自如，让深渊的军队随时能来到地面上。” 任意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苍白，眼眸中浮现出痛苦难过的神色。她这些天一直不愿意去深想这些事情，但看到从战场上负伤的战士和失去家人的人们时，不免就会联想到这些。 她一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做出抉择，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留在后方的原因，她的实力是足够支援前线的。 埃尔维斯却不愿意给她考虑的时间，他接着道“说起来我之前还遇到了爱莉安娜呢，圣女阁下为了地面的和平真是尽心尽力，可惜她现在还不知道通道是谁打开的，不然一定会和那个人拼命的，你说是不是？” 他本来没想这样逼迫她的，但是她对那个叫艾伦的人的笑容，让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第九十一章 来自深渊的你（二十七） 任意神情骤冷“你对姐姐做了什么？”埃尔维斯不会无缘无故遇上爱莉安娜，十有八九是他故意找上爱莉安娜的。 埃尔维斯道“只是偶然相遇罢了，我们总有很多在战场上相遇的时候。我可从来没对她下过死手呢，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任意却半点不信他的话。你很难从一个恶魔口中听到真话，尤其是这只恶魔还在觊觎你的灵魂的时候，他总会用无数的谎言将你引入陷阱。 但她还是不免担心起了爱莉安娜，她听过很多次修对战斗的点评，眼光足够，她知道即便是爱莉安娜也很难与恶魔领主相抗衡。 爱莉安娜在前线很危险，她应该去帮忙的。而且，巴亚的那个通道只有她知道前因后果。如果能提前关闭通道的话，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埃尔维斯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他隐晦地弯了弯唇角。 她只要在意爱莉安娜，就必然会尽快做出抉择，她最终会把在修那里看到的手稿告诉教会。 这对修来说，是无法容忍的背叛。 脱离了修保护的她，只是他的囊中之物罢了。如果修打算清理门户就更好了，他很乐意为她保护。 最重要的是，她很快就会离开帝都，不会再和那个骑士长碰面了。如果是之前埃尔维斯一点也不介意利用一下阿瑞西亚对他的喜爱，但是现在，他根本不想看到阿瑞西亚和那个骑士长共处一地。 恶魔对人类的情绪与感情敏感至极，对自己的感情也不会迟钝到哪里去。埃尔维斯确定，他很喜欢阿瑞西亚，他不止想要她的灵魂，还想要她的身体和心灵。 这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但埃尔维斯很乐意付出。 埃尔维斯心情愉悦地俯身告别“我和帝都总是格格不入，光明神教的人总是无处不在，这真令恶魔烦恼。” 他意有所指地望着远处，任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主教埃里克同一队圣光骑士从远处走来。 等她再转过头的时候，埃尔维斯已经消失不见了。 任意抿了抿唇，在引起路人注意之前，转身离开。 她正好和埃里克他们擦身而过，慈祥的主教正在慰问被恶魔杀害了子女的老妇人，任意听到老人虔诚地道“只有光明神与我们同在。” “是的，夫人。”埃里克语气悲悯。 任意心中一动，教会似乎真的很在乎平民的生死，或者说他们很在意自己的风评。 有点奇怪啊。 她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径直离开了。 当晚，任意向教会递交了支援前线的申请。第二天她就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申请去支援前线的人很少。倒不是因为法师们不愿意参与直接的战斗，他们只是不愿意和教会的圣光骑士们一起战斗。法师们大多孤僻又傲慢，和信仰狂热的圣光骑士撞在一起，总难免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 也是因为如此，前线总是需要大量的魔法卷轴，以弥补法师数量的不足。 像任意这样的主动申请去前线的法师，十分受教会的欢迎。她的运气也十分不错，她要去的地方正是巴亚附近的一个城镇加勒，爱莉安娜防守的地方。 几乎一切都按照埃尔维斯的想法发展着，除了一点小瑕疵艾伦率领的骑士团也被派往支援爱莉安娜。 233却对此十分满意，在几次并肩战斗过后，艾伦的好感度已经涨到85啦，它的业绩唾手可得！ 虽然已经在加勒待了一段时间，但任意却一直没有和爱莉安娜提起通道的事情。只是她偶尔会站在加勒的边缘，在最能靠近巴亚的地方观察着通道。 就像今天，她刚刚参加了一次会议，出来后又站在小镇的边缘，望着扭曲的黑雾和天边的殷红。 她的神情严肃又凝重，浅绿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繁育的花纹，那是魔法阵的痕迹。 艾伦从小镇外回来，并不意外地看到任意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的他瞬间柔和了眼神，他犹豫了一下，才上前道“阿瑞西亚。” 任意惊醒过来，偏了偏头“艾伦？你的任务结束了？” 艾伦道“只是一个简单的探查任务罢了。”其实刚刚的战斗并不算简单，但是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就算是他也不愿意说出实情。 任意看到他身上的血迹和身上的割伤，不赞同地道“看起来并不简单，你应该去伊恩牧师那里接受治疗。” 艾伦面色微红“我会的。” 任意对他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了。 艾伦知道这是结束对话的意思，他神情黯淡了一瞬，忽然觉得身上的割伤也疼了起来。按照本来的路径，他应该在另一条小路回到加勒的。 但是他知道任意偶尔会出现在这里，他才带伤绕路回到了加勒。 却也只能说上一两句话。 艾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本来以为他会永远保持对神灵的虔诚，不会对任何人产生爱情。然而来到加勒之后，他愈发地欣赏阿瑞西亚的坚毅与认真，曾经听到过的谣言让这份欣赏不断偏移。 等他发现他喜欢上了阿瑞西亚时，他已经会不由自主地在战斗中用目光寻找她，担心她的安危了。 感情一旦产生就难以控制，他时刻关注着阿瑞西亚，却很清楚阿瑞西亚并不喜欢他。 也许她曾经喜欢过他，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得到发酵的感情萌芽已经枯萎了。 艾伦叹了口气，遵循着任意的建议去找伊恩牧师了。 任意在艾伦离开之后，才回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嗤笑，任意猛然转头，盯着空无一物的某一处。 很快那里的空间扭曲了一下，埃尔维斯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他盯着艾伦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值得你看这么久吗？我以为你已经没有那些少女情怀了。我可没听过哪个圣光骑士会和法师在一起。” 任意什么叫我已经没有那些少女情怀了，他的意思是我很老，已经不是少女了？把这笔账给他记上。 233他只是嫉妒艾伦而已吧？还有宿主你其实早就不是少女了，求生欲很强的233并没有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任意微笑记上。 233哦。 。 第四十七章 凤微有佳人（四十七） 任意盯着他唇边的笑，眼中的恨意几乎能化成实质。 又是这样，他每次骗她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温柔的笑意，然后等着她落入陷阱，然后她就真的那样走了进去。 如同一个轮回，难怪他总是有持无恐，因为最后她终究会放过他。 那么这一次呢？ 任意看着眼前凝视着她的男子，一字一语地道“我真的会杀了你。” 陆明辰道“好。”他却忍不住又笑了笑，她大抵还是不忍心的。 她总是那么心软，陆明辰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随即他抬眼看向任意，缓声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是我可以做给你看。”他终究是个自私的人，还是希望她能记住他的感情。 说罢，他竟然抓紧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不留任何余地地撞了上去。 任意大惊失色，用力把剑往后一拖。情急之下，她甚至用上了内力。 剑尖刺破了陆明辰的皮肤，却没能再往前进入一分，反倒是陆明辰的手，因为任意的拖拽被划伤了。 任意看见从他手掌间滴落的血迹终于确认他刚刚并不是在做戏，那样的力道，如果她没有反应过来，他必死无疑。 陆明辰根本没在意手上的伤口，他因为任意的阻止升起了喜悦的情绪，却不敢有半点外露。他小心地看了任意一眼，解释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 任意盯着他，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你真的喜欢我？” 陆明辰点头，回答道“真的，包括我在怜剑山庄说的话都是真的。” 任意脸上的笑却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改变，反而愈发地古怪起来，她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霜降的前几日，我回苍山派那一次，我发现了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陆明辰小心地避开了他做过的事，任意却道“就是你带我去看那个你找到的孩子的那几天？” “是。”他不安道，“就算你收了那个孩子，我那时候也不会让他做什么了。” “所以你本来是想让他做些什么的。” 陆明辰道“对不起。” 任意扯了扯唇角，没有去看他，而是把手中的剑抬了起来，剑身上还沾染着陆明辰的血。她把剑翻了半圈，用剑背对着陆明辰，声音清冷“我说过即使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你。” 她已经重复过很多遍这句话了，陆明辰无奈道“我知道。” 任意歪了歪头，平素里清冷的眸子里混杂着一种古怪又讽刺的情绪，她道“你也知道，我根本下不了手。” 这是任意第一次承认她没办法动手杀他，陆明辰却根本没觉得高兴，反而觉得恐惧。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承认这种事？ 剑抵在要害的时候，陆明辰没有半点恐惧，现在却恐惧得浑身颤抖。他抬起手，解释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是想赎罪……” 任意轻笑了一声“骗子。” “你我之间总要有个结果的。”任意在陆明辰惊惧的目光下，把剑锋贴在了自己的脖颈。“既然我杀不了你，那么……” 陆明辰扑过去想抓住她的手，却只看到一片鲜血溅出，剑光晃过。 他只抓住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温热的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来，无论他怎么按压穴道都止不住那些汹涌而出的血。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陆明辰抱着任意，不断低喃道，“你怎么会死呢？” 他忽然站起身，抱着怀中的人向凤微宫的方向跑去。她的身体还是热的，还能救的。《凤微心法》那么厉害，她不会死的。默念着那些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的话语，陆明辰跌跌撞撞地往前山跑去。 然而他还没有跑出多远，却发现怀中的尸体不见了。 陆明辰现在根本不能思考，他摔在了地上，茫然地环视了一周，又慌张地往回跑。他怎么能把她弄丢了呢？ 然而回到石碑处，空地上空空荡荡，连刚刚留下的那把剑都没有。 陆明辰带着满身的血迹，绝望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空地，如同被抛弃在冰天雪地中的孩童，惶恐无措到了极致。 “去哪儿了呢……” 系统空间中，233瑟瑟发抖地问道宿主，剑要怎么处理？ 任意道留着吧，兴许以后还用得上。她觉得用剑挺有意思的。 233好的。 长剑被静静安置在白色空间中的一角，233问道宿主要看一眼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任意诧异道还能看啊，你以前没说过。 233一般来讲是不可以的，但是我刚刚没忍住去看了一眼……看完之后它恨不得卸掉自己的摄像头，它为什么要去看这种悲剧结局？它喜欢大团圆的！ 任意道我猜你肯定后悔了，不用看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233qaq宿主为什么要带走尸体啊，感觉攻略对象好惨啊。 任意道我最后崩人设了，以林霜月的性格犯不上因为这种事自杀。不过没有尸体的话，陆明辰根本没办法证明我死了。当然，我猜他根本不会去证明这个。我也跟沐颜说了我要走，沐颜估计会以为我离开凤微宫归隐了。 至于为什么要崩人设……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很爽吗？反正都要死，这样死还显得比较有意义。 233？？？意义是什么？悲剧结局成就达成吗？ 任意微笑道我说过杀了陆明辰太便宜他了。 233恐慌jg 233宿主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心理辅导……它家宿主其实已经在沉默中黑化了吧！ 任意道我觉得还好，我挺欣赏林霜月这个小姑娘的。而且《凤微心法》这种秘籍积分兑换很贵吧？我相当于是白得，还附赠了注解。作为回报，替她出出气而已。 233道我还是觉得攻略对象挺可怜的。 任意笑起来，漫声道谁不可怜？林霜月活该吗？ 233不活该…… 任意斜靠在床头，摸了摸下巴这种事算不清楚的，看你站在什么立场而已。乖，去玩两天，然后我们去下一个世界。 第四十八章 凤微有佳人（四十八） 霁雨初晴。 凤微宫的碎石路微微湿润，青白交错的石子颜色暗沉。一只黑色的靴子踏在了碎石上，步伐沉稳有力。 向上看去，是个称得上漂亮的男子，容貌如画，每一分都恰到好处。他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袍，腰间佩着一把长剑，面容清冷如雪。 他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跟他说着些什么“……又换了新的人。” 沐颜冷淡道“换就换了。有异动的话就处置了，凤微宫不需要阳奉阴违的人。” “是。”谢落叹了口气，他真是越来越像林霜月了。 他的剑、他的语气、他的气质没有一处不像的。 谢落甚至怀疑，如果沐颜是个女的，他八成还会和林霜月穿着一样的衣服，说不定还会化妆成她的模样。 沐颜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转，换了一个方向。 他去了地牢。 地牢跟数年之前并无分别，只是关的人多了些。在最里面的牢房里关着一个人，那人发丝凌乱，靠在牢房的一角，手里摆弄着一个小物件。 沐颜半蹲下来，口吻暗含威胁“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知不知道宫主去了哪里？” 墙角那个人根本不理他，连头都不抬。 沐颜眉宇间添了丝烦躁“陆明辰！” 墙角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只是不知为何，这双本应该灿若星辰的眼眸迷茫而混沌。 “你叫我？” 沐颜“……” 他是从凤微宫中抓到陆明辰的，在林霜月失踪了一年之后，他接受了林霜月归隐的事实，却一直没有停止寻找她。然而一年之后，他却在凤微宫中见到了潜入宫中陆明辰，他当即就决定把陆明辰抓起来。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最后跟她在一起的陆明辰一定是知道的。 然而陆明辰却更疯了一般，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沐颜当然不会那么精心照料他，直接把人扔进了地牢，偶尔过去逼问一下林霜月的下落。但是三年过去了，他一无所获。 陆明辰迷糊的时候什么都说不出，清醒的时候只会说一句“她走了。”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更像疯了。 今日也不外如是。 沐颜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他扫了一眼陆明辰，看着他茫然的神情，不禁更烦躁了，连身上的披风都显得碍事。 他伸手解开披风，一边解一边道“我这几天去虞城那里……” 他话音未落，墙角的人却扑了上来“剑！” 沐颜动作一顿，他解下披风就露出了宫主给他的剑，那原本是宫主的剑，陆明辰应该还记得这把剑。 他把剑横放在陆明辰面前，冷声道“你知不知道宫主去了哪里？” 陆明辰的目光触及剑身，眼底的迷茫散去，恢复了清明之色。他和沐颜对视，面容上一片哀戚，重复道“去了哪里？” 沐颜道“对，去了哪里？” 陆明辰轻声道“她死了。” “你胡说什么！”沐颜的手从栏杆之中穿过去抓住了他的衣领，“这个世上没人能杀得了宫主。” 但是她自己可以杀了自己啊。 陆明辰竟然笑了起来，他看着那把剑，目光温柔至极“对，你说得对，没人能杀得了她。她只是走了，她故意的，她就是想看我痛苦地活着。” 沐颜的眼眸暗到了极致，脸色变幻，他绝不可能相信陆明辰的话的。陆明辰分明是疯了。 他松开衣领，把陆明辰推坐在地上，盯着含笑的陆明辰道“把门打开，让他滚。” 说罢，他就快步出了地牢。 而陆明辰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也不理那些喊他出去的人，捧着手中的物件，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 那是一个精巧的泥人，涂着鲜艳的色彩，栩栩如生。 他拂过泥人的面颊，轻声道“你只是不想看见我，对吧？” 沐颜坐在静潭旁，想着陆明辰说的那些话，面沉如水。没有尸体，没有遗物，他不会相信陆明辰的话的。 宫主不会死的，不可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沐颜一掌打断了身旁的一棵树。 然而林霜月还是杳无音讯，偌大一个江湖人来人往，曾经名冠天下的林霜月也渐渐成了传说。 沐颜早坐稳了盟主的位置，每天在繁忙的事务中周旋。他的武功也精进了不少，但由于杂务太多，他入门又晚，远比不上当初的林霜月，不过支撑凤微宫却还绰绰有余。 听谢落汇报完最后一件事，沐颜疲惫地合眼“明日再说吧。” “是。”谢落将他的疲倦看得一清二楚，试探地问道，“今天是新进弟子上山的日子，您要过去看看吗？” 沐颜拧了拧眉，不知想起了什么，最后道“过去看看吧。” 懵懵懂懂的孩童站了好几排，用童稚的目光打量着进来的人。沐颜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这么一眼，只简单地扫了一眼便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后面响起了一小阵骚动。沐颜抬眼望过去，几个小孩子摔在一起，场面有几分好笑。 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小女孩站在几个摔倒的人中央，明明极为稚嫩的声音却能让人听出几分冷意来“抢东西？” 有人呵斥道“进了凤微宫要守凤微宫的规矩，回去受罚！” 沐颜却勾了一下唇，迈步走了过去。 小女孩本来骄傲地抬着下巴，看见他过来略显不安，但依旧倔强地道“是他们抢我东西。” 沐颜仔细看了看，她手里拿着一个铃铛模样的小玩意儿，似乎就是刚刚争夺的对象。 他半蹲下来，看了她一会儿。小女孩攥紧了手中的铃铛，任由他打量。 片刻后，沐颜声音放柔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道“我娘叫我凌霜。” “好名字。”沐颜点了点头，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后面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咏叹“很好听。” 凌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懂这个漂亮的大哥哥究竟想做什么。 “从今天起，”沐颜站起身说道，“她是你们的少宫主。” 第一章 末世实验室（一） 系统空间。 233道“其实宿主不用急着去下一个世界，经历了五个世界后宿主可以选择回经历过的世界休假，不过不能用原来的身体。” 任意“休假？” 233“就是回那些世界待一段时间，不过最多只能待十五天，这是年假最长期限。有很多宿主对那些世界有挂念的都会选择回去看一眼。” 说着它打开了系统面板上“世界记录”的选项，上面记载的世界编号正在闪闪发光，代表着可以点击。 任意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年假？” 233“对啊。因为各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和宿主工作的特殊性，所以年假是按照任务完成数量算的，宿主每成功通过五个世界就可以放年假了。” 任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有年终奖吗？” 233心虚道“宿主没有年终奖……但是我有……我可以分给宿主一半！” 人活得不如ai 任意“……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她估计也没有那个宿主会跟系统讨论年终奖的问题，也就她家的傻系统什么都往外倒。 “这么说你也有年假？”任意起了兴致，换了一身睡衣，抱着一杯茶，打算好好和233聊聊天。 233刚领了一笔年终奖，心虚得不行，乖乖答道“有啊，跟宿主一样，都是十五天。” “你们公司很人性化啊……”任意感慨道。 233道“本来是没有的，但是前几年通过了《ai权益保护法》，所以年终奖和年假都有啦~” “挺好的。”任意叩了叩杯沿，笑道，“那有没有《宿主权益保护法》？” 233“没有……” 任意却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微微笑道“好吧，既然放假了你就去玩吧。” 她看了一眼面板上的编号“我想休假的话点一下编号就可以了吧？” 233“没错，无需支付穿越的能量及所需身体。” 也算另一种年终奖了，任意道“好，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你玩得开心点。” 233“好哒~” 白茫茫的空间中沉寂了片刻，任意慢悠悠地啜着茶水。有制度和法律，也就是说有内外部的监督机构，系统背后的组织一定处在一个完整的世界，科技和经济水平都很高，人类的温饱肯定是没问题的，不然也不会弄什么《ai权益保护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触及到那个世界的边缘。 喝完茶，任意伸出手指在面板上轻轻点了一下，消失在了系统空间中。 ……………… 身体像被烘烤一般的热，水分从身体里迅速流失，挥散在空气中。随即是刺骨的冷，如同赤身裸体被浸泡在了冰层之下。 任意在接受记忆的同时忍不住蜷缩起了身体，牙齿止不住地打架。 一个焦急又温柔的女声在她耳边不断道“苏苏，你感觉怎么样？怎么脸这么白……” 然后她就被柔软的布料裹了起来，耳边的说话声依旧在。 “苏苏肯定是生病了，要是不看医生的话……”女声啜泣了一下。 另一个同样焦急却愁闷的男声说道“现在能去哪儿找医生……” 任意抓住手边柔软的布料，想睁开眼睛看看情况，结果一阵疼痛袭来，让她彻底晕了过去。 即使是把每一寸骨骼与筋肉碾碎重铸，大概也就这么疼了。 任意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已经感受不到之前炽热和寒冷了。她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并没有虚弱的感觉，至多是肌肉有些酸痛。 “不管了！”宽厚的男声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去附近的医院看看，你和苏苏在家里等我，我……” “但是现在外面……” 任意喊道“爸，妈？” 沙哑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女子来到了她身旁“苏苏你好点了没有？” 任意这时才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站在床边，担忧地试探她额头的温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神情同样关切。 他们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何苏的父母。 任务已开启在末世中保护好何苏的父母。 也是这一次的任务对象。 任意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说“我已经没事了。” 何母见她体温恢复了正常，微微松了一口气“你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我还以为得了什么传染病。” 何父从桌子边端了一杯水过来，问道“先喝点水，苏苏你还难不难受？” 任意就着水杯喝了两口水，道“不难受了，应该是好了。” 见何父何母眉宇间仍满布愁云，她玩笑道“小说里不都说末世来了人类会进化吗？现在丧尸都有了，说不定我是进化了呢。” 在两天前，平和的世界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没有电闪雷鸣，没有陨石降落，甚至荒郊野岭也没发掘出什么出土文物。就在一个风和日丽、寻常无比的上午，街道上的行人中有人开始袭击身旁的路人，撕咬抓挠完全不顾落在身上的攻击，而被要到的人没过多久也会失去理智去袭击其他人，与末世丧尸文中一致的场景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 原本井然有序的社会瞬间崩塌，所有的现代设施都陷入了瘫痪。由于丧尸化完全是随机的，即使是国家机器也难以重新建立起秩序，政|府要员的办公室中也许就有两只丧尸在巡游，军|队也不会幸免于难。 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的，轻易打破了原有的秩序。 何苏是一个比较幸运的人，她那一天正好调了假回家看望父母。难得女儿回来，何父何母也都请了假，一家人打算好好地聚一聚。结果就在他们在家中张罗着做一顿丰盛的午饭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惨叫声。 何苏出于好奇，趴在窗台上看了一眼，便看到楼下有几个人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人不断啃咬，内脏都散落了出来。何苏当即就吐了出来紧接着制止了何父打算开门的动作。 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下去。 几分钟后，何苏上网看了看，果然是一片末日降临的论调，还有夹杂着一些开玩笑的话语。 然而何苏知道，这一次末世恐怕是真的。 第四章 末世实验室（四） 出城后一路向北，公路上零零散散徘徊着几只丧尸，不少车辆就停在了道路中央，从车窗外望进去可以看到失去神智地丧尸不断向从里面出来，苦于不会开车门，只能一遍一遍地撞车玻璃。 偶尔也会遇到幸存者的车辆，不过很显然他们没有停下来打招呼的打算，直接越过了任意他们的车。 眼看就要接近下一个小镇，公路两旁的房屋渐渐多了起来，游荡的丧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 何父道“说不定这个镇子能有活着的人，咦……” “怎么了？”任意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前面道路中央站着一个小男孩，正张开双臂拦车。 何父赶忙把车停下来，犹豫着要不要下车问问情况。看这样子，这孩子应该是想搭个车。 任意一把按住他“先等等。” 男孩站在离车几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脏，脸蛋比较干净，看起来像个挺乖的男孩子。 任意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这附近看起来有好几家住户，怎么一只丧尸都看不见？”而且男孩如果真的是想搭车，这时候应该跑到车窗旁求助了，只站在车前更像是等他们下车过去。 小男孩等了一会儿，见他们没有下车的意思，慢慢地走了过来。他没有找何父，而是走到了任意这边的车窗旁，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哀求道“姐姐，你们能不能把我带走？这里太可怕了，有很多可怕的怪物……”说着他几乎要哭出来了，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一般年轻女性都比较容易心软，但他选择任意明显是个错误的选择。 任意摇下一点车窗，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 男孩十分自然地回答道“我被家里人扔下来了，他们说没有吃的了。” 听起来很是可怜，何父何母看着男孩的眼神中立刻多了同情和可怜。 任意看看附近是不是有人在？ 233开了监控有人在，而且不少，带着武器。它把监控调给任意看，前面蓝色的卡车后面藏着五个人，都是成年男性，其中有两个人手里拿着两杆土制的猎枪。 任意八成是抢东西的。不过有枪就不太好办了，她得确保何苏父母的安全。现在没有药品也没有医生，稍微受点伤就可能引起炎症。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这个男孩，直接开车闯过去，但这不符合何苏的性格。在末世初期，遇到求助的人她都是能帮就帮的。 任意垂眸想了想，露出一个浅笑来“那你上车吧，后面没地方。来，我抱着你。” 男孩却迟疑道“我藏了吃的在前面的车里，姐姐你陪我去拿过来吧。”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任意，而是往车后座看了一眼，看见车座上堆放着的东西，眼底的渴望之情泄露了些许。 果然，他不肯上车，是想要车上的上去。一个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男孩演戏倒是演得挺像。 这时候何父问道“你在这里呆多久了，没遇到丧尸吗？”他倒没怀疑到男孩身上，只是因为任意刚刚的话奇怪这里有没有丧尸。 “我不知道，我被扔下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男孩有些急切，“姐姐，我藏的东西有点多，你跟我去拿吧。东西都给你们，你们带上我就可以了。” 何父道“我陪你……” 任意开口道“这附近没丧尸，还是我陪他过去吧。” 说罢，她就下了车顺手关好了车门。 男孩看起来很是高兴“就是前面那辆车。” 任意扫了一眼那辆车，轮胎旁边露出了半只脚，如果没留心肯定是看不到的。 她拉住男孩的手，温柔道“不用那么急，这附近没丧尸不用怕的。” “嗯。”男孩乖顺地抓住她的手，然后暗翻了一个白眼，这附近是没有丧尸，但是有人在啊。 任意十分淡定地向卡车的方向走去，一只手搭在了男孩的后脖颈上。要是一会儿有人开枪躲不过去，还能顺手拉过来挡个枪，她毫无负罪感地想道。 233那边有好多人，要不要我给宿主开个预判？ 任意不用，我好歹也算是混过江湖的人了。 走到离卡车几步远的地方，男孩明显想要加快步伐先跑到卡车那里。他试着挣脱任意的手，却发现原本只是虚抓着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男孩仰头道“姐姐，我过去看门。” 任意低头对他一笑“不用，卡车门而已。”说着她半俯下身，在男孩耳边轻声道，“别急，要是他们开枪，你还得帮我挡枪呢。” 男孩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姐姐你说什么呢……”他挣脱的力气更大了，然而在任意的钳制下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挣扎。 任意直起身“往前走，不然我扭断你的脖子。” 233……感觉宿主越来越像反派了。 男孩对上任意笑眯眯的眼神，一瞬间老实得跟鹌鹑似的，恶狠狠地瞪着前面的卡车。等着吧，一会儿他就全都还给这个女人，他打不过她，五个人还打不过打不过她吗？ 任意抓着他，一直注意着卡车后面的动静，她甚至能听到卡车后面的呼吸声。卡车后的人很耐得住性子，似乎打算等她松开男孩去开车门的时候再动手。 任意直接绕过了车头，站到了后面藏着的人的面前。几个人正等着守株待兔，看到她的时候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男孩的反应比他们快多了“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啊！” 然而任意要比他说话的速度还有快，她轻巧地往前跳了一下，想踢掉最前面的人手中的枪。 为首的人在怔愣之中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猎枪被挑到空中最后砸在了他身上。 任意十分不真诚地道“抱歉，控制不好力量。”话音未落，她已经把第二个拿着枪的人轻松地扣在了地上。 这时候其他人才如梦初醒，这些人自然不是任意的对手，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一个照面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一旁的男孩愣了一下，拔腿就想跑。 这女人根本不是人！ 第五章 末世实验室（五） “站住。”任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你不信我能扭断你的脖子？” 男孩脚步一停，畏畏缩缩地转过身来“姐姐，我是被他们逼的……”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任意，就差扑上来抱着任意的腿了。 任意看着他表演，挑眉道“你可一点都不像是被逼的，反应这么快，还会演戏，你从贼窝里出来的吗？” 她不过随口吐槽一句，结果男孩畏惧地看了她一眼“姐姐之前也是做这个的吗？我、我能做挺多事的，姐姐你别杀我。”说着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五个人，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任意动手收不住力道，地上的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卖相极为凄惨，看不出生死。 任意“……还真是，来说一说你们一共有多少个人，除了这两把枪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枪支，总之你知道的有用的都说出来。”她盯着男孩，右手把卡车门扯了下来。 男孩“……” “我都知道！” 之后没等任意再问，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他们这些人在末世之前就靠偷抢生活，末世来了之后有几个人变成了丧尸被打死了。剩下的人一商量，趁着混乱想多抢点东西，后来发现四处都是丧尸，干脆就在小镇这里落了脚，抢劫过路的人。他们让男孩站在路上拦着，一旦有人下车 男孩道“还有八个人在镇子里面，只剩下一把枪了。” “没有别人了吗？” 男孩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两个女人，不过是被抓起来给他们做饭的。” 任意看着他“还有吗？” “没有……” 任意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微冷“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先杀了你还是做得到的。如果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或者有事情瞒着我……” 男孩哆嗦了一下，大声道“还有件事！他们有一个人跟姐姐你一样，力气特别大、速度也很快。因为有他在，这些人才打算一直留在这里打劫的。”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他没有姐姐厉害，肯定是打不过姐姐的。” 男孩跟着一群穷凶极恶之徒生活，嘴甜得厉害，很会见风使舵、趋利避害。 任意没把他讨好的话放在心上，而是道“你等一下带我过去看看。”既然有一个进化者在，正好可以过去练练手。在这种世界里，没什么比握在手中的力量更有用了。而且这条路是主干道，有人想往北方逃的话这里是必经之地，他们在这里肯定拦截了不少人，手上的物资和信息一定很多。 任意俯下身从血泊里捡起一把短刀，示意男孩跟着她走“你叫什么？” 男孩乖乖跟在她身后，说道“姐姐叫陶彦就行了。” 任意嗯了一声，过去跟何父何母交代了事情始末。她省略了这群人手中有枪这件事，把人说成了普通的小混混，也没说镇子里还有其他人。 任意道“听说还有两个女孩被他们关在镇子里了。我们也不着急，至少先把她们放出来。” 何父何母本身也是心善的人，闻言便道“那就过去把人救出来，就算捎上一程也没什么。” 何父感慨道“现在这世道，不互相帮帮怎么活啊。” 陶彦看了看何父，又看了看何母，怎么看都不觉得任意像是他们两个的女儿，这女人一看就不像心善的主儿，还想拿他挡枪。他眼珠一转，就往何母旁边靠“阿姨，我……” 任意把他拎起来，微微一笑“来，跟姐姐坐前面。” 陶彦睹见她眼底的冷意，立刻闭上了嘴，乖乖上了车。副驾驶放两个人，就算一个是孩子也挤得厉害。陶彦也不敢真的让任意抱着他，一个劲儿地往前边靠。 何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坐姐姐身上没事的。”他也没想到一个不大的孩子能有多深的心思，见任意还对他笑，以为陶彦也是被刚刚那群人抓住逼迫的。 陶彦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我这么待着就行。” 任意摆弄刚刚拿到的战利品，刀刃的寒光在她指间若隐若现“他可能喜欢这么待着。” 陶彦“……我喜欢！” 有陶彦指路，车很快就拐进了镇中心。任意远远看见有一栋小楼坐落在一处小广场。 陶彦道“王哥特别谨慎，楼下面一般是留两个人守着的。” 任意的视力要比常人强上两三倍，她眯眸盯着小楼下的两个小黑点“谨慎点当然是好事……”小楼前分明是躺了两具尸体，如果陶彦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一定就有人已经闯了进去，时间就在陶彦他们离开之后这一段时间。 任意看看楼里的情况。 233把监控调了出来咦，人都死了……还有一个人活着！ 监控画面上似乎是一个办公室模样的地方，不过摆了好几张沙发，像是把办公室硬改成了客厅。沙发上躺了几具尸体，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伤。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房间正中央，低头看着脚底下的尸体，看不清面貌。 那具尸体彻底被剖开了，露出里面的脏器，鲜血从尸体周围蔓延开来，浸湿了地面上的毛毯。尸体的头颅后仰着，眼睛直直地瞪着，面容痛苦绝望到了扭曲的地步。 任意心猛跳了一下，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如果没猜错，那个人应该是清醒地时候被解剖的……她抿了抿唇，有点想吐。这可比萧墨杀人要刺激多了。 眼看着离小楼越来越近，任意想了想对何父道“我们先把车停远点，免得有什么差错。” 何父把车停在一处拐角，任意拉着陶彦下了车，不等何父何母表态就说道“我过去看一眼，有危险就跑回来，不用担心。” 何父何母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自己和女儿过去只会让女儿分心，只会拖后腿。 任意把短刀藏起来缓缓靠近了小楼。，陶彦看到那两具尸体脸色变得煞白，差点叫出声来，被任意一把捂住嘴“别喊！” 陶彦抖了一下，闭紧了嘴。 任意半蹲下去看那两具尸体，尸体紧闭着眼，身上没有伤痕，像是睡着了一样。她把手放在其中一个人的鼻子下，停了一会儿。 没有呼吸。 第八章 末世实验室（八） 正值初夏，公路两旁郁郁葱葱，温暖的阳光从车窗洒落，让密封的车内变得有些闷热。任意摇下半截车窗，让风吹进来。说来奇怪，虽然人类社会糟到灭顶的打击，但植物生长却没有受到过影响。 程久看着前面的道路，难得开口道“今天应该能到x市，我们在市区休息吗？” 和程久同行之后，任意也没有改变最初的路线，依旧往何苏记忆中幸存者聚集地行进。程久也没问过她为什么这么走，大多时候都沉默地开车。任意则弄了一枚硬币，每天捏来捏去，适应自己手上的力量，不然连吃个饭都要小心翼翼。 “看情况吧。”任意把手中已经看不出原本图案的硬币翻了个面，“如果丧尸太多，总不能在丧尸堆里面睡觉。” 程久道“你会怕丧尸太多？”前两天穿过市区的时候，遭遇到了大群的丧尸，全靠任意在前面开路才顺利离开。也是从那一天之后，程久看着任意的眼神都变了。 就算他刻意掩饰，任意也能捕捉到他眼底的狂热和激动。更何况系统提示音直接告诉她，程久的好感度涨了20，变成了50。 只不过这个好感度怎么看也不像是出于爱情或者友情，更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新奇的物品。 任意淡笑道“怎么不怕？丧尸太多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应付的，毕竟我只有一个人。” 程久却笃定道“这种程度的丧尸，不可能伤得到你。” 任意错手把硬币捏成了一个团，她若无其事把硬币收了起来，说道“你好像比我还有信心。” “当然。”程久平静道，“我相信你。” 夏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深邃淡漠的眼睛，他仿若只是说了一句极为平常的话。 任意收回目光，几天过去，他演技都是好了不少。 任意如果说丧尸跟他没关系我都不信，他之前解剖的那个人，八成就是进化者。 233等等，他不会也想要解剖宿主吧？ 任意摸了摸下巴那到不至于，我应该算比较珍贵的一种实验材料，活体的价值比较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天都没动手。 233活体价值比较大什么的，听起来更吓系统了好吗？ 任意你换一个角度，有价值就代表有得谈，有得谈就代表活下去的机率大一点。我觉得…… 任意瞥了一眼程久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显现出一种不太正常的白，甚至能清晰地看见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我觉得，我可能打不过他。总之帮我看着他，有异动就告诉我。 233应道好的。 没过多久，成排的房屋开始出现，商店、楼房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快到x市的市区了。 “我们……”任意刚刚说出一个词，前方的道路上多出了一个人，他从道路的一旁突然跑了出来，对着他们不住地招手。 程久微一皱眉，踩下了刹车。他问道“要下车看看吗？” 任意摇了摇头“说不定是像陶彦那种劫道的。” 陶彦坐在后排，往角落里缩了缩没敢说话。他这些天过得十分痛苦，没有人打他也没有人骂他，任意也没克扣过他的食物和水。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放松，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对上程久的眼神都觉得自己看到的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 而他自己则是一只仓鼠，随时可能被吞掉。也不知道何苏怎么能那么轻松地和他说话，陶彦在心中吐槽道，她感觉不到危险吗？ 说话间那人已经跑了过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不过看起来体格不太好，有点虚胖，气喘吁吁的模样。 他敲了敲车窗，对程久道“兄弟，能不能……”他话还没说完，表情就忽然扭曲起来，惊恐地看着任意他们来时的方向。 任意这时才想起来，这里靠近市区人比较多，他们车后面肯定缀了一小群丧尸。 青年似乎咬了咬牙，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快速道“兄弟，你们看把我带上行不行，我知道哪里能找到食物和汽油。我是x市本地人，对这边的路很清楚。”他看见车上坐着任意和陶彦，觉得既然带着女人和孩子，车上的人应该不是坏人，不至于拿到东西之后过河拆桥。 程久转过头问任意“怎么办？” 任意道“上车吧。” 青年松了一口气，在后面追着的丧尸跑过来之前迅速上了车。他坐在后排感激道“多谢了，我还以为我要一直被困在这里了。” 程久重新发动了汽车，任意则问道“你一直在x市？” 青年道“末世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开始的时候没敢出去，结果再想离开的时候就晚了，这一片都没什么人了，全是丧尸。”他叹了口气“我没有车，只能等着路过的人捎我一程。” “你刚刚说食物和汽油……” 青年道“往前面走几千米再往右边拐有一间商场，不过是在闹市区，丧尸比较多。可以先把丧尸引开再进去，动作快点能搬不少东西出来。加油站离这里挺远的，等会儿我给你们指路。” 他看起来挺熟练的，似乎已经和丧尸交过手，知道怎么把丧尸引开去拿食物。 任意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怕我们拿了东西之后，把你扔下车？” 青年一怔，随即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怎么不怕，但我又不可能一个人一直在这里带着，说不定哪天被丧尸给分食了，连一个记得我的人都没有。我跑出来的时候就想，遇到好人当然最好，要是遇到坏人算我倒霉也认了。” 他还挺放得下，任意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青年看了看她，突然脸红了一下，道“我叫范文易，你……你们叫什么？” 任意敛了笑意，淡淡道“何苏，麻烦指个路吧。” 程久沉默地看着前方，没有回答范文易问题的意思。 范文易抓了抓头发，有点尴尬，本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却从镜子中对上了程久眼睛，漆黑冰冷犹若深潭。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敢再开口。 第九章 末世实验室（九） 范文易所说的商场并不远，开车很快就到了，但如他所说，商场附近的丧尸很多。 他们在街道周围游走，时不时还互相撞到一起，跌倒了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爬起来，看起来有几分可笑。 然而即使是这样毫无神智的丧尸聚集起可怕的数量时，也能够让拥有枪支和冷兵器的人类难以抵挡。 它们的数量远比幸存的人类要多，而且不惧怕任何伤害，只要闻到活人的气息或者听到任何声响，就会源源不断地扑上来，冲垮人类构建起来的防线。最可怕的是，他们之中也会出现像进化者一样的存在，同样毫无神智，却拥有极强的力量和敏捷，只有进化者能抵挡得住。 何苏死的那一次战斗，就是数量极多的丧尸向幸存者聚居地蜂拥而来，想要冲进聚集地里面大快朵颐。 一只丧尸扑在了车窗前，腐朽的脸贴在玻璃上，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任意。 任意和它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她就猛地把车门推开。那只丧尸被车门撞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任意迈出车门，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话“真不知道创造出这些东西的人在想什么，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品，毫无价值。” 程久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5。 233宿主，好感度掉了。 任意不用管他。 说着她把身前的丧尸踹了出去，丧尸飞出去几米远，撞到了一大片丧尸，清出了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 周围的丧尸缓慢地靠拢，任意扫了它们一眼，目不斜视地往商场里走去。涌上来的丧尸只要靠近她，就会被她割掉头颅或者踢飞出去。 坐在车上的程久眼睛倏然一亮，他盯着任意的背影，目光自上而下滑过她挺拔的脊背，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热切。 程久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5。 他敲了敲方向盘，花了一秒钟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冷漠，然后命令道“下车。” 已经看呆了的范文易怔愣着看向他，语无伦次地道“她怎么，她力气怎么那么大？” 程久没有回答他，推门走了出去。 任意一面往商场里面走，一面观察着附近的地形，考虑着退出来时的路线。 这种闹市区的大型商场，没有个百八十人的队伍是没办法清剿掉丧尸收集物资的。范文易说的引开丧尸，也很难应用在这种地方。他说的那种方法，估计是他去便利店之类的地方找食物用的方法。 任意敢这么做，也是仗着进化者的体质和现在已经属于她的武学技巧。 最重要的是，她的确很缺物资。她必须得拿到足够的物资，再以自己的实力为后盾，在未来的幸存者聚集地中占据一席之地，以安顿好何苏的父母。 任意走到商场门口的时候，程久和范文易追了上来。范文易看着她的眼睛里仿佛在冒小星星，他喘了口气，比划着道“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是异能者吗？” 任意示意他注意身后的丧尸，言简意赅地回答道“不是异能，我力气比较大。既然下来了就帮忙搬东西。” 范文易闻言失望顿显，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跟着任意进了商场。 商场里也游荡着不少丧尸，不过解决起来并不难，唯一困难的地方是商场过大，食品区在二楼，需要上楼梯。 任意等人上了二楼，把闻声而来的丧尸解决掉，开始搜寻食物的时候，却听到了一楼传来了响声。 任意拿着东西的手一顿，抬头和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不止是她，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是枪响声。 下面来人了，而且手中有枪。 任意当即扔下了手中的东西，说道“下去看看。” 她往楼梯口走去，范文易跟在她后面。程久却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对着半空出了一会儿神，才转身跟了上去。 任意其实知道下面是什么样的情形，有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正在下面应付丧尸，每个人手中都配了枪，对付丧尸也不显得生涩。 她推开楼梯间的门，门发出了一声轻响，随即是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可攻略人物顾嘉出现，积分奖励8000。 一楼此刻的情形映入眼帘，一群人正围成一圈有序地射击丧尸，一男一女站在圆圈中央，如果有漏网之鱼他们就出手解决掉。 这支队伍已经有了末世时探险队的雏形，看起来经验丰富。 站在中间的男子敏锐地听见门响动的声音，立刻看了过来，看见是任意后微微一怔，似乎根本没想到这里有人。 他跟身边的女人低语了一句，迈步向任意走过来。 他站得十分直，走路的步伐也显得坚定有力，五官十分硬朗却不失英俊，和外表的难以企及相反，他的眼神称得上温和明亮。 任意在何苏的记忆中见过这个人，他的名字是顾嘉，是何苏最后停留的那个幸存者聚集地的领导人。 她的一席之地稳了，任意分神想道。 很快她收束住了自己的思绪，和走过来的顾嘉对视。 顾嘉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问道“你们也在找物资？” “没错。”任意承认道，随即她看了看他身后的人，略带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顾嘉道“同样是幸存者而已。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先进来了。” 他看了看任意，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程久和范文易，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任意很快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早在这个时候，何苏记忆中最大的幸存者基地已经初具雏形了。 就在与x市相邻的c市的郊区，顾嘉等人在那里建立起一个小型的村落接纳愿意留下来自救的人，然后在周围不断收集物资，维持生存。 c市是被他们搜索得差不多了，他们就把目标换成了x市，想要从x市的商场中拿到足够的物资，让聚集地能维持下去。 不料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和任意他们撞上了。 第十章 末世实验室（十） 简单的沟通之后，顾嘉手下的队伍已经把引过来的丧尸彻底清理干净了。为首的女子带着人过来，站在顾嘉身后审视着任意等人。 顾嘉和她低语了几句，然后转过头来对任意道“既然你们先进来的，你们先拿怎么样？” 这是在末世难得谦让的举动，以他们的人数完全可以不讲道理。他身边的女子略一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任意也有点诧异，何苏对于顾嘉的印象不多，只记得他建立了最大的幸存者聚集地，对于他的性情如何一概不知。 顾嘉也发现了她的疑惑，说道“不要误会，我这么做当然也是有原因的。这间商场在闹市区，有很多丧尸在这里游荡，你们能进来，至少有一名进化者在吧？” 任意不动声色“进化者是什么意思？” “末世之后会有部分人的体能远远超出其他人，我们称呼这部分人为进化者。”顾嘉笑了笑，“大概是上天不想让人类就此灭绝吧，还愿意给我们一线希望。” 程久偏头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 这一幕落到任意眼里，更加深她心底的猜测。 任意好像抽到奖了。 233什么奖？ 任意道反派大boss一只。 顾嘉接着道“我们有一个聚集地，都是幸存者，其中也有几个进化者。如果你们想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集聚地。” 他诚恳道“可以接受你们所有人，无论是不是进化者，也不会要求你们上交物资，包括你们从这间商场拿到的。考虑一下如何？” 他目光落在了任意身上，笑容温和“我觉得我们已经给出足够的诚意了。” 任意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硬币，用两只指头捏成一只薄片“你说的体能提升是指这个吗？” “就是这个……”顾嘉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你是进化者？” “我是。”任意没打算隐瞒这个，“你们的聚集地在哪儿？可以保证接受我的家人？” 顾嘉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怔了一下才道“当然可以，事实上，只要是人类的幸存者，我们都愿意接纳。” “好。”任意点头道，“我正想找这样一个聚集地。” 顾嘉伸出手“欢迎加入。” 任意和他握了一下手，随即就转身上了二楼“我们去挑东西了。” 顾嘉感觉滑嫩的触感在手中一触即分，心底莫名升起失落感。他耸了耸肩，对身旁的女子说“真是干脆利落。” 顾嘉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20。 女子道“谁都希望能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过你刚刚不应该把所有的底牌都揭开的。” 顾嘉却不怎样在意地道“对待什么样的人就应该用什么样的说话方式，我觉得这么跟她说话成功的概率大一点。你看，现在我们又拥有一位进化者了。”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女子摆了摆手，“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拿的东西。” 走进楼梯间之后，程久用淡漠的语气道“你要去他说的那个幸存者基地？” 任意道“在末世单独生存很难，能在这种聚集地生活也很好。”她略带歉意地道“如果你们不想去的话，另一辆车和上面的物资可以带走。” 范文易立刻道“我也想去那个幸存者聚集地，我跟你一起走。” 程久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也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任意踏上了最后一节台阶，失笑道“那好，那就一起去吧。” 范文易却忍不住看了程久好几眼，他刚刚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对何苏有不一样的情愫。 挑选完物资，任意下楼和何父何母简单商量了一下。何父何母一直想找这样的聚集地，当然不会不同意。 临近傍晚的时候，任意等人跟随着顾嘉的车队行出了郊区。因为搜寻物资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车队走到半路的时候天就彻底暗了下来。顾嘉让车队停了下来，打算在公路旁的树林中休息一夜。 他们半夜就从c市出发，到现在还没有休息过。如果意外遭遇丧尸群，很可能会陷入苦战，顾嘉向任意解释道。 顾嘉手下的人似乎已经很习惯在野外过夜，很快熟练地搭起了帐篷，生火准备食物。 任意靠在车边看着他们忙碌，顾嘉从不远处走过来，把手中的睡袋递给她。 任意接过了睡袋“谢谢。” 顾嘉却没有离开，而是也靠在车边，和任意并肩而立。 “我还没有问过。”他说道，“你是从哪个城市过来的？” “b市。”任意回答道。“你一开始就在c市吗？” “算是吧。”顾嘉道，“b市里这里不算近，这么长的一段路恐怕不安全。” 任意抬眼睨了他一眼，勾了勾唇“你想问什么的话，就直接问吧。能说的我都会说的，毕竟到了c市之后，我还要仰仗着你呢。” 顾嘉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我总得问问你是哪里来的，有多少应对丧尸的经验，究竟愿不愿意加入探险队。” “应对今天遇到的那些丧尸是没有问题的。”任意回答道，“至于探险队……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顾嘉猜测道“物资？地位？总不会是美色吧？”他转过头眨了眨眼，微弱的灯光落在眼底，氤氲出一片水光，玩笑道“我可不能让手下人去卖身，男人也不行。” 任意对上他的眼睛，起了逗弄的兴致，侧身靠过去，压在他耳边道“不能让手下的人卖身的话……你亲自卖身行不行？” 顾嘉本来还在笑，闻言迅速往后撤了一步，一脸正色“队长就更不能卖身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任意眼底揶揄的笑意了。他无奈道“本来想逗逗你的。”反倒被逗弄了。 任意摆了摆手，示意顾嘉看远处的那辆车。 顾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车旁边亮着一盏应急灯，一对夫妇坐在那里，正借着灯光煮从商场拿到的速食食品，不时往他们这边看上一眼。 任意道“我想要的很简单，我想要这样的生活一直能进行下去。” 第十三章 末世实验室（十三） 任意往自己的帐篷走了两步，却见程久走了过来。 他走到任意身边，拉起任意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了一句“太危险了。” 任意任由他检查身体，挑眉道“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也没有被咬伤。” 程久的神色却更冷了些，修长的眉拧在一起，他伸手按了一下任意的肩膀，成功让任意低呼了一声。 他冷声道“没受什么伤？” 任意瞪了他一眼“没必要这样吧？” 程久的面容显得十分冷淡，陈述道“你现在去帐篷里，我给你检查伤势。” 任意小心地护着肩膀，说道“只是撞伤了，应该没伤到骨头，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程久眯起眼眸，一丝不悦飞快地在他脸上掠过。他道“我是医生，听我的，去帐篷里。” 任意笑了笑，无奈道“好好好，你是医生听你的。” 程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帐篷里走去，看都没看其余受伤的人。 任意对身后的顾嘉等人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顾嘉跪坐在原地，目送她和程久进了一间帐篷，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 果然，还有更糟糕的事会出现，他想。 程久对待任意的态度落在其他人眼中，只会觉得程久很担心任意，两个人感情颇深，关系绝不一般。任意却清楚，程久这么在意她的安危，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因素，而是因为她的存在对他来说不可或缺。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了，任意坐在帐篷中央，把上衣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了一侧红肿的肩膀。 至少，程久现在不会想要杀了她，甚至会想办法保护她。 程久的目光落在女孩左侧的肩膀上，红肿在白嫩的皮肤尤为明显，让伤处看起来十分严重。 程久皱了皱眉，从身旁的旅行箱里取出一管药来。他很清楚，那只是普通的瘀伤，就像任意说的那样，以进化者的身体素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但他却觉得格外的碍眼。毕竟这具身体—— 程久挤出来一截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伤处，覆盖着红肿。 他的动作称得上温柔，眼神柔和。 毕竟这具身体是他现在最完美的实验体了，就算是一点伤痕都不应该留下。 他为她列出的实验列表里，没有任何不可逆的手术。 他想精心保存她，复制出完美的基因。 结果差点被一只失败品给毁了，程久的眼眸暗了一瞬，想起了任意之前说的话她说那些丧尸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品。 那时候他差点以为她知道了什么。 沁凉的药膏缓解身体上的疼痛。任意静静等着程久处理好她肩膀和后背上的伤口。 等程久替她把衬衫的扣子一颗颗扣好，她像是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药，感觉很舒服。” 程久道“我自己研制的一种药膏，对这种伤很有效。” 他把药膏放到了任意手边“你可以拿去用。” 任意歪头看着他，笑了笑道“自己做的？好厉害。” 程久对这种夸奖毫无感觉，他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整理好。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这种程度的伤害无法对你造成太大的损伤，治疗起来很容易。但是死亡是不可逆转的，如果你被那只丧尸抓破了喉咙，我不可能救得了你。”他站起身，黑眸清清冷冷地盯着任意，“你不应该参与到这样的战斗中去。” 任意摊手道“我总不能看着，像今天这样，我不上去的话顾嘉肯定是应付不了那只丧尸。” 程久把箱子盖上去，不赞同地说了一句“顾嘉没有你重要。” 任意怔了一下，她和程久对视了几秒钟，随即偏开头“没有谁比谁重要的道理，人的命都是一样的。你觉得我比顾嘉重要，是在你的眼里……我们相处的要久一点，你自然要在乎我一点。” 说到这里，她神情黯淡了几分，垂下眼道“我之前竟然已经没有想过，既然有进化者存在，丧尸中也有可能会出现异变。” 程久淡淡道“人类的身体可以实现无数未知的可能。” “听起来有点可怕。”任意接道。 程久的手顿了顿，接着道“我觉得你重要跟那些都没关系，仅仅是你比较重要而已，比外面的所有人都重要。” 是啊，她当然比较重要。从顾嘉的身体机能来看，他远远不如她，而在何苏的记忆里，顾嘉是十分强大的进化者。这可以用顾嘉还没成长起来解释，却也说明何苏的身体机能要比绝大多数进化者强上许多，甚至是最强的那一个。 至少，程久现在没找到更好的。 不过他说起话来总让任意有一种他在攻略她的感觉，虽然这其中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但他的眼神极为认真，让人无法相信他在说谎。 不利用起来好像太说不过去了，任意想。既然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情，那就让他知道好了。 “呃……”任意轻咳了一声，微红着脸，口气有些无奈，“你不要总这么跟我说话，我会觉得你喜欢我的。” 不等程久说话她就道“我开个玩笑，不用理我。” 她话音刚落，帐篷门口就多了一个人。顾嘉一只手搭在帐篷上方，说道“抱歉，我有点事想打扰一下。” 他看了看任意，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上好药了。”任意道，“你想说什么？” 顾嘉从外面弯腰进来，跪坐在程久的身边，正色道“程先生是一位医生？” “是。”程久简单地吐了一个字出来。 “我有一件事想麻烦程先生。”顾嘉接着说道，“您看到外面我有几个队员受伤了，我想请您帮他们治疗一下。” “我的队伍里没有真正的医生，大多数人只会点急救知识，有些伤口很难处理。”他诚恳地望着程久，“我可以支付一定的报酬……” 程久把箱子合上，打断了顾嘉的话“我可以帮忙治伤，药品，但是有条件。” “我之后想留在你基地，你能实验场地吗？我想研究药品。” 任意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想起了一段细碎的记忆。 第十四章 末世实验室（十四） 这段记忆被何苏扔到了角落里，归类于十分不重要的日常。 因为与任务无关，任意没有仔细翻看，现在看见顾嘉郑重地请求程久，而程久也提起了实验室，她才想起来。 何苏是见过程久的，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在顾嘉的基地里，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男人冷漠地站在所有人身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仿佛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 顾嘉站在前面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过身对程久说了什么。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何苏那时候刚刚失去家人，根本没心情去在意其他的事情，只这一眼就被她忘在了脑后。 “……不知道程先生之前的职业是什么？” 顾嘉的问话把任意从回忆拉了回来，她慢慢地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听程久回答道“我是个医生，我由t大的医学博士学位，顾先生不必怀疑我的能力，我很快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程久难得勾了勾唇角，任意却只从其中看出了嘲讽的意味。 顾嘉似乎也感觉到了程久不算友善的态度，他干笑了一下，说道“如果程先生愿意留在我们那里做研究的话，当然十分欢迎。我可以尽力为您实验场地，只是正处末世，可能不能尽善尽美。” 程久不怎么在意地点了点头。 条件谈妥，顾嘉道“那么外面的伤者就麻烦程先生了，叶落会带您过去的。” 帐篷门口，一直跟在顾嘉身边的女子出现在那里，显然顾嘉口中的叶落就是她了。 程久没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顾嘉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过身看向任意，说道“明天中午我们就能到c市了，到时候你就能好好养伤了。” 他扫过任意略显苍白的脸色，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提起了正事“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丧尸，它的力量和速度几乎和我持平，甚至因为不惧怕伤害，在战斗的时候更强过我。你之前有遇到过类似的丧尸吗？” 任意摇了摇头“没有，这也是我第一次遇见这种丧尸。” “它应该是我们一样，在丧尸中数量很少。”顾嘉推测道，“不过即使这样，对我们的威胁也很大。” 他苦笑道“正常人根本没办法抵御那样的攻击，我之前还以为只要把幸存者团结起来，早晚能消灭掉丧尸，重新建立起秩序……”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闭上眼，深深吐了了一口气。 突然发现末世的结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让他倍感压力。而刚刚殊死搏斗更让他觉得进化后的丧尸难以战胜，在聚集地的进化者里，他也没有遇到对手，却没有办法赢过丧尸。 如果丧尸中的进化者全都有这样力量和速度，聚集地根本抵挡不住。末世的走向也不会是人类的胜利，说不定会变成丧尸的乐园，也不知道人类死光了之后它们要吃什么…… “还没有到那么悲观的地步。”任意坐到顾嘉的对面，看着情绪低落的男人，敲了敲他面前的地面，“你想什么呢？” 顾嘉这才发现他思维发现得有点厉害，甚至开始操心起丧尸吃什么了。他抬起头，看见面容清秀的女孩正坐在他面前，神色平静，丝毫没有担忧或者恐惧。 她道“不管有什么样的丧尸，你在这里愁也没有用，不如想想我们该怎么对付它们……” “要知道，丧尸是没有心智的。而我们会思考，会进步。”她对顾嘉笑了笑，“现在才只是末世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是新生的进化者，还没能完全适应我们的力量，所以应付这些丧尸很艰难。” “但我们可以学习。”她盯着顾嘉道，“格斗也好，枪械也好，不断地练习，总能与之匹敌的。毕竟，人类身上有无限的可能。” 她说得笃定无比，顾嘉烦乱的心情竟然慢慢平缓了下来。明明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却依旧偏向于去相信她的话。 即使只是编造出来的希望，也是可以支撑着人前行的。 更何况，她说的是“我们”。顾嘉在末世之后，听过的最多的是“顾嘉你可以”，跟随他建立起聚集地的人都觉得他可以，他没问题，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连叶落也是如此。 听到“我们”这种词语，即使知道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顾嘉也觉得心中一暖。有人跟你并肩而行的感觉，和所有人都依靠你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顾嘉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 顾嘉眼底的忧虑渐渐淡去，他失笑道“是我的想法太软弱了。再担心也是没有用的，我们只能往前走。就像你说的，我们总有一天能消灭它们，结束末世。” 任意却看着他眨了眨眼，说道“其实……我刚刚是胡扯的。”看他心情低落随手灌了一碗鸡汤而已。 “咳咳……”正满心感慨的顾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无奈地看着任意，“胡扯？” “这种鸡汤末世前能找出成千上百篇的。”任意歪着头，眼底的笑意显得有几分俏皮，“努力就一定能成功什么的，事实上努力不一定能成功，还有可能无路可走。” 顾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怔怔地看着她。 “也许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付出了所有，都没能走到最后。”任意眼底的笑意淡去，正色道“但这都不是我们应该去想的事，我们需要想到只是如何应对这种丧尸，保护好在乎的人，其他的事距离我们太远了。” 如何结束末世这个问题，以顾嘉现在掌握的信息和力量，实在难以企及。 “而且我们现在就遇到了这种丧尸，未必是坏事。”任意接着分析道，“这是难得的情报信息，我们回去之后就可以着手准备对付它们了。而且把这样的情报带回去，进化者也不会继续以为自己站在所有人之上，洋洋自得，人类内部的矛盾也可以缓和。” 顾嘉听她分析了多，还有些发怔，看向任意的眼神十分诧异。 第十七章 末世实验室（十七） 任意并没有养多久的伤，她身上的伤看着可怕，实际上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除了确实很疼以外。 任意休息了一天，肩背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她没有继续留在屋子里，而是在整座聚集地中走来走去。 聚集地里大多数人都很忙碌，或是外出或是留在聚集地里做后勤。按照顾嘉制定的分配制度。所有人的物资领用都取决于他们做出贡献，从聚集地运行的状况来看，这种分配制度没有出什么问题，暂且还适用。 任意站在路边，看着主干道上人来人往，有一个穿着和程久差不多样式的研究服的男人匆匆走过。 任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从何苏记忆的角落里把这个扒拉出来，也是何苏只看过几眼的人。 这时候，斜对面的二层小楼的门忽然打开，一行人从中走了出来。 任意抬头望过去，一共五个人，有男有女。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任意曾经在二楼阳台上看到的那个人。 他注意到任意的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往前走去。他身后的几个人倒是有说有笑，只是在看到周围路过的行人后隐隐露出不屑的神情。 他们走的方向正好路过任意面前，任意往后退了两步，算是让路。 然而在这群人在她身前走过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忽然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几眼任意，贪婪而猥琐“这女人挺好看的啊……” 他身旁的女子不屑道“这也叫好看？” “这地方能见到几个女人？”那人抱怨道，“顾嘉还非得定那什么规矩，都末世了还要什么法律，他还想建国不成？早过一段时间，老子都该觉得男人好看了！” 旁边有人嗤笑了一声“这个好看那个好看的，叶落算是美女了吧？你敢动吗？” 被嘲讽的人恼羞成怒“那是顾嘉的人，你怎么不去动？” 几人就当着任意的面儿，旁若无人地讨论着。 任意看着他们，平静无比，唇角似乎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回头道“吵什么呢？” 后面的人哄笑道“薛哥，辉子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男人早就把几个人的话落在耳朵里，回头呵斥也只是做个样子。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任意，的确有几分清秀，而且胆子大得很，听他们这么说话，居然没有害怕地跑走。 只是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熟悉。被成为薛哥的男人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来，他在顾嘉的身旁看到过这个女人。 她仗着有顾嘉做靠山，才能这么有恃无恐？ 正好…… 他扯了扯嘴角，恶意地看着任意，含笑道“既然喜欢你就这么看着？” 那个叫辉子的男人一愣“薛哥，你不是不让我们……” 薛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没兴趣了？” 辉子眼珠一转，当即道“有！” 说着他就上前，笑眯眯地看着任意“美女，你刚来这里吧？我带你熟悉熟悉怎么样？” 说着，他就去拉任意的手。 任意“……” 高看他了。任意遗憾道，我还以为他至少要做得更大胆一点呢。 233宿主你怎么了！这个人明显是个坏蛋，长得还丑！完全不符合宿主的审美观好吗？ 任意道那样的话，我揍起人来更有理一点，打死了估计也没什么事儿。 233……可以，这很宿主。 不过这样也可以…… 任意急切地往后推了两步，避开伸过来来的手，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这是违反规定的。” 薛哥嘲讽地笑了一声“你还真把顾嘉的话当成金科玉律了？我们今天就碰了你又怎么样？” 他抬起下巴，面容上一片阴霾，阴鸷地道“我真不信他能把我们全杀了。” “醒醒吧，小姑娘。”他走到任意面前，低头俯视着任意，“这是末世，而你们是弱者，就该被强者支配。顾嘉那一套行不通的。” 任意跟他对视，抿唇笑道“所以实力弱的人就该任实力强的人践踏？” 薛哥怔了怔，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还是说道“这种时候活下去才是真的。进化者有能力打更多的丧尸，普通人听命于进化者，想进化者臣服有什么不对？” 他看起来倒不像在街边调戏妇女的恶霸，而是在传播自己的理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只是想吓唬一下她，以此警告一下顾嘉。 但他那一套理论，他自己是深信不疑的。 “弱者该被强者支配……呵。”任意轻笑了一声，“抱歉，我没忍住。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中二，这么大年纪了还说这么幼稚的话，真是可怜。” 薛哥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很不高兴。有人道“薛哥你别生气，我来收拾这女人。” 薛哥却没有理他，而是沉着脸道“等你真正自己逃生过一次就知道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十分不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却发现只是个空盒子，被他烦躁地砸在一边。 辉子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感觉上去抓任意的手，眼睛还一直往锁骨下方瞟，露骨至极。 这个动作几乎是破绽百出，就算任意只是个毫无力量的少女也能挣脱开。 任意对他笑了一下，下一秒钟就把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反向一拧，只听一声脆响。 辉子的惨叫声顿时响起来，凄厉无比。任意在他的哀嚎声中把他踹在了地上，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抬头露出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眸。 变故发生得太快，让其他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任意对他们笑道“按照你们的道理，我应该可以随意践踏你们。” 她的面容冷寂了下去，侧颜看起来锋利又冷漠“你们要不要过来试试，弱者？” 薛哥看着被她踩在脚底下的人，表情不是难看。他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沉声问任意“你是进化者？” 任意点头道“我是进化者，但是对付你们还不用我依靠身体。” 第十八章 末世实验室（十八） 薛哥冷笑道“不靠进化者的力量，你以为你能打过谁？” “打你们还是挺容易的。”任意微笑，“要不要试试？” 薛哥的指骨被他按得咯咯作响，他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盯着任意，脸色阴晴不定。 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没有那么沉不住气，其中一个表情狰狞地上前“偷袭成功得意什么？婊……” “聚集地内部禁止斗殴。”一道男声响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任意半抬起的手放了下来，转头看过去。顾嘉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叶落和程久也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们。 顾嘉道“薛兴天，怎么回事？”他忽略了其余几个人，直接去问那个被称为薛哥的人。 薛兴天道“出了点小事儿，进化者之间切磋，顾队你也要管？” “切磋？”顾嘉看了一眼还被任意踩在脚底下的辉子，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 “是切磋。”任意肯定道，说着她从辉子身上踩了过去，走到了顾嘉等人身旁。 顾嘉“……”行吧，你们说什么是什么。 “在这里切磋像什么样子。”顾嘉把手中的烟掐灭，冷淡道，“不如去训练场。” “另外介绍一下，”顾嘉指了指任意，“这是我们的新队员，何苏。” 任意偏头，与薛兴天对视了一眼“我们可以在训练场好好切磋切磋。” 后半句被她咬得极重，意味深长。 薛兴天咬牙道“好啊。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顾队？” 他叫“顾队”的时候毫无尊敬之意，更像是一种嘲讽。 顾嘉脸色倒没变，说道“下午开个会，然后再谈训练的事。” “那好。”薛兴天点点头，让人把地上的辉子拉起来，带着人走了。 顾嘉看着他们走远，问任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任意道“我是正当防卫。” 顾嘉拧眉道“他看到你跟我一起走了，兴许误会了什么。总之你这些天小心些，能不跟薛兴天动手就尽量不要动手，他不好对付。” 任意也不反驳，应道“好，下午要说丧尸的事？” 顾嘉道“告诉他们丧尸也没那么好对付，让他们老实点。” “用说的不如让他们自己去打一次。”任意说道，“看他们这样，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他们不服。” 顾嘉却道“真交手的时候没有防备就太危险了。”他不想要他们的命。 任意笑了笑，说道“你肯定有办法的，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行了。”否则顾嘉也不能让这个集聚地坚持那么久。 顾嘉闻言心中一暖，含笑道“有些想法，下午和你说。” 程久看着两个人说笑，修长的眉皱了皱，随即抹平。他插话道“你的伤好了没有？” 任意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程久问的人是她，答道“没什么事了。” 程久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58。 程久眼眸阴沉了几分，似有冷意。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有些阴郁的模样，倒没有人发现。他开口道“再检查一下吧。” “不用吧？”任意不甚在意地动了动肩膀，“我……” 程久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55。 程久打断了她的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是医生。” 顾嘉本来低头想着什么，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程久，没等任意说话，他就对任意笑道“还是听医生的话，马上就要训练了，别影响状态。” 他一接话，就好像变成了他劝了任意听话一般，直接把程久排除在外。任意忍不住在心底笑了笑，应道“好吧。程医生？” 程久唇角抿平，眼底一片暗色“走吧。” 顾嘉答应程久的实验室还没建起来，程久也住在一个院子里。他推开门，径直往里面走去，一身雪白的研究服与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 任意跟在他身后有点走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换过衣服…… 好像有点想多了，任意拉住扩散的思绪，走进了屋子里，却发现屋子里大多数东西都被清空了，桌子上摆了好几样精巧的机械仪器，跳动着任意看不懂的数字。 程久沉默地从箱子里取出一支针管，在任意的手指上抽出了一点血，封存在了试管里。 任意看着他动作，在脑海里对233道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怕我怀疑他。 233因为宿主一直表现得很好骗的样子。 任意何苏的父母在的时候不能露了马脚，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疑惑地问程久“你抽血做什么？” 程久把试管收起来，平静道“验血。不过现在还不能，要等顾嘉从c市的医院把需要的设备带回来。” 任意没再追问那管血，而是走到桌子前，好奇道“那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程久道“检测仪……过来让我看看伤。” 任意解开几颗扣子，露出半边肩膀给他，白皙的肩膀纤瘦圆润，红肿已经退了下去，只留下一道暗青色的掌印。 程久抬手按了按那道掌印，问道“恢复得真快……疼吗？” “不疼。”任意回答道。 程久的手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的身体，而是把挂在她身上的衣衫往下拉了一点。 任意反射性地拍开他的手，把衣服扯上去。 程久的手顿时红了一片，他动作一顿，淡漠的黑眸看向任意“怎么了？” 好像有这种反应的任意才有问题。 任意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看后面的伤跟我说一声，你这样……” 她顿了顿道“不太好。” 程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很久都没有说话。 任意也皱眉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过了半晌，程久移开目光，平静道“好，给我看看后背的伤。” 程久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5。 此时的气氛说不出的怪异，任意缓缓转过身，拉开自己背后的衣服，露出半个后背。 后背上也只有一道青黑色的伤痕，在雪白的脊背上格外显眼。 程久看着这道伤痕，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都没有出声。在任意开口问好了没有的时候，他突然上前替任意把衣服拉上去，遮住了后背。 第十九章 末世实验室（十九） 任意似什么都不知道，回身问道“是不是好了？” 程久撇过头看着桌面上的仪器，缓声道“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任意却没有动，往前走了两步，迟疑道“你怎么了？” “没事。”程久背过身，用指节在桌面上不断敲击着。他现在不想要继续看到她，他想要知道自己的失常是怎么回事。 任意闻言往外走了两步，对着门勾了勾唇，回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变成了小心的探究“有件事……” 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道“那天晚上被丧尸袭击的时候，我看见你在写什么东西，是什么？” 叩击桌面的响声停了下来，程久转过身来，解释道“我对进化者的身体很好奇，想记录一些数据，也许有办法能帮助人类更好地应对丧尸。” “我和顾嘉谈过，他很支持我的想法。”他陈述道。 顾嘉知道，是很有说服力的一项证据。任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出了屋子。 程久盯着门的方向，好一会儿，他才把刚刚装着任意血液的试管拿出来，把血液倒进了一直亮着灯的仪器里。 仪器飞快地显示出一大串符号和数据，程久对此十分熟悉，很快在心里得出结果—— 菌群适应得很好，或者说已经完全被同化了。 不过一个样本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样本。反正有那么多实验体，就算找不出像何苏这样完美的实验体，还能找到融合度稍低一点的。 比起还不急于提上日程安排的实验，他更好奇的是他自己的身体。 程久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感觉到心脏正沉稳有力地跳动着。 一切正常。 然而在刚刚看何苏背后的伤痕的时候，它却突然开始迅速地跳动。 程久沉思了片刻，解开左手腕的袖口，也取了点血出来。 他的激素分泌不正常，他需要排除和验证。 任意离开程久的住所，回家吃了顿饭，下午去了顾嘉说要开会的地点。 聚集地所有设施都很简陋，所谓开会的地方也只是一间较大的屋子，摆放着桌椅。 不过也没有人觉得环境不好，在食物都不够的时期，人们对其他方面的要求都很低。 屋子里聚集了所有探险队的成员，包括进化者和普通人。顾嘉把丧尸夜晚袭击营地的事情详细地讲了出来。 “……它的力量和速度和我差不多，单独一只就很麻烦，如果和其他丧尸一起行动我们很难应付。”顾嘉说道，“我们之后的训练必须加强，叶落已经做好了新的训练计划，我们就按计划来。” 他话音一落，屋子里的人立刻议论起来，都在讨论顾嘉所说的丧尸，从遇袭的队员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气氛霎时沉重起来。 顾嘉站起身环视了一周，以领导者的姿态下了最后的决定“进化丧尸的信息会在聚集地里公布，以提醒所有人警惕。聚集地外的巡逻增加一倍，从今天起，探险队全员按照新的训练计划训练。” 他对一旁的叶落扬了扬下巴，叶落会意上前，拿着手中的本子对众人道“我们现在就去训练场开始第一项训练，别想着偷懒，这决定着你虎丧尸后的生死。” 叶落目光锐利地看着众人，然后利落地转身，往外面走去。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都跟了上去。 任意走在最后，顾嘉走在她旁边，向她解释道“叶落之前就是教官，负责训练特殊兵丨种。她不是进化者，但这里有很多进化者都不是她的对手。” 任意表示理解，就像她没有进化者的身体也可以打败这些没怎么经历过战斗的进化者一样。她会对薛兴天说没有进化者的身体她也可以打败他们，除了挑衅以外，她说的也是实话。 上个世界带给了她不少收获，虽然这种收获对于攻略来说看起来似乎毫无意义。 叶落制定的训练计划十分严苛，等训练到晚上结束，探险队的人都已经抬不起胳膊了，顾嘉也十分疲累，强撑着保持形象。 对于任意来说倒是没那么严重。她的身体素质比顾嘉还要好上许多，叶落的训练计划放在她身上没那么打的效果。 然后叶落就制定了新的训练计划，成功地让任意也抬不起胳膊了。 但是没过多久，任意就又适应了新的训练计划。叶落把任意单独留下了两个晚上，又重新写了一份训练计划给任意。 任意拿着叶落为她定制的，长长的训练计划有些发怔，读了好几遍才感慨道“落姐，你是不是嫉妒我最近和顾嘉走得太近了，以此来惩罚我？” 这些天顾嘉能跟在任意身边就跟在任意身边，训练的时候也想尽办法和任意对组。没过几天，整个聚集地都知道他们队长在追新加入聚集地的进化者。 这样的相处下，顾嘉的好感度也涨到了80。 叶落不屑地挑了挑眉“你把顾嘉打包带走的没关系，别惦记我家成南就行。” 任意笑了笑“你家成南别人惦记也没用，哪有人抢得走？” 叶落却叹了口气，抱怨道“怎么没用？他前几天跟程医生聊天，回来之后就整个人都不对了，整天念叨着一些奇怪的名词，天天往程医生那里跑。我感觉我墙角都要被翘松了。” 这应该不怪成南，程久挺会伪装的，也知道怎样去迎合人的喜欢。 成南会被他引诱过去并不奇怪。 只希望成南并不知道程久的真面目——也许还能活得久一点。 任意晃了晃手中的纸张，把话题引开“那我就按照这上面的训练来了。” 叶落说道“这是我觉得最适合你的训练量和训练方向了，不过做不到也不要勉强。”她知道任意只是口中开玩笑般地抱怨一句，实则无论什么样的训练计划，她都会认真执行的。 她没有说让她不要偷懒，反而让她量力而行。 任意点头，拿着训练计划往外走。出了训练场，没走几步，任意就看到薛兴天和两个人站在道边。 薛兴天手中捏着半截烟，看见任意过来立刻上前围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末世实验室（二十二） 说话间，远处的丧尸已经靠了过来。探险队的队员们熟练地分开，开始和丧尸战斗。 叶落的训练效果一览无遗，他们面对这么多丧尸也井然有序，保持着安排好的阵型，把靠近的丧尸一一击杀。 这些队员也都是参加过几次搜集物资行动的老手，最初面对这么多丧尸的恐惧感也降了下去，加快了击杀丧尸的速度。 任意和顾嘉在最前面清理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来，探险队缓慢地进入了医院。 ……………… “碰！” 随着一声枪响，玻璃窗从中间碎裂，蔓延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纹，碎屑飞溅。 叶落站在房间中央，手中的手枪仍指着前方，气势迫人“薛兴天，你想干什么？” 薛兴天刚刚和子弹擦肩而过，惊魂未定，伸手抹了一把耳后，一片黏腻之感。 “艹！”他恼怒地骂了一句，要不是他刚才闪得快，叶落那一枪就直接爆头了。 “做什么？”薛兴天把手放下，冷笑道，“不是很明显吗？顾嘉不在，他手下的进化者也走了一大半，聚集地正好换个主人。” 他警惕地盯着叶落手中的枪，接着说道“你很厉害，叶落。如果你愿意在我手下，我不会杀你，甚至能给你权力。但如果你偏要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凭你？”叶落语气嘲讽，下一秒，又两发子弹射向薛兴天，可惜都是堪堪擦过。 以进化者的速度，很难瞄准。 这时候已经有人听见了房间里的冲突，冲了进来，但看眼前的场面瞬间色变。 薛兴天躲过两颗子弹，直接扑向了叶落。叶落打完两枪之后就地滚到了另一侧，躲过薛兴天的攻击。 薛兴天一拳打在了后面的桌椅上，完好的桌椅立刻变成了无法修复的木屑。 半截桌腿弹射出去，扎进了叶落的小腿。疼痛让她拧紧了眉，额角渗出冷汗，咬牙开了两枪，把又一次冲过来的薛兴天击退。 外面赶过来的人连忙上前试图保护叶落，把薛兴天控制起来，却被薛兴天手下的人拦住，缠斗在一起。他们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根本不是进化者对手，且战且退。 一个与顾嘉和叶落亲近的进化者从缠斗中挣脱出来，一把拉住叶落“我们出去。” 聚集地里的人大多都偏向顾嘉，出去打薛兴天他们多少会有所顾忌。如果在外面当场杀了叶落，就算之后他们赢了，也难以服众。 叶落倚靠在旁边的人身上，飞快地往身后开枪，打光了一整只弹匣，喘息着道“我们出去！” 院子的大门被撞开，叶落一行人从里面退出来，不时回头打上一枪。 街道上的行人一阵茫然，随后变成了惊惧“丧尸进来了？” “不是丧尸！”背着叶落的人喊道，“是薛兴天！” 还没等外面的人反应过来，聚居地里响起来刺耳的警报声“丧尸潮，丧尸潮来了！” 追击过来的薛兴天愣了一下，步伐一缓。靠在他人身上的叶落闭了闭眼，面容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无比。 ………… 最后一只丧尸被一枪毙命，任意把枪收起来，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就算是切西瓜，切那么多也能把人累得半死。 她靠一张桌子上，活动着僵硬的身体，顺便扫了顾嘉那边一眼。 顾嘉正好抬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笑了一下，走过去递了一瓶水给她。 任意接过来，肌肉酸痛的手指差点没握住瓶子。 顾嘉及时抬手扶了一把，没握住瓶子，倒是握在了任意的手上。长着薄茧的手掌盖在了柔软的肌肤上，顾嘉停了一瞬才松开手。 任意似乎没察觉到他的迟疑，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漂亮优美的脖颈彻底袒露在顾嘉面前，汗水从耳后流淌下来，没入锁骨与衬衫之间的缝隙。 顾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那滴汗向下，触及锁骨的时候猛然移开，暗自懊恼，他不是没有自制力的人。 然而所有的自制力放到何苏面前就突然清零，几乎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正人君子。 顾嘉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88。 也不知道是谁的错，顾嘉看着一侧的药品架子想道。 任意喝了两口水，把盖子拧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设备搬好了吗？” 好吧，还是他的错，她根本就没多想过。顾嘉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是好是坏，把纷乱的心绪压下去，答道“差不多了，就是太分散了，找起来费些时间。” 正巧这时，旁边有人过来道“顾队，东西都找到了，我们走吗？” “走，现在就下去。”顾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烟，摸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才想起来烟也是稀缺资源，他今天的份额抽完了。 那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我理解你，顾队，我也没有了。” 顾嘉本来期待地看着他，闻言变成了无奈。 任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从自己口袋里抽出了半包烟，在顾嘉眼前晃了晃“这是回礼。” 谢谢你长的三点好感度，她在心中道。 顾嘉当然听不见她的心音，把烟接了过去，抽出一个点上了，动作还有点潇洒。 任意笑了笑，往门口的方向走，出门下了扶梯。 233从监控中冒出了头，好奇道宿主，你怎么会有烟？ 任意漫不经心地答道刚才打丧尸的时候，看见有一只口袋里有烟盒，就顺手抽出来了。 233……所以那是跟丧尸相处了好几个月的烟？顾嘉知道了会不会承受不住？ 任意道他不会建议的。屋物资紧缺，挑什么挑？ 233真心实意地道就算是这样，我猜他也不想知道这盒烟是怎么来的。 任意所以我没告诉他。她踩过医院门口的丧尸，走到车队前面才，又补了一句知道了正好戒烟，还对身体好，你说是不是？ 233宿主说得对！点蜡jg 探险队的人基本都已经在车旁边了，有两个人正站在任意和顾嘉坐的那一辆车前面，似乎在等着任意他们过来。 第二更明天补 心情低落以至于意志消沉……总之请个假，明天补，顺便调个作息，最近的作息简直要崩溃了。 tdtrtbodytabletdtr tr tdcsslk14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 tdtrtbodytable |||| 第二十五章 末世实验室（二十五） 黑色的汽车从丧尸群里生生插了过去，碾压出了一条道路。 任意在车还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就推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这种动作她做起来轻而易举，就是要小心不要碰到地面上的丧尸。 不然在丧尸身上打滚，还是挺有心理障碍的。 长刀出鞘，任意劈开身前的几只丧尸，在丧尸和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战场的中心，一个男子正抱着叶落，小心地避开丧尸的攻击，想要带着她退出战场。 然而带着一个人显然不好躲避攻击，他的动作十分狼狈。 任意挑眉，过去把他身边的几个丧尸劈开，看了他怀里的叶落一眼“怎么样？” 成南认得她，愣了一下回答道“没有被丧尸咬伤，不过她腿被薛兴天伤到了，现在好像失血过多了。” 任意一面听他说一面帮身旁的人把应付不过来的丧尸踹开，说道“往回退，我掩护你们……” 成南连忙跟在她后面往前走。 顾嘉这时候也已经下来了。他望了任意这边一眼，慌乱的情绪总算压下去了。 他没过去看顾叶落，而是帮其余的人分担压力。 有人抬头一看发现是他来了，激动无比“顾队，探险队回来了？” “回来了。”顾嘉道，“后面没有多少丧尸了。放心，一会儿探险队赶过来，就能清理掉所有的丧尸。” 那人道“还好顾队你们赶回来了。落姐受了伤还一直坚持要抵挡丧尸，我真怕聚集地里的人最后都……” 他话没说完，但顾嘉知道他的意思。他闭了闭眼，胸口一阵难受，顾嘉道“对不起，是我这个探险队长没做好。” 那人赶忙道“这跟队长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有关系的，顾嘉摇头。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他兵行险招，才让聚集地有这么大的危险。 那人不知道顾嘉心中所想，接着愤恨道“都怪薛兴天和他手下的那群人，丧尸来了不肯帮忙在后面看戏。他们也算人？” 这人被气得不轻，连手上砍丧尸的力气都打了不少。 顾嘉砍到身前的丧尸，眼眸中的情绪凝结成一层雾色，他道“这件事我们等一会儿算账，决不能放过他。” ……………… “薛、薛哥！”拿着望远镜的人把战场上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他慌张地放下望远镜，说道“顾嘉他们回来了！我看到何苏了！” “不可能！”薛兴天脱口而出，顾嘉要把整个市区边缘圈出来，这么快的时间根本回不来的。 “可顾嘉真的回来了啊！” 薛兴天脑海中白光乍现，他忽然想到顾嘉说的安排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通告整个聚集地的安排，临时改变也是可以的。 顾嘉说要把聚集地附近的c市市区边缘清理干净就是骗他的，乍看起来带走了他手下的几个人，好像在防备他反叛。 实则只是障眼法，顾嘉巴不得他出手谋反，这样才能光明正大地除掉他。 薛兴天越想脸色越阴沉，整张脸黑得像在滴水。拿着望远镜的人还在追问“薛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薛兴天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半，“当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顾嘉杀了，反正他们现在在打上市，防备不了我们。”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人一片哗然。 “薛哥，这样不太好吧？” “这么做也太……” “我们应该一起打丧尸的，现在却背后下刀子。” 大多数人都不是能冷静理智地做出抉择，他们时时刻刻受着外物或者自身的影响，更改着自己的决定。 “走到这里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薛兴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你们只能给我走，不然谁都没有好下场。” “我父母还在战场上。”一片寂静后有人开口道，“我不能这样……薛哥，对不住了，我想去帮忙。” 薛兴天道“你想背叛我？” “没有……但是薛哥，我……啊！” 一声惨叫惊醒了旁观的所有人“薛哥你干什么？！” “过去帮忙就是我们的敌人了。”薛兴天抓着被他拧断手腕的人，说道，“想要离开的话，就跟他一样好了。” —————————— 任意护着成南和叶落离开战场，顺便把路过的丧尸全都砍掉。 站在战场的边缘，成南对任意道“我带她去治疗何苏，你去帮他们吧。” 任意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撮黑点上。她道“我送你们过去，这边探险队很快到了，顾嘉应付得来。” 而且现在正是拉拢人心的好时机，她最好没什么特别的表现，给顾嘉的集权增加难度。 成南也看见了远处的人，思虑了一下道“那我们赶紧把叶落送过去，我不太懂医学，不清楚现在该怎么急救。” 任意把刀从一只丧尸身体中拔出来，走在最前面，警惕地盯着那几个人。 然而等走了一些，任意才发现。薛兴天和他手下几个人竟然打了起来，还呈现出平分秋色的趋势。 还不用她动手，他们就自己散了。 任意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一个年轻人躺在地上捂着手腕哀嚎。 薛兴天和他的手下正和几个人打得难舍难分。任意仔细一看，发现这些人原本都是薛兴天的手下，却跟薛兴天打了起来。 如果不是利益分配不合理，那么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看他们现在这个状况，还没拿到利益，谈分配不合理就太早了的。 任意拖着刀走过去，挑眉道“你们做什么呢？” 战斗中根本没有人离她，任意想了想，抬脚把旁边的战壕和架子踹碎，冷声道“我问你们做什么呢？” 这一次动静大了，再加上是任意的声音，瞬间就让正在打斗的人冷静了下来。 薛兴天停下手，回头看她“何苏。” 任意勾了勾唇，对身后的成南打了个手势，让他带着叶落离开。 成南抱着叶落，匆匆往程久所在的位置跑。 任意从他的背影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 第二十六章 末世实验室（二十六） “谈？”薛兴天抹了一把下巴的血，笑容凶恶得有些狰狞，“现在说什么场面话，顾嘉是算计好的，他会给我留后路？” 其实他也不算太蠢，至多算是中二病没好。任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说道“我也没什么场面话可以说……谁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见她过来了，过去把人扶了起来道“我们家人在那边，想过去帮忙，但是薛哥……薛兴天不让，我们就……” 任意没等他说完，就点了点头，她能猜到个大概。进化者本身就是从普通人中随机产生的，而非通过血脉或者其他方式延续，这是诞生方式就很难建立起薛兴天所说的等级制度。 更何况，进化者数量远比普通人要少，还没有能完全抵御重武器的力量。 薛兴天想的东西，根本不可能。 “想过去帮忙就赶紧过去。”任意道，“顺便把伤员带走。” 她站在那几个人面前，长刀横过来，刀锋对着薛兴天等人。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拖着伤员往后退。 薛兴天没有去管他们，而是警惕地盯着任意。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处，任意露了一个笑容出来，她道“事情走到现在，的确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话音未落，刀光闪过，落入了人群之中。 ———— 夕阳在山峰之间埋下最后一点，这一天的战斗也彻底结束了。 丧尸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在铁丝网外，宛如一堵墙一般立在那里。任意站在墙下面，一时有些无语。之前倒是从未想过，这些尸体要怎么处理。 这一天折腾下来实在太累了，她索性在一堆尸体前面，跟233聊天尸体垒墙，这也算末世特色了。 233听起来有点可怕，宿主你不回去吗？ 这时丧尸潮已经结束了，薛兴天他们也被抓了起来。幸存的人们治伤的治伤，休息的休息，不是在自己的居所就是在聚集地仅有的几个医生那里，只有任意一个人跟何父何母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在铁丝网旁边坐着看丧尸的尸体。 任意把身体放下来点，用手在后面撑着，回答道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何苏没有对程久的记忆，程久这个人的来历到现在也找不出来。所以我决定……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声“何苏，你怎么还在这里？” 所以我决定在等顾嘉。 顾嘉穿着一身破烂的军装，他在今天的战斗结束之后就开始做收尾的工作，让聚集地勉强恢复正常的运营，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他走到任意身边坐下来，眉眼间疲倦之色隐现，连平日里明亮的眼睛都没什么光彩。 这副样子看起来还挺让人心疼的，任意心中一动，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牛奶糖来，递给他“补充点糖分。” 顾嘉一愣，然后接过糖把糖纸剥开，把糖放进嘴里，含糊地道“你口袋里怎么什么都有？” 任意平静道“随手装的，这可是稀缺资源，你以后记得还我。” 顾嘉失笑“好，下次找到超市还你一盒。”他想了想道“还是一袋吧。作为队长以公补私不好。” 任意勾了勾唇，接着问道“你想没想好怎么处理薛兴天他们？” 顾嘉含着糖，眉头为难地皱了一下，随即面容恢复平和，他道“我刚刚跟他聊了会儿天，不能留。” “本来就不能留。”任意白了他一眼，“赶在丧尸潮的时候，你把探险队的人带走了。然后他当着聚集地所有人的面把叶落打伤，拒绝出手杀丧尸。就算你想放过他，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薛兴天的做法危及的是他们的生命。” 顾嘉抿了抿唇，眼底黯淡了几分，语气隐隐有些懊悔“我其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的。我本来是慢慢把他手下的人分裂开，其他的措施都只是防备。如果他没有动手，那么这一次也只是我们发生了意外，所以突然折回罢了。” 任意道“他不动手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后加入聚集地的人越来越倾向于你，他再拖下去，在聚集地中的影响只会越来越小，最后就像你说的那样，手下的势力慢慢分裂，最后消弭。” 顾嘉闻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怎么可能？”任意认真道，“我是事后诸葛亮，只敢在结束后说一说，你看我昨天就什么都没敢说。” 顾嘉笑道“那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站在我这边？站错队不就糟了，你父母还在聚集地呢……”他声音放低，似乎觉得后怕“我没想到这次的丧尸潮会增加那么多丧尸，还好没出什么事，不然我以死谢罪也没有用了。” 任意没有接他后面的话，丧尸潮的变化其实不是他的错，而是程久做的。她把233录的监控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得出结论程久是把顾嘉率领的这个基地当成可再生实验地了，用来测试丧尸和进化者身体中的“病毒”或者说是其他什么东西的变化。 顾嘉把基地做得再好，也不过是在给他实验环境和实验材料。 她道“我当然要站在你这一边了……”她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为是什么，反而开起了玩笑“你不是说要结束末世吗？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顾嘉尴尬地咳了一声，解释道“我还是脱口而出，现在想想……挺丢人的，自己活下来还难呢。”还不是因为她在旁边，莫名其妙就说出来那种话，像个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的毛头小子。 任意笑了笑，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块糖，这一次没有给顾嘉，自己剥开糖纸吃了，她道“有什么丢人的。无非是看得到希望和看不到希望罢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她转过头去看顾嘉，清秀的面容上浅笑柔和，就如顾嘉认识她的那一天晚上，两人靠在车上聊天时的温柔笑意一样，她道“一直活下去就是我们赢了。” 第二十七章 末世实验室（二十七） 顾嘉被她看得恍了神，温暖和酸胀的感觉又在胸口蔓延起来。他不觉得自己是需要其他人鼓励安慰才能走下去的人，但很多时候，他也希望有人给他安慰与鼓励。 从聚集地建立走到现在，只有何苏会和他真正平等地对话。仿佛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她说，不用心存顾虑。因为她不需要他给予信心，她自己就能在末世走下去。 有了一瞬的温暖就会想要这种温暖一直持续下去，顾嘉分神想道。 他感觉牛奶糖在口中彻底融化，甜味从舌尖蔓延的喉咙。他请了下嗓子，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又想说大话了，结束末世什么的。” 没等任意说话，他就接着说道“总能走下去的，就算路难了点。c市附近的资源都可以供给聚集地进行基础建设，各行各业的人我们都有，把聚集地建成可以自给自足的城市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在那之前，”他偏过头看任意，眼中水光闪动，“我觉得个人问题可以先解决一下。” 他似乎有些脸红，但在夜色下并看不太出来“我喜欢你，何苏。我一直在追求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任意眨了眨眼，没有说话，牛奶糖在舌尖上翻了个个儿。 “至少给我个考察期吧。”顾嘉见她不说话，略微有些不安，“我觉得我……” 难的他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任意笑起来，说道“巧了……我正好也缺个男朋友。” 顾嘉说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黝黑的眼睛看着任意，仿若流光，他动了动唇，最后靠过去落下一个吻。 这是一个牛奶味道，唇舌之间弥漫着甜味的吻。 任意青涩地回应他，和他十指相扣。顾嘉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久久都不肯松开怀抱。 太甜了，他心想。也不知道是在说糖，还是在说人。 顾嘉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3。 “明天开会？” “开会，把薛兴天他们的事处理掉。” “最好有个依据，定几条律法之类的。就算是个村子，也得有村规吧……” 夜色下，两人坐在白天时的战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一些细碎的小事，气氛和谐而温馨。 不远处枝叶繁茂的榆树后面，靠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建筑。轻柔频繁的说话声不断传入他的耳朵，扰乱着思绪与情绪。 他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眼神幽深一片。 ———————————— 任意回去之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聚集地又忙碌起来。任意换了身衣服，拿了几样食物去叶落家看望叶落。 叶落躺在床上，脸色很白，但比之前的惨白要好得多。 成南没有去实验室，留在家里照顾叶落。 任意走进来的时候，叶落对她笑了笑。 任意把东西放在床头，然后道“你看起来好像好了？” 叶落道“多亏了程医生……”她不太好意思地道“我还以为我这一次要死了。” 在一旁倒水的成南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将水杯塞到她手里“就自己逞能厉害。” 叶落摸了摸鼻子，偷偷对任意一摊手，看似很委屈的模样，眼中的笑意与温情一览无遗。 任意也接过成南倒好的水，装作随口提到的模样问道“程久那里设备不够吧，他怎么处理的，验血了嘛？” 叶落道“验血了吧，我看见他抽了点血，好像封在试管里了。好像是没有验血的设备，要等你们带回来的设备安装上才行。” 任意笑了笑，又跟他们说了几句话才离开。这半天成南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叶落解释道“他知道顾嘉定下的计划了，觉得顾嘉拿我当诱饵，所以生气了。其实我和顾嘉商量过了，没什么危险。顾嘉也说让我看情况，不然就放弃原计划……” 任意看着成南重重地把水壶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重响，压低了声音勾唇对叶落道“我觉得你在给顾嘉说好话，他可能现在就要出去找顾嘉算账了。” 叶落挑了挑眉，改口道“不过还是我家成南最可靠，顾嘉这个人一点也不靠谱。” 成南“……”他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却还是冷哼一声“不靠谱你还和他弄出这种计划来。” 任意怀疑如果他打得过顾嘉，现在就过去凑顾嘉。成南大概把叶落受伤的账全记在了叶落身上了。 叶落哄道“不是还有你在吗……” 两人说了没两句，开始打情骂俏起来。任意当然不会不识相地继续留下，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转弯去了程久的住所。他住的那个院子没什么变化，旁边的房子却大变了一个样，窗户都被水泥封死了，只留下一个门可以出入，据说就是程久想要的实验室。 一想到堂堂幕后boss用这样的“实验室”还有点小心酸，当然，任意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心酸下去，最好还什么都研究不出来。 任意过来的时候，程久正站在院子里出神。 任意走过去时可以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程久闻声望过去，漆黑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金属般的错觉。 他开口道“你受伤了？” “没有。”任意语气轻松，“昨天只是有点脱力，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程久却道“再重复一遍检查吧。”说着，他往屋子里走去。 任意站在院子里停了一会儿，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顿了顿，站在院子里。 程久回过头来看她，语气平和“怎么了？” 任意不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半垂下眼帘，回答道“我这就过去。” 她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往程久那里走过去。 屋子里没有光，窗户也被封死了，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任意站在门口，感觉浑身一阵冰冷。她抱紧了双肩，看着程久把所有东西都归位，然后让她过去检查身体。 任意没有躺上去，而是开口问道“设备好用吗？” 第三十章 末世实验室（三十） “为什么？”任意把目光从瓶子上移开，盯着程久波澜不惊的双眸，“你把那么多人变成了丧尸还不够吗？” “我的目的不是把他们变成丧尸。”程久道，他俯下身，抚摸着任意的脸颊，“我是想把他们变成进化者，这么做有利于菌群的扩散，而且人类会在压力下不断地进化以求生存。” “那你要失望了。”任意道，“这一次丧尸潮没有破坏掉聚集地，只要几个人受伤感染。”虽然昨天的战斗十分凶险，但真正受伤死亡的人并没有多少。 程久不可置否“这是个渐进的过程。”他的手掌贴在任意的眼角边，出乎意料地温热。 “你可能没发现。”他说道，“你的身体一直在不断地进化，因为你意识到环境的危险，潜意识里迫使自己的身体同化菌群，以求让自己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还有顾嘉他们，他们自身的融合度也在不断提升。”程久笑了笑，“只要我给他们足够的压力。” 任意抿紧了唇，避开程久冰冷的目光。他把整个世界都当做实验场，来进行他所谓的菌群实验。他们这群人是被养殖起来的小白鼠，他给以他们喘息的机会，以更好地进行他的实验。 被圈养起来的感觉让她觉得一阵反胃，恨不得吐到程久脸上，连继续跟程久争论的心情都没有了，偏过头看着另一侧的墙壁。不知道是不是程久的恶趣味，她四肢都不能动，只有头能转来转去。 程久不怎么在意她看那里，认真地欣赏了一会儿任意的身体。 他没做任何逾越的举动，中间的时候他问任意“我能把衣服解开吗？” 任意猛然转过头，高声道“不行！” 程久失落地哦了一声，居然真的没有动作，仿佛还记着任意说过的脱衣服要问过她。 任意却十分警惕，生怕他突然动手，颇为凶狠地瞪着他，眼睛一眨都不眨。程久无辜地和她对视，弯了弯唇角，隐隐有些柔和的意味。 任意怔了一下，顿时有些泄气。她试探地问道“我动不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程久很乐意给她做基本的科普“基本的精神力运用方法，很简单。”说着他抬手从桌子凭空移过来一只试管“可以简单地移动物体，不过平常没必要进行这样做。” 任意问道“这……也是菌群影响的结果吗？” “跟菌群没有关系。”程久回答道，“这是我自身拥有的体能与精神力。我并不需要菌群同化，就拥有比你们所有人都高的体能。” “菌群的同化实验只对你们有作用。” 任意理了理他的话语，瞥了一眼他看起来苍白到可以看清里面青紫色的血管“为什么你能做到这些，精神力操控物体……这听起来根本不科学。” “这很科学。”程久拢了拢她的发丝，语气平淡无波，“只是你们这里的科技水平远远没有达到那个地步罢了。” “什么意思？”任意皱起眉，“我们这里的科技？” 程久道“就是指这个星球。”他想了想评价道“这个星球的科技水平太低了，只比原始要强上一点。” “所以，”任意觉得荒谬至极，却又只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你来自另外一个星球？” 程久道“可以说是另外一个星系，联邦拥有无数星系，无人星或者居住星都有很多。” 好嘛，从末世直接变成外星人入侵地球了。任意分神敲了敲233程久的来历能不能查，他说他是外星人。 233道我的监控能覆盖这个星球，但是不能再远了。宇宙太大，它看不过来orz 任意把混乱的信息理清，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能冷静地和程久对话“你来到地球，就是为了做这个菌群的实验？你们所谓的联邦允许这种做法吗？” 程久十分平淡地陈述道“我不守法。” 任意“……” “对于智慧生物的实验早在一百五十年前被禁止，联邦委员会觉得联邦现在不在需要人体实验来‘帮助’科技发展了。”程久眼底闪过一丝嘲弄，“在联邦从人体实验中获利了三百年之后。” “没有任何意义的禁止法令。”程久注意到任意对他口中的联邦很好奇，继续说道，“宇宙中没有被记录的类人和非类人智慧种族数不胜数，联邦的科研机构或者公司可以轻而易举地在数亿光年外的星球，对当地的智慧生物进行实验，联邦根本没有办法追查。” 任意对他嘲讽的语气似无所觉，追问道“如果有人举报呢？” 程久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果你能联系得上联邦的话。” 他站起身，淡淡道“h587可以帮助体能较弱的人提升自己的体能，对联邦的价值很大。就算你举报成功，他们也不会放过像你这样成熟的实验体的。” 任意抿了抿唇，不想跟程久说话。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跟程久生气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得想办法逃出去。她问道“那你想怎么处置我，把我带离聚集地吗？” 程久道“暂时没有必要，在这里你和菌群的融合度提升得更好，我等一下会放你出去。” “放我出去？”任意诧异地望着他，心底涌上来一阵不安，“你不怕我把这些事告诉顾嘉他们吗？” 程久的目光沉寂如初，他道“我的体能远比你要高。如果我想要，我可以杀光这个聚集地里所有的人。如果你想说的话，当然可以说。” “而且，”程久的手划过女孩脆弱的咽喉，“我有办法，让你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话音刚落，任意就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眩晕感，世界瞬间远去，连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程久都扭曲起来。 无数的颜色扭曲融合成一体，最后变成一片黑暗。 程久慢慢地遮盖住她的双眼，掌心温热，语气温和“好好睡一觉，然后忘记这一切吧。” 任意在黑暗中听到系统的提示音系统防护生效，启动睡眠防护。 第三十一章 末世实验室（三十一） 再次清醒过来时，任意发现自己站在聚集地的主干道上，身边人来人往，互相打着招呼，从他们聊天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马上就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任意抬起头，发现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日头就差一点就完全落山了，整条街上铺满了落日的余晖，远处房檐的一角染上了浅淡的暖色光泽，一片宁静温馨。 任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往自己家里走。 折腾了这么久，一点好感度都没刷上去，程久根本没把她当成人看。 233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任意道记得，一点儿没忘。我还记得程久给我插了一段什么样的假记忆，我分得清。 233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程久试图入侵宿主精神域，篡改宿主记忆，但是系统防护启动，他失败了。 它语调中充满了“快夸夸我”的骄傲感，任意笑了笑，说道做得不错。 233在任意脑海里砸了一堆表示开心的表情包，然后说程久看起来很难攻略，我们还是先攻略顾嘉吧。 任意道顾嘉不差多少就能成功了，很容易刷上去。程久这边的确很麻烦，我做的再多也不会涨好感度。他没把我当做平等的人来看待，他看我就像看他实验室里最特殊的小白鼠。 他不可能跟小白鼠谈恋爱。 233遗憾道没有办法了吗？ 任意推开自己家的门，说道办法当然有，不过需要契机，看能不能等到吧。 当然，如果没有的话，也可以制造一个。 233好哒，宿主加油~我去监控程久！他有什么异动立刻告诉宿主！ 任意道去吧。说起来，程久之前表现得能透过门看到我一样，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也拥有能监控到我的科技？ 233老实道以攻略对象的科技水平，很容易造出这样的微型摄像机来，我会注意检测的！ 任意道好，检测到了告诉我就可以，也不用遮掩屏蔽。 233好的。 走到屋子里，任意闻到了一阵饭香。何母已经煮好了饭，甚至摆出一碟子青菜出来，看见任意之后招手让她过来，欣喜道“我们之前打理的那块菜田，已经能收了。多亏了之前带回来的菜籽，虽然长势没有那么好，但是总算能吃了。” 任意自然而然地勾唇笑了笑，温柔道“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何母给她夹了一筷子，“你先尝尝，可惜没什么调味品，只能放一点盐。” 任意尝了尝，的确如何母说的那样，只有一点咸味。不过对于很久没有吃到过蔬菜的人，这已经算是佳肴了。 她道“味道挺好的，够聚集地的人吃吗？” 何母叹道“肯定是不够的，也没那么多菜籽。红姐说跟顾队说过了，下一次出去的时候多带些菜籽回来。现在快入秋了种不了，明年多种点大白菜，说不定能让聚集地的人都能吃上蔬菜。” 她道“人不吃蔬菜怎么行，营养跟不上。这些天聚集地周围的野菜都被摘光了。” 任意道“第一年比较难弄，过两年应该就会好一点了。聚集地的人会越来越多，肯定有懂农业的人，慢慢就能把菜田种起来，还有调味品。” “也许用不了几年，聚集地就能自给自足。”毕竟还背靠着c市，很多工厂只要有懂的人，就能直接运行起来。” 聚集地现在最缺的是懂这些的人，顾嘉费尽心思想要留住的也是这些人，所以对于程久的要求他都是尽量满足的。 不过现在聚集地里的医生多了好些，程久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何母道“希望吧，我只想着能多种点菜出来就好了。” 任意笑了笑没有说话，顾嘉统领的聚集地里，几乎每个人都在想着怎么维持住聚集地的生活。 探险队的人想要多搜寻点物资，像何父这样的成年男子或是在聚集地内巡逻、或是帮忙扩建聚集地，何母她们则包揽了大部分的后勤工作，还想着怎么在聚集地内的几块菜田里种出够整个聚集地吃的蔬菜。 他们每个人想的都很简单，却都是希望聚集地能越来越好，没有人想着离开后要怎么生活。 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顾嘉在丧尸遍地的末世中，建立起了一个不算大，却充满希望的聚集地。 希望，这或许是在末世中最重要的东西了。 人有了希望，才会有活下去的动力。 —————— 第二天，任意和往常一样走出家门，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聚集地的修复工作依旧做得差不多了，铁丝网附近的丧尸“墙”被拖走，顾嘉掩埋了一部分，最后决定改成焚毁。 不过这个计划不太好实行，考虑到各个方面的问题，估计要很久才能处理完。 训练场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名队员，按照惯例，丧尸潮结束后的三天是探险队的休假时间。而且现在主教练官叶落病了，更没有几个人来训练了。 任意跟那几个人打了几句招呼，然后转到训练场的另一边，从另一边的门离开了训练场。 她提着昨天的那把刀，沉默地往顾嘉设定的办公地点走去。 没过多久，她就到了顾嘉的办公室，推门走了进去。 顾嘉见到她走进来，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任意道“我有事情想告诉你。”他说话的语气中有一丝颤抖，脸色苍白。 她很少有这么慌乱的时候，顾嘉立刻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他第一个猜测就是“有进化过的丧尸出现在了聚集地附近。” 任意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我倒宁可是进化过的丧尸出现，好歹不至于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荒谬得像一本幻想小说。” “什么意思？”顾嘉绕过桌子，握住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冷，似乎是恐惧到了极致。 任意道“意思是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末世、丧尸、进化者的出现都不是偶然。” 第三十二章 末世实验室（三十二） 任意把所有从程久那里得到的信息都告诉了顾嘉，最后道“他应该消除了我的记忆，但是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街道上，那些记忆都还在。” 她苦笑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这些记忆是真是假，也许我跟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说不定，但是那些记忆又显得太过真实。” 她反握住顾嘉的手，寻求一丝安全感。自己的记忆无法相信，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顾嘉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是真是假都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试探。”然而他自己的思绪也一片混乱，任意说的真相完全是他没想到的方向。 顾嘉好一会儿才消化掉任意说的话，他道“也就是说，我们真正的敌人是程久。他在这里进行一种菌群的实验，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实验体？” “没错。”任意点头道，“包括前几次的丧尸潮也都跟他有关系，那些丧尸都是他吸引过来的。” “那么他所说的精神力是怎么回事？”顾嘉问道，“他来自的那个地方都有那种诡异的能力吗？” “听他的语气是那样的。” 任意扯了扯唇角，说道“是不是听起来很像小说？” 顾嘉为她的自娱自乐笑了一下，然后接道“希望这本小说不要是悲剧结尾。” 话说这么说，他却不安地将任意抱紧了些，手掌压在她后脑柔顺的长发上，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出事，如果程久把她……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他就觉得无法接受。这种感觉和失去叶落、失去其他的战友的感觉都不一样。 在这个末世里，她倾尽全力都想保护是她的父母，他倾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则是她。 顾嘉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5。 最开始只是觉得她有些特别，随后被她持刀时凛冽的气质所吸引。然而他们并肩走到现在，他对她的感情早就不一样了。他爱她，就算她无惧很多危险，他也想保护她。 任意被他压得有些呼吸困难，伸手拍了拍顾嘉的肩膀，以示安慰。她知道顾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讲叙的那一段经历看起来没受到什么伤害，实则生死全在程久的掌控住 她安抚道“我是他重要的实验体。放心，你被他杀了，我都不会被杀。” 顾嘉却一点没被安慰到，他低声道“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的安全也未必能保证。重要的实验体也是实验体，他也许会对你做更可怕的事。总之，在事情清晰起来之前，你不能再继续靠近他。” 任意的确没打算再去程久面前晃荡，应道“我会小心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出一切的真相，然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是不是悲剧结尾，我们都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她从顾嘉的怀抱中挣脱开来，抬头盯着顾嘉，“我们姑且先当做我的记忆是真实的，他消除我记忆的时候失手了，我获得的所有信息都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我们必须对程久有所防范。” 顾嘉拧眉想了一会儿，眉宇间染上了一点杀气，他道“我们能不能动手把他杀掉？他手上也许有能杀死菌群的东西，如果我们能拿到，那么末世说不定能很快结束。”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谁对他们有威胁，就先除掉谁。程久能拿出吸引丧尸的东西，也许真的有能抑制菌群的东西。 “但是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强。”任意抿了抿唇角，低头看刀鞘上的红绳，“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一个有进化者存在的劫匪的老窝，他那时候就已经把所有人都杀掉了。除了劫匪……” 她似乎不太想提起那时候的事，顿了顿才低声道“还有两个女孩。他用了一种化学试剂，没有人能避开。” 顾嘉愣了一下“你从来没提过……” “因为他解释了是他不知道，以当时的情况他只能用这种方法从劫匪手中逃出来。”任意自嘲地笑了笑，“他当时是这么跟我解释的，现在看来他未必是不知道，而是根本没在意。” 她攥紧了手，眼底寒光冷厉“如果能杀了他，当然最好。但不如杀不了呢？他说他能杀掉聚集地所有人，如果我们的行动失败了，所有人都会死。” “他还不值得我们付出这样的代价。” “那就想办法试探。”顾嘉道。他注意到任意握紧的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指展开，手心已经被她扣破了，隐隐渗出血迹。 顾嘉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拉着她的手。 任意沉默了一瞬，接着道“你打算怎么做？他留在聚集地里，还会不断吸引丧尸过来的。” 顾嘉道“这几天会在组织一次清剿，然后把整个聚集地移到c市市区，那里有几座工厂，我们可以恢复部分基础建设。最重要的是恢复供电，聚集地里有人可以做到。” “像现在这样的丧尸潮我们还可以应付。程久那里……”他咬了咬牙，“就先粉饰太平，装作不知道。我等一下就去找叶落和成南，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有了这样的信息，成南也许能研究出抵抗丧尸的药物。我会把他和程久分开，让他单独研究。b市大学中有研究所，等下一次丧尸潮结束，我们就想办法把设备弄过来。” 这时候，233突然出声宿主，我刚刚申请了新的检测程序，检测出这个房间里有微型摄像头。 任意低着头，眼眸微眯。也就是说，她和顾嘉的对话应该已经被程久知道了。她想的没错，程久的确也有监控的方法。 她想了想抬起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说道“可以考虑派人监视程久，不过要保证在安全距离之外。如果他有什么动向，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得知。” 顾嘉道“我会和叶落商量一下，她之前有位学生，很擅长做这方面的事情。” 任意点了点头，又跟顾嘉说了几句话后，想要起身离开。 顾嘉伸手一把抓住她，漆黑明亮的眼眸认真地盯着她“别再接近程久了。” 第三十五章 末世实验室（三十五） 枪声应声而起，数十颗子弹向两只丧尸身上射去。然而在丧尸快速的跑动中，只要几颗落在了丧尸身上。叶落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低声道“浪费。” 任意慢慢在她身旁坐下来，闻言勉强勾了勾唇角。因为很多物资现在都是不可再生资源，聚集地里很多人都养成了十分节约的习惯，就连这种关头，叶落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子弹浪费了。 虽然只有几颗子弹落在了丧尸身上，但也稍微阻挡了一下它们行进的速度。已经有一队进化者上去，接手了和丧尸战斗。 一年多的战斗，已经让原本只拥有力量的进化者成为了经验丰富的战士，这样的丧尸他们现在可以应付，只不过运气不佳的话会有几个人受伤或者死亡。 这已经算是极小的代价了，人类和丧尸之间的战争不是玩笑。 每一次丧尸潮，都会有一定数量的伤亡，顾嘉他们尽力想要把牺牲减小，就连吸引进化过的丧尸这种工作都有速度最快的他和任意来做。 但没有伤亡的战争是不存在的。 任意坐在地上，看着包围着丧尸的进化者躲闪不及，被丧尸打飞出去。叶落在她身旁低咒了一声却无计可施，她不是进化者，只是普通人，即使她的枪法再好也无法在与这样的丧尸的战斗中起到多少作用。 普通人的身体甚至挡不住丧尸的随手一击。那个被打飞出去的进化者或许还可以活下来，如果换成是普通人被打飞，估计已经死透了。 任意活动着酸软无力的手，盯着前面的战场，平静地对叶落道“你去看看另一边，这里我看着就行了。剩下的丧尸应该接近城墙了。” 叶落犹疑了一下，见到任意只是有些喘息，神色没什么变化后，才道“那我过去看一眼，顾嘉很久没休息了，我怕他看顾不过来。” 任意点了点头，说道“快点过去吧。” 叶落见战场上没有什么变化，转身离开，往城墙的方向走去。 任意仍旧坐在地上，恢复着自己的力气。 233在她耳边担忧地道宿主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太好，最好不要在加入战斗了。 任意盯着战场，问道现在谁的身体状况都不会好。顾嘉两天一夜没睡过觉了，叶落只在昨天傍晚的时候睡了一会儿。现在战斗的这些进化者们，他们至少一夜没睡了。 她脑海里沉默了片刻，233失落的声音响起来宿主很在意聚集地能不能守住吗？就算聚集地失守，程久也不会让宿主死掉的。 任意道这是任务，想要保护何苏的父母就必须守住聚集地。 233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任务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的。 任意却道我觉得还是挺重要的。 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笑了笑道任务不重要，你不想要业绩了？ 233没说话，业绩当然很重要，但是宿主留在末世这样的世界里，一直为这个聚集地付出，拼命地守护这个聚集地总是让它很担心。它也不是每天都只看电视剧娱乐的，它也收集了很多资料，想要给宿主帮助。 那么多案例中都写到过，一旦宿主停留在某个世界过久，付出了过多的心血，就可能会难以离开那个世界，导致最后脱离的时候出现心理问题。 它闷声道攻略对象可以守住聚集地的，宿主休息一下也没关系的。 任意收敛了笑容，淡淡道所有的事情都会因为偶然的变化发生改变，就算顾嘉原本能守住聚集地，有了我的加入之后，他可能就无法再守住聚集地了。 一切都是因为选择的变化而变化的。 与其寄希望于其他人能守住，我更想握住自己手中的刀。 不远处的战场上，有一只丧尸已经在缠斗中倒了下去，有一位进化者跳起来，借助惯性切下了它的头。它的身体在地面上挣扎了两下，没能再起来。 剩下的进化者明显松了一口气，应对起下一个丧尸来。 在众多的进化者的包围中，最后一只丧尸显得困兽犹斗，没有任何出路。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剩下的丧尸会被解决的时候，城墙的方向却响起了撞击声。强烈的撞击让地面都颤抖了两下，嘶吼声从墙壁出传了过来。 任意眯起眼睛，对233道你收录过一句俗语吗？ 233茫然道什么俗语？ 任意叹息了一声叫做“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233没理解它的意思凉水塞不了牙缝吧？它也是有常识的。 任意开始往战场里走，顺口回答道我现在就这么倒霉，有什么办法？ 她握着刀的手臂上肌肉在微微地颤抖，那是用力过度的结果。她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缓慢而坚定地往战场里走。 撞击声一直没有停，进化者们的战斗因此混乱了一瞬，但很快镇定下来，专心应对那只丧尸。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将这只丧尸放入聚集地。 他们身后是很多无力与进化过的丧尸战斗的普通人，如果把丧尸放进去，聚集地就毁于一旦了。 终于，撞击声停止了，随之而来的却是城墙的倒塌声。早在任意把丧尸引进来的时候，缺口就已经堵住了，防止有丧尸群从缺口处蜂涌进来。能做到把城墙撞塌的，只有丧尸进化者。 而且听这么大的动静，很可能是一只力量极强的丧尸。 任意绕过和丧尸缠斗的进化者们，孤身站在倒塌的城墙前。很快尘土散去，从尘土之中扑过来一道黑影，直扑向任意的面门。 她抬起刀，忽然跟233说了一句话其实我也是个正常人。 不过刹那，丧尸已经扑了过来，她的反应比所有的进化者都快，在丧尸的指甲逼近之前，她就侧过了身，刀刃压下，把丧尸的攻击挑开。 她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靠着在上一个世界学到的东西，以四两拨千斤的方法抵挡丧尸的攻击。 第三十六章 末世实验室（三十六） 骤然压下来的力道让任意的刀往下沉了沉，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两步，分神跟233道这笔帐必须要记在程久头上，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233感觉有些不对，警惕道宿主你要干嘛？ 任意没有回答它，被刚刚出现的丧尸逼得一点点往后退。丧尸似乎十分垂涎她的血肉，爪子打到刀刃上后，牙齿一个劲儿地往她脖子上凑。 这种感觉大概毕生难忘，如果她没有穿越太多世界的话。 任意这么想着，又往后退了一步，却听到耳后也传来丧尸的嘶吼声。她退得太远，已经退到了之前那两只丧尸被包围的地方。 有两名进化者看到这一幕，从缠斗中过来帮忙，只不过挡了一下丧尸的攻击，就发觉整只手被震得发麻。再挡几下，要么他们连人带刀飞出去，要么就是被丧尸直接把身体撕开。 这一只丧尸远比那两只丧尸在力量上强出很多，两人顿时色变。 任意揉了揉手腕，脸色也不太好看，余光瞥见后面的进化者也陷入了苦战，突然失去了两个人，他们也不好打。丧尸潮开始了这么久，谁都处于精疲力尽地状态。 “你们去那边帮忙。”她扶着手腕，对身旁的两个人道。 两人有些犹豫“可是这边……” “先过去。”任意道，“解决了那只再过来帮忙，否则两只我们都解决不了。”她顿了顿道“它们可不会累。”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又见任意已经上前和丧尸交上手了，便一面喊了一句小心，一面转身去解决另一只丧尸去了。 顾嘉和叶落不在的时候，这些人一向是听她的话的。而且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们对任意的武力值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感。她从来没有应付不来的时候，即使再危险的情况，她也表现得游刃有余。这种时候，他们下意识会去听从任意的命令。 任意专注地和身前的丧尸交手，尽量不让它扑到后面去。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步伐越来越沉重，连手中刀抬起的幅度都比之前要小，丧尸的攻击却丝毫没有减弱。 她的表情没有变，冷静如常，汗水顺着侧脸的弧线往下滑落，浸湿了鬓发。 233鲜少见到她处于弱势的时候，看得胆战心惊。 又一次把丧尸的攻击挡住，还没等任意站稳，它另一只爪子就又抓了过来。任意挑刀后仰，堪堪躲过这一击。她没有站直回头，而是直接向斜前方就地一滚，滚出了一米多远。 再回头时，她刚刚站立的位置已经被丧尸砸出了一个大坑，碎石迸溅。 任意勉强把刀提起来，喘息了一声。 233道顾嘉他们现在过不来，那些进化者解决掉丧尸至少还要七八分钟，从宿主的身体状况来看，根本支撑不到那个时候。 任意又躲开一次攻击，这一次因为站位的关系还能反击，她往丧尸的脖子上挥了一刀，可惜只砍到了肩膀，也没能把手臂削下来。它的身体经过菌群的强化，不像普通丧尸那么脆弱。 任意见刀刃只砍进去几分，果断地收刀后撤，这时候才有空回233一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我觉得在那之前我能解决掉它。 233跟她视角一致，看着丧尸张着嘴咬过来，小声道我觉得……可能不行。 任意道我觉得可以。 就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她往后退了一点，刀刃和丧尸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地碰撞，响声清脆。 这样的碰撞声响了一会，任意手上的刀刃一点点地向后移，有好几次丧尸的指甲跟她只有一两厘米的距离。 她没有继续颤抖的精力，任意很清楚这一点。 “当。” 刀刃又一次挡出丧尸指甲，这一次她没有推开丧尸，而是顺着手上力道的方向，把丧尸引向自己的身侧。自己与丧尸错身而过，在丧尸转身的瞬间找好角度站定。 丧尸扑了个空，自然而然地转身面向她。 任意眯起眼眸，在丧尸抓过来的瞬间，把刀横切过去，跟丧尸擦肩而过，反手切向丧尸的脖子。这一刀落得正好，可惜只切进去了半寸。丧尸挨了一刀，如同没有感觉一般转身，又撕咬过来。 任意没有收刀，反而上前一步，把刀刃向丧尸扑过来的反方向退出。这个动作把她整半边的身体都递到了丧尸面前。 血肉的香气让丧尸不管不顾地咬了上去，任意听见自己的右肩似乎响起了碎裂的声音。她没有去管，左手搭上刀柄，借着丧尸扑上来的力道，将刀刃推到另一边，切断了丧尸的脖颈。 这时候右半边身体的疼痛感才清晰地传过来，任意摇晃了一下，刀刃脱手，身体往前面扑去。丧尸的头颅从她肩膀上掉下来，往前面滚了两圈。 程久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0。 任意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想道还不算亏，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 意识回笼，任意便感到外界刺眼的灯光。她的记忆空白了一会儿，才勉强想起来前因后果。 任意慢慢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天花板上明亮到看不清模样的电灯。任意扯了扯唇角，程久绝对是个假医生，哪有把伤者安排在这样的灯光下的。 这样自娱的调侃只在她脑海过了一瞬，下一秒钟她就立刻不顾自己毫无知觉的右半边身体，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然而现在身体的状况，根本不能支撑她做到这个动作。她挣扎了几下，成功地让自己掉下来了床。 任意半趴在地上，用完好的左手撑着地面。一阵眩晕感袭来，她保持着这个动作，急促地喘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眩晕让她没办法那么清晰地估算时间。总之眩晕感淡去的时候，任意听见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片刻后，一双黑色的鞋子出现在了她面前。 任意微微怔愣一下，顺着鞋子往上看。程久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低着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不复之前的淡漠，像无数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有冷意也有柔软，甚至还有一丝苦恼。 第三十七章 末世实验室（三十七） 任意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急切地问道“丧尸潮结束了吗？” 程久俯视着她，她跪坐在地面上，发丝凌乱，面容苍白，充满了脆弱的意味。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她醒过来第一件事却是问丧尸潮结束了没有。 聚集地里面的人，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只不过是些脆弱的人体罢了。 他半蹲下来，眼底的情绪化为一片模糊的暗色。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和眼神，那些情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才对。 任意对他此刻的想法一无所知，固执地发问“我睡了多久？丧尸潮结束了吗？” 程久盯着她，在那样急切和迷茫的眼神下缓声说道“你睡了三天，在你昏迷之后的傍晚丧尸潮就结束了。” 任意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忧地喃喃道“不知道爸妈、顾嘉他们怎么样了……” “你现在最好回到床上去。”程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避开她的伤处，将她从地面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任意当然不肯乖乖躺着了，演戏要演全套。刚刚被放到床上，她就挣扎着起来“我睡了这么久，他们一定很担心。我还是先回去，告诉他们我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程久打断了她的话，平铺直叙的语气让任意莫名生出一丝寒意，“右肩胛骨全部碎裂，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插入肺部。这里根本没有维生仓可以进行直接治疗，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 任意畏惧地往后缩了一点，不敢跟他对视，小声道“现在不是没死吗，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回去的，家里人一定很担心……” 程久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道“这么害怕我，不想留下来？” 任意身子一僵，不安的情绪在她面容上划过，她停了一瞬才道“没有。” 这样的反应当然是骗不过程久。 程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不用演戏，我知道你什么都记得。” 任意脸色一变，更加警惕地盯着他，恨不得把自己缩到角落里。 程久心底骤然涌上来不悦，他脸色阴沉了几分，口气却没怎么变，听起来有些讽刺“拖着疲劳过度的身体打丧尸进化者，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杀掉丧尸。你都不怕死，我有什么可怕的？” 任意缓了片刻，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如果程久打算对她做什么，她再警惕也反抗不了，她其实没必要摆出这种姿态，反而像个笑话，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一时改不过来。 她把一边的身体靠在床头，回答程久的问题“我很怕死的，只不过有很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我害怕我在乎的人会死掉，害怕想要的生活守不住，更害怕自己的一切完全被别人操控……”说到这里，她勾了勾唇角，嘲讽地对程久说道“你当然不会觉得这种东西重要，我们这些人都只是实验体罢了，碰巧我这一只比较珍贵。” 程久静静地听她说完，黑眸盯着她很久，久到任意不习惯地偏过头，他才一言不发地转身，从桌子上拿过来注射器。 任意也不反抗，躺在那里看他把针头刺入自己的身体，将里面不知名的液体注射进去。她没有问程久这是什么，也没什么心情问，程久却主动开口道“它可以协助身体的自动愈合，修复你破损的身体。” 任意愣了一下，看向自己那一侧的肩膀“还能好？” 程久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语气沉了几分“能好。” 他转过身，清俊的眉眼蒙上了一层阴霾，唇角抿紧“只要你没在立刻死亡，我就能把你就回来。” 任意抬头道“这是你们那里的医疗吗？” “不是我们那里的医疗。”程久道，“是我能做到。” 任意没说话，目光从程久身上移开，随意落在对面的墙壁上。程久也没再说什么，一直在整理东西，偶尔发出一声轻响。 房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寂中，任意这时候才看清楚周围的场景，在聚集地搬入c市市区后，程久改造实验室的动作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他把这里彻底改成了不属于这个星球、这个时代的模样，到处都是任意不认识的设备，从天花板到墙壁再到地面满是金属的质感，和程久本人的气质如出一辙。 简单的勘查之后，任意打破了寂静，她问道“这些东西，是你带过来的吗？”她察觉到程久是愿意和她说话，甚至乐于为她解答各种问题。以她现在的处境，就算她不想和程久说话，也不应该任性，她可以通过聊天从程久这里获得很多信息。 和她想的一样，程久很快就回答道“大部分都是，很多东西在这个星球找不到。” “是一开始带过来的，还是之后陆续运过来的？”任意试探地问道。 程久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平静地答道“我有把它们运送过来的方法，在任何时候都可以。” 不用任意再往下试探，他就把她想要知道的东西告诉了她。 任意心底一沉，程久能这么容易运送东西就代表他能轻易地和他所在的星系交流，这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他们更加难以反抗程久，他们反抗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星系的科技文明。 程久在记录册上写下一长串的数字，他看了看，随即转身做到任意的床边。他把研究服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面容淡漠“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不是这么试探。” 他抬眼，漆黑的双眸光华隐没“耗费脑力——你现在最好不要做任何让自己感到疲劳的事。” 他这样开门见山，任意反而有些犹豫，打量了他两眼才问道“你的实验是怎样进行的，除了丧尸潮，你还想对我们这些幸存者做什么？” 程久并不急于让任意提问，安静地等着任意开口。在听到任意说“我们”时，熟悉的烦躁感又涌上来，他抬手解开了第三颗扣子，露出里面的衬衫。 第四十章 末世实验室（四十） 右肩上的伤依旧毫无知觉，任意也懒得管它。有很长一段时间，聚集地都不会再出现丧尸潮了。 程久应该会花时间去研究他自己的异常，没什么时间去折腾丧尸潮。当他开始关心她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对她的好感就已经开始变质了。以他对身边事物的掌控度，他自己就会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异常。 在他想清楚之前，聚集地不会出什么大事，她可以安心养伤。 如果她想要这么做的话。 任意从床上下来，站在窗前往外望，外面的夜空一片幽蓝，点缀这几颗黯淡的星辰，静谧又压抑。 她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够久了，能尽快结束任务的话就尽快结束。 任意转过身，往门口走去，看门的瞬间外面压低了的说话声传了进来。 客厅里亮着一盏灯，何父何母坐在沙发上和顾嘉说话。听到开门声，顾嘉抬起头望过来，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任意也对他笑了笑，迈步走了过去。 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攻略下来的爱人，都不是属于她的，而是属于她扮演的何苏。在一个世界停留太久，对于真正的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任意在顾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顾嘉闻言脸色一黯，勉强笑道“我让人守在那里了，你出来之后，他就过来告诉我了。”他没有明说守在哪里，两人都心照不宣，知道是指成程久的实验室。 任意点点头，没再说话。 何父何母觉察出气氛不对，也知道任意和顾嘉的关系，找了个借口回到了卧室里，留下了任意和顾嘉在客厅里坐着。 顾嘉望着任意，视线从她的眉眼滑落到她没什么血色的双唇上，心疼且自责。 任意等了一会儿，开口打破了寂静“你……” 顾嘉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去，低声道“对不起。” 任意怔了一下，说道“跟你没关系，是我逞强。” “不是。”顾嘉飞快地打断了她，握紧了任意的左手，眼中溢满了懊悔和自责，他道“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在你受伤之后也没有办法治好你，只能把你交给程久。” 他的声音听起来干涩无比，仿佛每一句话都在揭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疤“他说他能治好你……你当时身上全是血，我不敢碰你，甚至……” 顾嘉闭上了眼睛，覆盖在任意左手上的手指在颤抖，面容上是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的恐惧之色。他睁开眼睛时，眼眶周围红了一圈，声音沙哑“我怕摸到你身体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体是凉的。”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失去一个人，害怕到什么都不敢做，生怕触及到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还好他胡思乱想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还好她现在还完好地坐在他面前。 顾嘉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7。 “聚集地里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救治你，那时候程久出现了。”顾嘉接着说道，“他说他有办法救活你，我只能相信他。对不起……” 顾嘉一遍又一遍地道歉，解释的话语都语无伦次。他是真的很自责，把所有的事都归结到自己的无能上。 任意低头看着他，将他所有的自责和痛苦都收入眼底。他其实没有必要这样的，所有的选择都是她自己做的。他们是并肩而立、相互扶持的同伴、战友和恋人，他们之间的付出和保护都是相互的。 他说的那些都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任意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笑了笑，语气无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生怕自己身上的压力不够大？” “你没有做错任何选择，无论是抵挡丧尸潮的时候，还是把我交给程久的时候。” 任意和他四目相对，极为认真地说道“你做错任何一个选择，我都有可能活不下来，但是你一个都没有做错。” “但我不该将你交给程久的。”顾嘉半跪在地上，哑声道，“他如果没打算救你，而是想拿你做实验……” 他就彻底失去她了。 任意叹了一口气“不交给他我可能就死了。” 顾嘉却道“因为我没有能力救你。”所以还是他的错。 他清楚任意说的每一点，却根本无法摆脱内心的自责，他根本无法保护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他顿了顿道“下次不会了。”他不会再让她受这样的伤了，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去拼命。 任意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一时半会儿是从这个牛角尖里钻不出来了，索性之间把他拉了起来。 顾嘉根本不需要她用多少力气，顺从地站起来“何苏……” 他怔愣地看着任意把他推到在沙发上，用一只手按着他，附身吻了下来。 长发垂落，在顾嘉的脸颊上磨蹭，柔软的双唇在他的唇瓣上辗转，还舔了一下。 顾嘉脑海里空白了一瞬，所有的话语都咽了回去，只剩下任意望下来的眼睛和柔软的触感。 银白色基调的实验室里，程久靠在桌子的边缘，身上的研究服半开着，有些凌乱，双眼盯着微型摄影机传过来的画面。 沙发上两个人拥吻在了一起，久别重逢一样温情炽热。 而且还是任意主动吻上去。她对顾嘉的态度温柔又包容，连无奈吻上去的动作也有着无尽的柔情。 程久之前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他或在现场、或在监控里看到过很多次她和顾嘉接吻时场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唯有这一次，画面中两个人格外的刺眼，连任意不经意间的笑容都让他觉得酸涩、疼痛和……愤怒。 他知道这是什么情感，他在嫉妒，嫉妒得到了任意的温柔和亲吻的顾嘉。 程久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5。 画面中的两个人低声细语地说话，程久抬手挥散了画面，心底的酸涩感却没有随之散去。 他可能无法再将这个实验进行下去了，他对自己的实验体产生了爱情，情绪的波动无法让他在继续冷静地进行实验。 就比如刚刚，他想直接过去把顾嘉杀掉，即使顾嘉也是不错的实验体之一。 但不进行实验的话，程久认真又无措地思考着，他又要做些什么呢？ 第四十一章 末世实验室（四十一） 任意保持着霸道总裁强吻的姿势，从顾嘉身上坐起来，挑眉道“还胡思乱想？” 顾嘉躺在沙发上，小心地看顾着任意受伤的半边，闻言抬头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想的可多了，你要不要再来一次？” 任意失笑，配合地俯下身，这一次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在顾嘉的唇上一点而过。然后从顾嘉身上翻身下来，懒洋洋地靠在顾嘉身边。 顾嘉被她这么一折腾，低喘了一声，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了，他得用所有的意志力把自己脑海里的绮念压下去。 顾嘉“……” 沙发对面的墙壁上贴着上一任屋主留下来的小清新贴画，两个简笔的火柴人在满是落叶的大街上相对而立。 顾嘉正对着这副贴画，没有去看任意，他道“我和f市的聚集地做了交易，等运输队回来，我们就能生产足够的火药了。” 任意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指节“挺好。” “丧尸进化者以后就用火药来处理。” 任意的目光也落在简笔画上，她眨了眨眼“伤亡会减少很多。”丧尸虽然不知疲倦，智商却很低，用设置好的陷阱对付它们并不难。 “所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顾嘉转过头，看着身旁安静的女孩，重伤让她脸色显得虚弱和苍白，她眉眼间的淡然自若却没有淡去。 她可能并不需要他来做什么许诺，她想要的东西她都在自己努力去争取。家人的安全，末世的安稳都是如此。 但他还是想把自己心底的想法告诉她，他说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不是空话，是他正在着手去达成的目标。 “我知道。”任意侧头，眼底浮现出一点笑意，“你总说这些是不是还想让我再亲一次？” 顾嘉看了看她的肩膀，又看了看身后何父何母的卧室，沉痛又惋惜地道“还是算了吧。” 任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总是逗我，也没见你去逗叶落他们。” 任意诚实地道“逗你比较有意思。” 她想起两人第一天认识时的对话，含笑抬眼“顾队不是说不卖身吗，现在后悔了没有？” “后悔死了。”顾嘉弯了弯唇角，眸中的笑意温柔明亮，不见任何欲望。 他站起来，在任意的眼角落下一吻，轻声道“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任意仰起头，含笑道“好。” 顾嘉站在她面前，看到她唇角含着的笑意，停顿了一瞬，最后深深望了她一眼，离开了何家。 任意坐在沙发上，也没去送他，顾嘉的身影被合上的门遮掩住。 说了这么多一点好感度没涨，再加上顾嘉最后那一眼，绝对是那里出了问题。任意挑了挑眉，顾嘉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那也太敏感了吧？ 之后的几天，顾嘉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看她，在知道她还要回到程久那里之后，他便把探病的时间从晚上换到早上，每天陪着任意去程久那里。 任意也很乐意每天带着顾嘉去给程久添不痛快，程久的好感度上上下下跳来跳去，最后定格在了88这个比较吉利的数字。 几天之后，任意的右肩渐渐有了知觉，缠绕的绷带也去掉了，露出先长出来的细嫩的皮肤。 程久把废掉的绷带扔掉，视线与袒露出来的圆润肩头一触即分，平静地嘱咐道“明天过来最后一次。” 任意道“好。” 顾嘉皱了皱眉，走过去把任意肩头的衣服拉上去，遮住了右肩连同锁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程久那一眼让他格外不舒服，即使他并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在顾嘉看不到的地方，程久冷淡地挑了挑唇，把手套摘了下来扔在了一侧。 “我还有实验没有做。”他说道，“你们马上离开。” 顾嘉本来就不愿意来他这里，也不接话，帮任意把衣服整理好，牵起她的手道“我们走吧。” 任意顺从地跟着他，出门前才回头看了一眼，程久也正看着他们的背影，黑眸中能将一切吞噬掉的黑暗。 第二天一早，任意照例在家里等顾嘉过来，然而她没有等到顾嘉，却等到了一名探险队的队员。 这名队员跟她经历过不少场战斗，跟她很熟，看到她便笑着道“队长现在有些事，抽不开身，让我来陪你复诊。” 他不知道程久的真实身份，真以为是个程久的医学家，专注于药物研究，很少给人诊治。 这是顾嘉刻意为之的结果，他不想让程久参与到聚集地的运营中，故意把他排除在外。除了最初就知道程久的那些人，后加入聚集地的人基本都没听过程久的名字，更不要说知道程久的真实身份了。 任意跟着他往下走，随口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那个队员含糊道“和f市的交易出了问题，必要让队长过去处理。” “这样啊。”任意没有多问。 而队员听到她的回答明显松了口气。聚集地附近出现了一只丧尸进化者，新修缮的城墙又损坏了，队长带着人去围剿那只丧尸了，特意嘱咐他不要告诉何苏，免得她担心。 任意其实不用他说也能猜到一定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把顾嘉牵扯住了，像和f市交易的这种借口就算是真正的何苏也不会信。 不过也没必要去深究，她只要看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就行了。 任意一面走，一面戳了戳233看着点顾嘉，如果他有生命危险要告诉我。 这几天她没少故意给程久添堵，她还是有点担心程久把顾嘉弄死。 233道他在打丧尸，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任意道:你把监控开着，有危险记得喊我。 说话间，她就到了程久的实验室。程久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同一款式的白色研究服，充满了禁欲和冷淡的意味。 他看都没有看陪着任意的队员，直接示意任意做到床边，把药物注射到任意的身体里。 任意等他打完针，抬手整理衣物“我明天……” 她感觉眼前的景物晃了晃，意识到不对，抬头去看程久“你……” 只吐了一个字，她就倒了下去。程久早有预料，伸手扶住她，把她横抱起来。 那名探险队的队员看到这一幕，立刻掏出枪来喝道“你对她做什么了？” 程久满足地看着任意靠在他怀里的模样，闻声冷冷地扫了那名队员一样。 那名队员手中的枪支掉落，倒了下去，他最后的印象是程久远去的脚步声。 第四十四章 末世实验室（四十四） 这个按钮怎么看都是十分重要的按钮。 任意把这个按钮记下来，顺便问了一句233你觉得这个按钮是干什么的？ 233道开关机吧？ 任意道我觉得不太像。 说着她伸出了手，去碰那个按钮试一试就知道了。 233咦？等等！万一是不能试的按钮怎么办？ 程久的话语紧随着响起来“那个按钮不能碰。” 任意淡定地收回手我是说试一试程久。 她站直身体，对程久解释道“我只是想碰一碰，这个按钮是什么？” 程久道“数据清除。”他微微叹了口气，把实验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任意乖顺地站在实验台前，看着程久走过来，把实验台上不能碰的按钮一一指给她看，耐心地给她讲解。 “……这个碰了能源系统会关闭。” “这个是结束运行。” “这个是封闭自毁。” “这个会把实验舱打开……” 任意听到这里，视线落在对面封存着尸体标本的实验舱，问道“按了的话，那些会打开？” 程久道“会打开，溶液没有排干净的话，比较难收拾。” 任意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到了尸体标本上“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实验用到的。”程久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顿了顿道，“你不喜欢？” 正常人都不会喜欢，任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程久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学习能力也很强，但是在某些方面，他一点常识都没有。 她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道“我晚上睡在哪里？” 程久不太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下意识反问道“你想睡在哪里？” 任意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不太自然地说道“我不想和尸体睡在一间屋子里。” “那就换一个房间。”程久道，而且这本来就不是睡觉的房间，只是他大多数时候都懒得离开实验室。 他走到金属大门面前，示意任意跟他过去。任意勾了勾唇，笑意从脸上一闪而过，快步跟了过去。 程久按下按钮，金属大门安静地向两侧滑开。任意眼角的余光扫过按钮，发现那枚按钮在程久刚刚碰到的时候亮了一下，应该是指纹认证，她猜测道。 走廊上的灯光在两个人走出来的瞬间亮了起来，程久领着她向走廊的一侧走去，路过了几个房间之后，走进了其中一间。 这是一间简简单单的卧室，有床有桌椅，也有衣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睡在这里。”程久站在门边，在墙壁上的屏幕上操纵了几下，把任意的指纹录入了进去。 任意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最后选择坐在了床边“好。” 程久没再说话，把门打开走了出去，在门合上那一瞬，她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晚安。” 任意坐在床上对着门笑了笑“晚安。” 她站起来，没有去管其他的东西，直接走到衣柜面前。拉开衣柜，不出意外地看到里面放了一排款式一致的黑色男士衬衫。 这是程久的卧室。 任意关上衣柜门，翻了翻房间里的其他角落，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任意挑了挑眉，躺在床上做出了总结至少可以证明程久的确是换衣服的。 233……是的。但是证明程久换衣服有什么用吗？ 任意这一夜睡得不错，第二天一早她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主动去实验室找程久。她在实验室门外按了两下按钮，金属大门都没什么反应。 任意也不着急，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金属大门平稳地滑开，程久站在实验室内的大门开关前。 任意走进去，很快就发现原本放在北侧墙壁前、封存尸体的实验舱不见了。她往前走了几步，错愕地看向程久。程久却没什么表情，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家政机器人面前了，他见任意望过来，用淡漠的口吻问道“你早餐吃什么？” 任意眼底错愕的情绪更浓了，她犹豫了一会儿，错愕化为更复杂的情绪，轻声回答了程久的问题。 家政机器人得了命令，跑过去做饭，透明的玻璃层降下来，把实验室和从一侧地面下升起来的厨房隔开。程久则接着沉迷他的实验研究，等早餐做好，他和任意一起在玻璃层的另一边吃饭。 结束用餐后，他继续折腾着任意完全看不懂的实验。 任意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最后选择坐在实验床上抱着全息游戏机打游戏。 在任意沉迷游戏之后，程久把手上已经端了十几分钟的试管放下来，回想着任意进来时的表情。 她应该是有些开心的吧？至少她没有再提聚集地的事。 程久拿起一侧的本子，在上面添了一行字，随手又放在了一侧。 这一整天，两人相安无事。程久在实验台前忙忙碌碌，任意抱着游戏机，打通了几十关。 晚饭过后，任意抱着游戏机感叹道其实程久是个死宅吧？ 233小声道其实宿主现在比较像个死宅。 任意道我这不是没事可干吗？我现在要求出去，或者回聚集地，程久肯定不会答应的。 她摆弄了几下游戏机，从实验床上跳下来。刚刚落地，程久就望了过来。 任意跟他对视了一眼，很快把视线移开，轻声道“我想去睡觉了。” “去吧。”程久偏了偏头，向她示意门的方向，因为太久没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干涩。 任意怔了怔，走过去试探地把手指放在按钮上，大门顺利地打开。程久把她的指纹录进去了。 任意站在大开的门口，却没有立刻走出去。 程久疑惑地往前走了两步，问道“怎么了？” 女孩的肩膀动了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转过身来。几秒钟后，她转身面向程久，表情十分奇怪，视线也不肯和他相碰。 “那个实验舱……”她开口道，声音压得很低，羞于启齿一般，“谢谢你。” 说罢，她就快步离开了实验室。 程久对着合拢的大门，半晌后才唇角上挑，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程久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91。 她果然是开心的，他的做法没有错。 第四十五章 末世实验室（四十五） 任意留在程久实验室里的时间基本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 程久对她有求必应，弄来许多任意没见过的电子产品给她玩。一个多月过去，程久的房间已经完全变成了任意的房间，衣柜里放着的衣服变成了女装，桌面上放置了各种电子产品。 任意这些天也没有再和程久提过聚集地的事，每天在程久的实验室里玩游戏，实在无聊了就画两副简笔画。 233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宿主迅速堕落，每天沉迷游戏不可自拔。如果不是程久的好感度每隔几天就会往上跳那么一点，它都要怀疑宿主已经完全忘了攻略任务，只想偷懒打游戏吃美食了。 这一天，任意依旧坐在实验床把新的游戏打通了两个关节。她没有很快地开启下一关，而是从全息模式退了出来。她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我最近有点堕落了。 233……不是有点，是十分堕落，谢谢。 不过它也一直在刷电视剧，感觉没有资格开口说宿主orz。 任意自顾自地说道这么下去不行。 233赞同道是不行，但是程久的好感度已经涨了95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攻略成功了。 差不多到头了。任意说道，再这么下去也涨不了几点好感度了，细水长流的爱情也不是这么个细水长流法儿。 233恋恋不舍地叉掉电视剧那宿主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任意道想要我的恋人和战友还在聚集地里和丧尸浴血奋战，每天吃白菜土豆过活。而我在这里吃着美味佳肴，沉迷游戏，就有一阵愧疚涌上我的心头…… 233……它要不要告诉宿主，她的愧疚让她一个月胖了三斤？ 说出来感觉自己会凉，还是算了吧。 任意接着道所以我怎么能安心地享受这样的生活，我必须得回到聚集地里，跟我的战友们一起战斗。 总结起来就是，她要跑路了。 任意把游戏机的电源键关了，有些惋惜地道还有好几个关卡没过呢，这游戏挺好玩的。 233难得看见她对一样事物这么沉迷，一个心软提议道要不等宿主你把这两关打完吧？ 不了。任意把游戏机放下，玩完了这个，我还想接着玩下一个，不如直接断了这个念想。 她刚刚把游戏机放在一边，程久就转过了身，仿佛一直在看着她一样。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是下午，没有到吃饭的时间。 “你不想玩了？”他问道。 任意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天过去，她和程久的对话也自然了很多，言语间没有了之前的顾忌。她说道“没什么心情。” “那你想要玩其他的东西吗？”程久走过来，在她面前半蹲下去问道。 任意看着他道“我很久没有看见过太阳了。” 程久沉默了一瞬，反问道“你想出去？” “不行吗？”女孩语气中的失落十分明显，她的确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每天两点一线地在实验室和卧室之间游走。她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眼下甚至有了青黑之色。 程久恍然想起，即使她被菌群改造过身体，自身的体能也无法跟他相比。他能接受长期停留在实验室的生活，她却不行。 她需要出去走走。 有了这样的理由之后，就不需要其他的考量了。程久起身把她拉起来，自然而然地道“我们出去走走。” 任意的手在他的掌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程久察觉到这一瞬间的变化，低头问道“怎么了？”碎发从他的额前落下来，漆黑的双眸中是任意已经习以为常的柔和。 任意偏开头，语气平稳地道“没什么。”她只是没想要，他这么快就同意让离开实验室了。连她想要的计策都没有用上。 程久没有再多问，领着她穿过清冷明亮的走廊，一路走到最外层的大门前。 指纹输入过后，门被打开，久违的阳光落了下来。 任意在阳光下闭了闭眼，然后对身侧的程久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程久的眼眸暗了暗，松开手道“我们在外面待一下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任意在外面的草地上转了两圈，活动了一下身体，最后索性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程久站在不远处，看着女孩在草地上眯眸享受着阳光，奇异的柔软感充斥在他的心间。他很少会有过多的情绪变化，喜爱厌恶都很少出现在他身上，但这不影响他了解正常人的情绪变化。他可以很容易地模仿情绪的变化，在跟着任意进入聚集地之后，他的模仿更加得心应手。 但是他无法理解那些变化莫测的情绪，也无法理解那些爱恨情感。而现在他似乎能理解那些情绪，所有他模仿的情绪变化，他都能在女孩身上得到。 阳光洒落，落在草地上放松的女孩和站立的男人身上，女孩昏昏欲睡，男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中柔情一片。 这一天之后，即使任意不提，程久也会主动带她离开实验室到外面去。这一项活动从偶尔到频繁，到最后几乎成了每天例行的活动。 时间流逝，距离任意被程久带离聚集地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两人似乎都忘记了聚集地的事情，平静而安稳地在实验室生活。 这天早上，任意从卧室里出来，打开实验室发现程久正专注地盯着培养皿。她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程久才抬头对她说了一句早安。 任意问道“是很重要的实验吗？” 程久道“很关键，你先去玩，等一等我和你出去。” 任意却道“我先出去好不好？留在这里容易打扰你做实验。” 程久的视线从培养皿上移开，和她四目相对，幽深的双眸中有了然和通透。任意几乎想要立刻移开目光，好在她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强迫着自己平静地和程久对视。 她甚至无辜又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不行吗？” 程久盯着她，培养皿里面的菌群迅速扩散，布满了这个培养皿的内壁。良久之后，他把目光从任意身上移开，把培养皿上面的盖子掀开，让菌群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原本欣欣向荣的白色菌群在空气中迅速萎缩，最后变为一团难看的青白色的糊状物质。 他道“可以。”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任意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有一种不安涌上心头。她握紧了自己一侧的手，不要慌，她告诉自己。 程久走到另一侧的屏幕前，两三下调出一个界面来，把任意的指纹输了进去。界面上弹出了绿色的通过标示，程久转过头对任意道“好了。” 任意点头，把身上的外套紧了紧，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她披着外套，第一次一个人穿越过清冷的走廊，向最外面的大门走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印上开门的按钮。 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她指尖都是颤抖的。 阳光从外面落进来，她眨了眨眼，感觉眼睛有些湿。 …………………………………… 程久静静地站在实验台前，从架子上重新取了一个培养皿出来，重新放入菌群，等待着菌群繁衍重生。而另一侧的培养皿仍旧放在哪里，里面的菌群已经死去，干枯而难看。 他一直等着新的培养皿被菌群覆盖，记录下说有的数据，他才缓慢地收拾桌案上的东西，把研究服脱下来，换上一身便装。他的动作甚至比其他时候还要慢上许多。 他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放任自己进行了一个不可控的实验，怀着期待、欣喜和某种隐晦到无法言说的畏惧，等待着实验结果。 他想他大概还是无法从实验室的规则里走出来，对于未知的东西，他总想去试验一下，看一看结果是否与他预想的一样。 他穿过银白色的清冷走廊，打开最外层的大门。阳光落入，外面的草地上空无一人。 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面容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大概算实验失败了，他想。 他转过身，重新回到清冷的走廊里，像他走过来那样回到了实验室里，重新脱下衣服，换上了实验服，一切如常。 ……………………………… 任意在无人的道路上把一凉困着丧尸的车的车门打开，把里面的丧尸拖出来，成功获得了一辆车。 233帮她把记忆中的导航打开，标注了c市的位置，意外的是，c市的位置并不算远，甚至称得上是很近。 在任意的车行驶到快要没有汽油的时候，她在马路上遇到了一行车队。 车队为首的那辆车停下来，有人从里面走下来，看到任意的时候却是一愣。 “何苏？” 任意也认识他，这个人是c市聚集地探险队的人。 她走下车，十分坦然地说道“车没油了，借一下。” 那人还未回过神来“你怎么……” 任意道“我们回去再说。” 那人见她一脸疲惫之色，犹豫之后还是让她上了车。 任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听旁边的人试探地问道“你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顾队一直在找你。” 任意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会回去向他解释的。” 那人愣了一下，不知在脑海里脑补了什么一路上再也没说什么。 第四十六章 末世实验室（四十六） 半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在争分夺秒的末世中，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了。比如c市的聚集地变为了一座真正的城市，被比之前更为坚固的城墙围了起来。 任意跟随着探险队走进去，被领头的人面带歉意地领过去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抱歉，但这是顾队定下的规矩……” 任意顺从地跟过去，安抚地对他笑了笑“没有，我知道。” 过了检查，那人问道“我带您去找顾队？” 任意站在主干道前，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沉默了几秒钟，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她披着一件外套，走进了人群之中。现在的聚集地已经有了商铺，买卖必须的用品。任意穿过一条街道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孩子在人群之中兜售从外面收集起来的并非必需品的小玩意儿。 他转头的时候，任意看到了他的面容，是当初跟着她来聚集地的陶彦。 和原本聚集地紧张的忙碌不同，现在的聚集地依旧忙碌，却没有了之前那样紧张的气氛。任意从心中做出判断，c市的聚集地已经有了能在末世中生存的能力，可以保障聚集地里的人们基本的温饱。 穿过几条街道，任意站在了顾嘉曾经的办公楼前，有人从楼里面走出来，抬头和任意四目相对，面容上的疲倦变成了不可置信和失而复得的惊喜。 顾嘉伸出手，不太敢确定地问道“何苏？” 任意道“是我。” 顾嘉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她的面颊，在触及温热的皮肤时，上前一步将她抱住，双臂扣紧了她的腰肢，语气宛若叹息“你回来了。” 十几分钟后，任意捧着一杯热水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她把程久是如何把她带走的，她是如何逃回来的跟顾嘉讲了一遍。顾嘉坐在她身边，一只手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任意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据他说，我身体里菌群的同化率到了95，这可能就是他把我带走的原因。” 顾嘉握紧了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外伤，依旧不放心地确认道“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任意顿了顿，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说道“没有做什么，只检查过一次身体，偶尔验血检查一下同化率。” 她虚弱地扯了扯嘴角，说道“单从物质生活上来看，我过得很好。” 顾嘉却只注意到她一瞬间的犹豫，她在那里的生活未必像她说的那样。 她不说，只是怕他担心罢了。 他心底一痛，表面上却笑了笑，体贴地移开话题“回来就好，不放心的话可以让聚集地的医生检查一下身体。伯父伯母一直很担心你的安危，我怕他们伤心过度就把程久的事告诉他们了，告诉他们你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让他们安心一些。” 提起父母，任意眼底流露出思念和愧疚。 她把杯子放下来，说道“我其实不知道应不应该回到聚集地的。” 顾嘉说“为什么？” 任意拉进了身上的外套，泄露了心底的不安“你不觉得我逃出来得太容易了吗？” “他甚至没有来追我，如果他想，他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地追上我的……” 她苦涩地笑道“我怀疑他放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后续的实验……” “但我除了这里也无处可去了……”她接着说道，“至少我可以回来告诉你们一些信息。” 更深处的不安源于程久对她的态度，半年的相处让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程久只是把她当做实验体。 但她又说不清楚，程久对她究竟是何种感情。他从来没有对她表露过自己心中的想法，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看待她的眼神中有柔情，却没有任何欲望。 有些像爱情，又有些不像。 程久这种人有爱情这种感情，本来就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顾嘉将她情绪的变化一一收入眼底，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去查清楚的。” 任意的不安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减退，只是隐藏了下去，她接着道“他的实验室在c市附近，在东侧那一条高速公路旁，我能在地图上把那个实验室找出来。” “不过我不建议你带人去探查。”她语气有隐隐的不甘，“我们的科技差太多了。” 她望着顾嘉，唇边苦涩蔓延，缓声道“是无法被跨越的鸿沟。” 顾嘉道“如果把他骗出来呢？” “我不知道……”任意道，“也许可以试试。” 她看起来有些疲倦，顾嘉没有再说关于程久的话题，而是道“先去见伯父伯母吧，我送你过去。” 任意道“好。” 她刚刚站起身，门外响起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顾嘉皱了皱眉，说道“进来。” 外面的人把门推开，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说道“队长，丧尸潮。” 顾嘉神色凝重起来“组织人手，我跟你过去……” 他刚往前迈了一步，忽然停了下来“你先过去，我处理点事就过去。” 那人愣了一下，点头出去了。 顾嘉转过头看向任意“我送你回去。” 第四十九章 末世实验室（四十九） “你不能……“顾嘉忽然拉起她，一言不发地往聚集地里面走。 任意也不敢说话，任由他拉着，走到聚集地里的一间空房间里。 许久未居住人的房间推开门就扬起一片尘土，顾嘉把她拉进来按在一侧的墙壁上，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你不能跟他走。聚集地是为了保护幸存者建立的，没有道理把任何一个人交出去。” 任意靠在墙壁上，仰头望着他，青年曾经坚毅又明亮的眼中此刻充满了哀求之色。 “不是因为是你，我才拒绝程久。“他说道，“换成别人也一样，我不会用一个无辜的人去做交换的。” 任意抬手抚上了他的面颊，心疼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但是我们打不过。” “你比聚集地里所有人知道得都要多，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武器和进化者，根本无力和他对抗。” 顾嘉张了张嘴，急切地想开口说些什么，任意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我不是说，我们永远打不过他。但我们需要时间，普通的武器没有办法伤害他，那么其他的重武器呢？” “只要聚集地能平稳地生存下去，我们早晚能研究出来的。他不会杀我，”任意劝道，“到哪个时候，你可以把我接回来。” “不行！”顾嘉声音挑高，眼睛瞪得发红，布满了血丝。“我不能等到那个时候，我不会把你给他的！” 他又觉得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太冲了，连忙放缓了语气，说道“他不会杀你只是猜测而已，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到他手上做决定？” “不是交给他做决定。”任意静默了片刻道，“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自己做决定。顾嘉，你要知道，聚集地里还有我的父母、我的朋友，还有……” 她注视着顾嘉，眼中溢满温柔之色“还有你，顾嘉。” “我不是多有牺牲精神的人，如果我是孤身一人，我肯定会选择离开聚集地自己去逃，说什么也要跟程久争我这一条命。但我不是顾嘉寡人，我得保护你们。” “我想保护你们，不想因为我一个人给你们带来伤害，甚至是死亡。”她淡淡笑了笑，“拿你们的性命赌，我赌不起。” 顾嘉从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双手就开始了颤抖，心脏被攥成了一团，他受过的所有的伤都没有此刻这么疼。他爱的女孩说要保护他，他却没有能力保护她，让她不必做出任何的牺牲。 无能为力的愤怒爬满了顾嘉的心间，他感觉眼睛有些发涩，仿佛下一刻就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流下来。 他突然什么都不想管了，丧尸、聚集地、责任…… 那些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想保护他爱的人，如果这都做不到，他还去管其他的事情做什么呢？ 顾嘉上前一步，把任意死死地抱在怀里，一只手按在任意的后脑，不让她看到他此刻的神情。他对着雪白的墙壁，沙哑着声音道“我们离开聚集地，去其他的地方。程久想要来追就来追，我陪你一起。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任意的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面容上晃过一丝无奈和另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拍了拍顾嘉的肩，说道“那聚集地怎么办？叶落他们怎么办？程久如果用他们威胁我们怎么办？” 顾嘉抱着她，闷声道“……不管了，我们什么都不管了。” 任意靠在他的怀里，轻叹了一口气“说傻话。”他根本做不到。顾嘉能带着所有人走到今天，把聚集地建设起来，并不止是因为其他人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 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人，他有极强的责任心，也有正义感。他本身是个善良的人，让他看着无辜的人因为他的原因受到伤害，他是做不到的。 她真的什么都不管，和他走了，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的。更何况，她不可能真由顾嘉说的那么做。 “不是傻话。”顾嘉道，“我能做什么事情，也可以牺牲很多东西，但是我不能牺牲你。就算是牺牲我自己，也不能牺牲你。” “我知道。”任意柔声道，她从顾嘉怀里挣脱出来，踮起脚尖仰头看着他，“就算我也不会牺牲你一样。” 因为她的话，顾嘉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他以为任意的决定有松动的迹象，小心翼翼地补了两句“我们不走也可以……总之你不能跟程久走。他骗你的怎么办？说不定他把你带走，转手还会把聚集地毁掉。” 任意看着他，闭了闭眼，狠下心把剩下的话说出口“所以我更要过去了，顾嘉，我也不会牺牲你。” “那不叫牺牲我！”顾嘉快被她的执拗弄疯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压抑下来的疯狂。他拉着任意的手，近乎质问一样的问道“我们一起面对不行吗？为什么你总想拿你去牺牲！” 任意有点害怕他失控，说道“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她没说这一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顾嘉神情彻底变了。他眼睛仍旧有些红，表情却骤然变成了平静。只是这种平静不是真正情绪稳定后的平静，反倒像是把所有的愤怒都压抑下来，等待着爆发的平静。 他看着任意，眼眸中是一片看不出情绪的深色。他说道“我不可能在这时候冷静下来的。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对，是我对你的感情。在你眼里可能只是很浅的喜欢，就像想恋爱了，就随便谈一场的那种。至于对象是谁都没关系，只要看的过去就行。” 他这幅模样，任意怎么会看不出他情绪不对。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倒不是害怕顾嘉，而是因为有些心虚。 顾嘉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轻轻笑了笑“我说对了吗？” 任意皱眉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很生气，但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你什么都不知道。”顾嘉收敛了笑意，淡淡道。 第五十章 末世实验室（五十） “你理解不了我现在的心情。” 顾嘉凝视着眼前显得有些无措的少女，微微笑了笑“你根本没那么喜欢我，对吧？” 任意动了动唇，在顾嘉自嘲的目光中却没办法开口。 顾嘉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却也沾染了更深的苦涩“喜欢不喜欢是感觉得出来了，你对我有好感。但这种好感远远比不上我对你的喜欢。” 任意道“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的。” “我知道。”顾嘉顿了顿道，“所以我没有介意。“ 任意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能轻易地从男人的眼中看到难过和脆弱，他或许真的不介意，却未必不伤心。” 顾嘉接着说道“我想的很简单，甚至有些自负。我想着你身边没有多少人，比我更好的人更是没有。我一直陪着你，时间久了，好感总能变成真正的感情。” “就算你没那么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最后还是会携手走完余生。” “但这不包括你一面说喜欢我，一面又迫不及待地摆脱我，随意把自己牺牲掉。”顾嘉的声音变冷，语气中甚至有了阴冷和怨怼。 很难想像，他这样的人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任意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心疼他，而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最后抬头对顾嘉道“你先闭嘴，你再说话，我怕我忍不住动手打你。” 顾嘉明显怔愣了一下，说道“什么？”他察觉到了任意的心虚，加上这么多天的变故和压力，整个人处于情绪失控的状态，口不择言地说了那么话，他等着任意解释却没想到任意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任意甩开他的手，说道“我承认我没那么喜欢你。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了那么多人，最喜欢的人就只有你一个。我会答应你的告白并不是玩乐，和你所说的随便找一个人谈恋爱。” 她露出讥讽的神色“随便找一个看得过去的人谈恋爱……我那么缺爱吗？” 顾嘉被她看得抿紧了唇，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冷静了下来，甚至开始觉得不安和无措——她看起来真的生气了，他似乎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他在心底苦笑了一下，无论他气成什么样子，何苏真的生了气，到最后慌了神的人反而是他。 真是没救了。 “我也没有迫不及待抛下你的意思。”任意接着说道，“你好好想想，顾嘉。把所有人都抛开，我们自己离开，这种办法算办法吗？” “聚集地里的所有人都信任着你，你能这么轻易地抛下他们？聚集地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政|治制度，你走了谁来管聚集地？叶落可以吗？她不是进化者，那些进化者中肯定有人不服气，她到时候拿什么来服众？” “你觉得我过于冷静了。”任意勾了勾唇，无力又嘲讽，“可除了冷静现在我还能做什么？我不能出去杀了程久，也不能抛下这一切逃避。” 顾嘉此时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胡乱搅了一通，他勉强保持着镇静说道“我刚刚太冲动了，我道歉。” “我只是……”对自己的无能太愤怒了。顾嘉的眼角有些湿，他弯了弯唇角，试图用笑容掩盖住自己此刻的真正情绪。 他说道“生气的话就打我吧。” 他的视线落在任意紧绷的唇角处，认真又小心地说道“你别难过。” 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任意瞬间泄了气，她揉了揉额角，说道“你生气没有错。我不应该在自己感情不明的时候答应你的告白。” 顾嘉却道“你要是没答应，我才真的难过。” 他走上前，重新把任意抱在怀里，这一次任意没有甩开他。顾嘉提着的心放下来，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错。” 他刚刚情绪失控才会把那些话说出来。其实她究竟真正对他有多少感情，本就没那么重要。他先喜欢上的她，也是他先追求的她，她能答应跟他在一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无论何苏对他抱有怎样的感情，她站在他身边给予他的支持和陪伴，都是真是存在的。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人像她那样坚定地支持他，又能在他茫然的时候给予她依靠。 他会喜欢上何苏，也是因为这么长时间里的陪伴与相处，跟何苏喜不喜欢他，并没有关系。 就算何苏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也会喜欢她。 顾嘉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顾嘉拥着任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程久的事让我去解决……我不能失去你。” 任意听着他的耳语，双手缓缓抬起，也慢慢环上了他的身体，她说道“我也不想失去你。” 话音刚落，顾嘉感觉后背一痛，麻痹的感觉从疼痛的重心蔓延开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任意，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任意轻轻地抱住他，凭借着进化者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把他横抱了起来。她在程久那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她偶尔也会对程久的药剂表现出好奇，程久会把所有她想知道的东西告诉她，实验室里的东西她也可以随便取用。 她拿了这一支药剂，据程久说，就算是进化者的身体，沾染上了这种药剂，也会迅速陷入昏迷。 现在看来，程久没有骗她。 任意看了看手上的顾嘉，忽然又叹了一口气。 233道攻略已经完成啦，宿主你怎么还叹气？ 任意道我本来想的不是这么一个结局的。但是没想到顾嘉太敏锐了，他感觉出来我其实并不喜欢他了。 233道等等！所以攻略对象说宿主不喜欢他，不是因为宿主故意演给他看的吗？ 任意道我演这个干嘛，我一开始就打算和他走恋人路线的。像顾嘉这样的好人，人和爱情至少给他一个吧。现在好了，他不止得不到我的人，连心都得不到了:） 233……我觉得还好。得到了心得不到人显得更虐好吗？ 任意就这样抱着顾嘉，把门踢开，走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末世实验室（五十一） 门外站着叶落，任意对她笑了笑，把顾嘉递给她。 叶落抱不太住，只能也让顾嘉靠在她身上，勉强扶着，然后一脸复杂地看着任意。 她说道“我听他们说了，程久想让聚集地拿你做交换。” 任意点点头，不甚在意地道“所以我想过去，你照顾好他。”她的目光落在顾嘉身上，闪过一丝温柔。 “其实……”叶落忍不住说道，“你可以不过去的，就算探险队里有异议，顾嘉也能压下来。” “然后呢？”任意反问道，“让程久那个疯子把聚集地毁了吗？我们这些人的生命，在他眼中是可以随意摧毁的，他做得出来。” 叶落动了动唇，什么话都说不出。这种决定做起来太艰难了，在所有人的性命和一个无辜的人的性命中做出选择。 任意拍了拍她的肩，努力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程久不会杀了我的。” 叶落知道这只是她的安慰，她没有反驳，只是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对他说，我可以转告。” “没什么特别想说的……”任意看着昏睡过去的顾嘉，想了想说道，“如果我出了什么事的话，帮我照顾好我的父母。” 叶落点头低声道“放心，我和……顾嘉都不会让伯父伯母出事的。”不止是他们，聚集地里所有人都应该照顾好何苏的父母，何苏是为了他们牺牲的。 把任务交代了出去，任意走上了城墙，不出意外地看见程久站在城墙之下，仰头望着她。他能监控到她的行动，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了。 任意低头看他，平静道“我跟你走，可以让丧尸潮结束吗？” 程久没有回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密封好的试管，直接把试管砸在了地上。试管应声而碎，他身旁的丧尸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特别难以忍受的东西，如潮水一般从他身旁退开，甚至退离了聚集地的城墙。 任意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嘲讽一笑“你准备得真充分。” 说罢，她也不看程久，转身下了城墙，从城墙的缺口处走了出去。 程久早就等在那里，对她伸出手“过来。” 任意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他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只是眼中有些隐隐的情绪流露，不是得逞后的喜悦，倒像是恼怒和难过。 她停顿了一下，向他的方向迈了一步。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没有必要再惹程久不高兴。然后她刚刚迈了一步，就感觉身体中一阵疼痛袭来，腿一软，向前扑了过去。 程久看见她倒了下去，略一皱眉，在她倒地之前把人抱在了怀里。 任意在他怀里缩成一团，身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抽动着，两条秀眉拧成一个死结，仿佛在经历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程久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了聚集地。算起来她身体里菌群的同化应该已经完成了，所以才会这么痛苦。想要减轻同化的痛苦，必须回到实验室给她解痛。 ……………………………… 任意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实验室熟悉的天花板，此刻身体里的疼痛已经消散了。她试着动了动手脚，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束缚着。 好吧，任意晃了晃手腕上的束缚带，这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了。 听见她弄出的声响，程久走过来，低下头看她，用淡漠的语气嘱咐道“别乱动，会弄伤的。还疼吗？” 任意这一次十分乖顺地没有挣扎，她不太愿意看见程久，偏过头道“不疼。你对我做了什么？” 查看她身体情况的程久动作一顿，说道“不是我做的，是菌群的同化完成了。” 任意唇边露出讥讽的笑意，终于转过头来看他，问道“菌群不是你放在我身上的吗？” 程久这一次没有辩解，而是把她四肢上的束缚带解开。她不喜欢被这样绑着，再绑下去她心情会更不好——说出来的话也会更不好听。 任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把带子解开，她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等着程久接下来的行动。 然而程久什么都没有做，他把带子解开后，就转身去了另一侧的实验台，接着做刚刚的实验。 任意坐在实验床上，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程久也没有什么动作，仿佛当她不存在一样。 任意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或者做点什么，作为对她逃跑的惩罚。她当然不是希望受到什么伤害，但是程久什么都不做，反而更让她觉得不安心，怀疑背后藏着更深的阴谋。 她甚至认真地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确认程久没有对她的身体做什么手脚。虽然他即使真做了什么，她可能也发现不了。 程久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从实验台前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眸幽深无比，他问道“你想听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认真，让任意皱了皱眉。 程久想了想，说道“游戏机在卧室里，你可以自己去拿。如果疼了就告诉我，我给你注射止痛剂。” 任意的神情随着他的话语变得越来越诧异，他是想接着回到她逃走前的生活吗？他做那些她看不明白的实验，她在一旁玩游戏？ 她说道“我之前逃走了……你不生气吗？” 程久脸上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他慢慢走到任意面前，眼眸中的光晦暗不明，他看起来没有多生气的模样，甚至显得很平静，他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你在这里，明明玩得很开心。” 任意“……”这么拆穿她就过分了吧？ 她想了想觉得还能把自己的人设抢救一下，于是说道“我在这里的生活的确要比在聚集地里好上很多。” “但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聚集地。”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我的爱人也在聚集地，我不想留在这里，只想回到聚集地。” “爱人？”程久重复了一遍，“顾嘉吗？” 第五十二章 末世实验室（五十二） “没错。”任意接着道，“所以我不能一直留在实验室里……” 她咬了咬牙，和程久四目相对，豁出去了一般，说道“我也不想每天面对着一个把这个星球的一切都毁掉的人。” 程久垂下眼，声音很轻地问道“你不想看到我？” “不想。”任意说。 程久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茫然，他似乎感到有些奇怪，看着任意问道“我一直在做让你开心的事，你为什么不想看到我？” 他尽量把她会喜欢的一切都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提出的要求他全部都答应了。甚至在她离开之后，他想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也考虑到她可能会不高兴。没有对聚集地做什么，只是向顾嘉提了要求，让他们把她送回来。 他脸上的茫然不解让任意感到一丝不忍，随即她压下了本不该出现在她心里的情绪，接着说道“你来到这里，把我一直以来安稳平静的生活毁掉了，把这个世界变成了末世。又逼迫我离开我的家人和爱人，来做你的实验体……” 细数下来的愤怒和怨怼把她原本那一丝的不忍彻底打破，她一字一语地说道“我为什么会想要见到你？我应该想要杀了你才对。” 程久怔怔地看着她，重复道“想要杀了我？”他似乎花了好一会儿才理解这一句简单的话里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茫然无措的情绪在他脸上褪去。 他想错了，就算他做再多让她开心的事，也无法抹去她对他的恨意。 他一开始用的方法就不对，然而就算现在知道了，他也不清楚应该怎样做，才能让她不再那么恨她。 他在自己的领域中无所不能，却无法弄懂感情。 他自己的感情单一而认真，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任意，就认认真真地研究怎么让她喜欢上他。就算任意逃离，他虽然觉得难过，对于任意的感情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所以在把任意带回来之后，他还是想把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回到任意逃离之前。也许任意没有觉得那样的生活有多开心，但他觉得很好。 在实验室里有自己喜欢的人存在，他一转身就能看见她坐在实验床上。吃饭的时候，她就坐在他对面，安静而美好。 任意逃走了，他当然也觉得生气，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对她说不要逃走，她肯定不会听。把她绑起来，不让她乱跑，她又会不高兴。程久并不知道他能怎样做，他只是想任意能留在他身边，并且像他看见她的时候一样觉得开心。 但现在看来，这是无法完成的一件事。 程久静静地站在任意面前，任意看着他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只好也沉默地对着程久。 程久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不能回聚集地，我不会让你回去的。”更不可能让她回去给顾嘉在一起。 任意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她作出跟他回来的决定后，就没有想过还能离开实验室了。 程久察觉到她一瞬间的失落，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出去，还是可以出去，但必须和我在一起。” 任意诧异道“你不怕我逃走吗？” “我会看着你。”程久说道。这样她多少会开心一点，他想。 任意静默下来，片刻后道“你把我带回来，究竟想要做什么？。”程久对她未免太好了，在之前她就怀疑程久对她存在某种感情。而现在，在她逃走了一次之后，程久没有动怒，甚至还像之前那样对待她，更让她加深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她几乎想直接把自己的猜测问出来，斟酌过后却只是试探地询问他的目的。 程久凝视着她，把心里最直接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说“我想看着你。” 盘旋在任意脑海里的猜测骤然落地，她心头也涌上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样滋味。 程久居然是喜欢她的，他居然也有正常人拥有的感情吗？ 在这一次对话之后，两个人的生活似乎真的回到了任意逃走之前。程久仍旧每天待在实验室里，任意白天的时候也会留在实验室，只是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在一旁打游戏，而是坐在实验床上，对着实验台出神，偶尔会将视线放在程久身上，不过很快就会收回来。 程久似乎在进行着什么与她有关的实验，有时会从她身上取一些血。 这一次，他又从实验台边过来，用准备好的试管取了一点血出来。任意看着暗红色的血色流入试管，忽然问道“你用我的血做什么？”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和程久说话，程久把试管放下，用棉签按住微小的创口，抬头看着她，语气中有难掩的轻快“测一下菌群的活性，我想把同化后菌群提取出来让它们寄生到别的生物体内……”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任意一眼。寄生的话题并不适合在两个人之间提起，程久虽然没什么感情方面的常识，却也能看出任意对于他用人类做的那些实验深恶痛绝。 任意并未露出什么表情，她从程久手中接过棉签，按了一会儿就随意扔掉了。 程久却有些不安，难得她今天心情不错，愿意和他说话，他却说错了话题…… 他想了想，决定自己把话题引开，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变化？” 任意道“没有什么感觉……”她抬头看着程久，问道“我身体里的菌群同化率已经达到了100，会有什么特别的改变吗？” 程久说道“可能会有，也可能没有。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成功的实验体做对照了。目前看来，100的同化率只是防止了你身体里未被同化的菌群反噬。”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吗？”任意反问道。 程久说道“这只是是第一次实验。” 虽然，不一定有第二次了。 第五十四章 末世实验室（五十四） 任意在卧室里躺了一会儿，一直无法入睡，只能闭着眼假寐。 没过多久，卧室的门被打开，外面的光影投了进来。她现在的感官十分敏锐，几乎在门滑动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 任意从床上坐起来，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程久。他静静地看着她，黑色的眼眸沉寂无比。他走进去，让门在他身后合拢，走到任意面前说道“配合我做一个实验，我可以停止对这个星球其他的实验。” 其他实验……包括对聚集地的施压？任意在心中想道，犹豫着该怎样回答程久。她来到这里是被迫，也是为了帮助聚集地，毕竟那里有她的家人和朋友。但程久口中的实验内容还尚不得知，她不知道这时候该怎样回答程久。 程久察觉到她的犹豫，补充道“实验不会伤害到你的身体和精神，毕竟我只有你一个完美的实验体。”他挑选了一个最能让她接受的理由，让她能相信他的话。 “停止所有的实验？”任意反问道，“包括丧尸潮？” “包括丧尸潮，但你必须告诉我你身体所有的真实情况。”程久强调道，“任何变化或者感觉都要告诉我。” “好。”任意直视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答应道，“你要保证做到你说的。” 程久的视线触及她眼底的决绝之色，心中一涩，他其实只是想保证她的安全。但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身体里菌群是他放置的，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关心，只能让她感觉到怀疑和讽刺。 他压下心中的涩然，平静道“我没有必要骗你。”说罢，他转过身把门打开，对身后的任意道“过来。” 任意跟着他回到实验室，平静地躺在了实验床上。程久这一次没有给她绑上束缚带，只是进行了简单的例行检查。在所有的检查结束之后，他说道“从菌群的活性来看，你的肌肉应该获得了增强。也许是因为之前身体被同化过的关系，所以感觉不到，需要做一个测试。” 任意抿了抿唇，问道“这个重要吗？” 程久道“很重要，否则我不知道是你的身体里的细胞压制了菌群，还是菌群蛰伏在了你的身体里。后者可能会导致你的身体成为菌群的养分……“ 他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实验台前的屏幕。 任意疑惑地跟着他望过去，发现实验台前悬挂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清晰地播放着整座实验室外的情形。坐落偏僻的实验室外出现了一群全部武装的人，站在最前面的男子正是顾嘉，他看起来有几分疲倦，面容上更多的却是冷峻和恨意。 任意望着屏幕里的人，眼底闪过错愕，随即就被不安和焦急覆盖了。顾嘉找到了程久的实验室，这一次一定是来救她的，也是为了杀了程久。 但是那个人……任意的目光落在屏幕前漠然镇静的男子身上，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实验室被包围而露出一丝慌乱。他看了一会儿，似有些不耐地低头，像是被惊扰了领地的猛兽，不觉得来的敌人有多棘手，只是因为被打扰了睡眠而烦躁。 他扫了一眼身前的操作台，苍白有力的手抬起，打算按下一个按钮。 任意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她认得那个按钮，程久给她讲过操作台上所有重要的按钮。那颗按钮按下去，会在实验室周围释放吸引丧尸的气体，气体的浓度远高于程久放在聚集地附近的气体浓度。 也就是说吸引过来的丧尸数量也会远高于聚集地遇到的丧尸潮。有聚集地围墙的保护，顾嘉他们尚且抵挡艰难。如果没有了围墙和预先埋下的火药的保护…… 任意很清楚，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而她刚刚和程久做的交易，也就毫无意义了。 “等一下！”她急切地从实验床上起身，抬高了声音喊道。 程久的手一顿，转过头来看她，黑眸蒙上了一层冷光，折射出冷漠与杀意。他看见任意面容上的焦急，停了一秒解释道“是他们自己过来的，不是实验。”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占理，又说道“这是自卫。” 任意没有接话，快步走过去，把他放在按钮上的手抓起来，才稍微安下心来。她紧紧抓着程久的手，说道“你可以用其他方式把他们赶走，你已经不需要他们做实验了……” “所以他们的生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程久淡淡，眸色更深了一些。他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相反，他很明白。她不想让他把外面的人都杀了，尤其是那个顾嘉。 也是因为那个顾嘉，程久慢慢垂下眼，遮住自己眼中的杀意和嫉妒。只要看到她担心顾嘉，他就想要杀了顾嘉，即使这对他毫无益处，只会让她更加厌烦他。 雄性生物具有的占有欲本能，连他也无法摆脱。 “所以你更没必要把他们都杀掉。”任意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努力说服程久，“他们活着，聚集地才能继续存在下去，我们的交易才作数。” 程久抬起头，语气染上了一丝寒意，薄唇勾了勾，说道“好，那我出去让他们离开。”说着他解开了研究服的扣子，把研究服脱下来，转身就要往实验室外面走。 任意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还抓着程久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别杀他们……”她放软了声音哀求道。 程久被她拉着一只手，听到她的哀求声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紧紧地拉着他，清秀的面容上满是哀求和焦急。她从还没有用刚刚那样的声音和他说过话，她对待他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警惕和防备的，语气总是讥讽的，甚至饱含恨意。 但是他听过她和顾嘉说话时的模样，语气放松愉悦，偶尔也会软下来撒娇。 这样的记忆冒出来，让原本刚刚冒头的嫉妒心迅速膨胀，挤压着理智的空间。 程久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舍得把她的手拉开。他把愤怒和嫉妒的情绪压下来，耐着性子对任意说道“我出去和顾嘉谈，让他们离开。” 他往任意这边迈了一步，轻轻抚摸着任意耳边的碎发，目光落在她淡色的唇瓣上“你现在是属于我的。” “放心，我不会把杀掉他们。”他安抚道。 任意得到回答，又看了看他的表情，将信将疑地松开手。 程久近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耳边道“你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做测试。”他略微皱了皱眉，对于顾嘉的到来更加厌烦，如果不是他在这时候打扰他们，他现在应该已经能弄清楚任意身体的基本情况了。 任意道“好。”她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别忘了我们交易。” 程久的眸色沉了沉，很快就隐去了情绪“好。” 他走到门边，输入指纹，等待着大门打开。金属平面上倒映出他此刻冰冷的眼神和微勾的唇，他记得交易，但如果顾嘉固执地不肯离开，他用一些手段也是不为过的。 或者，他也有很多办法让顾嘉消失在回去的路上。只是遮掩起来比较麻烦，如果何苏一定要和他确认顾嘉的安危，他很难拒绝她。 如果能让顾嘉死于疾病就好了，可惜进化者的身体难以感染疾病。从实验室走到最外侧的大门这一段简短的路程中，程久已经开始思考如何研究出让进化者也能感染的病毒，顾嘉的死法也换了好几个。 任意看着金属门平稳地合拢，静立了片刻，忽然走到一侧的实验台前，按下了几个按钮。悬挂的屏幕上的场景变换缩小，最后定格在了程久和顾嘉两个人身上。 画面十分清晰，只是无法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任意皱了皱眉，怀疑是程久把声音关掉了。 顾嘉的神色冰冷，望着程久的眼中愤怒显而易见。程久却没有什么表情，淡漠中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地味道，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了，让对面的顾嘉握紧了双拳，似乎立刻就会上前揍他。 任意扫了程久一眼，一时默然，别说顾嘉了，以他那副表情，就连她都觉得手痒。 任意看着屏幕里的两个人，从最初的对话不出所料地变成了动手。毫无疑问，顾嘉不会是程久的对手，这与其说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233也在看着屏幕，语气中带着不忍道顾嘉也太惨了吧……宿主，你不管管吗？ 连ai都看不下去了。 任意道程久出去估计就是为了打他一顿，他暂时不能杀了顾嘉，只能打一顿出出气。我要是管了，他会更惨你信不信？ 233道话是这么说……但是看到顾嘉被打，再想起宿主给他安排的结局，它一个系统都觉得心疼了！ 至少让他少挨点打吧？ 少挨点打啊……任意想了想，看着屏幕里顾嘉唇角淌血的模样，以进化者的身体一定是受了极重的伤才会这样。她赞同道正常人看了确实都会不忍心，那我管管吧。 233刚刚松了一口气，打算卖萌吹一波自家宿主，就惊恐地发现自家宿主在实验台旁走了一圈，站在了一排危险的按钮旁边，淡定地按下了最危险的那个。 233的机械音都扭曲了宿主！！！！那是自毁啊！！！ 任意被它放大的音量震得头疼，按了按额角，沉声道安静点，嗯？ 233委委屈屈地把音量放低，说道可那个是自毁键啊，程久讲过的，现在还来得及取消，宿主你赶紧取消啊！ 我知道。任意看着实验台上的屏幕展示出刺眼的红色警报加倒计时，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回了实验床上，你不是让我管管程久吗？ 233我不是让宿主用这个方法管啊！！！！ 任意笑了笑我觉得这个方法挺好的，你信不信程久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 233但是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自毁程序完全启动之后就不能取消了！ 任意夸了它一句学会用俗语了，有进步。随即她话锋一转，问道你怎么知道自毁程序启动后不能取消的？ 233我前几天下载了新的语言库，根据宿主原本生活的世界做了数据库更新……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它为什么也被宿主带跑了？ 任意点头好，那你说说你怎么知道自毁程序启动后不能取消？ 233……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 任意含着笑意，又重复了一遍，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快说。 因为所有的自毁程序都是这样的设定，星系通用规则！自毁程序本身的目的就是不外泄信息，不能取消才符合自毁程序存在的意义。233尚不自知它泄露了什么信息，催促道，宿主快点取消！ 任意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道没有必要取消，就这样好了。 233？？？ 说话间，实验室的门被打开，程久站在门外，微微地喘息着。任意转过头和他对视，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笑意，换成了恨意。 她说道“你会来晚了。”她话音刚落，屏幕上的警报标志又换了一个变成了自毁倒计时。自毁程序已经被完全启动了。 她忍不住对程久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你留在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毁掉，你无法再进行所谓的实验了。” 程久的手按在门上，警报声在他耳边挥散不去。他只停了一秒不到，就快步走到了实验台前，飞快地按了几个按钮。 任意看着他动作，屏幕上的自毁程序却没有被取消。程久似乎也不是为了取消自毁程序。他近乎沉稳地在面板上输入数字，没有一丝的慌乱。 任意皱眉道“你……” 程久打断了她的话，按下最后的按钮后，转身问道“你这么想毁掉这里？” 第五十五章 末世实验室（五十五） 任意靠在实验床旁边，看着倒计时不断减少，闻言抬起头说道“我只是想结束你的实验。” 程久走到她身边，脸上淡漠退去，浮现出复杂的深色，幽深的眼眸望着和他对视的女孩。 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害怕，明明倒计时就在一旁飞快地减少，她也能淡定地站在这里。 她已经在心底做好了抉择了，程久心底了然。 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下了这种决定，他以为她还会再等一等的。 五分钟的倒计时已经过了一分多钟，两个人却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程久凝视着任意，开口道“我已经答应你了，会结束其他的实验，你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的。” 任意却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 她微微抬起下巴，展露出从未在程久面前出现过的骄傲，她道“我也以为我可以继续忍耐的，但是刚刚我改变了想法。” “对我们来说，你太强大了。”她缓声说道。所以他可以肆意地践踏顾嘉，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他同样也可以随时违背他们之间的约定，甚至掌控她的一切，让她活在欺骗之中。 交易只要在双方的实力对等的时候才有效力的。程久可以单方面的撕毁约定，而她无能为力，她无法信任这样的约定。 与其提心吊胆地担忧他撕毁约定或者欺骗她，不如直接毁掉这里，让他不能进行实验。 程久笑了笑，笑意却未及眼底，又是我们。他听到她把自己和顾嘉他们划分成一类，就会迅速烦躁起来。 她明明是他的，最开始是他的实验体，现在是他喜欢的人。 他漫不经心地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说道“你说错了，是你们太弱了。” “没有足够的科技，也没有强大的身体，弱小又无知……”他看着任意，用目光细细描绘着她的容貌，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但就是这样弱小又无知的生物，让他的实验彻底失败，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最可怕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要找到导致实验失败的错误——因为他根本不觉得那是错误。 他喜欢上了她，对她产生了可以被称之为爱情的情感，所以处处让步，还给了她能给的所有东西和权限。 以期获得一丝的好感或者宽恕。 可惜什么都没有。 她回应他的是一个被启动自毁程序的实验室。 他已经很努力地去讨好她了，连顾嘉跑到他的实验室，让他把她还回去，他都放过了他，没有杀他。 然而感情的领域无法像他的研究那样，条理分明。也许他付出更多的东西，做出更大的让步，她还是不会对他有分毫的好感。 那么他要怎样做，才能算真正得到她呢？ 倒计时只剩下三分半了，程久忽然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了之后会怎么样？” 任意愣了一下，随即道“至多是你杀了我……” 她动了动唇，扯出一个没有多愉快的笑来，接着说道“至少我不用陪你做所谓的实验了。” 程久的心脏被拉扯了一下，疼痛蔓延开来，她还记得那个被他用做借口的实验。他动了动唇，“我只是怕你被菌群反噬”这句话在他唇边绕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她不会信。那一刹那，一直被压抑着的负面情绪上涌，把仅存的理智挤了下去。 倒计时三分钟。 程久笑了起来，他走到任意面前，看了一眼另一侧的金属门，他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还可以离开这里，在实验室毁掉之后，我就去把聚集地所有人的人都杀了。” 任意双手收紧，冷声道“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 “可惜你阻止不了，”程久淡淡道，“你没有那个能力。” 任意眼底浮现深刻的恨意，她死死地盯着程久“你为什么非要把所有人赶尽杀绝？” 程久道“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报复。” “当然，你也可以让我没有机会实施这种报复。”他接着道。 “什么意思？”任意疑惑地看着他。 程久低头，唇边含笑，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温柔“意思是我可以留在这里，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和这座实验室一起……” 他看向另一侧跳动的倒计时，轻声道“……变成灰。”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也算得到了吧？ 任意震惊看着他，发现他神色不似作伪。她还是压不住自己语气中的惊讶，重复道“……你要跟我一起死？” 倒计时二分钟。 程久反驳道“是你陪我一起死。” 他说道“从这里到外面的门需要半分钟的时间，进化者的话能更快一点，也许十几秒钟。你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 他摸了摸任意的脸颊，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像是他要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吻。然而他只是在她的耳边问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死。或者我们一起出去，你看着我杀掉你的家人、朋友，还有……顾嘉。” 任意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苍白了下去，聪明如他，很清楚什么对于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用她在乎的人的生命威胁她，她又怎么能拒绝？ 任意闭了闭眼，在刺耳的警报声中说道“好，我陪你死。”他们和这座实验室一起消亡，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她相信在没有了程久之后，顾嘉能够很快结束末世，重建新的世界。 她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程久在她说出这样的话之后，露出了怎样温柔满足的神情。 任意再睁开眼睛时，只看见程久着迷地看着她，目光留恋至极。 她偏过头，说道“那就一起死好了，我也不亏。” 程久轻轻嗯了一声，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了实验台，指尖飞快地在上面舞动。 任意接受和他一起死去的结果，没什么负担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程久盯着实验台上玻璃屏闪动着的字符，分神说道“送你出去。” 这一次任意真的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送我出去？” 第五十六章 末世实验室（五十六） “嗯，门现在是锁死的，我要把它打开。”程久还在盯着玻璃屏上的字符，手指不停。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是骗她的，如果他没有从外面回来的话，他的确这么做，去杀掉聚集地的所有人。 但是他回来了，他想在自毁程序完全启动之前把程序取消，或者是把她带出来。 她并不知道，实验室的自毁程序一旦启动，为了保证完全的不泄密，实验室的大门会被封锁，无法再打开。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不回来，她很可能就会留在这里，最后被困死。 可惜他回来晚了，没有办法在自毁程序取消前把她带出去。好在他还有其他的办法把她送出去。 程久没有理会任意的错愕，他盯着玻璃屏，嘱咐道“你现在去大门那里，我等一下会把大门打开，你直接出去。” 倒计时一分钟。 任意站在那里没有动，程久看了她一眼，说道“快去。” 任意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呢？” 程久盯着玻璃屏，又打了几个字符，他道“我必须留在这里修改权限，否则门打不开。”自毁程序当初的设定就是无法补救的，他能在整个实验室的系统里争夺出几秒钟把门打开的权限就已经是奇迹了。 “没有时间了，快点离开。”程久催促道。 任意心中五味杂陈，她虽然一直想要程久死，却从来没有想过程久是为她牺牲而死的。 程久抬头看到她纠结又复杂的神色，微微笑了笑，带着一点伤感的意味“我和这个实验室一起消失，你应该很高兴才对。” 的确，她应该很高兴的……任意在心中道，她最后深深看了程久一眼，转身往走廊跑去。 程久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全神贯注地和自毁系统争夺权限。 他是真的想要她和他一起死的，但最终还没有舍得。 程久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程久脑海里闪过她在聚集地里和顾嘉说笑的画面和她坐在实验床上发呆的模样。 就算他再不愿意承认，她在聚集地里、在顾嘉身边的时候的确要比她在实验室里要开心。 程久近乎麻木地敲打着字符，正好他死了，她可以回到聚集地，继续露出那样轻松地笑容。 按在操作面板上的指尖抖了抖，仿佛在疼痛。 任意在走廊里跑跑动着，再有十几米就能到达实验室的出口了。她的步伐却忽然慢了下来，最终停住。 她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金属大门，回想起男人站在实验台前，专注地打字的模样。 他不值得同情和惋惜，甚至不值得一滴眼泪。 但是，他的确对她很好。 好到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喜好，近乎讨好地满足她几乎所有的要求，好到在明知实验室被她开启了自毁程序的时候回来，想要把她救出去。 前方的门缓慢地开启，露出一条缝隙来，外面的光漏了进来，仿佛象征着自由和光明。 任意却在门开启的那一瞬间，转身往回跑去。 程久是罪有应得，她却无法踏着他用自己的生命争夺出来的机会离开这里。 那样的话，她就真的一辈子也无法摆脱他了。 程久打下了最后一个字符，沉默地站起身，等待着倒计时的结束，却听到门口响起来脚步声。 他顿了顿，才缓缓转身看了过去。任意站在门口，像他之前那样微微喘息着。 程久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你怎么回来了？” 屏幕上的倒计时仍旧在跳动15，14，13，12…… 任意神色淡淡，走过去道“可能我有斯德哥尔摩症吧。” 程久愣了愣，随即神情柔和下来。他道“其实我……” 屏幕上的倒计时归零，实验室剧烈地震动起来，打断了程久未出口的话。 任意踉跄了一下，往前面倒去，程久伸手抱住她。 四周的仪器和墙壁随着震动，损坏弯曲，程久抱着回来的女孩，在震动中温柔道“其实我……爱你。” 女孩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程久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天花板终于在震动中支撑不出掉落下来，掩盖住了一切。 顾嘉站在外面的草地上，看到金属大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他马上把手中的烟扔掉，快步走过去。 然而大门关闭得十分快，刚刚拉开一半就迅速合拢，顾嘉刚刚走到门前，它就已经闭紧了。 顾嘉怔愣了一下，拧了拧眉，他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就发现实验室震动起来，似乎是从内部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顾嘉的脸色顿时变了，不管不管地去踹那扇门。用不属于这个星球的材料制作的大门纹丝不动，顾嘉的行径更像是一个疯子。 他身后的人赶忙上前去拉他，刚刚把他扯开几步，就看见银白色的实验室分崩离析，陷入了剧烈的爆炸中。 顾嘉被人拉着，呆了两三秒，突然疯狂地往前面扑去“何苏！” 前面是一片火海，还在剧烈地爆炸，拉着他的人哪里敢让他过去，死死地拽住他。 顾嘉却一直在挣扎，让拉着他的队员滚开。 叶落走上去，在他后颈落下了一记手刀，把他打晕了。 叶落看着陷入爆炸中的实验室，眼角一片湿润，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滑落。 …………………………………… 末世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不过五年的时间，城市中的丧尸已经被清理殆尽了。聚集地已经发展成为无数个城市，很多城市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生产与生活。 有原本的基础建设在，重建起来十分容易。 在一栋办公楼里，一个穿着休闲款式衣服的男人靠在沙发上，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瘦。 办公室外响起来一阵敲门声，他哑声吐了一个词出来“进来。” 叶落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她走到沙发前，也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道“有城市提出原本的资源配置不适宜了，要求重新划定分配方式……” 第一章 二重人格（一） 顾嘉睁开眼睛，接过文件翻了翻，他按了按眉心，不耐的神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下次会议商讨这个问题，到今年年末为止分配模式不会变。” 叶落挑了挑眉，把文件接回来，说道“你应该给自己几天假期了。” 顾嘉嗯了一声“我知道，我有分寸。” 叶落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劝。自从何苏和程久一起被埋在了被炸毁的实验室下，尸骨无存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无法再回到从前，说话做事像隔了一层什么。叶落知道，他们之间横着的，是何苏的死。 她没有在何苏离开聚集地的时候阻止她，默认了何苏的牺牲，顾嘉心中多少是有埋怨的。 叶落看着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的男人，他闭着眼睛，身体呈现出不应该出现在进化者身上的清瘦。叶落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他最怨恨的，是他自己吧。 看着深爱的人牺牲死亡，却无能为力，付出一切也改变不了结局。 在实验室爆炸的时候，无数人因为程久的死亡心生希望，只有顾嘉一个人是绝望的，他失去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在之后的五年里，他虽然一直支撑着聚集地的运营，叶落却也能看得出来，他早就对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兴趣了，只是靠着责任感和何苏的嘱托才坚持下来。 叶落收回目光，开口道“还有一件事，伯父伯母让你今天晚上过去吃个饭。明天……”她没有把话说完，顾嘉肯定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没有必要再说出来。 顾嘉闻言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怔怔地望着空无一物的茶几。好一会儿，他才道“我知道了。” 叶落没再说话，慢慢地退了出去，轻轻把门带上了。能让顾嘉动容的，只有跟何苏有关的人或事。 叶落走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外面是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 距离实验室爆炸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了，末世的痕迹几乎已经快要彻底消失了。 而明天，就是何苏的忌日了，她死去后第五年的忌日。 …………………………………… 任意躺在白色空间里唯一的一张大床上，出神地看着头顶上的一片白茫茫。 233的声音忽远忽近，如果它有实体的话大概是在跳来跳去“宿主选择脱离提前告诉我，我刚刚差点没来得及开屏蔽保护！” 宿主选择在任务世界死亡脱离时，系统可以开启屏蔽保护，为宿主屏蔽死亡时的痛楚，简单来说就是单方面切断灵魂与身体之间的联系。 任意不知在想些什么，望着白茫茫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才含笑道“好，下一次会提前告诉你。我是突然决定的这个结局。” “如果在实验室自毁之前离开的话，我还要在聚集地里待上一段时间，找机会脱离世界。不如直接留在实验室里，让聚集地里的人印象深刻点，何苏的父母应该也能得到很好的对待。” 她笑了笑，用慵懒的声音道“所以何苏的心愿完成了。” 233“是完成了没错，但总觉得很危险。宿主留在聚集地一段时间，等末世结束后再离开，任务的完成也能得到保障。” “我相信顾嘉会帮我照顾好何苏的父母的。”任意道。 她坐起来，摆弄着一侧垂下来的长发，说道“而且相处的时间过长，不管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总归最后要离开的，晚走不如早走。” 不等233说话，她就道“我想睡一会儿，你先去玩吧。”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一点泪花来，困倦至极的样子。 233组织好的语言咽了下去，改口道“宿主好好休息吧，有事情叫我。” 任意道“好。” 等空间里彻底静了下来，任意摸了摸下巴，觉得她家系统最近似乎吸收了不少经验和知识，没有以前那么单纯了。 啧，套话也会变得越来越不容易。 任意小小地惋惜了一下，放任自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仅有三十余平方米的出租屋里门窗紧闭，屋子里东西胡乱地摆放着，还倒了桌椅，如同被强盗洗劫过一番。 靠在窗户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纤瘦的女孩，面容清丽，紧闭的双眼和半咬着的唇都透露出一股柔弱的味道。 她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似乎感到了痛苦，眉头紧缩，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任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接受到了原身所有的记忆和愿望。 任务已开启:让一个人真心喜欢上白晴。 任意眨了眨眼，从混乱的记忆中挣脱出来，回忆自己身处的时间点。 这具身体的主人白晴，是个漂亮的女孩，容貌秀丽，如果精心打理一番，在学校混个系花当当也可以。 如果她上了大学的话。 白晴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里，父母是没什么文化的农民，正赶上打工潮，就离开了村子，来到大都市里务工生活。 他们不光自己来到了大都市，还把自己的一对儿女带了过去，一家人在繁忙的都市中生活，夫妻两人给人打工赚钱，挣的是力气钱，供养两个孩子上学。 到这里为止，都是很正常的家庭生活，听起来甚至会让人觉得温馨和感动。 但对于白晴来说，这样的生活只是表象，她真正过的是完全没有尊严的、也无人关注的绝望麻木的生活。 在白晴出生的村子里，还有着重男轻女的观念。白晴出生之后，白晴的父母十分失望，又在第二年生下了白晴的弟弟。 在这种情况下，白晴从小就被要求对弟弟各种谦让，稍稍懂事一点的时候开始照顾弟弟。那时候白晴的父母虽然偏心，但白晴的生活远称不上是绝望，一切的改变发生在白晴跟随着父母去了大城市之后。 在外务工十分的辛苦，白晴的父母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久了就开始互相抱怨，埋怨对方不争气，积压了许多怒火，连带着看什么都不顺眼。 看着最不顺眼的，就是不够听话、也不能干活的白晴。 第二章 二重人格（二） 七八岁的小姑娘做什么都做不好，偶尔还会弄乱东西，和弟弟吵架。白晴的父母每一次看到都心烦不已，轻则开口责骂，重则拳打脚踢，把生活中的不如意全部发泄到白晴身上。 到最后，即使白晴没犯什么错，也会被责打。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白晴，性格安静怯懦，成绩也平平，高考分数也只能上一个普通的专科，家里也就让她辍学去打工贴补家里。 于是刚刚结束高考，白晴就去了一家甜品店店打工。她长相漂亮，却性情懦弱，在工作的地方也时常受欺负。在毫无光亮的人生中，只有一个人对她好，是一个叫邹启明的男人。邹启明是一家销售公司的上班族，在去白晴工作的甜品店买东西的时候对白晴一见钟情，开始了追求。 在白晴的人生中，邹启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因为他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对她好，会照顾她的人。白晴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邹启明的追求，并且迅速和他同居，一心一意地照顾着邹启明，想要和他组建家庭。 但只过了半年多的时间，白晴的幻想就被打破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邹启明对她愈发的冷淡，热恋时的温柔全然不见，对着白晴辛苦工作回来做的饭菜也冷言冷语。 任意叹了口气一见钟情？这是见色起意吧？ 233翻了翻匮乏的成语库，迟疑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任意道某些时候的确差不多，不过真正的一见钟情应该是有的。只是邹启明对白晴显然不是真正的一见钟情。 跟233聊了几句，任意接着往下翻看白晴的记忆。面对邹启明的冷淡，白晴习惯性地把一切归于自己，认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开始加倍地对邹启明好。邹启明却变本加厉，开始夜不归宿。白晴如果质问他，他就会说是工作原因，白晴只知道无理取闹。 白晴最开始真的天真地以为他工作忙，直到邹启明出轨的对象把电话打到了她这里，她才知道真相。她拿着手机去问邹启明，邹启明直接承认了，又对她解释不会有下一次了。白晴对他的感情近乎依赖，在几句甜言蜜语之下就原谅了她。邹启明又对她温柔了几天，白晴以为两人的关系终于回到了正轨。但是没过多久，邹启明又一次出轨了。 之后就宛如循环一般，邹启明出轨，被发现之后就求原谅，白晴无法离开他，就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最后邹启明习以为常，对自己出轨的行为毫不遮掩，时不时对白晴施以冷暴力。白晴多问他一句，他甚至会摔东西，大发雷霆 白晴的人生又回到了最初的暗黑，却又被邹启明偶尔的温柔吸引，像饮鸠止渴一样不肯放手。直到最后邹启明彻底厌倦了，才搬出了和白晴同居的出租屋，和白晴分手，怕被白晴纠缠，还拉黑了白晴的联系方式。白晴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她对邹启明其实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邹启明在哪一家公司工作，被邹启明拉黑之后，根本找不到邹启明。 白晴因此大受打击，几近崩溃，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分裂出了另外一个人格，一个跟她的性格截然相反、自信坚毅且有一身傲骨的女子。新出现的人格自称为云汐，在白晴崩溃的时候安慰她、鼓励她，想把她从黑暗中带出来。 任意翻看到这里挑了挑眉，如果云汐真的把白晴从黑暗绝望中救出来，那么白晴就不会和系统做交易，也不会许下想要有一个人真心爱她的愿望了。 果然，白晴刚刚在云汐的帮助下建立起一点自信，邹启明又出现在了白晴的生活中，他忽然打电话给白晴，想要跟她和好，又拿着求婚戒指来到白晴面前，一脸深情地求婚。 白晴此时仍旧深爱、或者说依赖着邹启明，即使云汐一再警告她，她还是答应了邹启明的求婚，重新跟邹启明同居。邹启明跟她甜蜜了几天，就开始唉声叹气，告诉她自己的工作出现了问题，需要冲业绩，否则要被公司开除。想要不被开除，就要许多钱来购买他推销的产品来冲业绩。 白晴没有过多地怀疑，就把自己积蓄拿出来给邹启明“冲业绩”，云汐劝了她几次，知道劝不动之后就沉寂了下去。之后的结果显而易见，邹启明拿到了钱之后就失踪了。而白晴从医院检查出来癌症晚期，慌张无措地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邹启明已经消失，还拿走了所有重要的东西，只留下空荡荡的家。 又一次被欺骗，在加上绝症的打击，白晴再也没支撑住，很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任意所在的时间点，邹启明跟白晴分手，搬离两人同居的出租屋之后。 任意看完所有的记忆，也没管一地的狼藉，走进卫生间洗了洗脸，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白晴的容貌。的确是个漂亮的女孩，即使平时怯怯弱弱的，连头都不抬，也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只是原本看起来柔弱的脸庞，放在任意身上，就显得沉稳安静，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感觉。 她简单地扫了两眼，转身出了卫生间，把被掀翻在地上的桌椅捡起来，又把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放回在原位。做完这一切，她坐在床边，把白晴的手机拿出来开始翻看。 白晴因为和邹启明分手，好几天都没去上班，工作也因此丢了。不过她过来的时间点好像是在邹启明和白晴分手的第二天，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任意拉出联系人的菜单，打算跟甜品店的店长请个病假。手机联系人只有寥寥几位，任意一眼就看到了被置顶的邹启明。她的手指在邹启明的名字上停了一下，开始往下拉。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有人在她脑海里恨铁不成钢地道他已经把你拉黑了，你再打一百个电话也没有用！ 任意手指一顿，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第三章 二重人格（三） 这个声音不是233的机械音，而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和白晴记忆中的云汐的声音一般不二。分裂出来的人格，在原身灵魂消失之后还会存在？ 脑海里的声音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不好，又柔和下来，清澈的音色听起来十分温柔可靠你现在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不如先冷静下来去上班，或者给店长打电话请个假。 至于邹启明……任意能从她的口气中听出隐藏的不屑与冷意，我们可以之后再慢慢找他，我可以帮你，总会找到她的。只要白晴能立起来，她有的是办法让邹启明付出代价。 任意停了一秒，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在脑海里道可就算找到了他，他也不会跟我在一起的…… 谁说不会的？云汐循循善诱，耐心地引导道，分手了还可以复合。但你现在这样去找他复合，他当然不会同意。你至少要稍微做些改变，才能让他重新爱上你，不然就只是在重复之前的分手复合罢了。 任意却说道就像之前那样也好…… 云汐…… 任意仿佛听到她在咬牙，过了好几秒才听见云汐说道他现在显然是不愿意过之前的生活了，你再继续哀求他，他也不会再和你复合了。 不过你还有其他的机会。云汐话锋一转，只要你先听我的话，先把当务之急处理好，再想怎么把邹启明找出来。现在看来，她只能用邹启明让白晴平静下来，再一点点让她从失恋中走出来，忘记邹启明。 任意握着手机，眼眸眯了眯，判断不出云汐是善是恶。不过从云汐刚刚说的几句话来看，她是想要保住白晴的工作，让白晴从打击中走出来的。 斟酌了几秒钟，任意选择把联系人下拉，找到备注是店长的号码，把电话打了过去。以白晴的学历和阅历，很难找到比这份工作更好的工作了。虽然只是甜品店的店员，但是这家甜品店是全国连锁的企业，十分正规。普通的店员有基本工资和绩效奖金，也有各种职工福利，包括五险一金。要不是白晴本身形象好，不一定能找到这样的工作。 电话刚刚接通，就是店长斥责的话语“白晴，今天正是忙的时候，你赶在这个时候给我翘班？” 任意模仿着白晴的语气，轻声细语地解释道“抱歉，店长。我今天发了高烧，醒过来就发现是这个时候了……对不起，我耽误了工作，我现在就过去……” 说着，她就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再加上白晴昨天晚上哭得嗓子干涩嘶哑，听起来十分虚弱。 店长听她说话的声音，联想到她平常的性格，觉得她不会说谎，语气缓和下来，说道“生病了就赶紧去看病，今天不用过来了，我找了小可顶了你今天的班，你等病好了帮她顶一次班就行了。” “好，谢谢店长。”任意道完谢，把电话挂断了。 她刚把电话挂断，就听见云汐寒声质问道你不是白晴，你是谁？ 任意拿着手机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白晴？ 云汐说白晴不会这么自如地跟店长说谎请假的，而且你刚刚在卫生间里照镜子时的眼神，绝不是白晴的眼神，你是谁？你把白晴弄到哪儿去了？ 她拥有这具身体共同的视角，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她就觉得白晴的神情看起来不对，但她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在任意和店长打电话之后，她才确认现在控制身体的人并不是白晴。 两件事单纯地拿出一件，云汐都不会心生怀疑，但两件事放在一起，她就不得不怀疑了。更何况，任意的反问肯定了她的问话。 任意坐在床边，用脚尖点着地板上的花纹，漫不经心地道我就是白晴，我倒是想问问你是谁，怎么到白晴身体里的。稍微细想一下就能想到，如果真的是双重人格的话，白晴和云汐应该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灵魂应该是同一个，白晴的灵魂消失的话云汐也必然会消失。没道理白晴消失了，而另一个人格云汐还存在。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云汐根本不是白晴的第二个人格。她是存在于白晴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因为某种原因只能依靠着白晴的身体。而从云汐对白晴的了解——只不过一个电话，她就察觉出白晴换了人来看，她对白晴十分了解，应该是早在白晴和邹启明分手之前她就存在了，只是在两人分手之后，她才让白晴得知她的存在。 云汐说我是白晴的第二人格，本来就应该在白晴的身体里。 任意笑道巧了，我是白晴的第三人格，也是本来就应该在她的身体里。说起来，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还以为我是她唯一一个分裂出来的人格呢。 脑海里一时沉寂下去，过了一会儿，云汐开口道如果你是白晴的副人格，那么主人格呢？ 任意看着地板上的花纹，晃动的脚尖停了下来，她用缓慢而压抑的声音说道她已经不愿意在醒过来了，所以选择把这具身体交给我，让我替她面对这一切。 不可能！云汐直接反驳道，她声音冰冷，一改在“白晴”面前的温柔，逼问道是你抢夺了白晴的身体吧？副人格想要占据主人格的身体……你不可能做到的，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 是吗？任意笑道，可是看起来，你没有能力阻止我。 云汐气结你！无耻…… 好啦。任意打断她的话，安抚道真的是白晴主动离开的，副人格哪有那么容易侵占主人格的身体？ 云汐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任意的话。 任意不留痕迹地摩挲了一下指节，她刚刚的话只是随意胡诌的。从云汐的反应来看，她可能胡诌蒙对了，或者说云汐也不知道副人格能不能侵占主人格的身体，毕竟她也是个假的副人格。 第四章 二重人格（四） 半晌后，云汐开口道她……消失了吗？ 任意摊开手，仿佛云汐就站在她对面一般，无奈道这是她自己的愿望，我也不想出来的。 云汐很久都没有说话，任意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也没有再试图和她搭话。 她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把剩下凌乱的东西也整理好。顺便把邹启明留下的东西都收拾在一起，扔在一个纸箱子里，放在门口的鞋架旁。 云汐这时候出声道你要把邹启明的东西扔掉吗？ 任意闻言站起身，低头看着箱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挑眉道你想留着？ 我怎么可能想留着……云汐反驳道，但是……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出口，她当然是对邹启明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但如果是白晴的话，肯定是不愿意邹启明的东西扔掉的。 任意了然，微微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把东西收拾在一起罢了。扔掉这种事当然要白晴自己来做。 云汐……你真的是白晴的副人格？ 任意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道放心，我的出现是经过白晴同意的。她的确没有说谎，她会出现在白晴身体里，是因为白晴自愿和系统做了交易。 云汐似乎微微叹了口气。 任意说道如果你想出来的话，我也可以让你出来，我们轮流怎么样？毕竟这是我们共同的身体。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把语气咬得极重。 云汐沉默了一瞬，回道不用了。既然她把身体交给你，你就替她好好活这一世吧。 任意缓慢地翻着白晴手机上的信息记录，眯起眼眸，没道理云汐会这么轻易地拒绝。白晴在的时候，她没有占据白晴的身体可以解释为她对白晴有怜悯同情的感情，但没有道理在面对另一个人格的时候也如此谦让，她是无法掌控这具身体吗？ 任意心中暗自思索，表面上却笑道好，她把身体交给我，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云汐轻声道其实她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的。 如果她运气再好一点的话，任意在心中道。 不说这个了。云汐换了一种轻松些的口气，问道我的名字叫云汐，你的名字是什么？ 任意坦然道你可以叫我任意。人格分裂产生出的新人格是拥有自己的记忆和性格的，倒不担心被云汐拆穿。 云汐现在应该还对她有所怀疑，不敢完全确信她是不是白晴的副人格，现在软下来的态度，既是互相认识的一种介绍，也是一种试探。 云汐道好，任意，希望你能好好对待白晴的身体。 我会的。 就这样，任意和云汐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云汐和她并存在这具身体里，而这具身体还是由任意掌控。 这一天都没有工作，任意也不急着出去，一点点梳理着白晴的人际关系和记忆。 临近傍晚的时候，233突然冒出来，在她脑海里具现化一堆感叹号！！！！ 任意斜靠在床头，眼皮抬了抬却没有说话。 233居然还有一个灵魂在白晴的身体里，我还以为是真的双重人格！宿主你理理我，她听不见的，我开了屏蔽。 任意这时候才开口道怎么回事？ 233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这个云汐是个独立的灵魂，绝对不是什么白晴的副人格。 任意道这个我知道，但是这个灵魂既然不是白晴，她是怎么出现的？ 233这个查不出来……不过她灵魂波动不属于这个世界，应该是钻了世界法则的漏洞，让法则查不到她，才能一直在白晴的身体里存活。 任意若有所思，又问道她有没有可能和我争取白晴身体的控制权？ 233我们有世界法则保护，世界本身认定宿主就是白晴，拥有这具身体的完全控制权，她应该不能夺取控制权。而且还有系统保护，她夺不走的！ 任意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这时候她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一亮，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备注是“妈妈”。 任意盯着这个备注看了半分钟，才划开接听键，顺手把免提打开了。 手机中传来白晴母亲的声音“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 任意道“我生病了，刚刚在睡觉。”她现在的嗓音本来就沙哑无比，连装都不用装。 “生病了？”另一边的声音挑高了些，似乎在疑惑，“你今天没去上班？” 任意道“病假。” 白晴的母亲没再问，而是说道“你这个月的工资是不是发下来了？你弟弟最近生活费不太够用，你给他打点钱。他还想要买两件衣服……” 白晴的母亲算了算，不客气地开口道“你给他打五千过去吧。” 怕任意不愿意，她还苦口婆心地补了一句“他是你亲弟弟，你总要顾念着点他，省点钱出来也不算什么。” 任意轻轻呵了一声，白晴一个月的工资总共才四千多，她妈开口就要五千。 打钱是肯定不能打钱的，而且最近几个月都是白晴用工资交房租，负责她和邹启明的大部分开销，基本上剩不下什么。白晴还有些积蓄，也是前两年攒下的钱。 任意想了想，对电话另一边道“我最近没钱了……”她话还没说完，白晴母亲的声音就高了起来“没钱，你钱都花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跟着外面学坏了，学人家乱花钱。我养你这么大，花了多少钱，还送你去上学、去读书，你要还我多少钱你知道吗……” 声音太大，让任意觉得有点震耳朵，她直接把声音关了，好奇地翻了翻桌子上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才把手机的声音重新打开。果然白晴母亲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声音也没有之前大了。 任意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话语，平静道“我去医院看病，把钱都花光了。” 手机对面静了一瞬，随即声音更大了“你生了什么病就去医院，吃点药不能好吗？” 任意没理她，自顾自地说道“医生说我还有复诊，我手里已经没钱了。妈，你能不能……” 第五章 二重人格（五） “……能不能给我打点钱去看病？” 白晴母亲立刻说道“我哪有钱打给你！你弟弟上大学呢，每个月还要给他打生活费，还要给他叫学费。” 任意却说道“可我要看病，我这几天胃都很疼。医生说让我换个医院换个医院检查……弟弟的生活费省一点，检查的费用就出来了。” “胃病吃点药，好好养养就好了。”白晴的母亲不耐道，“你弟弟的生活费怎么能省？他学习那么辛苦，生活费少了会被同学嘲笑的。你是不是他亲姐姐，怎么想的？” 任意平静道“我当然是他亲姐姐，血浓于水是不是？我现在生病了，弟弟顾念这姐姐肯定是愿意为姐姐省钱看病的，省一点算什么？” 她是把白晴母亲之前劝她的话给还了回去，气得白晴母亲差点背过气去，又是一番破口大骂，说她得病也是活该，一点都不想着家里人，是报应。 任意听着不痛不痒，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把电话给挂了。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任意坐到桌子上用木板拼装的小梳妆盒前，整理里面的小件东西，看起来一点也没被影响到心情。 过了一会儿，任意听见云汐在她脑海里开口，语气冰冷他们一家都是这个样子，把白晴养出来也是为了吸她的血。偏偏白晴从这个环境中长大，被灌输了满脑子她亏欠家里，要为家里牺牲的观念。家里人让她做什么，她都拼命去做。 刚刚对话的如果不是任意，而是白晴，她肯定答应要转钱过去了，就算手里的钱不够，也会四处借钱转过去的。 任意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可惜我穷得厉害，没有血能给他们吸。 云汐提醒道他们没要到钱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罢休，你小心他们来找你闹。 好，我会小心的。任意对着梳妆盒上的镜子勾了勾唇角，镜子里的女孩笑意盈盈，目光柔和，谢谢你。 过了几秒，云汐才回话，语气听起来像是恼羞成怒你用不着谢我，毕竟我们算是同一个人。 任意眨了眨眼，也不点破她，其实算上白晴，他们都是三个人了。 一具身体里，能有这么多住客，也是稀奇。 第二天一早，任意收拾收拾就去上班了。一晚上休息得很好，看起来精神也不错。 店长看到她的时候问了一句“你病好了？” “好了，发得急烧，退烧就没事了，也不咳嗽了。” 店长这才放心，点头道“那去上岗吧。” 任意轻车熟路地走到柜台旁，帮忙整理东西，过一会儿就要正式营业了。 她旁边是个长发姑娘，见她过来看了她一眼“你昨天不是生病了吗？这么快就能来上班？”她上下打量着任意，眼神怀疑，似乎觉得任意是请了一个假的病假。 的确请了一个假病假的任意脸不红气不喘，言简意赅地回道“退烧就来上班了，不能总麻烦你来顶班。” 这个女孩就是店长说帮她顶班的小可，小可嘟囔道“我今天也没法帮你顶班的，我也是当值。” 她语气不太好，似乎为昨天的假期因为任意请假取消感到不满。 任意把她手中的活儿接过去，说道“等到你要轮休的时候，我来顶你的班，让你放个小长假，好好玩玩。” 她抬头对小可微微一笑“这次耽搁了你的假期，我下次多帮你顶半天班也可以。” 小可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还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昨天和男朋友约会就被叫过来了……不用多顶半天，轮休前一天你帮我顶了就行了。” 任意也没坚持，说道“那谢谢了。” 说罢，她就开始专心致志地整理柜台上的东西。小可却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今天的白晴似乎跟以前的白晴不太一样？ 以前的白晴可不会像这样和她说笑的，小可回想起之前白晴怯弱的样子，古怪地多看了任意好几眼。 任意似无所觉，帮忙把店里收拾好，等营业时间到了，就开始忙碌地帮忙点单，送餐，招呼客人。 一天忙碌下来，也没出什么意外状况。倒是下午的时候，店长把她叫过去又问了一遍她身体怎么样，家里有没有什么事，语气迟疑而古怪。 任意刚刚送完一桌的甜点和奶茶，拿着托盘跟着店长走过去，对店长微微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店长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店长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将“就是你做的太好了才奇怪”这句话脱口而出。 平常的白晴虽然也能胜任工作，但大多数时候都没有表情，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含着笑意主动去招揽客人。 刚刚有一个常客男生，还过来问她什么时候招的新店员，有没有男朋友云云。 店长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刚刚有人管你要联系方式。”就是刚刚那个常客。 店长接着道“我记得你有男朋友，就帮你回绝了。” 任意道“我已经没有男朋友。不过我的联系方式还是不要给出去。” 店长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怪不得她改变这么大，是因为失恋分手了啊。 店长自认为自己得到了真正的真相，十分同情地看着任意。 另一边有餐桌需要送餐，任意赶紧过去端了餐盘过去，把饮品和甜点摆到桌子上，动作熟练却很轻柔。 店长看着她弯腰摆放餐具，一侧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下半边面容，露出来的上半张脸精致柔和，看起来十分温柔。 别说是店里的常客了，店长在心底吐槽道，就连她，最开始也差点没认出她就是白晴。 容貌上没什么变化，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了，总是面带微笑，让和她说话的人感到十分舒服。 任意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生活，每天在店里忙来忙去，很快和甜品店里的店员建立起了友谊，开始说笑和打闹。 这一天夜晚，任意从已经关门的甜品店走出来，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第七章 二重人格（七） 他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威胁之意，显然不打算让任意独善其身。 233……有点慌，总觉得攻略对象要凉了。 任意轻轻呵了一声，缓缓往旁边迈出了一小步，从杂物后面露出半边脸来，谨慎地盯着肖长泽。 肖长泽看见她愣了一下，没想到是个长相挺漂亮的姑娘。但这种时候他也没什么心思怜香惜玉，只看了一眼任意就皱着眉道“把我扶到后面去，他们的人很快就会过来了了。” 任意握着手机，有点茫然地问道“什么人？抢劫犯吗？” 看起来她根本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肖长泽嗤笑了一声“抢劫犯？” 任意道“不是吗？” 肖长泽没有回答她，沉声道“扶我过去。” 任意犹豫了一下，小跑过去扶他。肖长泽还挺重，任意扶了一下没扶起来，索性就直接抓住他的肩膀往后拖，一不小心牵动了肖长泽身上的伤口，肖长泽顿时闷哼了一声。 任意仿佛没察觉到，一心一意地把人往后拖，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儿。 云汐看在眼里，一时默然你故意的吧？ 任意语气十分无辜什么故意？ 云汐……没什么。 肖长泽紧锁着眉，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配合着任意的力道往杂物后面移，血迹拖了一地。 好不容易挪到杂物后面，他看着地上的血迹，低声咒骂了一句。他不是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藏起来跟没藏差不多，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老天爷愿意眷顾他，他兴许能活下来。 靠在杂物后面的墙壁上，肖长泽总算能稍微喘息一下，他挺着失血过多产生的眩晕感，目光落到任意身上，发现任意正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眉宇间似乎有担忧的神色。 肖长泽心中一软，这是个没遇过什么危险的女孩，抱着善意想要救她的，如果不是真的无路可走，他也不会把她牵扯进来。 肖长泽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15。 任意此时盯着他仍旧往外流血的伤口，在脑海里道伤这么重，他居然还没晕过去。 云汐怕有人追过来硬挺着吧，照他这个伤势说不定是回光返照。 任意回光返照我不白救了？ 云汐道你也不知道他什么身份，救了他估计也没什么用，说不定就是个被追杀的混混，一点好处也捞不到。而且照你刚才那个拖法…… 她到底没忍住，吐槽道都算得上二次伤害了，没折腾死不错了。 任意声音里含着笑意没死算他运气好，我看他命挺硬的。要是死了……正好扔出去，我也安全。 云汐……你刚刚就是故意的吧？ 肖长泽不知道两个人在脑海里的对话，屏息听了听巷子外面的动静，没听到什么声音才低声问任意“你是不是报警了，还叫了救护车？” 任意点头道“我以为你是被抢劫了，所以叫了警察。你伤得这么重，当然要叫救护车。” 肖长泽双唇紧抿，看不清喜怒，警察来了他的确暂时安全了，但是到医院看到他身上的枪伤，肯定要牵扯出许多事情。而留在医院，他也不一定安全。 深夜被送进医院，身负枪伤的男子，这个特征太明显，很容易查出来。 肖长泽盯着自己腿上的伤，思索着对策。 任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福至心灵，问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受了枪伤？” 肖长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含糊地答道“很多事情不好办。”他倒没打算让任意知道得更多。 这时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肖长泽微微松了口气，却盯着腿上的伤口，把眉头拧得更紧了。 233道宿主，警察来了，救护车马上也要到了。 任意嗯了一声，忽然对肖长泽道“其实有办法瞒过去的。” 肖长泽顺口就问道“什么办法？” “办法就是……”任意突然弯下腰，和他靠得十分之近，柔顺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擦过肖长泽的脸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肖长泽的鼻尖。 肖长泽怔了一下，随即猛然色变，厉声道“你干什么？” 任意起身，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刀，刀刃上还有些血迹在。 肖长泽摸了摸后腰，发现自己放在后腰上的刀已经不见了，任意手上拿着的这把刀就是刚刚从他身上拿走的。 任意拿着刀，似乎被他的厉声质问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只是想帮你……” 昏暗的月光下，女孩用不自然的姿势握着刀，看起来十分无辜。 肖长泽盯着她，伸出手道“不需要，把它还给我。” 这时候巷子口已经传来了脚步声，233没有说话，应该是警察来了。 任意道“来不及了，你忍忍。” 肖长泽还没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她蹲下来，用他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然后对着他腿上的伤口就刺了下去。 肖长泽瞪大了眼睛“你……” 任意把手中的刀刃一转，彻底把原本的枪伤覆盖掉。 肖长泽也因为剧痛直接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还不忘掉了10点的好感度。 任意又用他的衣服把刀刃上新沾染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满意地站起身把刀扔在了杂物和墙的缝隙里。 云汐看着她这一连串熟练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所以你最终还是决定弄死他？ 任意道:相信我的手法，死不了的，帮他掩盖一下枪伤而已。这么多个世界过去，她还是掌握了不少技能，还不至于直接把肖长泽弄死。 云汐接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肖长泽，发现确实出血不多，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她语气十分复杂你究竟是什么人？白晴的人生经历不可能做到这些。 任意道副人格会有自己的身份和记忆的，你不是这样吗？ 她意味深长地道主人格是主人格，我是我，云汐。 云汐没说话，任意却笑了笑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呢，云汐。 第八章 二重人格（八） 任意站在昏迷的肖长泽面前，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等着云汐的回答。 两人的角色瞬间逆转，任意从被质问者变成了质问者，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 云汐很快就答道“我当然也有自己的性格和记忆，我只是很好奇你的身份是什么，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说话间，已经有人走进了小巷，警惕地高声喝到“什么人在那里？” 任意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掩着嘴唇，强装镇定的模样，颤声道“这里有人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举着枪的警察闻言赶忙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将巷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一个年轻女性跪坐在重伤的男子旁，似乎吓坏了。 为首的警察收了枪，走过去问道“他怎么受的伤？” 可攻略对象陆然出现，积分奖励3000。 攻略对象啊，任意心中一动，抬眼望过去，是个俊朗的青年，剑眉星目，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味道。任意只看了一眼，接着就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她话音刚落，救护车的警笛声就响了起来。 陆然示意身后的人去接应救护车，自己则蹲下来查看肖长泽的伤势。 他从胸口的伤一路看下来，看到腿伤的时候略微皱了皱眉，腿伤的伤看起来是新受的伤，连裤子上的血迹都是新鲜的。而胸口上的伤处周围的衣服虽然未干，但并不像腿上那么湿润。 陆然看了一眼一旁魂不守舍的任意，心中疑惑，如果是像她说的那样，伤者是她报警、叫救护车的时候发现的，那么这个腿伤要怎么解释。 任意在一旁紧紧抓着衣角，听着旁边年轻警察的安慰，眼睛的余光却紧紧落在陆然身上，将陆然神色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她在心底啧了一声，把衣角抓的更紧了，红着眼角跟旁边的警察往巷子外面走，却一不小心踩上了地面上的血迹，惊呼了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 旁边的人赶忙扶住她，又是一阵安慰“没事，已经安全了……这里怎么这么多的血？” 陆然闻声从肖长泽身旁站起来，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血迹，灯光太暗，若不是任意刚刚喊了一声，他都没察觉到地面上血迹的异样。 陆然顺着血痕的轨迹望过去，医务人员抬着担架从他身旁经过，把昏迷的肖长泽抬了出去。 陆然抬头看向任意，问道“你把他从那里拖过来的？” 任意紧张地回答道“我不是故意拖的，我听见有声音，我害怕……”她话说得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十分畏惧地看着陆然，对上陆然的眼神还往后退了几步。 一直在她旁边的年轻警察顿时升起怜悯之心，责怪地看了一眼陆然，瞧你把人吓的。 陆然“……”他就问个话而已。 任意也不走了，低声啜泣着。 233看着都有点心疼——宿主肯定又掐自己了。 不知内情的云汐却是目瞪口呆，虽说都在一具身体里，她没想到这个“副人格”演技这么好，说哭就哭，让她想起来前世那个女人，也是这样，什么事先哭个梨花带雨再说。 想起前世，云汐心中一片复杂你这么哭，不觉得……丢人吗？ 她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任意一边哭，一边道我凭本事哭出来的，为什么要觉得丢人？她刚刚掐自己掐那么用力，这时候不哭得厉害点，不就亏了？ 云汐…… 任意逗了她一句，接着还是认真解释道达成目的就行了。这时候太镇定自若只会引起怀疑，我们对于肖长泽为什么受伤，究竟是什么人追杀他一无所知，这时候最好不要太显眼。 她接着道这么哭虽然显得废物了点，但是好用啊。 云汐看了看没再问话的陆然，又看了看旁边的绞尽脑汁安慰任意的年轻警察，深有同感确实好用……不过主要是因为白晴长得好看。 任意正色道你掌握到了精髓。 云汐:……容貌不过是表象罢了，长久依靠此道，日后必受所害。 首先要有日后……任意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么折腾，也想表现得冷静睿智，直接把幕后的所有信息扯出来。但我们现在势弱，知道的东西太少，又陷入了这样一个局中——我怀疑追杀肖长泽的那些人肯定会查到我身上的。我们想要从中谋一条生路，把自己装的蠢一点，无害一点总是没错的。 云汐被触动一下，想来以任意展现出来的性格和能力，她的身份很可能是一位杀伐果断的上位者，一朝发现自己是生活在白晴这样无权无势还没钱的女孩身体里，落差肯定很大，听她的言语还颇有心酸之感。 可惜云汐只被触动了两秒就回过味来，冷声道谋出一条生路来？要不是你非要管他，我们根本不会被卷入这件事里来。 任意眨眼哦，被发现了。云汐可要比233难骗多了。 她道顺手救一下罢了，而且你看他相貌气质，必然出身不凡。我们这也算雪中送炭，日后也能从中获利。 云汐道脸长得是不错，可你从哪里看出他出身不凡的？能不能获利完全是撞运气的事，而且你刚刚那么对他，他醒来不找你算账就算好的了…… 任意理直气壮我可是一直在帮他。 云汐却越想越不对，语气从疑惑变为笃定你不像会做这种投资的人，除非你一定能从这个人身上获利，或者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身上是不是有你想要的东西？ 任意捂着眼睛，旁边是人来人往的说话声，她在脑海里笑着道你这么聪明让我怎么说谎？刚刚那个人身上的确有我要得到的东西，放心，我不会伤害到白晴的身体的。 云汐语气缓和下来这也是你的身体，这是我们的身体。 任意也对，所以放心。 云汐的语气却严肃起来，她声音清冷而认真所以你想做什么事提前和我打招呼，我会帮你的，但前提是你不要瞒着我。 第十一章 二重人格（十一） 在陆然的坚持下，任意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在手机号的备注栏上中规中矩地打上了“陆警官”三个字，然后保存下来。 陆警官三个字融入一整排联系人之中，位列最近联系人之首，最上面的是一个标红了的备注名启明。陆然正好一眼扫到手机屏幕，目光停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撇开眼。 送走了陆然，任意打开门，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用目光扫视了一周。屋子里很安静，透露着一种无人居住的清冷感。几秒之后，任意才放松了身体走了进去。 就算追杀肖长泽的人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在今天晚上就找到这里。只是经历了末世之后，任意也不自觉地染上了各种谨慎的习惯，在今天经历了危险之后，那些微小的习惯觉醒，从细节体现出来。 任意反手把门锁好，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上了床，临睡前还给店长发了一条信息请假。路遇劫匪，还去警察局喝了杯热水，这个请假理由怎么也足够了。 等她舒舒服服地把头埋在被子里，却听到半天没说话的云汐道你刚刚在检查屋子里有没有人？ 任意答道有备无患……睡觉了，明天还有事。 云汐还想问些什么，闻言又把话咽了一下，经历了今天这些事她肯定。累了，有什么事可以等到明天再说。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和任意相处。 陆然站在楼下，手里夹着半支烟，上半身靠着自己的车，盯着六楼的灯光从亮起到熄灭。直到这根烟抽完，他才转身上了车。车内明显要比车外面暖和一些，陆然上来之后就觉得一阵暖意袭来，一直被压下去的困倦也涌了上来。 他发动了引擎，忽然想起报案前没看的信息，又把手从方向盘上放下开，转而把手机信息翻开。果然，一个备注陆航的人给他发了一连串的短信。 陆然也没往上翻，直接看了最后一条 陆然表情没变，随手打下了两个字 很快对面就弹出了一条信息 陆然垂下眼，寒星般眼眸中划过冷淡的情绪，他打道 这一次对面没有立刻回信息，陆然习以为常地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开车拐上回自己住所的路。遇到红灯的时候，陆然停了下来，手指轻轻叩着方向盘，眼前晃过女孩安静的面容，其实都是一样的人，他刚刚却对白晴说出了那样的话。 陆然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40。 黑色的汽车拐入另一条街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任意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手机里除了店长准假的消息，还有挺多同事关心的询问。任意一一回了，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早上好。 早已醒过来的云汐……中午好。 任意从床上下来，走到冰箱前拿了一袋牛奶出来，倒在锅里热了，又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等这些琐事做完，她捧着牛奶杯说道不知道肖长泽怎么样了，醒过来了没有。 云汐道他没伤到什么要害，失血过多罢了，应该能救回来。 233知道任意是在问它，把屏蔽程序打开回答道早上醒过来一次，但是很快又昏迷了。 任意喝了一口牛奶，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昏迷了。肖长泽身上，也有很多想要向陆然他们隐瞒的秘密。 喝完牛奶，任意换了一身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表情，确认自己没有太脱离白晴的人设。 云汐看着她穿上外套，还心情不错地涂了点口红，莫名多了点紧张的情绪，她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任意对着镜子一笑，仿佛云汐就站在她面前一般，回答道去医院看看病人。 攻略对象还在医院躺着，她总不能等着攻略对象自己涨好感度。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挺怕肖长泽手段不够，没被攻略就把自己折腾死了。 如果这一次她没有插手，昨天晚上肖长泽很可能就已经死了。 肖长泽昨天被送进了市中心医院，今天早上送进了最顶层的单人病房。任意跟咨询台的人聊了两句，问清楚了病房号，就直接坐电梯上了最顶层。 刚刚出电梯里出来，任意就看到一间病房外面坐了好几人，那一间应该就是肖长泽的病房。任意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我不知道，具体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病房的门半开着，站在门口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情形。肖长泽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十分虚弱，没受伤的手一直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经受着什么剧烈的痛苦。 他床边站着一位警察，正在询问他昨晚的事发经过，见肖长泽这副样子，他也不好问下去，只能在一旁叹气。任意看了看房间内的其他人，除了另一个警察，就只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脸上挂着彬彬有礼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是肖长泽的家人。 出了这样的事，肖长泽的家人都没有出现。思虑的神情在任意脸上一闪而过，她敲了敲门，语气中带上一丝腼腆的意味“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病房内瞬间静了一瞬，那个中年人开口道“抱歉，这位小姐。肖少现在无法……” 肖长泽按着太阳穴，不耐地扫了门口一样，瞥见了任意的面容，他痛苦的神情都在脸上僵硬了一瞬，任意甚至看见他咬了咬牙。 任意啧，这个演技就很不专业。 云汐…… 下一秒，肖长泽就打断了中年人的话，说道“我记得她，我、我好像在昏过去之前看到过她。她给我的感觉好熟悉……” 中年人立刻改口“这位小姐，您可以进来。”他还走过去，帮任意拉开了门。 第十二章 二重人格（十二） 任意走进去，视线一直放在肖长泽的身上“我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肖长泽靠在床头，痛苦地抱着头，没有说话。 一旁的中年人适时地开口“这位小姐，请问您贵姓？” 任意道“免贵姓白。” “白小姐，是这样的。”中年人解释道，“我们家肖少昨天出了点事故，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对昨天的事记不太清了。” 他看了旁边的警察一眼，客气地说道“冒昧问一句，你和我们肖少是什么关系？”他看任意不像是肖长泽的身边人。虽然她长得不错，但肖长泽身边可不缺漂亮女孩，没必要找一个这么唯唯诺诺的。 不知道他们家肖少是怎么昏过去的中年人如是想道。 任意听到他的问话愣了一下，脸瞬间红了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不是，我和肖少没什么关系……” 中年人略一皱眉，正打算耐着性子询问些什么，旁边的警察开口道“这是昨天晚上的目击证人，她应该不认识肖长泽，只是路过而已。” 中年人狐疑地看了一眼任意“是这样？” 任意连忙点头“是这样的。我昨天看到他受了很重的伤，就打电话报警又叫了救护车，今天想过来看看他有没有好。” 她不安地抓了抓手指，似乎对这种所有人都在看她的情景无所适从。她道“我只是来看一眼，我现在就走了……” 中年人一直盯着她，考量着她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等任意说完，他微微笑了笑说道“多谢你救了我家肖少，肖家他日一定备礼答谢，不过今日……” 他示意任意看那两个警察“今日不太方便……” 这是把她当然讨要谢礼的了，不过从她行为来看，只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才能解释她过来探望的行为。哦，不对，还可以解释为她对肖长泽的脸一见钟情。任意自娱自乐地想着，表面上却十分羞愤“抱歉，打扰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稍等一下。”这一次打断任意说话的是那个做记录的警察，他拦住打算离开的任意，说道“肖长泽现在不太清醒但他说他还记得白小姐，可以的话，希望白小姐能在这里协助调查。” 任意当然不会拒绝，乖顺地留下来帮警察询问肖长泽。 然而不管怎么问，肖长泽都是一问三不知，只说头疼，还咬定了对任意有一种熟悉感。 警察倒不至于怀疑肖长泽是被任意打成这样的，而是认为肖长泽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任意，所以才会让肖长泽印象这么深。 云汐他们居然没有怀疑你…… 任意道因为我一看就很柔弱，完全不可能把肖长泽伤成这样。 但是你可以补刀。而且肖长泽不见得是你的对手，云汐在心底吐槽了一句，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像任意这样的人演戏都能让其他人觉得她柔弱，对她毫不怀疑。 这样的演戏的确是有用的。如果她前世遇到的那个人和任意一样，有足够的能力，却也愿意放下身段去演戏以规避危险，那她输的不冤。 但依旧输的不甘心罢了。 两名警察又问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问出昨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收拾收获离开了病房。 任意瞟了肖长泽一眼，站起身道“那么我也……” 肖长泽一把抓住她的手，表情狰狞“你不能走！” 任意惊慌后退，努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我只是来探望你的……” “让我走，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放开我。” 肖长泽因为她的挣扎动了一下伤口，他皱了皱眉挺过去了。 然而他抓着任意的手不让她走，任意又一直语无伦次地反抗，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强抢民女。 中年人在一旁叹气，似乎觉得这副画面太伤眼了，他开口劝道“肖少，昨天的事跟这位白小姐应该没什么关系。” 肖长泽却道“但是她给我的感觉十分熟悉，我不想让他走。”他在中年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任意。 正说话间，病房外面响起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个人。 肖长泽和任意同时停下了动作，对视了一眼。肖长泽把她抓得更狠了。 他瞬间换了一副表情，看起来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天真无邪的孩童，配上他那张俊美的脸还挺迷惑人。 任意配合地扯了扯手腕，无奈道“请放开我……”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和肖长泽又几分相像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的鼻子和眼睛跟肖长泽有八分想死，只是那双眼里满是兴味和遗憾。 他看着病房里拉拉扯扯的任意和肖长泽挑了挑眉，勾唇坏笑道“原来弟弟你在医院也不孤单，有美人相伴啊。” 肖长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又兴致缺缺地移开目光，认真地对任意道“你不能走。” 进来的那个男人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他说话的声音仿佛带着寒气“无视我？” 肖长泽依旧没理他，固执地拉着任意的手，还仰着头看她，眼中带笑“你可以不走吗？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任意低头跟他对视，发现他此刻的眼眸干净得如若山顶上的初雪。 任意我收回刚刚的话，他演技不错。 云汐冷声道他故意的，他想把你也牵扯进去。 任意道我本来就没有想在事件之外。 她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我必须要走。”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让男子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大步走到肖长泽面前，冷笑道“装作看不见我，有意思吗？” 肖长泽还是没理他、倒是那个中年人上前一步，插在两人之间的位置。 他歉意道“抱歉大少，二少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失忆了。”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片刻后他勾了勾唇“失忆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晚上，二少遇到了袭击。”中年人答道。 第十三章 二重人格（十三） 男子盯着肖长泽，听中年人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脸上的笑意往下压了压。 他用一种很奇异的语调，故意把声调拉长上扬啊“没想到啊……”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没想到会有人袭击肖长泽，还是没想到肖长泽会受伤。 总之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不是一个关爱弟弟的好兄长，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任意低着头，装作在挣脱肖长泽的手。如果不是肖家的长子太蠢，那就是肖家不怎么讲究兄友弟恭。在一些世家里的确有这样的情况，同样拥有继承权的兄弟姐妹都是竞争者，家族内部争斗的时候没有那么多顾忌，只是这种情况不怎么多见。 男子说完，就拉开挡路的中年人，直接站到了肖长泽面前打量他，像是在确认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肖长泽一脸懵懂，歪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转过去看任意，撒娇道“姐姐，你别走好不好？” 任意按下浑身的鸡皮疙瘩，微笑道“不行的，我们……素不相识。你哥哥来了，你还是跟你哥哥说吧。” 然而肖长泽的手死死地抓着她，用的力道足以把她的手腕捏到淤青，跟他表面上无害撒娇的模样全然不符。 任意挣了两下，完全没有作用。旁边看着他们的男子露出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长泽不想要你离开，你就留下吧。” 任意挣扎的动作停了一下，往后缩了一步，有些害怕地道“但是我……” 她看起来十分害怕他。男子也注意到了她流露出来的恐惧，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温声道“我是长泽的哥哥肖长河，你叫什么？” 就算刻意装作温和可亲，也掩饰不了他骨子里的高高在上，问话里也带着命令的口吻。 任意小心地抬头，跟他的视线一触即分，小声答道“我叫白晴。” 肖长河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眼前的女孩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柔弱又美丽，正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惜了，要放在肖长泽身边，他就不能下手了。 思虑过后，肖长泽走到任意面前，口吻柔和地说道“多谢你救了长泽，看得出来，你一定是个善良的女孩子。现在长泽失忆，只对你有熟悉感，能麻烦你留下来陪长泽吗？” 云汐他肯定是很痛恨你救了肖长泽。 任意道也不一定，肖长泽如果死了，他也许会更麻烦。要真的失忆了，或者变傻了，才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云汐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疑惑地说道可听他说话的口气，肖长泽不像是被他派人袭击的。如果是被他派人袭击的，他还毫不避违地向其他人展示出他和肖长泽兄弟不和，这也太傻了点吧？生怕别人不怀疑他？ 任意道越是这样，才越容易让人觉得他跟肖长泽受袭这件事没关系……至少，这不足以作为他不是幕后主使者的证据。 肖长河还等着任意的回答，任意迟疑了一会儿，为难道“我还要上班……” 肖长河一脸这算什么的表情，爽快道“我们愿意支付报酬的，一个月……两万怎么样？” “你只需要每天过来陪陪长泽就行了，其他的事有护工做的。要是家里有事，提前回去，或者请个假都是可以的。” 这个待遇可以说是十分优厚了，任意只需要每天过来看看肖长泽就可以。 任意脸上的为难松动了些，她看了看还抓着她的手的肖长泽，下定决心道“好吧，那我就留下来等他痊愈。” 云汐出声道肖长河肯定另有目的。 任意道但我至少能拿到四万块钱，肖长泽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云汐……你是为了钱？ 任意眨眨眼开玩笑的。她不止要钱，她还要人，任意十分不讲理地在心中说道。 云汐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她这一段时间也算是弄明白了，任意说的话从来都是半真半假，看起来很正当的理由很可能是假的，有些很离谱的理由反倒是真的。她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她真实的目的，其他人就很难能猜出她真是的想法。 这是一个对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有防范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记忆才能塑造出这样一个人格。 或者说，是怎样的成长环境才能塑造出这样一个灵魂。 肖长泽满意地点头，伸出手和任意交握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白小姐。” 站在一侧的中年人却皱了皱眉，说道“大少，什么人能待在二少身边应该由二少或者家主决定，您……” 肖长河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淡淡地扫过中年人“我不过是给长泽安排一个说话的人罢了，又不是负责他护理或者安全的，碍什么事？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大可以去和父亲说，父亲的安排我当然是听的。” 中年人闭了嘴，显然知道去和肖长泽口中的“父亲”说过之后的结果是什么。 肖长河最后看了一眼所有注意都放在任意身上的肖长泽，冷笑了一声往外走，一面走一面用薄凉的口气道“聪明人都知道该不该留在一条船上，易洋。” 中年人站在肖长河的床边，看起来恭恭敬敬，一点情绪都没露出来。 哦，他叫易洋啊。任意一只手抓住肖长泽的手，用巧劲让他的手放松了些，把自己的左手腕从他手上解救出来，然后百无聊赖地坐在肖长泽的床边。 肖长泽只感觉自己的右手突然一麻，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让任意轻而易举地挣脱开来。他心中震了一下，控制着自己不用诧异的眼神去看任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和任意说话“姐姐，你叫白晴吗？我能叫你白姐姐吗？” 他顶着一张明显比白晴年纪要大的脸，像小孩子那么说话，实在让人手痒。 不止是任意，连旁边的易洋都是一脸不忍卒视。 第十四章 二重人格（十四） 不过他不能说肖长泽什么，任意却可以。任意一边揉着自己被捏得出现了青色的手腕，一面温柔地对他笑道“不能，因为我不是你姐姐。” 肖长泽从温柔的语气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心底有些警醒，顺着想好的剧本往下问道“为什么不能？我觉得你就是我姐姐……” 他苦恼地拧起眉，疑惑道“还是我猜错了，你其实……是我女朋友？” 平心而论，肖长泽这一副皮囊着实不错，至少能让任意看得进去眼。放在平时，任意是愿意跟他演这么一出戏的，可是两个人第一天见面就不怎么愉快，把任意的兴致给磨光了。 任意对上他状似纯真的眼睛，微笑道“你都猜错了，我也不是你女朋友。” 她慈爱地拍了拍肖长泽的头，诚恳道“我是你妈。” 肖长泽“……” 易洋“……” 云汐……这都什么剧情走向？ 肖长泽的反应可比易洋和云汐大多了，任意有幸看着他抓着床单的手青筋暴起，又因为不想暴露自己没有失忆强行把怒火压了下去。好一会儿，他才挤出一句话来“不可能！” 肖长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 任意淡定道“怎么也不可能，你不是说觉得我熟悉吗？” 从哪里看都不可能！肖长泽在心底骂道，就算他真失忆了，他不会认为她会是他……失忆了又不是变傻了。 肖长泽在心底自语也没能把称呼说出来。 易洋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客客气气又不失一丝警告地劝道“白小姐，肖少的母亲现在正在肖家大宅呢。” 肖长泽也勉强撑着说道“我不知道我母亲是谁，但姐姐你这么年轻，一定不是我……妈。”他最后一个字咬得有点重，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咬牙切齿地味道。 任意挺怕他绷不住，自己把自己演露馅，叹了口气把逗弄人的兴致压下去，配合着说道“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不管我的确不是你姐姐，也不是你女朋友。” 她坐直了身子，含着淡淡笑意的目光落在肖长泽身上，和他四目相对“你直接叫我白晴就好了。”白姐姐什么的，就算他自己非要给自己加戏，好歹也要考虑考虑周围人的感受。 肖长泽这一次学乖了，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白晴。” “好。”任意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我们就算是认识了，肖长泽。” 肖长泽看着她，眼底闪过冷厉的光芒，随即就被茫然和童真压了下去。 …………………… 任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只苹果，慢慢地削皮我觉得我应该提醒他一下，失忆了不是倒退智商到8岁小孩。 云汐看着她把手中的苹果转了个方向，没什么兴趣地回了一句我看你这几天逗他逗得挺开心的。 这些天任意都会来医院看肖长泽，陪肖长泽说话，实际上就是逗肖长泽玩。例如削完苹果之后，让肖长泽张嘴，之后把果皮扔进去……云汐看了之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没忍住笑了。 而肖长泽要撑着自己失忆之后的傻白甜的人设，恨不得把任意撕了，在周围有其他人的时候，也得装着能和任意和平相处。 任意把苹果削完皮，当着肖长泽的面儿把削好的苹果自己咬了一口，对脑海里的云汐道最近没什么意思，总要找些乐趣。因为云汐在的关系，她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逗弄233，听233讲论坛上有趣的贴子，只能靠逗肖长泽维持一下生活。 肖长泽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看任意自己把苹果吃了，冷哼了一声，习以为常地自己去果盘里拿了一只苹果。他一只手受了伤，自己没有办法削皮，直接拿着就想咬。 任意把手中的苹果放在一边，在他咬到之前按住他，轻松地把苹果从他手中拿了过来。 肖长泽习惯地要发火，却见她含笑低头，把苹果皮削了。 任意从削好皮的苹果上切下一块来，递到肖长泽嘴边，语气放松“吃吧，削了皮比较好吃。” 肖长泽愣了一下，下意识叼住了苹果块，吃了下去。吃完了他才反应过来，白晴居然会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帮他削皮，还喂他吃苹果。 这苹果里不会下毒了吧？ 肖长泽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20。 233……总算看到好感度涨了qaq 任意却感叹道当初救了他一命，他才涨了15的好感度。现在削了个苹果，他就涨了15的好感度，可真是…… 233忍不住道我觉得他是被宿主折腾怕了…… 任意笑着咬了一口苹果这说明他就适合这样的攻略方式。 233可能？ 任意笃定道肯定是这样的。 233……它不知道说什么好orz 任意把一整个苹果吃完，看着床上的肖长泽挑眉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从床上躺着？” 半个多月过去，任意也没有在肖长泽面前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情，肖长泽也发现自己的失忆人设没有骗过任意，两个人就趁着一次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双方确认了一下合作的方向和目的，简单来说，任意告诉他，她需要钱。肖长泽将信将疑，要求她配合他演戏，许诺之后会给她双倍的薪酬，任意欣然答应。 任意这样两个月就有12万拿了。 云汐……你还真是为了钱？ 任意当时十分认真地道我很穷的，云汐。你看我的卡里面，只有那么一点存款了。 云汐也不知道信没信，也没回答任意，自己一个“人格”沉寂了很久。 总之在那一天之后，肖长泽和任意就达成了一种谁也不怎么信任谁、又没有其他办法的合作关系。肖长泽对着任意，也就轻松了许多。 肖长泽答道“我的伤还没好，又能干什么？” 任意摩挲着下巴，说道“我昨天看见易洋来了。” 肖长泽不动声色“他来看我是父亲的命令。” 第十五章 二重人格（十五） 任意当做没听到他的话，切下来一块苹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他是你的人呢。” 肖长泽就着她的手把苹果吃了，目光阴沉地盯着对面的白色墙壁，不打算回应任意。 任意也不急，安静地切苹果喂给肖长泽。直到一整个苹果吃完，肖长泽才开口道“易洋是父亲分给我的人。但就像肖长河说的，他随时可以换一条船。” “你觉得他不可信任？”任意反问道。 肖长泽缓慢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任意用纸巾把手擦干净，随口问道“那你身边谁可以信？” “没有人。”肖长泽淡淡道，“如果有人可以信，我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听起来可真惨，任意在心底评价道。 肖长泽靠在床头，缠着绷带的手平放在枕边，狭长漂亮的眼眸望着床边的景色，像是在追忆着什么“肖长河是父亲的长子，也是父亲属意的继承人。他要比我提前接触家里的事务，想要把我身边的人变成他的人很容易。” 他唇边浮现出一抹伤感又自嘲的笑容，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望向坐在窗边的任意，眼中闪动着某种温润的光泽，说道“我身边没有可以真正信任的人，即使是易洋。如果真要找出一个人来的话……” 他用无奈又嘲讽的语气道“相识不到一个月的你，反而是我最能相信的人。”他的唇角微勾着，黑幽幽的眼中是无处托付的信任，看起来出奇地漂亮，还有几分脆弱感。 任意摆弄着削苹果用的小刀，对上肖长泽此刻的眼神时动作微微一滞。 云汐道我觉得……他是不是想色诱你？ 好像是……任意感叹了一句，挺上道的。 云汐立刻警告道你不要看他好看，就忘记了他身边有多危险。 任意……我在你心里究竟是怎样一个形象啊？ 云汐轻咳了一声，掩饰道总之你不要做危险的事，这是我们的身体。 任意挑眉道总感觉不是什么好形象。 和云汐的对话只在短暂的一瞬间，肖长泽仍旧看着任意，等着任意的回答。 任意笑起来“你相信我？” 肖长泽道“我没有人可以相信，你是我身边唯一一个没有和肖长河过多接触的人。” 任意却道“说不定我是肖长河故意安排在你身边的，专门等在巷子那里救你，骗取你的信任。” 肖长泽“……”这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他的脸色从哀伤变为警惕，有几分怀疑藏在其中。 任意笑吟吟地看着他“这么简单就获得你的信任，也就能这么容易就失去你的信任，你这信任也太廉价了。” 肖长泽扯了一下唇角，反问道“那我能怎么办？你有落到过像我这样的境地吗？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不过是在去公司的路上就能遇险……” 任意挑眉道“我在下班的路上还能遇到高危事件呢，救个人还被威胁要把我也拖下水……我觉得我这个境地也不怎么样。” 肖长泽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变了好几回才道“我没有别的办法。” 任意笑了笑“我理解，所有人都想活。我也是拼了命地想活下来，就算牺牲别人也无所谓。” 她语气里有一种感叹的意味，像是脱离自己的身份在看待这一切，却又有着莫名的无奈在其中，让肖长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长着一张柔弱面孔的女孩浅笑吟吟，似乎洞悉世事。 可是她又能明白什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牺牲别人活下来这种事她真的懂吗？ 然而肖长泽没有从她眼中看到真正的恨意和怨怼，她虽然很喜欢逗弄他，但更像是出于某种恶趣味，而不是真正的讨厌和恨意。她似乎是真的理解他那一天晚上做出的选择。 肖长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 肖长泽凝神看着任意，忽然说道“我查过你。” 任意随意点了点头，不怎么在意，要是肖长泽没查过她，他才是真的没救了。 见任意没什么反应，肖长泽接着说道“从你出生的家庭，到你就读的学校，再到你工作的地方，事无巨细，我都看过了。那样的环境和生活，是无法形成你这样的性格的。” 任意托着下巴看他，笑道“我什么性格？” 恶劣至极，肖长泽在心中说道。不过他没敢说出来，他现在要装失忆，任意在外人面前真要折腾他，他还不敢发火。等没有人的时候，任意真性情暴露，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肖长泽没有回答任意的问题，而是接着问道“你是真的白晴吗？” 任意歪了歪头，认真想了想，然后从果盘里又摸出一只苹果来，开始削皮。 肖长泽看着她的动作，抽了抽嘴角，好不容易耐下性子等她说话。她如果没有岔开这个话题的话，就说明这个话题可说不可说。 任意削了一圈的苹果皮，缓慢开口“你看过我所有的资料？” 不知道为什么，肖长泽被她问得一阵心虚，仿佛他不应该看她的资料一样。然而她根本没有说谴责的话，他却开始不安了。肖长泽暗自唾弃了自己一下，觉得自己最近是被任意给压迫久了，居然在面对她的时候会有心虚感。他也能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从他拿到的那些资料来看，她从童年开始就遭受着家庭虐待。 她迄今为止的人生，看起来都像是一场悲剧。 肖长泽自认没什么同情心，看到那些资料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上一两句。 他不安地瞧了一眼任意，见她没有动怒的意思，说道“没错。” 苹果皮被削下来一半，掉落在盘子里。任意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平静道“那你也应该知道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身上可能会发生什么。” 肖长泽其实不知道，他试探地猜测道“反社会人格？” 任意抬头“我觉得你要比我反社会。” 第十六章 二重人格（十六） 肖长泽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可不像你那么恶趣味。”随即他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任意把最后一块果皮削下来，抬头对他一笑“多重人格分裂。” 云汐冷声道你告诉他做什么？ 任意道我等让我的出现显得合理，实话实说而已。 云汐但他不是可以信任的人，你还不如……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任意问道不如什么？ 云汐没什么。 “什么？”肖长泽愣了一下，皱眉道，“我以为那是小说里的东西。” “现实中也是有的。”任意咬了口苹果，事不关己一般地说道，“白晴一直经历着痛苦，无法摆脱这种折磨，又经历了一次失恋，为了保护自己，分裂出来我，让我替她面对这一切。” 肖长泽显然不太相信，上下打量着她。 任意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把苹果吃了，然后道“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肖长泽道“现在才下午三点。” 任意十分不负责任地回答道“你哥说我随时可以走，不算我早退。” “你还拿着我的工资呢。”肖长泽皱眉道，“叫他肖长河。” “好，肖长河。”任意摊手道，“你给的钱多你说了算。” 肖长泽追问道“你真的是人格分裂？” 任意眨眼道“我觉得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她这么一说，肖长泽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本来和怀疑任意的话，然而在她说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之后，他竟然开始相信了。 他拧着眉道“也就是说，你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格？” “她睡着了。”任意道。 “可……”肖长河还想问什么，病房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他表情顿时一变，看着任意道“能不能别走？” 任意笑了笑，也配合地道“不行……”她停了下来，走过去把房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是穿着制服的陆然。 陆然对她点了点头，往病房里望了一眼“他想起来什么没有？” 任意摇头“什么都没有。”她也顺着陆然的视线看过去，轻声道“肖长河前天也来过，他也没什么反应。” 陆然双眉之间的纹路加深，他叹了口气，打算走进去进行例行询问，即使明知道问不出来什么。 任意跟在他身边，问道“一定要他回答吗？” 陆然道“伤他的凶手一直没抓住，他就一直处于危险之中。就算是为了他的安全，也必须找到凶手。” 他把笔从记录册上拿下来，侧头看了一眼任意“还有你的安全，如果找不到凶手，你的安全也得不到保证。” 任意愣了一下，双手交握，说道“我其实……” 她的话没有说话，一旁的肖长泽却打断了她的话“你想问什么？” 他借着身后的软枕，靠在床头上，冷淡地看着陆然。 陆然扫了他一眼，公办公事地开口“你那天晚上……” 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陆然站起身，把一笔没记的本子合上，转身往外走。 肖长河自己不想说，陆然当然问不出什么。 任意送陆然走出去，出门之后还饱含歉意地说道“他对所有人都很冷淡，不是故意的。” 陆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他是不是只对你一个人亲近？” 任意点了点头“他说他对我有一种熟悉感。” 陆然道“你和他之前也不认识，这种熟悉感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肖长泽编出来的，任意在心里道。她表面上表现得一片茫然，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那天救过他。” 陆然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女孩，不知道怎么给她说明肖家内部的争斗，只能委婉地提醒道“他说失忆未必是真的失忆了，而是为了躲避什么。”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把话说得深一些“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让你离肖长泽和肖长河远一点，不要接受这份工作。但是……” 他责备地看了一眼任意，说道“但是你既然接受了，就应该对这两个人有所了解。” 他眼中有冷光闪过，沉声道“肖长泽和肖长河都不是什么好人。” 任意问道“我那天听到你们聊天了，肖长泽会被袭击是因为……豪门争斗吗？” 陆然扯了扯嘴角，说道“肖家可要比那些豪门风云复杂多了。他们的继承权从来是靠争的，没有退出这个说法。家主虽然可以有属意的继承人，但其他的继承人也有竞争的权利。” “肖家一直以来，靠着这种方法，选出能带领肖家往下走的人。” “不可以弃权？”任意看了看身后的房门，“那像肖长泽这样失忆了怎么办？” “这要由肖家的家主决定。”陆然道，“不过肖家内部的斗争是不准出现严重的内耗的。” 不能出现严重的内耗这一点其实很难把握，说到底还要看家主的意思。从肖长泽平常提起肖家和他父亲时的语气来看，可以看出来他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肖家家主有很大的决定权。 “总之，”陆然也眯起眼睛，盯着肖长泽所在的病房的门，“你最好不要参加到他们内部的争斗中。”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了。 任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转过数个念头。陆然有是为了什么才执着于调查伤害肖长泽的凶手的？ 肖长泽受伤如果是因为肖家内部的争斗，他根本没必要彻查到底。难道只是因为她的安全也牵连在了其中？ 任意思索了片刻去，又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如果单纯考虑到她，陆然应该认真地跟她谈话，让她远离肖长泽才对。 这其中还应该有其他的原因。而陆然的身份也不仅仅这么简单，否则他不应该这么清楚肖家的情况。 任意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就看到肖长泽坐在那里，眉眼挑起，看起来十分地不好相处。 每次陆然过来，他都是这样，任意没理他“我走了。” 肖长泽却道“你和陆然说什么了？” 第十七章 二重人格（十七） “他说让我离你远点。” 肖长泽嗤笑了一声“他还把你当做被卷进来的小可怜呢。” 任意敛了笑意，冷淡地看了一眼肖长泽“我本来就是。”说罢，她也不等肖长泽说话，拿着自己的包转身就出了病房。 肖长泽呆愣着看她出了门，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叫住她。这么多天，他从来没见白晴生过气，他还以为她根本不会生气的。 病房的门被随手关上，片刻后护工走进来，温声细语地询问他有什么需要。肖长泽对着门，脸色阴沉下来，狭长的眼中闪动着微冷的光泽，他道“没什么，你出去吧。” 护工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又退了出去。 肖长泽低垂下眉眼，他明明没有说什么，她本来就是故意卷进来的。因为刚刚说话的是陆然，所以她才会突然生气？ 她对陆然…… 肖长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0。 肖长泽盯着雪白的床边出神，直到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 任意合上身后的房门，对留候在外面的护工点了点头，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走。走进电梯之后，她才勾了勾唇，露出一丝笑意。她听见好感度上涨的提示音了。 电梯的墙壁倒映出她的面容，云汐奇怪道你笑什么？ 任意道预期目标达成，值得开心。 云汐道预期目标？她想了想，猜测道你想取得肖长泽的信任？ 可以这么理解。任意看着电梯墙壁上的自己，不过离他信任我还很远。 电梯门悄声滑开，任意迈步走出去他戏演得不怎么样，却很能藏事。对于肖长河和肖长泽之间的争斗，肖长泽很少透露出来，她现在知道的一切都是陆然透露给她的。 云汐道从那样的家族长大的人，心思都很重，我不建议你跟他们打交道。 任意笑道我其实比较习惯这种人。 说话间，任意走到了医院大厅，迎面走来西装革履的易洋。他看起来行色匆匆，看到任意之后就停下了脚步，歉意一笑“白小姐。” 任意道“很忙？” “公司有点事，肖少职权还在，需要他签字。”他说道，“这些天辛苦白小姐了。”他说话很注意分寸，但是在肖长河面前他称呼肖长泽为二少，只要肖家人不在，他就称呼肖长泽为肖少，表忠心的意思十分明显。 任意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没有你家肖少辛苦。” 易洋道“肖少也是没办法，才想出这种招数来。”他往大厅旁边站了站，表露出一种想长谈的意思。 任意也跟着他往旁边走了走，问道“肖长泽想要做什么，你都清楚？” “肖少的事，我哪儿能都清楚。”易洋谦逊地接了一句，他顿了顿又道“肖少多疑，我本来以为他不会把失忆的事告诉您的。” 任意诚恳道“那他也得藏的住。” 易洋“……”他轻咳了一声，把话题引开“再过些天，肖少就要出院了，白小姐想没想过去处？” 任意道“再找一份工作好了。” 她口气十分轻松，让易洋面露诧异，他道“我以为白小姐和肖少……您如果跟肖少在一起，也不会吃亏的。” 任意眯起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们家肖少到底想干什么？” 易洋站直，脸上的诧异化为郑重的神情，他道“肖少这个时候不能回肖家。” “他肯定不会缺住的地方。”任意淡淡道。 “但他却一个合适的理由。”易洋道，“我知道白小姐是聪明人，也看得很清楚，这时候只有您是最好的理由。” 肖长泽忍耐了她这么久，当然是有目的的。他想借着失忆的借口逃脱一些危险，也想要靠着她暂时远离肖家。也许还不仅仅是这样，他应该还有后续的计划。 任意思索了片刻，在易洋恳求的目光中抬起头“他想让我帮忙，就亲自来跟我说。我不是他的下属，想要合作至少要摆出合作的态度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易洋，嘲讽地勾唇“真当我傻？” 易洋的脸色变了变，苦笑道“我会回去和肖少说的，您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跟易洋告别之后，任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汐终于开口肖长泽想要利用你做什么？ 演一出失忆、爱上平民姑娘的戏码。如果他父亲脑子不太好使的话，可能会相信吧。任意陈述道，他应该是想这一段时间一直和我在一起，至少是表面上。 她笑了笑道想的挺好的，他先卖惨让我心软，最好对他生出好感来，毕竟他长着一张不错的脸。然后再由易洋把他的难处说出来，回头再演一出戏求我帮忙。正常的角度来讲，我是很容易答应帮忙的。 但你明显就不太正常，云汐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注意力却放在另一件事上……骗不过？ 任意道他骗骗肖长河还行，肖长河也是将信将疑。骗他父亲的话，我估计不太可能骗过去。 不过他肯定有后续的计划，肖家肯定也不是想要把继承人都弄死，不需要太担心。 云汐道那天晚上的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所以应该是肖长河做的，听陆然说，肖家家主有两任妻子。任意对着镜子歪了歪头，如果是同父异母的话，很容易下死手。 云汐语气凉凉地说道说不定也不同父呢。 任意……有想法。不过看肖长河和肖长泽的眉眼，两个人应该是有血缘关系的，肖家主头顶上应该没绿。 ———————— 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进来的人是易洋，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肖长泽抬头，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在任意那里讨到好。他扯了下唇角，问道“她说什么了？” 易洋道“她说如果是合作的话，就请您亲自和她谈。” 第二十章 二重人格（二十） “没错。” 肖长泽深吸了一口气，他正色道“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大概再过一个月就会出院。易洋会过来接我，肖长河应该也会来。我到时候会说我不想回肖家，想跟你走。” 任意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到时候会跟我回家？” 肖长泽道“对，本来在肖家大宅应该是最安全的。我执意不回肖家大宅的话，肖长河对我失忆的怀疑也会洗去。” “也就是说，我以后会和你共担风险。”任意站起身，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肖长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长泽已经做好了谈条件的准备，他道“我愿意按照之前的薪酬支付工资，额外再加二十万，如果我最后赢了……虹卓旗下子公司的股份5，随便你挑。” “一跃就成为人生赢家啊……”任意笑起来，但很快她就把这抹笑意收敛了起来，“但是风险太大了，如果你输了，我的下场也不会好。” 肖长泽怔了一下，随即道“那10？” “不是价码的问题。”任意看着他，眼神淡淡，“你至少要让我觉得你会赢，或者跟你站在同一方不会有其他的风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易洋说的，但我需要的不是这种许诺。” 肖长泽抿了抿唇，所以她是觉得站在他这边风险太大，不值得吗？ 肖长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7。 肖长泽沉默片刻，开口道“你不想再和我有牵扯也没关系……”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黯淡“你只需要在我求你带我走的时候，答应我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他不太敢确定地瞟了一眼任意，问道“可以吗？” 又来这套，任意一阵好笑，反问道“答应你就可以？” 肖长泽垂下眉眼，干涩地开口“答应我就可以，你可以从肖家的争斗中脱离出去。” 任意沉吟了一会儿，扬眉看他“那你的后续计划呢？” 肖长泽避开她的目光，说道“那是我的事了。说好的工资我也会给你，你如果肯帮我的话，我愿意付给钱。”他原本的后续计划是包含着任意的，如果没有任意，就会变得麻烦许多。但那总要比任意完全脱离他的计划要好，他看不透她，只能尽力让她不要脱离他的计划。有些事，即使她不知道，他也可以利用她做到。 “所以你还是没有拿出合作的诚意。”任意盯着他，微微一笑，“你原本的计划应该也有我的参与，但是不会和我实话实说。”她叹了一口气，兴致索然地扫了肖长泽一眼“这样就谈不上合作了，我不接受单方面的利用。” 肖长泽皱起眉“你已经没办法轻易脱身了，我以为我们是有共同的目的的。” 任意转身往外走，淡淡道“我当然有自己的办法。” 肖长泽的眸光瞬间冷了下去，幽幽地看着任意的背影，他道“你想去找陆然帮你？” 233我感觉攻略对象要炸了。 任意不为所动，她还把手机拿出来翻了翻，漫不经心地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还有陆警官的电话，正好可以加个微信联络一下感情。” 肖长泽“……” 他脸色黑了黑，冷哼道“他还有查案子呢，能护住你？” “说的你能护一样。”任意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能护住自己吗？” 这句话太狠了，肖长泽放在一侧的手骤然收紧，甚至能看出隐隐的青筋来，双唇抿成一个紧绷的弧度，整个人都在暴怒的边缘。但过了一会儿，他竟然生生忍了下来。 任意勾了勾唇，转身欲走“祝你好运。” 233qaq我觉得好感度要一路降到底了…… 任意懒声道安心…… 她话音刚落，就听肖长泽冷静的声调“你想要知道什么？” 任意脚步一顿，对着蓝白色的病房门弯了弯唇角，说道“要我参与进去，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还有，陆然为什么会执意追查这桩案件？” 病房中陷入了一阵沉默，任意回过身来看他，见肖长泽低着头，大半张面孔都在阴影之中。 许久之后，他开口道“其他的事都没问题，但是陆然为什么执意追查这桩案件，我也不知道。” “好吧。”任意一摊手，转身推开了病房门。出门之前，她听讲肖长泽道“肖长河这个人，喜欢柔柔弱弱的漂亮女孩。” 任意没有接他的话，回身把门关上，最后看到的一幕是肖长泽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显得十分落寞。 云汐一直静静地看着任意和肖长泽对话，此时才开口说话，只是语气说不出的奇怪明明只是你和肖长泽在谈合作，为什么我感觉像是在看一场三角恋？ 任意语重心长地回答道感情是合作的基础。 云汐……你骗鬼呢？ 三角恋什么的，现在说这个还太早。现在的合作只是合作而已，但我要让肖长泽把我摆在和他同等的位置上，否则我们付出再多也有可能打水漂儿。任意解释道。 但是我们的安全怎么保证？云汐的声音中有几分担忧，肖长河不是会遵纪守法的人，就算我们脱离了肖家内部的争斗，也会有危险。而且刚刚肖长泽说了，肖长河很喜欢…… 她停了一下才说道很喜欢柔弱的漂亮姑娘，你在他面前扮演的形象就是这个。 我也没想到正好对的他的胃口。任意说道，她是真的没想到白晴的形象会是肖长河喜欢的那一款。肖长河又不是她的攻略对象，她根本没怎么关心他，基本就是当做一个路人nc对待的。至于我们的安全…… 她笑了笑不是还有我们的陆警官吗？远离肖家之后，除了肖长河就不会有谁盯着我们了，向陆然寻求帮助，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就淡出他们的视线了。只不过她根本没有想从肖家的争斗中脱离，否则她根本不会参与进来。 云汐道好吧，注意安全。 云汐暂且认可了任意的解决方案，只是她沉寂下去后又想了想，突然觉得不对等等，三角恋还太早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一章 二重人格（二十一） 又过了一个半月，肖长泽腿上的伤逐渐好转，肖家的人三番两次地想把他接回肖家大宅，但都被肖长泽和易洋挡了回去。 说来奇怪，在肖长泽住院的这一段时间，任意见到的真正和肖长泽有血缘关系的肖家人只有肖长河，就连肖长泽的母亲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肖长泽和易洋却都习以为常，至少任意从来没有在肖长泽脸上看到过为此伤心难过、或者低落的神情。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和护工的监视下，需要小心不要露出丝毫自己没有失忆的马脚。只有易洋借着公司事务来让他签字的时候，他能借着这个机会和易洋低声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办。 自从上一次任意和他谈过之后，肖长泽与易洋说话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刻意对任意隐瞒。 易洋向他交代事情的时候，任意就坐在一旁，拿着一本书看，或者侧耳听他们的对话。肖长泽偶尔会看她一眼，等任意看过来和他对视的时候，他又一脸欲言又止。 任意看得出来，他是想让她开口，不过任意不怎么想直接参与进去。只要肖长泽不说，她就当做没看见。于是每天好感度上上下下，跳个不停。233每天跟着提心吊胆，眼泪汪汪。 直到这一天，肖长泽和易洋商量出院的事情，任意才从书本上移开视线，问道“明天肖长河会过来了？” 肖长泽的眼睛亮了一下，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道“他会打着接我回肖家的名义过来，这一次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拿伤口拖着了。我现在虽然不能自由行走，但也只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再拖下去他会起疑。” 肖长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7。 日常好感度波动，任意也不在意，她把书本合上，起身道“那我明天过来好了……还有事吗？” “……没有。”肖长泽迟疑了一下，偷眼看了看任意的神情，到底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任意只当没看到他的一样，把自己的东西装好就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肖长泽。 肖长泽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眼底划过压抑的喜悦，他声音听起来还很平静“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任意语气里有一点为难，不过很快她就轻松了起来，“这两个月的工资你还没给我打，肖长河都给我了。”她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肖长泽，仿佛在说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肖长泽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被她气死，他沉着脸没好气地道“不会欠你的，明天……今天晚上就让易洋转给你！” 易洋在一旁写字的手一顿，同情地看了肖长泽。他是肖卓指给易洋的助手，默认是站在肖长泽这一边的，跟在肖长泽身边也快两年了，很少看见肖长泽真正情绪外露的时候。但只要对上白晴，肖长泽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好像倒退到十八九岁，冲动易怒的时候。 听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能会现双商倒退的情况，看来不是骗人的啊，易洋在心中感叹道。 “好，那没事了。”任意得到答案，对肖长泽和易洋点了点头，出了病房门。 肖长泽盯着她的背影，脸色极为难看，病房门被关上之后，漂亮润泽的眼眸还蒙上了一层委屈，她就一点也不关心他的事儿吗？ 肖长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2。 易洋看着两人的对话，觉得任意可能不太看得上肖长泽，问道“您和白小姐说过了吗？” 肖长泽眉宇间有些烦躁“我有分寸。” 好嘛，易洋咽下后面的话，又提起其他的话题“白小姐如果不同意的话，明天出院之后，您打算怎么做？” “这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换人了，如果……”肖长泽勾起一个恶意的笑，“那就让她找陆然去保护她好了。” 易洋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算了解肖长泽，感觉他这话不太能信，提醒道“最好还是跟白小姐商量一下。” 他委婉道“白小姐看起来，不像是能忍受欺骗的人。” 肖长泽沉默了一瞬，语气冰冷“我不可能因为她放弃定好的计划。” 易洋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肖长泽是不打算改变主意了，而白晴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不过是个下属，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 ……………………… 任意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去了中心医院，刚刚下车，手机铃声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是挺久都没来电话的白晴母亲。电话一接通，就是白晴母亲抱怨的话语。不过在中间夹了几句关心，问她的病怎么样，这个月能不能打钱回家。 任意对这种关心不太能接受，她挑了挑眉，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云汐道白晴每个月都会打钱回家，你这么久没打钱，大概是急了。 任意道我还生着病呢，哪有钱？她上次拿生病做借口拒绝了白晴母亲打钱的要求，这么久了也不见 云汐…… 她道挺好的，我也想劝白晴的……云汐轻轻叹息了一声，隐隐能听出无尽的惋惜和无奈。 她是真的很想帮助白晴，却对此无能为力。她没办法代替白晴生活，也没办法改变白晴的决定。 任意笑了笑境遇不一样，很多在你我看来容易解决的事情，她无法解决也无法割舍。就像邹启明，她未必是真的爱他，只是太久没有人对她好了。就算是那种虚假的温暖，也能让她紧紧抓住不肯放手。 这样吗？云汐喃喃自语了一句，低声说道，如果她这一次没有沉睡的话，我想让她渐渐忘记邹启明，拥有新的生活的。我只是在她的身体里看着就好了。 我已经看了那么多年了，再等到她寿终正寝也无妨的。 任意静静地听着云汐说话，这是云汐第一次真正在话语中袒露出她并不是白晴的副人格。原来她早就在白晴的身体里，一直看着那个女孩的人生，希望她能获得更好的生活。 只可惜，就算白晴还在，她也不会过上云汐所期望的那种生活。 云汐低声说完，问道她还会醒过来吗？ 任意踏上医院前的台阶，回答道不会了。 第二十二章 二重人格（二十二） 任意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肖长泽的病房前站着几个人，恰好这几个人任意是认识的，他们都是肖长河身边的人。 怎么看肖长河都比肖长泽看起来有排场多了，比较像霸道总裁，任意在心中评价道。 不过也容易树大招风，任意垂下眉眼，轻轻拧下门把手。里面的对话声立刻传了出来，易洋语气客气恭敬，却又十分坚定“大少，出院去哪儿还是看二少的意思吧？” 肖长河懒洋洋地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怕我害他？在肖家大宅，有父亲在，我能做什么？” 他低下头看肖长泽，说道“父亲和晴姨都很担心你，给我回家吧。” 肖长泽一脸的不信任，警惕道“我不想回肖家。” 肖长河语气中暗含威胁道“父亲让你回去。” 可惜装作失忆的肖长泽，根本不受这种威胁，他道“我在医院这么久，你口中的父母也没来看过我一次，想必我和他们感情并不好，也谈不上什么担心，我不想跟你回肖家。” 肖长河眯起眼眸，染上了一丝戾气“你知道父亲生气的后果的。” 肖长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根本没懂他的意思，皱眉道“我不知道。但你真是我哥哥吗？我们看起来也没什么感情。” 肖长河有些错愕，他看了看肖长泽，又看了看一旁的易洋，问道“你没跟他说？” 易洋依旧是一脸恭敬，看不出真正的情绪“二少只相信白小姐的话。”言外之意，他说什么肖长泽也是不会听的。 肖长河呵了一声“失忆之后看上一个普通女孩，他演电视剧呢？” 肖长泽却冷声道“白晴在你们看来是普通女孩，但在我看来，她是我醒过来之后，唯一一个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比起所谓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我更愿意相信白晴。” 不知道肖长河和易洋听到这番话是什么感觉，任意是觉得一阵肉麻和好笑，连云汐都在脑海里呵了一声。 任意安抚道剧情需要，剧情需要。 她这时候还站在只开了一条门缝的门口，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她已经过来了。也有可能肖长泽已经看到了她，为了演戏装作没有发现。 肖长河道“所以你打算跟那个白晴在一起？你要想好，你离开肖家，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肖长泽道“我本来就不知道我有什么。你忘记我失忆了吗？” 肖长河“……”这怎么谈？ 任意轻轻勾了勾唇，直接把门推开，看到里面的人还愣了一下“肖先生？” 云汐忍不住道外面好几个他的手下呢，你这演得也太假了吧？ 任意淡定道没事，肖长河觉得我傻。不傻怎么会为了两万月薪卷进这种事情里来？ 云汐…… 肖长河看到她的时候，眼底明显划过冷意，他笑了笑，温声道“白小姐过来了？今天长泽出院，我来接他。” 任意的目光落在肖长泽身上，发现肖长泽正望着他，眼神期冀而恳求。他道“我不想回肖家。白晴，我跟你走好不好？” 任意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有些茫然地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你来接他回肖家？” 她懵懵懂懂的样子再配上柔弱漂亮的面容，看得肖长河一阵心痒，直觉得可惜，连声音都柔和几分，他道“是这样的，家父很担心长泽。但是因为工作太忙，不能经常来看长泽。不过现在长泽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家父就让我过来把长泽就回家养伤。虽然请了护工，但医院终究没有家里面舒适，对吧？” 任意颇为赞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她这话一出，对面三个人都愣住了。肖长泽盯着她，眼眸暗沉到了极致，在肖长泽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攥紧了拳头。 易洋虽然有些发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给肖长泽使眼色，问肖长泽现在要怎么办。 肖长泽根本没看他，一直盯着任意。 好在肖长河注意力全在任意身上，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异样。 肖长河怔愣过后，仔细看了看任意，说道“那既然这样，我就把长泽就回家了。”他完全没想到任意会顺着他的话说，他以为任意是完全站在肖长泽那一边的。如果不是的话，其实也是可以拿来用一用的，肖长和在心里斟酌着。 任意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看向肖长泽。肖长泽和她四目相对，心底涌上来一阵凄凉的感觉。明知道她只在乎能不能保全自己，因为他把她牵扯进来的关系，她还可能恨着他，他却还选择作为自己计划的一环。是他太过可笑了。 他潜意识里大概一直想验证什么东西，才会选择这么做，以做出最后的决定。而他想验证的东西，是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譬如他对她的一再容忍。 事实证明，她对他和肖长河的争斗毫无兴趣，对于他输了之后会有什么下场，也毫无感觉。 肖长泽扯了扯唇角，接受了这个结果之后他反倒坦然了，平静地看着任意。 任意道“我觉得肖先生说得挺对的，你可以试着和家里人相处相处。” 她顿了顿道“毕竟那才是你真正的家人。”她抿了抿唇，语气里竟然有失落和赌气的意味。 肖长河心中一动，听她的口气，肖长泽似乎是真的失忆了，而白晴又有些喜欢他、舍不得他又希望他好才会这么说的。 要是那样的话，他追一下白晴也不是不行，正好是他的口味。要是能把白晴弄到手，还能给肖长泽添堵。 不过肖长泽要是真的失忆到什么都不记得了，要和肖家彻底断绝关系，他也没有必要再对肖长泽赶尽杀绝。 肖长泽听到任意的问话，笑容黯淡，自嘲道“你觉得对，我可不觉得对。” “是吗？”任意似乎有些为难，“那你出院之后想去哪里？” 肖长泽看着她为难苦恼的神情，忽然灵光一闪。他咽了下口水，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试探地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 二重人格（二十三） 任意对上他的眼神，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然而等她转过头看向肖长河的时候，却换成为难无措的神色，她小心翼翼地帮肖长泽说话“还是按长泽的意愿来吧？” 肖长河也显得十分为难，他道“这是父亲的意思。” 他不提肖卓还好，一提肖卓任意的神色反而坚定了，她微微皱起眉，说道“但长泽的父母也一直没来看过长泽……”随后她又觉得随便评论别人的家事不好，在肖长河的注视下低头小声道“我觉得既然长泽不愿意回去的话，还是由他自己做主吧，他都是成年人了。” 肖长河脑海里却飞快转过一个念头，他是查过白晴的，包括白晴的家庭和原本的工作情况、还有之前的恋人。白晴不怎么聪明，而且性格怯弱，更不会说谎骗人，肖长泽就算是装失忆，也不至于用这种人陪她演戏。 肖长泽应该是真的失忆了，才不想回肖家，连父亲都压不住他。既然这样不如让他跟白晴走，在外面待着。他想要对肖长泽做什么，也会方便很多，况且还有个白晴可以用。 肖长河可不觉得如果他追求白晴的话，肖长泽能抢得过他，肖长泽长得好，他也不差啊，而且这方面，他比肖长泽有经验多了。 要是顺利的话，他不止能把肖长泽彻底将死，还能睡到白晴，一举双雕也不错啊。 这么想着，肖长河忽然改了口，他道“你说的也对，长泽是成年人了。他不想回肖家我也没办法，不过父亲那里，我只能实话实说了。” 肖长泽立刻道“无所谓，我不会再回去了。”他语气中有些许怨怼，似乎对肖家没有来探病很是介怀。 肖长河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十分古怪，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啊。”说罢，他转身往病房外面走，临走前还对任意点了点头，说道“有什么困难，可以过来找我。” 看起像个温文尔雅的英俊青年。 坐在病床上的肖长泽无声地冷笑，肖长河还当白晴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柔弱女孩，相对白晴下手。 他等着看他撞个头破血流。 虽说如此，肖长泽心底还有些许不适，怎么总有人觊觎那个女人。 肖长泽瞄了一眼浅笑看着肖长河离去的任意，明明是个性格十分恶劣的女人，只是能装会演罢了。 想到这里，肖长泽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天任意的话。 她说，她充分理解他的做法。她也是拼命想要活下去，即使要牺牲其他人。 一个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无法像她那样释然的，也没有人一开始就能装会演。 肖长泽不相信一个普普通通、在甜品店工作的女孩，会有任意这样的性格和魄力。 那么她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为今天的她？ 肖长泽的思绪被这个问题牵动，一时有些失神。 任意等肖长河离开，才转过头看肖长泽，微微笑道“你可以跟我回家了。” 这个浅笑让肖长泽霎时失言。 上午的阳光明媚到让人觉得头晕目眩，肖长泽望着阳光下浅笑的女孩，抿紧了自己的双唇，克制着自己不要多想。 只不过是现在的场景看起来太温暖了些，让他这个很久没有被人关心过的人心生动摇。 肖长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2。 任意注意到他的异常，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易洋。易洋不用她说话，就会意道“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会开车送肖少和您。” “好。”任意点点头，一点也不怜惜伤员地让肖长泽自己拄着拐起身下楼。 易洋“……还是我来扶着肖少吧。”指望任意帮忙是不太可能，其实他很怀疑任意是不是知道肖长泽的计划，才会一直折腾他，也怀疑肖长泽说得大言不惭，最后不一定会真的把任意扯下水。 所以他一直保持着一个下属应有的沉默，该干什么时候就干什么好了，少说多做。 肖长泽已经十分习惯任意对待他的“冷酷无情了，冷着脸自己把拐杖摸过来，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他这些天也时常用到拐杖，还算熟练。 易洋想伸出手去扶他，还没等肖长泽开口拒绝，就听任意道“还是让他自己来吧，医生说让他多走动了，否则就用轮椅了……你们肖少肯定是不差这笔钱的。” 易洋的手一顿，扶上去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他想了想试探地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肖长泽呵呵了一声，也没理他，自己拄着拐杖往门外走了。 任意笑得更开心了，她嘱咐易洋“下去把车开出来吧，看起来他要走到停车场也不容易。” 前面的肖长泽听着她含笑的语调，感觉刚才被触动和失神的自己就是个傻子。下一秒，拐杖和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任意不怎么赞同地说道“这是顶楼，小心吵到楼下的病人。” 肖长泽“呵。”还不是被她气的。 易洋不想参与到这两尊大神幼稚的争斗中，连忙拿了车钥匙下去开车。 任意走到肖长泽身边，体贴地帮他打开病房的门，温柔道“小心点。”却没有一点打算扶肖长泽的意思。 肖长泽“……”看在她刚才帮了他，还打消了肖长河怀疑的份儿上，他不和她计较！ 肖长泽堵着气，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门。任意在他身后忍俊不禁走得还挺快。 云汐……无聊。 任意道主要是看见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她叹了口气，把病房门反手关上当初在巷子里的时候，他要是老实躺着，或者不多说话，我肯定会很宽容地对待他的。可惜他没有:） 云汐……当初有人对我说女人的报复心很可怕，我没有信…… 任意挺愿意听她将她之前的经历的，接了一句你不是女人吗？ 云汐道我是，但我一般都直接把人杀了。像这种小打小闹的报复，她还从来没做过。 任意……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可怕。 第二十四章 二重人格（二十四） 中心医院有电梯，直通顶楼，所以肖长泽自己拄着拐杖下去也不会有多累。 他走到电梯旁，皱了皱眉，刚想把重心放在一只脚上，腾出手来按电梯键，就有一只手提前按下了向下的按钮。 任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替他按下了按钮。 肖长泽没什么表情，安静地等着电梯上来。 任意从按键上收回手，也没有说什么，仰头静静看着屏幕上变换的数字。 几秒钟后，肖长泽却忍不住用余光看了身侧一眼，只见任意面容平静，似乎没有觉得现在是气氛有何不对。 肖长泽莫名觉得更生气了，等电梯门打开，他沉默地走进去，还往角落里去了去。任意跟着走进去，按下了去一楼的按钮。 电梯内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寂，让肖长泽有几分犹豫。他其实也没有多生气，没有必要跟白晴置气的。 然而等他转头打算搭话的时候，看见任意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表情，莫名又开始生气。 于是直到电梯下到了一楼，肖长泽也没说话。 他没有开口，任意也没有开口，只是十分“体贴”地帮肖长泽按电梯的开门键。 肖长泽一点也不想要这种体贴，在电梯门打开之后，径直出了电梯门。 出了一楼就是一截高高的台阶，不管从哪个门出来，都逃脱不了这一截台阶。 肖长泽在台阶前停了一下，没有听到期望中含笑的女声。狭长漂亮的眼底滑过一丝难过和委屈，接着拐杖开始自己下楼梯。 他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甚至已经进了虹卓集团摸爬滚打过一段时间，难过和委屈早就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但不知为何，白晴不理他，想看他笑话，却让他格外的委屈。 肖长泽不想把这种可笑的清晰泄露，面无表情地拄着拐杖下楼，只是拐杖碰地发出的声响越来越重。 任意跟着他后面慢慢地走着，还一脸无辜地和云汐说话其实我没打算让他自己下去的，他要是再等一会儿我就伸手扶他了。台阶上没站稳还是挺危险的，要是摔了，他可能还要再住院一次。 云汐道肖长泽别的没有，一身的傲气，怎么可能一直在台阶下等着。老实说以他的傲气和脾性，能忍你这么久也是稀奇。 任意道因为他没有别的办法，就算不爽我也只能忍着。忍得久了就成了习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稍微对他好一点他都会感动。 云汐道这个我懂，斯德哥尔摩。 任意眨了眨眼有点像。 云汐道就像在我原本的世界，主人拥有对仆从的绝对所有权，可以任意责骂。如果主人稍微对那些仆从好一点，甚至只是给个好脸色，他们就会感激涕零，为主人赴汤蹈火。 任意道我还没有那么凶吧？ 正在和云汐说笑的时候，前面的肖长泽忽然身子歪了一下，站立不稳。 任意像是一直在盯着他一样，几乎在同一时刻，她就伸出手扶了肖长泽一把。 肖长泽刚刚不小心把拐杖落在的边缘，惊出一身冷汗来，回过神却发现是任意及时拉住了他。 他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叹息了一声，任意从他身后直接绕过来，站在了他身侧。 女孩无奈地看着他，说道“小心些，慢慢下去。” 肖长泽觉得自己脑子彻底坏了，才在她的话语里听出了温柔。 肖长泽慢慢站直了身体，也没有赌气让任意松开手，慢慢往下走。 柔软的手轻轻抓着他的手臂，让肖长泽之前所有的怨气都散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之前还生些什么气，明明在其他人面前他根本不是这样的。 唯一的解释是，肖长泽眉眼低垂，毫不留情地在心底咒骂自己，他脑子坏掉了，才会觉得任意的举动温情。 但他根本没办法否认，他是开心的，只能为她过来扶了他一把。 肖长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2。 任意收起了之前的调笑，站在肖长泽身边，陪着他慢慢往下走。十几级的楼梯走了两三分钟，她也不急，温声提醒肖长泽最后一级台阶有些高。 肖长泽却没有一丝笑意，表情看起来像是戴了一张僵硬的面具。 任意依旧淡定，把他扶上了车，自己坐在了另一边。 窗外的风景平稳地倒退，能听见嘈杂的车声和人声，在这样的背景音中，肖长泽开口道“送白小姐回家，然后把车开到学府花园。” 前面的易洋愣了一下“您不和……” 肖长泽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微冷“按我说得做。” 任意在心底啧了一声，说道还挺凶。 易洋没敢在说话，老实地开车。任意却不打算老实，她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肖长泽，问道“你不打算和我回家？” 肖长泽板着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闻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任意淡淡道“你不是说要跟我回家吗？” 不是你不同意的吗？好在肖长泽还没傻到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只愣了两秒，迟疑道“你不是……” 任意轻轻笑了笑，也不看他“我看你可怜。” 这语气十分地不讨人喜欢，却足以让肖长泽心底涌上一阵欣喜。他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任意似乎也没打算和他说话，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心情似乎不错。 良久，肖长泽打破了车内的安静，他说道“陆然会追查肖家，应该是发现了肖长河有问题。” 任意总算提起了兴趣，好奇道“他拿到了肖长河派人袭击你的证据？” 肖长泽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他早就把肖长河抓起来了，他可不会顾虑肖家。”如果会顾虑肖家，他也不会过去当警察。 “陆然应该是发现了一件命案和肖长河有关系。大概就在一年前的时候，没有查到真正的凶手，一直是件悬案。” “也就是说，”任意问道，“肖长河手上可能有一桩命案？” 肖长泽却道“是一定有。” 第二十五章 二重人格（二十五） 这么肯定啊，看来他也拿住了肖长河的把柄，任意笃定道“你手里有证据。” 肖长泽笑了一下，眼底一片幽光“我也要有能和肖长河抗衡的东西。” 任意懒洋洋地靠在一边，说道“但是你没有拿出来，怕牵连肖家？” 肖长泽沉默下去，他移开目光，神情中有说不出的嘲弄“他现在在虹卓集团任副总裁，如果他出了事，整个虹卓集团都会受牵连。肖家之前的事也有可能还会被牵连出来。” “你做过吗？” 任意扫了他一眼，语意略深“你做过犯法的事吗？杀过人吗？” “没有。”肖长泽摇头，他明白任意的意思，低声道，“但我是依附肖家存在的，如果肖家没了，我现在的一切也没了。我母亲……” 他扯了扯唇角“她估计会疯吧。” “她很在乎肖家？” 肖长泽道“比起我，很明显她更在乎肖家。” “我跟父亲吵过架，说过要离开肖家。她当时……”肖长泽闭上眼睛，语气平稳，“她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 有些痛苦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提起来不会痛哭流涕，却是绝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任意敛起了笑意，问道“那你父亲呢？” 肖长泽道“我父亲不会计较我说过的话，他觉得我和肖长泽都是小打小闹，幼稚至极。不过也是因为那一次之后，父亲说我软弱，担不起肖家。” “母亲大概觉得我没什么用了，也不能为她争到肖家。”肖长泽苦笑，“她估计正在筹谋怎么和父亲再生一个孩子。” 任意赞叹一句“有想法，及时止损。” 肖长泽“……”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任意一眼，任意立刻改口“当然养孩子肯定不能这么干。” 肖长泽被她气笑了，略薄的唇勾起来，说不上心底是好笑还是生气“你倒是一点都不同情。” 任意一只手托着下巴，眉眼温润清浅，褪去了之前的柔弱和怯懦，她道“还没有人同情我呢，哪有心思同情别人。”她偏过头来，挑眉看着肖长泽“而且我同情你，你又不见得高兴。” 肖长泽唇边的笑意转淡，说道“被同情的确没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如果她能为他流露出一丝心疼的话，他大概会有些高兴。 肖长泽也不指望任意能有多温柔地关心她，她不耍他就不错了。而他的那些往事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提起的，只是作为她愿意帮助他的回报，他觉得应该讲给她听。肖长泽这样想着，压下失落的情绪，悄声无息地把话题引开“我一直待在外面，我父亲早晚回来找我。如果有流言传到他耳朵里，他可能会让我把你也带过去。” 前面坐着的易洋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心地开车。 任意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告诉我呢？” 肖长泽抿了抿唇，有些不安“你已经猜到了？” 任意道“稍微联想一下，一男一女同居传到你父亲耳朵里，肯定是恋人关系了。再加上你装失忆装了这么久，无论真假，你父亲都会分出点精力来处理你的事的。” 肖长泽道“我是肖家的继承人之一，他不可能不管。” 任意觉得自己抓住了重要的信息“他很看重肖家？” “家族传承。”肖长泽回答道，“就算我对肖家毫无好感，也会不由自主地维护肖家。我父亲这一生都在辛苦地经营肖家，虹卓集团更是他一生的心血，他不可能舍得。” 任意纤细的手指轻轻叩着膝盖，说道“其实我觉得现在活着的人比较重要。” 肖长泽不以为意，他盯着前方流动的车辆，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生在我这样的家庭里。” “或许吧。”任意也不反驳，只是淡淡道“也许我出生在你这样的家庭中，也会生出反骨来。” 肖长泽只当她是不服气，也没有在意，接着道“你也不用做什么，就照着你平时给肖长河看的形象演就行了。肖家现在洗白了，我父亲也不可能对你做什么的。” 任意道“至多让我离开这座城市？” “你可以拿钱走人。”肖长泽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舍不得？” 任意还真挺舍不得的，老实点了点头。她有两只攻略对象在这里呢，怎么可能舍得？ 肖长泽没想到她真的点了头，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移开视线，没有敢问她是舍不得什么，总不会是舍不得他。肖长泽谨慎地掐灭强行冒头的喜悦感，强迫自己思考如何应对肖长泽。 任意却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很在乎肖家吗？” 肖长泽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以前还好，现在等我活下来再说吧。” “但是你父亲很在乎。”任意说道，“他一定要比肖家所有人都在乎，包括肖长河，他只是想得到肖家而已，未必有多想把肖家更好的传承下去。” 肖长泽皱了皱眉，没懂她的意思，说道“但是肖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只有我和肖长河，他不属意我就只能属意肖长河了。” “也许他还没做最终的决定。”任意说道，“按照你说的，他对你和肖长河都不会满意。那么你和肖长河之间的争斗无非是让他觉得谁能更好地带领肖家罢了。只要他觉得你可以，就算他喜欢肖长河也不可能选择肖长河。” “更何况，我觉得他不会有多属意肖长河。”任意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以她的标准来看，肖长河绝对不是一个能有多讨肖卓喜欢的人。连肖长泽都能查到肖长河手上有命案，肖卓怎么会不知道？ 要知道，肖长河今天的一切都来源于肖家。肖家给予他支撑与人脉，才能让他拥有权势和人手。而肖卓才是肖家真正的主人。 “你的意思是，我表现得比肖长河更适合肖家，父亲就会选择我？”肖长泽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与怀疑。 任意斜了他一眼“那么麻烦干什么？取得别人认可这种事很飘渺的，你不如让他没有人可以选。” “逼着他放弃掉肖长河，我相信肖家和肖长河之间，他会选择肖家的。” 第二十六章 二重人格（二十六） 她的意思是，让用肖长河犯过的事，逼着父亲舍弃肖长河以保全肖家，最后只能选择他做继承人？肖长泽震惊地看着身侧的女孩，良久才说出话来“你让我威胁父亲？？” 任意眨眨眼“你怕他啊？” “父亲一直是肖家的支撑，我……”肖长泽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有些恍然。他一直把父亲当做不可逾越的高山，最多想借着父亲的威势和保护从肖长河手中活命，想过的最大胆的想法也只有让肖长河消失，自己得到父亲的认可。 所以在任意提出这个提议之前，他从未想过去威胁父亲，逼父亲选择他。不止是他，估计肖长河也从来没想过。肖卓给以他们的印象太过强大，让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威胁到他。 但就像任意说的那样，面对肖家和肖长河的抉择，父亲只会选择肖家，肖长河绝对是会被舍弃的那一方。只是不知道被威胁的父亲，最后会怎样处置他。 肖长泽的手放在双膝上，沉思着任意的提议，连车什么时候停了都没有察觉到。 易洋悄悄下了车，给两人单独对话的空间。 任意等他面容上的迷茫渐褪的时候，才接着说道“只要你能保护好你手中的证据，你就能成功。如果你一直把肖卓当做无法超越的人，他应该也很难对你满意。” “我猜肖卓说你软弱，未必是觉得你怯懦，而是你无法真正狠下心。”任意说道。 肖长泽诧异地转过头，眼神复杂“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 任意道“我说过了，我不是白晴，拥有的也不是白晴的记忆和性格。” 她推开门，对肖长泽笑了笑，坦然道“我经历的，可不比你少。”真要算起来，她比肖长泽还要大一点，也更早掌控了任家。 任意走下车，留肖长泽一个人在车里出神。 云汐这时出声道你这么久以来做的，都是为了培养肖长泽？ 任意道算是吧，我需要他活下来，也需要他能赢。这也算预支的报酬，我也是有我自己的目的。 云汐道你想要达成的事，需要肖长泽？ 不止是需要，任意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是必须品啊。 云汐听得云里雾里，索性直接问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任意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云汐曾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能和我讲讲吗？ 云汐道……一个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沉寂了下去，没有再开口。 任意也没有追问，站在车旁边，对候在一旁的易洋点了点头，往楼洞里面走。身后响起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听见肖长泽道“我其实，并不想欺骗你、利用你的。” 任意停了下来，回身对他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只是无路可走，对吧？”她摊开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姿势，随即拐进了楼内。 她真的很理解，因为她也无路可走。任意踏上第一阶台阶，唇角噙笑所以这十分公平。 肖长泽看着她笑着转身，张了张嘴，却感觉嗓子干涩无比，什么也说不出来。想不想其实根本不重要，你做的事造成的影响和对别人的伤害，绝不会因为你最初的意愿而改变的。 肖长泽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75。 肖长泽沉默地关上门，对一旁的易洋道“这些天你不用来找我，肖长河在公司提出的意见你也不用阻拦。如果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易洋点头应是。 肖长泽站在原地，望了一眼天边飘荡的云，眼角眉梢不止何时覆上了一层清冷和肃杀。 他已经做了很多他不想要做的事了，所以他不想再输了 ………………………… 肖长泽走进客厅的时候，任意正坐在沙发上，她在沙发旁边的圆形小台子上放了一盆花，正仔细地给花修剪枝叶。肖长泽看了一下，居然还剪的还不错，挺有美感。 肖长泽走过去，任意盯着花说道“我只有一间卧室，你今天晚上可能要睡沙发了。” 肖长泽发现她的确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仿佛刚刚在楼下的对话根本不存在。他道“我睡哪里都可以，你很喜欢花？” 任意剪掉了一边的枝桠，换了个角度看花，回答道“还行，我主要是闲的。” 好吧，肖长泽也能想象出来，任意被肖长河聘来陪他，原本的工作也辞了，空闲的时间很多，的确很闲。但她这么回话，肖长泽根本没办法往下接话。他凑到小圆台旁边蹲下来，把手中的拐杖扔在一边，看上面的红花与绿叶交错，试图找一个话题。 “你养的挺好……”好半天，他憋出这么一句来。 任意把剪子放下，终于舍得看他一眼，发现他眼巴巴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任意想了想，觉得他肯定是因为刚刚在楼下的对话心感愧疚。并无什么愧疚之心的任意托着下巴看他，说道“我其实有一件事情很烦恼，你愿意帮我吗？” 肖长泽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条件反射性地警惕起来，他道“你想做什么？” 任意挑眉道“你不是想道歉吗？” 肖长泽白皙的耳朵尖迅速染上一层薄红，不过这种程度他还撑得住，他板着一张脸道“谁要道歉了？” 任意忍不住笑了笑，某些时候肖长泽简直是教科书版傲娇。任意当做没听到他的反问，自己接着往下说道“那你住在我家里总要付房租的吧？” 肖长泽抿了抿唇“你说。” “我其实不太会做饭，”任意指了指厨房，十分认真地问道，“一日三餐你包，行吗？” 肖长泽拧起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做饭？” 任意点点头，还补了一句“这房租合情合理吧？” 本来都已经准备涨薪的肖长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道“叫外卖不行吗？” “不营养。” 肖长泽心说我能给你订到顶级营养师搭配好的外卖，就任意叹息道“我其实更想吃家常菜，有家的感觉。” 肖长泽感觉心窝被这声叹息戳了一下，没回过神来就脱口而出“我来做吧。” 第二十九章 二重人格（二十九） 一直注视着白晴的云汐是真正了解白晴的人，她知道白晴想要的是什么。在绝望和厌弃中长大的女孩只希望有人能看到她，给她一点爱意，告诉她她是值得被爱的。 任意静静地听她说完，双手合拢，搭在双膝之上，坐正了一些。她口吻意外地有些温柔她已经有了真心爱她的人。 你是说……云汐用极轻的声音吐了三个字出来，音调渐渐地低了下去。 任意缓声道你想保护她，想给她温暖，会因为她的痛苦而愤怒，想让她拥有幸福，并非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这不算是真正爱她吗？ 至少只有你，是在帮她的。 云汐沉默良久，轻声道如果她能听得到就好了。 “让一个人真心喜欢上白晴”任务已达成。 233……这样也行？ 任意又没有说一定要是爱情，而且云汐喜欢的才是真正的白晴。肖长泽和陆然就是再爱我，喜欢的也只是我扮演的假象罢了。 缠绕在胸口处的沉闷感悄然散去，任意笑了笑，拨了拨小圆台上盛开的花朵也许她听得到呢？ 云汐道不必安慰我，我只是……有些遗憾。也有些难过。 任意道救一个人是很难的。 她不打算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用略微轻松的口气问道云汐上过学吗？我是说白晴在上学的时候，你有在听吗？ 云汐怔了一下，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最开始是有听的，我也要接受这个世界的信息。高中之后就没有再听了。 任意“哦”了一声全都没听吗？ 云汐解释道数学和英语听过一些，理科的课程……学多了影响我悟道。 任意忍不住笑了笑好吧，那我们学文科的。唔，我打算考个大学，云汐跟我一起学学？ 云汐这个…… 任意文科总不会影响你悟道吧？我觉得应该还挺有帮助的。 云汐……她现在说这个世界的信息接收多了也影响她悟道还来得及吗？ 任意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在我身体里也没什么意思，看看学学也挺好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还是个半文盲你好意思吗？多丢修仙者的脸。 云汐……我识字，谢谢。 任意一个修仙者，连个大学学历都没有，你好意思？ 云汐……她好意思！ 不过云汐的脸皮到底要薄得多，这种话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最后扔下一句话你随意。然后就安静下来，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开口说话。 任意满意地往盛开的花朵上喷了点水，伪装成露水的模样，愉快地说那就这么决定了。 云汐不再说话，任意也就有时间继续和肖长河聊天了。这么一会功夫，肖长河发了好几条信息，见任意不理他，十分有尺度地听了下来，说等她不忙的时候再说话。 任意给他回了一句 肖长泽很快就回复了一句 任意斜靠在沙发上，神色淡淡，漫不经心地在手机上打道 肖长泽回道 任意 另一边的肖长泽看到这一条信息后挑了挑眉，在白晴那里获得的信息和他手下交上了的资料都表明肖长泽是真的失忆了。父亲似乎也没有去找肖长泽，让肖长泽重新参与竞争的意思，这样下去，肖家必然是他继承了。 肖长河的心情愉悦了许多，又打了两句话邀请任意。他对这个小美人还是挺心痒的，能追到手玩两天也好。 这时候内线电话响了起来，肖长河按下免提，秘书的声音传了过来“肖总，陆警官来了。” 肖长河皱起眉，陆然简直是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死咬着肖长泽的案子，非要把这个罪名按在他的头上。 他又不是不熟悉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规矩，就算真查出来是他伤的人，肖家也有办法把它变成民事案件。 肖长河不耐烦地说道“就说我在开会，他愿意等的话，就等着好了。” 另一边秘书把肖长河的话转述过去，肖长河没有听到陆然说话，但应该是离开了。 如果陆然还不离开的话，他下午的会议就会一直开下去。 很快秘书回话“肖总，陆警官走了。” 肖长泽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嘱咐道“如果他再过来，你也这么答，就说我在开会。” “好的，肖总。” ………………………………………… 傍晚的时候，肖长泽就外面回来，手里还十分日常地提了蔬菜和肉。 他没有钥匙，任意过去给他开门。他十分自然对任意笑了笑道“我们今天晚上做排骨汤。” 任意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也笑道“好，我帮你切菜。” 她顺手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放在肖长泽脚边。肖长泽附身换鞋，面容上还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与温情。 他弯下腰把换下来的鞋放在鞋架上，又看到了那只被闲置的纸箱。 肖长泽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任意刚刚走到厨房门口，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肖长泽指的是她之前收拾出来的邹启明的东西。 因为这算是白晴的所有物任意也一直没有处理，搬家的时候也顺便带了过来，随手扔在了鞋架旁。 任意的视线在箱子上面停留了几秒钟，若无其事地移开，说道“没什么，杂物而已。” 肖长泽动作一顿，就发现她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肖长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个箱子的目光暗沉了几分。 第三十章 二重人格（三十） 任意表现出来的异样太明显，肖长泽又怎么会察觉不出。他在箱子前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上前把箱子打开。 任意轻柔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你不过来吗？” “来了。”肖长泽快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箱子。 这一次他没忍住，重新走了回去把箱子打开。 反正这个箱子也没密封，白晴又说是杂物，没什么不能看的。肖长泽这样说服自己，打开了箱子。 里面的确是乱七八糟的杂物，只是这些物品的主人，明显是男性。 肖长泽心底一沉，快速辨认一下，发现这些物品应该属于一个年轻男性。肖长泽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漱口杯上，上面印了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是个小男孩。 只是不管怎么看，这只茶杯跟任意放在洗手间里的漱口杯都是一对儿。 肖长泽心头瞬间压满了沉重感。他知道白晴之前有一个男朋友，两人一直分分合合，感情似乎不是很好，肖长泽也没放在心上。 他虽然不像肖长河那样自诩为情场高手，但也觉得自己的条件称得上是顶级了。任意之前的男朋友只是一个小职员，之前似乎还丢了工作，长的也不好看，还交了其他的女朋友。 怎么看，他都输一点竞争性都没有，肖长泽几乎连这个人的名字都记不起。 但就是这样一个他连名字都记不起的人，他的物品还被任意留在家里，好像还没有处理掉的意思。 留着前任的物品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内心的确已经不在乎，所以忘记处理了，另一个是还记着前任，想留着物品睹物思人。 肖长泽很想说服自己任意是因为第一个原因所以才没有处理那些物品，但如果是真的不在乎了，她都怎么会把这些物品收拾出来，却不扔掉，就在角落里不尴不尬地摆着？ 肖长泽脸黑得不行，弧度优美的薄唇紧抿着，嫉妒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撕扯着他的神经。 她还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等前任回来给前任用？她那个前任明明从条件到人品都差到不行，还背着她出轨，也配让他惦记着。 肖长泽在心底恨得不行，等任意再喊他进去的时候，他却没敢直接问出来，还手忙脚乱地把箱子盖好，装作没有碰过的样子。 万一、万一她责怪他乱动了她的东西，说他不配动怎么办？肖长泽自己脑补了一出虐心剧，委屈得不行，心酸不已。进厨房做饭的时候，他都闷闷不乐的。 任意颇为奇怪地问道“今天不顺利？你爸来找你了？” 肖长泽轻轻嗯了一声，顺势道“我今天接到父亲的电话，他要我回肖家大宅。” 任意看着他腌排骨，顺口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记得我的父母了，想必我们之间感情也不好，让他不要再来打扰我。”肖长泽说道，“而且我现在……” 他用余光小心地瞟着任意，接着说道“……我现在有了感情很好的女朋友，有了新的生活，我过得很好。” “女朋友？”任意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说未婚妻呢。”她和肖长泽交流过之后的计划，她作为一个勾引了肖长泽的狐媚子……哦，不对，是一个和肖长泽真心相爱的恋人，是肖长泽不肯回肖家的完美借口。 任意当时也没有拒绝肖长泽的计划，只是嘲笑了一下这个剧情有点像霸道总裁爱上我。 肖长泽被她嘲笑惯了，当时根本没当回事儿。现在反而小心翼翼，连未婚妻都没敢说出口。 肖长泽道“这么快就变成未婚妻，不太可能，还是女朋友合适些。”他倒是想直接跟父亲说他有妻子，恐怕到时候她才会生气。 这么一想，肖长泽还有点跃跃欲试——他还没见过任意生气呢。 “随意，反正都没关系，只是演的戏罢了。”任意说道。她在碗里加了一块排骨，啃了起来。 肖长泽看着她吃，微微笑了笑，面容十分温柔。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鞋柜旁边的那只箱子，那点温情迅速冷却下来。他动了动唇，却犹豫再三，什么都没说出口。 晚饭吃到一半，肖长泽心不在焉，任意津津有味，这时候任意的手机铃响了起来。任意扫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过看号码是本地的手机号。 任意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手机另一边是一个温柔的男声，他问道“晴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个声音任意没听过，但任意还记得它是谁的声音。 在白晴的记忆中，这个声音出现过无数次，是邹启明的声音。 算一算时间，好像也到了邹启明回来找白晴复合，其实是为了骗钱的时间点。 任意当然你可能像白晴那样对他毫无抵抗力，她开口问道“你哪位？” 手机另一边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几秒钟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邹启明才说话“我是启明，我知道你还记得我。” “你没有办法忘记我，就像我也没有办法忘记你一样。”邹启明深情地说道。 任意轻轻呵了一声，又夹了一块排骨，等着听邹启明如何说。 邹启明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明确表达了想要复合的意愿。 任意听得有点困，用手掩着打了个哈气，说道“我记得你走的时候说我无趣死了，不能给你新鲜感，绝不会要我这样的女朋友。” 那时候说的话邹启明早就忘记了，不过他还是知道怎么挽救的。 他柔声道“你知道我那时候说的都是气话，情侣吵架不都是这样的。” 任意忍不住把弯角弯得更厉害了。她说道“情侣吵架？我怎么记得是你甩的我？” 对面坐着的肖长泽猛然抬头，原来是那个男人甩的白晴？他也配？ 邹启明却道“我当时的确过分了，但是我是真的爱你的，白晴。” “你还记得你过生日的时候吗？我准备了蛋糕、烛火和花，准备了所有的浪漫……” 第三十一章 二重人格（三十一） 任意当然记得，她接收过白晴所有的记忆，包括在她和邹启明热恋的时候，邹启明给她过生日的记忆。邹启明买了花和蛋糕，准备了晚餐，给白晴过了一次生日。 其实没什么特别，在任意看来，情侣之间过生日大抵都是如此，邹启明也没有真的用心准备什么。但架不住这是第一次有人给白晴过生日，把白晴感动得一塌糊涂，对邹启明更是一心一意。 “说起这个，”任意打断了他的话，“我记得你过生日的时候，该准备的东西我也一样没少。上一次你过生日，我提前请了假，做了晚饭，订了你最喜欢的那一款酒，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你去哪儿了？” 邹启明哑然，上一次他过生日的时候，已经对白晴厌倦，正好公司的一位女同事对他有点意思，听说他过生日，就说要请他吃饭。他当天晚上就没有回家，白晴打电话来问他的时候，他就说是临时出差了。 当然，是在宾馆出的差。 任意等了一会儿，见邹启明没有说话的意思，笑了笑接着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邹启明急忙开口，连连说道“没错，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以后绝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任意道“挺好的，不过我也决定以后再也不做之前做过的事了。” 另一边邹启明却急切地开口“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晴晴？这一次我跪下来给你道歉，我现在就在楼下……” 任意声音骤冷“我是不会给你看门的。” 邹启明仿佛抓到了重点，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不给我开门，我就在门口跪着。你不开门我就不起来！” 任意弯起唇角，语气却充满愤怒和无奈“那你就跪着吧！”说罢，她就按下了挂断键。 任意把手机放下，发现肖长泽正盯着她，脸色十分差，眼神看起来阴测测的。 任意奇怪道“你不吃饭干嘛呢？” 肖长泽哪儿还吃得下啊，他觉得满桌子的菜都在嘲讽自己“你给他做饭？还给他准备礼物过生日？” 任意道“那是在他还是‘我’男朋友的任职期间。” 肖长泽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 任意老实道“我的确不会。”做饭的是白晴啊。 肖长泽冷笑“是给我做不会做吧？”他把筷子撂下，起身就往窗边走，往下面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他当即就转身，奔着门就去了。 他是真的生气，还委屈，又没办法对任意发脾气。她给之前的男朋友过生日，理直气壮，他凭什么生气？要是直接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恐怕还会被直接拒绝。 不过肖长泽还是有办法撒撒气的，他不敢对任意发脾气，还不敢收拾那个男人吗？听任意打电话的口气，那个男人肯定在楼下或者门口，八成是求她开门呢。他出去就说是任意的男朋友，把他赶走，最好顺手打一顿。 肖长泽恨恨地想着，他这里连告白都不敢呢，凭什么那个什么都不如他的男人还敢出轨分手？完全忘了要是邹启明没出轨也没分手，更没有他什么事儿了。 任意看着他饭也不吃了，走到窗边不一会儿又往门外走，她也把筷子放下，好奇道“你要去干嘛？” 肖长泽带着火气说道“他在外面跪着呢吧？你就那么让他跪着，不让他滚？” “但是……”任意歪了歪头，“我搬家了啊，他跪着也是在我原来的住处跪着。你现在出去也看不见人啊。” 肖长泽“……” 他默默地把步伐停了下来，转过身道“他不知道你搬家了？” 任意夹了一块排骨，回答道“我告诉他干嘛？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 肖长泽“……不应该，没什么。”刚升腾上来的怒气突然无处可放，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 任意瞅了他一眼“那回来吃饭啊。” 肖长泽“哦。”他回到座位上坐下，捧着碗想这四舍五入也算是关心了吧？ 任意把排骨啃完，想了想道“不过就让他那么在哪儿跪着也不好，还是管一下吧。” 肖长泽皱眉道“管他干什么，让他跪着好了。”跪死最好，肖长泽恶意地想着。 任意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面挑人，一边找一边说“那房子兴许都租出去了，吓到新住客怎么办？” 肖长泽道“我找人把他赶走？”说着他也去摸手机，打算给易洋打个电话，让易洋去处理。 任意翻到标着“陆警官”的联系人，摇头道“不用，我有办法。”她给陆然发了条短信，大意是说自己被骚扰了，人跑到她之前的住处去找她了。 陆然只回了一句 任意摩挲了两下手机屏幕，觉得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肖长泽眯着眼睛看她，猜测道“你找了陆然？” 任意理所当然地道“有困难找警察，不要总想着用非法手段解决。” 肖长泽“……” 快要上床睡觉的时候，任意又收到了陆然的信息。 陆然 陆然 任意其实挺好奇他是怎么解决的，不过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她回复道 陆然 任意的回答很简单 陆然半天都没回复，过了一会儿才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似乎是真的气到了。 陆然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0。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涨到40的好感度，就这么掉下来了10点。 233完了，宿主在攻略对象心里的形象彻底变成了一个拜金女qaq 任意拜金女不是这么用的吧？我凭本事赚钱而已，而且这个形象也没什么啊。 233现在都流行清高的白月光！宿主这种攻略路线会凉的！而且钱又拿不走，积分才能带走！话说宿主最近好像很久都没买过东西了啊。 任意你最近又看什么电视剧了？还有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攻略方法不行过？ 233没有是没有……但是鲁迅曾经……呸，是主脑曾经说过没有宿主会一直成功的！ 第三十三章 二重人格（三十三） 任意笑起来你生什么气？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云汐却道有趣吗？ 任意被他问得愣了一下，语气中的笑意收敛，淡淡道没什么意思。 她突然没什么兴致了，敷衍地跟肖长河说了两句话，起身告别，用的理由还是要去做饭。肖长河很懂循序渐进，也不勉强，十分绅士地送她回了家。 她回家的时候，肖长泽还没回来，倒是陆然给她打了个电话，因为之前邹启明的事情，让她去警局做个记录。 任意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警察局里只有值班的警察在。有人领着她上楼，整个二楼只有陆然的办公室亮着灯。任意推门进去，陆然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电脑。 任意坐过去坐下，陆然看了她一眼，从旁边拿了张纸过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你和邹启明是怎么回事？” 任意如实说“他是我前男友，我们……分手了。”她说后半句话的时候，面容上划过一丝黯然。 陆然落笔的动作也是一顿，忍不住道“你和邹启明……” 任意平静道“已经分手了，他来找我复合，我没答应，他就说要跪着，我怕影响新的住客。” 陆然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些“新搬的住处不要透露出去，有分手之后男方报复女方的案例。为防万一，你的联系方式也不要透露出去。” 任意轻声嗯了一下，小声道“那他要是再来找我，我能再来找你吗？”她半低着头，只能看见她小半张脸，一双漂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陆然，看起来有几分无措和茫然。 陆然的心软了一下，他看任意总觉得应该是个被人呵护、偶尔任性的小姑娘，遇到事拎不清也是正常的。 陆然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40。 陆然把笔和纸放在一边，说道“如果他再纠缠不休构成骚扰，你可以报警。”他对上任意黑亮的眼眸，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可以直接打电话找我。”这种骚扰事件处理不及时，可能会出现严重后果。她又卷进了肖家的争斗中，这样他也方便保护调查。 任意唇角上弯，露出了一个干净柔软的笑容“谢谢。” 陆然看她这副无害的模样，又忍不住问道“你帮肖长泽遮掩……肖长河知道这件事吗？” 任意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迟疑道“他不知道吧？” 陆然“……”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又不能呵斥任意，只能耐下性子问道“那肖长泽是怎么说的？他能保证你的安全吗？你知道肖家的争斗有多危险吗？”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任意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把头埋了下去，回答道“他说如果他出了事，我可以直接拿钱走人。” 陆然皱起眉，语气也不像之前那样缓和“你想没想过你拿着那么多钱，有没有命花出去？如果真的出了事，就算能严惩凶手，也是挽救不过来的。” 任意被他说得眼圈发红，双手放在膝上，紧紧地抓着裙子，固执地道“可是我需要钱，没钱……没钱不行的。” 在陆然看不见的地方，她伸手拧了一把自己的肉，眼角瞬间就多出了点泪花，看起来欲哭不哭，泪眼蒙蒙地望着陆然“如果我最后死了的话，也是我自己命不好。谢谢陆警官一直帮我，我……”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声音颤抖和自嘲“我这样的人，可能不配吧。” 陆然心中一阵烦躁，他是不喜欢看人在他面前哭的，如果是女下属之类的人在他面前哭，他可能已经开口呵斥教育了，眼泪和懦弱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事情。但任意在他面前哭，他却不知道怎么措辞。如果是受害者在他面前哭，那么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安慰安慰，任意算是半个报案人却又和他有点私人关系。 而这一层私人关系，在陆然看来也不算是熟人，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教训任意。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第一次遇见任意的那天深夜，靠在车窗旁浅笑自嘲的女孩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让他对她有着淡淡的好感，他总觉得真正的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真正的白晴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清楚。 也许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符合他爱好的形象。毕竟白晴有一张漂亮的脸孔，他因此被吸引了也说不定。 陆然用指节敲了好几下桌面，压下心中的烦躁，明亮如星辰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任意，说道“保护你、帮助你是我的义务，但我能做的并不多。如果你执意要参与到危险的事件中，我也无能为力。” “我的建议是要你远离肖长泽和肖长河，尤其是肖长河，这个人很可能有过犯罪行为，十分危险。” “你刚刚说你不配……”陆然的表情严肃，语气听起来甚至有几分严厉“我觉得你最好能正视你自己，自信一点。我也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用这种自贬的方式来获取同情。” 他道“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但这不是你放纵自己涉入危险事件的理由。” 任意听着说完，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她连忙伸手擦干净，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我给您添麻烦了。”她忽然起身，郑重地给陆然鞠了一躬，身后披散的长发在两侧滑落。 陆然一时默然，这可能就叫做诚心道歉，死不悔改？ 任意鞠完躬，也顾不上擦自己的眼泪，跟陆然说了一句再见，就慌忙往外面走。 陆然看见她的最后一眼，就是她近乎麻木绝望的眼神和面容上干涸的泪渍。 不知为何，陆然觉得一阵心疼。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反省一下自己的劣根性，身体却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任意刚刚走到门口，听到陆然开口叫住了她。 他道“如果你身边多了什么可疑的人或者邹启明再去纠缠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还是狠不下心真的让她自生自灭，毕竟真出了事，那也是一条人命。 第三十四章 二重人格（三十四） 任意陆然真是个正义又有责任心的人。 可惜他遇到了你，云汐一面这么想着一面道有用？ 任意道当然有用了，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 肖长泽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任意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独自一人时的模样。 她上外面转了一圈，在云汐的强烈反对下，报了一个复读班，拿了一堆练习册回来，跟云汐一起学习。 确切地说，是云汐学习，她转述233的资料。 可怜云汐一介修仙者，愿望是得证大道，沦落到每天做三角函数证明题，还时刻怀疑她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 为什么她刚刚学懂一点的东西，任意早就能熟练地运用了？ 任意当然不会告诉她，她开了233这个挂，咳。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没几天，任意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晴的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她搬家后的住址，敲响了房门。 任意把房门打开，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挑剔地打量着她和她身后的房间。 任意从白晴的记忆中把这个人翻出来，哦，是白晴的母亲何金凤。 能生出白晴这样的女儿，何金凤长的也不算差，只是年纪大了谈不上好看了，而且或许是因为气质心性的关系，她看起来十分地刻薄去，不好相处。 任意见到是她，直接从室内走出来，反手把门关上了。 何金凤立刻皱起眉，声音挑高“你关门做什么，不让我进去吗？我是你亲妈！” 任意只是笑了笑“您有什么事，这里也能说，说吧” 何金凤很不高兴，本来打算让任意把门打开，不然就把钥匙抢过来，自己把门打开。她是她亲妈，生她养她的人，她这么干像话吗？ 然而她又转念一想，觉得在外面也好，听之前任意在电话的语气，何金凤就觉得她是不想给家里寄钱。 这还了得？这才刚离开家多久，她就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她弟弟上学要用钱，她居然都舍不得。何金凤从心里都把任意上上下下骂了好几遍了，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 不说让她多孝顺，让她贴补一下家里，她居然都不愿意。 何金凤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不行，专门出来找了任意一次。因为任意搬了家，所以她扑了个空，又问了好几次当初的房东，却都不知道任意搬去了哪里。 这一次总算有人告诉她，她这个女儿搬到了这个小区，何金凤连忙找了过来，寻思着至少要一部分钱，剩下的钱可以慢慢要。 要是女儿不给，她大可以就地哭起来，跟街坊邻居哭诉女儿不孝顺，就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就够了。白晴胆子小，又不会辩解，这钱总能要来，儿子的电脑买了，这次还能再添两件衣服。 何金凤盘算得好，见任意不打算让她进去，她也就不进去了，上下看了看任意，见她不像是气色差的样子，开口道“你这几个工作怎么样了？” 早就没工作的任意淡定道“还行，上司挺好的。”而且还好骗，还能逗她开心。 何金凤眼珠转了转，紧接着问道“那赚了不少钱吧？” 她不等任意回答，就自己默认了是这样的，快速说道“我上次就跟你说了。你弟弟上大学的生活费家里拿不出来，你当姐姐的，你给贴补一下。也没让你拿多少，这一次先给一万就行了。” 也就是说还要下一次，这要是真的给她了，下一次只会变本加厉。白晴这几年也没少给家里钱，她的那些工资，自己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除了攒下来的小部分，基本全给家里打过去了，不夸张地说，白晴弟弟的生活费和平时用的东西基本都是用的都是白晴的钱。 就是这样，白晴家里还是嫌白晴打的钱少，想尽办法从白晴这里要钱。 任意从记忆中收回思绪，对何金凤淡淡道“我没有钱。” 何金凤立刻抬高了嗓门“连一万块钱都没有吗？” 任意扯了扯唇角，反问她“一万块我要赚多久，你算过吗？” 何金凤道“你省着点花，两个月就下来了。” 任意淡笑道“我不吃不喝吗？说起省着点花，不知道弟弟愿不愿意为了我省着点花，让他亲姐姐去医院好好治疗一下，我记得我上次说过我生病了。” 何金凤脸色都变了，她死死地瞪着任意，直接在任意面前坐了下去，开始哭闹“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女儿，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对我？” “让你贴补贴补家里，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样？钱就那么重要？不认你爸你妈和你弟弟了是不是？” 她哭喊的声音很大，虽说是雷声大雨点小，但也足够把四周的街坊四邻全都吸引出来了。 这时候年轻人都出去工作了，在家里待着的大多都是老人，还有不少人对何金凤说的话觉得感同身受。 何金凤抹了一把眼泪，直接任意开始骂，骂了几句开始和周围的人哭诉，说她和白晴的爸爸都有什么病，年轻的时候辛苦累到了，就为了养白晴这个女儿。没想到女儿养出来不想认他们，连搬个家都瞒着他们，生怕他们找到。 任意靠在门上看着她表演，基本都跟她猜想的差不多。何金凤根本不会管她女儿过得好不好，是不是真生病了，要钱才是真的。反正都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还不赶快趁现在多要点钱，要是之后女婿不好相与，这钱就兴许要不到了。 任意模拟着何金凤的想法，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只是她一直低着头，这样的动作也不容易被人看见她的神情，反倒像是她一直低着头在哭。 旁边的围观的人劝了何金凤两句，见劝不太动，就过来说任意“怎么也是生你养你的妈，你怎么这么狠心不管？” 任意只低着头不说话，也看不出是在听还是在想什么。 何金凤见状哭得更厉害了。 第三十五章 二重人格（三十五）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四周的人又开始劝了“都是一家人，在这里像什么话？” “对啊，你们有什么事回屋去说嘛。” “我看这个小姑娘也不像是那种不孝顺的人，兴许有什么误会，你们娘儿俩好好说说……” 人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但凡有一方表现得弱势了，大多数人都开始同情弱势的一方。 刚刚何金凤哭诉的时候，所有人都指责任意。时间久了，何金凤哭闹得久了，任意一个年轻女孩安静地站在一旁，像是在哭。 围观的人群同情心一下子就上来了，觉得这个妈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是个人品不好、过来祸害女儿的，电视剧和新闻里不是有挺多例子的吗？ 何金凤哭喊着道“她哪里会让我进屋子啊，恨不得立刻就把我赶走……” 任意伸出一只手覆盖住半边的脸，没有接她的话。 旁边有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道“姑娘你倒是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们这些人也好给评评理。” 任意小声地啜泣了一下，声音沙哑“这事儿……评了理也没用的。” “我妈拿不到钱不会走的。” 看热闹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事大有可听的八卦，追问的人更多了。 任意也不说话，只管在那里小声啜泣。白晴这幅身体看起来天生柔弱，做这种事看起来正合适。 云汐你…… 任意觉不觉得我柔弱可欺，惹人怜爱？ 云汐……不，她看见这样的就想打她。 任意仿佛听到了她在心底说了什么一般，开口道我以前也这么觉得，不过我现在觉得挺好玩。 云汐你开心就好……所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云汐接着任意身体的视角看了看周围的人，忍不住问道这样有什么用？这女人看起来就是个胡搅蛮缠的，你就算占着理，也没什么用。 任意道先把理占上，还是有用的…… 她靠在门上，用余光撇了一眼楼梯处，眨了眨眼，笑道有没有用是要看对谁。 这时候何金凤觉得这么闹还不够，忽然从地方起来，过去想扯任意的头发，破口大骂她不孝，是白眼狼。 骂也就骂了，但是任意是真的不想被扯头发，牺牲太大，又没什么好处。她往旁边错了一步，轻松地避开了何金凤抓过来的手。随即她就把手放下，露出一张泪迹斑斑的脸来，漂亮的眼睛中布满血丝，带着恨意和难过。 她嘶哑着声音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进去，不给你钱，你不知道吗？” “这么长时间我给了你多少钱！家里买什么东西不是来找我要钱的，我说过什么吗？” 何金凤梗着脖子，指着任意骂道“你给家里钱，不是应当的吗？我养了你这么久是做什么用的？” 任意带着眼泪冷笑道“什么都是应当的，所以我去医院看病的钱都要拿出来给家里。你说家里没有钱了，弟弟要用钱的时候，我哪一次没给钱，只上一次，我生了病，医院说要我做手术。你给我打电话我说拿不出钱来，想问家里借一点钱看病，你理都不理……” 说着她仿佛觉得太过难过，受不了地低下头，强忍着泪水“你打电话找我就是要钱，我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你？不给钱就上我工作的地方去闹，闹得我工作丢了，现在又来我住的地方闹……” 陆然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0。 任意啜泣声停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议论声，却没有上前来劝架。戏总是好看的，但是这种理不清的家事看看热闹就好了，谁愿意掺合进去。 就算是任意被折腾得再惨，何金凤逼得再过分，也只能作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何金凤其实是有些懵的，她是过来闹，想管女儿要钱的，也知道任意之前说过她去医院的事，但她什么时候去女儿工作的地方闹了？更没听说过她做手术的事情。 她平素里惯会撒泼，也习惯了责骂白晴的时候，白晴老老实实地听着，也不敢还口，突然被这么指责，扣的罪名还是她没做过的罪名，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什么时候做手术了，你胡说些什么！” 任意根本没打算给她反应的时间，她用余光扫了一眼楼道处一晃而过的黑影，转身把房门打开，进去拿了一份病例出来，甩在地面上。 有人眼尖地看见市中心医院的字样，好像还有几行小字，像是“危险期”之类的。有些人是真看不下去了，对何金凤道“你也是当妈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女儿做手术都不关心。为了要钱，还跑到工作的地方闹，现在还跑到这里来闹……“ “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妈，要逼死她女儿啊。”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肖长泽也真的忍不下去了，他甩开陆然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任意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偏过头道“你怎么回来了……” 肖长泽看见她脸色的泪迹，又见她明显不想让人看见地偏过头，心中一阵疼痛。他自己被父母放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过。别人看到任意觉得是这么一个小姑娘被亲妈逼成这样，实在可怜。 肖长泽看到的却是，任意那么倔强淡然的一个人，仿佛什么事都不在乎，居然哭了出来。他把卷进肖家的争斗时，以她的生命做要挟，逼她帮自己时，她都没有哭，也没有示过弱。 这样一个人，居然哭了。 肖长泽攥紧了拳头，冰冷地扫了一眼何金凤，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让何金凤打了个寒颤。肖长泽虽然不像肖长河沾染过不该沾染的东西，但他也是肖家的人，自幼成长的环境就和寻常人不一样，身上的气质就足够让何金凤觉得畏惧了。 何金凤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讪讪。 肖长泽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动手的冲动，尽量温柔地对任意道“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我们去进去吧。” 第三十六章 二重人格（三十六） 他知道她绝不会愿意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来议论自己的私事。 任意抹了两把眼泪，偏过头看他，意外地看着陆然跟在他身后，用一种复杂又难过的眼神看着她。她更觉得窘迫，说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肖长泽否认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任意无奈一笑，这是说没看到就没看到的吗？ 何金凤回过神来，看了看肖长泽，又看了看陆然。肖长泽穿的衣服一看就很好，陆然今天没穿警服，穿的便服看起来也挺好。 何金凤心里转了个弯儿，问道“你们和我女儿什么关系？” 肖长泽是强忍着不发火的，闻言再也抑制不住，转身就想质问何金凤。陆然怕再被他弄出事来，一把抓住他，让他冷静点儿。 何金凤却道“你是不是我女儿的男朋友？”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肖长泽，发现除了态度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改口道“还能结婚就住在一起像什么话，你别以为这样彩礼就能少，一分都不能少……” 她这话一出，连陆然都皱起了眉。 肖长泽冷笑道“你也配要彩礼，我的东西你一分也别想拿走。我给白晴是我给白晴的，要是我在再看见你过来纠缠白晴……” 他眯起眼睛“你儿子在上学是不是，我就让他上不了学，回不了家，这点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陆然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的警官证，肖长泽这种行为当然是极为不妥的，但是…… 陆然想了想，把警官证往里面塞了塞，只当没听到肖长泽的话。 这件事用肖长泽的方法处理更好，他没有必要再插手。 何金凤被肖长泽的威胁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接着撒泼，却被肖长泽的眼神吓到了。 这个突然出来的男人，眼神仿佛是要杀了她一般，让她不得不怕。 旁边那个人还拉着他，估计是怕他动手打人。 何金凤张了张嘴，没敢发出声音来。 肖长泽冷笑得更厉害了“滚。” 何金凤还有些不甘心，但肖长泽看起来是个有身份有背景的，她既怕自己受伤，又怕自己上大学的儿子真的上不了学，回不了家，最终还是离开了。 围观的街坊四邻见无热闹可看了，也纷纷散去。 整个楼道里转瞬只剩下任意三人，和一地散落的病历。 任意转身把门推开，说道“进来吧，我给你们泡杯茶，等我先洗一下脸。” 陆然想问她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看着她进去之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肖长泽却蹲下来，把散落的病历纸捡起来收拾好，却发现上面是写了名字的，是他的名字。 这份病历是他受伤的那天晚上做检查留下来的。 肖长泽“……”他沉默数秒之后，就忽然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楼道里。 他就说，白晴怎么会乖乖受气呢？ 几分钟后，任意泡了一壶茶，和肖长泽和陆然三个人坐在沙发上。任意已经洗干净了脸，还稍微遮掩了一下哭红的双眼。 她问道“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肖长泽道“是他要跟过来的。” 陆然一脸平静，眼神甚至还很肃杀，他道“我要查看一下这附近的安保，还有白晴知不知道你的所有计划。” 他顿了顿道“目前看来，安保并不好。”何金凤都能进来，更何况肖长河的人了。 任意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回答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档的小区。”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哑，她只说了这句话就没有再没话了。 房间里忽然平静了下来，任意也不着急回答，一边喝水一边静静地坐着。 主要是刚刚的事给折腾的，肖长泽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陆然就比他简单多了他直接开口问道“刚刚那个人是母亲吗？” 任意勾起唇，笑了笑道“是我母亲，亲生的。” “陆警官别在意，她只是想要钱，碰巧我这一次不愿意给。” 陆然动了动唇，深深地看了一眼任意。他有很多话都没有问出口，却已经能猜到正确答案了。 任意一直说帮助肖长泽是为了钱，他当时还想纠正这个错误的价值观的。 然而看见今天这一幕，陆然总算明白为什么任意一定要钱了。 因为有人不断的想从她手中的拿钱，如果不给，就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陆然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70。 不等陆然记着往下问，任意就轻轻笑了笑，说道“我母亲并不喜欢我，或者说她看待我只是看待一个工具罢了。前期投了一点资金，现在就想要收回来。” “她真正在乎的”孩子，只有我弟弟。” 陆然道“你生了病，检查结果怎么说？” 任意淡淡道“我其实没什么严重的病，只是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让他欲所欲求。” 陆然能理解她的想法，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并不是她能出来好的，只能由任意自己解决。 陆然又问道“她是怎么知道你新的住处的。” 任意也皱起眉，有些茫然地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按道理，她应该是不知道。” 陆然和肖长泽对视了一眼，一定是有人告诉了何金凤，她现在住在哪里，不然何金凤是没办法在这样一个繁华的大都市找到任意的。 任意恍若没看到两人的动作，默默喝了一口水。 云汐在她脑海中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他们两个了？ 任意道我是猜测的，肖长泽都是在这个时间段回家的，没想到陆然也跟过来了。 她笑道我手上没有人，白晴母亲的身份又过于特殊，我的很多手段都不能用。 不过有肖长泽在，正好可以用一些手段让白晴的母亲再也不敢来闹。正好他虽然不怎么得宠，但还是肖家的人呢。 云汐道你确定何金凤不敢来了？ 任意道这种程度当然不行，但是肖长泽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会插手的。他有肖家的人脉在，解决这种事还是很容易的。 毕竟，任意语气淡淡，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三十七章 二重人格（三十七） 陆然没有在任意家中停留太久，虽然他的确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今天的气氛明显不合适。 他在沉寂之中起身告别，任意起来送他到门口。陆然有些迟疑，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身，按着任意欲言又止。 他是很想帮助她的，但也知道，她所遭遇的这些事，是其他人帮不了他的。 任意眼圈微红，理解地对他笑了笑，说道“陆警官已经帮我很多了。” 陆然菱角分明的唇抿着，说道“如果你想换个城市，我可以帮忙。我在市有认识的人，可以给你找一份工作……” 肖长泽站在任意身后，闻言冷笑“凭什么错的人不是白晴，却要让白晴走？” 任意白了他一眼，说道“好好说话。” 肖长泽呵了一声，不再言语。 陆然看着两个人说话口气亲密，毫无顾忌，心底有些不舒服。肖长泽的性格，别说听别人训斥了，就是听别人劝告，也是不听的。 他在任意面前老实，无非是因为喜欢罢了。 任意对陆然道“多谢陆警官，我暂时不想离开这里。” 陆然也不意外，他道“叫我名字就可以了，陆警官听着生疏。” 肖长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觉得挺好的。” 陆然不理他，继续道“你最近小心保护自己，肖长泽和肖长河最近争得厉害，如果出了事，你最好第一时间离开。” 他顿了顿道“如果你想换一个住处，我在天成小区有一处闲着的房子……” 肖长泽插话道“我也有，陆警官关心的事是不是太多了？” 他眼神微冷，盯着陆然。他之前就觉得陆然对白晴的态度不太对，他跟陆然不算熟，却也见过几面，有所耳闻。陆然的确固执、尽责，但向来只是在自己的岗位上。 然而他对白晴的事插手太多了，就说邹启明的事，按道理来说陆然是没必要管的，直接让她报警不就好了，他却还是管了——他一个刑警队长，每天忙得要死，跑来管这种事，没有目的就怪了。 肖长泽最开始以为是因为白晴和他走得太近的关系，所以才会插手的，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为了私心。 陆然根本没理肖长泽，他跟任意把话说完，才吝啬地给了肖长泽一眼，说道“这是为了白晴的安全着想，现在这种局势，你能保证保护好她？” 肖长泽脸色瞬间就变了，漆黑狭长的眼眸似有风暴聚集，一字一语地回道“我死了也不会让她出事的。” 陆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你死了也不能保证她没事。” 任意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两个人再说下去可能要打起来，连忙扯住肖长河，说道“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肖长泽被她拉着，倒没打算继续说什么，反而有点窃喜，挑衅地看着陆然，意思很明显看见没，谁亲谁疏一看就能看出来。 陆然的视线落在任意抓着肖长泽手臂的手上，眼神暗了暗，对任意点了点头，转身推门出去了。 送走了陆然，任意和肖长泽重新回到客厅。肖长泽坐在沙发的一侧，神情阴暗，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良久都没说话。 任意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你和陆然怎么是一起回来的？” 肖长泽终于把视线从烟灰缸上移开，说道“他查肖长河，顺着线索找到我这里来了。” 任意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他查到了你手上的证人？” 肖长泽嗯了一声，说道“我没承认，反正人在我这里，他也没办法。”他说这话的时候，微低着头，眉宇间沾染上了骇人的戾气。 任意若有所思，喃喃道“他是盯上肖长河了，不过这么快能查出来也很厉害啊……” 肖长泽嗤笑了一声“这个案子是很久之前的了，已经没什么人管了，现在就他一个人在坚持，你以为他靠的什么？” 任意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问道“靠什么？” 肖长泽早就不指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反应了，接着说道“看过金融时报没有，里面总提到的那个陆氏，就是他们家的，他是长子，要回去继承家业的那种。” 说着他扯了扯嘴角，也说不上是嘲讽陆然，还是自嘲“他倒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当警察不顾家里人反对，直接报了警校，毕业就入了职。有家人纵容着就是不一样……” 任意在心底哦了一声，原来不是嘲讽，是羡慕。 肖长泽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不过他和家里人关系还行，估计达成了什么共识，比如从外面待多少年就会去接管家里的产业。如果不是这样，以陆夫人的手段，绝对不会让他在外面待着的。他弟弟根本就不是照继承人培养的，不能代替他。” 任意心想，陆然这个人看起来可不像是听话的人，既然出来了，他应该就没想着回去。不过以肖长泽对陆然的敌意，他大概也说不出陆然的好话来。 “所以他才会在一开始就认出你，还能指出肖家。”任意摸了摸下巴。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肖长泽忍不住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任意的表情，心中警惕起来。他嘟囔道“陆家是很讲究门第的，陆夫人早就给陆然看好了对象，之前还专门跟张家人吃饭，见了张家的小女儿……” 任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每天关心这种东西？” 肖长泽“……”他恼怒地偏过头，说道“总之陆然肯定不是一个好选择！” 任意装作没听懂“什么选择？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你不去做饭吗？” 肖长泽冷着脸站起来，走进了厨房。 任意再也没忍住，趴在沙发上低声笑了起来。 肖长泽走到厨房门口，听见笑声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任意趴伏在沙发上，柔顺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身侧，止不住地笑着。 他这样看着，刚刚那点愤愤不平也就消融了下去。他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走进了厨房。 她是懂的，只是装作不懂而已。 肖长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 第三十八章 二重人格（三十八） 陆然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落地窗外是零散的灯光，远处的高楼上间歇地亮着灯，都市的夜给人一种灯火通明的宁静感。陆然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白日里的疲惫和被压下去的思绪都涌了上来。 他今天终于找到了肖长河和一年前那件谋杀案相关的线索，顺着线索查下去，却发现了肖长泽和证人也有来往。他不能确定肖长泽究竟是不是敌人，只能暂时收手，和肖长泽相互试探。 考虑到白晴的安全，他才会跟肖长泽一起回去，以确认白晴现在的处境。没想到会遇上今天下午那一幕，他虽然调查过白晴，但拿到的只是十分简单的资料。毕竟肖长泽和肖长河才是他需要关注的对象，白晴只是个被卷进去的无辜者。 看到今天下午那一幕，陆然才明白，白晴偶尔的自嘲和低落是因为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轻响了一下，陆然收回思绪，把手机拿了出来，一个备注是小五的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陆然回道 小五 小五 陆然回了一个字 小五 几秒钟后，他发来一个文档，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陆然打开文档翻了翻，文档做得不错，图文并茂，每一条信息的来源都标注的清清楚楚，以示信息的真实性。 然而陆然的表情却逐渐变得可怕起来，文档里有从白晴幼年到三个月之前的全部信息和经历的重要事件，包括童年时白晴父母对她的虐待，以及稍微大一些时的索取。这些东西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大多来自于白晴家邻居或者亲友的口述。 但小五给出的东西从来都保证真实，如果是有待考证的东西，他不会放上来卖的，他怕砸自己的招牌。这上面的所有东西，描述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实的，甚至可能还不仅仅是这样。 文档上面还有几张白晴幼年时照片，是从其他照片上拍下来的，女孩瘦瘦小小的，脸上全是木然，明明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却看不出丝毫灵动，只有雾霭沉沉。 陆然闭了闭眼睛，把手机放在了一边。他松开手机的时候，手指甚至有些发抖。因为职业的关系，他对这方面的知识懂得要比肖长泽多得多，童年时遭受到的虐待会极大地影响一个人的性格，会给被虐待的人留下巨大的心理创伤，甚至于会形成暴力倾向。 也有可能会像白晴这样被彻底洗脑，觉得自己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认为自己是不配得到温柔对待或者善意的人。 在警局的时候，她说的那一句“配不上”，不是自暴自弃，也不是想要获得其他人的同情。她是真的那么认为的，因为从她出生到现在，没有遇到过愿意对她好、愿意给予她帮助的人。 所以她独立生活后建立起来的所有自信，都是一戳即碎的。 如果在离开那样的家庭之后，她能遇到一个爱她、真心对她好的人，也许能慢慢修复她心底的创伤。然而她遇到的是那个邹启明，为了她的容貌追求她，虚情假意又很快厌倦的男人。 白晴最后得到的，只有更深的伤害，甚至把她的一切期望和幻想都彻底打碎。 陆然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第一次见面时，他送白晴回家，她靠在车窗上，眼底的那一抹嘲讽。 他从未想过，自己无心之言会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陆然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5。 墙上的时钟默默地走动着，时针滑动了一段距离之后，陆然才整理好心情。他是很了解自己的人，知道自己想要的事物，一旦决定了，就绝对不会动摇，也不会逃避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在意识到自己对白晴的特别时，还能理智地分析自己的情感，毫不避违地认为自己是被白晴的容貌吸引了。 现在，他也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感情，他对于白晴的遭遇不仅仅同情和愤怒，还有更深的怜惜与心疼。他想的是如果能早一点遇到她就好了，至少在邹启明遇到她之前，不要让她受到再一次的伤害。 他喜欢她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容貌。感情是很奇妙东西，可能起始只是刺眼的灯光下，他看到那个女孩站在昏暗的小巷里，无助又茫然。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埋下了种子，随着时间慢慢萌发，最后破土而出。 小五发来信息问道 陆然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下，回复道 小五 陆然写道 小五 陆然无非就是肖长河和肖长泽，还有肖家大宅那一位。 小五 陆然眼都没眨，飞快打道 小五有钱人是怎么想的，他是真的不懂。 小五 陆然 陆然 蹲在出租屋里吃外卖的小五差点被呛到，这算什么事儿，你自己买信息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做这个是侵犯公民隐私权呢？ 小五 陆然 和小五结束对话之后，陆然把微信往下翻了翻，还有一条陆航的微信还没回，问的是他什么时候有时间，陆夫人已经和张家说好了。 陆然回道 回应他的是陆航的电话，陆然直接给挂了，顺便将人拖进了黑名单。 第三十九章 二重人格（三十九） 之后的几天，任意再也没接到何金凤的电话，何金凤也没有再过来闹一次，彻底销声匿迹了。 任意等了几天，在一天晚饭的时候问肖长泽“我妈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肖长泽的脸色变了变，看着她道“你不会心疼了吧？她那么对你……” 任意平静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做了什么。” 肖长泽这才放下心，他没看任意，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不怎么情愿地回答道“我找人吓了她一下，放心，我没真做什么。” 说着他冷笑了一声“这种事你去找陆然也没有用，不如直接按我的法子来。如果她再来找你闹，我可以让她知道我不仅仅是吓她的。” 肖长泽语气近乎阴冷，他其实很想直接做点什么，但那毕竟是白晴的母亲，他拿不准白晴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敢真做什么，只敢把这口气在心底压着。 行了，知道你比陆然有用了，任意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其实她挺赞同肖长泽的说法的，不过她现在扮演的是白晴。就算因为之前发生的一切，对自己的家人彻底心灰意冷，她也是有着情感的。 这种情感不一定是留恋，而是万事皆休之后的感慨和疲惫。 任意听肖长泽把话说完，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缓缓地放了下来，她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没怎么变。如水的眼眸里却充斥着肖长泽从未见到她露出的复杂情绪。 好笑、伤感、无奈与痛楚交织沉淀在一起，让人忍不住被她的情绪所感染。 她这么多年，所遭遇的经历是其他未曾经历过的的人想象不到的。肖长泽也不敢去想象那些，他调查她的时候，就对她曾经的遭遇有了了解。 在病房的时候，又亲口听她说出了她因为遭受过虐待，产生了多重人格分裂。 他那时候只是疑惑和怀疑，现在却是心痛和无措。 他能让何金凤再也不敢过来骚扰她，能让她彻底摆脱原来的家庭，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忘记曾经发生过的那些痛苦的回忆，抚平她心中的伤口。 肖长泽几欲张口，却都困乏于自己的词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任意看着他无措的模样，微微小了下午，扫去了眼底的疲惫，她道“没事，谢谢你帮忙。不然我……” 她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摇头道“算了，不说了。” 她默默把剩下的饭吃干净，然后起身收拾碗筷，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把厨房和桌子收拾干净。 做完这一切出来的时候，任意看见肖长泽站在沙发前，神情十分纠结地看着她，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可怜巴巴。 任意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见她这么平静，肖长泽反而觉得心底更难受了，他道“你……” 任意耐心地等着他说完，结果等了他半天，也没等出一句话来。 任意“……” 肖长泽也知道他现在这样很尴尬，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只是想要她不要难过罢了。 他抿了抿唇，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任意面前，说道“你以后想要怎么办？” 任意奇怪道“你不是问过了，好好生活……上个学吧。” 她指了指堆放在茶几上的练习册，说道“我资料都买好了。” 云汐……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走这个人生路线，她想修仙懂吗？ 虽然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但是努力一下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肖长泽早看到那堆学习资料，他接着道“我不是说这个，没有其他的目标了吗？” 任意道“什么目标？” 比如再多个男朋友什么的……肖长泽在心底说了好几遍，话到嘴边瞬间又怂了“你父母哪里，你是怎么想的？” 这句话说完，他就懊悔极了，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呢，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任意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平静道“你不是处理了吗？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他们。”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眼神清澈宁静，没有怨恨和没有难过。 她看了一眼肖长泽，笑起来“我是很在意这件事，但没有你想想中那么在意，因为真正承受着那些都并不是我。” “不过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我本来以为这件事要拖到几年之后才能解决呢。” 肖长泽道“你不用对我说感谢，你也在帮我。” 任意看了一眼他的腿，调侃道“帮你把你送进医院吗？” 肖长泽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也让你卷进来了。” 而且他很感谢，那一天晚上遇到了她，不是因为她救了他，而是让他遇见了她。 任意眨眨眼“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还有事吗？我想回房间了。” 告白一直憋在肚子里的肖长泽又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真相处一件事来，他道“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我父亲找到我了，我也不知道失忆有没有骗过他，反正他没有拆穿我。而且他从肖长河那里听说了你，想要见见你。” 任意觉得肖卓可能早看出来他的小伎俩了，只不过这也算继承人之间的一场博弈，也就没有拆穿。 不过会想要见见她这一点就有点意思了，如果她在肖卓眼中只是个道具，肖卓怎么也不会想要见她。 任意顺着肖卓的思路想了想，问道“你父亲怎么会想见我？” “我也不太清楚……”肖长泽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只是跟他提了一句，说想要和你在一起。” 哦，任意懂了，肖长泽第一次喜欢人，情窦初开，根本掩饰不住，肖卓肯定是看出来了。 肖长泽观察着她的表情，解释道“我父亲早就不碰早些年的产业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崇尚兵不血刃的解决方式，觉得那代表智慧……” “他想见一见你，可能只是想看看人。肖家没有联姻的传统，虽然有人会选择助力，也有人选择的是自己喜欢的人。” 肖长泽悄悄握紧了手，等待着任意的回答。 第四十章 二重人格（四十） 他说道“我想问的是，你愿不愿意做我真正的女朋友，跟我回肖家？” 任意愣了一下“真正的女朋友？” 已经说出来了，肖长泽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点头道“我喜欢你，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他尴尬地偏开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家？” 云汐用一种早有预见的口气道呵，总算等到了今天。 任意道你看连续剧呢？ 云汐道可不是一样，你一开始就是冲着肖长泽去的？你想要整个肖家？ 混过修仙界的人就是不一样，人家看攻略第一个反应是要肖长泽的爱情，云汐小姐姐第一个反应是要整个肖家。 事业心真强，任意在心中评价道。 她道肖家是挺好的，但是没必要。 云汐疑惑道那你是要肖长泽？他有什么可要的？ 她似乎接着身体的视角上下打量了一番肖长泽，说道长相尚可……也算听话，除此之外，别无优点了。 今天的云汐依旧看不上肖长泽。 任意道我觉得还行，人无完人。 云汐道:那你是打算答应他？ 任意却道只有一句表白是不行的，告白不应该隆重点吗？至少有束花吧？他心不诚，不行。 云汐……总之你就是不想答应。 任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对紧张等待的肖长泽摇了摇头，咬字十分清晰“抱歉，不行。” 肖长泽的脸色逐渐褪去红色，他认真地问道“为什么？” 他以为她看得出他喜欢她，一直以来相处中她也没有刻意回避过，他还以为她是喜欢他的。 任意沉默下来，她第一次没有看肖长泽的眼睛，而是落在沙发一侧的绿植上，她道“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肖长泽惨笑了一声“你不喜欢我，是吗？” 任意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与感情无关。” 肖长泽心中燃气一丝希望，他追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任意跟他对视，眼眸含笑，隐隐有着无奈“因为我们是无法在一起的。” 她说罢，拍了怕肖长泽的肩膀，嘱咐道“早点睡觉。”然后转身往卧室里走。 肖长泽却一把拉住了她，神情冷凝，质问道“什么叫我们是无法在一起的？” 任意回过头，没有直接挣脱他的手，而是用一种奇异的语调问道“你喜欢的究竟是谁？” 肖长泽肯定道“我喜欢的是你。” 任意反问道“那我是谁？” 肖长泽愣了一下，说道“……你不是白晴吗？” 任意笑了笑，轻轻挣脱了他的束缚，继续往卧室里走，说道“没错，我是白晴。” 肖长泽站在原地，隐隐察觉出自己刚才回答错了问题，却又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他是真的喜欢她，而且她不是白晴吗？ 任意走进卧室之后，很快又探出了一个头，说道“其他的事我没办法答应，但是我明天会跟你回肖家大宅，这是我们说好的。” 肖长泽却没有丝毫高兴，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任意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关上了卧室的门。 肖长泽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想着刚刚的对话。 如果不是喜欢他，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帮他？因为他承诺给出的股份和钱吗？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看出来他的感情，只是不想戳破，也不想影响两个人之间的合作关系，所以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表现出过不自然。 他却误以为她是喜欢他的，以为她的心情是和她一样的。 明明只是金钱和利益的关系，他却幻想出相互依靠的爱情。 肖长泽面无表情地想他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然而就算发现了白晴对他并没有其他的情感，肖长泽还是可悲的发现，他对她情感没有丝毫的消减。 原来爱情，真的可以是单方面的。 肖长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 一夜无话。 第二天肖长泽带任意回了肖家大宅。肖家大宅坐落在市区外，旁边有一处天然湖，风景秀丽，空气清新。 车开到肖家大宅的时候，肖长泽把车停下来，对任意道“我父亲至多问一些问题，不会太为难你。” 任意笑道“我比较喜欢他甩给我一张支票为难我。” 肖长泽有些失落“你好拿了支票就走人？” 任意摇头“不，我会把支票还给他，告诉他我要整个肖家，这点钱我看不上。” 肖长泽把安全带解开，在任意动手之前，附身帮她也把安全带解开，自嘲道“想要整个肖家，你倒是来当肖少夫人啊。” 任意没有说话，头偏向一侧，看起来肖家的园林。 肖长泽心底失落更重了一点，却又多出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原来她也不是很看重肖家的钱财。 那是不是就代表她愿意帮他，还是有点其他的情分在的？ 肖长泽胡思乱想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有话还没嘱咐任意“当我母亲不一定会问出什么问题，她可能会故意为难你。” 任意道“你母亲不是不管你吗？” 肖长泽平静道“很显然，她没能再生出来一个。” 任意“……” 她道“放心，我不会弄砸。” 肖长泽倒不是担心她弄砸，而是担心她对这一次的见面生出不满，连带着看整个肖家都不满，给他的追人之路又增加一个难度。 他道“如果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也不要理会她。” 说话间，已经到了别墅门口，一位花白头发的老管家已经站在了门口，欢迎他回来“二少，欢迎回来。” 他是视线落在任意的身上，疑惑道“这位是……” 肖长泽道“这是我女朋友，白晴。” 任意伸出手和老管家交握了一下，笑道“您好，我是白晴。” 老管家道“白小姐，您好。” 他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已经有人把门打开了。他附身道“请二少和白小姐进来吧，先生一直在等你们。” 第四十三章 二重人格（四十三） 任意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回答道“我没见过。在我那天晚上过去的时候，只看见肖长泽躺在那里。我以为发生了凶杀案，所以才打电话报警的。结果过去的时候，他就忽然醒了，让我把他藏起来。” “我没有办法，只能拖着他，想把他藏起来。” 众人的表情逐渐变得失望，重新议论起来。 “这么说这把刀不是凶器？和肖长泽也没有关系？” “但从肖长泽的验伤报告来看，伤口就是由这种刀口造成的，而且它又出现在案发现场，哪有这么巧的巧合？” “这可不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菜刀，普通人家里不会有这种刀的。” 有人道“等dna检测报告出来就知道了。如果上面沾过肖长泽的血，那肯定就是凶器了。” 任意静静听着众人讨论，在听到“dna检测”的时候，她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拿着手提包的手收紧了一些。 陆然坐在她身侧，没有参与到讨论中，而是专注地看着任意。他本能地觉得任意刚刚的话是在说谎。 这把刀与肖长泽的案件无关的可能性极小，就像刚刚那人说的，普通人家里很少会出现这种刀刃较长、极为锋利，甚至设有血槽的刀。而肖长泽身上的伤，跟这种刀所能造成的伤口是相吻合的。 这把刀会出现在案发现场，不太可能是巧合。 但如果是凶手用这把刀刺伤的肖长河，试图杀死他，是没有必要把刀上的指纹处理干净，又把刀藏起来的。 存在凶手发现有人过来后，把刀擦干净，随后逃离案发现场的可能。但案发现场是一条封死的巷子，凶手无法从另一边逃脱。任意就必然会看见凶手，或者看见凶手拿着刀。这就与她的证词不符了。 而且，她刚刚说的话太多了，相当于把案发那天的证词重新说了一遍。这样的重复可以解释为不想漏掉任何一点信息，也可以解释为她重复的是编造好的场景。原封不动的重复一遍，是为了防止说辞出现漏洞，被人察觉。 陆然虽然很想相信任意，他的经验与职业本能都让他忍不住怀疑。 在发现任意的不自然之后，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隐瞒着什么。可她为什么要隐瞒，在案子发生之前，她甚至都不认识肖长泽。肖家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然心中疑惑，也有些沉重。他不知道任意是不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如果她和凶手有牵连的话，他又该怎么做？ 陆然在众人还在讨论案情的时候，向任意的方向靠了靠，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任意像是猛然惊醒一样，脸色发白，对陆然摇了摇头“……没有。” 陆然眸光变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任意被他看得坐立不安，他才道“没有的话就算了吧，我送你回家。” 房间里一瞬间又静了下来，陆然在众人诧异又揶揄的视线中十分淡定地起身，抓起放在身后的外套，示意任意跟他出去。 任意起身，对众人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上车之后，陆然问道“还是上次的住址？” 任意点头，然后低着头看自己的膝盖，神思不属。 陆然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以为肖长泽会给你换一个地方住。” 任意道“他说了，但是我不想换。” “所以他就跟你一起留在你家？”陆然看着前方的道路，像是不经意提起一样“你们两个人一直这么住着是不是不太好？” 他顿了顿道“毕竟你租的那间房子，只有一间卧室。” 任意解释道“他睡在沙发上……这几天过去就好了，他拿到肖家之后，就不会有人记得我了。” “然后呢？”陆然问道，“你打算拿了钱就离开？” 任意道“不然呢？” “你有没有想过，事后如果有人报复你怎么办？和肖长河有利益牵连的人十分多，现在没有人注意到你，等肖长河倒了，他们就会看到你了。” 任意轻轻笑了笑“之后再说之后的吧。”她望着前方过往的车辆，面容上划过一丝茫然。 陆然沉默下来，车经过第三个十字路口之后，马上就要到任意所在的小区了。陆然忽然开口问道“刚刚在警局的时候，有事情你瞒着没有说，为什么？” 任意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在小动作把她内心的惊慌表达出来之后，否认道“没有，我已经把所有记得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后视镜倒映出陆然冷峻的眉眼，他平静道“你说没说谎，我能看得出来。” 任意咬了咬下唇，偏过头没有说话。 车子拐进小区，陆然把车停下来，转过身来看她“那我换一个问题，肖长泽已经把你家里人的事解决了，你还要参与到肖家的事情里来？” 任意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寡淡“我已经参与了，就不能再脱身，否则会害了肖长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坚定，不同于之前隐隐流露出的惊慌。陆然眼底渐渐覆盖上冷意，他问道“你喜欢他？” 任意没有立刻回答他，隔了许久才道“他帮了我，我也应该帮他。” 说罢，她推开门下了车，在回身关车门的时候，她对陆然道“谢谢你，但是可以不用再管我了。” 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陆然忽然解开安全带，迅速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任意面前把她拦住。 任意后退了一步“陆警……陆然？” 陆然察觉到她似乎有些害怕，皱了一下眉，伸手把烟盒摸出来，从里面拿了一颗烟出来。他没有把烟点上，似乎只是想靠这种方式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做出让任意觉得害怕的事。 他神色有些冷，凝视着任意“肖长泽帮了你，那我呢？” 任意动了动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最后她闭了闭眼“我也很感谢你……”陆然其实没有必要一而再地关注她的安全，尤其是在她执意参与到肖家的争斗之后。 陆然打断她的话，说道“你感谢我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我。” 第四十四章 二重人格（四十四） 任意看着拦在她面前的陆然，浅粉色的唇咬紧，最终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有对陆然说，绕过他往小区里面走去。 陆然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最后面无表情地手中的烟揉了揉，掷在了地上。 他想不明白任意为什么要这么替肖长泽掩护，只因为肖长泽帮她解决了她父母的事吗？ 陆然在小区里站了一会儿，随后开车离开了。他回到警局没多久，dna检测的结果就出来了，血迹来自于数个人。有肖长泽的血迹，也有其他人的血迹。 “所以这是凶器？”有人拿着检测报告皱眉，“但这很不合理，嫌疑人为什么处理这把刀？他直接把刀带走，也查不出来。” 除非嫌疑人根本无法离开现场，陆然盯着检测报告，忽然起身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正商量着要不要询问肖长泽。陆然推门进来，说道“不用问了，我问过了。” “肖长泽说那把刀是他藏起来的，指纹也是他擦掉的。” 众人觉得这个结果荒谬至极“肖长泽藏刀干嘛？” 陆然扯起唇角笑了一下，说道“刀是他与人搏斗时夺下来的，因为用刀伤了人，他怕被追责，所以就藏起来了。” 众人“……” 那一天跟着去了案发现场的年轻警察道“他是把我们当傻子，还是觉得自己是傻子？”遇到持刀歹徒，在搏斗中伤到歹徒，一般属于正当防卫。以肖长泽受过的教育，根本不可能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陆然道“谁知道呢，既然dna结果出来了，就按照之前的那几个嫌疑人的dna进行比对。” 他顿了顿道“肖长泽那里，我会再去问。” 有人过来同情地拍了怕他的肩“陆队辛苦了。” 这人顺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今天的那个姑娘，白晴是吧，挺漂亮的，眼光好啊……” 陆然笑了一下，淡淡道“我眼光好有什么用，有人眼光不好。” 说罢，他就转身出去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陆队这话什么意思？他眼光好，有人眼光不好，意思是他看上人家姑娘了，人家姑娘没看上他？ 年轻警察啧了一声“陆队还挺……”自恋的。 …………………………………… 任意我觉得肖长泽那里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 233他这几天回来得都很晚。 任意估计在折腾公司里的事，他以前是下定不了决心跟肖长河争，现在有点不择手段了，肖长河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而且肖卓事实上也是看好他的，只是从来没表现出来过。 233听起来像是长歪了 任意笑了笑这是必要的代价。 她缓声道又想活下来，又不想失去其他的东西，又想能走到最后，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任意想了想，肖长泽如果最后变成跟肖卓一样的人，就没有意思了。 233它不懂，它只想要积分。 正在任意和233闲聊的时候，任意接到了一个电话，她低头看了一眼号码，发现有点熟悉。 接了电话之后，听见对面的声音之后，任意想起来了，这是邹启明换的新号码。 任意正好，他还没收拾呢。 云汐道: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用我的方式来解决。 从云汐充满杀气的语气中就能感受到她的方式是怎么样的一种方式。 任意道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可以用你方式解决。 邹启明此时已经在手机的另一侧说了好多话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借钱。 白晴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以至于他到现在为止还觉得任意会原谅他，还会愿意帮助他，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 任意仔细听他把话说完，抬手按下了录音键，问道“你需要有人买产品……哪个牌子的？” “你会还给我？可以给我看合同吗？” “好，我们明天约一个地方见面。我想……见见你。” 任意把电话挂断，听见云汐冷声道你要见邹启明？ 任意道不见面没办法逮到他。 另一边，肖长泽把手机挂断，深情有点凝重。他没想到陆然会找到那把刀，本来也没什么，但问题是那把刀有他的血，还被抹光了指纹，解释起来是在麻烦。 他最开始就没有和陆然讲过那把刀，而且他最开始是想要护着肖家的，根本没想要陆然查到真相。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那把刀就成了重要的证据。 肖长泽最后还是跟陆然说谎了，没有提任意刺伤他的事。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不会这么做。但现在的他，只想让任意远离肖家的争斗，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路人。 就算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占尽上风，也无法保证最后赢得人一定是他。 如果最后他输了，他不希望毫无底线的肖长河找到任意，伤害到她。 他正想着，易洋走进来道“肖少，先让您今天晚上回去。” 肖长泽皱了皱眉，斟酌过后还是道“我会回去，你让人给白晴从西苑的饭店订两个菜送过去，否则她晚上不会好好吃饭。” 易洋心情复杂地接过这个命令，心想自己终于沦落到和电视剧里的总裁秘书一样的下场了。 还好肖少只让他干过这么一次。 任意当天晚上没有等到肖长泽，也没着急，第二天早上换了一身衣服，过去找邹启明了。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见到邹启明，他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西装革履，看起来十分憔悴。 看到任意过来，他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你还肯过来见我……” 任意在他面前走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你需要多少钱？” 邹启明犹豫了一下，试探地说道“十万？” 任意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没有那么多钱……” 邹启明却觉得看到了希望，他哀求道“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晴晴，你帮帮我，就这一次，好不好？” 他说道“我保住这份工作，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第四十五章 二重人格（四十五） 云汐冷笑我能不能现在就用我的方式解决？ 任意道我觉得最好不要。 她拿起桌面上的勺子，把背面翻过来，银白色的凸面反射出后面的场景。任意把勺子向右偏了偏，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年轻人正坐在斜后方的桌子上，身前只放了一杯饮料。服务员给他端过来一个拼盘，他抬起头对服务员笑了一下，露出一张扔进人堆里绝对找不到的脸，在低下头之前，他像是不经意一般，往任意这边望了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 云汐反应很快他在跟踪你？ 任意道挺多天了。 她笑了笑这种程度的跟踪我察觉得到，从去医院看过肖长泽之后，我就总能在橱窗的倒影里看到他。 云汐道肖家的人？ 任意把勺子放下也不一定，这个世界有从事这种类型工作的人。唔，一般叫私家侦探吧。 不过他拿到的消息最后应该会落在肖家人的手中。 邹启明见任意许久都不说话，开始焦躁起来“晴晴，我没求你帮过什么。你前几天报警，就影响到了我的工作，你真打算逼死我吗？” 任意道“要把你辞掉的可不是我。” 邹启明面容上掠过一丝阴鸷，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气“白晴，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任意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可我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她问邹启明“你们公司怎么会让你冲这么高的业绩？”在白晴的认知里，十万是个极大的数目，是要日积月累的。她不懂邹启明的工作，也不了解这种数目的交易应该是与谁进行的。 邹启明有些慌乱地解释道“我们公司……的经理看不惯我，所以故意为难我……”其实他早就被公司辞退了，他跟白晴分手之后，新交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女朋友跟白晴完全不同，花钱似流水，还怂恿他去赌博。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被迷得晕头转向地就去了，结果不止把身家都输了进去，还欠下了巨额赌债。 随后女朋友就跑了，公司因为被要赌债的人找上门，直接把他辞退了。他走投无路，又还不上赌债，只能从各个亲朋好友那里借钱或者骗钱，借遍了之后他就想起了白晴，本来想要和好骗钱的。结果没想到白晴根本不想和他和好，还做得十分决绝。他想了几天，觉得白晴虽然不愿意复合，但是人十分心软，他把自己弄得惨一点，白晴一心软，估计就会愿意把钱借给他了。 “但是十万块钱真的太多了。”任意拧紧了两条秀眉，“你让我想想。” 邹启明估计她手上也没有十万，而且十万还远远还不上他的赌债，他急切道“那你手里有多少钱？都给我吧，白晴，求你了……” 他忽然伸手从桌子另一端抓住了任意的手腕“白晴，只有你能救我了……”他这几天快要被要债的人逼疯了，只想赶快把这一个月的份还上，喘息上一个月。 任意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张地站起身“你叫我想想，你叫我想想……”她努力地想要挣脱开邹启明的手，此时大堂里其他人也都望了过来，邹启明恢复了一点理智松开了手。 任意在他松开手之后，就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惊魂不定地对邹启明道“你让我想想怎么办，给我几天时间……”说罢，她就快步离开，只留下一个纤弱的背影。 邹启明盯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沉至极，他给她几天，谁给他几天？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起来，邹启明低头看了一眼好吗，脸色煞白，却不敢不接，颤抖着手按下接听键。 “我很快就会还上的，再给我几天行吗？我肯定还上……” 他一面说着，一面往外面走。 另一侧，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年轻人起身结账，跟在他身后也离开了餐厅。 ………………………… 肖家大宅。 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客厅里，肖长泽和肖卓相对而坐，管家和易洋恭敬地站在一旁。肖长泽面容冷淡，近乎冷漠地对着肖卓。肖卓的表情却十分平静，他道“在对待你的事情上，我已经很宽容了。” 肖长泽冷笑了一声，他道“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 他停了一下，心中的愤怒与怨怼几乎压制不住，抬眼看着肖卓“是不是我想得到什么东西，你都想要夺走？”他想不通，肖卓从未流露过要插手他婚姻的意思。肖卓自己也是娶了两任都与他事业无关的妻子，为什么现在要插手他的感情与婚姻？ 肖卓不为所动“肖家可以给你，但是白晴不能成为肖家的女主人。”他也是为了肖长泽好，可惜他这个儿子还是不懂。 肖长泽道“我不可能娶别人，除了白晴，我不可能娶任何人。” 肖卓皱了一下眉，更觉得自己的决定太正确了。白晴对肖长泽的影响太大了，他不在乎肖家的女主人身后是不是有雄厚的财力，是不是能够给予肖长泽助力，但绝不能影响到肖长泽的任何决定。 肖卓甚至怀疑，肖长泽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改变，也是受到白晴的影响。如果是这样，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肖长泽娶白晴。 他道“我不会限制你娶其他人，但是白晴不行。如果你想从我手中拿到肖家，就不能在继续跟白晴在一起。” “你妈给你找了一个挺不错的妻子人选，你如果愿意就去看看。” 肖长泽眉梢染着冷意，站起身道“如果您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那我其实没有必要回来的。”他甚至没看肖卓最后一眼，往门口走去。 易洋轻轻叹了一口气，对肖卓鞠了一躬，快步跟了上去。 门打开又合上，客厅恢复了安静。 肖卓摇了摇头，也站起了身。他身后的管家问道“要去跟白小姐谈谈吗？” 肖卓抬起手“你去吧，价码开足。我不愿意见血，伤感情。” 管家恭敬道“是，您放心。” 第四十六章 二重人格（四十六） 任意坐在沙发上跟云汐聊天如果你有了自己的身体，想要做什么？ 云汐道我能做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会去修仙吧。她从出生起，就一直走在证道的路上，除了修仙，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而这个世界，她不知道能在修仙一途上，走到何种地步。 任意笑道修仙有趣吗？ 云汐愣了一下……不知道。但在原本的世界，所有人都觉得应该修仙，所有人都想飞升。但飞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证道吗？ 任意如果觉得有趣的话，继续修仙也很好。 这时候门锁转动，客厅的门被推开，肖长泽卷着微冷的气息走进来，外面似乎下了雨，他头发和风衣都有些湿，狭长漆黑的眼眸低垂着，薄唇紧绷地抿在一起。 任意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微微愣了一下“怎么了？” 肖长泽没有回答，眼中泛起复杂和茫然的情绪，他道“我回了一次肖家。我……”这一路上，他都在愤怒和痛苦之中挣扎，比起早已经做好的决定，他更难过的是他终于发现，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是孤身一人的。 他的母亲把他生下来，希望能凭借他在肖家站稳脚跟，希望他能把肖家争夺下来，让她能一直享受这种奢华的生活。一旦发现他失去了争夺的可能，就可以把他舍弃掉。而父亲也只是把他看作接替肖家的人选，看重的也只有他存在的价值，而非亲情。 而他终于有了想要得到的人，迷茫到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自己的真心捧出来看，让她接受自己的心意的时候，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他让她放弃。因为她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助力，因为她不符合肖家女主人的身份。 难道他一生都只能在这种利益争斗之中周旋，不能拥有真实的、温暖的感情？ 他流露出来的难过和脆弱太过明显，任意轻叹了一声，勾唇道“不太愉快？” 肖长泽看着沙发上的女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去洗个澡，别着凉了……” 他忽然俯下身，在任意惊讶地目光中抱住他，低声道“我不冷。”他的身体真的一点也不冷，只是心有些冷，冷到让他觉得无处容身。 好在，她的身体一直很温暖。 肖长泽感觉着怀中人逐渐传过来的体温，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在任意身边，就想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仿佛她是依靠一般，明明她根本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但今天这些事，他没有打算告诉任意。这是他的事情，而且任意根本就没有接受他。他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才能有底气地问她愿不愿意做肖家的女主人。 现在，让他稍稍汲取一点温暖就好了。肖长泽想，就一点，否则他就要坚持不下去了。他终究不是肖卓，没有办法把让自己的人生中只有利益，只有肖家。 他把任意抱得紧了些，低声道“你让我抱一会儿好了，就一会儿。” 任意面容上的情绪从讶然变成无奈，放在肖长泽肩膀上的手滑向后背，她给了肖长泽一个拥抱。 她道“你可以多抱一会儿，今天特许。不过等一下你要负责刷碗。” 肖长泽的声音有些沙哑“好。” 她把下巴放在肖长泽的肩上，轻轻地拥住肖长泽，在他耳边道“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你会遇到更好的人，找到新的人生意义。”她是真心这么祝愿的。 肖长泽却在想，他已经遇到了。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最温馨的家常，失意时的拥抱，平静又安宁的生活。即使只是一时的假象，她也已经全部给他了。 肖长泽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98。 如果这样的生活能一直继续下去就好了，肖长泽在心中祈求着这个愿望，把怀抱收得更紧了一些。 在微微泛黄的灯光下，从外面回来的男子，带着雨夜的气息和女孩相拥在一起，安静又美好，宛如被定格好的画面。 任意不知道肖长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说他回了肖家，那么事情一定和肖卓有关。第二天就证实了任意的猜测，在肖长泽离开之后，有一个意外的访客登门了。 发丝花白的老管家登门拜访，笑容恭敬又客气。任意打开门看到他，也笑了一下，让开门道“请进吧。” 管家说了一句打扰了，踏进了客厅。走进来的瞬间，他眼底就划过一丝讶然，这个屋子出乎他意料的小。 他以为肖长泽愿意住的地方，绝对要比这种地方好得多。肖长泽虽然跟肖卓闹翻过，但从来没有在钱财上短缺过，会愿意挤在这种一室一厅实在让人惊讶。 不过很快管家就释然了，因为虽然房间很小，却处处透露着和肖家大宅完全不同的温暖气息。管家很理解肖长泽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白晴，不惜和肖卓对抗。 对于从小没感受过家庭温暖的二少还说，这种温馨的地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管家在心中感叹道。连带着，他看任意的表情都变了变，这位履历平平的白小姐有着不一样的聪明和手段。 任意在沙发上坐下，说道“请坐。” 管家在她对面坐下，客套道“你很会打理房间。” 任意想了想道“一般，你们家肖少比较会。” 管家心中的诧异更重了，倒不是因为肖长泽会打扫房间这件事，而是因为任意的口气，她说的是你们家肖少。 听起来，她和肖长泽并不熟一般。 任意从旁边的水壶中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放在管家面前“没茶，喝口水吧。我猜肖先生找我有事？” 她眨了眨眼“我猜猜，多少钱？” 管家终于知道为什么肖卓执意不肯让白晴成为肖家的女主人了。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看起来过于成熟淡定了，似乎对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即使猜到他带过来的任务，是颇具侮辱性的钱财交易，她也没有丝毫愤怒的意思。 甚至像在看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故事情节，还能为猜中了下文的发展自得地笑上一笑。 第四十七章 二重人格（四十七） 管家把一张写好的合同书推过去，说道“这是先生的意思，有这个分红您日后的生活是无需为钱财担忧，您觉得如何？” 任意还真把合同接过来看了看，肖卓的确开了很高的价码，除了明码标价的巨款，还有股份和地产。她只简单地扫了一眼，就把合同重新放回了桌面上，她道“挺多的，肖先生的确很有诚意。” 管家道“白小姐怎么想？” 任意坐直身体，轻笑道“但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合算的交易，我明明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的。” 管家并不为这个答案感到差异，因为从他接触到的信息来看，任意应该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肯定不会为这些股份和钱而放弃整个肖家。 他依旧客气道“我希望白小姐能考虑清楚，价码我们还可以再商谈。只要您以后不出现在二少面前，肖先生愿意付出更多。” “最好的结局就是我们能达成共识。”管家面容谦和，语气却很坚定，“这对您和肖家都很好。” 他顿了顿道“您应该知道，先生的脾气并不算好，他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重视的东西。” 任意听他说完，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这个交易。” 她站起身，对管家道“请您原话告诉肖先生就可以，就说我们没得谈。” 管家愣了一下，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白晴不像是不知深浅的人，她应该知道她拒绝了这个交易，先生就会采取一些激烈的手段。 因为她有办法应对，还是觉得先生因为二少的关系，不会对她下手？管家一面思索着，一面起身道“如果白小姐执意的话，我会这样回复先生。” 他十分礼貌地鞠了一躬，向门外走去。 任意把他送出门，反手把门关上了。 云汐有点诧异:我以为你会答应他呢。 任意道作为一个有野心的人，我怎么会止步于这点东西呢？ 云汐……你还真想要整个肖家？她总觉得任意的目的并不是落在肖家上的，也不是为了钱，但她从任意这些天做的事情来看，却又根本猜不出她究竟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从修仙世界穿越过来，前十几年只能靠白晴的身体接触世界的云汐，根本想不到有人会去筹谋得到另一个人的感情。 任意道肖家我没什么兴趣，但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所以我不能答应肖卓。 她望了望窗户外面的景色，说道肖长河也应该急了，他这几天一直被肖长泽压着，肖卓有露出明显的偏向，再加上我之前的案子，他应该快要撑不住了。 这些天她也没再接到肖长河的微信，估计他正手忙脚乱呢。 云汐听得云里雾里，这跟肖长泽又有什么关系？ ………………………………………… 晚上肖长泽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看见靠在沙发上看书的任意，走过去蹲在她身后看了看。 书上是什么内容他根本没有星心情注意，只是带着自己的小心思想离任意近一点而已。 他从任意身后靠过去，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书上的内容，目光最后落在任意脸颊边凌乱的发丝和洁白的耳垂上，一时失神。 任意动了动，斜了他一眼道“今天有点早？” 发丝因为她的动作，擦过肖长泽的鼻尖，他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说道“陆然查出当初袭击我的那几个人了，其中一个人被调查出和肖长泽有钱款往来，肖长河被列为嫌疑人。” “这个消息被曝出去，集团舆论受到了影响，下午召开了紧急会议，决定解除肖长河的职务。” 能这么快地做出决定，和肖卓背后的意思不无关系。任意有些惊讶，肖卓决定舍弃肖长河的速度比她想象得还要快。 也许在他心底，可能早就做出了抉择。 肖长泽不知道任意在想什么，他继续道“我给陆然了证据，这一次肖长河彻底完了，是我赢了。” 他凝视着任意“我之前答应过你的股份，你可以来拿了。” 任意奇怪道“你现在就可以做决定？” 肖长泽笑了笑“就在今天下午，我接管了虹卓集团的大部分控制权，有一些股份我不能做主，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想办法交换过来。” 这既是他之前答应过她的，也是他想送给她的礼物。他也可以借这个机会，让两个人可以交流的话题多一点。 比如任意挑股份的时候，他就可以把各个公司的资料拿出来给她看，她看不懂的话，他就可以给她讲一讲，多相处一会儿。 肖长泽收拢住自己的畅想，说道“你明天来公司看看？” 肖长泽是任意见过最痛快的客户，任意觉得如果不是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他很可能现在就拉着她履行之前的约定。 她道“你有时间的话，我就过去看看。” 肖长泽不假思索“我有，你明天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他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柔和笑意，忍不住把任意耳边的发丝往后别了别。 在掠过浅色的唇瓣的时候，他往后退了退，生怕自己克制不住触碰的冲动。 肖长泽轻咳一声“我晚上还有点事，必须得回公司一趟。” “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你明天直接过去。” 然后肖长泽十分贤惠地做了一顿晚饭，自己也没吃两口，又匆匆走了。 第二天一早，任意还没来得及去找肖长泽，就接到了邹启明的电话。 邹启明道“白晴，钱的事儿你想好了没有？” 任意皱了皱眉“我拿不出那么多钱的。” 邹启明停了一会儿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慌“你有多少借我我多少就行，你帮帮我，白晴……” 任意站在门边，染着水色的眼眸低垂着，里面是浅笑和寡淡“……好，我给你打过去。” 邹启明很快又把失控的情绪控制住了，他软下语气“我之前那张卡不用了，你直接给我现金就行。” “你到上一次我们见面那个地方……” 第四十八章 二重人格（四十八） “可以，但这次之后，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任意顿了一下，声音放低，“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对面邹启明用一种怨毒又窃喜的语气道“好，只要我把钱给你，我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结束通话后，任意又玩了一会儿手机，然后把手机放进包里，走出了家门。屋子里一切如常，今天早上摊开的练习册还静静摆放在茶几上。 邹启明和她约的是一家咖啡厅，坐落在一个颇为幽静的街道，道路两旁是两排枫树。此时已是秋季，风一吹，红艳的落叶就从树上飘落下来。任意从车上下来，刚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在脑海中笑了笑，说道怎么也应该来了，他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云汐你早就…… 她话还未说完，在任意路过拐角的时候，忽然有人从拐角伸出手来，一只手捂住任意的嘴，另一只手抓住任意的手臂，把人向后一拽。任意根本反抗不了，直接被拖了过去，只看见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一辆面包车，里面似乎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身后有人骂骂咧咧地说话“你动作倒是快点，抓一个女人这么慢。” 抓着任意的人似乎也很不服气“那你来，艹，你以为老子还愿意管这种事，都t什么时候了……” 这是任意最后听到的话，随后她就闻到了乙醚的气味，昏了过去。 ………………………… 肖长泽在公司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任意过来。他坐在办公室之中心神不宁，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任意没有过来。他下意识认为任意根本不会出什么事，仿佛任意永远会对所有的事都胸有成竹，不会掉入任何一个陷阱之中。 她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也是因为这种感觉，他最初才会一直退让，就算因为她的捉弄生气，也没有立刻决定把任意排除在他的计划之外，或者报复。 肖长泽想到的是，任意不愿意继续原本的约定了。或者，是他父亲去找了任意，开出了让她满意的价码，让她觉得跟他父亲做交易要好过和他进行原本的交易。肖长泽虽然不安，却一直没有敢询问任意，他害怕电话打过去，听到的是任意含笑却无情的话语，她拿了肖卓给的东西，最终决定跟他再也没有交集。 然而暮色逐渐降临，肖长泽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跟任意打了一个电话。不管结局是怎么样的，他至少从她口中听到真正的答案。肖长泽这样想着，心中却怀着微弱的希望，打通了电话。 电话却没有接通，也没有响起肖长泽想象中的“对方正在通话中”。 他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说服自己任意肯定不会不告而别的。那个女人就算真的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也会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和他告别的。 肖长泽把文件推在一遍，匆匆离开公司，连助理在身后的喊声都没有理会。 他终究还是害怕，任意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家，甚至离开了这座城市。肖长泽从公司开车到回到家里，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虽然所有的东西都很平常的摆放着，仿佛任意只是下楼去买东西了，但肖长泽心中却隐隐升起一种不安。 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却依旧没有接通。 肖长泽的面容上流露出焦躁不安，他快步下楼，想要去找根本不知道在哪儿的任意，却发现他停在楼下的车旁站了一个人，是本应该留在公司的易洋。 肖长泽眼底充斥着暗色，他沉声道“你怎么过来了？”他已经隐隐知道了答案，却寄希望于微弱的可能。 易洋叹了口气，他道“肖少，您觉得您父亲是个会纵容孩子的人吗？” 肖长泽的面色沉下去，他咬牙道“你知道……是他做的？”他大步走过去，抓住易洋的衣领把易洋提了起来，眼神骇人“他让人做的，你却知道……你帮的忙？白晴在哪儿？” 易洋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有些无奈地按住肖长泽的手，怕肖长泽一时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儿来，他道“如果我帮先生做事，现在肯定不会过来告诉肖少。”他又不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我只是猜测您之前拒绝了先生，但先生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背地里也接触过灰色的产业，绝不是能好商好量的人。您不听他的安排，他是会直接把事情做干净的。” “如果白小姐只是拿钱走人了还好。”易洋看着肖长泽说道，“如果她也没有答应先生的要求，您觉得先生会怎么做？” 他会选择让白晴消失，肖长泽脑海中立刻出现这个答案。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把易洋推到一边，拉开车门做进去，疯了一样地发动车子，离开了小区。 …………………………………… 乙醚的作用逐渐消退，任意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昏黄的灯光落进她的眼帘。任意眯了一下眼睛，环视了一圈四周。这似乎是一处废弃的仓库，潮汐又黑暗，有人在不远处说话，声音并不大。 她试着动了动手腕，发现自己是被绑起来，根本没办法挣脱。 云汐道我就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玩死。她语气恼怒，却流露出明显的担心之意。 任意勾了勾唇角，自己往后坐了坐。不远处的人没有注意她这边，似乎觉得她根本不可能挣脱绳索或者逃跑。正好身后有个木箱子，任意挪动了几下，靠着木箱子坐起来，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这个角度也能看见不远处说话的人是谁，一脸阴沉地坐在箱子上的男子正是好些天都不见的肖长河。 任意愉悦地开口是他啊。 云汐……她还挺开心？ 任意安抚道没事，邹启明现在算是从犯，他肯定要进去住几年了。 云汐怒道谁让你用这种方法报复的？她虽然想报复邹启明，但绝不是这种方法！ 第四十九章 二重人格（四十九） 云汐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他悄声无息地死掉。远比任意以身涉险要好得多。 任意却道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则，云汐。你在原本的世界可以依靠力量肆意而为，把生杀予夺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这个世界并不一样，就算它有黑暗的一面，表面上也是和平而安宁的。 让邹启明死掉也好，报复白晴的父母也好，我也有无数超越这个世界规则的方法。但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你在这个世界的时候，需要考虑到很多的后果与变化。我做的这些不仅仅是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是为了因为我出现造成的影响降到最小。她终究会离开，这些世界却会一直存在下去。 任意仰起头，清澈的眼底没有一丝杂质，沉淀下去的是时间打磨出来淡然:这个世界的事就用这个世界的规则解决好了，借势也好，演戏也好，我不想做出太出格的事。 她早就过了为了自己的目的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了，她更喜欢用看起来不够痛快，甚至温和绵软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远处的肖长河等人终于发现了被他们扔在角落里的任意醒了过来，肖长河从破旧的箱子上跳下来，和肖长泽有七分相似的面容阴沉无比。 任意适时地向后瑟缩了一下，睁着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眸看着肖长河“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绑我？” 肖长河捏起她的下巴，幽幽地盯了她一会儿“怎么回事你会不知道？你和肖长泽演了那么一出戏来骗我，如果不是父亲告诉我，我还真没看出来……” 他手上的力道骤然收紧，语气阴森“你居然是演戏骗我的。” 他以为她不会替肖长泽遮掩，所以从她口中得到肖长泽的近况之后，就信以为真，放松了对肖长泽的警惕，才让肖长泽有机可乘。 任意咬着唇摇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她用眼角的余光环视了一圈，果然看见躲在人群最后，畏畏缩缩的邹启明。 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们这么会是一起的？” 肖长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扯出一个笑容道“不是他我怎么能把你骗出来呢？” “我现在躲在这种地方，”肖长何一脚踹翻了一个空箱子，“连市区都不敢靠近，如果不是你主动出来，我还真不敢在肖长泽和陆然都安排了人保护你的情况下了，把你抓过来。” 邹启明看起来有点愧疚，眼底却十分矛盾地流露出快意，他小声解释道“我欠了很多钱，肖先生答应帮我还。我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任意怔愣地看着他，恨意一闪而过，很快浮现上来的就是恐惧和绝望。她没有再理邹启明，而是对肖长河道“你抓了我也没有用的，你做的那些事都已经上新闻了，就算你跑了，也没有办法……” 不知道那个词语刺痛了肖长河，他忽然一把抓住了任意的长发，把她整个人都拖了过来。 逼近任意瞳孔的面容阴森可怖，他呵呵道“谁说没有办法的？不是还有你吗？” “肖长泽最在乎的还是你，我看他的眼睛都能看出来。只要你的命在我手上，我不信他敢继续让陆然追查我的案子，给他证人……” 说罢，他松开手，漠然地看着任意摔倒在地，冰冷地吩咐道“看好她。” 很快仓库里就只剩下一个看守任意的男子和趴在地上仓皇至极的任意。 任意这个仇必须得记:） 233记记记！居然敢吃扯宿主的头发？它跟了宿主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宿主吃这么大的亏！ 任意从地上慢慢坐起来，一点点地向后移动。看守他的男子对她根本不感兴趣，拿着手机在旁边打游戏，见任意向后退，他才抬起头不屑道“别想着逃了，你逃不出去的。” 说罢，他继续低下头打游戏，任意还听到了好几次“三杀”、“四杀”的语音。 白晴怎么说也是一个挺好看的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兄弟居然一心只有游戏。 任意觉得这可能是他被留下来看守她的重要原因→→ 任意就着游戏背景音，把手腕上的绳子挣脱了一点，，正打算再继续挣脱的时候。 仓库的门忽然响了一下，打游戏的兄弟从沉迷中抬起头，烦躁地过去“又干什么？我正团战……” 还处于游戏界面的手机从他手中滑落，掉落在地上。人也悄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如果不是剧烈的落地声，他都像是自己躺下去睡着的。 任意看着仓库门被打开，看守者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露出外面的情景。 陆然穿着一身常服，气息不稳地喘息着，在地上的人倒下之后，他还确认了一下是不是昏真的了过去，随后就快步走过来，帮任意解开缠在手腕上的绳子。 任意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过来了？” 陆然手上用力，回答道“你说邹启明又来找你了，我就想再警告他一下，没想到会在路上看见你。” 他看见有几个带着口罩的人把任意绑上了车，便立刻跟了上去，又打电话通知了人。 因为担心任意，也是为了知道绑匪的确切地址，陆然一路跟到这出仓库，等肖长河等人都离开了，他才动手弄晕了外面的两个人，又打晕了看守。 陆然简明扼要地跟任意叙述了一遍，最后道“你跟我走，这里很偏，我们恐怕要等到其他人到了，安全才能彻底保证。” 本来这里最安全就是人质，为了威胁肖长泽是，肖长河不可能让任意有闪失。 但考虑到白晴是个漂亮的女性，陆然简单地修改了一下策略，决定先把任意救出来，以免肖长河在走投无路的状况下，做出疯狂之举来。 任意跟着他站起来，被陆然拉着出了仓库门，一路上小心警戒着。 任意不知道肖长河有多少人，但这桌废弃的小工厂也藏不了多少人 第五十章 二重人格（五十） 在绕过两间车间之后，有一个较大的屋子坐落在工厂正中央的位置，隐隐能听见里面的对话声。 陆然给任意打了一个安静地手势，一只手握住任意纤细的手腕，试图带任意离开这座废弃的工厂。 然而刚刚踏出第一步，任意的耳边就扬起了一阵风，有什么东西从她耳畔飞掠而过，死死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是一颗子弹，正好从任意耳边飞了了打过去。 陆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循着枪声看过去，把任意一把拉倒了身后。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提示着他。下一秒钟，他拉着任意趴了下去，原本应该落在两个人身上的子弹落了空。 陆然这一次反应极快，他手里有一把从守门人那里拿的枪，对着一侧的方向迅速开了两枪，门板被打碎，里面的人一闪而过，没有露面。 陆然心底一沉，这和预想的不一样。这些人不是想阻止他们离开的，这些人只是想要杀了他们。 肖长河不会这么做的，这对他毫无益处，他还要用任意去威胁肖长泽。 想要杀任意的，另有其人。 陆然在想到这一点之后，拉着任意一点点退回到一个仓库里面，警惕着随时会打过来的子弹。 而肖长河此时也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屋子里零零落落地走出了几个人呢，有人在屋子里喊道“别让那个叫白晴的女孩跑了。” 最先走出来的人含糊地应着，正打算回答一句什么，从大门的方向飞来一颗子弹，将他的胸口贯穿，这人似乎愣了一下，软软地倒了下去。 霎时间场面变得十分混乱，有人恐惧、有人呼救、甚至还有人兴奋。 陆然神色凝重，死死地抓着任意的手。他本来的计划把白晴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的人来了，他们就可以安全离开。但是现在来看，他们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任意也在看外面，她收敛了之前的茫然和惊慌，看起来十分沉静。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人群，任意低声道“我们和肖长河都是目标。” 陆然道“看得出来。”但他们应该是没有着太大的交集的。而且肖长泽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谁还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任意低下头，似有些不安。陆然注意到她的分神，冷峻的眼睛眯起来“怎么回事？” 外面枪声频响，任意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肖卓。” “他之前准备了股权和巨款，想要让我离开肖长泽，但是我没有答应他。”任意如实说。 陆然眉头紧锁，觉得所有的事都串联起来了。肖卓预感到了虹卓集团以及肖家将要遭受到的冲击，提前舍弃了自己的儿子，以保全肖家。 在任意拒绝了离开肖长泽的要求后，肖卓直接逼迫肖长河动手，让肖长河把任意绑来，借刀杀人。 大概是对肖长河做事不放心，他还派了人守在这里。 任意无奈地笑了笑“肖卓做事，可要比肖长泽和肖长河干脆利落多了。” 即便是肖长河，估计也不能这么干脆地下决断，直接把自己的儿子舍弃掉，还顺便再废物利用一下。 陆然忍不住看了她一样，身侧的女孩还是那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只是原本似水一般流动等等眼眸此时看起来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居然能想到是肖卓做的。 陆然问道“你猜到肖卓会这么做了？” “我……”任意刚刚吐出一个字，变故突生，在外面混战的人似乎觉得这个仓库是个不错的躲避地点，三三两两地往仓库这边跑来。 陆然和任意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十分默契地起身，藏在了最里面的箱子后面。 陆然低声道“我已经通知了其他人，放心很快就会有人赶到的。” 任意点了点头，微微零碎的长发从她耳边滑落，低垂下去。她看了看陆然，眼神复杂难言。 陆然对上她这个目光，心中突然一涩，也十分不舒服。但他没有流露出来，只是问道“怎么了？” 任意避开他的目光，细碎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勾勒出纤细的脖颈。 她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过来救我？” 陆然愣了一下，觉得她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在路上看到有人被歹徒拖上车，怎么可能不管？” 任意抿了抿唇，说道“但你之前……是怀疑我的吧？那把刀，我没有说实话了。” 陆然淡淡道“我现在也在怀疑你，但这是两回事。就算你身上有嫌疑，我也要保护你的安全。” 他一直都是这样看待自己职责的人。 任意为他的回答愣了几秒钟，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陆然，你太作弊了。” 陆然扫了她一眼，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虽然我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侧了侧身子，用余光扫了一眼外面的混乱，说道“我一会儿会出去把人引走，你到时候就趁着这个机会赶快离开。” 任意当然不会答应这种事，她摇了摇头说道“你不需要那么做，我们在这里等人来。” 陆然道“如果什么都不做，很可能根本等不到人。” 他从箱子后面站起身，然后把想要起身的任意直接按下去，冷硬地解释道“这是我的职责。” 说罢，他站起身，靠着墙一步步往里面混乱的战场走去。 任意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目的是外面向里面射击的几个人。 她叹了口气，说道挺多积分呢。 233对，没错。宿主千万不要让他死了qaq 任意慢悠悠地起身，站起来后身上的慵懒气质收的一干二净。她也靠着墙，小心地绕过混乱的地方。 外面其实没有几个人在，只是都是枪法不多的人，比肖长河手下这一群强多了。 任意站在阴影处，看着陆然摸到其中一个人身侧，忽然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枪支。 这人下意识就就争夺自己的枪支，陆然轻巧地在他后面的腿窝踹了一脚，这人直接到在了地上。 拿到了新枪的陆然在地上顺势一滚，避开了几个子弹。 第五十一章 二重人格（五十一） 陆然愣了一下，觉得她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在路上看到有人被歹徒拖上车，怎么可能不管？” 所以无论被绑的是不是她，他都不会袖手旁观。任意抿了抿唇，说道“但你之前……是怀疑我的吧？那把刀，我没有说实话。” 陆然淡淡道“我现在也在怀疑你，但这是两回事。就算你身上有嫌疑，我也要保护你的安全。”他的性格和职责都不可能让他坐视有人被害。但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即使与他的职责无关，他也会无视危险过来救她的。 任意为他的回答愣了几秒钟，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陆然，你太作弊了。”对于有些人来说，被人保护是很奢侈的，即使只是他口中的职责。 陆然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虽然我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侧了侧身子，用余光扫了一眼外面的混乱，说道“我一会儿会出去把人引走，你到时候就趁着这个机会赶快离开。” 任意当然不会答应这种事，她抓住陆然的手腕，摇头道“你不需要那么做，我们在这里等人过来。”她看了一眼外面倒下的人，浅色的唇抿了一下“外面太危险了。” 陆然道“如果什么都不做，很可能根本等不到人。”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把她救出去。他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去救曾经的白晴，但是可以救现在的白晴。 陆然摸了摸他手中的枪，心情还有些放松，真要算起来。他也是第一次，开枪保护自己喜欢的人。陆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但是希望她不要再遇到需要被人保护的事了。 陆然从箱子后面站起身，然后把想要起身的任意直接按下去，用漆黑锐利的眼眸冷看着她，生硬地解释道“这是我的职责。” 说罢，他站起身，贴着墙一步步接近外面的混乱，挺拔的身形看起来沉稳可靠，如同影视剧里的主角，冒着枪林弹雨去救人，仿佛一定能救得到一样。 任意不知道陆然是不是主角，她叹了口气，说道挺多积分呢。 233对，没错。宿主千万不要让他死了qaq 任意慢悠悠地起身，站起来后身上的慵懒气质收的一干二净。她也靠着墙，小心地绕过混乱的地方。 外面其实没有几个人在，只是都是些枪法不错、没少经历过这种打斗的人，比肖长河手下这一群人要强多了。 任意站在阴影处，看着陆然摸到其中一个人身侧，忽然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枪支。那人下意识就就争夺自己的枪支，陆然轻巧地在他后面的腿窝踹了一脚，这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拿到了新枪的陆然在地上顺势一滚，避开了几个子弹，给倒下的人补了一枪。 陆然很快又解决了不远处的另一个人，其他人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举着枪靠了过去。 任意飞快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就在仓库外的西侧停着两辆车，一辆是把她抓过来时用的那辆面包车，另一辆是黑色的轿车，应该是肖长河开的车，看起来性能不错。 这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绕到仓库的另一侧，往车的方向靠过去。 有人被打中了手臂和腹部，在地上翻滚哀嚎，任意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顺手捡起了他扔下的枪，打开了保险。 云汐跟她是一个视角，问道你要救他？ 任意轻轻嗯了一声也是自救。 这是躺在地上的人用没受伤的人抓住了任意的脚踝，哀求道“叫救护车，救救我、救救我……” 任意低头对他笑了一下，踢开了他的手，神色寡淡地往车的方向走去。 云汐……她看不太懂任意这个人，她绝对不能算什么好人，却又比许多人顾忌更多。看起来不会为了任何人而牺牲，却又不会在这时候扔下陆然自己离开。 任意往黑色的轿车跑去，发现黑色轿车旁已经站了一个人了。肖长河正焦急地从身上摸出钥匙，想要打开车门。他身边没有一个手下，似乎是想避开手下独自离开。 任意想，这就巧了。她把手中的枪抬起来，抵在肖长河的身后，轻笑道“多谢开门。” 肖长河的身体一僵，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马上就能离开的时候，会有人发现。而且这个声音，肖长河觉得屈辱又愤恨，这个声音是白晴的声音。 任意慢慢从他身后转过来，还不忘用余光瞄了一眼陆然的状况。虽然看起来状况不太好，不过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任意心中定了定，浅笑着看了一眼肖长河，说道“现在……” 她还没把话说出来，肖长河就率先说道“我开车带你离开，我们一起走。”他咬了咬牙道“快点，如果让其他人发现了，我们都走不了了。”这个其他人指的不止是肖卓派来的人，还有他自己的手下。 任意挺欣赏他的能屈能伸的，然后怀着这种欣赏的心情，把手枪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把人砸晕了。 任意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晕倒的肖长河，迅速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子发动后，她没有往门口的方向去，而是直接开进了还在发生枪战的库房里。 黑色的轿车直直插入了战场之中，正打算包围陆然的人连忙往旁边一滚，避开了疾驰而来的车。 陆然靠在一根柱子后面，按住自己身上流血的伤口，听见车声时还以为是支援的人到了。然而黑色的轿车停在他身边，驾驶位上坐着的却是任意。 面容淡漠的女孩往后开了一枪，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上车。” 陆然几乎没有考虑，趁着枪击暂停的空当上了车，等坐在任意身边之后他才想起来一件事，白晴会开车吗？他看了一眼身侧镇定自若的女孩，她轻车熟路地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让车以近乎不可能的速度冲出了库房。 对于迎面而来想要开枪阻挡他们的人，也毫无犹豫地撞了上去。 第五十二章 二重人格（五十二） 正常人即使是自己遇到危险，前面有人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至少会有慌乱和犹豫。 然而她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如果不是一个经常经历这种情况的人，那么能做到没有任何迟疑的人一定拥有非常强大的心智。 这不是白晴，陆然想到。 但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桥车冲出了工厂之后，很快就有车辆追了上来。陆然发现这个废弃的工厂建立在很偏的一个位置，周围的村子也准备拆迁了。陆然有些印象，这一片打算修一条新的铁路线，在动工之前就已经让村民们离开，这个工厂也废弃了。 也就是说，如果肖卓派来的人想要追杀他们，是不用顾忌太多的。 平日里无人经过的公路上，几辆车前后相继而过，后面的车毫不顾忌地撞上了前面的车的车尾。 任意盯着前面的道路，然而即使把车开到最快，也没办法甩掉后面的人。 陆然按着自己仍旧在流血的手臂，说道“你其实可以自己离开的。”如果她没有开车来救他，而是直接开车离开，一定可以顺利离开。等到支援的人赶到，就彻底安全了。 任意靠着转弯勉强甩开一辆车，说道“你也可以不管我的。你如果不来救我，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陆然却道“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他侧头看着任意，寒星一般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我做的选择是希望你活下去。” 陆然看见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甚至指节因为太过用力有些发白，她轻笑了一声，语气无比的嘲讽“希望我活下去……我是骗你的，你知道吗？” “我根本不是被迫卷入肖家的争斗的，也不是为了钱。” 在道路两侧飞快倒退的树影中，任意苍白着双唇，用说不上快意还是解脱的口气说道“我是为了报复，报复我的父母，报复邹启明。” “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做到的，在救下肖长泽之后我突然想到，我可以利用他，让他帮我摆脱我原本的家庭。”她弯了弯唇角，“你看到了，我成功了。虽然不知道肖长泽用了什么方法，我也不想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 “但是我彻彻底底地摆脱了，他们没有再来找过我了。”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然后是邹启明，他做错了很多事，但我没有办法对他做什么。因为他做的事只算是不道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任意语调轻快，“绑架案，还用了枪……” 陆然神色复杂，眼底还有一抹痛心，他道“你早就猜到他约你出来，是另有目的？” 任意道“当然。”她语气坦然，似乎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 陆然眼底的痛心之色却更重了，他低声道“你知不知道，如果稍有差错，你就会死？” 任意沉默下来，她眼底氤氲着暗色与雾气，说道“这是我存在的目的。” 陆然声音变冷“你存在的目的不可能是因为这个，你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为什么要执着于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后面的话陆然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说这种话来质问任意，也不想用这种话来伤害她。如果心有不甘的话，也不会存在报复，如果能轻而易举地放下的话，当然可以去寻找更好的人生。 但是白晴的身世，如果是陆然身处于她的境地，也是不能释怀的。 他理解白晴，也为她感到心疼，却不想看到她把自己存在的意义放在报仇上。 任意却只是笑了笑，对他道“你不懂。” 后面的车有追尾了一次，任意的身体跟着摇晃撞击，她却丝毫都不在意，继续跟陆然道“我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 陆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出现？” 他忽然灵光一闪，扶住前面的东西，稳住自己的身体，心中的话语脱口而出“你不是白晴，你是谁？” 任意道“我是她希望出现的人，一个可以拯救她原本人生的人。她需要我，我就出现了。” 陆然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他喃喃道“多重人格……” 任意接着道“她经历了太多痛苦了，她不想要在经历这些。她希望得到温暖，而我做的要更多一点。” “我不想再看到那些伤害她的人。” “所以你选择报复。”陆然凝视着任意，怪不得她和平时的白晴截然不同，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白晴。 “报复虽然不能挽救什么……”任意收敛起笑意，“但是爽啊。” 陆然“……” 这的确是一个跟印象中的白晴完全不一样的人。 后面的车又撞击了一下，任意借着后视镜看了一眼，知道这辆车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忽然道“我其实不想救你的，但是我最后还是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然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任意看了他一眼，眼中是陆然看不懂的情绪，她说道“因为我刚刚在想，如果是白晴，是希望有人来救她的吧。” 陆然怔了一下，明明车还在被撞击得晃动无比，他却仿佛已经感受不到了，他脑海里只有任意刚刚那句话。 如果是白晴，她会想要人来救他的。如果在最初，她还没有绝望的时候，她一定是希望有人来帮她。 陆然知道任意没有说出来的话语，他满足了曾经的白晴的心愿，而这个作为人格分裂后产生的新的白晴，或者说是白晴的副人格，选择了来救他。 但所谓的人格分裂，只是拥有了不同的性格和记忆，她们都是一个人，她们都是“白晴”。 她们本质上是善良的，在生死抉择的时候，看似冷酷的副人格也会无视了风险，开车过来救他。 只是因为他之前保护了她。 又一个急转弯，后面的车慢了一瞬，任意微微松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你不会知道，你觉得平常至极的一句话，对于有些人来说代表着什么的。” 第五十三章 二重人格（五十三） 对于白晴来说，那是她等待已久的希望，是真正的温暖。 神情淡漠的女孩说着与她外表截然不同的话语，语气中隐藏着无奈和怜悯。她在怜悯白晴，像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待着白晴的人生。 陆然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移开，他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把“她”和白晴区分开，尤其是她用事不关已的口气谈论自己的时候。这比她哭泣着自嘲，还要让他觉得难过。 陆然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98。 疾驰的车脱离公路，往道路旁的树林冲了过去。任意冷静地急转方向盘，尽量避开了障碍物。黑色轿车最后撞在了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想起了警笛声。任意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陆然，陆然刚从撞击中稳住了身形，和任意四目相对，眼神复杂。 任意对他笑了笑“我们现在应该安全了。” 原本追着他们的车，在听见警笛声之后没有再追过来，应该是开车逃走了。至于抓捕他们，就不是任意能参与的事了。 陆然嗯了一声，眼底的复杂没有淡去，欲言又止。 任意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推开门走了下去。她往树林外面走了几步，就看见肖长泽从一辆车上下来，焦急地往她这边跑过来，在任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死死抱住了她。 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的任意“……” 她无奈地拍了拍肖长泽的后背，向后仰了仰，想要挣脱开这个怀抱，却发现肖长泽紧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有一点濡湿。任意抬起来的手顿了顿，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安慰道“我没事……” 肖长泽不肯放手，紧紧地抱着她，哑声道“我看到他们有枪了。” 在易洋提醒过他之后，他就立刻联系了人，很快就有人告诉他任意失踪了。好在随后陆然的消息就传了过来，但肖长泽心里依旧十分不安。如果是肖长河做的，他还不会那么害怕，因为肖长河一定想用她跟他做交换，暂时不会伤害她。但如果肖卓在其中插了手，根本不会顾忌太多。 他根本无法等下去，按照陆然给的地址，一路追踪了过来。 还好，她并没有出事。 陆然站在树林的边缘，远远看着相拥的两个人，手臂上的伤口缓慢地渗出鲜血，他似无所觉。 很快有警察过来清场，陆然被送去救治，任意则回到了警局，配合警察询问。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肖长河和他手下的人连同肖卓的人，都被抓捕了起来。警方顺着线索往下调查，再加上肖长泽的证据，很久就查清了肖长河身上的案子和手下的所有势力。邹启明因为涉嫌绑架罪，也被捕了。 而被认定为是肖卓派去的那些人并没有被查出和肖卓有所牵连，他们对于任何询问都绝口不言，案件的进展也就陷入了僵局。 然而这些事情仿佛已经和任意无关，临近冬季，她又换了一个新的住处，肖长泽这一次也没有跟过来，宛如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任意面前。 她的生活仿佛回到了最初，根本没有遇到过肖长泽，也没有认识陆然的时候。 唯一不同的就是，任意点了一份最近的一家星级餐厅的外送，对云汐说道钱。肖长泽消失之前，往她的卡里打了一大笔钱，足够让养活好几个任意。 云汐…… 云汐你就打算这么待着？ 任意道我觉得这种生活挺安逸的。 云汐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肖长泽就这么离开了，还往你卡里打了那么多钱，你不去问问他吗？ 任意把手中的书往下翻了一页，笑道没什么好问的。长泽其实是个挺有担当的男人，只是以前顾忌亲情和肖家，所以束手束脚。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把肖家人当成他的亲人了，肖卓又对我动手，他现在逐步掌握了肖家的势力，自然想要把他父亲解决，再跟我在一起。 他现在不出现在我面前，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假装放弃我了，让肖卓不再对我下手。 云汐道所以你在等他赢了回来娶你？ 任意道瞎说什么呢，我们又不是真正的恋人。 云汐…… 任意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交易挺清晰明了的，他想要肖家，现在也掌控得差不多了。我想要钱，现在也有了，完美。 云汐沉默下去，在任意把书又往后翻了几页之后，她才问道你其实是想替白晴复仇吧？ 那天你对陆然说的那些话才是真话吧？你利用肖长泽摆脱了白晴的家人，又利用肖长河的这一次绑架报复了邹启明。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五味具杂早在你知道肖长泽的身份时，你就想到了这些？ 如果是那样，那么此刻跟她共存在一具身体里的灵魂，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云汐忍不住想到，她真的愿意这样和她在白晴的身体里和平共处吗，任意跟她说的那些话又有几分是真的？ 任意笑了笑我的确在最开始就想到让肖长泽或者肖家帮我摆脱白晴的家人，因为这种事我不好自己来做。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血脉相连的感情十分奇妙，然而…… 她低垂下眼帘，漆黑的眼中晦暗不明对于有些人来说，血缘只是他们施暴和索取的借口。如果不能让白晴的家人彻底不敢来找她，那么白晴的一生无法摆脱他们，他们的索取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他们会想尽办法在所谓的女儿身上吸血，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以“不孝”为借口闹得天翻地覆，就像那天白晴的母亲过来哭闹咒骂一样。 任意问云汐如果白晴还在，白晴的母亲在她工作的地方哭闹，你觉得她还能保住工作吗？旁观的人会理解她的痛苦吗？他们会相信何金凤还是白晴的话？ 第五十四章 二重人格（五十四） 片刻后，云汐轻声道他们信或不信都没关系。最后被毁掉的都是白晴的人生，没有人会因为白晴是受害者，参与到这种家务事中主持公义的，也没有哪一家公司、哪一家店会用这种麻烦不断的员工。 是啊。任意面容上浮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无论白晴是对是错，她带来的麻烦才是关键。想要避免这种麻烦，就要让白晴的父母放弃靠这种方式索取，靠讲道理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能和他们讲道理，白晴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最便捷、最有效的方法是让他们不敢。 让他们认为靠这种方式根本得不到钱财，反而会遇到危险。 任意把书合起来，笑道我没钱没权，就只能靠肖长泽了。但是邹启明这个我开始是没想到的，只能说他回来找我算他倒霉吧。正好肖家的人都在盯着我，连白晴的父母他们都要利用一下，邹启明当然也要利用起来。 虽然她一开始是知道邹启明会过来借钱的，但那是白晴记忆中发生的事，在她现在的时间段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是不能对云汐讲的。 云汐恍然原来你的住址是肖家的人告诉何金凤的。 任意无所谓地道应该是肖长泽的母亲，想让肖长泽和我‘分手’吧。反正白晴的父母早晚要找来的，就当助攻了。 她站起身，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好，路过桌面的化妆镜时，对镜子笑了一下，轻松随意。云汐对上镜子里那双沉静淡漠的眼睛，一时失神，任意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意。的确，她不是白晴，不用在意白晴之前的人际关系。但陆然和肖长泽呢？这两个人不是惹上了就能轻易甩掉的，她又打算怎么处理？ 放在原来的世界，云汐是决计不喜欢和这种心中所思所想半点不露的人打交道的。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她和任意是共存的，难免就把人划到了自己的地盘里，为她做的事担忧一二。而且，虽然任意对待所有的事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也不愿意说实话，云汐的直觉却告诉她，任意没打算害她。 任意十分规矩地躺在床上，按灭了床头灯，对着天花板轻声道“睡吧。” 安静的房间里并没有人回答她，她还是轻轻笑了一下，仿佛有人回了她一样。 …………………………………… 又过了半个月，肖长泽还是没有出现。但虹卓集团高层变动的新闻却时常出现在热搜上，肖长泽在新闻露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而肖卓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肖长河宣判的那天，任意去听了庭审，出来的时候看见伤还没好的陆然，站在法院外面的树下望着门口这边。他没有穿警服，站姿依旧挺拔漂亮，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任意对上他对的视线，往他的方向走去。她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伤，问道“你应该还在休病假吧？” 陆然点了一下头，说道“我猜你今天应该会来。”所有他在这里等着她。 任意眯了一下眼睛，笑了笑道“你为了救我受的伤，我应该去看你的。” 但是她没有来，陆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看出了他对她的好感，不想两个人再有交集了，这算是变相的拒绝了。陆然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没关系，已经快好了。” 任意道“那就好。” 气氛沉默下来，只有风声掠过。片刻后，陆然道“案子有了进展，被抓的那几个人里有一个人被查出与肖卓身边的人有过来往，被拍下了监控，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结案了？” 任意愣了一下，问道“这么容易？” 陆然平静道“证据确凿就很容易。”他没有说他特意回了一次家，借用了家里的人脉。陆夫人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又一次勒令他辞职。陆然当然没有听，但陆夫人还是动用了人脉帮了他。 “那……”任意望了望来时的路口，看了陆然一眼，“再见？” 陆然却道“我送你吧。” 任意拒绝了他“我自己回去就好，不麻烦了。” 陆然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一瞬，没有再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好。他看着任意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另一条路上走，一步步远离。陆然闭了闭眼，忽然开口叫住了任意。 任意回头看他，男人站在树下，眼眸依旧亮若寒星，只是神色有些许的复杂，他问道“我最开始遇到的是你吗？” 任意勾了勾唇角，回答道“跟你说话的，一直是我。” 说罢，她转身离开。 陆然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路口。 陆然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他爱的一直是同一个人，最开始靠在车窗旁用微讽的语气和他说话的人，最后冒着危险开车来救他的人都是她。也许她并不叫白晴，而是叫另一个名字。 但陆然想，他并没有爱错人。 只是，他爱的人并不喜欢他而已。 他在树下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上去，却立刻开车离开。而是对着方向盘发了一会儿呆，最后用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攻略达成的提示音响起来，紧接着就是233的欢呼成功啦~ 任意嗯了一声，随手招了一辆车，说道陆然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他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干脆利落，被拒绝了也不会继续纠缠。 233偷偷看了一眼监控，小声道就是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任意微笑道没得到的痛苦算什么痛苦，得到后很快又失去才是真正的痛苦难过。你想想你每个世界都有这么多积分可以拿，如果有一天你没有了…… 233……害怕jg 任意安慰道放心，至少这个世界你还有积分可以拿。 也就是说下个世界就不一定了？233宿主qaq 任意道放心，我暂时没有让你跟我过苦日子的打算。 233宿主最好了！所以以后也不要有这种打算！ 第五十五章 二重人格（五十五） 肖长泽正式接任虹卓集团是作为一个大新闻挂在头条的，任意就算没有刻意去打探，也看到这条新闻。紧接着就是肖卓被查，虹卓集团前任ceo涉嫌买凶。 任意翻了翻新闻和公告，对肖卓还是有几分佩服的，他居然早就把股份移交了出去，卸任了ceo之后，就与虹卓集团再无干系了。虹卓集团虽然受到了舆论影响，却没有因此损失太大的利益。肖卓应该是早就做好了自己被查出来的准备，把虹卓集团和肖家的其他人摘得干干净净。 虹卓集团也由他看好的继承人接手了，肖家也护住了，除了没把任意弄死以外，他想做的事都达成了。 任意看完新闻，出门去超市买了几样日用品和食材，回来的时候发现楼下停了一辆车，是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穿着西装肖长泽站在车旁边，神色竟然有惴惴不安之意，望着任意家里那一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任意走到他身边，他都没什么反应。任意停住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看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让肖长泽醒过神来，他转过头才发现，这些天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她身旁，正歪着头，用一双含着笑意的明眸望着他。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居然有点害怕。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解释这么多天的不告而别。 在经历了任意被绑架的事件之后，他又回去见了父亲，得到的却是更严厉的警告。他知道他现在还没有办法保护任意，就直接停止了和任意的联系，全心全意接手肖家和集团的事务，同时跟陆然合作，追查到了肖卓手下人买凶的证据。 今天他彻底接手了肖家，肖卓也被抓捕，他才敢过来找任意。然而他开车到了楼下，反而怯懦了起来，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好。 任意见他又有些分神，又问了一遍“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肖长泽轻咳了一声“没什么，正想上去呢。” 他瞧见任意手中拎着的菜，抿了抿唇，顿时有些酸楚，原来他不在的时候，她也能好好照顾自己。肖长泽这样想着，手中却十分自然地接过了任意手中的东西，说道“上去吧。” 实际上只有今天自己买了菜、其实每天都在点外卖的任意把东西递给肖长泽，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我看新闻了，你接手虹卓集团。” 肖长泽嗯了一声，语气莫名“他似乎早就打算卸任了。” 任意知道他指的是肖卓，笑了笑道“所以你现在有一种力气打空的感觉？还是备受感动？” 肖长泽淡淡道“没什么感觉，我其实最开始也没有一定把肖家拿到手的意思。”他那个时候，只希望能在肖长河手中活下来。他对肖卓也没有更多的感情，他知道，如果肖长河的能力更强一点，被舍弃的人就会是他。 肖卓只是想要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而已，是他还是肖长河都无所谓，只要合适。 打开门，肖长泽走进去把日用品放好，又把蔬菜和肉送进冰箱。 任意看着他把熟稔地把东西归类放好，开口道“其实你不用做这些的，你是客人。” 肖长泽的动作顿住了，他沉默地转过身，走到任意身旁蹲下来，问道“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行吗？”就像之前一样，他们不住在奢华但是冰冷的别墅里，而是住在一个面积不大，但是温暖的家里。 他每天下班回家，跟她一起分担家务，她每天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只希望回家的时候能看到她，客厅里的灯光是亮着的。 任意听他说完，低头和他对视，眼中只有冷静和清明，她说道“那是演出来的假象，肖长泽。你应该很清楚，那是一个交易。” 肖长泽当然知道，但是这些话由任意说出来，等于从他未曾愈合的伤口上撕扯，再撒上一把盐。他渴望的那些温暖和幸福，都是不存在的，只是他的幻想。 肖长泽的脸色白了白，他勉强笑了笑“我知道那是一个交易，但是我不觉得我们这些天的相处时假象……我从肖家回来的时候，你也愿意安慰我，难道也在我们交易的范围内，也是假象？” 任意沉默了一瞬，眼底有遗憾、迟疑的情绪涌上来，有很快被掩盖下去，说道“那的确不是假的，但就算是一位关系尚可的朋友，我也愿意安慰他，更何况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肖长泽却注意到了她一瞬间的迟疑，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小心地观察着她神色的变化，试探地问道“朋友也行，那我能追求你吗？这个权利我还是有的吧？” 任意却垂下了眉眼，她似乎在考虑，片刻后抬起了头，唇边是熟悉的浅笑。 肖长泽的心沉了下去，他扯了扯唇角，唇色有几分苍白“现在不回答我也没关系，你考虑以下再回答我，我先回去了……明天、过几天再来找你。” 他松开了任意的手，想要起身站起来，任意却没有如他所愿地停止回答，她低着头看肖长泽，口吻随意“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也可以，我们可以做一段时间的情人。你不干涉我的生活，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如果你想要来找我的话，我也会为你让出时间来。” 肖长泽盯着任意，眼神和心底都随着她的话冷了下去，他干涩地开口“你什么意思，你让我包养你？” 任意挑眉“我只是说做情人，或者说是床伴？我们之间可以没有任何金钱和利益的关系，从现在开始。” 肖长泽猛然站起来，眼中怒气难掩，更多的却是难堪和屈辱，他寒声道“我不是想要你的身体！”她就是这样看待他放下身段，小心翼翼表露出来的心意的？ 垂下来的手攥紧，肖长泽几乎要压制不住心底的愤怒，他看着平静地望着他的任意，心中却只涌上来一阵悲凉怎么看都像是他在胡闹，她根本就没在乎过他，所以才能这么肆意轻贱他的心意。 第五十六章 二重人格（五十六） 他闭上眼睛，攥起的手又松开，最后只能凄凉一笑“你当我今天没说过吧。” 肖长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 肖长泽深深地看了一眼任意，转身往外走。他害怕自己在待下去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 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了，这一次离开，他就不会再回头了。 肖长泽的手放在了门锁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的指尖颤了颤。这样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回过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他愣了一下，沙发上的人也在望着他，目光无奈，隐隐有着伤心。 她在伤心？肖长泽心底忍不住冒出了一点希望，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她会用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他，也许、也许是另有隐情。 这个念头冒出来，就再也无法压下去。肖长泽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转身回去，站在明显愣了一下的任意身前。 任意很快就收敛了之前的流露的情绪，微笑道“你改变主意了？” 肖长泽这次没有被激怒，他道“是，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你的提议挺好的，现在就开始可以吗？” 任意的微笑僵了一下，她问道“你确定？没有感情也没有同居……” 肖长泽把她瞬间的僵硬收在眼底，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感觉，肯定道“我知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说着他俯下身，想要在身前人的唇上落下一吻。任意却往后仰了一下，避开了这个吻。 肖长泽的动作落了个空，他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问任意“用这种话方式激怒我，拒绝我，很有意思吗？” “还是说就像你每一次戏弄我的那样，让你觉得心情愉悦？” 任意脸上的笑意淡下去，她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好。”肖长泽点头，理由应当地说道，“那我们就继续。” 任意“……” 她推开了肖长泽，声音微冷“我现在又后悔了。” 肖长泽冷笑“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做吧？” “你只是想要拒绝我，于是选择了一个你觉得最便捷的方法。” 任意沉默了片刻，她从肖长泽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腕，轻轻揉了揉“是不是又怎么样？我都是在拒绝你。” 肖长泽这次显得十分冷静，他扶单膝压在了任意身旁的沙发上，高大的身躯俯下来，给人一种剧烈的压迫感。 肖长泽保持这样的姿势，温热的气息打在了任意的面容上“为什么拒绝我？” 任意往沙发上坐了坐，最后贴在了沙发背上，才没有让自己和肖长泽的接触过于亲密。 她回答道“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你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肖长泽还记得她眼底的无奈和瞬间的迟疑，他道“不喜欢我这个人，总喜欢我这张脸吧？” “我同意了你做情人的要求，你为什么又反悔了？” 任意扯出一个笑容，丝毫不吝啬对肖长泽的嘲讽“那你对你的脸还是太过自信了。” 可惜肖长泽已经习惯她不用惊艳的眼神看她了，十分不要脸地说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太过自信了？” 任意“……”肖长泽这些天其实锻炼了脸皮吧？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脸皮挺薄的。 肖长泽仿佛抓住了她的软肋，见她不说话就说道“那我就继续了。” 肖长泽其实挺想触碰一下渴望已久的柔嫩双唇，可惜这一次任意真的十分冷淡地将他推开，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更多的确是肖长泽听不懂的复杂情绪，又无奈又有嘲讽。 仿佛他真的听了，会觉得后悔。 肖长泽低下头，看着任意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我真的想知道。” 至少，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 如果他改不了，就想办法让她改一下择偶标准好了。在知道任意是找借口拒绝之后，肖长泽迅速做出了打持久战的决定。 “好。”任意推了他一眼，示意他起身，“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肖长泽起身，在任意对面做了下来，任意对他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多重人格吧？” 肖长泽点了点头，迟疑道“我不在意。” 任意淡淡道“谁在乎你在不在意了。” 肖长泽“……” 任意接着道“既然是多重人格，那么我的体内不可能只有一种人格。” 肖长泽愣了一下，条件反射性地说了一句“你身体里的其他人格不喜欢我？” 他特意去了解过多重人格，大致知道任意口中的多重人格是什么意思，也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喜欢的白晴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那一个。 任意扫了他一眼，说道“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只是其中的一个人格。” 肖长泽“……所以，我只能在你出现的时候在一起在？” 任意揉了揉额角，叹了一口气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吗？” 肖长泽当然知道，他看过很多关于任意的资料，听任意提起来，他眼底滑过一丝怒意，表面上却没有袒露出来，而是平静地开口道“我知道，你还在意那些事？” 任意却道“那不是我经历的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吗？” “因为白晴还在幼年的时候，就经历了她承受不住的痛苦，长大之后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美好的事情。”任意平铺直叙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伤心和难过，“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她分裂出了各种人格来保护自己，我只是其中的一个。” “但我不会一直这样下去。”任意看着肖长泽，“我是会消失的，你懂吗？” “你爱的只是一个分裂出来的人格，我很快就会消失掉，因为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已经不会有人再来伤害白晴了。” 第五十七章 二重人格（五十七） “你的意思是……”肖长泽的眼神有些茫然，“你会死？” “不是死。”任意说道，“我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她难得对肖长泽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染着暖意和温柔“我的出现是为了实现白晴的愿望，因为她的痛苦，我才会出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她的父母不会再来找她了，邹启明也进了监狱，我没有在留下来的必要了。” “其实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出手帮忙，我没那么容易摆脱白晴的家庭。” 肖长泽却自嘲道“我帮你摆脱了那些人，得到的结果却是失去你，让你消失？”他站起来，并没有因为任意说的话而惊慌失措，眉眼间却流露出一种令人害怕的偏执。 他在任意面前来回走了两圈，回头笑道“那我不帮你解决就好了，如果你口中的那个主人格、真正的白晴出现，我就继续让她痛苦……” 他虽然是笑着的，眼中却有很明显的恶意。他到底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从肖家这样的环境长大，他学得最多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如何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任意看着他，十分冷淡地回答道“那么我会选择先让你消失……”她挑了挑眉“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肖长泽笑得更厉害了“你怎么不能？你算得多好啊，利用肖家把所有的事都解决了，邹启明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他是什么心思你会不知道？”他比陆然要知道任意的真实面目，因为任意在他面前从未遮掩过自己。 任意被肖长泽绑走的时候，他的确很担心，也顾不上去想任意怎么会被肖长河绑走。但事情结束之后，肖长泽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白晴并不是在肖长河、陆然认知里的柔弱女孩，她很聪明，一直在谋算着什么。 她不可能对邹启明打来的电话毫无防备之心，她临出门前特意跟陆然聊天透露出的信息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她是故意入了肖长泽的圈套的，为了报复邹启明，怕发生意外，她还十分谨慎地给陆然透露了信息，让陆然警醒。 肖长泽笑了一会儿，猛然冷下了脸色，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愿意才让你利用，我不愿意你什么也做不到。” 任意其实挺赞同他的，肖长泽又不傻，她在这个世界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姑娘，想达成什么目的都要借势。肖长泽想要对付她，还是挺容易的。 但他，狠不下心。 任意在心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仅有的那点愧疚心都要消失不见了。不过应该快了，她的手指搭在自己另一侧的手腕上，微微转动，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睁开了眼睛，眼底满是冷意和嘲讽“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让我重新回到之前的生活？” 肖长泽看着她，奇异地冷静下来了。他其实也没有多愤怒，他心中更多的是痛苦和恨意，因为求而不得生出的恨意。他想不通，为什么白晴会不喜欢他。他有家世，有容貌，也有能力，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放低身段的，他已经做到最好了。 这样想着，肖长泽又觉得好笑，他又为什么喜欢白晴呢？明明白晴只是一个称得上好看的女孩，让外人来看，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们般配的。 爱情本来就是毫无道理的事情。 他喜欢她，愿意为她舍弃自己之前的一切原则，想要跟她在一起。她不喜欢他，所以对他的付出不屑一顾。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肖长泽并不甘心。 他道“不是让你回到之前的生活，如果你消失，我就会想尽办法让白晴痛苦。”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 任意扯了扯唇角“就算是那样，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肖长泽无所谓地说道“没有关系，我不可能看着你消失。” 他重新走到任意身边，蹲下来与她平视，问道“你留下来，好不好？否则我没办法看着白晴幸福的，我做不到。”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睛，把头埋了下去。 其实肖长泽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亲情也好，爱情也好，想要的从来得不到。 任意坐直了身体，眼中冷意褪去，她没有看肖长泽，而是在看沙发旁的那盆花，因为过了花期，花已经谢了，只留下了绿油油的枝叶。 她勾了勾唇，似乎有些遗憾，肖长泽期待地看着她，却见任意收回了目光，无奈地笑了笑“我最终是要消失的，这不是由我的意愿决定的。虽然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但事实上，我并不是。” 肖长泽抓住她的手，说道“你是。” 任意却俯下身，凝视着肖长泽“我不是，就算白晴一直痛苦，我也不会一直存在。如果我消失了，白晴再次遭遇不幸，她分裂出来的人格也不会是我。” “我只是一个虚幻的人格，”她的目光偏向那盆花，“就像花开了就会谢，我是会消失的。” 说着她又笑了一下，这一次却有难过的意味在“就算我想留下来，也是不可能的。本来想把你气走，以后再也不想见，也就不会有什么牵连了。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总想让其他人记住我，认识我。” 肖长泽握着她的手，越发地紧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喜欢的人跟他说她会消失，而他无能为力，也没有办法安慰她。 肖长泽好感度+7，当前好感度97。 他只能干涩地说道“我会记住你的。” 随即他又问道“我认识一位精神科的专家，我带你去见他。” 任意笑了笑“把我带过去？让主人格快点融合我？” 肖长泽恍若未闻，起身道“我现在就联系他。”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让她消失的。 肖长泽打了一个电话，转身往外门走，没走到门边，他忽然心中一悸，回头看了一眼。 任意坐在沙发上按了按额角，身体远远地倒了下去。 第五十八章 二重人格（五十八） 肖长泽冲了回去，将任意抱起来，发现她只是昏迷不醒，呼吸和体温都正常。肖长泽却越发地紧张起来，他还记得任意说过的话，她说她是会消失的。 她突然昏迷，是和消失有关系吗？ 肖长泽抱着任意，心底的慌乱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定了定神，给易洋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抱着任意匆匆下楼。 肖长泽带任意去了医院，易洋早就联系好了医生，给任意做了检查。然而进行了所有的检查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任意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昏迷而已。 “从目前的情况看，可能是脑部出了问题。”医生颇感棘手地对肖长泽道，“她是不是之前经历过撞击，或者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刺激？” 肖长泽道“没有，她是忽然晕过去的。”他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把任意多重人格的病情说了出来。 负责身体检查的医生十分为难“这你得去精神病院啊……”他这里也没法看啊。 肖长泽沉默地转身，在任意身旁做了下来。女孩安静地沉睡着，眉眼清丽，看起来美好又温柔，跟她平常浅笑中带着冷淡的表情完全不同。他握住任意的手，柔软的触感和手心相贴，肖长泽闭上了眼睛。 易洋客气地把医生送出去，走到肖长泽面前道“我联系了沈专家，他今天中午的飞机，再过两个小时应该就到了。” 肖长泽轻声嗯了一声，额头贴在任意的手上，没有抬头。 易洋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想要出去，没走出几步，他听见肖长泽用嘶哑的嗓音说道“易洋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得不到？因为我想要她，她才会消失？” 易洋脚步一顿，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和肖长泽是上下属关系，也是一条船上的人，要说有多少感情不如说有多少利益牵连。但肖长泽这些天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不免也有些心疼，肖长泽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拼命从肖卓手中夺了权，唯恐肖卓伤害白晴。 易洋转过身，安慰了一句“就算是多重人格，像白小姐这样能掌控身体这么久的人格也不会轻易被融合的。一切都要等专家来了再说。” 肖长泽苦笑了一声“我相信别的人格没有那么容易融合她，可她如果不想继续留下来，只想消失呢？” 易洋愣了一下“白小姐现在无忧无虑，为什么想要消失？”原本纠缠不休的父母销声匿迹，出轨欺骗的前男友也进了监狱，肖长泽又给了白晴一大笔钱，易洋怎么也想不出白晴回什么会想要消失。 肖长泽盯着任意“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易洋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退出了病房。肖长泽就一直坐在病床边，凝视着床上的任意，眼神暗沉又深邃。 没到两个小时，被肖长泽专门请来的专家就过来了。然而任意一直昏迷着，专家也束手无策。 肖长泽就一直坐在病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任意。看得易洋心中一阵发毛，总觉得肖长泽会做出什么让人接受不来的事。 肖长泽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宛如一尊雕塑一般地坐在那儿。日头偏西的时候，任意的指尖动了动，恰好划在肖长泽的手心里，让肖长泽暗沉的眼底划过一丝光，然而这丝光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他不知道现在醒过来的人会是谁，是他一直认识的那个人，还是另外一个“白晴”？ 在肖长泽的纠结和期待中，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见周围的布置的时候愣了一下才问肖长泽“你把我送到医院来了？” 肖长泽的心猛然跳了一下，还好，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他点头道“你昏迷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说罢，他问道“是因为……人格之间的竞争吗？” 任意听他说完，从床上坐起来，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外面的云霞“没有人格之间的竞争，我们不是竞争的关系，而是共存的关系。” “我昏倒只是因为我的存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看了肖长泽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事情。” 肖长泽放在床沿上的手收紧，他克制住自己不在任意面前显露出戾气，他道“任何方法都不行吗？”他愿意把所有的方法都尝试一遍。 任意看着他，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温柔“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肖长泽抓住她的手，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却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只能哑声道“你说吧。” 果然，任意沉默了一瞬便开口道“别伤害白晴了，就算我消失了。我的消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反而是我的出现应该要感谢她。” 肖长泽闭上眼睛，抑制住眼角酸涩的感觉“如果我做不到呢？” “你做得到。”任意轻轻叹息了一声，说出的话却是肖长泽完全没有想到的，她说的是“她和你是一样的人，长泽。” 肖长泽扯了扯唇角“你只是觉得我不忍心拒绝你罢了。” 任意笑起来“那么你要拒绝我吗？” 肖长泽垂下眼帘“我不想拒绝你，也不想要你消失。我只会想让你再次出现。” “再次出现的人也不是我。”任意说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肖长泽固执地反问道。 任意的笑意收敛起来，她淡淡道“再出现一个类似的我，有意思吗？” “你想要用什么方法让我出现？折磨白晴？让白晴痛苦？” 她的目光落在肖长泽身上“最后只会把我们变成敌对的两个人，没有任何意义。” “你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任意的话残忍地将肖长泽的伤疤揭开，让肖长泽脸色变得苍白，漆黑的眼眸显得格外的幽深。 他道“不那么做，我也什么都得不到。” 他握着任意的手，小心翼翼地把脸贴过去“我只是想要你陪着我，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他得不到？ 第五十九章 二重人格（五十九） 任意忽然说不出什么，片刻后她笑了笑“得不到是很正常的事，对于你来说，我在你觉得迷茫无助的时候站在了你这一边，所以你想要和我在一起，贪恋那时候的温暖。” “但我并不是能给你温暖的人，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冷漠的人。我不是‘白晴’，但我终究还是她。” “你觉得一个在更绝望冰冷的环境中长大的人，能给谁温暖？” 任意把手收回来，“我仅有的那一点善心是让你离开，不告诉你真相。” 她无奈地歪了歪头“可惜被你给浪费掉了。” 肖长泽道“我不想要这样的善心。”然而他说完之后，心底的愤怒和恨意却被更深的难过压了下去，他想要跟白晴在一起，的确是贪恋那时候的温暖。 但那样的生活，对于白晴来说，却未必是温暖。 他只看到她好像从来不为那些痛苦不堪的往事难过，却从未想过风轻云淡的外表之下她真正的情感。 他只是想要索取罢了。 肖长泽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但无论如何，肖长泽都不想让任意消失。 在沉默过后，肖长泽央求道“我请的医生到了，你能不能见见他？”万一，她能留下来呢？ 没等任意回答，他就接了一句“我不会再要求你跟我在一起。”肖长泽眼底泛起黯然，他勉强勾了勾唇“我不想让你消失，还不行吗？” 任意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无奈道“医生就算了，我不消失才是鸠占鹊巢。”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我们现在出去，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怎么样？” 肖长泽“……什么？” 任意却已经从床上下来，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对肖长泽招了招手。 肖长泽无法，只能跟了上去，心里想着怎样才能让任意听话，愿意见医生。 这医院还是市中心医院，任意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没少往这里来，对建筑布局十分熟悉。她一路出了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十分熟稔地找到了肖长泽那一辆车。 肖长泽跟在她身后，上前把车门锁打开了，两个人上了车。 肖长泽心中焦躁，在任意面前却没办法显露出来，他问道“我们去哪里？” 任意在导航仪上输了地址，抬头道“就去这里。” 肖长泽低头看了看，发现是老城区的一个居民区，虽然现在还没拆，但那里早就没有多少人住了。城区南移，商场学校都坐落在新城区，没几个人会继续留在那里，现在住的大多是漂过来打工的人。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没有那么多人了，肖长泽把车开到那里的时候，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天色渐暗，却还能看得见。 街道破旧而狭窄，两边的店铺也很小，大多数店铺是关着的，像是用来住了人，隔了几家才有超市和小饭店之类的店铺，比起繁华的市中心，这里清冷无比。 任意站在街边，环视一周，忽然对肖长泽说道“其实原先这里很热闹的。” 肖长泽不明所以“毕竟过去很多年了，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想起来，在他看过的那些资料里，曾经提过这个居民区。那是白晴小时候居住的地方，白晴父母进城打工就是从这个居民区租了一间屋子，一室一厅，一家四口人就那么挤着，生活的确困顿。 但肖长泽记得更深的是，在那间狭窄的屋子里，是白晴童年噩梦的开始。 肖长泽忍不住上前，想要去拉任意，手伸到半道又停住了，有些担心地问“这里……不然我们回去吧。” 任意安抚地对他笑了一下“看看而已。” 她往前走了几步，拐进几栋散落的居民楼之间，最后在一栋楼前面站定，居民楼的墙壁斑驳，陈旧的暗灰色掺杂着深绿色的苔藓。任意的手放在墙壁上，白晴的记忆从她脑海中滑过。 肖长泽在她身后停下了脚步，眼中溢满心疼。他在肖家，即使过得再不如意，也没有像对待白晴那样对待他。他母亲虽然不怎么管他，但也不会对他冷言以待，更不可能对他动手。 任意的手在墙壁上停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有些东西是真的没有办法忘记的。就算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全都有了报应，余生都痛苦不堪，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些伤害还是会留下来，无法抹平。就像白晴即使长大，也无法忘却那些咒骂和虐打，邹启明稍微给她一点温暖，她都放不了手。 “不过我想了想，忘不了就忘不了好了。”任意转过身，语气中是轻快的笑意，“反正对以后的白晴来说，就是新的人生了。” 肖长泽动了动唇，想说对你来说也是真的人生。他最终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自己的期望是自私的，只想要留住自己爱的那个人格，剥夺原本的白晴生存的权利。 但他更说不出让自己爱的人消失，给其他人生存的权利。 任意站了一会儿，就反身往回走，一直回到车上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此时夜色已经降临，肖长泽握着方向盘，在车流之间穿梭。任意看着前方颜色各异的灯光，开口道“她其实真的没有自由过。” 肖长泽知道她说的是原本的白晴，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别再伤害她了。” “嗯。”就算她不说，他也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 肖长泽把任意送到她住的那栋楼下，任意从车门下来，却没有立刻离开。她俯下身，对驾驶座上的肖长泽笑了笑，笑容干净而清浅。 “谢谢，再见。” 肖长泽没有说话，在黑暗之中，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手握得有多紧。他看着任意走进楼里，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才闭上了眼睛。 他也想对她说谢谢，如果没有她，他不会活下来，也没有决心在肖家的争斗中取胜， 他真的很想让她留下来，就算不跟他在一起也没关系。 但是他看到了她的笑容，褪去所有防备的干净笑容，她一定早就做好了决定，这个结局是她想要的。 他不能自私地把她留下来，只能告别，如她所愿。 从这一天之后，肖长泽没有再来找过任意，把自己淹没在公司的事务之中。他不知道任意有没有消失，也不敢去问。他甚至删掉了任意所有的联系方式，连开车上班的时候都会刻意绕过路过任意住所的那条街道。 没有人知道，就在第二天的清晨，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女孩从那栋楼里走出来，茫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第一章 以色侍人（一） 白茫茫的系统空间里，摆着一张柔软的床，对面放着书架和书桌，书架旁放着一柄古朴的剑，所有的东西都能一目了然。 任意这次没有懒洋洋地靠在床上，而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233在系统空间里可以直接声音外放，不怕其他人听见“宿主经历了八个世界，都没有失败过，可以解锁更高的权限，休假期可以延长到二十天~” 任意说“我这是转正了？” 233解释道“是晋级了！” 它语气中是满满的自豪感“本来应该再成功完成两次攻略才能解锁这些权限的，但因为宿主太优秀了。这个世界我给领导提交报告之后，领导说可以给宿主提前晋级。” “提前晋级啊。”任意笑眯眯地弯起眼睛，“挺好的，多谢领导了。晋级之后有什么好处？只有休假延长吗？” 233“当然不止，晋级之后积分商城的物品可以九折！”呃……不过好像对宿主没什么用，宿主基本不会兑换商品。 它赶紧补充道“再次晋级还可以解锁更高的世界权限，积分特别高，双倍、三倍，甚至十倍！”活像一个广告推销员。 任意嗯了一声“那挺好。”这样一来，之前重塑身体的200万积分才显得合理，否则太过难以达成的奖励也很难吸引去拼命，反而会直接让人丧失斗志，放弃挣扎。 有一个总体目标，再设立晋级这样的阶段性小目标，才能不断吸引宿主去完成攻略任务，以期能重获新生。 想到这里，任意问道“你开始的时候怎么没说过？” 233“……”有点不敢说。 任意挑眉“嗯？” 233“……引导手册上说，如果预定宿主同意绑定，这些信息就不用透露。”它扛不住宿主这个语调，腿软qaq 它还要靠宿主混业绩呢！ 任意“……”合着这还真是一个用来吸引人的广告。 任意“你们引导手册挺周全的。” 233“因为很多新出厂的系统都不了解人类。” “那你现在了解了吗？” 233瞬间低落“人类真是太复杂了。”还是它们系统简单，1和0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任意笑了笑“不懂也挺好的，懂的人未必能快乐。” 233有些疑惑“宿主不开心吗？” “怎么会？”任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盒芒果布丁，舀了一勺放在口中，享受地眯起眼睛，“有美食吃，有戏看，我就很快乐。” 233懂了，只要能享受，宿主就很快乐。 等任意慢悠悠地吃完布丁，233问道“宿主要休假20天吗？” 任意把布丁盒子扔进垃圾桶，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白茫茫，觉得这么一个地方待久了容易抑郁“下个世界吧。” 她点开世界选择，手指在三个选项按钮上滑过，最后落在了“古代”的选项上“现代去了好几个了，去古代看看吧。” ……………………………… 系统传送记忆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任意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把重要的记忆梳理了一遍。 这个世界也是一个任意从来没听过的王朝，名为北越，国力尚可。皇室以封为姓，传到今日，恰好是第七代。而任意所在的这具身体，本是一位皇女，名为封乐清，母妃早逝，没什么靠山，在宫中艰难求存。谁想世事难料，封乐清不止母妃早逝，连父皇也死的早，刚刚四十出头，就英年早逝。留下两个已经长成的皇子，和一个空悬的帝位。 两个皇子恰巧是一长一嫡，帝位之争可想而知，两个人都自诩为正统，争得头破血流，也不惜下死手去暗害对方。结果竟然是一死一疯，皇家的正统血脉就没了人。 朝中的人各怀心思都想扶持自己看好的人选登基，混个从龙之功。这些本不关封乐清的事，她是什么都不敢想的，只想着怎么才能顺利嫁出宫去，安稳度过余生。 这时候，一个叫宋少言的人出现了。宋少言出身于北越的望族，自幼才思敏捷，声望极高，家族在朝中势力颇深，皇帝未死的时候还压得住，帝位空悬的时候就没有人能压了。 明争暗斗之后，代表着宋家的宋少言赢了，他没有选择其他人，偏偏选了最不起眼的吾皇女封乐清。北越虽然还是男子为尊，帝位和家产都是传给男子的，但也不是没有皇女登基的先例。 而宋少言会选择封乐清，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和封乐清有一个口头上的婚约，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若是需要的时候，正好可以拿过来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不提。 被扶上来当女帝的封乐清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什么家国大事从来没有人教她，也不会有人真的让她作主。谁都知道，她只是宋少言选出来的傀儡皇帝，她每天诚惶诚恐地上朝，也不知朝中的人在讲些什么。 但凡是宋少言说的话，她都是听的——这个长于深宫的少女，对于宋少言这个未婚夫是有期待的。京城里的公子们，宋少言是最出挑的那一个，在其他人还声名不显的时候，宋少言的才学和聪慧已经被先帝夸赞了。凡是见过宋少言的大儒对他无不交口称赞，无论是一心向儒的古板学士，还是善于论策、喜爱交际的年轻学生，没有几个不喜欢宋少言的。 这样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未婚夫，封乐清怎么会不喜欢？然而即使有这个婚约，宋少言也未必能轮得到她，封乐清虽然喜欢，却只能放在心底。 但后来发生的事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封乐清想的很简单，既然宋少言扶持了她当女帝，肯定还是认同这个婚约的。 少女埋在心底的心思生根发芽，对于宋少言在朝中说的话，她从无异议，也没想过要夺回自己的权力。 宋少言也不是个心思外露的人，就算是揽权他也做得毫无痕迹。事事也都会问过封乐清，形式一点不落，也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第二章 以色侍人（二） 但他从来没有履行婚约的意思，也不会在封乐清面前提起婚约，他甚至不曾在封乐清面前说过暧昧的话，只是温柔以待而已。封乐清也曾问过他婚约的事，宋少言的回答是按照北越的律法，后宫是不得插手政事的，他怀有抱负不想困于后宫。 一心想着未婚夫的封乐清便再也没有提过，她以为宋少言一定会娶她，即使是为了皇位，只是早晚的问题。 直到宋少言给她送了俊朗的少年进宫，明言希望她诞下一位皇子，封乐清这时候才知道宋少言从没想过要娶他。他生性骄傲，怎么会容忍自己娶一个并不喜爱的女子，即使是为了权势。 封乐清第一次拒绝了宋少言，宋少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温言说既然陛下不喜欢，那就再换。第二天送到封乐清面前的是一杯毒酒，宋少言已经掌控了朝政，不听话的傀儡自然可以随时换一个。 重要的记忆理清，机械的任务提示音响起任务已开启娶宋少言为后。 可攻略对象宋少言出现，积分奖励5000。 “陛下觉得如何？”温和的男声传来，清越悠扬。 任意睁开眼睛，看见身前站了一个人，穿着暗红兽纹的青色朝服，身形颀长匀称，如松竹挺立，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皮肤白皙干净，眉眼如画，好似用水墨在宣纸上勾勒出来的人物。 他勾着唇在浅笑，眸中却深邃幽远，看不出笑意和情绪。见任意没有回答他，还有些分神，他问道“陛下可是龙体不适？” 这是宋少言，封乐清记忆中名冠京城的少年公子，也是在朝廷中一手遮天的丞相。 任意没有太过仔细地翻看记忆，不知道现在究竟在说什么事，宋少言时常过来“请示”封乐清，从刚刚这几句话没办法推断出宋少言在说什么。 任意看了看他身后，没看到长相精致的漂亮少年，心放下了一半，既然不是宋少言给她送人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事答应下来都无妨。 她咬了咬唇，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动作已经不适宜她来做了，在宋少言提醒她注意威仪之前，就用崇拜和依赖的语气说道“朕觉得……宋卿说得对。” 宋少言仍旧淡淡地笑着，也不见有多欣喜“既然陛下也这么觉得，那这次就由刘明任侍中之位。” 任意总算知道时间点在什么时候了，这时候宋少言还没有完全掌权，正一步步往朝中安插人，架空皇权。侍中之位本是皇帝亲信，被宋少言送了人进去，就变成了他的亲信，封乐清在朝堂上更没有话语权了。 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宋少言就告退了。 任意在御书房里坐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旁边的太监宫女也没有上前询问，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233冒头道宿主，你在看什么？ 任意道我觉得这次攻略对象甚合朕心，从容貌到气质都是我的菜。 233啊？ 任意这个皇后我娶定了。 233宿主加油！人和心我们都要！它总算听到宿主这么积极了。 任意盯着门感叹道外表温和实则疏离，人美如画……真想看他跪在我面前求我的样子 233？？？它家宿主是不是哪里不对？ 任意接着道我就欣赏这样的人，不然我还不好意思下手。 233……攻略对象成功引起了宿主的注意，它是不是应该点蜡烛了？ 书桌上的宫灯换了一次油，任意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看了看书桌上的物品。手边是一堆禀告琐事的折子，通篇看下来没有几件正事，只有宋少言送上来的折子写了正事，不过也写了解决措施，只等她批一句准奏。 任意看了几眼，心中大致有了点数，挨个批了准奏。 这时候身侧的宫女过来道“陛下可要休息了？” 任意从记忆中把她的名字翻出来，哦，是叫含墨。嗯，是宋少言的人。 跟宋少言一样，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都十分恭敬，问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任意在心底啧了一声，从主子到手下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把奏折推在一边，面露困倦之色“回寝宫吧，朕有些乏了。” 含墨应了一声，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不一会儿车辇备好，送任意回了寝宫。 任意回去点了点人，发现宫里有不少都是宋少言的人，所幸地位高的就只有含墨一个，不过再过一段时间，估计就全是宋少言的人了。 债多不压身，任意躺在床榻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第二天是沐休，不必上朝。任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膳的时辰。她起身打了个哈欠，下面立刻有人备水，服侍她洗漱。 等用过早膳，任意神色恹恹地坐着，身边的另一个贴身的宫女若琴上前问道“御花园里牡丹开得正好，陛下若有兴致，今日的天气游园是最好的。” 若不想其他的事，这皇帝当的的确舒服，享用的东西都是顶级的，稍有烦闷就有人想尽办法解闷，还不用费心费力的管理国家大事。 任意像是起了点兴致“牡丹开了？那就去看看吧。” 正好是五月，百花争艳，御花园里花团锦簇，让人眼花缭乱。任意在花园里来回走了走，深感自己的后宫空虚。 封乐清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整个后宫除了太后和太妃就没有别的人。哦，弦月宫里还关着一个疯了的皇子。 饶是无聊，任意也硬生生在御花园里晃悠到了下午，还辣手摧花，剪了几株牡丹，让放到御书房里面摆着。中午直接在牡丹从里面摆宴饮酒，好不惬意。 陈酿饮了小半壶，任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睁着因为醉意显得亮晶晶的眼睛，脸颊微红地对身侧的含墨道“你去请少、宋卿。” 含墨略一迟疑“丞相现在恐怕并无时间……” 任意瞪了她一眼，转而对若琴道“你去宋卿来赏花。” 若琴不是宋少言的人，虽然也知道任意并无实权，却不会顾虑其他，只听从任意的命令“是，奴婢这就去请。” 第三章 以色侍人（三） 含墨看了一眼明显喝醉了的女帝，低下了头。她知道女帝平时是不敢去找宋少言，也只有喝醉的时候才敢这么做。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宋相也应付得来，她又何必阻拦，惹女帝不快。 若琴领了命，拿了腰牌退了下去。原本能出宫办事的大多是太监，不过立了女帝，大多事情都交由贴身宫女去办，若琴和含墨也经常出宫。 不多时，若琴匆匆回来，小心地回禀道“陛下，宋相他不在府中。” 任意迷蒙的目光从盛满琥珀色酒液的杯中移开，问道“宋卿去哪里了？” 若琴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宋相应了华家三小姐的邀约，去游船对诗了。” 浅淡的醉意从黑亮的眼眸中褪去，任意哦了一声，被酒沾染的唇色鲜艳清亮，她直直地望着身前开得最盛的那一朵牡丹“华三小姐……听说是才女呢。”宋少言素喜诗文，应该很喜欢华三小姐这样的才女。 含墨上前劝慰道“陛下不必放在心上，游船对诗是最近京城兴起的风雅之事。华三小姐必不会只请宋相一人，定是请遍了年轻的才子，才把宋相请了去。” 她语气中难掩自豪“京城的诗会，哪个不是以请了宋相为荣的？” 任意还是没什么表情，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再多问什么。周围的宫女太监也都低着头，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对。宋相不愿意来，女帝还能做什么？ 在一片安静中，任意晃了晃杯中的美酒，慢慢浇在了脚边的土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慢慢渗透进土壤里，染成深色。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唇边泛起笑意。再抬起头时，年轻的女帝已经醒了酒，表情平静，眼底难掩哀伤。她把倒干净的酒杯倒扣在桌子上，站起身离开了。 含墨跟下去，在心底轻叹了一声。女帝爱上了他们丞相，大抵只有求不得一条路可走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任意就被人叫起来上早朝。寝宫中安静而压抑，宫女捧好了冕冠和龙袍，给任意穿戴平整。 任意到了早朝的崇明殿时，殿内两侧已经站满了朝臣，听到宣驾声之后，两侧的文武大臣都跪了下去，山乎万岁。任意缓步往前走着，走到前面的时候，一眼看见了跪在地上依旧不减秀挺的宋少言。 她微微偏头看着他，经过他面前时，脚步一顿，随即恢复正常，走到上面落了座。 宋少言跪在地上，眉眼低垂，只瞥见纹着暗色龙纹的鞋子在他面前慢了一瞬。 任意刚刚坐定，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可攻略任务秦修远出现，积分奖励5000。 在这朝堂上，还有一个可以攻略的人物。任意对秦修远这个名字有不浅的印象，秦家世代为将，到这一代就是秦修远接了班，镇守边境。在封乐清的记忆中，此人在朝堂中并不喜多言，但位高权重，朝臣讨论时总会把他带上。 他也不怎么理，连宋少言说的话，他也是爱搭不理的。各方为了扶持自己看好的皇子皇女用尽手段，秦修远也没有站过任何一队。看似忠于皇室，然而宋少言之后夺权，他也没有要管的意思，平静接受，似乎北越由谁掌管着，他都并不在意。 任意把记忆中宋少言与秦修远说话的画面汇集在一起，觉得这个秦修远有点意思。任意把跪得近的几个人看了看，有一个人格外显眼，穿着武官的服饰，看起来年纪轻轻。 任意只看了他一眼，摆手道“都平身吧。” 朝臣们站起来，在太监尖着嗓子说宣本之后，把这些天里要处理的事纷纷说了出来，其中就有任命侍中一事。 有人禀奏道“陛下，侍中乃陛下之手，理应尽快任命人选。” 任意坐在上面心想，陛下之手都要被换个干净了。她表面上却是并不怎么懂的样子，问道“那就任命吧。” 提议的人被这个回答弄的一时语塞，随即叹了口气。女帝懵懵懂懂，甚至不知道侍中之位对她有多重要。 虽然外朝有丞相等人，制肘颇大。但侍中乃皇帝的心腹，理应由皇上自己挑选。 结果女帝扔出来一句“那就任命吧。”仿佛是别人要任命，她准奏了一般。 提议的人叹息过后，还是耐心地问了一句“陛下觉得谁比较合适。” 任意目露为难，不由自主地看向另一侧的宋少言。 宋少言规矩地站着，一言不发。 任意动了动唇，小声道“此时还是请诸位爱卿商议吧。” 朝臣们对于她的回答已经见怪不怪，刚刚也只是例行询问，听见回答之后，就有站在宋少言这一边的人开口道“宋相广识才子名士，可有合适的人选？” 宋少言闻言道“不敢说广识，但臣的确有一人想要举荐给陛下。” 他把那一日跟任意商议过的刘明提了出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提了几个，只等任意做最终的决定。 只是谁都知道，女帝一心向着宋少言，这一次也不会驳宋少言的面子。 任意听他们说完，却没有立刻做决定，白皙的手紧张地抚摸着龙椅的扶手，她小声问道“还有人举荐吗？” 宋少言略感不悦，女帝的确听话，但也实在太胆小了，没有帝王的威仪。 女帝少时失母，无人扶持，连公主都当得名不副实，或许该请个太傅教导教导她。 心中这样想着，宋少言温声开口“陛下可想好了人选。” 任意看着他，欲言又止。她道“侍中之位……的确十分重要，不如留后再议……” 朝臣们皆是一愣，没想到任意会如此说。比其他人更加震惊的是宋少言，他早就和女帝说好了选谁。 不想到了今天，女帝居然说出延后的句子来。女帝上朝多日，这还是她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意见，要把议事推迟。 宋少言眼眸微眯，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女帝才改变了主意。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第四章 以色侍人（四） “陛下，自陛下登基以来，侍中之位就已空置，还是早下决定为好。” 有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任意看了看说话的人，发现这个人是站在宋少言那一边的，心想空置已久还不是因为你家丞相没想好人选。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宋少言不能做太急，会被人拿住把柄，他现在还远远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在朝臣的期待下，任意踌躇了一会儿，嗫嚅道“还是延后再议吧。” 她小心地瞧了瞧下面风光霁月的男子，男子低着头，长发如墨，骨似青竹。任意略有不安，几番想要开口，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她在想那位华三小姐，究竟是怎样一位美人，是不是文采俱佳又姿容绝艳呢？ 另一边，身着武官朝服、漫不经心的高大男子诧异地抬头，丝毫不顾忌君臣之礼，直视着龙椅上的少女。年少的女帝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皇帝应有的威严气度，暗绣龙纹的袍子穿在她身上，跟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只是今天却多了几分灵动和倔强，秀气的面容忽然多了生气。 秦修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5。 顺眼多了，秦修远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女帝突然不再对宋少言言听计从。他顺着任意的视线看过去，不出意外地发现她在看宋少言。合着还是因为宋少言，秦修远懒洋洋地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被掩埋在朝臣小声地议论之中。 劝阻任意的人似有不甘，又开口道“陛下三思……” 宋少言却打断了他，躬身道“陛下想要延后再议，那就延后再议吧。”温言笑语，翩翩公子，端的是好看。 宋少言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25。 就是现实了点，好感度说掉就掉。 侍中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剩下的事都是些琐事，既不重要也无需任意做什么决定。下了朝之后，任意径直去了御书房，虽然没什么真正需要她处理的事务，但她每天都要过目那些奏折，至少要批个准奏，留下印鉴。 任意大致看了看，京城中的琐事一扫而过，官员升迁贬谪仔细看了看，对现在的情形了解了个大概。朝廷政事她和封乐清一样是不懂的，但权力争斗说回来倒回去，都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 或为了利益，或为了理想抱负，总是脱不开的。 看过了大半，任意把手中蘸满朱砂的御笔放下，望了一眼门口，似是在等着谁。她犹豫片刻，站起来往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后面的若琴和含墨慌忙追了上来。 “陛下，您……” 走到御书房外面，任意忽而又顿住了脚步，回过身对追上来的含墨道“你去宋府看看，宋卿在做什么。” 含墨一愣，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一阵无奈，女帝到底还在想着昨天的事，今日才会心不在焉，连批折子都慢了许多。她哪里知道，往日里封乐清对那些折子都是看都不看的，自然批得要快，任意把重要的都挨个看了看，自然就慢了许多。 含墨低声应了，又听任意认真地叮嘱道“不要让宋卿发现了。”少女情思，一目了然。 含墨心想，不让宋相发现，她怎么见到宋相？女帝也说不上是天真还是傻，然而含墨也没有出言提醒，说道“奴婢遵命。” 任意看着她离开，自己顺着小路慢慢往前踱步，她一言不发地出来，急匆匆跟上来的只有含墨和若琴。含墨被打发去找宋少言了，便只有若琴跟着她走。宫中景致优美，尤其是皇帝的宫殿和时常经过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精心侍弄好的。御书房往前殿的路上有一处小潭，坐落在几棵树中央，潭水清澈，水中错错落落地放着几块石头，几条鱼在潭水之中嬉戏，忽静忽动。 任意在小潭旁边站定，对身后的若琴道“你去一趟宫外，去拿前些日子在金雀轩定的胭脂和成衣，顺便去一趟秦府，宣秦修远进宫。” 她盯着若琴，眼中染上了些许冷意，沉声道“记住，你只是帮朕出去拿胭脂的。” 若琴怔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任意的意思。不管封乐清有没有实权，能做到贴身宫女这个位置的人都十分的聪慧。她道“奴婢马上就去，只是宋相那里……”这事如果让宋相知道了，他不敢拿女帝怎么样，只会让她受罚。 任意转过身，拍了拍若琴的肩膀，说道“宋少言不会无缘无故去查你究竟去了哪里，除非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但这里只有你和我。”任意笑了笑，眼眸之中却只有清冷之色，“所以他不会知道的。” 若琴被她看得打了个寒颤，这里只有她和女帝，若是宋相知道了，必然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的。女帝对付不了宋相，却能把她换下去，她不知道平日里良善单纯的女帝为何忽然换了性子，却知道女帝既然对自己说了这些话，就是不允许她再换一条船了。 若琴离去之后，左右没了人，任意索性坐在了潭边，用手搅动了好几下水，惊得潭水中的鱼一阵乱窜。她悠悠说道“浑水才能摸鱼啊……帮我看看宋少言在哪儿呢？” 233看了看监控“他不在宋府，好像往宫里来了？” 任意甩了甩手中的水珠，笑道“这不是巧了？”随后她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明天来摸鱼玩了。”现在得摸宋少言这条大鱼。 她原路返回，自己回到了御书房。离开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宫女太监们虽然好奇，却不敢去询问女帝。 任意做回书桌后面，抽出一张没看的折子摊开，把御笔拿过来却不落笔，就这么举着。笔尖上的朱砂坠落，在奏折上落下一点红色，慢慢洇开。 半柱香过后，有太监进来通传“陛下，宋相有事求见。” 任意惊醒过来，把御笔丢在一边，手足无措地吩咐“请宋相进来相商。” 不一会儿，宋少言走了进来，一点不错地行了跪礼。 第五章 以色侍人（五） 任意慌忙地站起来，想要绕过桌子去把他扶起来，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停住了，开口道“宋相请起吧。” 宋少言没看到她的动作，却能听到她的脚步声，感觉得到她的迟疑。若是平时，她必然会亲自过来扶他起来，今日却没有。 她迟疑了。 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对他生了嫌隙，或者有什么人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起了疑心。 宋少言更倾向于是后者，他现在虽然掌权，但也有人想要把他拉下来，也有不少忠于皇家的臣子觉得他大逆不道，言语上颇多指责。女帝年少懵懂只是个借口，大多数人都是能看出他想做什么的。 若是有古板的臣子在女帝面前说了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任意没扶，宋少言便自己站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想要从任意的神情动作上看出些端倪，却发现她正紧张地看着她，既无措又委屈，倒不像是生了嫌隙。 宋少言暗自记下，问道“陛下昨日说任刘明为侍中，今日又改了主意，是有了更好的人选吗？” “没有……”任意回答道，目光未曾从宋少言身上移开。 宋少言道“那为何要延后？” 他神情温和，仿若精心雕琢的眼眸望着任意，求一个答案。 任意却没有回答，她想问他和华三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喜爱她，又觉得这样问像是妒妇。她不说话，宋少言就等着她说话，御书房里竟然就这么安静了下去。 片刻后，任意低下头，底气竟然足了一点，说道“总之延后再议。” 语气中有那么一点赌气的意味，宋少言的眸色暗了暗，他不在意女帝是因为什么赌气。但是在他还未完全掌权的时候，她不能这么不听话，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哄她了。 或许是这些天他太过温和好言，太过放纵他了。 宋少言目光凉薄，淡淡地开口道“陛下想要延后当然是可以的，只是身为帝王，不能任性行事。陛下总要给出个理由来，说为什么延后，也可以说说刘明为什么不可以。” 任意见他有些生气了，委屈更重，小声道“因为是你选的，就不可以。” 宋少言的眸光冷了一瞬，随即恢复了之前的清润，他道“陛下是看臣厌烦，故而要延后再议？” 任意急切地说道“当然不是……” 宋少言却笑了笑“陛下看臣厌烦也无妨，只是任用贤能不能凭借一己之好。臣虽然惹陛下厌烦，但刘明却不曾。陛下若是觉得他才学配得上侍中之位，无需延后再议。若是觉得配不上，那就让其他人再行举荐就是。” 任意扯了扯袍子上的配饰，闷声不吭，也没有刘明可以也没说刘明不可以。 宋少言也不急，他看了任意身后一眼，意外发现任意身边熟悉的两副面孔不见了。他突然皱了皱眉，问道“陛下身边的伺候的人呢？竟然连个磨墨的人都没有，这群奴才是怎么伺候的！” 任意道“我……朕让若琴去取胭脂了，含墨她、她也有事去办。” 她这般言语，宋少言一看便知，她不想让他知道含墨去做什么了。不过含墨本就是他的人，想要知道她去做什么了，直接叫过去问话便好。宋少言正好想要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让女帝突然不听话了。 但在那之前，他要敲打敲打任意，让她知道即便他把她扶持了上来，她也不是真正的帝王，她也做不了帝王能做的事。 否则她总是使性子，他还有费心去安抚。想到这里，宋少言声音变冷，斥责两侧服侍的宫女太监“即便是陛下身边服侍的人被吩咐走了，你们就不知道如何伺候陛下吗？” “若是不知道就再去多学学规矩。” 任意见他动怒，辩解道“朕什么都没做，也用不着他们服侍什么。” 她看了看书桌上面摊开的奏折，神色黯然。宋少言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奏折上的字迹看不太清楚，却能看着落下的红点，之前持笔应该是走了神，才污了奏折。 宋少言收回目光，却没听任意的辩解，说道“陛下不必为他们辩解，陛下越是良善，他们就越发懒惰，还是应该教训一二的。” 他大有要把任意身边服侍的人都罚了的意思，任意心知他的用意，解释道“他们服侍没有不尽心的时候，今日不过是小事。还是算了吧，宋卿不要动怒。” 宋少言却一定要处罚这些宫女太监，几句话过后，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侍卫上前就要把这些人拖下去教规矩。 这宫中究竟是谁说了算，一目了然。 任意不肯因为自己让身边的人受罚，连忙往前走了两步，阻止道“你们给朕退下去。” 自然是没有人理他的，宋少言还是温言软语，规劝道“陛下良善，但规矩是规矩，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坏了规矩。” 任意盯着他，脸色发白“少言……” 宋少言微笑“臣在，陛下坐着便是，臣自会为陛下处理好的。” 他身后的宫女哭着哀求“奴婢知错，再也不敢怠慢了，请宋相饶过。”教规矩这种说法在宫中有轻有重，轻的是真的教规矩，罚起来也轻。 但要是重了，是会死人的。就算没有死，挨了打可能也请不了御医，最后伤重病死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任意身边这些宫女太监，是看见过当初宋少言是如何将封乐清扶持上帝位的，也是看到过宋少言的教规矩是怎么教的。 被拉出去挨板子的人，当时就没了气，整个臀背血肉模糊。这个看起来温和好言的年轻丞相，却不是心软的人，甚至于他比任何人都要狠，所以他才能把封乐清扶上帝位。 任意听着那些哀求，想到当初宋少言做过的事，她当然是喜欢宋少言的，但那时候她也是怕极了他。 只是时间久了，宋少言的外表看起来也极具欺骗性，她也就忘了当时的感觉。 第六章 以色侍人（六） 现在回想起来，眼前如玉的公子突然给她一种极深的恐惧感。她已经不再是当初不起眼的五皇女，而是现在北越的地方。 然而她的一切仍旧掌控在宋少言的手中，她只是牵线木偶。 恐惧归恐惧，宫女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任意能清晰地看见宋少言眼底的冷淡。 她手心一阵发凉，却还是开口道“宋相放过他们吧，我、我听宋相的，侍中之位便由……” 少女苍白的面容上难掩恐惧，却强装镇定，眼神明亮，明明自身难保却要为低贱之人说话，引得宋少言多看了她一眼。他还以为她不敢说什么，等到被打死的宫女抬出去，她才会被吓哭。 虽是无用的善心，但是个有心气儿的，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0。 他道“陛下说笑，岂是臣来绕饶过他们，不过是按规矩教罢了。” 几个太监宫女的命算什么，能用来警醒女帝，倒也值了。 他话音刚落，若琴从外面进来，见御书房内的一片混乱，惊得花容失色，差点直接跪下去。 没等她跪下认罪，外面忽而有人通传“陛下，秦将军求见。” 宋少言闻言抬眼，淡漠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思索。 任意还未定神，只疑惑道“秦将军？”仿佛她根本不知道秦修远为什么会过来。 她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秦修远穿的还是一身武官的朝服，英俊的面容似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痞气，眉眼间满是不羁。 他看到御书房里这副场景，当即皱了一下眉，略一思索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今天早朝的时候，女帝驳了宋少言的面子，宋少言上这里来敲打女帝来了。 他也没有问，上前向任意行礼。还未掌权，就敢在皇宫之中随意处置人了。 许是早朝的时候对女帝生了点兴趣，连带着看宋少言都觉得不顺眼了起来——虽然他从来没觉得宋少言顺眼过。 任意看他跪下，忙道“秦爱卿请起，你有何事相商？” 是她让宫女宣他过来的，却又问他来干什么……秦修远念头一转，眼底露出笑意，原来女帝是背着宋少言把他宣进来的，有点意思。 秦修远依言起身，说“听说前一阵子边境不安，故臣来询问陛下，是否要加强布防。”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是怎么回事？”他指的是这一地哭求的宫女太监。 宋少言道“坏了规矩，所以教训一番。” 秦修远哦了一声，一脸没当回事地说“坏了规矩当然要教。” 任意却在此时说道“其实也没犯什么错……可以不必罚的。” 秦修远挑眉看向宋少言“宋相……” 宋少言低头，袍袖下的手指抓紧“陛下觉得不必罚，当然就不用再罚了。”有秦修远在，他不能用刚刚逼迫任意，否则就是把把柄送到秦修远手上。 满屋子的太监宫女，因为这番话捡回了一条命。 若琴煞白的脸总算恢复了点血色，小心恭敬地站在一旁，生怕再有人看见她。 秦修远又问了几句关于布防的问题，任意翻来覆去回答的都是“这事还是问宋相吧。”像是被吓到了。 宋少言却淡淡道“此时关乎社稷安全，需再行商讨。” 秦修远也不强求，三言两语过后就告退了。 而后宋少言也告退，如画的眉眼淡漠疏离。他道“陛下龙体为重，早些歇息吧。” 现在还是下午呢，任意按自己的想法理解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宋少言是让她少折腾一点，否则就让她龙体不安。 任意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双眼睛眼圈都红了，怯懦地盯着宋少言。 宋少言勾起一个完美的寡淡笑容，说道“臣告退。” 他退出去，任意才软了身子，靠在了书桌之上。 宋少言离开，之前御书房里压抑的气氛也不见了。有人静悄悄地把刚刚弄乱的东西都收拾好，若琴上来把胭脂盒送上去。 任意接过精巧的瓷盒，却没有看，她看着御书房里忙碌的宫女，忽而道“朕护不住你们。” “你们……若是另有去处，就禀告朕，朕放你们去。” 她说得很平淡，语气中却溢满无奈和自嘲。一国之君，连身边太监宫女都不能由自己处置，何其可悲？ 这些人把任意刚刚想要救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大多数人心中都是感激的。一个小宫女当即跪下道“陛下对奴婢如此之好，奴婢那儿也不去，只愿意跟着陛下。” 剩下的人也纷纷表了态，说不愿意走只愿意服饰她。 任意幽幽叹息了一声，把剩下的折子慢慢批了。光是这样当然不能让这些人变得忠心耿耿，但至少能让身边的人不一心想着宋少言。 至于她自己的人，要慢慢培养，现在培养出来，宋少言一句话就能把人弄死。 任意把胭脂盒放下说道“若琴，把它拿下去吧。” 若琴见她自嘲地笑着，也一阵心酸，今日好在是女帝早有预料，把秦将军请了来，宋相才有所收敛，可明日后日呢？ 宋相长相犹如水墨勾勒，气质如温玉，若琴也是痴迷的。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她不作声地把胭脂盒接过来，吩咐级别低的小宫女把东西送到寝宫去。 ……………………………………………… 宋府，书房。 宋少言在书房中央静立，含墨恭敬地站在一旁，把昨日任意在御花园饮酒，让人去请他的事一一对宋少言说了一遍，最后道“陛下听说您与华三小姐在一起，似乎很是伤怀。” 原来是如此，女帝的态度才变了。宋少言恍然，感觉在意料之中，他还以为女帝有了自己的野心，原来不过是儿女情长。 宋少言心底隐隐有些失落，莫名觉得有些可惜，他挥了挥手让含墨下去“你回宫吧。” 含墨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今天也是心神不宁，连折子都没批几张，估计是想着您呢。” 第七章 以色侍人（七） 想起在花丛旁独自饮酒的女帝，含墨有些心软。不论其他，女帝其实只是个少女，毫不骄纵，对待下人也极好。 宋少言嗯了一声，语气清冷“你回宫吧，若秦修远再求见女帝，你就把消息传出来，包括他们说了什么。” 含墨应了一声，有些奇怪，宋相这般嘱咐是今日秦将军来求见女帝了？她什么都没问，退出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宋少言一个人，他眉眼低垂，似乎在思虑着什么。片刻后，他往前走了两步，在书桌旁站定。书桌上面放了一张淡粉色信笺，写了几行簪花小楷，字里行间透着情意和暧昧。 华三小姐送过来的信，他看过之后就随意放置了。京城中爱慕他的贵女数不胜数，宋少言从未放在心上过。只是如果是女帝喜欢他，他多少还要放心上一点。否则女帝因此与他对立，就得不偿失了。 他没有娶女帝的打算，但女帝对他的感情未尝不可一用。 更何况，秦修远出现在了皇宫里。若说他不是另有目的，宋少言是决计不信的。先帝驾崩的时候，秦修远远在边疆，无法参与到帝位的争夺之中，错过了掌权的机会。但是他现在回来了，若存着夺权的心思，必然会选择跟女帝联手，让女帝倾向于他。 这种时候，他不能失去女帝的支持。 修长如玉的手指拈起淡粉色的信笺，轻飘飘地扔进了香炉之中。 …………………………………… 第二天早朝，朝臣们同往常一样奏禀国事，所有的事情都说完，最终还是落在了侍中之位上。不是宋少言提的，而是一位御史，不敢也是宋少言那边的人。 宋少言掌权太过顺利，让跟着他的人有些松懈，那人直接道“陛下可想好了侍中的人选？”不像是请示，倒像是质询，让几位老臣直皱眉头。女帝就算再不管事，那也是帝王，这般说话成何体统？ 任意却脸色发白，黑黝黝的眼眸和苍白的脸色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她像是怕极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侍中之位我、朕已经想好了……” “那就请陛下下令吧。” 原本事不关己的秦修远忽然抬头，眉眼间染上冷厉，他的长相本就是锋利的英俊，此刻显得更为迫人，他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刘大人如此厉害，能请陛下下令了。莫不是在秦某不知道的时候，刘大人给自己谋了一个太傅的位置、还是摄政王的位置？” 被他质问的刘大人脸色一变，知道自己太过心急，让秦修远抓住了把柄。他忙道“秦将军误会了，我是担心陛下忘了侍中一事才开口提醒的。” 秦修远点点头，不咸不淡地开口“原来刘大人的提醒陛下，都是直接开口命令的，是我见识浅薄了。听说刘大人是叶大儒的学生，君臣之道竟是这么学的。” 刘大人脸色更难看了，甚至还有点慌乱。他求助地看向了宋少言，希望他能开口帮他说一句话。 宋少言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精致的眉眼，却不是对秦修远说的，而是对上面的任意道“侍中之位至关重要，陛下应三思。” 这话一出，朝堂上的人全都愣住了。昨天宋少言还想往侍中的位置上按个人，今天就让陛下三思，难道说皇上不打算把侍中之位给他选好的人？ 能站在朝堂上的人大多都有着超乎其他人的敏锐，把宋少言的话和秦修远今天突然出声联系在了一起，想得更深了点原来秦修远也想要夺权啊。恐怕这次是秦修远先去找了陛下，跟陛下说了什么才让陛下改变了主意。 任意听到宋少言的劝告，略显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那、那就再等等。”一副全凭宋少言作主的模样。 宋少言温声道“陛下英明。” 秦修远在一旁看着，险些笑出声来。他昨天进宫之前还有些疑惑女帝为什么让他进宫，还怀疑是宋少言的意思。毕竟他这些天站在朝堂上把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女帝对宋少言痴心一片，绝不会回绝他的。 结果昨日进宫的时候，正好赶上宋少言在处置人。他还未开口询问女帝因何召他而来，女帝却先开口问他为何求见，意思不言而喻，宋少言是不知道女帝召他进宫的。 而从当时的场景看，女帝是想要有一个能让宋少言有所顾忌的人在，保住自己身边的人。 他当时觉得颇有意思，看起来痴心又单纯的女帝原来另有心思，在宋少言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都是假的。宋少言聪明一世，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秦修远当然不会提醒宋少言，他当即就顺着女帝的意思，让宋少言以为是他主动求见女帝的，顺便开口问了一下那些要被拉出去处罚的宫女太监是怎么回事。宋少言心有顾忌，也就不敢执意处罚女帝身边的人。 今日早朝，女帝居然还在演戏，宋少言似乎还未想通其间的关节，不知道女帝做了什么才让宋少言毫无怀疑。 早朝上的你来我往，因为任意的“懵懂无知”更像是一场闹剧。宋少言让她三思，她就真的三思，也没有人再提侍中的事。等回到了御书房，任意又把折子搬出来看。 没过多久，外面的小太监进来禀告“陛下，宋相求见。” 任意的眼眸亮了一下，她把御笔放在一边，起身道“让宋相进来。” 等宋少言进来，她站在桌子后面，不安地把手放在背后“宋相今日来做什么？”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帝王问她的臣子来御书房求见是想要做什么。然而她的表情和动作让人根本想不到其他方向去，因为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却又好像因为什么生了气，有一点赌气的意味在里面，不肯看他。 宋少言的脚步一顿，心中升起来一点异样的感觉。虽说喜欢他的少女无数，但还未有人在他面前是这般情态。 第八章 以色侍人（八） 比起之前的懦弱小心，多了几分少女的娇憨。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5。 宋少言站定，回答道“臣想来看看陛下。” 任意面容上划过诧异，看了一眼他“看我？” 宋少言声音清越，不急不缓“臣昨日才知陛下曾邀臣饮酒赏花，却被臣错过了。今日臣想邀请陛下出游，陛下可愿赏脸？” 任意的眼睛亮起来，难掩惊喜之色“出宫？” 宋少言唇边凝着笑意“陛下可想出宫游玩？臣今晚在镜湖上设宴，请些公子贵女游船对诗。陛下若能驾临，是臣的荣幸。” 这么一个温润公子，含笑凝望着你，诚恳客气地邀请人赴宴，大多数人都是没办法拒绝的。任意也没有拒绝“朕很想看看游船对诗是什么样的。” “晚上的时候，臣来接陛下。”宋少言如是道。 说罢，他就要告退，任意却叫住了他“宋卿，侍中之位……” 她观察着宋少言的神情，接着说道“朕今日，是想让刘明接任的。” 宋少言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他道“臣知道，陛下不必放在心上。侍中之位并不急，陛下可以好好想想。”他当然知道任意今天在早朝上打算说出的是刘明的名字，是他没有让她说出来。他虽然想要让刘明担任侍中，却不想因此失去任意的信任。 他与任意昨天是不欢而散，即便她今天遂了他的愿，也是因为惧怕和妥协，并非心甘情愿。这样一来，他就把原本大好的筹码推了出去，失去了她的信任，得不偿失。 他要的是女帝信任他，心甘情愿地帮他。这样，秦修远才没有办法跟他抗衡。 宋少言躬身一礼“陛下好好歇息，臣告退。” 任意看着他退出去，坐下来接着写准奏，她越写越快，看都不看就在奏折上写个准字。不多时，她就把笔放了下来，她看了看身上的袍子。暗绣龙纹的帝袍，青色和金色交织，威严而庄重， 但穿这个去游船对诗，肯定是不行的。 任意起身把含墨招呼过来“含墨……” 含墨立刻上前，恭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宫外，到成衣铺买几件衣裙，要京城里流行的那种。” 含墨心下了然，女帝是想备几件出宫玩乐穿的衣服。女帝身为女子，还是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不想穿着暗色的龙袍。她应了下来，转身出去挑衣服了。 任意在她出去之后，在御书房里转了两圈，又让人取了镜子过来。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对若琴招了招手“你上次拿的那个胭脂，颜色不够正……”宫里当然是有胭脂的，但京城中有闻名天下的金雀轩、也有最好的成衣铺。 受宠的妃嫔公主想是遣人出宫去采买胭脂首饰的，封乐清虽然没有实权，但也是正经的皇帝，想要出去买个胭脂衣服什么的，不需要问过任何人。 若琴立刻会意“奴婢这就拿去换，陛下想要再深一点的、还是颜色浅一点的？” 任意道“颜色浅一点的吧，好看。”她把胭脂盒递到若琴手上，若琴感觉到了瓷盒的冰凉，和瓷盒下面一团稍硬的东西。任意对他笑了笑，说道“去找上次那个伙计，他知道我想要什么颜色的。” “是。” 若琴什么都没问，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拿着胭脂盒离开。转瞬间，任意身边的贴身宫女就走光了，剩下的人吸取了昨天的教训，赶紧上来磨墨倒水。 有个小太监问道“陛下可要回寝宫歇息？” 任意心不在焉地点头“回去吧，朕好像有一套首饰……” 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挑不出毛病来。陛下毕竟是个女子，关心首饰和衣服，也是正常的。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含墨才从外面回来，带回来好几天成衣，用的全是不输于宫中的衣料，做工精美。不一会儿，若琴也回来了，她带回来一个新的胭脂盒，对任意道“奴婢找到了您说的伙计，换了一盒颜色浅的胭脂。” 任意接过来，把盖子挑开，看了看里面。粉红色的胭脂颜色光鲜，细腻无比，一看就是上好的胭脂。 任意用小手指指尾挑出来一点，在唇上点了点，发白的唇色瞬间亮了起来。 她笑了笑“你做的很好。” 等晚上出去的时候，任意换了一身衣裙，跟宋少言去了镜湖。 所谓的游船对诗，就是在湖上摆上几艘船，让歌姬和舞女在其上跳舞唱歌，受邀赴宴的客人则看着江中美景吟诗。 任意过去的时候，船上已经坐满了人。不过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她，还以为她是宋少言的远房妹妹。 宋少言带着她到最大的那一条船上坐下，两侧坐着几个相貌气质俱佳的公子小姐，好奇地打量着她，其中有人眼底滑过了然的神色，只是十分识趣地没有叫破任意的身份。 坐在离任意最近的一个位置的，是一位端庄美貌的少女，气质十分温和，跟宋少言十分相似，只是她眼底的情绪一目了然，她用一种嫉恨的眼神看着任意。 任意坐下来，装作没看到她的眼神，好奇地看着其他人对诗。 宋少言在一侧温声给她解释诗句的典故，体贴无比。听了一会儿，任意兴致阑珊，小口饮着酒，目光却落到了身侧美貌的少女身上。 宋少言拿杯饮酒，冷不丁问了一句“陛下对华三小姐有些好奇？” 任意慌乱地摇了摇头“没有……” 宋少言微微一笑“陛下对谁好奇是她的荣幸。” 这时候对诗的人已经热闹了起来，没有了之前那般拘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互相吟诗罚酒。 华三小姐这时候起了身，也端了一杯酒过来敬宋少言“丞相，青黛请您以东风为题吟一首诗。” 她没看去看任意，仿若根本没有认出任意一般，浅笑吟吟地看着宋少言。 第九章 以色侍人（九） 所谓游船对诗，除了游船赏景，当然还要作诗。宋少言在这种场合应该是众星捧月的，但他一直坐在任意身边，其他人也摸不准他请了女帝过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也就没有人上前敬酒或者请他对诗。 华青黛也是忍了许久，见他对任意温言笑语，才终于忍不住了，上前请他作诗的。她爱慕宋少言已久，自己的婚事一拖再拖，只为了等宋少言。但偏偏宋少言和五皇女有口头上的婚约，又恰逢政变，这婚约也被放在了台面上。 好在宋少言并没有履行婚约的意思，华青黛才稍稍安了心。她自认为了解宋少言，如果他想娶女帝，就必然会娶。若是他不想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的。既然宋少言并未表露过对女帝的特别，也只字不提婚约，那就是他不想娶了。华青黛抱着这样的想法，继续等了下去，遇到游船对诗这种风雅事，她都会邀请宋少言。 宋少言也很少拒绝，更给了华青黛希望。他若没有意，又怎么会不拒绝呢？ 这一次华青黛向往常一样上前敬酒，宽袖之下露出半截雪白的皓腕来，精心描绘的妆容端庄华美，她期待地望着宋少言。 宋少言唇边的浅笑不改，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酒杯上，说道“宋某不才，做不出华三小姐想要的诗句，还是饮酒吧。”游船对诗的规矩，作不出诗的人要罚饮酒。 华青黛愣住了，宋少言怎么可能有做不出诗的时候，他这么说，无非是不想作罢了。华青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睁睁地看着宋少言从她手中把酒拿走，一饮而尽，转而对一旁的任意笑了笑，低声问道“陛下可想与他们玩玩？” 华青黛的手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他不想在女帝面前和她对诗。 他对女帝有意。 任意对上宋少言望过来的视线，犹豫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她身份特殊，只会扫了其他人的兴。 当然真实原因是任意根本不会作诗。 华青黛眼底浮现出嘲讽的笑意，她知道这位女帝的过往，宫中最不起眼的皇女，诗书都不曾学过多少，字或许都认不全，更遑论作诗了。宋少言也一直未说给她请一位老师，大抵也是不愿意她懂得更多的。 宋少言道“陛下没有兴致，便赏景饮酒吧。”说着他亲自俯身，倒了一杯酒给任意，手指捏在青灰色的酒杯上，莹白如玉。 任意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一阵沁凉。她瞬间涨红了脸，一双明眸却亮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盯着宋少言“少言……” 宋少言竟然被她看得心头一热，下意识想要避开她的目光。他见过太多端庄自持的贵女，没有遇到过想任意这样直白的少女。那样炽热的目光，仿佛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融化掉。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0。 心头的异样让他一时忽视掉了女帝之前并不是一个直白大胆的人。宋少言克制住自己移开视线的冲动，轻咳了一声“陛下，君臣之礼……” 任意的眸光黯淡下去，小声说道“就算是君臣，也是可以叫少言的。” 宋少言还欲说些什么，却听到船的东侧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微弱的话语声传过来“……是秦将军……” 京城中姓秦的将军只有那么一位，就是秦修远。 宋少言偏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眸光发冷，一瞬间又恢复成温润。他对任意说“臣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他起身往东侧走，任意也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小跑着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有一只船靠了过来，也是画舫船，亭台楼阁雕刻精美。 秦修远穿着玄色的衣袍，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一身的痞气。他对宋少言一拱手，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节“宋相在这儿玩呢？” 他扫过船上的人，看到任意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仿佛只看到了一个寻常的世家贵女。 任意眨了眨眼，对他一笑，用口型道“多谢。” 秦修远呵了一声，却是看着宋少言的“今日这么多人，宋相不请我上去？” 宋少言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一摆手“停船搭桥，请秦将军上来。” 两条船靠在一起，中间搭好木板连在一起。秦修远从木板上走过来，在宋少言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了任意身上。 他像是才看到任意在一样，诧异道“哟，原来陛下也在啊？” 任意心想，我要是不在你怎么知道宋少言在这里弄了一场游船对诗？演戏演得还挺好。 只不过他演得再好，宋少言也是不信的。他道“陛下想要出宫，宋某就办了一场游船对诗，博陛下一笑。” 秦修远不可置否，对任意要行跪礼。任意十分识趣地开口道“秦将军免礼，今日在宫外……不必多礼。” 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小，像是在惧怕秦修远一般。 宋少言看了她一眼，觉察出她似乎只是在他面前大胆了些。因为喜欢他吗？ 秦修远只弯了一下腰，就十分顺畅地站直身体，一点都不客气地回道“谢陛下免礼。” 宋少言往前走了两步，似有意似无意地当在他和任意之间，说道“既然秦将军已经上来了，诸位接着对诗饮酒，不要辜负了良辰美景。” 众人闻言便散了，只留下几个想要和宋少言、秦修远相熟的人，讨好地与他们搭话。 作为一个没实权、也不怎么聪明的皇帝，任意就这么被晾在一边。宋少言却不可能让她晾着，他让开身形，请任意回到原本的座位上，又亲自斟了酒。 任意从他手中接过，错开了他的手指，搭在了酒杯上。 宋少言平静地把酒递过去，收手的时候动作却有些慢，略感空落。细腻的触感在他指尖萦绕不去，似乎还想要再感受一次肌肤相贴的感觉。 宋少言压下心底奇怪的想法，不动声色地应付着其他人。 第十章 以色侍人（十） 任意的座位在上首，宋少言的位置在他旁边，现在多了一个秦修远，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也坐在了任意的下首。 宋少言给任意倒完酒，问道“秦将军怎么过来了？” 秦修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听说镜湖夜景不错，就过来瞧瞧。果然名不虚传……”他斜睨了一眼任意，慢悠悠地说道“景美人更美。” 这一口白牙落在宋少言眼里格外地欠揍，他淡淡道“能遇到秦将军也是巧事。”果然，秦修远对女帝有企图。 秦修远道“是巧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任意装作没看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自顾自地喝酒，偶尔侧耳听听其他人聊天对诗。只要酒杯空了，宋少言就会为她斟酒，低声评判一两句听到的诗句，好不体贴。 华青黛敷衍地与身边的贵女说话，余光一直落在宋少言的身上，看着他温柔似水地对待任意，心中的妒忌遏制不住。女帝容貌只算清秀，又不懂诗文，能让宋少言如此上心，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和所谓的婚约罢了。 不过是宋夫人与女帝生母口头上的约定，华青黛低下头，眼底浮现出不甘之色，这种婚约连个证物都没有，不认又能如何？ 任意喝了几杯酒，脸颊泛起微红，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问宋少言“宋卿，你不去和他们对诗吗？” 在秦修远面前，她反倒叫起宋卿来了。宋少言目光微凝，随即笑道“臣今日请的是陛下，当然是陪着陛下。” 任意却望了望前面三两聚在一起说笑吟诗的宫女贵女，神情有些黯淡“你还是去跟他们作诗吧。即使给朕讲，朕也是听不懂的。” 她眉头拧了一下，似自卑又似恼怒“听说你诗文极好，不去对诗可惜了。” 宋少言道“诗文不过是消遣，陛下不必介怀。陛下为天下之主，应在意的是民生社稷，何须在意诗文？” 任意心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见你说给陛下请个老师好好教一教民生社稷和诗词歌赋。没有老师，也没有母族，自幼学的东西也与帝王无关，在被立为女帝之前，封乐清都没见过朝臣，这皇帝能当好了就怪了。 任意没有说话，只是还看着那些对诗的人，眼中艳羡难掩，之前看着宋少言时的光芒都不见了。 宋少言看在眼里，莫名有些可惜，想道其他的东西不能教，但女帝想要学诗词倒是可以的。只是这老师必须要选好，教教诗词，讲讲帝王威仪就够了。 任意看了一会儿其他人，因为醉意，胆子也大了些，她转而问秦修远“秦卿不去对诗吗？” 秦修远挑眉道“臣是武将，没学过多少诗文，读的最多的是兵书，附庸风雅的事儿做不好。”说着，他仰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向任意举了举杯“臣喝酒就行了。” 还未等任意说话，宋少言便开口道“即使是喝酒，这般喝也没什么意思？” 他一点远处几个聚在一起饮酒的公子，说道“秦将军何不与他们共饮？” 秦修远扯了下唇角，有心回宋少言一句“我乐意。”，余光却瞥见任意对他眨了一下眼。他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懒洋洋地说道“和他们喝酒有什么意思？都是些文弱书生，喝不了两口酒。” 宋少言一笑“将军此言差矣，宋某也请了不少将军的同袍，如何不能共饮？更何况即便是书生，也未必不能同将军喝个痛快。” “同袍？”秦修远顺着宋少言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还有人向他招了招手。他站起身，心情不错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他这句话是对任意说的，任意连连点头“将军尽兴。” 宋少言皱了皱眉，在秦修远离开之后，低声说道“陛下是君，秦将军是臣，陛下不必惧怕秦将军。” 正在这时，华青黛举杯过来了，她脸上挂着端庄亲和的笑容，对宋少言和任意行了一礼“陛下，宋相。” “华三小姐。”任意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明眸微眯。宋少言什么都没有说，眉眼冷淡至极。 华青黛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没有对宋少言说话，而是把酒杯举到任意身前，说道“今日是游船对诗，光是饮酒便无趣了。臣女斗胆，请陛下以春江为题作诗一首。” 任意怔了一下，耳尖烧起来，窘迫道“朕、朕不会，还是饮酒吧。”宋少言刚刚给她讲了对诗的规矩，如果对不上，拒了认罚也没什么关系。 华青黛是故意过来给她难堪的，不想她拒绝得如此痛快，一时反应不及。等任意去接她手中的酒时，她才回过神来。心底的不甘一时上涌，华青黛的手腕偏了偏，像是拿不稳一样，整杯酒都泼在了任意的身上。 任意穿的正好是含墨从宫外买回来的衣服，料子轻薄，一浇就透，十分明显。 华青黛连忙告罪“臣女一时没有拿稳，错手才……臣女知罪。” 任意是看着她斜杯倒酒的，心底一晒，口中道“无碍的。”封乐清的性格，一向不会责怪谁。 宋少言却冷声道“陛下面前如此失仪，成何体统？” 华青黛没料到任意没有发难，反而是宋少言指责她，眼圈一红，差点直接哭出来。她挺直了脊背，扬着头道“臣女失仪，还请陛下恕罪。画舫后有隔厢与衣物，臣女陪陛下去换。” 任意站起身，若琴上前为她遮住湿透的地方，一路避开人去了画舫后面的隔厢。 这种隔厢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备着的，里面也放了几套崭新的衣物。任意让若琴看好门，进去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出来时看见华青黛就站在门口，脸色发白，一双眼眸目光幽幽。 任意扶着门战好，唤了一声“华三小姐？” 华青黛道“陛下，您觉得宋相如何？” 第十一章 以色侍人（十一） 当然是谋权篡位，其心可诛，任意在心中道。她抚平刚刚系好的腰带，含笑说道“宋相……很好。” 华青黛道“他当然很好。全京城的姑娘有哪一个是不喜欢他，不想嫁她的？” 她冷笑了一声“他却和你有婚约。” 任意听着，微微笑起来“华三小姐心有不甘？” 她此刻的态度与在宋少言面前是截然不同，华青黛却并未深想，只觉得她是故意在宋少言面前演戏，好让宋少言怜惜她。 两个拿着不同类型剧本的人，互相看着对方，任意浅笑吟吟，华青黛面带恨意。 她道“我当然不甘，我和他自幼便是青梅竹马，所有人都说只有我配得上他。” “他那么好，我怕被他甩下来，拼了命地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只想成为配得上他的人。”满京城都说她是才女，说她容貌过人，若是皇子继位，她必定是皇后，可惜登基的是女帝，可惜了。 华青黛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她爱的人是宋少言，即使给她皇后之位，她也是不想要的。 她也不在乎那些虚名，她只是想让宋少言知道，她是唯一配得上他的人。 任意听她说完，笑了笑道“你配得上，然后呢？” 华青黛愣了一下，她配得上，然后呢？ 然后宋少言还是对她疏远，对女帝温言温语，因为她是女帝，他们之间有婚约。 华青黛凄惨一笑“没错，我配得上也没有什么用。但是你呢？你真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吗？” “他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你真要拿着口头上的婚约把他困在后宫里吗？” 华青黛的质问一声比一声要急促。 任意却悠闲地叩着门框，一声有一声，随后她笑道“不困着他，难道给你吗？”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华青黛，什么都没说，只是笑。 华青黛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被扒干净了一般，无地自容，恼羞成怒道“给我又怎么样？我配不上吗？” 任意哦了一声“那你是觉得我配不上？” 华青黛道“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明显吗？你什么嘛都不懂……” 任意打断了她的话，挑眉道“朕只是有些奇怪。” “华三小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朕不是你身边的贵女，也不是公主。” “朕是帝王，凭这一条，我配不上宋少言？” 任意往前走了几步，在华青黛面前站定，说道“只有他配不上朕，不会有朕配不上他的说法。” 华青黛脸色苍白，她盯着任意，神色激动“你是陛下又如何？你还是配不上他。” 任意叹了口气，觉得华青黛真是什么都敢说，就凭华青黛这句话，能把整个华家都牵连进去。 不管她有没有实权，但藐视皇家，是大罪。 任意没有反驳她，甚至称得上表情温和，十分客气地对华青黛道“朕给你赐个婚吧。” 华青黛第一个反应是任意要给她和宋少言赐婚，很快她便懂了。任意不可能给她和宋少言赐婚，而是要给她和任意一家世家公子赐婚。 而只要她赐婚，便是金口玉言，再也不能改了。华青黛脸色变换，声音都扭曲了“你怎么能这样”？” 任意一摊手“我能啊。” 她缓缓把手放下，冷厉的目光落在华青黛的脸上“你似乎真的忘了，朕是君主。” “朕可以下任何命令，包括给你赐婚。” “你猜华家会不会光明正大的抗旨，拒绝赐婚？” 当然不可能，不止是华家，任何一个世家都不可能直接抗旨，更不要说是为了一场婚事。 就连宋少言，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拒绝她。 华青黛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重复道“你不能……” 任意笑了笑，笑意未及眼底。 华青黛再也忍受不住，连连向后退了两步，自己跑开了。 任意总算从门里面走出来了，却听有人轻笑了一声，是男子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任意循着声音望过去，秦修远站在画舫的屏风后面，对她笑“看来她不记得陛下是帝王。” “陛下这个帝王当的，当真可笑。” 他笑得十分肆意，任意凉凉地开口“你再笑，我就给你和她赐婚，让你们百年好合。” 秦修远“……” 他咳了一声，收敛了笑意，正色道“陛下唤臣来，有何事相商？”华青黛当然不错，但他可不想娶这么一位妻子的。 任意看了看他身后，没有发现人之后才道“将军应该看到了我送的信。” 她今天下午，指使含墨出去买衣服之后，又让若琴出去换胭脂，实则是让她去找秦修远，把秦修远请到这场游船对诗上来。 她第一次让含墨去取胭脂，就是让她暗中请秦修远进宫，一是为了让秦修远帮忙救下身边的宫人，二是为了试探秦修远的态度。 封乐清的记忆中，对于秦修远的记忆并不多。她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宋少言身上，连上朝的时候都没怎么注意过秦修远。 任意只能靠封乐清记忆中秦修远对于宋少言的态度，和在朝堂上的反应推断秦修远真实的态度。 秦修远对于宋少言一直都很冷淡，手中的兵权却没有交出去过。就算宋少言一再要求，他都会找各种借口敷衍过去。偏偏秦修远没有夺帝位的意思，对在朝堂上安插人也毫无兴趣。 于是任意做了一个推断，秦修远不信任宋少言，也不打算站在他那一边。秦修远很可能是想要站在皇室这边的，可惜封乐清对宋少言太过痴迷，他便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真实想法。 秦修远不是愚忠死板的人，女帝扶不起来就扶不起来，他握紧兵权明哲保身就是了。 秦修远愿意进宫，而且主动配合她在宋少言面前演戏，印证了任意的推断，至少他不是站在宋少言那一方的。 这一次宋少言邀她游船对诗，任意就又一次让若琴暗中给秦修远送信，把秦修远请了过来。 第十二章 以色侍人（十二） 她在宫中见秦修远，对话一定会被含墨传出去，落到宋少言耳朵里。所以就算没有宋少言的这次邀约，任意也会想办法出宫，跟秦修远见面的。 听到秦修远问她，任意也把漫不经心的笑意收起来，她站在秦修远面前，神情严肃，对他郑重行了一礼。不是女子行礼的礼节，而是帝王拜将时的礼节。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少女稚嫩“朕想请将军助朕。” 在她没有开口之前，秦修远就知道会听到这样的话。女帝在宋少言眼皮底下，冒险找到他，借机想见，必然是为了摆脱宋少言的桎梏。只是他想不通从来不关心政事，只看得到宋少言的女帝怎么会突然变了性子，开始反抗宋少言了。 秦修远暗自思索，回答道“北越现在尚且安定，臣如何能助陛下？” 他的回答看似敷衍，却没有避开任意这一礼。任意心底微松，她道“将军知道朕的意思。” 任意站直身体，侧头往屏风后方望了一眼，丝竹声与说笑声传来，奢靡而安宁。她轻声道“北越安定，朝中却不安定。将军这些日子应该也看见了，朕虽为帝王，却空有帝王之名，没有帝王之权。连华青黛都瞧不起朕……” 她自嘲一笑“若非宋少言还做做场面，皇家的脸都被我丢尽了。” 秦修远心底诧异，表面上却分毫不露，问道“臣以为，陛下看重宋相，不觉得有何不妥。” 任意直视着他，神色坦然，说道“若非朕表现出倾心于他，他怎么会放松警惕呢？宋少言现在手握重权，大半朝臣都听命于他，朕只能于他周旋。” 她抿了一下唇，似乎不想提起这些事，话锋一转“好在朝中有秦将军在，朕才看到了希望。” 这帽子有点重啊，秦修远挑眉道“臣不过是一介武夫，如何能给陛下希望？更何况臣只想北越安定，百姓不陷于战火之中。这些宋少言未必不能给臣。” “那将军为何来见朕？”任意反问道。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秦修远，笃定道“将军应该比朕清楚，现在宋少言还未将北越尽收手中，所以对将军一再容忍。如果有一日，他在朝堂中一手遮天，是决计容不下将军的。” 她把手放在身后，抬起下巴和秦修远对视，不想让气势因为身高被秦修远压住“就是现在，他也对将军起了疑心。虽然是朕请将军帮忙，当将军何尝不是在帮自己呢？” 秦修远在心底呵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陛下口才不错。”宋少言会对他起疑，最大的原因是他在不该进宫的时间点，进了一次宫，正好撞上了宋少言处置她身边的宫人，宋少言不起疑就怪了。 秦修远现在有些怀疑，女帝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逼他站在宋少言的对立面，让他只能给她合作。 任意平静道“那将军怎么想？” 秦修远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任意。她换了一身浅黄色的衣裙，跟帝王一次根本就不搭边儿，但是她负手站在那里，却生生带出了几分帝王的威仪来。比平时穿着龙袍的时候，还要不容忽视。 秦修远心中忽然晃过一个念头，把注押她身上或许也可以。 秦修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5。 任意看着他“将军？” 秦修远没有说话，英挺的眉微拧，像是在考虑。 任意却深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她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意，明润的眼眸黯淡下来，叹道“乐清刚刚言辞逼迫，还请将军莫要放在心上。乐清只是不想身不由己的生活，连身边的贴身宫女都听从其他人的命令，甚至不知明夕尚有命在……” 她停了下来，稳住心神，接着道“但刚刚乐清所言利弊，却是没有错的。将军或许还有其他选择，但乐清能给将军的帮助，远比其他人更大。毕竟在帝位之上的人是我，而非他人。” “若将军助我，我日后绝不会忘恩负义、猜忌将军。” 一阵沉寂，只有丝竹和谈笑声萦绕不去。 任意在心中默数了十下，看见秦修远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眼中只余坚定，他开口问道“陛下想要怎样扳倒宋少言？” 秦修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45。 任意勾起唇，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她说“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听闻，宋少言和朕有婚约在身。” 秦修远的确曾经听说过，据说这也是为什么宋少言要立最不起眼的五皇女为帝的原因。他如果能日后掌权，娶了女帝为妻，生下孩子也算名正言顺地得到了北越。 秦修远说“是曾听说过，但听说只是口头上的约定。陛下是想逼宋少言入宫？这婚约恐怕还不够。” 任意点头“所以要逼宋少言自己把婚约认下来。” 她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北越的祖训，即使是女子为帝，后宫也不得干政。” 倒也是个法子，秦修远想了想道“到时候宋少言未必会肯。”女帝看起来，对宋少言恨极。对于宋少言这种人，杀他也就罢了，逼他在后宫中渡过一生，满心抱负空付，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这就要看那个时候有多少朝臣站在他那一边了。”任意冷静道。她又往屏风后面望了望，说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朕留在这里时间久了，宋少言必然会怀疑。” “别的话，等将军下次进宫，我们再谈。” 她示意秦修远从另一侧回到人群中，自己则直接往屏风的方向走去。 秦修远却忽然叫住了她，问道“臣有一事不明。” 任意停下来“将军请说。” 秦修远和她四目相对，毫不避让“陛下从尚未登基的时候就对宋少言无意，只是在他面前演戏吗？”如果是那样，女帝的心思未免太深了些。宋少言以为自己机关算尽，推了一个傀儡上台，却不想傀儡也在利用他登上帝位。 第十三章 以色侍人（十三） 年轻的女帝立在风中，长发被夜风撩起，飘荡在空中。她回首看他，面容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似在追忆着什么。随即她轻笑了一下，隐隐有些伤感“那都不重要了，朕和他现在是敌人。” “以前的情意，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将军放心，朕不会对他心软的。” 说罢，她摆了摆手，绕过屏风离开了。 秦修远站在原地，反而觉得轻松了一些。从女帝刚刚的神情和话语来看，她当初对宋少言不是没有情意。只是在权势争斗中磨干净了。如果女帝从一开始就在谋算帝位，他反倒不敢全心与她合作。 秦修远没有在原地站太久，他从另一侧的栏杆旁过去，重新回到了几个相熟的将领旁。 任意穿过人群，回到了宋少言身旁的座位上。宋少言起身相迎，随口问道“陛下怎么去了这么久？” 任意坐下来，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宋少言动作一顿，淡漠的眼底看不清情绪，他又唤了一声“陛下？” 任意抿了抿唇，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华青黛的身上，她犹豫道“没什么。” 宋少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起华青黛刚刚是跟着她一起过去的。以她被华家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做出什么逾越的事都不稀奇，再加上女帝胆小懦弱，她就更肆无忌惮了。 宋少言眉眼间覆上一层冷意，他淡淡道“您是陛下，如果有人顶撞您，怎么处置都不为过的。” 任意小心地瞧了他一眼，确认他没有说笑的意思，又盯着华青黛看了一会儿。华青黛感觉到她的视线，也看过来，正巧对上宋少言的目光，脸色白了一瞬，慌乱无措地低下头。 任意轻轻摇了摇头，对宋少言道“没什么。” 宋少言却皱起眉“陛下！”他虽然是立了一个傀儡皇帝，也不想这个皇帝一点都不像个帝王。 任意被他突然挑高的声音下了一跳，身体往后缩了缩，却依旧小声道“没什么。” 没等宋少言说话，她用低落的语气道“华三小姐和你是青梅竹马，宋家与华家也交好。没必要的……” 宋少言怔了一下，她是因为他和华青黛有少时情意，才屡次退让？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宋少言原本的话说不出来了。他习惯了看身边的人去争去夺，不管是为了什么，名利也好，感情也好，所有人都会去争。想要的东西就去夺、去谋，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却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愿意退让，而且是为了他退让，明明很喜欢、很想得到他，却依旧选择了退让。 宋少言好感度+10，当前好感50。 宋少言垂下眉眼，遮住了眼底的神色，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他道“陛下不必顾及其他，无碍的。” 任意拿起他刚刚斟的酒，干净的眼眸溢满笑意，声音清脆“没关系的，算不上什么。” 她把酒一口喝干净，脸颊顿时通红，眼睛却极为明亮。她看着宋少言，固执而认真地重复道“为了宋卿的话，算不上什么。” 也说不上是醉了还是没醉。 宋少言却不由自主地避开她明亮的眼睛，因为突然产生的心虚。他对女帝并无情意，从一开始就是利用，这一次游船对诗的体贴照顾，也是为了不留痕迹地告诉女帝，他和华青黛之间没什么特别的情意。让她不要再吃醋耍性子，在朝堂政事上为难他。 然而女帝对他的感情却十分炽热直白，甚至让宋少言都生出了浅淡的愧疚。 只是这愧疚，也只是一个很快就被压下去的念头。 宋少言也坐下来，继续给任意斟酒，余光却扫过远处的喝酒的人。因为距离太远，他也看不清秦修远在还是不在。今日含墨被女帝留在了宫中，他也没办法得知刚刚女帝是不是只见了华青黛一个人。 不过即使秦修远去见过了女帝也没什么。宋少言眼前又闪过女帝明亮的眼眸，她能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秦修远真的能说动她？ 任意配合地把酒杯递过去让宋少言倒酒，接过来后慢慢喝了一口酒，脸颊更红了，看起来已经醉了，脑中却清醒无比。她敲了敲233帮我盯着宋少言，他在宋府见了谁，你也要告诉我。 233好的！这两天宋少言的好感度一直在涨，让233无比开心。 233这次的攻略对象看起来很正常！ 任意不可置否新鲜感而已。他以为我喜欢他，所有的退让都是为了他，自然会心软一点。 233轻轻咦了一声不是好多人都喜欢他吗？我以为他会涨好感度，是因为对宿主也有好感呢。 任意道因果关系错了，他的确对我有好感。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他，他才会对我有好感。虽然有很多人都喜欢他，但是世家贵女都是矜持的。华青黛那么喜欢他，也不会想我这样直白。一来是他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感，二来是他身边的人更多在乎的是利益，真实的感情反倒并不多。 在这种环境中待久了，他对于华青黛的这种爱慕没什么感觉，我扮演出来的情感反而成了特别的，让他生出了好感。 不过这种好感很久就会被他压下去，还远远不能比得上他的野心。他筹谋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轻易因为儿女情长放下野心？好感度现在长得容易，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任意把杯中的酒喝掉，按了按额头，装作撑不住的模样。若琴连忙俯下身，查看她的身体，小声问道“陛下，您醉了？” 任意皱了皱眉，说道“我头痛……”连自称都忘记了。 宋少言看在眼里，也记得他喝了不少酒，开口道“臣送回宫吧。” “可……”任意环视了一圈，舞女仍旧在画舫中央翩翩起舞，年轻的男女聚在依旧饮酒吟诗，一片热闹，“游船对诗还没有结束……” 第十四章 以色侍人（十四） 宋少言道“陛下不必在意这些。” 任意却摇头道“你是主人，终归不好。”她站起身，身体摇晃了一下，仰头对宋少言笑了一下，笑意微醺，眼底满是情意。 宋少言心跳快了一瞬，平静地让开道路，说道“船需靠岸，臣恭送陛下下船。”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5。 船只平稳地滑向岸边，有仆从搭好板子，任意在宋少言的陪同下走过去，宴席忽而静了，所有人都跪伏下去，口呼恭送陛下。 任意快走到船边的时候，却瞥见一个人没有跪下，而是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前，抱着一只酒壶望着她，像是喝醉了。 任意脚步未停，顺顺当当地下了船，宋少言似乎也没有发现有一个人没有行跪礼。 任意在侍卫的拥簇下上了马车，对宋少言笑了笑，宫女把帘子撂下了。 马车旁的宋少言低下头，风骨不减“恭送陛下。” 马车中若琴轻轻松了口气，女帝和秦将军说话的时候，她是在的，唯恐被宋少言看出端倪来。 任意听见她吐气的声音，淡笑道“怕了？” 若琴装着胆子瞄了她一眼，发现她没有一点醉意，脸上虽然还有些微红，但眼睛却十分清明。若琴觉得心中定了定，女帝似乎胸有成竹，她也不必太担心。她道“听说宋相谋算过人，奴婢的确怕他发现有异，牵连陛下。” “怕他怪罪于你也没什么。”任意道，“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出去顶罪的。” 若琴脸色变了变，惶恐地跪下去“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是担心陛下……” 任意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跪什么？你与朕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中有无尽的悲戚。 若琴见她真的没有怪罪的意思，才说道“陛下宽容良善，必能得偿所愿。” “希望吧。”任意拉着她的肩膀把她扯起来，说道，“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宋少言也有疏忽的时候，否则就不叫人了。你只管做好朕让你做的，不会出事的。” 她挑了挑眉，含笑道“就算出了事，还有秦将军顶着呢，你怕什么？” 若琴“……”陛下这意思是出了事就往秦将军身上推？ 任意靠在马车的一侧，拿起小几上备好的茶水，自觉地喝了一口醒酒茶，说道“宋少言现在只会以为秦修远想要拉拢朕，不会多留心我身边的人，你只要不在含墨面前露出破绽就好。” 若琴应道“是。” 任意看着帘子上的纹路，青葱一般的指尖叩了叩细腻的瓷杯“这些日子你多出几次宫，多去几次金雀轩，跟那里面的伙计混得脸熟一点。日后你恐怕需要经常出宫见秦修远，不能让人觉得有异。” “另外……”任意抬眼，淡漠沉静的眼眸和若琴四目相对，缓声道，“能抓住含墨的错处，就尽量去抓。宫规无数，总能挑出来几条，朕记得你和含墨住在一间房里？” 若琴听在耳里，一阵胆寒，觉得自己仿佛在跟宋相对视，慌忙低下了头“奴婢知道了。” “别怕。”任意接着道，“她留在宫里，我们行事太不方便了。” 若琴的头深深低着，回道“奴婢记着了。” 回宫的路上没出什么特别的事，任意回了宫也没再去御书房，直接在寝宫中睡了。第二天是例行早朝，任意坐在龙椅上面听着，不出意外地又听他们提起了侍中之位。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宋少言提的，也不是宋少言的心腹提的，而是一个想要讨好宋少言的臣子提的。任意把他的名字记下来，打算日后让他回家种田。 耐着性子听这人讲了一堆道理，任意看向宋少言“宋相……” 下面的几个老臣痛心疾首，觉得帝王昏庸。任意不用猜，都能从他们谴责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在骂她困于儿女情长，妇人短见。 挺好的，她想，说明这朝堂上还有几个站在她这边的人，只是不如拥簇宋少言的人有实权。 宋少言听见她唤他，也不抬头，回答道“此事应由陛下作主。” 这回答倒是让其他人觉得惊讶，他是不打算要这个侍中之位了？ 任意心下了然，宋少言昨天邀她出宫，好一番安抚，甚至当众落华青黛的面子。换作仍旧痴恋宋少言的封乐清，现在一定是满心想要助他，刘明的侍中之位也就板上钉钉了。 可惜就算现在是真正的封乐清，也不会如他的意——封乐清的心愿，不是想要和宋少言在一起，而是想要把他困在后宫，埋没一身的才华。 若非刻骨恨意，又怎么会让其他人得到自己的身体，去实现这样一个愿望。 任意没有过多犹豫，几乎不假思索地道“宋相之前不是提过一个人吗？朕记得……”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救助般地环视了一周。 有人提醒道“陛下，是刘明。” 任意眨了眨眼“对，刘明。那就让他来任侍中之位吧。”她语气单纯，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左下首的秦修远。 秦修远这一次站得笔直，一改之前的痞里痞气，触及到她的视线的时候，才放松了一点。 任意很快就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注视着宋少言。她话音一落，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一名老臣当即就激动道“陛下不可。” 任意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哪里错了，说道“宋卿选的人，不会错的。” 老臣道“陛下又怎知！这刘明素来与宋相交好，宋相此举必有私心！”这位年纪颇大的朝臣，身材不高，气性却很大，吹胡子瞪眼，几乎要指着鼻子说宋少言结党营私了。 宋少言淡定自若，应对道“宋某只是觉得刘明兄身怀才学和抱负，配得上侍中之位。陛下又问了人选，宋某就向陛下推举了他。所谓内举不避亲，更何况宋某与刘明只是朋友。陈大人所言私心，实在是误会了。” 第十五章 以色侍人（十五） 任意从上面听着，觉得这位刘大人肯定是说不过他的。 果然，刘大人被他气得够呛，瞪着眼道“你分明是私心作祟，何来的举才不避亲？宋家家风清正，怎么出了你这样的无耻小人！” 下面吵起来，反倒没几个人关注任意在做什么了，她稍稍放松了点身体，观察着宋少言的反应。宋少言一直很平静，只是在听到刘大人提到宋家的时候，才偏了偏头，说道“少言入仕之后，尽心辅佐陛下，稳定朝纲。不敢自认功劳，但刘大人说的无耻，是绝不敢认的。” 他面上带着浅笑，眼底却一片冰冷，对他不熟悉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只以为他因为刘大人的话有些不悦罢了。 宋少言品行温和，不易动怒，在京城之中也是出了名的。他踏入朝堂之后，也是各方交好，虽然扶持女帝登基之后，起了他想要谋朝篡位的风声。但大多数人看到他对女帝尊敬有加、礼数周全，还是以为他记得女帝与他的婚约，想要自己的儿女能做上帝位，虽有私心，但也是人之常情。 只有少数人觉得他是狼子野心，不得不说，平日立的好名声起了极大的作用。 这时候有人出来打圆场，劝了刘大人几句，也劝了宋少言几句，最后道“此事还是要陛下决定。”还是向着宋少言的人。 另一边立刻就有人不同意了，又与劝解的人吵了起来。几番争辩过后，还是支持宋少言的人争论赢了，把其他人驳得哑口无言，略有些得意地请任意下来。 任意没怎么仔细听他们说什么，而是在像宋少言和宋家的关系。宋少言是宋家嫡子，母亲与宋大人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按理说，他在宋家应该生活得很好。在封乐清的记忆中，宋家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也没有和宋少言起过什么冲突。 宋少言做的这些事，宋家应该是知晓的。 正想着，听见有人唤陛下，她抬眼望过去，发现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气势咄咄逼人。她茫然地扫了他一眼，张开了口。 这时候，却有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插了进来“臣也觉得此事不妥。” 气势逼人的年轻人怔愣了一下，皱眉道“秦将军觉得有何不妥？” 秦修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在与陛下说话，周大人觉得自己是陛下？” 被称呼为周大人的年轻人被他噎了一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而察觉出不对。他刚刚的确是争论赢了，但也太过失态了。秦修远和女帝说话的时候，他的确不该插话，平白送了把柄给其他人。 他脑子也十分聪明，念头刚在脑海里走了一圈，他就立刻跪下告罪“臣殿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并不怎么想恕他罪的任意只能摆手，细声道“周卿起来吧，若是无心之举，不算什么的。”如果是有心，日后就可以翻旧账了。 对女帝心思一无所知的周姓年轻人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任意这次没等其他人说话，自己问秦修远“秦将军，觉得不妥？” 秦修远行礼道“请陛下听臣一言。” 任意去看宋少言，见宋少言对她点了点头，便小声道“秦将军讲吧。” “宋相交游甚广，收天下英才于身侧，所推举之人的才学应该是无虞的。”他第一句话没有否定宋少言，反而还夸起了宋少言。 只是这夸人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什么叫“收天下英才于身侧”？不还是在暗指宋少言有不臣之心吗？ 有人想要插话反驳，但有一个殿前失仪在先的，就忍了下来，想等秦修远说完之后再反驳。 秦修远“夸”完宋少言，话锋一转，说道“但刘明此人陛下应该从未见过吧？” 任意老实点头“不曾见过，但朕信得过宋卿。” 秦修远不以为意，继续道“臣其实也信得过宋相。” 有人凉凉地呵了一声，觉得他这话实在好笑。连宋少言都挑眼瞥了他一眼。 秦修远接着道“但陛下怎知这刘明没有欺骗宋相呢？若他人品不佳，故作遮掩，让宋相蒙骗。陛下一腔信任，岂不是错付了？” 任意面容上浮现出犹豫的神情“这……” 秦修远一笑“臣觉得这侍中之位还是再做考量为好，毕竟陛下是信任宋相，才把侍中之位托付出去。如果刘明品行不佳，蒙羞的是宋相。” 他一副十分为宋少言考虑的样子“宋相名声清白，若是因为此时蒙上污点，落一个识人不清的名声，实在不好。” 任意忍了忍才没笑出来，按照秦修远这么说。现在不管给不给刘明侍中之位，等真把刘明查出了点什么，宋少言都是识人不清。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都是冷笑一声，反驳道“将军这般疑心，倒是奇怪。臣等与刘明也有过几面之缘，知其人品，不会是将军口中品行不端之人的。” 秦修远却道“你们既然都与他相识，难免受其蒙蔽。既然他不是品行不端之人，不如等过几日把他宣上朝来，让陛下见一见，也好看看他是不是品行不端。” 最开始和秦修远争执的周姓年轻人刚想反驳他，却忽然意识到，他现在反驳，只会让秦修远拿住把柄，给他扣上一个质疑陛下能力的帽子，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愤愤地瞪了一眼秦修远。 秦修远却笑得颇为开心，他没有问任意，而是问了宋少言“宋相觉得呢？既然这位刘明是宋相的朋友，宋相应该深知他的为人。如果品性俱佳，肯定是不怕上朝堂被考量一番的。”换言之，如果刘明不上朝堂，就是品性不行，怕被拆穿。 宋少言听他把所有的路都堵上了，倒也不急，只淡淡道“将军既然如此关心侍中之位，就请陛下将刘明宣上殿来，好好问一问为人。” 任意当然不会拒绝，只道“那就听宋相的吧。”侍中之位的归属，就又拖了下去。 第十六章 以色侍人（十六） 任意听完她其实做不了主的早朝，回到了御书房。她上次带回来的牡丹已经蔫了，被机灵的宫人重新换了一朵。 任意戳了戳娇艳欲滴的花瓣，说道其实这个皇帝还是有点权力的。 233嗯……能吃好喝好？ 任意还能随便揪御花园里的花。 233……这也算苦中作乐？其实它感觉宿主过得挺好的，换算成系统的生活，就是永远不用担心积分，想花多少积分花多少积分，想开几级会员就开几级会员，想买几个数据包就买几个数据包，还不用担心业绩。 这么一想它还有点小嫉妒qaq 皇宫里面总共也没有几个人，除了早朝和批奏章，任意也没什么事可做。好在送上来的折子里除了政事还有许多有趣的琐事，比如各个朝臣家里的八卦，例如某位御史弹劾某位大臣治家不严，后院起火……讲得十分详细。不愧是数年寒窗科举考上来的，文笔十分不错，让人感同身受。 任意把奏章当然小说看完，顺手批了一个查证再议。这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她刚一把笔放下，含墨便上前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她话音刚落，门口的小太监过来通告道“陛下，太后娘娘请陛下过去用午膳。” 封乐清的母妃早逝，登基的时候就封了先帝的皇后为太后，也算是名正言顺。但封乐清和她基本没什么交集，连面子上的请安都没有。太后的儿子又刚死没多久，这时候更没有心思管其他的事儿了，这时候请封乐清过去用午膳，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任意记得封乐清的记忆中也有这么一段，太后也是这个时间点请封乐清过去用了一次午膳。不过那一次午膳平平淡淡，什么都没有发生。 任意站起身，没怎么考虑就吩咐道“去太后那里吧。”太后绝不会毫无目的地把封乐清叫过去，封乐清的记忆中之所以平平淡淡，一定是有什么应该发生的事没有发生，错过就可惜了。 含墨对这个回答也不奇怪，女帝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会做决定的人，顺着其他人的意愿走，也很正常。 任意到太后宫中的时候，太后已经摆好了午膳，菜肴不算特别丰盛，贴近于普通的家宴，也没有让太多的宫人留守伺候，颇有几分温馨之感。 任意进去之后行礼道“儿臣请母后安。” 太后才三十有余，端庄而美丽，眉眼间虽有威仪，更多的却是隐藏不了的哀伤。她声音平和“陛下快过来坐吧。” 任意闻言起身，坐在了太后的身旁。太后道“哀家想着许久未见陛下了，有些想念，就让雀枝去请了陛下，不曾耽搁政务吧？” 哪有什么真正需要任意处理的政务，任意配合道“儿臣也很想念母后。” 太后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似有几分诧异，很快道“那正巧了，用膳吧，免得凉了。” 任意不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顺从地吃了午饭，太后也安静地用膳。等吃得差不多了，有宫人端上来果浆，倒在暗金色的杯子里递到了任意和太后手上。同时落在任意手上的，还有一只小纸团。 任意不动声色地将纸团换了一只手，不松不紧地抓着。 太后喝了一口果浆，忽而说道“前朝的事，哀家本不应该问的。但是陛下年少，哀家难免担心。” 正戏来了。任意把杯子放下，恭顺道“母后请问。” 太后说“哀家也不怎么懂政事，只想知道有没有朝臣欺上瞒下，蒙蔽陛下，陛下可有觉得棘手的事务？” 太后的问话很奇怪，整个北越朝堂对封乐清来说都很棘手，没有几个不欺上瞒下的。这些事太后不会不知道，她却问了出来。难道任意说有，她还能给她做主不成？先不说太后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没有做主的本事，太后的娘家显贵却没有什么实权，这一代也没有出色的子弟，掺合到前朝的争斗中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好处。 而在封乐清的记忆中，太后也不是一个喜爱权势的人，连对后宫的权力抓得都不牢。没有道理，任意喝着果浆，将太后为何忽然问起前朝的原由一条条地列出来又一条条地否定。最后只剩下了一条，任意眯了眯眼睛，有含墨在，她连隐晦地向太后提问都不能做，只能把自己的猜想留到以后去验证。 沉默过后，任意回答道“儿臣也不知有没有人欺上瞒下，不过宋卿一直帮儿臣，不曾遇过棘手的事务。”说罢，她又羞涩道“少言他，十分厉害。” 太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似讥似讽。她道“陛下喜欢就好。” 任意的脸立刻红了，她低下头，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儿臣是觉得宋卿德才兼备……”她顿了顿道“儿臣，是很喜欢。” 太后眼底的诧异之色更重了，她上下看了两眼任意，似是想起了什么，轻笑起来“宋相品貌都是极好的，陛下当然会喜欢。哀家记得，宋相与陛下是有婚约在的。” “早些年陛下年纪小，现在年纪正好，理应完婚了。” 任意道“儿臣不知少言是怎么想的。” 太后神色冷凝，语气不容置疑“陛下何须在意其他人怎么想？您才是帝王。” 任意却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太后抬手道“罢了，陛下好好想想何时让宋少言入宫合适吧，到时候哀家给你们主婚。” 任意摸着手中的小纸团，差点以为太后站在秦修远那一边，想要帮她给宋少言施压，逼宋少言进宫的。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太后刚刚说话时的异样，更像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出了太后的宫殿，任意上了车辇，小心地把握在手中的纸团展开，看清了里面被掌心汗水晕染开来的字迹。 她仔细读了一遍，把纸条揉了揉，藏进了袖子里，吩咐道“含墨，你去宋府一趟，如果宋卿有空，就请他进宫。” 第十七章 以色侍人（十七） 含墨正想跟宋少言禀告太后，顺势道“奴婢遵命。” 含墨离开车辇，拿着腰牌往外庭去了。任意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午后的风携着花香掠过，卷起缕缕发丝。今天的天气十分好，想出来闲游也很正常，封乐清的年纪不算大，玩心重一点也无妨，任意想。 车辇快走到寝宫的时候，任意抬了抬手，说道“停下。“车辇立刻停了下来，若琴疑惑问道“陛下？” 任意说“今日天气不错，下车走走吧。” 若琴看了一眼温暖而不刺眼的太阳，接道“是很不错，就是有些热，奴婢给陛下撑伞吧。” 任意嗯了一声下了车，若琴跟在她身后撑了一把纸伞，替她遮挡阳光。任意走的方向却不是寝宫的方向，而是往御书房去了。去御书房的路不远不近，慢慢悠悠地晃过去，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任意慢慢地走着，在小路旁停了下来，说道“是有些热。”她看了看四周，正好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荫凉，几棵繁茂的下面是清澈见底的潭水，看起来十分清亮。 任意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后面一群宫人前仆后继地跟上来，她皱起眉“这么多人跟着做什么？” 若琴心领神会，说道“陛下想戏水？” 任意看着潭水“嗯。” 若琴把伞收起来，指使其他的侍卫和宫人“你们去远点的地方守着，不要让人惊扰了陛下，扫了陛下的兴致。” 剩下的人便都散开了，远远地守着，只留下若琴和另外一个宫女在一旁服侍。任意在潭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水。潭水里的鱼是专门养着观赏的，没遇到过什么天敌，见水在动还以为是有人喂食，一条条过去啄任意的手指头。 任意用手在潭水里面画了个圈，水里的鱼欢快地追逐着她的手。她看了一会儿，对233道晚上吃鱼吧。 233……它以为宿主玩得很开心呢！原来在想怎么吃吗？ 233这鱼……不能吃吧？花花绿绿的，看起来不像是能吃的。 任意道肯定不是吃这里的鱼，晚上让若琴记着点，让御膳房做条鱼。 233我帮宿主记着……宿主你不关心关心怎么娶宋少言吗？ 任意挑眉你这么关心任务还是第一次。233一般关心的都是好感度。 233啊？结婚之后不是可以好好培养感情吗？ 系统合成的机械音振振有词得到了他的人，还怕得不到心？生米都做成熟饭了，他就只能和宿主在一起，最后肯定会爱上宿主的。 任意……这都什么直女癌论调？ 任意你最近又看什么电视剧了？ 233不是电视剧，是后宫系统大佬写的攻略帖。他宿主超厉害的！一个世界攻略了几十个！ 这是强取豪夺了几十个吧？ 任意……呵。自己家养得白白净净的小白菜，在污泥地里滚了一圈。 233呃……感觉宿主好像不太高兴呢，害怕jg 任意微笑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厉害？ 233警觉起来宿主也很厉害！ 那你还去看其他人的攻略帖？ 233从心道就学习学习……他没有宿主厉害！以后不学了！ 任意温柔道乖，回去把那帖子从收藏里面删了，嗯？ 233好……宿主用这种语气跟它说话，差点吓得它程序都错乱了qaq 任意照你这么攻略，封乐清估计比之前死的还早。宋少言当然要娶，但要他心甘情愿地嫁。 坐在巨石上的少女往水潭里扔了一颗小石子，惊起了一朵水花，水面上涟漪荡开，她淡淡道不管是为了感情还是权势，都必须让他愿意，要给他留一条退路，否则物极必反。 有些人可以压着，压他们一辈子他们也不见得会反抗。但有些人压得狠了，不止压不住，还会反伤自己。 远处守着的侍卫传来一阵骚动，有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禀告道“陛下，秦将军来了，说要求见陛下。” 这条路是宫外往御书房去的路，接触不到宫妃所在的内廷，像宋少言和秦修远这样的官员，皇宫外的侍卫是不会拦着的。不过他们到了御书房的时候，是要让太监进去通报，让皇帝决定见或是不见。 在这里能碰到秦修远，也是很正常的事。唯一不正常的是，这北越朝堂之上，除了宋少言基本不会有什么人过来求见封乐清。毕竟与她商议，还不如直接和宋少言商议。 若琴当即看向任意，睁大的眼睛泄露出她此刻的震惊。 任意仿若没看到她的震惊，说道“秦将军来了？”她犹豫了几秒钟，吩咐道“把秦将军请过来吧。” 她侧头看了一眼若琴，眼底情绪淡漠，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不安“你让人去看看，宋相有没有过来。” 不知为何，若琴心下一紧，近乎恐惧地低下头“奴婢这就吩咐人去看着。”她后退几步让开，吩咐一个信得过的小太监去宫门附近守着，如果宋相来了，就赶紧回来禀告。 若琴吩咐完，远远看见秦修远走过来，忽而觉得不太对——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当家主母私会外男，小心提防着丈夫回来。 呸，她瞎想什么呢？怎么能用一般女子的规矩去管束陛下，陛下就算娶了皇夫，也是可以有侍君的。 秦修远余光扫到一个小太监在人群后边摸了过去，他扬眉问道“陛下？” 任意没有再打扰潭水里的鱼，在石头上翻了个身，转过来正对着秦修远，如实说道“朕之前让含墨把宋相召进宫了。” 秦修远眉头一蹙“陛下没有看到臣让人送的纸条？”他在宫中也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就在太后的宫里。前几天传出来太后有异，可能会和女帝见上一面，他就让人借机把纸条递给女帝。让女帝提前得知，好在他进宫的时候把宋少言的人支开。 第十八章 以色侍人（十八） 任意如实说道“朕看到了，所以才让他过来，免得他起疑心，以为是朕故意把含墨支开的。” “如果是朕主动召你进宫，绝不会让含墨去找他过来。” 秦修远略一思索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所以这个锅最后要扣在他头上，这样一来宋少言肯定以为是他想拉拢女帝，所以才三番两次的进宫。而女帝在宋少言面前一向单纯，宋少言机关算尽也想不到女帝会骗他。 秦修远“……陛下是算好了啊。” 任意装作没听出他言语中的揶揄与抱怨，说道“将军大义。” 秦修远“……”行吧，这时候的确不能让宋少言看出破绽来。 见秦修远没说什么，任意问道“你在太后身边放了人？” 皇宫中有眼线都是心照不宣的事，秦修远也没隐瞒“当初安排了几个人进去，恰巧分到了太后身边。” 任意说“朕还以为你与太后有联系呢？” 秦修远道“怎么会？臣前不久才回到京城，太后就算拉拢朝臣，也拉拢不到臣身上。” “但是今天太后跟朕说了一些话。”任意决定把自己的猜想向秦修远验证一下，她睨着秦修远的神情，问道“太后问了朕前朝的事，还问了朕的婚事，朕觉得有些奇怪，她似乎不想让宋少言留在朝堂之上。” “朕想问问秦将军，朕的二皇兄、太后的亲子的死和宋少言有没有关系？” 任意思来想去，觉得一个对权势不感兴趣、地位已经最为尊贵的女人会忽然参与到争斗之中，一定有让她不得不去争斗的理由。而最有可能的一个理由是，她的儿子是死在宋少言手中的。 不见得是宋少言指使人做的，但稍有推波助澜，他也是幕后的凶手之一。 这种可能性十分大，毕竟想要扶一个傀儡女帝上台，就必须要其他的竞争对手都解决掉。算来算去，当初两个皇子一死一疯，最终的得利人居然是宋少言。 在其他人看来，宋少言会扶封乐清登基是时势造就，但这时势又是谁造就的呢？皇位之争历代都有，但像惨烈到这种地步的，还是数得过来的。 秦修远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任意好一会儿，神情十分复杂。 任意了然“果然是有关系的。” 秦修远道“没有什么证据，但宋少言的确往三皇子身边放过人，挑拨一两句让三皇子对二皇子下手是很容易的，太后可能也想到了这一层。” 任意点头“只要稍有怀疑，就足够她动手了。”丈夫刚刚死了，自己的儿子又死了，足够让太后疯狂了。 秦修远道“她如果想要对付宋少言，对我们来说也是助力。”他停了一下，明亮坚毅的眼眸看着任意，疑惑道“陛下怎么会怀疑二皇子的死与宋少言有关系？”仅仅是因为太后问了几句朝堂上的话？ 任意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猜的。太后会请朕用膳，本就很奇怪。她对宋少言有敌意就更奇怪了，凡事都应有个原由，最大的可能就是二皇兄的死与宋少言有关系。” 秦修远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看现在的女帝，怎么也想不到她之前是个无人扶持的公主，更像是被精心教养出来的继承人。秦修远很清楚不可能有人去教养女帝，唯一的可能是女帝足够聪慧。 或者说，她身边的人和事在逼着她聪明起来。曾经是皇宫中的人在逼迫她，现在是宋少言在逼迫她。每天朝不保夕，连身边的宫女都是别人的眼线，她又怎么能不聪慧？ 秦修远说不上此时心中是同情还是感慨，只能轻叹了一口气。 秦修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5。 秦修远避开了这个话题，说道“臣求见陛下是想问问，侍中之位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说起正事，任意从石头上跳下来，肯定道“不能让宋少言放人上去。” “这事先往后拖拖，等宣刘明上殿的时候再说。” 秦修远却道“陛下如果不想用他，臣可以让他没有办法上殿。” 任意一怔“你要……杀了他？” 秦修远也愣了一下，解释道“最多摔断腿，陛下想杀？” 任意摆手道“断腿就行了。”上个世界肖卓杀人太过干脆，让她的思维一时跑了偏。把思绪拉回来，任意接着道“但这么拖着肯定不行，侍中之位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秦修远常年在京城之外，与宋少言不同，他没有结交过博学善谋之人，让他推荐将领他还推举得出来，推荐文官实在是为难他。他皱了皱眉，回答道“臣没有人选，陛下没有信得过的人吗？” 任意苦笑了一下，说道“将军怕是忘了，朕之前只是个公主。”有两位皇子在前面，先帝不可能给公主请来有名望的大儒学习、还安排伴读，既无老师同门、又无童年玩伴，如何能在朝堂之上有信得过的人？ 秦修远道“这就麻烦了。”侍中之位好抢，只要刘明来不了殿前，就有文章可做。可抢过来给谁呢？ “的确麻烦，朕在朝堂上能用的人几乎没有，恐怕要等到秋闱的时候才能找出几个能用的人。宋少言不会等朕那么久的。”任意望着宫门口的方向，仿若能越过层层宫门看到宋府所在。“朕必须现在就找到人，最好的方法是请一位老师做帝师。” “这件事不能经过宋少言的手，只能由朕去请。” 秦修远道“陛下想出宫亲自请人？” 任意扯了扯唇角“朕有什么筹码？无非是这个帝王身份罢了，亲自去请还能落个好听的名声。” “陛下想出宫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任意垂下眉眼“所以朕身边的眼线……不能留。” 一旁低头的若琴肩头颤抖了一下，咬牙抬起头来，狠下心道“奴婢有事想禀告陛下。” 任意和秦修远停下对话，转而望向她。 若琴站直了些，深吸了一口气“奴婢在含墨的床下发现了一些东西。” 第十九章 以色侍人（十九） “奴婢与含墨同住，发现她时常会放一些纸张到箱笼里，十分珍重地藏好。奴婢忍不住好奇就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是一些诗句。” 若琴从怀中摸了摸，居然摸出了一张宣纸来。她把宣纸送到任意手上，躬身道“陛下请看。” 任意把纸接过来，还没等看，秦修远就往她这里凑了凑，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宣纸。 任意看了他一眼，秦修远不为所动，还把身形放低了点，眼巴巴地等着她把宣纸展开“陛下？” 任意“……”她把纸打开，发现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是几首诗。然而任意却挑了挑眉“宋相真能沾花惹草。”封乐清不太懂诗文，但她喜爱宋少言，宋少言写过的诗和策论，她几乎每一篇都读过，这几首诗正是宋少言写过的诗。 含墨把宋少言的诗都抄录起来，珍之重之地藏在箱笼里，其间的情意不言而喻。 秦修远把所有的诗都看了一遍，却道“陛下认得这诗？” 任意把宣纸折上，回道“年少无知的时候，拜读过宋相的诗篇。” 秦修远想，这个年少无知用得真好，心底却升起来些许不平，女帝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宋少言作的诗篇？无非是因为一腔痴恋，连心上人的诗句都小心翼翼地收集。 宋少言却利用这份真情，对她虚与委蛇，谋夺皇权。 秦修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0。 秦修远微翘的唇角抿平，神情有些冷。 任意摆了摆手，让若琴退下去，若琴有些惶恐“陛下……” 任意对她一笑，安抚道“不会出事的，你下去吧，让其他人在这里侍候。” 若琴退了下去，只留下另一个宫女在一旁。 秦修远看着若琴离开，眉头微皱“陛下身边的人……” 任意道“是朕让她做的。” 秦修远怔了一下，这时之前被派去看宫门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陛下，宋相来了。” 秦修远适时往后退了两步，不由自主用余光看着任意。女帝手中拿着那页宣纸，远远地看着走过来的宋少言，神情寡淡，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任意看着宋少言，依旧是玉冠束发，如松似竹的风骨，清俊的眉眼若画，她低声道“宋卿。” 宋少言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任意道“起来吧。” 宋少言动作一顿，然后依言站起了身，问道“陛下似乎心情不好？”女帝今日见了他，似乎并没有往日那般高兴。宋少言冷淡地扫了一眼一侧的秦修远，若说跟秦修远没有关系，就奇怪了。 秦修远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略一勾唇，平日里不正经的气质流露无遗“宋相。” 宋少言道“秦将军又是为了边境布防过来的？” 秦修远一笑，眼底的冷意却丝毫不减“宋相说对了。”他本来还算欣赏宋少言，觉得宋少言此人不能与之为谋，但是个厉害人物。现在不知为何，他看到宋少言俊秀的面容，居然有几分厌恶之感。 宋少言却道“宋某怎么觉得不是呢？似乎秦将军过来，惹了陛下动怒。” 秦修远没有立刻回话，他瞥了任意一眼，发现她半低着头，手中的纸张被胡乱地团成一团。他不知道任意想要做什么，便顺着宋少言的话往下说“宋相又怎么知道不是您惹了陛下生气呢？” 他盯着宋少言笑了笑，意有所指“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惹恼陛下啊。” 任意听着两个人用她做借口互相按罪名，把手中的纸张攥得更不成形了。她开口道“朕没有生气。”然而她声音沙哑，语气也有些怪异，听起来不像心情好的样子。 秦修远心中一动，隐隐抓住了线索，猜到了任意想要做什么，当即说道“既然陛下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宋少言就更不可能不追问。宋少言往前走了两步，在任意面前站定，低头看着身形娇小的女帝，少女眉眼灵动带着动人的青涩，他温言道“陛下有什么事，可以告诉臣。” “如果此事与臣有关，陛下尽可以来问臣，臣知无不言。” “……” 宋少言目光下移，自然而然看到了被任意拿在手里的纸团。感觉到他的目光，任意拿着纸团的手背到了身后，偏过头不去看宋少言，秀美的侧脸完全袒露在他眼中。 宋少言被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弄得一阵好笑，眼露无奈，难得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霎时失笑。他语气中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柔和，哄道“陛下给臣看看吧。” 他把任意背过去的手抓过来，温柔又坚决地把手展开，将纸团拿了过来。宋少言打开了纸团，看清上面的自己的时候，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他当然认得自己写的诗，只是这诗怎么会在女帝手上？ 难道是秦修远给她的？可秦修远给她这些诗做什么？宋少言心中疑惑，又读了一遍，忽然意识到纸上的笔迹是女子常用的簪花小楷，但并非是女帝的字迹。 宋少言平静地把宣纸折起来，没有送还给任意的意思，问道“陛下，这些诗是哪里来的？” 站在他身后的含墨脸色变了变，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没有当即惊叫出声。然而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发抖，那应该是她抄录的诗。 任意没说话，小心地往秦修远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又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含墨。 宋少言怎么会看不懂这一眼的意思，他慢条斯理地把宣纸撕了，声音平缓而压抑“秦将军倒是关心宋某。” 秦修远微笑“……”这个锅也得他背着。 他道“宋相不好奇这诗是谁写的吗？” 宋少言冷淡道“这诗是宋某作的，可是谁抄录的与宋某并无关系。”言下之意，他一点也不好奇。 秦修远笑了笑“好吧，既然与宋相并无关系，这件事就该由陛下处理，与宋相无关了。” 第二十章 以色侍人（二十） 宋少言隐约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他看向任意，发现任意也在看着他，明净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宋少言动了动唇，克制住了询问的冲动。再问下去只会中了秦修远的计谋，让女帝疏远他，宋少言告诉自己。 “扑通！” 含墨忽然跪了下去，对任意叩头道“陛下，是奴婢私自违反宫规，思慕宋相。奴婢知罪，请陛下责罚。” 她不住地叩头，把所有的罪责都拦到了自己的身上，只字未提她和宋少言的关系。在宋少言决定舍弃她之前，她就已经决定舍弃自己了。 任意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思慕宋卿？” 她说到思慕的时候，脸颊微红，似乎觉得尴尬，引得秦修远一阵侧目。 含墨跪着地上，满脸泪痕，肯定地说道“是，奴婢跟在陛下身边见过宋相一面后，就再也难忘。所以才会写下这些东西……” 她咳喘了几声，一只手抓着地面，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胸口，抬头去看宋少言，眼眸中闪动着渴望的光芒，一字一语道“是奴婢思慕宋相，与宋相无关。” 她把放在自己的胸口，仿佛都要把自己的心摘出来给宋少言看。 任意静默下来，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眼底浮现出不应该在她眼中出现的复杂情绪，怜悯之中隐藏着悲哀。她道“你知道按宫规处置，是什么刑罚吗？”含墨的身份是宫女，按照宫规是不能私藏男人的东西的，即使只是抄了几篇诗句，更不要说她亲口承认自己爱慕宋少言。 虽然现在是女帝当政，宫规却从来没变过，原本对宫女的钳制依旧存在。 含墨哭着说“奴婢知道……”话是这样说，她却怕得浑身发抖，按照宫规最轻要受去衣杖刑四十下，足够把人打到非死即残了。 任意后退了一步，抬头问宋少言“宋卿觉得呢？” 宋少言察觉出她神色不对，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斟酌着回答道“皇宫中的事，理应由陛下作主。” 任意抿唇道“她喜欢你。” 宋少言皱起眉，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耐，口吻淡漠“臣不知此事。”若非含墨让秦修远抓住把柄，他也不至于如此退让。 任意看见含墨眼底的光不见了，她哦了一声“你不知道。” 任意半蹲下来，跟含墨平视，含墨脸上泪痕交纵，眸光黯淡，对任意凄惨一笑。任意垂下眼帘，缓声道“按照宫规，应该贬为最低等的宫女，罚四十杖刑……” “但是念在你伺候朕这么久，就罚你逐出皇宫，永不得再进宫。” 含墨愣住了，这算什么刑罚？她是宋相留在女帝身边的眼线，又喜欢宋相，女帝怎么会饶了她？ 任意站起身，对两侧的侍卫道“把含墨赶出宫去吧。” 旁边的侍卫把含墨架起来，开始往外拖。含墨倒也配合，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任意看着她走出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看的是宋少言，而宋少言似无所觉。任意收回目光，低声道“朕今日乏了，你们下去吧。” 宋少言心中一沉，这是第一次女帝主动让他离开。他没有立刻应声，而是在心中思考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秦修远十分利落地行礼道“臣告退。” 他抬头对宋少言挑衅一笑，转身离开了。 宋少言等他走了，走到任意身边，用那双情绪浅淡的眼眸凝视着她，语气轻缓“陛下还是心情不好。” 任意没理他，也不说让他离开，自顾自地走到潭水边，蹲下来往潭水里面扔石子。她本来身形就小，蹲下来看起来只有一小团，让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宋少言鲜少被人给冷脸，此刻却没有觉得多生气，他耐着性子走过去，无奈笑道“堂堂帝王，像什么话？” 任意捡石头的手放下来，仰头看着他，说道“又不是我要当陛下的，是你要我当的。” 宋少言几乎想不起当时还未登基的女帝是什么样子了，他只记得那时候需要一个公主当傀儡。正好他母亲跟他提起他与封乐清有过口头上的婚约，他就选了她。 她那时候好像很听话，也不会耍性子，若不是听话，他也不会把她留在现在。结果，她现在倒学会闹脾气了。 宋少言撩起袍子，在她身旁跪坐下来，说道“但陛下也没有说过不当这个皇帝。” 他盯着任意，眼眸极黑，深邃不见底“陛下现在是后悔了？” 任意闷声道“没有……”她声音极轻“能每天见到你，我不后悔。” 宋少言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准备说出口的劝告卡在了喉间。他慢慢把笑意收敛起来，淡淡道“也许你以后会后悔的。”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0。 任意猛然把头抬起来，笃定道“我不会的。” 她望着他的眼睛极亮，没有人能忽视这样的光彩，就好像没有任何事能阻拦她，让她不再喜欢他。宋少言忽然记了起来，他决定扶持女帝的时候，进宫把她从那处偏僻的宫殿中接出来，对她说她会是北越的女帝。 她那时候也用这样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说好。 他居然会忘记这样的眼神，或者说他居然没有记得过。 宋少言像被蛊惑了一般，抬起手碰了碰任意的眼角，纤长的睫毛划过他的时间，一阵发痒。这双眼睛如果黯淡下去，总觉得会是一件憾事。他压下心中所思，笑了笑说“好，你不会。” 她愿意一直像现在这样听话的话，他不介意她在上面做个傀儡女帝。宋少言想起少女穿着暗青与金色交织的龙袍，坐在高处俯视着朝臣时模样，倒也赏心悦目。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 宋少言收回手，问道“陛下怎么会在这里遇到秦将军？” 任意心情好了点，回答说“今天太热了，朕记得这里有一处潭水，凉快一点。而且……” 她耳尖迅速红了一点，含糊道“这里离宫门很近，朕之前就让含墨去找你了，朕在这里，可以早一点看见你。” 第二十一章 以色侍人（二十一） 宋少言的心脏跳漏了一拍，她总能说出让他惊讶心软的话来。 潭水幽幽，有风吹过来，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宋少言的手放在胸口处，轻轻按了按。他眸光微暗，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把手放下来若无其事地问道“所以陛下在这里遇到了秦修远，他给了陛下那张纸？”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0。 那张纸是若琴献上来的，当然这时候不能跟宋少言说。任意顺着他的意思说道“他说那是含墨写的。” “含墨是我的贴身宫女，他居然……”任意愤愤地环抱住自己的双膝。 宋少言忍不住笑了一下“醋了……”话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眼眸眯了起来。含墨是他的人，死活倒是无所谓，但少了含墨，他在宫中就缺少了重要的眼线，而他刚刚居然心情不错。 宋少言没有再接话，转而问道“陛下为何放过了含墨？” 任意缓缓松开抱紧双膝的手，放松了身体，眼睛却依旧盯着潭水中的鱼。她低声道“她和我很像。” 潭水被她轻轻的搅开，任意接着说道“我看到她仿佛看了我自己……” 她扯起唇角笑了笑“真的很像。” 宋少言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移开视线，开口道“陛下乃万金之躯，怎能和她相提并论？”她是想说她和含墨一样爱慕他吗？他倒不曾在意过这些，京城之中多的是贵女喜欢他，一个宫女更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但女帝……终归是不一样的。 任意不甚在意地说“怎么不一样呢？如果不是你，我跟她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陛下没有登基，也是公主之躯，怎么会与一个宫女一样？”宋少言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柔顺的发丝从他手中倾泻而下，“不要想太多。” 任意仰头看他，动了动唇，想问如果他用不上她，是不是也会想对待含墨那样对待她。然而看到男子如玉的侧颜，她又重新低下了头“……朕今天去了母后那里。” “嗯。”宋少言记得，太后既不是女帝的生母也不是养母，并无什么感情。女帝登基之后，就立了嫡母为太后，两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女帝怎么会忽然去太后那里？ 任意接着道“母后说朕到了该结亲的年纪了。”她用的词语很委婉，不然应该说是娶夫。 宋少言没什么情绪流露，只道“臣现在还不想入宫。” 任意把头埋得更深了，仿若某种小动物，失落得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宋少言勾了勾唇角，眼底浮现出温柔的神色“陛下愿意等一等臣吗？”他容忍女帝耍些脾气，也可以哄着她点，但他不可能真的履行婚约，把自己困在后宫中。虽然就算进了宫，也有办法在朝堂上运作，但终究不如自己在朝堂上。即便是女帝娶夫，男子在史书上留下以色侍人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任意抬起头，眼中闪动的仍旧是耀眼纯净的光芒，她信任道“好，你去做你想做的，我等你。” 宋少言指尖颤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目光。她看起来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长在深宫之中，甚至不像是深宅之中长成的贵女。被她这样看着，他居然会心虚。 宋少言站起身，把任意也扶了起来，说道“既然陛下乏了，臣就告退了。” 任意慢慢把乱了的衣衫整理好，目送宋少言离开。在宋少言的背影消失之后，她慵懒地笑起来，重新坐到石头上逗鱼。 任意宝贝开监控，盯着宋少言。 233好的~ …………………………………… 宋少言顺着通往皇宫外的路往前走，不多时走到了宫门口，两侧的侍卫给他让开道路。他走过去，看到含墨仍旧穿着宫女的服饰，衣衫脏乱。 宋少言停下来，声音辨不出喜怒“含墨。” 含墨跪下行礼“大人。” 宋少言的语气平静无波“起来，怎么回事？” 含墨低着头站起来，说道“奴婢抄了您的诗……应该是被若琴看到了，她告诉了秦修远。” 宋少言看了她一眼，这件事完全是含墨的过失，理应处置了她。然而女帝失落的话语在他耳边晃过，她说含墨跟她很像。宋少言的目光落在含墨身上，淡淡开口“既然陛下放了你，你就先回宋府吧。”若是处置了她，女帝难免又会多想。 含墨颤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宋少言也没有罚他，几乎要抬起头去看宋少言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这种冲动。 宋少言却忽然起了好奇，他道“你把头抬起来。” 含墨疑惑地抬起头，带着些许恐惧望着他。 宋少言眼底划过一丝失望，兴致缺缺地移开目光。她眼中并没有女帝眼中的光芒，那种让他心软不已的光芒。 他摆手道“去吧。” 含墨却没有走，她犹豫了一下道“奴婢今天奉命出来之前，太后请了女帝用午膳，席间说了一些话。回来后，女帝便让奴婢请您进宫。”她之前禀告宋少言的时候漏了许多细节，现在想起来却有些不对，今日发生的事，总觉得太过巧合了。 宋少言听完，露出思索的表情，片刻后，他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含墨退了下去，宋少言在原地站了几息的时间，忽而往皇宫里面走。宫门口的侍卫全都认识他，虽然觉得宋相刚出来就又回去甚是奇怪，但也不会拦他，给他让开了道路。 任意仍旧坐在水潭边，宫女和太监都被远远地打发到了一遍。她把鞋脱了下来，用脚撩着水。潭水在有些炎热的午后显得极为清凉，让人舍不得离开。 233忽然道宿主，宋少言回来了。 任意哦了一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上朝时穿的繁复衣衫，却也捂得严严实实。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 233啥？ 这时候宋少言已经走过来了，外侧的宫女慌张地阻拦道“宋相，不可！” 第二十二章 以色侍人（二十二） 宫女们越是阻拦，宋少言越是心中生疑。他想到太后忽然把封乐清叫过去，又提起婚约的事，背后未必没有秦修远的手笔，所以才回来想再问问封乐清。没想到过来的时候发现宫女和太监还在那里守着，这一次却拦着他不让他过去。宋少言率先想到是为了遮掩，在皇宫之中，女帝又有什么可遮掩的呢？ 宋少言想到了一些有可能发生的事，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让开。” 这些宫女本来就怕他，当即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让开了。等宋少言走过去了，她们才面露惶恐，相互对视了一眼，宋相这时候过去…… 宋少言眉头微蹙，往前潭水边走了几步，很快看见任意独自一人赤足站在潭水之中，鞋袜都被扔在一边，她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专心致志地低着头，踩水里面的鱼。 及到脚踝的长袍被她撩起来，露出半截洁白细腻的小腿，水光倒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一只手提着衣袍，另一只把披散下来的长发挽到另一侧，露出尚且稚嫩却足以看出丽色的容貌。 再不受宠，她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身体上没有一处称不上美好。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5。 宋少言脚步一顿，被眼前的场景占据了所有的心思，一时失神。直到任意抬起头，疑惑又诧异地唤道“宋卿？”时，他才惊醒过来。 宋少言侧头，让视线从任意身上移开，落到潭水另一侧的石头上，心中懊恼，他的确不应该过来的。他还从未做过如此失礼的事，在女子赤足戏水的时候闯入，即便他与女帝有一份婚约在，也轻浮至极。 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帝是在这里戏水，还脱了鞋袜，怪不得把侍卫远远地打发了出去。宋少言一阵无奈，又好气又好笑，女帝有时候和孩子一样，天真又固执。 如果不是这样，她大概也不会喜欢上他这样玩弄权术、冷酷无情的人。 任意见他侧头，也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慌张张地把衣袍放下，暗青色的袍角打在水上，遮挡住露出的小腿。她脸和耳朵全红了，结结巴巴地唤道“少、少言……” 宋少言道“陛下怎么在这里……戏水？” 任意小声解释道“太热了，所以……就踩踩水。” 宋少言一阵头疼，好笑道“简直胡闹，您已经不是孩子了。” 任意低下头，声音越来越轻，辩解道“皇姐她们也喜欢，往年盛夏的时候，朕听说她们在凤鸣泉戏水，不会被责骂。” 宋少言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凤鸣泉是夏时京城东侧避暑行宫的一处泉水，依山而涌，清冽沁人。但先帝去行宫避暑的时候，也不是谁都带着的，几位宠妃加上几个受宠的皇子公主，是轮不到封乐清身上的，也没有人想起她。 她大概只能听几个受宠的公主讲行宫中如何有趣，心生羡慕。登基之后，他一直要求她言行要有帝王的威仪，她就小心地把真性情藏起来，也不曾透露过想要玩闹的意愿。让他几乎忘了，她正是喜欢玩闹的年龄，对于女孩子都喜欢的乐事，她也是喜欢的。 宋少言叹息道“陛下想要戏水，也不必在这种地方……”他看了看称得上是狭小的水潭，这地方虽然清幽，却不算什么美景。 “等再过些时日，陛下大可以移驾行宫，凤鸣泉要好上许多。” 宋少言还是觉得任意胡闹，却没有再把斥责的话说出口，只是觉得她最近胆子变大了许多，似乎就在游船对诗之后。宋少言微微凝神，是因为他最近对她的纵容吗？ 任意乖巧点头，瞧了一眼岸边的鞋袜，又看了看宋少言“宋卿，你能不能……”背过身去？ 宋少言没有等她把后半句说出来，平静地走过去，把岸边的鞋袜拿过来，对任意道“陛下坐下吧。” 任意怔愣住了，没有细想就按照他的话坐在了潭边的石头上。宋少言面容沉静，在她脚边单膝跪下，执起毫无瑕疵的精巧脚踝，把鞋袜套了上去，动作温柔而自然。 任意低头看着他，正好能看见他清俊的眉眼和如瀑的长发。似乎有一种人天生就该在高处站着，无论他做着怎样卑微的事，都无法让人把他看低。 任意的身体放松了些，唇角轻轻勾起，眼底没有羞涩而是浅淡的趣味。 宋少言一边帮她把袜子穿好，一边问道“今日太后与陛下说了什么吗？” 任意迟疑道“她只说了婚约……” 黑面金纹的鞋子套在白色的袜子上面，宋少言语气不变“太后娘娘刚历丧子之痛不久，或许对陛下有些敌意。陛下在过去的时候，要小心些。” 任意似乎没有听懂，反问道“对朕有敌意？” 宋少言说“陛下莫要忘了，坐在皇位上的本来应该是她的亲子。” 任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笑了笑，他三言两语就把太后和她放在了对立面，言语间还是为了她好。如果是真的封乐清在，也许会分辨不出，之后就会对太后疏远。事实上，就算太后对封乐清有所不满，更恨的人应该是宋少言。毕竟封乐清只是一个傀儡，宋少言才是幕后操线之人。 她没有让语气染上笑意，略显不安地回答道“朕知道，她还问过一句朝堂上的事。但朕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鞋袜穿完，宋少言站起身，问道“太后问了什么？” 任意把太后问过的话如实对他讲了一遍，最后道“就只有这些。” 宋少言温声道“臣知道了，陛下去歇息吧，莫要再戏水了。” 任意点点头，坐上车辇往寝宫的方向去了。 此时已经没有那么热了，任意斜靠在车辇上，打了一个小哈欠，唇边笑意极深。 233道宿主把太后的问话都告诉攻略对象没关系吗？ 任意总共也没有两句话，瞒着他也没什么用，他能在我身边放人，也能往太后身边放人。宋少言会知道那些问话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反正他最后都会以为是秦修远干的 第二十三章 以色侍人（二十三） 233嗯……有点同情秦修远。 233宋少言的好感度都已经涨到75了，秦修远的还在55呢。 任意不怎么在意地答道秦修远的好感度不急，至于宋少言，涨到75之后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涨了。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道说不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单独见我。 233咦？为什么？ 任意用指尖划过衣服上的暗金纹路，懒洋洋地说因为他差不多也该发现了。 233茫然道发现什么？ 发现他动心了。 ……………………………………………… 宋府。 晚饭刚过，听雨阁书房的烛火就亮了起来。宋少言站在书桌前面，桌面上放的是未写完的奏章。雪白的纸面上写了寥寥几行字就没有了下文，宋少言对着奏章出神，烛光下面容模糊而柔和。 今天没有多少需要他处理的事务，然而他却一直拖到了晚饭之后。因为在下午的时候，他就心神不宁，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想起女帝挽着长发，赤足站在水中的模样。 蜡烛烧了一小半，宋少言终于把笔撂下，把未写完的奏章一合，问道“我记得今晚有次宴请？” 侍从站在他身后，心想宋府哪一天不接十几个请帖，谁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宴请？然而主子问了，他就要答“是有宴请，您之前说不去了。” 宋少言道“去看看。” 他转身出了书房的门，月华之下，面冷如霜。侍从赶忙跟上去，思索着把哪一家的请帖拿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宋少言坐在了楚府的宴席上，身边觥筹交错，丝竹声中歌姬的歌声婉转勾人，舞姬羽衣翩跹。 宋少言一只手拿着酒杯，杯沿沾在浅色略薄的唇上，目光落在舞姬柔软的腰肢和白皙的脚腕上。 旁边的友人用余光看着他，诧异无比，忍不住靠过来道“这舞姬是我家里养的，宋相若是喜欢，我让人送到宋府去。”他想了想觉得以宋府的家风这么送过去估计会让宋少言挨一顿骂，也不好听，又改口道“不然在外面置办个院子，放在那儿？” 宋少言略一皱眉，把酒杯放下，淡淡道“不用。”他并非不沾女色，只是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而已。更绝色的女子他也见过，不过尔尔。 然而他只是看见了女帝赤足戏水，却念念不忘。 宋少言隐约猜到了是为什么，却不太想承认。 这是旁边的友人问道“刘明前几天从灵山寺回到京城了，明天早朝的时候把他宣进宫里？”他冷笑了一声“倒想看看秦修远耍什么花招。” 宋少言道“他既然让我们把人带到陛下面前，一定准备了后招。此事不急，可以再等一等。” 友人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担忧道“听说这段时间秦修远没少进宫，如果陛下听了他的话……” 秦修远究竟见了女帝多少次？不悦的情绪涌上来，宋少言不耐地打断了友人的话“陛下不会听他的话的。” 友人一愣，直觉得他今日不对，平日里一眼都不肯赏的舞姬，他一直盯着看，连情绪都控制不住，竟然流露出了几分愠怒。 宋少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面色更冷了。他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他的确对女帝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情愫，甚至于可以说是动了心。他对自己亲手扶持上来的女帝动了心，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一再地纵容退让。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就算他对女帝动了心，难道要承认婚约入宫吗？若是之前还好，现在秦修远有了异动，他如果入宫，就是给了秦修远一个大好的理由阻止他参与政事。 而且，宋少言凝视着杯中微微晃动的酒液，他不甘心被女帝以“娶”的名义迎进宫里。少女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宋少言眸光闪动不管出于哪个原因，他都不应该对女帝动心。 他不可能跟女帝在一起，动了情也只是徒生烦恼罢了。 不如自己把这份心思给掐灭了。 场中的舞姬换了一拨，宋少言忽然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道“我有些醉了，今日就不多打扰了。” 他也不等其他人说话，行了一礼就往门外走。 友人被他弄得一阵糊涂要来的人也是他，来了一会儿就跑的人也是他，宋相到底想干嘛啊？ …………………………………… 之后的一个多月，宋少言按时早朝，未曾流露过任何异样，只是再也没有在御书房外求见过任意。任意也淡定，宋少言不来她也不去找，只是每天早朝的时候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让宋少言不得不一直避开她的视线。 其他人没察觉出什么问题，秦修远却问了任意好几次，都被任意一句“谁知道？”给挡了回去。 虽然宋少言不来找任意，但她该做的事还是一样也不能少。此刻御书房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几个宫女太监恭敬地站立着。天气越来越热，任意只穿了两件薄衫，挨个看着奏章，不是批了准，就是批容后再议。 若琴自外面托了一碗冰粥过来，轻声问道“陛下，冰粥来了。” 任意嗯了一声，把笔放下，将冰粥接了过来，冰凉的感觉瞬间驱散了暑气。喝完冰粥之后，任意对若琴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去金雀轩……” 若琴听前半句就知道是要去做什么了，不管女帝最后说了买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把消息递到秦将军手上。 任意话还未说完，有人进来禀告道“陛下，秦将军求见。” 任意一笑“那就先算了，胭脂等一阵儿再买。” 她点了点屏风后面，对若琴道“把衣服拿过来。” 若琴“……”她神情十分复杂，过去把外袍取过来，迅速给任意穿好。她就没见过哪个皇帝像他们陛下这样穿衣服的，好吧，她也没见过几个帝王。 任意觉得这不怪她，这一身衣袍实在太厚了，能少穿一件就少穿一件。 第二十四章 以色侍人（二十四） 秦修远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任意端坐在书桌后面，龙袍穿得一丝不苟，精致的面容上神情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秦修远笑了笑，过去行礼“陛下。” 任意让他起来，问道“什么事？”她这些天和秦修远经常见面，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生疏了。秦修远的好感度也涨了不少，停留在了78。 秦修远说“陛下不是想找老师吗？臣请到一个人，想请陛下去看一看，他能不能做陛下的太傅。” 任意其实把封乐清记忆中能拿来用的人反复琢磨了一遍，勉强找出几个可以拉拢的人，只是现在还没做安排。至于帝师，她想了几个人选也未能如意，她想找的人是能完全站在她这一边，能在朝堂上与宋少言抗衡的人。 有名望的大儒大多与宋少言有所牵连，他在文人中的声望不是作假的，许多人都对他赞誉有加。找不到人选，任意只能把这件事往后放了放。反正她这时候还未与宋少言撕破脸，也不着急。 但秦修远能找到人选当然是一件好事，任意好奇地问了一句“是谁？” 秦修远道“陛下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柳逸，字景嘉，南阳人士。” 任意歪了歪头，笑道“他？”任意的确知道这个人，就算没有封乐清的记忆，她也几次都听过这个名字了。柳逸柳景嘉，是曾经和宋少言齐名的人物。两人才华品貌都在伯仲之间，唯一不同的是柳逸是寒门出身，宋少言出身世家。数年之前，凡是提起宋少言，就必会提起柳逸，反之亦然。 后来宋少言入朝为官，一路平步青云。而柳逸远离仕途，游山玩水，倒不像之前那样经常出现在众人的言谈中了。 不过柳逸这个人有件十分有趣的事，他写一手极好的草书，受过许多书法大家的赞誉，有一字千金之称。但凡是向他求字的，他都一概拒绝。唯有一人，与他见过一面后相谈甚欢，被柳逸引为知己，写了一篇文章相赠。 此人是淮济一带的富商，学识不浅，不是附庸风雅之辈，但因为出身每每被其他人轻视，被柳逸如此相待受宠若惊，以万金赠之，传为佳谈。 对，柳逸把一篇文章卖了万两黄金，没有被一些自命清高的文人谩骂，还赚了一个好名声，拿着钱游山玩水去了。 任意从封乐清的记忆中看到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十分有趣，也很聪明。 任意把关于柳逸的零散信息收拢在一起，挑眉道“他不是不入仕途吗？” 秦修远语气微讽“一山不容二虎，宋少言在朝中掌权，他怎么会入朝堂？这一次还是京城牡丹花开，给他勾了回来。” 任意眨了眨眼“牡丹花开到现在也该谢了吧？他还在京城？” 她眉眼舒展开，笑吟吟地说道“那今晚就请他赏月，见一见‘一字千金’的柳景嘉。” 秦修远见她眼中满是笑意，跃跃欲试，顿感不适。他道“陛下对他很熟悉？” 任意道“听过几件事，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比宋少言有意思吗？秦修远在心中暗道，原本想以此讨功的心思淡了下来，不冷不热地说道“那臣今日去请他，陛下想办法出宫。” 任意道“朕身边的人现在都是信得过的，出宫没什么问题。” 秦修远道“陛下还是小心些为好。” 任意对他一笑，说道“知道，还要多谢秦将军帮朕。日后将军想要什么，尽管与朕说。” 秦修远扯了扯嘴角，就知道拿这些话来应付他，日后什么样还不知道呢。他心中想着，目光扫过少女信任的笑容，微微叹了一口气，因为柳逸而起的郁结消散了。 秦修远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80。 ………………………… 夜色渐起，湖中的凉亭点了香炉，烟气袅袅而起，一名歌姬膝前放了瑶琴，轻轻拨弄着。琴声悠扬，在寂静的夜里能传出许远。 任意坐在歌姬的上首，手肘撑在桌案上，望着远处而来的船只。船只靠近凉亭，有人从中跳下来，是秦修远和一个年轻的男子。 此人眉眼疏狂，唇边噙笑，穿着一袭蓝白色的衣袍，抱着一坛拍开了封泥的酒，潇洒不羁。酒是好酒，顺着夜风飘来浓郁的酒香。 秦修远神情冷淡，往前走了两步一拱手道“见过陛下。” 听到他的话，柳逸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他道“竟然是陛下吗？” 任意看着他脸上看起来十分真诚的惊讶，心想巧了，那一日游船对诗，不就是这个人抱着酒壶送她走的吗？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柳逸入座“不必行礼了，坐吧。” 仍旧抱着酒坛，本就没打算行礼的柳逸笑眯眯地谢恩“多谢陛下。”他在歌姬的对面坐下，视线落在歌姬那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上，赞叹了一句“好琴。” 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他称赞的是歌姬的一双玉手。 任意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道“你喜欢？” 柳逸抱着酒坛点头，语意不明“在下甚是喜欢。”他虽然未入仕途，但有功名在身，不必自称草民。 “哦。”任意十分不上道地接道，“那你就多听听吧。” 柳逸“……”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见任意正笑着看他，眼中带着些许的揶揄。 他立刻感觉到不对，试探地问道“秦将军今日说请景嘉饮酒赏月，陛下怎么在？” 任意承认道“是朕让他请的。”她目光下移，看了一眼被他抱着不撒手的酒坛子，意有所指“看来柳先生真的很喜欢饮酒，就连上次游船对诗的时候，先生都是拿着酒恭送的朕。” 柳逸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装傻道“那日景嘉是喝酒了，不知道陛下离去了。”他那一日没起身行礼，竟然被女帝看见了。 这话说完，他就坐正了一些，说道“多谢陛下厚爱，但景嘉担不起陛下一声先生。” 第二十五章 以色侍人（二十五） 任意笑道“先生才学过人，朕称一句先生又如何？” 她斟了一杯酒，向柳逸举了举，接着说“朕虽然未曾见过先生，却对先生有所耳闻，十分钦佩。” 柳逸也不敢不接她这杯酒，却没有举杯回敬，而是把酒坛子举起来，向任意敬了一敬。秦修远在一旁看着，两道剑眉拧成了一个结。 柳逸就着酒坛喝了一口酒，谦虚道“不知景嘉的哪一篇策论，入了陛下的眼？” 哪一篇策论都没有，任意压根没看过他写的文章。她在柳逸期待的目光下，也不觉得尴尬，说道“不是策论，先生的策论朕可以请先生教给朕听。朕佩服的是先生不拘泥于出身，将万金墨宝赠与一介商人，与那些庸俗之人着实不同。”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万金呢……” 柳逸“……陛下英明。”他心中了然，女帝并不是好糊弄的人，这也和他想的差不多。他这一趟，应该没有白来。 弹琴的歌姬换了一首曲子，曲调缠绵悱恻。 任意把一杯酒饮尽，又斟了一杯酒，对柳逸道“先生请吧。” 柳逸只得又喝了一口酒，这一口烈酒入喉，却听任意道“先生应该很清楚，今日朕请先生来，不是为了赏月。” 她指了指天上那一抹白色的月牙，说道“这月亮也没什么好看的。” “朕是想请先生入朝，任帝师一职，肃清朝堂。” 柳逸终于把酒坛子放下了，他眼中一片清明，并无醉意“景嘉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任意却笑了笑，她直视着柳逸“宋少言在朝中，先生真的甘心吗？你才华不在他之下，真的打算永不入仕途吗？他青史留名，先生打算留下什么，几首诉说怀才不遇的山水诗吗？” 他如果甘心，就不会为了所谓的牡丹回到京城，也不会在花期过了之后仍旧停留在京城。 柳逸眼神变换了一下，说道“臣记得，宋少言是陛下的未婚夫。” 任意淡淡道“口头上的婚约，说不定那一天宋少言就不认了。” 柳逸没想到她如此直白，顿了一下才接道“陛下不信任宋相？” “先生难道觉得他可信？”任意反问道，“先生慧眼，不会看不明白的。” 柳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其实游船对诗的时候，陛下对秦将军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任意偏头看着他，原来她和秦修远说话的时候，他在外面听到了，怪不得他今天回选择过来。 柳逸接着道“陛下那时候说对秦将军说对宋少言已无情意，不想再受宋少言掌控，提心吊胆的生活。” 任意道“没错。” 柳逸却道“但景嘉想要的却远远不是胜过宋少言。我想知道，赢过宋少言之后，陛下打算怎么办？” “或者说，陛下愿不愿做一代明君，名垂千古？” 他的野心远远不止是能位极人臣，他想要建立的是千秋不朽的功业，想要当的是千古一相。 任意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站起身，拿着酒杯走到了柳逸面前，郑重地举杯躬身“朕想请先生教朕，明君……如何做！” 琴声停了下来，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钟响。 柳逸站了起来，面容严肃，他用双手接过了任意手中的酒杯，说道“景嘉受命。” 任意微微笑道“多谢先生，能得先生相助，是乐清之幸。” 旁边的秦修远仍旧坐着，闻言掀了一下眼皮，她上次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得将军相助，是乐清之幸。 连词都不换一下？ 柳逸把酒喝了，迅速换了一个态度，问道“陛下打算何时让景嘉入朝？” 任意道“这几天恐怕要委屈先生在幕后了，乐清还未打算与宋少言相争。” 柳逸也是这个意思“现在的确不是时候，陛下贸然任命景嘉，宋少言必然会反对。” 任意抬起头，诚恳道“如若先生不介意，乐清有一个想法。” 柳逸道“陛下请讲。” “如若不想让宋少言反对，不如先生与宋少言交好。”任意说道，“先生留在京城这么久，他应该来找过先生吧？”就算宋少言最开始没打算拉拢柳逸，在秦修远有所动作之后，他也不会安稳地在宋府坐着的。 柳逸略显诧异，抖了抖飘逸的袍袖“陛下的意思是，要我假意和宋少言交好，让他主动推我当帝师？” 任意道“帝师可以让秦将军来提，或者乐清自己来提，先生只需等着就可以了。先生留在京城已久，说是刻意等宋少言相请也说得过去。” 她自嘲一笑“不会有人想到，先生是站在乐清这一边的。” 柳逸想了想“的确，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正好是先帝驾崩的时。可以说成是我不想参与到皇位争夺之中，倒也行得通。” “那就拜托先生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任意话锋一转，“先生有没有信得过的人选，侍中之位还空置着。” 柳逸的脸色顿时有些古怪，他道“听说侍中之位本来是要给刘明的，结果刘明醉酒跌断了腿，不能上任了。此事……” 秦修远打断了他的话“是他自己太不小心了。” 柳逸“……所以真的是将军做的？” 秦修远挑眉道“是又如何？” 柳逸摇头“不如何。”他只是第一次听说还能这么干，不想让人上任就直接把人打伤。除了秦修远这样的武将，大概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么做。 他还不知道，他新收的学生最开始想到的是直接把人杀了。 柳逸的确有几个合适的人选，他挑了两个把名字告诉了任意，说道“陛下可以从他们中选出一个来，等到秋闱过去，陛下可以再慢慢培养一个侍中。” 任意“多谢先生。”顺利的话，侍中之位上总算有人了。 ……………………………… 隔了两天早朝，任意坐在上面，听下面的朝臣又禀奏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重要的几件事任意例行问了宋少言，全按宋少言的意思办了。 宋少言连头都没有抬，似乎一眼都不想看到她，声音平稳把自己的想法说完。 第二十六章 以色侍人（二十六） 任意没有反驳他的意思，只用难过又无措的眼神看着他“就按宋相说的办吧。” 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疏远她，宋少言微闭了一下眼，眼中冷光闪烁。 等所有的政事都议完，秦修远上前道“陛下，侍中之位仍旧空置，是不是应该再商议一番？” 任意望向宋少言“但是宋相推举的人……听说受伤了？” 秦修远笑了笑“宋相推举的人受伤了，总不能等着他伤好吧？没有这个道理。就算那位刘明真的是有才之人，待他伤好，陛下仍旧可以重用他。” “但侍中之位不能再拖下去了，你说是不是，宋相？” 宋少言难得抬了一下眼，却是看向秦修远的，眼神深邃无光“秦将军说的是，秦将军有推荐的人选？” 秦修远道“的确有一个人选，想要推荐给陛下，陛下可听过何源？” 任意茫然道“何源？” 朝臣对女帝的无知习以为常，有人告诉她“陛下，何源是上年春闱的进士，调任淳安县了，政绩颇佳。” 任意道“那也是有才之人。” 她又看了宋少言一眼，而宋少言仍旧低着头，这种时候也不打算说上一句，似乎连侍中之位都不在意了。 任意抓着扶手的手顿时收紧，明眸水光潋滟，微微抿起唇透露着淡淡的委屈。 她这一次没有喊宋卿。 秦修远当做没发现她在看宋少言，直截了当地问道“陛下觉得如何？” 任意沉默了一瞬，说道“那就他好了。” 此言一出，下面的朝臣顿时愣住了。女帝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单纯无知，却是分得出阵营的。这一个月以来，她常常驳回秦修远的提议，采纳宋少言的进言，除非秦修远言语上逼到她无路可走，她才会同意他的提议。 今日秦修远只说了一句话，女帝就忽然下了决定，她不怕宋少言生气吗？ 任意说这话的时候，仍旧看着宋少言，但知道朝堂上起了细碎的议论声，她都没有等到他抬头看她一眼或者说上两句话。 任意眼底溢满浓重的失落，无心再关心这些政事，不安地刮着自己膝盖上的袍子。 宋少言那一派人对于他的沉默十分不解，没有他的示意却又不敢率先开口——谁知道宋相是不是另有谋划？不然这种时候他怎么不出来反驳秦修远，细数何源的不合适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宋少言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开了口，只说一句语气淡淡的话“请陛下三思，何源此人虽有政绩，能否胜任侍中尚未可知。” 众人送了一口气，既然宋相开口了，那女帝必然会倾向于宋相的。 然而坐在高处的女帝，秀美的面容上浮现出难过和恼怒，脱口而出道“朕觉得何源很合适！” 朝堂上彻底静了下来，朝臣们互相看了看，都能从对方眼底看到诧异地神色，这还是女帝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对宋少言说话，也是第一次反驳了宋少言的话。 几位站在皇室这边的老臣一阵欣慰，随即又开始担忧了起来，这何源虽然不是宋少言的人，却明显是秦修远的人。 唉，送走一只虎，又引来一匹狼。 秦修远站在台下，唇角忍不住翘了翘。他的陛下，就算没有人教，也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选择、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最好的。 宋少言在任意驳回了他的话之后，把手轻轻拢到了袖子里，淡淡道“陛下觉得合适就可以。” 他还是没有抬头，这些天下来，他很清楚自己对于女帝的情感，在他发现自己动了心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开始对女帝退让，舍不得看到她难过。而在退让和容忍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地为自己找寻合适的理由。 无外乎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为了稳住女帝。然而其实被他忽视的、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让女帝难过。 这样的心态十分危险，放任这样的感情，他只会在女帝面前越退让。 就像现在，他根本不能抬头和女帝对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看到女帝伤心的眼神之后会不会把之前做好的决定推翻。 侍中之位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既然秦修远不惜弄伤刘明也要拿到这个位置，那就先给他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必须掐断自己对女帝的情感。 毫不犹豫、再不回头地掐断。 在其他人等着他做些什么来阻止女帝下令的时候，宋少言其实在想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心情和秦修远争论，甚至不想和女帝多说任何一句话。 他怕自己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宋少言没有反对，其他人就更没有异议了。任意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沉闷地摆手道“没有事就散朝吧。” 早朝散去，朝臣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今天早朝发生的事，也有人急匆匆地往宫外赶去。 秦修远对几个相熟的人点了点头，然后往宋少言的方向走过去了。 他在宋少言面前站定，笑着道“今日多谢宋相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嘲讽，宋少言冷冷地看着他“不必。” 他连温和的伪装都懒得做了，转身就往宫殿外面走，而遇到其他相熟或不相熟的人时，他又重新覆盖上了温和的笑意。 秦修远眯起眼眸看着他与其他平静地对话，仿佛刚刚流露出来的敌意没有存在过。 秦修远对藏在表面之下的变化十分敏锐，如同猛兽天生拥有的直觉一般，他清晰地感觉到宋少言刚刚失控了，因为控制不住对他的敌意。 朝堂上你来我往的争斗他应该很适应，宋少言这样的人会因为一次小小的失利就连情绪都控制不住吗？ 还是说他有其他的原因？ 在宫殿门口驻足的朝臣已经离去，秦修远一个人站在朝堂之上，凝视着空荡荡的龙椅。 宋少言的敌意，会是因为陛下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秦修远心底猛然涌上来一股怒意来，在伤害过陛下之后，宋少言还想得到什么？ 第二十七章 以色侍人（二十七） 任意不知道在早朝之后，秦修远还去挑衅了一下宋少言，任命了何源之后，她回到了御书房，心情愉快地批奏章批到了下午。 批完奏章之后，她还亲自给御书房的花瓶换了一枝花，然后回了寝宫。 刚刚到了寝宫，就有人进来禀告道“陛下，宋相求见。” 任意正坐在美人塌上，翻看柳逸让她看的一本史书，闻言从书中抬起头“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宋少言走了进来，跟他走进来的还有几个俊秀少年。 任意在他走进来的时候就站起了身，面容上掩饰不住欣喜，却又十分紧张不敢上前，低声唤道“宋相……” 随后她便看见了宋少言身边跟着的少年，都十分年轻，而且很是俊秀。她有些疑惑，问道“他们是……” 宋少言附身行礼“见过陛下。” 他身后的几个少年也都跪了下去“见过陛下。” 任意道“你们都起来吧。”她有心去扶宋少言，但想到宋少言这些天的冷淡之后，她又停住了脚步。 宋少言也没有打算让她来扶，自己站了去来，说道“臣今日进宫，是想要送陛下一样礼物。” 他往旁边站了站，让任意能把他身后的少年都看清。 任意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甚至有些恐惧，她颤声问道“什么礼物？” 宋少言的神情寡淡，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他缓声道“陛下后宫空置已久，臣今日选了几个人可以添进陛下后宫，做个侍君。” “当然，”他扫了一眼那几个少年，眼中仿若闪过幽光，轻声道，“全凭陛下的心意，陛下不想给他们名分也没关系，反正只是乐子。” 任意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变得惨白，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少言。半晌过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道“少言，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他怎么能，把这些人带进宫里，让她收做侍君？ 少女隐藏着痛苦的颤抖话语让宋少言的心脏抽痛了一下，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他只感觉一阵烦躁，烦躁到让他想要打破现在的一切。但是他不能，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 他不能为了女帝放弃自己的野心，那就索性干脆利落一点，斩断自己对女帝的情思，长痛不如短痛。 内心的翻江倒海分毫不露，宋少言平静道“臣当然知道。陛下是帝王，后宫一直这么空着，不像话。” 任意慌张地往他那里走了两步，又畏缩着不敢上前。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的面容上满是仓皇无措，她不知道宋少言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做，明明就在一个月之前，他还会低声安慰她，愿意半跪下来帮她穿鞋。 她一直以为他是有些喜欢她的，结果似乎并不是。 任意忽然想到了一个猜测，问道“是因为今天早上朕没有驳回秦修远的提议吗？” 她解释道“我只是赌气罢了，你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连早朝都不怎么和我说话，所以才会那么做。” 宋少言却道“无论陛下做了什么决定，臣都会听陛下的，与那件事并无关系。” 说到这里，他竟然笑了笑，平素温和谦逊的笑容沾染上了傲气“如果臣不想让何源担任侍中，一定会去阻止他。就算何源能如愿，臣也会让他在朝中寸步难行。” 任意呆呆地望着他“那是为什么？” 宋少言笑了笑，压下心中的疼痛，说道“臣刚刚说过了，是为了充盈陛下的后宫。” “这几个如果陛下不喜欢，臣可以再为陛下寻几个新的来。” 233！！！完了！ 任意崩溃绝望的神情差点没维持住宝贝，你能安静点吗？形势一片大好，哪里完了？ 233心虚地调小了音量，说道他跟封乐清也这么说过，然后封乐清就被送了一杯毒酒，他是不是想要对宿主下手了qaq 任意道他那个时候已经只手遮天了，现在还远远没有到那个地步，朝中还有秦修远与他抗衡。 这时候如果他送一杯毒酒过来给我灌了下去毒死了，他也不要想活了，宋家都得给我和他陪葬。 233但是已经75的好感度了，他怎么会给宿主送侍君？ 这跟它的资料库产生了冲突，不是说男人都有强烈的独占伴侣的欲望吗？怎么到了这个攻略对象这里，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任意道正宫一般都比较大度，好了，别打扰我演戏了。 任意怔愣着，仿佛花了很长时间才听懂了宋少言的话，她的唇动了动，水雾在眼中蔓延开来，她道“朕不想要他们，朕只想要你。” 她勉强笑了笑，强迫自己把眼泪收回去，抹了一把眼角道“你还记得我们的婚约吗？在我们成亲之前，朕什么都不会做的，结婚之后朕也不会的。” 语序颠倒的台词念完之后，宋少言却没有回答她，只道“陛下可满意？” 任意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她眨了一下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她忍着哭腔道“你把他们带下去，朕不满意。” 宋少言看到她脸上的泪痕，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说道“陛下如果不满意，臣就再为陛下找几个人。” 说罢，他还是没能忍住，往前走了几步，用指尖舐掉任意脸上的泪珠，说道“陛下注意威仪。” 任意不住地摇头，泛着水光的眼睛痴痴地望着他，绝望与难过交替。 她问道“你让我收侍君，那我们之间的婚约呢？” 宋少言把指尖从他脸上收回来，淡淡道“陛下有侍君，也可以有皇夫，何必把自己和一般的女子相提并论？” 任意却固执道“我们的婚约呢？” 宋少言动作顿了顿，低下头，用一双幽深的眼眸凝视着她。良久后，他才道“陛下，您与臣的婚约只是太后和臣的母亲口头的约定，不曾有信物，也没有媒人。” “做不得数的。” 第二十八章 以色侍人（二十八） 他说做不得数的。 任意的脸色惨白而绝望，眼中盈满泪水，她往后退了一步，像是不认识宋少言了一般盯着他看。 她扶住身旁的架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凄楚道“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你……不喜欢我了吗？” 宋少言一时无言，他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告诉女帝他是喜欢她的。 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放任自己。 他想要权势，想要站在所有人之上，舍弃这段还未萌发的感情必要的牺牲。 只有天真的女帝才会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她了，他们之间的婚约从来不是靠着喜欢这种感情维持的。 宋少言压下心底的冲动，哑声道“陛下，天下的事没有尽如人意的。臣想要在朝堂上一展抱负，如何能入宫呢？” “陛下应该很清楚，北越从来没有后宫能入朝堂的道理。” “臣三岁学诗文，七岁读史书，十岁习策论。”宋少言一字一语地说着，缓慢而坚定，隐藏在袍袖下的手却微微颤抖着，“要臣忘记自己曾经的期许，在最好的年华入宫，每日在宫中等待陛下归来，做着以色侍人的事情，臣做不到。” 任意听他说完，却抓住了一丝希望，她急切地说道“朕可以让你出宫的，不然、不然这样，你想做什么只管和朕说，都按你说的办，奏折也你来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甘愿做一个傀儡，能和他在一起的话。 见宋少言不说话，任意连忙上前走了两步，拉着宋少言的袖子，恳求道“好不好，我不会逼你的。” 少女的神情和言语和之前一样，孤注一掷的决绝，让人忍不住为之痴迷。 宋少言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深切的情感，才能让女帝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懂，但是那一刻他是动摇的。 然而，他还是不愿意去相信其他人。只要进宫，他就会处于一个相对弱势的处境，他无法相信封乐清对他的感情会一直不变。 宋少言最终摇了摇头，薄唇微启，反问了一句“陛下，您想要把臣困在后宫之中吗？” 已经遣散了宫人的寝殿中，只有这一句话的余音回荡。 任意眼中的泪水静静地流淌而下，眼神却只余木然，她松开了抓着宋少言袖子的手。手指一根根的放开，墨蓝色的袖子在空中回荡了两下。 她爱的这个人，是如玉的君子，也是多智的谋臣。他理应在谈笑之中指点江山，风流隽逸。 她终究不忍心，让他留在后宫之中。 那样太自私了。 她努力说服着自己，眼底却忽然迸发出刻骨的恨意来。只一瞬，这恨意就埋没在了绝望的爱意之中。 任意脸上挂着凄凉绝望的笑容，盯着宋少言道“你带着他们，给朕走，朕现在不想看到你。” 宋少言沉默地跪下行礼，动作比任何一次都缓慢而恭谨，然后他站起身，对身后的几个少年抬了抬手。 俊秀的少年们乖顺地跟在他身后，退出了寝殿。走到门口时，宋少言回首望了一眼，偌大的宫殿之中，女帝孤孤单单地站着，单薄的身形笼罩在层层叠叠的繁复龙袍之下，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宋少言的脚步先于他心中所思停了下来，若不是他猛然惊醒，他可能已经转身回去抱住她了。 宋少言克制地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才离开。 这一次，的确是他有愧于她。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 任意在殿中央站了一会儿，感觉宋少言移开了目光，她才抬起头望向他所在的方向。布满泪痕的面容沉静淡漠，她玩味地勾了勾唇。 任意这时候他还不忘利用我的不忍和怜惜，让我为了他的前途放弃婚约，啧。 233嗯……道理它都懂，但是宿主有不忍和怜惜这种东西吗？ 任意仿佛听到了它没有说出口的话，微微笑道我虽然没有，但是封乐清有啊。他是拿准了，封乐清那么爱他，肯定不忍心真的把他拘在后宫中。 而且北越到底还是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就算女帝可以不必顾忌那么多，但是在其他人看来，男子终究还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待在后宫里会惹人耻笑。 有着这样的思想价值观，封乐清就更舍不得了。 可惜他到底也没有真正把女子放在心上过，不然就应该明白……任意用手按了按胸口，回忆起刚刚忽然涌上来的恨意，缓声道，既然是爱极，那么很起来，也必然是恨极。 封乐清用自己的身体和人生做交换，也要把宋少言娶进宫，为的可不是得不到的执念。 她是想毁了宋少言，让他无法再触及前朝，永远也实现不了他的抱负。 233还是不明白好感度都已经80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80的好感度不是很喜欢了吗？ 因为他对自己的感情认知还不够清晰。任意弯下腰，把掉落在地上的史书捡起来，慢悠悠地掸了掸灰，他现在想逼自己斩断对我的感情，所以才带了这样一群少年过来。 如果我按照他的要求，把这一群少年收下了，哪怕只睡了一个，他的骄傲也不会允许自己再喜欢我。 233听得一脸懵逼人类谈个恋爱这么麻烦？ 任意不是人类麻烦，是宋少言麻烦。 她把史书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用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宫门口他总觉得自己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得告诉他，他不能。 233沉思了几秒钟，问道怎么告诉？ 任意想了想，说道先把这一群少年收下来吧，看着还挺可人儿的。 哦……嗯？233道，不是说不能睡吗？睡了好感度怎么办？ 任意笑了笑所以只能看不能睡…… 她敲了两下桌子，若琴从外面走进来“陛下。” 她现在看起来淡定了许多，不像之外一般遇事惊慌失措。 “去请秦将军来。” 第二十九章 以色侍人（二十九） 宋少言带了几个漂亮少年进宫之后，任意第二天连早朝都没去，躺在龙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懒觉。 她这还是第一次没上早朝，虽然对政事没什么影响，但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朝臣们的消息都很灵通，知道宋少言昨天带了几个少年去了女帝的寝宫，各有猜测，但最终所有的眼神都落到了宋少言身上。 宋少言镇定非常，把所有的政事都处理干净，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早朝的大殿。 第二天任意还是没有上朝，第三天也没有，直到沐休的日子到了，她才从寝宫里走出来，面色苍白如纸，恍若透明，看起来憔悴极了。 若琴跟在她身后也不敢说话，小心地看顾着她，唯恐她出了什么事。 任意站在寝殿外，因为刺眼的阳光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外面的世界。她环视了一周，看了看周边的花花草草，皇宫中的景致一向打理得很好，精致又有匠心。 然而任意看过去时，眼底却毫无波澜，仿佛这这样动人的美景已经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了。 许久，她轻声开口道“过些日子，也该到秋天了吧？” 若琴看出她心情不好，不敢惹也不敢哄，只能小心答道“是快要到秋天了，陛下。” 任意浅淡地笑了笑，眉眼清冷，若琴在一旁看着，竟然觉得她有几分像宋少言。 眉眼间的神情极为相似，只是相比于宋少言眼底的冷漠，女帝眼底的情绪更像是孤寂。 宋相送人进宫，终究是伤了陛下对心，若琴暗自埋怨了一句宋少言，随后轻声询问道“陛下想要去走走吗？总是不见阳光对身体不好。” “御花园又开了一丛花，听说是从北方移植过来的，很难养活……” 任意开口，嗓音清润“去走走，不管不是去御花园，我们去宫外。” 若琴心底隐约有了猜测，试探地问道“陛下想要去哪里？” “去宋府。” 任意换了一身衣服，把自己的容貌简单遮掩了一下，带着若琴出了宫，连个侍卫都没有带。 到了宋府之后，她拿着自己的私印在拜帖上盖了送进了宋府。 不多时，宋少言就亲自过来迎她了。 宋少言已经数天没有见过任意了，他每日按时上朝，把应该由任意处理的政务一一处理好，却没有去宫中问过一次，为什么任意没有上朝。 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要给女帝接受的时间，等她接受了婚约的结束，就会来上朝了。 然而宋少言自己已经感觉到了，他不止是在给任意时间，所以才没有去皇宫中求见、询问。他其实是怯懦，不敢去面对女帝。 他所做之事甚多，对付谁都不曾有心慈手软过，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轻而易举地牺牲他人。 唯独这一次，他心怀愧疚。 他忘不了他离开寝宫前，任意孤独站立的身影。她本来是很好很好的姑娘，是他毁了她。 即便是他不想娶她，其实也可以让她有一门好亲事，离开这座皇宫的。 但是他没有，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和一时的方便，随随便便地把她留了下来，让她当一个毫无实权的女帝。在发现她对他有爱慕的情感之后，他又刻意引诱，让她痴迷于他，对他言听计从。 细细数来，他对不起她良多，又有什么资格去询问她？安抚她？ 今日听到外面通禀，送上来一张印了她私信的拜帖，宋少言甚至一时都不敢去接，稳了一下心神才把拜帖收好，出门去迎她。 站在府门口的少女容貌清丽，不过几日过身上的稚嫩竟然褪去得一干二净了，浑身沉浸在了沉郁的气息中，眉眼漆黑，面色苍白，脆弱又单薄。 宋少言的心头一阵刺痛，却只能苦笑了一声，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然而在收获到最终成果之前，他就已经动摇了。 宋少言走到任意面前，跪下去行礼“陛下。” 在和任意摊牌之后，他就越来越注重礼节，也不知是做给任意看的，还是用来警告自己不能逾越。 任意站在阳光下，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嗓子像是昨夜哭了一宿“宋相。” 宋少言低着头，忍不住道“陛下，您注意龙体。” 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出，他对待任意态度与以往的态度截然不同，语气中的疼惜与尊重一听便知。 任意扯了扯嘴角，没有接他的话，只问道“宋相这几日过得好吗？” 宋少言其实这几日也没有睡好，他狠下心道“臣这几日过得很好，只是陛下您这几日都没有上朝，可是身体不适？” 任意深深地望着他，原来他这几日过得很好，过得不好的只有她一个人。他是真的不在乎，或许最开始他就没有在乎过。他那么耀眼出众，华青黛那样的美人也喜欢她，而她若是没有婚约和帝位，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主。 宋少言站在原地，能感受到她包含着情感的复杂目光，他没有抬头，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反正已经做好了决定不是吗？ 以他的行事作风，不应该有任何犹豫的。 半晌，任意轻声道“朕也很好，只是这几日犯了懒，不想去早朝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荒唐极了，宋少言却没有说什么，只道“陛下偶尔想歇息，也好。” 任意却接着道“朕这几日想了很多，直到昨天晚上，朕终于想通了。” 宋少言怔了一下“陛下想通了就好。”然而他心底却涌上来一阵失落，那么深的喜欢，可以让她孤注一掷的爱情，也是如此轻易就能放弃的吗？ 果然，都不过尔尔罢了。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5。 见他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任意点了点头，忽而问道“那些人，宋相还留着吗？” 宋少言想了几秒，才意识到她说的那些人是那天的几个俊秀少年。他道“那些人陛下不喜欢，臣就让他们走了。” “不过臣换了一批人，陛下想的话可以去看看。” 第三十一章 以色侍人（三十一） 秦修远走后，任意对一旁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弹琴的少年道“继续吧。” 少年忍不住往宫门口看了一眼，收回来的时候却正好对上任意的视线，他慌忙低下头，又拨弄起了琴弦。 他的琴艺算不上有多惊艳，但也不错，对着这样的美人，也不会有人多苛责他的琴艺。 任意听着琴，看到了晚上，晚膳留在寝殿里与少年一同用了。 晚膳过后，若琴带着几个宫女把灯都点了起来，低声询问道“陛下，今日让这位郎君侍寝吗？” 任意对待他们十分宽容，也不介意他们揣测她的心思，只是不喜有人自作主张，凡事问上一问没什么关系。 任意嗯了一声，说道“等会儿备一桶水进来，然后就不要再让人进来了。” 这话中的含义十分明显，她要留这个少年侍寝。 若琴十分诧异，就在今天之前，女帝还对宋少言送人进宫一事耿耿于怀，甚至颇为伤怀，怎么一日就变了，还要留人侍寝？ 但是这种事她是不敢问的，相比于宋少言来讲，她现在更怕女帝。她根本猜不透现在的女帝究竟是在想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若琴领命出去，很快寝殿里的灯熄了一半，只留下了几盏灯火在黑暗中摇曳。 天光大亮的时候，任意沙哑的声音传出来“来人。” 若琴领着人推门走进去，发现少年已经穿好了衣衫，在一旁静静站立着，女帝躺在床榻上，白嫩的半截手臂从中衣下露出来，面容上带着些许睡意，黑亮的眼眸却十分清醒。她道“伺候朕更衣。” 宫女们流水般地走上去，扶着她起来，把上朝要穿的龙袍给她换上。若琴半蹲着身体给她系腰带，听见她道“先封个侍君吧。” 若琴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少年，应了一声。 少年看起来颇为疲惫，闻言却也露出了惊喜之色。 任意扫了他一眼，吩咐道“把他带下去吧。” 少年跟着宫女下去，任意盯着他的背影，对若琴道“看着他，不要让他接触其他人。” 她昨天把这个少年留了下来，让他听到了她和秦修远的对话，就不能轻易放他自由，必须要时时刻刻看着他，以免流落宋少言的耳朵里。 若琴应道“是。” 任意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了，今日上了早朝，却发现朝臣们的脸色不太对，总用余光瞟着她。 任意居高临下，把他们的小动作都收入眼底，轻轻笑了笑，昨天晚上的事，应该是传出去了。 她心中轻笑，却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神色，只以为她还很伤怀。 毕竟那些少年，是从宋少言府中带出去的。而且这些朝臣觉得，女帝既然召见了人侍寝，宋少言决计不会再入宫了。怎么说也是风光霁月的人物，受不了这样的委屈的。 因为这些天发生太多诡异的事，大多数朝臣今日都规规矩矩，甚至没有人提任意为什么好几日没上朝。当然主要的原因是，她上不上朝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宋少言今日甚至比往日更加沉默，连政事都不愿意多说两句。唯有秦修远似乎根本感受不到诡异气氛，依旧挂着一脸的痞笑，跟宋少言那一派系的人打对台戏，凡是宋少言那一方的人说是的，他都说不是，反之亦然。 宋少言那一派系的人气得牙痒痒，只有宋少言根本没在意这些。 等琐碎的事情全都处理完，那位一直给宋少言办事的周姓年轻人道“臣有一事想禀询陛下。” 难得他会有事想要“禀询”，任意抬手道“讲。” 周姓年轻人往前一步想，行礼道“臣听闻陛下收了一个侍君在宫中？” 任意嗯了一声，又看向了宋少言，不过下一秒她的视线就移开了，仿佛只是不经意扫到了宋少言。 没有人发现，宋少言的肩膀似乎动了动，就在任意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 任意的声音有些哑，让人不禁浮想联翩“朕的后宫的确有些空，就封了他做侍君。” 周姓年轻人沉声道“恕臣直言，陛下封他为侍君，恐怕于礼不合。” 任意愣了一下，声音微冷“周卿的意思是，朕不能封侍君吗？” 周姓年轻人道 “当然可以，但是陛下应该知道，即便是普通人家娶妻之前尚且不能纳妾，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尚未立皇夫就封侍君，是否太过了些？” 这话单拎出来听，像是宋少言的娘家人过来挑理呵斥的，任意这么一联想，差点没绷住表情笑出来。好在她很快就定了定神，故作任性道“朕已经封了。” 换言之，过不过分都封了，你们看着办吧。 周姓年轻人还未曾听过她说这般任性的话，一时差点没接上来。片刻后，他才接道“既然陛下已经封了，臣等自然无话可说，但陛下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立皇夫的事情了？” “算起来，陛下已经快要成年了吧？” 其他几个朝臣大概猜出他想要做什么来，不由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考量着。 提起皇夫，任意又想去看宋少言，好不容易在克制住，周姓年轻人看着，也揣摩出了几分意思，说道“陛下是不是应该广诏天下，为北越选一位皇夫？” 这是有人道“臣记得，陛下与宋相是有一份婚约的……” 姓周的立即反驳道“陛下与宋相的婚约，连媒人都不曾有，怎么能作数呢？” “那也是圣德太后与宋夫人亲口定下的，难道周大人说不作数就能不作数吗？”圣德太后是封乐清的生母，封乐清登基之后，追封了她为圣德太后。 两方人马唇枪舌剑说了好几趟，终于宋少言那一边把任意封了侍君的事拿出来做借口，说她根本不重视圣德太后定下来的婚约，才会如此荒唐行事，给宋相难看。宋相也是北越的功臣，岂可如此折辱？ 他们倒没有提人是宋相给挑过去的。 第三十二章 以色侍人（三十二） 任意坐在上面听着几个人争论得不亦乐乎，低垂的眼眸中含着笑意，心说也没有还没成婚的未婚妻给未婚夫送妾室的。不过这种争论当然是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也没什么。 她收敛起笑意，看了一眼宋少言，立在台阶下的男人忽然抬起头与她对视了一眼，眼神幽暗，与他平日里的淡漠截然不同。任意顿了一下，苦涩地勾了勾唇角，移开了目光。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5。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 好感度跳动了一下，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两人对视这一眼落在秦修远眼里，他轻呵了一声。在几个朝臣的争论中向前迈了一步，说道“臣觉得周大人说得对，陛下您的婚事虽然是圣德太后与宋夫人定下的，但既没有互换信物，又没有媒人，说不定只是两位夫人当时的玩笑之语。” 朝堂上顿时静了一瞬，谁都知道秦修远跟宋少言不对付，秦修远难道不该在这种时候咬死这份婚约，好把宋少言送进宫吗？他怎么还帮宋少言说起话来？ 宋少言派系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否认这份婚约。秦修远会这么做，肯定另有所图，不能让他得逞，可也不能认下宋少言和女帝的婚约，实在难办。 他们不说话，一直沉默的宋少言却开了口，声音微冷“圣德太后当初和家母定下的婚约，连先帝都知道，秦将军怎么会觉得是玩笑之语？” 秦修远毫不示弱“说不定先帝也当做是玩笑呢？再者陛下如今已经是北越的君主，自然不比当时，皇夫该好好挑一挑才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周大人闻言忍不住瞧了一眼秦修远，心想这姓秦的拍起马屁来真是什么都好意思说，难道宋相还配不起女帝吗？ 秦修远心里，宋少言的确是配不起的。他瞥见周大人这一眼，挑眉道“周大人怎么这么看我，难道你觉得我的话哪里错了，陛下的皇夫不该好好挑一挑，什么人都能做？” 周大人就算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也绝不敢这么说。他拱手道“陛下的皇夫当然应该是千挑万选的，不过在下觉得宋相与陛下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秦修远笑了笑“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大人轻咳了一声“臣只是一时为宋相不平。”他怎么知道宋相是怎么想的，前脚刚送人进宫，后脚还要认下这婚约，这办得是什么事儿？ 秦修远却道“我却不怎么觉得，陛下合该配最好的才是。不过选夫未免太麻烦了些，乡野之地也选不出让陛下满意的人选来……” “不如陛下就在京城之中挑上一挑。”他含着笑意，也不管规矩不规矩的，盯着任意说道，“陛下若是愿意，修远愿意进宫陪伴陛下。” 此言一出，其他人差点惊掉了下巴，合着秦修远铺垫了这么多，是自己想要进宫。想他之前说什么陛下合该配最好的，连拥护皇室的老臣都忍不住捋了捋胡须，觉得实在太不要脸了。 秦修远不理其他人震惊的眼神，连宋少言望过来的阴冷视线都不在意，笑意不变地看着任意“陛下觉得呢？臣可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伤了陛下的心。” 任意怔愣了一下，缩在袍袖中的手动了动，似乎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她此刻的注意全被秦修远直白的恳请吸引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宋少言的眼神瞬间又冷了几分，甚至隐隐起了几分杀意，他把秦修远当做相惜的对手，现在却觉得他无比碍眼。他甩了下袍袖，不等任意回话，说道“秦将军未免太放肆了，无论陛下选了谁，也轮不到秦将军来追问。” 他扣了一个不敬的罪名下来，秦修远却丝毫不害怕，改口道“臣思慕陛下已久，故而心急了些，请陛下恕罪。” 宋少言淡淡扫了他一眼“秦将军未免太心急了些。” 秦修远诚恳道“唯恐朝思暮想的珍宝被他人得之，让宋相笑话了。” 珍宝？宋少言用余光瞥着上方的少女，她的情绪依旧遮掩不好，看向秦修远的眼神中有一抹惊讶和复杂。宋少言顿时起了怒意，比早上听到任意召了人侍寝、还封了侍君更让他愤怒。 侍寝也好，侍君也罢，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他自会分辨真假。他了解女帝，知道所谓的侍寝八成是假的，那些少年也不配让他动怒。 但是任意刚刚看向秦修远的眼神，分明是被触动了的。只不过是秦修远虚情假意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心有触动？ 要是再多说两句，她是不是就真的把秦修远迎进宫了？ 宋少言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嫉妒之情，几乎要让他在朝堂上失态。好在他还记得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情感，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翻涌的情绪。 但他不可能让秦修远的如愿的，宋少言捏紧了手中的玉板，用平缓的语气说道“陛下，圣德太后与家母当前情同姐妹，才定下陛下与臣的婚约，希望陛下能与臣相互扶持，度过一生。陛下与臣都是晚辈，无论圣德太后和家母当初是否是玩笑话，晚辈都不该将其视为玩笑话。若婚约不是玩笑话，陛下讲婚约当然玩笑待之，岂不是圣德太后伤怀？” 封乐清的生母虽然去的早，封乐清对她的感情却极深，宋少言拿圣德太后做借口，以封乐清对圣德太后的感情是无法回绝的。 任意明显动容，只是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她看了看宋少言，触及宋少言略显灼热的目光，闭上了眼睛。 宋少言皱了皱眉，他在刚刚的一瞬间，似乎从女帝眼中看到了刻骨的恨意。 再看过去时，任意已经闭上了眼睛，眼睫上隐有泪光。 宋少言收回目光，也许是他刚刚看错了，女帝怎么会恨他呢？ 第三十三章 以色侍人（三十三） 片刻后，任意开口道“太后定下的婚约的确不可随意更改，宋卿也这样觉得？” 宋少言低头道“陛下圣明，臣昨日问过了家母，家母说当初定下婚约时不曾想后来会发生变故，但当初她和圣德太后的心情却是一样的，都是真情实意地定下的婚约，只是不曾想过要交换信物。” 他身后站着的几个人脸色大变，宋少言这番话就是把婚约认了下来，之后想要退拒婚约就会变成不忠不孝之辈，就算为了阻止秦修远他也不该这么做的。 宋少言却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每一个字的含义。然而他这一次连为了阻止秦修远的借口都没有找，为了野心、为了夺权，那些借口再用下去就是自欺欺人的傻子了。 这些天他所有的变化和退让都在告诉他他对女帝动情，且情谊颇深，断不了了。 在他想要舍弃这段感情的时候，它已经深刻到让他割舍不下了。他无法忍受日后站在女帝身边的是另一个男人，甚至连她多看了秦修远一眼而动怒，一切不言而喻。 下了早朝，宋少言就被好些人围了起来，他冷淡地说道“宋某自有分寸，请各位见谅。” 说罢，他推开人群，走了出去。 就在红漆柱子后面，任意看着他越过人群，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她以手掩唇，打了一个小哈欠，问道“那个侍君怎么样了？” 若琴道“安分待在宫里，不曾出去过。”她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陛下，他姓林。”已经把人睡了，总不好连个姓氏都记不住。 任意不怎么在意地摆手道“那就林侍君好了。” 她从另一条路往御书房走，心情甚至很不错地哼了几句歌。宋少言总算把婚约认了下来，那离成亲还远吗？ 另一条路有些绕远，一炷香之后，任意才走到了御书房，而宋少言早就等在了御书房门口。 任意立刻敛了笑意，摸了摸脸上的白粉，确定自己的妆容没有任何破绽之后，她才走过去，装作才看到他的样子，诧异道“宋卿……怎么在这里？” 宋少言触及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的怒意淡了些，轻声道“臣在这里等着陛下。” 任意与他四目相对，看见他眼底习惯性的冷淡，像是想起了什么，偏过头不去看他，径直往御书房里面走，语气冷漠像是赌气一般“宋卿有事跟朕说？朝堂上的事宋卿只管自己做主就是，不必来问朕。” 这是宋少言早就想要得到的一句话，然而他在这时候听到这句话却没有多欣喜，而是略显无奈地想到女帝还在生气。 他道“北越终究是陛下的北越臣虽然辅佐陛下，做些决策。但陛下还是自己来做的。” 他说得诚恳，仿佛他这些日子里的霸权都是为了辅佐任意一样。 任意没说话，推门走进了御书房。御书房中与之前一样，安静清雅，只是桌边开的那朵花已经枯萎了。 若琴看到那朵枯萎的话立刻用冷冷的眼神看向值班的宫人，一时间值班的宫人跪了一地，全都惶恐至极地磕着头。 任意也看了那朵花，眼底掠过恍惚的神色。若琴道“奴婢让人把花换下去。”之后再教训这群阳奉阴违的。 任意却抬了抬手，说道“不必了。”她看着那朵花，像是失了神，低声道“这样挺好的，应景。” 宋少言听得一清二楚，修眉拧起，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女帝这是拿花自喻。明明还是个少女，却已经觉得自己枯萎如这枝花瓣枯黄的花了。 宋少言往前走了两步，碰了碰失去了水分的花瓣，缓声道“陛下正值青春年华，北越如今也是盛世，这花怎么能是应景，还是让人换了吧。” 任意的身体有点僵硬，她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换了吧。” 宫人得了命令，连忙把花瓶里面的花取了出来，换上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宋少言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有哪里似乎不对，想了又想却没有想出什么来。他现在更在意的是任意心中所思所想，反而没有注意到微妙的变化。 任意打断了他的思绪，问道“宋卿来，是为了婚约的事？” 宋少言温声道“没错。” 他顿了顿，虽然也觉得尴尬，却依旧说道“臣觉得婚约……总归是圣德太后定下的。” 既然知道自己断不了对女帝的感情，不如就彻底认下婚约，把女帝抓在手里。 秦修远说唯恐珍宝被他人得之，可珍宝明明一直都是他的，轮得到秦修远惦记吗？ 宋少言用目光描绘着任意的容貌，心中稍稍定了定，无奈地笑了一下，眼底充满了怜惜，他对任意道“陛下这些天没有来早朝，臣想了许多。” “臣不想让陛下难过，也不想饶让自己后悔。” “所以婚约……” 任意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语气淡漠“朕知道。” 她扯了扯唇角，说道“一切如宋卿所愿。” 她的语气让宋少言心中酸涩，女帝本来是个天真少女的，现在却像一只用刺把自己裹起来的刺猬，害怕别人靠近。他正想要在说些什么，却有一个小太监忽然跑了进来，喊道“陛下，林侍君摔伤了，请陛下过去看看……” 他还没说话，忽然看到了也站在一旁的宋少言，猛然停住了言语，乖巧地站好“侍君今日想出去走走，谁料御花园下面的小路青苔太多，侍君脚滑摔了下去。” 任意看了宋少言一眼，平静道“朕知道了。” 说罢，她竟然没有再等宋少言把话说完，便往外面走去，像是要去看一看林侍君。 她转过身的一刹那，宋少言冷静的面容骤然撕毁，如玉的面容甚至狰狞了一瞬，若琴看得真切，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任意走了两句，在心底默默数了几个数字，数到十的时候，她成功听到身后的人开了口“陛下这般，是在跟臣赌气吗？” 任意道“不曾。”这么说着，她却站住了。背影纤细，厚重的龙袍更显得要她压垮了一般。 第三十四章 以色侍人（三十四） 宋少言轻叹了一声，心底却骤然一松，任意越是这样，他才越相信她还是对他上心的。他慢慢走过去，有心想要抱住任意单薄的身体，又觉得时机不太适宜，有些犹豫。 纵使他习惯谋算人心，真正把自己的心交出去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无论怎么做都觉得不够。 他温声说道“前些天是臣不对，也是昨日过去，臣才知道臣对陛下的心意。” 他走到任意面前，如玉的面容上温柔缱绻，他长得极为好看，尤其是用溢满情意的眼神看着对方的时候，能让人如同醉酒一般，满心满眼都是他。 任意怔怔地望着他，分神想到，聪明人就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利用自己的长处。他长得这么好，她还真不忍心拒绝他。 她这么想着，唇边却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她道“宋相。” 宋少言眼底的情意碎裂，他还从未听过她这么称呼她。在当初偏僻的宫殿里时，她穿着公主应有规制的宫装，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叫过他。 她那个时候总是盯着他，让他觉得这个不起眼的公主很有意思，却没有怎么厌烦。后来他一点点地教她如何在上朝的时候能平静镇定地对着朝臣，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她那个时候唤他少言。 这个称呼不算错，他却意外地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仿佛会打破某一种界限，所以一直让她叫他宋相或者宋卿。而女帝从来只唤他宋卿。 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怕的，不是女帝对他的情意越过君臣，而是怕他对女帝产生过多的感情。 因为女帝的感情太干净了，越是见过人心阴暗的人，越抵挡不了这样的干净。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很难拒绝光芒。 察觉到宋少言的情绪变化，任意勾了勾唇，接着道“你现在对朕说的这些话，在朝堂上会认下我们的婚约，是真的察觉了自己的心意……还是因为秦修远呢？” 她唇边的笑意苦涩，曾经的稚嫩彻底在她身上消失，取之而代的是悲伤和漠然“你是怕如果朕和秦修远定下婚约，最后会转而支持他，让他有更多的助力。毕竟朝堂上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你也会觉得害怕吧？” 原来她是这样的想的。宋少言眼神变换了一下，压下不被信任的愤怒情绪。他没有什么可以生气的资格，毕竟任意现在觉得他另有所图，是他一手造成的。 只是……宋少言眼神冷厉，女帝极少过问政事，即便这些天心思重了些，也不该联想这么多。怕秦修远有更多的助力这种想法，绝对不是女帝自己想出来的，一定是有人告诉她的。 算来算去，会告诉她这些话的人，唯有最终的得利人秦修远。 宋少言冷静下来，毫不避让地与任意对视，问道“这些话，是谁告诉陛下的？” 听他这样问，任意唇边的涩意更重了，她轻声道“你是这样想的吗？” 宋少言却接着道“是秦修远，对吗？” 任意苦笑了一声，默认道“是秦将军又如何呢？” 这一句反问，让宋少言怔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让女帝承认那些话是不是秦修远说的，而是否认掉那些话。 平日里行事习惯所致，他居然本末倒置了。 任意就是有一点对不住秦修远了，这个锅还是让他来背吧。 233嗯……它能说它其实已经习惯了吗？宿主在这方面对秦将军总是特别宠爱。 任意不过我们的宋相明显没谈过恋爱，处理不好感情问题。我刚刚给了他一次he结局选项，但是他错过了。看来还是be结局比较适合他 233心如止水我觉得他怎么选都会是be结局。宿主根本就不打算给他好结局！ 任意选对了会甜蜜两天的，阶段性he也算he。 233…… 宋少言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之后，立刻改口道“臣只是不想让陛下中了他的离间之计。” 任意疲惫一笑，说道“他对我用离间之计有什么用呢？我这个皇帝本来就是有名无实的，我以为你会喜欢我做，所以我才做的。现在才明白，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工具呢？” 宋少言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否认道“陛下误会了。”他的确一直在利用她，但是他现在所做的事根本不是把她当做随时可以舍弃的傀儡。秦修远应该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用计策让她误会。 只是秦修远能如此成功，还是因为他最开始的冷漠与无情。 任意却绕开了他往外面走，走了两步之后却忽然回头，神色平静地宋少言道“我没有后悔过，但是我想放弃了。” 她低垂下眼睛，缓声道“总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无论谁对我说什么都是假的。以前我觉得无所谓，不在乎，只要能看见你就好了。” “结果你也是假的。” 宋少言想要拉住她的手猛然停了下来，悬在了半空中将落未落。他当然不会是一个假的人，她口中的假指的是他有意无意的引诱与温柔。 在意识到自己对女帝的感情之后，他想的一直都是怎么样让自己放弃这段感情能。再后来他发现自己放不了手，想的就是如何让她相信他。 但他从来没在意过她是怎么想的，在他送人进宫否认婚约的时候，她有多绝望难过。 宋少言回忆起他先帝刚刚驾崩的时候，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盯着皇位，也没有人想起还有个五皇女。其实先帝未死的时候，也没有人记得她。他母亲倒是记得他们之间的婚约，但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不想让儿子娶一个既无权势又可能耽误儿子仕途的公主，故而便装聋作哑。 皇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还是真的忘了皇宫中还有这么一个公主，居然也没有提过。封乐清就这样被遗忘在了宫中，甚至过了成婚的年龄。 第三十五章 以色侍人（三十五） 对于不尴不尬地待在宫中，甚至偶尔被宫人刁难的封乐清来说，把她从偏僻宫殿里带出来的人，是给予她希望的人。 那个人是他。而打破她希望的人也是他，唯一给她温暖和帮助也只是为了利用她，足够让她身上天真的稚嫩消失，再也不复。 宋少言的手缓缓放下来，再多说什么也无益。 他的确是对不起她的。 任意看着他沉默不语地放下手，冷淡地转过身“看不清楚，是我的错。你想要一个乖巧的傀儡，而我却想得太多。” 宋少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能看到的只有女帝背影上的金色龙纹。 他擅长把话说得圆滑漂亮，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更多的是心痛和烦躁，烦躁于自己的失败和手足无措。 宋少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恢复平日里的清明。即便茫然无措，他也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痛苦和懊悔中。 反正还有很长的时间，他可以陪在女帝身侧，陪她共看太平盛世。 时间久了，她早晚会知道他的心意。至于他之前犯下的错，总会有办法不救的，他不介意花费时间与精力。 任意把宋少言扔在原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绕过几棵繁茂的树，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立在其中一棵树下。 秦修远难得还穿着朝服，长发用玉冠挽起来了，似乎在下朝之后就直接来了皇宫。 任意脚步一顿，寻思过味儿来，秦修远站在这里等她绝不会是巧合。说不定，林侍君跌了一跤这种事都是他捏造出来的。 她问233秦修远站在这里多久了？ 233如实道有一会儿了，宋少言刚过来他就过来了。 果然，任意对秦修远挑了挑眉“林侍君？” 秦修远道“臣是怕陛下脱不开身。” 他看了一眼宋少言所在的方向，意有所指地说道“宋相这时候一定有很多话对陛下说。” 女帝喜欢了宋少言那么久，不见得能轻易放下。他有些担心，她听了宋少言的几句话，原本对付他的心思就淡了。 任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轻摇了摇头“他说了什么也无所谓，你不用担心，否则刚刚我就原谅他了。” 任意抬起头，眼神平静至极；“一切都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来。” 秦修远嗯了一声，却没有告退的意思，反而低着头，略显尴尬地理了一下衣衫。 他专程在这里等她，为的却不仅仅是怕她犹豫不决，他往前走了两步，以手作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问道“臣只想要问问陛下，今天在早朝上提到的事，陛下有没有认真考虑的意思？” 任意眼底出现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你是说婚事？” 秦修远理所当然地说道“陛下后宫空置，该考虑皇夫的事了。”在朝堂上提亲，给予宋少言压力逼迫他承认婚约的确是他和女帝商量好的。 但他也是有私心的，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对女帝感情。 第三十六章 以色侍人（三十六） 任意闻言用略显复杂的眼神看了一样，然后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她把背挺直了些，金色的龙纹随着她的动作动了动，栩栩如生。她说道“宋少言把婚约认下来了，他早晚要入宫。” 刻骨的恨意从她眼底掠过，她轻声道“他不想入宫，朕偏要让他入宫，而且一辈子留在宫中。”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便与这位曾经惊采绝艳的人物再无关系了。 秦修远被她眼中的恨意骇了一下，他从任意身上看到的更多的是淡然认真，偶尔会捉弄一下人，让人恍然她其实还年少。但这样深入骨髓的恨意却是第一次见到，她是真的想要宋少言不好过。 秦修远没有觉得有多高兴，反而心底凉了一片。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意出现的，她会这么恨，无非是因为她当初真的爱过宋少言，爱到现在仍旧放不下。她所做的这一切，最重要的目的可能都不会夺回自己的权力，而是让宋少言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她只是想要宋少言不好过而已。 仔细想想，单纯的女帝为什么能在宋少言面前演得那么好，甚至能骗过他。只是因为她是真的深爱过宋少言，也许现在还爱他，不过更恨他罢了。 秦修远把前后的事情联想了一下，又想到刚刚任意明显躲闪的目光，她看出了他的意思，只是不想回应罢了。秦修远顿时心情低落，没什么心思把未尽的话语讲出来了。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这当然是由陛下作主了。” 他不再提皇夫的事，转而说道“柳逸最近和宋少言联系颇多，宋少言不见得会用他。像柳逸这样的人物，突然要给他卖力，他恐怕不会信。不过陛下上次说的那位程容似乎更得宋少言的信任。” 任意点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柳逸当然很好，学识品貌无一不让人惊叹。但是就因为他太好了，又与宋少言齐名，宋少言很难信任他。与他齐名的人，怎么会敢于在他手下做事呢？就算柳逸表面上与秦修远联系再少，宋少言依旧会怀疑他。 任意一开始让柳逸去宋少言身边的时候，就没指望他能得到宋少言的信任。所以她在拜托柳逸对宋少言表露归顺之意的同时，没有放弃寻找朝堂上学识渊博又远离权力漩涡的人。宋少言必然会怀疑柳逸，这时候再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出现，他对这个人的怀疑就会大大降低。程容就是任意挑出来的人选，是真正的卧底，柳逸只是烟雾弹罢了。 当然这些话任意没和柳逸说过，不过柳逸与她应该是心照不宣的，这么多天也不曾过来问过她接下来要如何做。任意猜测，就算她不安排程容，柳逸也会自己安排人去取得宋少言的信任。 任意略微思索了一下，对秦修远道“程容得了宋少言的信任也是好事，他师从方大儒，人也聪慧机敏，由他来做帝师也不错。” 秦修远皱了皱眉，为她有些不甘“陛下的师父理应是真正的大儒……”而不是像程容这样的年轻人。 任意不在意地笑了笑，她说“我要真正的大儒做什么？他固然可以给我名望和人脉，也可以教我治国的道理。但是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宋少言。他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经营了，我在文人中的声望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他的。” “而且我现在最需要的也不是治国的道理，我现在需要的是上不得台面的谋算与诡计，需要的是锐气毕露的年轻人。” 她秀气的眉梢上挑，看起来比柳逸还多几分不羁与反骨，她一字一语地说道“有锐气的年轻文人才不会真的对宋少言服气，他们或许比我还要想踩在宋少言头上。” 任意我只想看他跪下来哀求我，一定很刺激） 233……宿主能不能正常一点！ “更何况，只有宋少言才需要在文人中的声望。”她的语气冷淡而傲然，“我是帝王，我只需要把最有声望的那个人拿过来用，好好安抚就是了。这个人可以是宋少言，也可以是其他人。” 秦修远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默然。片刻后，他才复杂道“陛下和臣所想的，果然不一样。”抛开其他的原因，他应该也会选择眼前的少女，站在她这一边。 在她清丽无害的外表下，其实已经真正地站在上位者思考了。看似只是顺势而为的动作，她其实已经想好了后面的路要怎样走。怪不得上一次他与柳逸见面的时候，柳逸对他说要相信陛下。柳逸应该是早就看出来，女帝有自己的考量。 秦修远道“是臣目光太浅。”他对朝堂上这些谋算本就不怎么擅长，好在他手下有人擅长，不用他多费心思。 任意看向他，与他四目相对，忽然一笑，耀眼而自信，她道“将军怎么眼光浅了？将军选择站在我这一边，难道不是目光深远吗？” 秦修远“……” 他勾起唇，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的确是……目光深远。” 任意斜睨了他一眼，不理他语气里的揶揄，说道“有什么事快点说，朕还要去看看林侍君的腿呢。” 秦修远微笑道“陛下不必看了，他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侍寝了。” 任意眯眸看了他一会儿，秦修远坦然而受“宋少言送过来的人，恐怕不怎么让人放心。” 任意当然知道，所以她早让若琴看着那个少年了。不过秦修远不让她过去，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任意忽然起了一点恶劣的心思，一挥手说道“还是要去看看的，朕岂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秦修远脸黑了一瞬“陛下这情义也来得太容易了。” 任意有心再逗他一句，说些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话，又怕把秦修远逗得忍不了了，只好作罢。 她敛了笑意，解释道“没有林侍君也有其他人，朕现在可是与宋相赌气呢。” 秦修远当然知道她的用意，只是拿不准她究竟是怎样想的。毕竟这种被悉心教养出来的少年，都很会让人欢心。 秦修远蹉跎了几息的时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他的心思最好等一等再挑明。 秦修远俯身行了一礼，说道“臣告退了。” 任意颔首道“过几日就可以在早朝的时候提议该立帝师了，别让宋少言察觉出异样来。” 秦修远道“知道。”宋少言不是多好糊弄的人，他回去要挑一个合适的时机。 秦修远离开了皇宫，任意往林侍君住的宫殿去了。因为宫里也没有其他人，林侍君住的宫殿离她的寝宫很近，像极了备受盛宠。 任意刚刚踏入宫殿，林侍君就迎了上来，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上面绣了墨竹，肖似宋少言。 任意心想，这是真进宫争宠的，可惜了。她瞄了一眼林侍君的脚，发现他行动自然流畅，不像受了伤的样子。说他摔伤了，应该是秦修远随意找的借口，又不容易让宋少言怀疑。骄傲如他，不会把男宠放在眼里，也不是自降身价去跟男宠争宠。自然也就不是细细询问所谓的林侍君是不是真的受伤了，而且伤到一定要任意去看的地步。 刚刚被封了侍君的少年跪下行了一礼，却发现任意没有叫他起来，也没有说话，顿时有些害怕，轻声唤了一句“陛下。” 任意回过神来，过去把他扶起来，像是不经意一样问道“怎么换了这样一身？” 林侍君惶恐道“陛下不喜欢？”他是打听到女帝喜欢宋相，才学宋相穿衣打扮的。 任意其实挺喜欢宋少言那一身的，尤其是宋少言面容清俊如玉，很衬这样的服饰。眼前这个少年穿着也不差，只是…… 任意挺怕宋少言看到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学他穿衣服，不声不响地把他弄死的，她可护不住。封乐清的记忆里，宋少言收拾一个人从来都是悄声无息的，谈笑着就把人弄死了。 任意把拍了拍林侍君的手，用温和又坚定的语气道“换了吧，你穿玄色也挺好看的。”总之不要穿浅色的衣服，引宋少言怀疑。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玄色衣袍，又抬头对他一笑，悠悠道“跟朕穿一个颜色，不是挺好的吗？” 两侧的宫女太监都深深把头埋了下去，原来陛下是真宠这个少年。宋相送过来的人，居然颇和陛下的心意。 说起来宋相和陛下还是有婚约的，也不知宋相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侍君也十分羞涩地低头，只是心底更加惶恐了，他看不懂陛下把他关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好在这宫里只有他一个侍君，他不必担心所谓的盛宠惹来祸端。 任意拉着他走进去，在榻上坐下来，说道“朕听你琴弹的确实不错，今日再弹一首吧。” 第三十七章 以色侍人（三十七） 少年乖顺地坐下，把瑶琴放在膝上，又弹了那天晚上的曲子，缠绵悱恻的调子，像是在述说心意一般。 任意在榻上坐下，听着悠扬的琴音，双眼微合，像是睡了。 她当然没有睡，只是在闭目养神。待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把233叫了出来上次那个连载贴更新了吗？ 233从论坛里被拉出来，没想要是问它连载贴，一脸懵逼地回答道很久没更新了，听说楼主和＊＊闹翻了，已经不上论坛也不工作了。 它想说组织的名字，却因为系统条例限制，说出来就被消音了。 哦？任意立刻起了兴致，好奇地问道，还能闹翻？ 233含糊道它和宿主经历了很多个世界，不一样。 任意了然，看来是不能说的，索性她也不急，笑着道那有其他的有意思的事也可以说说。 233想了想，老实道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宿主这里更有意思一点。 任意也没追问，听着悠扬的曲调不知在想什么。 233忍不住道宿主，你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明天攻略对象们都要误会了。 任意张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之色，她说道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晚上都不用到，他们就全都知道了。 她笑了笑道最近事情这么多，宋少言恐怕没有什么心思去想别的。 …………………………………………………… 宋府今日的气氛十分沉闷，丫鬟小厮都不敢打闹，全都小声地来着，因为这些天宋相都不高兴。虽然宋相脾气好，但是也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触霉头。 书房中，宋少言疲惫地合上眼，桌面摆了几张奏折和白色的宣纸。 女帝已经在那个被她封了侍君的人的宫殿中待了好几天了，据说时常能听到其中传来琴声。 宋少言从来没把那些靠着颜色讨好人的少年当成是对手，然而女帝已经去了好几日了，似乎十分宠爱。纵使能猜到女帝是在赌气，宋少言心中也一阵火气。 那些人怎么配站在她身边，最让宋少言生气的是那些人还是他送过去的。 朝堂上的人也渐渐分成两个派系，他想要再想之前一般在朝堂上培养自己的势力变得十分艰难。 今天在朝堂上，秦修远又提出给女帝找一位帝师。宋少言早就考虑过给任意请一位帝师，只是这话从秦修远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道，不是他的心意。尤其是，他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担任帝师。 “秦修远……”宋少言低声念了念这个名字，语气捉摸不定。 这时候有小厮过来禀告道“宋相，柳先生送来了一副字画。” 宋少言闭眼道“请他进来。”柳逸会选择现在过来找他，或许是有事情要说。他虽然不信任柳逸，却隐隐梦猜到柳逸是过来做什么的。 小厮迟疑了一下，说道“柳先生送了字画就走了。” 宋少言张开眼睛，反问道“走了？” 第三十八章 以色侍人（今天的收藏数充满了单 小厮不明所以，如实道“柳先生说今日宁家小姐请他去游船对诗，他去喝酒了，就不和您闲聊了。” 宋少言按了按眉心，最近事情太多，他也没有精力去思考柳逸的真实目的。他可以和柳逸相交，却不可能与他在官场上联手。柳逸这个人并不迂腐，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正”，不会认同他这种野心。 但是今天早朝时秦修远提到的帝师的确应该有个人选了，宋少言凝神沉思了一会儿，对候着的管家说道“拿我的拜帖，去请程大人。” 他本来想由自己来教导女帝，不过因为两人之间的婚约，恐怕是不行的。如此一来，程容就是很合适的人选了。 ……………………………… 任意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每天上朝看下面的朝臣们勾心斗角，秦修远和宋少言明里暗里互讽两句。然后回到御书房装样子批奏折，最后去不肯林侍君的宫殿里听他弹琴。 林侍君每天惶恐地把人迎进来，冥思苦想地换曲子，生怕被听厌了，却不知道任意完全是把他弹的曲子当成看书的bg。 在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任意终于在早朝的时候听到了程容的名字。 在宋少言和秦修远例行争论之后，宋少言提出来“陛下继位已久，但尚且年少，的确需要一位帝师。陛下觉得，程容程大人如何？” 他看着任意，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心中所思。但宋少言也知道，她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事。程容也好、柳逸也好，甚至由他来做这个帝师，她可能都不会否决。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她因为还在生他的气，所以否了他的提议。 任意正和233说话，闻言回过神来，清丽的面容上一点笑意皆无，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宋少言，良久后说道“好，程容。” 她像是不知道程容是谁一般，叫了一声程容的名字。 宋少言听到她轻易就同意了他的提议，没有多高兴，唇角反而绷紧了一些。她这是还在生他的气，然而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消气。在不安与焦虑的同时，宋少言还有些庆幸。这样的赌气还好，他怕的是女帝会恨他。他想起那一天女帝看他的眼神就隐隐不安，那一抹恨意不像是因爱生出的恨意，而是真正刻骨的恨意。 然而只是一瞬，他再去看时，女帝的眼中甚至还有着残余的深情。 程容从一群官员中站出来，行礼道“陛下……”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话推辞一下，却被任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她冷淡道“既然宋相说程卿合适，那么你就一定合适。朕有些愚笨，不知道程卿嫌不嫌弃？” 程容没说出来的话赶紧咽了下去，他当然不能说嫌弃陛下愚笨，便顺势开口道“陛下聪慧过人，只是不能教导罢了。臣能教导陛下是臣的荣幸。”他心中思虑，女帝从前一直称呼宋少言为宋卿，近几日却一直称呼为宋相，想来是彻底撕破脸了。 程容提着的心放下来一些，他对女帝倒什么偏见。只是女帝一直表现得对宋少言情根深种，他害怕女帝又突然回心转意，那么他们这些跟宋少言作对的人又如何自处？好在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见两人关系缓和。 任意道“那好，明日就在崇德殿拜师好了。” 秦修远皱起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任意太快的决定没来得及说出口。 定了帝师的人选，什么日子、什么地点举行拜师的仪式也不怎么重要。朝臣或是对视交流了一眼，或是低声讨论了两句，并没有站出来说什么。有心的人或许已经察觉出一二，女帝虽然没有做过什么真正的决策，但现在的朝堂上已经形成了微妙的制衡，女帝的旨意也就越来越重要。 在秦修远与宋少言两个派系出现争执的时候，能做最终决定的只有女帝。 只是很少有人回去想，现在这样的平衡会是由女帝推动形成的，大多数人猜测的都是这是由于秦修远和宋少言夺权所致。 早朝结束的时候，任意从龙椅上下来，在一众朝臣的跪拜中离开。宋少言跪在地上，看着暗青色的靴子从他身前走过去，忽然起了一种想要追上去恳求她原谅的冲动。 在任意彻底离开之后，宋少言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眼神极为深邃，脸上像覆盖了一张完美又僵硬的面具。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对女帝这么执着，甚至偶尔在心底会升起放弃自己野心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女帝之前炙热干净的情感让他无法忘怀，忍受不了她不再用痴迷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需要别人注视着的人。 宋少言慢慢整理了一下衣袍，往外面走去。出了殿门，就看到程容被几个朝臣包围在一起恭维着。秦修远在不远处站着，表情似笑非笑。 宋少言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个想法，他心底沉了一沉，却没有太过意外。这时候程容从人群中望过来，对他苦笑着点了点头，对眼下这种情景颇有些应付不来。 宋少言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点头回礼，转过身往外面去了。只是看他走的方向，不是往宫外去，而是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程容眼底浮现出疑惑之色，也有些担忧宋少言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心想找机会要告诉陛下。 …………………………………… 任意刚刚回到御书房，还没来得及看两眼奏折，外面的小太监就跑进来说道“陛下，宋相求见。” 任意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宋少言已经挺长时间没找过她了，也不是特意疏远，从他望过来的眼神来看，他更多的是在衡量思考要如何做。即便他心中对自己做过的事有所愧疚，也不会因为愧疚而老老实实当个臣子，甚至于对自己喜欢的人放手的。 他尚且还只是宋家嫡子的时候，就敢挑拨皇子互下杀手，为自己以后造势。这样野心勃勃的人不可能轻易放手，只是他之前行事毫无顾忌，现在多少要顾忌她的心情。，想着如何才能让她把之前的事忘了，两人如同普通的未婚夫妻一样相处。 任意圈起手指，在沉香木的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抬头笑了笑“请宋相进来吧。” 宋少言这时候过来找她，很可能是已经发现了程容的不对，毕竟程容成为帝师这件事太过顺利了。以宋少言的敏感和多疑，他不可能会不怀疑程容。 任意也想过让秦修远与宋少言争执一番，再把程容立为帝师。但是思来想去，任意把这个方案给否决了。让秦修远反对程容作为帝师的确合乎情理，但是太过刻意了点。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在她和宋少言“生气”的时候，她还会同意宋少言的提议，她这些天都是和宋少言对着来的，突然同意了宋少言的提议，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朝堂上的事真真假假，这样或许还能迷惑一下宋少言。最重要的事，许多武将都输站在秦修远那一边的，可以算作是她的人，而现在的侍中和帝师都是她的人，在文官中也有能和宋少言抗衡的人了。就算宋少言有所怀疑，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找借口把帝师给废了，他现在还没有那个权力。 任意把桌子上的奏折推在一遍，在面前摊开了一张略薄的宣纸。上好的凤阳纸，柔软而轻薄，墨迹落在上面也很干净，不会晕染。任意拿了一支毛笔过来，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一点墨点，简单地写了两个字，又涂掉了。 被墨迹覆盖住的字迹隐隐能辨认出来是一首词的上半阙，写得是女子对恋人的爱慕，词境词意都十分地优美。这首词正是前年七夕的时候，宋少言写下来的应景的诗句。同他其他的诗文一样，这一首词得到了许多赞誉，而且在世家贵女里传阅开来，喜欢宋少言的贵女们就更多了。 宋少言从外面走进来，躬身行礼，一身的朝服穿在他身上为他添了几分庄重。 任意低着头对着桌面上的纸张发呆，听见他的脚步声才抬起头，面容上晃过一丝茫然。 宋少言进来的时候正因为自己的猜测心头沉重，看见她脸上的茫然后，却心软了一瞬。他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太容易被女帝轻易影响了。 他轻轻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几分好笑。然而他之前已然试过，没有办法让自己对女帝的情感斩断。 如若女帝与他并无交集还好，他只管让自己默默忘了。他早就习惯隐忍，就算再忍上几十年甚至一辈子，或许也没什么关系。 但他和女帝是有婚约的。最开始也是女帝先喜欢他的，先用那种让她心软的眼神看着她的。 不曾得到过自然不会在意，但是他已经拥有过，女帝是爱着他的，他有如何能甘心？ 第三十八章 以色侍人（三十八） 宋少言说“见过陛下。” 任意从茫然中惊醒过来，略显慌张地把桌面上的纸张盖住，做到一半的时候又意识到自己掩盖的行为太过明显，又懊恼地抿了抿唇，自暴自弃地把纸张推到一边。 她的动作神情太过孩子气，让宋少言弯了弯唇角，他表情柔和一些，说道“今日多谢陛下。” 任意板着脸，说道“谢朕做什么？” 宋少言道“我以为陛下不会让程容作为陛下的老师的。” 任意道“你不是说他好吗？” 宋少言语气不起波澜“主要是他合陛下的心意。” 任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宋少言也静静地看着她，随后他说道“陛下想要程容当老师，当然没什么不可以。只是秦修远未必是真心忠于陛下，陛下莫要忘了，他手上有兵权。” 任意讥讽一笑“难道你就忠于朕吗？你们谁也不会忠于朕，只想要朕听话而已。” 宋少言被她讽刺了一句，眼神一黯“臣至少现在是忠于陛下的。” 任意一点都不相信，她冷笑道“好，你忠于朕。那就把你的人从要职上撤下来……”她盯着宋少言，目光灼灼，一字一语地说道“你入宫，再也不插手前朝政事。” 宋少言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显得十分平静，他道“人不能撤，如果臣把人撤下来，陛下要如何制衡秦修远？这些人是有治国之才的，陛下可以先用一用。等过一段时间，陛下有了看重的人，可以把他们替换下来。” 任意听他解释完，眼底讽刺之意更重了“那入宫呢？” 宋少言将她眼中的讽意看在眼底，垂下眼帘，掩盖住自己真实的情绪，低声说道“入宫可以，但不是现在。”他留在朝中，可以与秦修远制衡。而他也不想女帝不信任他的时候入宫。 任意勾唇“所以你还是不会做任何退让，不会让出手中的权力。” 宋少言被她不信任的目光刺了一下，仿佛心底柔软的角落被刺进一根针，刺痛感绵延不绝。他说“请陛下再等一等。”等他处理好秦修远，淡淡的杀意一瞬而逝。 任意心中一动，手指在光滑的笔杆上摩挲了一会儿。片刻后，她冷声道“好，朕等你。”她闭了闭眼，秀美的面容上睫毛轻轻颤动，她语气很平，说的却很慢“这是最后一次我相信你。” 宋少言当即就怔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帝会再一次选择相信他，他以为要等他真正做出抉择的时候，才能让女帝慢慢放开心防，再一次用信任依赖的目光看着他。 宋少言甚至不怎么敢相信她的话，小心地问了一句“陛下愿意在信臣一次。” 任意睁开眼睛，为自己的不坚定恼怒了一会儿，凶巴巴地说道“就只有一次了，如果有下一次，朕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宋少言好不容易才没有轻笑出声，他这些天沉寂的墨眸终于多了几分光彩，完美的面具也被撤了下去。他含笑道“好，臣不会让陛下久等的。” 宋少言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93。 任意轻轻哼了一声。 宋少言心情极佳，温声说道“陛下既然选程容当帝师，明日拜师的时候注意礼节。程容此人可以用，但最好让他站在陛下这一边，而不是秦修远那一边。” 任意没理他，低头把桌面上的纸撤下来扔到一边，把奏折拿过来看。 宋少言也没觉得生气或者不悦，只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被任意随手放置的纸张，上面墨迹凌乱，只能看到几个词语，看字数应该是词的上半阙。 宋少言把那几个词语在脑海中搜寻一下，想起来他曾经写过一首词，词牌名与用到的词句和纸张上面的词语正相符。她之前在写他的词，还有一首诉说情思的词。 宋少言的心头被轻轻地烫了一下，灼热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宋少言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5。 他没有上前戳穿任意的遮掩，目光在宣纸上一扫而过，笑意中多了认真之色，说道“但在那之前，陛下是不是先把林侍君处理好？”这是他的底线，他可以把自己的野心往后放一放，但是她不能继续把男宠出身的侍君放在他眼前碍眼。 任意动了动唇，想起林侍君还是他挑出来的人，脸色不怎么好看，她道“朕还以为你是挺喜欢他的，想跟他做兄弟呢。” 这种话对于世家出身，从来高人一等的宋少言来说是极致的侮辱了。他脸色有些发白，定定地看着任意“陛下！” 任意在他的视线下畏缩了一下，小声委屈道“明明就是你把人找来的。” 宋少言轻轻吐了一口气，把火气压了下去，他对这样说话的女帝发不了火。而且那些人的确是他选出来送过去的，他当初要是知道放不了手，他连侍君这个词都不会让女帝知道。 弄来弄去，反倒成了自己折辱自己。 他耐着性子说道“的确是臣的错，陛下也生了很长时间的气了，折磨了臣许久，还没有消气吗？” 任意见他没有生气，胆子大了一些“既然是你的错，不应该求朕原谅吗？” 宋少言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请朕原谅臣一时糊涂，请陛下原谅臣。” 他没有犹豫地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朝服与墨色的发丝之间白皙的肌肤袒露出来，发出淡淡的光泽。他气质很好，从任意的角度看过去，给人一种不容折辱的脆弱美感。 任意他跪着果然比站着好看许多。 233没看出来……宿主果然还是需要心理治疗。 233宿主，你要不要休息一个世界，我可以给领导打个报告。 任意不用，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挺减压的。 233拿宋少言减压吗？！ 任意摆手让他起来，面颊微微泛红“朕就听他弹了几次琴而已。你不喜欢，朕把他放出宫去好了。”为了林侍君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把人送出去吧。 第四十章 以色侍人（四十） 任意有些惋惜，听漂亮少年弹琴也是一种享受啊。 宋少言得了回答，起身道“陛下政事繁忙，臣先告退了。” 御书房重新恢复安静，任意抬起头把墨迹凌乱的宣纸扯过来揉成一团，想了想对若琴招了招手“找个不起眼的人去太后那里，说宋相最近和秦将军闹得闹得很不愉快。 若琴听着她的命令，越来越诧异，听陛下的意思，是要让太后注意着宋相。刚刚那些话是欺骗宋相的？ 任意吩咐过后，又想起林侍君来“还有林侍君，就病故算了。” 若琴脸色顿时就变了“病故？” 任意斜了她一眼“想什么呢？你让他拿钱出宫，对外面说病故了。”她眨了眨眼，玩笑道“朕也是要面子的。” 进宫的妃子和侍君是不能出宫的，死也要死在宫里面，要想出宫就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林侍君本来就是被任意随手留下来给宋少言添堵的，她当然不可能把人一直留在宫里，正好宋少言提了这个要求，直接把人放出去好了。 若琴尴尬道“是奴婢想错了。”她看到的皇宫中的阴私太多，再加上女帝这些天变化太大，她以为女帝的意思是要把人杀了。见任意没有那个意思，若琴松了好大一口气，她并不希望女帝变成冷血无情的人。 她觉得每天都笑着，虽然看不出心中所思、却十分宽容的女帝更好一些。 任意看着若琴出去，笑了笑挺好的。 233提醒道宿主，宋少言的好感度还没有满。 任意在脑海里的语气懒洋洋的知道……帮我看着点他的动向就行。他肯定想要快点把朝堂上的局势稳定下来，这种时候很难不露破绽，太后如果特意让人看着，是能抓住把柄的。如果抓不到，我就直接给她送信。 233等等，这跟攻略有什么关系？ 任意道不是还有一个娶他的任务吗？不让他跌落谷底他是不会考虑进宫的。 233攻略对象不是说要宿主等他吗？宿主不是答应了吗？ 任意微笑你看我有说话算话的打算吗？ 233……对不起，是它太天真了。 任意打开一旁的熏香炉，把揉成一团的宣纸扔进去。白色的纸团瞬间变红变黑，成为一团灰烬，被暗金色的香炉盖子遮住。 她道让他什么都得到就没有意思了。错事做了，伤害也伤害过了，最后还能人生圆满……我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233严格来说，不算是发生在宿主身上。封乐清已经把身体交付给宿主，但宿主并不是封乐清，现在的封乐清只是一个由宿主演绎出来的虚拟人物…… 任意……乖，你去看看宋少言干什么呢？ 正在探讨“我是谁”这种哲学问题的233哦了一声，乖乖去看监控了。 ……………………………… 第二天的拜师仪式没起什么波折，任意恭敬地给程容敬了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变成了每天听课议事。程容的确博学，考虑到任意的年纪，没有把经义拆开来讲，而是引经据典地给举例子，把治国的道理融入进去。 如果是真正的封乐清在的话，在他的教导下应该也能成为合格的帝王。 可惜真正的封乐清在的话，她根本没有被教导的机会。在封乐清的人生轨迹中，教导她的老师是宋少言。理所当然，宋少言不会教她帝王权术与治国之道。 与此同时，柳逸也入朝为官，是由一个在朝堂上很低调的文官举荐的，在翰林院任职。 朝堂上的局势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有时一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都要争执不休。随着时间流逝，任意在朝堂上的话也越来越多了起来。秋闱过后，许多直属于皇帝的职位都换了人。 因为有程容做幌子，并没有多少人对任意的变化起疑，只以为是程容教导得好。 宋少言偶尔会进宫，但两人独处的时候，绝口不提前朝政事。 时间流逝，正值金秋九月，这一天正好是沐休。天气难得凉爽起来，层层叠叠的龙袍穿起来总算没那么闷热了。任意扯了扯衣袍的带子，抬头问道“宋相说出去？” 宋少言面容温柔，带着淡淡的笑意“臣记得陛下很喜欢出宫游玩，千风园的桂花开得很好。” 任意看了他一眼“游园？” 宋少言微微笑了笑，眼中情绪深沉“陛下邀臣的牡丹，臣没有能与陛下同赏。今日沐休，陛下愿不愿意同臣共赏？” 任意想了一会儿，说道“出去也好，千风园是谁的园子？”她不记得皇家园林里有这么一个园林，应该是私人的。 宋少言回答道“是一个淮洲商人的。” 任意也追问名字，宋少言显然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好了。她道“朕让若琴去准备。” 宋少言却道“陛下微服出行过吗？” 任意顿了顿道“不曾。” 宋少言道“不如这一次微服出游，侍卫太多也会扫了兴致。” 这话听起来像是蛊惑帝王的佞臣说出来的，任意有些诧异，面容上不免泄露了几分。 宋少言认真道“陛下放心，不会出事的。” 就是说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任意并不担心她会有生命危险。就算不看好感度，宋少言没理由把她置于险境。 任意没有多想便答应道“也好。” 宋少言微笑着，在转身退下去的时候，微微松了口气。他虽然准备了许久，也觉得女帝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他还是担心女帝会拒绝他。 任意答应之后才发现，宋少言是真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包括出游的衣衫，是一条蓝色的衣裙。 任意换好衣服从皇宫中出来，看到宋少言站在马车边，长发束在身后，白衣上绣着墨蓝色的修竹，竹子的颜色与她身上的衣裙是一模一样的颜色。 宋少言转过头凝视了她一会儿，对她伸出了手。 第四十一章 以色侍人（四十一） 他眉眼间写满了温柔“陛下。” 任意把手伸手去，搭在他的手上，被扶上了马车。 千风园坐落在京城的西南角，不必进园门就能闻到浓郁的桂花香气，能把人都醉了。 任意站在门口，一阵风卷过桂花从她身边吹拂而过。宋少言站在她身后看着，克制没有上前。他是个不太喜欢表露自己真实情感的人，即使感情已经足够深刻。 任意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进去吗？” 宋少言回过神来，上前道“走吧。”他落后于任意一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到园子门口，任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远远缀在后面的若琴招了招手“若琴，过来。” 若琴低着头走上去，恭声问“陛下？” 任意看着满园的桂花，平静道“正好今天出宫，你去金雀轩把上次订的脂粉拿过来。”她对若琴笑了一下，说道“你也可以挑两样，赏你的。” 若琴一直埋着头“多谢陛下。” 宋少言对于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并不懂，只听过金雀轩的名字，他道“陛下喜欢金雀轩的东西，让他们进宫便是。” 任意摇头道“因朕一人喜欢，就把它变成皇家独有的东西，实在自私。”她玩笑道“要京城里的姑娘们都用得上，争妍斗艳才好看。”然而金雀轩脂粉的价钱也不是平民百姓家用得上的。 这是很有女帝风格的回答，或许是少时环境养成的性格，她多数时候都会为别人着想，能退让就退让。一点也不像金尊玉贵的公主，正是如此，她才格外地让他留心。宋少言失笑“陛下若是男子，这种话被人听去，怕是要坏事。” 宋少言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5。 任意不在意地说道“朕不是女子吗？” 宋少言无奈地摇头，眼中却是一片柔和之色。只是他心底有些疑惑，宫中的人到宫外采办也是有规矩的，为什么任意买胭脂水粉会直接吩咐若琴去取？仅仅是因为今天正巧出宫吗？ 宋少言微微蹙了一下眉，敏锐地觉得有不对的地方。这是任意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了，奇怪地唤他“宋相？” 宋少言抬起头，穿着墨蓝色薄纱裙的少女站在前方的桂花树下，肌肤白皙如雪，笑颜如花。她好像的确很开心，宋少言也不想再深究其他，往任意的方向走去，回去的时候让人查一查金雀轩好了。 千风园极为安静，景观错落有致，静谧幽雅，让人顿觉心旷神怡。任意与宋少言并肩，缓缓往前走着。金黄色的桂花落了一地，绣鞋踩在上面走过，小巧的花瓣印在泥土之中。 走到深处，有溪水忽现，潺潺流水声中偶尔出现几声鸟鸣，颇有诗情画意之感。任意忽然停了下来，望着前面的流水，语气感慨“我刚刚及笄的时候，是很想出来玩的。但是出宫要皇后娘娘准许，我那个时候鲜少能见到她，即使见到她也是不敢说的。” 宋少言也停了下来，他并不清楚封乐清原本的生活是如何的。但皇宫从来都是迎高踩低、最为残酷的地方之一，只想象都能猜到她原本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不受宠的公主被欺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任意回忆着那些记忆，声音轻如幻梦“不过即使在无人问津的时候，我也是有美好的回忆的。”只是他不记得了。 任意望向宋少言，接着说道“我十四岁的时候，父皇有一次办了一场宫宴，为皇祖母贺寿，当时所有皇子公主、还有朝臣都到了，为皇祖母贺寿。” 宋少言记得那一次宴会，但在他印象里与其他的宫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要为当时的太后准备一份寿礼。他不由问道“陛下在宴会上……看到过臣？” 任意笑起来，用果然如此的语气道“你不记得了。” 宋少言莫名地觉得不安和惶恐，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那天宴会中发生的事，但因为记忆太过久远，他根本不记得了。 任意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当时为皇祖母准备的贺礼，被呈上去的宫女弄丢了，换上了一支做工粗糙的发簪。皇祖母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父皇也很不悦。当时皇后劝了一句公主年幼，结果你那个时候说即便是手艺不好的匠人也做不出这样的发簪，这发簪应该是由我亲手所做，孝心可嘉，不同于只显贵重并无心意的寿礼。” 宋少言总算想起来了，他的确在宫宴上说过这样的话，但与给封乐清解围毫无关系。只是当时场面尴尬，确实需要一个人圆过去。那时候他又想对大皇子投诚，乐于给皇后和二皇子难堪，便在话中暗指二皇子重金寻来的寿礼没有心意。从头到尾，他都没注意呈上寿礼的公主是哪一位。 宋少言动了动唇“……臣当时并未想到是陛下。”如果女帝因为此事对他动心的话，这份感情就更像是他偷来的。 任意早料到他会这样说，笑道“你是为了什么都没关系，只是当时皇祖母与父皇都赏了我，那一年冬天我过得很好。” 宋少言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记得这一件小事了，对于他来说只是随口一言，却让宫里面惯会看眼色的宫人以为五公主被记起来了，送到她宫殿里的用例也就不敢再以次充好，她之后的生活自然就过得很好。“ 宋少言却感到心疼，要怎样毫无光彩、小心翼翼的的生活，才会因为这一年冬天的用例没有被克扣而记了那么久，才会因为这件事把所有的爱意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想来献上去的寿礼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丢失，宫女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调换，必然是有人指使的。 在这种宴会上都敢做手脚，平日里封乐清的生活想必更不好过。 他很喜欢现在的封乐清，但他忽然喜欢封乐清能作为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长大，不为任何人退让，想要什么就去拿，不为任何事伤心流泪，拥有最好的一切。 宋少言的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0。 第四十二章 以色侍人（四十二） “那些事陛下已经不必在意了。”宋少言温和道，然而他眼底笑意褪尽，十分地冷，“哪一宫的宫女会弄丢了陛下的寿礼，还敢私自调换了？” 任意回避道“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事实上，封乐清也没有查处是哪一宫的宫女，人微言轻的时候，想给自己讨回公道当然是难上加难。 宋少言体贴地没有追问，而是淡淡道“陛下宽容。” 任意对他笑了笑，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艳丽，她道“我可一点都不宽容。” 她真的变了，好像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长大成熟，把身上的青涩消失得一干二净。宋少言被那一抹艳丽吸引，忍不住握住了任意的手。 任意一脸诧异“宋相？”两个人还没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宋少言也没有做过这种亲近的动作。 他遵循君子之风，十分守礼，或者说他并不想亲近封乐清。任意觉得后一种原因可能比较大。 宋少言修眉微敛，说道“陛下还是叫臣少言吧。” 任意神色有些淡，挑眉道“你不是不喜欢朕叫你少言吗？” 宋少言直白道“陛下也知道，臣现在心仪于您。”他抬起眼，温润的眼眸注视着任意“陛下想怎么称呼臣都可以。” 任意没有说话，低着头像是在沉思。 宋少言感觉她的态度有些松动，眼都不眨地盯着她，接着道“臣记得陛下说过会给臣时间的，在那之前，陛下就打算这样和臣相处吗？” “我们有婚约，臣也会入宫……”宋少言的神色逐渐柔和，“臣是会与你相携一生的人，陛下。” 任意抬起头跟他四目相对，表情有些奇怪“相携一生？” “对，相携一生。”宋少言不由挺直了脊背，略有些紧张地肯定道，“陛下想要得到的，都会得到。所有的一切，臣都会捧到陛下面前。” 他说得情真意切，让人很难不动心。 但是可惜了，任意在心中道，她想要的东西，比较喜欢自己去拿。而他想给封乐清的东西，封乐清再也得不到了。 宋少言紧张地看着她，想等一个回答。他鲜少会紧张，更不会把自己的情绪泄露出去。然而他现在感觉自己身体都有些僵硬，明明他和女帝还有很长的时间，他却不希望女帝对他的冷淡再多持续一天。 良久之后，任意对他笑道“我想要的东西，当然都会得到。” 她慢慢挣脱开宋少言的手，踩着满地的桂花，往后退了两步，她说道“就算你不给我，我也会自己去拿的。” 宋少言眼底疑惑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脸色一变，他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他早就在千风园外安排好了护卫，这些声音绝不该出现在这里。 任意对他歪了歪头“我说过，我一点也不宽容。” 看见任意脸上的笑容与后退的动作，宋少言怎么可能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脸色苍白，心底一片冰凉，死死盯着任意，问道“是秦修远吗？” 任意没有回答他，而是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少言看着她的动作，自嘲一笑“陛下觉得臣会挟持你不成？” 这时候脚步声已经近了，有一队人出现在桂花林中，他们穿的是禁卫军的服饰。 宋少言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在他们围上来之前，对着已经退到几步之外的任意说道“我不会伤害陛下，也不会自毁承诺，只是陛下不相信而已。” 说罢，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再和任意说话的打算，自己往禁卫军那边去了，仿佛自己不是被围的人，而是这一队禁卫军的领袖。 任意隐隐听到他对带队的首领道“劳驾统领，陛下想把我关在哪里，把我带过去就是。” 禁卫军的统领是任意提拔上来的，没见过宋少言这样痛快的，有些无措地看向任意。 任意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样显得我很没有气场。 233表示理解看起来他像是主角，宿主是糊涂帝王。 任意道看人设我充其量算个炮灰。 她掸了掸身上的桂花，心情并没有受多大影响。在自己非要在前男友的真爱面前装一把13致死之后，她就老实了许多，有没有气场和13格都是小事，最后赢了才是正事。 对了，真爱叫什么来着，姓纪还是姓林？经历的世界一多，对于原本世界的记忆就会越来越淡薄。任意面无表情地想了想，随后放弃了思索，无所谓了。就算她还能回去，真爱肯定已经死透了。 若琴跟在禁卫军后面过来，低声对任意道“陛下，秦将军差不多也该知道了。” 任意嗯了一声，吩咐道“直接回宫，让陈义把宋少言也带进宫。” 千风园在京城东南的偏僻处，距离皇宫有些远，但快马加鞭地回去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 天黑之前，任意就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寝宫里。她摆手让若琴把其他宫人都遣散，有些话并不适宜让他们听到。 等所有人都下去了，她道“把宋少言带过来。” 不多时，两个禁卫军的将士把宋少言带了进来。 禁卫军对于宋少言还是有些尊重的，没有把他弄的太狼狈，只是双手似乎被绑过，手腕处有些磨损。 宋少言眉眼清冷，活动了一下手腕之后，就用衣袖遮了起来，不想在任意面前示弱。 任意平静地等着他，眼神淡漠。 宋少言对上她这个眼神，墨眸更暗沉了，他道“原来陈义是陛下的人，看来不止是我，连秦修远也没有得到陛下的信任。” 陈义表面上看起来是秦修远的人，恐怕秦修远都不知道陈义其实是任意的亲信。 任意不置可否“禁卫军守护的是朕的安全，统领当然是朕的人。” 宋少言一时静默，随后问道“陈义会过来，是陛下让若琴送的信？” 任意道“如果你对女子的用度了解得多一点，就会知道胭脂水粉不会用得那么快的。” 第四十三章 以色侍人（四十三） 宋少言当然不清楚女子的胭脂能用多久，他想起秦修远第一次进宫的那一天，若琴也是被她支出去取胭脂。到这时候宋少言还有什么不明白，他道“早在五月初的时候，陛下已经与秦修远有联系了？” 这样一来就都能解释得通了，秦修远三番两次的出现，女帝的每一次闹脾气都是有因可循的。 想到那个时候，任意还能用天真烂漫的眼神看着他……宋少言藏在袍袖下的指节收紧，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失态，尤其是在女帝面前。 他现在是败者，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朝堂上。越是这样，他越不能失态。 任意颇为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她回答道“总要有一个人来制衡你，文官里很难找到人，秦修远手上有兵权，是个很好的选择。” 宋少言点头“如果是我，我也会选他。” 他用深沉的眼神看着任意，低声道“陛下真是……长大了。” 说的好像是他用心教导出来的一样，任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过宋少言的确是在封乐清最重要的那几年出现在封乐清的生命中的。 宋少言接着道“不知道陛下，打算用什么罪名给我定罪？” 任意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美人塌上，托着下巴“结党营私、把持朝政……” 她看着宋少言冷淡的表情，一字一语地清晰道“不是你，是宋家。” 宋少言的脸色骤变“宋家……” “我知道。”任意打断了他的话，“你做的事根本没有让宋家参与进来，但有没有关系只是一句话的事。” 她笑起来“前几天，太后给朕送来了一封书信，是郎永亲笔写的，自陈了他与你和宋家私下来往，把持朝政的事实。” 郎永是宋少言派系的人，算是核心人物之一，此人野心极大，一开始想要的就是从龙之功，想要宋少言能为帝。但这些天宋少言的动作让他觉得他并无取上代之的心思，恰好太后的人来策反拿到了他贪污的把柄，他索性就直接把宋少言卖了，做个证人减轻责罚。 不过把宋家牵扯进来，大概是太后自己的主意，她与宋少言有杀子之恨，想要让整个宋家都偿命。 任意竖起两根手指，说道“两个选择，把所有的证据都拿到朝堂上，一切按律法来判。” “第二个选择是……”她笑了笑，有些得逞的意味，“你进宫，做朕的皇夫。” 宋少言等着她说一些过分的要求，没想到任意说出的第二个选择会是让他进宫。他愣了一下，讥讽道“陛下还想要我来做这个皇夫？” 他以为她会给他定一个处以极刑的罪名，或者想尽办法折磨他。毕竟如果女帝早有野心想收回权力的话，他往日掌权时的所为于女帝来说就是莫大的耻辱了。 “我还以为，陛下想要让秦修远来做这个皇夫。” 任意的余光扫过门口，悠悠道“毕竟是要以色侍人的，朕怎么舍得让秦将军的才华埋没在宫中？” 秦修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90。 宋少言说出这一句嘲讽本来是暗含着些许的期待的，不想任意的回答毫不犹豫地把他踩在了秦修远之下。 他脸色十分难看，以色侍人是当初他拒绝女帝的理由，现在女帝还给他了。因为他之前不想入宫，所以她就偏要让他入宫，并非因为他对他还有情意。 他道“这样能让陛下心情好，那臣就入宫。” 这时候外面传来压低的声音“秦将军，您不能……” 宋少言往门口望了一眼，冷声道“原来陛下的寝殿是谁都可以闯的。” 任意心想，当然不是谁都可以闯，但是她可以暗示把人放进来啊，不然这个戏怎么往下演？ 门外的小太监当然拦不住秦修远，秦修远走进来之后，看都没看宋少言，直接跪下道“臣殿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任意神色有些淡“起来吧。” 秦修远顿了顿，说道“多谢陛下。” 不等任意再说话，宋少言就直接道“臣就先告退了。” 他没有一丝失礼之处，恭顺地跪下行礼，然后站起来淡淡道“陛下让人把臣押下去吧。” 任意跟233感叹了一句真配合。 233我以为他会跟宿主翻脸的……要是它早就翻脸了好吗！ 任意笑了笑那你就太小瞧他了，心思深沉的人往往都能屈能伸，再折辱他他也能忍。活着就永远有翻盘的机会……这么多世界里，我就欣赏他。 233诶？它还是第一次听见宿主这么说呢。 任意接着道如果不是要做攻略任务，像宋少言这样的人，我一定想办法第一个把他弄死，以绝后患。 233我觉得宿主还是别欣赏他了叭……宋少言肯定一点也不想要这种欣赏。 任意对若琴点了点头，若琴会意出去，很快有禁卫军进来把宋少言带了下去。 寝殿内只剩下任意和秦修远两个人，任意站起身，脸色如覆霜雪“私闯寝殿？” 秦修远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质问，动作利落地又跪了下去“臣知罪。” 他当然知道自己今日十分冲动，但他根本忍不到任意见过宋少言之后。他对任意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等到尘埃落定，消息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猜不透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也担心她对直接对宋家动手，影响她在文臣中的声望，更担心她对宋少言旧情未忘。果然，他刚刚到寝殿门口，就听到她要让宋少言入宫。 他本来想直接闯进去的，听到宋少言的问话后，他又停了下来，想听听她是怎么回答的，却听到她在宋少言面前维护她。 纵使知道她只是故意说给宋少言听的话，却依旧觉得欣喜。 任意看了他一眼，头疼地摆手“你起来吧。”语气无奈又带着淡淡的纵容。 秦修远没有动，而是跪在地上，抬头直视着任意“陛下真的打算让宋少言入宫？” 第四十四章 以色侍人（四十四） 任意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你应该听到了，朕刚刚已经跟宋少言约定好了。” 秦修远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陛下还要把他留在身边吗？” 他神情肃穆，警告道“陛下，宋少言并不适合留在您身边。” 任意道“朕自有分寸，不会出事的。” 秦修远沉默了片刻，随后低声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您可以随意处置宋少言，他做过的事足以把他处以极刑。陛下为什么要放过宋少言，反而把他迎进宫里，还是以皇夫之位。”是因为舍不得吗？ 任意眼底恨意隐现，她声音如浸寒潭“朕之前就说过，要他入宫，一辈子担着以色侍人的名声，把一身的才华和满身的抱负都葬在后宫之中。” 言语间的恨意听起来刻骨铭心，秦修远心头反而更沉重了些。女帝会这么恨宋少言，是因为当初爱极。 爱之深，才会责之切。 虽然当初女帝就说要宋少言入宫，但实则根本不需要让宋少言入宫就能除掉他。女帝让宋少言入宫更像是救了宋少言一命，秦修远不愿意再往更深处去想。 他不善谋略，在某地方却看得很清楚。然而他总是不甘心，没有试过又怎么会甘心？ 他本身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秦修远这样想着，开口道“折磨宋少言有无数种方法，陛下何必用这一种方法？” 他接着道“废了皇夫再立总是不好听的。宋少言只是一个罪臣，犯不上让陛下送出自己的皇夫之位。” 任意静静地听他说完，说道“将军的意思是？” 秦修远笑了笑，好些天没出现在他身上的痞气又出现在他的笑容了。他道“陛下再考虑考虑臣的自荐如何？虽说臣那一日是遵循陛下的命令，才在早朝上直接自荐的，但未尝不是臣自己的心意。” 他凝视着任意，平日里总是充斥着漫不经心情绪的黑眸中，此刻装满了深深地情意。 他沉声道“臣想做陛下的皇夫，请陛下准许。” 任意已经猜到他要直接说出来，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她神情有些复杂，对秦修远道“你先起来。” 秦修远当然不肯起来，任意却道“有些话不好让你跪着说。” 秦修远这才起来，只是眼睛一直盯着任意，一瞬都没有移开。 任意负手而立，任由他看着。她没有看秦修远，而是看着寝殿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副字画。 她叹了口气，说道“朕刚刚跟宋少言说的话……” 她把手攥成拳头放在唇下，略显尴尬地轻轻咳了两声，接着说道“只是故意说给他听，气他的。” 秦修远虽然早就知道，心中还是有些涩然。他倒不是因为任意说的话是假话而觉得伤怀，而是因为任意是故意拿话去气宋少言的。 她会故意去气宋少言，就是还在乎宋少言。她现在生宋少言的气，恨着宋少言，等宋少言进了宫，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就可能冰释前嫌了。 宋少言何等聪明，他现在爱慕女帝，必然不会放过任何与女帝和好的机会。 到时候……秦修远为自己的想象拧了一下眉，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臣知道。” 任意终于转过身来看他，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注视着他，接着道“但朕作为帝王，是真的那样想的。” “秦将军在边境镇守数年以来，蛮夷不敢有丝毫犯边，连最偏僻的村子，冬天的时候都没有遭到蛮夷的劫掠。甚至于边境穷苦，无以为继的时候，将军还调动周边城池的存粮让边境的村庄过冬。” “每年冬季，边境的村子都会死四成、甚至于更多的人。但是将军镇守的时候，仅仅只有一成的人无法度过冬季。北越不会有比将军更加出色的将领了。” 秦修远有些发愣，说道“陛下知道？” 任意笑了笑，声音柔和“朕读了前些年边境送上来的文书，朝臣们能看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已。但朕知道，是将军爱民，费尽了诸多心力，才会有这样的成果。” 被自己爱慕的人夸赞，感觉当然是很不一样的。秦修远自诩自己脸皮很厚，现在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他道“这是臣应该做的。” 而且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忍心看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被蛮夷烧杀抢掠，看着幼童都会被斩于马下，也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冻饿而死。 任意摇了摇头“但做到的这些的，只有将军一个。” 她道“将军之才，不应该被埋没。” 秦修远抿了一下唇，已经知道了任意的答案，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说道“现在边境也有将领在守，也做得很好。” 他眼眸明亮且执着“陛下早晚会选一个人共度一生的，为什么不能是臣？” 任意看着他，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几息过后，她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拒绝道“不能是你。” 她垂下眼帘，问道“将军喜欢朕吧？” 秦修远坦然道“我爱慕陛下。”他没有自称“臣”，而是说我。 任意道“就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不能是你。” 她勾起一个浅淡的笑，笑容中带着伤感“我当初也爱慕宋少言，十分喜欢他。” 她秀气的眉微蹙，回想道“你不会懂，宋少言也不会懂，他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像是这天下一个最干净的角落，是唯一。” 她道“但是他不喜欢我。” 她口吻很平静，却让秦修远心疼不已，虽说他恨不得宋少言离任意远远的，此刻却忍不住骂宋少言没眼光。 “但其实没关系。”任意接着道，“我那个时候根本不在意他喜不喜欢我，甚至觉得他应该值得最好的人，我是配不上的。” 秦修远忍不住道“是他配不上陛下。” 任意笑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觉得全天下都配不起他。”何况宋少言看起来，的确是极好的一个人。 第四十五章 以色侍人（四十五） 秦修远何尝不是如此看待她的？他不愿意女帝去回忆之前的事，低声想要把话题引开“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任意却直白道“可我一直未曾走出来。” 她眼中浮现出落寞的神色“他不喜欢我，却把我从冷香殿里带了去来，扶持我登基，一点点教导我威仪。” “甚至……”她轻笑了一声，空灵的笑声回到在寝殿中，让秦修远为之动容。 “他看出了我对他的爱慕，不留痕迹地迎合我、引导我，让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 “但其实他根本不喜欢我，也从来没打算和我在一起。” 若非如此，封乐清也不会搭上自己这一生。一时的迷恋和好感，不见得能持续多久，封乐清可能会感激宋少言、会敬重他，却不会对他有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 任意眼底隐隐有泪光闪动，她道“他不喜欢我，却给我希望，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我。” 她看着秦修远，一字一语地说道“但是我不能这样对你。” 他喜欢她，她就更加不能肆意而为，这是对他的尊重。 任意转过身，郑重地对秦修远道“乐清多谢将军厚爱，但恕乐清不能答应将军所求。” 秦修远看着穿着暗青色帝袍的女子对他弯下腰，敛衽而拜。上一次她对他行礼，还是请他帮她对付宋少言的时候。 秦修远忽然无奈一笑“陛下做什么呢？本就是我让陛下为难了。”她早就不需要为任何人弯腰了，更不必对他弯腰。 秦修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 任意微微一愣“是我对不住将军……” 秦修远站起来，挑眉道“陛下哪里对不住我吗？难道我当初为陛下效力为的是有朝一日能进宫，荣华富贵？” 他拍了拍衣袍，俊朗眉眼间不羁如初“不能让陛下动心，是我无能，跟陛下有什么关系？”他当初会支持她，也只是不想与宋少言合作和顺便维护一下所谓的皇权罢了。她也不曾说过什么让他误会的话，他会喜欢她只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情感，与她并无干系。 任意怔愣着看着她，略有些不安“我……” 秦修远对她笑了笑，语气中饱含柔情“既然陛下不想要我，那从此之后，臣与陛下只是君臣。”她应该很清楚，迎他进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收回他手中的兵权，还能得到武将的支持，让她能坐稳皇位。 但是她没有那么做，而是郑重地拒绝了他。 秦修远除了酸涩的情绪，更多的是释然。他喜爱的这个人，即使掌握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力，依旧不会践踏别人的心意。她有自己的原则，他难道要逼迫她吗？ 没有必要，他也舍不得。他喜欢她，感情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权谋也没有利益，更不想只是自私和占有。 秦修远告退的时候，都是笑着的，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如当初任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任意看着他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寝殿。她收回目光，懒洋洋靠在了榻上，目光放空。 233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 任意嗯了一声，说道我觉得我应该考虑一下我该怎么死了。 233不是还差一点好感度吗？ 任意扫过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随口道所以才要考虑死的事情了，唔，让我死得慢一点。我得处理处理后事。虽然封乐清对于皇室没有多少感情，但她还是习惯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干净。 更何况，一个安稳的王朝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任意挑高声音，喊道“若琴？” 若琴一直守在寝殿外面，进来询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任意道“你把宗室子弟的名单给朕一份。”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未出嫁的女子的名字也列出来。” 若琴应了一声，心中有些好奇，陛下这是要给谁赐婚吗？她不敢逾越多问，让外面的宫人进来服侍，自己去操办明白的事情了。 …………………………………… 三日后，丞相宋少言卸职，连同其他的宋家子弟也多少受到了牵连，或降职或是直接剥夺了官位。宋家在朝中的势力一落千丈，北越朝中经历了一次大洗牌。柳逸从翰林院一跃成为了丞相，风光无二。程容从帝师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也任了要职。 任意终于要每天认认真真地批奏折，处理政事了。 御书房。 任意对着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轻轻打了个哈欠，惋惜道我有点想念宋少言了。 233是宿主把他弄下去的。女人啊，真是善变，摊手jg 任意玩笑道总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嘛。来，看看我们的宋相做什么呢？ 233扯出了监控，一处偏僻的宫殿中，宋少言安静地坐在哪里，神色微敛。他没有被任意放回宋府，而是囚禁在宫中的一处偏殿里，对外宣称的是他已经进宫陪伴任意。 出于对古代皇权与世家之间关系的考量，任意不打算再让宋家有出头之日。老实说有宋少言在，日后接手北越的人，极有可能压不住他。 任意叹息了一声你说不然我给他送杯毒酒？ 233……宿主认真的吗？ 任意想了想，又道算了，让他一直在宫里待着好了。 她叩了叩床榻，眯着眼眸道最近看守得也比较松……我什么时候能死？ 宿主这么自然地问自己什么时候死，总觉得有些乖乖的……233道大概再过三个月吧。 任意喃喃道够用了。 她在奏折上写下批示，刚刚写了几本，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旁边的宫女慌张地上前，却被任意挥手推下，她用丝绢掩着唇，再放下来的时候，浅白色的丝绢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任意随手将丝绢扔在一边，面色冰冷“今日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宫女太监们惶恐称是，若琴咬了咬牙，跪下来道“陛下，您召太医来吧……” 第四十六章 以色侍人（四十六） 任意摆手道“不用，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的局势朕不能生病……上次挑出来的那个宗室子弟，叫封乐常是吧？” 若琴不知她为何会提起这个，点头道“是这个，他是成王之子……”成王也算封乐清的叔父，总之这个封乐常是与封乐清同辈的封家子弟。 任意道“生父早逝，正好。” 若琴心底一惊，忽然想到了什么，错愕地看着任意“陛下！” 任意目光锐利，她道“喊什么？” 若琴放低了声音“陛下，您……”话到嘴边她又不敢问了，涉及秘辛，她应该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的。只是她对女帝是感情的，终究还是担忧她的身体。 任意知道她的心意，语气放柔和了一些，安慰道“无事。” 她把奏折合上，站起身道“昨天不是把吉日定下来了吗？我们今天去见一见冷香殿。” 没错，宋少言被关押的宫殿，正是封乐清曾经住过的冷香殿。知道内情的宫人都猜测不已，觉得任意如此安排必然是有用意的。 当然，这样想的人也包括宋少言。 冷香殿位置偏僻，少见阳光，现在已经是深秋，多少有些冷。 任意从车辇上下来的时候，若琴上前为她披了一件披风。任意拢着披风，站在冷香殿门前，凝视了许久。她身后的宫女太监都不敢做声，全安静地站着，只是心中未免不在想女帝与宋少言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脑补了好几万字的爱恨情仇。 任意这个门破得有点厉害啊。 233看起来年久失修，封乐清真可怜……它的机械音里都能听出来点同情。 任意叹了口气这名字也不怎么像是公主住的地方，更像是给哪个不受宠的妃子住的。 233搜索记忆的功能很好好像就是封乐清的母亲住的宫殿，后来直接给封乐清住了。 任意回去还是让人修缮一下。 一人一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表面上看起来气氛却十分凝重。 连同若琴，都觉得女帝对宋少言余情未了或者有着复杂的感情。 等任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少言此时坐在窗边，缓缓抬头，墨眸审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任意“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他其实早就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也猜到是任意过来了。只是任意不进来，他也坐的住。 任意的面色很冷，声音如冰“吉日定下来了，在两月之后。” 宋少言面容上闪过一丝诧异“我以为陛下不会按规矩办的。”实则帝王大婚，两个月远远不够准备的，已经算是匆忙草率。但宋少言以为，任意为了折辱他，只会随便挑一个日子让他直接入宫。 任意眼底情绪翻涌，恨意与不甘交错，她道“为什么不？随随便便丢的是朕的脸。” 宋少言把她的情绪看在眼里，有些触动“陛下……”他想说陛下不会还是不忍吧？ 但他到底是聪明人，知道这时候不要去刺激任意。只要把问话藏在心底，转而问道“今天陛下来只是告诉我这个的？” 他小心地看着任意的表情，想从中看出写蛛丝马迹来。 任意没有说话，她看着冷香殿内的陈设，有些恍神。 这里什么都没有变，箱柜与床榻，桌椅与花瓶，甚至从床边落下来的光线，似乎都没有什么分毫的变化。 任意知道，其实和当初并不一样，只是她站在这里，就忍不住与自己当时的记忆重叠。 宋少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一动，现在的场景与他当初把她接出宫时的场景何其相似。 只是两个人的角色互换了，那个时候他能决定她的命运，她迷恋于他。现在却是她在决定他的命运，情感亦是。 听见宋少言的问话，任意惊醒过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出了宫。 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跟着她后面出去，只留下宋少言有些发怔。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站起来行礼，甚至没有自称臣下。 而任意也没有斥责过他什么。 宋少言坐在陈旧失色的榻上，盯着浅色的花纹失神。他越来越看不清女帝的用意了，一旦掺杂进感情，他也只是个会被情感左右的普通男人，也会忍不住想任意是不是还在惦记着他。 他想了许久，直到天色偏暗，夕阳的光线漏了进来。落日的余晖笼罩在他身上，昏黄而落寞。 两个月转瞬即逝，皇宫内忙忙碌碌，总算把大婚筹备了起来。百官朝拜过后，有一队人去冷香殿接宋少言。 宋少言负手站在窗前，殿内陈设依旧，只有桌面上摆着一块丝绢，上面沾染了几点暗沉的血迹。 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思，墨眸极为深沉，像是在压抑克制着什么。 门被推开之间，他走过去拿起了手帕，把丝绢藏在了袍袖中。 任意此刻并没有规规矩矩地等着把礼节仪式做完，她手里拿着一张奏折，上面的落款是秦修远的名字。 秦修远自请离开京城，去镇守边疆。他在奏折上说，朝堂上现在已经稳定，又有柳逸等人在，他可以安心地离开。比起京城，他更喜欢边境的自由。 任意对着奏折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把旁边的官员吓了一大跳“陛下！” 任意看都没看他们，摆手道“爱卿们继续吧，朕有事要出去一趟。” 百官“……”什么叫他们继续，你出去一趟？这可是你的昏礼啊。虽说你不待见宋少言，也不能这么干吧？ 任意却根本不管他们，穿着繁重的礼服，从桌子上随手抓了一壶酒，就从座位上下来，不管后面一群人的叫喊，直接往宫外跑去。 旁边的侍卫都愣住了，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上去。只有若琴叹了一口气，示意他们赶紧跟上去。 她大概知道女帝想要做什么，她也觉得简直荒唐。但又好像，这样才是真正的女帝。 第四十七章 以色侍人（四十七） 北城外，古道旁。 此时是初冬，杨柳萧条，树枝上还有落雪在。 秦修远策马而立，望着枝头上那一抹初雪，微微失神。他在等一份旨意，他不知道女帝会挽留他，还是放他离开，但女帝一定会下旨的。 他没有跟她请示，只写了一封信，就直接离开了京城。她先下肯定已经知道了，或许会很生气。但他不愿意看着满城结彩，坐在百官的宴席中，看她与宋少言行夫妻之礼。 他这人生了一身的反骨，要是看见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秦修远拍了怕马头，心想这样对谁都好。他现在回边境去，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多看几次胡姬的舞，他就把什么都忘了。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城门的方向。秦修远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或许他根本不甘心离开，而是在等着女帝挽留他。手握兵权的将领留在京城里，才让人放心。 最好让她把宋少言抛下，过来斥责他让他回去，秦修远无不恶意地想。 他回头看了几次，城门口出来来往的商人猎户、进出的马车，就再无其他人了。 算起来，这时候该是她和宋少言行礼的时候。秦修远自嘲地勾了勾唇，拉紧了缰绳，打算策马离开。 就在此时，平和的城门口忽然起了一阵骚乱，进出的人慌慌张张地向两处散开。 秦修远手上的动作顿住，望着城门口的方向，瞳孔猛然缩紧。 穿着繁复礼服，冠冕还没有摘下的女帝骑着马从门口疾驰而出，长发在风中飘散，显得有几分凌乱。 秦修远盯着她，眼中焕发出光彩，他低声道“陛下……” 他扔下跟着他的人，策马回身，往前走了几步。此时任意已经骑着马过来了，她一把拉住缰绳，让疾驰的马停下来“将军。” 秦修远脸色复杂，他道“陛下，怎么过来了？现在……” 他眼神淡漠“应该是陛下与皇夫行礼的时候。” 任意把手中的酒壶扬了扬，说道“朕来给将军送行。” 秦修远一下子愣住了，他想过任意会让人快马来追他，甚至也奢想过任意亲自来挽留他。 但这些猜想都是基于任意不想让他离开京城，而不是她来给他送行。 还有那壶酒，秦修远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上面花纹繁复，还镶嵌着宝石，明显是御用的。她是从宴席上接到了他的信，就拿着一壶酒直接跑出来的？ 秦修远心中五味具杂，又抑制不住窃喜，她到底还是有几分在意他的，否则也不会直接从宴席上跑下来，只为了给她送行，甚至不计较他想要私自离京。她这般举动，就是把所有的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告诉其他人他会离京是经过她同意的。 任意见他的目光落在酒上，洒落一笑，干净的眼眸中笑意灵动。 她道“朕敬将军一杯，多谢将军这么久以来相持相助。” “边境路远，望将军珍重。” 任意把抬起酒壶，想要倒酒给秦修远，却忽然发现她没有带酒杯出来，顿时有些尴尬懊恼。 秦修远看着她眉头皱起，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上前从任意手中接过酒，也不用被子，就着酒壶一饮而尽。 饮尽后，他对任意笑道“多谢陛下赐酒。” “路途遥远，陛下就不必相送了。”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稍许“陛下偶尔肆意一下也没什么，但有些上了年纪的老臣迂腐得很，很难应对。陛下这般跑来，必然让他们觉得陛下不够稳重。” 秦修远停了一下，语气依旧“陛下还是回吧。”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委屈求全过，也没在意过其他人怎么看。但他不想让女帝为难，他之前私闯寝殿，现在又不经允许私自离京，她都纵容，甚至还出来相送。她 等到明天，她还有为他的私自离京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即使知道她现在回去是要与宋少言行礼，秦修远还是开口让她回去。 她愿意追出来相送，他已经很满足了，没必要再让她承受更多非议。她强行让宋少言入了宫，肯定会有文人对她不满，这时候最好不要惹非议。 任意把因为疾驰垂落在自己胸前的发丝都拢在了耳后，对秦修远四目相对，说道“宴席上还一群人呢，朕当然要回去，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她眼中含笑，却又划过了一丝失落。 秦修远捕捉到这一丝失落，只以为她是为他的离开有些情绪低落，他声音柔和“臣知道，多谢陛下。” “将军走吧。” 秦修远没有下马，而是对着任意拱手一礼，随即干脆利落地策马转身，顺着官道往北方行去，他身后的一众将士跟在他身后，一时间尘土飞扬。 任意把泄露的情绪收起来，目送秦修远等人化作黑茫茫的一个小点。 若琴上前提醒道“陛下，时辰已经耽搁了不少……您该回去了。” 任意嗯了一声，神情有些淡，她道“误了时辰就让宋少言等一等好了。” 若琴当然不敢反驳，在心底叹了口气，觉得女帝心中所思真是复杂难测，也不知是喜欢秦将军还是喜欢宋少言。 其实都要了也是可以的……呸，她想什么呢？宋相和秦修远要是都入了宫，非得把皇宫拆了不可，若琴对此毫不怀疑。 任意拉着缰绳，一边让马调头，一边说道“回宫吧。” 她带着一群侍卫，像来的时候那样，匆忙又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官道之上，秦修远在马上伏低身子，锐利明亮的眼睛盯着前方。 他现在心底多了几分轻松和释然，他等到了自己期待的东西。女帝对她并无男女之情，秦修远十分清楚。 他也很清楚，女帝对他所言都是处于真心，她尊重他的感情，所以一再纵容他。 这就足够了。她想要和他是君臣，那么就做君臣。 从此之后，他为她守家国。 漫漫古道之上，有一队身着轻铠的将士往北而去，愈行愈远。 第四十八章 以色侍人（四十八） 秦修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任意回宫的时候并没有太着急，甚至是慢慢悠悠的。她是为了追秦修远，怕秦修远先行离开，她才快马加鞭追过去的。 宋少言又不会突然离开，她就没必要再快马加鞭地回去了。 233:我觉得宋少言可能会炸。 任意道不会的，他能忍着呢。 233总觉得有点惨…… 任意没接它的话，而是道你有没有发现，宋少言的好感度一直没有往下降？ 233诶，是哦。宿主这些天一直没有给宋少言好脸色，又把宋少言关了起来，还用宋家威胁宋少言，宋少言的好感度居然一点都没有降。 虽然说宋少言的好感度早就满了，但是就算攻略成功也是存在好感度降低的可能的。宋少言的好感度却一动都没有动，还在保持一百的满值。 任意笑了笑心高气傲。 233啥意思？ 任意没有回答它，稍微加快了点速度，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等她回到皇宫的时候，早就过了吉时。宋少言穿着礼服，玉冠束发，安静地站在一片红色之中。听到通传和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任意，目光冷然。 任意一点都不觉得心虚愧疚地扫了他一眼，让若琴帮她把冕冠整一整。 宋少言低下了头，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任意这一番折腾自然有很多人劝谏，也有忍不住说她荒唐的，任意听他们说完，直接挥手道“接着把剩下的仪式走完吧。”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话都噎了回去，上不上下不下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朝臣“……” 有人道“可是已经过了吉时……” 宋少言这时开口道“今日一天都是吉日，虽然耽搁了些时辰，也没有什么关系。”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宋少言从出现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旁人道他是心情不好，再加上他连官位都被任意给夺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和他说话。 此时宋少言一开口，其他人面面相觑，更看不懂他和任意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按理说，宋少言绝不会心甘情愿地进宫的，更何况任意中途出宫，如此羞辱于他。 但宋少言居然忍了，甚至还主动要把仪式进行下去。 任意也点头道“时间还很充裕，继续吧。” 柳逸和程容等人见她是真的想要把仪式进行下去，连忙三言两语地把场面圆了过去。 任意此时已经把散乱的头发收拾好了，只是妆容不如之前精致了。 她走到宋少言身侧，与宋少言并肩而立。宋少言用余光瞟着她，暗自猜测她为什么会离开。 这种大典上，若非是军政大事她都不应该离开的。但是女帝宁愿把大典弄得乱七八糟，也想要给他难堪。 或许根本没什么大事，她也会借口离开，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站着。 宋少言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用余光扫过百官的席位。 意料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空置的席位。秦修远对女帝的感情，宋少言能看出一二来，以秦修远的性格，今日极有可能不会出现，甚至做出更为出格的事情来。 秦修远今天不在，女帝是去见他了吗？但仅仅是因为他没有来，女帝就亲自去见他，安抚他？ 在低头的那一瞬，宋少言的眼底暗沉无比，光芒淹没。 女帝成婚，一切都是按照帝后大典的礼制来的，礼节十分繁琐，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完全全地暗了下去。 任意喝了两杯酒，面色微醺，进了自己的寝宫。 寝殿内，数根明亮的蜡烛燃烧着，把寝殿映得一片通红。宋少言身着红色的礼服，坐在床头，凝视着燃烧的红烛。 安静之中，蜡烛跳动了一下，发出燃烧的响声。 任意停住了脚步，细细地打量着宋少言。她对若琴摆了摆手。 若琴会意，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宋少言缓缓抬起头，他的面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诡异。他看着任意，问道“陛下今日去哪儿了？” 任意皱了皱眉“不是你该问的。” 宋少言却道“秦修远走了？” 任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宋少言冷笑了一下“他不是多能忍着的人，你立我为皇夫。他就绝不会再留在京城之中。” 任意眉宇间滑过一丝烦躁，不耐道“他是走了。” 她目光冰冷地落在宋少言身上，语气薄凉“但是你也不会再有机会翻身。” 宋少言毫不在意“柳逸他们也不会希望我再回到朝堂上的。” 他似乎根本不怎么在意还能不能回到朝堂上。 任意更加烦躁，她想要把冕冠摘下来，因为心神不宁，生生扯断了好几缕发丝。 几缕发丝飘落，唯一的好处是她现在清醒了不少，之前的醉意全散了。 她脸色很不好，接着想把外面那一层的礼服脱下来，动作依旧粗暴。 宋少言轻叹了一声，似乎颇为无奈。他站起身上前，抓住任意的手放在一边，小心又细致地把被任意打成死结的衣带解开，神情专注。 一如当初在潭水边，他半跪下去，给她穿鞋时的情景。 宋少言这个人，做这种服侍人的举动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即使他现在的身份，的确很低。 任意似是醉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烛光倒映在她眼底，闪烁着柔软的光芒，煞是动人。 宋少言动作缓慢而轻柔，唇边含着一抹温柔的浅笑，好像他也醉了一样。然而就在最外层的衣服顺利解开的时候，他冷不丁地问道“陛下最近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听到这句话，任意下意识地把衣服从他手中抽出来，“啪”地打开了他的手。 宋少言白皙的手背上顿时红了一片，只是在烛光下并不明显。 宋少言把手放下，抬起头，黑色的眼眸眸色极深，他说道“哦，说中了。” 第四十九章 以色侍人（四十九） 任意目光阴冷，脸颊依旧因为醉意微红，说出来的话却极为冷静“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她承认，宋少言猛然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中有一丝不易被察觉到颤抖“你不应该会受伤……你怎么会生病？”女帝还很年轻，在登基之后也一直受到很好的照料，她怎么会生病呢？除非…… 任意揉了揉额角，平静道“我自幼就身体不好，冷香殿的冬天又很冷。” 她未把话说尽，已经足够让人脑补了。宋少言绷不住自己冷漠的神色，心底冰凉“你没有叫太医来看，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还是已经看过了，又刻意瞒了下来？ 任意不想回答他，偏头斜睨了他一眼，重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少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从袍袖拿出一张丝绢来。 任意瞄了一眼丝绢，发现上面沾染着陈旧的血迹，正是那天她咳血之后随手丢弃的，应该已经被宫女收拾处理掉，最后却落在了宋少言的手里。 宋少言果然在宫中还有人，连她没有召见太医都知道。不过他的人应该只是在外围，所以他才会问她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任意扯了下唇，讽刺道“宋相就算被关在冷香殿里，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宋少言仿若没听到她的讽刺，正色问道“你为什么不召见太医？”就算身体不好，皇宫中从来不缺名医与上好的药材，至少还能拖一拖的。 任意沉默了一瞬，对上宋少言的双眸，看到其中掩盖不住的担忧之色。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我召见过太医了，然后我让他回去了，什么都不要说。”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她之前秘密地召见了一个太医，得出无药可医的结论之后，她就自己让太医离开了。 她笑了笑，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有遗憾与悲哀“我最多还能活一个月，拿药吊着也一样。” “不可能！”宋少言激动地调高了声音，之前的镇静全然不见。他也不顾两人之前的疏离，上前抓住任意的手腕，发现她的脉象确实十分虚弱。 震惊与惊慌之色从他面容上交错，他忍不住收紧了握着任意手腕的手，仿佛马上要重病不治的人是他一样。他低声无措地说道“这不可能……” 任意闭了闭眼“我比你还希望这不可能。” 宋少言此刻十分混乱，他自认为能在任何时候都冷静自持，然而在这一瞬间他几乎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他之前淡然自若，是因为总觉得还有时间，他耐心足够，可以让任意一点点地打开心结，让两人重归于好。 但是现在他忽然得知没有时间了，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他爱的人，要以死亡的方式离开他。 任意拧着眉挣了一下手腕，宋少言惊醒过来，放松了力道。雪白的手腕上却已经有几个指印了，宋少言下意识歉疚地替她揉了揉伤痕，随即说道“应该把太医院的人都叫过来好好再看一看，实在不行就广征天下的名医，我不相信……”他不相信，她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任意任由他揉着手腕，勾唇道“你不相信又如何？” 宋少言盯着她，眼眸墨色深沉“会有办法的，天下之大，就算皇室也不见得能把所有的能人收拢进来。太医院的人治不好，我就去找其他的名医。” 任意却笑起来，淡淡道“宋相未免太自信了点，觉得凡事都能按自己的心意来，连生死都能听你的话。” 宋少言一阵心痛，声音干涩“你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任意脸上的笑意褪去，缓声说道“我想了很久才接受的，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快让你进宫？我从宗室里挑了一个不错的人，是成王的血脉，人很聪慧，人品也不错。但是把你留在朝堂上，我不放心。” 宋少言知道她最近很看重封乐常，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历练。他以为任意是想给自己培养一个能干的左右手，皇室血脉更能让她放心。没想到是因为她要死了，开始给自己培养继承人。 宋少言根本不想关心封乐常怎么样，也没心思再为任意对他的不放心介怀。他放柔了声音，接着说道“陛下不必担心朝堂不稳，有柳逸在，他总有法子解决。陛下是名正言顺登基的，又有秦修远这样的将领支持，就算病重了也无妨，不如广征天下的名医为陛下治病。” 任意道“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那些个名医揭皇榜后奔赴京城的。” 她把手从宋少言手中抽出来，自己往床榻上走去，未走到床榻旁，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一只手扶着床柱，一只手掩着唇，沉闷的咳声不断。 宋少言听得十分心紧，他连忙跟过去，扶住了任意，却猛然色变他看见从任意掩唇的指缝里不断滴落着暗红的血。 任意的咳声渐渐止住了，她站直了身体，皱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却没有把宫女叫进来服侍的意思，而是从怀里抽出了一只丝绢，仔仔细细地把手擦干净，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遍一般。 宋少言看在眼里，面色苍白如纸，片刻后他接过任意的丝绢，沉默地替她擦拭。丝绢上的每一点血痕，都刺眼无比。 任意等他做完着一切，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宋少言感觉胸膛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撕扯，让他连说话都变得艰难。他扶着任意坐在床榻上，说道“陛下是不放心我，才执意不肯让自己病重的事让其他人知道吗？” 任意半阖着眼睛，闻言轻嗤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我怕的是和当初父皇去世一样，世家趁机搅混水，甚至谋杀皇子，自己把持朝政。” 作为一手促成曾经的二皇子死亡的罪魁祸首，宋少言沉默了一瞬，说道“臣现在已经在宫中了，已经影响不到朝堂了。” 第五十章 以色侍人（五十） 再者现在的宋家，早就没有之前的威风了，能做到的事也微乎其微。 任意却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能影响朝堂？说出去谁信。就算是现在，你在皇宫中还有眼线在。” 她的目光落在一侧燃烧的红烛上，接着说道“即便是没有宋家，也会有其他的世家的，我毕竟登基的时间还不够久，不容易震慑那些世家老狐狸。柳逸的确是寒门出身，但正因为是如此，他更不容易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一旦出现变故，他应对起来就更为吃力。而且统治者频繁的更换，也于民无益。” “但封乐常毕竟是封家正统的血脉，只要我让他名正言顺地继位，在世家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登基掌权，有柳逸和程容的辅佐，他能很快稳住局面。即便之后世家再有心夺权，考虑到柳逸与秦修远，他们也会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上一想。” 她的思绪十分清晰，把每一处应该想到的都想到了，尽力让封乐常毫无阻力地登基。宋少言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了。他有什么可说的？ 女帝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三思过后的决定，用心筹谋才形成的现在的局面。她成长了许多，心思缜密，知道怎样才能应付世家，也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用、可以信。她做好了一切，只等着自己离开的那一日到来。 而他只是一个被她排除在外，小心防备着的人。因为要提防他，她还紧锣密鼓地迎了他进宫，只为了让他离朝堂更远一点。 宋少言想要自嘲地冷笑一声，却根本没有笑的力气。他静静地坐在床榻上，目光凝视着任意，沉寂无光。 任意靠在一侧，也静静地坐着，知道红烛快要燃尽了。她才道“你现在知道了我要死了。” 红烛跳动了一下，投在屏风上的影子也随之摇晃了一下。宋少言闻言道“陛下还是不放心。” 他语气平淡，像是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陛下打算一杯毒酒赐死我吗？” 任意的眼睫轻轻地颤了一下，缓缓地偏过头看了一会儿宋少言，好一会儿她才收回了目光。她道“算了。” 她终究还是心软的人，宋少言想。也许是因为她还顾念着旧情，否则真要防备他，最好是三尺白绫或者一杯毒酒让他陪葬，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任意的身体放松了些，饶有兴致地与233说话毒酒赐死是个好主意。 233真要弄死吗？ 任意想了想死就太容易了，也没新意。 233？？？这还要什么新意？ 此时已经天色渐明了，任意稍稍坐直了身体，漂亮干净的眼睛望向宋少言，说道“我不会杀你。” 她扯了扯唇角，勉强笑道“如你所愿，我下不了那个手。” 宋少言胸口盈满了沉郁的情感，闻言更加地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唤道“陛下……” 任意摆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但是你不能再留在宫中了。我本来是打算让你一辈子在宫里待着的，然后立几个侍君天天给你请安给你添堵。”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股咬牙切齿气鼓鼓的意味。 宋少言“……”女帝还是孩子气，不过她要是真的弄一堆侍君出来，他肯定会气得不轻。然后想把办法把人都弄走。那样倒是真如了女帝的意，让他把心思却用在后宫里了。 任意接着说道“现在想了想算了，成王败寇，你也没做错什么。” 宋少言却不愿意听到她这样说，他低垂眉眼，平静道“是我欺骗陛下，理应受罚。”若只论成王败寇，就是把两人之间所有的爱恨纠葛都抹平了，再无爱恨。 他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 任意抿了抿唇，说道“你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了。” 宋少言错愕抬头“陛下的意思是，让我现在离开？” 任意点头道“你现在离开，我会给宋家一个理由。说你病死了，宋家也只会以为我把你杀了。” 宋少言复杂道“我以为陛下会让我留在宫中的。” 任意挑眉道“我都死了，你留在宫中做什么，惦记着新帝？” “陛下！”宋少言被她气了一下，恼怒不已，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任意却笑了一下，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我开玩笑的。” 虽然是这样说，她口气却依旧不怎么认真，她道“你给我守陵，我怕我睡不安稳。” 宋少言“……” 任意懒懒散散地靠在床榻上，看起来慵懒平静，她嗓音带了一点沙哑“我之前是真的恨你，觉得你死了都不解气。但是现在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你把我当傀儡，骗我以为你喜欢我。我也骗了你，把你从人人艳羡的宋相变成了他人口中以色侍人的佞臣。”无论现在世人是如何看待宋少言的，但是在后世传说之中，对于他的评价总不会好听。世人习惯了男子立于女子之上，若男子被女子以娶妻的理解迎娶，总会让人嘲笑的。 宋少言出声道“不算。” 任意没听懂“嗯？” 宋少言一字一语地说道“以色侍人是我愿意的，与你无关。” 任意哑然，随即失笑，她眉眼微弯，在烛光下竟有些淡淡的柔光“好，不算。” 她扯下一边的被褥，说道“过几天我让人把你送出宫，在封乐常继位之前，我不会让你回来的。” 宋少言看着她脱下繁复的外衫，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忽然开口道“我不会走的。” 任意动作一顿“什么？” 宋少言走到桌子旁，拿起上面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出来。他端着酒杯走到床榻上，把其中一杯酒递给任意。 任意怔愣着把酒接过来“你……” 宋少言俯下身，如瀑的发丝垂落下来，他几乎与任意额头相抵，声音低沉悦耳“再等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我会自己离开，你放心可以让人看着我。” 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她。 任意神情复杂“你留下做什么？” 宋少言没有回答她，拿着酒杯的手绕过她的手腕，红色的衣衫下露出白皙的肌肤，莹白如玉，骨节分明。他俯身就着杯沿把酒喝了，然后停了一瞬，见任意没有动作的意思，他又自然而然地把起身，把任意手中的杯子取过来，和自己的空杯子都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他十分自然地把外衫脱了，上了床榻，还体贴地给任意掖好了被角“睡吧。” 任意“……” 某种角度而言，宋少言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她略有点遗憾地合上眼睛，睡了一个好觉。 寝殿内还燃着烛火，宋少言看着任意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目光贪恋，隐隐有悲伤流转。 他这一生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留不住，或许是报应。 镂花的檀木桌子上，静静地放着两只酒杯，一只空空如也，另一只盛满了酒液，一滴未洒。 —————————— 景永四年底，女帝驾崩，皇太弟乐常继位，改年号建平。皇夫宋少言失踪，朝堂稍有动乱，镇远将军秦修远入京，震慑世家。次年，新帝大婚，朝堂平稳，国泰民安。 第一章 弱者持刃（一） “所有还是现代生活舒服啊。”任意从冰桶里拿出一瓶镇好的香槟，打开瓶塞后倒在了玻璃杯里。她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抬头看了一眼播放着最新电影的家庭影院，抿了一口酒。 233“宿主去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任意“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还没试过穿着好几层的衣袍、在没有空调里的酷暑里批奏章。”试过一次之后绝对不会想试第二次。 233作为一个感受不到温度的系统，表示十分的不理解。 任意感慨了一句“所以感谢科技拯救人类。” 233语气自豪“宿主也应该感谢我。”因为它宿主才能活下来的╭╮ 任意笑了笑，眼底有淡淡的柔和“谢谢你。” 233“呃……”宿主这么顺着它说话，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在233纠结的时候，任意已经把一杯酒喝完了，轻飘飘地话题转移了“可以考虑去下一个世界了。” 233的注意力立刻被引走“咦？宿主不是刚刚回来吗，电影不够有趣？” 任意看着屏幕上激烈的打斗，绚烂的特效十分吸引人眼球，酣畅淋漓。她慢吞吞地说道“挺好的，但我亲自来演比较爽。” 233“嗯……但是我觉得看起来挺惨的。” 任意眨了眨眼“还好啊。” 233“上个世界宿主离开之后，宋少言也离开了京城，才不出三年就郁郁而终……他原本的人生轨迹是要取封家代之，改元建制，开创盛世的！” 任意闻言愉悦道“看来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要是他还一生风光无限，那我不白折腾了？” 233“……”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任意叹息道“我费了不少心思才促成这个结局的，还好结果让我很满意。”宋少言一路走来风光霁月，自然心高气傲，大概在她“死”后，他都会一直惦念着她。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正得到过，猜不透封乐清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他，还是一直到最后都是在演戏。 不怎么喜欢再提起上个世界的事情，任意一语带过，把世界选择的界面打开，在“现代”和“未来”的选项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点在了未来上。 大不了再来一个丧尸末世，任意表示已经很习惯自己的脸黑了。 ……………………………… 天色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似乎随时都会落下一场暴雨，远处天边的几只渡鸦掠过，留下凄厉的叫声。 然而任意根本没有闲暇去欣赏这一副落寞的景色，她蹲在一个粗壮的树后面，把自己的身形掩盖在微黄的杂草与灌木中，警惕地看着四周。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的时候，杂草和灌木才会有些微的摇晃。 任意却一点警惕都不敢放松，小心地盯着周围。一阵沙沙的声音传来，仿佛是有风吹过了草丛。 与此同时，233快速说宿主，后方十点钟方向。 任意腿上紧绷的肌肉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往前一滚，她身体滚过的草叶上扎满了血迹。下一秒，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扎在原本的位置上。 任意低低喘息了一下，见到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人，是个小麦色肌肤、身材高挑的女性。 准确地说，是女性oa。 对，在任意以为最差也就在末世混混的时候，系统就给了她一个惊喜。这个世界的时代的确处于未来，星际时代，科技发达，国家制度却还是腐朽的封建制，以帝国自称。因为这个世界存在着六种性别，男性alha、女性alha、男性beta、女性beta、男性oa。 男性与女性的区分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至多用来给第二性征做一下区分。这个世界主要的性别区分是alha、beta和ha有着过人的体力和统御力，无论是外表还是能力都十分出众，处于绝对的领导阶级；beta属于社会的中坚力量，数量较多，扮演着工蚁的角色，大多能力平庸。而oa。 最坑的是这个世界中，oa存在固定的发情期，处于发情期时，会在后颈的腺体上散发出信息素，这种信息素对于alha具有极强的吸引力，轻而易举就能让alha被兽性控制，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这个oa被其他的alha占有会极其痛苦。 正因为这种性别之间的差异，这个世界形成了泾渭分明的阶级，alha大多是是皇室与贵族，统治着整个国家，beta是社会的中坚，优秀的beta也能争得一席之地。而oa极少的时候，又需要抵抗虫族的时候，皇室下达了强制性的命令，要求所有oa。后来虫族被赶离人类生活的星域，社会安定，经济繁荣，人口的增长也越来越容易，出生的oa的保护措施也越来越弱。他们仍旧无法拥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力，甚至连上街都要无比小心，以免被alha觊觎，却不再受到原本的保护。地位高的alha可以肆意标记地位低的oa或许会被负责，也或许只能拿到一笔费用作为被毁掉的人生的补偿。 唯一比较正常的是，因为统治阶级一直被alha占据，从战时延续下来各种对alha宽容的政策遭到了oa叛出了帝国，组建了反叛军，和少数支持他们的alha一同抵御帝国，在帝国边境的星球驻守，偶尔做点星盗的生意。 任意刚到这一具身体里，还没顾得上查看身上的伤势，就被奇葩的世界观糊了一脸。随即就从记忆中得知，她就是一个女性oa，还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完全得不到保障。 第二章 弱者持刃（二） 任意抹了一把低落在自己脸上的血迹，自得其乐地笑了笑，现在这种境地怎么看也不像是平平静静生活的人，她的运气一向能戳中最差的那一个选项。 女性oa算什么，这具身体的经历远远要更惨一点。 在任意接受的记忆中，这个叫娜塔莉的姑娘为了生存去应聘帝国太子的招募，签署了完整的保密协议，将自己卖给了帝国太子，以赚取生活费养活自己和妹妹艾丽。 进来之后，她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怎样的噩梦。alha看不起体弱的oa。 统治帝国的皇室姓米勒，而帝国太子兰德尔~米勒是个十分强势的alha。他非常优秀，手腕铁血，对于反叛军采取极为激进镇压手段，而且不是只坐镇后方，他时常率领军队亲征反叛军，对于反叛军也十分了解。 在上一次亲征结束后，他就忽然开始招募愿意卖身的oa，难以出门工作养活自己，还要每日担惊受怕，害怕有alha突然闯入。 在惶恐不安，又走投无路的时候，娜塔莉看到了帝国太子的招募信息，决定接受招募，获得不菲的安家费来安置妹妹。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猜测兰德尔招募oa体能完全不匹配的地狱训练，每天都有oa死去。他们就算经过再严酷的训练，也无法跟天生强势的alha相比，没有人知道兰德尔想要做什么。 谁能猜出来兰德尔想用这些柔弱不已，在世人眼中空有美貌和生育能力的oa每天夜里伤痕累累地聚在一起，为明日而惶恐，又不知道明日谁会因谁而死。 这一次是训练营组织的一次集训，所有人都在这处庄园之中互相战斗，相互残杀，以获得今天晚上的晚餐。 任意把后颈上留下来的鲜血抹掉，肌肉紧绷，等待着对面高挑的少女下一次进攻。后颈的伤口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刺骨地疼痛，让任意背后冷汗直冒，几乎想要顺从自己身体的意愿，就地晕倒过去。 她是极为擅长忍耐的人，多数时候能分毫情绪都不露，只让其他人看到她想要他们看到的东西。而经历这么多世界之后，她对疼痛的忍耐力更高了。但是现在仅仅是后颈受伤就让她觉得无法忍耐。 或许是oa觉得疼痛到无法忍受。 真是令人心情十分不悦的世界。任意在心底随口抱怨了一句，脑海中却极快地思索着。 曾经属于娜塔莉的深棕色眼眸闪过沉思的光芒，估量着现在的情形。娜塔莉的记忆不能给她更多的帮助，她的记忆在这次争斗中就结束了。她死在了这场争斗中，死前仍旧睁着眼睛，望着灰茫茫的天空。 任意稍稍拧了一下眉，又很快把这一丝外泄的情绪抹平，把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赶了出去，让自己暂且忘记灰色的天空。 高挑的女性oa一眼就看到了任意受了伤，正是继续追杀的好时候。她迅速把地上的匕首拾起来，眼底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咬牙欺身上前。失去一顿晚餐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在这处庄园里，就意味着你的体能会远远及不上你的同伴，或许会完不成下一次体能训练，疲累致死，也或许会因此体力不支，死于这样的厮杀之中。 任意察觉到她的意图，把身体往后撤了撤，右手在自己的左臂上飞快点了两下，触电般的感觉从手臂往上蔓延开来，后颈的疼痛感也随之稍稍减轻。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左手的匕首悄声无息掉了一个方向，换成了她更为习惯的姿势。后颈虽然还在疼痛，但比之刚刚已经好上了许多。而且剧烈的疼痛感会影响行动，但是适当的疼痛感可以让她在这种大量失血的时候保持清醒。 对面的高挑女性展现了完全不同于oa的敏捷，如猎豹一样扑了过来。任意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在她扑过来的瞬间就势滚了过去，避开了高挑女性的匕首。随即她快速起身在高挑女性起身之前就挥出了匕首，毫不意外被挡了下来，任意却连连挥刀，似乎已经不管不顾。最后一次挥出匕首的时候，她忽然侧身刺向高挑女性的右肩。 高挑女性犹豫了一下，随即决心把自己的右肩牺牲掉，于是毫不避让地把手中的匕首刺向任意的咽喉。 任意的眼睛冷静无比，在匕首逼近之前，右手忽然抬起，在高挑女性的手臂上点了一下。 高挑女性手中的匕首瞬间脱落，她带着震惊的神色，被任意以膝击打到在地。 任意一个反身，就压上了她的身体，匕首抵上了她的咽喉。 高挑女性仰躺在草地上，犹如任人宰割的绵羊。她眼中惊惧无比，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感，即便如此，她漂亮的眼眸中还是能倒映出任意此刻的模样与她头顶上暗沉的天空。 任意把匕首抵在了她的咽喉上，却停下了动作，没有往下用力，割破她的喉咙。 她粗声喘息着，后颈上的血滴落下来，落在了女子的脸上，绽放出一朵血花。 高挑女子睁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上面的天空，眼中一点点噙满了泪水，最后夺眶而出“我想活下去……” “我想活着啊……” 与其同时，远处响起了一阵象征这着厮杀结束的号角声。这一场历经了一整天，漫长的厮杀终于被允许结束。 任意深棕色的眼眸冷静无比，没有同情也没有动容。 她缓慢起身，把匕首一点点撤回来，淡淡说道“想活着，那就努力活下去吧。” 第三章 弱者持刃（三） 躺在地上的女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咽了一下口水“你……” 任意把匕首藏在腰间，余光瞥见远处走过来、穿着军装的一行人。她往地上的女子身旁站了站，低眉顺眼地埋下头。这些oa利用起来，训练成特工或者是间谍。 对于只有极少数alha的反叛军来说，忽然出现的陌生alha一定会引起注意，beta还好，但也远不如一个柔弱的、可能受过折磨的oa看成毫无用处的生育机器的时候，兰德尔能想要利用oa也能做一些事情。 远处的人在任意的思索间走近，随之响起的是系统的提示音可攻略对象兰德尔出现，积分奖励8000。 可攻略对象安德鲁出现，积分奖励5000。 意料之内的提示音，娜塔莉的记忆中的兰德尔符合系统选择攻略对象的特征优秀、出色，存在一定会影响世界走向的可能。安德鲁好像是兰德尔身边的侍卫长。任意从娜塔莉的记忆角落把他们的脸找了出来，对于娜塔莉来说，无论是兰德尔还是安德鲁都没有那么重要。他们对她来说太遥远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倒在地上的女性oa也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她瞄了任意一眼，欲言又止。 任意低着头，感觉有人靠了过来，存在感十分强烈。只不过任意没有感觉到所谓alha的信息素，不是说oa会对alha有所感觉，会忍不住臣服吗？任意略微有些疑惑，瞄见面前多了一双黑色的军靴，佩戴着金色的配饰，镂刻的是代表皇室的鸢尾花。 低沉悦耳的男声响起“抬起头来。” 声音清冷而薄凉，任意眼前适时地闪过兰德尔冷峻的面容，不得不说，与他声音中的冰冷极其相配。 任意缓缓把头抬起来，从军靴一路向上，掠过笔直的双腿、劲瘦的腰身，最后与兰德尔对视了一眼。兰德尔有一双极为漂亮的蓝色眼眸，里面却溢满了冷漠的神色。 任意瑟缩了一下，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点畏惧和茫然。娜塔莉其实很少能见到兰德尔，对于高高在上的帝国太子，她心中是恐惧的。 兰德尔却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她，从黑色的齐肩长发看到她沾染着鲜血的手指，最后定格在任意被撕裂的后颈上，湛蓝的眼底浮起一抹兴味，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任意几乎是反射性地觉得有问题，她刚刚的一切行为都是经过考量的，包括为什么会放过身旁的oa聚在一起是为了训练间谍还是仅仅是为了取乐，她都没打算按照兰德尔的规则来。她想要完成攻略任务、完成娜塔莉照顾妹妹的愿望，就必须让兰德尔注意到她，在训练营里弄出一点在兰德尔接受范围内的事件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兰德尔忽然出现的兴趣，并不在任意的预料内。兰德尔是个很冷漠的人，不是说他待人冷淡不苟言笑，而是他骨子里充满了上位者的自傲，对于其他所有人都是轻视和冷酷的。 狮子不会对绵羊有同情心。 他忽然对她有了兴趣，肯定有什么她没有意料到的地方，总不会是他突然对她一见钟情。 任意暗自猜测自己后颈的伤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小声说“殿下？” 兰德尔薄唇翘起一个极小的弧度，算是露出了一个笑。他漫不经心地抬手，在任意的毫无防备下，按在了任意后颈的伤口上。 “！！！” 恰巧刚刚点穴止痛的效力过去，后颈的伤口本就疼痛难忍，兰德尔这一下按下去，任意只感觉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字“痛”。 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腿软，跪倒在了兰德尔面前，冷汗直冒。在晕倒的边缘，任意抬起头，看见兰德尔含着笑意看着她，眼底的兴趣似乎更重了。 任意支撑不住地合上眼，在脑海中骂了一句呵呵。 233宿主，你还好吗？！完了，攻略对象这次肯定凉透了。 兰德尔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oa，在后颈腺体损伤的疼痛下还能坚持战斗、甚至保持清醒。” “真的非同寻常的忍耐力。”兰德尔的语气中有一丝赞叹，他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oa少女，身形娇小，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与脖颈上，看起来弱小得他随手都能按死。 挺有趣的，兰德尔收回目光，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把她救活。” 兰德尔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30。 有了兰德尔的命令，医护人员很快就到来，把任意抬走了。 而另一个惶恐不已的oa根本没有被注意到。 兰德尔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踩着平稳的步伐，往庄园外走去了。观看今天的狩猎战是他一时兴起，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收获。 他对oa起了另外的兴趣。 兰德尔随口问道“那个人oa里，她是最出色的人选之一。” 兰德尔平静道“这份忍耐力在alha也和少见，让人看好她，我另有用处。” 安德鲁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回应道“是，不过从她今天的伤势来看，她的腺体应该彻底损坏了，恐怕难以修复……”oa的腺体是十分重要的器官，用于分泌信息素同时也影响着受孕。 用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腺体损坏的oa除了用来泄欲没有任何用处。 兰德尔毫不在意“无所谓，腺体损坏正好少了许多麻烦。” “把她的家庭背景和训练资料给我，最迟明天上午，我要见到她。” 第四章 弱者持刃（四） 任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不过手脚依旧酸软无力。任意猜测是之前的战斗让她脱了力，她偏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并不是训练营的医疗室。 233宿主，你总算醒了qaq 任意我昏了多久？ 233现在是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攻略对象在宿主昏倒之后说要救活宿主，他们就把宿主弄到这里来了。 它现在的情况简单地跟任意交代了一遍，又把兰德尔说过的话跟任意复述了一遍，任意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任意忍不住摸了一下已经完好无损的后颈，作为一个正常的地球人，在知道这个世界奇葩的世界观的时候就已经很震惊了，一时也想不到太多的细节。在发现后颈受伤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流血过多会昏迷，根本没想到她后颈还有一个重要的器官腺体。 怪不得她会觉得后颈的伤口疼痛得无法忍受，腺体受损的疼痛是极难忍受的，一般的oa对alha天生的臣服欲也有了解释，她连腺体都坏了，根本感受不到alha的信息素，哪里来的臣服欲？ 任意扯了扯唇角，所以oa想要与alha对抗，要先把自己的腺体给弄坏？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一行医疗人员走了进来，门口则站着有一个黑发黑眼，穿着军装的男人。 男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对任意的平静有些诧异，他走过去对任意说“我是兰德尔殿下的侍卫长安德鲁，殿下要我带你去见他。” 任意在医疗人员的帮助下下了床，疑惑道“殿下要见我？” “是的。”安德鲁顿了顿，“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对于oa来说，腺体永久损伤应该是很大的打击。 任意站直了身体，她刚刚已经从医疗人员那里知道了自己的伤势，皮外伤已经用修复舱修复了。但是受损的腺体错过了修复的最佳时间，已经无法复原了。 换句话说，她现在是个“残疾”人，感受不到信息素，也无法释放信息素，极有可能无法受孕。 对于这种残疾，任意乐见其成，只是在安德鲁面前还是要演戏。 她说道“我没事……”手却忍不住伸向后颈，触碰了一下腺体的位置，脸上情绪复杂。 “殿下找我……是因为什么？” 安德鲁深深看了她一眼，流露出些许的同情“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殿下并不怜惜oa。” 任意“……”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任意跟着安德鲁离开病房，去了一处别墅。安德鲁把她带上二楼，在一处房间前叩了叩门“殿下？” 兰德尔“进来。” 黑色镂花的门被推开，任意低着头跟安德鲁走了进去。房间内很正常的书房陈设，但明显东西都十分贵重，匹配兰德尔的身份。 任意走到房间中央站定，就听见兰德尔慵懒的命令“抬头。” 任意顺从地抬起头。兰德尔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眼锐利“我不喜欢其他人在我面前一直低着头。这是第二次，没有第三次。 任意说“是。”很奇怪，一般上位者都不喜欢下面的人直视自己，兰德尔却不喜欢别人低头。 兰德尔盯着任意，轻轻敲了敲桌面，说道“你是东区的居民，父母在一年前死亡，有一个妹妹也是oa。” “她现在住在南区，对吧？”兰德尔勾起一个笑容。 任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说道“殿下，我妹妹……” 兰德尔目光冷漠“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 “很好。”兰德尔脸上没了笑容，语气淡淡，“你以后会在我身边待一段时间，所以你最好很快能适应，不要做让我不愉快的事。” 任意抿了抿唇，还是问道“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兰德尔却笑起来“我之前重来没想过oa。” 他从书桌后面站起来，军装穿得一丝不苟，金色的扣子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所以我就想到我也可以用oa的死亡用一句“成本比较高”带过去，接着说道“但用来对于反叛军应该有奇效，所以我打算试试。” 果然，跟任意猜测的差不多，他是想用oa打入反叛军的内部。 兰德尔提起这件事兴致颇高，湛蓝色的眼眸熠熠生辉“我打算再过几个月在训练营挑出一个oa能有这么强是耐力。” 他走过来，目光扫过任意已经愈合的后颈，遗憾地收回来。兰德尔个子很高，站在任意面前就是在俯视她，他用两根手指捏起任意的下巴，让任意仰头看他。 他说道“后续计划你暂且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我身边，学习如何做一个……” 兰德尔的眼眸璀璨如宝石，玩笑般的话语出口“合格的秘书。” 任意露出错愕的神情“秘书？” “没错。”兰德尔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现在去换一身衣服，有人会告诉你你该做什么。” 任意舔了一下干裂的唇，抱着一丝希望说道“殿下，我恐怕不能胜任。” 兰德尔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我相信你做得到，就像你连腺体受伤的疼痛都能忍受一样。” “如果你真的做不好，”兰德尔目光幽深，“我自然会换一个人选。” 任意浑身发冷，明白了他话中的隐喻。换一个人的时候，她肯定不是活着的。 一旁一直沉默的安德鲁示意任意跟她过去，别墅里有不少仆人，很快就给任意洗了一个澡，换上了一身衣服。因为是跟随兰德尔工作，她被要求换上的也是一套军装。 任意在镜子面前看了又看，然后就被一大堆事务淹没了。 第五章 弱者持刃（五） 兰德尔作为帝国太子，又掌管着军务，事务十分繁忙。不过他会把所有不太重要的事情交给手下去做，任意作为她的贴身秘书首当其冲。 任意坐在兰德尔左下首的一张办公桌上，处理着一些琐碎的事务。她对这种管理事务以及处理各种文件还算熟悉，只是在兰德尔面前她必须表现出十分的不熟练，比如犯一些并不重要的错误。 任意点着光幕上的各种选项，故意把人员安排写错了一两个，然后点击了发送。 兰德尔正靠在办公椅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侧脸，饶有兴致地看着光幕上的播报。光幕中传来的前线军官的禀告声“……反叛军在这一次失利之后退守rf96星系，有小行星带作为屏障，我们难以向前推进……” 跟在兰德尔身边，就算不直接接触军务，也能得到很多军情。这些军情对于许多上层贵族来说，都是十分难以接触到的。任意侧耳听着，眼底笑意疏离冷淡，顺手给质问她人员安排为什么会出现疏漏的上校军官道歉，口吻谦卑惶恐。 上校愤愤地发来了几句责骂，嘲讽了一下oa的无用。 另一边兰德尔勾起唇角，金发比他胸前的勋章还要耀眼“我记得rf96星系附近的小行星带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可以考虑利用能源光束清理掉。” 对面的军官愣了一下，说道“可能能源光束不能彻底泯灭小行星，残留的陨石可能会对边境的星球造成影响……” 兰德尔淡淡道“边境居住的大多是星盗，并不算帝国的居民。 军官还想在说些什么，在看到兰德尔不含一丝笑意的蓝色眼眸时，把后面的那一句“除了星盗之外还有帝国居民”的话咽了下去。边境居住的大多是低贱的贫民，太子殿下大概觉得为了对付反抗军和星盗，可以做出这种程度的牺牲。 任意滑动光幕的手停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的点击速度。兰德尔的冷酷她早就见识过了，训练营里每天被抬出去的oa有一种天生的保护欲。这种保护欲从来没从兰德尔身上出现过。 原本关注着光幕的兰德尔忽然侧头看了任意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任意的小指蜷了蜷，表面上平静地处理着事务。兰德尔笑起来，从昂贵的实木办公桌后面起身——在科技能改造整个星球之后，天然木料就变成了极为稀缺的资源。 他绕过办公桌，身上的军装服帖至极，衬托出他完美的身材，从外表来看的话，没有人能看出这个经常含笑，容貌出色的男人有怎样冷酷的内心。 任意的脊背反射性地绷紧，几乎要立刻站起来。兰德尔走到她身旁，蓝眸盯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十分愉悦地轻笑出声“就是这样，娜塔莉。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最好下一次不要让我看出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慢慢成长。” 任意想要低头，却因为兰德尔说过不喜欢其他人在他面前低头而不得不把头抬起来，对上那一双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眸。她咽了一下口水“是的，殿下。” 兰德尔眯起眼眸，眼前的女性oa间谍只是他一时兴起，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出成果，然而柔弱的oa也有给他惊喜的一天。 他忽然伸出手，冰冷的指尖从任意的额头抚摸到她的后颈，让任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殿下……” 兰德尔笑着摩挲了一下她的后颈，俊美的面容猛然贴近，低声说道“你其实没那么怕我。” 说罢，他就把手收回来，冷淡地下令“今天下午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做，你回训练营训练。” 他声音散漫“别死了。” 即便跟在兰德尔身边处理事务，假期或者是偶尔的下午任意也要回到训练营训练，甚至于她晚上也是居住在训练营的。任意视线低垂“如果有人联系我……” 兰德尔推门走出去“交给安德鲁处理。” 任意看着紧闭着的门想，安德鲁这个侍卫长当得真不容易。她把最后一份文件发送出去，然后把光幕关闭掉，扫了一眼兰德尔的办公桌，独属于兰德尔的光幕还亮着，不时闪过传递上来的军情和其他情报。 她似乎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所有的信息。 只有傻子才会那么想，任意神情漠然，也推门走了出去。刚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安德鲁走了过来。任意停下步伐，对安德鲁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说，下午的事务交给您来处理。” 安德鲁已经习惯了兰德尔这样的安排，作为兰德尔的侍卫长，他一直是类似于左右手的存在。在兰德尔不在的时候，他甚至有权限代替兰德尔下达部分的命令。 任意微微俯了一下身子，告别道“那就拜托了。” 安德鲁低头看了她一眼，补充道“下午小心一些。”他很清楚任意下午要去哪里，训练营正是由他统管的，在兰德尔发现她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女。 任意微微一怔，面容柔和了一瞬“谢谢。”在兰德尔的手下里，安德鲁是唯一一个对她保有基本礼貌的人，而不是眼中带着轻视和欲望。 任意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安德鲁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然后收回了目光。 兰德尔殿下对她的注意不知是福还是祸，平心而论，他对于这个安静又坚韧的oa是有些欣赏的，不希望她最后以悲剧收场。 安德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5。 任意刚刚走到别墅门口就听到了系统提示音，她头都没回，对着门口板着脸的侍卫平静道“殿下命令，我下午需要回训练营。” 侍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轻视显而易见，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任意离开。 任意走出门的时候，听见他们小声讨论道“一个oa……殿下怎么想的？” ”alha在床上的时候可不能让殿下满意……“ 第六章 弱者持刃（六） 训练营坐落在主城边缘的庄园，与任意刚穿过来身处的庄园相距不远。 任意从悬浮车上下来，通过门口的虹膜检测进入了庄园。偌大一个训练场上全是容貌漂亮的oa，经历着极为严酷的体能训练。 任意神情冷漠地路过训练场，脑海里却对233道兰德尔把这么一群俊男美女聚在一起，就放在这里训练体能，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吧:） 233他身边好像不缺oa……它已经不是当初的系统了，它听得出宿主是在变相说攻略对象不行！ 233宿主肯定是在记恨攻略对象按她伤口这件事 任意仿佛知道它在想什么，笑了笑，语气十分地温柔我怎么可能记仇呢？我对待攻略对象都是一视同仁的。 任意从属于自己的柜子拿出训练服所以决不能因为他身体有问题就放过他。 正打算夸赞宿主敬业的233……果然它的宿主还是那个熟悉的宿主orz 换上训练服之后，任意就融入了训练场的队伍之中。她对这些体能训练已经十分熟悉，没有一点想要偷懒的打算。要是在这种训练中偷懒，下一次的厮杀中就有可能丧命。 而且任意后续的计划里，是需要自己拥有不错的武力的。 长时间的负重训练之后，任意浑身疲惫至极，坐在餐厅的角落小口小口吃着食物。训练营中的晚餐还算合理，能够补充流失的热量与水分。 其他oa没有资格得到晚餐，对着其他人手中的晚餐咽口水。与当初庄园的狩猎战一样，体能训练也有相应的规则，排在最后三名的三个人是没有享用晚餐的资格的。 整个餐厅只有轻微的咀嚼声，所有人都沉默无言。任意咬了咬了一口肉排，鲜嫩的汁水在她口中炸开，温暖了疲惫的身体。 有人在这时悄悄靠了过来，任意抬起头，发现是狩猎战时遇到的高挑的女性oa。她站在任意身旁，神色复杂地看着任意“那一天……谢谢你。” 任意又咬了一口肉排，咽下去后道“不用。”她只是看到她眼中绝望时有些不忍下手罢了，毕竟在训练营中的所有人都是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人。 兰德尔把他们视为可以消耗的工具物品，他们却不能也如此看轻自己的生命。 高挑女性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离开，她低声问任意“为什么？” 为什么要放过她？训练营里的所有人都要遵守规则，尤其是活到现在的人，他们都很清楚在所有的训练中夺得食物有多重要。 任意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眼神十分平静，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想活下去不是吗？” “我们都想活下去，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任意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坐在餐桌旁，表情麻木，眼中沉寂无光。 他们对于现状已经漠然了，只靠着求生的本能活着，却根本不期望自己能活着走出训练营。 任意垂下眼帘，用压低的声音冷淡道“但是按照训练营的规矩，我们是活不下去的，或者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活下来的人也只会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是工具罢了。” 高挑女性苦笑了一下，即便是作为冷血无情的工具，她也想要活下来。她早就不奢求能有尊严的、作为正常人活着了，在她还只是被养在家里做一个待嫁的oa时，就没有这种奢求了。 她说道“我们又能怎么办呢？我们都是任人宰割的弱者。”敌不过alha，也敌不过帝国。 “我们可以试试一起活下去。”任意把肉排吃完，擦干净唇边的肉汁，她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餐刀，在灯光下折射出寒冷的光芒。 高挑女性错愕无比“一起活下去？这怎么可能……”训练营的规矩在那里，最弱小的人拿不到食物，只会越来越弱小，最后被淘汰掉。所有人都不想做被淘汰掉的人，最后只会拼命去争夺排名，绝不会互相忍让的，教官也不会允许防水的情况发生。 任意一只手在桌子下面，深棕色的眼眸看着高挑女性，深邃无比“我们不需要互相防水，训练时也一定会有最后三名出现。我们只要不让最后三名虚弱致死就可以了。” “名次排在前面的人会获得较多的食物，只要每个人匀出一点给没有食物的人就足够了。” “这种事……”高挑女性的眉头紧锁。 任意却不打算继续和她在餐厅里说话，她站起身说道“你要知道，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一共有100人，现在却只有12人了。” 她的声音回荡在餐厅中，清冷无波却每一个字都敲在那些oa的心底“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他们脸上都流露出绝望与恐惧，有几个人蜷缩起布满伤痕的身体，颤抖不已。 任意没有继续停留，径直走出了餐厅。这种时候，负责看守和训练他们的教官也在吃饭，她说的那些话也不会被听到。 夜风之中，任意走回了属于他们的房间，躺在了属于自己的床位上。该说的话都说了，至于后续发展都什么地步，就要看情况了。 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活下来的人，都有极强的求生欲和足够的聪慧，知道该怎么样选择。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回来，还是那个高挑女性走了过来，对任意伸出了手“我叫蒂娜。” 任意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事实上只剩下12人后，他们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名字。她却依旧伸手回握，回答道“我是娜塔莉。” 蒂娜坐了下来，眼底充溢着坚韧与决绝，她道“我想过你在餐厅里说的话了，像你说的那样，的确存活率会大一些，但是我们真能做到吗？” 任意沉默地站起身，转身从枕头底下摸了摸，居然摸出来一个文件纸包成的纸包，上面渗出了油渍。 蒂娜目瞪口呆“……”她什么时候用纸包了这么多食物？ 第七章 弱者持刃（七） 文件纸是任意从兰德尔的办公室顺过来的，星际时代用得到纸张的地方很少，但是兰德尔办公室里并不缺这种物品，少了几张也不会被发现。 任意把东西当着其他人的面扔给了蒂娜“并不多，但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带出来一点的话，足够最后的三个人果腹了。” 蒂娜拿着东西脸色复杂地看着她“你不怕我们泄露给看守的人吗？”这种严重违反训练营规则的做法，肯定会被严惩的。 任意含着浅淡笑意的目光扫过她和其他人，在几个盯着食物的oa身上停了一瞬，她说“这件事真正受益者是你们，而不是我。” 她把长发往后拢了拢，娇美的眉眼间满是淡漠与坚毅“我现在为太子殿下做事，你觉得这件事泄露出去，会是谁吃亏呢？” 蒂娜恍然，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娜塔莉会被兰德尔带在身边。但娜塔莉的确要比他们这些人要自由得多，甚至可以自由出入训练营。她也从教官的口中听到过一点风声，娜塔莉现在是兰德尔殿下的秘书，甚至能经手军务。 任意平静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我们能一起瞒过教官。” 沉默持续了数秒钟，几个没有吃过饭的oa走上去，从蒂娜手中拿过食物，路过任意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任意扫了一眼光脑下面跳动的时间“再过十分钟，教官就会过来巡察，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把证据处理干净。” “有没有人愿意去门口望个风？” 任意没有等有人主动站出来，就对其中一个男性oa愣了一下，在她沉静的眼神中一时竟未说出拒绝的话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这种感觉，仿佛是被alha的信息素蛊惑了一样。 男性oa抓了抓头发，百思不得其解，却也认真地打量着四周，防止有人突然过来。 任意走到窗户前，把窗户大开着，让屋子里的气味顺着窗户散出去。夜风吹过她的脸颊，齐肩的长发被微微吹起，她的声音飘散的风中，显得有几分空灵“在狩猎战的时候，我们的确会彼此厮杀。但我们彼此之间并不是敌人，真正的敌人是逼迫我们这样做的人。” 她回过神来看着这些oa们面露震惊之色，几个拿着食物的oa差点把手中的食物掉落在地上。娜塔莉的意思是，他们真正的敌人是兰德尔殿下？ 蒂娜紧张地瞄了好几眼门口，她被任意放过一次性命，心中多少有些不同的感触，对于任意的话也更愿意相信一些。她道“我们的确能考彼此接济的方式活下来，但是再有狩猎战怎么办？我们谁都不会谁下死手，教官肯定会看出不对的。” “不会有狩猎战了。”任意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也不可能再让狩猎战出现。” 她怎么会这么肯定，她又不能做主，等等……蒂娜脱口而出“你在兰德尔殿下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任意保持着神秘的微笑，没有正面回答她“我们并不需要太担心狩猎战。” 蒂娜盯着她，口吻惊叹“你是个oa又如何，难道连你也看轻自己吗？” “我们这些人是从给alha适用的体能训练与狩猎战的厮杀中存活下来的人。平心而论，你们真觉得自己不如alha吗？” “那些alha还未必有你们枪打得准呢。” 蒂娜不敢置信“这种话简直……”跟反叛军的理论一模一样。 然而她却没有继续把后半截话说出来，虽然觉得荒谬，她却真的在想，她是不是真的不如alha。 并不是这样的，曾经的她只能依靠其他人，但是现在的她几乎能和一般的alha相抗衡。兰德尔让他们学习间谍相关的知识，就不免涉及广泛的常识和专业知识，让他们能了解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他们未必不如alha，这个想法犹如炸弹一样在蒂娜的脑海中炸开，让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她这些天学了很多东西，其中也包括拥护皇室统治这一条，然而她现在的想法，却是在完全颠覆帝国的统治，颠覆现在的社会。 如果他们并不是不如alha，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遵守那些规则，任由alha处理他们的人生呢？ 仅仅因为他们是oa吗？ 仅仅因为这一个名词，他们的一生就被注定，只能被困在家里，生下优秀的a，作为基因延续的工具吗？ 蒂娜被无数个平常根本不会出现的想法淹没茫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余人并没有她这么大的反应，却也有好几个人面露思索之色，眼中隐隐有一丝狠意。 任意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们的异样，在自己的床位上躺好，在教官们来巡视之前就闭上了眼睛。 这些人能在残酷的训练营中活下来，没有一个会是懦弱的人，甚至于他们骨子里都有一种其他人没有的狠意。 受年幼时的成长环境影响，他们会以世俗的眼光看待自己，然后在训练营经历过生死之后，又接触那么多他们原本接触不到的知识，他们的思想会迅速的变化。 没有人会愿意被踩在脚底下，寻求尊严几乎是人类的本能。只需要一个契机，甚至只是偶然的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思考为什么他们要像现在这样活着。 兰德尔用养蛊的方式的确能训练出极为优秀的oa不见得会为他所用。 越优秀，越出色，越是难以控制。 任意勾了勾唇，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 233知道她没睡，忍不住道可真到了狩猎战怎么办，宿主有办法阻止攻略对象？ 任意躺平阻止他最好的方法是搞死他，我正在努力。 第八章 弱者持刃（八） 233宿主，等等！ 任意嗯？ 233至少等到攻略成功再弄死，8000积分呢！ 任意笑了笑好，那就之后。收藏本站 233当然还是不要弄死比较好，但是它不敢说qaq。反正那个攻略对象欺负宿主╭╮ 玩笑过后，任意闭着眼睛解释道兰德尔最初是想训练出一个合格的oa的体质原因，他召集了许多人，并且用了十分残酷的办法。但是在人选出来之前，他选定了我。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更换人员的打算。那么训练营中的人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任意不太喜欢用oa作为指代，但是这些人已经成长为合格的战士，在兰德尔眼中，他们属于付出过成本的资源。正常来讲，他不会让他们被‘浪费’掉，像狩猎战这样的训练应该不会再有了。 如果他还打算继续狩猎战的话……他就会知道他选出来的oa有着致命的弱点，可以让他更好地掌控。 233这样啊……虽然它并没有听懂宿主在说什么，但是不明觉厉！ 这一夜都有人在窃窃私语，任意却睡得很好。无论接下来是哪一种走向，她都有相应的办法，关键是让兰德尔认为她有价值。第二天一早，训练营的oa被聚集在一起训练，而任意出门左转，去了兰德尔的别墅。 别墅门口还是如之前一样戒备森严，守卫的alha看到任意后对她点了点头，把路让开，甚至带了一点讨好的意味。许多alha在骨子里瞧不起oa，表面上却会做翩翩绅士。 任意抬起头让光脑检测自己的虹膜，心想不知道究竟谁比较可笑。 还没走到办公室，兰德尔就迎面走来，他唇角抿平，湛蓝的眼眸如平静的湖面。任意站定，顺从地俯身“早上好，殿下。” 兰德尔一言不发，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两步之后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任意，原本覆冰的眼眸忽然浮现出笑意，他悠悠开口“你还没有去过军部吧？” 任意一怔，虽然她名义上是兰德尔的贴身秘书，但兰德尔事实上从来没有带她去过军部。她委婉道“我不隶属于军方，恐怕会让殿下陷于非议。” 兰德尔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但是你隶属于我。” 随即他收敛了笑意，不容反驳地命令道“跟我走。” 任意在他身后挑了挑眉，心情颇好地跟了上去。兰德尔先搞事，她就不用再去想怎么才能接触到更多的东西了。 兰德尔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走在最前面，任意平静地跟在他身后，上了悬浮车。窗外的景物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飞快倒退，兰德尔神情冷淡，似乎并不怎样高兴。 任意在心中暗自揣测，是军部出了事，还是在其他方面？昨天没有听到更多的信息，想到这，任意按了一下佩戴在手腕上的光脑，淡蓝色的透明屏幕打开。 兰德尔似有所觉，往后扫了一眼。任意默默把设置改成了脑内投射，然后看起了最新的新闻。 果然热搜头条就是谴责兰德尔独断专行，为了战功牺牲帝国居民。任意简单地浏览了一下，昨天军部按照兰德尔的命令清理了小行星带，部分陨石撞击了帝国边境的星球。虽然没有照成什么人员伤亡，却被政敌抓住了把柄，以舆论不断施压。 任意却觉得兰德尔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心情不好的人，他一看就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不会轻易动摇的人。没有巨大的打击，他根本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会觉得这些媒体与政敌就像苍蝇一样烦人。 任意一边想着一边合上了光脑，抬头便对上了兰德尔的双眸，任意手一顿，克制住自己低头的欲望。他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只自己圈养的小动物，例如一只仓鼠，对她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放任她在笼子里活动，并以此取乐。 兰德尔道“今天早上的新闻怎么样？” 任意坐直了身体，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只是些新闻罢了。”显然这些东西并不能给兰德尔造成什么伤害，人们都是健忘的。等下一次兰德尔取得胜利，或者等他从反叛军中夺得矿星，媒体的风向又会变成赞扬。 兰德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5。 233道抠门！好久了，这个攻略对象才涨了这么点好感度。 兰德尔嗤笑了一声，推开门走了下去。任意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 军部要比兰德尔的别墅热闹得多，来来往往有许多人，但是大多都是ah。任意早就感应不到alha的信息素了，但从气质到外貌都有很明显的差别。 兰德尔走到门口通过了身份验证，示意她跟上来。任意紧跟上去，穿过了透明的大门，余光扫到在她通过之后，门上重新布满了激光。 兰德尔是来参加一次会议的，掌控着帝国军事的贵族聚在会议室里，他们大多都在壮年，并不显老态，甚至从眼神中都透出野心勃勃。在任意跟着走进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身上没有信息素，看起来更像一个beta，但这仍旧让这些alha皱了一下眉。 根深蒂固的歧视。 任意在汇聚过来的目光下停了一瞬，望向了前面的兰德尔。兰德尔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他在最上首的位置上坐下，语气淡漠“开始吧。” 任意只能跟过去，站在他身后。 兰德尔在军部的影响力十分明显，即便这些人对于他带进来一个“beta”行为略有不满，却没有一个直接提出或者间接暗示。他们默契地忘记了这件事情，开始讨论重要的军务。 任意百无聊赖地打开光脑的录音，分出一点注意力捕捉反叛军这样的字眼。 他们大多围绕着矿星资源讨论，考虑着如何向外扩张，并没有把反叛军放在眼中。对于由a组建的反叛军，他们认为剿灭只是时间问题。提出这个观点alha甚至已经急切地开始讨论战利品该如何分配了。 但是早就过了由体力决胜负的时代了，任意忍住打哈欠的冲动。 第九章 弱者持刃（九） 兰德尔对于这种提议不置一词，淡笑着引入了另一个议题。被落了脸面的alha贵族被弄得有些尴尬，眼里闪过嫉恨的神色。alha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兰德尔这种从背景到能力都无可挑剔的alha很让人嫉妒。 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这个alha开口道“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有事想要询问您，殿下。” 兰德尔吝啬地分给了他一眼，口中却很客气“请讲。” 这个alha贵族站起身，对四周的人点头致意，随后问道“我今天早上得知您下令清理帝国边境的小行星带，致使清理时产生的陨石撞击了帝国边境的星球，造成了这些星球不小的经济损失。现在舆论对军部十分不满，您能否对于这件事做出解释呢？” 他彬彬有礼地再次俯身示意，然后坐了下去。 兰德尔手中的电子笔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蓝眸冰冷，脸上的笑意温和，口中却毫不留情“帝国边境早就成了星盗的聚集地，这样的打击对于帝国并没有什么影响，我不觉得我需要解释什么。” “为了商议重大的军事决策，才开启了这一次会议，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我相信各位的事务都很繁忙，并没有什么时间分给没有意义的琐事。” “我们不需要关注舆论，只需要守护好帝国边境，为帝国筹集资源。没有意义的议题，没有谈论的必要。” 兰德尔把往后靠了靠，抓起任意的手，回身对她轻佻地笑了一下，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有这个时间，我更愿意和我可爱的oa相处一会儿。” 任意脸色顿变，下意识想要挣脱开兰德尔的钳制，在触及兰德尔笑意下的冰冷后，她立刻停住动作，任由兰德尔抓着她的手。 兰德尔却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继续吧。” 会议室里已经一片哗然，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兰德尔竟然在这种重要的会议把oa。 其中几个人落在任意身上的眼光顿时更热烈了起来，虽然作为beta来看，她也很漂亮。但远远及不上oa认真专注地站在那里做记录，脊背站得笔直，眉宇间英挺而坚毅…… 简直让人遏制不住欲望。 会议的尾声，兰德尔站起来道“其余的事等到下一次视频会议再决定，如果还有其他的事，告诉我的秘书娜塔莉。” 说罢，他转身出了会议室，留下了任意一个人。 任意收紧了握着电子笔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大理石的纹路漂亮干净。不远处隐隐有一丝轻笑传了过来，有人道“兰德尔殿下真会玩，这样的oa……”他声音渐渐放低，顾及到现在是在众人面前，没有把后面的话语说出来，但其他人对他后面的话都一清二楚，小部分人更是会心一笑。 “听说兰德尔殿下在自己的庄园里养了许多oa，如野兽一样厮杀，也很让人热血沸腾。” 任意手中的电子笔几乎要承受不住压力，这时候脚步声渐近，一个女性alha站在了任意面前，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任意，然后挑起了任意的下巴“我可舍不得让这么可爱的oa辛苦做事，有什么事我更愿意跟兰德尔殿下直接商议。” 她轻笑着俯下身，在任意耳边吹了一口气“如果兰德尔殿下打算换情人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联系我，我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任意偏头避开她的手，却没有露出任何情绪的变化，比起面对兰德尔，应付这些alha不要太容易，尽管他们的眼神和语气中的轻视让她愤怒无比。 但她现在并没有愤怒的资格，兰德尔今天的举动很明显就是故意让她陷入这种境地的。她不能让兰德尔得逞，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 任意没有往后退，而是直视着眼前的alha，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需要同兰德尔殿下商议的事，请先告诉我，女士。否则您恐怕不能预约到兰德尔殿下。” 女性alha挑了挑眉，说道“好，美人儿。” 这是好说话的，另外几个显然并没有那么好说话。在任意打算记下他们所说的事务的时候，有一个alha走到任意身边，抬手在她后颈的腺体上摸了摸，任意躲避不及，只能厌恶地把他的手甩在一边。 “请您自重。” 那人显然习惯了被人捧着，还没有被这么拒绝过，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一个腺体损坏的oa，你还能为帝国做什么贡献吗？要不是你长得漂亮……” 任意嘴唇发白，但她依旧什么都做，只是固执地重复着兰德尔刚刚的命令“请把需要告诉兰德尔殿下的事务告诉我。” 光脑显示的监控中传出少女苍白无力的话语，她被一群alha围在中间，肆意调笑。顾及表面上的形象，他们不会做得太过分，但为难她有很多种方法。 兰德尔撑着头看着光脑上的少女把靠过来的人一把挥开，在那些人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划过冷厉和杀意。 他笑了笑，这不是一只误入狼群的羊，而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幼狼。 只是幼狼，至少在兰德尔面前是这样的。 兰德尔噙着笑意，今天早上的低气压一扫而空，oa的确可以帮助他缓解心情，从各个方面来说。 兰德尔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37。 他愉悦地关上了光脑上的监控，在会议室里面的alha做得更过分之前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他站在会议室门口，对着里面明显有些奇怪的场面视而不见，对里面的人说道“你们的效率呢？” “如果军部交代事情也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我真为帝国的未来感到堪忧。” 任意浑身肌肉绷紧，在听到他的说说话声后却放松了下来，她身边的alha也都带着遗憾的心情慢慢退开了。 第十章 弱者持刃（十） 任意把光脑屏幕关上，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电子笔。空气中传出“咔嚓”一声轻响，任意面色不变，在一众alha抬头“各位还有什么事吗？” 意料之中的一片寂静，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只是为了戏弄她或者在她身上找回刚刚被兰德尔落了的面子。任意等了几秒钟，然后平静地走到兰德尔身边“殿下。” 兰德尔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兴致缺缺地转过身。任意轻轻吐了一口气，抬头对上了安德鲁略带担忧的目光，她怔了一下，对他笑了笑，匆匆跟了上去。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真正示弱的姿态。 安德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0。 安德鲁对会议室里的alha敬了一个军礼，客气道“各位可以离开了。”他转过身，整理了一下领口，眸中的情绪有些浅淡。 任意快步跟在兰德尔后面，走到属于兰德尔的办公室前的时候，兰德尔忽然站住，回身对任意伸出了手。骨节分明的手在任意面前摊开，兰德尔嗓音清冷“给我。” 任意沉默了一瞬，最终扛不过他的凝视，把手中的电子笔递了过去。银白色的细杆电子笔已经断成了两截，被放在兰德尔的手中。 兰德尔看了一眼电子笔，轻笑道“气性这么大？” 他把坏掉的电子笔顺手扔进垃圾箱，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以为你作为一个oa不能被标记。根据帝国法律，你并不受保护。” 任意下垂的手握紧，如果电子笔还在她手里的话，绝不止是断成两截。她道“我很清楚，殿下。”任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甘与愤怒。 兰德尔毫不在意，他甚至心情变得更好了些，好奇地想知道她还能忍多久。她越是隐忍退让，他越想看她崩溃的样子，那双深棕色的眼眸中如果有眼泪的话，应该会很漂亮。 不过这都是工作之余的一点小调剂，兰德尔始终没有忘记他真正的目的。 走廊上人来人往，兰德尔伸出手抓住任意的手腕，把她轻而易举地扯到了自己面前。任意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撞上了兰德尔胸前的金色徽章，无法抗衡的力量让她咬紧了牙齿。 天生的力量弱势，是靠怎样的训练都无法弥补的。 兰德尔在众人好奇又热切的目光中把任意按在了怀里，手指暧昧地在她后颈摩挲了一下，腺体的位置一直是颇有暗示意味的位置。围观的人识趣移开了目光，心中对任意是兰德尔的情人这件事有了肯定的答案。 兰德尔看着长发下那一小块细腻的皮肤，眸光暗了一瞬，压下了想咬上去的冲动。某种角度，alha也是受制于oa打上他自己的标记。不过没有信息素的影响，也会产生这种冲动，是兰德尔没有想到过的。 也许这会是一个很有趣的科研议题，兰德尔不怎么在意地想着。他微微低头，微冷的唇贴近任意的耳边，像情人之间呢喃，语气却带着冰冷的笑意“这里除了少数的beta，都是alha。他们对oa有天生的保护欲，但是更多的或许是……” 他轻轻呵了一声“占有欲和凌虐欲。” 任意的身体僵硬无比，语气干涩“你故意的……”她身上没有信息素，军部的人至多会把她当成一个beta，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她融入会有些困难，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是兰德尔带在身边的情人。 兰德尔勾起唇角，手指拢了拢她脑后的长发，愉悦地说道“我可以保护你，但前提是你要听话。” 任意闭了闭眼睛，嘴唇毫无血色，她往后退了一步，从兰德尔的怀抱中挣脱出去。她冷淡道“兰德尔殿下，您今天的行程很满。”言外之意，让他赶紧去做正事。 盈满怀抱的柔软感觉消失，让兰德尔有一瞬间的空落感。他看了任意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推开了门。他相信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他需要一个足够聪慧的手下，也需要她足够听话，有一点弱点当然最好，他可以容忍她私下里的小动作。 金属质感的门在任意面前合上，她盯着紧闭的门看了好一会儿，仿佛能透过门看到里面的兰德尔一样。良久后，她的身体才骤然放松。任意拧着眉转过身，兰德尔没有说让她做什么，也没有说她能进去，她就只能在外面等着。 她低咒了一句，却看见安德鲁脸色复杂地看着她。 任意让开路“您找殿下？” 安德鲁摇了摇头“兰德尔殿下不喜欢这个时候有人打扰他。”他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他喜欢听话的手下，却不喜欢完全顺他的意的手下。” “但无论是谁，在他眼中都没有秘密。” 安德鲁抿了抿唇，最终没有把那一句“你最好不要去招惹殿下”说出口。他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娜塔莉应该很清楚她和兰德尔的差距，而且她对兰德尔更多的应该是恨意。这种提醒的话，只会让她觉得心情不悦。 任意听他把话说话，目光落在门上，想起自己在训练营做的那些事，低声道“没有秘密吗……” 安德鲁盯着她道“至少要瞒过他，很难。” 说罢，安德鲁就往走廊的一侧走去，仿佛刚刚只是为了过来提醒一句任意。 任意目送他离开，放松身体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任由来往的人打量她。 233攻略对象是不是想要提醒宿主什么事？ 任意望着银白色的墙壁，联想到系统空间的一片白茫茫，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应该是想告诉我做过的所有事，兰德尔都是知道的。 233是不是训练营的事！ 任意应该吧。 233那不就出事了！宿主为什么一点也不慌？！ 任意道能出什么事，我只是把自己的食物省下来一点给同伴而已。 第十一章 弱者持刃（十一） 她笑了笑我说过了，这是必要的弱点。 如果我一开始就表现得洞悉世事，成熟而圆滑，兰德尔必然会怀疑我的来历和目的。犯错，尖锐，偶尔的善心，这些是缺点，却也更容易让兰德尔相信他能掌控我。 事实上，掌控不住的人才更有趣。任意语气轻快，他早晚会发现的。 233呃……人类果然还是太复杂了，它还是回去逛论坛吧。 办公室内，兰德尔面前展开的是淡蓝色的光幕，视频以两倍速播放着，下面是描述性的字符。而视频中的场景正是训练营所在的那个庄园，其中的主角正是任意。 她在与蒂娜对话，最初是在食堂，而后是在共用的宿舍里。在训练营中，这些oa是没有隐私的。虽然视频无声，但显然她们的对话兰德尔是得知的。 他毫不意外地把视频看完，扫了一眼另一边的光幕，上面是走廊上的场景，拥有深棕色眼眸的少女靠在墙边，似乎很是无聊。兰德尔对于视频中任意的做法早有预料，在狩猎战中任意放过了蒂娜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oa有着在他看来懦弱的善良，但似乎又十分有限度，总保持着该有的冷静。 他在狩猎战的时候会看中她，跟她的忍耐不无关系，但让他真正下决定的是她在视频中跪坐在蒂娜身上，用匕首抵在蒂娜喉咙时的模样，犹如一把利刃，却意外地锋芒不显。 犹如刀刃在刀鞘之中，锋芒暗藏。 兰德尔就是在那一瞬间起了兴致，那双棕色的眼眸不算有多惑人，更漂亮的oa他见过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拥有那双眼睛中的冷静与淡然。 他想看她出鞘，也想看她被折断，但就这样损坏在狩猎战中就太可惜了，所以兰德尔才难得开口，让她存活了下来。她没有让他失望，多数时候能达到他的预期，偶尔的错误也在他允许的范围之内。 连愚蠢的天真都有些可爱，兰德尔想着。她以为她在训练营中的一举一动没有人能看到吗？ 怎么可能没有监控在，如果没有的话，训练营的直接负责人也该换一个了。 兰德尔把视频关掉，在下方回复了上交视频的人，让他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不做处理。 这些信息本来是应该传递到安德鲁手中的，但兰德尔越过了权限，让训练营把任意的相关信息直接传递到他手中。 训练营中的人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娜塔莉如果想让她们活下来也没关系。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娜塔莉，兰德尔盯着监控中oa的身影，满腹的兴味与好奇。 她能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杀人，也能经历所有的痛苦与轻蔑。但在不危及自己的生命时，她又展现出自己的善心。他倒是很想看看，如果她的善心，会把她置于险境的时候，她会怎样做。 任意站在兰德尔的办公室外面，任由来往的人打量她，中午的时候甚至她还去吃了饭，回来继续站在外面等着，安静得仿佛一座雕像。下午的时候，兰德尔总算想起了外面还有一个人，下令让她回训练营，明天再来。 任意听话地回了训练营，第二天早上到军部报道，帮助兰德尔处理并不复杂的琐事，也会和军部的人打交道。没过几天，她就熟悉了军部的生活，兰德尔让她做的事情也逐渐改变。 她原本只需要负责处理兰德尔不想处理、又不太重要的文件，但是现在兰德尔给了她自由出入军部的权限，甚至让她可以在某些时候代行兰德尔的权力。这样的改变之下，她几乎与安德鲁拥有同样的权力，也时常会接到一些命令，与安德鲁一同工作。但在军部的人眼中，她只是兰德尔的情人，因为受宠被兰德尔带在身边，也是因为受宠得到了部分权力。 他们看任意的目光永远是轻蔑的，涉及到她的话题总会带上另一种暧昧的意味，oa，几乎形影不离。 这样的生活大概过了半个多月，兰德尔的好感度吝啬地定格在了40。这一天，任意照例拿着行程表走进兰德尔的办公室，语气平静地开口“兰德尔殿下，今天下午您需要回皇宫一次……” 紧急信息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汇报，兰德尔抬手示意她可以停下来了，然后点开了通讯。 “殿下，北区的郁金香酒吧出现了一起恶性事件，涉及到了军部的一位上校和oa，舆论风波过大，可能需要您派人接手处理……”兰德尔听见舆论两个字的时候，湛蓝的眼底划过了一丝不耐。 他有很多方法可以控制舆论，但在关于军部的事情上，他很不喜欢向舆论妥协。 兰德尔冷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派人过去的。” 说罢，他把通讯挂掉，电子笔在桌面上敲了敲，考虑了一会儿过后，他对任意道“安德鲁现在不在，你去一次北区，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他淡淡道“我不希望在下一次会议的时候，又有人在我的耳边提起这件事。” 他后靠在座位上，与任意四目相对，眼眸比最珍贵的蓝宝石还有耀眼，只是其中没有温情，隐藏在其下的只有冰冷与恶意。 他看着任意又忍不住笑了笑“你知道给怎么做吧？” 能把恶意表现得如此理所应当，也是十分厉害了。任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表面上却十分平静地点开光脑，把电子行程表传送到他的光脑上，说道“我知道了。” 这种事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兰德尔会让她代表他做一些工作。而她的言行将代表兰德尔的意思，表面上看，这是十分高的权力了。 任意合上光脑往外走，却忍不住想起了通讯中的那些话，这一次的事件涉及到了oa和军部，大概率是一个alha上校。 a，又发生在酒吧…… 第十二章 弱者持刃（十二） 酒吧这种地点名称，总和混乱和灰色地带有所牵连。而帝星的北区多是娱乐场所，许多暗地里的交易都在这里进行。 任意带着兰德尔的卫队出了军部，以悬浮车的速度很快就到了北区。郁金香酒吧老板是个漂亮的女性beta。大多数beta长相和能力都十分平庸，漂亮的beta总是格外引人注目，所以郁金香酒吧北区小有名气。 任意下了悬浮车，发现酒吧门口已经被清理出来，摆了禁止进入的牌子。任意往前走了两步，敏锐地发现身侧的侍卫神情有些奇怪。她挑眉道“信息素？” alha侍卫尴尬地说道“oa发情时保持理智，但从酒吧里散发出的信息素浓郁又甜美，几乎让人无法克制。 任意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这么久了，留存下来的味道还这么浓郁？” 她走到酒吧门口，绕过禁止进入的指示牌，推开了酒吧大门。酒吧内一片狼藉，桌椅倒了一地，几个店员坐在吧台后面正窃窃私语，而在酒吧的另一侧站着几个帝国军人，一个明显是alha的男子被围在中间，眉宇间明显有些不耐。 他烦躁地说道“他在这里发情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们闻不到这种重的信息素吗？” 看来他就是案件中的那个alha上校。 有人回答道“抱歉，上校。医检报告显示，受害者是被药剂诱发出的发情期，而且被注射了激素，才会有这么浓重的信息素，根据帝国法律……” alha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一个oa跑到这种地方来，发生这种事不是他自己的错吗？” “但是……” 任意听到这里，走到他们面前，拿出证件出示了一下“打扰一下，兰德尔殿下派我来调查这件事的。” 她没有看那个alha上校，而是对为首的那个帝国军人伸出了手“你好，可以称呼我为娜塔莉。” 那个帝国军人明显松了口气“您好，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您了。”他一点都不想跟alha贵族打交道，尤其又是军部的人，他无论是家世还是军衔都要差上许多，根本处理不了这件事。 任意点了点头，直接道“这件事我可以全权处理，你们可以离开了。” 这几个alha早就想离开了，连忙道“我们这就离开，另外那个发情的oa已经被送到医院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被标记了，至少要傍晚的时候，他才能出面做证人。” 任意道“我知道。”她看了一圈酒吧，就时尚夸张的装修中找到了几个隐蔽的光点。她说“酒吧内有监控吧？” “有的，但是……” “哒哒哒。”轻微的敲击声从东侧的楼梯上响起来，一个略显妩媚的女声传来，“有完整的监控，我已经做了留存。” 任意抬起头，看到自东侧的楼梯上下来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女性，她的皮肤很白，个子很高，穿着一身长裙，透露出一股神秘的气息。她对上任意的目光，对任意笑了笑，红唇饱满“这位小姐您好，我是郁金香的老板芬妮，能冒昧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她语气彬彬有礼，却给任意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任意仔细看了她两眼，谨慎道“我是娜塔莉。” 芬妮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妖娆上挑“很美的名字。” 她款款走过来，看着任意说道“很荣幸能认识到您这么美丽的小姐。”她轻叹一声“如果能天天见到您的话，我不介意郁金香一直停业下去。” 任意“……”她十分确信，她是被撩了，被一个女性beta撩了，说起来这个世界里面的beta无论男女都是有…… 任意抽了抽嘴角，不想再想下去，她接道“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的，郁金香应该很快就能重新营业。但如果受害人证明郁金香与诱发发情期的药剂有关联的话，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芬妮耸了耸肩，明明是一个随意到散漫的动作，却让她做得妖娆至极，她道“我相信我的员工与这件事并没有关系。” 任意也觉得她跟这件事应该没关系，否则也不会主动把监控交出来。以现在的技术，监控录像如果被做了手脚，是很容易就可以查出来的。 她微微颔首“谢谢您的配合。” 说罢，任意点开光脑屏幕上的录音，转向了刚刚那一位alha上校。他此刻比刚刚更加烦躁，眼神像被某种激发出凶性的野兽。 alha一般都很习惯成为其他人瞩目的焦点，刚刚任意一直跟芬妮说话无视了他，让他感觉到了被轻视。 任意在光幕上划了一下，心想“惯的。” 她例行公事地开口，先把兰德尔搬了出来“我代替兰德尔殿下处理这件事，希望上校阁下您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兰德尔的名字显然让这个alha清醒了不少，他道“米奇……我的名字。我希望你能快点问完，让我回去。稍微明白一些的人都能懂得这件事并不是我的错。我只是被一个在发情期的oa引诱了而已，顺便把他解决了发情期的问题，难道他不应该感谢我吗？” 任意却道“所以您是承认对受害人进行了实质性的侵|犯行为并标记了他？” 米奇上校瞪了她一眼“是他到了发情期。” “你们这些beta根本不知道信息素对于alha有多大的吸引力。” “他身上那些信息素太吸引人了。” 米奇眯起眼睛，似乎仍旧在回味“这根本是无法克制的。” 任意哦了一声，手中的电子笔有咯咯作响，她道“所以说身为一名帝国军人，你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不能在受到信息素影响时保持清醒，换句话说，你轻易就能被兽性控制？” 米奇的脸色变了变“我是个合格的帝国军人，我经历过这方面严格的训练。” 任意挑唇，眼底的嘲讽一览无遗“帝国严格的训练成果就是让你在酒吧这种和平的地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那么我可以理解为在战场上的时候，你更不可能克制住自己的行为了。” 第十三章 弱者持刃（十三） 她当着米奇的面打开通讯列表，兰德尔的名字闪烁在其上“我会如实和兰德尔殿下汇报的。” “等等！”米奇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之前的烦躁和不耐一扫而空，变成了彻底的愤怒，而在愤怒之后是掩盖不住的不安。他刚刚的那些话是为了给自己脱罪，但是如果让任意这么报告给兰德尔，那么他一定会被撤职，甚至会被驱逐出军队。 兰德尔不会真的在意一个alha是不是违法标记了一个oa信息素轻易影响的alha待在军队里。 他决不能让她这么做。 “你这是断章取义，是污蔑！”米奇愤怒道，“我是上过前线的、合格的帝国军人，我怎么可能在战场上被oa。”任意毫不放松地逼问道，“你怎么证明你不会在战场上被影响。” 不等米奇说话，她就换了一个温和的语气，紧接着道“我理解您，上校。您想要为帝国效力，每一个帝国人都有这个梦想。但我们要考虑到实际的情况，您是一个帝国军官，如果您在战场上受到oa信息素的影响，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或者下了不理智的命令，帝国会为此蒙受巨大的损失的。” 她语气严肃，毫不犹豫地给米奇扣了一个危害帝国的帽子“如果您坚持自己是个合格的帝国军人，我恐怕要怀疑您的居心了。” 一侧的芬妮微微侧头，暗绿色的眼眸倒映出任意的身影，红唇向上翘了翘。 米奇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任意给他扣得帽子太大了，他无法反驳，除非他承认他标记oa是拥有清晰的理智的，只是放任了自己的行为。 但如果他不承认，那么等待他的下场会更残酷。他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战功都会变得没有意义，因为他会是一个“不合格”的帝国军人。 米奇磨了磨牙，面容扭曲了一瞬，做出了最后的抉择“我并没有受到oa信息素的影响，我在标记他的时候，是拥有足够的理智的。” 任意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把刚刚的录音作为证据留存，接着问道“所以您其实是理智的，也清楚自己的行为是违法的，只是放纵了自己的行为。您觉得标记一个oa并不用承受严重的后果，于是根本就不想克制自己。” 米奇几乎暴起，看到任意身后佩戴着皇家侍卫队徽章的卫队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他说道“我不觉得那是放纵，oa好好待在家里不好吗？跑来酒吧，还被下了药，这不是他自己导致的后果吗？” 任意淡淡道“这恐怕不能成为您违法的借口，没有一条帝国法律规定您有权随意标记一个被迫发情的oa。” 她站起身“我对这次案件有了足够的了解，上校阁下，您恐怕要上一次军事法庭了。” 米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中的震惊压过了一切情绪“你说什么？军事法庭？” 他跳起来，仅剩的那一点风度也不要了“我是贵族，也是帝国军官。你要因为一个oa，送我上军事法庭？”事实上还没有一个alha因为这种事上军事法庭，就像任意刚刚说的，他以为自己不会承受太严重的后果，至多给予那个oa一些经济上的补偿，甚至不用娶他。 也不会有人揪着这种事不放，米奇在等待人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甚至都没想过自己今天晚上会回不来家。标记一个oa处在发情期，他有足够的借口。 可万万没想到兰德尔殿下派来的人是个棘手的人物，他的借口不能成为借口，还有亲口承认自己违法标记oa。 简直可笑荒唐！ 不止是米奇觉得荒唐，连任意身后的卫队都有些欲言又止，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听从任意的命令，而且安德鲁对于任意也颇为照顾，让他们对任意也多少会多一些尊重。而任意这些天处理事务的能力与方式也让他们渐渐信服，但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未免太冲动了些。 任意微抬着下巴，气势上丝毫不弱，深棕色眼眸淡漠如冰“不止是因为一个oa。” 她划开了星网，把网络上的讨论给米奇看“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影响到了军部的声誉和兰德尔殿下的威信，鉴于严重的后果，我觉得军事法庭更适合你。” 米奇道“只是舆论罢了，只要引导……” 任意却根本没想听他说话，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他认罪了，逮捕他。在我向兰德尔殿下禀告之前，让他待在军事监狱里。” 她身后站在最前面的侍卫忍不住说道“娜塔莉小姐，这样的处置是不是过于草率和严苛了……” 任意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认真告诫道“这件事影响到的是军部的声誉，如果不处置他，会让帝国与殿下的声望受到影响的。” “尤其是与反叛军争斗的时候，我们不能在舆论上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芬妮拿着一杯装着斑斓酒液的酒杯晃了晃，斜靠在吧台上，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任意。 不知道怎么就和反叛军联系上的侍卫茫然地点了点头，听从命令上前把米奇束缚起来。米奇好在还有些理智，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拒捕，愤恨地瞪着任意，任由卫队将他束缚起来。 任意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随后她抬头看向芬妮，歉意地说道“抱歉，耽搁了您营业，不过还需要您配合后续的调查，我们要知道诱发受害者发情的药剂从何而来。” “没问题。”芬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暗绿色的眼眸犹如罂粟花般美艳，她好奇道“冒昧问一句，您是beta吗？” 随即她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看到您对oa。” 第十四章 弱者持刃（十四） 已经被铐起来的米奇闻言立刻不忿道“你是oa。我会上诉的，你别以为军事法庭真的会判决我有罪……” 任意神色微冷“诽谤军事法庭不公正，你刚刚说的话可以成为证据。” 米奇“……” 芬妮眼中顿时露出诧异的神色来，她道“我以为军部是没有oa的。” 她笑了笑，洁白耳垂上的黑钻晃了晃“你一定很优秀，才能在兰德尔殿下手下任职。” “我的意思是……”她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暗示的意味，解释道“因为反叛军的关系，军部对oa和beta有偏见。” “可以理解，不是吗？”她从吧台上端起一杯酒递给任意，神色温和。 任意犹豫了一下，说道“抱歉，我现在在工作。” 芬妮歪头道“是果汁。” “谢谢。”任意没有再推辞，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的确是果汁，而且味道非常好，酸甜可口。 芬妮笑吟吟地看着她，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任意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把空了的杯子放下，客气道“我就不多打扰了，希望您的生意不会受到影响，果汁很好喝。” 芬妮纤细的手指放在唇边，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下班之后可以过来，我请你。” 任意默默站直了身体，轻咳一声“多谢了……” 说罢，她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快步走了出去。剩下的卫队面面相觑，又见芬妮对他们笑了笑，顿时尴尬地跟上任意的脚步，不免想道郁金香的这位老板实在太美艳诱人了，不过听说她只做上面的那个，喜欢oa或者娇弱些的beta。 几个本来想来一段艳遇的侍卫顿时心生遗憾，他们这些alha是没机会了。 任意飞快地走出来，出来之后脸上却没有了面对芬妮的尴尬，她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对233说道监控这个芬妮，她不太对。 233依言把监控打开，却有些疑惑她怎么了，看起来很正常，颜值评分又高！就是她好像想撩宿主，233仔细想了想，发现引导手册上没有说宿主不能和攻略对象以外的人谈恋爱。 任意一边走上悬浮车，一边说道能在这种地方经营酒吧的人，人脉一定很广，有很强硬的背景。她本人也应该很圆滑，知道怎么应对官方与军方的人。这样的人在酒吧出现案件的时候，应该懂得明哲保身。 oa也大可能被强行标记。面对这种案件，一般酒吧的所有者都会尽量撇清关系，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但刚刚芬妮却主动说她可以完整的监控，而且是当着米奇的面说的。她不知道我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也就猜测不出米奇是否会受到惩戒，她却敢当面得罪米奇。 233猜测道也许是她比较有正义感？ 任意呵了一声北区的酒吧，每天都会发生或大或小的案件，不知道她的正义感够不够用。 只是这次的案件涉及到军方，所以才会引起舆论。 任意对拉开悬浮车上的地图，把医院设置为了目的地，顺手给兰德尔发送了一条通讯报告事情的具体情况。 接着她对233说道要么是因为她的背景足够强硬，丝毫不怕alha贵族和他的上校军衔。要么就是她刻意想要帮助那个受害的oa让她格外的同情，也有可能…… 悬浮车的车场倒映出任意冷静的深棕色眼眸也有可能是她是在故意给我信息，试探我对这件事的态度，想看看在有完整的证据的情况下，我会偏向alha还是坚持公平正义。 在军部这种alha贵族极多的机构中，很少有人会不偏向于alha。所以她很有可能早就知道我的oa，也有权力做出决定，她才选择主动完整的证据。 233呃……我会看好监控的！它其实有点晕，人类为什么总是把情感和利益混杂在一起，让它总是很难理解。 任意却仍旧目露沉思，她原本并没有想那么多，芬妮会主动证据其实有很多种可能，但芬妮之后像是失言一般在她面前提起oa在军部很难任职，暗示了兰德尔轻视alha。这种举动并不想一个在北区能站稳脚跟的酒吧老板会做出来的。 如果她猜测没错的话，芬妮的举动很可能是因为她是oa的病房门外。经手了伤害鉴定的医生站在她身侧，详细地描述了伤情“……药剂影响，他当时没有力气挣扎，但从身上的伤痕来看，他当时是试图反抗的。” 医生叹了口气“以oa的体力很难反抗alha。” 任意扫了一眼鉴定，平静道“我知道了。”她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户，目光落在了病床上昏睡的娇小男性身上。 用娇小来形容男性好像有些奇怪，但是这个世界……任意忍不住又在心里吐糟了一句。 她把伤害鉴定收好，对一侧的医生说道“谢谢您的配合，” 医生是个男性alha，他也在看病房里的男性oa受到这样的伤害，是全社会都应该关注的。我能问一下，这件事军方打算如何处置吗？” 军部一直单独处理内部事务，包括帝国军人犯罪，也都是移交军事法庭。 任意沉默了一瞬，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件事我不能做最终的决定，要看军事法庭的判决。” 医生脸色更冷了一些，他说道“这个oa的。 任意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也是帝国合法公民。” 第十五章 弱者持刃（十五） alha医生怔了一下“你……” “没什么。”任意笑了笑，神情有些淡，“我很少看到有alha会为oa说话。” alha医生说道“各个性别体质上的差异与生育能力上的差别只是为了整个种族的延续，每个性别的社会分工不同罢了。除此之外，alha与oa没有任何不同，这一点动物行为学上是由解释的。” 任意道“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像医生您这么想，体质上的天生弱势与生育的义务很容易成为被当成附属品的最好借口。” 指望所有人都能对此有清晰的认识是不可能的，比起等着某些无知的alha能有一天忽然觉醒，不再借由体质上优势把oa视为自己的附属品，反叛军的做法看起来更靠谱一些。 作为利益既得者的一方，是很难体会到另一方的痛苦的。人类也不是一种会为了另一方的利益，让渡自己利益的生物。 想到得到自己的权力与利益，只能自己去争取。 alha医生好奇地看了她好几眼，忽然恍然“你是……oa。”他之前没有闻到信息素，所以以为这个女性只是一个beta。军部虽然beta较少，但并不是没有。 任意笑了笑“不用在意这个。” “抱歉。”医生用歉意的口吻说道，随后他又忍不住问道，“你身上没有信息素，是打了抑制剂吗？” 他不太赞同地说道“抑制剂会影响发情期，对身体健康也有一定的负面影响，最好不要频繁使用。” 任意碰了碰自己光滑的后颈，因为星际时代的医疗技术太好，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疤。从外表来看，并不能看出她腺体损伤。片刻后，任意把手放下，轻声道“我是腺体损坏，并不需要抑制剂。” 医生看见她的动作，就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他慌张地道歉“抱歉，提起了这件事……” 他懊恼地皱了皱眉，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实在太多了，多说多错。 任意摇了摇头“没什么，比抑制剂要方便多了。” 医生动了动唇最终没有把“你腺体为什么会受伤”问出口，这种事显然是隐私，即使他只是想知道是否还有治愈的可能，也不好问出口。 任意伸出手同医生握了一下手，告别道“如果他醒了，请您发通讯告诉我，我需要做必要的询问。” 医生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轻轻叹了口气。 米奇已经被卫队送往了监狱，在军事法庭审判之前，他都会待在那里。但军事法庭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是多方面运作的结果。 军部、贵族、舆论、反叛军与…… 兰德尔。 银白色的电子笔在任意的指尖打了个转儿，她回身望着傍晚余晖下的军方医院，对一旁站立着的alha说道“以我的权限，最多能调动多少人的军队？” 那个alha迟疑了一下，说道“最多五十人，如果是殿下的侍卫队的话，您能调动十人。” 任意垂下眼帘，考虑了数秒之后抬头，浅金的暮色落在了她的侧颜上，睫毛在她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隐藏了所有的情绪。她说道“那就侍卫队好了，十个人留在这里。” alha愣了一下，顿悟道“您怕有人对受害的oa不利？” “谁知道呢。”任意转过身，顺着台阶往下走，“米奇是贵族，又是帝国军官，或许有人想留下他。”上校这个军衔并不算低，米奇的家族也算有份量，更何况这件事把兰德尔牵扯了进来，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这个时间军部的大多数人已经下班了，任意看了一眼光脑发现兰德尔并没有回复她的通讯。任意想了想，把悬浮车的目的地设置为兰德尔的别墅。 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任意站在了兰德尔的书房门口。她揉了揉额角，按响了书房的门铃。 兰德尔清冷的声音响起来“进来。” 任意推门进去，看见兰德尔坐在办公桌后面，平日穿的军装已经被脱了下来，换成了便服，气质意外地多了几分柔软，湛蓝的眼眸犹如纯净的海水一般。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身前的光幕上是快速滑动的信息。 任意规规矩矩地站好，问道“兰德尔殿下，您没有回复我的通讯，所以我擅自回来询问您。” 兰德尔蓝眸微眯，电子笔划过光幕，唇角勾起来“送米奇上军事法庭？” 任意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认为他影响了帝国军队的声誉。” 兰德尔嗤笑出声，忽然把笑意收敛干净，冷声问道“你想保住那个oa？” 任意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坦然道“我只是觉得应当遵守帝国法律进行审判，同时也应该保护受害者。”她调动了兰德尔的侍卫队去保护受害的那个oa，兰德尔不可能不知道。 兰德尔轻笑了一声，然后道“很好，那就遵守帝国法律。”他起身，绕过办公桌站在任意面前，盯着她道“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那个看上去光明正大的理由的。” “舆论很重要，但舆论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重要。” 兰德尔靠在办公桌的边缘，手指挑了挑任意的头发，唇边好笑“贵族间博弈远要比你想象中的复杂，我的娜塔莉。” “你很聪明，把事情抬高到影响帝国声誉的地步，也知道要把那个oa保护起来。但如果真的想要把米奇保下来，只需要跟军事法庭打一声招呼就行了。” 兰德尔摩挲着长发下细腻的肌肤，眼中是任意紧抿的双唇与明亮的棕色眼眸，他语气兴味十足“战时特令高于一切，与反叛军的战争虽然没有那么惨烈，但是足够给米奇一纸调令，把他送到前线了。” “等过一段时间，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件事了。” 任意的脸色一点点地白下去，她艰涩道“但他违反了帝国法律，你是这个帝国的太子，你打算对此视而不见吗？” 兰德尔看着她，眼眸暗了暗，除非有人愿意为此付出更大的利益，他当然会让军事法庭秉公处理，但是他想要看的是娜塔莉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第十六章 弱者持刃（十六） 郁金香酒吧，三楼。 偏向于复古装修的卧房里，芬妮斜坐在雕花的木桌旁边，指间捏着一根香烟，在黑暗中如一枚红点。她对香烟没有太大的依赖，只是偶尔需要借此纾解一下压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将烟雾吐出来，随后把香烟按灭，手伸向了桌面上银白色的微型手提箱。 手提箱里静静躺着一只针管，和两根密封的试管。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芬妮的动作顿住，顺畅地把手提箱收了起来，走过去开了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酒吧店员服的男性，他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香烟的味道，皱了一下眉道“你吸烟了？” 芬妮道“一根，你进来吧。”她转身让开，坐回了桌子旁边。 男子走进来，顺手把人关上，问道“你今天怎么插手了米奇的那个案子？” 芬妮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心不在焉地说道“兰德尔身边跟了个oa做私人秘书，甚至没有走军部程序……” 芬妮抬眼扫了他一眼，面色平静“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从她的态度来看，她想处置米奇，给那个男孩公道。” 男子不怎么相信“希望她能有那个能力。” 随即他警告道“你别冲动。” 芬妮淡淡道“我经营了郁金香五年，见过的事远比你想象得要多。”她早就过了会一时冲动的年纪了。 “好了。”芬妮指了指门，示意他出去，“你如果继续留在我这里，可能会传出不好的传言……” 男子抱怨道“都是因为你经营的名声太差了。”喜爱oa和beta的女性beta老板，总叫一个beta店员进房间，难免会出现暧昧的谣言。 “不过传出去也没什么关系。”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就有更名正言顺的理由过来了。” “不。”芬妮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样他们会觉得我的品味变差了。” 男子“……”他能骂老板吗？ 兰德尔的别墅，书房。 任意站在房间中央与兰德尔对视，她嘴唇有些干，这些天从军部到训练营的往返几乎要把她所有的精力都榨干了。她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如非必要，她不想面对兰德尔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即使他的眼睛很漂亮。 但在他的注视下，你会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你所思所想的一切，他都清楚。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低头，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能从细微的表情中看出很多东西，而且在对视中，可以给予对方压力。 兰德尔笑着问她“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军事法庭很大概率会判处米奇无罪，他不会被剥夺军衔，只是升职会受到一些影响。毕竟要用军功抵消之前的过错，不过等到反叛军被彻底消灭的时候，他应该会有个不错的前途。” 任意像看恶魔一样看着他“他毁掉了一个oa，你打算就这么让他无罪释放？” 兰德尔摊手道“是将功抵罪，也有可能他会在监狱中呆上一段时间？不会太久的，他的家族不用付出太多就能让他出来。” 任意试图跟他争辩“现在战争还没紧张到那个地步吧？他是直属于您的上校军官，舆论会波及到您……” 兰德尔毫不在意地打断了她的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在意所谓的舆论，它其实并不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是了，任意忽然冷静了下来。舆论的确不能对兰德尔造成什么伤害，而且他并没有强势的兄弟作为竞争对手，他根本可以不在意这些。 在以往的会议上，他也曾经很清楚地提到过，他不喜欢被舆论影响到决策。 眼前这个男人，把alha的独断专行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只遵循自己的心意，根本没有人可以让他改变。 她就算在这里说再多的话，即使放下自己的尊严来恳求他，他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定。 想到这里，任意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眼眸清澈淡然。她在兰德尔诧异的目光下鞠了一躬“我知道了，您的确不需要插手这件事。” 兰德尔挑眉“不需要插手？” 任意已经把第二天的行程表翻出来了，直接传送到了兰德尔的光脑上，快速说道“我明天早上会准时到军部报道的，请您记得明天上午的会议。” “我回训练营了，再见。” 说完，她合上光脑，利落地往办公室外面走，如同来时一样干脆。 兰德尔“……”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没有阻拦任意，靠在办公桌上看着任意离开，之后把光脑打开，打开了一个程序，随之弹出来的是一段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之中，是任意与芬妮在对话，从视频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侍卫队的人拍摄的。 芬妮与任意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从视频中传了出来，兰德尔含笑听着。在米奇试图示威却被任意一句话堵了回去之后，他喉咙间逸出愉悦的笑声。 还是再等等看好了，兰德尔最后也合上了光脑。事实上，娜塔莉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让他惊喜。 就像这一次。 兰德尔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42。 ………………………… 233qaq 233兰德尔这个抠门鬼！ 任意…… 她感慨道你最近说话越来越像人类了。 被一句话就轻易转移走了注意力的233自豪道因为我下了好几个语言数据库，可以模拟各种人格对话，还有御姐款、暖男款…… 任意拒绝道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用换人格。 233好哒~宿主果然还是最喜欢它的~ 233宿主不打算管这件事了吗？它指的是米奇强行标记oa的案件。 任意道我没有说我不管。 233诶？那宿主怎么走了，兰德尔好像在等宿主求他。 任意挑眉道连你都看出来了，我就更不能如他的意了。 如果真按兰德尔想的那样发展，刚刚这2点好感度都加不上。 第十七章 弱者持刃（十七） 任意穿过庄园中央的训练场，顺手把一直藏在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她对233道兰德尔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保米奇，他的确不在乎舆论，但也没必要为了米奇非要把自己放在舆论不利的境地。 她笑了笑，说道再等一等，也许所有的事都会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完全没有听懂的233好的！虽然它没有听懂，但宿主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它就不管了。 今天的训练场上意外地没有人在，无论是教官还是oa都没好出现在训练场，安静得有些过分。 有些奇怪……任意想着，望了望食堂那边，转而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这个时间段应该还没有到用餐的时间，任意想了想，直接回到了宿舍里。 果然，所有人都聚集在宿舍里，围成了一小圈儿，相互看着，还在低声说着什么。听到任意推门的声音，他们立刻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任意扶着门，看着这一群排排坐的oa“你们做什么呢？” 与她关系最好的蒂娜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教官今天下午说，我们不用训练了。” 她语气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慌乱。 任意反手把门关上，坐到了自己的床上，说道“那不是好事吗？” 跟她想的一样，兰德尔没有把剩下这些人都处理掉的想法。不管怎么样，训练营里留下的这些人都可以称之为人才了。 蒂娜苦笑道“是好事，但是我们现在很害怕。”她习惯了训练营里的生活，骤然听到教官说他们不要继续进行这样的训练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恐惧，而不是高兴。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不知道兰德尔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教官说我们接下来会学习很多东西，包括各种礼仪与知识，涉及各个方面。” “我们讨论了很久，也没有猜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你说兰德尔殿下会不会是想要我们……” 蒂娜的脸渐渐红了起来，提到这样的猜测让她觉得有些尴尬“听说许多贵族都喜欢圈养oa。” 任意疲惫地斜靠在床头，闻言反问道“你们还会害怕这个吗？在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 “我不害怕……”蒂娜低声道，“但是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就算兰德尔殿下想要送我上战场也好，我可以战斗的，可我不想被圈养……” 她眼中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双手环膝，脸颊贴在了膝盖上面，迷茫又无助。其他人的神情也和她差不多，多少都带了一些惶恐。 他们和任意不一样，虽然历经生死，但也已经很久没有去外面的世界看过了，没有所谓的大局观，也不知道兰德尔的真正态度，难免会胡思乱想。 任意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片刻后，其中一个男性oa说道“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让我自己选择的话，我应该去做什么。” “但我并不想留在贵族的府邸，成为供人玩乐的对象。” 他话音一落，仿佛一颗石子落入水中，惊起了层层涟漪 “我也不想……” “我也是……” “老子那么拼命活下来，凭什么要被当成玩物……” “就是啊，oa又怎么了？为什么alha就能随意处置我们、看不起我们？” “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如果能回家就好了。” “我不想回家，我是被家里卖进来的。他们肯定也不想我回去，说不定还会再卖我第二次……” “我也是……” 十一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没有一个想落到蒂娜猜测的那个境地。 这并不奇怪，人类对于自由的渴求是天生的。 更何况能最后活下来站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会是甘心让自己的命运被掌控的人。 一番交流过后，又归于沉寂。有人捂着脸轻声啜泣了一下，他在训练营待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掉过眼泪，现在却忽然忍不住了“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们的命运永远也无法由自己掌控，没有平等工作的权利，没有选择结婚对象的权力，没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 只因为他们是oa吗？ 他想努力活下去，然而等待他们的永远只有无尽的荆棘。 他们是oa，所以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面好了，做一个生育机器，乖巧地忍受着所有的不平等就好了。 这才是一个oa应该做的事…… 哭泣的人把声音压在喉咙里，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听到。他并不脆弱，他只是看不到希望而已。 宿舍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人嘲笑他，也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地坐在原地，思绪涣散地想着将来会如何。 任意却忽然站了起来，她慢慢走到了哭泣的那个oa，他叫雷斯，平常看起来安静又可靠。 任意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雷斯泪眼朦胧地抬头，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沙哑着声音说道“抱歉，我情绪失控了。” 他一开始就是被家里送到这里的，因为家里需要一笔钱来维持生活。他是一个oa，恰巧有这样的价值换取金钱。如果不是兰德尔殿下的招募，他可能就要去做一些更不耻的事情了。然而到了这里，也是另一个地狱罢了。 他努力活下来，却最终发现这种地狱是没有尽头的。 任意安抚道“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们的真实想法罢了。” 她叹息道“抱歉，让你们伤心了。” 她站起身，环视了一周，一字一语地说道“但我必须弄清楚，你们自己是怎样想的。这样我才能知道，你们值不值得我去争取。” 众人神色有几分迷茫，闻言都浮现出惊喜的神色“你的意思是……” 任意与他们每一个人对视，目光沉静又诚恳“兰德尔殿下把我们训练出来，绝对不会是只为了把我们送给贵族取乐。” 第十八章 弱者持刃（十八） “我们并不比alha差。”任意手中把玩的匕首寒光闪闪，耐心地对这群几乎没有接触过更宽广世界的oa循循善诱，“甚至在耐力方面，我们比他们更出色。” “如果能掌握一些技巧，我们甚至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其他人呆怔地看着她，他们已经习惯被当做附属品了，哪怕他们心中不是这样想的。愤怒不甘之下，他们会脱口说出愤恨的话语，但还从来没有人站在他们面前，明确地说出他们并不比alha差。 蒂娜扯着自己的裤脚，嘟囔道“这种话有什么用呢……” 然而她话语未落，眼角就聚了了一点泪花，沉寂的眼眸中逐渐燃起微弱的光芒，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她低着头，试图把那一点泪花眨下去，不过很快她就听到了其他人的啜泣声。 有些话看起来很没有用，却是很想听到的一句肯定。 有人带着哭腔，小声说道“真的能行吗？兰德尔殿下他……愿意留下oa吗？” 任意安抚地抱了抱，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角落里“我们已经活到了现在，为什么不能接着活下去？对于兰德尔来说，我们是拥有存在的价值的。” 她叮嘱道“你们先听从教官的命令，我会去试探兰德尔的。” 她平静的声音感染了众人，让其他人渐渐冷静了下来。任意接着说道“去睡吧，就算是学习各种知识也需要足够的精力。好好休息，好好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任意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来翻看光脑上的资料。她需要慢慢引导他们，把他们团结在一起，让他们认识到他们是靠自己活下来的，而不是依靠兰德尔给予他们的怜悯。让他们彼此扶持，一起活下来只是第一步。 最后能做到什么地步，她也不知道。但是把一群迷茫无助的人慢慢教导成自信又充满希望的人，本身就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其他的人情绪稳定了下来，都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而蒂娜却走了过来，她站在任意面前，低声问道“你刚刚说，我们可以比alha做得更好，是真的吗？” 任意看看周围有没有监控。 233现在没有，如果有微型摄像头，我会通知宿主的。 任意好。 她抬头对蒂娜道“你还记得狩猎战的时候吗？” 蒂娜一怔，回想起狩猎战的时候“狩猎战……”她下意识摸了自己的手臂一下，不明白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觉得手臂酸软无力，却能猜测到这跟任意说过“技巧”有关系。 “那就是你说的技巧吗？” 这个世界虽然性别有些差异，但是人体的经脉和穴道却没有什么变化，从林霜月那个世界学到的一些技巧刚好可以用上。 “那是穴道……”任意说道，她把关于穴道的知识跟蒂娜讲了一遍。 蒂娜听得云里雾里，却很清楚任意讲得这些知识如果运用到实战中，是可以弥补他们在体质上的弱势的。她好奇无比“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娜塔莉好像总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蒂娜记不太清狩猎战之前的娜塔莉是什么样子了，但是她熟悉娜塔莉总是沉静可靠，知道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还想出了让他们一起活下来的方法，能轻易安抚住他们的情绪。 就仿佛，她是专门过来帮助他们，救他们的一般。 任意的表情有一瞬的失神，随后她摇了摇头“是一位故人教给我的。” 只不过这位故人跟你们不在一个世界，她在心底补充道。 蒂娜看到她的神情，以为自己触及到了任意心中不愿意提及的伤痛，也不敢在继续追问下去。 谁都会有秘密的，蒂娜也不在乎娜塔莉有什么目的。她只想活下去，如果没有娜塔莉，她早就死掉了。能和大家一起活下去，是她之前绝对不敢奢望的事情。然而现在，他们不止还活着，甚至还想肖想一下所谓的尊严与自由。 那扇遥不可及的窗户，好像突然松动了插销一般，引诱着她去触碰。 所以无论娜塔莉有什么秘密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能带着他们活下去就好。 任意只把穴道这些知识的来历一笔带过，便接着道“这也需要练习。” 接受过系统的战斗训练的蒂娜当然知道要怎么做，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我可以把这些交给其他人吗？” “当然可以。”任意伸手揉了揉她的一头短发，无奈道，“我愿意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要我们都可以学会。” 蒂娜被她揉乱了一头短发，心情却莫名地开心起来“好的，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任意道“先去睡吧，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蒂娜看见她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不敢再拉着她说话，连忙道“你先休息吧，兰德尔殿下那里一定很难应付……” 任意道“晚安。” 任意躺回到了床上，暗自思考着有没有漏洞。兰德尔设置的监控主要是为了监视她，跟这些人其实没有太大关系。她离开训练营之后，应该不会有人在暗处监控他们。 当然最好还是做得保险一些为好…… 简单的思索过后，任意陷入了梦乡，睡眠时间还是十分珍贵的，可以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难得的享受了。任意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忙碌和辛苦记在了兰德尔的头上。 第二天的时候，关于对米奇的审判已经提上了章程。因为任意昨天做出的处理，必要的证据都已经提交到了军事法庭。 任意走进兰德尔的办公室的时候，兰德尔正在浏览相关的信息，几乎是故意把所有相关的信息摊开在任意面前的。 任意在看到米奇的照片时，动作凝滞了一瞬，随即像是没看到一般，对兰德尔道“兰德尔殿下，今天上午您还有一个视察军校的活动。” 她看了一下光脑下方的时间，说道“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准备。” 就好像她真的不在乎这件案件了一样，兰德尔轻松地把光脑合上，笑道“那就走吧。” 第十九章 弱者持刃（十九） 任意跟随兰德尔去了军校，下了悬浮车之后，她走在兰德尔身后打开了光脑，忍不住看了两眼新闻，发现关于受害oa的热度已经逐渐降了下去，甚至开始出现所谓的事件反转，开始指责受害者另有目的，是想要借此嫁给贵族alha。 新闻下的评论各执己见，有些评论却不堪入目。 任意盯着光脑上的界面看了许久，抬头正好撞上了兰德尔湛蓝色的眼眸中。 他对任意笑了笑，扫了一眼任意打开的网页，说道“舆论好像变了啊。” 听见他轻描淡写的话语，任意垂下去的手指节有些发白。他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了，或许这其中未必没有他的授意。 任意眼前晃过那个躺在病房中的oa，一直在今天早上，他都没有醒过来。 负责看护他的alha说由于他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对现实产生了恐惧，不愿意醒过来。 事实上，他如果醒过来，看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恐怕会更加绝望难过。 任意把思绪收拢，缓慢道“殿下，校长还在等着您。”不用这样缓慢的语气说话，她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只希望兰德尔继续自己的行程，而不是盯着她。 兰德尔却道“让他等一会儿好了。”比起这种用来做戏的军校视察，他还是对娜塔莉更感兴趣一些。 她忍不住的，不知为何，兰德尔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他知道她一切的过往，知道她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选择。在训练营的时候，她也曾面临过无数次。她大多数的时候，都会选择放弃所谓的原则，手染血腥。 也因为这种放弃，她才能活到现在。 但兰德尔总觉得这一次，她会忍耐不住，会坚持所谓的公正。她渐渐的有些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独善其身，从她对训练营里那些人说的话中就能看出来。 在黑暗与压迫之中，她却能手捧一道光芒。 兰德尔慢慢走到任意面前，目光描绘着任意的容颜，意外地发觉十分符合他的审美。如果他不是想要把她训练成自己的手下的话，那么他一定会选择让她做自己的床|伴。 可惜了，兰德尔略微有点遗憾。不过等到反叛军被彻底清剿之后，还是可以那样做的。 只要，娜塔莉还活着的话。 兰德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7。 兰德尔低头凝视着任意，说道“我以为，你会想要让米奇受到应有的惩罚呢。” 任意抬眸，眼底浮现出一丝嘲讽“原来兰德尔殿下也知道，那是他应有的惩罚。” 兰德尔说道“一般情况下，我都是遵守帝国法律的。” “但是法律是由我制定的，也可以由我改变。” 帝国法律是由皇室与贵族一起制定，以兰德尔的身份和他手中掌握的军部，说是由他来制定，也不算错。 “你们只是被保护着的弱者。”兰德尔感叹一般地抚摸着任意的长发，语气中带上一种莫名的意味，似有些怜惜，“听话和顺从就好了。” 任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一样，冷笑了一声“在您眼中，oa就是可以随意处置与买卖的物品吧？” 兰德尔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想了想说道“其实也有特别。”就比如他对待她，已经很宽厚了。 任意说道“我知道了。” 她指了指前方走过来的人，示意兰德尔看最前面的那个人“兰德尔殿下，负责人都已经过来了，您不能再拖下去了。” 兰德尔眯了眯眼眸，发现她意外地能沉得住气。几秒钟后，他收回放在任意脑后的手，风轻云淡地说道“我们过去吧。” 他走过去，带着温和的假面，与军校的校长寒暄，然后去见了被召集起来的优秀学生，做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演讲。 而任意站在他身后，神情如被霜雪覆盖，冰冷又漠然，掩盖在之下的，却是怒意。她不想顺着兰德尔的意愿来，也不会对兰德尔说出她自己的真实想法的。 她始终没有忘记，她并不是与兰德尔站在同一方的人。 甚至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变成敌人。 兰德尔在之后也没有再提过米奇的事情，任意也把自己的怒意压了下去，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兰德尔的所有行程。 兰德尔今天的行程并不算满，下午只有一次军部的会议，任意跟着他去参加了会议之后，就没有必须要由她来做的工作了。 她按照以往的惯例，与安德鲁交接了一下工作。 安德鲁把她今天的沉寂都看在眼里，作为兰德尔侍卫长的他知道许多事情，自然也能猜到任意今天为什么会如此低落。 他英俊的面孔上露出歉意与疼惜，说道“我听亚米尔他们说过郁金香酒吧的事情了……” 亚米尔是昨天跟着任意去郁金香酒吧的侍卫中的一个。 任意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想要跟他继续探讨这件事的意思。她淡淡道“剩下的事就拜托您了。” 安德鲁却一把拉住了她，说道“抱歉，我是想说，如果你真的想要处置米奇的话，最好的办法是去求助兰德尔殿下。” 他当然知道任意肯定是不想要去求兰德尔的，但他跟在兰德尔身边太久了，深知要怎么做才能安抚住兰德尔或者说把兰德尔的注意力转移走。 他劝说道“最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 任意垂着头，望着地面，在良久的沉默之后说道“就算是这一次我去求了兰德尔，按照他的意愿达成了他想要的目的，让米奇受到了应有的处置，但是之后呢？” 安德鲁怔了怔“之后？” 任意抬起头，深棕色的眼眸中一片清明，甚至连之前的怒火都看不到了“绝不会只有一个米奇的。” “像郁金香酒吧发生的这件事，也绝不只是第一次了。” “被强行标记、肆意伤害到oa也绝对不止昨天那一个。” “我求了兰德尔，能让米奇受到惩戒，却改变不了类似事件的结局。” 第二十章 弱者持刃（二十） “你想要……”安德鲁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忽然抓住了任意的手腕，把任意拉到了别墅外面的悬浮车旁。 “别再其他人面前说这些话，娜塔莉。”安德鲁严肃地警告道，“现在是战时。” 安德鲁握着任意的力道十分紧，严肃的神情之下隐藏着担忧。 任意沉默地注视着他，深棕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安德鲁忍不住靠近，再次说道“如果被兰德尔殿下听到这些话的话……” “放心。”任意打断了他的话，菱唇勾起一抹笑意，轻松道，“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我能做的，无非是在兰德尔手下存活罢了。” 说罢，她坚定又缓慢地把自己的手腕从安德鲁的手中抽了出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安德鲁失落地看着少女白皙柔软的手脱离他的手心，感觉两个人之前的隔阂更深了。他很欣赏娜塔莉，虽然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展露出来。但在娜塔莉最初在兰德尔身边以秘书的身份出现时，他就展现了足够的尊重。 在之后的相处里，他对她越来越欣赏，更不想看到她走入兰德尔殿下设置好的陷阱里。 只不过娜塔莉对他一直很疏离，说话一直客客气气，这几天才渐渐能说笑两句，刚刚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疏离。 安德鲁不怎么甘心地把手放下，说道“如果你想让米奇受到惩罚，我可以帮忙的。” 任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没有打算做什么。” 她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安德鲁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只是一个平民oa。兰德尔殿下把我留在身边，应该也有其他的目的。你不应该和我走得太近，我们还是疏远一些，对彼此都好。” 安德鲁心底有些难受，说道“我只是想帮你。” 任意眼底的神色有几分冷淡“我们的身份不一样，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安德鲁皱起眉“你是不是觉得我是alha，觉得我和兰德尔殿下是一样的，所以不愿意和我走得太近？” 任意的目光在他面容上停留了一瞬，有一瞬的恍惚，她其实很感谢安德鲁。她能感觉出来，她能在军部迅速立足，获得侍卫队的那些人的尊敬，安德鲁的态度起了很大的作用。他是个正直温柔的人，即使同兰德尔一样是个贵族alha，他也与兰德尔截然不同，拥有着兰德尔身上没有的善意。 她并不会把他当成和兰德尔一样的人，只是他也理解不了她心中在想什么。他们之间的身份、际遇都截然相反，是无法相互理解的。 任意走神了一瞬，随即就清醒了过来，摇头说“没有，只是我们彼此的身份不太合适。” 她唇边的笑意看起来有些嘲讽，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是个腺体损坏的oa，也许以后还会被殿下派去做更危险的事，我们两个人的人生应该是毫无交集的。” 安德鲁听出她言语间的暗示，顿时觉得脸有些烧，他想开口解释一下，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他的确对娜塔莉有着极深的好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她的冷淡。 他对娜塔莉的感情，与其说是欣赏，不如说是爱情方面的好感。对于一个如娜塔莉这样耀眼的oa，很难有人对她不生起好感，安德鲁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安德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 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里，安德鲁的好感度已经涨到了60。 任意没有在继续和安德鲁说话，转身上了悬浮车。 安德鲁站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直到悬浮车离开他都没有回过神来。骤然被任意点破自己的感情，让他的情绪有些乱。他的人生几乎是被设定安排好的。作为家族的长子，他一直接受最好的教育，毕业后就跟在兰德尔身边，作为兰德尔的侍卫长，是兰德尔最为看重的手下。 等兰德尔登基之后，他无疑也会是兰德尔最看重的臣子，让自己的家族登上权力的巅峰。 然而在这样的人生里，是没有娜塔莉的。 面对自己的感情，安德鲁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良久之后，安德鲁记起自己还要接手任意的工作，转身却看见难得穿了一身便服的兰德尔站在别墅门口看着他，唇边含笑，湛蓝的眼眸却十分冰冷。 安德鲁的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表面上却十分平静，恭敬地说道“兰德尔殿下。”心中却忍不住想，他刚刚和娜塔莉的对话，兰德尔究竟听到了多少。 他倒没什么，至多被警告一两句，但是娜塔莉……安德鲁不禁有些担忧。 兰德尔盯着他，把他一瞬间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连笑意都冷了几分，出口的话语却十分和善。他看着悬浮车消失的方向，问道“你喜欢娜塔莉？” 安德鲁谨慎地回答道“娜塔莉是个很优秀的oa，也很漂亮。”他知道他骗不了兰德尔，也清楚再兰德尔面前说谎的下场会更惨一点。 兰德尔回想起那双沉静的棕色眼眸，笑道“的确很漂亮……” “不过，”他话锋一转，“她是要被送去反叛军那边做卧底的，并不怎么适合你。” 虽然听起来只是随口的评价，兰德尔的口吻却是毋庸置疑地坚定，他道“她是个平民，而且腺体损坏，无法为你孕育后代。你的家族也不会同意的。” 安德鲁低声道“我知道。” 兰德尔视线一直未曾离开他，轻笑道“漂亮的oa。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行礼告退了。 兰德尔站在门口，任由自己的侍卫长离开，面容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连信息素都没有的oa，怎么算都是他的人。他并不喜欢把自己的东西跟其他人分享，即使安德鲁是他的侍卫长。 兰德尔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7。 第二十一章 弱者持刃（二十一） 兰德尔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7。 系统的提示音在任意耳边响起来，任意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漫不经心地轻轻笑了笑，把悬浮车的导航滑了出来。 她对233道果然有人抢的东西比较珍贵。 233道宿主早就知道兰德尔在？ 任意道就算他不亲自过来，也会从监控中看到我和安德鲁一起离开，不多想就奇怪了。而且安德鲁这个人并不是太会隐藏自己情感的人。 233哦了一声，问道宿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任意圈起手指，在悬浮车的面板上敲击了两下，淡笑道当然是按剧本走啊。 她把导航上的地图放大，把原本的目的地改为北区的郁金香酒吧。悬浮车依照指令修改了路线，拐了一个大直角，往郁金香酒吧去了。 此时天色刚刚黑下来，正是酒吧刚刚开始热闹的时间。 任意在郁金香酒吧附近下了车，找了一家店买了一身衣服。她其实自己没有钱，走得还是兰德尔的账户。 233那个宿主，攻略对象发现了怎么办？ 任意道就说是经费，不用担心。那个账户不是兰德尔的私人账户，侍卫队的活动经费都是从那里出的，他根本不会仔细检查。 只要到时候给出的票据和理由合理，就不会有人给他报告的。 虽然说，给他报告也没什么。 任意对着镜子看了看换了一身黑色衣裙的自己，转身去了郁金香酒吧。托腺体损坏的福，她闻起来就是个beta，进入酒吧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倒是有几个人觉得她容貌漂亮，想要过来搭讪。任意婉拒了几个人，坐在了吧台边缘。 调酒师给了她一个飞吻，热情道“这位小姐，您想喝点什么？” 任意道“给我拿杯果汁吧。” 调酒师愣了一下，委婉道“小姐，我们这里是酒吧……” 任意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对调酒师低笑了一声，说道“芬妮说，她会请我。” 调酒师对上她含笑的棕眸，居然脸红了一下，好在在酒吧的灯光下并不明显。随即他就听懂了任意话中的意思她是来找他们老板的。 调酒师刚刚被撩起来的兴致又落了下去，原来这位是老板的人。他有点无精打采地说道“我让人喊老板下来，或者……” 任意道“我可以自己去找她。” 不等调酒师再说什么，她歪头道“可以给我一杯果汁吗？” “哦……”调酒师有点茫然地给她调了一杯芬妮平常喜欢的那种果汁，然后看着任意端着杯子走上了二楼。 其实顾客是不能去二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阻拦她。 任意走到了二楼，看了一眼昏暗灯光下的走廊，问道芬妮在哪儿？ 233道三楼左转第二个房间。 任意悠闲地啜了一口果汁，往三楼走去，刚刚走到三楼，迎面就走来了一个身形瘦高的男性，穿着郁金香酒吧店员的制服。 他看了任意一眼，目光诧异。 任意眯了一下眼睛，问道“你认识我？” 男性反问道“娜塔莉小姐？” 见任意默认，他转身让开道路，说道“跟我过来。” 任意不动声色地跟在他后面，走到了233所说的那个第二个房间。 男性敲了敲门，说道“老板，娜塔莉小姐来了。” 几秒钟后，房门被打开，芬妮穿着一身类似于晚礼服的长裙出现在门后，有淡淡的女士香烟的味道从里面飘散出来。 她温柔又坦然，对任意道“进来吧。”仿佛她早就料到任意会过来了。 男性对她点了点头，并没有更进去，而是体贴地关上了门。 任意跟着芬妮走进去，发现房间十分地昏暗，她皱了下眉“你……” 芬妮笑了笑，把灯打开了“抱歉，我一个人的时候不喜欢有太多的光。” 她拉开椅子，十分绅士地说道“请坐。” 任意做了下去，忍不住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过来？” 芬妮摇了摇头，妖娆褪去，只余下认真“我是想去找你的。” “找我？”任意看着第一次露出认真深情的芬妮，不由得有些疑惑。 芬妮把搭在一边的女士香烟按灭，问道“你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任意神情黯淡，没有说话。 芬妮了然道“帝国……让你失望了吗？” “或者说，兰德尔让你失望了吗？” 任意露出嘲讽的神色，她道“兰德尔……”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道“我今天看了网上的舆论，他们已经开始说是那个oa的错了，米奇反倒成了受害者。” “军事法庭很可能不会给米奇定罪。” 兰德尔的话语在任意耳边回荡，任意不堪忍受一般地闭了闭眼，说道“那个oa的安全，或许都很难保证。” 芬妮看着她，美丽的眼睛温和淡然，她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局，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任意深吸了一口气，意外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她侧头和芬妮对视，说道“但是我知道，你或许知道。” “那一天你主动了完整的监控，只想要帮受害者吧？” 芬妮垂下眼眸，柔声说道“那个孩子叫安东尼，是个很好的孩子。” 果然……任意心底松了一口气，却依旧紧盯着芬妮，她道“你那些天说的话，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觉得你不会暗示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任意接着说道，“刚刚那个人也表现得对我很熟识，你们早就知道我？” 芬妮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准备好的话语咽了下去，好一会儿才说道“兰德尔身边出现了一个oa带入工作场合的兰德尔破了一次例，引起了一番不小的波澜。 任意平静道“但那些人应该只是贵族。” 芬妮说道“也包括一些时刻关注着兰德尔动作的人。”比如他们。 第二十二章 弱者持刃（二十二） 任意放在桌面上的手不安地收紧，她尽可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已经隐隐猜测到了芬妮的身份。 她控制自己每一处微小的表情，假作镇定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芬妮微微笑起来，美丽的脸庞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光彩，她说道“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你是不是想要救那个孩子？” 任意谨慎地说道“我需要，向你们做交易？” “不是和我们做交易。”芬妮叹息道，“我和你见面，和你对话，是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 芬妮侧着头，语气温和柔软，带着些许引诱“你不是那些甘于自己的命运被掌控，甘于自己处于不平等地位的oa。兰德尔身边并不适合你存活，你应该能感受得到，你在军部受到了多少轻视。如果不是兰德尔的亲自任命，你会有多寸步难行……” “你明明有足够的能力，他们却因为你是oa轻视你，这公平吗？” 芬妮语气渐渐变冷，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忿与怨恨。但很快这些情绪就被她掩盖了下去，她点到为止，又重新说起那个受害的oa安东尼的事。 她道“我们并不要做什么交易，我们有一样的目的，就是救下那个孩子。但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的，娜塔莉。”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任意想起兰德尔冷酷的蓝眸，苦笑道“如果我有办法，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芬妮却道“你一个人没有办法，我们在一起却有办法。” 她站起身，走到雕花的木柜旁边。 任意这时候才有心思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发现这里出乎意料地奢华，布满了复古的装饰，家具大部分都是木质的。在星际时代，这是极其奢华的装扮了。毕竟大部分居住星上都没有森林，木头需要从很远的其他星球运输过来。 当然这样的星球价格也不菲，木质家具的价格也就更贵了。 芬妮注意到她略显诧异的目光，解释道“郁金香酒吧的定位很高，装饰要贴合酒吧的风格。”如果酒吧内的装修华丽复古，极尽奢华，她的卧室却十分简朴，那么很容易会引起其他人的疑惑。 她拿着一沓纸张过来，放在任意面前，无奈笑道“我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装修，这些家具除了好看些没有其他用处，而如果把他们换成金属或者塑胶，省下的钱足够作为总……” 她忽然停了下来，歉意地对任意颔首“抱歉，我的话太多了。”她的确对娜塔莉很有好感，甚至觉得她可能会是希望，会是击溃兰德尔的突破口，所以不由话多了一点。 简直是得意忘形，芬妮在心底自我批评了一句。 任意正侧耳听着她的话，闻言也没有继续追问。芬妮现在不想说的话，即使她问了芬妮也不会想说，而且她现在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任意当做没有听到芬妮的一时走嘴，低头看芬妮递过来的一沓资料，发现上面列了许多详细的alha贵族的资料，包括许多她不知道的秘辛。她跟在兰德尔身边这么久，对于这些贵族名字后面的姓氏十分熟悉，有几个是在帝国颇具影响力的贵族。 “这些人……”任意越看越觉得心惊，芬妮居然把这些资料毫无保留地跟她翻看了。那么芬妮接下来需要她办的事，她很可能无法拒绝。如果她在看过这些东西之后不站在芬妮这一边，芬妮大概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芬妮平静道“这些人对军事法庭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他们倾向于惩罚米奇，那么军事法庭有很大的可能会处置米奇。” 任意翻看着几个熟悉的头像，问道“……你能让他们对军事法庭施压？” 芬妮的手指搭在银白色的烟盒上，她摇头道“我不能。” 任意眼底划过失望，却又听芬妮道“但我很了解他们，知道怎样让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 她从任意手底把资料抽出来，从中抽出了几张，让任意看他们的名字“这几个人，他们在军队任职，是立场很坚定的太子党。只要是兰德尔的意愿，他们都会维护。” “他们的地位没有那么高，但影响米奇的处置还是足够的。” 任意看过这几个人，发现确实是时常在军部出现的面孔，但他们的身份又不够资格与兰德尔亲近。这样不尴不尬的地位，让他们会时常猜测兰德尔的意思，然后按照兰德尔的意愿行事。 这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并不是直接从兰德尔口中获取命令的，只是在敏锐地感觉到政治风向之后做出选择。 任意只稍微联想一下就明白了芬妮的意思，她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对他们说，兰德尔想要处置米奇？” 芬妮道“不用那么直白，你也要保全你自己。你只要在言语间暗示了一下就够了，比如说你可以告诉他们兰德尔并不太高兴……或者兰德尔最近有些在意军部的声誉。” 芬妮笃定地说道“他们不可能会亲自去兰德尔确认的，而这件事其实还不够让兰德尔太在意，也不会在事后向他们问询。” 任意心想，那你是不知道兰德尔正盯着这件事呢。不过如果兰德尔对她没有那么感兴趣的话，那么芬妮的计划成功的机率很大，也不会对她的身份造成太大影响。 任意垂下眼帘，看了一会摊在她面前的纸张。芬妮也在看着她，美丽的面容上是胜券在握的微笑，仿佛知道任意最后的回答。 在芬妮手中女士香烟燃掉了一半的时候，她抬起头道“好，我可以在他们面前暗示，但我不知道这能不能奏效，米奇很快就要审判了。” 芬妮脸上绽放出笑意，手中的烟灰也顺势弹掉，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如果不是情绪焦躁或者压力太大的时候，她是不会抽烟的。 她说道“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的。剩下的是，交给我来就好了。” 第二十三章 弱者持刃（二十三） 只要娜塔莉能给出暗示，她会想办法让这几个alha贵族觉得这就是兰德尔的意思，也会尽快地把消息传播开的。 郁金香酒吧如此奢华的装修，自然不是向普通平民服务的，来郁金香酒吧的大多数人都是贵族或者富有的商人。 “好。”任意做了最终的决定，心底反而放松了下来。她低头又看了一遍资料，把这几个人暗自记在了心底，然后起身对芬妮道“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兰德尔可能会发现。” 芬妮表示理解，也起身道“你可以从后门出去。” 她把桌面上的东西收好，锁在了柜子里。任意看着她的动作，忽然提醒道“我觉得，你最好把这些资料销毁比较好。” 芬妮道“这些东西不会留太久的。” 任意道“这几天可能会有人过来调查，最好还是不要露出痕迹。” 芬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柜子，抬头笑道“我知道了，先送你下去吧。” 她走到任意身边，拉起任意的手，发现任意神情有些不自然。她眨了眨眼，说道“别紧张，我其实并不喜欢oa，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任意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没有……” “不用在意。”芬妮语气轻松，把门打开后带着任意走了另一端的楼梯。在下楼之前，任意看到那个男性店员就站在走廊望着他们，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芬妮把她送出了大门，叮嘱道“你的通讯器应该在监控之下，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直接过来找我，就像今天这样点一杯果汁，然后上楼就可以了。” 她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时常有你这样的美人上来找我，所以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 任意扯了一下唇角“我知道了。”所以芬妮的那些桃色绯闻，除了营造出她风流的假象之外，可能也是为了让许多像她这样的人不引人注目地与芬妮见面。 芬妮微笑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任意点了点头，离开了后门，找到了之前停好的悬浮车，重新把目的地改为了训练营所在的庄园。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天空中繁星点点。任意抬头望了一眼，知道夜空只是假象而已。帝星上的天空早就被科技控制了起来，按照制定好的规律向人们展示晴朗或者是阴郁。 在美丽的夜空，也只是制造出来的假象。 任意在检验身份之后走进了庄园，回到宿舍之后却发现一个人都不在。她坐在自己的床边等了一会儿，在已经临近深夜的时候，蒂娜与其余的十个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他们看起来疲惫又茫然，像是身心被彻底摧残了一番。 任意疑惑唤了一声“蒂娜？” 没等她问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蒂娜就哀嚎了一句“我不想上课，我宁可去做体能训练。” 体能训练和各种格斗训练已经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了，但是那些繁复的知识和贵族谱系简直让她崩溃。 她为什么要记忆那些东西？ 蒂娜的语气和表情太过夸张，让任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道“这么可怕吗？” 另一个男性oa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太可怕了，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任意无奈地摇头失笑，所以这些人虽然在战斗上很有天赋，在学习知识这方面并不拿手？ 或者说他们已经习惯了用身体去记忆，不怎么习惯用脑子…… 任意坐在床边，手腕上的光脑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她道“你们只是需要适应。” “学习这些东西并没有坏处。” 蒂娜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大着胆子过来抱住她的胳膊，跟她诉了几分钟的苦。 其他人见蒂娜靠过去，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都靠了过去。 原本在任意与他们之前的那一条看不见却泾渭分明的界限被彻底打破，宿舍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任意好笑地看着他们，把资料关了。光脑的界面上跳了好几条推送的新闻。 蒂娜正对她带着点撒娇意味地诉苦，却一眼瞥见了光脑上的新闻，她目光一顿，读出了声音“米奇上校被指控强行标记自由身的oa”的字样时，蒂娜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起来。 任意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 蒂娜看着那一条在最上面的新闻，问道“这个人强行标记了一个oa？” 任意的目光落在那一条新闻上，皱了一下眉，抬手把新闻叉掉了，然后回答道“就在前两天，北区的郁金香酒吧里发生的事，有完整的监控作为证据，那个oa当时被下了药剂，诱发出了发情期。” “给他下药的人已经被抓了起来，是一个无业游民，时常做不干净的勾当。很可能是受到了米奇指使，给受害者下的药。” “过几天，军事法庭就会开庭审判了。” 蒂娜仰头望着任意，露出羡慕的神情“娜塔莉什么都知道……” 任意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这些新闻上都有的，只是你们现在没有光脑而已。等到你们所有的课程结束，你们应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也会有光脑的。”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对于这个案件，我的确知道更多的东西。因为米奇，是我带人去抓的。” 蒂娜等人脸上划过厌恶痛恨的神情，问道“他会被判处什么样的罪行？” 任意没有说话，似乎有些走神。 一个个子稍矮的女性oa见她不说话，小声问道“他是不是不会受到惩罚？” 她接着道“我之前听说过的，很多贵族alha不会因为这种事受到惩罚的。如果当事人不追究的话，就算是平民也不会被惩罚的。” 蒂娜等人脸色顿时变了，见任意没有反驳，也都问道“是这样吗？” 任意回过神来，拍了拍蒂娜的头，安抚道“不一定呢。“ “他会受到惩罚的。” 第二十四章 弱者持刃（二十四） 之后的几日平静如水，任意正常地往来于军部和训练营。 在米奇被审判之前，任意果然遇到了芬妮给她看的那些资料上的人。她在传递兰德尔的命令时，稍稍多言了两句。这几个人也乐于从她口中得到信息，听懂她言语中的暗示之后，若有所思地匆匆离去。 今天遇到的这位alha贵族，也如同前几个一样匆匆离开，甚至没有跟任意打声招呼。 以娜塔莉的身份背景，很难被他们看在眼里。 任意轻舒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却发现兰德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室里面出来了，含笑看着她。 任意顿时心中一惊，电子笔差不多脱手坠地。 兰德尔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似乎在看刚刚离去的那个alha贵族。他说道“看起来你很适应现在的生活。” 任意回答道“只是完成份内的工作而已。” 兰德尔走到她面前，漂亮的蓝色眼眸闪烁晦暗的光泽，他轻笑道“安德鲁也帮了不少忙吧？” 他的语气很正常，却让任意紧张得寒毛倒竖，她不知道兰德尔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安德鲁。 但无论是何种原因，任意都不想安德鲁都牵扯进来。在她看来，安德鲁是军部难得没有alha沙文主义的人，而是是个善良的人。 任意斟酌了一会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在意安德鲁“侍卫长没有为难我。” 狡猾的回答，兰德尔在心中道。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只是轻轻爸任意肩头的长发抚到肩后，用温柔的语调说道“安德鲁的家族在帝星也是极具影响的贵族，他的父母有为他迎娶一位皇族的打算，这会让他的仕途一番风顺……” 任意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声音平缓地反问道“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如果侍卫长能迎娶一位皇族，那么应该是一件好事。” 兰德尔盯着她，薄唇抿起“没什么，的确是件好事。”她在维护安德鲁，话里话外都在与安德鲁划清关系。 任意看着兰德尔面容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福至心灵一般地惊醒。她望着兰德尔，棕色的眼眸清明透彻，问道“您觉得不愉快了吗，兰德尔殿下？” “因为我和安德鲁走得太近了？” 兰德尔被反问得一怔，随即坦然地回复道“安德鲁是我看重的手下，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所以我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兰德尔毫不避讳地摩挲着任意后颈腺体的位置，动作温柔，言语刻薄残忍，“一个腺体损坏的oa，还是不要想太多童话故事。” 任意脸色惨白，眼眸却依旧坚毅明亮，她推开兰德尔的手“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也希望殿下能清楚自己的身份。”任意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很快又被她遮掩下去，“我只是一个腺体损坏的oa，殿下总是做这种暧昧的举动，会让我觉得殿下对我有意思。” 她倒不是真的觉得兰德尔对她有意思，只是隐隐觉得兰德尔的举动有越界的风险，想要刺激兰德尔，让他碍于颜面不在做这种举动。 在传闻中，兰德尔并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他身边的oa基本没有断过。 兰德尔在手被推开的时候，眼眸暗了一瞬，在听到任意的话后冷淡地注视着任意，几秒钟之后他笑了起来“腺体坏了又不是不能用，你也可以发挥一下其他作用的。” 兰德尔捏着任意的下巴“你的容貌很合我的胃口……” 任意无法忍耐地挣脱开兰德尔的钳制，向后连退了好几步，警惕地防范着兰德尔，身体因为惶恐轻微地颤抖着——如果兰德尔真的想要她做什么，她是完全反抗不了的。 无论是身份还是力量，兰德尔都远远在她之上，想到帝国的阶级与alha和oa力量上的悬殊，任意就觉得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她的胸口上，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无法控制地想起芬妮美丽的面孔和蛊惑的话语，如果…… 随即她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在与兰德尔对峙，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 兰德尔静静站在原地，面容微冷，他没有过去抓任意的意思，而是语气冰冷地警告道“别在我面前用你那些小伎俩。” “你是我的东西，我想要用你的身体做什么是我的权利，你没有反抗的自由。”兰德尔如同被精心雕琢过的面庞展现出一种冷酷的美感，“别想用你的那些伎俩影响我的想法。” 淡淡的血腥味从任意口中蔓延开来，被真正当做一件物品的屈辱感让她的忍耐到了极限。的确，她签了近乎卖身的协议，从兰德尔手中换取了足够的钱财安顿了同为oa的容身之处。 她无法出门工作，即使是不需要的体力的脑力工作也不会认可oa，在混乱的东区也无法保证她和妹妹的安全。她也想要自己独立的存活，想任何一个有尊严的人一样，拥有选择的自由。 但帝国的阶级之分与性别上的不平等让她丧失了这种自由。 或者说，就是兰德尔这样的贵族alha，让她丧失了这种自由。 任意的身体因为愤怒颤抖发软，脑海里却十分清醒，她无法反抗兰德尔，即使再怎样怨恨与愤怒她都无法对兰德尔做什么。 她抬头看着兰德尔，把屈辱全部吞咽了下去，清脆悦耳的声音变得沙哑“我知道了。” 而她心里却在想，芬妮。 兰德尔一直在看着她，视线未曾离开过她的面容。这个oa，有着一双非常迷人的眼睛，不是妩媚，而是明亮到让人想要触碰她眼底的光。仿佛什么样的事都无法使她眼中的光熄灭，让她被屈服于现实。 然而她却又可以在这种时刻，对他说“我知道了”这种顺从的话。 真是矛盾，就像她明明为了自己杀过人，却还是会一时心软放过人。 第二十五章 弱者持刃（二十五） 兰德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3。 但是矛盾才有趣啊。 兰德尔越发地想要看如果有一天娜塔莉无路可走，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从任意身边走过，语气薄凉“我现在没有用你的打算，你可以回训练营。好好……” “照顾一下你的兄弟姐妹们。” 任意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望着兰德尔离去的背影，笔挺的军装把他的腰背修饰得挺拔削瘦。难以想象，那种残忍恶劣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任意低声咒骂了一句“恶魔……” 这时她察觉走廊的另一侧有轻微的响动声，她抬起头看见安德鲁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面色如纸，望着她的眼中有隐约的痛楚之色。 他走过来，愧疚道“抱歉……”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她造成困扰。他想过自己的家族知道了自己对娜塔莉抱有情愫，可能会对娜塔莉不利，所以他一直不敢泄露分毫。 但他没想到兰德尔会发现他的心思，从而警告娜塔莉。 任意靠着墙壁站直了身体，把刚刚的脆弱都遮掩了下去“你听到了？” 安德鲁说“我正好有些工作上的事想要对你说。”实际上他只是想要找借口跟任意说几句 “有什么事直接光脑传给我就好了。”任意拢了拢长发，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也看到了。” 她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我们之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不发生太多的交集是最好的选择。” “不说其他，你的家族会让你娶一个腺体损坏的oa只是生育机器而已。” 安德鲁被她笑容刺得生疼，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的确，即便家族同意他去一个没有助力的oa的。 就像娜塔莉说的那样，对于大部分的alha来说，他们娶oa的根本目的只是繁衍。 甚至于安德鲁自己，潜意识里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此刻看着眼前的oa圈养起来，真的是对的吗？ 安德鲁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5。 任意低下头，冷淡地从安德鲁身边走过。安德鲁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过，最终什么都没有做。他望着少女的背影，心中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任意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走，在绕过转角的时候，她才渐渐放慢了步伐，看起来还有几分悠闲。 任意安德鲁太善良纯洁了点，才会觉得是因为他的关系兰德尔才会警告我。 233总觉得把纯洁善良按在安德鲁身上好像不太对。 233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任意脚步轻快地上了悬浮车，兰德尔对我感兴趣才会在意这种事情，不然直接把我送给安德鲁做个情人不就好了？喜欢谁也不一定非要娶回家，作为贵族阶层，兰德尔应该很懂这个套路。 她想了想道安德鲁是太纯情了，才没有想到这一点。 233从这个世界的社会风俗来看，也有不少alha觉得应该对oa保持忠诚。 任意笑道挺好的。如果这样的忠诚只是因为爱情与责任，而非怜悯与同情就更好了。 任意没有回训练营，而是直接去了郁金香酒吧，跟调酒师要了一杯酒，顺利上了三楼。她刚刚从楼梯处出来，就看见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子站在三楼，还是一身酒吧店员的标准制服。 他拧着眉靠在墙壁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脚步声望过来，正好与任意四目相对。 任意道“我来找芬妮。” 男子站直身体示意任意和他走，任意跟在他身后，问道“你是店员？” 男子叩响了房门，回答道“我今天轮休。” 任意想，轮休还穿制服，真是爱岗敬业。 没过一会儿，芬妮就打开了门。她似乎刚刚在睡觉，眉眼间带着一股慵懒的意味。她看到任意的时候，立刻清醒过来，温和地笑道“进来吧。” 任意跟她走进去，开门见山地告诉她“你给我看的那几个人我都见过了，也做了暗示，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芬妮摆手道“这你不用担心，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我会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让兰德尔很在意，只是因为米奇是他派系的人，不好出手罢了。” 芬妮显得十分冷静与利落，似乎已经做好了所有后续的安排。 任意松了一口气，严肃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谢谢。” 芬妮眼底暖意更重，她笑道“是我要谢谢你帮忙才对。你在兰德尔身边，才能让那些在政坛上许久的老狐狸相信你的暗示，否则人我们传播再多的谣言，他们也会谨慎行事的。” 任意道“顺手而为罢了。” 她看着雕花桌子上的纹路，缓声说道“如果需要我承担更大的风险，付出更多的代价，我可能什么都不会做名字，只是静静地看着而已。” 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难以抑制地闭了闭眼。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多少为其他人付出的精神。只是有些时候，会觉得不忍心罢了。 苦涩的情绪蔓延开来，任意闭着眼睛，感觉手背被柔软温热的触感覆盖住。 她诧异地睁开眼，发现芬妮的手盖在她的手背上，美丽的双眸注视着她，温柔而通透。芬妮轻声道“我知道，我已经这样袖手旁观过很多次了。” “即使面对不公，也只能退让，这种感觉无力至极。”芬妮轻叹了一声，语气中是无尽的伤感和涩意，“但我们做不到更多了，保护好我们自己，也是正确的道路。” 身处牢笼之中，究竟是要苟且偷生地活着，还是无所畏惧地反抗才是对的？ 都只是求仁得仁罢了。 任意的视线从芬妮的眼睛往下移，一直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她声音沙哑，却莫名有一种安定的味道“但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如果我的一生都要如此度过，那么我的忍耐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十五章 弱者持刃（二十五） “也许有些人想那么活着吧。”芬妮抓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但我知道你不想。” “我们是同一种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找上娜塔莉的原因，她的确调查过许多关于娜塔莉的事，但所有的资料都不如她看到娜塔莉第一眼的感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娜塔莉不会是愿意把自己囚于牢笼之中的oa。 任意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问道“你和你背后的组织到底什么人？” “你心中应该已经有答案了。”芬妮说道，“我来自帝国之外的星域，也曾经是帝国的一员，不过现在我隶属于联盟。” “帝国称呼我们为，反叛军。” 反叛军。 在听到这个早有预料的称呼时，任意心头宛如有一块石头落了地。 会这么关注兰德尔、又不是贵族的组织，大概就只有反叛军了。 芬妮之所以会找上她，也是因为她在兰德尔身边做事，又是oa，几乎是天然的盟友。而她的身份也可以帮上许多忙。 兰德尔每天经手的军情，她大部分都能知道。就算只有少部分能传递给反叛军，也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战局。 “果然……”任意喃喃道，“你们找上我，只想从我手中获得兰德尔的情报吗？” “不是这样。”芬妮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联盟是为了帮助受欺压oa与beta。” “我承认，我会找到你的确希望你能帮助联盟战胜帝国。”芬妮接着道，“但如果你只是想离开帝国，当能自由生活的地方去，联盟也愿意接纳你。” 芬妮声音柔和“你可以是战士，也可以是被保护的人，你有选择的权利。” “联盟奋斗至今，希望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权利。” 任意微微发怔“你的意思是，即便我现在想要离开帝国，到联盟所在的星域去生活，也是可以的。” 芬妮点头“我会想办法帮你安排的，不过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行。” 任意忍不住问道“但是我过去对你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芬妮说道“我说过的，联盟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我们这样的人。而且在后方生活也是在帮助联盟。”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成熟妖娆的气质消散得一干二净“你总要生活的，需要出来赚钱。而你的工作难道不是在保证联盟的后勤吗？” “我们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也尊重每一个人做出的贡献。无论他是在战斗，还是为战士们可靠的后勤。否则，我们和帝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帝国只看得到alha做出的贡献，却忽视了beta和oa在家庭与繁衍中做出了贡献，帝国却将这些贡献彻底忽视，让beta与oa备受歧视……” 芬妮声音渐低，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接着说道“联盟不会与它一样的。” “所以做出你的选择吧。”芬妮温柔地对任意笑了笑，“你为安东尼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不必觉得愧疚。” 任意凝视着芬妮美丽的面孔，沉默了良久。房间里之后复古钟跳动的声响，“滴答滴答”地扰乱人的思绪。 许久过后，一切情绪被压下，任意平静地开口“我并不了解反叛军，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的话，我想要试一试。” 芬妮的眼睛亮了起来，其间的光彩远比她平日要美丽耀眼。 任意的唇角忍不住轻轻翘起“我愿意留下来，你们很需要有人在兰德尔身边吧？” 芬妮目露惊喜“如果你能留下来，我的工作会轻松许多，你真的愿意留下来？” 她歉意道“我并不希望用愧疚或者同情逼迫你。” 任意摇了摇头，望着窗边的丝绒窗帘“我是自愿留下来的。” “我留在兰德尔身边的作用远比在联盟后方作用要大吧？” 任意的目光平静而透彻，娓娓道来地分析着“既然有很多人都在为了争取自己的权利而战斗，我为什么不帮帮忙？” “总要有人站出来的。我不想再过毫无尊严的生活，就要自己站出来争取。” 芬妮听她说完，起身轻轻拥抱了她一眼，饱满的红唇在任意耳边轻动“我们会得到想要的一切的。” “欢迎加入联盟，我的同伴。从此以后，联盟是我们共同的家。” 芬妮温柔的话语能让人一瞬间精神恍惚，恨不得深陷其中。任意微微晃神，随即恢复了镇定。 她问道“你刚刚说过联盟愿意帮助所有的oa对吧？” “没错。”芬妮说道，“不过只能尽我们所能。” 芬妮眼中有淡淡地内疚“我们没有办法帮助所有人，像安东尼这次，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太大的动作会让我们得不偿失，我们只能旁观。” 芬妮的唇轻轻勾起来，漫不经心中带着苦涩的意味，其实旁观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任意理解芬妮这样做的理由，郁金香酒吧应该是联盟设在帝星的据点，也是地下情报组织，必然花费了联盟许多的心血，是不能随意暴露的。 更何况一旦暴露，不止想要救的人救不了，连郁金香酒吧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被逮捕审问。 任意道“你说个旁观或者是出手帮忙都是正确的选择。” 芬妮扯了扯唇角“只是觉得这么做有违联盟的宗旨。” “不说这个了。”芬妮重新打起精神，问道，“你是想要把你妹妹送离帝国吗？”她调查过娜塔莉，只要娜塔莉还有一个人妹妹需要照顾。 任意摇头道“不是，如果我留下来，妹妹却忽然消失的话，兰德尔会起疑心的。” “跟我妹妹无关。”任意有些迟疑，在对上芬妮的眼神之后，她下定了决心。 她相信芬妮。 任意接着说道“是其他的人。” 第二十七章 弱者持刃（二十七） “兰德尔招募了许多oa在庄园里进行训练，不过现在算上我，也已经只剩下十二个人了。”任意把训练营的情况简单地跟芬妮描述了一遍，然后正色道“兰德尔留下这些人肯定是有目的的，我不希望他们被利用。”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把他们都送走。”任意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他们经受过很严格的训练，是可以为反叛……为联盟战斗的。” 身处帝国，她一时还不习惯称呼反叛军为联盟。 芬妮蹙眉考虑着，无论是从博得娜塔莉的好感，还是为了给联盟增添新的战士的角度，都应该帮助这些oa离开。但想要从帝星，从兰德尔手中把十一人送离帝国，谈何容易？ “我尽力联系联盟的。”芬妮回答道，“但你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她对任意苦笑了一下“我们需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任意当然也知道难度很大，她跟芬妮提这一句，是抱着能把人送走最好的念头。不过听芬妮的意思，是很难将人送走了，她道“我明白了。” 任意低垂下眼，面容平静“你们有没有可以屏蔽摄像头的方法？我怀疑训练营中有摄像头，很多话我都不敢对他们说。” “这个好办。”芬妮说道，“我们的确有干扰微型摄像机的方法，可以不让监控的人察觉。”这也是为什么她敢在这里肆无忌惮地与任意对话的原因。 “不过屏蔽的时间不能太久，否则还是容易被发现。”芬妮摊手道，“它毕竟是机械，没有那么智能。” “可以。”任意肯定道，“这就足够了。” 芬妮道“我会找机会送到你手上的。今天之后，你尽量不要来酒吧了，我会另外派人和你联络的。” 之前任意可以借口了解案情在郁金香酒吧停留，不过军事法庭马上就要审判米奇了，任意再经常出现在郁金香酒吧。被发现的话，没有合理的理由解释。 任意表示明白，跟芬妮道别，离开了酒吧。 在回去的路上，233愤愤道我要比那个机械智能多了！我可以一直屏蔽摄像头不被发现的！所以宿主为什么还要别的机械屏蔽qaq？ 任意在悬浮车的座位上打了个哈欠，笑着哄道你这么厉害，我之后怎么跟其他人解释是怎么避开摄像头的？而且我们的目的不是避开摄像头。 233诶？那是为了什么？ 任意我们是为了攻略，所以有些东西需要被兰德尔发现，而有些东西并不需要。用芬妮的屏蔽器，就足够了。你正好用这个时间去逛论坛，不好吗？ 233好~最近论坛又有新的连载贴了！ 任意去吧，这两天你可以放个假。 233好哒~ 233开开心心地走了，任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从悬浮车上下来，走进了训练营所在的庄园。 …………………………………… 随后的几天，任意在军部忙忙碌碌，兰德尔倒是显得有几分冷淡，没在像之前那样时常与任意对话。 任意站在会议厅的一侧，用光脑给会议做完总结，瞄到兰德尔起身立刻跟了上去。 几个alha贵族跟在兰德尔身边，兰德尔戴着温和的面具，和他们谈笑风生。 任意抿着唇，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 几番交流之后，其中一个人见兰德尔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试探地问道“兰德尔殿下知道米奇上校的案件今天在军事法庭开庭吧？” 米奇是兰德尔的直系，兰德尔多少都应该知道一点的。 兰德尔保持着笑意，不动声色地接道“哦，是吗？”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向任意的。 任意正有些走神，猛然听到米奇的名字，忍不住抬头望过去，正好对上兰德尔侧头撇过来的余光。 她心底骤然一惊，脚步乱了一下。 兰德尔低沉地说话声响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 说话的人拿不准兰德尔的意思，只能顺着兰德尔的话往下说“最后的决定似乎是似乎是剥夺职务，监禁十年。” 兰德尔似乎没有丝毫的意外，淡淡道“一切都应该遵守帝国的法律。” 任意在他身后，心底嗤笑了一声，遵守帝国的法律？这话在兰德尔的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的可笑。 然而她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安，因为兰德尔显得太平静了，仿佛对这样的结局早有预料一般。 但他不是想要保住米奇的吗？就算他什么都没有做，军事法庭应该也会倾向于米奇才对，他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是应该遵守帝国的法律的。”说话的alha贵族重复了一遍这句挑不出错误的话，把话引入正题，“但米奇担任的职务正要派往前线，似乎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这才是他提起这件事真正的目的，米奇被撤职，兰德尔肯定要找人顶替他的位置的，这是得兰德尔看重的好机会。 帝国终究是帝国，贵族拥护皇族，最终彼此得利，是数百年来恒定的法则。这种时候，能在注定登上皇位的兰德尔手下任职，当然是最好的出路。 兰德尔轻飘飘地把问话推了回去“米奇在第三军团任职，应该有第三军团内部决定取代的人选。” 他在办公室门口停下来，对跟着他的几个alha说道“大家都事务繁忙，我们下次会议再商议其他吧。” 几个人讪笑了两声，暗自抱怨兰德尔真是分毫不漏。 兰德尔等他们都离开，才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扫了任意一眼“进来。” 任意走进去，把会议记录和总结传到光脑上去，开始告诉兰德尔他下一部分的行程“……您今天与皇帝陛下约好了，在皇宫中用晚餐。” 她发现兰德尔正看着她，声音渐低，最后化为无声。 兰德尔笑了一下，他道“听到米奇被撤职监禁，你很高兴？” 任意的指尖颤了一下，用兰德尔的话回道“帝国的法律能被严格地遵守，不值得高兴吗？” 第二十八章 弱者持刃（二十八） 兰德尔盯着她，薄唇逐渐向上翘起，蓝眸之中充斥着兴味与笑意，如同猛兽潜伏在草丛旁看着尚还茫然无知的兔子。 “你在郁金香酒吧，玩得愉快吗？”他问道。 任意的身体猛然震了一下，心中的不安终于成了真。无数念头从她脑海里转过，兰德尔会知道她去了郁金香酒吧也很正常，她的行踪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但她有借口可以解释的。即便是承认她有意帮助安东尼也没什么，至多被兰德尔嘲笑两句。 兰德尔应该还不知道芬妮是反叛军的人，否则郁金香酒吧早就被查封了。 任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答道“米奇的案件，还需要继续调查，所以我后来又去了两次郁金香酒吧。” 兰德尔却轻笑出声，语气平缓而笃定“芬妮，郁金香酒吧的老板，据说是个beta？她在北区待了五年，有完整的身份来历。” “但这没办法改变，”兰德尔眸光渐冷，“她是反叛军的成员，在北区的五年期间，她收集了许多情报，给反叛军争取了不短的喘息时间。”对于芬妮，他早有调查，但并未抓到太多的证据。但他可以肯定地确认，芬妮是反叛军的人。 任意顿时脸色惨白，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浅色的唇有些颤抖“你知道——” 因为震惊，她的思绪很混乱，如果兰德尔一开始就知道芬妮是反叛军的人，郁金香酒吧是反叛军建立起来的，那么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拆穿。 任意试图从无数信息抓住一点头绪，兰德尔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要放任她和反叛军接触？ 除非他的目的就是让她和芬妮接触。 任意恍然想到，兰德尔把她从庄园中带出来的目的也许就是这个。让她毫无破绽地潜入到反叛军中，拿到重要的情报。 她这些天与芬妮所做的一切，都在兰德尔的计划之中。他知道芬妮是反叛军的人，所以选择她处理米奇的案件。 他知道她绝对不会偏向米奇，也会保护受害的oa，必然会让芬妮注意到。甚至这么多天，他在军部的人面前，刻意表现得与她关系暧昧，也是为了让她被芬妮注意到，从而想要把她发展成反叛军的一员。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任意反倒冷静了下来，她唇色依旧苍白，语气却镇定了许多，目光沉静而锐利“你想要做什么？” 兰德尔会在这时候把事情摊开，就是还有周旋的余地。她绝对不能慌，她的态度与表现关乎着她唯一的亲人，关乎着芬妮的安全和训练营里的所有人。 兰德尔凝视着她，发现她远比之前要冷静镇定，只是脸色很差，眉眼间有一种触即碎的苍白美感。也许这才是真是的她，狩猎战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与蒂娜对峙的。 兰德尔回想起他从监控中第一次看到娜塔莉的时候，她跪坐在那个oa身上，锋芒毕露一般的美丽。 兰德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0。 兰德尔忽然觉得有些舍不得把人毁掉了，当做藏品收藏起来也好，她有这样的价值。 不过娜塔莉的作用远不止这些，兰德尔不打算为了自己的一时兴趣把自己的计划终止。 事实上，他更喜欢看到的是娜塔莉此刻的眼神。一个看起来柔弱漂亮的美人，拥有这样锐利如刀锋的眼神总是格外吸引人的。 兰德尔从不否认自己的欲望，但欲望这种东西，是可以控制的。他瞧不起被oa的轻视，大多是由此而来。 带着些微遗憾的心情，兰德尔挑唇道“你不用这么警惕的，我想要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我把你从训练营中带出来，让你在我身边任职，当然不是为了把你白送给反叛军的。” 兰德尔唇边浅笑惑人，几乎能让人忽视他眼底的冰冷与残忍，他道“我需要你成为帝国在反叛军中的卧底，让反叛军信任你，找出反叛军的基地，让帝国能一举将他们剿灭。” 这不可能！ 虽然未曾跟芬妮真正深交，对于反叛军、也就是联盟还没有足够的了解。但任意很清楚，作为一个oa，联盟也许会是她的朋友，但帝国绝对是她的敌人。 在帝国，她是绝对不会拥有自由与尊严的。 任意几乎要把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但触及到兰德尔眼中的冷色之后，她堪堪把话咽了下去。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兰德尔是在命令她。 任意忍不住摸了一下腰间的匕首，那是她用了特殊的办法躲过检查带进来的，这办法还是从训练营学到的，十分讽刺。紧贴肌肤的冰冷触感让她多了些安全感，她定了定神，说道“芬妮只是说有我帮忙可以给米奇定罪，并没有完全坦白身份，也没有说要加入反叛军。” 她直视着兰德尔的眼睛，像是丝毫没有心虚，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只是猜测她是反叛军的人。” 谎话要有三分真才容易让人相信，她牢记这这一点。只是不知道兰德尔会不会相信，任意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不敢避开兰德尔的目光。 兰德尔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先是笑意变淡，随后略显嘲讽地笑了一下，语气冰冷“那就想办法加入反叛军，让芬妮信任你。” 他缓慢起身，走到任意面前，把任意逼得往后退了一步。兰德尔眸光冷了一下，莫名有些不悦，语气温柔又冷酷“我不会留着无用的人，你的存在是因为你的价值。” “如果你连让反叛军信任你都做不到，那么我想，你住在东区的妹妹、还有训练营里的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了，嗯？” 兰德尔最后的语调上扬，笑眯眯地把威胁的话说出口，俯身在任意耳边低语“当然，你或许还有其他的价值，比如可以留在我的别墅里。” 任意的眼底渐渐浮现出绝望和痛苦，在更深的恨意出现前，她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九章 弱者持刃（二十九） 兰德尔欣赏着她绝望的表情，之前因为她说谎而产生的不悦都淡了些。他盯着身前少女洁白的耳垂，忍住了亲吻的渴望。 再等一等，兰德尔蓝色的眼眸中划过暗色的光芒。只要再等一等，他就可以把她折尽羽翼，变成自己的藏品，等待的过程虽然漫长，最后得到的时候却也格外地甘甜。 ………………………… 任意失魂落魄地从兰德尔的办公室出来，一路上对其他人的目光与问话浑然不觉。安德鲁担忧地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娜塔莉。”安德鲁最后只能拦住了她的去路，才让任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任意慌忙无措地抬头，撞入一双饱含担心的温柔黑眸。她停住脚步“安德鲁？” 安德鲁竟然从这句喊声中听出了茫然和无助，他顿时更加担心了，也有些无措。他从来没看到任意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即使训练营生死一线的时候，她眼中更多的神色都是不屈与决绝的光芒。 他被那样耀眼的光芒一再吸引，才会不断地想要靠近她、了解她，最后生出不一样的好感来。 然而现在，他看到了她露出无助的神情，反而更加心疼与难过，想要不顾一切地安慰她、帮助她。 安德鲁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5。 这让安德鲁意识到，他对于娜塔莉的感情不仅仅是好感，他是喜欢她的，或者说是爱她的。 安德鲁看着任意发白的脸色，忍不住伸手握住任意的肩膀，安慰道“别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办法解决的。”他也会想办法帮她的，他根本不忍心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任意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如同浸没在冰冷的潭水中的心脏汲取到一丝暖意。兰德尔喜欢玩弄人心，冷酷又残忍，但不是所有的alha都是这样的。安德鲁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很温柔，对oa也拥有足够的善意。 她对安德鲁苦笑了一下，也没有心情再去疏远安德鲁，她低声道“没有办法解决的。” 安德鲁猜测道“是兰德尔殿下吗？他是不是逼迫你做什么了？”他是兰德尔的心腹没错，但对于任意的安排，兰德尔并未对他说起过。而在上一次兰德尔警告过任意之后，他就更不能问起关于任意的事，以免给任意增添麻烦。 任意听到兰德尔的名字，深棕色的眼眸迸发出惊人的恨意，她冷声道“他哪一天没有逼迫我？他是alha贵族，是皇室，就可以肆意戏弄我，践踏我……”指尖深深地陷入了手心中，她靠着疼痛才稍稍找回神智。 “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她甚至不再奢求自由和尊严，只希望能保护自己的妹妹和训练营中的伙伴，不出卖芬妮。 但兰德尔根本没有给她这样的选择。 “兰德尔殿下他……”安德鲁没有办法替兰德尔辩解，他甚至已经觉得兰德尔对任意太过分了。但他是一直以来接受的都是贵族阶层的教育，从帝国的利益出发，兰德尔并没有做错。 除非，帝国一直以来信奉的法则，都是错误的。 这已经是安德鲁第二次对自己从小信任的帝国产生动摇了。 任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复杂而疲惫，她道“多谢你安慰我，我要回训练营了。” 她心底自嘲，在这种时候，她居然受到的是一个贵族alha的安慰，又可笑又悲哀。 安德鲁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看着她离开，他站在任意面前不肯让路，恳求道“你至少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想帮忙。” “我的家族和我的身份可以在兰德尔殿下面前替你求情。”安德鲁甚至都要说出，我现在就求兰德尔殿下让他把你交给我这种话了。但他害怕这种听起来把任意当做物品送出的话会让她反感厌恶，故而堪堪止住了。 任意看着眼前英俊的青年，他在感情上显得尤为稚嫩，一点都没有平常的稳重可靠，看起来笨拙青涩。但他眼底的深情与话语中的真心，是她第一次见到。 她并不忍心对他说出太重的话，却也不能不拒绝他。 即使她把兰德尔的计划和盘托出，安德鲁也没有办法帮助他。他身份的确高贵，但身后背负的却是一整个家族。而兰德尔绝对不是好说话的人，他独断专行、不容其他人挑衅自己的权威。如果安德鲁让他不满，他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是她自己的事，没有必要把安德鲁牵扯进来，让安德鲁承受兰德尔的怒火。 任意唇角抿平，神情有几分冷意与不耐“我说了你没有办法帮我，你的家族会听你的调遣吗？还是兰德尔真的会因为你放过我？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贵族身份和兰德尔的看重，你自己是没有办法帮我的。” “还是看顾好你自己吧。”任意故意让自己露出轻视与嘲讽，却不忍看安德鲁的表情，匆匆从安德鲁身边走过。几步过后，安德鲁没有追上来，她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中酸涩难耐。她刚刚伤害了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她其实都不应该伤害他的。 安德鲁被她一番话说得脸上红白交错，却不是因为羞恼，而是难过与无力。他的确如任意说的那样，除却贵族身份和兰德尔的看重，他其实一无所有，更谈不上能帮助她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拦住她，或许只能给她添乱。 但他只能就这么看着吗？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绝望挣扎，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甚至还身处于压迫她的阶层…… 安德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几秒钟后，兰德尔从走廊的拐角走出来，服帖的军装一尘不染，冰冷锐利的眼眸眯起来，盯着任意离开的方向。他倒是不知道，娜塔莉和安德鲁居然这么熟悉了，明明他之前还提点过安德鲁的。 兰德尔漂亮的眼眸愈发地暗沉，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沉郁。他似无所觉，过了一会儿又平静地离开了。 第三十章 弱者持刃（三十） 任意脸上的伤心与绝望一直维持到她上了悬浮车都没有消失。 她坐在悬浮车上，双臂放在光滑的操作面板上，把头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233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宿主…… 任意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233顿时核心程序都有点运行缓慢，宿主这是真的伤心了吗？！ 它是不是应该哄一哄宿主？ 它给宿主开两个月的论坛贵族会员行不行qaq？ 233宿主别难过，等攻略结束你想怎么样都行！想怎么收拾兰德尔就怎么收拾他！ 任意没攻略完我也可以收拾他:）时机未到而已。 233…… 不知道为什么，它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想要宿主伤心什么的，不存在的！ 任意像是知道它在想什么，说道乖，我现在并不需要安慰。 233但宿主你什么趴在面板上……虽然知道宿主没有伤心，它还是很想知道原因。 任意兰德尔这段时间肯定要往我身边放人监视我的，演戏演全套，不能翻船。 微型摄影机可以依靠黑科技屏蔽，但人为的监视却没有办法靠科技屏蔽掉。 233我还以为宿主被兰德尔气到了。 任意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兰德尔远远还不值得我生气。当然我们的三观并不相符，我可是有基本道德的。 233有点怀疑是这样吗？ 任意微笑宝贝，你最近是不是嫌拿到的业绩太多了？ 233！！！ 233宿主是我见过最有道德感的宿主！善良又温柔！ 它的核心程序一点都不痛，真的。 任意在悬浮车上趴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眼眶微红。 悬浮车按照指令，往训练营所在的庄园行驶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任意忽然改道，又回到了东区。 她按照娜塔莉的记忆，找到了她安置妹妹的那个小区。说起来，在娜塔莉进入训练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也就更看不到妹妹了。 任意还没忘记，娜塔莉的愿望是照顾好妹妹。 东区在帝星是很繁华的，与略显混乱的北区完全不同，干净又热闹。 任意下了悬浮车，站在小区楼下，沉默地注视着住着艾丽的楼层。柔和的黄白色光芒从窗户中透出来，温馨又安宁。 她靠在悬浮车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切与欣慰。偶尔有路过的人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beta”，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孤寂的身影上。 过了一会儿，楼下的灯光忽然熄灭。任意没有再停留许久，把悬浮车的门打开，打算上车离开。 “姐姐？”一个清脆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惊喜的少女声音在响起来，任意刚刚触碰到悬浮车的手一顿，错愕地抬头。 与娜塔莉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少女，就站在不远处地楼门下看着任意。 “艾丽……”任意愣了一下，才无措地开口。她只是想看看艾丽过得好不好，没有想和她见面，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对艾丽解释自己现在的身份与处境，也不想把艾丽牵扯进来。 在任意把名字唤出口的那一刹那，楼门口的少女犹如幼鸟一般地扑了上来，惊喜且依赖“姐姐！” 话音未落，就染上了哭腔。 任意拥抱住她的身体，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柔软“艾丽……” 艾丽的手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立刻消失或者长了翅膀飞走，哭哭噎噎地说道“你走的时候让我自己好好生活，照顾自己……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明显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在任意怀里哭成一团，任意无奈又愧疚“抱歉……不要哭了，我不是回来看你了吗？” 艾丽在她怀里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了下来，仰起头来看她，灵动清澈的眼睛满是孺慕“姐姐，你还会走吗？” “我不想住在这里了，我想跟姐姐回我们的家。” 她虽然年纪还小，但长在北区，不算是不经世事。她知道她能住在这样安全的小区里，一定花费了许多钱，或许仅仅有钱还不够。这些都是她们这样的家庭做不到的，姐姐却可以让她住进这里来，一定花费了很大的代价。 也许是很危险的事，艾丽不喜欢姐姐离开，也不想过着拿姐姐的牺牲换来的安稳生活。 就算回到北区也好，她想要和姐姐在一起。 任意闻言眼神黯淡了一瞬，她现在并不能给艾丽想要的那种生活。她把一瞬间的失落掩盖下去，对艾丽微笑道“现在还不行哦，我要工作的。” 艾丽失望地问道“姐姐在做什么工作？”绝大多数的工作岗位都不愿意用oa，她也曾经试图找一些自己能做的工作，帮姐姐分担负担的，但没有人愿意用她。 任意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道“在军部工作，具体的内容不能说，要保密的。” 她用军部有保密条例的借口让艾丽不再追问，以艾丽所在的阶层，她根本接触不到贵族和军部的人，并不清楚真的军部是怎样的，将信将疑地点头。 虽然不能让姐姐跟自己一起住，艾丽还是十分舍不得，她窝在任意怀里问道“姐姐吃饭了吗？” 任意还真没吃，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还没有。” 艾丽的眼睛亮了起来，欢快地说“姐姐我们上楼，我给姐姐做饭。” 于是任意上楼，享受了妹妹做的爱心晚餐。 饭后任意满足地喝了口饮料，对233道艾丽妹妹真是可爱又乖巧。要是让她知道她真正的姐姐已经过世了……唔，真舍不得让她伤心。 233所以宿主打算在这个世界留下来陪艾丽吗？ 任意挑眉道怎么可能？ 233它就知道。 任意真正的娜塔莉已经死了，谁也不能代替，善意的隐瞒也未必是好事。 她眼神平静深邃一切要看当事人的意愿。 她把杯子放下，对还在收拾东西的艾丽说道“艾丽，你过来一下。” 第三十一章 弱者持刃（三十一） 她把杯子放下，对还在收拾东西的艾丽说道“艾丽，你过来一下。”艾丽闻言从厨房探出头，跑到任意跟前，眼巴巴地看着任意“姐姐……” 任意看她这样子，就忍不住笑起来，目光柔和“这么开心？” 与此同时，她暗中把包里面的屏蔽器摸出来，把开关打开了。 艾丽点头“当然开心，姐姐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任意勉强笑了一下，温柔之中隐隐有些哀伤。她没有拒绝艾丽，而是说道“过一段时间，我就能陪艾丽了……” 她眸中情绪有些浅淡，像是不经意一般提起来“艾丽想不想离开这里？” 艾丽问道“回北区吗？” “不是回北区。”任意抚弄着艾丽柔软的发丝，低声道，“是离开帝星，也许最后会离开帝国，到其他的星域去。” 不要说其他星域，就连离开帝星也是艾丽从未想过的事情。她走过最远的路程，大概就是从北区来到了东区，其他星域这个词对于艾丽来说太遥远了。 但她却没有丝毫畏缩，而是发问道“姐姐会跟我一起去吗？” 不等任意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有姐姐在，我去哪里都可以。” 任意笑起来，在艾丽看不到的地方，深棕色的眼眸闪过晦暗的光芒。她停了一瞬，随即便说道“嗯，我会陪着艾丽的。”事实上，从兰德尔的态度来看，她根本无法从帝星全身而退。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艾丽送走。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很可能会牵连到艾丽。而且由beta和oa组建成的联盟，更适合艾丽生活。 在心底做好了衡量，任意又和艾丽说了一会儿，约定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也告诉艾丽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带她离开帝星。虽然艾丽很希望她能留下来陪她，但任意还要回训练营，并不能留下来。 临近深夜，任意从小区里出来，乘悬浮车回到了训练营。与训练营的其他人相比，她要自由一些。只是这样的自由，放在她如今的处境中，更显得嘲讽。 回到了训练营的庄园，任意面容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此时连训练营里面的oa。 蒂娜躺在床上睡眼朦胧地抬起头，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话音未落，蒂娜就看见了任意难看的脸色了，她身上的睡意淡了些，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军部太累了？” 任意把耳侧的长发全都拢到身后，露出白皙干净的侧脸。她唇角抿得很平，语气略微有些暗沉“遇到了些事情。” 蒂娜会意，也不再追问，只宽慰道“现在已经很好了，我们……还要希望。” 任意扯了下唇角，没有说话。她把外套脱了，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对蒂娜他们说道“这么晚了吵到你们了，快点睡吧。” 几个oa把被子重新盖好，闭上了眼睛。蒂娜却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重的睡意了，又想到任意的脸色。她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坐到任意身边，低声说道“太累了的话，也不用那么拼。” 她顿了顿道“听说兰德尔殿下很看重你……” 任意听到兰德尔的名字，脸色冷了一瞬，让蒂娜瞬间止住了话，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不过任意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抱着枕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在蒂娜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听见她问道“你了解反叛军吗？” 蒂娜微怔，她不明白任意为什么会提起反叛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只在新闻上听过，听说是里面都是beta和oa？” 她语气中隐隐有些艳羡“他们一定都很厉害，不会对alha臣服。”alha的信息素对oa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于alha。 任意纠正道“他们之中也有一些alha。” 蒂娜诧异道“alha也会加入反叛军？”即使是平民alha大多数也十分敌视反叛军。 任意淡淡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帝国现行的政策是对的，也不是所有的alha都认同帝国的性别歧视。” 蒂娜来到训练营前认识的alha很少，闻言十分惊讶，用感叹地语调道“真想不到……” 任意侧头看了看她，忽然问道“你很敬佩反叛军？” “不能说敬佩吧……”蒂娜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害怕自己的言论被其他人听到。她说道“但听起来的确很厉害。和帝国对抗什么的……” 她对帝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在自己基本的权利都无法保证的时候，她对这个国家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感情的。 任意哦了一声，把蒂娜赶走“快去睡吧。” 蒂娜打着哈欠离开了任意的床铺，嘟嘟囔囔地爬上了自己的床。 任意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位上，眼带睡意，脸色却并不显得难看，只是有些困倦罢了。明天还要跟兰德尔周旋，今天还是好好睡一觉吧。就算是为了任务和攻略，任意也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想想自己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任意把这笔帐如数记在了兰德尔的头上。 这么想着，任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任意又去了军部，只是十分难得地迟到了。兰德尔坐在办公室坐了近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到任意的人影。九点二十五分，他终于听见了门声响动，看到任意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她脸色极差，眼底有浓重的黑色，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兰德尔挑了挑眉，心情变得更差了。他皱了皱眉，说不清自己突如其来的不悦是怎么回事。他情绪其实很少有太大的起伏，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怒。 任意只扫了他一眼，就公事公办地说道“抱歉，兰德尔殿下。我今天迟到了。” 她连为什么迟到都没有打算解释，一副随便你怎么办的样子。兰德尔倒是没有在意这个，而是猛然想起来。 她叫安德鲁的时候，是直呼其名的。而对军部的这些人，她似乎只对安德鲁是直接喊名字的。 第三十二章 弱者持刃（三十二） 真让人感觉不爽，安德鲁同样也是贵族alha，对待相同阶级的人，她的态度却截然不同。说起来她连对安德鲁的冷言冷语，似乎都是为了维护他。 兰德尔微笑如初，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任意对上他的目光，几乎没经过考虑就往后退了一步，警惕至极地盯着兰德尔。兰德尔把玩着徽章的手一顿，随意恢复如初，只是笑容愈发地觉得冰冷。 她倒是防他防得紧。 都是贵族alha，厚此薄彼多不好。 兰德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5。 兰德尔慢悠悠把金色的徽章扔在桌面上，心底恶劣的心思便起来了。他没觉得自己会觉得任意厚此薄彼有什么问题，只以为是自己兴致起了，想要逗弄任意。 金色的徽章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当啷”。任意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徽章是用一种极为贵重的金属做成的，还镶嵌着纯净的蓝色矿物。 有几分像兰德尔……任意默默想起兰德尔的金发蓝眼。 徽章上雕刻着一束精致的鸢尾花，任意从记忆中找到了这枚徽章的相关资料。这是象征着帝国最高荣誉的军功勋章。在帝国与虫族漫长的战争中，才不过颁出了区区十几枚。 兰德尔睨着她的神色，看出她是认得这枚勋章的。他微笑道“这是一名帝国军人能拥有的最高荣誉，拥有它可以受封成为贵族。即使是个oa，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爵位。” “受过最高封赏的帝国军人可以成为帝国的高层，而且会受到无数帝国军人的推崇，在军部拥有绝对的影响力。” “恰好。”兰德尔的语气有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诱惑，“我有权力颁出一枚。” 他盯着任意，歪着头说道“我想，把它颁发给剿灭反叛军的功臣，应该不会有人有异议的。” 任意唇角动了动，流露出一丝没有掩饰的讥讽，她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反叛军卧底，就把这枚勋章给我？” 兰德尔没有回答，他拿起那枚徽章走到任意面前，轻松地把这枚在无数帝国军人眼中至高无上的的荣誉别在任意胸前。 他的目光顺着勋章上移，对上任意微冷的棕色明眸，意外地发现上面的蓝色矿物与她眼中的光芒极其相配。兰德尔的手指按在勋章上，久久凝视着任意的双眸，眼神深沉晦暗。 他的余光扫到了一点oa少女浅色的唇瓣，被蛊惑一般地微微俯身，随后在任意疑惑的目光下惊醒过来。 兰德尔眯了眯漂亮的湛蓝眼眸，风轻云淡地把刚刚一瞬间的失神遮掩过去“它很配你，而你拿到它，也是很容易的事。” “你可以选择与帝国为敌，让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颠沛流离，性命难保。也可以选择同我站在同一方……”兰德尔修长的手指按在任意的肩上，声音低沉如乐声，说着引人沉沦的话语，“我可以给你一切，地位、权势、金钱……” 兰德尔的气息打在任意的耳边，让她极为不适应，恨不得立刻把兰德尔推开。然而她在军部这么久，知道什么时候应当做出什么选择才是最为恰当的。 任意咽了一下口水，努力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她说道“我不一定能做到，芬妮没有告诉我更多的信息。我只知道她是反叛军的人……” 她不想出卖联盟，无论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还是内心的偏向，她都不想这么做。她也想过要欺骗兰德尔，假装答应拖住兰德尔，再给芬妮报信。 但是兰德尔必定不会相信她的，他并不是好欺骗的人，也不会真的相信她。 任意甚至怀疑兰德尔不是真正想要她去做这个间谍，只是想要看她面对无解的困境时绝望的眼神。 兰德尔怎么会看不出她的逃避，不肯给任意丝毫放松的余地，挑眉道“你只管去做好了，训练营和军部教给你的东西足够了。” “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想做？” 兰德尔语气似有些疑惑，却让任意心底一惊，她慌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没做过这这种工作，担心做不好。” “没关系，不用怕。”兰德尔温声安慰她，手指在她的侧颜上流连，眼底暗色一片，“反叛军对于oa一向缺少防备，你只要稍加掩饰就好。” “别让我失望。”他微笑着看着任意。 任意与他四目相对，附骨之蛆般的压迫感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胡乱点头“好……殿下，您今天的行程还没有安排好，我去和他们沟通一下。” 意外地是，兰德尔并没有阻拦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任意一秒钟都不想留在这里，她扯下胸口处的勋章，丢在兰德尔身后的桌子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兰德尔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微笑的面容瞬间变为面无表情，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徽章，轻啧了一声“可惜了。” 他缓步走到办公桌后面，接通通讯器，命令道“让安德鲁来见我。” 说完之后，他正打算挂断通讯，却有瞥见了桌面上的勋章，蓝色的晶矿闪烁着光芒。 “……等等。”兰德尔忽然道，他盯着勋章，吩咐道“用合琉金和蓝晶玉做一条项链，我记得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什么设计师来帝星了吗？让他设计。” 合琉金与蓝晶玉正是制作这枚勋章的材料，价值连城。 兰德尔把通讯器放下，伸手把勋章拿起来，轻轻摩挲着，眼神却又几分迷茫，似乎在走神。 片刻后，办公室的门铃被按响。兰德尔放下勋章，又变回来那个运筹帷幄，无懈可击的帝国太子。 他说道“进来。” 安德鲁从外面走进来，英俊的面容上滑过一丝紧张“兰德尔殿下。” 兰德尔注意到他这一丝情绪，笑容恳切“我好像很久没有让你做任务了。” “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兰德尔拉开光脑上的地图，给安德鲁展示。 第三十三章 弱者持刃（三十三） 全景地图能把整个区域的建筑展示出来，安德鲁疑惑地看过去，发现兰德尔点的位置是东区的一个小区。 这地方……安德鲁在记忆中搜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起这个居民区跟哪一位人物有关系。 这只是东区一个普通的小区，跟兰德尔或者安德鲁有来往的人是不会住在这种地方的。 兰德尔的笑容下藏着一丝隐晦的恶意，他命令道”18楼35号，把那里的住户带过来。“ 安德鲁下意识地答道“是。” 之后他才下意识地反问道“住户的身份是什么？”对于兰德尔的命令，他是必须服从的。但这样的询问，在允许的范围之内。毕竟他身份不低，跟兰德尔也有一定的情谊。 兰德尔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撑着下颔，俊美的面容上笑意浅淡，他淡淡道“只是一个与反叛军有联系的oa而已。” “或许能通过她，顺藤摸瓜抓到反叛军的信息。” 这的确在安德鲁的职责范围之内，安德鲁不疑有他，对兰德尔行礼后便走了出去。 直到整个办公室都归于平静，兰德尔才轻笑出声。只是他眼底并没有读太多的笑意，甚至看起来有些阴冷。 “都是同样的阶级，同样享受着阶级带来的利益，也应该受到同样的待遇才对。” …………………………………………………… 坐在悬浮车上的任意把兰德尔和安德鲁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连蓝的展露出来的恶意都看得清楚。 任意兰德尔吃起醋来跟别人都一样。人家吃醋是希望获得跟其他人一样的待遇，兰德尔吃醋是要把其他人变得跟他一样。 233弱弱开口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吧？攻略对象去逮去给妹妹了！ 任意打了个哈欠我听得到，没事，安德鲁不会伤害艾丽的。 233可安德鲁不知道她是宿主的妹妹。 任意很快他就知道了，对安德鲁多一点信心。他现在虽然人在帝国，心可是在联盟啊。 233在心里小声说道，我觉得他的心在宿主这里。 任意摆弄着光脑，无数条信息从上面飞快划过，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交替出现。 而且，她漫不经心地低声说道，我得想个办法把妹妹送出去。 艾丽留在这里，她行事总要顾忌许多的。而且把艾丽留在帝都担惊受怕，明显也不是任务要求的“好好照顾艾丽。” 233怀疑道宿主不会早就猜到了兰德尔会这么做吧？ 任意眨眨眼这用猜？ 233⊙▽⊙不用吗？ 任意窝在柔软的靠垫上，接着说道娜塔莉总共没有几个在乎的人，父母双亡，一个人独自在训练营之中，想尽办法存活。 虽说现在跟训练营其他人的关系不错，但她也曾杀过人。 不说我自己扮演的娜塔莉，你好好读取娜塔莉的记忆，就会发现她其实很有自己的原则。 如非必要，她不会轻易去伤害他人。但在面临生死抉择或者核心利益时，她也不会心软到用自己的生命去牺牲。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观念。车窗倒映出任意沉静的面容，棕眸闪烁着某种引人沉沦深邃光芒。 但真正在自己拥有力量，又身处极具压力的环境之下时，鲜少有人能做到遵循自己的原则。 她微微笑起来，像是在感慨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人是很容易的事啊。这也是为什么兰德尔这样的人也会被她扮演的娜塔莉吸引的缘故，娜塔莉本身就是一个平凡却有极具魅力的少女。 233呃……没听懂 没有得到233的回应，任意不怎么在意地接着往下说:所以兰德尔也能看出来，真正能逼迫娜塔莉就范，让她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人或事很少。训练营里面的人对于娜塔莉来说不过如此，真正重要的只有她唯一的妹妹。 在兰德尔看来，娜塔莉能够为了妹妹艾丽卖身进训练营，也自然能为了妹妹的安危出卖联盟。 悬浮车在庄园门口停下来，任意走下车，手指把碎发别到耳后，眼角的余光随着她的动作瞄向悬浮车附近的角落，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 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自顾自的往庄园里边走，脑海里依旧在跟233闲聊。 233但是兰德尔这么做，宿主不是根本反抗不了？艾丽是任务对象，宿主可能不会舍得让她死掉的。 任意挑眉道我今天早上把自己画那么憔悴，是为了什么？ 233为了让兰德尔心疼加好感度！ 任意……安德鲁加了兰德尔不会加。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跟233绕弯子有点智商掉线，索性直接说道我要让兰德尔觉得我要支撑不住了，只要有最后一根稻草，我就会彻底被驯服，听命于他。 他自然而然地，会想到艾丽就是那根稻草，只需要让我知道我没有办法保护艾丽，我就再也不会生出反抗的念头。 这样，我就可以计划逃跑了。 233噫？！ 任意徘徊在庄园里的脚步一停，在一处拐角干脆利落地转弯，熟练地避开监控，在庄园的死角翻墙落地，然后从街边晃了两晃，偷了一位行人的身份卡出来。用这张身份卡叫了一辆悬浮车，目的地是芬妮所在的北区，郁金香酒吧。 郁金香酒吧还是如之前一般，在夜晚热闹非凡，充斥着各种暧昧、疯狂的气息。 任意穿过胡乱舞蹈的人们，在吧台点了一杯果汁，却没有遵循调酒师的暗示上楼，而是在独自倚在吧台上面，凝视着跳舞的人群。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隔半分钟的时间，她都会扫一眼酒吧的楼梯，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从上面走下来。一直到酒吧最热闹的时段，楼梯上也没有人走下来。 任意手中的果汁也终于喝下了最后一口。 第三十四章 任意把果汁放在吧台上，对调酒师点了点头，漂亮的棕色眼眸微微眯起，目光似乎有些米粒儿。 正试验着一款新品的调酒师几乎以为自己刚刚递过去的不是果汁，而是一杯度数极高的酒。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住这个似乎跟老板娘认识的beta，就见任意开始往舞池里面走，脚步有些凌乱，表面上却显得很镇定，不似醉酒。 调酒师她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 任意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过，脚下一个不稳，不小心撞到一个正在女伴说笑的人。那人被撞的身子一歪，连口袋里的身份卡都掉了出来。 在那人破喝骂之前，她睁着微醺的双眼仰头望着他，灯光闪烁而过，眼眸中光芒惑人。 那人一下子没了言语，甚至还有些呆愣。 虽然是个beta，但是意外地诱人啊 任意把他掉落在地上的卡片捡起来，塞到了他手上，连声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连声音都带着醉后的沙哑。 身边吵吵闹闹，被撞的那人也没有了动怒的脾气，他盯着任意的眼睛，心不在焉地说“没事……小姐你……”你要不要一起玩。 话未出口，任意对就对他笑了笑“卡拿好吧，别弄丢了。” 说罢，她就快步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 被撞的alha抓了抓头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卡，轻声咦了一声。 这怎么是两张卡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上前叫住任意，就有人从他身边快步走过，因为人群拥挤，不免撞到了他的身上。 alha嘴上抱怨着，把两张卡都塞进了放进了口袋里，转过身轻声哄自己的女伴。 “……怎么会呢，你肯定要比她漂亮的。我这不是被撞了生气吗？也不好骂一个beta女性。”他说着话，余光瞟到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那两个人，穿着黑色的休闲服，十分地不起眼，跟着刚刚那位棕色眼眸的漂亮姑娘，出了酒吧的门。 任意出了酒吧却并未上之前停靠的悬浮车，而是往旁边的小巷子一拐，转而翻身上了墙，动作敏捷而快速。 在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人摸进巷子之前，巷子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片空寂的黑暗。 任意小心地从墙头上往回走，在悬浮车附近翻身落地。她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想要躲避alha比较容易。也幸好这一段的墙壁为了美观应景，建得比较低矮。 要换做南区的商业区，全是堆砌得毫无缝隙的墙壁，没有工具根本上不去。 任意趁着跟踪她的人进巷子的时间，重新上了悬浮车，把悬浮车设置成自动返程，自己则转身去了酒吧后门。 她之前已经跟芬妮商议好了，买果汁的暗号废除，她如果想见芬妮，直接从后门进去找她。 所以她买了果汁还在楼下喝了那么久，芬妮都没有下来见她。 弃用的见面暗号出现时，其实代表的是一种警告。 任意从后门进去，与熟识的点头致意，快步走到了三楼芬妮的房间前，敲响了房门。 芬妮看到她时有些诧异，她道“我以为你今天不会上来的。” 任意把用于伪装的帽子摘下来，言简意赅地说道“我身边有人跟踪，所以不敢直接上来。我是甩掉了人之后，从后门上来的。” 芬妮有些严肃，询问道“你确定甩掉了人？”这关乎着整个郁金香酒吧和他们这些人的性命。 任意跟着她进去，坐在桌边说道“我确定。不过就算没甩掉，郁金香酒吧也暴露了。” 芬妮一口气刚松，脸色顿时巨变“你是说，郁金香酒吧暴露了？” 任意点头“没错，兰德尔亲口指出来的，他知道你是反叛军的人，还知道你送了好些人离开帝星。” 芬妮美丽的面孔上白得一丝血色皆无，他连一向的镇定都维持不住了，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呢……” 她知道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冒着极大的风险给联盟传递信息和新血，所以从来都小心翼翼，不敢露出丝毫的马脚。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帝国……想到郁金香酒吧中的联盟卧底，她的同事们，全部会被帝国逮捕起，处以严格的刑罚，甚至有可能祸及家人，芬妮便手心发凉，颤抖不已。 任意看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芬妮的手。温暖的触感一瞬间覆盖了芬妮，让她冷静了一些。 芬妮反我握她的手，急切地问道“那么你呢，你有没有被发现？” “我猜你没有……”否则任意在这时候也不能出现在这里，芬妮推算着，“你不要再来了。” 芬妮猛然站起身，有几分慌乱无错的焦急，她没有给任意说话的机会，就把任意往外推“你快点走，千万不要被发现。以后……也不要再联系联盟了。” 任意被她推的哭笑不得，心中却酸涩微痛。芬妮到现在为止，还是相信她的，没有怀疑兰德尔手中的信息是她透露出去的，还担心着她的安危。 她又怎么能做到，出卖她，出卖她视若家乡的联盟呢？ 她做不到，也不想这样做。任意站定脚步，无奈地笑着回头，她道“你先别急，芬妮，我是过来跟你商量对策的。” 她顿了顿，还是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芬妮“兰德尔也知道我们之间的来往，安东尼事件是个局，用来引我们上钩的。” 任意苦笑了一下“他是故意的，我们都上当了。” “他早就知道郁金香酒吧有问题所以故意设局把安东尼作为牺牲品，给他下药来引诱米奇。在引起舆论之后，他委派我来处理这件事情。他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偏向米奇，甚至会偏向于受害者。” “我作为一个oa还能在军部工作，以及我对待安东尼案件的态度都会引起你们都注意，让你们我觉得我可以成为联盟的一员。”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送入联盟，让我成为帝国的卧底了。” 第三十五章 弱者持刃（三十五） 芬妮作为暗线在帝星周旋了五年之久，想得自然深入周全。她听任意说完，便立刻醒悟过来，她和任意都在兰德尔设下的局中。 现在，兰德尔开始收网了。除了想办法应对，她和任意都无路可逃，甚至联盟在帝星的暗线都有可能被连根拔起。 她刚刚担心任意的安危，所以有些焦急，现在知道了真相，她反而是冷静了下来，迅速做出分析“也就是说，兰德尔还没有打算把我们抓起来，而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利用你窃取联盟的情报。” 任意迟疑道“他跟我说的话是这个意思……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了。” 她笑容苦涩“直到他说出真相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是他设好的局。” 芬妮看着她，神情也瞬间柔和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兰德尔毕竟在政坛与军部浸淫许久，寻常人哪里算计得过他。” 说到这里，她眼中神情有些许复杂，更深处是决绝与坚毅。 “如今之计，只能由我们慢慢与兰德尔周旋，再把暗处的人送离帝星。” 哪怕能多走一个，都是好的。 联盟不能承受太多的牺牲，他也不希望有人死在她面前，或者留在帝星毫无自由与尊严地生活着。 任意看着芬妮从混乱到平静，甚至已经开始列出有可能逃离帝星的人员的名单，忍不住在心底赞叹她了一句心智强大。 任意的目光落在芬妮身前的光脑上，一张张资料与路线图从上面闪过。她眼神有些放空，像是透过这些资料在想什么事情，直到光脑上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有着和任意一样棕色的眼眸的漂亮少女。 任意垂下来的手指动了动，她闭了闭眼睛，一股冲动由心底升起。她可以死，也可以留在帝星，甚至能忍受更为可怕的事情。 但是艾丽不行。 她不能让艾丽和她一样，不能让艾丽因她而受到伤害。 她缓缓把眼睛张开，眼眸中倒映着复古吊灯上璀璨的光，一片清冷沉静。 任意走到芬妮身边，按住芬妮翻看电脑的手，低声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芬妮抬起头，疑惑道“什么办法？” 任意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我们也没有其他的机会了……或许我们可以欺骗兰德尔。” “欺骗兰德尔？”芬妮语气上调。 “没错。”任意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刚刚有了模糊轮廓的计划告诉了芬妮。 ………………………………………… 任意从郁金香酒吧里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深夜热闹酒吧街都没有什么人在了。 任意自酒吧的前门走去，微冷的夜风吹起她齐肩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微微仰起头，抬手把飞扬的发丝按了下去。入目是一片星河灿烂，无尽的宇宙似乎都在这星空之中。 任意看了夜空许久，最后平静地转身离开。 这么美丽的夜空也是被科技虚拟出来的。 好在这个时间段也是有悬浮车的，任意在芬妮那里拿了一张身份卡，刷了悬浮车，回到了训练营所在的庄园。 她之前甩掉跟踪的人的时候，给那辆悬浮车设置了自动返程。等跟踪的人没有在巷子里发现她，去追悬浮车的时候，估计只能在庄园门口看到一辆已经无人的悬浮车。 运气好的话，悬浮车说不定已经被其他人叫走了。 任意这一次也没有在庄园门口下车，而是换了一个位置下了车，翻墙进了庄园。 说起来有一件事十分有趣，她用到的这些伪装与反追踪的技巧，大多是训练营里教过的。 任意从墙上跳下来，也没有进宿舍的意思，自己一个人在操场上坐着，直到被巡夜的人发现，赶回了宿舍。 任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宿舍走，心想不知道她刻意留下来的这些线索能不能骗过兰德尔。 这么一折腾，任意当然不可能在宿舍睡觉了。她一夜未眠，顶着一张有黑眼圈的憔悴面容去了军部。 这一天兰德尔先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任意就站在门边录音，做简单的记录。等会议结束，兰德尔拿着电子笔往外走，路过任意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上下看了两看任意，在工作上毫无含糊的兰德尔居然笑了笑，颇为温和地开口道“昨天晚上没睡好的话，可以现在去睡一觉。我的办公室隔间里面有床。” 要是她疲劳过度晕过去，那下午还怎么看戏？兰德尔为自己的关心找了一个好理由。 任意顿时睡意消散，警惕地看着他“我不困，兰德尔殿下。” 兰德尔本来极好的心情瞬间被能上了一层灰尘。他哦了一声，淡淡道“这样吗？那就不要让我看到你犯任何错，否则……” 他扔下了一句威胁，连余光都不想分给任意一般，快步往办公室去了。 从他的背影来看，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恼怒。 任意盯着他的背影，后牙狠狠地咬在了一起。 任意他这么关心，谁看的出来？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如小孩子。 233他在关心宿主？好感度怎么没涨？ 任意因为我没有接受他的关心……不说这个，安德鲁是不是把艾丽带到军部了？ 233:是的，带过来了。不过他好像还没有发现艾丽是宿主的妹妹。 任意道兰德尔肯定会故意遮掩消息，不让安德鲁知道的。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语气欢快地说道我们先去兰德尔的办公室。 上午在任意的硬撑中匆匆度过，下午任意刚把行程表发在兰德尔的光脑上，就被兰德尔叫住了。 兰德尔坐在办公桌后面侧头对任意轻笑“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了，既然你不睡觉的话那么久留下来工作吧。” 他眼眸深邃，笑着道“不要走神。”这时候光脑适时地弹出响声，兰德尔扫了一眼监控上的人心，吩咐道“进来吧。” 第三十六章 弱者持刃（三十六） 任意没有在意兰德尔说什么，也没有去看监控屏幕上的人。她的确很困倦，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桌面上与光脑中的资料。 这时候办公室的人打开了，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响起来。 任意刚好把桌面上的文件都归类整理好，还未抬头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姐姐！” 任意一怔，随即手上控制不住地用力，差点把文件扯坏。 她甚至都不敢抬头面对去确认发出声音的对象是不是她想象的那个人。艾丽……这是艾丽的声音，兰德尔他把艾丽抓了起来？ 兰德尔把艾丽抓起来，不会是没有目的的。她不能表现得太过在意艾丽，不能失态，不能让兰德尔看出破绽。 一秒钟的思索过后，任意神色如常的抬起头，目光触及艾丽时，才露出诧异的神情。她看着娇俏活泼的少女，柔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家里面吗？” 艾丽眨着漂亮灵动的眼眸，说道“我本来是在家里的，我想等姐姐回来。但是这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安德鲁，抿唇道“是他把我带过来的，说我跟反叛军有关系。”她对于这个突然闯入她的家中，把她作为反叛军抓起来的alha毫无好感，甚至是有几分惧怕的。 任意这才注意到，艾丽旁边还占了一个安德鲁。 安德鲁此刻隐约已经察觉出了真相，知道身边这个女孩是娜塔莉的妹妹。而这个任务是兰德尔直接下达的，现在的局面大概是兰德尔一手造就的。 只是不知道兰德尔究竟想要做什么，才会让他把娜塔莉的妹妹带过来。 “反叛军……”任意把这几个字在舌尖咀嚼了几遍，语气听起来有些莫名。然后问安德鲁“这是怎么回事？” 安德鲁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向任意解释。即使把艾丽带过来绝非他本人意愿，但抓捕与反叛军有关联的人的确是他的工作。 他只能干涩道“兰德尔殿下说，她与反叛军有关联，所以……” “她只和我有关联。”任意冷冷地打断了安德鲁没有说完的话，她此刻面无表情，沉寂的眼底却隐藏着积压已久的愤怒。 她走过去，把艾丽拉到了自己身后，看了安德鲁一眼，又斜过去看了一眼兰德尔。 兰德尔正双手托腮，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戏，笑意满面，让人恨得牙痒痒。 任意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对安德鲁道“艾丽很乖，绝不会跟反叛军有关联的。” 安德鲁当然不会执意把艾丽当成反叛军来对待，只是他根本做不了主，只能为难地看着任意。 他道“这是兰德尔殿下的命令。” 兰德尔的命令……任意差一点冷笑出声，好在她还记得兰德尔就在自己身后，总算把自己的恨意与愤怒遮掩了下去。 她转过身去看兰德尔，放低了声音问道“兰德尔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兰德尔摊手道“她手上有来历不明的财产，需要调查。” 任意略一思索，明白过来兰德尔口中的来历不明的财产，指的就是她给艾丽买的房子和生活费。 兰德尔应该很清楚才对，他只是想要一个合适的借口把艾丽抓起来而已。 任意只能冷静下来，继续跟兰德尔按照他的想法周旋演戏。 她说道“那是我给艾丽的安家费，房子也是我开的，应该可以通过付款的卡号查到。” 兰德尔挑眉道“这样吗？那让安德鲁去查查好了。” 他根本就是知道的，只是故意用艾丽来威胁她而已，任意心底涌上来一阵怒火，几乎想要上前质问兰德尔。 艾丽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她担忧地拉着任意的衣袖，害怕她挨了欺负。 这两个人都是alha呢，她闻得到信息素。姐姐肯定是打不过的。 身后微弱的扯动力道让任意清醒过来，她盯着兰德尔，说道“那么查清楚之后呢？是不是就可以让艾丽回去了。” 兰德尔懒洋洋地说道“这不应该由安德鲁来主管吗？由安德鲁代表我做出决定就可以了。” 安德鲁猜不透兰德尔的真实计划，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道“如果不是反叛军，当然就可以回家了。” “好。”任意深吸了一口气，“那就请侍卫长检查吧。” 听见她把安德鲁的称呼换成了侍卫长，兰德尔微微笑了笑，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任意却没有接着追问兰德尔，而是揉了揉艾丽的长发，安慰道“别怕，没有事的。” 这时候，安德鲁已经查出了艾丽名下的财产来源。 所有的财产，包括生活费都是从娜塔莉的卡上转过去的。 安德鲁把查询出来的界面给兰德尔看，兰德尔扫了一眼，就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你抓错人了。” 他只吝啬地给了艾丽一个眼神，就让安德鲁把人送回去。 其实是按照他的命令抓人的安德鲁“……”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把艾丽带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现在只剩下任意与兰德尔。任意在兰德尔对面站着，明澈的眼睛盯着兰德尔，她说道“艾丽她什么都不知道。” 兰德尔不怎么在意地靠在了沙发上，说道“但是她的姐姐知道。”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任意暗自把猜测过了一遍，最后低声道“我去联盟卧底，你就会放过艾丽？” 兰德尔道“如果她是帝国合法公民的话。” 而是不是合法公民，全都在兰德尔的一念之间。 任意与兰德尔面前隔了一只茶几，她低头看着茶几，仿佛看见自己身前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固执地坚持自我，最后一无所有。 另一条则是舍弃自己的良知与尊严，作为卧底留在联盟。 任意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连指尖都在颤抖。 而兰德尔看似随意地坐着，实则在看着任意。 她似乎真的很累，一连几日都没有好好睡上一次。兰德尔的目光落在任意眼底的黑眼圈上。 第三十七章 弱者持刃（三十七） 而她此刻站在他面前，开诚布公地跟他谈条件，似乎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多日的疲惫，和长久以来的精神紧绷已经快要让她把自己的那根弦崩断了，而艾丽的出现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已经别无选择了，最初的抗争之心也已经磨光，余下的只有她眼中的疲倦和绝望。 虽说兰德尔早已经设计好，不紧不慢、一步步地施压才等到今日，等到这只高傲的鸟儿向他低头，放弃反抗。但是正在看见娜塔莉被折磨成这幅模样，他居然奇异地有些心疼。 兰德尔感受着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情绪，望着任意的眼眸逐渐浮现起诧异。心疼这种感觉居然会出现在他身上，连兰德尔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刚刚居然在想其实没有必要做的这么彻底，应该让她稍微休息两天的…… 兰德尔并未对自己的情绪做更深一步的探究，他能明白自己是有些在意娜塔莉的，只是这种在意更倾向于占有欲。既然是这样，那么定好的计划就更应该实施了。 等一切结束，他自然会好好补偿，娇养着他美丽的鸟儿。 兰德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 思绪转瞬而过，兰德尔脸上的神情由沉思变为饶有兴趣。他侧头看着紧闭的办公室的门，刚刚安德鲁就是带着艾丽从这里离开的，他笑着说出最后一句压垮娜塔莉的话。 “她很美丽，而且天真无邪。不知道没有你的话她要怎样生存，让我想想，帝星里独自一人的oa……” “我知道了。”不等兰德尔把话说完，任意就打断了他的话。她直视着兰德尔，像是已经接受了命运一般，原本清澈明亮的棕眸黯淡无光，面色看起来有几分灰败。 她轻声道“我可以去联盟卧底，你想要我怎么做？” 得到了预想之中的答案，兰德尔却没有多高兴，他的目光落在任意的面容上，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她眼中有光的样子。一丝异样的感觉在兰德尔心头掠过，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似乎失去了什么。 兰德尔难得情绪外泄地皱了一下眉，却没有把自己的目光从任意身上移开，久久凝视着她。 任意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开口，奇怪地抬头，正好撞上了兰德尔深沉的目光。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里面的情绪复杂不明。 她皱了一下眉，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兰德尔深深看了她一眼，移开了目光，用听不出喜怒的语气说道“之后我会告诉你，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任意本以为他会直接告诉她计划，却不想兰德尔让她先回去。想想也是，兰德尔现在还不够信任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任意想通之后，不愿意与兰德尔相处更久，应了一声便起身往门外走。 兰德尔站在沙发边，在她手指触及到门边的时候，淡淡地开口道“安德鲁会送艾丽回去，我不希望在训练营之外的地方看到你。” 这是威胁？如果她不回训练营，而是再试图和芬妮联系，他就会对艾丽下手。扶在门上的手瞬间收紧，银白色的光滑平面倒映出任意眼中冰冷的恨意，她克制地回答道“我当然是要回训练营的。” 她按下开关键，在门刚刚滑开一半的时候，就走了出去。 门内的兰德尔平静地看着她离开，把后半句未出口的话补了上去“好好休息。”如果不警告她的话，她大概会跟过去看艾丽，把他给她留出来的休息时间浪费掉。 兰德尔环视了一周，入目都是熟悉的陈设。然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却意外地感觉这些金属质感的物品有些冰冷。他缓步走到窗前，整面的落地窗可以让他轻易地看到下面往来的人群。 他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大楼门口走出来，往悬浮车的方向走去。兰德尔伸出手，按在玻璃窗上，做了一个收拢的动作。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仿佛把那道纤细的身影抓在了手中。 他想到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呢？ 任意从楼上下来，一路上面冷如冰地走上悬浮车，直到上了车她才放松下来。 233见她放松，说道宿主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可以帮宿主屏蔽监控的。 任意设置好目的地，随口回答道回去睡觉啊。 诶？233有点发懵，宿主真的要听兰德尔的话吗？它还以为宿主一定要搞点事情出来呢…… 任意笑了笑道兰德尔这么想让我好好休息，甚至还用了心机让我以为他在威胁我，我还是不要浪费他的一片苦心了。 233嗯……总觉得宿主又在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了。 任意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毕竟他马上就要出演我的悲剧剧本了，现在还是让他称心如意几天好了。 233宿主的语气仿佛在说要上路了，吃点好的…… 不过任意这些天确实有些累了，兰德尔想的多，她想的也不少，oa的身体的确很弱，即使她训练了很久，要支撑她来军部与训练营往来，还要跟兰德尔互相算计，十分困难。 而且为了不让兰德尔看出破绽，她这几天一直在熬夜，用自己的憔悴迷惑兰德尔，让他相信自己支撑不住，被他驯服了。 如果兰德尔不让她去休息，她恐怕就让在兰德尔面前上演一场心力交瘁，怒极而昏的戏码了。 任意没有再跟233闲聊，合眼在悬浮车上躺了一会儿，到训练营之后便好好休息了一夜。 之后的几天里，兰德尔重新调整了任意的职务，让她能接触到更多的关于军部的信息，却一直都没有交代命令。任意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出现在兰德尔身边的时候，只是这一次，兰德尔没有再让她住在训练营，而是给她在东区安排了一套房子，偶尔兰德尔还会过去坐一坐。 他过来只谈工作上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处理事务，当任意不存在。 只是这样在其他人看来，任意便是兰德尔养的情人。 第三十八章 弱者持刃（三十八） 任意对于终于换了一个舒适的住处是喜闻乐见的，但是戏还是要接着往下演。 兰德尔跟她谈工作，她就公事公办，一句闲话都不会跟兰德尔说。兰德尔在她这里办公，她就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这天兰德尔过来，开门便对任意笑了笑，自己熟门熟路地倒了一杯水，拿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看光脑。任意碍于身份与命令，只能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处理各项军部的事务，包括与各个军团长视频对话。 “……北兴系那边小行星比较多，我猜测他们会往a56星系逃逸，在那里设置好阻拦。” “二号方案具有可行性，但我们对反叛军的战术还不够了解，很可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嗯，这个可以考虑……” 大多数对话都是关于反叛军的，对于现在的帝国来说，剿灭反叛军是当务之急。拖得越久，对于帝国越不利。 虽然内里的阶级腐朽不堪，但在战略上，军部的意见十分一致，也十分聪明。他们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一旦时间拉长，反叛军就会逐渐壮大，越来越难以对付。 而且一旦有了第一个站出来呐喊的人，就会有更多的beta和oa意识到现在的不平等，就会有更多的人支持联盟，反抗帝国的统治。 “我会尽快做出决定的。”兰德尔用一句话收尾，结束了这一场短暂的临时会议。 他抬起头，蓝眸含着笑意，对任意道“你听到了吗？” 任意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醒过神来，目光冷淡至极“没听到什么。” 兰德尔眯了眯眼睛，他并不太适应有人这么对他说话，他是帝国太子，处了他的父亲，其他人对待他都是毕恭毕敬，生怕把他惹恼，让他不喜的。 不过他面对娜塔莉的时候，有很大的耐心，也知道因为他这些天的逼迫，娜塔莉不可能会给他好脸色。 如果不是顾及艾丽的安危，并且考虑到武力值的问题，她可能现在就会扑过来，把他就地格杀。 还好她打不过他，兰德尔扯了扯唇角，他看不见自己此刻的神情。如果他能看到的话，就会惊讶地发现，他的笑容中居然有一丝自嘲。 想到这里，兰德尔也没有介意任意的冷淡，他把光脑的屏幕投射放大，给任意复述了一遍他刚刚讲了什么，最后道“这是十三军团长提出的方案，我觉得很可行，你觉得怎么样？” 任意其实刚刚一直在听兰德尔说话，自然也知道这个方案是谁提出来的。她垂下眉眼，不愿意让兰德尔看出她心中真实所想“听起来很好。”只是她对这个用来剿灭联盟的方案并不敢兴趣。 兰德尔挑眉道“我也觉得不错，所以你明天就去郁金香酒吧，和芬妮联系，把这个情报告诉她。” 任意心不在焉地乱晃得手指终于停了，她猛然抬头，直视着兰德尔“你要我把这些信息告诉芬妮？”这样的话，除非兰德尔是想要借此欺骗联盟。 兰德尔笑道“没错。你能做到吧？” 任意与他对视了两秒钟，最后认命地偏过头，冷声道“我可以做到的。” 兰德尔看了她一会儿，口气忽然温和了许多，说道“这一次就够了，然后你就不用再去见她了。” 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不过他真正想要的，绝不是让任意作为一个卧底。 他想要能时刻看到她。 任意却想到了更多的东西，这一次去过之后，她就再也不用去见芬妮了，这话的意思是这一次战斗结束后，就再也没有联盟，自然也就不需要她了吗？ 任意一瞬间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芬妮，让她不要相信，并且让联盟提前做好准备。 她内心焦急，表面上却分毫不露，用冷漠的神色来遮掩自己内心的翻江倒海。 兰德尔见她没有说话，挑眉道“你还想要去见她？” 任意怕他起疑，冷笑道“你觉得我还会有脸面去见她吗，兰德尔殿下？” 兰德尔对她的讽刺毫不在意，只淡淡地说道“很快你就会发现你们并不是同一种人。” 这些天兰德尔偶尔会对任意说些奇怪的话语，任意也不在意，只是觉得兰德尔这幅很懂她的样子令她厌烦至极。 任意起身道“我今天晚上会去见芬妮，去过郁金香酒吧之后，我能去看看艾丽吗？” 自从那天安德鲁带着艾丽出现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艾丽。 果然她最在乎的还是艾丽，兰德尔勾了一下唇，摊手道“你随时都可以去见她。” 任意呵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兰德尔觉得自己很无辜，他从来没有阻止过娜塔莉去看望艾丽。 只是她自己顾虑太多而已。 晚上的郁金香酒吧，从外面看像是一个金色的舞台。 任意站在酒吧的门口，对着来往的人群驻足了好几分钟，才跟着人群走进去。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今天郁金香酒吧要比往常热闹，因为吧台上坐了一个美艳的女性，眉眼间是浓重的魅惑，气质却十分神秘，惑人又不显低俗。 在任意走进来之后，她一眼就看见了任意，对任意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抿了一口酒。 任意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的座位上，对调酒师说道“来杯果汁吧。” 调酒师已经认识她了，点了点头说道“好。” 不多时，一杯颜色鲜艳的果汁放到了任意面前。任意对调酒师点了点头，晃着杯子中的液体，对芬妮道“这杯算是你请我吗？” 芬妮微笑着和她碰了碰杯子，说道“当然，每一种酒我都可以请。” 她对调酒师招了招手，调酒师会意，又端上来一杯五颜六色的酒。 芬妮把这杯酒端起来，递到了任意手上，微笑道“这一杯酒我请你。” “谢谢。” 任意神色如常地接过酒杯，一只小小的纸条，从她的手到了芬妮手上。 第三十九章 弱者持刃（三十九） 芬妮感觉到自己手中多了一个略硬的小纸团，她没有丝毫异样地继续喝酒，甚至还拢了拢头发，对一个青涩的beta小姑娘笑了笑，让那个小姑娘红着脸撇开头。 随即她退拒了几个邀约，对来邀请她的人点了点任意，笑道“这是我今天晚上的伴侣。” 来人遗憾地耸耸肩，去找另外一个人了。 任意侧头看着芬妮在这些人里如鱼得水，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其实相比于帝国，她的确更喜欢联盟。 无关于她本身的立场，只是她喜欢努力向上的美好事物，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芬妮回头看见她柔和的目光，面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她向任意伸出手，宛如携着亲密的爱人一般上了楼。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芬妮在凝神思索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把纸条打开。娜塔莉会如此谨慎行事，肯定是被兰德尔派人看着的。 任意跟着芬妮上了三楼，有一个穿着酒吧侍者制服的男性走过来，递给芬妮一个金属的小手提箱。 芬妮接过来，颔首道“辛苦了。” 任意好奇地看了一眼手提箱，手提箱看起来不大，放不下什么东西。芬妮向她解释道“信息素抑制剂。最近不太安全，我必须保证自己的信息素不泄露，也要避免出现发情期。” 除了帝国的政策与文化观念，oa本身体质缺陷，也是造成现在局面的原因之一。 任意随口道“听说用信息素抑制剂的话，会对身体产生影响。” 芬妮用无所谓的口吻道“没关系，如果不是腺体损伤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的话，我就直接毁掉腺体了。” 随即她想起任意的腺体已经损坏了，连忙歉意道“我只是在帝星作为卧底，有诸多不便……” 但这种话多说多错，最好是不要再提起，芬妮深知这一点，迅速把话题揭了过去。 任意却淡淡道“没有关系，我其实并不在意。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是在演戏而已。” 她对芬妮摊手解释道“因为腺体损坏伤怀不已，才符合其他人的想象。” 这样也更不容易惹人怀疑。 芬妮也无奈一笑，笑容中却多了几分伤感“他们给oa贴上的标签，似乎只有柔弱、顺从与生育。一旦与这些标签相悖，似乎就不可理喻。” “不过总有一天会改变的。”芬妮推开房门，语气中有一种不可打破的坚定感，“帝国的统治终究会被结束，我们会拥有自由与尊严，还有天生就应该拥有的权利。” 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她冒着生命危险在帝都驻守，作为一个oa伪装成一个beta，逼迫自己成为比alha更优秀的人，就是为了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任意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芬妮，这一刻，她身上仿佛有星光笼罩，耀眼到让人心驰神往。 任意平静的面容上渐渐多了笑意，她语气含笑，清晰有力地说道“当然会有的，而且不会远。” 芬妮怔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好像有些变了。” 任意挑眉“变了。” 芬妮想了想，最后笑道“就像是假人变成了真人。”或许，是因为终于和她亲近，愿意信任她的缘故，芬妮在心中猜测道。 任意眨了眨眼“难道我以前是假的？” “不说这个了。”她把光脑的屏幕打开，在芬妮身边坐下，把兰德尔让她透露给联盟的情报，全都告诉了芬妮。 芬妮细细地听完，严肃道“这对联盟来说很重要，我马上要向上汇报。” 任意点头道“如果有其他的情报，我会再来找你的。” 芬妮应了一声，拧着眉思考着如何把消息传出去。 任意犹豫了片刻，最后暗自提醒道“我总觉得我们这样见面并不安全，或许军部已经开始怀疑这里了。” 芬妮想了想也说“的确，我也该换伴侣了。” 她看了看光脑上的时间对任意说道“你最好等一等再下去，不然其他人会觉得我时间太短了……” 她意有所指“那我营造的形象可就有点崩塌了。” 任意“……”虽然说这个世界的设定里，男女不能作为性别的划分标准，但是她只要想到这种世界类似与双性人的身体构造设定就心情微妙。 也许她应该庆幸还好oa女性还是和正常地球女性身体构造一样的。 为了保全芬妮风流又有“能力”的形象，任意在楼上又多待了一会儿。反正她这一次过来是经过兰德尔许可的，也不怕被兰德尔发现。 在离开的时候，芬妮亲自送任意出门，她站在门边看着任意，眼中情绪闪烁，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但最后出口的只有一句话“保护好自己。” 任意微微笑道“你也是。” 芬妮点头，目送任意往另一侧走去，她也转身，往里面走了。 两个同样漂亮的女子，往相反的两个方向走去，姿态都同样决绝而勇敢。 芬妮回到酒吧，再确认没有人监控她之后，她迅速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把纸条处理掉了。 任意则在悬浮车上休息了片刻，然后从光脑中翻出了兰德尔的通讯拨通，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已经把该告诉的事都告诉芬妮，我现在可以去看艾丽了吗？” 在通讯的另一侧，兰德尔沉默了一瞬，随即有些懒散的男声响起来说道“我说过，你随时可以去看她。” 任意怔了一下，随即用一副不相信的口气说道“好，多那谢殿下了。” 她语气中有些微的讽刺，但兰德尔并不以为意，说道“你没有必要想太多，我没有要把你作为反叛军对待。”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大概不止是想把任意当做藏品或者是鸟儿养起来。既然这样，就有必要改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故而兰德尔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但如果兰德尔身处局外的话就会发现，早在他想通之前，他对任意已经足够容忍了。 第四十章 弱者持刃（四十） 任意当然不肯相信兰德尔的话，她对于兰德尔的话一向是揉碎了猜测里面的意思的。 她敷衍嗯了两声，像是把兰德尔的话听进去了，然后放下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艾丽所在的东区小区。 兰德尔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光脑屏幕上棕眸长发的干练女性满脸不愿掩饰的敷衍与防备，自从他与娜塔莉彻底摊牌，她就再也不掩饰自己的防备与警惕，至多把恨意稍微遮掩一下。 兰德尔没有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看见对面的女子干脆利落地落了与他的通讯，毫无留恋。 别说留恋了，她估计恨不得让他去死，兰德尔想。 他心中莫名感觉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他觉得有些好笑。恨他的人有很多，绝对不差娜塔莉一个。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真相，不愿意去探究自己的真实想法。 反正还有很多时间，而娜塔莉没有办法逃离他。兰德尔冷酷又美丽的蓝眸中闪烁着一种期待的光彩。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许什么。 任意匆匆下了悬浮车，上了九楼，在敲开那扇熟悉的门之后，她看见艾丽懵懵懂懂地看着她，才彻底送了一口气。 艾丽仰起头，从任意面容上看出了疲惫和不安，她想起前些天把她带到军部的那些人，问道“那个人是不是欺负姐姐了？” 任意摸了摸她的头，不想把真相告诉她，只道“没有，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让我有些累。” 艾丽犹豫道“可是那些人说反叛军……”她不知道更深层次的东西，却知道反叛军是帝国的敌人。 任意温声道“他们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所以怀疑你的财产来源。” “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任意三言两语把事情遮掩过去，艾丽到底年纪小，想的不周全，否则肯定会想到以军部的能力，在抓她之前怎么会想不到查清她家人的身份。 任意拉着艾丽走进去，把身后的门关好，问了几句艾丽最近的生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艾丽则依恋地依偎在她身旁，说着一些生活中有趣的小事，一片温馨。 任意悄悄把芬妮给她的仪器打开，在确认屋子里没有监控之后，她温柔地对艾丽笑了笑，问道“我之前说过要带艾丽离开，艾丽还记不记得？” 艾丽当然记得，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想要跟姐姐一起离开。只是她看出姐姐处境并不好，不想再给姐姐添麻烦，所以有什么事都埋在心底。 即使看出有什么不对，她也不会多问。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强调道“姐姐要跟我一起走。” 任意目光低垂，睫羽遮住她心中所思，她笑道“嗯，我们一起走。” 艾丽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任意耐心道“要再等两天，会有一些哥哥姐姐跟我们一起走的。到时候姐姐回来接你的。”这是她之前就跟芬妮商量好的，训练营那里的人她也暗中通了气，让他们跟艾丽一起离开。 帝星毕竟不是军事基地，光是每天来来往往的运输飞船就数不胜数，想要离开的话其实也是有办法的。 把该叮嘱的事情都叮嘱好，任意便离开了。刚刚走下楼没有两步，任意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德鲁？”任意走到安德鲁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安德鲁看见她略显警惕的目光，心中一阵难过，解释道“我知道你会过来，所以在这里等着。” 他在任意面前站好，正色郑重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艾丽她是你的妹妹。” 任意神色淡淡“不用，你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她的语气疏离至极，让安德鲁十分不好受，他抿了抿唇，接着道“如果我知道她是你的妹妹的话，我不回去抓捕她的。” 任意却道“我的妹妹和其他人的妹妹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是不同的，安德鲁在心中说道。 然而未等他说出口，任意便接着说道“没有什么不同，艾丽无论是我的妹妹还是其他人的妹妹，她都是一个无辜者。” “她跟反叛军没有任何关系，不应该被卷进来。难道是其他与我毫无关系的人，你就可以随便把罪名扣到她头上，随意抓捕吗？” 安德鲁怔住了，他没有想到任意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在他看来自然是分亲疏远近的，以为任意这些天对他疏远冷淡，是因为艾丽。他一直很懊悔自己没有调查一下，就抓了艾丽过来，让兰德尔能威胁到娜塔莉。如果他早知真相，至少还能提前告诉她，让她把艾丽转移走。 却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她在意的是，他抓了一个无辜的人过来。 安德鲁动了动唇，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他的确不是没有想过艾丽是不是无辜者，因为艾丽看起来的确不像是跟反叛军有牵连的人，但他没有调查。他虽然年轻，但已经身处帝国高层很久了。像是艾丽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其实并不在意。一个平民oa，就算被冤枉了，也就冤枉了，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他心中不是那样想的，但在行事的时候，也会沾染上帝国贵族的行事作风。 他以前未曾意识到，是因为身边同样的贵族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在意这些的，只要平民出身，又是oa的娜塔莉。 任意等了一会儿，见安德鲁说不出话来，便疲惫地勾唇笑了笑，眼底滑过淡淡的失望之色。 她道“你作为兰德尔的侍卫长，日后前途无量，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安德鲁被这一抹失望刺得生疼，他忽然醒悟过来，娜塔莉与他亲近，是因为在她看来，他和兰德尔这样毫不在意弱小的性命与不甘的人不一样。 但是他现在让她失望了，他和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依靠着帝国全是肆意妄为的人。 也许兰德尔派他去抓捕艾丽，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把这个任务派给了他。 第四十一章 弱者持刃（四十一） 可兰德尔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因为他和娜塔莉走得太近了吗？兰德尔应该没有那么闲。安德鲁回想起兰德尔望向娜塔莉的眼神，也许并不是单纯的占有欲。 安德鲁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兰德尔也会喜欢上一个人？ 他被这个猜测弄得心绪不宁，见任意要离开，慌忙上前拉住任意“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但的确我没有在意真相。” 安德鲁意外地坦诚“我没有想过艾丽是不是无辜的，但你今天说的话点醒了我。” 他苦笑了一下，说道“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就时常在想，帝国一直以来奉行的政策真的是对的吗？” “我对alha、beta或者oa都没有特别的看法，但是我遇到了你。”安德鲁略微有些羞涩，眼中却有着柔和的光芒。 他看着任意的眼神，像是在看世间难觅的珍宝与明珠，他道“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不应该被作为一个oa，她身上的一切特质与能力都被忽视，只能被困于家中，明珠蒙尘，何等可惜？ 这是第一次，安德鲁觉得帝国的政策或许是错的，即使他是这种政策的受益人。随后发生的种种事件，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任意停下来，斜睨着他，她歪着头，平静道“只是这样吗？” 安德鲁迷茫了一瞬，他不懂任意的意思，什么叫只是这样吗？ 任意站在靠近楼梯的一侧，清冷的声音在楼梯中回荡，留下阵阵余音“帝国从来没有正视过beta和oa难道没有丝毫的贡献吗？他们在家庭中也一直在付出，即使只从繁衍的角度看，他们至少还为帝国的繁衍做出了贡献。” “但是帝国从未看到过这些，大多数人都不觉得alha与oa之前是平等的、互利的，只是分工不同，也从未看到过bate做出的贡献。” “我们需要的平等与自由，不是把我们变成alha，oa与beta在基层或家庭中做出的贡献也得到认可，我们需要的是选择的自由，让我们既可以留在家里，也可以选择出去工作。” “不过这种道理，讲给你们听大概是没有什么用的。”任意唇边浮现出一丝冷笑，“我们需要做的，是让你们无法拒绝地接受。”譬如，覆灭帝国。 这是第一次任意在安德鲁面前直白地表示自己的态度，并且把自己彻底放在了联盟的那一边。 安德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娜塔莉这些话的意思是，她已经选择联盟了吗？既然如此，她还留在帝星就太危险了。安德鲁看着任意已经走下楼，咬了咬牙追了上去，同时心底泛起一丝无奈的苦涩。 身为帝国的贵族，他听见娜塔莉说这些话，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娜塔莉的安全。 真是没救了。 安德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 任意刚刚走下楼梯，就听见后边的脚步声，被拉住了手腕。她拧着眉回头，撞入一双担忧又坚定的黑色眼眸。 安德鲁抓着她的手道“你应该离开帝星，在帝星跟兰德尔殿下争斗，是完全没有胜算的事情。”他心底藏着对兰德尔的畏惧，不相信有人能斗得过兰德尔。 他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oa被作为反叛军抓起来，也不想用兰德尔的感情来赌他会放过娜塔莉。 任意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帝国军人，又是贵族……” 安德鲁抬眸，眼底一片温润，他反问道“你又是为什么在我面前说刚刚那些会暴露立场的话呢？” 是因为她相信他不会揭发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的信任，都足够让安德鲁为此觉得慰藉了。他还未被她彻底划分出她的世界，而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帮助她离开帝星。 任意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复杂，深深地望着安德鲁“你不要忘记了，你身后还有你的家族。” 帮助她，是有可能连累自己的家族被兰德尔迁怒的。 安德鲁道“我当然记得，所以我能做的，仅仅是帮助你离开帝星罢了。兰德尔殿下早就知道了芬妮的身份，你们能做的事情很少，还是尽快离开帝星为好。”在兰德尔动手之前。 任意眼底流露出恨意与不甘，她说“我知道，但这会连累你……” 安德鲁笑起来，说道“帝国上层有帝国上层的规则，不要说我没被发现，就算被兰德尔殿下察觉出什么，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至多受点责罚。” 任意有些迟疑，她自己是无所谓，但是艾丽是一定要离开帝星的。 安德鲁发现了她的犹豫，连忙开口劝道“离开帝星是最好的选择，我恰好又帮的上忙……” 话音未落，任意便与他四目相对，棕眸清澈坚毅，她道“我的确想要离开帝星，你能帮我吗？” 安德鲁立即道“当然。”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送她离开帝星，保护她的安全的。 任意认真说道“我会记得这份人情的。” 安德鲁却笑起来，他语气轻松，隐隐有情意在其中“好，但是不用还给我。” “我更希望你能一直记着它。”这样就不会忘记他了。 任意顿时脸颊有些泛红，原本凝视着安德鲁的目光也移开了。安德鲁其实是个很有魅力的alha男性，只是他跟在兰德尔身边的时候，鲜少有人会注意到他，而他也会刻意低调寡言。 “我留在这里太久会被人发现，具体的细节我们下次再说。”安德鲁恋恋不舍地说完，告别了任意，离开了小区。 任意仍旧靠在楼梯的一侧，在安德鲁的身影消失后，她轻轻笑了起来，放松又漫不经心。 任意论追人这一块儿，安德鲁能甩兰德尔几条街。 233毕竟是个太子，肯定不会讨好人啦。这些233还是懂的。 233但是宿主离开了帝星，要怎么攻略？还差很多好感度呢。虽然很信任宿主，但是它还是好担心自己的业绩qaq 第四十二章 弱者持刃（四十二） 任意顺着楼梯悠悠向下，她说道那有那么容易离开。 兰德尔对于帝星有极强的掌控力，从军部来往的事务和安德鲁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虽说细微之处他可能察觉不到，但我是他身边的人，我要逃走他都发现不了，他还怎么做军部的领袖？ 233！！！ 233那不就是说宿主是要逃跑的事兰德尔都知道？ 任意他现在不知道，但是以后一定会知道。就算他不知道，我也会想办法让他知道的，感情催化剂，懂吗？ 233不懂，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orz 233宿主加油~ 任意笑了笑不懂也没关系，当电视剧看吧，不是挺好看的吗？ 233老实道我觉得是宿主玩得很开心…… 任意道还好，颠覆帝国什么的听起来很不错。 233是……嗯？！宿主要干吗？ 任意却没有理它，唇角含笑，心情愉悦地上了悬浮车。 回到住处，任意用钥匙打开房门，发现客厅里是亮着灯的。她没有觉得奇怪，只是眉头微蹙，克制地说道“兰德尔殿下，我已经把消息传给了联盟，您是不是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 兰德尔会时常出现在任意住处的表面理由是迷惑联盟，让他们相信任意与兰德尔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更容易拿到绝密的情报。 兰德尔此刻斜倚在沙发上，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蓝色的眼眸甚至有些冷。这不是他惯常会露出的表情，事实上，他时常是笑着的，只是笑容之下很可能是冰冷的杀意。 不过任意却见多了他这幅表情，他时常会这样看着她，偶尔还会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有时会想要杀了她，任意不知道为什么，却对他愈发地警惕。 兰德尔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随即眸色发暗，似乎眼底的寒意更重了一点，他问道“你去看艾丽了？” 任意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已经告诉过您了，兰德尔殿下。”然而在平静的表面下，有一点怒火被点燃她连这点自由都没有，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妹妹如此困难。 兰德尔勾起一抹笑，看起来十分冰冷，他说道“并不止是艾丽吧？” 任意心中一震，面上不懂声色，心中却飞快地思索起来，寻找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让兰德尔发现了。她和安德鲁见面的时间很短，她也检测过身边没有监控，兰德尔是怎么知道的？ 思索间，兰德尔已经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任意身旁。 他的目光落在任意的手腕上，上面属于另一个alha的气息让他极度不适，甚至有些暴躁。这对于他是极其陌生的，他向来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在最甜腻的oa信息素面前，都能保持自己的理智。 他的脸色太过阴晴不定，让任意有些畏惧地把手腕收了回去，生怕兰德尔一个发疯把她的手腕折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她第一次见到兰德尔的时候，兰德尔就含笑把手指按入了她的伤口。 这动作在兰德尔眼中却成了心虚的表现，那么浓重的信息素一定是有了肢体接触。她不止跟安德鲁见了面，还有了肢体上的接触。 兰德尔心底的怒意更重了些，外表看来他却只是眸光暗了几分。兰德尔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任意往身后躲藏的手腕，在她惊惧的目光下，反复摩挲着，把上面属于其他人的信息素抹掉。 他一边看着白皙的手腕，一边慵懒地开口“你似乎忘记了，alha身上是会散发出信息素的，只要沾染上，其他的alha也是可以闻得到的。” 因为腺体损坏的关系，任意闻不到信息素，也就时常忘记这一点。 安德鲁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腕虽然时间不久，却是可以闻得到的。 尤其是在另一个alha面前，这种气味十分明显。 任意皱了皱眉，迅速想了一个借口解释道“安德鲁侍卫长因为抓了艾丽十分愧疚，所以来找我道歉，顺便来看一看艾丽。” 这话半真半假，倒也听不出什么错处来。 兰德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歉需要肢体接触？” 任意有些发愣，泄露了几分茫然“我要离开，他就抓了一下手腕。”兰德尔这么在意这个做什么？ 兰德尔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分不出她话语的真假，冷笑一声放下了手腕。 任意得了自由，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只是动作看起来更像是擦了擦她的手腕。 兰德尔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连拉这一次，她都如此反感吗？ 他本来就因为任意身上有其他alha气息这件事有些动怒，只是他擅长隐藏，这件事有的确跟任意没有什么关系，没道理对任意生气。 然而任意后退和揉手腕的动作彻底把他的怒意引了出来。 再怎么样，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帝国太子，随时都被人捧着，几乎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现在也不会特别克制自己。 兰德尔冷着脸色，忽然上前把任意拉了过来。足以让alha仰视的力量根本没有给任意任何反抗的机会。 任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摔在了沙发上。 齐肩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没来得及把发丝抚开，就感觉一具温热的男性身体靠了过来。 她倒在沙发上，兰德尔以禁锢的姿态半压在她身上。 任意试图挣扎了一下，却根本摆脱不了alha的力量，只能眼神不善地瞪着兰德尔，尽量用不染怒气的口气问道“兰德尔殿下，你要做什么？” 兰德尔没有理她，而是用目光描绘着她的面容，从上到下，最后落在纤细的后颈上。 她的脖颈看起来十分脆弱，也很优美，引诱着人在白皙细腻的那一出狠狠咬上一口，留在属于自己的印记。 标记她，把她彻底变成自己的东西。 这是属于alha的原始冲动，然而这其中，却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影响。 第四十三章 弱者持刃（四十三） 被蛊惑一般地俯下身，兰德尔的唇瓣几乎要触碰到任意的后颈，身下却忽然传来一道极大的力道把他推开。 任意通过借力的技巧，把兰德尔推开，寒声道“你做什么？” 兰德尔猛然惊醒过来，看着任意警惕地往沙发里面缩，而一只手按在后腰处，似乎打算随时抽出武器反击。他的眼神变换莫测，一瞬间的杀意几乎到达了巅峰。 就在刚刚，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影响，他却想要不顾一切地把她占有起来，比闻到最甜美的oa信息素影响，就无法自控的alha嗤笑不已。 然而眼前这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oa却能让他失控。 兰德尔第一次开始认真地审视自己对待娜塔莉的态度，一开始只是源起于他在狩猎战的时候看见这个身体纤细却拥有着无尽爆发潜力的oa。随后他发现她忍耐力极强，居然能在腺体损坏的情况下保持清醒并且反杀敌人。 他当即决定把卧底的人选定成她，把她带到了军部，让她一点点了解更多的东西。他要让联盟主动找到她，洗清卧底的嫌疑，同时也是为了教导她更多的东西，让她不露破绽。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慢慢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甚至对他产生了欲望。 兰德尔十分了解自己，他不是会公私不分的人。既然决定了把娜塔莉当成下属，他就不会再起动她的心思。他却想打破这一原则，想要在剿灭联盟后把她变为自己的情人。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事情就开始往他无法扭转的方向发展了。 兰德尔望着那双无论何时都散发着极致光彩的棕眸，终于确认了一点，他对娜塔莉不只是欲望，他喜欢上了她。并非对身体与容貌的喜欢，他见过的oa，还不至于被这些迷惑。 他喜欢的是独属于她的耀眼灵魂，聪慧坚毅，即使在训练营中也不曾失去本心、在骨子里潜藏的永不屈服的灵魂。 兰德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5。 任意把整个身体都缩在沙发的一角，手却悄声无息地搭上了腰间的匕首，腿部的肌肉紧绷起来，随时都能起身给对面的兰德尔致命一击。 只是以兰德尔的身手，会不会让这个致命一击成真就不一定了。军部出身的兰德尔经受过十分严格的训练，本身的资质也在alha处于顶尖的地位，以oa想要反抗他实在太难了。 然而兰德尔面色变换之后，身上的杀意却逐渐褪去了。他用一种任意从未见过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缓缓后退，保持了一个让任意能稍稍放松的安全距离。 “你不用担心。”兰德尔挑眉道，“我没有强迫人的习惯。” 他看起来慵懒而散漫，仿佛刚刚的动作只是一时兴起的试探，而对任意的欲望也仅仅是欲望而已。 任意轻轻吐了一口气，腰后的匕首却没有被放开，她没有敢激怒兰德尔，而是说道“我想以兰德尔殿下的身份，应该不会看上我这种腺体损坏的oa。” 她怎么知道他会看不上？ 兰德尔后退了两步，原本扬起的唇角却抿平了些。任意不提腺体损坏还好，一提腺体损坏兰德尔才想起来，他现在和任意是完全敌对的立场，完全没有资格谈感情。 任意现在的处境，完全是他一手导致的。 如果他现在让任意知道他的感情，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当然，就算任意不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就是了。 兰德尔头一次觉得棘手，他其实在确认自己的感情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选项，在任意面前掩盖住了他的喜欢。但无论是alha的天性、还是他本身的性格，都不存在对喜欢的人放手的可能。 他一定要得到她，无论用什么方法，这也是兰德尔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 只是怎么得到，就有些难办了。 兰德尔一边暗自思索，一边对任意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好奇，要怎样的距离才能留下那么重的alha信息素……”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还是飞快地冷了一瞬。他让安德鲁去抓了艾丽，居然还没有让任意彻底疏远安德鲁。不再在潜意识中否认自己对任意的情感之后，他的占有欲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不喜欢任意身上有任何其他alha信息素的味道。 任意觉得兰德尔的这种好奇简直有病，她忍着厌烦和怒意说道“殿下现在清楚了，我能自己休息了吗？” 兰德尔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当下最重要的是让任意不再那么厌烦他，他配合地说“当然。” 兰德尔离开之后，任意一个人坐在沙发前，面容上有几分惊魂未定。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她小声喃喃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纳米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 这之后过了数天的时间，任意敏锐地发现军部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她每天都经手无数条递交给兰德尔的报告，当然知道这种紧张是因为什么联盟似乎已经入了兰德尔设下的局，帝国打算在一战彻底将联盟剿灭。 虽然帝国看起来是庞然大物，但能与帝国僵持如此之久的联盟也不是能被轻易覆灭的。所以军部的人都处于战前的准备阶段，不希望问题出在自己这里。 任意站在墙角，听着军部的会议，面上的神情却有些恍惚。 兰德尔从会议上分神望过去，看到了她脸上浮现出明显得后悔与痛苦。她在为出卖联盟而痛苦吗？ 兰德尔敲了敲桌面，他其实还未完全相信任意真的把假的情报给了联盟，但是她此刻的神情却像是在证实这一点。兰德尔看着站在角落中的少女露出不曾见过的脆弱表情，她在看着投影上的联盟基地所在的地图，隐隐有痛心与自责之色。 兰德尔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分不清她的痛心是真是假。 因为他现在更在意的是，他不想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 第四十四章 弱者持刃（四十四） 被压抑的感情一旦放开，就如野草一样疯长起来。兰德尔没有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有一天会这么在乎一个人的感受，在乎到想要为了她做出所有的让步。 不过兰德尔知道，怎样的让步都不可能让她动容。 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立场就彻底划分开来，他永远都不可能让娜塔莉爱上他，甚至连一点喜欢都不可能。 想到这些，兰德尔心底疼痛蔓延。他收回目光，对着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战后如何划分联盟星域的军部贵族笑了笑，说道“你们把帝国军人应有的谨慎放在哪里了？还没有赢得胜利，就率先开始了战利品的划分，简直把军部的脸丢尽了。” 兰德尔的威望在那里，瞬间所有的人都闭口不言了。他们小心地偷瞄着兰德尔的脸色，估算着兰德尔的怒气。 兰德尔用目光扫过他们，声音微冷地吩咐道“散会。” 再讨论下去，只会让娜塔莉更觉得痛苦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作战的计划一开始就定下来了，讨论只是走形式而已，兰德尔可不打算让这群人左右自己的决定。 任意却仍旧站在角落里出神，等会议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惊醒过来，看到兰德尔就站在她面前，湛蓝色的眼睛望着她。 或许是她思绪太乱，居然觉得他此刻的眼神有几分柔情。 只是她再定神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兰德尔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看不透。 任意心底觉得有些好笑，她这些天太紧张了，居然出现了这种幻觉，兰德尔怎么会有柔情这种眼神。 这个alha冷血又无情，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以太子的身份牢牢把持的军部。 她垂下眉眼，哑声道“抱歉，兰德尔殿下……” 这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兰德尔却感觉心脏处的疼痛又有冒头的趋势。 兰德尔扫了她一眼，瞥见她的疏离与淡漠之后，眼底浮现起一丝自嘲，随即又消失不见。他没有理会任意的道歉，淡淡道“走吧。” 任意微微松了口气，她整理了一下心情与思绪，跟在兰德尔身后念接下来的行程“……明天上午，第三军团的舰队就会出发，兰德尔殿下您应该就九点之前登舰。” 第三军团直属于兰德尔管理，而这一次兰德尔打算亲自率领军队去剿灭联盟。 兰德尔嗯了一声，忽然扔下了一句话“明天你跟我一起登舰。” 任意手一抖，差点把电子笔扔出去。 兰德尔停下来，回头问道“怎么了吗？”他眼神锐利而深沉，似乎洞悉一切。 他怎么会忽然让她跟着登舰？ 任意心头一跳，ll来不及去仔细探究原因，迅速镇定下来，掩饰道“只是有些惊讶，我听说oa不允许登舰。 兰德尔盯着她，在任意以为他要把她看穿的时候，他用低沉的语调说道“你不是作为军部人员登舰的，而是作为我的所有品。” “好。”任意保持着表面上的冷淡，手中的电子笔却几乎捏碎。即使早就知道兰德尔未曾把oa当做平等的人来看待，她依旧会为兰德尔这种把她当成所有物的口吻而感到屈辱。 她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把自己当做其他人的依附品而活，就算那样活着，也许还要更轻松一点。 兰德尔站在她面前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任意反驳的话语。他微微把眉头蹙起，思考自己是不是之前压得太过了。他当然是把任意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来看待的，但兰德尔也知道任意绝不会喜欢这种话。 他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如果任意反驳他的话，他正好借此说几句能让任意接受的话，转变一点自己在任意心中的印象。 然而任意竟然没有反驳他，兰德尔不禁觉得有几分失算，大概在任意眼里，自己根本不是能争论的对象。 不得不说，虽然强势到肆意妄为、但是兰德尔对于自己在任意心中的地位，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任意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上面，她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兰德尔会离开帝星亲自前往前线她是知道的。她原本打算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借着兰德尔没有精力注意，把艾丽和训练营里面的人送离帝星。 oa和不起眼的艾丽。 但兰德尔要求她也一起登舰的话，她就要提前告诉芬妮，计划有变，需要提前。 只要兰德尔上了军舰，或者出发在即，就算发现她不在了，也不可能会追下来，至多让手下来追捕。这样的话，借由安德鲁的帮助，一定能把艾丽他们送离帝星。 正好要登舰的话，她可以用收拾行李作为借口，早点离开军部。 任意平静地跟在兰德尔身后，心中想着的却是如何离开。 第二天很快到来，任意站在军部的众人之间，毫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兰德尔就在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任意看着他的身影，余光却仔细地打量着离开的路线。在登舰之前，兰德尔应该会做一次战 前动员。那种时候，基本就不会有人在意她这个oa会出现在哪里了，是离开的好时机。 果然，一切如任意所想。在兰德尔在台上坐动员的时候，她小心地退出人群，然后飞快地离开，往民用的飞船停置点去了。 帝星是重要的交通枢纽，每天来往的飞船无数，除了必要的关卡，鲜少有人会在意飞船上有那些人。 也是因为如此，从帝星向外偷渡人口，要更加容易一些。任意穿过来往的人群，在庞大的飞船映衬下，她的身影显得极其弱小。她刻意走了监控较少的路线，在民用停置场的角落找到了一艘应该用来运输货物的飞船。 第四十五章 弱者持刃（四十五） 在民用飞船停置场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停放了许多这样的飞船，它们大多用来运输货物，上面船员很少。当然也会有被伪装成货船的黑船，由帝星的地下势力掌控着。 任意面前就是这样一艘飞船，她站在飞船下方，确认了型号与位置。飞船下方的扶梯旁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休闲服，仰头望着飞船。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任意后，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丝诧异，笑着道“我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这个人有一张不算引人瞩目的脸，细看起来有几分帅气，却绝不会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 任意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兰德尔马上就要离开帝星了，我们要赶在他离开之前离开。” 年轻人挑了挑眉，说道“不是说好了，等军队离开，我们再趁着混乱离开吗？” 任意道“时间拖久了无益，现在是最好的时间。” “好吧。”年轻人一摊手，“你给钱你说了算。”他顺着扶梯往上走，走到一半忽然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知道他的渠道有很多种，但是任意的来路是军方，怎么也不该找上他。在年轻人看来，她有许多更好的选择。” 任意望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说道“你是军部重点关注的对象，只是他们还没有抓住把柄。我在递送给兰德尔的资料上看到了你，能被军部盯上还不露马脚的人自有厉害之处。不过我建议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门，少去酒吧。” “那还有什么意思……”年轻人抱怨了一句，却没有反对任意的话。他正是任意那一天在酒吧撞到的年轻人爱德华，任意在军部刻意关注着和郁金香酒吧相关联的人，这人倒不是跟郁金香酒吧有关联，而是郁金香酒吧的常客。因此，他也被注意到了。 只不过他跟反叛军没有什么关系，而是被怀疑走私。这样的罪名当然不会被军部太过关注。但因为却发现他的资料异常的详尽干净，干净到不正常的地步。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人毫无可疑之处，而且无父无母，连个固定的情人都没有。 如果他有一天消失了，即便是帝国也抓不住什么线索来追查。 任意注意到异常，反复观察他出现在帝星和从帝星消失的时间，在把与他来往的人过了一遍，基本可以确定他是在做偷渡的生意。于是任意便借着撞人的机会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了卡片的背面，联系上了爱德华，委托他把训练营的人和艾丽送走。 飞船的舱门前，艾丽探出了头，向任意招手道“姐姐，快点上来。”她脸上挂着轻快幸福的笑容，姐姐果然没有骗她，他们可以一起离开帝星，去过新的生活。 她身后是无奈的蒂娜，她走过来把艾丽往后拉了拉，说道“不要露面，小心被人看见。” 这艘飞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艘货船，还用特殊的喷漆印好了容纳的货物种类，其中肯定是没有艾丽这样活生生的人的。 艾丽知道轻重，她不好意思地向后缩了缩。蒂娜对任意点头一笑，其中充满了感激之色。多亏了娜塔莉，他们才能走到现在，甚至还能离开帝星，获得新的希望。 任意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唇边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与此同时，她又看了看来时的路线，催促爱德华道“快点离开。” 爱德华打了个哈欠，疑惑道“你不上来？” 任意手中捏着匕首，说道“在确保安全之后，我会上去的。” 爱德华闻言深深地忘了她一眼，转身上了扶梯。飞船很快开始运转，发出机械的轰鸣声。 ………………………………………… 兰德尔站在最高的飞船上面，进行动员的演讲。这种动员是军部例行的制度，兰德尔已经做的很熟练了。他一面说着让人热血沸腾的激励话语，一遍寻找着任意的身影。 他刚刚在人群中看到她了，很快却有不见了。 兰德尔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跑了？ 一直到演讲结束，兰德尔都没有看到任意的身影。他心中已经有了定数，只是表情十分地淡。对于任意的逃离，他不可能用平稳玩乐的心态去看待。 在动员之后，本应该由他率领将领登舰。兰德尔却没有下令，他在最高处占了几分钟，然后下令道“封锁挺置场，给我找人。” 他给了她时间，但是她没打算回来，那他就只能亲自去接她回来了。 军部一片哗然，在兰德尔的目光扫过之后，他们全都展现出弱势，不愿意和兰德尔对着干。 兰德尔快步下了高台，径直走了出去。 ……………………………… 飞船已经完全启动，任意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能飞离帝星，那么久难以被追兵抓到了。 爱德华的声音从耳机中传了出来“上飞船了，娜塔莉。” “好……”任意正打算跳上已经收起扶梯的飞船，却听到刺耳的紧急播报声。 “停置场因特殊紧急封闭，请各位正在起飞的飞船停止起飞，配合检查“” “挺置场因特殊原因紧急封闭，请各位正在起飞的飞船停止起飞，配合……”” 广播一连播报了三遍，挺置场上空的通道也在逐渐收拢。 爱德华在耳机中说道“看来是走不了了……” “能走。”任意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飞快地命令道“现在就起飞，闯过去。” 爱德华几乎怀疑觉得耳朵坏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任意却没有继续跟爱德华说话 她握着匕首警惕地望着前方，飞快地继续说道。“现在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兰德尔这次必然会查出你的身份，”她接着道”我们现在一根绳子上去的蚂蚱，如果兰德尔把我们抓住，你也绝对跑不了，还是说你打算尝试一下亡命天涯的滋味？” 爱德华在家市场里低声咒骂了一声，然后睁着发红的眼睛把飞船的速度提到了极致。 第四十七章 弱者持刃（四十七） 就在这时，跟在兰德尔身后的侍卫有一个人举起手中的激光枪，对准了向后闪躲的任意。 全神贯注地防备着兰德尔的任意根本没有精力分神顾及其他人，等她发现的时候，激光的光束已经射了过来。不止是她，连兰德尔都没想到他身后的人会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会突然开枪。 他想要出手把任意推开，或者当下激光枪已经来不及了。任意恰好被他逼到靠近飞船的角落里，没有躲闪的余地。 兰德尔眼睁睁地看着能轻易把人体灼烧洞穿的激光光束打中她的身体，在她的腰腹间开了一个洞。在极高的温度下，连血液都被灼烧干，没有丝毫的血液流出来。 匕首从任意手中脱落，掉落在地面上发出“当啷”的一声轻响，打破了沉寂。 任意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有鲜红色的血液在她唇边落下。她没有持枪的权限，看似站在军部的最高层，却无法弄到一把热武器。所以她每天都把匕首藏在腰间才能稍微安心，就好像藏住了自己最后的求生机会一般。 然而一个人拿着远古的冷兵器，想要面对一个科技发达的庞大帝国是何等的可笑？ 止不住的鲜血顺着任意的唇往下流，她咳了两声，身体慢慢滑落下去，无力从心底涌上来，蔓延到四肢。 原来被激光贯穿身体真的不痛，甚至没有什么感觉，在倒下去之前她想道。 然后她没有倒在预想中的冰冷地面上，而是落入了一个并不算温暖的怀抱里。 兰德尔在任意被打伤的瞬间，是真的有一瞬的失神的。他习惯了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他为任意铺好了路，一面施压，一面刻意放一条生路。他故意让她觉得她能离开，放任芬妮在暗地里联系反叛军在帝星剩余的成员，等到他们所有人都聚齐，打算离开帝星的时候一网打尽。 同时也可以把任意眼中最后的希望泯灭，让她放弃离开帝星。 但在这场计划中，他并没有想让任意受伤。甚至怕在混战中的时候误伤到她，兰德尔特意亲自经手，想到在动手之前把任意制服。 她受过太多次的伤了，兰德尔不想再看到她虚弱的模样了。 然而任意就在他眼前，被激光射中，留下了足以致命的伤口。 那一瞬间，兰德尔感觉世界都静了一瞬。下一刻，他已经倒了任意身边，在他她倒下去之前，拥住了她的身体。任意吐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军装，刺眼到让兰德尔不干触碰。 兰德尔抱着任意的身体不敢用力，生怕牵动到伤口。他盯着任意，少女眼中还有光，只是在逐渐涣散。 她又咳了一声，鲜血涌出。 “叫医生。”兰德尔低声说道。他气息有些不稳，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因为声音太清，身旁的侍卫甚至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兰德尔殿下？” “叫医生过来，急救。”兰德尔的声音骤然变高，失去了往日的戏虐和冷静。 任意在虚弱中抬眸，看向兰德尔的眼神讶然。不过这抹讶然一闪即逝，无论兰德尔对她抱有什么样的感情都没有关系了。她勾起染着血的唇，鲜红的血液为她的面容添上了最美的一抹艳色。 她勉强说道“你知道吗？就算是十分可笑、不可能实现的事，我也想要试一试。” “什么？”兰德尔有些心惊，低沉说道“你别说话……”他见过太多的鲜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惊胆战过。 任意却微微笑起来“我虽然没有办法拥有自由……” “你别……” 爆炸的轰鸣声打断了兰德尔的话，爆炸的热流从不远处冲了过来。 任意的话紧跟其后“但总有人会自由的。” 她浑身染血，带着得逞的笑意，闭上了眼睛。 这时有人跑过来报告“殿下，停置场控制室受袭，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控制室短时间难以恢复。” “另外……”他停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因为控制室受袭，没有办法协助阻拦，第三小队没有成功拦截另一艘飞船。” “我知道了。”兰德尔冷静地点头，下令道“确定飞船逃亡的路线，沿途驻军负责追击。” 末了，他淡淡补上了一句“不能发生人员伤亡。” 传递信息的侍卫愣了一下才应声，想不通兰德尔为什么要求没有伤亡。 兰德尔却低头看着陷入昏迷的任意，在心中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吗？芬妮和联盟的人、包括你都是诱饵，另一艘飞船上才是你真正想要送走的人。 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之前没有发现的漏洞，她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可以隐藏自己的行踪，却选择在这种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跑到民用停置场来。旁边这艘明知无法离开，却依旧发动的飞船似乎也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在他算计她的时候，她也在算计他。 医生从兰德尔怀中把任意抱了过去，放进了紧急修复舱中。 兰德尔静静地看着被浸泡在修复液中的少女，面无表情。直到修复舱上的红色指示灯变为代表伤势稳定的绿色，他才放松了身体。以帝国现在的医疗水平，完全可以修复这种紧急的伤势。 但他刚刚依旧不敢放心，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装载着艾丽与蒂娜的飞船成功离开了帝星，但芬妮所在的那艘飞船却没有成功离开。里面大多是留在帝星已久的反叛军暗线，他们被押解下来的时候都十分镇定，毫无畏惧。 里面有beta、也有打了信息素抑制剂的oa。 芬妮走在最前面，洁白如雪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她从容地从飞船上下来，路过兰德尔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目光在兰德尔沾满鲜血的军装上停留了一瞬。 押着她的士兵怕她惊扰到兰德尔，推了她一把“快走。” 芬妮踉跄了一下，没什么表情地站直了身体。 兰德尔扫了她一眼，目光锐利如刀。 芬妮对上他的目光，笑了一笑。 第四十八章 弱者持刃（四十八） 兰德尔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肩膀上暗红色的血迹衬得他越发地冷酷。 芬妮语气镇静，吐字清晰“我们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兰德尔嘲讽道“凭你们占据的三十六颗星球吗？”帝国占据的星域超过一千颗有命名的重要星球，其他没有名字的小行星更是数不胜数。 芬妮却丝毫没有因为兰德尔的嘲讽而动摇，她此刻与她在郁金香酒吧时的模样截然不同，美丽的面容上是平静与坚毅的神情“凭我们想要得到的，是我们与生俱来就拥有的权益。” 为此，他们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乃至于更重要的东西。就想他们可以坦然地把自己作为诱饵，为联盟输送新血。 芬妮身后同样被束缚双手的男性beta抬起头，脸上笑意轻松，声音清晰无比“为了联盟。” 随后，这些已经被帝国士兵控制起来的俘虏中，声音此起彼伏“为了联盟。” 他们没有一个人担心自己之后的命运如何，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 从容赴死，不过如此。 兰德尔冷冷地看着他们，抬手阻止了士兵们粗暴的动作，看着芬妮问道“你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芬妮道“我不知道，但这于我来说不是最差的结局。”她在帝星已经很久了，身份暴露之后就没有更多的价值了。但是蒂娜他们不同，他们在训练营里接受着帝国最顶尖的教育，留在这里很可能会成为联盟的敌人。 但是他们送到联盟，他们却会成为联盟最强的力量之一。 兰德尔缓缓抬起头，让那些士兵把他们带下去。他有很多办法让他们闭嘴，但是那都没有意义。帝国最终就走向何方，联盟最后的结局是如何，决定这些的不是他们在这里的讨论，而是战场上的胜负。 芬妮被推着往前走，她顺从地向前，余光瞥向兰德尔，在远离兰德尔的时候忽然回头，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你总有一天会发现你是错的。” “alha也有alha的弱点，他们都太想占有和掠夺了。” 说罢，她不紧不缓地往前走去。 兰德尔盯着她的背影，眼中的光芒晦暗不定。不择手段，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如果不把自己想要的人据为己有，那么喜欢又有何意义呢？ 然而兰德尔低头扫到自己身上的血迹时，却不由呼吸一窒。这些都是娜塔莉的血，如果不是他一再逼迫她，让她无路可走，她也不会受这样的伤…… 不，她只要乖乖听话，什么伤都不会受，他也可以给她荣耀与权势…… 心中两方争论不休，最后浮现在兰德尔眼前的是任意沾染着血迹的脸，带着一种凄绝的、让人难以忘怀的惊艳美丽。 他的鸟儿，或许永远不会乖乖待在笼子里，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么，他又应该怎样做呢？ 兰德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 兰德尔缓慢转身，往军舰的方向走去。任意正在军舰上接受紧急治疗，最高级别的优先治疗权可以调动军舰上所有的资源，高级修复液正在一刻不停地修复她的伤口与细胞。 兰德尔静静地看着她，隔着修复舱描绘着她的面容。 帝国的医疗技术，可以救回任何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她不会死的。 即便他再怎么样继续施压，继续让她绝望，她都不会死的。 但如果她死了…… 修复舱的玻璃倒映出兰德尔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和无措。 随即却是无奈的苦涩，连这种设想都能让他失态，兰德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或许有一天，”他在无人的房间中开口，低声对修复舱里面的人说话，却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我会发现我真的错了。” “但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来。” 因为那一定是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而他最付不起的代价，就是她。 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穿着军装的安德鲁出现在门口，他神情有几分复杂，伸手扣了扣房门“殿下。” 兰德尔淡淡道“进来。” 安德鲁走进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修复舱。他喜欢的女孩躺在那里，身受重伤。 兰德尔含着冷意的视线看过来，安德鲁却没有避开，他抬起头说道“殿下，第二军团陷入星盗围击，需要您下达命令。” 兰德尔没有立刻下令，而是与安德鲁对视。安德鲁对他对视，黑眸之中隐有怒火。 兰德尔挑起一抹冷笑，他道“你在怪我？” 安德鲁的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他是没有资格指责兰德尔的，但是任意重伤躺在那里，让他无法冷静地与兰德尔对话。 他对兰德尔是有几分感激的，感谢因为有兰德尔的关系，他的家族这几年发展顺风顺水。然而他也是看着任意是如何被兰德尔逼迫的，她注定不该被束缚囚禁。兰德尔却想要将她折断双翼，囚禁于笼中。 兰德尔心中怒火骤起，一直压抑着的怒火不再受控制。因为任意的受伤，他一直是有着怒意，却不知道怒火要对谁发泄。也许这怒火更多的是对他自己。 而安德鲁彻底把他的怒意勾了起来，他缓步走到安德鲁面前，以俯视的姿态看着安德鲁，问道“仅仅是我的错吗？” “你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吗？” “控制室中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你没有放任她吗？” 兰德尔一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直到把安德鲁问得脸色发白，最后他冷笑道“没有你帮忙，她能让人把炸弹运进停置场？” 安德鲁唇色苍白“我以为她只是想制造一些混乱。”然后趁乱逃走。 安德鲁舔了一下唇，不知道哪来来的勇气，在兰德尔的注视下反驳道“难道不是您下令枪击的吗？”他害怕兰德尔，但如果没有勇气质问出口，他会瞧不起自己的。 “你觉得我会下令枪击她？”兰德尔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安德鲁一怔“不是吗？” 第四十九章 弱者持刃（四十九） 随即安德鲁便想起了一件事，他看着兰德尔难得的情绪外泄，想到了之前自己的猜测。兰德尔对娜塔莉抱有好感，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好感，可以说是喜欢，甚至是爱。 安德鲁心底骤然一沉，如果是这样娜塔莉可能永远无法离开帝星了。兰德尔又怎么会放手让她离开呢？ 兰德尔偏头去看修复舱中的少女，薄唇微启“是侍卫队的人开的枪。” 安德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没有下令？侍卫队里面有叛徒？” “叛徒倒不至于。”兰德尔淡淡道，“不过我身边不需要不听命令的人。”侍卫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是反叛军的人，他不可能会对娜塔莉开枪，开枪的侍卫应该是对娜塔莉心有不满，所以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开枪。毕竟娜塔莉对他动了手，就算事后被指责，也可以推说是指责所在。 至于他为什么会对娜塔莉心怀不满，八成是因为娜塔莉被兰德尔放在身边，手中的权限可以直接指挥部分侍卫队。面对一个空降得oa，总有人会感到不服。 兰德尔心中苦涩蔓延，让娜塔莉在军部处于不尴不尬境地的人也是他。 他当初只想着如何让她快速成长，让联盟放松警惕，根本没有顾及娜塔莉会有什么下场。 在原本的棋局中，娜塔莉只是一枚弃子罢了。这枚弃子却在棋局中竭力求生，硬生生把棋局撕破了一角。 兰德尔隔着修复舱触碰少女的唇，用微冷的声音吩咐道“光是你给她帮助这一条，就可以上军事法庭了。” 安德鲁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早就有预感瞒不过兰德尔了，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至少他还为她做了一些事情，这就足够了，安德鲁留恋地望着任意。 兰德尔注意到安德鲁的目光，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冷意，说道“你的职务暂时解除三个月，现在是战时，禁闭留后。”他还需要安德鲁背后家族的支持，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任意想过来的时候发现安德鲁受到了严重的处罚，因此感到愧疚。 即便是从未涉足过的感情领域，兰德尔也知道要如何掌控人心。一旦让任意对安德鲁生出愧疚，她只会更在意安德鲁，说不定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情感来，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兰德尔在治疗室中留了一会儿，最后不得已离开治疗室。他们现在正在军舰之上，有许多事务需要他处理。就算他再想留在这里等待任意苏醒，也只能离开。 …………………………………… 任意是在一间温暖的房间中醒过来的，她身上穿着格外轻薄的丝绸睡衣，睡在一间极其华丽的房间里。 她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周，了然道兰德尔的房间？ 233宿主，你醒了qaq有没有很疼？ 任意还好，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帝国的医疗技术让她很放心。 即便听她如此说，233依旧自责道激光枪太快了，我都没有来得及提醒宿主。 任意笑了笑道没关系，你提醒了我我也不会躲的。如果我想要不受伤的话，我一开始就会让你打开预判的。 233所以宿主是故意受伤的吗？ 任意解释道我肯定是要留下来的，毕竟攻略对象都在这里。而且我受了伤才能让兰德尔分心，否则他亲自去追艾丽他们就麻烦了。侍卫队里面早就有几个人对我十分不满了，我也没有安抚过他们，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就算他们放过了，我也会制造机会让他们出手的。 而且还能让兰德尔更好地认清一下自己的内心。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233所以它是白担心了吗？ 233想了想还是说道但是会很痛吧？宿主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每次受伤都是极为严重的伤害，从人体的角度来说，是十分痛苦的。 被激光枪贯穿的那一瞬间是没有感觉的，但等身体反应过来，当然是极为疼痛的，但还比不上腺体损伤的疼痛。 任意只是笑了笑，她道其实这都不算真正的痛苦。 真正的痛苦不会只是上痛苦。 233听不太懂，它小声道如果太痛了，其实宿主可以放弃攻略的……偶尔放弃一个世界的攻略也是可以接受的，而宿主她似乎越来越不像最初的时候了。 任意却道攻略太难的话当然可以放弃，遇到不想攻略的人也可以放弃，但如果一直这样放弃。那么就是在舍弃之前所做的努力，一旦把紧绷的弦松开，厌倦感就会无法遏制了。 她眼底清明，冷静而坚定。她走过的这些世界，有些人是什么样的下场都不值得在意，而有些人或许并不应该为情所困。但她在第一个世界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因为某个攻略对象人品不错而放弃攻略的心思。如果她因此放弃了攻略某一个人，那么之前那些被成功攻略的对象又算什么呢？ 她做的这些事，本质上就是在欺骗另一个人的感情，没有任何值得否认的。 她不会为此痛苦，却也不会把自己的求生欲当做挡箭牌。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所以无论是攻略对象是谁，都可以进行攻略。 与其在攻略世界里纠结，不如尽快结束这种轮回。 那个时候，她就可以不再去攻略任何人了。 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任意笑着对233说道放心，不会再受这样的伤了。 她从床上起身，问233芬妮他们怎么样了？ 233道被关起来了，不过被留在帝星了，不在军舰上。另外安德鲁被兰德尔解除了职务。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任意点了点头，开始在房间走来走去。她没有穿鞋，赤足踩在地毯上，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任意走过去把门打开，有人送了食物进来。 第五十章 弱者持刃（五十） 看起来清淡可口的食物摆满了雕花的桌子，香气弥漫。海鲜粥上面铺着虾仁和葱花，淡红和翠绿相间，色泽鲜香。切成小段的香煎竹节鱼，表面金黄，切口雪白。各种小食搭配得眼花缭乱，既能保证刚刚伤愈的身体能接受，又顾及到了味道的鲜美。 任意闻到粥香的一瞬间就心动了。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最丰盛的一顿早餐，更何况她现在的确很饿，对于美味的食物她是很乐于接受的。 修复舱修复身体伤口的时候，利用的原理是促进细胞自我恢复，需要很多能量。更不要她已经在修复舱待了几天了，急需食物来补充能量。 但在刚刚伤愈、还不知道艾丽和芬妮他们如何的情况下，娜塔莉这个人设是吃不下东西。 所以即便很想用食物慰藉一下自己，任意还是目不斜视地从餐桌旁走过去了。 路过的时候，粥和竹节鱼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面钻。 任意好香，想吃。 虽然心底为这顿早餐惋惜不已，任意还是保持着冷漠与焦急的神情，质问送早餐过来的人“兰德尔呢？”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她当然不会再称呼兰德尔为兰德尔殿下了。 送饭的小哥只是军舰上的后勤，他慌张地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殿下这时候，应该在控制室……” 帝队有在军舰控制室做军事决议的习惯，兰德尔现在应该就在控制室。 任意立刻扔下送饭的小哥往门外走，不出意外地被门外的帝国士兵拦了下来“兰德尔殿下吩咐，您现在不能出去。”这些士兵并不清楚任意的身份，但是兰德尔让她住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的，他们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 知道自己无法离开，任意只好冷冷地扫了看守的士兵一眼，在送饭小哥出去后，狠狠关上了房门。 她靠在门板上，盯着前方宽大的雕花餐桌，脸上露出愤恨之色。 她在脑海中感慨道帝国真的是太了，你看看兰德尔在军舰上还吃这种早餐。 233道兰德尔实在军舰上的餐厅用餐的，这好像是专门为宿主准备的。 任意盯着餐桌，叹息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浪费啊。她又吃不到。 233为什么宿主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很想吃，而不是觉得兰德尔浪费呢？ 对着餐桌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任意又重新推开门，对旁边两侧的士兵一字一语地说道“我要见兰德尔。” 两边的士兵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大好。他们各个都是精英，才能被选出来直属于兰德尔管辖，对于兰德尔当然是敬佩尊重的。但是这种敬重和尊重肯定到不了任意身上。尤其这是在军舰之上，他们不知道任意的身份，不免因为任意要见兰德尔的举动，当成了情人耍性子要兰德尔陪，心底十分看不上。现在可是战时，耍什么性子？ 有士兵口气冷硬地回答道“兰德尔殿下现在在处理军务，没有时间过来。” 任意眼中流露出焦急，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的光脑也被收走了，看不到时间。更不知道艾丽他们有没有逃走，芬妮他们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在被兰德尔拷问。 在这样的心境下，她根本无法冷静地待在房间里。 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兰德尔。 任意的眼神重新恢复坚定，她把门开着，又对两侧的士兵说了一遍 “联系兰德尔，我要见他。” 士兵当然不肯理她，甚至连眼神都欠奉一个。任意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好。” 说罢，她干脆利落地转过身，走到餐桌跟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餐桌上所有的食物都推到了地上。 “叮当桄榔” 精致的盆碗被掀得到处都是，有一只瓷盘甚至飞到了门口，就落在门口士兵的脚边，粥水把地毯弄得湿一块、干一块。白色的粥糊在上面，把柔软的毛黏在一起，地毯上原本美丽的图案变得异常可怖，难看至极。 任意盯着滚到自己脚边的培根和竹节鱼自我安慰还好都凉了。 虽然还是很心疼就是了。 门口的士兵被她这一番动作惊得目瞪口呆，有人脱口而出“你怎么敢！”这可是兰德尔殿下的房间。 任意挑眉，她有什么不敢的？她跟兰德尔已经彻底撕破脸，有机会她都干杀了兰德尔，掀个桌子有什么不敢的？ 她没理会士兵的错愕，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我要见兰德尔。” 这一次守门的士兵没有任何犹豫，十分痛快地去找兰德尔了。 任意在剩下几个士兵的注视下，慢悠悠地坐回了床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几个士兵极度愤恨地看着她，恨不得直接上来骂他是作精，如果他们知道作精是什么意思的话。 任意却仿佛感受不到他们的视线，一个人在床边坐着，等着兰德尔过来。 她表情很平静，半低着头，露出一半漂亮的面容来。如果忽视地面上的一片狼藉的话，在这样复古的房间，她安静的坐姿宛如一副油画。 兰德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少女坐在复古花纹的床上，充满一种让人不想打破的静谧美丽。 她什么时候都是美丽的。 兰德尔脑海中滑过这样一个想法。他垂下眼，为这个想法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随后他就看见了满地被推翻的早餐，他皱了皱眉，声音柔和地开口“你没吃早餐？” 任意没有说话，之抬头看了他一眼。 兰德尔对她眼中的漠然毫不在意，接着说道“你的伤才刚刚好，不是任性的时候。” 他话音刚落，旁边目睹了任意掀桌子的士兵忍不住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怪不得这个情人敢这么折腾，原来是殿下宠的。 桌子都掀了，殿下还关心她吃没吃饭，哪个情人能有这样的待遇？ 第五十一章 弱者持刃（五十一） 围观的帝国士兵唏嘘不已，任意却冷笑起来，兰德尔这种人能有忍气吞声的时候？除非他又有什么谋划，无非是想要联盟看到以为他仍旧看重她，再谋取什么利益。 只是不知道外面的战况究竟如何了，艾丽他们是不是真的逃走了，芬妮他们又有没有事。 她没兴趣和兰德尔虚与委蛇，直接干脆问道“你把芬妮他们怎么样了？”比起顺利从停置场离开的艾丽等人，已经被抓起来的芬妮处境更危险，何况芬妮他们是联盟留在帝国的暗线，一直都是帝国的眼中刺。 兰德尔连安德鲁都没有重罚，当然不会再动芬妮他们。不过他没打算直接把这些告诉任意，兰德尔招手示意工作人员进来把满地狼藉收拾干净，毁掉的地毯也撤下去。 他说道“想要知道，就先把早餐吃了。”刚刚从修复舱出来的时候，身体表面上看起来，内里会十分虚弱。更何况oa身体到底不比alha，实在脆弱。 任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兰德尔对视了一会儿。兰德尔平静地看着她，蓝眸之中神色淡淡。 任意暗暗咬了咬后槽牙，现在是她有求于兰德尔，她跟他耗不起。她冷着脸点头“好。” 没过多久，丰盛的早餐又摆了上来。任意坐在桌子边，“食不知味”地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块竹节鱼。兰德尔就坐在她对面，浏览着光脑上的信息。 任意吃了最后一块竹节鱼，一边放下刀叉，一边心生遗憾，还想再吃几块，可惜了。要是再吃下去，人设就要崩了。 她按耐不住地问对面的兰德尔“我吃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兰德尔把目光从淡蓝色的光脑屏幕前移开，落在对面穿着丝绸睡衣的少女身上。她不是贵族，甚至没有受到过正规的教育，但是她身上的气质却不比任何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差。 她身上还有比那些女子更加耀眼的东西，能灼伤人的眼睛，一直烧到心底。 兰德尔迅速把目光从任意身上移开，随便落在了房间的一处。 任意就见兰德尔听见她的问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她不明所以，又追问道“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兰德尔让自己看着窗帘上的花纹，语气波澜不惊，他说道“我把他们留在帝星了，在军部的监狱中。我没有回去之前，不会有人提审他们的。” 任意立刻松了一口气，兰德尔没有必要骗她，芬妮他们暂时应该没事。 只是兰德尔为什么要放过芬妮他们，还这么痛快地告诉她？以兰德尔的性格，应该会用芬妮威胁她一番。 任意心中疑惑，看向兰德尔的眼神中就多了几分审视。 兰德尔对她的情绪变化十分清楚，他扯起唇角笑了笑，说道“害怕我骗你吗？” 任意摇了摇头“你没有必要骗我……” 她顿了顿，下定决心之后才问道“艾丽他们呢？”兰德尔肯定已经查出艾丽的身份了，她也就没有做遮掩。 兰德尔回答道“如你所愿，离开了帝星，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联盟所在的星域了。” 他看着任意眼底泛起名为希望的光彩，心中忽然涌上来了一阵嫉妒。对那个名为艾丽，占据了少女一切在意的女孩的嫉妒。alha果然是希望oa的政策一直没有放松，alha从基因上就希望自己的伴侣完全依靠于自己。 得知艾丽成功离开，任意的心放下了大半。蒂娜很敬重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艾丽的。联盟对于oa来说，也是胜过帝国许多的地方，这样就很好了。 兰德尔看着她由忧转喜，冷不丁地开口问道“值得吗？” “嗯？”任意正想着艾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棕眸疑惑地盯着兰德尔。 兰德尔动了动唇，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自制力最终没有让他做出失态的事情来，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为了把艾丽和那些oa送离帝星，把自己作为诱饵，值得吗？” 他看得出，任意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来作为诱饵的。 任意此刻有些放松，她与兰德尔对视，触及兰德尔眼中真实的疑惑，轻轻地笑起来“在我接受你手下的招募，把自己卖身给训练营的时候，就已经决心牺牲自己让艾丽活下来了。” “她是我的妹妹，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如果我们的父母还在的话……”任意叹息了一声，堪堪收住了后面的话。 如果他们的父母还在的话，她们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挣扎求生。兰德尔在心里替她把话不全，忍不住又想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话想说，但他对于娜塔莉来说，肯定不在倾诉对象范围内。 任意只提了一句父母，随后便接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我们都可以活下来，幸福快乐。但我没有选择，那么我选择让我爱着的人活下来，有尊严、自由地活着。” 她声音不高，语气却缓慢而坚定，让人毫不怀疑其中的决心和力量。 兰德尔心中情绪复杂，所以到生死关头，她会让自己爱着的人活下来。眼前含笑的少女身影，跟在训练营中杀伐果决的背影融合重叠在一起。果然，就算经历了训练营的洗礼，她本质上还是原本的那个守护着自己所爱的娜塔莉，从未变过。 任意看不懂兰德尔的目光，只以为兰德尔是觉得她的选择可笑，便接着说道“如果这一次我和芬妮什么都不做，或者只想着保全自己，那么我们没有人能离开帝星。” “而艾丽他们能离开，就是我们的希望，我们自己留下来或者死亡又如何呢？” “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兰德尔静静地听着，曾经从未想过的疑惑落在他心间，为了别人牺牲可以如此坦然吗？ 第五十二章 弱者持刃（五十二） 或许对于联盟来说，这是最优的选择。能把心血运送回联盟，又是像蒂娜他们这样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 但牺牲自己是兰德尔从未想过的，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去牺牲维护。 芬妮那一日斩钉截铁地对他说，她们所求的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所以他们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而他爱着的少女，就坐在他面前，用坚定又满怀温柔的口气说让自己爱着的人有尊严、自由地活着。 天生就在体能上低人一等的oa有拥有自由和尊严的权利吗？兰德尔头一次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这个问题。其实没有什么可纠结的，兰德尔一直以来的认知便是强者掌控弱者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如果放在之前，兰德尔只会对这种问题一笑置之。 现在他却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因为他在想娜塔莉究竟是强者还是弱者呢？ 她也是oa却做不到。就连他对她产生的感情都与信息素无关。她比大部分alha都要出色，她是不是应该拥有自由和尊严呢？ 似乎应该是她理所应当拥有的。 兰德尔几乎能想象到，不受任何束缚，肆意展现自己才能的少女能有多耀眼。 或许……兰德尔眼神微微黯淡下来，或许联盟并没错。但处在他的位置，联盟必须是错的，这就涉及到其他方面的利益了。 任意在知道艾丽无事之后，就愈发地轻松起来，忍不住又接着问道“我们现在是在战舰上是吗？” 兰德尔及时止住了自己动摇的心绪，他回答道“时间拖了这么久，你应该心中有数才是。”此时距离任意受伤昏迷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三天半了。在刚刚那一番折腾之后，任意也知道了自己究竟昏迷了多少天。 他看着任意，语气平淡“你把消息递给联盟的时候，通过其他的方式告诉他们那是假消息了吧？” 两人早已经彻底敌对，任意也没有遮掩欺瞒，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没错，在郁金香酒吧的时候，我暗中给芬妮传了信，告诉她消息是假的了。” “不过我猜你根本不信任我。”任意看着兰德尔说道“你应该早就做了准备，如果联盟知道你早有陷阱，将计就计的话，恐怕就会发现自己真的中计了。” 这种心理战就是互相猜来猜去，娜塔莉或许没有那么多心思，但是任意在兰德尔身边，她看人或者是谋算还是有几分能力的，看得出兰德尔并不信任她，自然也能猜到兰德尔通过她的手给联盟送消息，也是计策谋略的一种。 以兰德尔的手段与城府，如何会看不出娜塔莉并不好掌控？他执意要用她，除了兴趣使然，也是想要借娜塔莉的性格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兰德尔恐怕就是想要她告诉联盟那是假的情报，联盟知道情报是假，他们过去必定受到伏击，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可以将计就计，对帝队设伏。 如果联盟真的有所行动，那么就真的中了兰德尔的计策了。 所以任意决定谨慎为上，在给芬妮的纸条里直接说了有诈。没有透露其他的信息，免得联盟自作聪明反而中计。 果然，从兰德尔现在的言语中就能看出来，他其实就是借此算计，想要重创联盟。 任意对于联盟观感不错，就算是为了芬妮，也不打算让联盟中计。更何况如果真的想要照顾好艾丽，那么联盟绝对要比帝国更好。 兰德尔早在没有像预料之中那般遭遇到联盟的军队就已经想到这其中一定有任意的手笔了。 他没有觉得有多惊讶，甚至还带着点笑意“我没想到你居然猜到了。” 任意淡淡道“在殿下手下做事，总要比在其他地方想的多一些。” 兰德尔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任意其实并不怎么想和他说话，见兰德尔不说话，她也便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地坐着。 兰德尔却根本不在意此刻的寂静，或者说他更享受这样的感觉，他看着任意，目光中夹杂着不甚明了的温柔。 他们之间，如果还能有不那么争锋相对的时候，那么久只有现在了。 任意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兰德尔的目光简直是如芒在背，十分不适。 她想了想，直接说道“你把我留在这里，想要做什么，兰德尔殿下？” 寂静被打破，兰德尔心底有淡淡地失落之感，他说道“这里不好吗？” 任意看了看四周的陈设，嘲讽一笑“很好，但这不像是我这种联盟间谍应该住的地方。” 她直视着兰德尔“你把我关在这里，是又有对付联盟的计策了吗？” 这是她最先想到的一点，觉得兰德尔肯定是另有目的。 兰德尔原本看着她的柔和目光却逐渐变冷，他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何时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一再忍让，对方还对他百般警惕嘲讽的确？其实怪不得任意会这么想，因为两人不止敌对，还互相算计了几次。 但这说服不了兰德尔，他心中有了淡淡的怒意，出口的话也就没有那么理智了。 他扯起一个漫不经心，笑也还让你随意说道“你忘了吗？我说过等用不上你的时候，留你在我身边做个情人。” 原话要比这句话还要过火。但即便是一时火气脱口而出的话，兰德尔没有办法对任意再次说出口了。 话一出口，不止任意的脸色变了，兰德尔也顿时后悔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他鲜少后悔，这一次却尤为明显。 然而真正动了情思的时候，自然是一举一动有着自己心中所系的那个人的影响。 越是喜欢，越是求而不得，就越是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更何况兰德尔是个alha，对自己的爱人有着极深的占有欲。 任意脸色难看中有几分古怪“你把我留下来，是想要联盟以为我是你的情人……” 兰德尔其实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所有物。 第五十三章 弱者持刃（五十三） 但是这种想法并不能让任意知道，一则她大概根本不会相信，二则他这种感情只能成为任意手中的筹码。兰德尔想要让任意直到他的感情，但现在还不是恰当的时机。 兰德尔笑了笑，掩盖住自己不留痕迹地安抚道“不好吗？你留在这里也能知道很多情报。” 任意一怔，顺着兰德尔的思路想了下去。的确，在兰德尔身边，她的确能知道更多的东西。相对于变成一个俘虏，被关押起来，情人这个身份要更好一些。兰德尔想要利用她做些什么，她也有周旋的余地。 任意静默下去，在心中权衡利弊，最终默认了兰德尔的话。 兰德尔见她沉默下去，唇边染上了一抹无奈和苦涩，在任意望过来的那一瞬，收敛得一干二净。俊美的眉眼间满是漫不经心，在服帖笔挺的军装映衬下，一如任意第一次看见他那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知道任意应该不怎么想看见他，兰德尔本身也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他站起身，对任意说道“想好了的话，就好好扮演好这个身份。” 他挑起眉“你应该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他点了点并没有动多少早餐的餐桌“这么做，没有必要。” 任意冷眼看着他，她既然打算以这个身份留下来，那就没必要再去想其他的事情，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有后路可寻。这道理，训练营的人都知道。但她看着兰德尔挑眉轻笑的模样，就觉得恼怒，忍不住道“这就不用殿下操心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兰德尔没有动怒，反而笑意更深，心情颇好地说道“好，反正是你的事。” “如果觉得无聊的话，你可以在军舰上走一走。”兰德尔走到任意面前，蓝眸温柔地注视着她，伸手碰了碰她散落下来的长发。 柔软的发丝在掌心轻轻挠了一下，让兰德尔心中一悸，顺势俯下身去，蓝眸温柔如水，里面是一碰即碎的星光。 任意本来想要躲开他的动作的，却对上了兰德尔此刻的眼神，顿时愣住了，有些呆滞地看着兰德尔的面容靠得越来越近，仿佛要就势吻下来一般。然而两个人距离只剩下几厘米的时候，兰德尔忽然停住，十分自然地后撤，好像那个要吻下来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语气十分轻松地说道“其实演我的情人，也没有那么难不是吗？” 任意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为自己一时的失神而懊恼，没有看见兰德尔此刻真实的笑意。 兰德尔见她赌气一般地偏过头，心底瞬间柔软成一片，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明明连一个吻都没有，他却觉得心中空白的某一处被填补上了。 他没有再去撩拨任意，笑了笑便离开了房间。 任意在他离开之后，转过头盯着禁闭的房门，托着腮笑了笑。 她道心思重的人做什么都九转十八弯。 233宿主是在说她自己吗？ 不过这么和宿主相处了这么久，233觉得自己已经有点了解人类了！它机智地没有把真实想法说出口，而是问道宿主是说攻略对象吗？ 任意嗯了一声，然后仔细研究了一下桌子上食物摆放的位置，夹了一个小笼包在自己盘子里，顺手又把其他的包子摆了摆，让别人在外表看不出少了一个小笼包。 然后她才说道为了让我吃好睡好，费劲心思用激将法。 她咬了一口小笼包，还不算太凉，里面的汁水流出来，鲜香在舌尖蔓延开来，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她如法炮制，从各个盘子里都偷了点东西出来，但是整体上来看，盘子里的东西一点都没少。 233宿主吃点东西也费劲了心思好吗？！ 233忍不住说道其实都吃掉也没关系吧？ 任意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就是有点影响人设。兰德尔刚刚来过一趟，作为‘娜塔莉’肯定没有什么好胃口了。 233顿时由数据库里面涌起了一阵感动和愧疚宿主都为了攻略这么努力了！它每天就知道逛论坛，看监控也帮不上宿主什么忙，简直太对不起宿主了！ 正当233想着怎么才能帮上宿主的时候，任意满意地把最后一口食物吃完，悠悠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少吃一点，以后端过来的食物就会越来越好。兰德尔怎么会看着我吃得少呢？ 233嗯……好像白感动了orz 任意摸着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不过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兰德尔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我怎么也该看出他对我的感情了，不折腾一番说不过去。 233很明显吗？ 任意道他刚刚的眼神就差明着说我爱你了，我受伤的时候表现得也太急切了。估计连安德鲁都看不出来了，再会演戏的人，也不见得能隐藏住自己的感情。她就算想多做几天米虫，估计也不行了。 233从数据库里翻出一句任意原世界的名言‘这世上，不能隐藏的东西有三样，贫穷、咳嗽和爱情？’ 任意笑道差不多吧。 跟233聊完天，任意在房间里转了转，没能从兰德尔的房间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干脆打开兰德尔的衣柜，意外地发现里面居然有自己能穿的衣服。 任意棕眸微眯，军舰上的工作人员还想不了那么周到，毕竟这里是军舰，不是兰德尔的别墅或者什么酒店宾馆，战时一切从简。衣柜里有这些衣服，还有今天那么丰盛却又照顾她刚刚伤愈身体的早餐，应该都是兰德尔吩咐的。 兰德尔这种人，在军部雷厉风行，谋略上算尽细节，能把事情做到极致，近乎完美。作为一个情人，自然也不会差。他想对一个人好的话，大概能事事都照顾周全，又不留痕迹。 颜好身材好，还细致周到。任意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心中漫不经心地想到，可惜了。 第五十四章 弱者持刃（五十四） 任意把衣服换好，打开门走了出去，这一次没有人阻拦她。只是两侧的帝国士兵看她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诡异，倒没有多少轻视，甚至还有几分钦佩，毕竟能让兰德尔这么纵容的人不多。 任意却很坦然，她没有这些士兵，自己把军舰上上下下走了个遍。当然军舰上有许多地方没有权限是无法进去的，任意也怎么不在意，不让她进去她就离开换一个地方晃。 她几乎把能进去的每一个地方都逛了一遍，连封闭的舱门都看了几眼。第三军团是只属于帝国皇室的正规军团，有着整个帝国的资源支持，所以军舰上面的配置十分好，制度也很规范。从军舰上面的布局就可以看出来，从训练场到餐厅一应俱全。同时通道图上还清晰地表明了哪里是什么地点。可惜，有不少地方都是需要权限才能打开的，任意相当于一个黑户，自然是进不去的。 或许把兰德尔手上的权限可以偷过来用一用，任意站在一个禁止进入的舱门口估算着成功的可能性。从兰德尔的光脑上复制权限过来，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就是使用权限的时候很快就会被察觉。 任意想了想，把这个想法暂时搁置，只把几个重要的地点记了下来。 任意走动的时候根本没有避开人的意思，所以还没有到晚上，几乎全军舰的人都知道兰德尔带了个beta情人上了军舰，而且十分宠溺，还放任她在军舰中自由行动。 这种八卦永远是传的最快的信息。 晚上，军舰餐厅。 军舰上的餐厅不算特别吵闹，但是相对于军舰其他地方的沉寂，属于休息地点的餐厅就显得有些热闹了。拿着餐盘的士兵来来往往，遇见熟识的人便打招呼开玩笑，通常会有几个人凑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享受在训练与战斗之外难得的放松时光。 今天的餐厅一如既往地轻松热闹，这段时间也不是军官们用餐的时间，餐厅的氛围更是轻松愉快。 偶尔会有几句不和谐的吵闹声，但是军规严格，没有人会去把事情闹大。 菲尔刚刚从训练场出来，忍着疲惫和饥饿打好了食物，端着餐盘心不在焉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刚刚落座，就有一个十分阳光的帝国士兵坐在了他对面，这人对菲尔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十分亲热地说道“嘿，兄弟，这么巧？” 菲尔不易察觉地静默了一瞬，然后也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也十分亲近“是很巧，我以为你还在训练呢，亚弗德。” 亚弗德大大方方地把餐盘放下，开始吃晚餐，一边吃一边和他抱怨“今天训练结束的要早……我这几天一直在加训，一股火气想要发出去呢。结果没想到反叛军这么能藏，根本不敢跟我们正面交锋，总是搞些小动作骚扰……” 他这边抱怨源源不绝，菲尔戳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像是随口说道“那有什么办法？我们掌控不到反叛军的位置。我记得你跟副军团长是同窗，有什么消息没有？” 说到这里，他脸红了一下，局促地说道“你知道我的家庭状况，我很想立下军功。” 亚弗德摇了摇头“兰德尔殿下才是第三军团的真正指挥官，别说副军团长了，就是军团长恐怕也不知道兰德尔殿下是怎么想的。” 接着他很是自豪地说道“但是兰德尔殿下的能力出众，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帝人了，他一定有办法对付那些反叛军的。” “是啊。”菲尔跟着符合道，只是他戳着肉排的餐刀偏移了原来的轨道。 这时候，餐厅门口那里想起了些微的吵闹声。菲尔抬头看过去，发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棕色眼眸的漂亮少女，身形并不高，容貌很是出众。 看起来像个oa的少女，一定会引起士兵私下里的讨论的。 这时他就听见对面的亚弗德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他说道“你看到那个姑娘没有？” 菲尔不动声色地说道“看到了，新来的后勤吗？”棕眸少女身上没有穿帝装，所以他这样问道。 亚弗德却道“怎么可能是后勤，这么漂亮的beta……” 他促狭地对菲尔眨了眨眼睛，说道“是兰德尔殿下的情人，听说在军部的时候就跟着兰德尔殿下了，十分受殿下喜爱，所以这一次就把她带上来了。” 菲尔诧异无比，根本不用多做掩饰，因为兰德尔的确没有带情人上过军舰，在这方面几乎是所有帝官的楷模。这个少女居然让兰德尔打破了自己的原则，被带到了军舰上。 他好奇道“她叫什么名字？” 亚弗德显然对这种八卦清楚无比，他说道“听说是叫娜塔莉？是不是很好听的一个名字？我觉得她不像beta，这么好看，更像是oa不可能上军舰吧？如果发情期到了，信息素会让大部分alha失控的。” 亚弗德却满不在意地说道“肯定是被殿下标记的，标记之后的信息素就不会让alha失控了。” 菲尔切肉排的手一顿，眼底飞快划过暗色，他说道“也是。” 菲尔跟亚弗德闲谈了几句，又用余光去注意那个棕眸的少女，娜塔莉这个名字，他是听到过的。 任意在军舰上晃了很久，最后决定到餐厅看一看。大多数时候，除了训练场地，军舰上的帝人都很难聚到一起，但是餐厅不一样，这是军舰上最人多眼杂的地方。 任意走进来的时候，如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其他人异样的眼神，除了知道她身份的，还有是对她的身形和容貌好奇的。 毕竟oa的身材，相对于alha和beta都太矮小了。 第五十五章 弱者持刃（五十五） 在所有人都看过来的时候，她装作犹豫了一下，站在门口没有动。 她表面上是兰德尔的人，也没有敢大声开她的玩笑，只是几乎所有人都小声议论着，就算有开始不知道她的身份的人，现在也从别人口中知道了。 任意能听见传过来的阵阵议论声，偶尔还夹杂着几句调笑。她脸色变了变，目露几分屈辱之色，被当做兰德尔的情人多少让她觉得有几分不甘，更何况这些人调笑的话也不会有多好听。 但是为了芬妮他们，这些都是可以忍耐的。 她不是多有牺牲精神的人，但如果能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还是尽力会做的。而且她的艾丽，现在应该就在联盟。 任意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扫过餐厅中每一张面孔，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在她身后，餐厅中的议论声忽然大了起来。 有人感叹道“其实是个oa，那样的话发情期……” 菲尔听着周围人不乏带着情|色的议论，快速把盘子里的肉排吃的一干二净，然后再亚弗德错愕的目光中起身说“我吃完了。” “我晚上还要加训，先回去休息了。”他对亚弗德点了点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了餐厅。 “还要加训啊……”亚弗德嘟囔了一句，专心对付起晚餐来。 任意离开餐厅，在心里描绘了一下整个军舰的平面图，把自己可以出入的通道口标注出来。在航行中想要离开军舰就只能通过小型的救生飞船，而且她没有取出救生飞船并且打开舱门的条件。 不过军舰不会一直这么飞行下去，一直捕捉不到反叛军的踪迹，肯定要在附近的星球着陆补给的。 到时候或许有机会…… 在心中盘算着后路，任意便往舱门附近走了走，这时候她听见身后有轻微的呼吸声。她用余光扫了一眼光洁的金属墙壁，上面隐隐能倒映出斜后方的情况，有一道人影闪了过去。 任意只看清了军装的一角，她勾了勾唇，顺着通道拐了一个弯儿，往鲜少有人的存储库去了。走到存储库门前，她转过身对着空荡荡的通道，声音微冷“出来吧。” 没有人应声出来。 任意挑了挑眉，等了几秒钟后说道“你不出来我就让兰德尔查监控了……”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有一个穿着帝装的男性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看起来面容清秀，本身的气质也很温和，因为警惕的关系眉眼间带着一点冷意。 不像是alha，可能是beta，说不定是oa。任意想着，保持着冷淡的神情，开口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菲尔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浅薄的轻蔑来，他像是打量一件物品一般，上下打量着任意，说道“我想要看一看让兰德尔殿下破例带上军舰的oa究竟有多漂亮？” 他的口气仿佛在说，不过如此。 任意哦了一声，对于这种话毫不在意，她说道“那你看见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菲尔看着她，颇有些恼怒意味地说道“这是军舰，不该是你这种oa来的地方。你知不知道这是违反军部条例的……” 任意挑眉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军部条例？这话你怎么不敢对你们的兰德尔殿下说？他如果现在放我离开军舰，那么我立刻就会离开。” 她面露讥讽“你以为我想待在这种地方吗？” 菲尔皱起眉“那你为什么跟上军舰？” 任意口气薄凉，淡淡道“你见过有几个oa能自己选择留下或者离开的？” 菲尔的脸色复杂，变了几变，最后松了一口气，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对面的任意有些傲慢地扬眉道“军舰上这么多人，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普通士兵来质问我？” 她用刚刚菲尔打量她的目光打量着菲尔，有一点促狭地猜测道“你不会喜欢你们的兰德尔的殿下吧？”在这个世界男性和女性不是主要的性别划分，男性beta喜欢男性alha也是很正常的事，甚至像兰德尔这样的alha是大多数oa和beta的梦中情人。 菲尔正要说出口的话因为这个猜测被迫咽了下去，他面色跟吞了只苍蝇差不多，他解释道“我没有……” 他怎么可能喜欢兰德尔？ 任意却没有任由他说下去，她往通道的另一侧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对争宠没有兴趣，你如果喜欢兰德尔不如直接对你们的兰德尔殿下说好了。” 菲尔皱起眉，觉得任意是误会了他的目的，往前走了一步正想要拦住任意。任意却直接与他擦肩而过，走过的瞬间，她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菲尔立刻机警地停下动作，任由任意走了过去。 任意头也不回地走到拐角处，看见站在拐角处的兰德尔，略微有些诧异，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兰德尔却温柔地笑起来，他没有看里面的菲尔，问道“怎么来这里了？” 任意往他相反的方向退了一步，皱眉道“你不是说我可以出来走走吗？” 兰德尔道“当然可以。”但是会走到这种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随便走走。 任意表面上看起来镇静无比，其实也没想到兰德尔会出现，思索着怎么让兰德尔不要多想。 她注意到兰德尔出现后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的目光，突然想起她掩护艾丽他们离开的时候受了重伤，兰德尔第一反应是接住他。 那个时候，他的神色似乎很焦急。她那时只想着总算赢了一次，把艾丽他们送走了，并没有把兰德尔当时一瞬间泄露的慌张放在心上。 现在看到兰德尔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温柔，再联想到那个时候兰德尔的慌乱。任意脑海里冒出了从未想过的一个念头，兰德尔一直表现得对她很感兴趣，对于安德鲁对她表现出的好感，态度似乎又很奇怪。 兰德尔或许对她不仅仅是兴趣，而是喜欢。 任意抿了抿唇，把前后都联想起来，愈发地觉得自己似乎是猜对了。 第五十六章 弱者持刃（五十六）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她手里就算多了一个筹码。x 任意的心跳突然加快，她紧张地蜷了蜷手指，在兰德尔把注意力放在菲尔身上之前，她率先说道“本来想看看训练场的，结果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就引过来看看究竟是谁。”娜塔莉在训练营受过很强的反跟踪训练，一般的帝人跟踪她很难不被发现。 她转头扫了一眼菲尔，眼角带上了一点揶揄嘲讽的笑意“倒是没想到，连军团里都有你的爱慕者。” 兰德尔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不留痕迹地把话题引开“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他心中却在想任意刚刚那个嘲讽的语气，她似乎有点在意那个所谓的爱慕者。这个想法让兰德尔心中动了一下，他一向无往而不利，对自己的容貌与能力都十分自信，这时就忍不住奢想了一下，说不定任意是对他有些好感的。 兰德尔往通道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是个没什么印象的beta，此刻似乎被揭穿了心事，表情有些难看。 菲尔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低下头，措手不及地行礼道“兰德尔殿下……”看起来还真像个爱慕兰德尔的beta。 兰德尔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带着审视的意味，这时任意在他身后冰冷地开口“我们不是去吃晚饭吗？” “我们”这个词语让兰德尔心情愉悦起来，他没再看菲尔，转而走到任意身边，笑道“走吧。” 任意面容上划过一丝不耐，飞快跳动的心脏却逐渐缓慢起来，同时又有一丝不可思议，兰德尔似乎真的对她很纵容，而且抱有很深的好感。 她根本没有办法把这个设想跟兰德尔联系在一起。兰德尔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表面上温和，实则冷酷无情的人，这样的人会喜欢上她？ 任意的思绪有些混乱，导致她在接下来的路上都没有什么心思说话，显得心不在焉。 这到了兰德尔这边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兰德尔虽然被她的话转移走了注意力，但还不至于把什么都忘了。他想到任意在军舰上四处走动是在想如何逃走，可能也是想要确认芬妮他们是不是真的不在军舰上。 他用余光看着走在她身侧的任意，少女半低着头，像是为了什么事情而苦恼。兰德尔闪过一个念头，觉得或许跟她刚刚见到的那个士兵有关系，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如果那个士兵有问题，任意绝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异样的情绪来，而是会表现得十分自然，让他不起疑心。 但她现在又是因为什么，会如此心不在焉呢？ 或许，兰德尔的目光流连在少女的侧颜上，她在在意刚刚那个爱慕者？ 兰德尔怀着这样的心思，在走进房间之前，上前推开了门，然后侧头看向任意，精雕细琢的眉眼间染上温柔的笑意“进来吧。” 任意正想着自己的猜测，猛然对上兰德尔含笑的眼眸，不由得有几分不自在。毕竟她刚刚想的是兰德尔是不是喜欢她。 她耳尖染上了一点绯红，快步走进了房间内。 兰德尔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逃一样坐在了餐桌前，心底一股暖意弥漫，甚至有几分激动，唇角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轻笑出声。如果任意此刻抬头的话，就能看见这个俊美不似凡人的帝国太子，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深情眼神注视着她，有一种让人惊叹的惊艳感。 兰德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晚餐，而早上一样，营养均衡，但口味可以做得清淡一些，却不影响美味。 任意坐在一侧，确实有些饿了，自己吃了起来。 兰德尔顺势坐在她身边，示意工作人员再添一份餐具。 他其实已经吃过了，但是能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当然乐意之至。 工作人员很快就给兰德尔添了餐具，任意抬起头看了兰德尔一眼，迟疑道“你要留下来吃饭？” 兰德尔对她一笑，像极了宴会上遇到心仪少女的贵族少年，温文尔雅地说道“我刚刚从作战室回来，还没来得及用餐。” 任意没有说话，无论兰德尔想要在哪里用餐，她都是没有权力去管的。她重新低下头，不急不缓地吃着东西。不管是留在这里做些什么，还是想要逃走，她都不会在饮食上亏待自己。 兰德尔见她如他猜想的那样，冷静地吃饭，唇边笑意更甚。至少她还没厌烦他到影响食欲，不是吗？ 在这样的心情下，兰德尔忽然又有了食欲，礼仪标准地吃了这一顿饭，动作优雅得宛如一幅画。 任意在用餐期间抬眼看了他好几次，眼神说不上的怪异。 兰德尔吃完饭之后没有再留多久，就离开房间。 他离开之后，任意轻轻吐了一口气，戳了戳233有没有监控？ 233道这座军舰上，除了浴室是没有房间是没有监控的。 军舰上监控严密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大多数时候不会有人时刻看着监控的。 任意唔，注意点今天遇到的那个……beta？她对于这个性别划分还是有几分一言难尽。 233嗯，我知道！就是那个兰德尔的爱慕者？ 任意……你还真觉得他是兰德尔的爱慕者啊。 233嗯……不是吗？ 任意笑起来哪有爱慕者会这么配合我？ 233宿主演得那么真，那个人又没有反驳，它还以为真的是兰德尔的爱慕者呢！ 233好奇道那他是谁？ 任意从兰德尔的房间翻出来一本书来，说道联盟能在帝国的攻势下一直坚持到现在，不是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他们能把芬妮安插在帝星，自然就能把人安插在军团中。 233纠结道所以菲尔是联盟的人？可是他不像啊，还嘲讽宿主。 任意总要相互试探一下的。 她勾起唇，笑容浅淡我今天在军舰里晃了一天，还没少往人多的地方跑，就是为了把他引出来。 第五十七章 弱者持刃（五十七） 作战室外，是最靠近舱门的通道，通过镶嵌在金属舱壁上的圆窗就能看到外面浩瀚的宇宙。x美丽的星球或远或近地分布航道四周，每一颗都犹如宇宙珍藏的宝石。 而联盟的军事基地就藏在这其中的一颗宝石中，则也是为什么第三军团的军舰会在这片星域徘徊的原因。 兰德尔走在通道中央，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平日里深不可测的双眸此时都柔和了许多，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很好。 他走到作战室旁，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安德鲁，蓝眸中暗色沉淀。 安德鲁低头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我们t54行星检测到了反叛军基地存在的痕迹，他们应该在三天前紧急撤离了。” 兰德尔并不意外“继续追查。”在得到消息之后，联盟肯定会撤离。如果拿到了芬妮他们被捕的消息，说不定整个布防都会换掉。兰德尔与联盟交手过数次，很了解联盟的机警。联盟自十年前成立，那时候还十分不起眼，在帝国星网上像个笑话一样被提起来，没有人想到这个由beta和受过伤害的oa组成的组织，会发展成今天足以让帝国正视的反叛军。 如果没有这份机警，联盟或许早就灭亡了。 安德鲁早料到兰德尔是这个回答，他亲自过来禀告这个消息，也不是为了听这个答案。他平视着兰德尔，说道“还有一件事，殿下。” 兰德尔在作战室门口站定，停在指纹锁上的手指放了下来，他偏过头看安德鲁，似乎早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觉得有几分好笑“什么事？” 安德鲁神色紧绷，缓声说道“我听到下面的士兵都在传，娜塔莉是您的情人。” 兰德尔用慵懒的语气道“所以呢？” 安德鲁正色道“娜塔莉是oa，这样的传言恐怕会影响到她的声誉。您能不能澄清一下？” 兰德尔湛蓝的眼眸瞬间变冷，娜塔莉都没有操心自己的声誉，他反倒替她操心起来了。在他一再地警告之后，安德鲁还是如此执着于娜塔莉，真是……放肆。alha的占有欲让他不想听见任何人提起娜塔莉，更不要说用这种替娜塔莉担心的口气。 兰德尔笑起来，蓝眸眼底雾霭萦绕“澄清？” “没有什么需要澄清的，她的确是我的情人。否则我怎么会把她带上军舰呢？” “这不可能。”安德鲁脱口而出。“她之前……”娜塔莉之前还试图逃走，甚至对兰德尔刀剑相向，怎么会成为兰德尔的情人？ 兰德尔看着安德鲁，淡淡道“怎么不可能？再能挣扎的幼猫，在经历过生死之后，变得乖巧和听话。她现在只能依附于我，只能做我的人。” 他声音低沉，带着露骨的独占欲。 “娜塔莉不是幼猫。”安德鲁皱起眉，他不会相信兰德尔的话的，娜塔莉何曾因为生死屈服过，即便是一时的低头，她骨子里还是比大多数贵族都要骄傲。 “你好像很了解她。”兰德尔平静的语气下掩盖着淡淡的杀意，“安德鲁，你最近好像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过问我的情人，你是不是逾越了？” 安德鲁脸色变了变，最终低下了头“抱歉，我逾越了，殿下。” “但是娜塔莉她……” 他话未说完，就看见兰德尔的压着怒意的眼神。兰德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娜塔莉是我的oa，她的一切都应该由我来掌控。她如果觉得情人会影响她的声誉，我会给她名分。” 安德鲁怔愣住了，兰德尔的意思是，会给娜塔莉太子妃的身份？不要说娜塔莉是平民，她腺体损坏无法孕育后代，皇室绝对不会让兰德尔娶腺体损坏的oa。 但如果兰德尔执意要娶，或许是做得到的。但是兰德尔会做到这个地步，对娜塔莉的感情绝对称得上是深爱了。 安德鲁脸色复杂“您是真的想要娶娜塔莉吗？” 兰德尔沉默了一瞬，忽而笑道“娶了又如何呢？”他刚刚的话，只是为了向兰德尔宣示主权，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要给娜塔莉一个名分这样的话来。 他原本的人生中，是要娶一个家族能给予他助力的oa，他也没有必要给自己以后的道路增添难度。 但是想到娜塔莉日后可以站在他身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属于他的。兰德尔忽然就期待了起来，即便他知道，娜塔莉根本不会愿意嫁给他。 “我娶她或者不娶她，她都是我的人。”兰德尔警告道。“想想自己的家族，安德鲁。” 他挑起一抹嘲讽的笑“你难道还能娶她吗？” 比起他，安德鲁更加没有反抗家族的能力。 安德鲁眼底浮现出失落的神色，同时他勉强用平静的语气道“我只是希望她过得好而已。殿下，她那样的oa不会愿意依附于任何一个人的，也不会留在您的身边。” “啪！” 话音刚落，兰德尔忽然出手，扣着安德鲁的脖子，把他按在了金属墙壁上，蓝色眼眸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怒火，他一字一语地说道“她会留下的，她根本逃不掉。” 脖子上的束缚让安德鲁说话都觉得困难，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顾及自己的家族，他都不应该再反驳兰德尔了。但是想到娜塔莉对自由与尊严的希冀，他无法再保持沉默。 帝国一直以来的做法，就是错的。他是利益既得者没错，但他已经不想要再享受这种利益了。至少，他想要兰德尔理解娜塔莉的心愿，不要再逼迫她。 安德鲁靠在墙壁上，断断续续地说道“但是她不想，殿下。您爱她吧？如果是这样，您就不该把她留下来，她会死的，殿下。” 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她也许会在表面上屈从，但看到自由的火焰的时候，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即使会迎来死亡。 “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属于她自己。” 安德鲁盯着兰德尔“您应该很清楚。” 第五十八章 弱者持刃（五十八） 兰德尔压制安德鲁的动作僵硬下来，连力道也松懈下来。 没错，他很清楚，甚至比安德鲁还要清楚娜塔莉是怎样想的。他知道娜塔莉多想要自己选择的权利，也不想要依附alha生存。所以她不惜把自己卖给训练营，来给予自己的妹妹自由的希望，同时也为自己争夺一丝未来的可能，而不是找一个能力强大的alha来依附。 她那么漂亮，很少有alha能拒绝她，甚至beta也会很愿意给予她帮助。 但是她没有，她选择了更艰难、甚至不知生死的道路。她不愿意低头，不愿意以跪伏的姿态活着。 她又怎么可能留在他身边呢？ 更何况，他是帝国的太子，又一再地伤害她，逼迫她，甚至用艾丽来威胁她。在她心中，就算真的要选一个alha在一起，她宁愿选择安德鲁或者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选择他的。 兰德尔一点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他看得太透了。所以在知道自己对娜塔莉的感情之后，甚至都不敢让娜塔莉知道分毫。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结局，娜塔莉知道或者不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她不会爱他的。 他把自己逼入了死局，却不想承认，也不想放手。 更可笑的是，他心底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娜塔莉能原谅他，或者对他动心。所以他把平常用在政坛与军事上的心机全数用在了娜塔莉身上，甚至连容貌都利用起来，期待她能多看他一眼。 兰德尔卡着安德鲁的脖颈，脸色变幻，苦涩而难过。 安德鲁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其实他和兰德尔是有几分情谊的。毕竟同窗多年，不过因为身份差异，这些年渐渐感情就淡了。但看到从来没有受到过挫折的兰德尔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片刻后，兰德尔冷静下来，正想松开手，却听见有一道清脆的女声想起来“兰德尔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怔，转头看过去，发现任意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望向安德鲁的表情，有几分担忧。 兰德尔心中自嘲地笑笑，缓缓把手放了下来“没什么。” 安德鲁得到了喘息，咳嗽了几声，慌忙抬头对任意道“没发生什么，殿下跟我切磋一下，是我输了。”他担心任意因为这件事跟兰德尔起冲突，激起兰德尔的怒意。 兰德尔虽然不太可能伤害她，但是不能低估任何一个alha的占有欲。 兰德尔绝不会想看到她在他面前维护另外一个alha的，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 任意当然不会相信两个人是切磋，军舰上是有训练场的，而且刚刚兰德尔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切磋。在训练营中与人交手无数次的她，对于杀意十分敏感。 有一瞬间，兰德尔的杀意是真实的。 但她也明白安德鲁的苦心，知道自己为安德鲁说话只会引起兰德尔的怒火，让安德鲁陷入更艰难的处境中。她对帝国没有好感，但对于安德鲁的帮助，她一直是很感激的，更加不想要连累到他。 于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这样啊。” 兰德尔看了她一眼，又用余光扫了一眼安德鲁，有点笑不出来。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怒火表现出来，而是问任意“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任意说道“我有些睡不着，想去训练场。” 作战室的确是去训练场的必经之路，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兰德尔走到她身边，温声道“我陪你过去吧。” 任意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刚想要拒绝，就听兰德尔说道“你还不够熟悉军舰，我带你去吧。” 她想到自己的猜测，拒绝的话到嘴边转了个个儿，换成了另外一句话“好。” 她跟在兰德尔身后，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在经过安德鲁的时候，无声地对安德鲁动了动唇“谢谢。” 谢谢他帮助她送走艾丽，也谢谢他这么久的照顾，以及在兰德尔面前的维护。 她也能猜到，以安德鲁的身份和性格，只会因为她跟兰德尔起冲突。 安德鲁读懂了她的唇语，苦涩地勾起唇，他其实想要的并不是谢谢。但他做这些事，目的也不是为了得到她。 安德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 他没有因为兰德尔宣称任意是他的情人而对任意有任何的怀疑，也没有因为任意的冷淡而觉得失落。 就算没有爱情，他也想要帮帮她。就像在他管理训练营的时候，也会想要帮助一下这个坚毅到耀眼的小姑娘。 兰德尔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任意身上，自然没有错过任意的小动作。 他眼睛眯起，垂下的手攥紧了拳头又忽然放松。 他放慢了脚步，拉起了任意的手。 任意怔了一下，随即便想要挣脱，兰德尔却没有松手的意思，紧紧抓着她的手腕。 任意挣扎无果，只能冷着脸色任由兰德尔拉着她。 兰德尔料定了她的性格不会做无谓的挣扎，成功之后不由唇角上翘，同时放柔了声音对任意说道“你的身体刚好，不要在训练场待太久。” 任意道“我只是随便看看。” 兰德尔打开训练场的门，里面零零散散还有一些人在训练，在看到兰德尔后，都停下来行礼“兰德尔殿下。” 兰德尔笑容如春风，如每一个温和有礼的皇子一般对他们道“我过来训练，你们继续就好。” 他微笑道“帝国的未来在你们手上。” 任意在他身边冷眼看着，发出了一声嗤笑。 兰德尔不为所动，带任意去了他私人的训练室。 任意也不想留在外面感受其他人异样的目光，顺从地跟他走了进去。 进入训练室之后，兰德尔就松开了手，还礼貌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怎么做才最让任意满意，可惜他根本做不到。因为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此放手让任意离开。 但这种时候，稍微注意一下分存，还是可以挽救一下负数的好感度的。 第五十九章 弱者持刃（五十九） 任意站在久违的训练场中央，环顾四周的设施，不由想起了蒂娜他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艾丽现在过得好不好，她从来没离开过帝星，现在却孤身一人去了联盟所在的星域…… 要赶快联系到联盟，知道艾丽他们的近况才行。 思绪纷涌，任意抿了抿唇，丝毫提不起训练的兴致。而且她现在的确身体虚弱，想要去训练场也只是看到兰德尔对安德鲁动手时的用来解围的借口罢了。 兰德尔看她没有动，温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任意垂下眼，口气寡淡“没什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兰德尔笑意敛尽，没有再说话。训练营里的训练设施全是军方规制，和军舰上的训练场没有什么不同。娜塔莉想起了之前在训练营的生活，心情恐怕不会好。 任意侧头看向他，说道“我想回去了。” 兰德尔说道“那就回去吧。” 任意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 正打算伸出手的兰德尔，看见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僵立在了那里。片刻后，他才重新恢复平常的冷静自持，跟在任意身后走了出去。 出了训练场，兰德尔停住了脚步，对任意道“我还有事回作战室，你自己先回去吧。” 任意点点头，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连一眼都没有多看兰德尔。 兰德尔站在原地，苦笑了一下，然后往反方向的作战室去了。他面色平静，从外表看不出分毫的难过与低落。 在之后的几天，兰德尔都很少出现在任意面前。任意也不着急，每天吃好睡好，还给自己安排了固定的散步路线。从房间里出来，往训练场走，回来的时候再走另一条路线，路过作战室，基本把整个军舰都逛到了。 最开始的几天还有人好奇她走来走去想要做什么，后来发现她只是在散步，也就作罢了。兰德尔手下的军团还算训练有素，再加上任意身上没有oa信息素，引不起什么太大的骚动。 这天任意站在军舰上最外侧鲜少有人经过的通道上，透过圆窗看外面浩瀚无边的宇宙。她棕眸微眯，手指点在窗户上，遮挡住其中一颗淡蓝色的美丽星球。 跟着她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的233终于忍不住道宿主，你到底在看什么？ 任意把按在圆窗上的手指放下，说道那是t38行星。 233一脸懵逼啥？ 任意解释道这颗星球我们几天前已经经过了，属于这段航道的前半段，算一算时间过去这么久，军舰也该返程进行补给了。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该着陆了。 233没听过这个行星，宿主怎么知道的！明明每天它都跟宿主一起散步，为什么宿主什么都知道的样子qaq 任意道我来之前记过这个航道，顺便画了个星域地图。搞事之前怎么能不做个准备呢:） 完全不知道宿主什么时候做这些事的233……陷入沉思循环程序g 任意摸着下巴，接着说道都要着陆了，再不出点事……她就要自己动手了。 话还没说话，娜塔莉在久经训练的身体就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任意对着圆窗上自己的倒影笑了笑，然后转身看向了通道的一端。 穿着帝装的清秀男性自通道的一端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娜塔莉小姐。” 任意看着他，笑道“上次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请问你是？” 菲尔跟她握了握手“您叫我菲尔就可以了，我是……” “我知道。”任意含笑吐出一个词，“联盟？” 菲尔怔了一下，然后说道“您果然知道。” 任意站直了身体，神色忽然变得严肃“因为我一直在等你们。” 她看了看两侧，示意菲尔跟她拐进另一条通道。 任意走进去站定，解释道“我猜第三军团中肯定会有联盟的人在，我现在无法自由行动，只能等待你们来找我。” 菲尔恍然“所以您才会在餐厅露面，每天都按照固定的路线出门？” 任意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我想知道艾丽……就是我们登舰那一天，逃走的那艘飞船是不是安全到达了联盟？” 菲尔肯定道“您放心，我接到了联盟的确切消息，正想要想办法通知您。您的妹妹和训练营的伙伴已经安全到达了联盟，联盟也接到了您的情报，安全避开了兰德尔的围剿。” 说罢，他深深地向任意鞠了一躬“统领让我代他向您为联盟做出的贡献致谢。” “多谢您的情报，才让联盟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毁于一旦。”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任意如此恭敬的原因。在他看来，任意是联盟的英雄。 任意摇头道“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菲尔笑起来，清秀的眉眼弯了弯，似有光芒“我们都是为了自己。” 任意静静地看着他，在菲尔有些疑惑地回望时，她才说道“联盟的人……都像你们这样吗？” 菲尔不知道她口中的“你们这样”是什么意思，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道“有很多比我优秀的人，统领阁下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您应该是见过芬妮大人的，她十分厉害……” 任意笑了笑“她是很厉害。” 随即她眼底浮现出痛色，低声道“但她现在已经被兰德尔关在帝星了。” 菲尔的表情也变得沉痛，他说道“联盟不会忘记他们的牺牲的，统领阁下也在寻求解救他们的机会。” 紧接着他说道“统领阁下让我联系您，也想要找机会把您解救出去。按照现在的速度与航线，我们很久就会在附近的补给站进行补给，军舰会在补给站所在的星球登陆。那时候应该有机会营救里离开。” 任意却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后坚定地说“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菲尔拧了一下眉，随即舒展开来“您打算留在兰德尔身边获得情报吗？兰德尔应该已经有所警惕了，恐怕只是徒劳。” 第六十章 弱者持刃（六十） “这只是其中的一点原因，我现在还不知道兰德尔想要做什么……”任意迟疑了一下，问道，“我想要跟联盟直接对话，有没有办法？” 菲尔道“是有办法，但您想要做什么呢？” 任意看着远处圆窗外的漫天星河“我有一个计划，想要跟统领阁下一起商讨。” 任意从菲尔手中拿到了联系联盟的方式，当然是需要光脑的，不过她前几天就借口无聊找来了一台光脑，经常用光脑上星网看新闻。现在使用光脑也不会让人多想。 只不过监控是个麻烦事。 任意在屋子里转了转，为了求保险，直接把光脑带进了浴室。 就是在浴室里使用通迅，怎么想怎么有种微妙的感觉。任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用菲尔的程序进行通迅屏蔽，拨通了通迅。 说来奇怪，联盟虽然在军事武器上不如帝国先进，在通迅方面却似乎比帝国还有先进一些。或许是联盟有这方面的尖端人才，任意推算着。 比较让任意意外的是，通迅没有让她等太久就接通了。她以为要联系这一位联盟领袖会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呢。 通迅画面跳了两下，最后稳定下来，画面上是一位男性，温文尔雅，跟兰德尔装出来的温和不同，他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就算隔着屏幕，任意都能感受到他的平易近人。 这位联盟领袖，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 男子看到任意的时候微怔了一下，随即笑着问道“娜塔莉？菲尔和芬妮都和我提过你。” 任意道“您好，统领阁下。” 男子说道“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肖恩，联盟没有帝国那样的阶级。” “但您是领袖。”任意说道，“我称呼您为阁下不是因为你的地位，而是出于崇敬和尊重。”任意随口捧了一句，不过从菲尔提起肖恩的口气来看，他的确很受尊敬。 肖恩摇头失笑，没有在称呼上多做纠结，转而问道“菲尔说你有话想要跟我说。” 任意点头“是关于如何对付帝队的事。” 肖恩说道“你有一个计划？其实我这一次是打算向帝国宣战的，但你通过芬妮传递过来的信息中没有帝国这一次的完整计划，所以我没有轻举妄动。” 真的动了就中了兰德尔的计策了，任意在心中道。 不过她没有说自己是故意没有传递完整信息的，而是解释道“兰德尔对我并不信任，所以我也不知道完整的计划。” 肖恩略有些遗憾，但还是说道“已经很好了，这一次联盟很感谢你做出的贡献。多亏了你，联盟才能及时转移，而且蒂娜他们都是非常出色的人才，对于联盟十分重要。” 他顺便说道“你的妹妹艾丽现在也在联盟生活得很好，只是她十分想念你。” “是吗？”听见艾丽的名字，任意的表情瞬间就柔和了一瞬，她低声道。“她过的好就好了。” 肖恩温柔地看着她“你其实没有必要再在兰德尔身边留下去了，只会徒增危险。兰德尔这个人不会留无用之人在身边，一旦他意识到无法利用你重创联盟，他就会立刻把你舍弃掉。” 任意无法想他说明兰德尔对她的感情，只好含糊道“我尽量会离开的。” 随即她把话题转移到之前所说的计划上来，她道“我在军部工作时，了解一些帝星周围的军事布防，因为帝星在帝国腹地，周围的布防反而并不严密。” 肖恩若有所思“你是说我可以趁此机会偷袭帝星？” “不是帝星。”任意说道，“帝星周围分布几个著名的矿星，上面有十分丰富的矿石资源，我想联盟一定也十分需要。” 肖恩的眼睛亮起来“的确，如果这时候分兵去帝星，可以从矿星上掠夺一部分资源。”至于占据矿星就不用想了，以联盟现在的军事实力，用不了两天就要被帝国打回来。 “不只是这样。”任意冷静地分析着，“一旦矿星被袭击，兰德尔一定会回援，这时候他多少会有所松懈，是偷袭的好机会。” 肖恩考虑着“兰德尔也许会想到这一点。” “所以我们可以不打他。”任意微微一笑，“我们可以攻击补给站，或者帝国边缘的星球。” 连续两次的声东击西，兰德尔也不会想到的。 肖恩听完任意的计划，眼底掠过诧异的神色，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任意“这或许是个可行的计划。” 他在脑海里考虑着计划的可行性，越发地觉得可能会成功。他不想和兰德尔正面交手，但也不甘心什么都没有做就避战，这对联盟的士气也有很大的影响。 第六十一章 弱者持刃（六十一） “但是你和菲尔不能再继续留在第三军团。x”肖恩作为联盟的统领，有该有的杀伐果决，他迅速做了决定，“我们一旦有所行动，并且避开了兰德尔的队伍，他一定会察觉到有人向联盟泄露了他们的航行线路。” “到时候，你和菲尔德处境就会十分危险。”肖恩说道，“所以在袭击矿星之后，我会派人来救你们，具体的计划我会和菲尔商议。” 任意“但是芬妮他们……” 肖恩苦笑了一下，温和的面容上隐有自责“我也很想营救芬妮他们，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要从帝星把关押在军部监狱中的人救出来太难了，即便联盟有心也无力，任意很清楚这一点，没有强求。 只是她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任意思索片刻，对肖恩说道“我会尽量配合联盟的行动。但是我想知道……” 她和肖恩对视，棕色的眼眸中淡淡的疑惑，她问道“您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同意我的计划？您应该并不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不说她的计划是不是称得上好，只凭她是一个刚刚加入联盟没多久，现在还身处敌营的人这一点，肖恩就应该再多加考虑。 肖恩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样问，微微笑了起来“我并不是信任你，我是信任芬妮。” “芬妮跟我谈过许多次关于你的话，竭力推荐你，希望能帮你送到联盟。她给予了你很高的评价，认为你能够帮助我们对付兰德尔。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是我相信她的判断。” 提起芬妮，肖恩眼中除了信任与哀伤，还有不易察觉的柔情。 “原来是这样……”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肖恩正色道，“我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联盟成长了，而兰德尔却还要成长的空间。我不希望接任联盟统领位置的人面对的是相当棘手的场面。” “什么意思？”任意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她试探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肖恩坦然说道“这在联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早年腺体受伤的缘故，我的身体并不好，也许无法看到自由到来的那一天了。” 任意愣了一下“腺体受伤？”腺体受伤会影响寿命？ 肖恩笑道“在战斗中受的伤，之后没有时间调理，身体就一直很虚弱。”他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平铺直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任意歉意道“抱歉，我不知道……” 肖恩摇头“没什么，如果有什么异常，你可以再联系我，但是要小心被帝国发现。” “我知道。”任意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不会再联系您了。” 手指划过屏幕上的挂断图标，画面同接通时一般跳动了两下，最后消失。 任意把光脑从手腕上拆下来，放在洗手台上，走到浴室的另一边把花洒打开，水雾很快就溅湿了墙壁，把浴室伪装成刚刚使用过的模样。 算一算时间，刚刚好够一场沐浴，任意把打湿的长发疏离好，拿着光脑走了出去。 这时候，门铃声响起。任意顺手把光脑放在桌子上“进来。” 军舰上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捧着任意今天晚上的晚餐。桌面上的光脑投射出淡蓝色的光幕，是最新登出的新闻。 军舰如同预期一样返程，一颗颗熟悉的行星自圆窗外闪过。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靠近了补给站坐落的星球。 这一天任意站在通道，看着军舰缓慢地靠近这个体积不算大的星球，棕色眼眸中倒映着圆窗外的风景。兰德尔自通道的另一端走过来，满眼都是少女笔直的纤细身影。 她在看风景，同时也是别人的风景。 感觉到有人靠近，任意偏过头，眼眸中情绪浅淡“要着陆了？” 兰德尔回答道“会在这个星球停留六个小时的时候，进行补给。” 任意在军部待了不短的时间，对于这种流程还算熟悉，她点了点头，随即露出犹豫的神色，欲言又止。 兰德尔心中一动，说道“怎么了？” 被一眼看破心思，让任意不自在地偏过头，说道“我记得这个时候舱门是开放的，我可以下去吗？” 下去走走？整座补给站都在帝国的掌控下，倒也没什么不可以。 兰德尔瞥见少女眼底隐隐的期待，拒绝的话就更加说不出口了。 他也看了看窗外，笑着对任意伸出手“当然可以，但是不能走太远。” 任意迟疑了一下，把手搭了上去，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与兰德尔并肩而行，余光扫到站在人群后面的菲尔，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军舰成功着陆，任意缓缓靠近舱门，感受着外面流动的自由空气。较低的气温让她轻轻咳了两声，却也清醒了几分。 兰德尔却皱起眉，示意工作人员拿一件外套过来，亲手给任意披上了。 他一边系扣子，一边低声说道“补给站的气温对oa来说有些低，而且你的伤势刚刚才痊愈。” 如果不是怕她不高兴的话，兰德尔甚至不想让她下军舰。 任意一动不动地站着，垂眸看着这个半蹲着以专注神情给她系扣子的男子。 他其实变了很多，毕竟几个月前的她也无论如何都想到兰德尔会有伺候别人的时候。 有时候她也会去想兰德尔为什么会喜欢上她，还有兰德尔这种人的喜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 事实上，能得到兰德尔的爱慕的确是一件十分能满足虚荣心的事。穿好了外套的任意缓缓走下阶梯，让强者心甘情愿地低头，很能满足征服欲。而且看兰德尔现在的态度，他几乎不会拒绝她除了离开之外的任何要求。 但其实这都没有什么意义，她希望自己想要的东西，是靠自己得到的，而非施舍与给予。那才是她想要的自由和尊严。 任意的手按在外套的扣子上，感受着外套给予的温暖。所以无论兰德尔对她抱有何种感情，他们之间的立场都不会改变。 第六十二章 弱者持刃（六十二） 补给站的入口就在不远处，兰德尔停下脚步，吩咐身边的侍卫跟在任意身边，对任意说道“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你可以在这附近随便走走。” 他勾了勾唇“你应该也不想看见我。” 在这一点上，他相当有自知之明。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真的不出现在她面前。兰德尔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于娜塔莉的在意是爱还是alha本能的占有欲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接受不了娜塔莉离开。 或许只是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才格外在意。兰德尔一边暗自自嘲，一边往补给站的方向走去。 任意目送他离开，往补给站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跟在她身边的侍卫十分紧张，在任意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立刻说道“娜塔莉小姐，您不能离开军舰太远。” 他们都是跟在兰德尔身边许久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兰德尔对于娜塔莉的在意。故而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她出了什么事自己不好交代。 被阻拦之后，任意非但没有生气，还有几分激动和喜悦，她要的就是这些人的阻拦。 她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情感表露出来，而是面容上露出讥讽之色，讽刺道“这是帝国的补给站，你们还怕我逃跑吗？” 侍卫尴尬地解释道“但这里非常冷，而且距离军舰太远的话，可能会来不及登舰……” 这些解释十分牵强，最后他只能地低声恳求道“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娜塔莉小姐。” 任意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军舰的方向走了过去。她走路的速度极快，任谁都能看出她正在生气。快步走到舱门口的时候，任意忽然回身，冷冷地看着他们“我已经回到军舰上了，你们还要跟着我吗？” 侍卫们面面相觑，十分为难。 任意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我会跟兰德尔解释的，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她和这些侍卫共事过一段时间，关系还算不错。当然也有关系不太好的，就是曾经给过任意一枪的那一个，已经被兰德尔以违抗军令为罪名送进了军事法庭。 侍卫队里面的侍卫大多都是佩服她的，对于她被困在军舰上也有几分惋惜，加之兰德尔并没有说任意回到军舰后还要跟随，所以就都留在了下面。 任意独自回到了军舰上。没有人看到，与此同时，菲尔在另一侧的舱门回到了军舰上。 任意顺着外侧的通道一直行走，左侧是镶嵌着圆窗的舱壁，右侧则是一个条条通往其他房门的通道。任意十分平静地走着，在路过其中一条通道时，她忽然抬手把自己身上的光脑和零碎的物品全部都扔了进去，包括原本用来绑头发的发圈。 几下动作，她身上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菲尔正站在前方的一条通道口等着她，看见她到来低声而快速地说道“快跟我来。” 任意嗯了一声，快步跟在他身后。菲尔对于这艘军舰的熟悉度明显要超过任意，他熟练地穿过几条通道，最后带任意停在了救生飞船停放的地点。 他站在门边，输入了密码，却没有立刻把自己的指纹覆盖上去。他对任意解释道“出于救生的目的，使用救生飞船不需要太高的权限，但是很快就会发出警报。” “警报声会覆盖军舰上的所有位置，所以我们必须在兰德尔无暇顾及的时候离开。” 菲尔站在门边，频繁地看着自己的光脑，想要让兰德尔无暇顾及这里，就需要有一件大事来吸引兰德尔的注意力。 联盟会在这一段时间占领帝国边缘的几颗星球。等消息传过来，兰德尔肯定顾不上他们了。 任意也和他一样站在门旁边，心里想的却截然不同，毫无紧张之感。 她含着笑意问菲尔“你会开救生飞船吗？” 菲尔呆愣了一下，回答道“当然会，这是每一个帝人的必备的技能。” 任意却道“我不会，所以等一下就要靠你了。”训练营的课程并没有这方面相关的内容，可能是还没有来得及训练这些。毕竟对于训练营中的oa老说，是要把其他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东西，用一年多的时间全部塞到他们的脑子里。 菲尔有些诧异，随后却颇为放松地笑了笑“我们只需要一艘救生飞船……放心。” 随即他看着任意，玩笑道“我一直以为您什么都会的。” 任意诧异地挑眉“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你看起来太胸有成竹了，菲尔在心中说道，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一样。 他委婉地用了一个词“您看起来十分自信。” 任意笑起来“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底细来。” 她笑容淡了淡，低声说道“这是兰德尔教给我的。” 菲尔不知道给怎样接话比较好，只能默然无语。 任意却自己转移了话题，说道“你不需要对我用敬称，我不是你的上司。” “这是尊敬。”菲尔说道，“我很感谢您。不止是为了你给予联盟的情报，我听说您为一个被alha强行标记的oa主持过公道，让那个alha罪犯进了监狱，终身不得释放。” 任意目露悲哀“但那只是兰德尔的一个计策，他为了引起联盟的注意，不惜把一个无辜的oa拖下水，让他遭受到了这些吧。” “这不是您的错。”菲尔安慰道，只是他眼中的厉色与语气中的恨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都是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alha的错。他们依仗着自己的先天优势，肆意妄为，丝毫不顾那些被标记的oa的下场是什么，只为了满足他们的自己的……”菲尔越说越激动最后忽然惊醒，他抿唇向任意解释道“抱歉，我想起了之前的事。” 他对任意苦涩地勾唇，说道“我有一个oa哥哥，他就是这样离开我的。他忍受不了被强行标记的痛苦，而那个alha只被监狱关了三年。” “帝国罪无可恕。” 第六十三章 弱者持刃（六十三） 菲尔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恨意刻骨。 任意歉意道“抱歉，让你想起了往事。” “没关系……”菲尔盯着光脑投射出来的光幕，一条简短的通迅弹了出来，他立刻振奋起来，飞快地把门打开。 “快走！” 随即，刺耳的警报声在军舰各处响了起来。 守在军舰门口的帝国士兵先是迷茫，随后醒悟过来“有人启用了救生飞船！” “也没出什么事儿啊……” “不好！”因为任意的要求，一直守在军舰下面的侍卫们脸色顿时变了，其他人不知道任意和兰德尔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他们却都知道一点。听到警报声，他们很快就联想到任意身上，猜到她可能利用救生飞船离开。 为首的人赶紧往救生飞船的方向跑去，顺便吩咐说“快通知兰德尔殿下！”要是娜塔莉在这个时候逃走了，兰德尔殿下绝对饶不了他。 这些训练有素的精英反应十分快，兰德尔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站在补给站的大厅中，蓝色的眼眸覆盖上了一层冷色，显得那双漂亮的蓝眸越发让人不敢直视。他语气很平静“你是说有人用了救生飞船？” “是。”过来报信的侍卫硬着头皮说道，“我们觉得很可能是娜塔莉小姐……” “派人去出口拦截。”兰德尔当机立断地下了命令，语气微寒，“她应该不会使用救生飞船，肯定还有人跟她在一起，军舰上有联盟的人。” 兰德尔说罢，就打算亲自去拦截任意，这时候他手腕上的光脑却弹出了通迅请求。请求级别是紧急军情，兰德尔皱了一下眉，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通迅被接通后，传出一段语速极快的语音“殿下，帝星周围数颗矿星遭遇了联盟的攻击。另外，s27星系部分行星也遭遇了联盟的袭击，急需增援。” 兰德尔听完之后，没有下达对此下达任何命令，而是对身边的军官命令道“紧急戒备，把娜塔莉拦下来！” 军官怔了一下才依言去行动，他想不通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殿下的第一反应不是增援，而是紧急戒备，还要去拦截那个被成为娜塔莉的女人。 兰德尔下完命令之后，就自己往救生飞船的方向跑去。比起矿星和s27星系那几座贫瘠的星球，现在当务之急是留下娜塔莉，以及保证补给站的安全。联盟会在这个时候袭击矿星，再加上娜塔莉选择在这个时间同时离开，兰德尔确信联盟是有备而来的，对第三军团的行动一清二楚。那么这个时候鲁莽地去增援绝不是一个好选择，而且现在更危险的是这座补给站。 想到自己的猜测，兰德尔的心情就愈发地不好。让他更觉得如鲠在喉的是，军团行动的路线与位置很可能是娜塔莉泄露给联盟的。 兰德尔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他们站在两个完全对立的立场上。 …………………………………… 在警报声中，任意跟着菲尔跑上了一架救生飞船。她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做好，却又一些心神不宁。在兰德尔手下逃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总有一种预感，兰德尔或许不会管联盟的袭击，而是来追捕她。 她又没有办法向菲尔或者是肖恩解释，因为怎么看，以兰德尔的身份与性格，都会先处理帝国星球受到的突然袭击，而不是来追她这个没有什么价值的间谍。 菲尔忙着启动飞船，忙里偷闲地还瞄了任意一眼，见她心神不宁，就问了一句“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任意勉强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怕我们没办法成功离开，兰德尔……” 菲尔以为她只是对兰德尔惧怕而产生的担忧，安慰道“兰德尔现在肯定在忙着处理紧急军情，而且我们不是自己离开，统领会派人接应我们的。” 任意惊讶道“接应？” 菲尔点了点头“没错，统领打算趁此机会破坏一下补给站，限制兰德尔的行动，让我们能趁机离开。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还能和负责这项任务的联盟军队碰上。” 任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中的不安仍旧没有散去。 这时候菲尔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好了。”他一直留在第三军团，负责与联盟总部联系，也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也让他松了口气。 任意眼底的担忧渐渐散去，她问道“我们走哪一条航线？” “有一条隐藏的航线，那里有负责接应我们的人，可以应对兰德尔派过来追击的人。” 救生飞船滑出了舱门，任意从驾驶室内向往看，清楚地看见帝队正在赶来，菲尔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也太快了吧？” 驾驶室正中央的屏幕想起了紧急呼叫的声音，这艘救生飞船属于帝国，依旧可以被帝国呼叫。菲尔脸色极差地想要上前把通迅挂断，任意却已经先一步上前，把紧急呼叫接通了。 她心中的不安一直没有消退，比起被动地跟随菲尔，她更想主动获取信息。不出她的意料，通迅画面上出现的是兰德尔的面容，他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地对任意说道“下来。” 任意盯着他，反问道“你觉得我还能再下来？” 兰德尔说道“你下来的话，我可以不追究你身边的那个人的罪责。靠救生飞船，你们是无法逃离的。如果你坚持留在那里……” 他声音有一瞬间的阴寒“我会让他后悔曾经作为一个人活着。” 任意冷冷地看着他，忽而挑起一抹冷笑“作为一个人活着，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在帝国，像兰德尔这样的alha可以作为人活着，对于她和菲尔却并不是这样。 兰德尔垂下去的手攥紧，掩盖着自己此刻的焦灼，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有多恐惧娜塔莉会就此离开帝星，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弱点，只能冷静地威胁“随便一台粒子炮都能把救生飞船打落，你们不会在等联盟的军队救你们吧？” 第六十四章 弱者持刃（六十四） 菲尔在操作台边抬头，反唇相讥“不然我们还有期望帝国的施舍吗？” 兰德尔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骇人，宛如捕猎的毒蛇猛兽，随时都能扑上来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他所有的宽容都用在任意的身上，对待其他人绝不会这么温和。确切地说，他只和任意谈过这种条件，其他人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他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通迅对面，说道“没有人能接应你们。我已经下令让附近所有的航道警戒，搜索过往的飞船。必要的话，我不介意彻底封锁航道。” 他挑起一抹笑容，蓝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你们安排了人攻击补给站吧？不过你们已经没有那么多人手，人绝不会多，我可以把他们全部都留下来。” 菲尔德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兰德尔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如此一来，负责袭击补给站的军队就会变得异常危险，本来就是深入敌后偷袭，现在帝国又早有了防备，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任意却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如果这个时候能袭击补给站的话，的确能在很大程度上限制第三军团行动。但是他们太低估兰德尔了，兰德尔的确高傲自负，但这种高傲自负是建立在他本身的能力之上的。 一个拥有最好的出身，有能力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的人，很难不骄傲自负。 但这不代表他莽撞冲动，从兰德尔早知道芬妮是联盟卧底，却毫无动作，而选择利用芬妮，安插帝国的间谍进去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兰德尔心思十分缜密。 任意本身是十分不愿意和兰德尔正面冲突的，所以她才会建议肖恩避开兰德尔，去袭击帝国边缘的星球以及矿星。在她看来，联盟不见得会是兰德尔的对手，在各个方面都不是。 不过感叹归感叹，她现在是站在联盟这边的。任意没有理兰德尔的话，而是偏头对有些慌乱的菲尔说道“别被动摇，专心操作飞船。” 菲尔定了定神，知道自己是被兰德尔吓到了，连忙专心控制飞船。 兰德尔盯着任意，语气有几分克制不住的阴沉，他说道“娜塔莉，你想好了吗？” 任意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回答道“我不可能下去。” 兰德尔却笑起来，蓝眸之中一片暗沉“就算芬妮他们会因此受到牵连？” 任意的脸色变了变，连唇都苍白了几分“你打算做什么？” 兰德尔轻描淡写“我不是什么好人，娜塔莉。在你眼里，我一直都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他语气中有淡淡的自嘲，随即却变成了阴狠和决绝“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索性就做个彻底。你如果离开，芬妮，还有联盟的那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任意后退了一步，死死地瞪着他，眼底的恨意亮得惊人。她一字一语地说道“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 这真是很有娜塔莉风格的回应，兰德尔在心中想到。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满足而轻快地笑起来，他含着笑意、语气温柔地问道“所以你会下来的吧？我的娜塔莉。” 任意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他。 菲尔在一旁喊到“别听他的话，他是在恐吓你。” 他看着操作台，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从口中挤出了几个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字“就算你回去，芬妮他们也不会得救的，帝国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当然期望芬妮他们能被营救出来，但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更加不能任由任意去牺牲了。这样的牺牲是毫无意义的。 任意却知道，她如果回去的话，兰德尔还真的不会把芬妮他们怎么样。毕竟芬妮他们活着，就是他威胁她的筹码，兰德尔肯定会好好利用起来的。 而且…… 你听听这语气，任意在脑海中对233道，跟撒娇一样。 233一脸黑人问号这叫撒娇？他不是要威胁宿主把芬妮他们都杀掉吗？它和宿主对撒娇的定义是不是不太一样？ 任意却道怎么不是，就差直是因为认为他冷酷无情，他才这么做的。要是愿意哄哄他，他其实还是可以不那么冷酷无情，当个好人的。 233……它并理解不了。 233现在怎么办？宿主要留下来救芬妮他们吗？ 任意当然要救，但不能像现在这样受制于他。 第六十五章 弱者持刃（六十五） 任意低着头做犹疑状，菲尔一边心生焦急，一边又要顾及飞船的操作，没有办法阻拦她。 这时候，在兰德尔身边走过来一个侍卫，对兰德尔说了几句话，通过通迅清晰地传了过来“禀告殿下，的确有联盟军队想到趁机袭击补给站。经过初次交锋，可以确定他们的人数并不多……” 正在操控飞船的菲尔手上一个不稳，输错了一个指令，他猛然抬头，面色如纸“我们的军队被拦截了？” 在这个时候，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兰德尔让传令的侍卫走开，对着画面中的任意浅浅一笑，笃定道“你走不掉。” 任意此刻紧紧抓着自己的手，面上分毫表情不露，语气里有一股狠绝的劲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走不掉？” 说罢，她果断地把通迅挂断了。 另一边的兰德尔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看见通迅画面变黑，光幕回到了熟悉的界面。兰德尔双唇绷紧，眼底有一丝慌乱。他不知道娜塔莉最后会怎样选择，如果她真的选择放弃芬妮，他又要用什么办法把她留下来？ 在训练营的时候，娜塔莉是不会选择牺牲自己，让其他人存活下来的。但芬妮在她心中毕竟分量不一样…… 任意把通迅画面关了，骤然的松懈下只觉得头晕目眩。她按着额头，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步，扶住了操作台才站好。她深呼吸了几次，等待虚弱的感觉从身体里散去。 菲尔此时已经启动好了飞船，看她脸色不对，立刻过来扶她“你怎么样？” 任意摇了摇头，安抚道“有点头晕，我才从修复舱里出来没多久。” 菲尔恍然想起“是贯穿伤？”帝国现在的医疗水准很高，可以修复大部分濒临死亡的伤势，但也不可能把人恢复到和没受过伤一样健康。从修复舱出来后的一段时间，身体都会很虚弱。 任意嗯了一声“现在已经好了。”她站稳了身体，看着操作台上方投射过来的画面，帝国的粒子炮蓄势待发。 也许只是虚张声势，也许兰德尔真的想要把飞船打落下来。毕竟就算飞船坠毁，里面的人也不见得会死干净。 她垂眸沉默了几秒钟，一旁的菲尔心底划过一个猜测，劝道“帝国那些人的话不能信，你回去不止救不回芬妮，自己也会搭进去的。” 任意却没有说话，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但想要心安理得地离开，却没有那么简单。 但就这样受兰德尔的要挟回去，她心中更是不甘。兰德尔现在能用芬妮威胁她回去，日后也能用芬妮威胁她做更多的事情，这样的妥协是没有尽头的。 任意站在操作台前，通过投射看着补给站上空的天空，蔚蓝广阔，仿佛只有咫尺就能通向自由。但实际上，摆在她面前的又是一个绝境。兰德尔总有办法，让她深陷绝境，做出符合他心愿的选择。 从父母离开，她和艾丽在一起生活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在被迫做选择，被迫在绝境中求存，从来没有变过。 而造成这一切的究竟是谁呢？ 任意把齐肩的长发挽到身后，干净利落地扎起来，平和镇静。 或许是兰德尔造成的，但最根本的原因却不是他是帝国的不公，是帝国对于oa的压迫和对alha的纵容。 联盟不会完全正确，但是在这一点上，它要比帝国正确得多。 几乎是豁然开朗，任意抬头对菲尔笑了笑，说道“我知道。” 菲尔还未放下心，就听任意说道“联盟派来的军队应该主要在存放补给品的仓库附近，帝国不想造成补给品损失，应该不会使用大规模杀伤武器。” 菲尔有几分茫然“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过去，和他们汇合。”任意说道。 菲尔道“这和最初的计划不一样，现在也不是跟他们汇合的好时候。他们正在和帝国交战，我们正好可以借机离开……”虽然这种做法听起来像是临阵脱逃，背弃战友。但菲尔不是毫无经验、年轻气盛的新手，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和娜塔莉能逃出去就是赚了，否则可能两拨人都逃不出去。 任意却道“我们按原来的路线出不去了，肖恩一开始的计划应该是利用矿星和补给站被袭来吸引兰德尔的注意，让我趁机脱逃。但是你看现在，兰德尔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我们这里，甚至不惜全面戒严，靠这艘救生飞船不可能逃出去的。” 菲尔不甘道“总要争一下机会的。” “是啊，就算是临死挣扎也要挣扎一下的。”任意声音渐低，最后化为沉着冷静的命令“所以现在，我们要去和来负责袭击补给站的联盟军队负责，他们应该有小型军舰，有突围的可能。” 菲尔脸色闪过挣扎的神色，最后自暴自弃地一拍操作台，咬牙道“反正都走到这里了……”刀尖上走路走惯了，他也没有那么怕死。再说，他能让兰德尔吃亏，也算是赚了。 救生飞船忽然变了航道，在一众帝国士兵的注视下，往补给站后方飞了过去。 一个帝官对兰德尔行了一个军礼，问道“殿下，要击落吗？” 兰德尔盯着飞船的方向，蓝眸暗沉无光，淡淡道“不用，她会下来的。”那个方向，她根本就没打算离开。 与此同时，任意看着操作台上不算复杂的按钮，询问菲尔“这些按钮，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现在怎么看也不是用来学习驾驶飞船的好时候，菲尔正打算提醒任意他们正在危急关头，对上任意镇静莫名的眼神，愣是没说出来。 任意说道“你简单告诉我一下就可以，我有相关方面的常识。” 菲尔其实很怀疑她这个常识是怎么来的，但他对上任意就时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操作台上的按钮给任意简单解释了一下“救生飞船的功能很少，这个是……” 第六十六章 弱者持刃（六十六） 菲尔在一种描述不出的微妙心情中，把救生飞船的基本操作给任意讲了一遍，至于任意听没听懂就不知道了。 比起菲尔的茫然，此刻联盟的军舰就混乱多了。 “该死！” 负责带队的联盟军官愤恨地咒骂了一句，同时心中有几分无力“帝国早有防备了，任务没有办法执行下去了。” 站在他身旁的副官也拧着眉，低声商量道“要撤离吗？” 联盟军官沉默了一瞬，无能为力地说道“只能撤离了。” “可是补给站明明那么近……”一位参谋盯着投射画面上的补给站，不甘地说道。 联盟军官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掉实在可惜。但凡有一线机会，他都会想要争取一下。联盟军官回想起他出发前，与统领的视频会面。统领阁下一如既往地宽和，但面容上的疲惫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作为一直跟随统领的下属，只希望能尽自己的所有为统领分忧。但是这一次，恐怕无法做到了。 “再近也没有办法。”作为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联盟军官十分冷静“我们要为联盟保存有生力量。” “帝国军舰上卧底怎么办？统领阁下说过，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们接应一下……” 联盟军官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看现在可以吗？” 说话的人哑然，现在肯定是不可以的。 联盟军官道“如果能接应，我一定会接应的。但是现在，各自……” “报告上校，有一艘救生飞船靠近，帝国的火力似乎减弱了……”禀告的人自己都有些疑惑，声音说到最后慢慢变低。 联盟军官皱了皱眉，自己走到了投射画面前，果然看见有一艘救生飞船靠了过来，在激光武器的光束间看起来岌岌可危。 “是帝国的诡计？” “我们收到了求救信号……” “对方好像是我们在第三军团的卧底……” “准备接应，然后撤离！”虽然已经打算撤离，但是既然救生飞船都已经到了这里，就不能继续看着了。 救生飞船上。 任意还在看操作台上的按键，一直关注着联盟军舰的菲尔惊喜道“他们接收了我们的求救信号，正准备接应我们。” 任意嗯了一声，她抬起头，说道“你过去吧。” 菲尔一怔，指了指自己“我过去？” 救生飞船在军舰的映衬下极为渺小，激光炮的声音不断从外面传来，偶尔还能听到爆炸声。飞船上的通迅又一次响了起来，属于最高权限的通迅请求就那么挂在屏幕正中央，发出“滴滴”的呼叫声。 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此刻的驾驶室显得格外地安静。 菲尔把任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却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离开，登上军舰，你留下来？” 任意肯定地点头，平静地跟他解释道“相信我，这样你们更好逃离。”换作是她在军舰上，兰德尔说不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捕联盟军舰。 “这怎么行！”菲尔立刻反驳道，“我接到的是统领阁下的命令，必须把你带走。”对于联盟来说，娜塔莉是有更大的价值的。不止是因为她的能力，还因为蒂娜他们都是以她为首的，把她救回去，更有利于安抚蒂娜他们。 任意笑了一下，缓声道“我能理解统领阁下的用心，也十分感激。但我现在没有办法回去。” 她顿了顿道“芬妮对我十分信任。” 正欲劝说的菲尔止住了话语，有些发怔。 任意接着道“如果没有她，我不可能把艾丽送离帝星。”芬妮在知道自己会被牺牲的情况下，还愿意相信她，把最后的指挥权交给她，愿意把自己作为诱饵留下来。 无论芬妮本身是为了什么，这份情，她都要承下来。 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怎样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人不是一直都在做最正确的选择的。 她没办法确定兰德尔会不会真的因此把芬妮杀掉，所以不能就这样干脆利落地离开。 菲尔道“但是现在……” 任意看着他，棕眸十分平静，用陈述的语气道“我不会走的。”也不止是为了芬妮，她留下来还有可能给菲尔和这支联盟军队争取更多的时间。 菲尔看见她的眼神就明白了，她是真的不会走。她早已做好了决定，不可能会因为他的劝说而动摇。 任意瞄了一眼投射画面，秀眉皱了皱“你快点过去，恐怕没有什么时间了。” 菲尔心情十分复杂，他试图用艾丽来做最后的说服“你不打算回去看看艾丽小姐吗？她肯定很喜欢看到自己的姐姐。” 提到艾丽，任意抿了抿唇，柔声道“你如果回去了，就告诉她在联盟好好生活，她有一天会懂得。” 爆炸声在耳旁炸响，救生飞船忽然往一个方向倾斜过去，任意抓住了操作台，勉强稳住了身形“应该是被激光炮扫到了。” 菲尔没有依靠，直接摔了个跟头，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救生飞船在这种地方停留就是在找死……” 都不需要粒子炮，随便一个激光光束就能破坏这种没有什么特别防护功能的救生飞船。 ……………………………………… 兰德尔站在军舰的主控制室中，看着那艘渺小的救生飞船摇摇欲坠，脸色如覆冰霜。 安德鲁就站在她旁边，焦急道“殿下，娜塔莉在那艘飞船上。” 兰德尔缓缓偏过头来看他“所以呢？” “你让我怎么做？” 安德鲁被他反问得一时哑然，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兰德尔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那膄救生飞船。 他难道不知道娜塔莉在那艘飞船上吗？但他是帝国的太子，是军部的统领，是第三军团的指挥者，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娜塔莉在救生飞船上，就下令停止攻击。 即便他现在完全处于恐慌之中，恨不得不惜一切让她脱离这样的险境。 第六十七章 弱者持刃（六十七） 安德鲁站在他身侧，看着救生飞船被炮火擦到，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但是这样下去，飞船支撑不了多久的……” 的确支撑不了多久，但飞船旁边就是联盟的军队。凭娜塔莉为联盟做的贡献，联盟不可能坐视不理的。这大概算唯一一件好事了，兰德尔轻轻叩着桌面，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十分冷静，蓝眸中偶尔闪过思索的光芒。 救生飞船上，无论菲尔怎样劝说任意都无效，他只能联系联盟军队再开一艘飞艇过来。在离开之前，他不怎么甘愿地对任意说道“您……日后保重吧。” 任意垂眸摆弄着操作台，看起来十分安静，淡淡说道“放心，兰德尔留着我还有用？” 菲尔动了动唇，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兰德尔不惜用芬妮威胁她，那么她的价值一定比芬妮他们对兰德尔还要高。既然如此，她更不应该留下来。他能理解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牵连到芬妮，但总觉得这种选择，不应该是由娜塔莉做出来的。 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菲尔看得出来，娜塔莉骨子里不是服输的人。若是轻易服输的人，她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么她面对兰德尔，就这么轻易低头了吗？ 现实情况没有给菲尔细想的时间，即便他再不甘愿，也要登上另一艘救生飞船。 任意还在认认真真地记操作按钮，菲尔离开的时候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233这是弱弱地开口宿主，你打算跟这艘飞船共存亡吗？ 任意挑了挑眉你看我像这么高风亮节、宁死不屈的人吗？ 233如果有头的话，现在就在疯狂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是。 任意一笑，悠悠道我不是，但是娜塔莉是啊。确切地说，她扮演的娜塔莉是这个人设。 救生飞船摇摇晃晃，任意却十分悠闲地给自己找了一把椅子，然后主动启用了通迅系统，呼叫对象是第三军团的主舰。刚刚响了一声，通迅就被接通了。 兰德尔的面容出现在对面，背景音是偶尔传来的爆炸声，他面色沉稳，或许因为刚刚下过军令得缘故，沾染上了几分肃杀。在看到任意的那一刻，他眼底的亮了一瞬，又飞快恢复了暗沉。 他用一种寡淡的语气说道“你想好了？” 任意站起身，与画面中的他四目相对，她问道“如果我离开，你就要杀掉芬妮他们？” 通迅在爆炸声中静了一瞬，兰德尔的声音重新响起来“没错。”如果还有想要留下她的话，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在第三军团的主舰上，任意看不到的地方，兰德尔的手指不安地握紧，在心里想着一切的可能性。他刚刚看到了联盟用救生飞船下来接应了，她应该已经在联盟的军舰上了。 从目前的战况来看，除非他下令把联盟的军舰彻底粉碎，否则是无法阻止联盟的撤离的。想要把娜塔莉留在他身边，就只能依靠这种威胁了。alha的占有欲在内心的争斗中占了上风，兰德尔无法放任自己看着她离开。 就算是孤注一掷，她眼中的恨意再无消弭的一天，他也想要留下她。 兰德尔让指甲陷入到肉中，缓声说道“芬妮他们的生死，由你来绝定。”话语刚落，他就在心底苦笑了一声。alha就是这种生物，永远都想要掠夺占有，他以为自己不会被自己的欲望控制，实则也只是被alha兽性所控制的一员罢了。 他无法忍受自己的oa离开自己，所以即使是伤害她，也要把她留下来。 任意看着他，棕眸平静如深潭之水，让人看不懂里面暗含的情绪。几秒钟过后，忽然轻笑出声“好。” 兰德尔的心脏却随着这一声“好”字，狠狠地跳了一下。 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她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才对，也不可能会笑。 兰德尔眼底终于出现了慌乱的神情，他尽量用平稳的口气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任意一边淡然地按下操作台上的按钮，一边说道“如你所愿，我会留下来。” 此刻联盟的军舰已经后撤，只留下属于帝国的救生飞船在半空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都会在炮火中坠毁。 兰德尔心神不宁地扫了一眼投射过来的战况，在看到那艘破烂的救生飞船的一瞬间明悟过来，平静的面具再也维持不住“你没有离开——” “你还在救生飞船上！” 一侧的安德鲁闻言顿时色变，他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和兰德尔的命令，用惊惧的声音喊道“停止攻击！” 任意对着监控露出最后一个笑容，志得意满，宛如达成了最终的胜利一般，她笑着道“我会留下来，但绝不会留在以身边。” 说着，她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 在数不尽的光束停止的那一瞬间，渺小的救生飞船以无法遏制的趋势，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 主舰的通迅画面上，棕眸的oa少女敛尽了笑意，流露出些许的哀伤，注视着对面黑发的侍卫长“抱歉。”她很感激他的喜欢和帮助，但她的生命已经到此为止了，无法给予他任何回报。 或许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本来就不应该产生什么不该有的私人情感。 少女缓缓闭上了眼睛，无论如何，安德鲁都是她在帝国遇到的，最温柔的一个alha。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好一些，不要再喜欢上她这样处境复杂的oa。 安德鲁怔怔望着通迅画面，直到通迅彻底中断，他才回过神来。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被水汽所覆盖，酸涩的情绪蔓延，他喜欢的女孩子，在生命最后的一刻，还记得他，对他道歉。 她根本不需要任何道歉的，他愿意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安德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0，攻略以达成。 安德鲁往前走两步，却只能触及到虚无的空气，他回过头，对同样失魂落魄的兰德尔道“我说过的，她会死的。” 第六十八章 弱者持刃（六十八） “我说过的，她会死的。” 仿佛从最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句话，把兰德尔从失神之中惊醒过来。这个自认为洞悉人心，尊贵到不可一世的帝国太子，此刻镇定全失，湛蓝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慌乱无措。 他低声喃喃了一句“不可能……”她妹妹还在联盟，那个叫艾丽的女孩子年纪还那么小，她怎么会放心艾丽独自生活在联盟？ 而且她不会不管芬妮的，那女人救过她，也救过艾丽。 她…… 她有那么多事还没有做，她怎么可能选择让飞船坠落，让自己死亡呢？ 混乱的思绪让兰德尔无法思考，他忽然上去，重新呼叫通迅，然而回应他的是系统冰冷的播报声“……此通迅对象已失去连接，无法确认情况。” 胡乱地找个几个娜塔莉不可能随着飞船坠毁的理由，但现实却让兰德尔再也没有办法继续找借口欺骗自己。娜塔莉的确有很多在意的人，但艾丽已经被送到安全的地点了。芬妮还不够让她牺牲所有，而她虽然表面逆来顺受，却一直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不肯服输，不肯认命。 他一直以来的步步紧逼，足够让她以最决绝的姿态挣脱这种桎梏了。 他想要折断她的羽翼，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留下来，却忘记了有些鸟儿，失去了自由是真的会死亡的。 他的鸟儿，为了逃脱牢笼，不惜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这个念头出现在兰德尔的脑海里，让他如遭雷击一般地僵立在了原地。 兰德尔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98。 安德鲁冷笑了一声，头一次尽失风度，不把他和兰德尔之间的尊卑看在眼里“怎么不可能？你一直在逼她，她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少女的，不用参与到帝国和联盟的战争中的，是你把她拉进来的。” 安德鲁的每一句话都在刺痛兰德尔的神经，他闭上了眼睛，痛苦与无力充斥着他的身心。 因为他自私的占有欲，才造成了这一切。就在几分钟之前，他都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只要他放弃用芬妮威胁娜塔莉。 其实在娜塔莉问他是不是会杀掉芬妮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但是他没有，他被自私的占有欲占据了所有的心思，忘记了娜塔莉很少会乖乖听话。 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怎么会不知道一旦有第一次的妥协，她就只能无数次地向他妥协？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不可能遵从他的意愿留在他身边的。 悔恨与自责交替，兰德尔怀着恐惧的心情看向控制室最上方的投射画面，救生飞船在坑坑洼洼的战场上只能看到一个小点。 兰德尔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希望，既然还有残骸在，就说明飞船没有完全坠毁，里面的人说不定还有存活的可能。 哪怕是一丝可能，都足以让他冷静下来去抓住这一线的生机了。 兰德尔勉勉强强地找回自己的理智，也顾不上什么联盟的军队了，下令道“去搜救，这个高度不会让救生飞船完全坠毁的。” 周围的帝国军官还完全处于茫然之中，不知道他们的太子和侍卫长因为什么如此失态，那个逃走的beta有那么重要吗？他们一时为反应过来，也就都没有动。 兰德尔声音阴寒，隐藏着极致的愤怒与痛苦“你们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这些帝国军官总算如梦初醒，虽然还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反驳兰德尔的命令，纷纷快速离开主控制室，下令去搜寻救生飞船上的人。 安德鲁也找回了一点希望，最后冷漠地望了一眼兰德尔，转身出了控制室。逼死娜塔莉的直接凶手的确是兰德尔没错，但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帝国。 如果不是帝国对待oa的歧视，那么娜塔莉根本不需要加入训练营。以她的能力，她可以养活自己和艾丽，然后幸福快乐的生活。也许她以后会遇到一个alha，或许是beta，然后结婚生子，最终一定会很幸福。 毁掉这一切的是帝国，安德鲁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帝国的确是错的。 现在的帝国，只会让无数如同娜塔莉的oa遭受同她一样，甚至更不堪的命运。 这不该是他们的结局。 走出控制室的安德鲁，黑眸之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 柔软，灯光，温暖。 再次醒过来的任意，在朦胧的意识中，只能感受到这些。她迷迷糊糊地想了，看来计划成功，没死。 随即她就不能这么安安静静地回忆之前的计划，因为她的系统发现她已经醒了。 233宿主…… 任意及时止住了它的话语我知道，吓死你了。 233……宿主还知道吓死它了！ 任意道这不是还没死吗？ 柔软，灯光，温暖。 再次醒过来的任意，在朦胧的意识中，只能感受到这些。她迷迷糊糊地想了，看来计划成功，没死。 随即她就不能这么安安静静地回忆之前的计划，因为她的系统发现她已经醒了。 233宿主…… 任意及时止住了它的话语我知道，吓死你了。 233……宿主还知道吓死它了！ 任意道这不是还没死吗？ 233！！！宿主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淡定，痛觉屏蔽如果没有达成死亡条件的话，是不会生效的。虽然没死，但是会很痛啊！ 任意仿佛听到它在腹诽什么了，不怎么在意地说道没关系的。 什么都不付出，是不可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的。 233小声道而且身体上的疼痛算不上什么，是这样吗？ 任意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没错。 233道但是有好多宿主，经历了太多生死痛苦之后，都没有办法坚持下来了…… 任意淡淡道那是他们都不清楚，他们想要的东西，究竟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第六十九章 弱者持刃（六十九） 233疑惑道宿主们不是都想回家吗？ 任意久久没有回应，半晌之后，她才懒洋洋地开口道是啊，都想回家。 享受了一会儿舒适柔软的感觉，任意睁开眼睛，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她抬起自己的手，拧了一下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四肢无力，格外虚弱。 还没来得及还四周，就听见脚步声响动，一个年轻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她醒来，惊喜道“娜塔莉小姐，您醒过来了？” 任意不动声色地坐起来，看了看年轻女子身上的服饰，问道“我现在在哪儿？” 年轻女子正欲开口，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改口道“您现在当然是在医院……” 任意笑起来，指了指周围的陈设，反问道“这是医院？” 这间房间之中的陈设充满了奢华与科技感，家具的边边角角还能看到象征着皇室的鸢尾花。 年轻女子尴尬地闭上了嘴。 任意轻咳了一声，问道“兰德尔呢？” 年轻女子如蒙大赦般地飞快回答道“殿下现在在军部，他知道您醒了一定十分高兴……” 任意神色淡淡，等女子恭维完，她又问道“帝国和联盟……之间的战斗怎么样了？” 年轻女子回答道“抱歉，娜塔莉小姐，我不清楚。” 任意闭上了眼，缓和着身体上的疲乏。女子偷眼看了她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房间归于平静，任意重新睁开眼睛，两道秀眉皱起来，动作缓慢地下了床。她扶着桌子刚刚站好，就听见门口的方向传来声音“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任意动作一顿，缓缓抬头。 兰德尔一身熟悉的军装，站在门口处，蓝眸深沉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他见任意没有动，犹豫了一下，走到任意身旁，试探地问道“我扶你上去好不好？” 很难想像，这种询问的语气是从兰德尔口中说出来的。 任意颇感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兰德尔心底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任意扶上床。 任意任由他动作，等兰德尔把被子都给她盖好了，她才问道“我怎么了？” 兰德尔骨节分明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悲伤覆盖了湛蓝明亮的眼眸，他笑了笑，说道“飞船坠落的时候发生了爆炸，你受了很重的伤，修复舱无法一次性修复，所以你还需要休养和治疗。” 任意嗯了一声，像是完全没有怀疑他的话，转而问道“芬妮他们……”她是不甘于被兰德尔掌控，但最担心的还是芬妮他们。 兰德尔苦涩地望着她，她以这样虚弱的身体醒过来，想到第一件事还是芬妮那些人。他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滋味，对上任意固执的眼神，又不忍心再惹她生气，只能回答道“放心，我没动他们。” 随后他又补上了一句“反叛军跑得很快，也没有什么事。反而是帝国损失了不少矿石资源。” 他抬眸看着任意，勾唇道“你高兴了吗？” 拿帝国的损失去讨好人，这大概是兰德尔做过最不耻的一件事了。但是他现在的确很怕任意有情绪波动，然而任意听见他的问话，却露出微讽的笑意，说道“我当然高兴。” 看见帝国吃亏，她当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兰德尔知道她理解差了，以为自己是故意用这些话来讥讽她的，想要解释几句，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小就被众星捧月，除了父皇有时候会呵斥他一句，几乎所有人都是捧着他的。他没有对任何人低过头，现在更不知道如何向任意解释。 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和两人之间的立场，让他没有资格说解释的话。 兰德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话，我不会再过来了。你好好配合治疗，等身体痊愈，我……可以允许你去见芬妮。” 任意的神色本来有几分不耐，随着兰德尔的话语，她面容上却多出了茫然的神色。她眼神古怪地看着兰德尔，忍不住开口道“你……” 兰德尔知道自己这番作为在她眼中很奇怪，笑了笑道“我说话算话。” 他却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是留恋地看着任意。他说了不会再过来，那么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再见到她了。即使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但终究觉得舍不得。 他第一次动了感情，喜欢上一个人，带给她的却只有伤害。 他的确做错了，才会一直伤害自己爱的人。 如同安德鲁所说，她应该拥有更加美好的人生的，也应该拥有自由。她一直挣扎着想要得到的，是她理所应当拥有的权利。即便她在体质上是个弱者，却依旧应该拥有与他同等的权利。 可惜，走到如今，他才明悟这些事情已经太晚了。 兰德尔描绘着少女的面容，酸涩的情绪在胸膛中膨胀，让他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他握着任意的手，缓缓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庞埋在她的手心中。 任意脸上的茫然化为了震惊与复杂，她盯着这个忽然变得脆弱的alha，感觉着手心里的濡湿之感，终于确认了自己之前的感觉是正确的。兰德尔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或许她可以不要脸地说是，兰德尔是深爱她的。 否则这个男人，是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脆弱的。 只不过现在这个筹码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了，就算兰德尔爱她，也不可能把帝国的利益拱手相让。如果他让了，那他就不是兰德尔了。 任意无奈地想着，心底却多了几分轻松，她也不想要把自己变成了兰德尔一样的人，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利用。她还记得那个名为安东尼的少年，还有训练营的那些同伴，因为兰德尔的计划，有太多无辜的人都毁掉了人生。 所以即便兰德尔现在在她面前表现得再让人心生怜惜，她也没有办法升起怜惜之情。 第七十章 弱者持刃（七十） 不过，任意瞄了一眼兰德尔柔顺的短发，到底没有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兰德尔一时情绪失控，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神色如常地抬头，面容上看不出丝毫落泪的痕迹，又变回了那个无懈可击的帝国太子。他凝视着任意，说道“你好好休息……” 他一点点、缓慢地放开了任意的手，含在喉咙间的“对不起”最终没能说出口。 她应该也不想要听到他说这句道歉。他给她造成的伤害，对她的亏欠，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比起兰德尔的悲痛，任意显得十分平静，她已经隐隐猜到兰德尔为什么会如此失控了。早就接受了自己结局的她并没有特别难过，早在听肖恩说腺体受伤后身体一直很虚弱的时候，她就想到自己的身体可能也会一直虚弱下去，甚至寿命缩短。 腺体受伤之后，她刚刚从修复舱里面出来，就跟在兰德尔身边学习处理各种事务，没有任何休息的机会，在各个势力之间周旋得身心俱疲，绝对算不上什么好的休养。 如今有接连受了两次重伤，恐怕会留下无法逆转的伤势。 任意并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对于她来说，被以圈养的姿态、毫无尊严的活着，还不如死去。 不自由，毋宁死。 任意把兰德尔的哀痛与愧疚看在眼里，有些想笑，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她叹了口气，棕眸之中一片清明“兰德尔。” 兰德尔闻言抬头，等待她的嘲讽或者是驱赶。在那之前，他还是想多看一看她。 任意微微歪了歪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兰德尔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俊美的面容上居然晃过了一丝慌乱。随即他镇定下来，含笑说道“是。”他并不惧怕承认，早在他发现自己爱上她的时候，就已经坦然接受了。 只是他知道这份感情不会被她接受，才一直没有说出口。 在任意眼中，他这份爱意可笑又廉价，但是他还有机会说出口，也是一种幸运。兰德尔湛蓝的眼眸温柔而明亮，连同棱角分明的面容都柔和起来。 她接不接受都好，即使是她把这份爱意随手丢弃践踏，也是他理所应当收到的惩罚。如果她愿意责罚他，他或许还能好过一些。 任意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听兰德尔亲口承认，她心底还是起了波澜。她缓缓偏过了头，轻声说道“原来你也会爱上人。” “抱歉，”兰德尔有点无措地看着她，“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想知道就忘了吧。”他早就不奢求任意能接受他的感情了，他更不想因为这份感情给她增添烦恼。 兰德尔心中又为自己这个想法苦笑了一下，自己又不是任意在乎的人，她怎么可能因为他的爱意而烦恼，说不定还会为此觉得高兴。 他这种人，也会爱上人，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一天。 “我知道。”任意说道。看到兰德尔跟与平常人无异，也会慌张痛苦，她的确会感到快意，但她做不出践踏这份感情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忽然勾唇笑了笑，温柔而轻快。就算经历了那么多事，她都没有改变过，真好。 兰德尔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嘲讽，却被这个温柔的笑容晃花了眼，失了神。任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笑过，她一向警惕防备他，眉宇间的冷漠从来没有散去过。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能看到她这样对他笑。 兰德尔怔怔地望着她，眼睛一眨都不眨。 任意的笑容很快就淡下去，她道“我留在这里，你是不是不会对芬妮他们动手了？” 用芬妮威胁她这件事，现在在兰德尔心中是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让他自责又痛苦，他赶忙解释道“我没打算动他们。” 任意看着他，了然道“但是他们是帝国的俘虏，你也不会放他们走，对吗？” 兰德尔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偏移了一瞬，又很快强迫自己看着任意，他沉声道“我不能那么做。” “但我不会再用他们威胁你了。” 任意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早就想到他会这么说，没有因为他的许诺感到一丝欣喜。 兰德尔接着道“或许帝国是需要改变，但现在它还做不到。” 他重新握住了任意的手，双眸深情地注视着任意“如果你愿意给我时间，我可以试着去改变帝国，把它变成你希望看到的样子。” “让每一个oa都拥有和alha同等的权利，不再让alha凌驾于其他性别之上。” 任意终于有些动容，她深深地看着兰德尔，动了动唇“你知道你这样做，后果是什么吗？” 只一句问话，就让兰德尔被惊喜淹没了，他笑起来，精雕细琢的五官散发出让人移不开眼的光彩“除了在你身上，我从来没有输过。无论后果是什么，我都可以无所畏惧。” “如果是你想要看到的帝国，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他不会在帝国的利益上让步，因为他享受荣耀，同时也身负责任。但他现在已经明白，帝国对待oa和beta的歧视。 如果那她希望看到的帝国，他一定会把它双手奉到她面前的。 任意低头，眼前这个alha还是跟最初见到的时候一样狂妄到不可一世，但却没有之前那么惹人厌恶了。 虽然，他还是挺烦人的。 但如果能让帝国改变，那么联盟一直想要实现的愿望，会实现得更快。或许战争也会更快地结束，那些被压迫的oa和beta也会越来越少。 只要兰德尔真的做到他所说的那一切。 只要他能做到。 任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了起来。 “我没有办法说出原谅你这种话，我永远无法原谅你做过的事。”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但如果你想要改变帝国的话，那我祝你成功。” 第七十一章 弱者持刃（七十一） 兰德尔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00。收藏本站 兰德尔心头涌上了狂喜，她会这么说，是打算把他们之间的仇恨搁置了的意思。兰德尔之前瞧不上娜塔莉偶尔的心软，或者说大义。现在却无比感激于这份心软，因为这份心软，他还有拥有希望。 他没指望娜塔莉能原谅她，她愿意相信他的话，接受他所描述的帝国，他已经很高兴了。他还有机会，去实现她的愿望。 兰德尔瞄着任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愿不愿意留下来，看帝国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任意眼眸中看不出情绪，半晌，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必要。” 兰德尔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他勉强笑了一下，劝说道“你其实可以继续留在军部，你难道不想亲自去促成帝国的转变吗？” “我记得你帮过那个叫安东尼的oa，内心却没有起什么波澜。她其实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一路走到现在，也只是不想要亏欠任何人而已，求一个问心无愧。 米奇强迫安东尼，理应受罚，所以她坚持让米奇受到应有的惩罚。 训练营的oa信任她，愿意追随她，所以她想尽办法送他们离开帝星。 芬妮对她以真心相待，甚至性命相托，所以她不能背叛联盟，不能对不起她。 但是再多的事，她没有想要去做。 现在的她，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做了。 任意从兰德尔手中把手抽回来，五指平摊又合拢，感受着自己能用出的最大力气。她眼底浮现出遗憾的神情，却又有几分坦然“……其实走到现在，我已经拥有了很人多都无法拥有的人生了。” 兰德尔看着她，忽然陷入了一阵恐慌，他用干涩的声音道“你之后的人生都是你自己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等你伤愈……”兰德尔闭了闭眼睛，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联盟，我放你走。” 任意却笑了起来，随即像是牵动了伤势，轻轻咳了两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掀起眼眸，平静地问道“我的伤是不是好不了了？” 兰德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然而他还能用“你在胡说什么”的语气回答道“怎么可能，以帝国的医疗水平，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我之前腺体受伤，一直没有休养。”任意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她刚刚不过动作稍微大了点，就感到胸口处传来撕扯一般地疼痛。 兰德尔双唇颤抖了一下，任意一直没能休养，都是因为他的命令。他那个时候没有想过要把任意的命留下来，在一开始，他就是以看待弃子的方式看待任意的。 “只是身体会有些虚弱而已。”兰德尔不肯承认医生已经下过的结论，固执地对任意说道“你只要慢慢休养，总能好起来的。” 任意哦了一声，说道“那你现在把医生请过来，让他亲自给我说。” 兰德尔起身道“我现在去叫。” “算了。”任意有些无奈地叫住了他，“你这么去叫，还不是你让他怎么说，他怎么说？” 兰德尔默然，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身上又是那种让人恨不得打他一顿的欠揍气质，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怎么不相信我，我骗你这个做什么？” “谁知道你骗我这个做什么？”任意挑了挑眉，随后道，“你还是这样说话好一点。”兰德尔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反倒让她觉得不适应，好似在心里骂他两句都像是欺负他一样。 兰德尔不知道任意心底在想些什么，见她如此说，也笑了一下，蓝眸之中光芒闪动“好，那我就这样跟你说话。” 任意“……”总觉得他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她叹了一口气“你说我可以去见芬妮？” 兰德尔点头，随后又迟疑了一下“等你伤好了的，好不好？” 任意却抬眼看他，直直地盯着他“我的伤还能好吗？” 兰德尔被她这样盯着，说不出任何欺骗的话语。他动了动唇，悲哀地想到，娜塔莉不是一个需要善意的欺骗的人。他缓声说道“会好的。但你身体的内部机能已经开始衰败了，身体器官可能无法继续支撑身体。” 任意了然“就是我，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就像肖恩一样，她现在的身体或许连肖恩都不如。毕竟在腺体受伤之后，她又收到了两次致命伤。每一次都濒临死亡，没有修复舱急救根本活不下来。 “你不会死的。”兰德尔脸色难看地打断了任意的话，“帝国的医疗在进步，你只要好好休养，等到医疗可以治愈你的那一天就行了。” 说的好像医疗发展有没有进展要听他的话一样，任意心中失笑，又不可抑止地觉得看到兰德尔难过而心情愉悦。她到底没有那么看得开，看到兰德尔过得不好，她就是高兴。 兰德尔瞥见她的神情，脸色缓和了几分，忽而问道“高兴？” 任意压平了上翘的唇角，没敢说自己是因为什么高兴。 兰德尔却能猜到几分，他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说道“高兴也好，医生说你现在不能生气。” “洛拉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吩咐她就行。”兰德尔往门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任意，许诺一般地说道“你伤好了，我就让你去见芬妮。”所以好好养伤。 他转身出门，反手把门合上，镇定的表情却瞬间崩塌碎裂。 在从飞船的残骸中发现尚且存活的娜塔莉时，他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绝望。他最终还是把自己爱的人逼向了死亡，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即便他自以为可以俯视任何人，带领帝国的军队，把所有的星域尽收掌握之中，也没有办法挽救自己所爱的人的生命。 因为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第七十二章 弱者持刃（七十二） 住在兰德尔的别墅里，任意度过了一段十分轻松愉悦的日子。收藏本站被人小心地照料着，生怕她有一点磕了碰了。洛拉恨不得把她供起来照料这，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还没有人拿公务来烦她。 这样的日子久了，连骨头都快被养懒了，也容易让人丧失斗志。 任意觉得，她最近的做任务得欲望都快磨光了。毕竟星际时代还是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让她消磨时间。 任意坐在窗户旁边，望着外面的花花草草，略感心痛地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233嗯？宿主最近不是过得很开心吗？ 任意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容易沉迷。主要是虽然攻略达成了，但是任务还没完成，娜塔莉的心愿还没有实现。虽然很想继续这样舒服的生活，但理智还是让她及时止住了这样危险的想法。 娜塔莉的人生不是她的人生，就算要享受生活，也不是这么享受的。 任意站起身，颇为留恋地看了看这个极具奢华的房间，然后以一种十分轻快的口气下了决定还没去联盟看看呢，临死之前怎么也要去看看。 233……临死之前去看看这种话，宿主不觉得用这种愉快地口气说出来很奇怪吗？ 吐槽归吐槽，233还记得有个任务还没完成，它问道宿主要过去看看艾丽？ 任意嗯了一声我生死未卜，艾丽一定很担心，不能算是照顾好了。 说罢，她就按铃把名为洛拉的女仆叫了过来，要求去见芬妮。她伤势好了之后，一直没有找兰德尔兑现他的诺言，而兰德尔也一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虽然每天在房间里晃两晃的微型摄像头，时刻在提醒任意有个偷窥狂。未来世界还是有不好的地方，需要时刻防备着高科技手段。 任意的要求提出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准许。兰德尔还是没有出现，过来的人是安德鲁。黑发黑眸的英俊青年没有再穿标志着兰德尔侍卫的服饰，而是穿着一身帝国贵族的服饰，眉眼间安静沉默变成了隐含着锋利的冰冷，看起来清冷又禁欲。 在看到任意的时候，这种冰冷的气质又被打破，他笑容温柔，把所有的苦涩都掩盖下去，一如当初那般跟任意打招呼“娜塔莉。” 任意看到他这身打扮，有些诧异“你……”她没见过安德鲁这样的穿着。 安德鲁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已经不再是兰德尔殿下的护卫了。”他的口气疏离，提起兰德尔的时候像是提起了一个陌生人。 任意没有过多地询问，轻轻哦了一声。 安德鲁对她笑了笑，温声道“我带你去见芬妮。” 被抓捕的联盟间谍全部都被关在军部，安德鲁以他的权限带着任意去了军部。 地下三层，就是关押着重要联盟俘虏的地方。安静的走廊之中依靠着灯光照明，明亮的灯光衬托得走廊压抑无比。 在几近全封闭、只要一扇门的房间里，芬妮静静地坐在桌子边，长发披散下来，绿眸中氤氲着雾气，美艳如初。她背对着门，不知道有谁在外面，安静又淡然。 任意站在门外，看见芬妮的身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她和芬妮不算有特别深的感情，但芬妮称得上是她的知己。 安德鲁示意看守把门打开，体贴地后退了一步，说道“你进去吧，想说多久都没关系。” 看守的士兵想要想说什么，被安德鲁冰冷地扫了一眼，把话给咽了下去。 任意知道有这样的自由是安德鲁帮忙，感激地对安德鲁一笑，走了进去。 安德鲁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门被合上之后，他才垂下眼眸。他没有跟她说自己为什么会离开军部，为什么不再当兰德尔的侍卫，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现在走上了政坛，开始学会那些政客们的手段。 更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与联盟取得了联系，尽自己的能力在帝国帮助联盟周旋。 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不想让她以为自己这么做是出于对她的感情。他会这么做，是因为他终于懂了帝国是错的，而联盟希冀的自由是他们应当拥有的。 他愿意为争取平等和自由奉献自己的一生，而让他明白这些的，却是她。 任意走进了囚室，轻声唤了一句“芬妮？” 芬妮意外地转过身，看到来的人是她，笑了笑道“你怎么过来了？”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在看到任意受伤后，兰德尔紧张的姿态后，她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不奇怪任意拥有这样的自由，只不过兰德尔会让任意和她见面这件事有几分奇怪。 任意也没有告诉芬妮之后发生的事情，只是告诉她艾丽和训练营的人已经成功到达了联盟，让她放心。 说罢，任意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芬妮，问道“你在这里，会不会很寂寞？” 芬妮微笑道“没什么，远比提心吊胆要好。”事实上，她很惊讶兰德尔居然只是把她关了起来，没有酷刑拷问。 任意歉意道“抱歉，我现在没有办法救你出去。”芬妮是为了救艾丽他们才离开的，她应该尽力救出芬妮才对。 芬妮却道“这与你无关，我是为了联盟才留下来的。” 她勾唇对任意笑，双眸惑人“但你没有必要留下来陪我，我其实并不喜欢oa。” 任意有些无奈，却也明白，芬妮是在暗示她，不用管她，有机会离开的话就离开。 她没有告诉芬妮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轻轻点头，告诉了芬妮一些联盟的近况，然后才道别。 在离开之前，芬妮安静地坐在桌边，美丽的绿色眼眸注视着她“有些牺牲是必要的，娜塔莉。” 任意的手搭在门边，回身笑道“我知道。” 芬妮眼底涌现出一片哀伤，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把她拉入了联盟，让她身陷险境。 任意看着门“我是为了我自己。” 第七十三章 弱者持刃（七十三） 芬妮绿宝石般的眼眸倒映着任意的身影，她说道“你本来可以过得更好的。”兰德尔喜欢她，有这份感情在，她在帝国也可以过得很好。 任意侧头对她眨了眨眼“谁不是呢？”以芬妮的容貌，她也可以很容易地让自己活得更轻松一些，只是她们都不想那样活着。 她轻勾着唇，推门走出去，棕黑色的长发别在耳后，侧颜恬静而美好。 这是芬妮最后一次见到娜塔莉，这幅画面以无法磨灭的姿态刻在了芬妮的脑海里。在联盟与之后，芬妮时常会想，娜塔莉这个人真的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吗？明明记录的历史中也会提到关于她的三言两语，芬妮却总是觉得不真实。 或许是因为，即便是她，也没有触碰到过真实的娜塔莉。 任意从关押芬妮的房间里走出来，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兰德尔。他比之前看起来更为清瘦，眉宇间光华黯淡，原本毫不掩饰的高傲沉淀了起来，看不出分毫。 他对任意笑了笑，说道“你想见她，什么时候都可以。” 安德鲁漠然地看着他，面容上挂了一丝冷笑。 任意摇头道“一次就够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合上的门，转头对兰德尔道“我想去联盟。” 兰德尔皱起眉，斟酌着话语“你现在留在帝国会好一些。”去联盟的星域必然需要舟车劳顿，对于调养身体不利。而且身处帝国，无论任意的身体需要什么珍贵的药物调理，他都能找到。 联盟却未必。 任意却道“我想去看看艾丽。” 这是个无法让兰德尔拒绝的理由，他知道艾丽对于任意有多重要，因为他的关系，在帝星的时候，任意一直没能和艾丽好好相处过。但一旦任意就此离开，她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兰德尔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他还是舍不得她离开帝星。 任意见他不说话，接着说道“我现在的身体，回到联盟也不可能上战场。我也不知道什么帝国机密……” 兰德尔看着她轻声细语地分析着她去联盟对帝国不会有任何不利，许久未出现的疼痛感再次布满他的心脏。他打断了任意未说完的话，说道“你可以去。” 任意怔愣了一下，随后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好。” 兰德尔紧接着说道“我派人送你到帝国边境，你不用担心会暴露联盟的位置，只是你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独自去联盟。”他没有给任意拒绝的机会，说罢，就快步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三天之后，属于帝国军队的军舰在帝国边缘的一颗行星降落。 金属舱门打开，任意一步步迈下了台阶。在她迈下最后一阶台阶之后，兰德尔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任意的背影，他安安静静地靠在舱门旁。 而前行的少女似乎不知道他在，一步步往悬浮车的站点走去，没有回头。 直到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兰德尔才垂下眼眸。一直跟随着他的侍卫有些不忍，开口问道“殿下，要不要派人跟着娜塔莉小姐，看顾一下她的安全？” 兰德尔道“有人跟着她会被她发现的。”娜塔莉受过最顶尖的反侦察训练，即便是同样受过严格训练的人跟着她，也很容易被发现。 而且，她并不需要他的看顾，也能照顾好自己。 兰德尔最近脾气很好，或者说他没有什么心情去折腾手下的人，侍卫说话也有些大胆“那就这样，放娜塔莉小姐离开吗？”他都有些不相信，这会是兰德尔做出来的事。 兰德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往舱门里面走去。没有人知道他多想把娜塔莉留下来，但同样的，他多希望娜塔莉留下来，娜塔莉就有多希望离开。他用尽手段想要留住她，只是换来她的决绝。这一次，他放她走。 其实他刚才想要叫住她，问她如果帝国真的改变了，她愿不愿意再回到帝国。 但他没有开口，因为他开始惧怕她的答案。就当做她会回来看一眼好了，这样他就能心甘情愿地去把帝国变成她希望的模样。 ………………………………………… 联系上联盟对任意来说并不太难，因为不只是她想要联系联盟，联盟也在想办法联系上她。在这个边缘行星落脚了几天之后，任意就搭上了前往联盟星域的飞船。 联盟的军事基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个地方，但处于后方的联盟居民却不会时常变换地点。 在经过五天的航行之后，任意在属于联盟的星域登陆，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艾丽。 在联盟建立的学校外面，任意站在大门口，望着过往的学生，其中有a，偶尔也能看到alha的身影。 蒂娜在她身边说道“有不少alha也赞同联盟的主张，愿意加入联盟，他们大多是oa的家人，也有一些学者……” 任意嗯了一声，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大门口。蒂娜看她这副模样，顿时失笑“你怕把艾丽看丢了吗？” 任意坦然道“太久没有看到她了。” 蒂娜受她所托，一直很照顾艾丽，对艾丽的近况十分清楚“她学习很好的，很聪明。虽然基础不太好，但很快就能跟上进度了。” 任意的眉眼随着蒂娜絮絮叨叨地讲述逐渐弯曲，这时候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向她们这边跑过来，惊喜地喊道“姐姐！” 任意拥住她，含笑道“我回来了。” 艾丽一头扎进她怀里，眼泪却瞬间就出来了。 任意叹息了一声，道歉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知道。”艾丽把脸颊贴在她胸前的衣服上，哽咽着，“蒂娜姐姐和肖恩统领都说过，如果姐姐不留下来，我们所有人都走不了。”她都明白的，她只是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还好，姐姐平安回来了。 任意半蹲下来，把她的眼泪擦干净，温柔地问道“你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第七十四章 弱者持刃（七十四） 艾丽眼角带泪，却用力点了点头“我过得很开心，在这里oa也可以做到那么多事情。收藏本站像蒂娜姐姐他们，还可以上战场跟帝国战斗。 a一起战斗，在艾丽过去的十几年人生中，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然而她在联盟却看到了，穿着联盟军装、在战场上厮杀的oa，给艾丽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任意摸了摸她的长发，说道“开心就好。”她把艾丽送到了联盟，却也一直有些担心艾丽独自一人适应不了联盟的生活。 艾丽仰头看着她“姐姐这一次可以留下了跟我一起生活了吗？” 任意避开艾丽灼热的目光，轻声说道“联盟并不适合我留下。” 艾丽怔了一下，喜悦的光芒黯淡下去，小声道“姐姐还要去帝国吗？” 任意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去，她说道“也许不会去帝国，回去其他的地方看看。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艾丽乖巧地跟在她身边，听她说完之后开口问道“姐姐是不是觉得太累了？” 任意牵着她的手，看着远处天蓝色天空中的薄云，缓声说道“是有一点。” 艾丽沉默地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拉住了任意的手，在任意诧异的目光中认真地说道“如果姐姐觉得累了，就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她听蒂娜姐姐讲过许多她不知道的事，她知道姐姐为了照顾她在帝星十分辛苦，经历了太多事情了。她虽然想一直跟姐姐在一起，却不希望成为姐姐的累赘。 任意低下头，看着眼神纯净、无比认真的艾丽，微微一笑，柔声道“谢谢艾丽。” “照顾好艾丽”任务已完成，积分奖励2000。 宿主是否脱离该世界？ 任意同艾丽走在街道旁，在脑海里说道再等一等吧。 夜晚。 总算把见到姐姐兴奋不已的艾丽关进了卧室，任意有些疲倦地坐在沙发上，蒂娜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这栋房子是属于蒂娜的，她在联盟是艾丽的监护人，不过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联盟军队中。这一次是因为任意回来，她才会回到后方。 任意揉了揉太阳穴，对蒂娜说道“谢谢你，蒂娜。”谢谢她一直照顾着艾丽。 蒂娜却拧着眉，没有一丝笑意，她问道“你今天跟艾丽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任意说道“意思就是，我不会留在联盟了。” “我想要去各个星域看一看风景。” “你会想去看风景？”蒂娜狐疑地看着她，她不算了解娜塔莉，却觉得娜塔莉不会想要去看风景。 任意却道“我很累，蒂娜。如果是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话，我或许早就放弃了。但是有艾丽在，我努力地想要活下来，因为担心我离开了，她孤苦无依。” “但是现在，艾丽在联盟生活得很好，我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蒂娜觉得这个理由有几分可信，却并不合理“你继续留在联盟也可以啊，就算不加入联盟军队也可以的，做做后勤不会那么累的。” “或许吧。”任意淡淡道，“但我现在并不想再参与到联盟与帝国之间的任何争斗中了。” 蒂娜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止是不想留在帝星，也不想留在联盟，不想看到任何帝国和联盟的人高层。她没有像娜塔莉那样一肩抗下所有的事，所以无法得知娜塔莉究竟是怎样想的。或许，她真的只是累了而已。 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妥协道“好吧，我会帮你照看好艾丽的，不过你最好快点回来。” “谢谢。” 蒂娜看着属于艾丽的那一间房门，叹息道“只是艾丽又要难过了。” 任意靠在沙发上，轻声道“她已经长大了。” 而那个曾经为她遮挡所有风雨的姐姐，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了。 ……………………………………………… 在星际的历史上，联盟与帝国的战争是一场巨大的变革。联盟建立了一个全新的过度，一直固守着陈旧思想的帝国也在战争中试探着改变。最先做出这种尝试的是曾被誉为帝国之星的帝国皇帝兰德尔，他在是太子的时候就开始尝试提升oa的地位，在登基之后，也没有停下这种尝试，甚至有过几次让帝国伤筋动骨的改革。 改革触碰到了许多贵族与alha的利益，然而在兰德尔的铁血手腕下，没有反抗能坚持太久的世界。 这位铁血的帝王对待外敌手段雷霆，对待内部也同样手段狠辣。 就在帝国与联盟都要以为他们之间的战争最终只能以其中一方的消亡而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事情，虫族又一次出现了。 因为虫族的复苏，帝国与联盟有了第一次的休战，共同抵御虫族的入侵。 反抗虫族的战争持续了接近三十年，帝国与联盟之间的关系也在这三十年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们从敌人成为了盟友，开始了通商与交流，而在兰德尔的改革与推动下，帝国也不再是曾经陈腐的帝国。 对于帝国十分敌视的联盟逐渐开始接受帝国，两国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广泛，以至于在人类与虫族的战争结束之后，两国延续了之前的休战协议。 在这段历史中，出现过许多耀眼的人物，足以给星际时代的历史课加上厚厚的半本书，然而最让那些已经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觉得向往与好奇的还是那位兰德尔皇帝的野史。 午后的历史课，总让人有几分昏昏欲睡，明眸少女没有去听老师的讲解，而是小声地问她同桌“我之前读兰德尔皇帝的传记，上面说他年轻的时候是alha沙文主义者，后来因为自己的爱人才改变的。” 历史书上的兰德尔俊美的照片总是更能吸引这些少年少女的眼球，有八卦听就更好了。 少女旁边的少年却兴致缺缺，他说道“我更好奇肖恩统领，他创立了联盟，让a拥有同等的权利和地位……” 少女显然更对八卦感兴趣，她嘻嘻地笑起来，说道“他也是第一个跟oa……” 第一章 修仙背景板（一） 灰蓝色的天边有一抹薄纱似的云，羞羞答答地挂着淡白色的月牙。天快要亮了，弯弯的月牙也要融入灰蓝色的天空中。 任意坐在院子里，托着下巴盯着门口，未亮的天色显得她一身淡蓝色的衣裙都有些模糊。 她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人，忍不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一个跟她现在拥有的这具身体，一起住的人。 在上一个世界结束之后，她休了几天的假，结果因为系统空间实在太过无聊，便随机了一个世界，来到了这具名为罗白玉的女子身体里。 罗白玉是个性子柔和的女孩，出身也不出奇，来自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有一门从小订下的亲事。不过在她五岁那一年，她跟年仅七岁的未婚夫周然一起被修仙界的大派云天宗选中，成了云天宗的外门弟子。 两人同时加入云天宗，自幼感情就好，又有婚约在身。入了云天宗之后自然相互扶持，视彼此为道侣。然而时过境迁，两人长大之后却未如罗白玉曾经想象的那般生活。罗白玉资质普通，也没有拿到什么主角剧本，只能勉勉强强跟上一般人的脚步，入了内门，做个普通的弟子。但是她没拿到主角剧本，跟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周然拿到却是名副其实的主角剧本。 最开始的时候周然也是外门弟子，却接连奇遇，在修炼上有所小成之后，他又被云天宗的长老收为亲传弟子。自此之后，周然与罗白玉之前的差距便如同云泥。虽然如此，周然却没有抛弃罗白玉的意思，他成了亲传弟子之后，还如之前一样同罗白玉以道侣的身份相处。 罗白玉自然心存感激，觉得周然重情重义，在宗门之中也越发地谨言慎行。随后她却发现，周然的重情给她带来的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灾难。 周然一路成长为云天宗看重的弟子，在整个修仙界也有了名气。他足够年轻，容貌又好，因为出身的缘故，从不会恃才傲物，人品相貌俱佳。这样的少年天才，理所当然会得到许多年轻姑娘的爱慕。周然的桃花运又跟他的奇遇一样多，每每能得到地位极高、天赋又好的美人的爱慕。 还没出云天宗，他就得了云天宗掌门之女的爱慕，出门历练时又与魔宫圣女纠缠不休，随便出一趟门都能摘两朵桃花。而这些桃花之中，罗白玉就显得太不出彩了，不出彩到没有人觉得她是个对手。 云天宗的掌门之女云宛竹看上周然之后，在一次出门之后，与周然有了肢体纠缠，以自己的身份逼迫周然娶她。周然无法，只好委屈罗白玉，与云宛竹结为道侣。结果道侣大典当天，就被魔宫圣女砸了场子。罗白玉才知道周然究竟有多少红颜知己，而周然的这些红颜知己没有一个是她应付得来的。 她只是云天宗一名普通的弟子，穷极一生能有个金丹修为已是不错，哪里能比得上那些天之骄子。这个时候，她拥有的、周然对她的青梅竹马的情谊反而成了怀璧其罪。 云宛竹不曾将她放在眼里，眼底的嫉妒却是骗不了人的。魔宫圣女言笑晏晏地出现在她面前，宛如看蝼蚁一般地打量着她。那个时候罗白玉就明白了，无论她想不想离开周然，都不能离开周然了。 她唯一的依仗，就是周然对她那一点情谊。她不敢对周然身边的红颜知己有任何的抱怨，只能扮演着温柔的小家碧玉，包容周然身边越来越多的女子。 而之后周然修为愈发地深厚，再加上一路奇遇，在修仙界的地位越来越高。罗白玉一直在他身边，三番两次地卷入周然与仇家的争斗之中。 以她的资质，她再怎样努力也追赶不上周然，只能扮演着被周然拯救的角色，在周然的后宫中惶恐度日。最后在周然统一魔宫时，她又一次被波及，成为了威胁周然的筹码，最后丧命。 任意读完了罗白玉所有的记忆，同时接受到了系统下发的任务改变罗白玉的人生，离开周然。 任意意思就是，周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再也不想掺合了？毕竟在一群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段位的人身后当背景板也很心累。 233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任务只要达成“离开周然”的条件就好了。 系统下达的任务，总是有许多漏洞可以钻的。 任意无所谓地笑笑这仙修的，跟宫斗一样。 任意又仔细看了看记忆，发现自己身处的时间点，正好是云宛竹跟自己的父亲哭闹，以与周然有肌肤之亲为由，一定要嫁给周然的时候。 周然下午被掌门召见，一直到晚上都没能回来。 于是本来坐在屋子里的任意把蜡烛一吹，干脆坐在院子里等了起来。她要看看周然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罗白玉虽然与周然自幼一起长大，却还不够了解他。 任意坐在石桌旁，习惯性地叩着桌面，从罗白玉的记忆来看，周然会一直带着她，不过是因为两人确实有一份婚约在身。他又的确与罗白玉有夫妻之实，出于责任才会一直带着罗白玉。 他后来修为越来越高，与罗白玉见面都极少，只不过还是让人照顾着罗白玉，不曾忘记自己有这么一个“妻子”。罗白玉跟他连个仪式都没有，身份一直不尴不尬。 任意在院子里坐了好几个时辰，才在天色将亮的时候，等到了神情歉疚的周然。容貌俊朗，风度翩翩的少年出现在院子门口，眼神愧疚无比。 可攻略人物周然出场，积分奖励5000。 任意在心底一笑，清秀的面容却因为一夜的等待显得苍白虚弱。 周然走到她身边，唤道“阿玉。” 任意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幽幽地盯着他看“你要娶她是不是？” 周然本来已经想好了说辞，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却又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他低下了头。 第二章 修仙背景板（二） “云师姐对掌门说与我有了肌肤之亲，一定要嫁给我。收藏本站”他解释道“以她的身份，我若不娶她，兴许会害了你。” 任意轻声道“这么说，你要娶她，还是为了我？” 她这语气怎么听也不是什么好语气，周然顿时觉得脸有些烧。 少时爱恋，哪有不说海誓山盟的。罗白玉跟周然在一起的时候，周然也不会对她说他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女人。 弄出云宛竹这么一出，怎么也是周然对不起罗白玉，周然当然心虚。 周然上去握住她的手，诚恳地说道“我不敢说是为了你，但若非如此，我是决计不会娶她的。”他的目光触及任意苍白的脸色，心中怜惜与愧疚更甚，低声说道“即便我娶了她，我心中唯一的妻子也是你。” 任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眯了眯眼睛，这话在罗白玉的记忆中倒是没有的。罗白玉本就自卑，性子又极软，不会像她这样质问周然。 任意不过我要当他心中唯一的妻子干嘛？比起这个，我更想要点实在的。 233比如？ 任意比如积分奖励。 她学着罗白玉的性子，用柔软又怯弱的眼神看了周然一会儿，却没有如周然想的那样相信他的解释，而是咬唇问道“那云师姐说你和她、和她……” “和她有肌肤之亲……是真的吗？” 提起这个，她脸有些红，觉得这话有些难以出口。 周然也被问得脸一红，他现在到底年纪轻，提起男女之事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解释道“我和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当时情景之下，我不得不碰她……”他和云宛竹的肌肤之亲是一场意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愈发地难以抉择。 任意哦，总之就是碰了。 周然见她脸色变化，又急切地解释道“我回来怕你难过，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我这几天也想对你坦白，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周然围着她解释了好一会儿，又是哄又是道歉，心底却多了些烦躁，他之前就在掌门面前求了很久，又要应付娇纵的云宛竹，身心疲惫不堪，回来又要哄着罗白玉。 就算心中有愧，他也觉得烦躁。 内心觉得道歉一点用都没有的任意把他眼底藏着的那一点烦躁看得清清楚楚，本持着人设不能崩的态度原谅了他，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但是我……” 她眨了眨杏眸，一层水雾涌了上来“我比不上云师姐，本来不想跟你添麻烦的。” 周然本来有的一点烦躁，也在这双杏眸之下烟消云散了。这件事的确是他对不起阿玉，理应给阿玉道歉的。阿玉向来懂事，这一次也是因为他和云宛竹太过分，阿玉才会这般愤怒。 周然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 他轻轻拥住任意，叹息道“这怎么叫添麻烦？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对。” “但云师姐……她在掌门心中份量极重，又习惯了众星捧月，我怕她一气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只得委屈你了。” 任意伸出手抱紧了他，压在他胸前的脸闪过些许不耐，语气却温软到惹人怜惜“我知道，但你不能再骗我啦……” 任意他怎么不敢说委屈委屈云天宗的大小姐云宛竹？ 看着宿主精分的233躺倒jg 周然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低头却温声道“我不会的。” ……………………………… 周然要与云宛竹结为道侣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云天宗上下，道侣大典也开始筹备起来。任意每天坐在院子里，听着偶尔路过的弟子谈论着这次的道侣大典如何宏大，一边在心底盘算着能不能把周然的奇遇抢过来玩玩。 答案当然是不能，罗白玉也不太清楚周然的奇遇，而且周然能有日后的成就，最重要的还是他悟性和资质。 以罗白玉的资质，想要在修炼上超过周然很难。而任意也没有打算真的在这个世界修仙，她要做的是把周然的好感度刷上去，然后再把周然甩了。 233听起来好像有点难。甩了周然容易，但之后想要安全活下来就有些难了。 任意还好，其实只要把周然甩了，就已经算是另外一种人生了。 她扫了院门外一眼，接着说道不过这么利用漏洞，就有些对不起这具身体了。 院门又有云天宗的弟子走过，谈论的还是关于周然与云宛竹的道侣大典。 她笑了笑道云天宗的弟子还真的闲，天天跑到这种偏远地方来讨论八卦。 233听出她话中隐含的意思，咦了一声他们是故意的？ 任意估计是云宛竹怕我不知道，专门派人来告诉我的。这处院落是周然的住所，怎么可能天天有闲谈的弟子从门口经过，每次还都在谈论道侣大典。 233罗白玉的记忆里没有这些，还有攻略对象已经好些天没有过来了，宿主我们不去找他吗？ 任意罗白玉的记忆中没有是因为她天天都有出门，接宗门任务，去讲堂听课，不可能听不到关于道侣大典的传言。 才意识到自家宿主究竟有多不上进的233…… 它担忧道宿主，你这样不会因为太弱了被攻略对象的后宫弄死吗？ 任意相信我，就算我天天出去修炼做任务，周然的后宫想要弄死我也很容易。否则罗白玉就不会一直跟在周然身边忍气吞声了，早在周然娶了云宛竹，又跟魔宫圣女有关系的时候，她就离开周然了。 233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233等等，这是宿主不上进的理由吗！至少我们要去找攻略对象把好感度刷上去…… 任意打断了它的话这当然不是理由，所以我打算另辟蹊径。 又一次被不祥预感包围住的233宿主要干什么？ 任意说道我觉得靠正常修炼想要改变人生有点难，我们走一走邪魔外道吧。 第三章 修仙背景板（三） 说是要走邪魔外道，但其实以罗白玉的身份，就算是邪魔外道也找不到什么路子。 正在任意琢磨着怎么才能另走出一条路来，不必顾忌周然和他的后宫时，有人坐不住了。 清晨时分，一位穿着云天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前来拜访，开门见山地说道“罗师姐，我在执事堂看到一个巡逻任务还没人接，报酬五百灵石，师姐要不要一起？” 这人名为陈凡，跟罗白玉关系尚可，两人实力相当，偶尔会一起搭档接一些宗门任务。 不过这个时候他会主动邀请她出任务，就有些微妙了。任意摸了摸腰间一直没能出鞘的剑，笑道“多谢师弟还记得我，不知我们要到哪里去巡逻？” 她气质温婉，眉眼间带着笑，毫无防备之意。 陈凡目光漂移了一瞬，说道“就在山下，最近魔修活动频繁，再上云师姐……”他小心地看了看任意的脸色，才接着说道“云师姐和周师兄的道侣大典马上就要到了，宗门增添了不少人手巡视。” 任意没有多做考虑，起身道“那正好，我们就去领了这个任务吧，难得有报酬这么高的任务。”跟能一掷千金的周然不同，罗白玉来钱的地方少，五百灵石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毕竟不是谁的资源都能来得轻轻松松，在云天宗，大部分弟子都是像陈凡与罗白玉这样靠着这种任务挣钱的。 陈凡见她痛快答应，却欲言又止，含糊说道“其实师姐可以接一些能下山游历的任务，报酬也会高些……”最重要的是能远离宗门，眼不见为净，不然看着周然师兄与别人结为道侣，罗师姐恐怕要极为伤怀。 任意只淡淡道“我们先去接任务吧。” 去执事堂接了任务，任意同陈凡一同下了山。云天宗山下是一座大城，依附云天宗而存，就叫做云天城，城内大多是低层修士，也有不少凡人，城内的秩序一直是有云天宗维持的。 任意拿着任务牌子一过去，就被分到了一条很是繁华的街道上。 任意站在路口，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有点想打哈欠。衣着各异的修士从她身前走过，对于她这一身云天宗弟子服饰见怪不怪。 “这剑可是中品的仙器，要你七百五的灵石不过分吧？” “水系的仙器……” 有买卖仙器，也有贩卖凡物的，热闹非凡。 忽然，在一片热闹声中，有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来“父亲说道侣大典已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我们日后的洞府，我还是想亲手布置。” 任意对这道女声很熟悉，她抬了抬眼，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233小声道宿主，攻略对象过来了。 任意嗯了一声，周然就在不远处的地方，身边站着一个容貌姣好、略显高傲的女修，正是云宛竹。她拉着周然的手，言笑晏晏地说道“你陪我好好挑一挑，好不好？” 说罢，她挑衅一般地斜睨了一眼任意。 任意沉默地站在原地，目光却落到了周然身上。 周然背对着她，刚要和云宛竹说些什么，忽然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来。他没有看到云宛竹的异样，却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微微皱了一下眉，用余光扫过四周。 任意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她脸上情绪很淡，眼神却如同那天夜里质问他是不是要娶云宛竹时一样地幽深，隐隐还有些嘲讽。 周然被她这样看着，下意识就把手臂从云宛竹的手里抽了出来。 云宛竹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她盯着周然，却发现周然仍旧在看着任意，于是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任意一眼。 任意却根本没在意她，她看了周然一会儿，随即唇边嘲讽一笑，转身便走。陈凡在她身后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师姐……” 周然猛然惊醒过来，却被云宛竹一把拉住了。云宛竹微抬着下巴，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委屈“我说了我可以容她，但是你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下我的面子。” 周然拧了一下眉，他当然不好说云宛竹什么。他和云宛竹是明面上的道侣，再者以云宛竹的身份，他的确不能下云宛竹的面子。这么一犹豫，任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周然望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回想起任意那一瞬间的幽深目光，心下升起淡淡的愧疚。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淡淡地看了云宛竹一样，客客气气地说道“云师姐，你我之间并未真正有过什么。我可以顾及师姐颜面，但阿玉才是我认定的道侣，还请师姐不要让我为难。” 云宛竹从未见过他给她脸色，委屈得不行，却也知道周然是在怪她刚刚故意阻拦。她心悦周然，觉得云天宗之内只有周然能配得上他。所以无论是出门游历，还是探索秘境，她都跟周然一起。久了她就发现，周然这个人在感情上十分被动，她主动一点周然多数时候不会拒绝，这才有了秘境之中所谓的肌肤之亲，和这次的道侣大典。 云宛竹咬了咬唇，忍着委屈说了句“我不是想要你为难，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周然轻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往前面走了。云宛竹站在他身后，表情阴狠了一瞬，她以为那个罗白玉在周然心中算不上什么的，看来还是要处理一番。 任意往前走了一段，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陈凡在这时候追上来，说道“师姐要是心情不好，接下来就由我看着吧。”他这意思是要把本来由他和任意看顾的区域，一个人看顾了。 任意停下来，面含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了，陈师弟，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陈凡怜惜地看着她，忍不住道“师姐何必继续喜欢周然。旁人不清楚，我却是清楚的。师姐这些年不曾占过周然一丝便宜，离了他还不是一样？” 任意摇了摇头“我和他是有婚约的。” 她目露追忆之色，轻声道“我以为我们会结为道侣的。” 第四章 修仙背景板（四） 陈凡叹了口气，他和罗白玉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讨论这些的程度。收藏本站只不过他今天看见她因为周然心伤，再加上心虚愧疚，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见她想要一个人待着，陈凡便道“那师姐小心，云天城最近有魔修出没的痕迹。” 算算时间，道侣大典就要到了，魔宫圣女就要来砸场子了，魔修多了才正常。 魔宫圣女来砸场子的时候，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带着数十高阶魔修，光明正大地上了云天宗，要周然给她一个说法。 任意回想了一下罗白玉记忆中的场景，忍不住在心底笑了笑，周然走的说不上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喜欢他的这些女子，基本没有好相与的。要是旁人摊上了，怕是要被折腾得去了半条命。偏偏周然到最后，一统仙魔，无人能及，居然让这些女子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后宫。 但不过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啊……任意心中思绪万千，分毫不露，对陈凡道“多谢师弟照料了。” 任意把陈凡忽悠走了，还未曾把伤心难过的情绪从脸上撤下去，就听到了一声银铃般的轻笑，又清又脆，比黄莺出谷还要好听上几分。就算是女子听了，也会觉得心神一恍。 “心神一恍”的任意手一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警惕地喝道“谁？” “咦？”女声疑惑地上挑，随即不再像之前那般忽远忽近，而是出现在了任意的斜前方，“倒是机警。”她还以为这女修会被她迷惑一瞬呢。 有一阵风吹过任意面前的空地，任意面前多了一个黑衣雪肤的少女。这少女眉眼如画，又充满灵动，弯眉笑着，容貌气质都要更胜云宛竹一筹。 任意打量了她一眼，对233说道我要是周然，我就娶她。 233最后周然是最喜欢她没错啦，但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这个是宿主的情敌！还是能随手碾死宿主的那种情敌！ 任意坦然她要杀我，早就杀了。她现在还在周然身边，顾忌着周然，魔宫圣女也不会动她。 就算看她不顺眼，还不如让云宛竹动手，还能一石二鸟，除掉两个情敌…… 任意收住自己的思绪，在心底轻咳了一声:她好像真的把这个世界当初宫斗游戏玩了。 任意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却见面前少女抿唇对她一笑，问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好看吗？” 任意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缓声道“魔宫圣女，孟小月？” 孟小月笑眯眯地说道“你认识我啊，周然跟你提过我不成？” 任意冷静道“魔宫圣女的名声，谁没听过？”魔修一般住在幽冥界，由魔宫与妖魔道统领，除却魔宫宫主和妖魔道的尊主，属这位魔宫圣女孟小月最出名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罗白玉的确不认识孟小月，但这不妨碍任意装作认识她。 “哦？”孟小月总算正眼看了她一眼，黑眸之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倒是和我想的不一样，果然……”换做一般的女子，听她用如此熟稔的语气提起心上人定然会露出恼怒嫉恨之色，而这个女修居然能面不改色，不为所动。 任意眯了眯眼眸，不动声色地问道“果然什么？” 孟小月掩唇一笑，眼中的情绪越发地让人看不透“果然是个美人啊……” 罗白玉长得清秀温婉是没错，但以她这幅相貌，夸赞罗白玉的容貌是美人，怎么听都是像在讽刺。若是一般的女子多少都会心中不忿，但对于任意就不痛不痒了，她比较在意的是孟小月没有说完的那一句“果然……” 罗白玉本身没有什么值得孟小月在意的地方，孟小月没有说完的话必然是跟周然有关系的。但究竟是什么话，才能让孟小月看到罗白玉之后提起呢？ 总不能是周然在孟小月面前提过罗白玉的名字，从罗白玉的记忆中来看，周然最初是防备着孟小月的，不至于把罗白玉说给孟小月听。 任意在心里思索着，面上依旧跟孟小月打太极，说道“圣女在幽冥界赫赫有名，来这小小的云天城做什么？” 孟小月道“云天城可称不上小小，而且可不止我来了这地方……”她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对着任意斜后方的另一处空地说道“这里不是还有一位朋友在吗？不出来想见吗？” 还有一个人在？ 任意顺着孟小月的目光看过去，本来空无一人的空地上景物扭曲了一下，随后多出了一个长发男子。这人一身红黑相见的衣衫，不知用了什么布料，竟隐隐有光华折射。 任意忍住好奇心，把视线从衣服上往上移了移，看见了一张完美无缺的脸。或许因为这个世界是修仙界的缘故，连人的容貌都往仙人的方向靠拢，皮肤完美无瑕，比任意见过最好的羊脂玉都要干净细腻，五官既精致又不女气。若说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眉宇间有一丝的不耐。 可攻略人物柳飞羽出现，积分奖励5000。 跟周然的积分奖励差不多，任意想道，攻略难度也应该差不多。 这个人，任意没有从罗白玉的记忆中看到。但柳飞羽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耳熟，仿佛随时都能叫出口却硬是喊不出来。 不过很明显，这一位也不是她现在的修为应付得起的。任意没有说话，只看了他一眼，就静静等着孟小月说话。 孟小月在看到柳飞羽一瞬间脸色大变，不止身子一抖，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任意站在两人中间认认真真看戏，很显然，孟小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请出这么一位大神来。 所以，这个柳飞羽究竟是谁？ 不用任意再去翻罗白玉的记忆，孟小月已经开口“想不到连妖魔道的尊主，都来着这小小的云天城。” 任意妹子，你刚刚还说云天城称不上小小来着。 柳飞羽用凤眸扫了一眼孟小月，声音清冷又慵懒“魔宫之人来本尊为什么不能来？” 第五章 修仙背景板（五） 吐槽归吐槽，听孟小月这么一说，任意想起了柳飞羽是谁。收藏本站魔修分别以魔宫与妖魔道为首，柳飞羽便是妖魔道的尊主。 这一位应该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在罗白玉的记忆中他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对于罗白玉来说，能让她放在心上寝食难眠的，除了周然的后宫，就是那几个会绑了她威胁周然的仇家。 虽说柳飞羽到后来也算周然的仇家之一，但大抵妖魔道尊主也是要面子的，还没干过绑人威胁周然的事儿。也可能是因为他觉得罗白玉对周然来说还没有那么重要。 孟小月这边防备地看着柳飞羽，又是一笑，十分坦然地说道“我会过来云天城是为了会我的情郎，难不成尊主也是为了……心爱之人不成？” 看见柳飞羽微冷的脸色，孟小月求生欲极强地把“情郎”换成了“心爱之人”。 任意看了看孟小月，又看了一眼柳飞羽，说道不太对。 233哪里不对？这个攻略对象颜值评分还挺高的。 任意的确很好看……我是说孟小月不太对。周然现在只算是云天宗一个优秀弟子，虽然天赋在那里放着，但实则元婴还没到。放在小地方能当个长老，但放眼整个修仙界肯定是不够看的。孟小月身份是魔宫圣女，修为早到了元婴巅峰，爱慕她的人和仇家肯定不少。她如果真的喜欢周然，会总是把周然挂在嘴边，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喜欢周然吗？ 怕是觉得周然死得不够早。 233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个不重要啦，宿主快攻略这个柳飞羽，他比周然看起来要好看！ 任意……系统也看脸吗？ 233咦？不是说宿主都会喜欢颜值比较高的攻略对象吗？ 任意赞同道的确…… 她接了一句，随后有些头疼地发现自己被233带跑了。 不过与233的对话在脑海里转瞬就已结束，任意继续旁听柳飞羽和孟小月的对话。 跟孟小月的言笑晏晏不同，柳飞羽的神情一直有几分不耐烦，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听到孟小月挑衅一般的问话后，他却没有动怒，而是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孟小月，直言道“拿自己当筹码去赌天道气运，倒是狠得下心。” 孟小月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你知道。” 柳飞羽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不然我过来做什么？”总不会是过来参加周然的道侣大典的，不论周然日后成就如何，他现在还入不了妖魔道尊主的眼。 孟小月甩了甩轻纱似的衣袖，冷哼了一声“我是可以拿自己去赌，尊主想赌怕还赌不了呢！”说罢，她的身体却又僵硬了不少，又有往后退的趋势。 任意忍不住在心中一笑，怕成这样，嘴上还要挑衅一番，这位魔宫圣女还挺有意思。 柳飞羽看都没看孟小月一眼，慢悠悠地理了理衣袖，口气却极冷“我对赌天道气运没有兴趣，倒是对把天道气运掐断了比较有兴趣。” 孟小月脸上震惊之色难掩，她看着柳飞羽道“尊主好气魄，我这般的小女子就没有多高的雄心壮志了。祝尊主马到成功，我也不必用自己去赌劳什子的天道气运了。” 话音未落，她已如黑烟一般地散去了。只是临走之时，她的笑声又传到了任意耳边，幽幽留下了一句“虽说周然弃了姐姐娶了那个云宛竹，我却是站在姐姐这一边的……” 任意摸了摸后颈起来的一层鸡皮疙瘩，默默跟柳飞羽对视了一眼。 孟小月在的时候，柳飞羽的表情一直不咸不淡，此时听见孟小月的话，他眼底却多了一点兴味“你是周然的女人？” 任意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分了。” 柳飞羽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儿，居高临下地对任意勾了勾唇，说道“那似乎就没有什么用了。” 任意当即改口道“但是还能和好。” 柳飞羽轻轻笑了笑，随后琉璃般的眸子深邃如海，口气淡淡“算你聪明。” 他走到任意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任意，目露几分嫌弃“周然什么眼光……” 任意呵呵…… 233宿主冷静，是他没眼光！ 任意面上露出几分不忿来，悄悄瞪了一眼柳飞羽，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这时候远处有谈笑声传来，柳飞羽挥了挥袍袖。任意眼前一黑，再看四周时发现周围已然变成了一处卧房。柳飞羽坐在黑檀木的桌子旁，手中把玩着一只酒杯。 他用手指叩了叩酒杯，嗓音慵懒“你和周然是什么关系？” 任意其实有点累，她用余光瞄了一眼柳飞羽对面的椅子，又衡量了一下自己和柳飞羽的武力值和自己现在的处境，遗憾地放弃了坐上去的想法。 她站在离柳飞羽几步远的地方，半低着头，只能看到柳飞羽白皙的下巴。她没有立刻回答柳飞羽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尊主问这个做什么？” “周然不过是云天宗的一介弟子……” 她隐隐能猜出柳飞羽和孟小月对周然这么看重是因为他们口中的“天道气运”，却不敢直言出口。能与天道扯上边的东西，不是她可以知道的，故而在言语之间装傻。况且以罗白玉与周然之间的关系，轻易出卖周然，在柳飞羽面前反而不美。 柳飞羽把精巧的玉制酒杯翻了个个儿，他难得正眼看了看任意，说道“你倒是镇定得很。”一般的修士听到妖魔道尊主的名头，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恐怕连话都说不通畅。 这个刚刚筑基的女修却能在他面前侃侃而谈，难不成天道气运真就那么偏心，连周然身边的女人都要比其他人强上许多？ 柳飞羽眸光冷了冷，酒杯悄声无息地裂了一条小缝。 任意却松了一口气，坦然答道“尊主想要我的命还不是轻而易举？尊主留我到现在，恐怕是我能帮上尊主一二。” 第六章 修仙背景板（六） 柳飞羽笑了笑，评价道“不蠢。收藏本站”但也不算多聪明，看在天道气运的份上，他倒是愿意给这个胆子不小的女修一点时间。 柳飞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 任意低着头，也勾了勾唇，能聊天就好。就怕那种又高冷又干脆的，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在像柳飞羽这样高高在上，却又愿意放纵自己兴趣的人面前，走对了棋，活下来并不算难。 顺便搞一搞攻略，好像也不难，任意在心中想到。 听见柳飞羽这一句评价，她低声道“不知道尊主需要我做些什么？” 柳飞羽却道“你还没有说过，你和周然是个什么关系。” 他眼眸鲜红透彻如琉璃，薄唇轻启“你有没有用，要取决于你的回答。” 任意闻言身子僵了一瞬，缓缓抬头，神色苦涩又自嘲，她道“尊主可能听到了魔宫圣女的话了。我与周然本是有俗世婚约在身的，入了云天宗之后相互扶持，本以为日后会结为道侣。我与他一直也作道侣相处，不想他这次同掌门之女云宛竹一同下山，在秘境之中有了……纠葛。云宛竹禀奏掌门，要与他结为道侣。” 说到此处，她闭了闭眼睛，面容上闪过挣扎与不舍。 柳飞羽看着她，挑了挑眉，了然道“你还喜欢他。” “十几年的感情，岂能说放就放……”任意苦笑道，“我知道应该快刀斩乱麻，但又狠不下心。” 世间女子大多如此，柳飞羽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善心去安慰人的，只道“那我若是让你想办法杀了周然呢？” 任意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双手下意识抓紧了衣裙，勉强笑道“我以为尊主是想要留下他，另有用处的。何况我不过刚刚筑基，是打不过他的。” 柳飞羽笑了起来，精致的面容上柔和无比“这个好办，我教你一门功法，你练好了去杀了他。他对你不够防备，说不定很容易就得手了。” 任意:你看邪魔外道的秘籍不就到手了吗？ 233宿主，不能答应他…… 任意我知道，积分奖励拿到手再杀。 233没错~ 任意……她家系统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赤子之心吧，就连对待杀人的想法都这么单纯。 就算不考虑攻略，她也不可能尽心尽力地去帮柳飞羽杀人。谁知道把周然杀了之后，她这颗没有用的棋子会不会被顺手摁死？ 但表面上肯定是不能拒绝柳飞羽的，她故作为难道“但周然娶了云宛竹，我和他已经断了联系，他恐怕不会让我接近他了。” 她一边说着，手指一边摩挲着一角，随着她的动作，天青色衣角有一部分变成了深青色。 那是汗浸湿的，她表面上装作并不惧怕柳飞羽，实在十分紧张。毕竟这位妖魔道的尊主喜怒无常的名声太响，谁知道他现在笑着，下一刻会不会觉得她无用，就取了她的命？ 柳飞羽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心虚和紧张，盯着她道“你刚刚不是说可以和好吗？” 任意感受着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淡淡杀意，也不顾不上太多了，痛快地点头“可以和好。” 就算不能和好，她也要想尽办法让柳飞羽相信她和周然能和好。 柳飞羽把酒杯放在桌面上，手指在杯沿上一敲，杯子霎时分为两瓣，落在桌子上轻轻摇晃了两下，语气缓慢而悠长“那我就放心了。” 任意抿了抿唇，手心里又沁了汗出来，她不敢看柳飞羽，问道“尊主，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她一刻也不想要在面对柳飞羽了。 柳飞羽却状似苦恼地说道“我看你对周然还是余情未了，你要是狠不下心，到时候把我告发了怎么办？” 妖魔道的宗主还怕人告发？任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表面上却讪讪道“我怎么敢……” “情之一字，我最是摸不透。”柳飞羽说道，“我又怎么知道你敢不敢？” 任意扯着云天宗弟子服饰的一角，无比诚恳地看着他“就算我对他余情未了，他的命也没有我的命重要。如果他没跟那个云宛竹在一起，我还会对他一心一意，现在还怎么可能为他把命搭上？” “说得好。”柳飞羽慢慢地击了两次掌，侧头对任意一笑，“可惜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术法。” 他伸出手在任意面前点了一点，有雾气萦绕在任意身边。 任意感觉这些雾气无孔不入，像是慢慢在侵蚀她的身体一般，让她冷得想要发抖。 柳飞羽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不住发抖、却仍旧咬着牙不发出声的女修，说道“如果你敢把你和我今日之事向周然或者其他人提上一句，它们就会把你的身体分出无数块，吞噬殆尽。” 任意不知道这些雾气是什么，却知道柳飞羽的话绝对不是骗人的。妖魔道的尊主想要杀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不要太容易。 任意所以说这种神仙打架，手上没有一点筹码，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233神仙打架？攻略对象不是魔修吗？ 任意我的意思是像柳飞羽这种人设局下棋，我是没有资格入局的。还要感谢孟小月，她故意在柳飞羽面前点破我和周然的关系，以为能借柳飞羽的手杀了我。 结果柳飞羽也没有想被当枪使的意思，反倒让我有了点周旋的余地。 233震惊脸原来那个孟小月是故意想要害宿主的！ 任意……柳飞羽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他又不是孟小月，怎么会突然关注周然的感情生活，关注关注云宛竹还差不多。 就算他把周然身边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妖魔道的尊主也不至于亲自跟踪她。 想也知道，他是跟着孟小月过来的。 比起她，知道“天道气运”的孟小月，就很有份量了。 完全没有想那么多的233人类果然太复杂了，它还需要读更多的经验贴。 第七章 修仙背景板（七） 柳飞羽从乾坤袋里摸出玉简扔给任意“好好练，给本尊派上点用场。收藏本站” 任意抓住玉简，脸色的表情十分僵硬“多谢尊主。”她拿着玉简，背对着门一点点地往后退，退到门边后飞快地开门跑了出去。 柳飞羽歪着头，看着被飞快关上的门，鲜红的眼眸中泛起笑意“有点意思。” 他手边，分为两半的玉杯静静地躺着。 任意出了门，发现此处是云天城中的一处客栈，离云天宗没有多远的距离。她离开了客栈，也没有去巡逻队那里报道，直接回了她和周然的院子。不过周然最近不怎么回来，这院子跟是任意自己的没什么差别了。 任意回来认认真真地把院子打扫了一遍——当然她用术法打扫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用的最好的术法估计就是净尘术了。说实话，真让她打扫，她还不怎么会用扫帚。 院子被清理得一尘不染，任意环视了一圈，从院子的角落里挖出了好几坛酒。罗白玉是不喝酒的，这算是周然的珍藏。任意把它们搬了出来，挨个把封泥拍开，一坛也没给周然留下。 封泥一打开，醇厚的酒香就扑面而来。任意眼睛亮了一亮，本着能不浪费就不浪费的原则，就着酒坛的边缘喝了一大口。酒的确是好酒，修士的身体也没有适应不了酒精的道理。 任意喝了大半坛，停了下来，语气惋惜可惜了…… 233第一次看见她喝酒，有点好奇宿主很喜欢喝吗？积分商城里可以兑换的，价格都很低。 任意摇了摇头喝多了会醉，没有什么意思。 不属于她的深色眼眸中闪烁着浅淡的无奈之色，她摸了摸酒坛的边缘，毫不在意酒液被沾了一手今天正好要演戏，就算破例了。 233不懂人类的情绪，它沉寂了许久，随后小声说道醉了也没关系，有危险我可以提醒宿主，还可以负责叫醒宿主！就是手段可能粗暴了点，电击什么的…… 任意笑起来我还是喜欢清醒着。 她把喝剩下的半坛子酒放下，然后拎起旁边的酒坛子，把其他的几坛子酒全浇在了地上和自己身上。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浓厚的酒香。 任意扯了扯身上被酒浸湿的衣衫，一边又感慨了一句“可惜了”，一边用术法把身上和地上酒液蒸发掉。很快，她身上的衣服就如同未曾淋湿过一样，院子浓郁的酒香味却又昭示着有人曾在这里大醉过一场。 此时日头刚刚斜下去，任意抱着剩下的半坛酒，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醉意朦胧地笑了笑，然后把酒坛举起来往口中倒了一口酒。 酒液顺着唇角流下来，划过白皙优美的脖颈，没入了天青色的衣领当中。 周然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对着夕阳独自饮酒的女子，眼中闪过复杂之色，隐隐有着动摇和温柔。阿玉从来不饮酒的，她虽是女修，大部分行为习惯却与凡人的女子无益，行事谨慎小心，性子温柔又顺从。 大抵也是如此，他才会在多数的时候忽视掉她，甚至连这一次与云宛竹结为道侣也未曾与她商量过，而是在应下来之后才向阿玉解释。 他这般行事，又让阿玉撞见他与云宛竹状似亲密，一定让阿玉伤了心。 她本身就算不闹的性子，伤心也不会指着他大骂，而是自己坐在这里饮酒……看她脚边放着的酒坛，她恐怕已经喝了很多了。 周然心底的愧疚更重了一些，他没有想过要对不起罗白玉。阿玉同他一起长大，早就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他有再多的奇遇，身边交往之人早就不同以往，他也没有想过抛下阿玉。 周然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0。 周然走过去，唤了一声“阿玉。” 任意拎着酒坛的手一顿，随即放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周然。逆着夕阳的光线，她眼眸幽深纯粹，仿佛什么也倒映不出。 周然心中一悸，竟然隐隐有些失神。他没有看过这样的阿玉，被酒液打湿了下巴，拎着酒坛、放荡不羁的阿玉。那一瞬，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不是容貌上的美丽，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想要让人去探究的美丽。 周然觉得喉舌有些干涩，低声又唤了一句“阿玉……” 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在了女子精巧的锁骨上，上面又一滴酒，看起来格外地诱人。 任意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忽而歪头一笑，轻快道“你回来了？” 这怎么也不像是难过的语气，周然一怔，有些无奈又有些放松，他道“你喝醉了。” “喝醉？”任意疑惑地反问了一句，不等周然回答，她就自顾自喝了一大口酒，说道，“我没喝醉，我现在清醒得很。” 周然顺着她的话道“好，你没醉。”说着，他就想去拿任意手中的酒坛。 任意把酒坛按在桌子上，不让他动，盯着他道“我没喝醉。” “好……”周然没有再去动酒坛，修士就算是喝醉了也无妨的，伤不了身体。这酒还是灵酒，还能温养身体、巩固修为。而且…… 周然看着眼前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女子，他觉得这样的阿玉要可爱许多。 他哄道“你没喝醉，喝完这一坛，就去睡觉……” 他话未说完，却听任意用淡漠冰冷的声音说道“我还记得你要跟云宛竹结为道侣，还记得你跟她亲亲密密，怎么能算是醉了？” 周然心底一滞，却见女子俯视着他，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影与布满云霞的天空。或许是因为云霞的渲染，周然竟然从其中看出了无尽的苍凉与悲哀。 他动了动唇，轻声说道“对不起……” “啪！” 一直显得极为冷静的任意忽然把手上的酒坛子砸了，瓷片和酒液飞溅，打湿她和周然的衣服。 她盯着周然，表情似爱似恨，她道“对不起就够了吗？” 第八章 修仙背景板（八） 周然被冰冷的酒液一激，莫名有些慌乱。他对哄女孩子并不在行，罗白玉也从来没有怎么让他用心哄过，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才最好。 然而未等他想好要怎么做，却见任意站在他对面，倒映着云霞的眼中盈满了泪水，泪珠染着霞色滚落下来。 周然就更不知道他能说什么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任意走过来，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对他道“我们相识近二十年，我以为我们会是道侣的。”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任意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却带着不甘不愿的意味“凭什么你这么对我，我还放不下你？” 周然本来想要挣脱的动作一顿，心底竟然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酸甜“阿玉？” 任意瞪了他一眼“闭嘴！”云霞在她眼中更像是怒火，却给本来平凡的面容添了艳丽与惑人。 周然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目光，呆呆怔怔地望着她。 随即他莫名奇妙就挨了一拳，没有用任何灵力，就普普通通的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周然被这一下打得有些懵，还未来得及生气，一滴泪掉了下来，也砸在了他的脸上。 任意一边落泪，一边用尽了力量打他，偏偏又不用灵力，像泄愤一般地用拳头打他，也不管落点是哪儿，反正就是胡乱地打，口中还一直在骂“你凭什么？” “你长得好看吗？” “你还没云宛竹长得好看！” “凭什么让我放不下你！” 周然哭笑不得，心想“他还没云宛竹好看”算是什么比较，她是真的很醉了。 然而看着女子带着眼泪，一点威慑力没有、凶巴巴地瞪着他，周然又无奈又心软。他挡了一下任意的拳头，说道“我长得不好看……” 他心中又道长得应该是还行的。 任意却道“不许说话！” 周然“……” “好吧，我不说了……” 他认命地往石桌上靠了靠，无奈地道“你打吧。”反正这种拳头落在他身上，分毫也伤不了，只不过被人打脸还是挺羞耻的。但是被阿玉打一打好像也不算什么，就当是道歉了，反正也没有人看到…… 他未曾发现，他最初的愧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化为了无奈与纵容，还有暗藏在心底的、一瞬间的悸动。 任意却忽然停手了，她看了看躺平任打的周然，深色的眼眸像是被水浸过一般，波光潋滟，神情似有些茫然。 随即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周然身上。 周然的反应极快，在她的身子滑落下去之前，一手抱住了她。 女子的头埋在了他的颈窝，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肌肤上，似乎是她的睫毛在他颈窝出蹭了蹭，让他觉得有些痒。 周然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他屏住了呼吸，静静抱着怀中的女子，感觉有一种陌生的情绪慢慢爬上了他的心头，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原来喝醉了的阿玉是这个样子的，跟平常的阿玉完全不一样。 还是说阿玉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 周然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5。 周然这样抱了任意一会儿，直到夜色降临，他才把人横抱了起来，送到了屋子里。 把沉睡的任意放在床上，周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把来意给忘了。 他是过来跟罗白玉解释今天下午他为什么会和云宛竹在一起的，顺便告诉她，他这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她醉成这个样子，大概也记不住他的话。 而且，即便是不怎么懂得和女孩子相处的周然，也能隐约感觉到，刚刚并不是说这些话的好时机。 周然把任意的手脚规规矩矩地摆好，然后无奈地笑了一笑，随即转身出了门。 他还要修炼，最近云天城的魔修多了许多，总让他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提到魔修，他就想到那个似邪似正的魔修女子孟小月，更是头疼不已。他总觉得孟小月想要做些什么，却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孟小月上心，自己的功法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周然坐在院中，布下结界，开始静心修炼。无论孟小月想要做些什么，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在周然离开屋子之后，因为“醉酒”沉睡的任意缓缓张开了眼睛，眼底清明一片。 不得不说，打人的感觉还是挺爽的，拳拳到肉的感觉跟用剑或者用枪的感觉都不一样。可惜修士的身体太好，罗白玉又不是体修，否则能把周然揍到鼻青脸肿，明天等她“醒酒”，一定很有意思。 任意躺在床上没有起身，从乾坤袋取出了今天从柳飞羽那里拿到的玉简，看了看里面的功法，居然是偏向合欢宗的魅惑人心的功法。 也不知道柳飞羽这是看不起她，还是看不起周然跟天道气运扯不开的身份。 他是觉得周然会被这种功法蛊惑，还是拿她做探路的棋子？ 任意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敲了敲233你看看这个东西，积分商城里有没有？ 233把功法放在检索了搜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样的功法，只不过名字不太一样。 233把介绍放在任意眼前这个功法的确很邪魔外道，宿主真的要练吗？ 任意扫了一眼，发现这种功法比较容易速成，副作用当然也很大。 她把玉简又扔进了乾坤袋里，说道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比起这个，她该想想怎么刷柳飞羽的好感度比较合适了。罗白玉的记忆里，大多是关于周然的，所以她摸的透周然的性子。 但是柳飞羽这个人，罗白玉对他的记忆便只有他的妖魔道的尊主，是个魔修。日后会跟周然不太对付，其实他现在就已经跟周然很不对付了。 他这一次是特意为了周然过来的，说明他现在就已经知道了周然的不凡。那么，在罗白玉记忆中的这个时间点，他应该也在云天城。 第九章 修仙背景板（九） 云宛竹、孟小月、柳飞羽…… 任意躺在床榻上，瞧着亮蓝色的帐子，合上了眼睛。虽说修士不用睡觉，她还是觉得睡觉挺舒服的。 第一抹晨光打在任意眼帘上的时候，任意醒了。她坐起来的时候，发现周然就在屋子坐着，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她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好像把周然的酒挖出来喝了。 看着样子，应该是被周然撞到了个正着。 周然见她不说话，主动开口道“你昨天在院子里喝醉了，我就把你抱进来了。”不知为何，他应该是和罗白玉最亲密的人，现在与她说话却觉得有几分不自然，仿佛对面的人是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姑娘。 任意眼神有些涣散，她听见周然的解释，看了周然一眼，目光幽深“哦。” 她拉了拉身上的衣袍，看着花纹发呆。 若是昨天晚上之前，周然此刻一定觉得会觉得她为他和云宛竹的事心伤，又不想坦言。但现在周然想起昨天晚上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心中一阵好笑，阿玉现在大抵是不怎么想搭理他。 她其实没有那么温顺，只是在他面前如此罢了。 周然继续解释道“昨天是云世界一定要我陪她出去买东西，掌门面前，我不能拒了她。”他在言语间，把之前的“宛竹”改成了云师姐，似乎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她之前与我约好，不会与我真的做道侣的。” 这件事任意知道，在罗白玉的记忆中，周然也与她解释过，说是云宛竹只是想要在云天宗选一位道侣，避免外嫁。先不论这个理由站不站得住脚，最后两个人是假戏真做了的。 在道侣大典之后，周然与罗白玉越走越近，产生些情愫也是理所当然。这时候云宛竹再主动些，周然根本不会拒绝。 这个人说好听点在这方面是被动，说难听点是看得过眼的，来者不拒。毕竟在他心里还是修仙正道比较重要，罗白玉跟他十几年的感情，也才60的好感度。 任意还是没说话，周然轻叹了一口气，忽然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说道“道侣大典之前，我要离开云天宗几天。”他在天宝阁存了一样丹药，此番出去正好突破，面对敌人也有些把握。 他微微笑起来，俊朗的眉眼看起来和煦干净“我回来给你带酒。”阿玉醉酒的样子，十分可爱。 任意坐在床上，目送周然离去，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低声开口道“小心魔修。” “好。”周然踏出门，觉得现在这场景像极了丈夫出远门，妻子细心叮嘱。 周然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78。 等周然出门，任意打水沐浴了一番，把身上的酒气去了，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她打算去云天城转一转。 任意出了院子，御剑往云天宗下面走，却在路上遇到了陈凡。陈凡看着是专程去找她的，他从乾坤袋里取了灵石给任意“这是昨天巡逻任务的灵石……” 任意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多谢师弟了。” 陈凡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低声说道“小心云宛竹。” 任意怔了一下，随即什么都没有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云天城和昨天一样的热闹，任意从城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异样的地方。在她转到第二圈，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一声轻笑。 “真是巧了，今天又能遇到姐姐。” 任意心底一晒，脚步未停，直接拐进了小巷。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没有发现有一个女修忽然不见了。 任意在巷子里站定，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圣女阁下？” 孟小月在她面前现身，奇怪道“你倒是客气。”她也不是没有和这些修真大派的打过交道，那些修士不至于上来就喊打喊杀，但总不会有多客气。 任意平静道“阁下修为胜过我，我有什么资本不客气？” 孟小月闻言眼底多了点笑意，说道“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想的，就算打不过我，他们也要喊两声魔宫妖女壮壮胆气的。” 她话风一转，奇道“我还以为柳飞羽会杀了你咧，不想他也会留人性命。” 任意道“柳尊主大概懒得杀我这样的蝼蚁。” 她自称蝼蚁，口气却没有一点谦卑的意思，更像是平铺直叙。 孟小月掩唇笑起来“我现在有一点喜欢你了。” “你想要知道什么，或许我心情好了，可以告诉你。” 任意轻舒了一口气，面色有几分复杂“烦请阁下告知，天道气运与周然有什么关系？” 孟小月诧异道“你倒是不客气，什么都敢问。” 任意道“阁下昨日已经当着柳尊主的面讨论一番了，我也不怕知道了被灭口了。”稍微懂得一点修仙常识的人，从她和柳飞羽的对话中都能猜出一二来，天道气运跟周然肯定脱不开关系。 孟小月缓缓绕着任意走了一圈，忽而问道“你真的喜欢周然吗？” 任意低垂着眼，唇角抿平，许久才说道“我们之间有俗世婚约。” 孟小月从她的沉默中品出了味道，笑道“那就是喜欢了。”不过这个女修看起来也是个傲气的，周然娶云宛竹这个举动应该是让她打算弃了周然了。 不过世间的情爱，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孟小月眼珠一转，心里有了思量，她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你大概也看得出来，周然的气运不错，日后或许能问鼎更高的境界。我觉得可以在他身上压上一些筹码，兴许日后能大赚一笔呢。” 她这话说得更像是坊间的赌客在随手赌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局，但是任意却很清楚，寻常的气运可不会让孟小月和柳飞羽放在心上。若论气运，他们两个的气运还不够好吗？一个魔宫圣女，一个妖魔道尊主。能让他们放在心上，除非是周然的气运要胜过他们，而且是胜过许多，足够让孟小月下注，让柳飞羽亲自过来关注他。 也就是说，周然日后会站在比他们二人更好的位置上。 第十章 修仙背景板（十） 任意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低声喃喃了一句“天道气运……” 孟小月玩弄着耳边的发丝，说道“是啊，这东西摸不清看不着……”却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 冷寂之色在她眼中一晃而过，随即她笑吟吟地说道“不过那个云宛竹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的，她怕是真的想要跟周然结为道侣。” “我虽然有下注的意思，但也不是非要周然这个人不可……”她意味深长地对任意说道。 任意渐渐恢复了镇定，她道“多谢阁下告知。” 孟小月道“谢倒是不用，日后说不得你要还给我呢？”她瞄着任意，心底这次是真的讶然，她竟然在这个女修身上看不见任何的贪婪之色，按说听到周然身负天道气运，再加上她和周然的关系，她怎么也该动心一下才是。还是说这女修演技居然这般好，居然把她给骗过了？ 任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对孟小月拱了拱手，打算离开。 孟小月却叫住了她，问道“你是叫罗白玉吗？” 她看着任意，语气有几分闲散慵懒“我若是你，就离周然远远的。” 任意怔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多谢阁下提点，可惜我现在未必走得掉了。”说罢，她慢慢退出了巷子，离开了。 孟小月抖了抖袖子，用说不上遗憾还是讽刺的口气道“天道气运，真是比不了。” 另一边，任意离开了小巷，又回到了云天宗。在孟小月那里刷点存在感就够了，柳飞羽那里还暂时撩拨不起。不过，马上就要到道侣大典了。 转瞬就过去了将近半月，也到了道侣大典举行的日子，云天宗里面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任意在院子里躲了几天清闲，顺便仔细读了读柳飞羽给她的功法。这功法虽然看起来就走邪魔外道，又是魅惑，又是双修的，但的确比大多数功法都要上乘一点。就是副作用很尴尬，弄不好要前功尽弃，性命堪忧。 233见她研究得十分认真，问道宿主是打算练吗？ 任意道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功法了，除非哪一天被哪位高人收了当亲传弟子，我觉得目前看不大可能了。 而且她的目的留在这里修仙，要等到她修为有成，不知道何年何月了，估计周然孩子都生一堆了。 不过就算是要练，也不能主动练。任意把玉简放在手上抛了一抛，最后一把抓住，笑着道，主动练破绽就太大了，我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 正在她和233闲扯的时候，又有人登门来拜访了，来的是个任意不怎么认识的年轻修士，长得不错，就是看起来心高气傲，和云宛竹有那么一点像。 任意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道“师兄。”她是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但他身上穿的是云天宗亲传弟子的衣服，叫师兄肯定是错不了的。 这位师兄很不友好地用挑剔的目光上下看了看任意，任意这些天被这种目光看得有点多，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她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师兄有何吩咐？” 师兄冷着脸道“明天就是云师妹的道侣大典了，本来负责接待客人的人少了一个，你去补上吧。” 说罢，他也不管任意答没答应，转身就走了。毕竟亲传弟子跟内门弟子地位差距在那里，哪有内门弟子敢拒绝亲传弟子的吩咐的。 任意对着转瞬就空荡荡的门口摇头失笑，这人是生怕她看不出他是来者不善。 她把门合上，问道这位是云宛竹的哪一位师兄？ 233检索记忆要快一点，回答道他是掌门弟子，姓刘。 任意哦了一声刘师兄。 或许对于真正的罗白玉来说，周然的道侣大典上，她作为迎接客人的仆役显得屈辱至极，但对任意本人来说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第十一章 修仙背景板（十一） 周然最怕她用这种深得看不见底的眼神看他，当时就想起身下去，身子都动了才想起自己在做什么。x现在是在道侣大典上，当着这么多修真大派，让云天宗丢人，实在不妥。 这样想着，他便没有动，只是心神分了一半给下面的窈窕身影。 任意送完了灵酒，不紧不慢地混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趾高气昂的刘师兄从她身边路过，用眼缝儿看了她一眼，讥讽道“你与云师妹之别，今日就让你明白，师妹与周然成婚，你只配在这下面伺候着。” 这修仙剧又从宫斗改成灰姑娘了？ 任意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字音刚吐了一半，她余光扫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虽然容貌变了，但身上柔媚又清纯的气质却掩盖不了。任意拖了个长音，把后半个“哦”字给吞了回去，原本有些懒洋洋的表情霎时变了。 她抿紧了唇，表情既痛苦又不甘。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对周然的确一片痴心。刘师兄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他瞧见任意的表情，心中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转念一想，罗白玉本就配不上周然。而且让她早点认清了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他冷哼了一声，接着道“明白了就好，日后老老实实在宗门里做事，我也不会为难你。否则……” 任意却似根本没有听他说话，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去，无意识间走到了无人的偏僻之处。此时她才惊觉，猛然转过身“谁？” 她身后站了一个穿着白底蓝纹的女修，容貌秀丽，唇边浅浅的笑容一眼就能让人认出她是谁来。 任意松了口气，说道“圣女阁下。” 孟小月不奇怪她能认出她来，她本就未打算遮掩身份，她说道“周然今日跟云宛竹结为道侣，你在下面给人倒酒？” 要是真心对待周然的女子听了这话，没有不变脸的道理。任意却只扯了扯唇角，淡漠道“他要娶，我还能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 孟小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撒泼算什么本事？你怎么不能学得聪明点！”凭刚刚任意面对张师兄时的黯然神伤，就算现在任意显得冷漠，孟小月也不会认为她不喜欢周然，而是会猜测她是防备魔修，不想露出真情实感。 任意“……” 233宿主，孟小月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她和宿主不是情敌吗？ 任意道她是想让我跟云宛竹斗，也有可能她猜到我是柳飞羽埋的棋子了。这样一来我就算有把柄在她手上，到时候也要听命于她。不过的确她现在应该的确是不喜欢周然的。虽然她现在的心情也挺微妙的。 孟小月道“一哭二闹只会让他烦，云宛竹就够能闹的了。但她身份高，心思也算单纯，你不能和她学。你跟周然十几年的相互扶持才是你手中的筹码……” 她抬了抬下巴道“你光忍着有什么用，只会让他得寸进尺。若是我……” 她眼波流转，现在这般只能算是秀丽的容貌硬生生被她笑出了三分勾人心魄的倾城之色“等等我让你看看，若是我会怎么做。” 说罢，她敛了笑意，配上身上素色的衣衫，活脱脱一个仙宗女修，干净出尘。 任意目送她离开，眨了眨眼睛，却没有跟着孟小月回去。现在还不到孟小月砸场子的时候，但确实仆役最忙的时候。任意虽然想要去看戏，顺便做做攻略任务，但她并不想干活。演戏是演戏，用不着演戏的时候，她只想偷懒。 而且，说不定偷懒有意外收获呢。 任意挑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在后山的湖泊旁边歇着。正好有一块大石头，足够她坐下了。清爽的山风吹过，撩起任意身后的长发。她把柳飞羽给她的玉简拿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研读，专注无比。 黑袍的魔修自林子里走出来，长发随随便便披在身后，鲜红的眼眸注视着正开阅读玉简的女修。这种时候，她居然在这里读玉简。 柳飞羽悄声无息地走过去，站在了任意身后。他用神识一扫就感觉到了玉简上熟悉的气息，这是他给她的那份功法。不过看着样子，她应该并没有练。柳飞羽并不奇怪，她要是拿到魔修的功法也敢立刻修炼，不是没有脑子就是心有把握。 要是没脑子，一掌拍死免得以后坏事，要是心有把握，那就也一掌拍死，用搜魂术看看她究竟哪里来得把握。 柳飞羽在任意身后站了一会儿，也没见任意回头。他挑了挑眉，忽然起了点玩乐的兴致，想看看任意什么时候能发现她。他就站在任意身后静静地看着她，鲜红的眼眸漂亮又平静。 他看着看着就有些出了神，他之前是觉得这女修长相平凡，还嫌弃了一番周然的品味。但是看久了，却发现她其实长得不丑，看久了还很有味道一种让人心思都沉静下去的味道。 看着，不怎么像是能修魔的，倒是应该去修道，看着就能让人清心静气，柳飞羽脑海里忽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 他心底嗤笑了一声，却有些奇怪，今天是周然的道侣大典，她就算不去参加，也不应该还能安安心心在这里研读功法。还是说她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周然？若是如此，那就有意思了，天道气运也不过如此。 也不管是不是身负天道气运就能得所有女孩子的喜欢，柳飞羽自顾自地下了定论。 而坐在石头上的任意却早就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就算她没发现，柳飞羽没有遮掩自己，233的监控也看得到。她打算看看柳飞羽什么时候憋不住了开口，心安理得地继续研读功法。 其实这功法她基本都背下来了，也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柳飞羽终于待不住了。不过他没有让任意回头，而是召来一阵风，把任意手中的玉简给打落了。 第十二章 修仙背景板（十二） 能把玉简从手上打落的风，怎么也不正常。任意终于被“惊醒”，回头看了一眼，入目是黑底红纹的衣袍，华丽又神秘。往上看，刚刚好能看见莹白的皮肤与精致的锁骨，还有没有一点瑕疵的下巴。 任意动作一顿，恭恭敬敬地说道“尊上。”她的动作却截然相反地往后退了一句，十分警惕。 柳飞羽看着她这番表里不一的举动，挑了挑眉。说不定，她喜欢周然还真是装出来的。 柳飞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5。 他用法术把地上的玉简召来握在了手里，入手一片温润，似乎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柳飞羽眸光暗了一瞬，忽然勾唇一笑，他问道“你没有练。” 任意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她为什么没有修炼，她脑子转得飞快，回答道“我愚钝得厉害，读不太懂。”云天宗的功法是有人教的，她自己读不懂魔修的功法也说得过去。 柳飞羽用红宝石般的眼眸看了她一会儿，里面神色模糊不清。片刻之后，他竟然笑了，这笑看起来又温柔又勾人。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妖魔道尊主的笑。 但是很好看，好看到连孟小月那般勾魂摄魄的音容在他面前都算不上什么了。 任意微微怔了一下，难以抑制地红了一下脸。她偏过头，不敢再看柳飞羽。 柳飞羽却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摩挲着玉简，用清越的声音缓慢道“看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任意眼底闪过错愕的神色，一句“妖魔道尊主这么闲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她理智尚在，轻咳了一声“怎敢劳尊主大驾，还是让我自己慢慢研读吧，过些日子就读懂了。” 等她自己读，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读懂”了。柳飞羽脸上笑意一淡，眸色极冷，他道“还是说，你不想练这个功法，舍不得杀周然？” 任意心道，她是不敢练他给的功法，谁知道有什么后果？魔修的功法，越是能速成的，问题越大。 不过这话，她是不敢在柳飞羽面前说的。 她假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会？只是我天生愚钝，万一尊主教了我，我还不会。尊主动了怒，一掌把我打死了怎么办？” 柳飞羽拿着玉简，极为亲和地对她一笑“既然怕被我一掌打死，想来你会学得很快了。” 任意“……” “呵呵……” “笑得太假。”柳飞羽漫不经心地说道，却没生气。虽然周然碍他的眼，但这个女修却还挺有意思。 他用神识扫了一遍玉简里的功法，把头两段拿出来给任意读了一遍。也不管任意听没听，自顾自地功法讲了一遍。他讲得居然还不错，深入浅出，十分好懂。 想来天才无论做什么，都比旁人要好一些。 柳飞羽讲完，问她道“你听懂了没有？” 任意当着他的面沉思了一下，最终说道“不然尊主再讲一遍？” 柳飞羽眯起眼眸，声音骤冷“没懂？” 任意无辜道“我说了我天生愚钝。” 柳飞羽慢声道“你真是一点都不怕死。” 说罢，他居然忍了下来，又重新给任意讲了一遍，而且更为细致。 任意摸了摸下巴，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走向有点偏了。 柳飞羽讲解完，又问了一遍“听懂了没有？”没等任意回答，他就笑着道“我喜欢聪明的人，却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后面半句话被他说得杀气四溢。 任意十分乖巧地坐好，诚恳道“我听懂了。” 柳飞羽说道“好。” 随后他拿着玉简悠悠地说了一句“其实这门功法是双修的功法，修炼起来更好一些。” 任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哦，双修啊……”随即她便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 柳飞羽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接着讲解功法了。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这门功法的确是从双修的功法改过来的，不过那门功法是给炉鼎用的功法，所以速成极快，隐患却也同样大。给炉鼎用的功法，本来就不用考虑太多。 不过功法逆行的话，也可作为普通的双修之法。 柳飞羽把功法的第一篇讲解完了，把玉简扔给任意，叮嘱道“回去修炼，不会出事的。” 任意接过玉简，心想信了你怕不是要死无全尸。不过道侣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她正好有了借口离开，柳飞羽似乎也没有阻拦她的意思。 任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匆匆离开了。 柳飞羽却施施然在那块巨石上坐了下来，红眸之中空无一物。他想试试从天道之子那里抢点东西过来，干脆就把这个女修抢过来好了。正好她也有几分和他的心意。 他倒是想看看，天道之子的气运能强到什么地步。 任意回到云天宗宴客的地方时，刚巧周然和云宛竹站在台上。周然表面沉静，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眼睛不住地往下面看。不过不怎么注意他，发现不了他的走神。 但是一直注意他的云宛竹，却十分清楚，她暗咬银牙，却又十分委屈。 碰巧这时候，在宾客之中，响起一声轻飘飘地笑来，随即一道女声用哀伤的语气道“周郎，你就打算负了我，跟她结为道侣吗？” 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都千奇百怪起来。 云天宗的人脸色大变，云宛竹先是一愣，随后怒极。周然却皱起眉，他记得这个声音，魔宫圣女孟小月，一个让他忌惮不已的人。 云天宗的掌门脸色一沉，见周然没有多少慌乱之意，沉声问道“是哪位道友在小女的道侣大典上开这种玩笑？” 孟小月大大方方地站出来，说道“我可不敢在云天宗开这种玩笑，我是来找我的情郎要个说法。明明上一次见面还郎情妾意，他现在却要另娶他人……” 说着她竟然哭了起来，不是掩面哭，是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惹得四周的宾客议论纷纷，心里信了三层。 任意看着看着，忽然叹了一口气，神色有几分忧郁。 第十三章 修仙背景板（十三） 233关切道宿主，你怎么了？ 任意感慨道这么多世界过去了，不掐自己我还是哭不出来。 233看了看孟小月，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不过罗白玉的记忆里……233迟疑道，孟小月不是这么砸场子的？上一次孟小月直接带了魔修过来挑战的，道侣大典办了一半成了战场，以至于后来云宛竹和她十分不对付。当然就算没有这一出，两人关系也不会好。 任意道有些变化也正常。她知道了柳飞羽也在云天宗，自然束手束脚。怕柳飞羽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孟小月一哭，场面就有些乱了，众人看向周然和云宛竹的眼神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周然叹了口气，站出来对孟小月拱了拱手“这位姑娘，在下似乎并不认识你。”他倒不是维护孟小月，只是这种情况下拆穿孟小月，他也落不了好。与魔修有牵扯，是大忌。 云天宗掌门黑着脸问道“不知姑娘出自哪一门哪一派？若是我云天宗的弟子对姑娘始乱终弃，我必还姑娘一个公道。” 孟小月根本没理他，擦了一下眼泪，泪眼朦胧望着周然“公子前几日下山对我做了什么，公子都忘了吗？” 她用神识传音过去“三日前，福地洞天。” 周然顿时脸色有些僵，不过他很快就掩盖了下去，自然道“原来是姑娘，我前几日就告诉过姑娘，是认错人了。” 孟小月却幽幽道“都是公子蒙骗于我，妾身才会信了公子的话。公子那一日告诉妾身说是已有道侣，相守十年之久，如今却又另娶他人，想来之前的话也是欺骗妾身的。” 说着她低下头，小声啜泣着“我却信了公子的话，只以为一晌贪欢就够了……” 周然看着她头疼得厉害，他道“我未曾欺骗过你，而且哪里来得一晌贪欢？”说着，他又有些心慌地去找任意的身影，见任意就安静地站在人群中，他才稍微安了点心。 好好解释，总能解释清楚的。 未等孟小月接话，云宛竹却先炸了。她是掌门之女，又升得美，千娇百宠地长大，云天宗里哪一个不是追捧着她的？她是心仪周然，愿意为周然放下身段，但不代表周然可以这么让她脸面尽失。 而且孟小月提到相守十年的道侣，一听就是说得罗白玉。若说孟小月跟周然没关系，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云宛竹手上天蚕丝织就得绸带一扔，说道“今天说不清楚，这道侣大典也不用办了！” 孟小月见她气得发抖，暗自一笑，却又可怜楚楚地说道“姐姐，我们都是被骗的苦命人。我跟姐姐一样，就算他这般花言巧语，我还是喜欢他。日后我唤你一声姐姐……” 云宛竹阴森森地看着她“我可没有妹妹，谁和你一样是苦命人？”她的命好得很，要什么没有？ 掌门却神色不虞，他客客气气地下面的宾客说道“家事让诸位见笑了，恐怕要私下处理一番，诸位先去休息一番？” 这意思是道侣大典不必办了，众人看了云天宗一场戏，表面上也体贴地离开，至于私下里怎么讨论就不知道了。 云宛竹却脸色一变“父亲！” 云天宗掌门面无表情地低喝一声“还嫌不够丢人吗？” 云宛竹未曾被他呵斥过，闻言就是眼泪盈眶，跺脚跑了。 孟小月在心底百无聊赖地啧了一声小女孩而已。 然后她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转头往任意这边看了一眼，用神识传音道“道侣大典肯定是办不成了，算你欠我的人情。” 任意摇头失笑，眸光却有些淡。如果周然不想要娶云宛竹的话，其实有的是法子。他只是没有想拒绝，才会有那么多为难之处的。究其原因，不过是他与罗白玉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而罗白玉会落到后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大抵也没想到。 他其实不算坏，如果罗白玉想离开，他必然心怀歉疚、不会为难。 任意摸了摸手腕，想道只是有些不讨喜。 另一边周然见云宛竹跑走，心底却骤然松了一口气，原本他对要娶云宛竹没有那么排斥。但这几天他却越来越不愿跟云宛竹扯上关系，尤其是想到那天晚上弥漫着酒香的温软身躯。 想到这里，周然略微有些尴尬，他也不是不识人事，与阿玉也曾双修过。但曾经的过往记忆淡如薄云，留在他心里的只有那个让他悸动的阿玉。 周然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79。 剩下的事就不关任意的事儿，孟小月和周然应该是另有协议，周然才会配合着她演戏，她也没有心思在留下来当着孟小月的面儿演一出。 任意慢悠悠地在小路上走，玩笑道毕竟我是有傲骨的人。 233嗯……包括在柳飞羽面前？ 任意似笑非笑你最近越来越不可爱了？ 233抱头jg 任意道你不觉得柳飞羽有些可爱吗？ 233没看出来…… 任意道好吧，主要是他长得好看。 闲扯着，任意就在院子门口坐下了，托着下巴望着前面。 233跟着她一起看，忍不住问道宿主，你在干嘛？ 任意道我在等人，运气好的话，今天双杀。 她话语刚落，周然御着飞剑的身影就出现在半空中。他从飞剑下跳下来，有几分紧张地看着任意“阿玉。” 他有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孔，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望着任意的眼中有隐隐的光亮，让人很难不心软。 任意托腮看着他，忽而冷笑了一下。 她从未在周然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不过周然却没有觉得奇怪。自从他看见那一天醉酒的任意，便暗暗以为罗白玉在他面前是不露真性情罢了，故而就算发觉他的阿玉性情变化，也只会觉得是她懒得演了而已。 而偏生，他喜欢的，是真性情的阿玉。 第十四章 修仙背景板（十四） 他小心道“阿玉，你是不是生气了？今日那个女修是胡说的……” 任意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周然，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会等着你，都会原谅你？” 周然一时哑然，好一会儿他才道“不是。”他只是之前没有那么喜欢她。 被任意一问，周然才认真去回想了一下。他的确没有顾及到阿玉的心情，因为那时候的阿玉，在他心中并不够重要。他心向大道，想要问鼎巅峰，阿玉自幼与他有婚约，两人又同入云天宗，在一起是因为习惯与责任。 而非爱意。 周然斟酌了一下，觉得不能实话实话，于是道“是我想得太少，总以为解释了就无妨。” “不然这样。”他在任意面前半蹲下去，仰头望着任意，“阿玉只需原谅我这一次，之后就不必再等我了。我日后再让阿玉伤心，阿玉就甩了我如何？” 任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脸色变化莫测，正当周然期待着她的回答的时候，她突然甩开了周然的手，一言不发地进了院子。 周然有些发愣，觉得自己是搞砸了。不过想到任意变幻的脸色，他又觉得还不算太糟。他记得她说过的话她是生气自己放不下他。 十几年的感情，哪有说放下就放下的？阿玉现在生气，过后应该会原谅他的……吧？ 周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想起了一个人。他看了看院子，抓了一下头发，御剑往云天宗另一边儿飞去了。 任意知道他走了，懒洋洋地在床榻上靠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烦躁。 她摆弄着柳飞羽给她的御剑，眼底闪过思索之色。周然这个人其实不难攻略，在这个世界里，他才是真正被捧着的人。除了天道气运加持，他本身也十分出色，当然他出色跟天道气运有没有关系就不得而知了。这样的人很受女孩子喜欢，实属正常。喜欢他的人，大多数会表现得温柔似水，像云宛竹这般娇纵的也有，但不会太讨喜。 相比之下，孟小月这种性格更容易在周然心中留下烙印。所以到后期，与他感情最深的是孟小月。只是不知道孟小月是不是也对他感情深，任意叩了叩膝盖，总觉得那个姑娘不像是愿意跟人共侍一夫的。 不过如果是为了天道气运，她说不得就忍了，毕竟利字当先，也就谈不上什么情爱了。 罗白玉温顺如水的性格，其实很难让周然动心。她假装醉酒，暴露出了所谓的真性情，周然反倒动了心。 任意叹了口气，他那哪里是喜欢真性情，他喜欢的是神秘感。一个与你朝夕相伴长达十几年的人，忽然变了性情，任谁都会忍不住生出好奇心去揣测的。 尤其是这个人还与你有点暧昧的关系，就显得更加刺激了。 任意思量过后，正打算把玉简收起来，却发现屋子多了一个人。 柳飞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子里，有着妖异红眸的魔修脸色不太好看，语气淡薄“你还在想周然？” 任意想，她果然运气不错。 不过……她戳了戳233柳飞羽什么时候来的？ 233道我也刚刚发现他……对不起，宿主，科学没有战胜玄幻。 任意表示十分理解你连灵异都战胜不了，战胜不了玄幻也很正常。 233qaq不是它的错，它只是个攻略系统！ 看到柳飞羽的那一瞬间，任意脸色多了几分紧张和惶然，她道“尊主。”随后，她偷偷把玉简藏了起来。 第十五章 修仙背景板（十五） 任意没有说话，修仙路上，急于求成并不是什么好事。x 柳飞羽似乎并不着急让她修炼，他道“既然周然又走了，我把剩下的功法给你讲一遍好了。” 他轻轻笑了笑，本就精致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惊艳“你觉得孟小月和罗白玉相比，他更喜欢谁？”他是长得真的好，挑拨离间的话说出来都能少几分恶感。 任意翻了个白眼，口气满不在意“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绣着暗红色花纹的袍袖滑落下来，柳飞羽笑道“是吗，那挺好。” 任意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蜷了蜷。 柳飞羽似乎没有察觉出她一瞬间的异样，他轻易就把任意手中的玉简取了出来，忽然动作一顿，迟疑道“你是叫罗白玉吧？” 任意此刻神游天外，回神对他假笑了一下“没错。” 柳飞羽没计较她胆子越来越大，用略显低沉的男声把功法细细地讲了一遍。 任意靠着床榻出神，眼睛直直地看着柳飞羽手上的玉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飞羽的脸色冷了一瞬，他把玉简仍在桌面上，似笑非笑“你想什么呢？” 任意惊醒过来，下意识回答道“没什么。” 大概是她的回答显得太过敷衍，柳飞羽用袍袖掀翻了桌子，带着冰冷杀意的红眸盯着任意，危险的气息毫不遮掩。 在任意以为他马上就要动手的时候，柳尊主一言不发地走了，留下缕缕残余的魔气。 柳飞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 233宿主…… 任意引灵气把那点魔气清理干净，说道没事，别急。 周然这一夜又没有回来，任意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从陈凡口中得知道侣大典取消了，宾客们都已经先后离开。周然去向掌门请了罪。 陈凡道“师姐知道，以他的资质，掌门不会太为难他。就算掌门不高兴，还有他师父护着。” 随后他叹了口气“不过听说云师姐跟掌门哭闹了好几次，似乎还想和周然……” 任意手前放了一杯灵茶，沁人心脾的清香味道弥漫开来，她静静听着陈凡的讲述，清秀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 陈凡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多了些不忿，师姐这样好的女子，以前眼中总有三分温柔，现在却如此漠然。他这种修士，本就和周然这种天骄泾渭分明，要说没有几分羡慕嫉妒是不可能。如今觉得周然薄情，更是多了几分不满。 他道“周然的确天资好，又是亲传弟子。可师姐也未曾借着他拿过什么好处，他总与其他女修纠缠不清……” 他咬了咬牙道“未必是良人。” 他话音刚落，院门处却响起了脚步声。 周然站在门口，一身天青色的衣衫又几分褶皱，平素温和的眼眸染上了冷意。 陈凡脸色一变，知道方才的话是被他听见了。他不过是普通的内门弟子，惹怒亲传弟子实属不智。 这时任意把手中的灵茶放下，她道“多谢师弟替我把任务的灵石领了，这次就不请师弟喝茶了。” 陈凡知道她是在帮他圆场，他拱了拱手道“举手之劳罢了，我这就告辞。” 周然等两人说完，启唇道“师弟来做客，可以多坐一会儿，师兄这里还有些上好的灵茶，可以请师弟。” 陈凡道“多谢师兄，我还有任务未完，这就走了。” 说罢，他就起身往门外走。周然一直等他走到门口，才冷不丁地开口道“别人的家事，师弟还是不要随口妄言得好。” 陈凡本来暗喊倒霉，想劝诫师姐两句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却让正主听到了，结果听到周然这番话，心底却起了几分怒气。年轻气盛，都有几分血性。陈凡冷笑了一声“我是怕师姐一时识人不清，耽误了一生！” 周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这似乎不关师弟的事，我与阿玉的感情，恐怕不如师弟所想。” 陈凡道“不如我所想？周师兄不如好好去云天宗上上下下打听打听，师兄前脚与罗师姐情深意重，后脚就要娶云宛竹，外面的人是如何传言，讽刺师姐的！师姐和你在一起，何曾求过你一件事？从你手上拿过一颗丹药？你就任由……” “陈凡。”任意忽然开口，止住了陈凡后续的话。她神色沉静，轻轻对陈凡摇了摇头“师弟不是还有任务吗？” 陈凡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话他不该说，但终究心性还没有那么稳重，压制不住。他向任意点了点头，说道“陈凡告辞。” 他出门离开，周然却久久没有回过神。他在想陈凡的话，他鲜少在意外人传言什么，他自认道心坚定，不在意这些。而且也轮不到旁人说他什么，至多说些嫉妒之语罢了。但他没有想过，外面的人会说阿玉什么。 他是长老亲传，阿玉却只是内门弟子，两人如道侣相处却不曾有过正式的仪式。外面会传言什么，周然不用细想就能猜到，他们会说阿玉攀附他。 而听到他要娶云宛竹，那些传言只会更加不堪入耳。世间对于男子甚至宽容，他身边女子再多，也不过是风流之名。而阿玉为他所弃，不管真相如何，那些传言都会讥讽阿玉，痴心妄想、攀附不成。 修仙界不如凡人想得那般高贵，因为资源、道途的争夺，人性只会更加地丑陋。 但是阿玉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他刚刚被长老收为亲传的时候没有，他结成金丹的时候没有，他要娶云宛竹的时候也没有。 阿玉没有说过，他竟然也没有想过。 周然僵立在原地，有些不敢去看任意。这些天他只顾自己，竟然没有想过阿玉会承受多少，甚至连一句安慰之语都不曾有过。 周然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4。 他的确如陈凡所说，不是阿玉的良人。 周然没有说话，任意也没有说话。周然在沉默中站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从他进门开始，阿玉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和他说过一句话。她只跟陈凡说了话，只看了陈凡。 第十六章 修仙背景板（十六） 一丝恐慌涌上周然心头，他忍不住转过身，去看任意，却见任意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x 虽然她说过她不会一直等着他，但是在周然转身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心头还是忍不住一跳，觉得她似乎一直都站在那里，等他回头。 一息过后，周然快步上前，拥住了任意。他紧紧抱着她，一只手按在她的长发上，属于女子的香气还有茶香的味道。 “对不起，阿玉……”他声线中压着深沉的情绪，甚至带着些许哭腔。“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阿玉。” 任意任由他抱着，下巴压在他的肩头，眼中满是百无聊赖。 这句对不起似乎有点晚了，她在心中道。 不过在飘着茶香的风中，似乎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周然小心翼翼摸了摸手下柔顺的长发，感觉怀中的人没有挣脱的意思。他稍稍安了心，心想阿玉还未对他完全心灰意冷。 他抱着她，低声说道“你肯定很生气，不然你打我一顿好了。” 任意“……” 周然等了一会儿，接着道“等过一段时间，这阵风波过去，我们结为道侣好不好？” 任意“……” 周然略微有点失望，他小声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拿到，我都给你取来好不好？” 任意“……” 她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周然要不是天道之子，这辈子都哄不回一个道侣。 她嫌弃地挑了一下眉，问道“你不是说给我带酒，酒呢？” 周然还真的带了，只不过他回来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忘在了乾坤袋里。 他目露惊喜之色，觉得任意这是原谅了他的意思，他松开任意，从乾坤袋里取了灵酒出来，有点可怜兮兮地望着任意“阿玉，我陪你喝酒好不好？” 任意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刚刚从掌门那里回来吧？” 周然这时候最怕她提起跟云宛竹有关的人和事，委婉道“我跟掌门赔过罪了，以掌门的性格，他这次觉得折了颜面，不会再让云宛竹嫁给我了。” 任意慢慢地坐下来，她拍开酒坛上的封泥“你和道侣大典的那个女修，是什么关系？” 她指的是孟小月，周然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比较棘手，那个女修她其实是个魔修，我曾经在秘境中跟她交过手。她这一次应该是故意来找我麻烦的。” 任意没想到他会说实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魔修？” “没错。”周然语气流露出几分谨慎，“她修为极高，而且在魔宫很有地位。” 那可是魔宫圣女，除了魔宫的主人，属她地位最高。 任意没有再接着发问，就着酒坛喝了一口。 周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接受了他的解释，等了一会儿见任意不说话，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阿玉跟陈凡……关系很好？” 任意眉眼间有几分冷漠，她随手拎着酒坛，一点温柔的味道都没有“他时常和我一起搭档做任务，关系算是不错。” 周然心底有点不高兴，想到任意刚刚还刻意维护陈凡，这点不高兴就酝酿成了酸意。 他闷闷地喝了一口气，低声道“阿玉都不跟我出任务……” 任意斜了他一眼，似有笑意，又似是讥讽。 周然随即想到，在他成了亲传之后，阿玉就再也没有跟他一起做过任务，也没有一同去探过秘境。她大概是觉得会被外人说是借他的势，所以刻意避开了。 周然抿平了唇，心中酸涩之意压也压不下去，他小心地瞧了任意一眼。 淡薄的月光之下，女子连面容都显得冷淡模糊。 周然却觉得这样的她格外地好看，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看，云宛竹、孟小月都是比不过的。 情人眼中出西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然觉得他没有一处是不好的。 周然晃了晃神，开口问道“过几日悬月秘境就开了，阿玉，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任意低头喝酒，吐出两个字来“不去。” 周然“……” 他想起了友人的话，厚着脸皮接着道“你陪我去吧，见不到你，我就担心。” 任意又斜了他一眼“……” “你从哪儿学的？” 周然一片茫然“学什么？” “算了。”任意揉了揉额角，余光扫到周然。 英俊的青年有一点紧张地看着她，她认识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露出这么紧张，还有点可怜的表情。 就好像他现在真的回心转意，爱她爱得不得了。 或许是月色太美，她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好啊。” 周然怔了一下，温柔地笑了起来，承诺一般地说道“我不会再让你等了，阿玉。” 第十七章 修仙背景板（十七） 周然以为她担心秘境又危险，说道“不用担心，这一次云天宗会去很多人，各个修仙大派也都会派弟子去，遇到不能危险是有元婴以上的修士照拂的。” 罗白玉记忆中有提到过这次的秘境，不过她那时候心神烦乱，并没有去秘境。 任意状似不经意地拂开周然的手，淡淡道“修仙者与天争命，有何可担心的？” 周然看了看自己什么都没有抓住的手，抬起头望着任意的侧颜，眼神有几分古怪。 他道“我以为阿玉无意于在仙途上走太远的。”一直以来，罗白玉在云天宗都像是随波逐流罢了，周然没有见过她有太重的得失心。而修仙界求仙问道者无数，大多数人却都是平庸之辈，修到筑基后无法在进一步，被门派派出去管理俗务的大有人在。即便是如此，也是凡人比不得的。 任意笑了笑“那是因为没有天赋，若是有天赋，谁不想正道？” “是吗？”周然也笑起来，温和而自然，“那阿玉想不想要我的天赋？”他十九岁结丹，在整块大陆上，都称得上是天骄了。 任意懒洋洋地道“想要还能抢过来不成？” 周然把她额间的碎发挑开，看着她出神，双眸中雾霭沉沉。他的指尖抚过任意的灵台，说道“资质未必先天就能定下，还要看悟性。” 而且能洗髓伐经的东西也不是没有，修仙界之大总能找到的，周然恰好知道有一两样在哪里。 任意兴致缺缺“或许吧。” 她在想柳飞羽给她的那块玉简中的功法，那一天柳飞羽拂袖而去之后又出现了几次，都是趁周然不再的时候，过来除了对周然冷嘲热讽几句，就是给她讲解功法。 她时常装傻充愣，却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柳飞羽现在对她有几分容忍，是因为用得到的。因为周然，所以用得上她。但如果她一直敷衍柳飞羽，柳飞羽可不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尤其是那篇功法柳飞羽已经讲得差不多了，她还没有练。等下一次见到柳飞羽，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柳飞羽。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心烦意乱，没什么心思跟周然说话。 她又走神了。 周然看着面前他应该再熟悉不过的人，或许是因为他的心思变了，这几日越来越猜不到阿玉在想什么。而且她最近变得越来越沉默，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和他说话。 有时候，周然甚至觉得，她根本不想要见到他。 他最初安慰自己，她因为云宛竹的事还在怪他。但周然看得清楚，她其实已经不再在意那件事了，否则绝对不会跟他一同去秘境。 在云宛竹这件事未曾发生过的时候，阿玉就刻意避开与他一同游历。如果还把他犯的错放在心上，她绝不会跟他一起去悬月秘境，借他的势的。 但周然想不通，究竟起了什么变化，让她会一点心思都不放在他身上。以往阿玉就算寡言，他能感觉到她是顾念他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是看着他的。 现在不说眼神落在什么地方，她心思飘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似乎是在陈凡来过之后，周然低垂下眼眸，掩盖着眼底泛起的一丝戾气。他自认还算正直，有的时候也会不太好的情绪，尤其是这些天和阿玉相处的时候。 周然揉按了一下眉心，轻叹了一声。 周然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87。 时间过去了许久，任意才发觉两人已经沉默了许久，不过她是真的不想和周然多说什么了。以往周然心思放在她身上，她就算口上不说，心里也会高兴。现在却希望周然不要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至少不要有这么明显的流露。 一来是因为孟小月和云宛竹的关系，让她想要避祸，二来是因为柳飞羽的关系，周然离她近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如果周然还对她如以前一般，她还能推脱说他对她防备很深，继续拖着柳飞羽那一边。 至于，再往后她还没有想过。 任意抿了抿唇，看见周然又觉得一阵心烦她不想入魔道，也的确是下不了手。 她站起身，对周然道“明天就要离开云天宗了，我去收拾收拾东西。” 周然目送她离开，面容上没了笑意。 转瞬就到了后天，云天宗这一次带队的是一位元婴长老。悬月秘境五年一开，筑基的弟子也可以去历练，不算什么危险的地方，没有必要派修为更高的长老带队。 而入悬月秘境领队的人就要是弟子了，以往都是周然领队，这一次却是由云宛竹做主。她本身是筑基后期的修士，身份又高，也无不可。 只是其他人看向周然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周然却似毫不在意，神色如常，偶尔低声与任意说几句话。 云宛竹站在师兄身侧，没有一点笑容，视线频繁地扫过周然所在的位置。只要周然与任意说话，她眼中的阴郁便多几分。 任意在人群之中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却意外地看到了陈凡。 陈凡在筑基的弟子中算是十分努力的，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感觉到任意望过来的视线，他微微颔首，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任意也轻轻点了点头，就移开了视线，她现在处境就好不要与陈凡有过多的交集。 周然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她，也看到了陈凡，他面色未改，只是握住了任意的手。 去悬月秘境需要乘云舟，过万涧海。 任意站在云舟的边缘，有些好奇地看着下面。云舟之下似海似云，像是在云上乘风，细看似乎是有水的，只是被极为浓厚的云雾覆盖住了。 她忍不住出声道“这就是万涧海？” 周然经过万涧海数次，还曾经隐瞒身份，冒着坠落的风险在万涧海上面御剑，不像任意这么惊叹。不过看到任意流露出好奇，他便讲解道“万涧海下面是无数的深涧，水刚刚好没过山峰，若是拂去云雾，就能看到下面的奇景。” 第十八章 修仙背景板（十八） “不过万涧海中生活着许多奇兽，若是不乘坐云舟，即便是御剑，也很容易被攻击。” 任意道“我听说过，非化神往上的修士是不能在万涧海上御剑的。” 周然却道“也不尽然，有不少修士会因为各种缘由偷渡万涧海，不得不在万涧海上御剑，活下来和死去的三七之数吧。” 正说着，云舟前方云雾散去，云舟靠岸了。 悬月秘境五年一开，此刻已经聚集了许多宗门的新血。云天宗的元婴长老带着云宛竹和几个出色的弟子跟人寒暄，周然也在其列。 任意则规矩地站在云天宗的弟子之中，不过因为她最近传言太多，云天宗的弟子自动离了她好一丈远，给她留出了一片空地。 任意看了看四周，顺便听了几句八卦，例如哪个宗门谁谁谁结丹啦，又出了一个什么什么厉害人物。 “……就是她，苍山剑派的，听说是苍山剑派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叫云汐。” “跟我们掌门一个姓氏啊，而且是个美人啊。” “你要是看过她动手，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云汐。 任意从嘈嘈杂杂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名字，很快她就寻到了他们议论的剑修。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绣着银色的花纹，脸上的表情不算冷漠，却给人一种十分难以接近的感觉。毕竟，剑主杀伐，她身上的剑意极重。 任意看着她，一时未将目光移开。她似乎有所察觉，直直地望了过来，凤眸明亮，不染尘埃。 任意忍不住笑了笑，跟她想象的是有点像的。她在云汐疑惑的目光中移开了视线，唇边的笑意一直未曾被压下。 “师姐？” 任意闻声侧头，却见陈凡站在她面前。 陈凡道“我听说周然回来，还以为师姐不会来。” 任意道“我没理由避着他。” 陈凡一怔，也未往深想，歉意道“我那天说的话，被周师兄听到了，给师姐添麻烦了。” 任意摆手道“你是好心，不必在意。倒是你要小心一些……” 陈凡皱起眉“师姐是说周师兄会……” “不是他。”任意平静道，“就算他看你不顺眼也不至于会给你使绊子，他不是那种人。” 陈凡哦了一声，心想罗师姐果然还是喜欢周然，而且用情颇深，才如此信任。 “我说得不是他。”任意想了想，委婉暗示道，“周然和我身边风波颇多，我不想你被牵连。”尤其是她，云宛竹看待她犹如肉中刺眼中砂。陈凡与她交好，很容易被牵连。 陈凡会意，他道“我恐怕也容易给师姐添麻烦……” 他话没说完，就见周然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眸色极深，他道“师弟既然知道，还是离阿玉远一些。” 陈凡脸色变了变，余光瞟见不远处的云宛竹和其他看热闹的弟子，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 周然看着他离开，抓住任意的手，不自觉地用了些力。他本来已经跟着长老过去了，却又被云宛竹叫住，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知道云宛竹是故意让他看到阿玉和陈凡说话，而且两人只是正常交谈，也没什么。 但是他还是压不住隐隐的不悦和嫉妒，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霸道的人。 周然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89。 阿玉这些天跟他说过的话太少了，而她跟陈凡对话却显得颇为轻松。 最重要的是，她维护陈凡。 任意被他捏的有点疼，不过也没有挣脱，这个时候她做出什么举动，只会给看热闹的人平添谈资而已。 她道“这些人里没有我几个熟人，搭一句话而已。” 周然道“我知道，我就是看见他生气。” 他语气有点委屈的意思，含笑道“阿玉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了吧？” 任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样的周然，她还真没有见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不过，似乎要比他平常可爱一些…… 周然见她没有说话，笑容淡了淡，接着说道“云宛竹把我叫过来的，你在秘境之中小心一些。” 任意点头“我知道。”说着她忍不住往云宛竹那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云宛竹的视线。她一如之前那般漂亮，只是眼中阴郁过重、气色不佳。 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好啊，任意暗中多了点思量。 云宛竹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却不是落败之后的恨意，而是带着一点自得。 任意一时有些出神，心底涌起一阵不安。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弱点把柄都没有的。 此时悬月秘境将开，其他的事情都只能暂时抛到一边。元婴长老已经回来，告知他们如何进入秘境。 而周然也只能动了动唇，把没问出口的话忍了下去。 他想问她究竟是出于同门之情不想牵连到陈凡，还是出于其他的情感。 云宛竹的话，到底在他心中留下了痕迹。 …………………… 一进入悬月秘境，周围的景致瞬间便换了，变成一片极为荒凉景色，黄黑色的土地上布满了砂石，远处有几棵低矮的树，天气极为阴暗，阴森而恐怖，仿佛随时都能冒出来一个女鬼。 任意没看到女鬼，只看到了一个“男鬼”。 柳飞羽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长袍坠地，慵懒至极。配上他鲜红的双眸，的确有几分鬼气森森。 任意当即便觉得不对，因为这四周没有一个云天宗的弟子。她进来之前，元婴长老曾经说过，他们与散修不同，进去之后是会聚在一起的，而现在她单独出来了，身边既没有周然，也没有其他的云天宗弟子。 这其中，一定有人动了手脚，只是不知道是柳飞羽动的手脚，还是其他人动的手脚。云宛竹作为带队弟子，嫌疑也挺大的。 思量过后，任意认命地上去跟柳飞羽打招呼“尊主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她没有问柳飞羽是怎么进来的，他想要进来，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进来。 第十九章 修仙背景板（十九） 柳飞羽红眸之中倒映着任意的身影，他说道“你似乎不惊讶我会出现？” 任意老实道“挺惊讶的。” 柳飞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忽然心情好了，笑了一下。不是那种讽刺的假笑，而是真心实意的那种笑。 柳飞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5。 这些天柳飞羽的好感度也涨到了30。 任意被他笑得一怔，随后就看见柳飞羽往前走了，她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悬月秘境中无人同行，也十分危险。落单的散修更容易受到灵兽或者修士的袭击。 柳飞羽听见她的脚步声渐进。说道“你知道悬月秘境是怎么来的吗？” 任意想了想“传承？”修仙界秘境有天然而成，也有洞府或者宫殿之类化成的，也有人会刻意在其中留下传承。 柳飞羽摇头道“这是当年长洲仙帝与悬月仙帝交手所留，仙帝之战可改天换地，悬月仙帝战败陨落后，此处受灵气滋润，便化为了这般模样。悬月仙帝极擅阵法，又通剑道，战败后许多阵法尚存，长洲仙帝做主，封了这里作为秘境，取名‘悬月’” 任意若有所思，所以悬月秘境全是悬月仙帝死后涣散的灵气养起来的？ “此后千年中，秘境五年一开，给各个修仙宗门历练子弟所用。” “但那些宗门也不知道，长洲仙帝封锁悬月秘境的时候，是分了内境和外境的。五年一开，开的只是外境而已……” 柳飞羽挺住了脚步，任意跟着他停下，目光直直地落在前方。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处悬崖，灵气稀薄，看起来无甚稀奇。 柳飞羽用手点了点，口吻平静“这就是悬月秘境的内境，听说其中有悬月仙帝当年所留剑意。” 剑意能残留千年之久，难以想象当年的悬月仙帝究竟有多强。 任意也是剑修，闻言顿感心潮澎湃。仙帝所留剑意，但凡是剑修都想要参悟一番。然而她只是一闪念，没有上去，反而还小心地往后退了两步，离柳飞羽远了一些。 柳飞羽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红眸之中划过一丝笑意来“你不想进去看看吗？” 任意谨慎道“尊主您进去就可以了，我修为这么低，留在外面就可以了。” 柳飞羽说“说实话。” 任意“我有点害怕你杀人灭口。” “呵。”柳飞羽轻笑出声，然后直接把任意抓了过来，跳了下去。 悬崖内风声尖啸，灵气稀薄到让人觉得难以忍受。柳飞羽以一个还算温柔的姿势把任意抱在怀里，薄唇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既然都跟过来了，就一起下来好了。” 任意还是第一次跟柳飞羽这个危险人物如此靠近，浑身僵硬无比，这时候却听见柳飞羽含着笑意的话语。比起不怀好意更像是没有恶意的逗弄，而且打在她耳侧的气息意外地温热，让她有些发怔。 柳飞羽瞄见一点发红的耳尖，浅色的薄唇勾了勾，抬手把剑召来，止住了落势。 她这些天在他面前装疯卖傻，他早晚要讨回来。 柳飞羽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37。 一落地，任意就从柳飞羽的怀中退了出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悬崖下面十分狭小，四处都是峭壁。 柳飞羽也不多言，伸出一个莹白修长的手指，在峭壁点了一下，仿佛点在了一处屏障之上。灵力激烈地碰撞起来，柳飞羽的手指一动不动地点在原地，面容冰冷，衣角因为灵力的碰撞上下翻飞。 任意站在他身侧，清楚地看见他唇角淌下了一丝鲜血，随即幻境形成的峭壁破碎，露出后面的真容。 任意的瞳孔因为震惊微缩了一下，幻境之下藏着的是一处破败的战场，还有大片的残垣断壁。 她低声道“这里……” “是当年的战场。”柳飞羽平静抹去了唇角的鲜血，像是根本未曾受伤一般。 他对任意招了招手“过来。” 任意走到他身边，踏入了这片已经有千年之久的古老战场。跟外面的灵气稀薄不同，里面的灵气十分浓郁，比任意见过的任何一处灵脉都要浓郁。 任意忍不住运行了一会儿云天宗的功法，只是片刻，她就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到了筑基中期。 任意张开眼睛，诧异之色还未曾散去“如果在这里练功……” “暴殄天物。”柳飞羽评价道，他斜睨了一眼任意，说道，“走了。” 他竟然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任意唇角抿平，有点不敢相信柳飞羽会这么纵容她。已经有了一点苗头的猜测，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随即又被她否决掉，心底涌上来的是更多的不安感。 战场之中有许多阵法，对于任意来说，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于此，她只好紧跟着柳飞羽的步伐，走在阵法之中。 柳飞羽却似乎对阵法极为熟悉，他十分随意就能穿过威力极大的阵法，往战场中央走去。 任意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尊主，我们要去哪里？” 柳飞羽往前有走了几步，才回答道“越往里面越靠近战场，也就越靠近悬月仙帝陨落的地方。” 任意抬眼望过去，前方有阵法遮掩，只看得见铺天盖地的风沙，风在黄沙间穿梭而过，留下哭号一般的声音，寂寥无比。柳飞羽的身影仿佛淹没在了漫天的黄沙之中，红色的衣角卷腾翻飞。 她心中微微一动，没有再往前走。 这时候柳飞羽停了下来，他回过身，面色平静，语气不耐中含了一点无奈“过来。” 任意没有依言过去，而是问道“我进来之后，为什么会和您在一起？” 柳飞羽挑唇笑起来“你不跟我在一起，还想和谁在一起？” 任意“……” 她缓慢而坚定地往后退了一步，右手灌满灵力，握住了自己腰间的飞剑。 “我是跟云天宗的人一起进来的，不应该和尊主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才对。”她说道，“除非有人暗换了我和尊主的位置。” 第二十章 修仙背景板（二十） “谁会暗换我们的位置呢？”对面红眸的魔修摇头失笑，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温和。他说道“你想太多了。这里很危险，别胡闹，快过来。” 柳飞羽对任意伸出了手，表情有几分无奈，莹白的手稳稳地在风中摊开，等待着人过去，而他身后，是逐渐扭曲的风沙。 悬月秘境，外围。 周然坐在一棵树下面，神色冰冷，眼中偶尔闪过烦躁与焦急之意。他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罗白玉。而云天宗的弟子也都被打散了，他身边只有云宛竹和其他两个云天宗的弟子。 远处的云宛竹向他的方向张望了两眼，最后下定决心走了过去。她在周然对面站定，问道“周然，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周然压住心中的烦躁，答道“你是领队，不应该你来做决定吗？” 云宛竹却道“你不想去找罗白玉吗？我可以跟着你去找。” 周然心底略微有些诧异，他进来后发现和罗白玉分开，第一个反应就是云宛竹搞得鬼。她是云天宗的带队弟子，可以进来时做手脚，而且有足够的动机。 但她现在的表现，却似乎根本不担心他找到阿玉。 云宛竹看出他疑惑，委屈和愤怒一时间全涌上来，恨恨道“你知道罗白玉是什么人？你非要和她在一起……” 周然道“我和阿玉认识的时间要比你认识她要久得多。” 算起来，他仅有的人生中，似乎无处没有阿玉的影子。早在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父母便指着那时候的懵懵懂懂的小阿玉告诉他，那会是他以后的妻子。 后来入了云天宗，两人也一直相伴。 周然的眼眸暗了暗，竟然在云宛竹面前走神了，回想起他和阿玉一直的过往。那些以往不甚在意的记忆，现在却让他觉得柔软温馨。 周然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1。 只是现在不知道阿玉是否安全，越是想起这些，他越是觉得烦躁。 云宛竹冷笑道“你跟她相处再久，也未必能看清她的真面目。你今天也看到了，她跟那个叫陈凡的弟子如此相熟，平常连外出游历都在一起。” 周然淡淡道“和他们一同外出游历的还有好几个人。” 云宛竹道“那做任务呢？” 周然静默了一下，实际上这是他心中隐隐不安的一个点。 他有些惧怕恐慌。 这种恐慌来源于他无法确信罗白玉是不是还喜欢他。 他仔细查过罗白玉和陈凡之间的关系，他们其实没有特别交好，只能算是信得过彼此，所以时常一起出任务。但知道了这些，他依旧没能安心。 他伤过阿玉，而陈凡在阿玉面前直言他并非良人，阿玉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心底偶尔会抑制不住地冒出来一些念头，比如在他伤害过阿玉之后，阿玉或许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他做过太多错事，从来没有体谅过阿玉的感受，才会有这种恐惧。 他害怕的是弥补不及，阿玉已经不想再为他心软了。 沉默了一息过后，周然开口道“她也不止和周然出任务。”如果他每次出任务都同阿玉一起，阿玉也不会一直跟别人搭档。 他每为罗白玉说一句话，云宛竹眼底的恼恨与难过就多一分，终于她忍不住道“那你知道她私下跟魔修有来往，私自修习魔修的功法吗？！” 她声音不小，连同远处两个云天宗弟子都听见了，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周然猛然色变，沉声道“师妹，慎言。”他比云宛竹入门要玩，但他现在是首席弟子，这一代的弟子都要尊他一声师兄。但出于礼貌，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唤云宛竹师姐的。如今这么说话，有以势压人的味道。 “‘和魔修来往’这种话牵扯甚广，师妹不要因为一时之气妄言。” 云宛竹气急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的？她真的和魔修有牵扯！” 周然心底一沉，云宛竹不像是在说谎，表面上却拧眉劝道“我知道师妹对阿玉有所不满，但道侣大典上让师妹失了颜面，是我的过错，跟阿玉毫无关系。你说她与魔修有来往，证据何在？” 云宛竹刚要说话，却忽然变了变脸色，显得有些慌乱“我……我看到的。” 周然逼问道“师妹在什么时候，何处看到的，当时为什么不说？” 云宛竹没见过周然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质问她，再加上有几分心虚，手指摩挲了一下衣角，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色厉荏茬地说道“跟她来往的魔修一看就修为高深，我怎么敢当场揭发她？” “好。”周然点了点头，随后反问道，“既然那个魔修修为高深，他又为什么没有发现师妹呢？” 云宛竹此刻却镇静了许多，顺畅地回答道“师父有给我防身的法器，可以用来遮掩自身的气息，才没有被那魔修发现。” 周然深深望了她一眼，说道“但师妹恐怕说不清楚，阿玉是从何时何地见到的魔修，当时的天色如何，是否阴雨，周围的景致如何吧？” 云宛竹结巴道“那些细致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周然却道“如果师妹说不上来，那我只能认为这是师妹的一面之词了。” 云宛竹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对上周然冷漠的眼神，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眼泪差不点掉下来。她那么喜欢他，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喜欢她，而要去喜欢罗白玉呢？ 云宛竹含着眼泪走了，周然坐在树下没动，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云宛竹心思单纯，藏不住什么事情，他几乎一眼就能看透。她没有说假话，至少她说的是她自己认为的真话，只是她未必亲眼看见罗白玉与魔修来往，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让她确信罗白玉和魔修有牵连。 但这些消息，究竟是谁告诉她的呢？ 周然思绪翻涌，烦躁反而淡了下去，变成了震惊与疑惑。 第二十一章 修仙背景板（二十一） 悬月秘境，内境。 长剑出鞘，任意将剑锋对准了“柳飞羽”，冷声道“你不是他，你是谁？” “柳飞羽”依旧含着笑意，语气疑惑又温柔“你在胡说什么？” 这下连233都看出问题来了，奇怪道宿主，这个柳飞羽…… 任意道幻境之类的东西吧，总之不是真正的柳飞羽，而且看起来不怎么智能。连她和柳飞羽真正的关系都没有搞清楚。 233那真正的柳飞羽呢？ 任意估计跟我一样，陷入了幻觉，不过我都没什么事，他也出不了什么事。 她最初只是觉得柳飞羽会带她进来肯定另有目的，所以格外警惕了几分，在发现有些异样的时候，她就立刻停下来问他们为什么会一起进来。 如果是真正的柳飞羽就会明白她问的是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悬月秘境的同一处，而非为什么会一同出现在内境。真正的柳飞羽可能会避而不答，也许会回答她，但绝不会用暧昧的语气说“你不跟我在一起，还想和谁在一起？” 但是幻象并不知道，所以等她再问下去的时候，幻象就彻底漏了马脚。 任意没有接“柳飞羽”的话，小心地向后退了一步。“柳飞羽”笑起来，精致的面容有些微的扭曲，它说道“你怎么不过来啊？” 它似乎已经不能接着扮演柳飞羽了，不止是面容，连同后面的风沙都变得黑暗而扭曲。 任意隐约抓住了一点灵光，定了定神，说道“你是阵法形成的幻境，还是什么怪物？” 此话一出，“柳飞羽”的形象彻底变幻起来，它一点点地扭曲、模糊，柳飞羽的皮肤、衣衫如同融化一般地流淌下去，露出原本的样貌，变成了一个四肢着地，长着坚硬皮肤的黑色怪物。 它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对任意示威一般低吼了一声，还滴了一地的口水。 或许她看起来很好吃？任意轻吐了一口气，对它挑衅地勾了勾唇。 怪物嘶吼着扑上来，它速度很快，好在任意的反应也不慢，就地闪过，给怪物的肋下添了一道伤口。 这只怪兽在她能应付的范围之内。 短暂地交锋过后，怪物身上多了无数条伤口，它显然畏惧地向后退了退，却不知受到什么驱使，又疯狂地扑了上来。 任意挑了下眉，脚下的动作随之慢了一拍，在它扑过来的时候才堪堪躲过，让怪物的爪子在她肩上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任意脸色未变，挑起的眼梢带着一抹锋利的意味，手上的剑划了一个奇异的弧度，以不可躲避的姿势刺入了怪物的下颔，闪着寒光的剑尖从头颅上方穿透出来。 任意保持这个姿势叹了口气，然后抬脚把怪物的尸体踹了出去。 ……习惯了肉搏，一时忘了这是修仙世界。 她本来可以用剑诀杀敌的。 随着怪物的死亡，风沙之间的黑气逐渐消失，幻境产生的扭曲与隔阂感也渐渐消失。 等所有的黑气散去，柳飞羽的身形出现在了前方的风沙中，他看起来神色有几分茫然，红眸却暗沉无比，似有无尽的魔气翻涌。 任意等了两秒钟，才往柳飞羽的方向走了过去。幻境散去之后，路似乎更难走了一些。任意捏起了一个法决，把风沙当在外面，顺手把柳飞羽罩了起来，但是柳飞羽毫无所觉，脸色甚至更加狰狞了一些。 他沉浸在了幻境中。任意环视了一下四周，皱了皱眉，她没有看到刚刚的那个怪物。这么说，那个怪物也是幻象。但她身上的伤口还在作痛，并没有随着环境的消失而消失。也就是说，幻境造成的伤害是真实存在，如果受到了致命的伤势，也会直接死亡。 不过……任意伸手在柳飞羽面前晃了晃，沉浸在幻境中的妖魔道尊主毫无反应。 他现在这样，我如果给他一剑…… 233惊恐地打断了她的话宿主你在想什么！这是攻略对象！5000积分！ 任意我就是说说，其实我可以给他一剑，再多给自己几剑，然后说我是为了救他受了伤。 233有点心动可以吗？ 任意他不相信的几率有点大，而且不太划算。 一边跟233闲聊着，任意一边靠近了柳飞羽，还伸手在柳飞羽的眉心点了点。柳飞羽微微蹙眉，似乎有些触动。 眉心是灵台所属，如果刺激再大一点，说不定能让他清醒过来。 任意缓慢地放了一点灵力进去，在灵力触碰到柳飞羽眉心的一瞬间，周围的环境瞬间扭曲变幻。还是如之前一模一样的风沙，她还是站在柳飞羽面前，然而在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比柳飞羽还要好看几分的男子，白发垂落在胸前，眉心点着一颗红痣。 233宿主……这情况是不是不大对？ 任意淡定地放下手我就试一试，看起来我最近运气挺好的。 233？？？把自己搞进幻境里是运气很好吗？ 似乎因为任意也进了幻境的关系，柳飞羽也看得到他了。他对任意的出现没有起疑，冷声道“让开。” 没一掌拍过来，可喜可贺。任意干脆地让开，好奇地看向了对面的男子，能在柳飞羽的幻境中出现的人，一定和柳飞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柳飞羽道“我能杀你第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他眼中魔气更重，红眸几近全黑。 任意微微凝神，看起来，他要走火入魔了。 从她看破幻境的经历来看，只有中幻境的人自己发现异样，幻境才会逐渐崩坏。一旦中幻境的人自己确信自己是在幻境之中，那么幻境就会立刻消失，变成那种怪物。 柳飞羽现在完全陷入了幻境之中，他认为面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出现在悬月秘境的内境合情合理。 而身处幻境之中，最为忌讳的就是全然相信了幻境。一旦开始选择相信，幻境就会进一步把身中幻境的人拉入他更深处的记忆之中。 第二十二章 修仙背景板(二十二） 果然，柳飞羽话音刚落，白发男子就开口道“你做不到。” 他半垂着眼眸，仿佛看蝼蚁一般看着柳飞羽，神情淡漠，口气却似悲悯“你永远无法挣脱属于你的命运。” “就如同，你永远摆脱不了过去。” 他的话仿佛可以轻而易举地影响到柳飞羽。 柳飞羽的眼眸之中，连同眼白都被黑雾成了全黑之色，骇人至极。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入魔了。这个入魔指的不是他入魔道，柳飞羽本身就是魔修，而是他被心魔纠缠，意识不清。 越是魔修，越容易有严重的心魔。虽然魔修看不起正道宗门，觉得他们道貌岸然，但魔道规则更为放纵，的确更容易滋生心魔。 “但是我能杀了你……”柳飞羽低声喃喃道。 他情况看起来并不好，都不记得还有一个任意在围观了。 白发男子悲悯地看着他，周围的风沙逐渐扭曲成火光，倒塌的房屋、哭喊的人们。 柳飞羽按住了额头，额角暴起青筋，狰狞无比。但很快，他就无力继续挣扎，在一片火光之中慢慢地跪了下去。 任意站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的侧脸，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薄唇血色尽失，苍白而脆弱，仿佛随便给他一击，就能将此时的他杀死。 白发的男子缓缓走过来，手中幻化出一把刀，逐渐靠近。 任意看了他一眼，发现白发男子就像根本看不到她一般，只盯着柳飞羽，眼中还有淡淡的悲悯。 任意等了两息，在白发男子靠过来之前，拎起柳飞羽的衣领，把他拽出了几丈远，随后一松手，把人扔在了地上。 柳飞羽在地上滚了一圈，压在了任意的脚背上，死死地抓住了任意的小腿。 任意“……”感觉腿骨都要碎了。 虽然周围的景物都是幻境，但是柳飞羽却是真实的，他的力量是一点都没有变。如果罗白玉的躯体是凡人，估计现在腿已经被捏断了。 白发男子这时才吝啬地分了一个眼神给任意，他口气很平，说出的话却充满嘲弄“你救不了他，只要他还在幻境之中，他就无法苏醒。除非他彻底相信周围的一切是虚假的，可惜他陷落在可悲的记忆之中。” 任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谢谢了啊。”多谢他讲解破解幻境的方法。 她半蹲下来，把柳飞羽的手从她小腿上扯下来，拍了拍柳飞羽的脸“柳尊主。” “你睁一下眼睛。” 柳飞羽没有听话，而是直接抱住了任意，力道比刚刚抓着任意小腿的力道还要重。 任意深吸了一口气，忍下了动手的冲动，柳飞羽这一下刚好抓在了她肩膀的伤口上，她整个肩膀都被渗透出的血给浸湿了。 白发男子悲悯着看着她“他醒不过来，他现在的神识都是模糊的，早就忘记了这些记忆。” “不然你可以试试把他的神识摧毁，说不定你幻境就破了。” 任意没理他，不说摧毁了柳飞羽的神识能不能把幻境破了，就凭她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摧毁柳飞羽的神识。 这时候理白发男子的话才是中计，任意捏起柳飞羽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柳飞羽，他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一点，但不是全然的恐惧，而是混杂着更深的恨意。 她忽然勾唇笑起来，抬眼对白发男子道“你其实没有什么力量吧？虽然你变成了他恐惧的人，或者说是变成了他的心魔，但实际上你并没有同样的修为。” 它幻化出的这个白发男子，明显修为很高，让曾经的柳飞羽无力挣扎过，这时候却没有选择直接把她和柳飞羽杀了，就代表它根本没有那个力量，甚至无法打过她。 “所以你一直站在那里跟我说话，引诱我放任他被你弄死，而不是过来把我们都弄死。” 白发男子平静道“哪又如何，只要他不醒过来，你们就会一直在幻境之中。” “你让我杀了他，说不定幻境破除，你还可以出去。” 任意老实道“我就怕让你杀了他，我才出不去。” 他一直引诱她把柳飞羽杀了，必然是柳飞羽死了他受益最大，所以才会一直引诱她。 白发男人道“那你要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他吗？” “这是他最重的心魔，也是他最深处的恐惧，他是无法醒过来的。” 任意拨了拨柳飞羽额头上的碎发，心不在焉地说道“其实你太不了解人类了，或者说你不是很了解他这个人。” 当然她也不是很了解，但柳飞羽能成为妖魔道尊主，他一定曾经压过这些恐惧。 无论柳飞羽的过去给他带来了多重的心魔，其实都没有关系。 他能从过去走到现在，依靠的是毅力和浓重的恨意。 “人类并不是会一直沉浸在恐惧中的。” 任意觉得身上的人有点重，巧妙地换了一个着力点。 “恐惧到了极致，是会变成疯狂与恨意的。” 任意微笑着看着白发男子，低声在柳飞羽耳边说了几句话。与此同时，她的右手挣脱出来，直接点在了柳飞羽的额头上。 柳飞羽的战栗忽然停止了下来，他缓缓张开了眼睛，眼中是浓郁的黑色，没有一丝的光泽。 白发男子的身形在一瞬间扭曲了，他抬眼看着任意“他的心魔只会更重。” 只是他的声音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平静了，仿佛跟着身形扭曲了。 柳飞羽的额头抵在任意的肩上，血腥味萦绕在他的鼻尖上。 似乎，有哪里不对。 血腥味很正常，因为死了很多的人，有多重的血腥味都不奇怪。 但除了血腥味还有一些其他的味道，有几分熟悉。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不是杀了那些人吗？ 所有的人，所有曾经让他失去一切、让他恐惧的人。 他能杀了他们第一次，就能杀了他们第二次。 只要恨意还在，从修罗地狱爬出来，他也要杀了他们。 再来多少次也一样，柳飞羽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刻骨的恨意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意，让他有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 第二十三章 修仙背景板（二十三） 血色与黑暗充斥着周围，那些人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一次又一次被他杀死，就如同之前一样…… 柳飞羽的意识也随着一次次的杀戮而越来越模糊，他能隐隐感觉到异样，但恐惧和仇恨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继续。只有杀戮和鲜血能纾解他此刻的焦躁与疯狂。 然而在浓稠的黑暗之中，一道冷静又微弱的声音传了进来“你这样杀不掉他们的，如果你继续让恐惧压过仇恨，就能继续在这里沉沦，放过了那些你所憎恨的人……他们现在，活得正好呢。” 这道声音尾音上挑，带着些微的嘲讽和笑意，让柳飞羽心中的恨意彻底翻腾起来。、 恐惧？ 或许最初的时候他是恐惧的，在他还年幼弱小、只能跪伏在其他人面的时候。 但他早就不是当初的自己了，他远比那些人都要强大，强大到连面对天道气运都可以一争。 他已经不再恐惧了，而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活得正好？柳飞羽对周围的血色视而不见，薄唇勾起，露出疯狂又狰狞的笑来，他怎么能让他们话得好呢？ 血色与黑暗，细碎的低语与模糊的人影，一点点瓦解成了破碎的光点，变为了虚无的白芒。 柳飞羽睁开眼睛，意识瞬间回笼，他看到了漫天的风沙，也感觉到了自己手中有一具温软的人体，让他觉得熟悉的味道和血腥味也是来源于这具人体。 来自于罗白玉。 任意侧头看着柳飞羽，眨了眨眼道“醒了？” 柳飞羽的眼眸还是黑色的，但眼白上的黑雾已经褪去，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怖。他抓着任意的身体，丝毫没有一点放松力道的意思，鲜血流满了他的手掌。 任意皱了一下眉，有点疼。 柳飞羽歪着头，还保持着靠在她肩头的姿势，自上而下地望着任意，眼中暗沉无光。 如果说真有什么的话，那就是纯粹的杀意。 柳飞羽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57。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在被心魔追逐的漫长时间里，他都没有想过自己被有再一次被恐惧淹没的一天。 而这样的自己，被罗白玉看得清清楚楚。 233宿主棒棒哒，涨了这么多好感度！ 任意一言难尽……谢谢了。如果能顺利活下来，大概是件好事吧。 柳飞羽慢慢起身，没有去管身后几丈远的怪物因为他意识到幻境的虚假，它无法在继续维持人形了。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任意，和她四目相对，苍白的手指在她的脖颈摩挲了一下。 冰凉的触感让任意打了个寒颤，她对柳飞羽很自然地下了一下，仿佛柳飞羽只是刚刚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她指了指那个流着口水，黑色鳞甲的怪物，说道“尊主，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它杀了？” 怪物应景地低吼了一声，彰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柳飞羽沉默着，杀意淡了一瞬，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他随手往后指了一下，连看都没看，后面的怪物“砰”地一声，炸成了血沫，染红了一片黄沙。 任意心中松了一口气，落在她身上的杀气总算没有那么重了。 然而柳飞羽仍旧看着她，手指还放在她的脖子上，似乎在沉吟着什么。他眼中雾色翻滚，之前的恨意一丝不露。 任意觉得这个气氛不太对，再不做点什么可能要凉。 她放松了身体，把注意力从柳飞羽放在她脖子上的手上面移开，落在后面已经看不出什么形状的血沫上，她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柳飞羽轻轻“嗯？”一声，手指顿了一下，肌肤贴合的感觉和温度很舒服，甚至让他有些走神，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动手。而罗白玉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神态自若地问他那个东西是什么。 或者说，她一向会装疯卖傻，懂得怎么消磨掉他的怒气和杀意在把他惹生气之后。 想到这里，柳飞羽觉得手更痒了，心中却奇异地没有了之前那样浓重的杀意。他醒过来的一瞬间，是想要杀掉她的，现在却忽然觉得没有必要。如果他杀了她，那就代表他还在恐惧过去，所以不想自己的过去被人发现。 他真正不再恐惧的时候，蝼蚁是否知道他的过去根本不重要。就算她知道，她也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表露分毫自己曾经看到过的痕迹。 柳飞羽把手放了下来，回答道“是魇兽。” “它们能幻化成各种形象欺骗人，也能把人心底的恐惧与心魔具现出来。 因为刚刚经历过幻境的关系，他嗓子有一点哑，但依旧很好听。 任意想了一下，没有立刻往后退，而是保持着原来的距离和柳飞羽闲谈。反正柳飞羽真要杀她，她肯定自救不了，这时候最好不要选择容易激怒他的选项。 她把自己之前遇到魇兽的经历讲了一遍，然后补充道“我还以为是幻阵，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魇兽本来就是幻阵衍生出来的东西，这里原本是半残破的幻阵，放久了衍生出魇兽也不奇怪。”柳飞羽回答道。 他停了一下，随即诧异地问道“你是说你遇到的那个魇兽变成了我的样子？” 任意眼神有些飘忽，尽量避开了他的目光，含糊道“它好像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柳飞羽随口道“什么关系？”随后他就懂了任意言语下掩盖的意思，他脸色有几分古怪，垂眸思虑了几息的时间。 魇兽不会随意变成什么人的，除非……他对于罗白玉有特殊的意义。 她其实……是喜欢他的？ 任意见他脸色变化，连忙道“我发现不对之后，就拆穿了它，然后它就便会原形，被我打死了。” 她越是掩饰，反而让柳飞羽肯定了几分自己的猜测。 柳飞羽笑了一下，任由任意把话题引开，说道“你是怎么看破魇兽的幻境的？” “不是一个人很容易看出来。”任意平静道。 第二十四章 修仙背景板（二十四） “很容易看出来？”柳飞羽唇角上挑，含笑反问道，“那没有看出来异样的我，很没用吗？” 任意怔了一下，立刻装傻道“尊主在说什么，尊主不是都把魇兽杀了吗？” 柳飞羽眼底的黑色淡了几分，露出原本的红色，他笑着捏起任意的下巴，以一种靠得很近的暧昧姿势低声道“你不会以为装个傻，我就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放过你吧？” 任意沉默下去，眉宇间忽然闪过烦躁的神色。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尊主。” “您是妖魔道的尊主，我就是云天宗的一个弟子，您想要杀我轻而易举，何必如此呢？” 她的眼神很平静，跟柳飞羽在幻境中听到的声音中的平静一般无二，口气毫不客气，把所有的伪装都扯了下去。 柳飞羽没有生气，因为他分了一下神。在任意开口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总算演不下去了，心情还愉悦了几分，就仿佛他一直想要达成的目的实现了。 何必如此？最初只是想随便捡颗石子扔出去探路，看看所谓的天道气运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就变成了觉得她有几分意思，想试试从周然手里抢点什么东西过来。 柳飞羽挑了挑眉，说道“何必如此？” 他碰了碰任意的脸颊，说道“当然是看你挣扎很有趣……” 任意的脸色白了一分，垂落的双手狠狠地抓着剑，才没让自己流露出恨意来。她是小人物，根本掺合不起柳飞羽、孟小月的局。然而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道理很简单，你弱小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就算柳飞羽只是一时兴起，她也要配合着演戏。 柳飞羽余光扫到她收紧的手指，心底莫名有一丝不舒服，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因为悬月仙帝阵法的遮掩，即便是他，也无法感知到更远的地方。 任意也听到了脚步声，她转头看过去，在风沙的另一端走过来两个人，恰好这两个人她都认识，是周然和云宛竹。 此时周然和云宛竹也看到了他们，周然似乎有些怔愣，而云宛竹却轻轻挑起了唇角。 任意“……”如果真去宫斗，云宛竹大概活不过三集。 四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云宛竹率先开口“我就说给她和魔修有来往，这回你相信了吧！？” 周然的脸色很难看，不过他定力很好，他很快就把情绪掩盖下去，如果忽视他手背上的青筋的话。 他说道“阿玉，你怎么在这里？” 任意看了他和云宛竹一眼，正欲回答，却感觉自己被人往前带了一下。柳飞羽用手臂环住了腰肢，把她往前带了一下，眼底冰冷一片，语气含笑“阿玉是跟着我过来的。” “倒是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悬月秘境有内外境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才对，按理说，周然应该也不知道。 周然根本没有理会柳飞羽，他一直在看任意，又问了一遍“阿玉，你怎么在这里？”又怎么会跟魔修在一起？ 任意被柳飞羽按在怀里，又回想刚刚云宛竹毫不惊讶的眼神，才明白过来。这一出戏，是早就算计好的。 从一开始进入悬月秘境，她和云天宗的人分开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 她和柳飞羽同行的时候，周然和云宛竹同行，而云宛竹早就知道她会和柳飞羽在一起。她或许不知道柳飞羽是谁，却知道柳飞羽是魔修。 她在同行的时候告诉周然她与魔修有牵连，然后让周然正好看见她和魔修关系亲密，就坐实了她是魔修奸细。 只是不知道这出戏究竟是柳飞羽设计的，还是孟小月设计的。 云宛竹大概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即便她能想到，也没有那个情报来源。 任意摸了摸手心的汗，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和柳飞羽认识这件事，只有孟小月知道，这件事八成是孟小月策划的。 她透露了消息给云宛竹，引诱云宛竹在进入秘境时使手段。以云宛竹对周然的感情，加上周然这些天对她不假辞色，她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第二十五章 修仙背景板（二十五） 任意从柳飞羽的怀里挣脱出去，侧头对周然解释道“我进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应该是被人分开了。”说着，她扫了站在周然身边的云宛竹一眼。虽然这是个离开周然的好机会，但被诬陷成魔修就难以在正道生存下去了。 云宛竹俏面忽白忽红，喝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任意道，“就是觉得师姐很关心我，连在悬月秘境里都要特殊照顾一下。” “我照顾你什么了？”云宛竹道，“分明是你和这个魔修来往，故意走到一处的。” “阿玉。”周然这时候忽然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召剑出来，含着杀意的眼睛盯着柳飞羽，“你先过来，这个人很危险。” “你过来之后，我们在好好谈一谈。” 他到现在为止的表现，都称得上是冷静自持。 任意只犹豫了一秒，就想往他那边走。站在周然身边是较好的选择，比起柳飞羽，周然不可能对她下杀手。 柳飞羽眼梢上挑，褪去黑色后的红眸有一种惊人的魅惑，他没有阻拦任意，只是慵懒地开口“你确定要过去？需要我帮你回想回想正道对怎么对付背叛宗门的弟子吗？” “你以为过去之后，他能帮你向宗门说情，就算他想说情也未必有那个能力。” 柳飞羽斜睨了周然一眼，轻蔑而嘲讽。 周然压抑着翻腾的杀意，心中的警惕更重了几分，他对这个修为极高的魔修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这个魔修却对他却有着极深的敌意，这毫无道理。 任意的脚步顿了一下，的确如柳飞羽所说，她现在回到云天宗也不太可能洗清。只要云宛竹描述出柳飞羽的相貌，云天宗肯定就容不下她了。 但如果不过去，她有能去哪里了？ 不若相信周然一次，周然至少不会害他。 脚步紧紧凝滞了一瞬，刚刚还在他怀里的人就走到了周然那一边。柳飞羽面容上的浅笑一点点淡去，黑雾悄声无息染黑了一侧的眼眸。周然身边带着其他的女人，她居然就这么走过去了，连犹豫都没怎么犹豫。 这算什么？天道，命运？ 还是真的如同那个男人所说的，他争不过天道，也摆脱不了天道给他定下的命运？ 任意走到周然面前，还未开口说话，就被周然一把抱住了。她愣了一下“周然？”他鲜少会在其他人面前做什么亲密的动作，一来他情绪内敛，二来是顾忌礼节。 周然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说道“你别说话，先让我冷静一下。” 她如果刚刚不过来，他想不出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柳飞羽在不远处看着相拥的两个人，眼眸一红一黑，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轻笑了一声，慢慢退入了风沙之中。 他偏要跟天道争上一争，看最后谁会赢。他就算输，也绝不会让周然好受。 柳飞羽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60。 柳飞羽一走，气氛骤然就松懈了下来。 在这种不知深浅的地方，有一个实力极强的魔修在，就连云宛竹也觉得紧张害怕。 周然也慢慢松开了揽住任意的手臂，飞剑重新入鞘。 任意后退了几步，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周然道“我们误踩了一处阵法，被传送到了这里。”他环望了一下四周，看向任意“这里灵气十分浓厚，实在有些奇怪。” 任意道“这里是当年长洲仙帝和悬月仙帝交手的地方。” 周然若有所思“难怪……”会有这么多阵法在。 两个人谁也没有提及柳飞羽，似乎刚刚根本没有这个人出现过。周然不提是因为不想在云宛竹面前询问任意，任意也同样不打算再云宛竹面前提这件事。 云宛竹却耐不住了。她太生气了，罗白玉是跟魔修有关系，周然怎么能就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揭过去了？ 他这是背叛云天宗的行为！ 在两人说话间，云宛竹把飞剑召了出来，冷声道“罗白玉，你跟魔修勾结，不认罪吗？” “我不认识刚刚那个魔修。”任意道。如果说认识柳飞羽的话，她更不好解释是如何认识柳飞羽的，不如咬死了不认识柳飞羽。 周然皱了一下眉，抬手把云宛竹的剑尖压了下去，他比云宛竹要高一个境界，想要压制住她十分轻松，他道“我们现在尚不知自己的处境，秘境之中多有危险，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云宛竹咬了咬唇，把剑收了。 周然拉住任意的手，淡淡道“我们先找出路吧。” 云宛竹看见他的动作，双唇颤抖了一下，正欲说些什么，周围的风沙都忽然变了。原本虽然风势浩大，却影响不了修士，现在却能轻易撕碎结界。 三人脸色一变，想要重新撑起结界却已经来不及了，罡风卷着砂石盖过来，瞬间把三人淹没。 任意被风沙之中控制不住的身形，只感觉有人牢牢地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等风沙停止的时候，她和周然已经被埋入了残破的建筑之中，云宛竹已经不知去向了。 任意捏起法决把身上的沙土清理了，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他们似乎在一处大殿之中，里面安静而空旷。 在大殿的另一侧，有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有人。”周然低声道，他慢慢站起来，动作却不怎么利落。 任意看了他一眼，察觉出不对“你受伤了？” 周然道“之前遇到了一只灵兽，打斗的时候受了伤。”他现在灵气运转有些凝滞，刚刚只是因为柳飞羽在，所以才装作无事。 此时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了大殿门口，是一个身着白衣、眉目清冷的女修。 苍山剑派，云汐。 一身剑意凛然的云汐也似乎没有想到大殿中会有人，她皱了皱眉，说道“你们现在最好离开这里。” 她补了一句“晚了就来不及了。” 任意和周然都不懂她的意思，正想发问，大殿中央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响动。随即，大殿四角镶嵌的灵石亮起，裹挟着杀意的纯粹剑意在殿中肆虐起来。 第二十六章 修仙背景板（二十六） 任意抬手召剑，和周然退到了剑意较弱的地方。然而锋利的剑意还是划伤了两人，任意的脖子上和周然的脸颊上都添了几处血痕。 这样的剑意，非剑道大成者是悟不出来的。任意回想起悬月秘境的来历，低声道“这是……悬月仙帝留下来的剑阵？” 云汐怀中宝剑，席地而坐，肯定道“没错，而且此处的剑阵会越来越强。以你们的修为最好赶快离去，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周然道“我们是从上面落入此地的……” 他看了看头顶已经被沙土掩盖住的殿顶“恐怕一时没办法原路返回了。” 云汐一怔，被剑意划破衣衫的一角，她略有些尴尬地说道“许是我刚刚启动剑阵的时候动静太大……悬月仙帝的阵法都是环环相扣的。”这也不能怪她，谁知道内境会跟菜市场一样，有这么多人在？ 任意看着她笑了笑，柔声道“还请云汐师姐告诉我们其他的出路。” 云汐一时静默下来，她说道“我来时的路不能告知，你们恐怕要自己找寻出路了。” 她会找到内境，必然是知道一些秘密的，不能告知也很正常。而且内境之中，以云汐的修为，不为难他们两人就算是容情了。 任意和周然对视了一眼，小心地退出了剑阵之中。 “如果到了结丹后期，在悬月仙帝留下来的剑阵中用剑意淬体，再好不过了。”周然惋惜地看了一眼剑阵，可惜他现在的修为还不能利用这处的剑阵。 任意不过筑基修为，离结丹还远的很，自然也没有什么惋惜不惋惜的心情，她说道“不知道云汐是怎么知道这一处。” “苍山剑派的传承已久，知道悬月秘境的秘辛并不奇怪。”周然看了看四周，“我们要小心探路了。” 宫殿之中错综复杂，而且处处是残留的阵法。虽然这些阵法早就不如当初，但还是够任意和周然喝一壶的。 两人刚刚探了其中一条岔路，退回到原点时，就不小心触动了一处阵法。 罡风霎时灌满了整条通道，锋利的程度足以划破结丹期体修的皮肤。 任意反应极快，在罡风刮过来的瞬间后退，幸之又幸地踩到了一处针眼之上，只多了几处皮外伤。 而周然却被剧烈的罡风包裹起来，因为受伤的缘故，他躲避不及，被罡风打落在地，似乎昏迷了过去。 “……”任意站在阵眼上挑了挑眉:哦豁 233……攻略对象不会凉了吧？ 任意道你不是没有听到攻略失败的提示吗？既然柳飞羽和孟小月那么看重天道气运，周然身负天道气运，不可能那么容易凉的。 233道我觉得他看起来运气不怎么好……还不如宿主运气好呢，宿主虽然抽世界的时候脸很黑，现在至少还能落到阵眼旁边。 任意却笑了笑这怎么看得出来？有些人运气好是不讲道理的。即便他现在被埋在了罡风里，说不定不止不会死，还会因祸得福，由内到外被淬体了一遍，因祸得福。 233想了想，觉得的确比较符合主角套路，也就不那么担心攻略对象的死活了。它问道那我们还要救他吗？ 任意道他肯定死不了，不过救不救……任意犹豫了一下，她主要是害怕现在把周然拉出来反而坏了他的好事，影响了后续事情的发展。 毕竟在罗白玉原本的记忆中，周然来到悬月秘境的时候，罗白玉还在云天宗，这期间周然究竟经历了什么，她是不知道的。 她现在的所做所为，很可能改变周然能获得的奇遇。 虽然说他好像根本不缺这点奇遇。 任意叩了叩手肘，看着罡风在周然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就快要把人切得血肉模糊后，她拧了一下眉，站起了身。 她忽然想到，可能事情的发展早就发生了改变，而她不自知罢了。毕竟罗白玉本身的命运轨迹也已经改变了，按照原来的轨迹，她是不应该和周然一起出现在悬月秘境中的。从她出现在悬月秘境中的时候，命运就已经开始改变了。 帮我保持清醒。任意对233道，她得把周然拖出去来，不然很可能收获第一个因为攻略对象死亡而发生的攻略失败。 233依言开启了精神域保护，语气愉快地打开了积分商城宿主，你可以兑换这个药剂，保护身体暂时不会受伤…… 宿主！你在干什么啊！qaq233愉快的语气戛然而止，变为了惊恐的喊叫声。 任意撑着破碎不堪的结界，用最快的速度往周然的方向爬过去，罡风落在她身上，把白皙柔嫩的皮肤轻易撕扯开，露出鲜红的血肉。 “抓到了。”女声一如既往地清冷而沉静。 罡风在她的侧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让任意皱了一下眉，用力把周然拽了过来。 周然看起来要更惨一点，眉头紧锁，昏迷不醒。 任意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把他往后一扯，地面被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血痕旁边也有一条氤氲着鲜血的痕迹，那是从任意身上滴落下来的。 血迹一路从周然倒地的位置延伸到阵眼处，等把周然拖到阵眼处，任意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成身上，脸上也多了两三道伤口。原本清秀的面容被血糊了一脸，显得十分可怖。 任意喘了口气，倒在身后的墙壁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属于她本人的杏眸情绪极淡。 还好修士没有失血过多死亡的说法，否则冲这个失血量，她和周然就都要凉。 任意从乾坤袋里翻出一颗补血补气的丹药，自己吃了两颗，然后把剩下的全给周然灌了进去。 她喘息了一会儿，看着躺在脚边的周然，忽然笑道所以说，想要当主角也挺不容易的。 周然一路走到最后，恐怕不止一次在生死边缘打转。 233一脸问号现在是说这个时候吗？！宿主，你毁容了！ 第二十七章 修仙背景板（二十七） 宿主能稍微像个正常人一样，关心一下自己的脸吗？ 任意眨了眨眼，说道是有点疼。但是比起在上一个世界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233？？？这是有点疼吗？ 在丹药的作用下，伤口已经止血了。任意用布巾沾水把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没事，这是修仙界，用了外伤丹药不会留疤的。 233宿主用积分兑换保护罩就可以不用受伤的，又不是没有积分…… 任意捏了个法决把布巾洗干净我一点伤没有受，等周然醒过来的时候怎么和他解释？ 233嗯……它真没有想到这个。 放心，伤不会白受的。 昏暗空旷的甬道中，浑身是血的少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上是交错的伤痕。她半仰着头，看着前方的路口，唇角勾起一点，黑眸沉静又某种奇异的笑意我现在受过的伤，全部都是要讨回来的。 233突然不敢说话jg 任意歇了一会儿，站起身把周然扯过来，把他伤口上的灰尘与污血清理干净，然后她翻出外伤的丹药来，给自己的脸敷上。 周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任意对着水镜一点点地给伤口敷药。她的动作很慢，眼眸中却没有一丝的无措和怨怼。 她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哦，他们之前触动了阵法。周然合上了眼睛，慢慢回想起之前的记忆。 他来不及躲闪，晕了过去，应该是阿玉救了他。她修为不高，想要把他救出阵法，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周然心底苦笑了一声，说是要护着阿玉，反而是阿玉救了他。 周然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94。 任意敷药的手指一顿，垂下头道“醒了？” 周然嗯了一声，他此时恢复了一些灵力，内伤也修复了一些，勉强能起身了。 他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一直带着细小伤痕的手伸到了他面前，扶了他一把。 周然微微一怔，随即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他自从拜入云天宗，进入修仙界，就做好了独自在求仙路上前行的准备。 他奇遇无数，自己也心有警惕，所以对身边的人多有防备，隐瞒颇多。但时间久了，难免孤寂。 如果这条路上，能有人与他同行，似乎也很好。 就如现在这般，在受伤的时候能有人伸出手扶他一把…… 周然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6。 周然靠在任意身边做好，接过她手中的药膏帮她敷伤口，语气中隐隐有一丝心疼:“怎么伤了脸……” 任意抬眼看他，笑道“觉得难看？” “不是那个意思。”周然轻咳一声，“女孩子似乎都很在乎脸……”有很多女修愿意花费大量的精力去寻找作为的驻颜丹或者美颜丹。 任意道“又不是好不了了，又什么关系？” 她口气轻松，周然心底反而有些不是滋味，沉默下来。 …………………………………………………… 银白色的剑芒在剑阵中肆虐，云汐在无数剑芒之中合目盘坐，长剑被她放在双膝之上，身侧剑意萦绕。 忽然她张开眼睛，目光锐利，高声喝道“谁？” 大殿的一侧，有一道人影应声而现，柔美的女子穿着一身黑纱似的衣袍现身，她容貌姣好，清纯又柔媚。 孟小月低低地笑了一声，挑眉看着云汐“你感觉也太敏锐了些。” 按理说，以她的境界，云汐才不过结丹圆满，不该发现她。 云汐看见是她，懒懒地重新合上眼睛，说道“若是这点感应都没有，早就埋骨了。” 孟小月啧了一声“苍山剑派果然名不虚传。” 随即她又问道“你怎么自己到悬月秘境来了？” 听两人说话的口气，居然是极为相熟的。 云汐闭着眼睛答道“宗门里面乱得不得了，明明是个剑修门派，里面的弟子却成天想些乱八七糟的，学凡间女子一般……” 她轻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不愿再提。 孟小月轻笑道“早就跟你说过，修仙界又如何，不过是比凡人稍强一些，离仙还差得远呢。” 云汐专心领悟剑意，不怎么愿意跟她说话。 孟小月习惯了她的寡言，也不在意，只是对她道“我劝你小心一些，女人可是很记仇的。” 云汐睁眼道“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她看了看孟小月，问道“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孟小月道“我前几天遇到了一个人，我觉得她有些危险。” 说着她两条好看的眉拧起来，又道“我也说不太好，总觉得她会坏我的事。” 云汐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纠结，好奇道“谁会让你觉得危险？” 孟小月身为魔宫圣女，修为在整个修真界勉强够看，手中底牌又多，除了那几个站在顶端的人物，她应该谁都不怕才对。 孟小月叹息道“是个女子，我还挺欣赏她的，可惜不是魔道的人。” 所以她考虑再三，决定要不就把罗白玉除掉，要不然就把罗白玉拉到魔道，总之不能让罗白玉坏她的事。 孟小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罗白玉会坏她的事，但她预感一向很准。 是正道的人？云汐试探问道“她也来了悬月秘境？” 孟小月扯着衣袖，百无聊赖地说道“是啊，不然我没事跑过来做什么？” 云汐哦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周然来的。” 孟小月瞪了她一眼，甩袖转身道“你就悟你的剑吧，以后嫁给你的剑好了。” “我要去会一会我的情郎了。” 云汐笑了一下，继续专心领悟剑意，孟小月总是口口声声说周然是她的情郎，事事关心着，她却觉得孟小月有些时候是想动手弄死周然的。 或许魔道妖女喜欢上人跟其他人也不一样？ ………… 任意和周然歇息了一会儿，周然便道“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留下去了，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任意起身道“我也觉得，这宫殿之中或许还有旁人。” 第二十八章 修仙背景板（二十八） 他们触动阵法之前，已经探了不少路了，现在只剩下几条可以走的路。 周然走在前面，让任意跟着他。他虽然也伤得颇重，但手上有许多底牌。如果不是有所顾忌，他现在就能让自己恢复如初。 任意跟他身后，小心地避开阵法，刚刚路过一条甬道，她余光不经意扫过一道黑色的人影，在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任意脚步一停，站在甬道前望了望，甬道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任意皱了皱眉，他刚刚应该没有看错。 周然也停了下来，回身问道“阿玉，怎么了？” 任意道“我刚刚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周然闻言警惕起来，也往甬道里面看了一眼，他对于气息要比任意敏感得多，轻易就感觉到了里面淡淡的魔气。 周然沉吟了一下，往前踏了一步，想要顺着气息追踪一下。如果是对他们有敌意的魔修，不能就此放任。 只这一步，周围的景色顿换。 任意看着周然向前，随即周围的景色就扭曲变换了。悬月仙帝擅长阵法，不是说说而已的。 任意叹了扣去，顺着唯一的一条路线往下走。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又翻出几颗丹药来吃下去，帮助自己快速恢复，等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拐角的另一端响起来轻微的脚步声。 233道宿主…… 任意把长剑召了出来，说道我知道，开预判。 下一秒钟，她直接走了出去，对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云宛竹就站在另一端，她怔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化为了阴鸷。她低声念了一句“周然他……没和你在一起？” 任意示了个弱，后退唤道“云师姐？” 云宛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她把长剑召出来，对准了任意，自语道“周然没跟你在一起，这里又是悬月秘境，死一两个人也不奇怪。” 任意道“师姐可想好了，如果你动了手，就是残杀同门。” “不。”云宛竹道，“我这是铲除奸细，你跟魔修有来往。” 任意跟她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很奇怪，你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会在这里遇到我，而且笃定了周然不在这里。” “如果我告诉你，他就在我后面呢？” “不可能。”云宛竹脱口而出，但她仍旧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确认周然在不在。 随后她松了口气，怒视任意“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任意眯了眯眼睛，果然，云宛竹是知道的，早就有人告诉她会在这里遇见她，可能还用话语诱哄过了云宛竹，告诉她只要在这里把她杀了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云宛竹此时已稳住了心神，召剑攻了过来。任意早有防备，小心应付着。 然而云宛竹本来就比她高了一个小境界，而且身上没有受什么伤，灵气充沛。 很快，任意就要招架不住了。 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有人正看着这一次比斗。孟小月笑吟吟地站在两条岔路口之间，对身侧披着红衣的俊美魔修道“你还不过去英雄救美吗？” 柳飞羽鲜红的眼眸中倒映着不远处的比斗，他盯了一会儿，说道“还不是时候。” 她还没有到强弩之末，就算他现在过去了，也收获不了什么。 他要等到罗白玉被云宛竹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他在出去救她。 孟小月哦了一声，兴致缺缺地道“要我说，你这法子太俗了，追不到人的……” 柳飞羽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忽而说道“即使你站在那里，我想要追上你也很容易，你要不要试试？” 孟小月闭上了嘴，暗道今天柳飞羽心情似乎格外不好，难道今天计划进行得还不够顺利吗？ 她本来只想自己设计把罗白玉拉到魔道的阵营里的，或者把罗白玉除掉，不料柳飞羽却忽然找上了她。 卡文…… s市的中央商业区，一栋充满现代化设计感的银白大楼耸立在商业区中央。s市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任氏集团的总部——任氏大厦。 任氏大厦的顶楼上，任意站在敞亮明净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白皙的手指握着手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听着手机另一端的人说话。 似乎听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任意的红唇轻动，吐出带着冷淡的话语“我记不得我们什么时候谈过恋爱了，你难道不是在和那个王语彤在一起吗？” 手机里有一个焦急慌乱的男声传出“任意，你听我解释，我和她没有关系，是她一直缠着我的。我爱的人一直只有你，你帮帮我吧，不然林氏就真的完了。” 任意嗤笑出声“林纪年，你上一次在酒店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她才是你真爱嘛？” “你怎么知道的……”电话对面的人仿佛猛然醒悟，“是你干的！不然数据怎么会流出去，是你指使人做的！。” 随即又是几声咒骂伴随着东西被摔落在地的声音。任意表情不变，平静地听着。几声喘息过后，男人又哀求道“任意，我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了，你不能这么赶尽杀绝……” 任意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赶尽杀绝？如果我不是早有防备，现在就是我在求你吧？”她眼中寒光闪过，声音渐冷“你还记得我们两家是世交，你和人联手谋算任氏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我们两家的交情？我和你交往四年，你背着我和王语彤勾搭在一起，还想吞并任氏。” 说着任意一笑，柔声道“叫我想想，你和王语彤是怎么说的，你说跟我在一起只是商业联姻，是任家逼你的。你宁可生在普通人家，就可以自由的和她在一起了。现在你满足愿望了，可以和你的真爱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了。既然你们是真心相爱，那么就算你破产了，她也会像以前一样爱你吧？” 任意的语气柔和，眸光却是冷的。当初是林纪年先追求的任意，费尽心思追求了半年，再加上两人是青梅竹马，任意一感动才答应了他。结果到了林纪年嘴里，却变成了任家逼迫他的商业联姻。 女人如浸蜜糖的温柔声音却让林纪年惊怒至极“任意！你会遭报应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戛然而止，任意挂断了手机。她愿意接这个电话，也只是出于恶趣味，告诉林纪年他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是谁的手笔。她任意，可不是任人哄骗和愚弄的软弱之人。 背叛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任意妩媚的双眸微眯，享受着胜利的愉悦，这时候内线电话响了。任意走过去接通，是她的助理“任总，王语彤小姐现在在前台，说想要见您。” 她来干什么，为林纪年求情？任意秀眉微挑“让她进来。” 不多时，王语彤敲门进来。任意兴致盎然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她其实没有见过王语彤。林纪年一直掩饰的很好，要不是王语彤沉不住气非要给她发一些宣誓主权的照片，任意可能还真发现不了。毕竟她也是一个庞大集团的总裁，哪有时间天天去关心林纪年细微的变化。 毫无疑问，王语彤是个美女。和任意肆意张扬的美完全不同，她看起来柔弱纤细，楚楚可怜，是最容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种女人。 原来林纪年喜欢这样的女人啊，任意心中暗啧了一声，真委屈了他在她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 王语彤见到任意，酝酿了一下情绪，委屈地开口“任小姐……” 任意一摆手“有话好好说，你哭成这样干什么。” “……”王语彤刚红了眼圈，眼泪还没出来，被任意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哭了。 见王语彤一时语塞，任意微微一笑问道“王小姐找我做什么？” 王语彤咬咬唇，本来想开场就把节奏握在自己手里，没想到没两句话主动权就到了任意手里。她又不能不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林氏的事，是任小姐做的吧。我和纪年在一起，确实是我们不对。但是林氏是林伯父的心血，任小姐能不能网开一面，让林氏有个喘息的机会？” 王语彤恳求道“任小姐提什么条件都行，我也愿意离开纪年，永远不再见他，只求任小姐放过林氏。” 王语彤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让任意惊讶难不成王语彤对林纪年还真是真爱？ 不管就算是真爱，也不能让她放过林氏。况且，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爱和任意有什么关系？ 任意笑容不改“王小姐，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了。” 任意会这样说，也在王语彤的预料之内，她会轻易答应下来才有问题。王语彤向前走了几步，继续恳求道“求您了，任小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缠着纪年的，纪年其实还是爱你的。” 她和林纪年倒是口径一致，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林纪年在电话里也是这么说的。任意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不知道你用什么身份来求我，林纪年的女朋友，还是第三者？” 王语彤闻言脸色发白，紧咬下唇，我见犹怜。 但是这种神态对任意一点用的没有，任意不屑道“至于林纪年爱的人是谁，我没兴趣知道。这种一边和我交往又抱着别的女人谈真爱的人的爱情，我也不想要。”她有些恶劣地说道“我不可能放过林氏，也绝不会让林纪年有翻盘的机会。我想，如果今日是任氏走到了尽头，你们也不会放过任氏吧？”他们估计要高兴得开香槟庆祝。 王语彤随着她的话语埋下头，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飘忽“所以你是绝不肯放过纪年了是吗？” 任意这时才隐约感觉不对，她向后退了几步”你想做什么？“” 王语彤抬起头，脸上全是疯狂之意，与之举起的还有她手中的枪。 任意来不及闪躲，就被已经失去理智的王语彤开枪射中。任意的身体重重的倒下，王语彤跌坐在地上，手枪被扔在一旁，疯狂地笑着。 手枪上没有消音器，这么大的声音早让外面的人察觉到不对闯了进来，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当然是震惊至极。场面一片混乱，有人慌忙地报警，有人趁机制住了王语彤，将手枪踢到了一边。 王语彤却似毫无所觉，只木然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任意的身体。 任意悬浮在自己的尸体上方，看着这一片混乱，认真地思考着她这算不算反派死于话多？ 第二十九章 修仙背景板（二十九） 孟小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有点厉害啊。”她无所谓地笑了笑，侧头对柳飞羽道“似乎没有如我们所愿呢。” 柳飞羽没理她，缓步走出了黑暗。 孟小月一只手掩着唇，笑眸弯弯。柳飞羽的反应，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任意正靠着墙壁微微喘息着，挑唇道“尊主这是来救我的？”想来柳飞羽也没有那么好心，他应该是一直在一旁看着，等到现在才出来，任意眸光中染上了一丝阴霾。 柳飞羽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没想到她凭借着这样的身体，也能杀掉云宛竹。不过这不影响他后续的计划，柳飞羽缓缓走到她身边，自上而下地望着虚弱的女子。她受了不轻的伤，又与云宛竹拼死一搏，虽然这种程度的打斗于他来说，与幼童打架无异。但能在重伤之下保持清醒，把敌人引入阵法杀死，这般心性足够妖魔道栽培了。就算撇开周然，他也有些想把她收入妖魔道了。 不过一想到她和周然的关系，就觉得天道气运实在偏心到了极点，真让人有些嫉妒。 柳飞羽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62。 柳飞羽微微俯身，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角垂在地面上，晃了两晃“云宛竹死了，她留在宗门的命玉会把她死前的场景传回去，” “尊主居然记得云宛竹的名字，可喜可贺。”用嘲讽的语气回了柳飞羽一句，同时按在墙壁上的手指收紧了些，任意双眸之中闪过不甘与无奈。 她明白柳飞羽的意思，她杀了云天宗掌门之女，正道肯定是容不下她了。她或者叛出宗门，隐姓埋名做个散修，或者直接入了魔道。 而等过几日悬月秘境打开，云天宗必定派了人捉拿她。任意摸了摸怀中的玉简，走到现在，就算她不想去修炼柳飞羽的功法也不行了。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强，否则，能不能顺利离开悬月秘境都是个问题。 当然，她应该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她顺着墙壁滑坐下去，以一种示弱的姿态仰头望着柳飞羽，笑道“尊主的意思是，愿意收留我？” 她面色十分苍白，脸颊上被溅落上几滴鲜血，漫不经心地笑着。从柳飞羽这个方向看过去，居然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感觉，原本只算清秀的面容竟然显得十分惊艳。 美人在骨不在皮。 柳飞羽目光闪烁了一下，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他俯下身，递给任意一颗丹药，说道“我的确有这个意思，你跟我走，妖魔道可以护着你，云天宗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平稳，上挑的眼梢却戾气十足。 任意手上的确没有丹药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十分虚弱，只考虑了一息的时间，她就从柳飞羽手中接过了丹药。淡青色的丹药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药香，比从云天宗领的丹药好多了。 任意只扫了一眼，就服下了丹药。柳飞羽如果想要杀她，还犯不上在丹药上做手脚。药力顺着经脉修复着内伤，任意就这么席地而坐，仰头懒懒问道“尊主帮我，是想要我做什么？我离开了云天宗也就是离开了周然，也不能帮尊主杀了周然啊。” “现在不能杀，不代表以后不能杀。”柳飞羽淡淡道，“你现在可以做个选择，跟我走或者留在这里等悬月秘境再次开启。” 留在这里等着她的就是云天宗的追杀令了，任意深吸了一口气，把眼中的情绪敛去，对柳飞羽笑道“承蒙尊主看重，我怎么会不跟着尊主呢。” 柳飞羽抿平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清冷的声音在甬道中回荡 “那从今日起，你就是妖魔道的人了。” 柳飞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7。 …………………………………… 刚刚踏入甬道之中，周然就意识到不对，他似乎踏入了某个空间阵法，等他回过头，阿玉已经不见了。 周然在怀着担忧与谨慎在宫殿之中穿行，终于在寻找了大半个宫殿之中，听见了隐隐的说话声。是阿玉的声音，又不只是阿玉的声音。 周然目露惊喜之色，刚想过去却又谨慎地隐藏了气息，另外一个声音他听到过，是之前和阿玉在一起的魔修的声音。虽然更倾向于阿玉亲口告诉他，但周然仍旧忍不住隐藏了气息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有能完全隐藏气息的方法，自信即便是仙魔两道顶端的人物也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周然小心地靠了过去，听见对话声清晰地传来。 阿玉说话的语气带着慵懒和漫不经心，是她平常绝不会用的口气，她说道“……我离开了云天宗也就是离开了周然，也不能帮尊主杀了周然啊。” 杀了周然。 这四个字落入耳中，惊痛之下，周然险些泄露了自己的气息。他眼眸中闪过茫然之色，阿玉要帮这个人杀了他？为什么？ 阿玉称呼这个人为“尊主”，这个“尊主”究竟是谁？ 剩下的话，周然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他心神大乱，阿玉怎么会想要杀了他？只是为了那个魔修吗？他几乎没有什么理智去仔细思虑，只要想到阿玉想要杀他，心口的疼痛就抑制不住。 就在不久前，他满怀柔情，觉得修仙途上，能与阿玉一同前行。这是他唯一一次想要倾心相托，他身上秘密无数，从来没想过和谁走得太近…… 周然背靠墙壁，缓缓合上眼睛，面无表情，手指却深深地抠入墙壁之中。而甬道的另一边，两个人渐渐走远。 指尖被裸露的砂石摩擦出血，刺骨的疼痛唤回了周然的理智。 不对，如果阿玉真的想要杀他，那刚刚就可以直接把他留在阵法之中，让他被罡风撕裂而死。她却不顾自己的安危进入阵法之中救他，绝不是想要杀了他。 至于她和魔修的交谈做不得真，魔修多心狠手辣之辈，应是那个魔修威胁阿玉，而阿玉迫不得已，跟他虚与委蛇。 第三十章 修仙背景板（三十） 周然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8。 “尊主……”黑暗之中，周然把这两个字在舌尖上滚动碾碎，黑眸之中光芒冷厉。这种尊称多得是人用，但修为能高到让他看不透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而魔道之中，魔宫的主人一般被尊称为“宫主”，只有妖魔道的那一位才被称为“尊主”。 妖魔道柳飞羽听闻有天人之姿，那个魔修的确有一张极好的面孔。 想到那魔修刻意把阿玉抱在怀里，周然心中就升起隐隐的杀意。 “妖魔道尊主，柳飞羽……” 周然提着剑，在黑暗的宫殿中如履平地，平静地往前走着，除了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丝毫没有重伤的痕迹。 …………………………………………………… 233宿主！周然过来了！ 任意靠在墙壁上，跟柳飞羽说话，闻言略微诧异他在这里？唔，也没事。她和周然被分开之后也有一段时间，周然能找到她也不奇怪。 233可宿主和柳飞羽的话应该都被他听到了qaq肯定要掉好感度了…… 周然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8。 233嗯……好像跟它想的不太一样 任意慢慢跟着柳飞羽向前走，笑了笑我说了没事。我之前还冒着毁容的危险救他呢，他哪有那么狼心狗肺。虽然在敷完药膏之后，脸上的外伤已经彻底好了，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这也就是在修仙界，才能好得如此快，甚至不留任何疤痕。 任意摸了摸光滑的脸颊，同时又有些可惜，叹息道如果脸上的伤不能好的话，还可以让周然愧疚一番，再刷一点好感度。 233道可是毁容了就不好看了，不会掉好感度吗？ 任意笑道好感度已经到了96，脸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你稍微对人类的感情有点自信嘛。 233是这样吗…… 它对人类的感情如此不自信，难道不是因为宿主吗？还不是宿主每一次都说看脸，而且攻略到最后都心硬如铁，它才会觉得人类的感情都是看脸的，而且十分脆弱。 任意含着笑意道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的坏话？ 233！！！ 233绝对没有！ 任意微笑是吗？ 233:qaq它只是稍微吐槽了一下而已。 …………………………………………………… 埋在风沙之下的宫殿，早已破旧不堪，不过从细微之处还能看出当年的恢宏。借着些微光亮，任意的目光落在模糊不清的壁画上，上面绘制的似乎是某种阵法，只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出大概了。 柳飞羽在她身侧仔细地灵力在墙壁上画着阵法，此时侧头看她，问道“你对阵法很感兴趣？” “还好。”任意收回目光，“我只是有些好奇。阵法虽然厉害，但大多时候需要预先布置，悬月仙帝是怎么以阵法与长洲仙帝打斗的？” “阵法师有阵法师的法子。”柳飞羽答道，灵力在他的指尖流淌，在墙壁上留下繁复的纹路。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认真，侧颜在黑暗中似乎有珠玉一般的光泽。“而且悬月仙帝也是剑道大成者。” 阵法与剑道都修到极致，这位悬月仙帝听起来是位极厉害的人物。 “说起来，”柳飞羽今日心情颇佳，甚至乐意闲谈，“在和云宛竹打斗的时候，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一处阵法的？” 原来他不知道她之前和周然一起陷入过阵法，任意用手指胡乱地戳着墙壁上的阵法“之前不小心触动过一样的阵法，刚走到那里的时候就觉得相似，反正都要死了就试一试。” 她语气听起来十分无所谓，柳飞羽动作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 任意抬头，对他笑了一下“我其实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尊主。”既然柳飞羽现在心情不错，她正好可以试探地问个问题。 柳飞羽吐出了一个字“问。” “尊主想要杀周然，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 按理说，以柳飞羽的修为，想要杀一个周然，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就算尊主不想亲自动手，派手下的人过去，应该也可以杀死周然吧？” 柳飞羽在墙壁上落下最后一笔，繁复的纹路接连亮起，他与任意四目相对，红眸如血，他说道“你不明白周然身负的天道气运是什么样一种东西。” “是什么东西？”被柳飞羽的眼神所惑，任意心跳有些加快，紧张地等着听所谓的天道气运究竟是什么。 柳飞羽却许久未言，他盯着任意看了一会儿，才垂眸说道“应当这样说才对，他是天道之子。” 天道之子？ 此时柳飞羽绘制的阵法已经打开了一扇门，柳飞羽没有在继续说下去，把任意扯了过来。 任意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柳飞羽带出了悬月秘境。 ……………………………………………… 在悬月秘境重新开启之前，任意跟着柳飞羽去了妖魔道。 罗白玉的记忆中没有关于妖魔道的记忆，她其实没有去过太多的地方，更多的时候在周然给她安置的地方默默修炼。 妖魔道其实跟修仙界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人更为稀少一些，规矩要更少。 规矩虽然少，但最重要的规矩只有一条，那就是尊主说的话就是规矩。 有这一天规矩在，任意跟着柳飞羽回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任意的来历，也没有任何一个表露过对任意的不满。 柳飞羽对于妖魔道的掌控力，让任意有些惊叹。 她来到妖魔道之后，直接被带到了柳飞羽的宫殿之中，以柳飞羽的弟子的身份。 任意最开始听到柳飞羽这么介绍他的时候，十分诧异，后来发现这个弟子身份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只是给她一个身份罢了。 最开始的几日，柳飞羽很忙。任意便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思考着以后要怎么办。 最后，她拿出了柳飞羽给她的功法。 第三十一章 修仙背景板（三十一） 这套功法的确算是上乘，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来。 任意默念着口诀，按照功法上记载的运行路线修炼。一整个下午，她都在认真修炼。 临近傍晚，任意才停下来。她靠在床榻旁，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从今天起，她就和修仙正道再无关系了。 她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对云天宗没有特别深的感情，但毕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她以为她的人生会与云天宗捆绑在一起的，没想到有一天会入魔道。 而且她认识的人都在云天宗，还有周然…… 任意轻轻闭上了眼睛，面容上闪过挣扎的神色，最后化为坚定。她其现在唯一能做到，就是继续往下走，无论最后是何种结果。 珠帘被卷起，自外侧到寝居的门敞开着，柳飞羽一路畅通无阻。负责服侍打扫的侍女见到他都惶恐地行礼，不敢有任何言语。 柳飞羽走到寝居门口，向里望了望。换上妖魔道风情的衣衫的女子斜靠在床榻旁，黑纱下裸露出半截纤细白皙手臂，手中握着一块玉简。 妖魔道的服饰，意外地适合她。 柳飞羽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70。 柳飞羽缓步走进去，看清了任意脸上的茫然和遗憾之色，他道“想什么呢？” 任意惊醒过来，把玉简放下来，她不想把自己在想云天宗的人告诉柳飞羽，只说道“没想什么，尊主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柳飞羽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在任意对面坐下，余光扫过她前面的玉简，皱了下眉“这是我给你的功法？” 任意把玉简拿起来晃了晃，说道“嗯，我今天都在修炼这套功法。” “你练了？”柳飞羽声音微微挑高，这套功法在他看来并不算好，当时只是随手拿来给她的。 他以为任意不会练的，没想到拖了这么久，她突然开始修炼了。 “练了。”任意抬头对他苦笑了一下，“多谢尊主帮忙，但我也不能一直依靠尊主威势，我总要从妖魔道出去的。” 柳飞羽眯了眯眼眸，有些不快。说的好听，她其实是信不着他，才会急切地开始修炼，想要离开妖魔道。 “尊主？”任意喊了一声，又问道，“尊主还没告诉我，今日来是做什么的。” 柳飞羽回过神来，他说道“你来了妖魔道这么久，似乎还没有出去走走。” 任意没想到他会在意这种小事，怔了怔说道“没什么心情。” 这是实话，她刚从悬月秘境出来，自己处境不明，的确没有什么心情闲逛，而且柳飞羽宫殿附近的城池，有不少修为高深的魔修，她刚刚筑基，身上还有仙道的气息，不想出去徒惹麻烦。 “正好今日有空，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说罢，柳飞羽起身，示意任意跟他走。 任意只好起身跟上去，正好也有问题想要问他。任意快步走到柳飞羽后方，问道“尊主知不知道，云天宗现在如何了？” 第三十二章 修仙背景板（三十二） 她离开悬月秘境之后，就直接前往了妖魔道，还不知道云天宗是如何对外宣称云宛竹的死因的，更不知道云天宗是否已经对她下达了通缉。 “云天宗说你为了夺宝，勾结魔修杀了云宛竹，叛出了云天宗。云天宗弟子日后见到你，格杀勿论。”柳飞羽回答道。 和预想中反应一样，任意并不意外，轻轻叹了口气。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宗门，多少有几分怅然之感，并非舍不得宗门，而是觉得物是人非。更何况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云天宗，非如她所愿，只是无奈下的一种选择罢了。 柳飞羽见她叹气，挑眉道“这种宗门，还舍不得吗？” 任意道“不是舍不得。”她顿了顿，眸色愈深“只是觉得有几分不甘罢了。” 随即她笑了笑，淡淡道“我这种小人物，就算不甘又能如何。” 柳飞羽脚步一滞，是因为不甘吗？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子，换了妖魔道装束的女子半低着头跟在他身后，面容上却无丝毫抱怨与忿然，神色淡淡，似乎被迫投身妖魔道、身负云天宗的追杀令，都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不是这样的，她没有抱怨，是因为把愤怒藏在了更深的地方。这种愤怒的含意是，我早晚要讨回来的。 她骨子里有一种想要争的欲望，她没打算认命。 曾经的记忆在脑海中一晃而过，柳飞羽深深望了任意一眼，任意正巧抬头，微微一怔“尊主，怎么了？” 柳飞羽收回目光，说道“没什么。” 柳飞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5。 说话间，已经出了柳飞羽的宫殿，早就有侍从备上了车辇。与仙道喜欢用的仙鹤不同，妖魔道更喜欢用妖兽拉的车辇。这种妖兽长相不佳，背生肉翅，可以腾云驾雾。 车辇落在了归属于妖魔道统领的一处城池，任意从车辇上跳下来，不远处一片繁华之声，妖魔道的城池居然格外的热闹。 任意有些怔愣，望着城池前方热闹的街道没有动。 柳飞羽已经走出几步，略有不耐地说道“过来。”他说话时的音色极为清冷，语气大多数时候都有几分不耐。 说一不二的尊主做久了，耐心不够也很正常。 只不过，他今天就是来带她逛一逛妖魔道的城池的？总觉得太纡尊降贵了，妖魔道的尊主应该没有这么闲。任意不明所以，快步跟了上去。 在城池中热闹的街道上走了一段路，任意发现城中除了魔修之外，也有不少的凡人，和仙道之中对魔修的描述并不一样。 大抵少了凡人作为劳力，多有不便。 街道两旁过着散发着荧光的果实，把整座城池照得明亮如白昼。似乎此处是妖魔道统管的最大的城池，又距离妖魔道最近，所以热闹非凡。即使是夜晚，也有许多人在在。 虽然同仙道的城池一般热闹，但此处要比仙道的城池风气更为开发。在高楼之上，有不少男女的调笑之声，非是凡人寻欢的地方，而是专供修士的，里面的美貌女子，都是调|教好了的炉鼎。 任意身上带着仙道的气息，不免被路过的魔修多看两眼，然而看到她身侧的柳飞羽后，都快步避开了。就算不认得柳飞羽，他们也看得出他修为高深，并不好惹。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任意忍不住停了下来，喊住了柳飞羽“尊主？”这城池有什么好看的？ 柳飞羽闻言停下来，他指了指一侧凡人经营的客栈，问道“你觉得妖魔道如何？” 任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客栈的门大开着，掌柜的正客客气气地招呼着进去的魔修，魔修虽然不耐，却也正正经经付了钱，住了店，没有欺压凡人的意思。 她看着客栈中的灯光，里面小二的招呼声隐隐传出，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妖魔道还是云天宗。她顿了顿，轻声道“似乎和仙道管辖的城池，没有什么不同，与仙道传言不甚相同。”想来仙道与魔道不容，描绘魔道时，没少抹黑。 不过魔道描绘仙道，应该个不会有什么好词。 柳飞羽唇角上挑，红眸中有一丝笑意“你喜欢吗？” 只要不傻，谁敢在妖魔道尊主面前说不喜欢妖魔道。任意想了想，回答道“挺好的。”她对妖魔道亦或是云天宗统辖的城池都没什么感觉，不过城池内有秩序，当然是好事。即使知道，柳飞羽没有让她看到妖魔道更深处阴暗的一面，但就算是云天宗也有数不尽的阴暗。 柳飞羽看着她，接着问道“那你觉得留在妖魔道怎么样？” 任意一怔，总算明白他今天的用意了。柳飞羽是特意带她来看看妖魔道并非如仙道所说的那般混乱，让她对妖魔道改观，真心留在妖魔道。 她道“在悬月秘境时，我不就与尊主说好了，投身妖魔道吗？” “的确是说好了，但你心中未必愿意。”柳飞羽直言道。 任意掩饰般地轻咳一声，这种心照不宣的事一定要明说出来吗？ “我不需要心思有异的下属。”柳飞羽盯着她，红眸清冷，在灯光下闪动着蛊惑人心的光泽，“你留在妖魔道就心甘情愿地留下，为我做事。如果不想留，就离开妖魔道。” 任意与他对视，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是一次机会，她可以选择离开妖魔道，或者彻彻底底留下来。离开妖魔道，她要面对云天宗的追杀，或许还有其他人的追杀。而且她已经练了魔修的功法，日后身上的魔气就会压过仙道的气息，仙道肯定容不下她。 若去魔道，除了妖魔道，就只能投身魔宫。可魔宫有一个孟小月在，让她避之不及。悬月秘境之中发生的事，跟孟小月有扯不清的关系。 而留在妖魔道，柳飞羽可以给她庇护，云天宗也不敢来妖魔道抓人，孟小月也会忌惮一二。只是柳飞羽会愿意收留她，跟周然有脱不开关系，必定是想利用她达成什么目的。 权衡利弊，留在妖魔道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柳飞羽有何目的，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息过后，任意在柳飞羽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我愿意留在妖魔道，但凭尊主驱使。” “好。”柳飞羽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好看到极致的容貌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目光。 任意偏开头，望着路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含糊说道“尊主，我们还要接着逛吗？” 柳飞羽无所谓地说道“看你，你刚来妖魔道，熟悉熟悉也好。” 任意其实不太喜欢出来闲逛，尤其是和柳飞羽一起，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她摇了摇头道“那就不了，我还是回去继续修炼吧。” “也好。”柳飞羽微微颔首。 侍从把车辇引了过来，任意跟着上了车辇，又回到了柳飞羽的宫殿。 …………………………………………………… 这一日过后，任意就不再和之前一般不尴不尬地带着自己的屋子里，而是被柳飞羽正式带入妖魔道之中，接触妖魔道的事务，修炼魔教的功法。 魔修的功法虽然隐患极大，但的确进步极快。 她虽然挂了一个假的柳飞羽弟子的名头，但在妖魔道的地位却称得上是极高。因为柳飞羽没有收过弟子，妖魔道的众人也摸不清柳飞羽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对她指手画脚。 毕竟柳飞羽还带着她，在城池中闲逛了一圈，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有这样的殊荣。 有这样一件让人浮想联翩的事情在，任意用起妖魔道的资源来也肆无忌惮，无人阻拦，修为直追那些天之骄子。 与此同时，她的身份也渐渐被仙魔两道熟知，勾结魔修叛出宗门这一项罪名也算坐了实。 寝居之中，任意摆弄着一只玉盒，里面装的是天元丹，即使对化神期的修者也极为有益，被柳飞羽随手抛给了她。 任意所以还是混魔道比较有前途。 233不是跟着柳飞羽有前途吗？ 任意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 她把玉盒随手放在一侧，也没打算吃，问233周然现在如何了？ 从悬月秘境出来后，周然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跟在秘境中失踪了一样。云天宗追查无果，只以为周然已经在秘境中身陨，没有在继续追查。 周然身负天道气运，又怎么可能真的身陨。只是233的监控一旦涉及到非科学的领域，就时常失灵，也弄不清周然究竟在哪儿。 不过从监控中看，他应该是又有了什么奇遇。 233他从那个看不起模样的地方出来了，但是还没有回到云天宗。 任意；他怎么可能回云天宗……既然已经出来了，他恐怕有很多事要做了。 任意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 寝居外的珠帘轻轻响动，侍女恭顺地进来，说道“大人，尊主有令，召您过去。” 第三十三章 修仙背景板（三十三） 第6章 任意跟着传令的侍从去见柳飞羽，到了地方之后却发现除了柳飞羽，妖魔道的护法和长老也在。 任意对几个熟识的人点头示意，径直走到柳飞羽面前。 柳飞羽坐在高处，眉目清冷，此刻眼底的不耐淡去了一点，他看了一眼任意，问道“突破了？” 任意之前闭关了一段时间，刚出关没多久就被他叫来了。她嗯了一声“师尊，召我过来，所为何事？” 柳飞羽丢给她一块玉简，眼梢上挑，给人一种锐利的感觉“前几日，万涧海有了异动。魔宫孟小月从万涧海带出了一样东西，你去截住她，把东西抢过来。” 任意把灵力探入玉简，玉简上方浮现出一段影像，正是身着黑纱的孟小月，言笑晏晏地从云海上飘过，落在云舟之上，所过之处一片血溅。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论做什么都笑语盈盈。 任意眸光闪烁了一下，收了玉简，恭声道“谨遵师尊令。” 她在妖魔道众人面前，一直对柳飞羽很恭敬。 柳飞羽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挑眉笑道“我觉得你应该很乐意去。” 孟小月和她也是有过节的，任意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扯了下唇角“那弟子现在就启程？” “事不宜迟，去吧。”柳飞羽顿了一下，点了任意右侧的一个人“乌梦，你和她一起去。” 被点名的是个高大男子，闻言俯身道“是。”随后他抬起头，看向任意，眼神阴鸷。 任意毫不在意地对他点了点头，她是半路出家的，又直接被柳飞羽点为弟子，妖魔道中看她不顺眼的不在少数。 柳飞羽起身离开后，乌梦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 任意懒得理他，摸了摸手中的玉简，对乌梦说道“一炷香之后，在山门门口汇合。”说罢，转身走了。她早就接过妖魔道的任务，也没少以妖魔道弟子的身份在外露面，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驾轻就熟。 既然这次要截杀孟小月，那就应该一切从简，即刻出发。 任意回到寝居，把必备的东西都带上，出门撞上了柳飞羽。 柳飞羽还是一身黑底红纹的衣袍，他扫了一眼任意道“走吧。” 任意一怔，斟酌道“尊主也要去？” “魔宫宫主不在魔宫之中。”柳飞羽说道，“说不定是跟着孟小月去了。” 任意会意，她和乌梦能应付得了孟小月，在魔宫之主面前却毫无反抗之力。柳飞羽跟他们一起去，相当于多了一张保命符，她当然乐意之至。 任意后退一步，微微笑道“那尊主请。” 柳飞羽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不叫师尊了？” 任意无辜地眨了眨眼，乖觉地没有说话。叫他师尊是演给妖魔道的人看的，他们又不是真的师徒。 柳飞羽早就习惯了她装傻，轻轻呵了一声，往前走了。 任意笑了笑，跟了上去。跟柳飞羽相处久了，她就发现柳飞羽的脾气不算好，却也不算差。他那可怖的名声，更多是妖魔道尊主这一身份赋予他的色彩。 当然，他会对她颇为容忍，主要是因为她另有用处。 但总的来说，柳飞羽对她已经很不错了。她如果还留在云天宗，恐怕现在还是最底层的内门弟子，还在筑基阶段苦苦挣扎，现在却能与孟小月正面交锋。 没有妖魔道的资源和柳飞羽的指点，她绝不可能成长到如此地步。 任意面容上流露出几分复杂，只是她会离开云天宗，也是因为柳飞羽。 心情复杂之际，柳飞羽忽然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周然在西元城现身过？” 周然？任意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说道“我很久没有听人说起过他了。”只是她眼底还是不免流露出些许情绪，似茫然似怀念。 柳飞羽眉头微蹙，心底一阵不满，妖魔道不够好吗？她还记着周然。周然即便是天道之子，除了把她卷入各种麻烦之中，又给过她什么？ 提起周然，就不免让任意想起以前种种，她心神不宁地走出几步路，又低声问道“他是回云天宗了吗？” 柳飞羽眉宇间神色更冷了，快步向前，扔下了一句“谁知道。” 任意“……” 乌梦早就带着手下在山门处等着了，他本来神情不耐，看见任意是同柳飞羽一起过来的，面色古怪至极，却又不得不压下不耐，恭敬行礼。 ……………………………… 自万涧海到魔宫，即便是御剑也要十几日。从妖魔道出发，横跨断天崖，能直接截住魔宫的人。 傍晚时分，暮色渐深，荆河谷。 身着暗金花纹的装束的一行人在空中御剑，神色急切，身上服装大多有血迹，看起来都疲惫不堪。孟小月在这行人中央，如雾的黑纱罩着柔软的身躯，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气定神闲，只有灵动的眼眸之中有些许警惕之色。 她的手一直放在身侧的乾坤袋上，余光打量着四周。 荆河谷内一片荒凉之色，远处几只寒鸦惊起，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孟小月心中随之一悸，一阵不安涌了上来。 “停下！”她突然喝道。 与此同时，她御剑飞快后退，直退到几十丈之外。其余人也惊觉过来，跟着她后退。 此时，谷中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繁复的阵法孟小月刚刚停留的地方浮现，有几个人反应不及，没有立刻跟着孟小月后退，瞬间被阵法所吞噬。 任意在暗处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要是孟小月也在阵法之中，等一下都不用动手了。 乌梦在她身侧，轻蔑地说道“雕虫小技。” 任意召剑出来，闻言侧头对他一笑“这阵法，还是师尊交我的呢。”这句雕虫小技是瞧不起谁？ 乌梦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尊主教你的东西，被你用成这样……” 任意凝神盯着半空中的孟小月，灵力灌入长剑之中，剑招直指，剑意凛然撕破孟小月身侧的防护。 第三十四章 修仙背景板（三十四） 乌梦未说完的话被噎在了嗓子里，目露不甘。罗白玉资质不算上佳，又是后入魔道，却能用出如此惊艳的剑招来。若说不嫉妒，怎么都是假的。 他对罗白玉看不顺眼，除了因为尊主的另眼看待，也的确有嫉妒之意。 半空中，孟小月如同被捕猎者盯上的野兔，后背寒毛炸起。危险的感觉让她直接舍了手下，黑纱从她手腕上飞纵而出，堪堪挡下了这一剑。 黑纱交错而过，几块破碎的纱料在空中徐徐飘落，露出了对面持剑的女子。 任意面色平静，手中剑尖含光凛凛。妖魔道的服饰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她的面容跟之前没有多大的变化，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如同她刚刚那一剑一般锋芒毕露，修为也不能同日而语。 罗白玉…… 这一剑又被孟小月挡了下来，任意毫不掩饰遗憾地对孟小月点了点头。仗着偷袭的便宜，她能用出这一剑，之后恐怕就再难以用处了。 “原来是姐姐啊……”孟小月收回黑纱，瞥见黑纱末尾破碎的痕迹，心中一惊。这黑纱看起来只是衣衫的装饰，实则是一件专门炼制的法器，注入灵力后足以与上品飞剑相抗，居然就这么损伤了。 这一剑如果落在她身上，重伤是跑不了的。想不到不过这么短的时间，罗白玉就能有如此的进步，难道也是天道眷顾吗？ 有罗白玉与周然的婚约在前，孟小月不免联想到天道气运上。她心情复杂地抬起头，面上却分毫不露，唇角含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姐姐。” 任意也是一笑“是挺久没见了。” 她盯着孟小月，接着道“悬月秘境一别，一年又余了吧？” 她笃定当时孟小月也在悬月秘境，知道她与柳飞羽相识的只有孟小月。从柳飞羽透露的只言片语，也能猜到是孟小月引诱了云宛竹，把她和柳飞羽相识一事告诉了云宛竹。当然，这其中柳飞羽也有参与。 此时乌梦手下的人已经围了上来，把孟小月与魔宫的其他人包围起来。 孟小月面不改色，语气之中带着感叹之意“想不到不过一年的时间，姐姐居然已经成了妖魔道的得意弟子。” 乌梦闻言在一旁看过来，阴测测地说道“想不到你与魔宫圣女如此相熟。” 任意没理他，看着孟小月道“托圣女阁下的福，让我不得不离开云天宗。” 孟小月睁着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眸，讶然道“怎么会托了我的福？我若早知道姐姐有入魔道的心思，必定邀姐姐入我魔宫。” 话语刚落，她手腕上的黑纱忽然飞出，攻向了一侧的妖魔道弟子，身影如电，直奔而去，想要突围离开。 任意一直注意着她，说话归说话，却没放松警惕，孟小月刚动，她就追了上去，把孟小月拦在了包围圈之中。乌梦紧随其后，攻向了孟小月。 与此同时，妖魔道的弟子与魔宫的弟子也纷纷动手，荆河谷上空，顿时成了混战的战场。 任意在孟小月的黑纱之中灵巧闪动，手中剑招处处指向孟小月的薄弱之处。孟小月跟她交手了片刻，心中焦虑，她身负宝物，不想恋战。她一咬牙，手中黑纱忽然炸开，破碎的黑纱向四周飞出，让任意与乌梦不得不后退。趁此机会，孟小月飞身而退。 其余的魔宫弟子纷纷上前阻拦，想要助孟小月逃脱。 任意眼眸微眯，冷厉之色一闪而过。她喝道“别让她逃！” 孟小月此时已经飞出包围圈，回眸一笑，正欲说话，脚下却有红光炸裂，她脸色一变，不得不退了回来，被妖魔道的弟子团团围住。 她心中暗恨，罗白玉究竟从这地方，埋了多少阵法？ 任意遥遥对她一笑“圣女阁下还是等一等我。”说罢，她落入魔宫弟子之中，剑意纵横而出，贯穿敌人的身体。 远处，荆河谷之上。 柳飞羽垂眸看着下方的一片混战，那抹纤细的身影在敌阵之中纵横，如入无人之境。她面色平静，眼底清冷如雪，白皙的脸颊沾染了些许的血痕，妖魔道的服饰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如同暗色的花朵般绽放。 她真的很美，尤其是带血的时候。 柳飞羽红眸之中闪动着惊人的光芒，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低笑了一声。 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早在悬月秘境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足以成长为能与孟小月等人争锋的人。 但是他没有想到，她成长起来，居然会如此让人惊艳，惊艳到让他不忍错过她一分一毫的动作，甚至不舍得离开她的面容。 柳飞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5。 绣着暗红色花纹的衣袖垂下，柳飞羽半低着头，眸中笑意弥漫，竟有些许的温柔。 战场之中，任意从最后一个魔宫弟子身体中把剑抽出，轻轻拭去了脸上的血迹，随后下一剑直逼孟小月。孟小月本就在乌梦和妖魔道弟子的纠缠中苦不堪言，这一剑过来，她只能冒着受伤的风险勉力抵挡。 然而挡住了任意的这一剑，她就只能受下乌梦的一掌。 孟小月闷哼了一声，退出了几步远，唇角淌下了一丝鲜血。 她脸上没了笑意，幽怨地望着任意“姐姐真是绝情啊。” 任意挑眉道“我还能在绝情一点。”说罢，她又一剑刺了过去。 孟小月终于维持不住镇定，她连黑纱法器都炸毁了，再坚持下去，说不定要身陨在这里。 虽然任务失败，她会受到责罚，但还有命在。 孟小月眼波一转，笑道“虽然姐姐绝情，但妹妹我还是念着旧时情谊的。” “既然姐姐想要这东西，那妹妹就让给姐姐好了。”说罢，她把乾坤袋往荆河谷下方一扔，手中却抖出了一件法器，在半空中隐去了身形。 任意拧了一下眉，御剑把乾坤袋捞在了手中。 几十丈外传来孟小月的笑语“今日算我让给了姐姐，姐姐日后可要记得让回来……” 第三十五章 修仙背景板（三十五） 任意抓着乾坤袋，目送孟小月远遁，没有再追。 乌梦自后方追上来，面色很不好，质问道“你为何不追，不会是顾念交情，故意放走了孟小月吧？” 任意扫了一眼他，平静道“我带着东西呢，追上去反被夺了得不偿失。” “孟小月已经重伤……” “那可是魔宫圣女。”任意打断了他，扬眉看他，“不如你去追？” 乌梦一时噎住，孟小月早已成名，手段层出不穷，追过去恐怕生变。他瞪了一眼任意，冷哼道“现在哪里还能追的上？” 任意笑了一下，正欲说话，却见到柳飞羽自上空落下，喜怒难辨。她把话咽了回去，把乾坤袋送到柳飞羽手上，笑道“弟子不负所望。” 柳飞羽目光落在她浅笑的面容上，红眸暗沉，久久未言。 任意双手捧着乾坤袋，目露疑惑之色，心底却有些发紧。柳飞羽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剖开，从里到外看得清清楚楚。 “……尊主？” 柳飞羽垂眸，从她手中把孟小月的乾坤袋拿了过来。 任意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次魔宫之主似乎并没有来……” 柳飞羽打量着手中的乾坤袋，忽然抬眸对乌梦道“孟小月应该还未走远，你追过去，弄清楚她往哪一方逃遁。” 乌梦慌忙行礼道“是。”他低头之时，得意地看了一眼任意，他就说应该追过去。 乌梦带着手下从孟小月逃遁的方向去了。 一时间，荆河谷的上空就只剩下任意和柳飞羽。 任意脸色有几分苍白，望着乌梦一行人的身影化为黑点，拧了拧眉“孟小月现在应该已经跑远了……”柳飞羽这是什么意思？ 柳飞羽抓住她的手，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色上，嗤笑了一声“强撑？” 任意一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你看出来啦……”她刚刚用的剑招，早就把灵力耗尽了，最后那一剑完全是透支灵力，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柳飞羽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丹药，浓郁的药力瞬间滋润了经脉，充盈了干涸的丹田。 任意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微微笑道“多谢尊主。” 柳飞羽面色微冷，松开她的手问道“强撑什么？怕孟小月带着东西逃走？” “尊主在这里，孟小月怎么逃得走？”任意笑道，杏眸平静而淡然。 柳飞羽跟她四目相对，眼神幽深而冰冷，等着她的下文。 “……”任意略一思索，决定实话实说。她笑了笑，口气无奈“战场之上，我总不能在孟小月面前示弱。”更重要的是，她在妖魔道身份尴尬，更不能在乌梦面前示弱，否则很难在妖魔道立足。 柳飞羽一直盯着她，看得出她有未尽的话语，最终移开目光，没有追问到底。她表面一派笑意，实则对他防范甚深，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即便一直都知道她始终对他有所防备，但见她如此回避，还是会心生不悦。无论她害怕什么，难道他还会让她置身险境不成…… 柳飞羽沉默了一瞬，转过身冷声道“回去吧。” 他在想些什么东西，罗白玉的确不错，但也只是不错，他怎么会动些奇怪的心思。 柳飞羽心思烦乱，没有心思再继续和任意说话，离开了荆河谷上空。 任意站在原地“……”这是不等乌梦了？ 她挑了挑眉，也御剑离开，她也不太想等乌梦。想到他回来后发现这里空无一人，也很有意思。 任意勾了勾唇，消失在了荆河谷上空。 片刻之后，乌梦带着一行人回到了荆河谷，谷中除了寒鸦与死尸，空荡荡一片。乌梦先是一愣，随后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气得脸色扭曲，大骂了一句。 ……………………………… 万沽城。 作为仙道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万沽城每天有数不清的修士，人来人往，大部分人都不是什么熟面孔。因此，客栈与酒楼是生意最好的行当之一，从不缺客人。 春和楼不是万沽城最出名的酒楼，生意却也十分地好，座无虚席。 小二招呼着一个面容英俊、风尘仆仆的客人进门“客官，您楼上请。” 英俊的青年人跟着小二上了楼，他穿着一身不显眼的深色衣衫，背后背着一柄长剑，和其他散修无甚不同。几个二楼的客人望过来看了一眼，又纷纷收回了目光。 青年人点了菜，在一张桌子前坐定，听着酒楼的其他人闲谈。 他喝了两口茶，表情古井无波。 这时，邻桌的修士说道“听说前几日孟小月从万涧海回魔宫，半路上被妖魔道的人截住，自毁了法器才逃出来，魔宫的精锐弟子全留下了。” “妖魔道？谁做的？” “柳飞羽收的那个弟子，就是云天宗叛逃的那个弟子，叫罗白玉。” 青年人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眼底的情绪似喜似悲，阿玉她果然在妖魔道吗？ 听这些人的言语，她似乎过得还好，已经能和孟小月交手了。只是在妖魔道立足，恐怕过得极为辛苦。 周然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想要往口中送灵茶，送了几次却没成功。他索性放下了被子，循着心中所思，起身往楼下走去。 在悬月秘境，他没有能力追上柳飞羽，把阿玉救回来，打算出了秘境之后再做打算。谁料在秘境之中，他又另有奇遇，得到了长洲仙帝的传承，一年有余的时间，他一直在秘境之中不得出，完全消化了传承之后才得以离开。 他出来之后，却风波不断，不能立刻去寻阿玉。这几日他才打算暗暗打听阿玉的情况，就得到了阿玉的消息，难以在继续安稳喝茶，恨不得立刻赶赴妖魔道。 无论阿玉是被迫还是自愿留在妖魔道，他都要去问个清楚，就算阿玉修了魔道，当初她舍命救他，总不是作假。 而且一年未见，他早就十分想念阿玉。 周然眼底划过温柔和情意，让平静的眼眸起了波澜。 第三十六章 修仙背景板（三十六） 跟着柳飞羽回到妖魔道之后，任意就闲了下来。她刚刚突破，这段时间不好再闭关，一般这种时候柳飞羽会给她各种任务出去磨砺，或者指点一二，教教她阵法什么的。她对付孟小月用的阵法，就是柳飞羽教的。 在悬月秘境时，她对付云宛竹借用了悬月仙帝的阵法。柳飞羽认为她算有几分天赋，丢给了她一本阵法记载，让她学习，偶尔也会指点几句。 虽然她一再提醒自己记得柳飞羽另有目的，但在妖魔道之后，与她最亲近的人一直是柳飞羽。 柳飞羽对她，似乎也与对旁人不同，她虽然口称师尊、尊主，但两人更像是平等相交。 但自从这次拦截孟小月回来，柳飞羽就再也没有召见过她，她之前想去找柳飞羽问一两句修炼上的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他没时间或者在闭关，也没有在让她出去做什么事。 任意在寝居里待了几日，闲来无事就在宫殿里晃来晃去。这一日刚刚出门，就撞见了乌梦。乌梦是从柳飞羽的寝殿的方向过来的，见到她之后，轻蔑一笑。 任意看着柱子上的花纹，看都没看他。 乌梦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开口道“你又去求见尊主？”任意这段时间被柳飞羽拒之门外的事，他十分清楚。 任意从花纹上收回目光，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看来乌将军刚从师尊那里出来？” 乌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尊主召见。” 任意哦了一声，说道“那挺好。” 她显得十分平静，让有炫耀嘲讽意思的乌梦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面色不太好地撞了一下任意的肩膀，从任意身边走过。 任意侧了侧身，把撞过来的力道化开，对着乌梦来时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径直去了柳飞羽的寝宫。寝宫外面是有侍从守着的，任意过来说明来意，侍从转身进去通告。 殿内，燃着的烛火旁，柳飞羽身披一件外袍，静静地坐着，视线落在偶尔跳动的烛火之上。他面容惊艳依旧，原本漂亮的红眸却变为了一黑一红，红眸鲜艳如血，黑眸暗沉如墨。 似乎因为外袍是披着的关系，显得他身形比之前清瘦。 他身前摆了一堆书籍，摊开的页面上绘制着许多阵法，在昏暗的烛火下字迹模糊不清。 侍从进去后，把头深深地埋下，说道“尊主，罗小姐求见，说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尊主。” 殿内一片寂静，柳飞羽一红一黑的眼眸中倒映着烛火，他沉默良久，最后开口道“不见。” 如果现在见了她，他恐怕更弄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柳飞羽轻轻闭上眼睛，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他也不愿意去想。他这种人，和天道争命，有些东西最好永远也不要好，永远也不要碰。 然而在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就此裂开一条缝隙，空荡荡地任风吹过。 侍从应了一声是，正打算出去，却听他补充道“你告诉她，本座在闭关。” 侍从目露诧异，尊主说不想见谁，何须想个借口出来。他心中惊讶，却不敢多言，恭敬地退了出去。只是出去后，对待任意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说道“尊主在闭关，您恐怕白来一趟了。” “闭关？”任意望了殿门一眼，说道，“那我等尊主出关再来吧。” 说罢，她利落地转身离开。 233在她脑海里气愤地开口那个什么梦刚刚才出去，怎么可能现在就闭关。他故意不见宿主，还让那个什么梦嘲笑宿主！宿主，我们去找周然吧，还差3点的好感度，很快就刷满了。 任意道是叫乌梦。这时候怎么好去找周然，‘我’还不知道周然在哪里呢。 她在空旷的大殿内走着，小心地避开几个隐藏在墙壁花纹上的阵法。这些阵法大多是柳飞羽布下的，就算是还虚期的大能来了，在这样的阵法中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柳飞羽对于阵法的理解，很可能不下悬月仙帝。很多时候，她见到他，他都在看各种阵法，似乎那些阵法比修炼还有重要。 任意停在一处阵法前，认真地看着上面的纹路，脑海中却在与233说话他不见我，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好事，说明他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感情的变化了。一个人冷心冷清久了，喜欢上一个人第一反应不一定是去争取去得到，而是惧怕。 感情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陌生的东西。你要给他时间去适应，不要总想着去找周然。 她微微勾唇，淡笑道爱情在周然心中的份量，未必比在柳飞羽心中的份量重。 233纠结了一下所以我们留在这里刷柳飞羽的好感度？ 任意道别急，一年都等了，再等几天有什么关系。柳飞羽现在的状况，恐怕并不好。在罗白玉的记忆中，柳飞羽在这个时间点在仙魔两道搅了好一阵血雨腥风，不太像是他会做得出来的。这几天，或许是个契机。 233翻出论坛，说道好哒~我不急orz它还有好多电视剧没有刷。 没有见到柳飞羽，任意在宫殿里晃了晃，又回到了自己的寝居之中。 她刚刚走入屋子，就发现气息不同。在密集的珠帘背后，站着一个人，整个身影都融入了阴影之中，如果不是她提前察觉到不对，根本发现不了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任意召剑在手，警惕地望着珠帘背后的人。 珠帘背后的身影有几分熟悉，让她没有大喊出声，而是低声喝问道“谁在哪里？” “是我。”周然挑开珠帘，望着面前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容，重复道，“是我，阿玉。” 任意握剑的手一松，面露复杂之色“周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知道周然最近在几处地方露面，也猜到他可能不会回云天宗了，却没想到他会来妖魔道找她。 第三十七章 修仙背景板（三十七） 周然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看起来气色很好，修为与地位都不是在云天宗的时候可比。曾经在醉酒之后才会显露的自信，现在就能看出一二。 她没有受苦，他很高兴，然而心中却泛起几分苦涩和失落。没有他，她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而且，似乎并不怎么需要他出现。 “我听说你在妖魔道，有些担心。”周然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我离开悬月秘境的时候出了意外，近日才从秘境中离开。” 任意收了剑，仔细看了看周然，露出一个笑容来，她道“这么长时间过去，我还是看不透你的修为。” 周然直言道“我被困在悬月秘境，拿到了长洲仙帝的传承。” 任意不怎么惊讶，反而失笑，笑意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如果是你的话，得了什么似乎都不奇怪。” 他怔了怔，反问道“阿玉，你知道？”周然自然也知道自己气运特殊，但他之前从未给罗白玉透露过，阿玉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我听柳飞羽和孟小月提到过，他们说你是天道之子，身负天道气运。”任意没打算把知道的东西隐瞒，直接告诉了周然，随即严肃道，“妖魔道尽在柳飞羽的掌控之中，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快走。” 周然没有动，他问道“阿玉，你是自愿留在妖魔道中的吗？”他不介意阿玉入魔道，他自己都身负无数秘密，魔道又何妨？但听她和柳飞羽的对话，阿玉应该不是自愿的。 任意停了一瞬，目光下垂，神色平静“我已经没有办法回云天宗，仙道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她的语气平淡，像是提起一件十分平常的事，周然心中却是一沉。被迫离开仙道，心中应该多有不忿才是，阿玉却如此平静。这种平静是需要经历许多无奈与痛苦才能沉淀下来的。 周然眼底划过痛色，他很快掩饰下去，勉强笑道“我们不回云天宗。” 他抬手摸了摸任意的长发，柔软的发丝被压在手掌心，连他的心也一起软了。他忍不住上去一步，把任意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低声道“跟我走，我现在能护着你。”他或许还不能与柳飞羽一战，但还是能护住她，不会再让她受胁迫，身不由己。 ……………………………… 侍从得了命令出去，柳飞羽却没有心思再研究阵法了。他这一次又把罗白玉拒之门外，她下一次或许不会来了。 这个念头晃进脑子里，柳飞羽几乎有些坐不住了。罗白玉本就是被迫入的魔道，虽然表面上对他顺从，但实则心思并不在妖魔道。她只是想借妖魔道的资源修炼，暗中寻找时机脱身，就如他当初从被灭门的家中离开，投身妖魔道一样。 他在那个男人手下，也是如此。 柳飞羽合上眼睛，等到罗白玉感到不安，她可能会立即找机会离开妖魔道…… 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柳飞羽抿平了唇角，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却是一片阴霾。在红黑异色的眼眸的衬托下，充满了妖异的美感。 他抬起头，牵动了宫殿中的阵法。一面水镜在他面前划开，画面由模糊到清晰。在陈设简单的屋子里，纤细的女子被英俊的青年抱在怀里。青年正低声说着什么，眼底是痛惜和愤怒。 柳飞羽轻轻地笑了起来，右侧的红眸眸色渐深，染上了些许黑色。 天道之子……当他的妖魔道是来去自如的地方吗？ 柳飞羽站起身，任由身上的外袍滑落，逸散的魔气在他身上紧紧缠绕。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话天道在你手中拿到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你还要让它拿走更多的东西吗？ 你不应该，现在就去把她夺回来吗？ 从周然的手中，夺回来。 殿内，晃动的烛火跳动了两下，忽然熄灭。 …………………………………………………… 任意被周然紧紧抱住，脸颊被迫贴在他一侧的肩头，耳边是他有些紊乱的心跳声。她本来想要推开，却只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做。 周然的确做过错事，但是后来他也真的用了心，她不是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但一切似乎都太晚了些。 叹息过后，任意轻轻拍了拍周然的后背，等周然情绪稳定下来，她轻轻从周然怀中挣脱出来。 她看着周然道“我不打算离开妖魔道，至少现在不打算。”而且她对柳飞羽来说，应该算是挺重要的一个筹码，所以才会被他如此纵容。如果她现在离开，柳飞羽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 周然或许真的可以护住她，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想继续和他在一起了。 周然对上她平静的目光，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冰冷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他问道“因为柳飞羽，他威胁你？” 任意蹙眉，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周然打断“在悬月秘境的时候，我听到了你和柳飞羽的对话。” 任意一怔“你听到了？” 周然点头，他淡笑了一下，说道“我听到了你说，柳飞羽要你杀我。” 这大概也是孟小月或者柳飞羽计划中的一环，她这种小人物能被如此设计，也算是“荣幸”了。任意苦笑了一下，没有对周然解释，而是冷淡道“你既然知道了，还要来找我？” 周然面无表情、眸色深沉地盯了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身处一只指头点了点任意的额头。他口气无奈，带着任意听不懂的情绪“如果你真的要杀我，那我落入阵法之时，又何必冒险来救我？” “我知道你或许没有办法向我解释太多，所以我不会去问你怎么会遇到柳飞羽，又因为什么受他胁迫。” “但我知道，你没有想要杀我。”周然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我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他勾起唇，露出一个真诚又温柔的笑容“我不会不信你的。” 第三十八章 修仙背景板（三十八） 任意听他说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周然愿意信她，的确是她没有料到的。但让她尽释前嫌，跟周然离开妖魔道，她仍旧做不到。 妖魔道的确危险，但在危险之中也有一线生机。 周然身负天道气运，不会是她能企及的人，她也不想再因为周然卷入危险之中。如果两人一直相互信任，情深意重，她想都不会想离开周然。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样，她给予周然真心的时候，周然对她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而现在她已经决定离开周然，他却捧出了一颗真心。 纵使无奈，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任意目光中染上淡淡的遗憾，却没有再多的情绪了。遗憾归遗憾，但世间情事，大多都是如此，阴差阳错，才会有那些痴男怨女。 “我一件事我一直想说了。”她开口道。 周然脸色变了变，急切道“我们可以出去再说。” 任意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和你离开妖魔道，周然。” “我们的确有俗世的婚约在，但修仙之后，本该做废的，算不上什么。” 周然道“我们的婚约并没有作废。” “我们的确算是在一起过很长时间。”任意目露追忆之色，发现竟然回忆不出太多美好的回忆，“只不过没有太深的感情罢了。” 周然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竟然反驳不了，最初的时候，他对阿玉的确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他的心动，源自于那一夜阿玉的醉酒。满是酒香的身躯扑倒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心跳就再也抑制不住。漫长的相处似乎都在那一刻，沉淀为了深厚的情意。 但在那之前，阿玉对于他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如今我叛离仙道，你却没有。只要你想，你可以随时回到仙道。云天宗不会为难你，以你的实力，仙道任何一个门派都会把你奉为上宾。而我在妖魔道之中……”任意停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也过得很好，并不打算离开。” “求道殊途，我们还是分开吧。” 这一句话落下来，周然久久都没有说话，他站立在原地，目光低垂。 任意说完之后，却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一阵轻松。她静静地等着周然的回答，她了解周然，他即便难过，也不会纠缠不休。而且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也不是情爱，而是修仙正道。 良久之后，周然终于开口，他没有说好或者不好，而是问道“你在妖魔道过得很好？” 其实过得一般，虽然有资源在手。但想要在妖魔道立足，需要花费许多心力，也要承担许多危险。但任意还是开口道“你也知道，在云天宗，我不可能有这么多资源。” 的确，妖魔道给了她很多，让她能成长为能有孟小月这等天骄齐名的人物。 但周然其实想说，他也可以。他手中也有许多天材地宝，可以给她用，也可以给她功法。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阿玉是真的想要跟他分开，他如果说出来，对阿玉来说反而是侮辱。她之前从来不借他的势，现在也不会想从他手中拿到什么东西。她只是，不想要和他在一起了。 周然感觉心头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究竟丢失了什么东西。 他立在原地，面容上流露出茫然之色，竟有几分可怜。 任意看着他，心底有些不忍，她从未见过周然如此失落。但不忍归不忍，她却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那是她自己的人生。 她对周然笑了笑，语气温柔“你拿到长洲仙帝的传承，我很为你高兴。” 周然无力地扯了扯唇角，没有接她的话，他问道“你真的想要分开吗？” 任意肯定地点了点头“是。” “那好。”周然忍着翻涌的情绪，答应道，“那我们……就分开吧。” “离开周然”任务已达成，获得积分奖励2000。 “如果……你以后想要离开妖魔道。”周然接着说道，“你还可以来找我，不用觉得有负担，你救过我一命，还你什么都是应该的。” 即使她没有救过他，无论什么时候，他也会帮她的。纵使分开，这么久的感情也不会变。 “多谢。”任意真心实意地说道。她知道，即使周然没有那么喜欢她，凭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处。只要她去求周然，周然也一定会帮她的。 周然这个人，如果能做朋友，其实很好。做道侣，却不见得合适。 周然还打算再说什么，却忽然脸色一变，伸手把任意扯到身后，召剑在手。 像是回应他的警惕一般，寝居内瞬间变得阴冷，魔气蔓延，柳飞羽缓步从外面走进来，他没有穿外袍，长发披散在身后，异色的眼眸充斥着冰冷的杀意。 任意看着他的双眸，一阵恐惧不安。在悬月秘境被魇兽袭击时，柳飞羽入魔后，就是这副样子。 她定了定神，从周然身后绕过来，对柳飞羽道“尊主，怎么过来了？”这时候继续躲在周然身后，绝对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柳飞羽本来在看周然，闻言把目光落在了任意身上，盯得任意毛骨悚然。 柳飞羽现在这副魔气缠身的模样实在吓人，而且他看起来很冷静，却给任意一种极为疯狂的感觉。 “尊主？”任意试探地又唤了一声。 柳飞羽笑了一下，语气压抑而危险“妖魔道进了虫子，我过来清理一下。” “虫子”周然握紧了手中的剑，盘算着如何离开。柳飞羽在这时候出现，他就不能再把阿玉留下来了。这样想着，他居然还有些高兴。 柳飞羽此时看着任意道“你为什么要站在那里？” 任意怎么看都觉得柳飞羽现在的状态不太对，最好不要激怒他，但又不能让他杀了周然。 柳飞羽如果有理智，他也不会对周然动手。周然身份特殊，柳飞羽虽然一直有杀他的心思，却一直没有动过手。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心魔缠身，神智不清。 第三十九章 修仙背景板（三十九） 第12章 “我马上就让他离开。”任意当机立断，缓和了语气道，“尊主放心，交给我吧。” 柳飞羽看了她一眼，眼底暗色沉淀，缓声道“你可未必，打得过他。还是说，你是打算放走他？” 听他的口气，是真的打算在这里杀了周然。决不能让他在这里杀了周然，否则之后的局面会难以收拾。就算顾念周然与她自幼相交的情谊，也不能放任他杀了周然。任意心中急切，不由流露出了几分。 柳飞羽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惊艳非常。然而下一刻，周然就闷哼了一声，他眼眸极亮，一把将任意重新扯到身后，抵挡着柳飞羽的威亚。 他说道“在下与尊主无怨无仇，尊主为何想要杀我？” 柳飞羽勾唇笑道“本座杀你还需要理由吗？你敢随意进妖魔道，还想求生？” “我来妖魔道是为了阿玉。”周然紧紧握着任意的手，盯着柳飞羽说道，“尊主大概不知道，阿玉是我道侣。我在秘境之中出了意外，才让尊主带走了阿玉。我这一次，是想把阿玉带走，并非想挑衅尊主。” 他悄悄调动周身的气机，想要寻求退路。 任意被他护在身后，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失神。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拧眉扯了一下周然的衣袖，传音道“你快离开，我不能走。”周然底牌良多，又有长洲仙帝的传承，应该是能逃走的。 周然闻言未动，而是也传音道“你之前留在这里没关系，但柳飞羽现在看见我在你的住处，必然不会再信任你。你留下来，恐有生命之危。” “他把我留下来的目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任意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她其实也说不清楚，柳飞羽是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来。但这么长时间小心试探之下，她也能猜出来，柳飞羽并非想要她杀死周然，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而且柳飞羽对她颇为纵容，就算她即使心有二意，柳飞羽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更何况，她并非是心甘情愿入的魔道，柳飞羽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他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子？周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悬月秘境看到的那一幕，阿玉是被柳飞羽抱在怀里的。他抓着任意的手不由收紧了几分，然而即使抓得这么紧，周然依旧有一种什么都没能抓住的感觉。 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并未想太多，一来他早有准备、猜测是云宛竹故意设计，二来柳飞羽是妖魔道的尊主，冷血狠辣的声名在外，很难相信他也会有儿女情长。最重要的是，他那时候坚信阿玉对他的感情。 而现在，周然却不敢确定了。 在周然说出任意是他道侣之后，柳飞羽右侧的红眸被魔气覆盖得更为严重，几近全黑。他伸出手，对周然轻点了一下，身边的魔气疯涌而去，让周然后退一步，脸色变得惨白，显然受伤不轻。 “道侣？”柳飞羽轻声反问，“天地为契才是道侣，你们算什么道侣？” 周然眼底浮现出诧异之色，但更多的是了然。他毫无畏惧之色，甚至还笑了笑“我和阿玉只不过差一次正式的道侣大典而已，除此之外，与道侣无异。” 任意听着两人的对话，有点不可置信地望了一眼柳飞羽，随即连忙移开了目光。柳飞羽怎么会揪着道侣这个词不放？他…… 任意把猜测的念头甩出脑海，又给周然传音，让他放开她赶快离开，周然却和未听到一样。她解释了几句，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清楚。而对面的柳飞羽明显情绪不对，不能这么继续拖下去。 任意皱着眉，动了动手腕，发现周然没有放开的意思，索性任由周然抓着她，自己则在周然身后探出头来，对柳飞羽道“尊主，这件事……” 柳飞羽把视线从周然身上一开，轻声打断了任意的话“你想说什么？” 任意“……”她不是正要说呢吗？ 这两个她一个也打不过，尤其是柳飞羽，她只能耐着性子又请求道“尊主，周然擅闯的是我的住处。这件事合该有我处理，而且这种小事也不该劳驾尊主……” 她突然福至心灵，盯着柳飞羽，正色问了一句“我记得尊主刚刚还在闭关，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柳飞羽被她问得一愣，一时无言，竟还有点心虚，杀意连同右眼的魔气都淡了下去。 他明显停顿了一瞬，才解释道“……我发现有人动了阵法，所以闭关出来了。” 随即他略显恼怒地说道“我闭不闭关，还要由你过问吗？” 任意“……”他这么说话，她倒一点都不害怕了。 她拽了两拽，总算把自己的手腕从周然手中拽了出来，在周然复杂的目光下，她上前说道“当然不用我过问，我这不是担心影响尊主闭关吗？” 她小心地观察着柳飞羽的表情，神色乖巧而无辜。 她每次装傻说谎都是这副模样。柳飞羽在心底不悦地哼了一声，让他抑制不住杀意的焦躁却逐渐平复了下去。至少她没打算和周然走。 右眼的魔气逐渐消退，露出原本的鲜红。 柳飞羽立在原地，沉默不语，施加在周然身上的威压却更重了几分。周然毫无惧色地对他相抗，这等的境界差距，居然未让他倒下。 柳飞羽的目光扫过他，忽然没有了再继续做些什么的兴致。现在动手杀周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而且会另生变数。心魔被压下，理智回归，他当然不会再动手了。 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让周然痛快。 柳飞羽勾了勾唇，余光扫过任意，沉声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任意迟疑了一下，便往他的方向走过，一边在给周然传言，让周然离开。 周然顶着境界的威压，看着她一步步走到柳飞羽身边，脸色更白了。 任意走到柳飞羽身侧，不太放心地提醒道“尊主，现在不是杀周然的时机。” 第四十章 修仙背景板（四十） 第13章 柳飞羽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x 另一侧，周然深深地望了任意一眼，抬手牵动四周的灵气，身形化为虚无。 任意彻底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 “这么怕我杀了他吗？”柳飞羽面无表情，语气淡淡。 任意斟酌了一下，决定继续说谎“他死了，恐怕会坏尊主的大计。” 她抬头，仔细地看了看柳飞羽的双眸，因为修炼的功法的关系，他双眸鲜红，此刻却是一红一黑。如果不是功法出了问题，那是他心魔缠身。 回想起在幻境之中，她看到的种种。任意心中一动，问道“尊主最近，经常需要闭关吗？” 柳飞羽转过身来看她，垂落的长发随着动作扬起又落下，他平静道“我有自己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道“你之前想问什么？” 任意把最近遇到的问题，说了一遍。柳飞羽一一给她解答了，随后他道“你以后不要……” 话还未说完，任意却从沉思中抬头，像是没注意到他在说话，问道“我之前研究阵法的时候，有几处疑惑，想请尊主解答。” 柳飞羽对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眸，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他问道“什么阵法？”他在阵法一途上，也算颇有天赋，再加上他现在急需阵法，还去了悬月秘境拿了悬月仙帝对于阵法的理解和记载。当世之中，或许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阵法。 任意道“是空间阵法。我之前偶然看到了一处阵法，只是纹路残缺，而且与仙魔两道常用的阵法不甚相似，想与尊主讨论一番。” 她仰头望着柳飞羽，含笑道“问题也许会多一些，我还能去叨扰尊主吗？” 柳飞羽沉默良久，最后轻轻偏开头道“阵法上的问题，你可以来问我。” 任意眼底亮起一点光亮，她说道“好。” 柳飞羽没有看她，也没有再说话，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柳飞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 任意目送他离开，确认他彻底离开，而寝居内也没有其他人之中，才从书案下面翻出了一沓宣纸，上面画满许多繁复的纹路。 她跪坐在书案前，把这些纸张一张张地铺开，然后从中挑出几张，用毛笔一点点地坐着修补。 233逛了论坛回来，好奇道宿主，又在看阵法吗？需要我来验算吗？ 任意用笔尖在纹路上又添了一笔，说道暂时不用。 233哦了一声，说道宿主最近画了好多啊。宿主好像很喜欢这种阵法？在西幻世界的时候，宿主就一直在学。 任意看着满桌案的纸张，轻笑道我是挺喜欢的。 ………………………… 之后的时间，任意时常会拿着这些阵法去找柳飞羽。柳飞羽任意用笔尖在纹路上又添了一笔，说道暂时不用。 233哦了一声，说道宿主最近画了好多啊。宿主好像很喜欢这种阵法？在西幻世界的时候，宿主就一直在学。 任意看着满桌案的纸张，轻笑道我是挺喜欢的。 ………………………… 之后的时间，任意时常会拿着这些阵法去找柳飞羽。柳飞羽 第四十一章 修仙背景板（四十一） 第14章 任意对着屏风站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柳飞羽的回应。这时候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直接离开也可以。但这也代表失去了主动权，如果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任意缓慢地绕开了屏风，向屏风后看了过去。 柳飞羽跪坐屏风后，古书与纸张散落了一地，他低着头，被长发遮挡住了面容。绣着华丽花纹的袖口下，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手背上布满了青黑色的纹路。 他低低地喘息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一块玉简落在他身侧，压在散落的纸张上。刚刚的声响，应该就是玉简掉落的声音。 任意的目光落在他布满纹路的手背上，眉心微拧，试探地问道“尊主，您怎么了？” 柳飞羽闻声才惊醒过来，他抬起头，长发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苍白的面容。他扫了一眼任意，问道“你又过来做什么？” 任意手中还拿着宣纸，不过这时候当然不是讨论阵法的时候，她盯着柳飞羽化为黑色的双眸，问道“心魔？”她记得柳飞羽在魇兽幻境中时，双眸就是黑色，现在看起来比那个时候还要眼中一些，像是走火入魔了。 柳飞羽眼神茫然了一瞬，他眼也不眨地看着任意，好一会儿冷淡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先出去。” 任意看着他裸露出来的手攥紧，黑纹扭曲凸显。她脸色变了两变，最后叹了口气，没有离开反而往柳飞羽的方向走了两步。 柳飞羽皱起眉，语气恶劣“知道是心魔，你还留下，不怕我杀了你？” 任意在他身旁蹲下，想了想道“知道妖魔道尊主心魔缠身，也离被灭口不远了。” 柳飞羽“……” 他嗤笑了一声“不装傻了？” 那不也是为了活命吗？任意略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索性在他身旁坐下，说道“这时候装傻也没有用吧？” 她与柳飞羽四目相对，仔细地看了看柳飞羽，发现他眉头紧拧，似乎压抑着极为严重的痛苦，连身形都在微微颤抖。或许因为是在她面前的关系，他才会如此强撑，不肯示弱。 任意心中一软，伸手扶住他，也顾不上其他，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随即，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如果柳飞羽有办法，他还会在这里忍着吗？ 柳飞羽缓缓闭上眼睛，克制着自己心底疯涌的阴暗。他能感受到罗白玉带着体温的手，抓着他的肩膀和手臂，淡淡的暖意从她手心中传来。 其实没有什么用处，她不知道，他现在随时会撕破平和的假象，放纵自己被心魔控制。 然而，即便心魔无数次在耳边诱惑，他不希望自己被心魔控制的疯狂模样，被人看到，尤其是被她看到。 但他现在的确十分痛苦。出于某种奇异的情绪，或者说是恶意，他开口说道“其实不是没有办法。我现在放任自己的心魔，而你像在悬月秘境时那样叫醒我。” 他盯着任意，唇边含着微讽的笑意“说不定我被你从杀意中唤醒呢？” 如果没有唤醒，不是会被他杀了？任意沉默了一瞬，然后诚恳地建议道“这不如让周然来试试，天道之子应该更有做到。”毕竟天道气运在哪里，成功的可能毕竟大。 “……呵。”柳飞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轻呵了一声，挣脱开任意的手。 任意痛快地放开了手，却没有立刻离开，上下打量着柳飞羽，试图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柳飞羽靠在桌案上，看着她凝眉沉思，哑声问道“还不走？” 任意随口答道“我觉得我走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她目光落到柳飞羽的脖颈上，触及锁骨上蔓延的黑纹，皱眉道“这没有办法吗？” 柳飞羽喘息了一声，难捱的疼痛似乎淡了些。他看着对面的女子，她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怎么帮他摆脱心魔，而不是随口说说。她总能让他的恶意与杀意淡化，让他没了破坏的欲望。 半晌，他笑了一下，没有了之前讽刺的意味，意味不明地说道“你其实可以试试刚刚的提议的。”他说不定，杀不了她呢。 “这就算了。”任意摇了摇头，“我可不是天道之子。” 她表情有些淡，眼眸让柳飞羽想起易碎的琉璃“我留下是因为你出了事我也不会好，即使没被你发疯杀了，妖魔道又不少看我不顺眼的人。我从悬月秘境中活下来，叛离了云天宗，可不是要死在妖魔道的。” “就算是有一线生机，我也不想放开。而且……” 她看着柳飞羽，眼神认真，说道“你也不可能放任自己被心魔控制吧？你会认命？” 柳飞羽霎时失笑，他抬起满是黑纹的手覆盖住自己的脸，低声笑了好一会儿。然而他此刻心底却充斥着奇异的感觉，的确，罗白玉只是个资质不好的女修，于她来说，应该与蝼蚁无异。 但她的确懂他。 他们是同一类人，都想要跟天道争命，在何等无力地局面中，都不想就此认命。所以她能在幻境之中唤醒他，能在筋疲力尽之际反杀云宛竹，在孟小月和他的博弈中求得一条生路。 柳飞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 任意不明白他为什么笑，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柳飞羽打算停下，只能挑眉问道“这么好笑吗？” 话音刚落，柳飞羽就把手放下，说道“的确有个办法，原本我以为根本不会用的。” 他对任意伸出手，示意她把手放上去。 任意疑惑地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飞羽扯到他怀中。两人额头灵台相抵，任意的神识被直接扯入柳飞羽的灵台。 柳飞羽的神识宛如一片浩瀚的汪洋，她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立在了汪洋之中。 任意明白了柳飞羽为什么说他不会用这种办法了，因为他此时完全放开了对自己神识的防护，如果她想要在这时候做点什么，可以直接伤到他的元神。 第四十二章 修仙背景板（四十二）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查看柳飞羽的记忆，也能看到他的心魔因何而起。 被火焚毁的宅院，惨叫哭泣的声音，踏云而来的白发男子，冰冷刺骨的地牢。 柳飞羽被压在冰冷的地面上，抬头问“为什么？” 而曾经在幻境中出现的白发男子，以悲天悯人的姿态俯视着她，或者说是柳飞羽，说道“你的命运是早已注定的，你只能长在妖魔道，注定会失去一切。你会是天道之子的对手，会成为他问鼎仙道的踏脚石。” 在这些记忆中，白发男子反复出现，他没有名字，跟柳飞羽见面也极少。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改变柳飞羽的命运。他屠了柳飞羽的家族，把柳飞羽带到了妖魔道，让柳飞羽修习魔功，最后又死在了柳飞羽手中。 随后所有记忆彻底粉碎，任意的神识跟着破碎的记忆一同随波逐流，很快变得模糊不清。在颠簸之中，有人引导着她，用灵力安抚汪洋下的躁动不安。 这段过程十分漫长，仿佛过了几个时辰，甚至是几天。 然而在任意的神识从柳飞羽的灵台中挣脱而出的时候，她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应该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她仍旧有些不清醒，想伸手揉揉自己的额角，抬手却触碰到了柳飞羽的长发。 柳飞羽的额头抵在她的肩上，额角布满汗水，双目紧闭，显露出来的皮肤上已经没有了骇人的纹路。 任意愣了一下，抬起的手落在了柳飞羽后背上。 她跪坐在地面上，目光落在不远处跳动的烛火上，眼神不是清醒后的疲惫，而是沉思。 她保持这个姿势待了一会儿，把233叫了出来我在柳飞羽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个人，你能查到他吗？ 233咦了一声，说道每个世界都是完全的独立体，系统只能实时监控，过去发生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获取信息的。不过那个人如果还活着的话，是可以监控到的。 任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人早就死了好几百年了，当然是看不到的了。她不是一定要知道什么，只是有些觉得那个白发男人太过奇怪了。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毁了柳飞羽的家族，把柳飞羽带到妖魔道教养，把柳飞羽培养为他想要的样子。如果柳飞羽真如他所说是周然的对手，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为什么他又要把这种命运告诉柳飞羽呢？又为何自己亲手去促成柳飞羽的命运呢？ 念头在脑海中过了过，任意并未深想。 在殿内跪坐久了，小腿有些发麻。任意便起身把柳飞羽的身体撑了起来，托着他走到床边，把他放到了床上。 柳飞羽刚刚躺下，就睁开了眼睛，双眸鲜红纯粹，也不知道是一直清醒着，还是刚刚才醒。他眼底疲惫难掩，却对任意笑了一下，有几分温和的意味。 任意低头看他，有几分复杂难言。柳飞羽会把她引入他的神识海中，实在让她难以预料，看过柳飞羽那么多记忆，她现在也有些尴尬。 她想了想，问道“这算是好了？” 柳飞羽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淡淡道“只是压下去了。”执念未放，心魔怎么可能会消失。 “但至少这段时间它不会再出来了。”柳飞羽道。 柳飞羽并未解释太多，而是说道“你损耗不小，先回去调息。” 他想起任意是拿着东西进来的，又补充道“现在没有办法给你讲阵法，你明天再过来吧。” 难得他还记得这种小事，任意也没有询问阵法的心思了，她此刻也不愿意多留，点头道“那我把东西留下了。” 说罢，她起身离开。路过屏风时，她伸手把自己带来的那一沓宣纸拿起来，单独放在一边，顺便看了一眼被柳飞羽铺了一地的古书和纸张。 摊开的书页上面，讲的是牵动气运的阵法。 气运…… 任意脚下一滞，低头多看了两眼，上面讲得东西晦涩难懂。她认真辨识，也读不懂太多。 任意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外走。 ……………………………………………… 柳飞羽的心魔被压下，他把自己单独关在寝殿里时间就少了，但妖魔道的众人似乎并未发现他们的尊主曾经心魔缠身到要走火入魔的地步，一切如常。 任意带着各种问题去找他的时候，寝殿内也不想之前那般昏暗。而那一日任意见过的古书和纸张，也没有再出现过，仿佛柳飞羽从未研究过类似的阵法。 柳飞羽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心魔的事情，仿佛任意不曾帮他压下过心魔，也不曾窥探过他的记忆。 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的确在悄声无息中改变了。 最初任意偶尔才会找柳飞羽请教，但在她不去的时候，柳飞羽会派人来召她过去。时间一久，就渐渐变为她每天都会去柳飞羽那里。柳飞羽似乎真的成为了她的师父，用心教导他。 他们似乎不再是利用与防范的关系，而是师友、或者更亲密一些的关系。 这对任意来说是件好事，如果柳飞羽放弃了利用她对付周然，而是视作友人，那么她可以不再惧怕大多数的人和事了，也不用担心自己日后的命运。 这一日，任意跪坐在桌案旁，跟柳飞羽一同讨论阵法。 柳飞羽忽然问道“你似乎很久没有离开妖魔道了。” 任意心神还沉浸在阵法之中，随口答道“因为没有什么事要去做。”以往她离开妖魔道，都是因为柳飞羽的命令。而最近她一直待在妖魔道，柳飞羽也未曾吩咐过什么，她当然不会闲着无事出去乱晃。 一来修炼比较重要，二来她实则是顶着云天宗通缉令的人，又得罪过，还是不要随意在仙魔两道走动。 的确，他最近都没有让她离开妖魔道做事。柳飞羽把毛笔放下，说道“不出去历练，很难巩固修为。” “孟小月最近在天染城现身，你要不要去探探？” 第四十三章 修仙背景板（四十三） “天染城？”任意抬头，有些疑惑，“她去天染城做什么？” “大约与魔宫有关。”柳飞羽道，“无论她想做什么都无妨，你过去与她交一交手，试试深浅。” 骚扰魔宫大抵是柳飞羽的兴趣之一，任意也未多言，点头道“好。” 天染城离妖魔道并不远，过去也用不了一日的时间。任意把手中的书籍放下，起身打算离开。 柳飞羽忽然问道“你最近看的阵法，是从哪里看到的？” 任意坦然道“是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尊主想看的话，我回头找给你。” 柳飞羽道“它上面有许多地方，看起来不像是仙魔两道的东西。”甚至可以说，那个半残的阵法看起来甚至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或许吧。”任意随口接了一句，转而问道，“说起来，我那日看到尊主似乎在钻研与气运有关的阵法？” 柳飞羽眼眸闪烁了一下，语气平稳无波“随便看看罢了。” 任意道“我也有些好奇，尊主有了心得，可否教教我？” “日后再说吧。”柳飞羽道，他倚在桌案旁，摆手道，“你快去天染城吧。” 他没有再追问任意手中奇特的阵法，这件事就这么被岔过去了。 任意起身往外走，口中笑道“尊主是嫌我烦了吗？” 柳飞羽听着她的玩笑话，唇角扬起一点，眼底的红带着浅淡的暖意。然而很快这抹暖意就被暗沉的郁色覆盖住了。 在任意马上要踏出门的时候，柳飞羽叫住了她。 任意转过头来看他，眉眼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她问道“还有事？” 整个妖魔道，只要她能这么与他说话。柳飞羽看着她，一时竟没有言语。这样的对话，这样的笑容，让他有一种温馨的错觉。而她这些天，似乎的确在妖魔道过得很好。 柳飞羽用漂亮的红眸凝视着任意，问道“你日后还会留在妖魔道吗？” 任意一怔，说道“日后？尊主的意思是……” “就是从今往后的意思。”柳飞羽神情认真，不耐与肆意在他身上褪去，他此刻看起来严肃到像是在郑重地邀请。 任意却在这种认真的凝视下走了神，留在妖魔道没有什么不好，但她最初的确是不愿意的，做好了早晚要离开的准备。因为最初的时候，她是被设计才被迫投身妖魔道的。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她的确习惯了妖魔道的生活，而柳飞羽也没有真正对她不利过。相反，他甚至是有恩于她。 而现在他如此询问她，也是在表明她是可以离开的，这也算是一种道歉。对于柳飞羽来说，他的姿态已经足够低了。 她走神的时间太久，对面的柳飞羽不适地抿了抿唇，接着说道“妖魔道可以供给你的资源，你到其他地方未必会有。” “那些地方也不会像我这样护着你。” 任意眼底划过诧异之色，随后她释然一笑，站在门旁说道“可以啊。” “你……嗯？”柳飞羽正打算接着往下说，却被她忽然打断，一时未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就答应。 任意却道“其他地方可未必能找到尊主这样的师父，这我还是知道的。”如果柳飞羽对她没有恶意，她没有不留在妖魔道的道理。 柳飞羽挑眉道“知道就好。” 任意斜睨着他笑了笑，转身出门，柳飞羽在她身后说道“天染城有魔宫的眼线，你最好隐藏身份过去。” “好。” 任意回到自己的住处，换了装束出了妖魔道。不过傍晚，她就到了天染城，并且找了一家客栈，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 233宿主，需要我孟小月的监控吗？ 任意不用，她最近已经被折腾得够惨了。不止没能接近周然，半路还被人截杀夺宝。 233听起来是很惨，但这都是因为宿主吗？ 任意；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说你不想要你的业绩了？ 233我觉得她还可以再惨一点！当然是业绩比较重要，嗯。 任意笑了笑，起身走到窗户旁，望着下面的人来人往。 233道那我们这一次不找孟小月的麻烦吗？那宿主为什么还到天染城来？ 任意的手指轻轻叩着窗框，跟它解释道我们要给柳飞羽机会。他的心魔是所谓的天命，他不可能放过周然，让自己变成周然的踏脚石。不过我在妖魔道，他肯定不方便下手，我出来他才能对周然下手。 他钻研那些与气运有关的阵法，可不是真的随便看看。 233惊恐道给他机会，他把周然搞死了怎么办？ 所以我们不能真的按他的意思去找孟小月，在天染城住上两天，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对周然动手不是更好？任意说着促狭地笑道，到时候还可以把锅推在孟小月身上，就说是她提醒的我。 233……它还以为这一次真的是出来找孟小月打架的。 客栈前人来人往，其实没有什么看头。任意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了兴致，她把窗户合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云汐最近怎么样了？ 会在这个世界遇见云汐，她既有些意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这个世界与云汐描述的世界相符，而且既然她可以依靠系统在各个世界之间穿梭，那么也应该有其他的方法可以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云汐的存在，说明她的猜测没有错。除了系统，还是有其他的方法穿越的。 233翻了翻监控，说道她最近一直在被人追杀。 怎么回事？ 233她在悬月秘境中受悬月仙帝的剑意淬炼，境界再上一层，进展飞速。回到苍山剑派后，有人说她其实是在悬月秘境拿到了悬月仙帝的传承，才会连连突破。苍山剑派要她交出传承，云汐不肯承认，并且当众宣布脱离苍山剑派。后来不止苍山剑派的追杀她，许多贪图仙帝传承的人也在追杀她。 第四十四章 修仙背景板（四十四） 233介绍前因后果的时候，把云汐的实时监控调了出来。 抱剑的女子清冷依旧，一身白衣却已经破破烂烂，还染着血气。她身上这件衣服是苍山剑派的弟子服，只是苍山门派的标志毁掉了。这种弟子服上面一般都会防御的阵法。 若非接连遭遇追杀，这种衣服也不会坏成这样。 任意望着画面中的云汐，说道听起来，像是她会做出的事。 被诬陷之后也不找证据自证，认为门派不公，就干脆脱离，也不管之后会不会被整个苍山剑派追杀。 要云汐顾忌太多，也太难了一点。 不过以云汐的性格，她不会跟投身魔道，仙魔两道有门派接纳她，也是为了子虚乌有的仙帝传承。这种情况下，云汐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任意想了想道你最近看着她一点，有什么情况就通知我。 233道好哒~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四天，任意一直留在天染城的客栈中。天染城不算什么大城，但靠近仙魔两道之间的界限，城内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这几天过去，任意的确听说了孟小月在城中现身，还成了城主的座上宾。不过，任意没有一点要去找她麻烦的意思。 孟小月设计过她，让她被柳飞羽盯上，且在悬月秘境之中命悬一线。但她也在荆河谷截杀过她，不止一次破坏过孟小月的任务，算是扯平了。 她和孟小月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各自立场不同罢了，说白了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以孟小月的立场，她没有做错什么了，她和罗白玉的确是潜在的敌人。 而站在罗白玉立场上，报复孟小月也是理所应当。 比较起来，孟小月失去了接近周然的契机，似乎还要更亏一点。毕竟，那可是天道气运。 孟小月后来会和周然在一起，甚至于周然会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很大可能都是因为天道气运和利益牵扯。 把表面上的伪装扯下去，修仙修魔也都不过如此，都是为了利益，倒与云汐所描述不太相符。不过在云汐心中，这个世界应该就是那么简单，修剑、修心，方能成就大道。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她境界的提升速度快到让人怀疑她得了仙帝传承。 这天傍晚，任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在脑海里对233道看看妖魔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周然在不在 这一次回应她的是系统的机械声监控已调取，请宿主查看。 任意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敛起，双眸冷光闪烁，这不是233的声音。 233用的也是机械声，但与这种平静无波的系统机械声不同。它虽然用的是机械合成音，却也是有自己的语调的，和这种毫无感情的声音完全不同。 她问道233去哪里了？ 系统声回答道由于紧急事件，233号人工智能已被召回，暂由基础系统负责系统运营。 基础系统可以理解语言命令，完成系统运营，但没有拟人的性格，也无法完成更高端的指令。 任意道它什么时候能回来？ 系统紧急事件结束，233号智能即可回归。 任意追问道紧急事件是什么，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系统答道紧急事件权限过高，无法获得更多信息。 任意唇角抿平，淡淡道我知道了，把监控调出来吧。 监控画面被顺利调出，与233在的时候并无不同，画面与声音都清晰无比，只是耳边少了某个叽叽喳喳的声音。机械的系统不会在这种时候插话，也不会给出一些天真的建议。 但似乎，又太安静了。 任意面无表情地把监控看完，如她所料，柳飞羽的确设计把周然引到了妖魔道。她现在赶过去，大概正好会撞上。她把监控关掉，一句话没有多说，御剑离开了客栈。 …………………………………………………… 妖魔道。 周然握着长剑，踏入了安静到阴森的宫殿之中。他本来打算在青城历练修行，已经到了青城，却意外得到了罗白玉向他求助的书信。 书信上是罗白玉的字迹无误，甚至连信纸都是她最喜欢的纸张。能让罗白玉向他求助，一定是她发生了十分严重的事情。否则以阿玉的倔强，她绝不会向他求助。因此，他当即离开了青城，来到了妖魔道。然而他刚刚到了妖魔道，就发现了不对之处。 这座本应驻守着绝大多数妖魔道的高手的宫殿，实在太过安静了就像是所有人都被赶离了这里一般。 而潜入魔道的地盘之后，他这一路上连一点阻拦都未遇到，未免太过顺利了一些。 站在宫殿前，周然冷静下来，仔细联想就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针对他的陷阱。布下陷阱的人用阿玉的书信把他引过来，让她自投罗网。或许，连他收到的那份信也是假的，罗白玉根本没有给他写信求助。 但阿玉的确在妖魔道栖身，如果她真的有危险呢？ 周然在宫殿之外，只犹豫了一瞬，就下定了决心。在确定阿玉安全之前，他不能就这么离开妖魔道。 即使知道这是陷阱，他也打算试一试。 更何况，能在妖魔道布局、又能熟悉阿玉字迹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 妖魔道尊主，柳飞羽。 周然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柳飞羽似乎在刻意针对他。虽然这听起来很奇怪，因为柳飞羽的修为地位比他高出不是一点半点，真要看他不顺眼，直接动手就是了，没必要拐弯抹角。 但周然的确有这种感觉，现在这种感觉似乎被验证了。柳飞羽不惜伪造罗白玉的书信把他引过来，还在妖魔道摆了这么大的阵仗等他。 周然握着剑，双眸因愤怒明亮，他的确不如柳飞羽，但这也不代表他要一直逃一直避让。 少年血性一起，就再难压下去了。 周然一步步地走入妖魔道的宫殿中，大开宫门后是浓重的黑暗，一点点把他的身影吞噬进去。 第四十五章 修仙背景板（四十五） 第18章 任意回到妖魔道的时候，整个妖魔道的上空都被破碎扭曲，暗红色的云在空中搅动成漩涡的形状，刺眼的闪电不时浮现在其上，像是一只可怖的、窥探着人世的巨眼。x宫殿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之上闪烁着阵法的光芒，强烈的灵力波动时刻在撕扯着周围的空间。 周然单膝跪伏在阵法中央，灌注着灵力的阵法纹路在他周围铺开，他咬着牙与阵法抗衡，不肯彻底被阵法压住。柳飞羽就站在他对面，红眸如血，用一种漠然的目光看着周然。空中的漩涡中不时有雷电落下，一道道砸在他身上。 想要从天道手中掠夺气运，当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柳飞羽以整个妖魔道为底，设下了如此宏大的阵法，试图把天道赋予在周然身上的气运掠夺过去。他说要与天道一争，是真的在与天道争命。 天雷一道比一道粗，落下的频率也越来越快。柳飞羽似乎所觉，他就那么看着周然，或者说透过周然在看着什么东西。 这场景看起来很壮观，甚至颇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任意站在外围看着，脸上的表情极淡，漠然至极。几息过后，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重新恢复成了平时的沉静和温和。 不管系统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要把这个世界的攻略与任务做完。 任意拂开被风吹到脸颊上的碎发，换上焦急地神情，顶着肆虐的灵压，一步步往阵法中央走。 柳飞羽终于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人，他眼底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难掩震惊之色。但很快，他就把震惊的情绪压了下去，红眸死寂一般的平静。他看着任意，说道“你怎么从天染城回来了？” 话音刚落，天雷就打在了他身上。柳飞羽闷哼了一声，不耐地皱了皱眉。 任意抿了抿唇，眼底流露出不忍之色，质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么下去，就算你真的拿到了周然身上的气运，也要被天雷劈死。” 柳飞羽一笑“它不一定能劈死我，就算是它要劈死我，我也不会让它如愿。”就算是死，他都不会走上天道给他预定好的命运。 任意拧眉，面容上不忍和挣扎交替，柳飞羽这一生，都因为所谓的天道与命运所改变。就算是舍弃所有，他也要撕碎命运。 她很明白，也很理解，身不由己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但是，她做不到毫不作为，看着柳飞羽对周然动手。 柳飞羽把她的挣扎看在眼里，唇角自嘲地勾起，了然道“你要帮周然？” 任意抿唇，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苦苦支撑的周然，说道“天道不公，但他其实没有做错过什么。” “你和他相守十余年，他却娶云宛竹伤你的心。因为他的关系，你屡次被孟小月算计，被我胁迫，被迫投身于妖魔道，甚至命悬一线。”柳飞羽红眸眯起，反问道，“这还不够吗？” 周然正全力对抗着阵法的牵引，闻言错愕抬头，望向了任意。 任意避开周然的目光，只看着柳飞羽，她道“云宛竹一事，的确是对我不起。但他事后也有解释，还不至于让我看他去死。孟小月算计我，虽是因他而起，却不是他的错。而尊主逼迫我，难道不是尊主的错吗？” 她承认了，柳飞羽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周然身形不稳，彻底跪了下去。他用手撑着地面，眼底是震惊与痛色。阿玉因为他的关系被孟小月算计，甚至危及性命，这些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他自以为自己对阿玉很好，能护住阿玉，实则阿玉所遭受的事，他一无所知。 周然的手指陷入了泥土之中，他闭了闭眼睛，苦笑了一下。阿玉在他身边，似乎一直在被他牵连。因为他的关系，被同门弟子闲谈，被魔道算计，被云天宗追杀。 两人自幼相识，看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实则对彼此都一无所知。阿玉经历过什么，他不知道，而他在外面的奇遇，也不曾告诉我阿玉。 他又有何资格，说要带阿玉走，说要护着阿玉？ 周然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100。 柳飞羽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周然，怎么能不让周然知道罗白玉因为他遭受过什么，让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罗白玉的维护？ “不必叫我尊主，妖魔道都已经毁了，哪里还有什么尊主？”他说道，“胁迫你的确是我的错，你与我为敌也是应该。本来我以为今日之后妖魔道还能尚在，正好给你赔罪，如今看来只有一片废墟了，大抵是不行了。” 他笑了笑，颇为认真地说道“不如等我死后，你翻翻我的乾坤袋，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当做是我赔罪了。” 他竟能这么笑着，谈论自己死后如何。任意的喉咙间像卡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东西，让她觉得难以忍受。她看着在天雷之下，含着浅笑的男子，心头充斥着无力感与愤怒。 这个人，其实早就死了。 与自己的命运无尽的抗争，早就让他放弃希望了。他一直坚持要和天道一争，是因为他的骄傲，是因为恨。 任意动了动唇，艰难地说道“谁要你的乾坤袋？你现在停下来，天道还会继续劈下去不成？” 柳飞羽淡淡道“我不会停下来的。” 任意沉默下来，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柳飞羽不会停，周然就一定会死，而周然死后，柳飞羽也不能活。把天道之子的气运掠夺殆尽，就算天道不杀他，他也承受不止反噬。 但她现在去阻拦这个阵法，就是在毁柳飞羽毕生所求。 柳飞羽没有再说话，静静等着她做选择。他其实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连阻拦天雷的结界都无法撑起，所以只能等着罗白玉做选择。他特意把她支走，就是怕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场景，怕她要在他和周然之间做选择。 然而她还是回来了，只能说天道弄人。 第四十六章 修仙背景板（四十六） 第19章 任意握着剑的手收紧，她必须要做一个选择，是坐视不理还是出手相救。她的确不忍让柳飞羽前功尽弃，但是周然不该死。 难以抉择的时候，不如选择正确的那个选择。 只是这个选择，会让她痛苦罢了。 任意缓缓抬剑，她看着柳飞羽，说道“对不起。” 柳飞羽笑了起来，他因为雷击轻咳了一声，早有所料一般地说道“我就知道。” 他惧怕她在他和周然之间做选择，就是因为他知道，她不会选择他。 任意的双唇有些颤抖，她没再去看柳飞羽，而是走到周然身侧，剑尖缓缓落下，刺入阵法之中。阵法相通，只要探知灵力牵引的方向，她就能找到阵眼所在。 剑尖没入阵眼，任意深吸了一口气，将灵力注入。 霎时间，本就靠着主人苦苦支撑的阵法就此崩溃，灵力涣散，闪烁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周然身上压力骤轻，他低喘了一声，勉强起身。 而对面的柳飞羽，却因为阵法被破咳了一口血出来。他抬手缓缓把唇边的血迹抹去，却被下一道天雷打落在地。 任意当即松了手中的剑，快步走到柳飞羽面前，在下一道天雷之前，用灵力撑起了一道结界。 柳飞羽错愕地看着她“你……”他以为她一直是恨他的，不是因为他，她现在绝不会在妖魔道，说不定还与周然相伴。不说其他，光是天道气运眷顾，她就能得到许多东西。 任意撑着结界，脸色发白，她低声道“你和孟小月算计我是真，教导我修行也是真的。妖魔道的资源任我选用，难道我记打不记吃吗？” “你算计我，我毁你谋算。你助我修炼，是有恩于我。” 天雷落下，让任意停了一下，而后她一字一语地认真道“我很感谢你。” 柳飞羽脸色复杂至极，他道“我以为……”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就没有说下去了。 她总是有本事让他恨不起来，也放不下。 柳飞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任意只支撑了一会儿，就灵力不济，天道似乎是真的打算不打死柳飞羽不罢休，天雷落得越来越快。 柳飞羽瞥见结界上的裂纹，皱眉道“你挡在这里也没有用，让开吧。” 任意正打算说什么，却感觉一股灵力从背心涌入。周然走到了她身侧，把手放在她身后，为她传送灵力。他脸色有些奇怪，没有看柳飞羽也没有看任意。 柳飞羽躺在地上，嗤笑了一声，而后瞬间变脸“滚开。” 他对天道的恨意，一大半砸在了周然身上。 周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与你无关。”柳飞羽为什么恨他，他其实没有兴趣知道。他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问心无愧。只是阿玉想要帮他，他就出手帮阿玉，仅此而已。 柳飞羽冷笑了一声，他看着任意，说道“让开。” 柳飞羽冷笑了一声，他看着任意，说道“让开。“ 任意撑着结界的手颤抖了一下，她没有动，却对周然说道”你让开。“ 周然出手，对于柳飞羽而言，不是帮忙，而是一种侮辱。 周然皱了皱眉，没有再反驳，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你一个人撑不住。“ 第四十七章 修仙背景板（四十七） 周然走了。 任意站在夜风之中，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眼角。 今天的确是个不怎么让人开心的一天。 任意把剑摘下来，扔在一边，靠在树下坐着，一只腿平摊一只腿屈起，双目微阖。 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机械的系统声问道是否脱离该世界？ 任意道暂时不脱离。 她没再说话，系统也不会吵她。天地之间，仿佛只有风声与虫鸣。 ……………………………………………… 云汐记不清她这是第几次逃过追杀了。 要杀她的人太多，她没有时间也懒得去记。 说来可笑，不过是一个猜测和一些模凌两可的话语，这些人就认定她得了悬月仙帝的传承。 教养她的师门逼她交出传承，不惜威逼利诱，仙魔两道的人打着各种旗号追杀她，想杀死她拿到传承。 这等心性，还想证道。就算真有仙帝的传承，他们也悟不到什么东西。 扯下被血浸湿的外袍，云汐随手甩在了地上，自己却转身折返，用最后的灵力往斜后方御剑飞去。 她受伤极重，元神趋于涣散，只靠着毅力支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即便是死，她也不想让那些人得到自己的肉身或者元神。为了仙帝传承，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云汐硬撑着落到一处湖泊旁，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御剑。她咬牙往前走了几步，最终坐在了地上。 手中的长剑上已经布满了裂纹，云汐轻轻抚摸着剑身，果然是人在剑在，剑碎人亡。 “可惜……”云汐低声喃喃道，“不能和你一起证道了。” 带着淡淡遗憾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云汐闭上了眼睛。 ………………………………………………… 夜风中，任意张开了眼睛。她想起了她之前让233注意云汐那边的情况。233离开，系统无法执行详细到这种程度的指令，一直没有说过云汐那边如何了。 监控转播，云汐。任意命令道。 失去了人工智能的系统没有多言一句，打开了监控转播的画面。 云汐静静躺在一处湖泊旁，看起来昏了过去。她浑身染血，怀着紧紧抱着一把剑，双目禁闭。 任意拧了一下眉，为了完成攻略和任务，她没有太多时间顾及云汐这边，没想到云汐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 问清了系统云汐的所在地，任意重新把剑捡了起来。好在云汐所在的位置距离此处不远，全力御剑很快就能过去，只希望那些追杀云汐的人不要找到她。 过了半个多时辰，任意靠着系统地图，找到了云汐的所在地。 云汐宛如沉睡一般，躺在杂草之中，眉头无意识地拧紧，元神趋近于涣散。 任意落在她身侧，眼眸中滑过一丝诧异“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的。 任意半跪下去，查看了一下云汐的元神，然后从身上翻了一圈，总算找到了一个温养元神的法器，把云汐的元神装了进去。 而云汐的肉身却彻底没了生息，逐渐冰冷起来。 任意对着法器中云汐的元神道“追杀你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元神受损太大，没有合适的身体温养恐怕没有机会恢复了。” 云汐的元神涣散，整个人都是意识模糊的，完全听不到任意在讲些什么。 任意对着法器中的元神接着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救你。” “但如果不能成功，也没有办法。” 云汐的元神是一小团光球，在法器上分浮动，没有回应。 任意笑了笑，说道“那就算你已经答应了。” 说罢，她把乾坤袋里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挑了最顶尖的法器和材料出来，开始布阵。 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从她手中成型，任意小心地填补好了所有的纹路，最后吐气起身。 她捧着云汐的元神放在了阵法中央，说道“这阵法是柳飞羽帮忙推出来的，不一定能行。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在修改弥补，你也等不起了，就算试试好了。” 说罢，任意把灵力注入了阵法之中，刺眼的光芒霎时淹没了任意的身形和云汐的元神。 任意脸色未变，把所有的灵气都注入到阵法之中。但这还远远不够，阵法近乎贪婪地索取着。 果然，想要用这具身体的力量支撑这种阵法太难了。 任意把所有灵石都甩了进去，然后咽下了两株草药，继续供给灵力给阵法。 终于，在任意把所有草药都吃了之后，阵法终于开始运行。白光一闪，阵法重要的灵魂消失不见了。 任意盯着阵法中心许久，勾起唇角，露出了她今天第一个真诚的笑。 这个阵法是她给柳飞羽看到半残阵法，作为空间阵法，它能将这个世界的东西，传送到另外一个世界。 只是还没有弄清楚，它会把东西送到哪个世界。 但云汐的元神，会穿过借壁，落在那个名为“白晴”的女孩身上，经过十几年的温养后，在曾经的她接手了白晴的身体时，能开口说话。 时间线的错位，让她从那个时间遇到了云汐，而云汐会出现在那个世界，却是她亲手送过去的。 任意站直了身体，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早在她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就在想，系统能让她在各个世界穿梭，就代表穿越是可以实现的。那么除了依靠系统，是不是还可能有其他的方法穿越？ 系统代表的是科技，任意在第二个世界发现系统会受到非科学力量的影响。在各种非凡力量下，系统能做到的似乎极为。于是她就在第三个世界的时候尝试接触魔法，也是在那个世界她认识了修，学到了许多知识，包括空间法阵的构建。然而，以修的世界还不能利用空间魔法穿越。 或许修继续研究，可以研究出她想要的法阵，但那个时候还不行。她虽然遗憾，但为了避免系统背后的组织起疑，不得不离开了修的世界。 但经历了第五个世界之后，233告诉她可以选择回到之前的世界。而后的两次回溯世界的机会，她却用在了这上面，她重新回去找了修。 在第二次见到修之后，修给了她那个半残的法阵，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柳飞羽补齐了它。 而她用这个刚刚成型的法阵送走了云汐，让云汐能活下来，遇到曾经的她。 任意把地上的阵法一点点抹去，然后笑着对系统说道脱离吧。 第一章 造星计划（一） 系统空间一如既往的寂静，白茫茫的景色让人连一点欣赏的兴致都没有。不过经过任意一点点的添置，放了许多基础的家具和用品。只是她很少在系统空间停留，没有什么零碎的物品，至多有几本书算是私人物品。 任意回来就躺在了床上，她也算折腾了一天一夜，虽然没有身体，但心理上也确实疲惫。 而且在系统空间中，灵魂状态跟拥有身体也没有什么区别。 任意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裹了起来，沉沉睡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疲惫感已经散去了。任意坐起来，靠在床头，有一点睡意朦胧地问道“紧急事件结束了吗？” 系统声说道“无法与主脑取得联系。” 任意眯了眯眼睛，笑道“你们能遇到什么紧急事件，世界崩塌吗？” 系统“宿主权限过低，无法查阅相关信息。” 任意啧了一声，把长发拢到身后，说道“去下一个世界吧。” 跟系统聊天没意思，还是她的233更可爱一些。 半虚化的系统界面浮现在任意面前，任意顺手点了一个随机。 这是一个商务化装修的宽敞房间，落地窗干净整洁，外面是万里晴空。 任意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因为记忆传输的关系，眼神有几分茫然。这个世界是现代世界，原身郁青跟任意原本的身份很相符，是一家娱乐公司的总裁。公司很有实力，算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公司，旗下有好几位一线艺人，还有一位以实力派着称，演技颜值俱佳的影帝。郁青年轻漂亮，而且身家丰厚，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不需要其他人实现什么愿望。但问题就出在郁青手下的那位影帝戚恒身上。 戚恒不止是郁青手下的艺人，还是郁青的恋人。 戚恒一开始签的就是郁青的天华娱乐，他资质就好，不止长得好，而且是天生的戏骨，演技也好。跟娱乐圈一众的小鲜肉不一样，他走得是演技路线，不止红，口碑也很好。 郁青当初看好他，很是欣赏，也花费了许多资源在他身上。戚恒在她的公司，对年轻漂亮的郁青也很欣赏，一来二去，两人就谈起来了恋爱，这一谈就是五年之久， 这五年的时间，郁青是付出了全部心意跟戚恒恋爱的，天华娱乐的资源也尽可能地往戚恒身上倾斜。戚恒也是可塑之才，从最初的新人变为了在娱乐圈举足轻重的影帝。两人也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戚恒开始帮着郁青管理公司，两个人关系在那里，虽然戚恒没有什么职位，但公司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异议。 而后两人顺利结婚，成了圈子里人人艳羡的一对。然而在婚后不久，郁青却发现戚恒另外有喜欢的人，她去质问戚恒的时候，戚恒毫不犹豫地承认了。郁青当时气疯了，跟戚恒大吵了一下。说是吵架，其实只是她单方面的发火，戚恒一直很冷静。最后郁青气极出门，却在路上意外出了车祸，重伤毁容。车祸后，郁青一直在家养伤，而公司的事务全由戚恒接手。 由于脸上的伤势太过严重，即使整容手术也无法修复，郁青一时接受不了，连出门都很少。最初戚恒会来照顾她，只是态度冷淡，出于尽责罢了。郁青刚刚毁容，再加上感情失意，情绪十分不稳定。 戚恒也愈发地难以忍耐，再后来去看顾郁青的就只有护工了。 等郁青重新振作起来，想要回到公司的时候，却发现公司已经完全被戚恒接手。而戚恒早已暗中收购了天华娱乐的股份，再上原本郁青给他的股份，成了天华娱乐最大的股东，郁青已经无法再回到公司了。再后来，戚恒正式与她离婚，去追求他喜欢的人。 而郁青也彻底崩溃，走上了绝境。 任意读完关键的记忆，问道任务是？ 系统任务已开启毁了戚恒。 这大概是郁青的原话。 任意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把注意力放在身旁的人身上。 对面的男子俊朗优雅，眉目间充满了成熟的魅力，温和而认真对她说话“……我觉得这个综艺可以争取一下，公司有一个新人正好合适，可以让她去试一试。” 可攻略对象戚恒出现，积分奖励3000。 任意歪了歪头，似是在思考“哪个新人？”记忆太多，她一时也想不起来现在是在哪个时间点。 男子微微一顿，目光依旧温和“就是新入公司的颜若彤，她条件不错，人也认真，我觉得可以培养。” 他说话的口吻严谨客观，像是看到一个努力懂事的后辈，随口提携一下。 “既然条件不错，就让她试试，反正都是公司的艺人。”任意点了点头。 戚恒笑了笑，语气愈发地温柔起来“那就这么定了，我下午还有戏要拍，晚上再见。” 说罢，他俯下身，在任意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任意也是一笑，关怀道“你最近行程太满，注意身体。” “放心。”戚恒起身道，“我身体好着呢，何况还有你关心我？” 任意闻言无奈地斜了他一眼，戚恒微笑道“等我回来。” 他转身出门，郁青的助理正好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戚恒一点架子没有，亲和地点了点头。助理段佳在他走后用手捂了捂心口，人帅演技佳，成熟又温柔，这谁遭得住？ 段佳抱着一份文件走进来，羡慕道“郁总，您和戚影帝感情真好。” 任意微微勾唇，伸手接过了段佳手中的文件，说道“公司最近是不是进了一个新人，叫颜若彤？”她刚刚才记起来，郁青记忆中戚恒真心喜欢的人，就是颜若彤。 段佳想了想，说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带她的老师对他评价挺不错的。” 任意作势翻着文件，闻言抬头道“是吗，她现在在公司吗？” 艺人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在公司，一般都在外面跑通告、拍戏。 “她现在应该不在公司。”段佳会意道，“我去问问，在的话把她给您叫过来。” 任意嗯了一声“不在也没关系，她什么时候回公司，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二章 造星计划（二） 第2章 段佳以为是戚恒跟任意推荐了颜若彤，也没多问，又跟任意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出去了。任意坐在沙发上，对应着郁青的记忆看文件。 下午的时候，段佳就把颜若彤领了过来。 任意从电脑后面抬头，仔细打量进来的女孩，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当然，在娱乐圈，这种程度的漂亮并不出奇。但是她气质很干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颜若彤第一次被叫进郁总的办公室，她有一点好奇地看着任意，然后落落大方地打招呼“郁总，您找我有事？” “没什么特别的事。”任意说道，“你知不知道公司最近投资了《扮演人生》，有意推荐你参演？” 颜若彤点头道“戚前辈跟我说过了，我很感谢公司的栽培和戚前辈的推荐。”扮演人生是最近大火的综艺，她根本没想到自己能上这个综艺，结果上午的时候戚影帝就给她发信息，说是向公司推荐了她。 任意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她笑道“我的确问过戚恒对你的评价，不过公司会选择让你上这个综艺，跟他的推荐没有关系。” 颜若彤愣了一下“郁总的意思是……” “我看过你的资料。”任意从文件最下面翻出一份档案来，递给颜若彤，“你之前演了《梁宫风月》的女二，对吧？” 颜若彤接过来一看，上面正是颜若彤的照片和履行，包括她大到她参演的电视剧，小到她接过的杂志拍摄。颜若彤有点受宠若惊，天华娱乐有好几个当红的艺人，像她这样刚出道没多久的新人得不到多少关注，连经纪人跟她见面的次数都少，想不到郁总竟然知道她，还这么关注她。 颜若彤说不定心中是什么滋味，除了感动还有一点酸涩，她从档案上抬头，见任意颇为亲和地对她一笑，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椅子“坐。” 颜若彤懵懵懂懂地坐了下来。 任意单刀直入，认真地跟她说道“我看过你之前接受的采访，还有综艺。你反应很快，而且有被人喜欢的特质，《扮演人生》这个综艺刚好适合你。最近这一段时间，你没有戏拍，正好上这个综艺。” 颜若彤有点不安“郁总看过我之前的综艺？” “《梁宫风月》我也看过。”任意道，“不过我时间不多，只看过几集，演得不错。”她中午的时候的确看了两眼《梁宫风月》的剪辑，全是颜若彤的。基本的鉴赏能力她还是有的，作为新人来说，颜若彤的确演得不错。 颜若彤脸色微红，眼中却亮起了光彩，跟得了夸奖的孩子一样“多谢郁总，我演得还不够好……” 干净、认真，而且不卑不亢，的确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 任意保持着微笑，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演戏，所以才这么高兴。 “的确不够好，有很多人都演得比你好。”任意说道，然而她话锋一转，“但是你总有一天会跟他们演得一样好，甚至更好的。” 她像是随口一说，却莫名给人一种陈述事实的笃定感觉。 “……” 颜若彤动了动唇，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直到任意抬头看她，她才沉默着起身，向任意鞠了一躬“谢谢郁总。” “别谢我。”任意说，“日后如何还要看你自己努力。” 她玩笑道“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多给我挣一点钱。”颜若彤是她公司的艺人，当然是给她挣钱。 颜若彤忍不住一笑，最初的严肃和拘谨彻底消散，也道“我会努力帮郁总挣钱的。” 任意勾了勾唇，看了一眼时间，说道“我还有点事要忙，你先出去吧。这段时间你好好上综艺，有好的片子再接，不要急于求成。当然具体的发展计划，还是要看你的经纪人。” 颜若彤点点头，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任意把手中的一扔，笑容有几分恶趣味。公司是郁青的，投资也是郁青投的资，没道理让戚恒把人情占了。 颜若彤离开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还有几分不真实感，她是没有什么大挫折，但也觉得自己今天是走大运了，被郁总叫过去亲自提点，哪个新人能有这份殊荣。 她晕乎乎地下了楼，刚出了电梯，就被等着的助理拉过去，紧张地问道“郁总没有为难你吧？” 几个同期的新人也往她这个方向望了望，突然被总裁叫过去的确很让人好奇。 颜若彤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又不傻，说郁总看好她才把她叫过去不是给自己平白树敌、拉人记恨。 助理见她不说话，顿时肯定了心里的猜测，小声焦急道“郁总肯定拿话点你了是不是？还是说威胁你了？我就说戚影帝……”戚影帝对若彤很照顾，虽然是前辈对新人的那种照顾，但郁总和戚影帝是男女朋友，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不过她声音渐低，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这么多人呢，被人传出去就不好了。 颜若彤却摇了摇头，她道“郁总没说我什么。郁总她，挺好的。”而且跟传闻中不太一样。传闻中的郁总很厉害，但没有今天这么平易近人。 不过传言这个东西一向不可信，尤其是在这个圈里，颜若彤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颜若彤没有理一旁担忧不已的助理，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既然郁总这么看重她，她必须要好好努力，才对得起郁总给她的机会。 助理看着她“嚯”地一下站起身，跟打了鸡血一样“把《扮演人生》上一季的视频找给我，我要研究研究。” 助理“……”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你自己会不会被郁总雪藏吗？ 临近下班时间，任意总算熟悉了郁青的工作。她之前不是做娱乐业的，不太懂行，不过有郁青的记忆在，工作起来也不会太难。 只不过努力工作赚的钱也带不走，稍微有点可惜。 算了，人不能太贪心，这应该也算换取身体的代价。 第三章 造星计划（三）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戚恒的微信 任意回道 戚恒 戚恒 任意没回他，而是点开了戚恒的头像，是一张他自己的写真，宽肩窄腰，双腿笔直，外形的确很好。任意点了点照片，起身把电脑关了，拿起包出了门。 段佳在外面的办公区，了然道“郁总下班回家” 任意嗯了一声“你们忙完了也早点回去吧。” 她进了电梯，段佳若有所思郁总今天心情不错啊。 郁青是和戚恒一起住的，家里除了打扫的阿姨没有别的人，只不过戚恒要天南地北地拍戏、出席活动，郁青的工作也很忙，常常要出差，房子经常空着，两人能在一起像寻常情侣一样下厨吃饭，也算是甜蜜的一种了。 任意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饭厅里亮着微弱的光芒。她动作慢下来，把鞋换好，走过去发现桌上摆满了菜，还点了蜡烛。而戚恒像是刚刚从厨房出来，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端着汤。 他发现任意回来，一边把汤放好，一边笑道“你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任意走过去，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说道“这么香？” 戚恒把围裙解下来，闻言道“你先尝一尝。” 任意坐下来，先喝了一口水，然后尝了一口菜，她抬起头刚想评价，却发现面前多了一束玫瑰。 她顿了一下“这算是小惊喜？” 戚恒失笑“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惊喜。” “不惊但是喜。”任意对他眨了眨眼，她从戚恒手中接过玫瑰，轻轻嗅了嗅，然后把餐桌上花瓶里的百合换了下来。 她一向很好哄。戚恒在她对面坐下，说道“吃饭吧。” 戚恒做的饭味道还算可以，任意也早没有那么挑了，这顿饭吃得还算满意。两人一面吃饭一面聊天，都在同一个行业工作，话题也绕不开圈内的事。 聊了两句之后的行程工作，戚恒说道“我今天跟你推荐了新人，但想了想又觉得插手公司事务不太好。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任意状似想了想，才说道“你是说颜若彤？” 戚恒嗯了一声。 任意无奈地看了一眼他“这算什么插手？前辈举荐新人不是很正常，上次庄洋还跟我推荐过新人。而且……” 她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些红“你和庄洋怎么能一样？” 戚恒忍不住笑了笑，故意道“哪里不一样？” “你是我的人，当然不一样。”任意轻咳了一声，转而说道“你不要多想，这种小事，你开口我还能不同意？” “而且我相信你的眼光，你推荐的人肯定不会差的。”所以她一定会好好培养的，任意在心中说道。 戚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深邃的黑眸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模糊不清。她的确一直都很喜欢他，也很信任他。如果换了别人，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随意决定的。 戚恒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5。 只是这种喜欢，究竟是哪一种喜欢就不知道了。 戚恒忽然起身，说道“我不想吃了。” 任意一怔“吃饱了？” 戚恒勾唇，英俊的面容惑人至极，他走到任意身后，双唇贴在任意的耳尖，用性感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现在比较想吃你……” 任意抬头，正对上他一双深邃的眼中，其中仿佛有无限的深情。任意含笑，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低声道“我也想吃你……” 随即任意退开，说道“不过今天不行。” 戚恒一愣“怎么了？” 任意仰头无辜地看着他“我今天不太方便。” 这个不方便不言而喻。 戚恒叹了口气，报复地在任意脸颊上啃了一口“今天先放过你。” 任意斜了他一眼，说道“你明天早上要去余导那里试镜吧？早点睡觉，保持好状态。” “好……”戚恒又吻了吻她，才往浴室走，“我先去洗澡。” 戚恒去了浴室，任意则接着又吃了两口饭，觉得吃饱了才起身。她碰了碰桌子上的玫瑰，手指划过娇嫩的花瓣。这顿饭应该算是给颜若彤综艺的代价。不过戚恒刚刚说的那些话，应该是知道了她把颜若彤叫过去了，所以刻意试探。 任意顺便把蜡烛吹了，也离开了饭厅。交往快五年的男女朋友，好感只有55，也挺有意思的。 第二天戚恒离开得很早，任意醒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 任意走到客厅，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浓郁的粥香从饭厅蔓延出来。 阿姨道“戚先生走之前吩咐给您煮粥，说您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要吃清淡一些。” 她笑容满面，感叹道“戚先生对您很关心……” 任意笑笑“是挺关心。”然而郁青的生理期其实上周刚过，根本不是在这两天。 不过这不影响任意喝粥的心情，她坐下来好好吃了一顿早餐，然后出门开车上班。 到办公室没多久，段佳进来问道“郁总，你今天约了周总吃饭。”任意看了一眼行程表，是有这么一件事。她道“我知道了。” 天华娱乐最近筹拍了一部电影，周总也是投资人，而且双方都继续合作的意思，自然要应酬。 这种事任意还是比较熟的，她带着几个人和周总吃饭聊天，顺便谈了谈下次合作。 饭后周总接了个电话，歉意地任意道“公司里有点事，不能继续陪郁总了。” 任意表示理解，送走了周总之后，她问段佳“我还有什么事没做？” 段佳道“戚影帝在d市试镜余导的戏，你打算过去一趟的。” 任意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说道“最近可能没有什么时间。”她可不想坐飞机专门飞d市一趟，怪累的。 段佳不知道任意还有什么要忙的，于是道“那今天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行程了。郁总，我们要回公司吗？” 第四章 造星计划（四） 第3章 “先不回去。”任意想了想，问道，“颜若彤现在在哪儿？” 段佳打了电话给颜若彤的经纪人，得到了颜若彤的行程“她今天有个通告，是省台的一个节目……” “去看看好了。”任意上了车，补充道，“你跟我去就行了。” 段佳一脸懵逼地跟着她上了车，过了好一会儿才委婉地问道“郁总，您很看好颜若彤？”就算是看好也犯不上她亲自来盯着啊。 任意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跟她解释道“我们公司一线的艺人不少，但是顶尖的只有戚恒一个人。” 段佳琢磨了一下“郁总您认为颜若彤能成顶尖女星？” 任意道“你觉得她不行？” “也不是不行。”段佳说道，“只是这恐怕要看她的运道。” 任意笑了笑，反问道“我看好她，还不算她的运道吗？” 段佳“……”还真算。天华娱乐如果要捧颜若彤，只要颜若彤不蠢，一线肯定没问题。她如果够聪明，实力够，顶尖也不是不可能。 说起来能有一个戚恒，已经都其他公司羡慕了。郁总还嫌不够，想再捧出来一个。 段佳心中感叹，只能说一句郁总霸气。 颜若彤拍摄节目的地方在三楼，任意凭着天华娱乐总裁的身份进来，坐在最后面看上面的舞台。 台上的颜若彤坐在一众明星中间，偶尔回答两句主持人的问题。这一次的节目她不是主角，主要是加个曝光度和印象分。 任意刚刚坐下，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低头一看，又是戚恒的微信。 戚恒 任意 戚恒发了一段语音，任意看着舞台上的颜若彤，把手机贴近耳朵，里面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淡淡的笑意“是，想你了。‘ 任意勾了勾唇，漆黑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嘲讽。她回道 发出去后，任意就把手机收了起来，没有看戚恒回复了什么。 这时候，台上的节目已经快要结束了。颜若彤刚刚回答完主持人的一个问题，对着摄像机笑了笑，余光瞥见观众席后面似乎多了一个人。 她眼底划过诧异之色，却见到任意对她微微点头。 正好摄影机不再她这边，颜若彤也点了点头，莫名多了点紧张，做得更直了些。有人重视她，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做得更好一些。就像她站在台上，就绝不想让粉丝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一样。 颜若彤更用心地注意自己的言语和仪态，另一边节目组也发现后面多了人，过来问了一句。任意坦然自若，说道“我是来探班的。” 工作人员见她不像是追过来的粉丝，也没再多问。 中场休息，颜若彤下了台就过来了，和任意打招呼。她有点紧张，眼眸中似有水荡漾“郁总，您怎么过来了？” 任意口气随意“过来谈投资的事，顺便过来看看。” 颜若彤也觉得郁总不可能专门来看她，心放下来些许，说道“郁总觉得我刚刚的表现还行吗？” 任意道“挺好的。” 说罢，她看了眼表，抬头道“你继续拍，我就随便看看。” 任意对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 段佳却没有立刻跟上去，她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颜若彤，最后道“好好抓住机会吧。” 出了报告厅，任意往楼梯的位置走，没走出两步，就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攻略对象裴彦已出现，积分奖励3000。 任意脚步一顿，往手边的房间看了看，旁边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传来音乐声和歌声，外面有海报，是选秀节目的录制现场。 段佳刚好走到她身后，疑惑道“郁总？” 任意盯着海报，说道“这个选秀活动，你有印象吗？” 段佳看了看，说道“这个选秀挺火的，郁总有兴趣？” 任意道“去看看。” 十分钟之后。 任意坐在了节目组中央，看着上面一群小鲜肉唱跳。这个选秀活动，是从海选开始的，海选早就结束了，这一期拍的是八强进四强。 因为其中可能有攻略对象，任意看得挺认真。八个选手都有实力，不过实力高低也一清二楚。其中有一个男生，外形很好，声音好听，唱起歌来让人移不开眼睛。 最重要的是他台风很好，一举一动似乎都是天生为了当明星而生的。 不说任意这个外行，连评委老师看他都有几分赞叹。 段佳也在旁边道“穿白衬衫的那个很不错啊，选秀也能选出这种苗子来。” 任意盯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他们这些人签约了没有？” 段佳不太确定，说道“一般是没有签的，但如果有人先下手就不一定了。” “想办法把他签下来。”任意道，“我觉得他很有潜质。” 段佳也这么觉得，点头道“好的。”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正好叫到了白衬衫男生的名字“我们的裴彦选手……” 他就是裴彦，任意不怎么意外。系统选定的攻略人物，不管人品如何，总有出彩的地方。 舞台上的裴彦在跟评委老师道谢，最后笑起来，爽朗又真诚，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任意看着他，忽然想起在郁青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裴彦的印象，也就是说，在郁青的记忆里，裴彦并不出名。 这就有些奇怪了，按裴彦的条件，他应该小有名气才对。不过这个圈子里，既有颜值又有才华，却怎么也火不了的人也大把大把地存在。 任意眼里流露出思索之色，却见台上的裴彦似有所感，向她这个方向望过来，正好和任意似乎相对。他眨了一下眼，扯起唇角，露出一颗可爱的虎牙。 任意怔了一下，也对他笑了一下。 裴彦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 舞台上的裴彦移开视线，看向了主持人。 任意挑了挑眉，起身道“我们走吧。” 停车场。 在电视台逛了一圈，已经接近傍晚了，任意没有再让段佳跟着她，而是直接让段佳下班了。 段佳高高兴兴地走了，任意自己去了停车场，上车之后她没开车，而是去翻手机。 第五章 造星计划（五） 段佳高高兴兴地走了，任意自己去了停车场，上车之后她没开车，而是去翻手机。x 手机上是戚恒的信息，任意不怎么感兴趣地扫了两眼，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任意按下了接听“郁小姐？” 任意轻轻嗯了一声，手指轻叩着方向盘“是我，查的怎么样了？” “不好意思，暂时没查出什么东西。您也知道，戚恒是明星，有的是狗仔向挖他的料，他行程都很隐秘，不要说别的事了。” 任意也没有多说什么，表情淡淡“那就盯着他，有事告诉我就行了。” 挂了电话，任意开车出去，刚出了停车场，却看见裴彦和几个选手正在路边说话。任意没关车窗，车速也不快，慢慢滑过去，又跟裴彦的视线撞上了。 她对裴彦轻轻点了点头，裴彦有点诧异，不过也对她点了点头。 车窗上移，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裴彦看着黑色的汽车远离，眼底划过若有所思的情绪。一旁有个选手问道“裴彦，你认识的人？” 没等裴彦说话，另一边就有人说道“刚刚那个是天华的郁总吧？” “天华的总裁？”有人惊讶道，“我还以为是明星。” 裴彦也很惊讶，他只不过是在台上的时候正好看到刚刚那个人在看他，所以就示意了一下，没想到是天华的总裁。 最初问裴彦的人表情有点异样，随后他把手搭上了裴彦的肩，笑道“居然是天华的郁总，听说戚恒就是她捧起来的。你要是能认识她就好了，说不定她也能捧你呢。” 他揶揄地对裴彦眨了眨眼。 裴彦像平常那样笑了笑，说道“ 段佳高高兴兴地走了，任意自己去了停车场，上车之后她没开车，而是去翻手机。 手机上是戚恒的信息，任意不怎么感兴趣地扫了两眼，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任意按下了接听“郁小姐？” 任意轻轻嗯了一声，手指轻叩着方向盘“是我，查的怎么样了？” “不好意思，暂时没查出什么东西。您也知道，戚恒是明星，有的是狗仔向挖他的料，他行程都很隐秘，不要说别的事了。” 任意也没有多说什么，表情淡淡“那就盯着他，有事告诉我就行了。” 挂了电话，任意开车出去，刚出了停车场，却看见裴彦和几个选手正在路边说话。任意没关车窗，车速也不快，慢慢滑过去，又跟裴彦的视线撞上了。 她对裴彦轻轻点了点头，裴彦有点诧异，不过也对她点了点头。 车窗上移，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裴彦看着黑色的汽车远离，眼底划过若有所思的情绪。一旁有个选手问道“裴彦，你认识的人？” 没等裴彦说话，另一边就有人说道“刚刚那个是天华的郁总吧？” “天华的总裁？”有人惊讶道，“我还以为是明星。” 裴彦也很惊讶，他只不过是在台上的时候正好看到刚刚那个人在看他，所以就示意了一下，没想到是天华的总裁。 最初问裴彦的人表情有点异样，随后他把手搭上了裴彦的肩，笑道“居然是天华的郁总，听说戚恒就是她捧起来的。你要是能认识她就好了，说不定她也能捧你呢。” 他揶揄地对裴彦眨了眨眼。 裴彦像平常那样笑了笑，说道“天华的总裁？”有人惊讶道，“我还以为是明星。” 裴彦也很惊讶，他只不过是在台上的时候正好看到刚刚那个人在看他，所以就示意了一下，没想到是天华的总裁。 第六章 造星计划（六） 段佳在一旁报接下来的行程“9点钟有个慈善晚会，是……” 任意听完，点头道“知道了。”她这些天也不是没事可做，还是挺忙的。 段佳把文件夹一合，犹豫了一下说道“郁总，您晚上要去？” 任意奇怪道“不是定好的行程吗？” “的确是。”段佳委婉道，“但您最近不是很忙吗？”郁总这几天都没去戚影帝那里探班，又要自己去参加晚会，两人不会有什么嫌隙吧。 “忙着参加晚会，也算忙吧。”任意抓起手边的包，起身道，“我去准备准备。” 段佳“……”不会吧。 任意自己换了衣服、配了首饰，琢磨着这次能不能再跟陈总谈一谈上一次的合作，她死之前的确有点工作狂的潜质。现在做在这个位置上，忍不住就会想多一点，毕竟下面一群人要靠她养着呢。 等到了晚会，任意才明白段佳那一句是什么意思，这一次的晚会戚恒也在。他比她要到场，正笑着跟几个人说完应酬，西装笔挺，成熟又优雅。 她这几天没怎么问过戚恒的行程，不知道戚恒也会在，而戚恒似乎也不知道她会来。 任意从路过的服务员手上的托盘中取了一杯酒，晃了晃杯中的酒，然后拿着酒走向了挽着女伴的陈总，笑着打了声招呼。 陈总也笑着寒暄了两句，话题聊着聊着就引到了上一次的见面说的投资上。 戚恒刚刚跟一位女星说了两句话，一转身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郁青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微卷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背上，耳边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有几分耀眼。她伸手撩了一下头发，跟对面的人说着什么，最后笑了一下。 戚恒没有动，他这么看了一会儿，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那我们下一次再谈。”任意跟陈总碰了一下杯，又跟其他过来的人说了几句话，最后含笑道“我先过去一下。” 她转过身，脸上笑容依旧，只是眼中的情绪淡了几分。往前走了两步，任意刚刚就对上了戚恒的视线。 她怔了一下，随即走了过去。 戚恒跟她碰了一下杯，问道“我不知道你会来。你刚刚跟陈总说了什么了？” “公司上的事。”任意一语带过，然后道，“我也不知道你会来。” 戚恒抿了口酒，若有所思“陈总的合作可没有那么好谈。” “老狐狸了。”任意淡淡道，“不过我应付得来。” 戚恒看着她，接着喝酒的动作移开了视线。郁青永远都是这样，她永远漂亮、成熟、强势，善于在人与人之间周旋，拿捏得好分寸。 宴会上觥筹交错，人与人之间的笑容宛若面具。 ……………………………… 裴彦坐在咖啡厅里的时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确认道“您是说天华娱乐想要签我？”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得很正式，他递过去一张名片“没错，这是我名片。放心，我不是骗子，你不信可以跟我去天华娱乐走一圈。” 裴彦摇摇头“我没不信。”他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而且想起了那天遇到了天华娱乐的郁总，不免联想了一下。 男子道“那你考虑考虑？” 他把合约放在裴彦面前，说道“这份合约对于新人来说很优厚了，你条件的确很好，但换了其他公司，不见得会给这么优厚的条件。如果不是……”郁总要签的人，他也不可能掏出这份合约。 他把后半句咽了下去，不知道郁总什么意思，他还是别自做聪明了。 裴彦看了看合约，的确，这份合约给他开的条件很优厚，是他到现在为止，拿到的最好的条件了。他翻了两页，然后抬眸问道“如果不是什么？” 男子咳了一下，说道“如果不是你选秀出道，有一定的粉丝基础，我也不会拿出这份合约。” 裴彦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低头继续翻合约。 男子却有些诧异，裴彦刚刚看他的眼神跟舞台上的阳光少年完全不一样。台上看起来那么真的性子，是演出来的吗？ 如果是那样，那可有些厉害了。 男子心中多了几分心动，真的有点想签下裴彦了，他道“你好好看看，天华娱乐绝对是个最好的选择之一。” 裴彦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空洞“嗯，我知道了。” 裴彦回到出租屋里，没打开灯，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发呆。这时候手机铃响了起来，他低头看到名字，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才接听了电话。 他声音放低，语调柔和“妈？” 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柔到小心翼翼的女声“彦彦，你下班了吗？” 裴彦道“下班了。爸怎么样了？” 裴彦的母亲说道“你爸挺好的，今天还吃了不少。医生说他这几天治疗情况很好……” 裴彦的母亲念念叨叨说了许多，裴彦含笑听着，最后问道“是不是该交钱了？” 电话那边停了一瞬，裴彦的母亲才说到“医生说上次那个药还要接着用，一个月要一万多……”这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得起的。她也知道跟自己儿子说几乎实在为难儿子，但除了跟裴彦说，她也无人可说了，总得告诉裴彦。 裴彦的语气不变，说道“我明天就把钱打过去，放心，我这边挣得来。” 裴彦的母亲犹豫道“我想着过几天我也去打工……” 裴彦却道“你去打工谁来照顾爸，到时候要请护工，花的钱更多。” 裴母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说道“你别太逼着自己，钱能挣就挣，实在不行……” 她声音有点发颤“实在不行，你回来再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可想，无非是把药停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寻常的家庭哪里经得住这种重病拖着。 但医生说了有痊愈的希望，裴彦怎么放得下，他宽慰了母亲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他闭着眼睛待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了那张名片，打了电话过去“张哥，我考虑好了，我可以签。” 第七章 造星计划（七） 裴彦挂掉电话的时候，虚脱一般地摊在了床上。他当然知道天华娱乐是最好的选择，但是…… 裴彦脑海中晃过那辆黑色的轿车，女子隔着车窗对他点了点头。 裴彦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0。 裴彦眸光冷淡，他只是心中迈不过那个坎儿，不愿意低头。 …………………………………………………… 任意翻了翻文件，在最后一页签了名。她在脑海里把今天要办的事过了一遍，用笔头敲了敲文件。没有想象中的忙，也没有想象中的闲，算起来她这几天对攻略对象都不怎么积极。 如果233在，早就在她耳边催她了。一时没有人在她耳边吵吵闹闹地催她，竟还有缺点什么的感觉。 任意摸了摸耳朵，唇角微微向上挑了挑。 她问系统紧急事件还没结束？ 系统的回答还是跟以前一样无法跟主脑取得联系。 任意觉得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系统背后的组织要倒闭了。 不过就算是组织倒闭，任意也想不太通为什么要把233召回去。说实话，233做得最熟练的两件事是逛论坛和写帖子，听起来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她头也没抬，说道“进来。” 段佳推门进来，说道“郁总，裴彦答应签约了。” 离任意说要签下裴彦已经过了十几天了，如果裴彦不是攻略对象，任意都已经忘了他的名字了。任意抬起头，顺口问道“他经纪人是谁？” 段佳报了一个名字，随后问道“他今天来公司了，您要见他吗？” 任意奇怪道“每个艺人签约都要来见我？” 段佳张口道“当然不是……”随即她就明白了任意的意思，立刻改口道“抱歉郁总，我多话了。” 别人感觉不出来，她作为特助还感觉得出来，任意这几天跟戚恒没有那么亲热。任意又突然开口要签一个帅气的小鲜肉，段佳不免就想的多了点。 毕竟手下这么大一个公司，又是在圈内的人，遇到合心意的人，想要做点什么也不奇怪。戚影帝虽然有魅力，但再好看也有看腻了的一天。 结果这么一看，是她想错了，郁总没有那个意思，还因为她自作主张有点不悦。 段佳心中想着，退了出去。 任意点了段佳一句，想起了前两天晚上掉的好感度，勾了勾唇角。裴彦大概是想多了，所以好感度掉了一波。 她其实不太喜欢裴彦这个类型的，相反戚恒更合她的胃口。不过不是自己的身体，她并不是很有玩乐的兴致，除非那个人真让她觉得动心不已。 无论是戚恒还是裴彦，都没有那个本事。 裴彦跟着张哥上了楼，熟悉了一下公司，顺便认识了一下经纪人。裴彦认真地认人，但走了一圈之后，他眼底多了点不耐，忍不住问道“张哥，我们之前说的5万块……” 张哥本来还有点奇怪，对上裴彦的眼神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你说预支的事儿吧？” 裴彦说“是，我要这笔钱有急用。”他签约的时候已经说好了，需要5万块钱，日后从他的通告费或者别的酬劳里面扣。这钱能用一两个月，之后他会再想办法。如果运气好，他选秀拿了前三名，有一段时间不用为医药费发愁了。 这笔钱对于天华这种大公司，不算是什么事儿，张哥当时就答应了。 然而现在张哥刚想说话，忽然脑海里念头一转，话到嘴边改口道“预支的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应该挺需要钱的。不然你去问问郁总，如果郁总同意，你多预支一点，免得应不了急。” 他了解一点裴彦家里的情况，知道裴彦的确是缺钱。 裴彦闻言眼神冷了几分，他道“张哥，我们签约的时候说好了的。” 张哥对他使劲儿使眼色“我知道，但这个事可以去问问郁总。放心，如果郁总说不行，我借给你这个钱。”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他的意思呢？能跟郁总搭上线，是多好的机会。而且郁总长得比大多数女星都要漂亮，吃不了亏的。 裴彦好看的唇抿起，看了张哥一眼，反问道“我能见郁总？” “试试就知道了。”张哥说道，“我可以帮你问问段特助……” 裴彦的眼神更冷了，不过他眸色本来就稍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这边话还没说完，电梯那边忽然出来了一行人，裴彦偏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被围在正中央，一眼望过去最先能看到他，凡是混这个圈的没有不认识他的，正是天华娱乐的一哥戚恒。 戚恒身边跟着助理和经纪人，他眉宇间有些疲惫，但即使如此，气质还是很亲和，没有一丝不耐。 张哥在裴彦耳旁说道“那是戚恒，你肯定认识吧？” 裴彦微微点头“谁不认识戚影帝？” 张哥暗示道“戚影帝就是郁总看好，捧起来的。戚影帝虽然咖位没人比得上，但是人其实很亲和。你可以多去请教他，一个公司的，他不会不给面子。” 裴彦是他签下来的，他当然也希望裴彦能红。 裴彦勾了勾唇，说道“我会的” 戚恒刚出电梯，就看到了那个长相很精致的男孩，眉眼漂亮又不显得女气，浑身上下透着青春洋溢的劲儿，正是现在小姑娘最喜欢的那种外貌。外形好到这个程度，几乎是天生当明星的料子，更何况他气质很不错，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戚恒不由多看了几眼，这应该是个新人，否则公司有长成这样的人，他不可能记不住。 等走过了，戚恒问一个时常在公司的助理“刚刚那个是公司新签的艺人？” 助理也不太清楚“长得那么好看，应该是吧。” 他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说道“是新签的，叫裴彦，选秀出身，还不算正式出道就被签来了。听说是郁总亲口要的人。” 第八章 造星计划（八） 第8章 戚恒手放在门把手上，正打算推门，闻言动作一顿，语调微微扬了起来“你说郁总？”他从来没听说过郁青会管这种事。 助理微妙地察觉出不对来，声音放低“公司是这么传的。” 一瞬间，戚恒抿平的唇角带上了几分冷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又变回了平日里淡淡的、亲和的笑。 他道“郁总眼光挺好的，是个好苗子。” 说罢，他推门走了进去。休息室里只坐着几个人，见到是他过来，纷纷起身打招呼，戚恒颔首算是回应，目光落到了颜若彤身上。 颜若彤也起了身，见他望过来，笑了一下。戚恒帮她不少，她很感激这位前辈。 戚恒没有跟她多说什么，只不过等休息室空下来，只剩下他和颜若彤的时候，他才问道“《扮演人生》开机了吧，你感觉怎么样？” 颜若彤道“开机好几天了，挺好的。放心，戚前辈，我没问题的。” 戚恒笑道“那就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戚恒点到为止，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颜若彤点头，连声说道“谢谢前辈。” 戚恒温和道“你不用这么客气。” 颜若彤却道“应该的。” 戚恒失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他去了任意办公室，推门进去，就看见人坐在办公室后面，专心致志地看着一份文件。 任意听见声音，也抬起了头，略微有些诧异“你回来了？” 戚恒垂下去的手蜷了蜷，含笑道“想你了，自然就回来了。” 任意一笑，说道“这么想我？” “特别想。”戚恒走到她身后，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尖，低声说道“我在楼下看见了，你签了一个艺人？” 任意眨了眨眼，好像才想起来一般“是有一个人，路过的时候看到他，觉得资质不错就签了。” 戚恒的眸色有些深，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是男的。” 任意失笑，斜睨了他一眼，说道“吃醋了？” 戚恒道“有一点。” “想什么呢？”任意说道，“我只是觉得他条件不错，所以就让人签了，如果不是今天你提起来，我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 “这么说还是我失策，”戚恒笑道，“还提醒了你。” 戚恒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62。 是他想多了，而且那样的少年更合小姑娘的胃口，郁青不见得喜欢。 只是想起那个少年，是郁青亲口让人签下来的，他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都不知道，自己对郁青的独占欲这么强。 “可不是？”任意挑了挑眉，“你在d市的戏拍完了？” “哪有那么快。”戚恒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戚恒的确只是回来看一看，虽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回来看看郁青，但他下午的时候就又上了飞机，飞回了d市。 一连几天都平平静静，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倒是任意跟陈总谈妥了，投了一部电影，大制作，目测很有赚头。 所有的事情谈妥了的时候，任意又跟人打了声招呼“女二那个角色，陈总能不能给我留下来？” 她旗下有一公司的艺人，提出这个要求也很正常，陈总没多考虑就说道“郁总想要当然要给郁总手下的人留着。” “那就说好了。”任意道。 刚谈完了生意，大家心情都不错，陈总说道“今天我做东，郁总赏脸去玩玩？” 任意刚打算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对陈总歉意一笑，接起电话，是段佳。 段佳说道“郁总，颜若彤出事了……” 任意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段佳说道“《扮演人生》那边第一集拍摄结束，出去吃饭，正好越皇的秦总在，对颜若彤有点意思。您也知道，这个圈子里……总之颜若彤不愿意，场面弄得很难看……” 任意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人有没有事？” 段佳道“受了惊吓，没受什么伤。”她心里其实有几分惊讶，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圈子里，天天都在发生。 她会选择给任意打电话，除了因为任意看起来挺看好颜若彤，还因为那位秦总背后不止是商界的背景，最好不要开罪。 “我知道了，马上回去。”不等段佳回答，任意就挂了电话，对陈总歉意道，“不好意思了，公司有事，我现在得回去了。” 任意回了公司，颜若彤就坐在她的办公室的沙发上，脸上挂着泪痕，她经纪人就在一旁，低声跟她说着什么，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段佳也在。 任意一进去，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她。段佳开口道“郁总，秦总那边……” “这个回头再说”任意淡淡道 她看了颜若彤一眼，发现她虽然哭了，但不是很害怕的样子，更像是气哭的。任意说道“没受伤就好，下次让助理跟着你，情况不对给经纪人打电话。” 颜若彤呆呆地看着她一会儿，忽然眼里多了一层泪花。 任意“……”她这，也没说什么吧？ “还是你想报警，不过报警估计没有什么结果。”任意说道，“不过你可以试试。” 任意走到她跟前，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可以用别的方法报复回去。” 颜若彤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知道，我没打算报警。我就是……” 她就是没想到任意会这么站在她这边，从她跟秦总起了冲突，经纪人知道了之后，脸色就没好看过，明里暗里说她把不住机会。 她本来没哭，生生被气哭了。 任意不怎么擅长安慰人，她只能拍了拍颜若彤的肩膀，说道“反正这一期拍完了，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颜若彤带着泪花点头，任意又低声宽慰了她几句。 颜若彤收拾了一下心情，想起来问道“郁总，我得罪了秦总，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任意无所谓道“他还找不了我的麻烦，麻烦的是你。” 经纪人这时候开口道“但是得罪了秦总，之后再想拍《扮演人生》就难了。” 第九章 造型计划（九） 他这口气，听起来不是遗憾，带着那么一点怨怼。 任意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颜若彤说几句话。” 经纪人和段佳都出去了，任意在颜若彤对面坐下，看着经纪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颜若彤愣了一下，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没怎么想，以后逼着他一点，哪天他倒了，我就过去落井下石。”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砸不死他。” 任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来“好，有机会当然要落井下石。说不定你以后能让他吃亏呢。” 颜若彤这才想起对面是boss，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不在亲近的人身边不会这么说话的。她和郁总之见过几面，但是她能感觉出来郁总人很好，比许多都强。 颜若彤捧着热水，有点不甘不愿地说道“我估计是没办法让他吃亏。” 任意却道“人生还长，谁知道谁以后会如何，机会多着呢。” 颜若彤道“希望吧。” 任意侧头看了看她，发现她已经没有一点最初的紧张了。 这副心性，干什么都够了。 颜若彤脸色多少还是不好看，她慢慢喝着水，露出一点不甘不愤来。 任意道“还觉得不高兴？” 颜若彤道“倒不是不高兴。”她顿了一下，随后才说道“只不过我刚入这个圈子的时候，好多人都劝我，但是我就想演戏，所以谁的劝也不听。” “我真正进了圈子之后，却发现的确像他们说的那样，有点乱。但只要自己勤勤恳恳地，总能成功的。” 她这些话，本来没打算和任何人说的，今天却没忍住在任意面前说了出来。 “出了秦总的事，我也没灰心。”颜若彤叹了口气，“只是想到根本没理可讲，就觉得有点难受。” 没理可讲说的是秦总和刚刚那个经纪人，觉得在这里圈里都是可以那自己去换资源的。他这口气，听起来不是遗憾，带着那么一点怨怼。 任意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颜若彤说几句话。” 经纪人和段佳都出去了，任意在颜若彤对面坐下，看着经纪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颜若彤愣了一下，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没怎么想，以后逼着他一点，哪天他倒了，我就过去落井下石。”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砸不死他。” 任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来“好，有机会当然要落井下石。说不定你以后能让他吃亏呢。”理可讲说的是秦总和刚刚那个经纪人，觉得在这里圈里都是可以那自己去换资源的。理可讲说的是秦总和刚刚那个经纪人，觉得在这里圈里都是可以那自己去换资源的。理可讲说的是秦总和刚刚那个经纪人，觉得在这里圈里都是可以那自己去换资源的。理可讲说的是秦总和刚刚那个经纪人，觉得在这里圈里都是可以那自己去换资源的。 第十章 造星计划（十） 第9章 戚恒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8。 任意笔尖一顿，随即接着流畅地书写。签完名字，她才抬头，用略显冷淡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年“你说你打算预支以后的通告费？” 裴彦道“没错，我现在很需要钱。如果郁总同意的话，可以收利息。” 手中的笔转了个圈儿，任意问道“多少？” 裴彦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50万。”他之前想预支的5万块，已经拿到手了。虽然张哥想让他去见郁总，他坚持不同意。但5万块撑不了多久，而医院那里说是可以做手术了，手术费就要三十来万，还不算后续的治疗。这笔钱无论是张哥还是他的经纪人都做不了主，他只能来找郁总。 跟在舞台上不同，现在的裴彦惊艳依旧，却充满了精致脆弱的感觉，眉眼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郁。 他一定下了很久的决心，才会到来找她。任意认真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并没有那么可怕才对，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可以。” 裴彦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快。 任意接着道“不过利息就不用了，你也不用预支通告费，这算是我借给你的。唔……”她眉头微蹙，开始考虑应该让裴彦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裴彦眼底的紧张一闪而过，然后抿了抿唇，等待着任意的回答。 “不然这样吧。”任意说道，“钱我借给你，你再续签5年怎么样？” 裴彦又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他诧异地看着任意“就……这样？” 任意挑眉“不然你想怎么样？” “不……”裴彦连忙摇了摇头，只是心底还有一点不敢置信，他以为她会提一些其他的要求。他知道自己长得很好，就算是在娱乐圈里也算得上精致好看了。而且又是她亲口要求签他，他不免想多了一点。 是他想多了，裴彦心底的不甘淡去，多了感情和一丝尴尬。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裴彦向办公桌后面的女子深深鞠了一躬，真心实意地说道“多谢郁总。” 裴彦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30。 “算是公司福利了。”任意摆了摆手，下巴微抬，露出白皙的脖颈，“反正你还是要换我的，你好好给我挣钱就算谢我了。” 那不一样，裴彦在心中说道。五十万对于她来说，可能什么都算不上，对于他来说，却是可以救命的钱。这份恩情不会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举手之劳，而有分毫的减少。 对面的女子已经重新低下了头，额头雪白，眉眼冷淡而美丽。 裴彦想起一起参加选秀的选手跟他说过的话，她的确很漂亮。不，是很美。 裴彦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45。 裴彦最后深深望了任意一眼，才向门外走去。他今天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去医院看爸，并且联系手术。 与此同时，门被拉开。裴彦刚好和门外成熟优雅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儿，是戚恒。 裴彦率先让开，打招呼道“前辈好。” 戚恒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任意闻声抬头，含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戚恒面容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才露出与平常一样的温柔笑容。他道“你还嫌我回来得早？” “我是怕你累……” 刚刚冷淡的女子此刻眼含笑意，裴彦走出去回身关门，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戚恒走到了办公桌后面，从身后拥住了郁青。他轻笑着在她耳边说话，眼睛却看着门这边，有几分淡淡的冷意。 裴彦关门之后，对着门愣了几秒，原来公司里的传言是真的，戚恒和郁总真的是那种关系，或者是情侣？ 几秒钟之后，裴彦匆匆下楼。他只是对亲眼印证八卦有点惊讶，心底并没有起什么波澜。比起八卦，他现在更想去医院。 办公室内。 “他是来做什么的？” “借钱。”任意回答道，“估计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了，急着用钱，想要预支通告费。” 戚恒说道“他其实来找我借钱的，我一定会借给他。” “嗯？”任意不明所以地抬头。 戚恒勾唇笑道“为了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我愿意借给他。” 任意忍不住笑起来“要不要吃这种醋……” 不愧是影帝，演技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掉了好感度。 聊了两句，戚恒像是不经意一般地提起“我听说，颜若彤被秦总缠上了？” “杀青宴上遇到了，起了点摩擦。”任意说道，“估计还不算完。” 她对戚恒晃了晃手机“秦总最近给我打电话，想跟我谈生意。” 戚恒皱起眉，口气有些冲”有什么可谈的？” 任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生气了？” 戚恒及时缓和了语气，面上看不出分毫的异样“我不喜欢他。” “那合作就算了。”任意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反正他是抱着别的心思来的。” 戚恒嗯了一声，眼底却更深邃了几分。郁青的意思是她原本打算和秦总谈谈吗？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在宴会上，她言笑晏晏地与人谈话。她在商场之上，几乎无往而不利，能在该咄咄逼人的时候咄咄逼人，也能在该让步的时候……让步。 从休息室听到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犹如附骨之蛆，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情绪。而在办公室看到裴彦，更是让他心情不悦到了极点。 现在这些声音与画面在戚恒耳边与眼前交杂在一起，让他再也控制自己的怒气。他声音中带着他自己听不出的冷意“颜若彤很单纯，她不懂那些东西。” 任意一怔，随即唇边的笑意淡下去，她道“你什么意思？” 戚恒也惊觉自己的口气太冲，然而他没打算改口。他心情很差，虽然习惯了在人前演戏，但是在郁青面前退让，会让他生出一种那些人说的话是事实的感觉他是靠郁青红的，所以才会处处退让。 第十一章 造星计划（十一） 第10章 所以戚恒没有解释，而是淡淡说道“秦毅怎么会去杀青宴？”节目拍完，有个杀青宴也无可厚非，但是这种饭局不会有什么背景深厚的投资人在。秦毅在那里，如果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说不过去。 任意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盯着戚恒，凤眸冰冷至极，只是霜雪之下有淡淡的委屈和难过。她说“戚恒，你以为秦毅会在饭局上出现是我安排好的？” 听着她冰冷的口气，戚恒眼底划过烦躁，他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但秦毅总不会无缘无故在饭局上出现吧？”本来这种事怀疑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也怀疑不到郁青身上。 但郁青见过颜若彤，在他帮颜若彤争取机会之后。她没道理要见颜若彤，他以前也推荐过其他艺人，也没见郁青注意。戚恒不确定郁青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是没有道理让颜若彤遭受这些。 戚恒回想起女孩干净纯粹的眼眸和笑意，她很干净，也很单纯。 回想过后，戚恒说道“她只是想认真演戏，你何必为难她？” 任意几乎被他气笑了，扯着嘴角道“你是认定了这件事是我做的？” 没等戚恒说罢，她就一巴掌拍到了办公桌上，长吐了一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 “在你眼中，”她说道，“我就是那种利用公司艺人谈生意的人？” 她眼底暗藏的难过之色更重了，只是并没有人会去仔细看。她不是单纯又柔弱的女孩子，谁会想到天华娱乐的郁总也是会因为恋人的误会与不信任，而委屈难过？ 戚恒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他才道“我们先冷静冷静，等会儿再说吧。” 任意冷声道“那你出去冷静吧。” 戚恒皱眉“郁青。” “这是我办公室。”任意忽然调高了声音，“你出去！” 戚恒刚想说什么，却因为这一句话而愣住了。他看向任意，发现她已经低下了头，双肘撑在桌面上。他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刚刚分明从她的话语里听到了一丝哭腔。 这一丝哭腔没有让戚恒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发怔。 他从来没看过郁青在他面前示弱，这是第一次。 他是真的误会了她，她才会如此难过。 戚恒心底的火气忽然降了下去，冷静了下来。他道“那好，我先出去。” 任意对着关上的门，评价道“借题发挥。”她面容十分平淡，一点泪意也没有。 戚恒不是特别难懂的人，虽然他外表看起来成熟，接人待物也没有一点错处。但是在感情上，他还是很幼稚，或者说是他不够爱郁青，所以才会如此想。 他觉得郁青圆滑世故，而颜若彤单纯干净，所以渐渐喜欢上了郁青。而且颜若彤虽然不柔弱却还不够强大，不会像郁青这样强势、对他一点依靠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郁青就算在商场上再雷厉风行，长袖善舞，对他的感情却十分纯粹。 他看不明白，算他没有那个福分。可惜颜若彤也并不如他想的那样。 跟戚恒吵了架，任意下午就有正当借口给自己放假了。 她当着戚恒的面儿离开了公司，一句话也没跟戚恒多说。而戚恒欲言又止，又涨了五点的好感度。 任意冷着脸色出去，然后开车到一家会所，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温泉。 等到晚上，她离开会所开车回家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裴彦。 裴彦一个人在路边走着，在夜风中身形显得特别单薄，他缓慢地走着，偶尔望一下天空。他低头的时候，就看见了任意的车。 还是那辆熟悉的车，还有熟悉的人。 裴彦迟疑了一下，在车速放缓之后，他过去跟任意打招呼，“郁总。” 任意看了一眼路边的建筑，问道“这里是医院，你怎么在这里？” 裴彦下意识回答道“我爸住院了……” 任意恍然“所以需要钱，我这是趁人之危了？”她指的是以借钱未条件，让裴彦多签了五年约的事情。 裴彦摇头道“是雪中送炭，如果没有您，我是真的想不出办法来了。” 第十二章 造星计划（十二） 任意笑了笑，脸上原本的疲乏之色被掩盖了下去“你是天华旗下的艺人，家里出了事，公司帮一把也是应该的，而且你也有这个价值。” 她相信裴彦不止能给她挣50万。 裴彦瞥见的流露出来的疲色，想起下午的时候经纪人给他打的电话，他脊背绷紧，小心地问了一句“您和戚影帝，吵架了？” 任意一愣，好笑道“连你都知道了？”随即她收敛了笑意，表情冷淡，沉静如水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 居然是真的，裴彦心中跳了一下，他垂眸道“是因为我的关系，戚影帝误会了？” “跟你没关系。”任意淡淡道，“是因为别的事情。”她揉了揉额角，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你在公司感觉怎么样？” 裴彦道“挺好的，同事都很好相处。”事实上，像艺人这种职业，除了经纪人一天到晚也碰不到几个同事。 任意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一时寂静下来，让裴彦十分不自在，紧张得口干舌燥，明明郁总不是多不好相处的上司。 裴彦想了想，打破了这种寂静，他问道“郁总，您怎么会在这里？” 任意道“从公司出来散散心。” 看得出来，她心情的确很不好，而且。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识趣地离开。但是裴彦却没有动，因为郁青也没有开车离开。他觉得或许她是想有人陪着说说话，所以才会停下来。 裴彦考虑了一秒钟，就下了决定，他问道“我要去吃晚饭，郁总要不要一起？”他微微偏着头，侧颜如精致剔透。 任意却没有看他，她的手在方向盘上摩挲了一会儿，说道“上车吧。”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最亲近的人是戚恒。跟戚恒吵了架，居然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裴彦一句话没多说，干脆利落地上了车。 在去饭店的路上，裴彦问道“郁总怎么会想要签我？”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 “我在奇迹台看到了你参加选秀，觉得你嗓音很好听，台风也好，日后能火。”任意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我是天华的总裁，遇到可塑之才就想签下来不是很正常吗？” 裴彦抿了抿唇，心底竟有淡淡的失落感，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就这里吧。”任意把车停下来，指了指路边的饭店。 裴彦当然没有异议，两人进去坐下，点好了菜。 任意慢慢地吃着，心思却很明显不再饭菜上，眼神飘忽，食不知味。裴彦却吃得很快，他胃口很好，把大半的饭菜都吃完了，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唇，问道“郁总在想戚影帝？” 他想的很简单，郁青对她有恩，现在她心情不好，他应该安慰安慰她。 任意嗯了一声，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几根菜丝在黄澄澄的汤里浮浮沉沉，她低声说道“我跟他在一起快五年了。” 她口气中竟有一丝沧桑之感“竟然已经这么久了。” 裴彦却是一怔，他知道郁青跟戚恒之间关系暧昧公司里都是这么传的，但是他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在一起那么久了。他算了算时间，发现在戚恒刚刚出道还没红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在一起了。 任意还在搅着已经凉透了的汤，她接着说道“本来我已经开始考虑结婚的事了，五年的相处，我以为已经足够了……” 没想到在戚恒眼中，她会是不择手段、利用旗下艺人的人。 话语未尽，便化为了一声叹息。 裴彦听着这一声轻叹，发现自己有些吃撑了，心口有些堵。比起同龄人，他极早就开始负担养家的重担，也就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他遇到过很多人，经历过许多事，能看出大多数人的心中所思，也能看出来郁青是真的喜欢戚恒。 真的喜欢，所以才会这么难过。 他很想知道戚恒对她说了什么，但是郁青不说，他便没有问。 任意忍不住跟裴彦说了几句，心中的郁气散去了一些。吃完了饭，她把裴彦又送回了医院附近。裴彦下车之后，她轻轻说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裴彦低声道“不用谢。” 任意轻轻笑了笑，说道“最近有一个电影的男三，你要不要试一试？” 裴彦皱了皱眉，还未说话，任意就补充道“别多想，正好天华投资了这部电影，反正也要给旗下的艺人的。” 裴彦其实没有那么重的自尊心，他知道这是个机会，而且任意对他也没有别的意思。他说道“好，谢谢郁总。” 两人平淡分别，任意回到了家里。戚恒坐在客厅里等着她，眉头紧锁。 任意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打算进浴室洗澡。戚恒拦住了她“郁青。” 任意停下来，冷淡道“有事。” 这还是郁青第一次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跟他说话，戚恒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点委屈和不甘。他耐着性子说道“郁青，我们谈谈。” 他没在她面前真正低过头，也知道今天是自己错了，但是道歉的话居然一时说不出口。 任意骤然失笑，眼前的这个人是和她相恋近五年的恋人，她觉得他成熟迷人，没有一处不合她心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当然没有一处是不好的。 但是现在…… 她眼底划过疲乏之色，说道“那就谈谈吧。” 她越过戚恒，把手包放在一边，坐在沙发上道“你想跟我谈什么？” “今天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戚恒说道，“我并非有意，只是事情太过巧合了。” 任意轻轻呵了一声，她道“我很奇怪，是什么巧合到让你觉得我是无所不用其极，会让手下的艺人陪睡来谈生意的人。” “还是说……”她看似平静，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已经绞在了一起。 她声音清冷却暗藏着凄凉之感“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戚恒解释的话被噎在喉咙里，他的确解释不通，因为这件事其实不算是误会。他觉得她做得出来，所以才会觉得是她做的。 第十三章 造星计划（十三） 第12章 任意等了一会儿，只等到戚恒的默然无语，她最终笑出了声音，同时合上了眼睛。 戚恒低声唤她“郁青……” 任意摇了摇头，站起身往客房那边走“没什么可谈的了，睡觉吧。” 戚恒往前走了两步，最终没有追上去。 第二天一早，戚恒已经走了。他除了拍戏，各种行程堆积如山，能抽出来的时间很短。任意起来的时候，只有阿姨一个人在。她挑了挑眉，吃完早餐上班去了。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再见到戚恒。似乎觉得她最近心情不好，没有人敢往窗口上撞，连段佳跟她说话都有点小心翼翼。对颜若彤有企图的秦毅，这几天倒是联系了几次她，说有谈合作的意思，隐晦地提了提颜若彤。 任意打太极给打了回去。 这天，难得手中没有什么事，任意正打算提前下班，敲门声响了起来。她道“进来。” 裴彦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任意有点惊讶，裴彦的性子看起来像是年少的贵公子，待人温和有礼，实际上却十分冷淡。大抵是身上的压力太大，让他没有心思跟人太过亲近。 就算是两人一起吃过饭，似乎关系熟识了不少，但是裴彦在面对她的时候，依旧是当做上下级的态度。 他会越级来找她，是件挺稀奇的事情。 任意问道“找我有事？” 裴彦微微勾唇，惊艳的面容仿佛有光耀眼，他说道”我试镜过了。“ 第12章 任意等了一会儿，只等到戚恒的默然无语，她最终笑出了声音，同时合上了眼睛。 戚恒低声唤她“郁青……” 任意摇了摇头，站起身往客房那边走“没什么可谈的了，睡觉吧。” 戚恒往前走了两步，最终没有追上去。 第二天一早，戚恒已经走了。他除了拍戏，各种行程堆积如山，能抽出来的时间很短。任意起来的时候，只有阿姨一个人在。她挑了挑眉，吃完早餐上班去了。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再见到戚恒。似乎觉得她最近心情不好，没有人敢往窗口上撞，连段佳跟她说话都有点小心翼翼。对颜若彤有企图的秦毅，这几天倒是联系了几次她，说有谈合作的意思，隐晦地提了提颜若彤。 任意打太极给打了回去。 这天，难得手中没有什么事，任意正打算提前下班，敲门声响了起来。她道“进来。” 裴彦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任意有点惊讶，裴彦的性子看起来像是年少的贵公子，待人温和有礼，实际上却十分冷淡。大抵是身上的压力太大，让他没有心思跟人太过亲近。 就算是两人一起吃过饭，似乎关系熟识了不少，但是裴彦在面对她的时候，依旧是当做上下级的态度。 他会越级来找她，是件挺稀奇的事情。 任意问道“找我有事？” 裴彦微微勾唇，惊艳的面容仿佛有光耀眼，他说道”我试镜过了。“ 第12章 任意等了一会儿，只等到戚恒的默然无语，她最终笑出了声音，同时合上了眼睛。 戚恒低声唤她“郁青……” 任意摇了摇头，站起身往客房那边走“没什么可谈的了，睡觉吧。” 戚恒往前走了两步，最终没有追上去。 第十四章 造星计划（十四） 第13章 戚恒还挺闲。 “戚恒演技很好，又有经验。”任意道，“你可以多跟他学学。” “公司接下来打算筹拍一部刑侦电影，演技够的话，你也可以试试。”她对颜若彤笑了笑，“女主可能不行，但是女二没问题。” 颜若彤猛点头，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没过多久，颜若彤就开始拍摄新的电视剧，而裴彦的选秀也结束了。不出所料，他拿了冠军，也渐渐有了热度。 任意也拿到了天华娱乐上一季度的季报，对结果十分满意:） 好吧，她是有一点职业病。 与之相对的，颜若彤和裴彦有了热度之后，有粉也有黑，也有了绯闻。 颜若彤电视剧开拍半个月后，任意在热搜榜看到了颜若彤和戚恒的名字。 戚恒恋情曝光 戚恒颜若彤交往 戚恒颜若彤 一上就上了三个。 任意点进去看了看，有人在剧组拍到了戚恒和颜若彤说话的照片。 戚恒低着头颜若彤，笑意温和，看起来还真的有点恋人的感觉。 话题下面当然是一群人在喊不同意，戚恒的粉丝还算比较理智，骂颜若彤蹭热度的不是特别多。 发个通告公关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颜若彤本身没什么黑点，而且比较容易吸引女粉。 而且这件事在郁青的记忆中也曾经发生过，貌似颜若彤没有出什么事。 戚恒大概也舍不得。 任意刚翻了几条评论，段佳就敲门进来了。 她手里什么都没拿，进来道“郁总，您喝咖啡吗？” 任意道“有事说事。” 段佳心想，那我可真说了。 她道“郁总，戚恒和颜若彤上热搜了。” 任意淡定道“我知道。”她把手机举起来，屏幕对着段佳“我正看呢。” 段佳“……”郁总不会被气出事儿来了吧。 郁总和戚恒吵完架还没和好，这时候又出了这种绯闻，郁总怎么可能不生气？ “颜若彤那边知道怎么公关吧？”任意翻着手机道，“我给她的资源还没回本呢。” 段佳道“应该知道，我再打电话嘱咐嘱咐……” “记得打电话。”任意说道，“戚恒那边就不用管，他自己知道怎么做。” 戚恒有专门的公关团队，而且这件事是他要吃亏一点。 段佳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到底没忍住说道“郁总，戚影帝给您解释过了？” 任意道“解释什么？” 段佳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她闭了嘴“没啥。” 任意却说道“我现在比较在意我投拍的电视剧和电影有没有受到影响。” 段佳“公关成功的话，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戚恒走到门口，听见了里面隐约的对话声。他把手放在门边，难得犹豫了一下才敲门。 门内的任意对段佳道“你先出去。” 段佳依言出去，看到戚恒时脸色有几分古怪。 戚恒走进去，还没说话，任意就说道“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拍戏。”言外之意，你怎么回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戚恒，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衣袖滑下，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腕。 戚恒的目光在手腕上停留了一瞬，恍惚想到，她好像瘦了。 因为工作被压下去的愧疚重新涌起，他跟任意解释了一遍，他和颜若彤的那张照片是怎么来的，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颜若彤的剧组里面，讲得十分详细。 他是应邀去客串一个角色，的确也是看在颜若彤的面子上。他这些天帮着颜若彤分析角色，磨练演技，的确走得比较近。被拍到的照片里面，也是他在帮颜若彤对戏。 任意听他说完，才缓缓抬起头，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以说是平静，但是眼中却有着连戚恒都看不懂的情绪。 戚恒被她那么看着，不由自主地想移开视线。 任意淡淡道“你从出道以来，被捕风捉影出过多少绯闻？” 的确有不少，戚恒的绯闻女友几乎数不清。跟他扯上关系的确很容易蹭热度。 戚恒拧了拧眉，说道“郁青，这是娱乐圈。我是明星，这种事避免不了。就算是你，跟哪位男星多说了几句话，也会有绯闻。” “没错。”任意承认道，“这都没有关系。但是每一个，你都会这么认真地跟我解释吗？” 没有，除了第一次出现过这种绯闻的时候，那时候的戚恒紧张地跟郁青解释，郁青却毫不在意，她比戚恒要懂这个圈子真真假假，绯闻再正常不过。再后来，戚恒也就不怎么解释了，公司会有官方澄清，很多热搜待了半天就会自动下去了。至多两人见面的时候提上一句，说笑打闹中就过去了。 戚恒隐隐猜到任意想要说什么，他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望着任意，深邃的眼眸自带深情的意味“因为我们刚刚吵过架，所以我才会这么着急地向你解释，怕你误会。”甚至因为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楚，又担心她不接电话，所以他才会直接回公司。 任意一只手撑着额头，侧着扫了戚恒一眼，表情在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凉意。更让戚恒动容的，是她眼底的痛色和倦怠。 戚恒往前走了几步“郁青……” 任意却在他开口之前，率先开口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戚恒停了下来，他站在办公桌前没有动。 “我们认识五年了，戚恒。”任意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靠在椅背上，“我或许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你仔细想想，然后再告诉我，你是不是……” “……喜欢颜若彤？” 最后的几个字里面藏着微弱的颤音，落在了戚恒的耳朵里。 戚恒没说话，他真的如任意说得那样在想。其实任意说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的确对颜若彤有好感，只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好感不是前辈对后辈的欣赏，而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这不奇怪，颜若彤身上有他渴望的一切，单纯率真，会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 她身上有一切，郁青没有的东西。 第十五章 造星计划（十五） 第14章 戚恒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颜若彤的时候，是在片场。女孩黑白分明的眼中写满了憧憬，她是他的粉丝，很喜欢他。是真的喜欢，不是圈里人的客套话。而且她很认真、也很努力，宛如明透的水晶，让他不忍看着这份明透被玷污。 任意把戚恒的沉思与犹豫看在眼底，她闭了闭眼，用冷淡的嗓音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她？” “……” 戚恒承认道“的确有一点好感。” 任意笑了，她道“好，我知道了。” 戚恒却道“但只是好感，我只是喜欢她的单纯而已。” 任意脸上的笑意霎时间消失，她盯着戚恒，反问道“单纯？” “戚恒，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单纯，圆滑又世故，连感情都不单纯？” “你跟她不一样，郁青。你没有必要用自己跟她比。”戚恒说道。 “我也没有比的兴致。”任意道，“颜若彤如何都好。”反正她也看不上你。 “我只是在说你，戚恒。” “你觉得她单纯干净，所以喜欢她。”任意的脸色有几分苍白，黑眸之中哀伤与自嘲混杂，“但是我当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呢？” “我为你做的一切，跟每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有什么分别。我把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你觉得演技不够，我每天只要闲下来就陪着你对戏。怕你在剧组吃不好饭，又不好意思独自出去吃饭，就算是工作忙得团团转，我都会抽出时间来去探班、给你送饭。” “你说你想要做什么，我从来都无条件地支持你。” “戚恒，我或许不够单纯。”任意脸色的冷静破碎了一瞬，几乎是一字一语地说道“但是我对你的感情，还不够单纯吗？” 过往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让戚恒回想不起来。但他知道，郁青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 她也曾经捧过赤诚的爱恋给他，只是时间太久，他忘记了。 戚恒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7。 “对不起，郁青。”戚恒缓声说道。 “没关系，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就像我为什么会爱上你，我也想不明白。”任意淡淡道，“但是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我们这一段时间最好都不要见面。” 戚恒被她赶了出去。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用手指揉着眉心。他不知道怎么样跟郁青解释，他的确对颜若彤有好感。 但这种好感，还没有让他想要离开郁青。 估计也没有人会接受这种说法，戚恒叹了口气，离开了公司。 办公室里，任意揉了揉脸，把脸上的感情收拾干净，然后打了一个电话。 “查得怎么样了？” “在哪一天？” “好，我知道了。钱会给你打过去的。” 几分钟后，任意挂了电话，有联系了颜若彤。 其实颜若彤早就给她发了信息解释，只不过她忙着在戚恒面前演戏，没有回而已。 安抚了颜若彤，却有接到了裴彦的微信。 除了最初的打招呼，干干净净的界面上多了一句话“要出去散心吗？” 任意想了想，给他回了一条信息 任意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跟颜若彤的经纪人打电话，让他一定不能让颜若彤的名声有损。 天华以后是要靠颜若彤挣钱的，可不是戚恒。 第十六章 造星计划（十六） 第16章 裴彦刚刚从片场出来，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车窗摇下一半，郁青的侧脸半遮半掩。 裴彦走过去，坐上了副驾驶。 任意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侧头笑他“不怕上我的车被人拍到？” 裴彦系好安全带，目不斜视，精致的面容清清冷冷“我没有戚影帝红，不怕。” “就是没有他红，被拍到了才糟。”她如果和戚恒被人拍到了，不会有人觉得戚恒是被她包的。 任意转了个弯儿，然后问裴彦“去哪儿？” 裴彦道“都行。” 任意就把他带到一家餐厅吃晚饭，这一次吃得是日料，环境十分幽静。任意跪坐在榻榻米上，裴彦跟她对着坐好，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 饭吃完了，任意才开口说话“你是不是看到热搜了？” 裴彦道“我今天刚到片场，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看来还是戚恒的热度高。”任意说道。 裴彦看了她一眼，眼眸宛若琉璃。 任意被他看得笑意变淡。 “戚恒喜欢上了其他人。” 裴彦明澈的眼底划过诧异之色，他以为戚恒的热搜只是媒体的捕风捉影。只不过最近郁青和他吵架，所以才会心情不好。 没想到戚恒居然真的劈腿了？ 没等裴彦说话，任意自顾自地说道“我以为这么长的时间，我们的感情早就经过了磨砺。没想到……” 她轻轻笑了笑“他还是喜欢单纯可爱的女孩，喜欢被依赖崇拜的感觉……” 任意轻轻垂眸，轻声说道“兴许我被人捧惯了吧。”所以学不会在他面前低头，学不会不顾一切地挽留他，也忍受不了变质的感情。 裴彦放在膝盖上的收拢合紧，明澈的眼眸中倒映着对面女子的博倩影。他想，被捧惯了的人，分明是戚恒。他怎么舍得，让郁青这么好的女人这么难过？ 裴彦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0。 他道“这件事是戚恒的错，为什么你要觉得是自己的错，郁姐？” 任意怔了一下，认真思考道“毕竟是我喜欢的人，如果都是他的错的话，岂不是我眼光太差？” 眼光本来就不怎么好，裴彦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随即他心中一惊，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等裴彦细想，任意就已经起了身，她本身是不会把自己的私事向外说的人，跟裴彦说这几句话，已经是极致了。 裴彦却坐在原地没有动，精致的面容上居然露出了茫然和呆滞的表情。等任意出了包厢，他才跟着走出去。 任意把裴彦送回了家，自己却没有回家，而是在另外的住处睡了一晚，期间戚恒联系她，她也没有理。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回她和戚恒共同的住处。 直到几天后，她和裴彦上了热搜。 她去片场接裴彦的场景居然真的被人拍了下来，还挂上了热搜。 裴彦没有那么红，但是他脸长得好，是年轻小姑娘最喜欢的那种精致少年。而且选秀比赛的冠军加上参演徐导的电让他有了名气。 正是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出了这样的绯闻，很快就上了热搜。随后，有人扒出了豪车内的女人是天华娱乐的总裁，直接把热搜推上了榜首。 不少人在下面评论怪不得裴彦能参演徐导的电影，有天华的boss做后台，什么戏拍不了？ 倒是有不少裴彦的粉丝在裴彦的微博下面求裴彦出来解释，或者直接跑到天华娱乐来质问。这其中，裴彦的脸应该起了很大作用。否则以他才出道不久的情况看，粉丝的粘着度不会这么高的。 任意还没看几条评论，段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要怎么公关。 任意想了想道“裴彦才刚出道，这种名声沾上就毁了一半，既不能把事情压下去，也不能让它愈演愈烈。你把跳的最欢的那几家媒体找出来，然后发公告，就说天华会追究到底，告他们诽谤。” 段佳忍着心中的惊讶，应了下来，然后道“恐怕不一定能告赢。” 任意一笑“赢不赢很重要吗？关键是要告诉看热闹的观众，裴彦和我清清白白，摆出一个极为强硬的态度来，才能让他们相信。” “官司一打，不一定要拖到什么时候，那个时候早就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律师函一发，他们也不会再关注我和裴彦了，而是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天华强硬的态度上来……” “你顺便再让天华的官博强调一番，天华绝对有义务保护自己旗下艺人的名誉，面对诽谤天华艺人的行为绝不姑息。” 还能给天华刷一波路人好感值。 “至于我和裴彦为什么会同框，随便编个理由就行了。他是天华的艺人，跟自己老板同框不是正常吗？” 段佳“……”行吧，他们郁总还是靠得住。 任意交代完，又给裴彦打了个电话。 “郁姐？”少年清透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他不继续唱歌真是可惜了，只是天华这边没有太多乐坛的资源，只能让他先拍一部戏。不过可以在这之后，给裴彦出一张唱片。 任意一边想着，一边问裴彦“你现在在哪儿，看到热搜了吗？” 裴彦道“我看到了。我现在在片场，还没有碰到记者。”只不过片场外面，已经围了好些人了。 任意道“我会让人去接你，这件事公司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我没关系。”裴彦说道，他站在房间里的一角，对着雪白的墙壁，身后是剧组的人来人往。 任意道“那就好，那就先这样。”说着，她就打算把电话挂了。 裴彦眼眸闪动了一下，在任意挂断之前，开口道“郁姐，你跟戚恒分手了吗？” “……” “你问这个干嘛。”任意道。 裴彦道“如果没有分手，这件事被他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任意淡淡道，“你担心他为难你？” 裴彦“……不是。”他只是不希望郁青在这段感情中变成过错方而已。于他来说，如果郁青和戚恒没有分手的话，他可能会觉得心情更舒畅一些。 第十七章 造星计划（十七） 第17章 他一点也不介意借这件事气一气戚恒。 裴彦等任意挂断了电话，才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他转过身，就看见穿着一身正装的戚恒就站在他身后。 裴彦眼神淡淡，口气波澜不惊地打招呼“戚影帝。” 戚恒扫了他一眼，冰冷而审视“裴彦，我们谈谈？” “好啊。”裴彦说道，他看了看四周，对戚恒道“换个地方？” 戚恒当然不会选择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谈话，他往前走了几步，示意裴彦跟他过来。和裴彦不同，他是有自己的休息室的，不大，但已经算是特权了。 裴彦跟着他走进休息室，问道“戚影帝想跟我谈什么吗？” 戚恒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裴彦看着他，居然笑了一下，惊艳而迷人“热搜？” 戚恒眼眸暗了一瞬，这个少年很沉得住气，不好对付。本来觉得郁青根本不会喜欢他，看到这样的裴彦，戚恒反倒有些动摇了。 不可否认，裴彦真的长了一张极好的脸。好到任何人对他东西，都不稀奇。 戚恒坐了下来，双手放在双膝之间合握，眼神深邃，他说道“公司里应该一直有传言，说我和郁青是情侣，只是一直没有被证实而已。”、 “我今天是想和你说，那不是传言，是真的。” “我和郁青已经在一起五年了。”戚恒勾了勾唇，口气甚至有几分温和，“你之前或许不知道，但现在你知道了，于情于理都应该离她远一点。” “今天的热搜你也看到了，你刚刚出道，传出这样的绯闻，不会让你红，只会毁了你。” 裴彦等着他说完，一边听着，脸上一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最后开口道“戚影帝的意思是你是郁姐的男朋友，所以让我离郁姐远一点。” 戚恒面色不变“是这个意思。” 裴彦点了点头，然后道“不行。” 戚恒的双眸眯了起来，他收敛起身上的温和气质，有一种迫人的压迫感。 然而裴彦却似无所觉，他道“我还以为戚影帝和郁总早就分手了，正在追求颜若彤，所以才会追到剧组去帮人家对戏。” 颜若彤的事，是戚恒理亏。但戚恒又怎么会在裴彦面前示弱？ 他道“我教若彤，只是因为她是公司的演员。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那可多谢戚影帝了。”裴彦说道，他挑了挑眉“毕竟公司的人那么多，也没见戚影帝每一个都指导。” 戚恒淡淡道“我自然会挑选有天赋的人。” 裴彦扯了扯唇角“这么说我还是有天赋，才入了戚影帝的眼。” 说罢，他转身向后走，走到门边的时候才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回过了头，侧头说道“戚影帝来警告我之前，不如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我记得戚影帝的绯闻要比郁总多不少吧？” 戚恒冷静道“你也说了那是绯闻，就和你一样。” 裴彦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也不见得会一直是绯闻。” 戚恒冷眼看着他出去，眉头皱了起来。到现在，郁青还是不肯接他的电话。原本他打算等这部电影拍完，腾出行程好好跟郁青道歉，现在看来是没有那个时间了。 他倒不觉得郁青真的与裴彦有点什么，真的有什么，她不会这么不小心被人拍下来。而且两人虽然刚刚起了矛盾，但郁青对他的感情还在，又怎么会这么快就跟裴彦在一起？ 但出了这样的事，天华那边一定要做公关的，否则影响公司的声誉。 戚恒坐在沙发上，拧眉想了一会儿，忽然把眉头舒展开来。他和郁青是真真切切在一起的，感情也是真的，虽然他对颜若彤有过好感，但并未做过出格的事。他现在要做的，是让郁青明白，他也是喜欢她的。 而现在这个时机是最好的时机。 心中有了想法，戚恒就立刻站起身打算回天华。这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推开，经纪人从外面走进来。戚恒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下午不拍了，你帮我跟徐导请个假，我要回天华。” 经纪人一愣，随即想起了天华官博刚刚发的那条微博，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徐导同不同意就不知道了。” 戚恒道“我先离开，明天再跟他道歉。” 说罢，他就快步越过经纪人，出门上车。 天华娱乐。 任意正坐在办公室里，跟段佳商讨公司事务。关于她和裴彦的绯闻，段佳早就传达了她的意思，自然有公关团队去做。而她自己是不用管那些，比起绯闻，她更想好好工作。 这时候，戚恒从外面敲门进来。 任意和段佳的话题就此停止，她皱了下眉，冷淡道“你怎么进来了？”她还没说让他进来。 戚恒知道她心中不虞，也没生气，只道“我看到热搜了。” 任意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段佳道“你先出去。” 段佳早就想出去了，闻言立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走了出去。 戚恒等她出去，在任意面前做了下去。 他说道“裴彦才刚刚出道，这种绯闻会影响他的星途。而且这种负面的绯闻，也会影响天华的声誉。” 任意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会处理。”言外之意，不需要戚恒操心。 戚恒耐着性子说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这个时候不是置气的时候。” “我的确生气，但是我跟你生气，跟我和裴彦的绯闻有什么关系？” 戚恒“……” 他接着道“这种绯闻很难澄清，就算你和裴彦发声明澄清，他们也会认为你们在欲盖弥彰，甚至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的确，这时候澄清只会让看热闹的人觉得既然清清白白，又何必理会绯闻。他们出来澄清，肯定是因为心虚，这些传言肯定是真的。 “不如我们用另外一个新闻代替这条热搜。”戚恒说道，“把所有人的关注点从你和裴彦身上移开。” 他认真地望着任意“郁青，我们公开吧。” 第十八章 造星计划（十八） 第18章 长恋五年，早就到了该公开的时候，然而这还是戚恒第一次提起。 任意脸上掠过诧异之色，她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见任意动容，戚恒焦躁的心情缓和下来，他分析道，“我和裴彦不一样。他是新人，走的又是偶像的，出了这样的绯闻，只会让粉丝脱粉。而我现在的粉丝群已经稳定了下来，大多数粉丝不会介意我公开恋情。” “只要我们公开恋情，媒体也不会在注意你和裴彦的绯闻，如果处理得当，我们会得到大部分的祝福。” 他笑了笑，目光深情“我们会成为所有人都艳羡的一对情侣的。” 任意跟他对视，缓缓点头“的确是个办法。” 戚恒眼睛一亮“那我现在就发微博……” 任意却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值得公开的东西了。” 戚恒脸上的笑容淡去“郁青，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我并没有出轨。” 任意被他给气笑了“等你和别人躺床上了，那才叫出轨吗？” 戚恒被她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忽红忽白，几乎持不住自己平日里的风度翩翩。 任意讽刺了他一句，见他脸色变化，也没什么兴致。她坐直了身体，对戚恒道“裴彦的事情我会解决，我已经让人负责公关了，不需要我们公开什么。” 她眼中情绪浅淡“至于我们，戚恒，我们分手吧。” 戚恒好不容易稳定下的情绪有起了波澜，却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郁青这个人，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但仅仅是如此，他觉得还有挽留的余地。他的确对颜若彤心有所念，但是他并不曾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而且他之前对颜若彤生出好感，是觉得自己与郁青之前的感情太过浅薄，自己或许并不喜欢郁青。但是在三番两次看到裴彦出现在郁青身边，他才确定下来，自己的确是喜欢郁青的，否则根本生不出那么重的独占欲。 更何况只要想到郁青曾经以何种赤诚的爱恋对待他，他就忍不住心中悸动。 戚恒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70。 他不想和郁青分开，戚恒的心中无比清晰。他戚恒下颚的弧线绷紧，他一字一语地说道“我不同意。” 随即他缓和了语气，对任意说道“郁青，颜若彤的事是我的错，但我现在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我是爱你的，郁青。” “我们之间五年的感情，不可能轻易放下。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没有必要分手，郁青。” 戚恒解释了许多，他在郁青面前从来没有这么低过头。 然而任意静静听他说完，用一种寡淡的语气开口，反问道“五年的时间，都没有让你认清你的心，你现在却觉得自己能认清？” “戚恒，你好好想一想。你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还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和我在一起。或者说……”她望向紧闭的房门，“你觉得现在有人跟你抢了，所以才想留住我？” “你是说我是因为裴彦出现在你身边，所以才不想和你分手？”戚恒皱眉，“我怎么会有那么幼稚的想法？” 任意闻言勾唇，眼底却一丝笑意皆无“你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就选择跟我在一起。遇到颜若彤之后，又对她心生好感。转眼又觉得我对你真心实意，所以又回心转意……” 她语气冰冷“戚恒，你还不够幼稚吗？” ………………………… 裴彦被任意派过来的人接触了片场，经纪人问他“回公司？” 裴彦摇了摇头，说道“去医院。”他爸今天手术，他本来就打算拍完今天的戏就赶快回去的，现在正好直接过去。 经纪人一愣，问道“家里人生病了？” “我爸。” “哦，祝叔叔早日康复。”经纪人想了想道。 裴彦不欲多言，望着窗外的风景。 这个话题一提，经纪人就不好再追问他和任意的热搜是怎么回事了。过了半晌，经纪人问道“郁青有没有跟你说过热搜要怎么公关？” 裴彦道“她说她会处理，我不用管。” 好吧，经纪人放了心，这意思是郁总不会甩手不管。 到了医院，裴彦谢绝了经纪人的探望，然后自己进了医院。他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正打算把病床推出去，他爸半睁着眼睛，似乎不怎么精神。 裴彦上前，低声叫了一声“爸。” 裴父躺在病床上，看到他立刻精神了几分，只是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你回来了。” 裴彦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放心，没事的。” 随后病床就被推了出去，裴母跟着走了一段，最后在病床被推入手术室之后，抓住了裴彦的手臂，哭着说道“小彦，你爸他……” 裴彦反手握住了母亲的手，低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医生也说了，成功的几率很大……”他把裴母安抚好，扶着她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坐好，自己则靠在墙壁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术室上方led灯显示的“手术中”。 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等了四个小时，久到他腿部都开始僵硬了起来。许久之后，手术室的门重新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目光疲惫。 裴彦连忙上前几步，问道“苏医生……” 苏医生摘下口罩，温声道“手术很成功，不过病人需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裴彦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了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手心中汗津津的。一侧的裴母放声大哭，裴彦回过神来，连忙跟苏医生道谢。 随后，他跟着裴父的病床一路回到了病房。 裴彦坐在病床旁，看着沉睡的裴父，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太好了，爸没有事，他们这个家还是原来的那个家。 如果不是郁青帮忙，愿意借钱给他，他不知道父亲还能不能有机会痊愈。 裴彦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70。 第十九章 造星计划（十九） 第19章 任意听到这句提示音的时候，戚恒已经走了。她吩咐系统看看裴彦。 系统把实时监控打开，雪白的病房里面，裴彦正在病床旁照看病人。任意看着监控画面，眸光闪动了一下，而后她就让系统把监控关了。 手上还有一点工作，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任意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开始考虑今天晚上吃什么比较好。她拿不准今天什么时候能下班，所以告诉阿姨今天晚上不用做饭了，她直接在外面吃。 这时候，她手机响了起来。任意扫了一眼屏幕，接通了电话“裴彦？” 少年清透的嗓音从手机中传出来“郁姐。” 他平日里说话很清冷，此时听起来却又微微的颤抖。 任意顿了顿，然后轻声道“怎么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裴彦才开口说道“郁姐，我爸手术成功了。” 任意笑了笑，真心实意地说道“恭喜。” 裴彦道“谢谢你，郁姐。” 任意好笑道“你就为了和我说这个？有什么可谢的，我可是周扒皮，你往后要给我打十年工的，青春都搭在我手上了。”裴彦和天华本来签的是五年的合约，作为借钱的代价，任意让他续签了五年，合约就变为了十年。 裴彦站在医院的大门旁，身旁灯光昏黄，他笑起来，眉眼间有星辉坠落“我跟你打一辈子工。” 裴彦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5。 挂了电话，裴彦翻开微博，天华娱乐的置顶微博言辞犀利，态度强硬。像他这种刚出道的新人，远远不值得公司如此强硬。裴彦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网上言论的风向为什么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她说他不用担心，果然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何其幸运，才能遇到郁青？从此往后，他的人生都一片坦途，因为遇到了她。 裴彦薄唇勾起，觉得今天的月色与星光格外地美丽。 ……………………………………… 戚恒最终没有答应分手，但分手这种事本来就只需要一个人的同意。 天华发出的公告很快就掀起了一阵风波，网上的风向如任意预料一般渐渐变了，这件事没有给裴彦身上沾上污点，反而还给天华娱乐刷了一波好感度。 也因此，裴彦的名字被更多人熟知。有人看到他的照片，又去搜了他的歌，变相吸了一波粉，算是因祸得福。 由于戚恒根本没打算分手，任意每天都能收到他的电话或者信息，出于工作需要，也没有把戚恒拉黑。 任意顺手把戚恒新发过来的信息给删了，然后对进来的裴彦道“有事？今天怎么没去片场？” 裴彦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衬衫，配上精致的面容，宛如小说漫画里的男主。 也无怪乎，他微博下面有大批的颜粉天天要求他自拍。 裴彦道“我选秀比赛的奖金和之后的几次通告费到账了，我想先还给你。” 给裴彦的钱，走的是任意的私人账户，所以他才会直接来找任意。至于为什么这件事他不在电话里面说，这恐怕就要问裴彦自己了。 任意无所谓地说道“你打到我账户就行，或者等这部电影拍下来再说。家里有病人，应该借了很多钱吗？” 裴彦的父亲生病很久了，关系好的亲戚朋友应该都借遍了。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逼到裴彦签约天华，又求到她头上借钱。 “是欠了不少钱。”裴彦承认道“我打算两边一起还。” 任意是真的不缺他那点钱，闻言道“你看着办吧，不过既然裴叔叔才刚做完手术，用钱的地方肯定多。” 裴彦天天管她叫郁姐，她也就称呼裴彦的父亲一声裴叔叔，毕竟是长辈。 裴彦睫毛颤了颤，平静道“放心，我有分寸。”他早就习惯了节俭的生活，现在的艰苦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希望。 他只需要还钱就够了，再过一个月，父亲就能出院。 他只要把钱还上，一家人就可以继续一起生活，和以前一样幸福美满。 任意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看似温和沉默，实则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就算是省吃俭用，也一定想把所有的钱都尽快还上。 “好。”任意说道，“只是我这边不着急，你可以先不还，要还的话就直接打到我卡上就行了。” “好。”裴彦答应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在任意目露疑惑之前，他开口道，“郁姐？” 郁青嗯了一声“怎么了？” 裴彦说道“我有个问题，郁姐你是不是和戚恒分手了。” 任意本来在看文件，闻言笔尖一顿，抬起了头“……分手了。” 裴彦抿了抿唇，看出她其实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任意接着道“我们上热搜的那天，他来找我，说可以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说不用了，分手吧。你那天在医院，裴叔叔刚刚做完手术，所以我就没有跟你说过。” 裴彦每次陪着她，都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也知道裴彦是以自己的方式向她道谢。一来二去，裴彦似乎就成为了她的感情倾听者，所以任意就默认这件事应该跟裴彦提一句。 事实上，这件事本来和裴彦毫无关系才对。 裴彦道“我只是随便问一句。” 他顿了顿道“恭喜郁姐。” 任意“……” 任意失笑道“我都失恋了，你还恭喜我。” 裴彦极为认真地说道“郁姐会遇到更好的人。”戚恒这个人不够好，也不行。 任意却因为他这句话有几分失神，她眼眸失焦了一瞬，用追忆一般的口气说道“我那个时候，是真的觉得他才是最好的人的。” 在郁青刚刚满23周岁的时候，她遇到了戚恒，然后把满腔爱恋都倾泄到了戚恒身上。 戚恒未必是最好的，但是对于郁青来说，那个时候的戚恒就是最好的。 裴彦闻言眼底深沉了几分，他无法理解郁青为什么会喜欢戚恒。明明戚恒那个人，处处虚伪，总是跟女星传绯闻，又不知道珍惜郁姐。 第二十章 造星计划（二十） 第20章 一种酸涩又难过的感觉涌上了裴彦心头，戚恒究竟哪里值得郁青喜欢？ 骤然升起的嫉妒让裴彦怔了一怔，随即裴彦被震惊的情绪淹没了。他在想什么？ 戚恒的确配不上郁青，也不值得郁青喜欢。但他想的分明是比起他自己，戚恒哪里值得郁青喜欢。 他在嫉妒戚恒，而这种嫉妒是因为他喜欢上了郁青吗？ 裴艳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 裴彦明澈的眼中划过茫然之色，随即略带慌张地避开了任意的目光，连任意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清。 “……你有没有在听？” 任意敲了敲桌子，示意裴彦抬头。 裴彦这才醒过神来，他完全没听到任意之前说了什么，顿了顿说道“郁姐，你刚刚说什么？” 任意“……” 她挑了挑眉；“我是你老板，对吧？” 裴彦忍不住勾起唇角“我错了，老板您说。” 任意白了他一眼，接着道“你参加选秀的时候，不是自己写的词曲吗？想不想出个唱片？” 裴彦的确是自己的写的词曲，他本来就是学音乐的，但家里出了变故之后，他就辍学离家了。正好这次选秀比赛，他知道凭自己的条件肯定有出道的机会，所以就参加了。 但是出唱片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他最初只是想快点挣钱，把父亲的病治好，然后把欠的债还上。 现在任意问他要不要出唱片，裴彦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出唱片离他似乎还太过遥远。而且天华娱乐是不怎么涉足音乐行业的，无论是戚恒还是其他几个一线，都是影星。 天华根本没必要为他这样前途未卜的新人，专门考虑筹备唱片的事情。郁青会提出来，是为了他。 裴彦却没有多高兴，他沉默了一瞬，然后抬头看着任意，说道“郁姐，你当初也是这么捧戚恒的吗？” 气氛一瞬间凝滞下来，任意脸上的笑意褪去，面无表情地跟裴彦对视。 裴彦抿了下唇，既有些懊恼又有些不甘，他歉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郁姐……” 郁青一直在帮他，认为他能红，可以成为一线，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他实在不该说出这种话来，但嫉妒让他一时没有控制自己，脱口而出。 “我得承认。”任意打断了裴彦未完的道歉，她向后靠了靠，把挡在额前的发丝往后拢了拢，语气平淡“我当初扶持戚恒的时候，是因为我对他有私心。” 她扯了扯唇角，接着说道“除了觉得他有资质，能红之外，我把资源都砸在他身上，的确是因为我喜欢他。” “那个时候天华还没有发展成今天的面貌，资源很少，但我尽可能地把资源倾斜到了戚恒身上，包括他成名的那部电影，也是我当时几乎倾尽了天华的流动资金投的资。” 不过在投资前，郁青也的确看好那部电影，两种因素作用之下，才让她孤注一掷。 “他也没有让我失望。”任意垂眸，淡淡说道。 裴彦没有说话，听着郁青跟戚恒的往事，他的心情绝不会好。 办公室门外，戚恒对着虚掩着的门，顿住了脚步。里面说话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地传了出来“……的确是因为喜欢他。” 原来是因为他，郁青才觉得投资的那部电影？而且当时的投资，居然是倾尽了天华的资金的。戚恒之前对此一概不知，他也是第一次明确地从郁青口中听到“她刻意把天华的资源倾斜到他身上”这种话。 戚恒对着开了一条缝的门，面色复杂。原来郁青付出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 戚恒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85。 半晌后，戚恒没有进去，而是后退了几步，转而往电梯的方向去了。郁青没有打算让他知道这些，他现在进去的时机也不太合适。 办公室内，任意跟裴彦商量了几句唱片的事情，表明天华现在也打算涉猎唱片业，不只是为了捧他。只是他来了，天华也确实有了可以再乐坛发展的依托。 这句话对于裴彦寄予了很大的期望，然而裴彦是你给他越重的责任，他就能越深发掘自己潜力的人，否则任意也不会直接把自己的期望对他说出来。 聊过之后，裴彦也表明了自己的确更想唱歌，会用心筹备唱片的，之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任意交代道“出去把门带上。” 裴彦这才发现，门并不是关严的，而是虚掩着的。他皱了下眉，出去的时候把门关紧了。 任意看着深棕色的门缓缓合起，微微笑了笑。戚恒的确来的正是时候，不枉她演这一场。 郁青明里暗里地捧戚恒，却顾及戚恒的自尊，不让他知道，何必呢？ 你不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记得你一点好。 任意翻着电脑上的邮件，眉眼间神色冷淡。 男人可以找，也可以捧。但是戚恒这样的，没必要。 裴彦出了任意的办公室，打算去片场。他今天还有戏没拍，只是为了还钱的事专门回公司见的郁青。走到一楼的前台，他看见了戚恒。 戚恒手中夹着一根烟，静静地站在那里，裴彦从电梯里出来后，他就把目光落在了裴彦身上。 裴彦只好停下来，打了声招呼“戚影帝。”跟公司里的其他艺人不一样，他从来没叫过戚恒前辈，一直以一句疏离的“戚影帝”称呼戚恒。 不过戚恒大概也不怎么想当他的前辈，裴彦想道。 戚恒把手中的烟掐灭，嗓音有些沙哑“你从郁总那里出来？” 裴彦看着地面，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才露出了一个笑来，笑容让戚恒都觉得有几分惊艳，他说道“我是从郁姐的办公室里的出来的。” 戚恒不动声色，淡淡道“哦？她让你叫他郁姐？” 裴彦道“郁总人很好，也很平易近人，说我不用叫她郁总，叫郁姐就行了。” 剩下的半截烟在戚恒手中折断，他盯着裴彦说道“的确，你在她眼里，应该就是需要照顾的小弟弟。” 第二十一章 造星计划（二十一） 第21章 裴彦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郁青对他的确是照顾，借给他钱，给他资源，出了绯闻也帮他解决，甚至是以完全照顾他名声的方式。但就如戚恒所说，这份照顾里，只是对于下属新人的照顾，甚至有一点同情的因素在，毕竟他家里情况不好。而郁青对他的感情中，绝对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戚恒是在戳他的伤口，直言郁青不会喜欢上他。对于刚刚明确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郁青的裴彦来说，无疑是一种极深的讽刺你。 不过很快，裴彦的脸色就平静下来，他一向能忍，不会因为戚恒的一两句话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他甚至笑了笑，然后对戚恒道“毕竟我年轻，说起来，戚影帝刚认识郁姐的时候，也是像我这个年纪吧？” 言外之意，郁青当时能喜欢上戚恒，现在未必不会喜欢上他。更何况，他比现在的戚恒还要年轻呢？ 裴彦一点也不介意拿自己跟戚恒比，他甚至喜欢郁青自己来比一比，他绝对比戚恒强的。 怕的是比到最后，郁青觉得他更好，却还是喜欢裴彦。 爱情就是这么个东西。 裴彦这么一想，连跟戚恒相互讽刺的心思都没有了，神色倦怠。 戚恒面色却瞬间变得比裴彦之前还要难看，郁青最近的确裴彦太亲密了一些，亲密到让戚恒不禁浮想联翩。 他的确很嫉妒，戚恒面色阴沉，讽刺道“你觉得她就一定会喜欢上你？她捧你，只是为了天华发展，不是因为你。” 裴彦脸上的表情逐渐淡去，他看着戚恒的眼神有几分冷意与愤怒“郁姐为什么捧我都无所谓，不论是因为什么，我都会记得这份恩情。倒是戚影帝，郁姐对你那么好，你对得起她吗？” 说罢，裴彦顶着戚恒冰冷的目光，走出了公司。出去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紧握着的拳头。如果不是强行忍耐，他刚刚说不定会冲上去给戚恒一拳。 戚恒凭什么敢问他是不是从郁青的办公室出来的，他背叛了郁青，伤害了郁青，他有什么资格再去关注郁青？ 郁青的感情生活，应该与他再无关系了。 缓了好一会儿，裴彦才冷静下来去了片场。 裴彦走了之后，戚恒又拿出了一根烟，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抽烟。期间有人路过，看到他的时候就是一愣“戚影帝……”居然抽烟？ 戚恒歉意地对他笑了一下，说道“心情不好，见谅。” 他平素待人温和，路过的人也没多想什么，只是想着就算是戚影帝这种人生赢家，也有发愁的事情。 戚恒把一根烟抽完，上了顶楼。 此时正值午休，顶楼的人基本都走了，只有任意一个人是留在办公室吃饭。 戚恒进去的时候，任意刚刚吃完饭，她一点都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戚恒，问道“有事？” 戚恒道“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冷淡地对话吗？” 任意点头“也可以不这样，我还能骂你，你要听吗？” 戚恒“……” 任意笑了一下，说道“我开玩笑的，你知道我不会骂人。”她一般更喜欢干点让人伤筋动骨的事，而不是不痛不痒地骂两句人。 戚恒却苦笑了一下“你如果能消气，骂我几句也没什么。”郁青骂他，也是他该受的。 任意摇头道“我没有这个兴趣。”她指了指电脑，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很忙的。” 言外之意，有话说话，没话快走。 戚恒道“现在是午休时间，你也应该休息一会儿了。” 他顿了顿道“你这几天都没回家。” “我回家了，只是没有回之前的住处。”任意说道，“不知道你还回不回去，如果不回去的话，可以让陈姨先找其他的工作了，别耽误人家找下一份工。” 戚恒道“你可以继续回家，如果不想看到我，我可以暂时不回去。你应该更习惯吃陈姨做的饭菜，卧室里的东西也都是你用惯的。” 任意却道“我现在也用惯了新家的东西。” 戚恒的食指叩了叩手腕，他抬头道“那裴彦呢？” 任意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戚恒道“他下午还有戏，上午专门跑了一趟公司，不是为了见你吗？”而且郁青还把和他的往事跟裴彦讲了，这关系未免太亲密了一点。 比起公司其他的新人，裴彦受到的关注也更高。实际上，郁青早就不关注公司什么时候进来新人了。天华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她还会关注一下，但是天华已经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成为了业内数一数二的公司，郁青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去关注公司里不怎么出名的艺人。 而对待裴彦，她却一反常态。在裴彦才刚刚出名的时候，她亲口让人把裴彦签下来，裴彦进了天华之后，她又对裴彦极为照顾，资源从不吝啬，甚至把裴彦送进了徐导拍摄、他饰演主角的电影，让他带红裴彦。 “下属见老板，有什么可奇怪的？”任意说道。 “天华旗下那么多艺人，也没见你都见一遍。”戚恒说道。郁青对待裴彦，的确有所不同。 “你是一定觉得我看上了裴彦，是吗？”任意反问道。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戚恒，目光说不上是伤怀还是讽刺。 戚恒被她看得心中一刺，移开了目光，他其实也不是真觉得郁青喜欢裴彦，至少现在郁青还不会。他相信以郁青对他的感情，绝不会那么快的对裴彦动心。 但是戚恒也很不安，裴彦很难对付，颇有一点油盐不进的意思。更何况裴彦从来没有背叛过郁青，比起让郁青伤心的他，郁青如何选择裴彦，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没等戚恒说话，任意便点头道“你说的也没错，确实，我挺喜欢裴彦的。” 她笑了笑“你不觉得他很讨人喜欢吗？” 戚恒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他觉得裴彦格外地讨人厌。 第二十三章 造星计划（二十三） 第23章 时间过得飞快，颜若彤参演的电视剧拍摄到了尾声，开始为新影片的试镜做准备。 戚恒和裴彦参加的电影也杀青了，似乎因为没有那么忙碌的关系，裴彦出现在任意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好感度涨到了85，公司的人也渐渐习惯了他出入总裁办公室。 原本围绕着郁青与戚恒的传言，变成了围绕着他和郁青。 这一天，裴彦又一次走进任意的办公室，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他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说道“段佳让我带过来的，不过我觉得总喝咖啡不好。” 任意把咖啡端过来喝了一口“我也不太喜欢喝，只不过喝奶茶的话是不是太崩人设了？” 裴彦补充道“总吃甜品也不好。” “你不能剥夺我吃布丁的权利。”任意说道。 裴彦无奈一笑，眼底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他说道“还是尽量少吃一点。”但是喜欢甜点，为了维护形象喝咖啡的郁姐，也很可爱。以为她成熟强势，无所不能，却也和其他人一样有自己的小爱好，也会偷偷维护自己的形象。 裴彦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87。 反差萌吗？ 裴彦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看待郁青时，是不是有着某种粉丝滤镜。 任意喝了两口咖啡，然后把被子放下，稍微正色了一些，说道“你不要总往我这里跑，你最近曲子写的怎么样了？” 裴彦道“在修改，刘哥说我最好先发几首单曲，让大众熟悉我的名字，再考虑唱片的事情。” “本来也急不得。”任意说道，她只是让裴彦别偷懒而己。而且裴彦来她这里的次数，也的确太多了些。 任意顿了顿，接着说道“好好准备，你最近通告多，也不用总回公司。” 裴彦唇边的笑意淡了点，琉璃似的眼眸盯着任意，说道“郁姐是不想看到我吗？” 任意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裴彦道“我不知道。” 他不想知道，就什么都不知道。 任意这一次却没有打算含糊过去，她微微蹙眉，接着说道“你总是往我这里跑，公司里的传言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你不知道？” 裴彦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任意一天不说出来，他就打算一天不知道而已。现在被这么直白的指出来，他也不能再装傻了。 他点了点头，十分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但是没什么关系吧？” “我是没什么。”任意说道，“但是你不一样。”她和戚恒的关系没有正式公开过，公司的传言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她没有在意过。 裴彦却道“我怎么不一样？而且之前他们就在传你和戚恒的绯闻，你也没有让戚恒避过嫌。” “那是因为我和戚恒之前是真的。”任意道，“我们之间……裴彦，你还太年轻。” 裴彦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没有哪个年轻少年，会因为自己喜欢的人说“你还太年轻”而高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夸他，而是再说他的喜欢没有那么长久。 “郁姐，我只是年纪小罢了，不是什么都不懂。”裴彦淡淡道，“我有多喜欢你，能喜欢多久，跟我年不年轻没关系。” 任意知道他有些生气了，无奈笑道“我知道，但你才刚刚进这个圈子，跟我在一起没好处的。”传言会有很多，久了他或许就会和戚恒一样心存不甘。 裴彦的表情一点变化的意思都没有，他说道“你说的没有好处，只是觉得会影响我的星途罢了。我不在乎那些。”他只要能把欠的钱还上，养家糊口就行了。 现在或许要加上一条，他还要养郁青，虽然郁青根本不需要他养。 任意拧了下眉，没有说话。她不是不能反驳裴彦，只是不想自己说话太过，伤到了裴彦而已。 裴彦见她不说话，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道“反正郁姐你也和戚恒分手了，也该再找一个男朋友了。” “郁姐，你觉得我行不行？” 任意动了动唇，还没说话，裴彦就接着说道“我比戚恒年轻，还比他好看。” 他勾唇道“而且，我绝对不会背叛你。我还可以再跟天华续五十年的约。” 任意哭笑不得“哪有续五十年的约的……” 第二十四章 造星计划（二十四） 第23章 时间过得飞快，颜若彤参演的电视剧拍摄到了尾声，开始为新影片的试镜做准备。 她准备和戚恒一样，走演戏的路子，最好以后能拿个影后。她本身喜欢演戏，而且是实实在在有天赋的，既有天华在后面做支撑，她本身既有努力也有天赋，影后不是什么妄想。戚恒和裴彦参加的电影也杀青了，戚恒的确如他自己所说，不再时常出现在公司，甚至连短信电话都不给任意打了，两人偶尔见面，也是因为工作需要。公司里与任意和戚恒走的近的人都察觉出不对，只是没有人敢问罢了。 而似乎因为影片杀青，没有那么忙碌的关系，裴彦出现在任意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相处之下，好感度涨到了85，公司的人也渐渐习惯了他出入总裁办公室，连段佳都慢慢接受了他的存在，还会在他过来的时候主动找借口离开。 公司里原本围绕着郁青与戚恒的传言，也就渐渐变成了围绕着裴彦和郁青的传言，而且愈演愈烈。 这一天，裴彦又一次走进任意的办公室，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他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说道“段佳让我带过来的，不过我觉得总和咖啡不好。” 任意把咖啡端过来喝了一口“我也不太喜欢喝，只不过喝奶茶的话是不是太崩人设了？” 裴彦补充道“总吃甜品也不好。” “你不能剥夺我吃布丁的权利。”任意说道。 裴彦无奈一笑，眼底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他说道“还是尽量少吃一点。”但是喜欢甜点，为了维护形象喝咖啡的郁姐，也很可爱。以为她成熟强势，无所不能，却也和其他人一样有自己的小爱好，也会偷偷维护自己的形象。 裴彦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87。 反差萌吗？ 裴彦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看待郁青时，是不是有着某种粉丝滤镜。 任意喝了两口咖啡，然后把被子放下，稍微正色了一些，说道“你不要总往我这里跑，你最近曲子写的怎么样了？” 裴彦道“在修改，刘哥说我最好先发几首单曲，让大众熟悉我的名字，再考虑唱片的事情。”也是因为最近父亲出了院，身体基本上康复，只需要回家静养，他才有这么多时间。 而且现在的生活越是安稳美好，他越是想要靠近郁青。他现在的生活，是三年前的他，完全不敢想象的。实在太过于美好，美好到让他不敢相信。 然而没有郁青，他根本不会拥有现在的生活。 “本来也急不得。”任意说道，她只是让裴彦别偷懒而己。而且裴彦来她这里的次数，也的确太多了些。 任意顿了顿，接着说道“好好准备，你最近通告多，也不用总回公司。” 裴彦唇边的笑意淡了点，琉璃似的眼眸盯着任意，说道“郁姐是不想看到我吗？” 任意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裴彦道“我不知道。” 他不想知道，就什么都不知道。 任意这一次却没有打算含糊过去，她微微蹙眉，接着说道“你总是往我这里跑，公司里的传言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你不知道？” 裴彦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任意一天不说出来，他就打算一天不知道而已。 现在被这么直白的指出来，他也不能再装傻了。 他点了点头，十分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但是没什么关系吧？”公司里的谣言他并不在意，甚至希望那些谣言能成真。就算郁青当初真的是想要包他，他还有点奔头。 但是现在来看，郁青对他是一点意思没有，就像真的把他当弟弟一样。 裴彦心中隐隐有些遗憾，他本来打算温水煮青蛙的。结果青蛙根本不打算给他煮，自己跳出来把锅给掀了。 “我是没什么。”任意说道，“但是你不一样。”她和戚恒的关系没有正式公开过，公司的传言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她没有在意过。 裴彦却道“我怎么不一样？而且之前他们就在传你和戚恒的绯闻，你也没有让戚恒避过嫌。” “那是因为我和戚恒之前是真的。”任意道，“我们之间……裴彦，你还太年轻。” 裴彦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没有哪个年轻少年，会因为自己喜欢的人说“你还太年轻”而高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夸他，而是再说他的喜欢没有那么长久。 “郁姐，我只是年纪小罢了，不是什么都不懂。”裴彦淡淡道，“我有多喜欢你，能喜欢多久，跟我年不年轻没关系。” 任意知道他有些生气了，无奈笑道“我知道，但你才刚刚进这个圈子，跟我在一起没好处的。”传言会有很多，久了他或许就会和戚恒一样心存不甘。 裴彦的表情一点变化的意思都没有，他说道“你说的没有好处，只是觉得会影响我的星途罢了。我不在乎那些。”他只要能把欠的钱还上，养家糊口就行了。 现在或许要加上一条，他还要养郁青，虽然郁青根本不需要他养。 任意拧了下眉，没有说话。她不是不能反驳裴彦，只是不想自己说话太过，伤到了裴彦而已。 裴彦见她不说话，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道“反正郁姐你也和戚恒分手了，也该再找一个男朋友了。”他其实心里十分紧张，只能尽力拿出自己在舞台上时的演技，把自己脸上的表情控制好。实际上，他手心里已经出了汗了。 现在摊牌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如果现在不说，之后可能就没有什么机会说了。 “郁姐，你觉得我行不行？” 任意动了动唇，还没说话，裴彦就接着说道“我比戚恒年轻，还比他好看。” 他勾唇道“而且，我绝对不会背叛你。我还可以再跟天华续五十年的约。” 任意哭笑不得“哪有续五十年的约的？” 第二十五章 造星计划（二十五） 第24章 “……” 裴彦嘟囔了一句话，任意没听清“什么？” 裴彦偏过头，碎发遮住了微红的耳尖，低声道“没什么。” 任意挑了挑眉，没有追问，回答道“少想点乱七八糟的。”她顿了顿，放缓了语气解释道“我暂时不想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裴彦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但任意的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他道“反正我可以等。” 任意没有反驳他，只是道“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裴彦沉默起身，离开了办公室，他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他刚刚说的是，如果是婚约的话，余生都可以续约。 ……………………………… 裴彦在那天摊了牌，但还是跟以前一样工作，出入公司。时间过去许久，裴彦和颜若彤的星途慢慢走上了正规，如任意所想，颜若彤成了新一代的实力派影星，而裴彦也逐渐把重心移到了乐坛上。 比起颜若彤，裴彦的路要走得更顺一些。他吸引的大多数是女粉，追起星来要疯狂许多。 而戚恒在娱乐圈内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地位，他本来就到了巅峰期，很难再往上走了。 这一年的天华年会上，任意跟天华的高层一一碰杯。段佳最后一个过来，跟任意碰了一下杯，笑着说道“恭喜郁总。” 今年的天华娱乐由多了两位一线的艺人，而且他们都还很年轻，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公司的利润也上升了一大截，都是值得祝贺的事情。 任意红唇勾起，也笑了一下“谢谢。” 段佳趁机道“郁总考不考虑给我涨个薪？” “可以。”任意痛快道，“百分之十五。”今年段佳也十分辛苦。 段佳大喜，笑嘻嘻地说道“谢谢郁总。”随即她就离开，跟几个熟悉的人聊天搭话。 任意则站在原地，晃了晃杯子中的酒，然后她抬眼就看到了戚恒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目光沉沉。他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英俊而挺拔。 任意拿着杯子的手一僵，然后对戚恒点了点头“戚影帝。” 戚恒走近了几步，说道“你还怪我。” 任意淡淡道“算不上怪吧。” 戚恒扯扯唇角，自己上前跟任意碰了一下杯，香槟酒晃了两晃，倒映出两人模糊的面容。戚恒低声道“恭喜。” 任意道“谢谢。” 戚恒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模糊不清，久久未言。 任意扫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过去了。” “有事。”戚恒说道。 任意已经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她侧眸看着戚恒，问道“什么事？” 戚恒对上她漠然的眼神，苦笑了一声，把酒喝了，才说道“我和天华的合约，快要到期了。” 任意皱了下眉，算一算时间，戚恒和天华的合约的确要到期了。她道“你想要续约还是离开？” 戚恒深深地望着她，反问道“你希望我续约，还是离开。” 任意平静道“天华当然希望你留下来。” 是天华，跟郁青没有什么关系。戚恒懂得了她的意思，他抿着唇，下颔的弧线绷紧，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之后，他做出了决定“我可能要离开天华了。” 任意眼底划过一丝异样，表面上却波澜不惊“作为你的前东家，我祝你前程似锦。打算去哪儿？” 她难得多问了一句，却是在讨论他的离开，戚恒心中更加不舒服了。不过他已经不会再郁青面前肆意表露自己的情绪了，他也用平静的口吻说道“没打算去其他的公司，可能会自己开个工作室吧。” 以他的能力与地位，足够自己一个人撑起一个工作室。而戚恒在圈内好友无数，也的确很照顾后辈，或许会有不少人愿意加入他的工作室。 任意点点头，然后笑道“虽然我祝你前程似锦，但你的工作室最好不要跟我抢生意。” 戚恒笑了一下，淡淡道“我哪有本事跟天华抢生意。” 随后他唇角勾起，带起一抹苦涩“你如果希望我留下来的话，我是可以留下来的。” 任意假笑了一下，说道“我尊重你的意愿。” 戚恒沉默下去，他轻声道“是因为已经有了替代我的人选了吗？” “你没有看错裴彦，他以后可能会成为天华新的支柱。”戚恒望着远处的精致少年说道。 任意这一次真的笑了一下，她扫过远处的裴彦，却说道“不只是他，还有颜若彤。” “比起裴彦，她才是能接替你的人。” 戚恒怔了一下，脸色有几分古怪“颜若彤……你打算培养她？” “我以为我做的已经很明显了。”任意道。 的确，戚恒回想起天华这段时间给予颜若彤的资源，大有把最好的资源倾斜到颜若彤身上的感觉。但戚恒实在很难相信郁青打算培养颜若彤，她应该多少会对颜若彤有几分芥蒂才对，毕竟他亲口承认过对颜若彤有好感。 戚恒皱了下眉，在得到任意的肯定之后，他忍不住说道“颜若彤的确很努力，但是……”把她当做顶尖的影星培养，是不是太高估她了。 任意看着他“我记得你当初很看好她的。” “我的确很看好她。”戚恒道，“但我不觉得她能成长为你希望的模样。” 任意笑道“那就试试看好了。” 戚恒无意与她争论，只是道“你觉得她可以就好。” 任意闻言抬眸盯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你一点也不了解她。” 在戚恒眼中，颜若彤可以成为一线的女星，但与其他人也并无太大的不同。他欣赏颜若彤的性格，却根本不了解颜若彤的野心。 戚恒道“我现在也不需要了解她了。” 说话间，颜若彤竟然从人群之中走了过来，拿着酒杯向任意和戚恒敬酒“郁姐，戚前辈。” 戚恒点了点头，就见她笑眯眯地向任意靠过去，十分亲近地说话，偶尔抬头往他这一边望一眼，说上一两句话，免得他觉得尴尬。 这种体贴与周到十分让人感动，但戚恒却是第一次感受到。 第二十六章 造星计划（二十六） 第25章 他一直以来是人群中的焦点，从来没有当成是捎带的那一个。 戚恒终于明白为什么郁青对颜若彤毫无芥蒂了，因为在颜若彤对她显然要比对他更为亲近。而且颜若彤看着她眼神充满了尊敬和依赖，她当然没有必要对颜若彤有芥蒂。 “……徐导说会邀请我试镜！”这么一会儿功夫，颜若彤已经叽叽喳喳跟任意说了一大堆话了。 任意笑道“如果拿下这个角色，说不定可能拿个影后当当？” 颜若彤脸有点红“郁姐你也想的太远了……”然而她骤然变得亮晶晶的眼睛出卖了她。 任意笑了一笑“野心大一点也没什么坏处。” 颜若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是说出来就很让人不好意思啊！而且戚影帝还在这里呢…… 戚恒“……”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他插嘴的余地。 颜若彤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前辈……” 戚恒也对她笑了笑，说道:“恭喜，得到徐导的认同很不容易。” 颜若彤道“谢谢戚前辈。” 戚恒沉默地望着她，没有从颜若彤眼中看到丝毫与他有关的异样情绪。而一侧的郁青，也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眼底波澜不惊。 戚恒移开目光，说不上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他对颜若彤的好感，宛若一出独角戏。这也没什么，因为就如郁青所说，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是他想要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但只是因为这独角戏一般的好感，让他伤害了郁青，失去了郁青。 实在不值得。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或许他还和郁青在一起。而裴彦对郁青来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艺人。郁青的眼中，只会有他一个人。可惜…… 或许郁青说的对，他于感情上，的确太过不成熟了，才会造成今天的一切。 戚恒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 想到这里，戚恒说道“你们聊，我离开一下。”说罢，他对任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颜若彤有些发怔“郁姐，戚影帝是不是不太高兴？” 任意挑眉，用毫不在意的语气道“可能发现世界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颜若彤一脸迷茫“什么啊？” “没什么。”任意扬了扬下巴，“去玩吧，跟我这个上司聊这么久干什么，不嫌烦？” 颜若彤嘻嘻笑道“怎么会烦？我趁着裴彦不在，好好讨好郁姐你。不然等他过来了，我还哪有说话的份儿？” 任意失笑“瞎说什么？” 颜若彤又说了几句，忽然止住了话语，说道“郁姐，我先过去了。” 她悄悄对任意指了指后面，然后转身离开了。 任意回过头，不出所料，在自己身后看到了裴彦。几日不见，他染了头发，在灯光下看起来像是银灰色。 更像漫画男主了，任意想道。 裴彦看着她笑了笑，然后望了一眼颜若彤离开的方向，说道“若彤姐够意思。”虽然他知道戚恒对颜若彤有那么一点意思，但也看得出来，颜若彤对戚恒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也就无所谓了，更何况跟颜若彤相处，本身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任意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裴彦说“是她自己看出来的。”他用那双蕴藏着星辉般的眼眸望着任意，说道“连她都看得出来。” 任意没有接着他的话，而是说道“你这么说话，她恐怕要生气。” 裴彦抿了抿唇，有点不高兴。 任意叹了口气，难得正经了一些，认真说道“没机会，别想了。” 她顿了顿道“我没打算对你下手的，你不要自己往里面跳。” 但是3000积分…… 任意眼眸一暗，差不点把手中的酒倾洒出去233？ 系统的机械声又带上了欢快的语气是哒~宿主我回来了！ 233宿主肯定特别想它，骄傲jg 任意意味不明地说道回来了啊…… 233qaq宿主根本没有想它！语气一点也不激动！ 233回来了……然而并不敢对宿主发脾气qaq 任意问道紧急事件结束了？ 233没有结束。但是涉及最高权限，我也不能继续跟进了。 这时裴彦说道“试一下都不想试吗？” 于是任意没再跟233说话，而是继续跟裴彦道“你先走到自己想要的高度再说。” 说罢，她往餐桌的方向走了几步，继续跟233说道那我能不能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233权限不足，无法查询。 任意背对着人群，用指节叩了叩餐桌那我换个问题问你，你们的主脑是不是出了事？ 从233对论坛的描述中来看，主脑是所有系统的统管者，拥有最高权限，也是人工智能一样的存在。 233迟疑道不算主脑出事吧…… 哦。任意点头说道，那就是负责管主脑的人出事了。 233惊恐道你怎么知道？！ 任意…… 任意人工智能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可能是自然孕育如果它能自然孕育的话，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肯定是有人创造出来的。从我现在获得的信息来看，你们整个组织，都是由人工智能负责统管的，也就是说，主脑是控制者。涉及到最高权限，如果不是主脑出问题，那很有可能就是创造主脑或者控制主脑的人出事了。 当然如果还有更高的统管者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233蔫蔫道没有了。 任意蹙了下眉，猜测道你们组织是不是被人砸场子了？ 233……我不能说！ 任意不会是下面的宿主不听话了吧？ 233！！！ 任意有点诧异真的啊。居然还有人比她的动作快。不过也正常，在她绑定233之前，其他的系统都不知道绑定了其他系统多少年，有厉害的人物不想再进行这种轮回，并且找到了系统的漏洞也很正常。有点想见见，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不过想脱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第二十七章 造星计划（二十七） 第26章 系统培养出来的宿主，就跟老板培养出来的员工一样。虽然是你情我愿，但凡是有能力的人谁愿意放走？主脑的操纵者必然也会喜欢优秀的宿主能一直留下来打工，说不定会系统的奖励上做手脚，让宿主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兑换到自己想要的身体，实则根本不可能会有那么一天。 譬如在宿主即将要攒够积分的时候，将宿主投放到十分难以攻略的世界之中，让宿主被扣除积分。 只要安排得当，宿主也只会以为是自己运气太差或者能力不足而已。 233这不是我说的…… 任意笑了笑别紧张，你根本没有违法主脑订下的规则是不是？那我继续问问，是不是一只宿主，还是一群宿主？ 233宿主可以论只的吗？ 任意无所谓道量词不重要。 233这个我也没有办法说…… 任意皱了皱眉好吧。 她斟酌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因为涉及到最高机密才回来的，意识是说事情根本没有解决。不会是因为解决不了了吧？ 233不会吧…… 任意勾唇道看来这个可以说，你觉得这次的紧急事件能不能被解决？ 233…… 233我判断不出来啊qaq 233不过据资料库的记载来看，紧急事件从来没有严重到这次这个地步。 任意了然我懂了。 她心情很不错地跟旁边的侍者要了杯果汁，代替了原本的酒，然后愉快地在一旁喝果汁、吃甜点，一边对233温柔道你刚刚应付完紧急事件，应该很累了，要不要去休息休息？ 233宿主果然还是爱它的！ 233我不会累哒~宿主，你不考虑考虑攻略裴彦吗？他好感度已经很高了！就差一点点！ 任意却道说不定那一天主脑都被人砸了，积分奖励还有什么用 233不会的！ 233……应该，不会吧？ 任意却道我觉得可能要糟。 不过你回来了的话，我可以加快点进程了。任意翻了翻手机，手指从一堆照片上划了过去。 年会结束后没过多久，戚恒就正式宣布不再与天华续约。天华因此受到了不小的震动，不过有任意稳定局势，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只不过段佳等人似乎产生了什么误会，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踩到雷点。 段佳例行跟任意做报告，最后说道“郁姐，戚恒自己组了工作室，公司里有几个艺人想跟着他走？” 任意头都没抬“合约都到期了？” 段佳道“没有。” 任意道“合同上违约金怎么定的，就怎么来。” 段佳道“知道了。” 任意看了她一眼，说道“有艺人离开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段佳点头“知道了。”这不是因为是戚恒吗？她以为戚恒的事，郁总多少回在意一些。 结果，郁总似乎真的不在意戚恒了。 过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戚恒的工作室出事了。 任意知道这件事，靠得还是微博热搜。段佳自从发现她不怎么在乎戚恒之后，就真的一点消息都没了。 戚恒工作室的一个艺人，歌曲涉嫌抄袭，连带着戚恒都上了热搜榜。 任意翻了翻评论，难得发现有人不向着戚恒说话。 倒是有不少艺人，帮着戚恒说话。 他在娱乐圈的人缘，的确是十分好。 任意考虑了两秒钟，去找了戚恒工作室另外一个艺人的电话，详细询问了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那个涉嫌抄袭的歌手，也是从其他工作室过去的，跟戚恒关系不错。 但他新发行的唱片里，的确有一首歌是抄袭的。 “戚哥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对面的男星叹了口气，“媒体可不会管这些。” 好不容易找到戚恒的黑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 第二十八章 造星计划（二十八） 任意问道“戚恒怎么说？” “戚哥他还没来工作室。”男星说道。 “好，谢谢。”任意挂了电话。 段佳问道“郁总，你不会打算管这件事情吧？” 任意挑眉说道“我怎么管？” 段佳道“青果现在要告彭源连同戚恒的工作室，如果最后案子判下来，戚恒的工作室恐怕支付不起索赔的金额。” 任意想了想，问道“工作室是他自己的？” 段佳道“应该是，没听说有其他人入股。” 任意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先不用管。” 段佳应声出门，任意则从手机中翻出了戚恒的电话。那段号码对于郁青来说，熟悉到每个数字都清清楚楚，倒背如流。 任意的手指在手机界面上停了一会儿。 233道宿主要给戚恒打电话吗？这时候打一个电话安慰安慰他会不会好一点？ 任意斟酌了两秒钟打一个吧。 说罢，她拨通了电话，铃声刚响了一声，任意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233宿主？！ 任意无辜道打完了。 233这叫打完了？？？ ……………………………… 昏暗的房间里，戚恒一个人坐着，眉头紧紧拧起。他刚刚跟青果娱乐的人联系过，青果不打算和解。而彭源现在联系不上，整个人处于失踪的状态。 戚恒知道，他是被人算计了。否则青果娱乐的人不可能反应得这么快，证据保存得如此完好。彭源的新歌刚刚发行，青果娱乐就立刻发出公告维权，抄袭的热搜一上就上了三个，其中两个都跟他有关系。 如果说不是故意设计的，戚恒根本不会相信。 但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破局。 彭源是他工作室的人，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公关道歉，再和青果的人和解赔偿。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青果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赔偿。他们是想直接走法律程序，拖垮他的工作室。 而且，最让戚恒觉得疑惑地是，他在圈里基本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至多挡过几个人的路，但是能被他挡路的人，不可能有什么大的背景，能翻出这样的风浪来。 戚恒烦躁地点起了一根烟，却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的是一个十分熟悉、却许久未见的名字。 郁青。 戚恒怔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郁青联系过了。虽然偶尔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的消息，却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这一怔，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界面就消失了，变成了未接电话的显示。 “……”戚恒把烟按灭，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郁青应该是看到了热搜，或者从其他地方知道了他遇到了麻烦，所以才会打电话过来。 这么快就挂断了，应该是想起来两人已经分手了。 戚恒的眉头舒展开来一些，郁青她……还惦记着他。否则不会打电话过来，也不会这么快挂断。 越是放在心上，越是欲盖弥彰。 戚恒用手指按了按眉心，等这件事情结束，郁青或许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戚恒迟疑了一下，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办公室里。 任意把食指放在唇边，对着虚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含笑道“来电话了。” 233止住了声音。 任意按下了接听键，语气平静“戚恒？” 戚恒道“郁青，你给我打电话了？” 任意嗯了一声，声音中有一丝的不自然“我看到热搜了……你现在怎么样？” 戚恒面容上划过一丝温柔，低声道“我正在处理。” 任意顿了顿说道“你是从天华出去的，虽然合约解了，但是情分还在。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说一声。” 戚恒心中一动，眼底光芒闪烁，然而他最后还是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他笑了笑“不过还是谢谢你，郁青。” 谢谢你还在意我，谢谢你在我伤害过你之后，还能如此善意地对待我。 戚恒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7。 任意说道“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通话结束，戚恒疲惫地合上了眼。郁青愿意帮忙，他当然会轻松很多。但这件事跟郁青毫无关系，他接受郁青的帮忙，就是和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挥霍郁青对他的感情。 他不想再让郁青为他付出，否则他连重新追求郁青的资格都没有。 与戚恒的通话结束，任意开始认真工作，等到下午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堪堪处理完。这时，有人打了电话过来，任意顺手接了起来。 她听对面的人说完，然后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不行。” “嗯，之后再联系。” 任意把手机收起来，她站起身，对着外面的阳光明媚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离开了办公室。路过办公区，段佳跟她打招呼“郁总，心情这么好？” 任意笑了笑“还可以。” 抄袭事件上了一天的热搜，第二天就从热搜榜上消失了。现代社会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发生，大众的兴趣总是消失的很快。 戚恒发了公告，诚恳道歉，并且将彭源的新歌下架，并公布了彭源解约的处理。 但青果娱乐并没有接受，表示一定要通过法律维权。 “看来戚恒这次有大麻烦了。”段佳跟任意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感叹了道。 任意看着文件，闻言问道“他要赔偿多少？” 段佳道“要等案子判下来，不过应该要很久，估计可能会过亿……”她摊手道“有人故意整他呢。” 任意在文件上签了个名，说道“既然是故意整他，说不定案子很快就会判下来。毕竟现在还有舆论的余波，等过去半年，谁还记得？除了要还钱，对戚恒也没什么影响了。” 段佳咂舌道“逼这么紧也太狠了吧？戚恒刚投资完工作室，钱应该都投进了去了，这时候让他赔钱，是想搞垮戚恒的工作室啊。” 任意把文件递给她，无所谓地说道“商场如战场，怎么能对敌人手下留情？” 段佳唏嘘不已，同时有些悻悻然“郁总你怎么想得那么多，我还以为戚恒的麻烦没有那么大呢，根本没想那么多。” 第二十九章 造星计划 他叹了口气“我以后可不敢跟郁总你作对。” 任意失笑“如果你跟我作对，那肯定是我开的工资不够高。” 段佳嘻嘻地笑道“那郁总可要多给我开点工资。” 任意“不是刚给你涨完？” 段佳道“可以再涨点嘛……” 任意挑眉“你长得这么美，就不要想得那么美了。” 段佳“……”郁总居然还会玩这种梗。 玩笑开完，段佳道“那我出去了，郁总。” 任意点了点头，突然说道“戚恒的案子判下来，你记得告诉我结果。” “好，但是郁总。”段佳试探地问道“您不会真的打算管吧？” 任意淡淡道“只是关注一下。” 段佳半信半不信地离开了。 如任意所说，青果娱乐的确没有打算给戚恒喘息的机会。他们很快就提起了诉讼，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院很快就审理了案件。 没到三个月，案件的判决就下来了。由于青果娱乐的证据确凿，戚恒的工作室也承认确有此事，案件的结果没有多出乎意料。 彭源的赔偿不必多说，但戚恒的工作室也要赔偿19亿元。 戚恒在娱乐圈拍了这么久的戏，身价不菲，他如果想还这笔钱，当然是还的上的，前提是给他时间。而且时间点不要正巧赶在他投资了工作室的节骨眼上。 但显然，青果娱乐是故意挑在这个时间点的，他们就没有打算让戚恒好过。 判决的结果也是段佳跟任意说的，他说这些的时候，任意正坐在办公室后面喝水。 她静静听完，然后在段佳试探地眼神中问道“戚恒打算怎么还这笔钱？” 段佳也不知道“可能工作室要关门了，我也觉得关门要好一点，否则19亿元的债务……”对于她这种领工资的人，这笔钱简直是天文数字。 任意喝了一口水，轻声问道“如果有投资呢？” “嗯？”段佳有些没听清。 任意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有投资呢？” 段佳震惊道“投给戚恒工作室？” 任意点头“不然投给谁？” 段佳道“但是19个亿……” 任意淡淡道“但是戚恒本身只有这个价值的吧？” 的确，戚恒本身当然是有这个价值的。 不过，郁总的意思分明是要帮戚恒兜底啊。 段佳觉得自己作为特助，应该提醒老板不要被美色迷惑了头。她说道“但是这个时候给戚恒工作室这么大一笔投资，是不是不太好，而且有可能影响其他项目的进程。” 任意道“我看过了，不会影响。而且我没有一笔款项很快就要收回来，正好用在这上面。” 段佳“……”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段佳道“您觉得可以的话，当然可以试着投资。” 她顿了顿道“我让人拟一份合同？” 任意摇了摇头“不用，这件事不能由天华在明面上进行。” 段佳明白了她的意思“找人在明面上投资？” 任意道“对，我记得之前有一个公司，没有放在明面上，对吧？” 段佳道“没错，但是很容易被查的。” 任意道“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你先去安排吧。” 段佳还是有点不甘“但是这笔钱……”那可是19个亿啊。 任意看了她一眼，挑眉道“我们也是要股权的。” “既然投了19个亿，要个51的股权不过分吧？” 段佳“……” “不过分不过分。”就是戚恒不见得能答应，而且这个时候跳出去投资，更像是幕后黑手啊。 段佳一边感叹自家老板的一片情深，一遍抱着文件出去了。 而办公室里的任意，在段佳离开之后，拨通了电话“暗中让人去找戚恒，表示可以投资。” “股权可以要多一点，无所谓。钱当然是我出……” “好，事情做的漂亮点。” …………………………………… 戚恒工作室。 戚恒道“你说有人愿意投资，但是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 “没错。虽然多了，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 戚恒的脸色冷下来“这时候出来的认，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戚哥的意思是？” “只有背后设局的人，才会出来的如此之快，他们一开始打算的就是收购我们的工作室……” 戚恒冷着脸色，恨恨地盯着桌面“公司叫什么？” 那人道“好像是叫什么音和传媒？” 戚恒嗤笑“这种小公司能有这么大的魄力？” “去查查它背后是谁。” 第三十章 造星计划（三十） 第29章 这一查还真查出来了，只不过跟戚恒说这件事的时候，助理的脸色都不太对“戚哥，音和传媒背后，是天华娱乐。” 戚恒皱起眉“你说什么？”他断定了这个时候跳出来的人是设局的人。 但是天华娱乐的总裁是郁青，戚恒无法相信郁青是背后设局的人。郁青熟悉的面容在戚恒眼前浮现，戚恒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神色有几分阴暗晦涩。 如果是郁青…… 如果是郁青他又能怎么做呢？ 戚恒勾了勾唇，成熟优雅的面容在烟雾的萦绕下极富魅力，唇角流露出些许苦涩和自嘲。 郁青如果想要报复他，似乎也理所当然。无论是从感情的角度，还是单纯从竞争的角度，郁青算计他都是理所当然。 助理见他不说话，有几分紧张和惧怕，生怕戚恒扛不住压力。他小声叫了一声戚恒“戚哥？” 戚恒睁开眼睛，淡淡道“知道了。” 助理松了口气“那我们要不要答应？” 戚恒没说话，他盯着桌面上的文件微微出神，最后苦笑了一下。知道是郁青，他原本的愤怒居然淡了下来。 他没有办法恨郁青。五年之久的感情，如果他没有喜欢上郁青，那么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但事实上，这段感情中，郁青付出了太多，而他却在郁青决定放手之后，才喜欢上郁青。 这段感情也就显得格外遗憾与应当珍重。 郁青于他而言，也格外特别，特别到就算她算计了他，他也觉得是他对不起郁青，的确应当如此。 戚恒想，就感情而言，他的确是个幼稚的人。他既感情用事，一旦喜欢上一个人，愿意为她牺牲放弃；同样又冷淡寡情，对不爱的人苛责至极。 如同他对待曾经的郁青，也如同他对待现在的郁青。 戚恒双手合拢，回过神来说道”那就……”卖给她吧。 如果她觉得解气或者心情好，那就这样吧。兜兜转转，最后两人还是牵扯到了一起，也算是慰藉了。 戚恒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7。 然而戚恒的话还没说完，他手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戚恒没什么心情地皱了下眉，最后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对面的声音热情礼貌“戚影帝好，我是泽擎传媒的曾擎。我想跟您商讨一下投资……” 戚恒听他说完，原来又是一个想借机收购工作室的公司。 戚恒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他口气有几分冷淡，淡淡说道“抱歉，我现在没有引入投资的打算。”说罢，他就挂断了电话。 但当他把手机放下的瞬间，他脑海里晃过一个念头，在背后设局的人真的是郁青吗？ 这个泽擎传媒也出现得太过巧合，仿佛正等着投资一样。而且泽擎也是一个不曾听说过的名字，应该也只是个马甲公司。 戚恒思索了一会儿，吩咐助理去查泽擎传媒。 果然查到最后，泽擎传媒背后的股东是青果娱乐。相比于天华，青果娱乐才更像是设局的人。他们把彭源送进了戚恒的工作室，随后抄袭事件曝出，他们立刻咬死不放，不肯私下和解，直至把工作室逼到无路可走，他们再出面负责收购。 那郁青又为什么要出资收购呢？ 戚恒顺着这个疑惑往下细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郁青会出资，不是因为她是设局的人，而是想到帮他，所以才会出资。 否则她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让人出面，她猜到他手中没有其余的资金来负担赔偿，也猜到背后有人设局，他绝对不会想把工作室的股权出售给设局的人。所以她才会让人出面，表示愿意投资。 2亿的投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以旧识的身份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帮忙了。 她说她不会祝福他，但当他出了事，第一个站出来想要帮他的还是她。 戚恒觉得眼角一阵酸涩，他抬手轻轻盖住眼睛，在心中默念郁青……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的名字，于你来说，是深刻入骨的，仿佛血肉交融的。 戚恒放下手，猛然坐直了身体。他翻出手机，找到郁青的号码，再次播了过去。 在天华娱乐的任意，没有多少意外地接到了他的电话。她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戚恒？” 戚恒久久没有说话，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郁青的声音，想要见到郁青。然而电话接通，他听见郁青叫他的名字，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和郁青，曾经是最熟悉彼此的人，然而现在却也是最生疏的人。 甚至于他想要感谢郁青，他想向郁青述说自己现在的心情都无从开口。那些话都太过亲密，他们的身份已经不该说那些话了。 他没有说话，任意也没有说话。 电话中，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片刻后，戚恒开口道“是你吗，郁青？” 任意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轻声说道“是我。” 戚恒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奇怪表情，以至于他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奇怪。他说道“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得下你。” 这世界上，也许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给予他如此深刻的感情了。 任意沉默片刻，淡淡说道“你现在……” 她话说到一半，就没有说下去了。 戚恒却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他嗓音微哑，声音却极轻“我没什么，再大的事儿，我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就算工作室没了，他还是戚恒，想要再开一个工作室也很容易。 任意道“但这件事对你的声名也有碍，跟着你去了工作室的人会怎么看你？” 戚恒道“还不至于压垮我。” “你要自己处理吗？”任意说道。 对面的戚恒笑了笑，说道“我已经答应音和传媒了。” 任意停顿了一下，说道“那就好。” 她道“那就先挂了。” 戚恒还有话想跟她说，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回答道“好，再见，郁青。” 女声清冷寡淡“再见。” 第三十一章 造星计划（三十一） 第30章 任意刚刚挂断电话没多久，另一边就有电话打了过来，她接通了电话，那边的人歉意道“郁总，价码开到了三亿，戚恒也没有答应。” 任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勾唇笑道“没关系，他不愿意卖就算了。” 那人一愣“那我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好意思。”任意语气漫不经心，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闪烁着惑人的光芒，“你空了，但是我没空。” “合作愉快，但到此为止了。” 说罢，任意挂断了电话，对面只来得及愤怒地喊了一声“郁青”，然后声音就被掐没了。 随之响起的是系统的提示音戚恒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233欢快地冒头宿主！ 任意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作为你擅离职守的代价，戚恒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业绩了。 233？？？ 233我是被主脑叫走的！并不是擅离职守，它的业绩怎么就没了？？？ 任意挑眉道但是作为我的系统，你在上个世界的关键时刻突然失踪，给攻略造成了重大影响，所以这个世界的业绩被酌情扣除。 重大影响？ 233有点心虚，它离开的时候，好像宿主给它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233好、好吧qaq 任意耐心给它讲道理业绩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主脑都被人砸了，你要业绩还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 233主脑要是被砸了，我就失业了…… 任意你看，那就更用不上业绩了。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反而陷入了失业恐慌的233qaq宿主，我要失业了怎么办？ 任意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干点别的。 对哦，它可以换工作。233期待道宿主，我可以干什么？ 任意…… 几秒钟后，她温柔道我养你就行了。 233！ 233宿主最好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233可以干什么的任意乖，先去玩吧。 233好哒！ 没过多久，段佳就进来说投资的事情已经谈妥了，戚恒愿意接受投资，愿意让出工作室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 段佳遗憾道“可惜戚影帝本人跟工作室没有明确的合约……” 任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想把戚恒绑在工作室？如果是那样，2亿元可拿不下来。” 段佳叹息道“再多一点也可以啊，翻倍也有得赚。” 任意笑了笑“戚恒要是知道你在背后这么想算计他……” 段佳道“我这不是想给咱们公司挣钱吗？戚恒这一走，对公司影响挺大的。”颜若彤和裴彦还没立起来，对于天华来说，戚恒这一走，影响是极大的。 任意敲了敲桌面，淡淡说道“有影响是难免的，但是现在有影响要比以后受影响好得多。而且公司已经有了几个人是能立起来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段佳道“我觉得裴彦日后不会比戚影帝差，还是郁总您眼光好。” 任意却道“是赶得巧了。”因为裴彦那个时候需要钱，只有天华愿意给他，所以才能那么顺利地签下来。 说起来，不知道郁青本人那一世里，裴彦究竟过得怎么样。在郁青的记忆里，居然没有他，如果裴彦进了娱乐圈并且红了，那么郁青绝对应该知道他。 任意没有继续往下深想，人被钱逼到无路可走的境地的时候，下场不会有多好。 没有必要去仔细想这些事情。 青果娱乐。 青果的赵总当着树下的面摔了手机。 郁青真的是欺人太甚了，她分明是利用他搞垮了戚恒的工作室，最后也是她得了利。结果青果娱乐白白给她干活，还打了官司，最后白忙了一场。 赵总气得围着桌子转了两圈。 属下见他如此，上前说道“赵总，有个事您可能感兴趣。” 赵总正在气头上，不过他也是当了好长时间老板的人了，还不至于那么稳不住。他忍了忍，问道“什么事儿？” 属下道“您可能不知道，戚恒跟天华的总裁是有关系的……” 他把郁青和戚恒传言中的关系描述了一遍，然后说道“天华的好多员工都是知道的。这件事曝光出去，对于天华和戚恒都是有影响的，您不也忍不下这口气？” 赵总想了想，的确忍不下气，他问道“你有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最后空口白牙地说了一通，天华也不是那么好惹的。郁青也的确是好手段，他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属下道“您放心，证据肯定是有的。” 第三十二章 造星计划（三十二） 第31章 投资谈妥，合同签好，戚恒的工作室正式滑轨到了天华娱乐旗下。 戚恒在微博上公布了这一消息，众说纷纭。但对于大多数粉丝来说，自己偶像的工作室能继续经营下去，当然是好事。 天华娱乐因此还受到了不少粉丝的感谢，毕竟戚恒和天华已经解约，天华还愿意出手帮忙，很念情分了。 这件事似乎打破了某种僵局，戚恒每天会给任意发几条信息，或者打个电话，聊一聊工作，点到为止，不会到惹人厌烦的程度。 任意每次都不咸不淡地应着，也没有不让戚恒继续的意思。 而自从天华收购了戚恒的工作室之后，裴彦就再也没有来过任意的办公室。他本来就没什么需要经常找任意，一旦他不主动过来，仿佛任意身边本来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当然，他并没有完全消失在任意的生活中。偶尔段佳进来的时候，会提起一句裴彦如何了，然后小心地观察任意的神情变化。 两三次之后，任意挑眉看她“他唱片出了，然后呢？” 段佳道“没啥……” 任意低下头，说道道“我和裴彦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瞎想了。”段佳无非是因为她收购了戚恒的工作室，所以她和裴彦起了矛盾，裴彦就不过来了，暗示她最好跟裴彦解释解释。 如果任意和裴彦的确是情侣关系，或者处于暧昧期的话，段佳的确是好心。 但事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段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退了出去。 结果她刚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裴彦。他看起来比前一段时间更清瘦了一些，眉眼还是如之前一般精致，气质比之前更成熟。 段佳一怔，她还以为裴彦不会过来了。毕竟怎么看，郁总都像是对戚恒旧情难忘。 裴彦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敲门进去了。 任意抬头就看见穿着淡紫色渐变衬衫的少年走了进来，眉眼精致清冷。 任意对他笑了一下，温和道“我听段佳说，你唱片已经出了，恭喜。” 裴彦琉璃般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他低声道“谢谢郁姐。”就算他那么久没有过来，她还是可以神色如常地跟他说话。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任意看着他“找我有事？” 裴彦从手中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任意面前，说道“这是郁姐你借给我的钱。” 他在娱乐圈彻底站稳了脚跟，五十万对他来说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数字，随便一个通告都可以挣回来。 任意看了卡一眼，随口问道“其他的欠债呢？”裴彦之前就陆陆续续还给过她一些，她也说过不着急，让裴彦先还其他人。 裴彦说道“都还清了。” 他顿了顿，用漂亮的双眸注视着任意，说道“谢谢你，郁姐。” 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眸中倒映着任意的身影，专注而认真，仿佛眼中永远只有她一个人。任意跟他对视了一眼，微微笑了笑，说道“十年的合约呢。” 裴彦的眼眸黯淡了几分，他勾了勾唇角，笑着说道“我会好好给你挣钱的。”语气中几分释然，几分苦涩。 说罢，他对任意点了一下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任意目送他离开，却见他推开门之后忽然停了下来，侧身回头，露出半边清俊的侧颜，认真道“不管怎么样，能遇见你，我都觉得无比感激与幸运。” 没等任意说话，他就推门走了出去。门轻轻合上，遮住了他的背影。 任意低下头，片刻后笑了笑。裴彦年少时家逢大变，以至于他比同龄人更为成熟沧桑。他不会强求什么，更懂得退让与放手。 233宿主……积分是不是没有了？难受，想哭jg 任意道可能吧。 233好感度那么高，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任意裴彦是普通人，当然，我不是说他的脸。他家境普通，除了生活坎坷之外，成长经历也很普通，不会生出什么执念。而且他对我的感情，可能感激要大于爱情。我一再拒绝他，又明显对戚恒旧情难忘，他会放手才是正常表现。纠缠不休，可不是一个好的追求者。 当然，把感情酝酿成爱情也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没有必要，任意想。 233沉默良久，在任意有些疑惑的时候，它忽然冒头，机械音有些迟疑宿主，你不攻略裴彦，不会是因为他父亲之前的重病吧？它读取了它离开期间系统所有的监控资料，宿主在看裴彦和他家人的监控时，情绪似乎有微妙的异样。 233总感觉有一点点关联。 任意挑眉，笑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说着，她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你们主脑什么时候能被砸。 233！！！宿主能不能盼点好事！ 跟233闲扯了几句，任意接着工作。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段佳一脸严肃地进来道“郁总，出事了。” 她话音还没落，任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任意瞄了一眼，是戚恒。 任意没有接，示意段佳接着说。段佳说道“您和戚恒上热搜了，而且有照片。” 任意平静地点头“热搜怎么说？隐婚，交往还是包|养？” 段佳“……”您这也太淡定了点吧？ 她说道“包|养。” 任意想了想，说道“也行，要是说交往，我还得想办法找证据证明他精神出轨。” “哦……啊？”段佳先从茫然转为震惊，然后不由自主长大了嘴巴。 任意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戚恒的行程那么隐秘，你以为那些人是怎么拍到我们两个的照片的？” 段佳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可、可热搜另一个对象是你自己啊？” 任意眨了眨眼“我以为圈子里传了这么久我包|养戚恒，你已经习惯了这个说法。” 行吧，老板不在乎。而且圈子里多的是人不在乎多这种风流名声，也不出奇。只是……段佳小声道“戚恒是从我们公司出去的，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此时，手机铃声已经停了下来。 任意也没有管戚恒电话的意思，她从抽屉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段佳。她双手在身前交握，精致的面容显得冷静异常，说道“戚恒在收购天华的股份。” “我对付他，与感情无关。分手了好聚好散，但是天华是我的心血。这上面，我眼里揉不了沙子。” 第三十三章 造星计划（三十三） 第32章 比起任意，戚恒更早得知网上的舆论。 在爆料刚刚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戚恒登上自己的微博，从最热门的那一条微博看下去，连评论也挨条看了看。新闻是用极夸张的语气描述的，照片上的地点是两人同居时住的小区，两人刚刚从车上下来，动作亲密。刻意吸引眼球的标题，配上模糊但是能辨认出他和郁青身份的照片，既劲爆又真实。 评论区有不少他的粉丝维护他，反驳两人之前是上下级关系，会在一起很正常。也有粉丝因为动作和地点太过暧昧而怀疑，并且到他本人的微博下质疑。所幸他路人缘不错，大多数粉丝与路人都猜测他是和郁青是恋爱关系。 屏幕上的光倒映在戚恒脸上，戚恒面色沉静，看着评论区的吵吵闹闹。 一旁的助理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色，生怕他随时炸开。毕竟传出这种包|养新闻来，就算对于戚恒，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然而戚恒脸上很平静，内心也十分平静。他甚至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好像多年以来压在心底的事，如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让他突然放松下来。 在过去的五年里，他无数次想过如果两人的关系曝光，他应该如何公关，才能最好地维护自己的形象。 在无数次的想象中，没有一种是像眼下这种情况这么糟糕的，他已经不再是天华旗下的艺人，而爆料直指他被郁青包|养。 但他好像没有一丝紧张感，戚恒想，他此刻的心情更像是有一丝期待。 期待着，把郁青和他之前的关系公之于众。 他已经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纪，只要公关得当，粉丝不会起太大的波澜。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点在意外界对于他和郁青之间关系的定义。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让他有一些不安，尤其是在裴彦出现之后。 正在犹豫间，戚恒听旁边的人问道“戚哥，我们是不是应该发声明澄清一下？” 跟在戚恒和郁青身边的人都知道两个人谈过，但是两人都没有公布的意思。 戚恒目光闪烁了一下，按灭手机屏幕“这件事，我问问郁总。” ………………………… 任意把私家侦探调查来的证据摆在段佳面前，涂着透明护甲油的指尖点在桌面上，心不在焉地扫视着网上的新闻与评论。 在郁青的记忆中，戚恒收购许多天华的散股，最后才从郁青手中拿到了管理权。但这种收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戚恒应该是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筹划了。 任意推算了一下时间，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雇了私家侦探记录戚恒的行踪。她想要拿到戚恒的行程很容易，更方便侦探调查。只不过侦探可能有点烦恼经常被当成狗仔队逮到。 所幸也因为戚恒经常被跟踪偷拍，他一直都没有起疑。 私家侦探在数次被逮之后，还真拿到了戚恒跟天华部分股东交谈的照片。跟任意预料的没错，他早就有收购天华散股的打算了。 平心而论，戚恒这么做没什么问题。商场上的勾心斗角，难道还要预先打声招呼吗？ 所以她设计戚恒、把戚恒的工作室买到手，顺便在毁一毁的戚恒也没什么问题，任意觉得这个逻辑完全说得通。 “戚影、戚恒居然……”段佳一脸复杂地合上手中的文件，她对郁青和戚恒之间的事情并不太清楚，但她知道郁青往戚恒身上倾斜了多少的资源。 在段佳心里，郁青绝对对得起戚恒，而且一片真心。没想到戚恒暗中收购天华的散股，目的昭然若揭，他想要天华的控股权。 任意靠在椅子上，指尖和未涂口红的唇瓣一样闪动着粉色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点纯真的味道。她笑了笑，温柔道“我手段虽然阴险了点，但还不算过分吧？” 比起戚恒的手段，她觉得自己做的不怎么过分。戚恒的手段也算不上阴险狡诈，只不过混杂在感情中就很不好看，任意的原则是一是一、二是二。商场上的事，联姻可以，又谈利益又谈感情就很没必要了。 段佳愤然道“当然不算过分。您待他这么好，他还在背地里算计您，是他过分” 任意无所谓地说道“商场如战场嘛，兵不厌诈。而且他在手下待久了，听的流言蜚语多了，肯定不甘心，想要压过我也很正常。”谈利益就不谈感情，是她的原则，她不强求所有人都接受。 任意显得出奇的淡然，让段佳有点惊讶又有点佩服换了她是这么镇定不了，郁总还是郁总。 或许郁总早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段佳这边暗自揣测着，任意已经把大致的评论风向看过了。她思索了一下道“这种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办，你把公关部的人叫过来，或者你去交代也可以。” “总之，戚恒能走到现在，的确有一部分靠的是郁青把资源倾斜到了他身上。” 她含笑道“别做得太有倾向性，戚恒演技和能力还是有的，只是一部分……懂吗？” 段佳了然点头道“明白。” 段佳推门出去，任意心情不错地给自己泡了杯茶，顺手从最下层的抽屉里给自己拿出了一块甜点，如果桌面和杯具在精致一点，都可以拍个下午茶照片发在朋友圈了， 天华的公关部能力过关，这点事还是能做好的。 等任意把芝士布丁吃完，戚恒的电话也打了过来。他似乎考虑了一段时间，才打来了电话。 任意接起来“戚恒？” 戚恒道“是我。” 任意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不知为何，电话对面的戚恒心底突然多了学压力，他顿了顿才说道“你看到了网上的新闻了吗？”他心中有数，这段等待的时间，已经足够郁青知道爆料并且冷静下来了。 “看到了。” 果然……戚恒抓着手机的手指动了动“你打算怎么公关？这对你和我都不是什么好新闻。” 任意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淡漠，她道“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第三十四章 造星计划（三十四） “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郁青鲜少用这种语气说话，尤其是在对他说话的时候，仿佛言语中浸着两波之意。 戚恒心跳莫名跳了一下，脱口唤道“郁青。” 任意嗯了一声。 戚恒说“你是不是怨我？” 任意眯了眯眼睛，细长的眉眼在阳光下浅淡了几分，她道“你已经不是天华的艺人，我们也已经分手了。” 曾经郁青给予他一切特权，现在都已经如数收回了。 戚恒“……” 他不傻，听得懂任意潜在的意思。的确，他和郁青分手了，也离开了天华。无论在感情上，还是在事业上，都是他亏欠郁青。如果不是郁青在工作室出现危机的时候出手了，戚恒也会十分识趣，不再与她有较多的交集。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经过娱乐圈的纷纷扰扰，他对郁青的感情与愧疚淡下来。 再深刻的感情，也会被时间冲淡，更何况他身处于真真假假最为分不清的圈子里。 但是郁青出现了，在他离开了天华之后，工作室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不计前嫌，借了别的公司注了资。即使她依旧言语冷淡，戚恒也明白，他或许再也遇不到能这么为他付出的人了。 郁青的确圆滑、强势、虚伪，不像颜若彤那么美好，但是她已经把所有的真诚都给了他。 他有什么道理，不退让一步，去挽回两个人的关系呢？ 戚恒修长的手指蜷起，他声音极低，没有在意任意的冷漠，他耐心道“但这件事，也事关天华的声誉。” 出了这种新闻，多少会影响到天华的形象，也会给天华旗下的艺人和打算加入天华的艺人心底留下芥蒂。 “不过我们联手公关的话，对彼此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戚恒停了一下，才把话说完，“毕竟我们曾经，的确是恋爱关系。” 处理得好的话，甚至可以双赢，任意心不在焉地听着，在心底替他把话补全。现在公布两人曾经的恋爱关系，当然是很不错的办法。但是她已经决定牺牲一部分利益，去完成任务了。 可惜了，就一个商人的角度来说，她觉得戚恒的办法是不错的。 “直接承认恋爱关系，的确是把损失降到最小的方法。”任意笑道，“但是我没有这个打算。” 戚恒皱眉“郁青……” 任意没什么耐性地打断了他的话，盯着网页上闪动的图标说道“就我本人而言，自然是利益靠前，不怎么喜欢赶尽杀绝的。但是郁青显然是这么想的，我尊重她的想法，不打算在这次的任务上偷工减料……” 她笑了笑“总之，你最好看看最新的热搜？” 网页上的热搜榜有了变动，一条戚恒包|养实锤被刷上了热搜。天华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公司，公关当然不会太差，更何况是总裁亲自发话，不敢不卖力气。 任意把通话按了，颇有兴致地点进去看了看。所谓的证据当然不是以天华的名义放出来的，而是以知情人的名义投稿，按照戚恒参演的电视剧、电影和各类节目的顺序，挨个扒过去。 戚恒早期乃至后期的资源里，里面无一没有天华的影子。而在天华当时能拿到的资源里，戚恒无疑拿到的是最好的那一部分。 这样的证据放出来，再加上有模有样的分析，大部分路人甚至戚恒的粉丝都有了动摇。 戚恒这一路走过来太顺了点，甚至连一点黑料都没有，反而成为了人们质疑的地方。 娱乐圈是什么地方，几乎每一个人都能被扒出一点似是而非的黑点来，就算人品再好也难免有人黑，凭什么戚恒一点黑料都没有？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后台硬了这个原因了。 其实戚恒也不是一次都没被人黑过，只不过他公关团队做的好，本人的形象也确实维护得好，路人粉极多，多是为他说好话的，早期那点黑料没起什么风浪就被压下去。时间过去那么久，也没有什么人记得了， 现在反而成为了证据。 任意觉得有几分好笑，往下翻了翻，又重新看了看各类分析。最热门的那个帖子分析得清清楚楚、有理有据，就差把天华当时的合同都贴在上面了。说分析的人不是内部知情者，怕是都没人相信。中间穿插着表明立场的话语“……戚影帝的演技肯定没得说，就算天华最好的资源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要归功于他的能力和演技的。” 底下有人嘲讽地评论“就算我爸是首富，一年给我几个亿的资金，我能创业成功左拥右抱，靠的也是我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我爸的资金人脉和迈巴赫。” 地下一堆人哈哈哈哈，还有人道“天华在娱乐业也算不上首富吧？” 当然算不上，任意在心底赞同道。 要是能多留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能把天华弄到龙头的位置？任意思考了一下可行性，随即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像工作狂。 都死了还是要好好享受人生啊。任意感叹道。 233……陷入了究竟是鼓励宿主认真工作、好好攻略，还是鼓励宿主享受人生的纠结中。 业绩当然很重要，但是都死了还逼人努力工作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orz 这么一想它们对宿主的要求超级不人道呢。 纠结了一会儿，233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问道宿主，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现在还没有达到任务完成要求。总之先把这个世界结束掉，下个世界就用双份业绩了！ 等着就行了。任意道，这种时候我们是不能说话的，说话的要是“局外人”才行，这么大众才会觉得客观真实。 正说着，被她随手丢在一边的电话又响起来，任意随手接起来“戚恒？” 对面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任意勾了勾唇，语气温柔“看来你看到热搜了。” 数秒后，戚恒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来，只是平静下隐约露出了克制不住的焦躁情绪“你想毁了我吗？” 第三十五章 造星计划（三十五） 第34章 任意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原本就在情绪崩溃边缘的戚恒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道“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郁青” 任意眨了眨眼，打断了他的话“不对，这句话错了，我是有好处的。” 她语气清冷而缓慢“印建东、于未平、刑春红……”她把戚恒接触过的小股东挨个念了出来。 “你手中有天华5的股份，再加上他们手中的股份，能做不少的事儿呢，比如把我这个总裁拉下来？” 许久，戚恒才开口说话，语气复杂“原来你都知道了。”在看到热搜的时候，他想到的理由是郁青怨恨他移情别恋，所以才会如此报复。 没想到，是她早就知道了他暗中接触天华的股东。 “我不知道的话，现在陷入四面楚歌的就是我了。”任意淡淡道，“在我们还是恋人的时候，你就能欺骗我，暗中谋划天华的管理权。等你掌控了天华，我的下场大概比你现在惨多了。” 戚恒声音挑高“我后来没有继续收购天华的股份了。”否则，他也不会跟天华解约，而是会继续留在天华。 任意挑了挑眉“坦白说，那是我的本事。算了，成王败寇，没有必要谈这些。”她也没什么跟戚恒炫耀的兴致，打败戚恒这种对手一点夸耀的成就感都没有。 “成王败寇……”戚恒重复了一遍，声音中有些许的自嘲之意，他问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给工作室注资？” 任意诚恳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真相比较好。” 她这么一说，戚恒怎么会猜不到？他脸色顿时白了几分“……那是你设的局？” 任意道“兵不厌诈。” 在电话的另一端，戚恒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成王败寇，兵不厌诈。 他以为是爱恨纠缠，却不想只是商场手段罢了。 这是任意最后一次跟戚恒通话，之后戚恒就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任意当然也没有兴趣去了解戚恒的近况，想也知道，他一定在以最大的努力进行公关。 而任意这边，能做的便是推波助澜。在事件的热度被炒到最顶峰、无数人天华的官博要求解释的时候，天华发了一条公告，含蓄地表明戚恒过去是天华的艺人，当初天华的确围绕着戚恒进行过业务发展。但是现在戚恒已经离开天华，天华的业务与他没有关系了。对于郁青与戚恒的绯闻，只字未提，却变相承认了天华的资源的确是由于某种原因向戚恒倾斜过。 网上一片哗然，舆论的风向彻底转变，矛头直指戚恒。 戚恒的微博对此做了声明和解释，但没有影响到总体的舆论方向。他的演艺生涯和天华的牵扯太多了，以至于他演过的剧里，天华没有参与投资的只有寥寥几部，根本不能说服人。 事实上，除了早期天华给予的资源，后期他拍摄天华投资的电视剧与电影，是在以自己的名气给天华做宣传。 但看热闹的人根本不会管那么多，而且这种理由在这种时候拿出来说，只会引起更严重的嘲讽，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件事最严重的影响是对戚恒的人气，他的人设一直偏向于成熟稳重的实力派，粉丝大多也不是盲目疯狂的少女，包|养的污蔑没有办法洗清，许多粉丝都脱了粉。 事情的发展，往戚恒最不想见到的方向偏转了过去。 整整一夜，他都在看网上的评论，烟蒂堆满了烟灰缸。助理进来的时候几乎吓坏了，劝了他不少句“戚哥，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件事，我们现在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不如等这阵风头过去……”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这件事根本解释不清楚，只要郁青不站出来说话。 戚恒眼底的青黑无处遮掩，他把手中的烟掐灭，沙哑着声音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他现在没有天华作为后盾，包|养对他形象的摧毁太严重了。戚恒比谁都清楚，就算他还能再演戏，也难以再步入一线。 他迄今为止，在圈子里的地位被彻底毁掉了。 助理不忍地看着他，小声道“不然您再和郁总谈谈？” 戚恒却笑了起来，笑意淡去，他盯着助理，布满血丝的眼眸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怖“这件事就是她搞出来的，她恨不得让我再惨一点呢。” 助理被他看得心底一凛，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戚恒扫了他一眼，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没事。” 助理连连点头，快步出去了。 门刚刚被带上，戚恒就把手边的烟灰缸扔了出去。只这一个泄愤的举动，随后他就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星途毁了，当然让他愤怒和烦躁。 但他已经看过这个圈子里最高的风景了，也不需要继续演艺事业谋生。多年的阅历，让他还不至于到彻底崩溃的程度。 只要不提到郁青。 他喜欢过郁青，后来也爱上了她，等一切真相揭露，他自然也恨她。恨她精心设计，毁了他的事业，恨她能冷静对待一切，宛如之前的情意从未存在过。 但是爱意竟然没有因此而淡去。 有时候戚恒会想，郁青的手段这么狠辣绝情，也理所当然，这才应该是真正的郁青。她在商场上，一直都是这么雷厉风行的。 但随即恨意与不甘就涌了上来，他那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与人脉，被她毫不留情地毁掉了。 再意识模糊一点的时候，他会想如果最开始的时候，他能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或者更喜欢郁青一点，是不是直到最后两个人还会在一起，郁青有她的事业，他还是影帝，公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祝福他们。 爱恨反复，让戚恒自己都弄不清楚，他对待郁青，究竟是何种感情。 或许，他还如郁青所说的那样，幼稚无比。 当晚11点59分，戚恒的微博公布了最后一条动态。 他宣布退圈了。 第一章 童话故事（一） 第35章 233任务完成啦！宿主真的不考虑考虑攻略裴彦吗？ 任意道我比较在意我过世之后，遗产由谁继承比较好。 233……不是郁青的遗产吗？而且用这种平淡的口吻谈论自己死了之后如何是不是哪里不对？ 任意道虽然是郁青的遗产，但我也辛苦经营过。而且她付出了身体和我做交易，我完成了她的愿望，她的身体连同所有的社会财产关系不都属于我了吗？ 233纠正道是属于主脑。 任意道你们主脑也用不上这具身体了吧？我总要想一想怎么处理身后事，一死了之也太不负责任了。 233……明明你自己死的时候什么都没管过！ 不用它说，任意都能猜到它在吐槽，挑眉道我死的时候怎么知道自己会死？二十多岁我就先立遗嘱，这是多盼着自己短寿。 而且任氏没了我，多的是人抢着接手。任意淡淡道，直系旁支的亲戚，一抓一大把，有机会看他们打架才有意思。 233正想着能多有意思，就听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天华是郁青自己创立的，随便一扔不太好。 她微微拧眉，想了想说道总裁的位置肯定要卸任的，分红拿去做个基金好了，找个靠谱的律师委托管理…… 没用太久的时间，任意就把“遗产”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是总裁的位置比较麻烦，拖了一个多月才移交出去。 期间裴彦来找过她一次，那时候戚恒刚刚退圈，天华管理层变换的消息传了出来。少年皱着眉问她“郁姐，你是不是很难过？”所以才连天华都放弃了。 任意才应付完那群股东，答道“我想去看看其他的风景了。” 比如下一个世界。 裴彦没有多问，就沉默着离开。比起大多数人，他属于善解人意的那一类，点到为止，从不使人为难。 任意看着他离开，说道挺喜欢他这一点的。 233茫然道那一点？ 任意挑了挑唇，笑眯眯地说道跟你一样可爱这一点。 233！！！如果系统会脸红的话，233整个数据库大概都是淡粉色的。 职权彻底移交出去后，任意脱离了这个世界。系统空间一如既往的冰冷“宜人”，任意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把抽取世界的界面找了出来，考虑着选择哪个选项。 上个世界没有多少意思，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主脑的确出了事。 但目前来看，她还接触不到。 233等了她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她说话，好奇道“宿主，你想好去哪类世界了吗？” 任意顶着她原本的面孔，不知从哪儿抽出来一面镜子照了照。她看了两眼就放下了，答非所问“如果最后拿到了新的身体，会和我原来的身体一样吗？” 这种问题233还是知道的，它道“外表会与宿主的灵魂一致的，身体机能会根据宿主最后选择停留的世界进行调整。” 任意点了点头“好。” “随机吧。” ………………………… 天空中挂着一抹淡月，吝啬地在街上落下浅白色的微光。幸好有路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每隔几米亮起，使深夜的小巷显得不那么昏暗。 深夜的街道极为寂静，尤其是在这种略显偏僻的地方，只有流浪的猫狗偶尔会经过，它们似乎也不愿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停留。从墙头上跃过之后，就飞快地离开，悄无声息。 然而在这种寂静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伴随着喘息声的是错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深夜的寂静。不多时，一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慌慌张张地从街道地另一端跑过来，明亮的眼底写满了极致的恐惧，不是惧怕黑暗的那种恐惧。 而是被当做猎物追赶，下一秒性命不存的恐惧。 她跑过最黑暗的地方，路灯照亮了她的面容以及身躯。在她洁白的脖颈上，有一道干涸的血迹，仔细辨认的话，还能看到最上面有两个不大的伤痕，偏向圆形，类似于某种动物的咬痕。 她跑过了两盏路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似乎已经精疲力尽。而身后没有传来追赶的声音，让她抱着侥幸的心理那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没有追上来。 她踉跄着步伐，回头望了一眼，后面的街道上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却听见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身前。 女孩尖叫了一声，腿一软摔倒了下去。 那个在她身前，本应该是某种带着翅膀的动物的东西叹息着接住了她。 拥有着不似人类美貌的俊美男子把因惊慌摔倒的女子抱在了怀里，以恋人相拥的姿势，他用指尖把女孩的刘海挑到耳侧，低沉惑人的嗓音含着笑意与无奈“让你离开我会很麻烦的，你不该在这时候醒过来的。” 女孩惊恐地望着他，她不该在那个时候醒过来吗？ 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清醒过来。 她本来只是放学后跟几个朋友去吃个饭而已，进入饭店之后却失去了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处极为宽阔的大厅里，装饰华丽奢靡，四周都是相貌极佳的男女，谈笑风生。 她当时还以为在做梦，直到抱着她的人将她松开。她才意识到，梦境不是有如此清晰的感知的。 随后的一切都颠覆了她的想象，那些相貌出众的男女在说笑交谈之间，会看心情扯过一个神色茫然的少年或者少女，露出尖锐的牙齿咬在他们的脖颈上，饱餐一顿。 吸血鬼，那些女孩以为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中的东西，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恐惧至极，强忍着没有大喊出声，所幸宴会到了尾声，也没有人主意到她，她装作茫然无知的模样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大厅。趁着没有谁注意他们这些“食物”，她偷偷溜出了队伍，试图逃离，却被身上的血腥味泄露了行踪。 血腥味对于那些怪物来说不亚于黑暗中的灯光，实在太明显了。 有一只吸血鬼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地捉弄她，一直把她追逐到了这条街道上。 第二章 童话故事（二） 攻略目标路易斯出现，当前好感度10。 任务已下达杀死了塞缪尔科斯特。 耳边是系统机械的声音，任意闭着眼睛，感觉自己落在一个冰冷而坚硬的怀抱里，让她不由拧了下眉。 这种冰凉不只是身体上的冷意，还是自心底而起的恐惧而产生的冷意。 抱着她的男子半低着头，深色的眼睛注视着她，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任意仰起头，对上他那双眼睛，身体颤抖了一下，含糊地吐出来两个字“……梁薇。” 随后她低下头，视线避开了路易斯的眼睛，落在他苍白的锁骨上。 梁薇的记忆不算混乱，她很快就能理清楚，也确认了自己现在的境地。 此时的梁薇，刚刚从吸血鬼的宴会上逃出来，而路易斯追了上来打算把她处理掉，以免泄密。 “梁薇？”路易斯用别扭的口吻重复了一遍，目露几分差异“东方人？” 任意抓着他的衣领，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惊惧清晰无比，她慢慢道“我是……” 随后她道“能不能放我走，我什么都不会说去的。这种事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 路易斯叹了口气，俯下身躯，爱怜地舔了舔女孩白皙纤细的脖颈，用动作做出来回应。 吸血鬼的獠牙刺入了脖颈的动脉，任意被迫抱着路易斯，下巴压在他的肩头，血液不断的流失让她觉得愈发的寒冷。 她用手攀附着路易斯，身体仍旧在颤抖，眼底的情绪却十分不在状态，像是在走神。 原来，那些小说故事里的描述是真的，吸血鬼咬人的时候真的不会让你感觉到痛苦。 只不过生命的流逝，和痛苦与否并没有关系。 片刻后，任意的身体彻底倒在了路易斯怀里。 路易斯意犹未尽地在她的脖颈上舔了舔，遗憾道“味道挺不错的。” 不然也不会被塞缪尔选中，作为宴会的祭品。而且能从精神控制中争脱，资质应该很不错。 可惜了。 路易斯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转身欲走。 任意摔落在地，缓了一两秒，抬手牢牢地抓住了路易斯的脚踝。 路易斯一愣，停下来低头扫了一眼，挑了挑眉。他杀过许多人，求生欲的确是人类最强烈的。 就像现在抓着他的女孩，手指握都握不住，却想要拉住他，求得一线生机。 路易斯目光一扫而过，却在女孩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她闭着眼睛，双唇轻轻动着，几个音节逸散出来。 路易斯半蹲下来，看着她道“这么想活下来吗？” 任意的双目禁闭，没有回答他。 路易斯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既然是东方人……” 他嘟囔着说了几句话，把女孩的身影翻了过来。 路灯下，两个影子交叠在了一起。 淡月躲进了云彩里，街道上愈发地暗了起来。 许久过后，路易斯站了起来，对着地上的女孩说道“祝你好运。” 如果能在初拥之后顺利醒来的话，她就能活下来。 路易斯心情不错地转身，离开了街道。 路易斯攻略失败，当前好感度15。 第三章 童话故事（三） 第37章 路易斯离开之后许久，之前路过的野猫已经觅食结束，迈着轻盈的步伐从墙上跳了下来。 任意躺在地上，张开了眼睛。黑猫吓了一跳，整个身子躬起来，叫声尖锐，飞快地跑开了。任意目送它离开，伸手伸手碰了碰脖子上的伤痕。 吸血鬼的初拥可以把人类变成他们的同类，但是对于被改变的人类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过程。 只不过伤居然真的不痛，任意有点好奇地反复摸了摸伤口，然后一只手撑在地面上，爬了起来。校服裙子因为在地上滚了一圈，沾满了灰尘，任意一点点把灰尘拍掉。这个叫梁薇的女孩子，是移民到这个国家的，去年刚刚在兰德尔高中入学。 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年，她的世界观就被重塑了。遇到吸血鬼，然后被初拥，最后成为了吸血鬼的一员，被迫从人类的世界、父母的保护中踏入了吸血鬼的世界。 她被路易斯转化为吸血鬼，被划分在了塞缪尔的势力范围内。塞缪尔，也就是梁薇清醒时所在宴会的举办者。或许因为吸血鬼的存在隐蔽稀少，而这个种族又拥有超凡的力量，内部的等级势力划分十分严格。路易斯是塞缪尔的追随者，被他初拥的梁薇也归属于塞缪尔。 作为新生的吸血鬼，她缺乏常识也想活命，不得不跟在塞缪尔身边，最后一点都不奇怪地在争斗中丧命。像她这种随意被初拥的新生儿，不被重视，死亡是很正常的事。 任意翻了翻梁薇的记忆，在塞缪尔的部分多停了一瞬，有些讶然。路易斯之所以初拥她，是因为她是东方人，确切地说是华夏人。因为塞缪尔身边就跟着一个东方少女，以人类的身份在血族中生存着。直到梁薇死去的时候，她都是以这样的身份待在塞缪尔身边的。路易斯留下梁薇，就是为了把她送给塞缪尔，陪伴那个东方少女。 任意听起来真像是童话故事，吸血鬼公爵和人类少女的浪漫爱情。说实话，我一直很怀疑这种狼爱上羊的桥段的可行性。 233严肃道宿主，你要相信爱情…… 一个攻略系统告诉她要相信爱情，怎么听都有点滑稽，任意道我十分相信爱情，我对于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是抱有信任与期待的。 完全没有感觉出来的233我觉得…… 路易斯攻略失败，当前好感度15。 233怎么失败了！！！机械音因为震惊听起来有几分扭曲。 失败了？任意眉头皱起又松开，若有所思地往路易斯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不应该我问你吗？ 她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除了她主动放弃的，这还是第一个攻略失败的对象。一般来讲，除非主动或者被迫放弃攻略，系统是不会提醒攻略失败的。 除非…… 任意他不会死了吧？ 233已经调出了监控，把画面摊在任意面前，生无可恋地说道死了…… 监控画面中展示的是一条跟任意身处的街道差不多的街道，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易斯的衣物。由于种族特性，吸血鬼死后成灰，是不会留下尸体的。 任意盯了衣物看了一会儿还挺写实。 233是挺写实……不对，这不是电影，宿主！攻略对象死了，我们这个世界要怎么办？！ 任意还在看监控从之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应该会遇到至少两个攻略对象，只要我们按照梁薇之前的生活轨迹总会遇到新的攻略对象的。系统会挑选的身体，都是必定会与攻略对象有联系的，不太可能出现遇不到攻略对象的情况。 除非另外的攻略对象也死了。 233……本来安了心，但是听宿主这么一说更担心了怎么办？ 宿主的运气看起来很像会遇到这种情况。 任意把监控前后翻了翻，目露沉思，她到不担心没有攻略对象，她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在梁薇的记忆中，路易斯一直都是活着的。他如果轻易死亡，也不符合系统寻找攻略对象的特点。 而且能这么容易，一点打斗痕迹都不留，就能杀了路易斯的血族或者人类，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都不太可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杀死路易斯。 一定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只不过不知道这种改变是有利因素还是不利因素。 任意想了想，问233:之前的监控画面呢？没有拍到凶手吗？ 233道我还没有来得及把监控覆盖过去。 任意眉头皱得更紧了。此时天色已经泛白，天边的月牙都快浅的看不见了。任意没敢再在街道上停留，尽量抹去了街道上的痕迹，也没有作死去路易斯死去的地方察看。 她把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了点，躲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这种狭窄的巷子在楼宇之间见不到什么阳光，等太阳出来，她也不用担心就地被晒死。 好在巷子里杂物比较多，任意翻出一本被扔掉的杂志，拆开平铺在地上，坐了下去。她身上带着伤，坐在一堆废纸中间，看起来可怜不已。 233有点承受不住宿主，梁薇的家人还在，我们可以先回家。 任意觉得地上有点凉，又找了一块木板垫在下面，一边垫一边解释道如果路易斯没死，我们可以回家，之前梁薇就是那么做的。但是路易斯死了，死在了追杀我的路上，我就成了最有可能的知情人。塞缪尔肯定会派人把我抓过去，甚至他本人亲自来抓也说不定。这时候回家，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还可能会祸及梁薇的父母。 233那原本的世界轨迹不就全乱了？ 任意乱了未必是坏事。 作为最有可能的知情人，她一定是会被塞缪尔保护起来，尤其是发现她是是路易斯临死前转换的新生儿之后。 相比之下，要比梁薇原本在血族中的情况安全多了。 跟任意想的没错，塞缪尔很快就派人来找她了。 第四章 童话故事（四） 天才！无广告！ 过来的是两个塞缪尔属下的吸血鬼，或许应该称呼他们为塞缪尔的护卫队。 符合血族特性，两只都长着一张用来诱惑猎物的好脸。只不过在循着气味、拐进小巷找到了任意的时候，两个人脸色都十分古怪。 毕竟一个新生的吸血鬼既没有去肆无忌惮地进食、也没有慌乱到手足无措，而是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乖乖地坐在废纸上，跟个流浪乞丐一样，怎么看怎么让鬼一言难尽。 任意仰起头看他们，适时地露出一点恐惧和强装出来的镇定“你们……” 他们对待新生儿的态度尚可，其中一个上前道“你可能不太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你要知道你需要跟我们离开这里。” 他顿了顿说“去见塞缪尔大人。” …………………………………………………… 塞缪尔居住在一大片复古的建筑群中，和人类的生活交织在一起。他的邻居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任意跟着两个人走进建成城堡式的复古建筑中，见到了塞缪尔。 她刚刚走入塞缪尔所在的大厅系统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可攻略人物塞缪尔出现，当前好感度0。 233激动道攻略对象！活的！ 任意往前走了两步，抬起了头。塞缪尔坐在座位上，面色不佳，碧蓝色的眼眸明亮鲜艳，金发垂落在肩头，皮肤是吸血鬼普遍的苍白。 任意看了他一眼，就很快移开了视线，后退了一步。 塞缪尔道“路易斯为什么会初拥你？” 这恐怕要问路易斯，现在作为梁薇的任意当然是摇了摇头，茫然地道“我不知道……” 塞缪尔扫了她一眼，目光停滞了一瞬，随即回复了正常。他一只手坐着下巴，眉头拧着，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哪里，他身边还有谁？” 任意按照梁薇的记忆如实答了“……我晕了过去，之后他应该是离开了。” 塞缪尔眼眸霎时如同覆盖上了一层霜雪，他说道“不要说谎，我有办法知道你有没有说谎。” 路易斯死去的地点和时间太过巧合了，而且路易斯是他的属下，又是他的势力范围死亡的。 这件事如果不追查到底，查清楚真相，其他的势力会觉得他是软柿子，十分好拿捏。 任意本来地低着头，闻言抬起了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塞缪尔正欲说话，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成为吸血鬼之后，梁薇的身体五感敏锐多了。任意能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往脚步声那里忘了一眼，一个黑色长发，明显是的东方人的少女。 她长得很美，穿着一身复古的衣裙，看起来很像是中世纪时的贵族少女。 塞缪尔打算说的话咽了下去，他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少女说道“我想出来看看，你不能一直关着我。” 塞缪尔道“我没有关着你。”说罢，他站起了身，走到少女身边“我送你会房间，唐凌。” 唐凌不甘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偏转到房间的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任意身上。 任意对她笑了一下，唐凌一怔，随后眼底浮现出惊喜之色，她自从被困在这里，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熟悉的东方面孔。 塞缪尔冷淡地扫过来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看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唐凌从他身边抛开，小跑着走到任意面前，小声问道“你好。” 任意道“你好。” 在梁薇的记忆中，唐凌是个很单纯的女孩，没有什么惹人讨厌的行为。 他们说的是中文，唐凌呆呆地看着她，双目睁大，缓缓动了动唇“你是华夏人？” 任意点了点头“我是。” 唐凌还打算说些什么，塞缪尔走了过来，眉目清冷“你先回去休息……” 他顿了顿又接到着说道“我让她陪着你。” 反正也要把梁薇看起来，放在唐凌身边不会有什么危险。 唐凌的眼睛亮了亮，她转身问道“你想不想跟着我？” 任意的答案当然是跟着她，跟着唐凌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塞缪尔。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快穿之攻略日常》，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章 童话故事（五） 天才！无广告！ “我很久没有看到过同胞了。”唐凌跪坐在红天鹅绒的床单上，双手合十，喜悦几乎掩盖不住。 任意则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做好，微笑着听她诉说完内心的欣喜，客气地问道“能给我一条毛巾吗？” 唐凌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应，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任意一身的狼狈“抱歉，我没注意到。有浴室，你要先洗个澡吗？” “谢谢。” 唐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性情温和，也很单纯，偶尔才会因为塞缪尔的强势流露出忧郁。 任意跟她相处得不错，以此得到了她浴室的长久使用权。 233我怀疑你接近唐凌就是为了浴室。 任意怎么可能？我是为了攻略任务，虽然浴室的确是目的之一。谁让属于梁薇的房间没有浴室呢？ 233这就是你这么多天连塞缪尔的面儿都没见到的理由吗？ 任意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是他自己不出现…… 233→→他不过来宿主为什么不去找他？ 233我怀疑宿主想偷懒，但是我没有证据。 任意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梳妆台镜子里的女孩，说道‘我’应该很害怕塞缪尔才对，吸血鬼对梁薇来说还是个陌生的种族，就算成为了吸血鬼，心理上她也是个人类，更何况塞缪尔还派路易斯追杀过她。现在找过去，摆明了告诉塞缪尔，我有问题。 233这样咩？ 而且路易斯的死因没查清楚，塞缪尔早晚要来找我的。 镜子里女孩把梳子放下，眉目间的情绪收敛干净，有一种冷冽的艳丽感。十几天过去，梁薇的外表逐渐改变，皮肤愈发苍白，容貌愈发得精致，越来越符合吸血鬼的特征。 任意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等着吧。” 不止塞缪尔，她也好奇路易斯是怎么死的，异常的原因找不出来，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塞缪尔没有让她等太久，233抱怨之后没两天塞缪尔又把她叫了过去。 他碧色的眼中烦躁难掩，见到任意之后，他就起身走了出去。一个跟在塞缪尔身边的吸血鬼示意任意跟上，他们去了路易斯死亡的地点。 今天晚上的月色极好，不用路灯也能看清楚街道上的景色。 塞缪尔站在路易斯被杀的地方，下巴微抬，像只高傲无比的猫，吝啬地吐出一句话来“复述一遍你见到路易斯时的情景。” 任意丝毫不意外地给他复述了一遍“……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我当时很累，也很害怕，就随便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站在塞缪尔身后的吸血鬼正是当初找到任意的那一个，闻言面露几分古怪。当初见到这个叫梁薇的女孩时，一点都感觉不出她口中的“很累，很怕”。 塞缪尔挑了挑眉“没有乱跑很聪明，捡回来一条命。” 新生的吸血鬼总是脆弱的，常识的缺乏很容易让它们丧命。 任意抿了抿唇，没有把他的话当做夸奖收下，她目光闪烁了一下问道“路易斯他……是死了吗？” 塞缪尔道“就死在你站的地方。” 任意怔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复杂看了一眼地面。她的唇角抿着脸色说不出地古怪，盯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 塞缪尔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也盯了很久，碧色的眼眸第一次带上了审视。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任意，一直看到了任意将视线从地面上移开。 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很想路易斯死？” 他问的是想不想，因为凭梁薇是无论如何都杀不死路易斯的。 任意心道，我是希望你死。垂眸，眼底神色不清，轻声道“我没有想他死。” 塞缪尔看着她，忽而笑了，说道“但是也不希望他好过，对吧？ 任意垂落在身侧的时候颤抖了一下，解释道“我那时候只是害怕……” 对于追杀自己的人，当然没有人希望他好过。期待对方走在路上平地摔死，都不奇怪。 但显然，作为强势一方的吸血鬼并不这么觉得。塞缪尔打断了任意的话，说道“他初拥了你，把你从人类变成了吸血鬼，你还恨他吗？ 静了片刻，任意低声喃喃道“我不知道……” 塞缪尔盯着她“你是吸血鬼，已经不是人类了。路易斯才是你的父……” 任意猛然抬头，变得妩媚的眼瞳死死盯着塞缪尔“他不是我的父！” 她也不是吸血鬼。 塞缪尔的唇角向下拉了一下，他已经很少会被人打断说话了。他敛了笑意，淡淡道“你是新生者，缺乏常识。” “早晚你会意识到的自己的本质的。”塞缪尔意味深长地说道。 说罢，他吩咐道“让她和其他的新生者一起，她不适合待在唐凌身边。” 任意半蹲在地上，用跟平常截然不同的冷漠眼神看着地面，余光瞟着塞缪尔等人。 塞缪尔转身的瞬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明明怕他怕的厉害，在种族认知这种东西上却敢这么跟他叫板。 这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塞缪尔的心思就放在了其他事情身上。 塞缪尔和其他人离开了之后，她才缓缓蹲下去，仔细看了看地上微微泛黑的痕迹，又起身把周围的环境记了下来。 233宿主？ 任意恩了一声，说道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她话音刚落，一只黑猫就从路边经过，轻巧地落在地上昂。轻轻喵了一声。 任意看了它一眼，它立刻就如同被入侵了领地一样，严阵以待，凶厉地叫着。几声过后，毫不留恋地跑了。 在吸血鬼经常活动的地方，很少会有野猫野狗出现。在它们认知里，吸血鬼所在的地方，属于更高级掠食者，它们不能过去密室。 动物要比人类敏锐得多。任意一笑，转身打算离开，余光却瞥见了一道身影。 一个少女立在街边店铺的招牌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街道。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快穿之攻略日常》，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六章 童话故事（六） 下一秒钟，少女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招牌上。 任意看着她消失的地方，问233“刚刚那个人……” 233一脸的迷茫“哪个人？” 233没有看到，刚刚那个少女所在的位置在系统的监控范围之内，233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非自然力量影响吗？ 任意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手指，说道没什么。 任意回到塞缪尔的别墅时，被告知她失去了原本无所事事的特权，被从唐凌身边调开，跟其他的新生者在一起。 站在走廊上，能隐隐听到房间里的争吵声。 “……我不能出门，不能离开，连说话的人都不能有吗？” 塞缪尔的声音平稳“她不适合留在你身边。” 负责统管他们这些新生者的吸血鬼苏格上下看了她一眼“看来你不怎么讨大人的喜欢？” 任意平静道“可能是因为路易斯大人的关系。” 提到路易斯，苏格的表情变了变，没再说什么“跟我过来吧。” 新生者住在一楼，苏格把钥匙给她，交代道“你们这一批的新生者只有三个女性，算上你的是四个。你不在计划范围内，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 他笑了笑“当然，怎么解决就是你的事了。” 任意接过钥匙，说道“谢谢。” 血族的新生者都是经过严格的挑选的，像是梁薇这种情况十分地稀少。他们会选择认同血族、愿意选择血族的人类，而不是挑选梁薇这种对血族有对抗心理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塞缪尔会选择让她离开唐凌，她属于不稳定因素。 具有不低的警惕性，不太好处理，原本的计划要变一下了，任意想。 她把钥匙插进锁眼，轻轻拧了一下，推门而入。 入目是四张摆放整齐的床，只有一个女孩在房间内，她坐在床头，看见任意挑眉问道“新生者？” 任意点头“你好。”平静而自然。 她把仅有的那点行李放在空置的床上摆好，坐在床头的女孩一直看着她。直到任意把东西放好，她忽然露出一个亲热的笑来，说道“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我之前没有见过你。” 任意也回了她一个笑“梁薇。” 女孩道“听起来是个华夏名字，我叫多丽丝，欢迎你。” “谢谢。” 233诶？舍友居然很好相处？在梁薇的记忆里，她们可没有这么好相处。 任意笑道她们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让她们觉得有价值或者棘手，她们就会变得很好相处。 梁薇只是个高中生，突遭大变，从人类变为吸血鬼自然惶恐不安，这种惶恐不安落在同居的人眼里就是没有底气的表现。而且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轻易获得了变为血族的自己，自然让费劲心思、好不容易变成血族的舍友心中不爽。 而现在的兰琪因为她过于平静的表现，摸不清楚她的底气，态度自然就变了。 相对的，她也需要从兰琪口中知道一点东西。梁薇除了必备的常识，其实知道东西很少。比如塞缪尔的同盟和敌人究竟有谁，吸血鬼的真实处境。 摸不清形势，别说搞死塞缪尔了，很容易被牵连致死。梁薇就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把所有的仇恨都放在了塞缪尔身上。 如果不是塞缪尔，她就不会被带到宴会上，不会被吸血鬼，不会失去拥有的一切，也不会死。 任意在多丽丝面前坐下，笑意温和“我们应该还有两位舍友？” “对。”多丽丝下意识答道，“马上就要到白天了，她们也快回来了。” “她们……”任意看了看门，“是去做什么了？” “狩猎……”多丽丝说道，“最近不怎么太平，狩猎要十分小心，免得被猎人发现。” “这么艰难？”任意面露一点担忧，“听到路易斯大人也……” 提到路易斯的死，多丽丝也有一点不安，她道“是啊，连路易斯大人也遇害了。听说有可能是蒙斯做的……” 蒙斯是与塞缪尔同等级的血族，领地距离塞缪尔的领地极为接近。 任意问道“为什么猜测是他做的，而不是猎人做的？” 有吸血鬼存在，也有将吸血鬼视为敌人的猎人存在。 多丽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果是猎人协会做的，他们早就出来声明了。” 任意懂了，杀了路易斯是多大的功绩，没有出来认这个功绩，就说明路易斯并不是猎人杀的。 不是猎人杀的，那就只有血族了。 “如果是蒙斯做的，恐怕要开战了吧。” 多丽丝情绪不高“塞缪尔大人会做决定的，如果真的是蒙斯做的，塞缪尔大人不会放过他的。” 任意不动声色“但是这个时候和蒙斯开战的话，猎人协会那边恐怕会趁机得利。” “那就不需要我们考虑的事情了。”多丽丝摊手道。 “的确。”任意微微笑了笑。 这时，两个出门狩猎的舍友回来了。打了招呼之后，相安无事地睡下了。 任意摸出来一点现在的形势，首先，与吸血鬼想制衡的是猎人。这个群体梁薇有些了解，和吸血鬼一样，他们也都隐藏在人群中，有些人是世代以此为业的，也有许多人是因为吸血鬼失去了亲友，才会选择成为猎人。 当下的局势里，猎人协会似乎盯上了塞缪尔，所以在塞缪尔的势力范围内，狩猎要格外小心。 在血族内部，塞斯的势力很有可能会是塞缪尔的敌人。 猎人内部似乎也有吸血鬼的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可以稍微接触一下。 窗外阳光炽烈，任意躺在自己的床上，透过窗帘感受泄露进来的一丝明亮阳光。 应该给予温暖舒适的阳光，却让她有一丝本能的抗拒和惧怕。 这时候门却轻轻被叩响了，任意翻身起来，对其他三人歉意地点头，出去开门。 这座别墅里住着的全是吸血鬼，白天是他们的休息时间，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拜访。 除了唯一的那一个人类。 第七章 童话故事（七）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唐凌。 任意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把她拉到一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唐凌愤慨道“塞缪尔没经过我同意，就把你带走了。他总是这样……” 她眉头拧起，生气的时候也有一种惊艳的美丽。 任意十分理解塞缪尔对她的喜欢，这么美丽的事物，又纯洁干净，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但是这种喜欢，也只是对于事物的喜欢，所以塞缪尔做这些决定的时候，并不需要经过唐凌的同意。 任意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跑出来，这里毕竟都是吸血鬼。” 唐凌摇头道“他们……” “他们不敢伤害你，因为塞缪尔的命令。”任意平静道。 唐凌愣了一下，脸上染上了羞愤“我也不想这样留在这里，依靠塞缪尔……” 但是她无路可走。 “我知道。”任意柔声道，她拍了拍唐凌的肩膀，“我们都无路可走。” 唐凌有些发怔，她才意识到她从来没问过梁薇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她这些天一直跟梁薇谈论自己的祖国，谈论作为人类的生活，却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似乎每一次在她想要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会被梁薇用其他的话题岔开。 但是这一次……唐凌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成为吸血鬼呢？” 任意目光偏移，没有正面回答她“一个意外。” “不是你自愿的。”唐凌笃定道。 任意一笑，反问道“你愿意变成吸血鬼吗？” 不能触碰阳光，只能食用血液，抛弃自己曾经的家人朋友，以换取无尽的生命，美丽的容貌和非凡的力量。 “如果你想要成为血族，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吧？” 唐凌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我可能做不到。” 任意道“我也一样。” “那你……”唐凌的语气担忧且小心，“我可以跟塞缪尔说一说。” 她声音渐低，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影响塞缪尔。她只是一只被囚禁，用来观赏的宠物。唐凌第一次，有了这种清晰的认知。 “我会自己想办法的，我不想牵连你。”任意温柔道，“你快回去吧。” 唐凌被她再三劝说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忽然想到，她好像还是不知道梁薇是怎样变成吸血鬼的。 另一边，任意站在走廊上，发现自己肚子有点饿。她陪着唐凌的时候，有人会给她准备食物，即鲜血。 塞缪尔的别墅中养着固定数量的人类可以鲜血，原本是高层的吸血鬼才有的特权，破例给她也了一份。 将人类的鲜血作为事物当然是一件很有心理障碍的事情，但任意习惯去谋取最好的结果，在逼迫自己这方面能力极佳。 既然只能食用鲜血活下来，比起饿上十几天最后接受现实，她更愿意选择现在就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不过现在这份特权没有了，她也要自己去狩猎了。 任意这也算是自由活动时间了。 233总觉得宿主十分遗憾。 任意叹气需要自己劳心劳力当然遗憾了，不过也是时候干点正事了。 233说得对！ qaq宿主终于知道她该干正事了。 任意晚上的吧，现在还是先睡觉。 233…… 好吧，吸血鬼的生理作息决定了宿主可以偷懒。 第二天晚上，任意就以狩猎为由离开了别墅。 大多数情况下，吸血鬼的狩猎地点都在夜生活比较热闹的地方，如果稍微有点混乱那就更好了。 同理，猎人也会在这种地方。 吸血鬼狩猎人类，猎人狩猎吸血鬼。 任意站在酒吧街的人来人往之中，用余光观察着每一位来往的人类或者吸血鬼。 或许因为现在局势的确很不明朗，任意在街上站了二十几分钟，拒绝了十几个过来搭讪的男性和女性，只看到一只吸血鬼在人群中一闪而过，还礼貌地避开了她的狩猎区。 233在认真地帮她审视猎物这个人太老了，肯定不好喝！ 这个太丑了！ 这个颜值评分80，怎么样？ 十分贴心。 任意看了看那个贴心地被233标上“80”的人类男性，从他的面容看到他的腰间，赞同道“我觉得可以。” 说罢，她就迈步向那个男性走了过去。那人见她走了过来，立刻站直了身体，似乎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任意对他一笑，冷艳褪去化为惑人的妩媚“你好。” 男子的手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不安地放在了腰间，语气生硬“你好。” 任意道“我能请你喝一杯吗？哪家店随便你挑。” 周围有注意到这边的人吹了声口哨起哄。 男子僵硬地点头“可以。” “请。”任意让开身体，示意他先走。 男子道“我不知道去哪家店，你先吧。” 任意挑了挑眉“那就一起好了。” 她拉起男子手臂，往一边的酒吧走去。她没有带着人进酒吧，而是把人带进了酒吧旁边的小道里。 偏僻的小道光线昏暗，堆放着杂物与垃圾。 男子蹙眉“这里？” “虽然十分简陋，但是我想你也不想再等了吧？”任意回过身，轻松地把人按在了墙壁上，双唇贴近男子的颈窝，气息打落在他的身上。 而另一只手按住了男子摸向腰间的那一只手“我说的对吗，猎人先生？” 男子在手被她按住的时候就顿时色变“你发现了？” “是你太紧张了。”任意把他的手甩离腰间，意有所指地说道，“武器不适合出现在我们这次的会面之中。” 男子感受着喷在自己颈窝的冰冷气息和环绕在自己鼻间的香气，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你先起来。” 任意利落道“好，你也别动手，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好。” 达成共识后，任意从男子身上起来，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意图，还向后退了几步。 男子站直了身体，手还是落在了腰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第八章 童话故事（八） “虽然每个人都会忍不住注意容貌出众的人，但是你看我的目光和他们看我的目光可不一样。”任意的视线落在他的腰间，“你的枪藏得也不够严实。” 男子沉默地把别在腰间的枪往后移了移，略有不甘地说道“从来没有人能看出我身上藏着枪。” “可能我眼神好一点。”任意无所谓地回了一句。事实上，她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这要感谢她作为娜塔莉生活的那一段时间。 男子皱了皱眉，觉得她没说实话，不过现在两人立场不明，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你想跟我说什么？” 任意正色道“我叫梁薇。” 自我介绍？男子有些奇怪，却也回答道“瑟兰迪尔。你想说什么？” “这个名字，”任意说道，“你们应该能查到它，大概半个月前我还是个人类，在上高中。那天晚上我跟朋友去吃饭，忽然失去了意识，醒过来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场宴会上醒来……” 瑟兰迪尔当即反应过来“吸血鬼的圣宴？” 圣宴的时候，吸血鬼会把狩猎到的人类带到宴会上尽情享用。只不过这些人类就算在宴会上没有死去，也会被当做血奴豢养起来。 瑟兰迪尔想不太通“你怎么会变成吸血鬼？” 任意言简意赅“我在宴会上清醒了过来，等宴会结束就乘机逃走，追杀我的人把我变成了吸血鬼。” 她苦笑了一下“这可能是唯一的好事，我还活着。” 瑟兰迪尔遇到过不少被吸血鬼伤害的人类，叹息着安慰道“能活着当然是好事。” “但是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在继续作为‘梁薇‘活着了。”任意抬起手，遮住了自己大半的面容，声音极低，“我根本不想做吸血鬼，我想回家……” 她还是个孩子，瑟兰迪尔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高中生，的确是年纪不大的时候的，之前因为任意自作主张把他带过来的举动生出的不悦淡去了。 “如果你能证明你没有伤过人的话……”瑟兰迪尔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这里属于吸血鬼的领地，他可以乔装打扮混进来，猎杀那些低级吸血鬼，但是想要把一只吸血鬼带走却没有那么容易。 吸血鬼对同类的感知十分敏锐。尤其是现在塞缪尔的领地忽然戒严，严格审核吸血鬼的进出——这种戒严只针对吸血鬼。 看来她遇到了一个人品不错、对吸血鬼没有极端仇视的猎人。本来预估会发生一场战斗，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不过她可不打算跟瑟兰迪尔去猎人协会，一来她必须要留在塞缪尔身边，而二来她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没办法付出更多的信任。 “如果我想留下来呢？”任意问道。 瑟兰迪尔警惕起来“留在塞缪尔的势力范围内？你打算怎么生活，狩猎吗？” 任意避重就轻地答道“我是不会杀人的。现在带我走会很难吧？如果我留在塞缪尔这里，或许还能给你们一些消息。” 瑟兰迪尔不同意“这很危险，吸血鬼的内部十分森严，跟猎人来往是十分严重的罪名。而且你并非是自愿变成吸血鬼的，塞缪尔一定会让人监视你。” “但是我不甘心。”任意一字一语地对瑟兰迪尔说道，“他毁了我的一切，我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我想成为猎人，为自己找回公道。” 女孩眼中是坚毅的光芒，瑟兰迪尔从无数想要加入猎人协会的人严中看到过，知道坚毅背后是怎样的仇恨。 要说服他们很难，留在塞缪尔身边并不是坏事……瑟兰迪尔计算着得失，最后对任意道“我必须确认你的话是真的，你最近小心行事。” “我知道，或许现在就有人监视着我。”任意往前走了一步，歪了歪头，“所以你能帮个忙吗？” 瑟兰迪尔突然涌上来一种不详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任意眨了眨眼“就麻烦你给我咬一口？我喝的不多，400就可以，你就当献血了。” 瑟兰迪尔当即连就黑了，给吸血鬼献血算什么事儿，他的血可以捐给更有需要的人，吸血鬼就算了吧。 他冷着脸说道“不可能。” 任意降低了要求“那就200？你可以在我吸血的时候制住我的手……” 瑟兰迪尔拒绝道“那也不行。” 任意道“如果塞缪尔在监视我怎么办？我是以狩猎的名义把你带过来的，如果你毫发无伤地离开。塞缪尔肯定会起疑心，对你也会产生怀疑。你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进入他的领地了。” 随着她道话语，瑟兰迪尔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黑着脸道“只能咬，不许用毒液麻痹我，也不许真的吸血。” 吸血鬼用来麻痹猎物的是唾液不是毒液，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用，任意在心底反驳着，表面上却爽快答应“好，没问题。” 然后她上前抱住了瑟兰迪尔，瑟兰迪尔僵硬着身体，没有挣扎，而是把抓住了任意的手腕，另一只手放在了枪支附近。 任意咬住了他的脖颈，鲜美的血液流出，落入任意的口中。 随后，任意就礼貌地推开，用舌尖把溢到唇边的血液舔干净。 瑟兰迪尔拧着眉，被吸血鬼咬到居然真的毫不疼痛。他道“我每隔几日都会来这里面，下次见面再说。“ 他回去后会调查梁薇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她描述的那些经过是不是真实的。 他没有说固定的时间，也是一种警惕。 “下次见。” 任意率先离开了小道，按照正常吸血鬼的狩猎流程，她从小道里出来，夜风吹过，让她清醒过来。 任意顺着来时的路，往塞缪尔的别墅走去。在她快要走出酒吧街的时候，余光瞥见有一个人的身影飞快地闪过。 有人在跟踪她，任意当做没有看到，继续往别墅的方向走。 刚回到别墅没多久，苏格就来找她“塞缪尔大人要见你。” 第九章 童话故事（九） 第38章 233终于…… 任意说了不要急，只要不放弃搞事，他肯定会来找我的） 233……宿主给它留下的反派印象大概无法磨灭了。 在手机电脑已经普及的现代，他还穿着一身中世纪的复古服装。 任意有一点好奇他的年龄，估计会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任意老男人。 233宿主？？？ 233他长得还很年轻！所以不要因为嫌弃攻略对象，放弃攻略qaq 任意放心，我就随便吐糟吐糟。 塞缪尔站在窗户前，外面清冷的月色落在在他身上，把发梢都染成了银白色。 任意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外面的夜色，复古的建筑群在夜色中的确很美。 塞缪尔看向她“你去狩猎了。” 月色下，女孩的目光黯淡了几分“我没有杀人。” 对于无法承认自己是吸血鬼的人类，狩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塞缪尔却笑了起来，他转过身，语气薄凉微讽“有许多血族也不会把猎物杀死，你觉得你和他们有本质的区别吗？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任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动了动唇，最后坚持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她仰着头，固执地跟塞缪尔对视，连力量等级下的威压都没有办法让她低头。 塞缪尔眼底划过些许的诧异，转化后的狩猎是最重要的心理认同环节之一，很少有吸血鬼在狩猎之后还坚持自己并非血族。狩猎会让他们很快意识到他们必须依靠鲜血才能存活，也必须却狩猎人类。 “美丽的容貌、永久的青春，非凡的力量，这些都是我想到得到的。”任意认真注视着塞缪尔，缓缓说道，“但是我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得到，更不想是被逼迫着拥有这一切。” 女孩黑眸之中溢满恐惧，但在更深处却是某种闪着光芒的坚定与信念，让塞缪尔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唐凌的时候，这个与唐凌并不相同的女孩，身上有着和唐凌一样东西。 这难道是东方人共有的特质吗？塞缪尔猜测道。 他为自己的猜测一阵好笑，却对这个倔强的女孩宽容了一点。 塞缪尔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15。 “看来你找理由说服了自己。”塞缪尔勾唇道，“或许更久的时间才能让你融入血族。” “所幸，我十分有耐心。” 塞缪尔语气柔声，任意的脸色去愈发苍白起来。血族内部力量等级的压制牢牢禁锢在她身上，让她连维持站姿都勉强。 直到塞缪尔说了一声“下去吧。”威压才从她身上移开，任意腿脚一软，向前扑了两步，才勉强站稳，随后看都不看塞缪尔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带着她来见塞缪尔的人是苏格，他看着任意离开，对塞缪尔恭敬道“教导新生者应该是我我的工作，大人您不必亲自教导的。” 塞缪尔心不在焉“不需要，我可以亲自来。” 而起他总怀疑，路易斯的死，跟梁薇有些关系。 因为这实在太巧合了。 第十章 童话故事（十） 第39章 塞缪尔坚信巧合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他把梁薇放在唐凌身边，又重新放回新生者里，也有观察的意图。 但是梁薇的表现，只是像一个冷静镇定的普通女孩。除了她对于把血液作为食物没有太大的抗拒感，甚至对狩猎也没有太大的反抗。 苏格道“听说她曾经在圣宴上清醒过来，体质应该很好。如果能被驯服，或许会是个不错的战士。” “顶替路易斯吗？”塞缪尔摇了摇头，“她对血族的忠心度太差了。” 苏格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任意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对着金黑色的壁画露出了一点思索。 任意我有点饿了。她只咬了一口瑟兰迪尔，怕影响以后的结盟，没敢接着往下喝。 233那……再出去狩猎？ 任意摸了摸下巴会被怀疑的吧？不如在这里找找看好了。 别墅里的装饰更接近中世纪后期的风格，各种色彩叠加在一起，诡秘而瑰丽。任意从三楼走到最下层的一楼，在一楼的拐角处发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然而她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男性吸血鬼站在楼梯下方的黑暗中。 他看了任意一眼，皱眉道“新生者？” 任意笑了一下，没有否认“这下面禁止同行吗？” “新生者不要在走廊上乱走。”看守的人说道，“地下室里管着给各位大人准备的血奴，其他人是不能进入的。” 任意十分不识趣地问道“要是我饿了呢？” 看守的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大概从来没见过敢觊觎血奴的新生者“自己去狩猎，如果自己狩猎都做不到，那你可能无法成为一位血族。” 任意露出为难的神色“但是现在天已经快亮了，我离开这里的话，很可能会无法回来。” 守卫毫无容情“那你只能等明天。” 血族似乎有对新生者格外容情的潜规则，守卫又接着道“血奴是绝对不容染指的，不会有人让你进去的。” “好吧。”任意遗憾地叹了口气，回身的瞬间眼中划过一丝思索。 血奴指的是那些被吸血鬼豢养的人类，包括在圣宴上的那些少年和少女，原来是被关在地下室的。 回到卧房，三个少女或是坐在床头或是坐在梳妆台前，见任意进来，点了头算是打招呼。 多丽丝倒是多跟她说了两句话“去狩猎了吗？” 任意点了点头“似乎很多人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来狩猎。” 多丽丝耸肩道“猎人最近出现得太频繁了，不过看来你狩猎顺利？” 十分顺利，狩猎到了一个不错的猎人。 任意道“还好，不过我想我明天还会出去。” “要一起吗？”多丽丝提议道。 任意微笑道“当然可以。” 这对话平常得像女生寝室约好了明天一起出去吃饭一般平常，只不过对象是人类。 其他两个女孩往她们这里望了一望，一个说道“这几天训练似乎都没有看到过你。” 任意道“或许大人另有安排。” 她没有说是谁，三个人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再问。只有一个女孩又问道“我之前看到你和苏格大人在一起，是苏格大人亲自训练你吗？” 问这个的女孩含着笑意，语气中带着隐隐的羡慕。 任意看了她一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说道“我之前没有出去狩猎过，苏格大人只是提醒我小心猎人。” 多丽丝这时说道“苏格大人会提醒每一个新生者的。” 女孩笑了笑道“苏格大人的确很好。” 说罢，她躺了下去。 任意微微笑了笑，也躺了下去。这些女孩还是新生者，几乎每一个都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与更高的地位，除了辛苦的训练，还有一些捷径可以走。 而且容貌极佳、实力强大的异性总是更加吸引人，包括苏格，也包括塞缪尔。 漫长的白天很快就过去了，任意睡得不错。她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依旧变成了极深的幽蓝色，马上就要入夜了。 多丽丝她们已经换了衣服，打算去训练了。 任意跟多丽丝道了个别，打算出门碰碰运气，如果遇到瑟兰迪尔的话，请他帮助帮助她这个受害者，借她点血喝。 然而推开门的时候，苏格就在门外站着。 棕发棕眸的清冷青年站在门口，语气和人一样淡漠“跟我来。” 任意皱了下眉“塞缪尔……大人要见我？” 苏格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道“换身衣服。” 任意去换了一身衣服，跟着苏格走了出去。 沿着扶梯向上，苏格说道“每一个新生者都要经历严格的训练，你的训练会由塞缪尔大人负责。” 任意踩在楼梯边缘的右脚停了下来“训练？” 苏格看了她一眼，暗含提醒“这是难得的机会。” 任意没有说话，直到走到了塞缪尔所在的楼层，她才轻声问道“我需要做什么训练？” “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血族的训练。”苏格让开身子，指了指紧闭的门，“进去吧。” 任意走到门前，停了足足五秒钟，才拧开了房门。 苏格皱了一下眉，什么都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 房间中的场景出乎任意的意料，除了塞缪尔在，唐凌也在。 拥有天使一般容颜的少女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得像一座凝固的蜡像。塞缪尔看着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座蜡像。 纯粹的，欣赏美的眼神。 任意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虽然她从梁薇的记忆中看到过不少次类似的场景。不过真正看到的时候，才能确认，塞缪尔对待唐凌的确很奇怪。 这种奇怪在于他对待唐凌既不是爱情，也不是欲望。 就像你有一块洁白无瑕、温润细腻的羊脂玉，你很喜欢它，小心不磕坏它。只不过和其他的玉不同，它会跑会跳罢了。但它还是你的玉，它的美丽丝毫没有因此而受损。 这就更麻烦了，任意想。 第十一章 童话故事（十一） 第40章 塞缪尔从唐凌身上移开目光，淡淡地扫了眼任意。 唐凌也看到了她，黑眸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眉宇间有几分伤感。她原本以为梁薇是自愿成为吸血鬼的，在知道梁薇并非自愿之后，她一直忐忑不安，又觉得两人是同病相怜。 任意对她点了下头，才看向塞缪尔。 塞缪尔对两人之间的交流不置可否“出来吧。” 随后任意迎来了作为吸血鬼的第一课。哦，纠正一下，是血族的第一个课。塞缪尔上的第一节课，就纠正了她的自称然后讲述了一下吸血鬼漫长又尊贵的历史出自塞缪尔的口中。 “在我的领地里，”塞缪尔碧眸颜色浅淡，仿若某种剔透的玻璃或者是水晶，“没有任何一个新生者对血族一点应有的常识都没有。” 现在你有了，任意想。但是她还没闲到去撩拨塞缪尔，而是用求知的语气问道“没有在狩猎中转化为吸血鬼……血族的新生者吗？” “在我的领地，你是第一个。”塞缪尔说道，“第一次圣战的爆发，导火索就是有一个人类被迫转为血族，向将会出卖了血族，致使血族的一位亲王在教会的围攻下死亡。” 这种历史任意还是第一次听，她好奇道“我头一次听说教会，我以为他们只是信徒而已，我们的敌人不是猎人吗？而且那个人既然是被迫转化为血族，一定会被看管防范吧，怎么做到让一位亲王战死？” “他是那位亲王的恋人。”塞缪尔用淡淡的口气甩了一句酷似野史的话，然后开始讲解教会，“教会最初是血族的敌人，自两千年前起，血族和教会的交战就未停止过。血族在与教会的圣战中先后陨落了四位亲王、十几位公爵，教会也因此陨落了一位教皇，三十二个圣子圣女战死。” “圣玫瑰战争之后，教会对世俗权力的掌控力降低，实力一落千丈……” 塞缪尔真的从两千多年前开始讲起，讲了近两个小时的血族历史和有名的战争，最后说道“现在的教会只是名义上的象征，只有圣水有些作用。” 他用略微嘲讽的语气说道“用来泡那些猎人使用的子弹壳。” 不得不说，漫长的生命铸就了塞缪尔的博学，让他能把历史讲得这么详细恢宏，甚至连数字都清清楚楚。 结束之后，他问任意“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平心而论，塞缪尔是个很好的老师。他思路清晰，讲述也有趣归功于他的冷笑和嘲讽，甚至没有呵斥学生的习惯。 如果让塞缪尔来教导她，她以后应该会很快地融入血族，运气好的话还能平步青云。 但是任意并不是来做逆袭任务、走上血族巅峰的，于是她老实问道“在第一次圣战之中，究竟有多少人类丧生？” 塞缪尔的眼眸闪烁着如同金属一般的冷冽光泽，他盯着任意，缓声回答道“三百二十万人，绝大多数并非平民，是教会的教职人员。” “我知道了。”任意抿了下唇，避开了塞缪尔的目光，低头看桌面上的纸和笔。泛着岁月气息的纸张上空无一文，倒不是任意一点没听，她对塞缪尔的单人“脱口秀”还是蛮感兴趣的。而是因为塞缪尔的书房里，摆放的是鹅毛笔。 就是写两个字就要重新蘸水的那一种，天知道塞缪尔现在是不是作为一个习惯了各种便利的现代人来说，任意是拒绝的。 塞缪尔却忽然没有了兴致，他早就是血族的一员，不觉得杀害人类有任何的问题。他们在他的食谱上，即使他们的外形是一样的，本质上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 血族拥有普通人无法匹敌的力量与速度，不会疲劳，不会衰老。由于捕猎需要，他们也拥有惊人的美貌。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去积累财富。 这完全是人类无法比拟的种族。 梁薇居然不想成为这样种族中的一员。 塞缪尔把几乎未翻一页的历史书合上，看向任意问道“除了阳光，血族拥有人类所拥有与不能拥有的一切，你为什么对成为血族这么排斥？要知道，没有路易斯把你转化的话，你现在就会出现在地下室里，成为血奴。” 任意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随后归为沉寂，她说道“我不想舍弃作为人类时拥有的一切。” 塞缪尔皱了一下眉“阳光吗？” “是曾经属于梁薇的一切。”任意说道。 曾经属于她的亲情、友情与身份，是那个叫梁薇的女孩苦苦想要寻回的东西。美貌，财富，力量都很好，但作为人类生存的时候，比这些东西还要重要的东西太多了。 多到梁薇连选择都不用做。 “而且，你刚刚说没有路易斯我会成为血奴。”任意平视着塞缪尔，“但是如果没有吸血鬼，我既不会成为血奴，也不会成为吸血鬼。” “对于血族来说，人类是他们的猎物。”任意说道，“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并不是理所当得成为食物的。我不可能对把我视为猎物的人心存感激，他会放过我，或许只是在其他方面我更有用一些。” 塞缪尔“……” 梁薇的话让他有些惊讶，他以为她只是一个无法接受自己不再是人类的小女生，对于强迫她的路易斯感到抗拒。却没想到，她其实有自己的心思，甚至能猜出路易斯是由于什么留下她的。 塞缪尔挑了挑眉，仔细打量了一番任意。女孩乖巧地坐在书桌后面，实则手指一直在膝盖上上下摩挲。 她很紧张，因为她一直很害怕他。 但即使是害怕，她还是在小心坚守着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 塞缪尔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25。 虽然她的坚持单薄而脆弱，但这份坚持却也让她显得没有那么可笑了。 一个17岁的少女的坚持，塞缪尔想，有点可笑。 然而他站起来，说道“这节课结束了。” 第十二章 童话故事（十二） 第41章 繁复黄黑色花纹铺满了整个走廊，唐凌双手合握在胸前，蕾丝裙下面露出两只笔直洁白的小腿。 任意从书房里出来，看到她道“唐凌？” 唐凌抬起头，纤长浓密的睫羽颤动了一下“我有些担心你。” 任意走过去，笑了笑“他们对新生者很宽容。” 唐凌低声道“我不清楚……”她并不了解吸血鬼，唯一了解的渠道只有塞缪尔，但塞缪尔很少和她说话。 她抬头看任意，语气莫名“我没有见过塞缪尔教导新生者……” 任意盯了她两秒钟，忽而笑了。 唐凌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烧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任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没关系，你只看得到他一个人，会有依赖感也很正常。” 她从唐凌身边走过去，语气淡淡“唐凌，你是有人保护的。我的人生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只想活下去，然后找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唐凌怔怔地看着她走了过去。 任意走下楼梯，才挑了挑眉原来不是童话故事。 233宿主，你刚刚是不是拿了恶毒女配的剧本？ 任意我觉得我拿的是励志女主的剧本。 她笑了笑道梁薇的身份并不适合跟唐凌走的太近，对她对我都好。和梁薇不一样，她没有那么想反抗塞缪尔，塞缪尔也没有给予过她实质性的伤害。如果我以后想要对付塞缪尔，她说不定会拖后腿。同样，我做什么也会影响到唐凌。 更重要的是……任意站在自己的卧房门口，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和她的确不一样。 此时正值深夜，卧房里面三个女孩都在，只是和平常的轻松不同，气氛明显有些怪异。 任意一走进来，三个人便都望了过来，随后又都移开了目光，一句话都没有说。 任意也什么都没有说，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了下去，坦然地翻开了血族历史书。这书还挺有意思的。 然而其他的几个人可没有她这么坦然，三番两次地朝她这里瞄了过来。 任意抬头微笑“圣玫瑰战争那段历史真是令人震撼，你们说是吗？”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没人开口。任意也不急，就这么含笑看着她们。 许久之后，多丽丝勉强开口道“的确，毕竟陨落了一位教皇。你今天听了血族历史课？” 任意点了点头“很有趣。” 多丽丝扯了扯唇角“的确很有趣。”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只不过其他几个人还是沉默不语。任意也不急，接着慢悠悠地看书。 片刻后，多丽丝几个人站起身说道“我们要出去狩猎，要一起吗？” 任意却道“下午还有课，祝你们好运。” 等她们离开，任意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没给瑟兰迪尔留联系方式，不然……一抓抓三个？ 233？？？ 这是何等可怕的想法？ 233宿主你天生反派吗？ 任意坦然道我是人啊。而且我们可不是伙伴关系，而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塞缪尔亲自教导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友好关系就彻底破裂了。 泛黄的书页从指间翻过，女声淡漠嫉妒是很可怕是事情。 尤其这些努力想要变成血族，对于自己同类的死亡毫无共情的人。 下午任意的确还有去上课，不过不是去塞缪尔那里，而是去苏格那里，学习如何狩猎和如何作为一只吸血鬼战斗。 苏格是个很少泄露情绪的人，换言之，是个清冷美人，除了必要的命令，他基本都不会开口说话。 只是在最后训练结束的时候，苏格看着任意开口道“你最好不要反抗塞缪尔大人。” 任意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句“谢谢。” 随后她好奇地问道“苏格大人，您是什么时候成为血族的？” 苏格偏开头，轻声道“三百年前，我经历过最后一场血族与人类的战争。” 任意的目光落在了他笔直的站姿上“很难想像，您会成为血族。您看起来像是一位军人。” 他的站姿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偶尔的动作与说话方式也能给予她这种感觉。而且苏格不止一次提醒过她最好屈从于现状。 对于梁薇来说，这至少是个能活下来的选择。 比起血族的其他人，他似乎要更倾向于人类一些。 意外地是，苏格这一次淡淡道“我是塞缪尔大人在战场上救下来的。” 任意有点诧异“他之前说过他不会转化对血族没有常识的人。” “确切地说是没有归属感。”苏格说道，“他真的把血族当成一个等级森严、具备荣耀的帝国。对于每一个转化为血族的人都严格考察，血族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他这样的。” 苏格的语气中暗含着一丝感慨“他有时看起来的确像一位王子，尽心治理他的国家。” 任意道“你对他很推崇。” 苏格道“对于我来说，他没有任何不仁慈的地方。” 任意了解他的意思，塞缪尔或许漠视他人的性命、或许对其他人手段残忍，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苏格。、 任意把武器收到袋子里，一边随口问道“他是亲王？” 苏格却道“血族中早就没有那些爵位，现在那些都是自封的。不过塞缪尔他……” 苏格停顿了一下，摇摇头道“他似乎是我知道的最古老的吸血鬼之一。” 任意道“真是漫长的生命。” 她拿起袋子，向苏格致意了一下，离开了训练场。她没有回到卧室，而是直接离开了别墅，去了上次狩猎瑟兰迪尔的那一条街。 任意不想等同居的那几个舍友回来再去，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察觉她的行踪。塞缪尔的亲自教导看起来当然是“荣幸之至”，但另一方面也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她在血族中是真正的孤立无援，或许有与路易斯交好的人，还会把路易斯的死迁怒到她的头上，只不过她对于塞缪尔还有用，没有人敢动手而已。 第十三章 童话故事（十三） 灯火璀璨，笑语欢声，的气息充斥着整条街道。 任意从其中挑了一件酒吧走进去，随意坐了下去。酒保殷勤地过来问她喝什么。 任意双手撑着桌面，低声笑道“我在等人请我喝酒。” 233宿主……我们先把武器袋子藏起来好吗？ 任意拍了拍身边的袋子，微笑道越放在明面上越不容易让人起疑。 当然主要的原因是我懒得回卧室。 233…… 任意用用余光瞄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对激动着打算请一杯的酒保点了一下头“请我喝酒的人来了。” 说罢，她利落转身，往瑟兰迪尔的方向走去。 瑟兰迪尔从拥挤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眉头微微皱了皱，犹豫着该如何应对。他还没遇到哪个吸血鬼像梁薇这样，找到吸血鬼猎人的头上。 随后，任意就径直越过瑟兰迪尔，走出了酒吧，仿佛根本没看见他一样。 瑟兰迪尔“……” 他惊讶地回头，还被过往的人撞了一下。他对撞上的人道歉，犹豫了一下就追了上去。 正值深夜，酒吧里混乱而拥挤，没有人发现这个小小的插曲。 任意走出酒吧之后，一路沿着街道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她背靠着墙壁，能清晰地听见后面细碎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继而惊起一声叫骂，几声闷哼，最后脚步声变成了一道，而且轻得像猫从地面上跳跃而过。 任意偏了偏头，看见瑟兰迪尔出现在巷口，他穿着上半身穿着一件半袖，下身是牛仔裤，一件外套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神色不虞。 他道“你在这种地方要小心心怀不轨的人。” 他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吗？任意心中失笑，故意道“我以为你会留下一个让我吃饭呢。” 瑟兰迪尔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有点可爱，任意想，不过现在可不是逗他的时候。她收敛了笑意，正色道“你现在觉得我可以信任了吗？” 瑟兰迪尔怔了一下，顺着她的话回答道“我调查过相关信息，可以确认梁薇失踪是由于吸血鬼。” 他的视线落在对面女孩的面容上，可以看的出来，她眉宇间有尚未洗去的稚嫩，隐隐有跟梁薇相似的痕迹。她的确是梁薇。 任意轻轻地笑了起来，眼眸中却似乎有凝固的悲伤，不过只一闪而过，她就恢复了平视的冷静。她看着瑟兰迪尔，问道“我父母他们怎么样了？” 她不敢询问吸血鬼有关于家人的情况，生怕露出一丝弱点。 瑟兰迪尔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拿到的资料上那个青春洋溢的可爱女孩，实在无法与眼前的人联系在一起。她没有因为圣宴而死亡，却因此失去了更多的东西。 瑟兰迪尔低声回答道“你失踪之后，你父母就报了案。但是吸血鬼准备圣宴、囚禁人类的收尾工作十分谨慎，世俗机构很难发现。他们还在坚持……” “那猎人协会呢？” 瑟兰迪尔停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艰涩地说道“猎人协会很难确认是哪一只势力是凶手，而且跟塞缪尔这种级别的吸血鬼宣战，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却难以救出受害者。” 任意静静地听着，双眸逐渐被幽深所覆盖，她勉强勾了勾唇“我知道了。” 瑟兰迪尔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做的最多的工作是在战场上猎杀吸血鬼，并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一个无能为力的受害者。 任意安静地站在墙边，半低着头，神色模糊不清。 沉默片刻后，瑟兰迪尔后退了一步，认真地向任意鞠了一躬“抱歉。” 月亮被云彩遮住，小巷里愈发地黑暗，任意淡淡道“你没有那个义务来保护我。” 瑟兰迪尔动了动唇，想说是有这个义务的，至少在他们自己看来是有这个义务的。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履行不了的义务，没有任何提的必要。 任意勾了勾唇“不说这个，方便的话下次给我带袋血过来。” 瑟兰迪尔道“你没狩猎？” 女孩低下了头，露出的半面侧脸面无表情，她轻声道“我还想回去。” 如果彻底接受了吸血鬼的生存方式，就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瑟兰迪尔蓦然抬眸，他盯着任意看了一会儿，随后低声咒骂了一声。他道“猎人协会接受不伤害人类的吸血鬼，但是这样的吸血鬼只有少数，而且他们中的大多部分都在为猎人协会与吸血鬼战斗。” 任意道“我也可以。” “但你首先要脱离塞缪尔的掌控。”瑟兰迪尔飞快地说道，“只要你离开塞缪尔的领地，我带你去猎人协会，可以为你担保。” “只要你能离开。” 任意低声重复了一遍“只要我能离开？” 她没有思考太久，月亮从云彩中露出脸来的时候，任意开口道“我会想办法离开的。” 瑟兰迪尔道“之后每隔三天，你来这里找我，我给你拿血袋。” “多谢。”任意点头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瑟兰迪尔披上了外套，他说“你需要的是在血族平安地活下去，塞缪尔的领地最近并不安全。” 任意了然“最近时常有猎人出现。” 瑟兰迪尔不奇怪她认得出其他猎人，只道“新生者最容易暴露身份，而且实力薄弱，许多猎人都喜欢把目标定在新生者身上。” “你能做的只有好好隐藏吸血鬼的身份，扮演成一个人类……”瑟兰迪尔将任意从上看到下，面色古怪。“当然，你现在看起来就是个人类。” “不过会有猎人试探容貌俊美的男性和女性，容貌可以帮助你狩猎，同样也会让你被猎人盯上。”瑟兰迪尔叮嘱完之后，烦躁地说道，“我居然在这里教导一个吸血鬼如何不被猎人识破……” 任意道“谢谢。” 瑟兰迪尔又低声骂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转身离开了小巷。 他离开没多久，任意也走出了小巷，小巷外躺着几个被揍晕的小混混。 第十四章 童话故事（十四） 第44章 任意心情不错地从他们旁边走过去，回到了塞缪尔的别墅里。 网算是铺下去了，怎么收网就要看情况了。感谢路易斯的死，现在平静的局面很快就会被打破。 任意走进一楼，却发现今天与别的不太一样，别墅里今天似乎有些吵闹，任意走到卧房门口，忍不住向吵闹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停下了脚步。 一个个少年和少女，脸色苍白，身体瘦弱，被人驱赶着上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任意拿着钥匙的手，停在了门锁的上方。她看着那些年轻的男女，仿佛像动物一般被驱逐着。漫长的囚禁时光，似乎快要让他们忘记他们曾经是有思想的人类。 他们从任意面前经过，让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那是她的朋友。 他们没有认出梁薇，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抬头，只是机械地向前走着。 任意缓缓把钥匙放下了，她抬起头，看见苏格在走廊的对面，也正在看着她。 她对苏格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 这时候卧房的门声响动，多丽丝自里面打开了房门，诧异地看着站在外面的任意“梁薇？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任意被惊醒过来，她指了指走过去的人，说道“我在看他们，我们这里有人类？” “那是血奴。”多丽丝不甚在意地说道。似乎怕任意不懂，她又解释道“那些人是为了塞缪尔大人豢养的血奴，估计是要出去放放风吧。总在地下室里，血的质量都下降了。” 任意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走进了卧房。 苏格站在走廊对面，在她进去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多丽丝唇角抿平，看起来情绪不怎么明朗。她不知道梁薇究竟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才能让塞缪尔大人和苏格大人这么看重，连她的历史课由塞缪尔大人亲自教导，训练也是由苏格单独进行。 她甚至听到了许多传言，说梁薇是被选出来接替路易斯的位置的。那是多少血族梦寐以求的地位，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她拦在怀中。 真的很难让其他人不嫉妒。 然而她摸不清梁薇的底细，梁薇总是坦然而轻松，对于微妙的气氛变化毫不在意，仿佛她不需要顾及到任何人一样。无论何时，她都淡定平静。 梁薇越是这样，她越是无从下手。 任意进入卧房之后，就躺下去睡了一觉。之后的几天里，她都要到塞缪尔德书房去上课，接受着给新生者的教导。塞缪尔依旧讲的是血族的历史。虽然他讲课的水平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任意依旧怀疑他可能只会讲历史这一门课。 233我也听腻了，成为血族要背这么多东西，心疼宿主。它现在毫不关心历史，只想看电视剧。 但是一想到宿主在这里听这些可怕的东西，它却跑去看电视剧就觉得良心不安orz 任意道不是每个血族都要背，他给我洗脑呢，只不过没有什么新意。 这一天塞缪尔讲了大半个小时，他忽然提到了豢养血奴。 “……豢养血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以前，路亚亲王为了便于领地里领民的生活，提出了豢养血奴的构想，并付之行动。” “最初豢养血奴的方式并不完善，在数次实验失败过后，方法得到了改进……” 任意他可总算换了一个方式，值得夸奖。 任意抬起手，坐了一个打断的手势“我们可以讲点其他的吗？” 塞缪尔扫了她一眼“这是血族必备的常识。” 任意跟他对视了片刻，脸色苍白如纸，她问道“我知道这些，在这里不就是有血奴吗？”而她自己也差点被当做血奴对待，和昨天晚上那些人一样，像畜牲一样被圈养着。 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慢慢合拢，指尖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塞缪尔的目光下移，察觉到她肌肉微妙的变化，挑眉道“这件事让你这么无法接受吗？” 书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任意才开口道“我以为只有人类有折磨猎物的兴趣。” “事实上很多动物都有。”塞缪尔说道。 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任意，碧色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眼中的情绪极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任意，淡淡道“虽然你很抗拒这件事，但是在你成为吸血鬼后，饮用的第一杯血液，就是他们的。” “你是受益者，梁薇。” 第十五章 童话故事（十五） 第45章 任意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按在了膝盖上。她穿着裙子，触手一片冰凉，连同整具身体都凉了起来。 的确，她曾经接受过、或许从自己朋友身上出去的血，从那些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的少年少女。她没有什么资格指责塞缪尔，她为了活下去，也会想要伤害到其他人。 但是…… 她轻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缓解着眼底的酸涩。虽然觉得恐惧和难堪，但是她并不想在塞缪尔这种凶手面前露怯。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宠爱，没有法律保护她，甚至连她的朋友都被囚禁成为了血奴。 塞缪尔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眼前的女孩，他斜靠在桌子旁，自上而下能看清她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包括她轻轻颤动的睫毛、微微蜷起的苍白手指，耐性十足。 他很久没有这样的耐心了，血族的帝国从建立到覆灭，他见证过太多的辉煌与黯淡，已经很久没有被勾起过什么性质了。 直到他猛然惊觉自己也会被当成猎物，被人用饵食诱惑着，用细小到看不清的蛛丝牵连着，引导他走向陷阱。 平静了多年的心境微微起了点波澜，让他愿意分一点心思出来，看看这个稚嫩的猎人想要把他引向何方，还是说仅仅是她想要逃跑的一种手段。 希望她不要让他失望。 塞缪尔等了很久，身侧的女孩终于抬起了头，转化过后的眉眼精致异常，让她每一个动作都有一种不忍破坏的美丽，连他都忍不住想要称赞一句。 大概是她身上有一种和血族不同的鲜活美丽，与唐凌身上的某种特质十分不同，又有些不同。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见猎心喜，塞缪尔勾了勾唇。 塞缪尔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5。 但她的确很美丽，他从来不会吝啬于欣赏美丽。 任意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抬头与塞缪尔对视，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无畏“没有他们的血的话，我不会活下来，我更愿意把这件事当成是他们救了我。我是个普通人，无法拒绝活下去的诱惑。” “但是我绝不可能为了活下去，把自己变成和你们一样的人。” 塞缪尔缓缓俯下身，碧色的眼底盛满了她的倒影，他笑道“你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我了，是对我不会杀你胸有成竹吗？” 任意眨了一下眼睛，诧异之色飞掠而过，随即就变成了恼怒和震惊，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 她的语气隐忍而克制“大人的意思是，不会杀我吗？” 塞缪尔看着她，挑眉道“我可没说过。”他起身，绕过了桌子，重新坐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而任意在沉默几秒钟之后，毅然地抬起头来望着他“我当然很害怕，所以我不敢又任何的反抗，就像我坐在这里听着血族的历史一样。” “但是这种恐惧，还不能让我彻底改变自己。”她勾起唇，笑容终于有了曾经照片里青春的模样，“我做不到虽死而无悔，但是有一些原则我却是能守得住的。” 塞缪尔失笑，他扬眉正欲说些什么，在触及对面人面容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以来黯淡的双眸仿佛有了光彩一般，最纯粹幽黑的黑曜石被注入了灵魂，夺目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塞缪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0。 塞缪尔的目光停留了足足十几秒才移开，他淡淡道“拭目以待。” 血族从来不缺美人，但有些美丽，不仅仅是容貌上的美丽，它们像是温暖的光，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接下来的课程中，塞缪尔平静地完成了讲解。 任意也没有再抬头，只静静地看着书本听讲。只不过塞缪尔的余光偶尔会落下来，扫过她安静的侧颜。 结束后，任意拿着书本推门离开了书房。她靠近右侧的墙壁，走出几步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我翻船了。 233？？？不是只有一个攻略对象吗？怎么翻船？ 任意道我不是说我脚踏两条船的时候翻船了，就算有两个攻略对象，我也没有脚踏两条船过……我是说我阴沟里翻船了。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吸血鬼的身体当然不会疲劳，她只是精神上的疲惫。 塞缪尔发现我有问题了，所以态度产生了明显的变化。她啧了一声，果然不能小瞧活了太久的人吗？ 任意脑海中闪过深夜站在招牌上的少女背影，暗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她的确也有些急功近利。 233是攻略失败了的意思吗？ 任意失败倒是不至于，只不过之后的戏就更难演了，只能硬撑着人设往下演了。 她笑了笑道总有办法的，你帮我看着他点就行。最近苏格是不是总出门？ 233道他现在就不在这里，几乎每天都会离开。它把监控调了出来，放在任意的眼前。 任意飞快地扫了几眼，看了个大概，推算道时间差不多了，路易斯的死不可能那么算了，塞缪尔必然会跟塞斯或者猎人协会其中一方起冲突，局势混乱了，机会就多了。 她也没说究竟是攻略的机会多了，还是完成任务的机会多了。 ………………………… 临近黎明的时候，多丽丝从外面回来，装束像是刚刚从外面狩猎回来。她对任意点了下头，然后抱怨道“最近连出去狩猎的人都变少了。” 她这话是对任意说的，任意也就淡淡地回答道“人的确很少。” 多丽丝把耳边的头发拢耳后，问道“要不要一起去狩猎？遇到猎人的话，我们两个人还能应对。” 任意从书中抬头“她们呢？”她指的是另外两个舍友。 多丽丝道“她们一起狩猎，我再更过去人也太多了吧？而且两个人做什么都方便……” 她对任意眨了眨眼“连逃跑都要方便。” 第十六章 童话故事（十六） 第46章 “的确……”任意和她对视了一眼，“不过两个人一起狩猎，目标也更大。”吸血鬼的外貌很容易成为焦点，两个人凑在一起，回头率成倍增长。 多丽丝却道“没关系，酒吧街那么混乱，没有人会记住我们的。” 她对着任意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任意考虑了一秒钟，然后说道“好啊。” 多丽丝眼底流露出明显的惊喜“太好了。”她心情很好，连整理床铺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血族不会疲劳，是不需要睡眠的，但是大多数血族还保持着身为人类时的习惯。况且，睡眠可以降低对血液的需求，对于绝大多低阶吸血鬼来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任意看着她的动作，唇边含笑。多丽丝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笑道“日安，梁薇。” “日安。” 任意把目光重新放在手中的书本上，问233她今天去见谁了？ 233调出监控多丽丝这几天一直在狩猎，见过几个血族，和猎人交过手。 任意仔细翻了翻视频正好明天要去见瑟兰迪尔，看看她想要做什么吧。 233担忧道会不会太危险了？ 放心。任意合上书躺了下去，这毕竟是塞缪尔的地盘。 ………………………………… 任意的课程要比多丽丝结束要早，她除了跟塞缪尔听血族的常识和历史，还要跟着苏格训练。不过最近苏格明显忙碌了起来，训练她的人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吸血鬼。 “今天就到这里。”塞缪尔说道，他拿起了另外一本书，随便翻看着。 任意没有说话的意思，她起身收拾东西，却听见塞缪尔说道“唐凌想要见你。” 任意拿着书本的手顿了一下，说道“我们不太适合见面了。” 塞缪尔道“我以为你会很喜欢和她见面。”他笑起来，盯着任意说道“她最近一直想要我放你离开，认为你重回人类的生活的话，会过得更好。” 任意的唇动了动，她垂下眼眸，看着陈旧的书本和雕花的木桌。即使她如此躲闪，也掩盖不住那一丝渴望。 塞缪尔心中一动，指尖在桌木上轻轻叩了叩，等待着任意的回答。 许久之后，任意开口说道“请您告诉她，我不想见她。”唐凌当然是一片好心，而且对于她来说，梁薇是唯一可以说话的人。但是她的心思太好猜了，在塞缪尔面前几乎是昭然若揭。塞缪尔对于她的纵容也会让她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如果有一天真的惹恼了塞缪尔，恐怕不好收场。 “好吧。”塞缪尔无所谓地说道。 任意转身往门外走，走出几步之后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塞缪尔，她总觉得塞缪尔最近有了些变化。 然而她回头的一瞬间，塞缪尔就抬头，跟她对视了一眼。 真是敏锐的感知。 任意飞快地回头，快步地走了出去，步伐竟然有一瞬间的凌乱。 塞缪尔眼底诧异闪过，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这时候看，她到真的像某个被撞破心事的小女孩了。如果是在演戏的话，连他也要称赞一句演技不错。 塞缪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 任意离开之后没多久，有吸血鬼敲门进来“塞缪尔大人。” 塞缪尔嗯了一声，姿态优雅。 “最近c区有猎人活动频繁，我们损失了六名同类，其中有三个都已经是成熟的战士了。”吸血鬼语气严肃，“我们是否需要就此对此区域的猎人进行清扫？” “暂时不用。”塞缪尔说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而且似乎有陌生的血族在附近狩猎活动？” “是的。”吸血鬼回答道，“您愿意庇护不属于任何势力的吸血鬼，但是难免有小人想要浑水摸鱼。” “留意他们。”塞缪尔站起身，“其余的事情让苏格处理。” “是。”吸血鬼应到，随后他犹豫了一下，“唐凌小姐那里……” 塞缪尔想起那个天使一般的少女“知道了。” 吸血鬼“……”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 任意走出书房，和往常一样穿过装饰华丽夸张的走廊。在快走到尽头的时候，她看见了唐凌在自己卧房的门口，安静地站着。 任意走到她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晚了还不睡？” 唐凌道“我睡不着。”她仰起头，有点固执地看着任意。 任意抿起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柔和了神色，说道“去睡吧。” 唐凌眨了眨眼睛，低低地哦了一声，推门进去了。 任意看了看棕色的木门，摊手道总觉得我在从家长手里哄骗小孩子。 233懵了一会儿，问道谁是家长？ 任意道当然是塞缪尔。 233努力理解了一下塞缪尔和唐凌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当然无果，只能放弃了。 233反正交给宿主就好了orz 任意回到卧房的时候里面空无一“鬼”，她靠在门板上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自己的床旁边，从床底下抽出了一只袋子。 没过多久，多丽丝三人就回来了，另外两个人例行出去狩猎。多丽丝就在最后，笑着过来问道“准备好了吗，梁薇？” 任意点了点头，拿起了床边的袋子，说道“走吧。” 多丽丝好奇地看了一眼袋子，问道“那是？” “衣服而已。” 用来伪装的衣服吗？多丽丝没有再问。 她追下去和任意并肩而行，热情又不惹人厌地提出一个话题。 她们要去的地方距离塞缪尔的别墅并不近，不过以吸血鬼的速度用不了多长时间。 任意轻巧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多丽丝也落在了她身边，抱怨道“我更想要开车，就算让我搭车也可以。但是苏格总是说，车辆的轨迹会暴露我们的行踪我们表面上的身份难道不是人类吗？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情……” 任意笑了笑，说道“或许苏格大人有他的道理，我们过去吧。” 第十七章 童话故事（十七） 多丽丝停了下来，挽住了任意的手“走吧。” 多丽丝拉着任意去了一间酒吧，她似乎很熟悉这里，对酒保点了下头，对方就会意地端上了两杯酒。 “尝尝这个。”多丽丝对任意眨了眨眼，“绝对比你想象得更好。” 任意低下头，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被小心地遮掩了起来。她看向酒保，仔细观察下的确发现他有变装的痕迹，还有着不怎么明显的血族气息。 任意不动声色地把唇压在嘴边，轻轻抿了一下，只微微沾湿了嘴唇。 酒保和多丽丝聊着天，偶尔余光会落在任意的身上。任意对他笑了一下，双唇未从自己的被子边移开。 这时候有人过来搭讪，任意看了一眼来人，礼貌地回绝了他。低下头的瞬间，她问道瑟兰迪尔呢？ 233他在东边往里面走的第三间酒吧！ 任意唔了一声，顺手把酒倒出了一点，灯光下，她微微偏头，嘴唇呈现出一种饮酒后的鲜艳颜色。 多丽丝回头笑道“味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任意晃了晃被子，说道“我很意外会有这种东西。” 正说话间，又有人过来搭讪。意外的是，这次是个长相英俊的男子。他望向任意的眼神温柔又明亮，薄唇勾起“嗨。” “嗨。”任意顺手把杯子放下，对面的多丽丝对她眨了下眼，用口型说道看来味道不错。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男子在旁边的位置坐下，视线还是不离任意，“我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这么漂亮的女孩。” 任意挑眉道“谢谢。” 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冷淡，但是男子丝毫没有影响，热情地攀谈着。 酒吧里吵闹无比，不远处有几对男女聚在一起，喝酒说笑，背对着他们的人举着杯子畅饮。一对情侣站在门口的位置，似乎闹了别扭，吵了几句之后又拥吻在了一起。 任意兴致缺缺地看着他们，耳边是男子热情的话语。 片刻之后，她对男子勾唇笑道“有点吵，我们也许可以换个地方谈？我知道有个地方，酒调的不错。” 男子眼睛一亮，慌忙起身“当然，我请你。” 任意含笑起身，对多丽丝点了一下头。多丽丝已经和其他人相谈甚欢，暧昧地对她眨了下眼。 任意出了酒吧，沿街道往前边走，偶尔接几句男子的话。走出一段距离后，男子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一个很棒的地方。”任意侧头看了他一眼，眸中似有醉意。 说着她转身进了左手旁的一家店，大开的玻璃门上倒映着来来往往的人，一对情侣相携着漫步。 这间店比之前的那间还乱上一点，而且十分拥挤。男子避开挤过来的一个人，对跟着她几步远的地方喊道“嗨，这里……” 任意回眸一笑“稍等。”她走到柜台旁，对酒保说道“给我一杯……请这位先生。” 任意指着坐在吧台旁的男子，瑟兰迪尔皱眉道“我不喝酒，你怎么这么晚？” 任意把酒接过来，对着后面的男子抬了抬下巴，说道“我给你带了份业绩过来。” 瑟兰迪尔顺着她的动作望过去，口中奇怪道“业绩？” 没等他看清什么，就听身边的少女忽然变了声调，语气哀求“兰迪，你得听我解释！我只是出来喝一杯酒……” 瑟兰迪尔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你干什么？” 这时候男子已经跟了过来，急切地说道“嗨，女孩……” 任意没理他，而是一把拉住了瑟兰迪尔的手“兰迪，你不能对他动手！” 什么都没打算干的瑟兰迪尔“……” 任意抓着他的手，无辜地眨了眨眼。 瑟兰迪尔深吸了一口气，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然后保持着这种凶狠烦躁的神情，上前一把抓住男子的领口。 男子向后躲了一下，却因为后面有一把椅子没有躲开。椅子因此被推翻在地，把酒吧里的其他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任意适时惊呼了一声“兰迪！” 这种情况看起来再熟悉不过，偷情的时候被男友或者丈夫撞了个正着。有人促狭地笑起来，还吹了声口哨“兄弟，你可不能这么放过他！” 瑟兰迪尔觉得脸都要烧了起来，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丢人过。他该感谢梁薇没有把他的真名喊出来吗？ 简直一秒都忍不下去了，瑟兰迪尔一边拖着人，一边往外面走去。 任意用手掩住了嘴唇，慌乱地追了出去。出了酒吧门，她忍不住扶着门笑出了声，随即就遮掩住，跟着瑟兰迪尔走到偏僻的地方。 瑟兰迪尔这时候已经把人掼在了墙壁上墙壁上，咬牙切齿地任意说道“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男子咳嗦了一声，往后走了两步，嚷道“兄弟，你不能这么粗鲁！” 任意忍着笑意，安抚道“当然，当然。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 她走到男子身边，带着恶作剧成功之后的笑容，把手搭上了男子的肩膀，另一只手中忽然多了一把枪，抵上了男子的胸口。 男子脸色忽然就变了“你……”他脚步猛然后撤，身子扭动着想要脱离控制，然而已经晚了。 “演技不错。”任意贴着他的心脏，扣动了扳机。 加了消音器的枪支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男子脸色震惊的神情还没有变，身子已经向后滑倒，落在了地上，化成一片炭痕。 任意对着空落落的衣服摊手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为了防止被翻盘就不问你了。” 枪支在她手中转了一圈，被她收入了怀中。 瑟兰迪尔被这一变故震惊得一时没有回过神来，随即表情严肃地上前，察看留下来的炭痕与衣物“他做了遮掩？我身上的武器没有识别出他是吸血鬼。” 任意在他身边站着，有点好奇地问道“武器？” 瑟兰迪尔道“教会留下来的武器，遇见吸血鬼会有所感应。” 第十八章 童话故事（十八） 第48章 任意认真道“听起来有点厉害。” 瑟兰迪尔“……”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讽刺，还是在夸奖。 “先不要说这个，你把他带过来杀了，你怎么回去？” “他是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者林羽江颜都市小说最佳女婿林羽江颜 httsbook1818289 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httsbook1818289httsbook1818289httsbook1818289l 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网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ァ新ヤ~8~1~中文網首发、域名、请记住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book1818289 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book1818289 “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内容试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快穿之攻略日常》，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十九章 童话故事（十九） 第49章 思索间，任意已经靠近了和瑟兰迪尔约好见面的那一间酒吧。敏锐的听力能让她听见多丽丝的说话声，她在跟那对情侣对话。 任意忽然停住了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街道的一侧。她回过头，视线掠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男男女女嬉笑着而过，清醒着的人，带着醉意的人，低声抱怨的人，高声嬉闹的人。 然后任意看到了那个少女，平静地从人群中穿过，仿佛走在空无一人的平原上，没有一个人靠近她，亦或是她自己巧妙地避开了那些人。 任意的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少女也抬头望过来，眼眸跟她身上的白色衬衫一样干净。 任意挑唇，对她笑了一下。少女打量了她一眼，点了下头，然后径直往前走了过去。 任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目送她离开这个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233惊恐道宿主你怎么知道的？ 任意……原本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她也往前面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接手了梁薇的身体后，还未对剧情做任何的改变，路易斯就死亡了。这不合理，除非这个世界里除了我之外有其他的穿越者或者宿主。 系统和宿主有那么多，会撞到一个世界也不奇怪吧？ 任意缓步往前走着，跟前面的少女隔了近十米的距离，思索道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了路易斯，是任务……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盯着前面的少女和多丽丝等人说道我好像知道是为什么了。 任意看着多丽丝他们上前搭话，把人往偏僻的地方引，叹了口气道这可能就叫做作死吧。她无所谓地快走了几步，在几个人彻底淹没在人群里前跟了上去。 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拐入了一条偏僻的街道，偶尔对身旁的人嗯了一声。 任意停顿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在十字路口站定。 路灯的影子拉长，街道上一片清冷，安静而无风。一点寒芒在刀尖上折射而出，冰冷而刺眼。顺着刀刃向上，是少女有点稚嫩的面容。她从一地散落的衣物中抬头，正对上任意的视线。 她身上，居然一点杀意都没有。这个念头在任意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抬起手，淡定地打了声招呼“我们聊聊？” 233等等，宿主！！！她不是做攻略任务的，她也不是宿主了！快离她远一点…… 233她怎么过来了qaq 任意捕捉到233话语里的那一个“也”字，问道你认识她？ 233没有回答，而是急得团团转她要是想杀宿主怎么办…… 任意诚恳道那我就只能把另一手也举起来了。 233？？？投降？ 当然，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杀我。任意看着走过来的少女，若有所思地说道，说不定我们属于同一阵营呢。 233惊恐道同一阵营？ 这时候，少女已经走了过来，手中的刀刃已经消失不见了。她问任意“聊什么？” 任意道“信息交换，你是宿主？” 少女道“算是吧，以前干过很长一段时间。”她有点感慨地说道“挺累的一职业。”话语中充满了烟火气。 说罢，她仔细看了看任意，说道“你是宿主？你身上有切割过空间的气息，我以为你是自己过来的。” “那是因为一个阵法。”任意笑了笑，“一个小尝试。” 她瞄了一眼地上的衣服，问道“你是打算留在这个世界吗？” 少女摇了摇头，十分坦然地说道“我不打算做宿主了，但是有些人不同意，我在找解决的办法。” 任意略微沉思了一下，总觉得她的解决办法是谁不同意就把谁砍了。 “这个世界……”任意试探地问了一句，“有解决的办法？” 少女道“没有，我路过。” 任意摩挲了一下指尖，黑眸微眯，含笑道“也许我们有更多的东西可以聊一聊。” “我也觉得，宿主是个很累的职业。” 远处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传过来，任意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了一眼，说道“我们或许可以合作，麻烦你给我的任务目标留一条命。” 说着她笑了笑“他估计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少女也看了一眼远处，她没有特殊的表情，只是突然回头看着任意说道“我叫叶沉鱼。” 云影掩盖住了淡月，任意唇角上挑，幽深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彻底崩碎，泄露出光芒。 她道“我是任意。” 话音刚落，自称为叶沉鱼的少女就已经消失不见。而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任意对着一地的衣物，笑意淡淡。 从叶沉鱼开始说话，就没有再说一个字的233终于小心翼翼地冒出了头宿主qaq 任意安慰它道别怕，既然有共同利益就不用害怕。而且…… 她把“叶沉鱼”这个名字放在舌尖上滚了滚，说道不挡她的路的话，她不会杀人的。 233我们、应该没什么共同利益…… 而且它已经挡过路了！ 任意实话实说道我觉得，她可能注意不到你。 233……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任意回去再说她，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现在先把塞缪尔应付过去。 她话音刚落，苏格和几个血族就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苏格的视线从任意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多丽丝他们的衣物上。 他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低声念了一句“都是新生者……” 跟在他身后的人脸色也都不太好看，内部争斗可以，但是杀害另一只势力或者部族的新生者，就相当于宣战了。 苏格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看向了任意。 任意举起手，言简意赅地说道“不是我干的，我做不到。我看到了，但我不认识。” 苏格没出口的询问都被憋了回去，他难得觉得有些头疼，拧眉道“向塞缪尔大人报道。” 第十八掌 童话故事（十八） 苏格把从任意口中询问到的信息一一向塞缪尔报告，最后说道”她暂时没有嫌疑，所以我让她先待在新生者的宿舍了。” “她说杀了多丽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塞缪尔坐在书桌后面，双手交握在桌面上，细长的眉挑起来，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傲慢，却丝毫无损他的气质。 “听起来是很荒谬。”苏格说道，“但是她……” 苏格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无奈“她没有说谎。” 血族中有拥有辨别谎言能力的能力者，可以从倾听中分辨言语是谎话还是真话。 “没有说谎？”塞缪尔轻笑出声，随即笑意敛尽，眼眸中冰冷之意闪动，“让她过来。” …………………………………………………… 任意坐在卧房里，看着监控里的塞缪尔，一只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了起来，任意过去把门打开，果然是苏格。 苏格冷淡道“塞缪尔大人让你过去。” 任意配合着出门，跟着他到了书房，推门进去，抬眼就看见了一脸冷淡的塞缪尔。 很显然，他的心情很不好。 任意能猜到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叶沉鱼是他从来没有预想到的变数，然而叶沉鱼本身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如果换作是任意，也不可能猜出会有叶沉鱼这样一个人出现。 当然，这一点都不影响任意的好心情。叶沉鱼的出现对于塞缪尔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助力与信息的来源。她走过去，说道“塞缪尔大人。” 塞缪尔盯着她，问道“你不认识杀死多丽丝的人？” 任意说道“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她没有说认识或者不认识。 塞缪尔不可置否，接着问道“她是猎人吗？” 任意说道“我不知道。”她蹙眉思索道“她拿着一把刀，我没看见她是怎么动手的，我过去的时候，只看见她提着刀站在街道中央，多丽丝已经死了。” 塞缪尔又接着问了几个探究叶沉鱼身份的问题，任意没有回答上任何一个问题。 期间，能辨别谎言与真实的吸血鬼也未开口一言。 塞缪尔的眸光愈发地冰冷了起来，梁薇没有说谎。 但从梁薇的描述中，完全没有能和那个少女对的上特征的人物，难道是新生代的猎人？还是教会复苏的产物，倾力培养的圣女？如果是教会复苏，可能还有些意思。 塞缪尔分析着所有人的可能，目光落在任意的身上。 来自东方的女孩因为转化面容已经不再稚嫩，然而她身上都有某种干净的气质，让人下意识觉得她还是个女孩。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双眸中有一丝的紧张与慌乱。 她知道应该掩盖自己的情绪，却还远远做不到完美。 塞缪尔缓缓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望着她黝黑的双眸。 任意被迫因为他的动作仰起头，忍不住泛起一丝恼怒和厌恶。 塞缪尔把她泄露的情绪尽收眼底，眸色更为冰冷。梁薇对血族没有认同感，甚至是痛恨血族的。到现在为止，她的态度都没有一丝的变化。 但就算是知道这一点，这种厌恶的眼神也格外地让人心情不佳啊。 塞缪尔忽然笑了一下，松开了手“她可能是猎人协会的新生代的猎人，如果抓住了她，你再过来辨认。” 任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地向后退了。 塞缪尔重新坐下，用他惯用的优雅腔调说道“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上血族的课程了。你跟着苏格，让他教导你该如何战斗。” 他微微勾唇，淡笑道“真正的战斗。” 任意面容上划过一丝茫然“真正的？” 塞缪尔修长的手指放在泛黄的手札上，阴影掩盖住了他此时的神情“我决定和猎人协会开战，就在现在。” 任意不安地抓着裙摆的手忽然一顿，心中惊讶。她是真的惊讶，因为在梁薇的记忆中塞缪尔并没有跟猎人协会正面产生冲突，而是其他的血族开战。 从梁薇的记忆中，她猜测的是塞缪尔的打算是肃清血族，之后再和猎人协会争斗。自血族最后一位陛下陷入沉眠之后，血族就四分五裂，逐渐衰落。当然沉眠是血族的说法，具体是怎么消失的一直是个谜。但是血族的确因此发生了内耗，以至于即使教会也因为世俗权力的争夺逐渐衰落，血族却也只能逐步减少在人世的活动，归于沉寂。 如果塞缪尔能重新统一血族，对于已经没有教会支撑的猎人协会并非难事。 但他如果直接和猎人协会开战，结果未必会如他所愿。 任意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的走向是塞缪尔跟唐凌谈恋爱，顺便一统血族，覆灭猎人协会。结果…… 任意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看来哪个也成不了了。 233他绝对不能跟唐凌谈恋爱，但是可以一统血族！ 任意他不可以: 233诶？ 任意因为我不允许，他要是一统血族了，死了不是对这些血族的不负责任？ 233……我以为宿主更喜欢血族倒霉。 任意坦然道我本来是没有立场，如果我是血族，我当然会站在血族的立场上。但是这具身体有立场，我当然和她立场是一致的。作为身体的使用者，我永远站在她们这一边。 233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任意唔，我有一点思路。但毕竟还有一个叶沉鱼在，她在这里会影响到局势。 听到也叶沉鱼的名字，233小声说道要不宿主我们脱离这个世界吧？这个世界太吓系统了qaq 任意失笑这么怕她？ 233她好吓人。 任意别怕，有我呢。虽然…… 我也打不过。 233嗯……这样它不是更害怕了吗！ 任意想了想道她就是那个紧急事件？ 233道我没有权限…… 第二十一章 童话故事（二十一） 第51章 逗了逗233，任意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塞缪尔身上。脑海中的对话在现实中一秒未过，足够任意做出应该有的反应，她的面容上恰好地流露出震惊和紧张。 她停了几秒钟，才在塞缪尔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轻声说道“塞斯手下的吸血鬼刚刚死在红枫街，那是您的势力范围，现在跟猎人协会开战是不是不太好？” 死在叶沉鱼手下的那两只吸血鬼，已经被苏格调查清楚了身份，他们并非没有庇护的吸血鬼，而是塞斯手下的新生者。或许是塞斯刻意，或许是他们自己不懂规矩，来到了塞缪尔的领地里狩猎。 塞缪尔看着她，勾着唇角，眼底却笑意全无“我接受没有庇护的新生者，但他们并不是。他们归属于塞斯，却到我的领域里狩猎。就算我处置了他们，也无可厚非。” “但是……”任意在脑海里努力搜寻着理由，“他们是新生者。”血族对于新生者都很宽容，类似于人类对于婴儿或者幼童的一种宽容。 “塞斯有很大可能会因此与您敌对。”她接着说道。事实上，这些话并不应该由她来说。她甚至不应该流露出一丝站在猎人协会这一方的欲望。但是她只要想要有和她一样的人类，要与血族一起战斗死亡，她就忍不住开口。 她想要争取一下，尤其在看到那些被当做血奴的少年少女，机械茫然地往前走路的模样之后。 塞缪尔唇边笑意冰冷，语气不容置疑“所以我没有杀他们，放任他们在我的领地里狩猎，这是我的仁慈与宽容。但他们在狩猎的过程中被猎人发现、杀死。这是他们自己的失误与无能，塞斯没有任何的理由和资格来向我问责。我庇护臣服于我的吸血鬼，但是不包含他们。” “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就会知道在我与猎人协会开战的时候，身为同类的血族却在这个时候出现，给我背部一刀。没有任何一个氏族或者是势力会支持他。” 血族内部的团结，远远高于人类，或许这是因为他们人数稀少的关系，每一个新生者都会被倍加珍惜。 任意咬了咬下唇，唇色苍白，不带一丝的血色，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无论再说什么，塞缪尔都不会否决掉向猎人协会宣战的决定。 塞缪尔兴致缺缺地坐会了自己的座位，吩咐道“苏格，带她下去。” 任意半低着头，眉宇间满是冷淡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塞缪尔的余光落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塞缪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5。 任意对苏格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自己可以回去。” 苏格后退了两步，反手拧开了门把手，示意任意出去。任意沉默着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身看了塞缪尔一眼。 塞缪尔坐在桌子边，也在看着她，眼眸之中没有温度，却有某些任意看不懂的情绪。 任意后退了一步，反手把门关上了。她对着雕花的门板沉默弄了片刻，随后快步了离开了塞缪尔所在的人楼层里。 片刻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此时，另外两个舍友已经狩猎回来了。她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在床边说说笑笑地聊天。 抬头看见任意，其中一个人跟她打了个句招呼，问道“梁薇？多丽丝不是说要你一起狩猎？” 任意走到了自己的床边，淡淡道“十分不幸，多丽丝出事了。” 两个女孩顿时色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任意坐在床边，对他们说道“苏格大人会对你们解释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好一会儿才说道“是遇到了猎人吗？还是遇到了不守规则的吸血鬼？” 任意挑眉道“也许都有？” 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人嘟囔了一句“那可真可怕。” 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这个话题，在床上躺了下去。 233通过摄像头，清楚地看见他们往和宿主相反的位置缩了缩。 233…… 任意挑了挑眉她们觉得人是我杀的，事实上真是他们作死。 如果不是他们盯上了叶沉鱼，她至多利用塞斯和塞缪尔之间的对立和利益纠纷来解决掉多丽丝。然而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做，多丽丝就自己送了一波。 白日很快过去，任意第二天按塞缪尔的要求去见了苏格。苏格负责血族战士的训练与塞缪尔领地的布防。 他没有给任意安排任何事情做，只是让任意跟在他身边。 忙碌过后，苏格才有了跟她说话的时间。 第二十二章 童话故事（二十二） 第52章 最后一个任意不认识的吸血鬼离开了训练场，苏格回身看了一眼任意，寡淡的神情中竟然有一丝无奈，类似于那种面对固执的孩子升起的无奈与感慨。 任意被他看得低下了头，苏格一直在帮她，即使他为塞缪尔效命，她也不是毫无触动。 苏格见她低头，忍不住拧了一下眉，随即又舒展开，他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选择守护自己的同胞，我尊重你。” 出于某种看待孩子的心情，他不希望这个女孩因为她自己的执着死亡。但她既然选择去保护自己的同胞，他同样尊重她。即使她是个孩子，她的勇气与决心却不比任何一位战士差。 她对血族的力量充满恐惧，也不敢真正地反抗塞缪尔，却依旧愿意在他面前维护自己的同胞，这种勇气更为珍贵。 只不过越是这样，苏格越不想看到她为此而死。 或许是因为他的自私，他已经太久没有从血族中看到拥有勇气和决心的人了。血族转化的要求越严格，拥有耀眼人格的人类越不愿意低头把自己变为血族。如果可以的话，他喜欢这个孩子能留在血族，他可以教导她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 听见苏格的话，任意先是有些怔愣惊讶，随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唇角勾起，露出半截洁白的牙齿“谢谢您。” 她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问道“我必须在这里跟着您吗？” “这是塞缪尔大人的命令。”苏格说道，“我不能放你走。” 任意抿了抿唇，眸光黯淡了下来“您知道塞缪尔他想要做什么吗？” 他想把你变成真正的血族，从心往外，苏格在心中说道。自他跟随在塞缪尔身边，从未见过塞缪尔对一件事这么认真过。他想把梁薇变成血族，甚至愿意付出完全不合理的代价。 苏格用带着几分怜悯的眼神看着任意，回答道“我不清楚，但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任意神情不虞，低声说了句谢谢。 苏格不愿意按照塞缪尔的吩咐把她带在身边磨练，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把任意带在身边，却什么都没有让她做，仅仅是让她在一旁看着。塞缪尔手下所有的血族都认识她，知道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为什么被苏格带在身边。 同样，猎人那一方也知道塞缪尔手下的统领苏格身边，有一个血族少女，几乎寸步不离苏格。有人猜测她是苏格的保镖，有人猜测她是苏格的情人。但是这些猜测无一例外，他们认定她在血族的地位不低，对于苏格十分重要。 此时塞缪尔与猎人协会的战争已经快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脱离世俗权力的战争低调而隐秘，鲜血与死亡却没有因此而减少。 每一个夜晚，甚至是白日，都有人类或者血族会因此而死。 除了塞缪尔的领地，其他血族的势力缄默不语，但只要有落单的猎人或者人数稀少的猎人小队经过他们的领地，他们就会亮出獠牙，将他们吞噬殆尽。战争开始之后，更多死亡的是普通的人类。表面上的平衡撕破之后，血族的行为更加肆无忌惮，圣宴举行的次数越来越多，经常有人类失踪。 无月的夜晚。 房间内象征性地点着一盏灯，让房间内显得没有那么黑暗。对于在黑暗中视力丝毫不受影响的血族，有光或者无光都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他们保留着作为人类时的习惯，也会在夜晚点灯。 苏格站在桌子旁边，身前的城市地图平铺而开。他的手指落在地图上，语气平缓地向其他人讲述着接下来的计划。任意坐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身前放着的一份报纸。 头条新闻用夸张的版面报道了最近猛增的失踪人数，将原因归咎于犯罪率的高涨。而这一份报纸旁，放着的是猎人协会办理的报刊，头条新闻言辞激烈地谴责了血族毫无顾忌地举办圣宴、绑架人类作为祭品与血奴的行为，头条下面是零零碎碎的战况，大部分离不开塞缪尔和苏格的名字，偶尔会提到一两个关于“女孩”、“少女”的字眼，无一不记在苏格名字的旁边。 任意把一整面看完，叹了口气我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 233因为血族还有好多人不知道宿主的名字，猎人协会怎么可能知道？ 任意拨弄着报纸，说道塞缪尔没有把我的名字宣扬出去，我挺惊讶的。40的好感度比我想象中更值钱一些，他应该很久都没有过感兴趣的事物，才敢这么放纵的自己。明知道他会升起兴趣，有我刻意设计的原因，却依旧愿意跟我玩这个游戏。 当然，也有可能他对自己拥有足够的自信每一个沉溺于的人，之前都这么自信。 233但是好感度已经很久都没有动过了，一点都没有涨。 任意把属于猎人协会的那一张报纸单拎出来，说道就快有变化了，苏格的确是想要帮我，不希望塞缪尔伤害到我，才这么消极地对待塞缪尔的命令。可惜塞缪尔太了解他了，他这么做才正合了塞缪尔的意。 233有些好奇但是苏格什么都没有让宿主做啊？这样还会出事？ 任意道苏格的确什么都没有让我做，但以他的身份，身边跟着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不是更奇怪吗？ 233好像的确有点奇怪orz 苏格已经把后续的计划交代完毕，示意让其他人离开，他自己则把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整理好。 任意此时也把报纸折好，把报道失踪人口数量增长的那一张放在了上面，盖住了猎人协会办理的那一张报纸。然后她站起身，等着苏格决定他们的去向。 苏格瞥见她的动作，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报纸，他目光微微一凝，然后说道“有一些血族借着战争连避世的戒条都开始触犯了，塞缪尔大人正打算警告他们。” 第二十三章 童话故事（二十三） 第53章 缀着蕾丝边的裙子从膝盖滑落到脚踝，任意扯了扯唇角，说道“掀起战争的是他，因战争而起的混乱难道不是因为他吗？” 苏格心中叹气，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走吧，我们要去前线看看，带上武器。” 任意捡起了放在手边的武器袋子，想了想又在自己的衣服里藏了一把短刃。 对于血族来说，夜晚的战斗当然是最有利的。每当夜晚，都是血族最热衷于进攻的时候。任意跟在苏格身后，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上倒悬这一只蝙蝠，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发出细碎的响声，仿佛在窃窃私语。 任意的余光偶尔会落在角落里，能对上几双阴冷的眼睛。 苏格低声道“他们只能在这种地方休息，否则很容易引起注意。” 任意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们要去看他们战斗吗？” 苏格说道“只是巡查，最前线我们不会过去的。” 很快就到了苏格想到去的地方，在一栋大楼里，苏格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混乱的场面，他面容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得色或者是忧虑，只有冷静与镇定。 任意站在他身后，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忽然脸上有一丝动容“这里是……猎人协会的地方吗？” 苏格低声说道“是分会，他们有很多个，便于管理和支援。” 任意听着他的解释，目光落在下面的战斗中。猎人明显落入下风，苦苦支撑着。按照苏格所说的，这里并非最前线，而是属于扫尾的部分。根据苏格收集的情报，这里没有太多的猎人，猎人协会已经把战线后移了。他们只需要把没来得及转移的猎人清剿干净。 任意垂眸，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这时，忽然有一个子弹从下面飞射过来，擦着任意的发丝，打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任意反射性地朝相反的方向闪躲了一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苏格一把抓住她，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叮嘱道“小心流弹。” 任意从心惊之中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苏格回头看了一眼，子弹已经穿墙而过了。他对着墙壁上的弹孔皱了皱眉，仔细看了一会儿，心底忽然一沉。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苏格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没有多加考虑，就拉住了任意沉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颗子弹直奔他的眉心而来。苏格反应极快地按住了任意的头，自己也蹲了下去。 子弹堪堪擦着他的头颅飞过，随后第二颗子弹紧随其后。苏格推了一把任意，带着任意滚了一圈，总算躲过了第二颗子弹。苏格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去。这个角度绝对不是流弹，第一个子弹瞄准的是他的眉心，第二颗子弹瞄准的是他的心脏。这两颗子弹足够把任何一只吸血鬼都杀死了，更何况现在猎人的子弹都被圣水浸泡过的。 “有人暴露了我们的行踪。”苏格蹲在任意的身旁，低声说道。 任意也察觉到了这几发子弹的不正常，她往楼下的战场巡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开枪人的踪迹。 苏格拉着她的躲进后面的走廊里，任意靠在枪毙上问道“是狙击手吗？” 苏格摇头道“我不知道。” “如果是杀我的话，狙击手还远远不够。” 血族的人数稀少，很少有护卫队之类的东西。而血族的等级中，往往等级越高的血族力量越强，并不需要下级的保护。 任意跟着他走到走廊的窗边“还有更多的人？” 她心中灵光一闪“我们……是被人包围了吗？” “围杀……”苏格压低声音道，“你可以试着利用血族的五感探索周围的建筑。” 他脸色很不好“我不应该带你过来的……” 话说到一半，苏格忽然停住了，他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任意看着他，以为他发现了很多的敌人，问道“人很多？” 苏格回过神来，回答道“不算少。” 他侧着身子站在窗户的一侧，小心地观察着楼下的动向。 大楼里的打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然而听声音并不想是血族这一方赢了。 第二十四章 童话故事（二十四） “啪！” 窗户应声而碎，玻璃溅落了一地。 任意还在发呆的时候，被苏格一把抓住，顺着窗户扔了下去。 任意“……”她还真没想到苏格会用这种方法。如果从楼下面往下看，大概不会有人觉得苏格想要就她，而是觉得苏格在谋杀她。 好在两层楼的高度对于血族来说并不算高，任意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十分乖顺地跟在苏格身后。这个时候当然是跟着经验丰富的人。 见她没打算趁乱逃走，苏格明显松了一口气。 任意能听见伴随着风声而来的脚步声与呼吸声，她侧头问苏格“怎么办？” 苏格言简意赅地答道“跟我走就行了。”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语，下一秒就子弹从数个地方飞掠过来。苏格拉住任意，尽量让她处于安全的地方。埋伏的猎人显然不打算正面和他们交锋，然而苏格在躲避的过程中，不断地缩短与敌人之间的距离。 由远及近，任意看到了建筑物后面露出的一点衣边。下一刻，苏格举起了枪，枪声响起，正探身出来打算射击的猎人应声倒地。 任意的被苏格抓住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下，苏格扫了她一眼，把她往猎人倒下去的方向推了过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任意听到他低声说道“你要习惯。” 习惯有人流血，习惯有人死亡，习惯在战斗中活下去。 任意深吸了一口气，跑出了两步之后，发现苏格没跟上来。她回过头，看到苏格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任意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拐入了倒下的猎人所在的拐角。 233有点担忧地说道苏格是个好人！他不会死了吧？ 任意一边走一边说道塞缪尔不会让他死的。 233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改口道有人过来了。 任意嗯了一声，顺手把袋子里的枪摸了出来，她说道意料之中，帮我找个人最少的方向。 233道前方十点钟方向。 任意按照233的指示，越过了建筑物，落在另一条街道上，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瑟兰迪尔拿着一把枪、一脸被人欠了几百万的表情站在街道口。 任意……宝贝，你该告诉我他的。 233诶？宿主没有问啊。 任意把枪手中转了个圈儿，思考道总从一只羊身上往下薅羊毛感觉不太好。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了，算瑟兰迪尔倒霉？ 在任意看到瑟兰迪尔的瞬间，瑟兰迪尔也看到了任意，他握着枪，姿势戒备，却没有开枪的意思。 任意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瑟兰迪尔语气不怎么好“我申请了特批，过来围剿的。” “围剿苏格。” 瑟兰迪尔盯着她说道“还有你。” 任意沉默了下来，叹了口气。 瑟兰迪尔感觉自己更烦躁了，他咬牙说道“你得给我个解释！不然我怎么给你解释？”这些天来往于猎人协会的情报太多了，然而只要苏格出现在猎人协会的视野里，梁薇就会出现。他本来已经向猎人协会打了报告，想要趁着战争的机会，把梁薇带到猎人协会，或者按照她的意愿，让她留下来作为内应。 结果她一直出现在苏格身边，猎人协会直接把她的危险级别提到了跟苏格相同的级别。他之前的报告当然也都成了废纸，没有人会相信。 他不清楚血族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没办法相信，那个站在深夜的街头把自己曾经的衣服递过来、摆脱他让“梁薇”这个身份死去以保护家人的女孩，会如此轻易地想曾经让她失去一切的人屈服。 所以他在知道这次围剿计划之后，特地递交了申请，参加了这次计划。 任意道“塞缪尔让我跟着苏格，我没办法离开。而且……” 她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瑟兰迪尔“你其实不该来参加这次围剿的。” 瑟兰迪尔道“我也不想来，我本来负责的是另外一个区域。“ 他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严肃道“既然你现在脱离了苏格的视线，就跟我回猎人协会吧，我会负责向上面解释。” “这种时候？” 瑟兰迪尔皱了一下眉，猎人这一方现在格外敌视血族，现在当然不是什么好时候“但你留在苏格身边更危险，你的危险级别不低，猎人协会时刻都会注意的动向。” 任意看着他，冷静问道“如果我跟你回去，你能保证猎人协会会相信我吗？” 瑟兰迪尔道“……他们不会杀你。” “但是他们可能会把我控制起来，是吗？”任意笑了笑，“在可以证明我完全无害之前。” 她看了看夜色，此刻天边已经泛起了白色。猎人协会这次行动是算好了时间的，就算没有办法立刻杀掉她和苏格，拖到日出对他们也很不利。 “谢谢你愿意帮我，但是我不想过一直被监管的生活。” 瑟兰迪尔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任意眼神清澈而认真，她接着说道“我想要做点什么，来改变自己现在的处境，或者让我恨着的人付出一点代价……”她勾了一下唇角，落在瑟兰迪尔眼中却有一丝悲凉“我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有人让我痛苦，我总想让他也痛苦。” 瑟兰迪尔摸了摸口袋，有点想要抽出一根烟来让自己清醒冷静，然而口袋里空空如也。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然后抬头对任意说道“你留下来，跟送死没有区别。” 任意无所谓地说道“我已经死过一次，瑟兰迪尔。其实仅仅是变成吸血鬼，对我来说也没有那么多痛苦。我真正的痛苦是……” 她盯着瑟兰迪尔，一字一语地说道“想见的人不能见，想离开的地方不能离开，永远活在塞缪尔控制之中。” 跟随瑟兰迪尔去猎人协会，她可能会面临监禁审查。她不是人类，她要依靠血液生存，永远无法再融入人类。留在血族，就意味着把自己真正变成血族，遵循着血族的规则，向伤害自己的人低头。 第二十五章 童话故事（二十五） 第55章 瑟兰迪尔对上她的视线，意识到她不可能会改变主意了。她还是很稚嫩，却也很固执。或许按照他的想法，她可以活下来，但是她绝不会过得好。 她还小，瑟兰迪尔想，但她已经可以自己做选择了。 良久，瑟兰迪尔开口道“随你的便。” “谢谢。”任意眼睛微微弯起，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 瑟兰迪尔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语气恶劣“要走快走。” 任意却道“我是可以走，但是你恐怕不行。” 瑟兰迪尔道“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这次围剿计划太顺利了吗？”任意问道，“一切都跟你们计划好的一样，大部分人都去围剿苏格，却连我这样的角色都没有成为漏网之鱼。” “你现在可不是小角色……”瑟兰迪尔忽然顿住，看向任意，“这是局？” 任意把玩着手中的枪”很大可能，塞缪尔不是如此大意的人。” 瑟兰迪尔把手机拿了出来，神情严肃“我必须联系……” 后面他说了什么，任意没有注意，她听见其他的声音，有人在建筑物上跳跃行走的声音。她微微拧了一下眉，快步走向了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抬头看她“怎么了？” “有人过来了，我们得演场戏……”任意一边飞快地低声说着，一边把手中的枪抵上了瑟兰迪尔的胸口。 瑟兰迪尔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手中还拿着枪，但是因为刚刚使用手机时分了神，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任意没关注他神色的变化，用余光警惕地看着周围，捞起瑟兰迪尔拿着枪的那只手，也没跟他多说，干脆利落地照着自己的腿给了自己一枪。 瑟兰迪尔下意识地一把扶住她“你……” 话音未落，他猛然转头看向了身侧。几道轻盈敏捷的身影从高处的建筑上落下，为首的人有一张清冷的面容，气质矜贵。 塞缪尔。 瑟兰迪尔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在猎人协会建立之初就一直存在着的名字，有人曾经怀疑过他是教会时期遗留下来的亲王，但这种猜测从未被证实过。 塞缪尔的目光落在任意抵在瑟兰迪尔胸口的枪伤，他不由轻轻笑了笑。 任意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侧过头，看着塞缪尔，连唇色都是苍白的。 塞缪尔对上她漆黑的眼眸，里面因为某种绝望与恨意变得明亮无比。塞缪尔却略微有点不适，他压下心中的不悦，问道“为什么还不开枪？” 任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瑟兰迪尔被枪抵着，脸上却一点惧意都没有。他没有看任意，而是看着塞缪尔。 塞缪尔却没有看他，而是直直地看着任意，往前走了两步，笑着问道“要我帮你吗？” 任意低下头，盯着手中的枪久久不言。 塞缪尔脸上的表情慢慢淡了下来，他站在任意身侧，伸出了手。 任意的手却慢慢停止了颤抖，她冷静而缓慢地说道“不用。” 随后，她扣下了扳机。 瑟兰迪尔倒下去的瞬间，她手中的枪也掉落在了地上。她没有去捡，而是用双手盖住了自己的面容，有水痕在她指缝间。 塞缪尔俯视着她，等待着她平复心情。第一次杀人，下不了手、情绪崩溃都很正常，他愿意给她时间，等她成长。更何况这一枪的意义根本不在杀人在她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她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她最终会接受自己的身份，成为血族的一员。 塞缪尔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0。 没过多久，任意就重新平静下来。她把手放下，还是没有看瑟兰迪尔一眼，而是用泛红的眼圈看着塞缪尔“可以走了吗？” 塞缪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点头道“可以。” 他瞥见顺着小腿淌下来的血，皱了皱眉“受伤了？” 任意没有回答他，径直绕过他离开了。 塞缪尔表情没什么变化，神色淡淡地说道“走吧。” 街道上霎时间只剩下倒下的瑟兰迪尔。几秒钟后，穿着白色衬衫的女孩从最高的建筑物上跳了下来，落在了瑟兰迪尔的身侧。 叶沉鱼俯下身，把枪支捡起来，看到了下面的棕黑色的药丸。 她把药丸捡起来，像是有人在跟她说话一般，看着药丸说道“闲着也是闲着。” “为什么不？” “我乐意。” 她说话的时候，眉毛微微上挑，眼底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 随后，她把瑟兰迪尔拉起来，把药丸塞到了他嘴里。 …………………………………… 任意说真的，我真没想可他一个人折腾的。她没想到会直接撞到瑟兰迪尔，如果塞缪尔没有亲自过来的话，她还可以演场戏把瑟兰迪尔送走。但塞缪尔亲自过来，除了她真的动手，瑟兰迪尔根本活不下来。 如果让塞缪尔自己动手，估计人怕是当时就死得不能再透了。 233嗯……总觉得瑟兰迪尔是真的有点倒霉，当然他最倒霉的地方可能就是遇到了宿主…… 233有点想说，但是不敢说。 233最后机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宿主，你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 任意坐在只有自己一人的房间里，双脚陷在毛绒绒的地毯里，说道因为我受了心理创伤。 233不，你根本没有，你刚刚玩游戏还玩得很开心。 任意像是知道它在心里吐槽，说道我刚刚才杀了人至少在塞缪尔眼中我杀了人，不适合精神百倍地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开枪杀了人，绝对不是轻易能和缓过来的。 说话间，有人叩响了外面的门。 任意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把自己的发丝弄得凌乱了一些，才起床去开门。 外面站着的吸血鬼托着一杯鲜血，送到了她面前。 任意扶着门的手收紧，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接过杯子，合上了门。 塞缪尔站在走廊的一侧，望着紧紧合上的门。 第二十六章 童话故事（二十六） 第56章 “大人。”负责送餐的吸血鬼俯身行礼。 塞缪尔微微颔首，问道“她几天没出来了？” “五天，大人。” 五天没出来？塞缪尔扫了一眼紧闭的门，眉宇间有几分烦躁。 苏格站在他身后，闻言也抬头看向房门。棕色的房门上精心雕刻着花纹，仿佛能看见那个女孩坐在阴暗的房间内，神色忧郁，距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 他本来是想要帮她的，反而让她更加绝望。 塞缪尔站了一会儿，转过身道“你去看看她吧。”他最近花太多心思在梁薇身上，这种事根本是没必要的。 苏格猛然抬头，只看到塞缪尔从他身边走过的侧影？他大费周章，让猎人协会以为梁薇是血族重要的人物，引导猎人协会围杀她，以此逼迫她杀人，让她彻底无法回到人类的那一方。这个简单的计划每一步都是精心算好的，他需要引导猎人协会注意到梁薇，而且要引导舆论，洞悉猎人协会的围杀计划，在安排好梁薇的行程。 在这个计划里，甚至连苏格都是不知情的。在中计之后，被猎人协会围杀时，他才惊醒过来塞缪尔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他又怎么会把梁薇安排到他身边之后不管不问？ 塞缪尔料定了他会帮梁薇，不会让梁薇参加战斗。这样一来，梁薇的身份在猎人协会的眼中就愈发地神秘。如果不是转化后容貌会有所变化，梁薇原本的身份恐怕都要被发现了。 终归还是他的错，苏格在心中想到，他没有帮上梁薇，反而让梁薇因此受伤绝望，总要做点什么。 任意在房间里面，躺在软绵绵的床垫上，也在看着门。吸血鬼的五感太敏锐了，她能听见外面压低了生意的对话，也能听到塞缪尔的脚步愈行愈远。 然后门被敲响了，是苏格的声音“梁薇？” 他说道“我能见见你吗？” 苏格。任意沉默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开门。她没道理迁怒苏格。 打开门，就看见苏格清冷的面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泄露了几分自责和担忧。 任意看着他，声音干涩“有什么事吗？” 苏格道“你已经好几天没出来了，应该出来走走，否则对身体不好。” “……”任意道，“我不想出来。”出来也只有不想面对的人和事物。 苏格叹了口气，神色柔和了几分，语气愧疚却认真“你总要出来，就算我不让你出来，你会放任自己这么软弱下去？” 任意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垂在床边的手收紧，指节之前泛起了青白之色。 当然不行，就这么躲在房间里，谁也不去见，什么也看不到，什么都不用去面对。不会痛苦，也不会难过。但是这样，任意缓缓闭上眼睛，跟阴暗的角落里慢慢腐烂掉有什么区别？ 这么轻易就放弃、认输，那么她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凝结在胸口的沉郁与难过，让她一直无法说服自己、安慰自己。然而在纷杂混乱的思绪中，有一个念头清晰而明朗，她不能继续在这样下去了。 苏格深深地看着她，他了解这个女孩，她不会逃避现实，屈服于软弱。她或许做得不够好，却不会放任自己堕落。耀眼的灵魂无论身处任何躯壳里，都不会磨灭光辉。 “你说得对……”许久之后，任意低着头，手指按在门边，她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对苏格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几天的时间已经很浪费了，我不能一直这样。” 她得重新站起来，继续往下走，因为已经没有人站在她身后了。 苏格凝视着她这个笑容，迟疑了一会儿，伸出了手拍了拍她的头。 任意被他拍得一愣，却发现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只不过眼底泄露了些许的不自然。 这个人……任意忍不住笑了一下，认真道“谢谢。” “你没什么需要感谢我的。”苏格淡淡道，他顿了顿又说“出来走走？” 怕任意拒绝，他又补充了一句“陪我走走。” 任意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怎么整洁的衣物，尴尬地说道“稍等我一会儿。” 她进去清理了一下自己，换了一身衣裙她怀疑塞缪尔有奇怪的情节，发给她的每一件衣服都华丽夸张。 这么多天，她第一次踏出了房门。 苏格尽力陪着她，从忙碌的战争中抽出时间来，平时不善言辞的他努力找话题跟任意说话。 他觉得她会受到如此大的伤害，是他的责任。 任意在他的帮助下，慢慢从“杀害”瑟兰迪尔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233感动得不行如果苏格可以攻略就好了。苏格对宿主这么好，好感度一定很高！ 任意语重心长宝贝，你听说过养女儿吗？苏格看她的眼神，明显是慈祥的老父亲的眼神。 233诶？ 任意看着身侧认真说话的苏格他这是把我当女儿养的，攻略不了的。 苏格今天难得抽出了一点时间，梁薇的情况最近越来越好了。他想了想，觉得应该再努力努力，陪她待一会儿。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提防塞缪尔。 他不想背叛塞缪尔，也不希望塞缪尔伤害梁薇。 “……西三区最近很平和。”苏格说道，“如果你想出去的话，可以去那儿。” 任意道“晚上出去吗？” 吸血鬼白天是没有办法出游的。 苏格沉默了下来，低声道“你不能一直不出去。” 任意知道他担心，玩笑道“吸血鬼也会抑郁症吗？” 苏格抿唇道“我……” 任意侧头，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苏格。” “我没事的，我只是暂时不想出去而已。” 苏格审视地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她说的是真话“随你的意。” 四楼。 塞缪尔站在窗前，碧色的眼眸注视着楼下并肩而立的男女。敏锐的感官可以让他清晰地看见梁薇的笑容和苏格的眼神。 第二十七章 童话故事（二十七） 两个人都有着极为出众的容貌，看起来宛若画中的场景。塞缪尔却觉得这样的场景让他有一丝的不悦。 因为苏格跟她走得太近了吗？ 塞缪尔的手指按在窗户的玻璃上，思考自己情绪的起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明显的情绪了。在他视线角度，他的指尖刚好落在梁薇的面容上。原来她笑起来是这样的，塞缪尔想。 塞缪尔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0。 然后他的手指僵硬在了玻璃上。 不对。 塞缪尔感受着自己陌生的情绪，他介意的不是苏格靠近了梁薇，而是梁薇靠近了苏格。 他不想梁薇跟苏格靠得这么近，也不想梁薇对苏格笑。 塞缪尔平静心底掀起一阵波澜，他活得太久了，就算没有喜欢过谁，也知道喜欢人的情绪是什么样的。 他居然会喜欢梁薇吗？ 塞缪尔忽然想起最初的时候，他注意到梁薇，觉得自己被人设计引诱一般地注意着梁薇。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感情的吸引。 塞缪尔因为这个猜测笑了一下，笑意未及眼底。楼下的男女还在说笑，塞缪尔觉得有点碍眼。 不管他打算怎么处理他对梁薇生出的好感，他都不想看到这种场景了。 塞缪尔把手放下，转身对旁边等候着的血族说道“叫苏格过来。” 血族应声而去，塞缪尔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梁薇最近的情绪的确很低落，他让苏格过去就是想让他缓和梁薇的情绪。 先到这儿，塞缪尔皱了一眉，他的计划里，是打算在梁薇被众人围攻，深陷绝境之后出来救她的，让她知道人类不是她的同伴，血族才是她的同胞。 计划却出了纰漏，居然有一个方向只有一个猎人负责围剿，而梁薇偏偏就选了那个放向。梁薇虽然动手杀了人，对于血族却还是没有归属感，甚至加深了仇恨。 真是得不偿失，塞缪尔现在想。 不过总要有人去平复梁薇的情绪的，塞缪尔想到了唐凌。 比起血族，梁薇应该更愿意看到人类。 塞缪尔脚步一拐，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 任意站在窗边，两道细长的眉皱起，她这几天都没有看到苏格。在那天苏格被临时叫走之后，她就没有再见到他了。 她并非依赖苏格，看不到苏格也没关系，但是她有些担心苏格会出事。 毕竟塞缪尔看起来，不像是会纵容手下的人。 他想要逼迫她屈服于血族，苏格却想要帮她，这跟塞缪尔的目的相悖。 任意正想着，听见门被敲响了。除了送餐的血族，就只有苏格回来找她。 任意不免脚步轻快了些，在这座别墅里，在苏格面前她才能有片刻的放松。 然而打开门之后，外面站着的却是许久未见的唐凌。 唐凌还是跟之前一样穿着精致的洋装，被塞缪尔照顾得很好，双眸如水。 她望着任意的眼神明显十分惊喜“塞缪尔准我来看你了，梁薇。” 任意是不怎么想听到塞缪尔的名字，她轻轻恩了一声，然后说道“要进来吗？” 唐凌重重地点了下头，跟着任意走进了房间。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任意单刀直入“塞缪尔跟你说什么了吗？” 唐凌道“他说让我过来陪陪你，说说话。” 任意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在唐凌面前却有很快淡下去了，她道“我挺好的，不需要人陪。” 唐凌瞟着她的脸色，觉得她跟以前很不一样。她斟酌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梁薇？” 她被塞缪尔圈养着，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任意想了想，告诉她道“塞缪尔和猎人协会开战了。” “开战？”唐凌长大了嘴巴，“和猎人协会？” 最后她低着头喃喃道“怪不得他最近很少来看我，因为忙吗？” 她语气听起来有些放松释然的意味，让任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唐凌对塞缪尔…… 唐凌自语了一会儿，抬头对任意苦笑了一下“我好像有点在乎他了。” 她顿了顿道“我原本以为绝对不会接受他的。” “他的确对我很好，一直保护我。” 斯德哥尔摩，这很正常，任意想到。 但对于唐凌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爱情。 唐凌讲述了一会儿塞缪尔最近的情况，然后对任意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么多的。” “没关系。”任意说道。 她在唐凌的对面入座，然后盯着唐凌问道“你知道血奴吗？” 唐凌茫然道“什么血奴？” 她不知道，任意有点想笑。她知道这样不对，唐凌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她依旧想笑。 因为塞缪尔，在她看来，塞缪尔很在乎唐凌。如果唐凌对塞缪尔产生了抗拒心理，塞缪尔会很不愉快。 只要塞缪尔不高兴，她就觉得高兴。 她知道自己的心理的某一处角落已经开始腐坏了，却不想去拯救。 她可以一直当原本的梁薇，但那没有用，她对付不了塞缪尔。 那一天她握着枪，抵在瑟兰迪尔胸口的感觉挥之不去，她时常会有她现在还握着枪的感觉。 开枪一瞬间的那种崩溃感，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 第二十八章 童话故事（二十八） 她微笑着站起身，对满目疑惑的唐凌道“跟我来。” 算算时间，已经要到了他们把关在地下室里的血奴，拉出来放风的时候了。 任意带着唐凌出了方面，往楼梯下面走去。 唐凌小声说道“梁薇，这个时间我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任意道“没关系，我们只是下去看看。” 唐凌本身也想要下去看一看，没再说什么。 然而走到一楼的时候，唐凌停了下来，用诧异的目光望着下面。她从来没在别墅里看到这么多人。 那些少男少女，带着麻木茫然的眼神从她面前走过。 唐凌不安地看着他们，心中有了猜测，她小声道“他们……” 任意走到她身边，丝毫不在意负责看守的护卫，在唐凌的耳边低声说道“那就是血奴。” “他们每一个都正值最好的变化，塞缪尔用各种方法引诱和迷惑他们，把他们带到所谓的圣宴上，把他们作为摆上桌的食物。” “就像他们当初抓住我。”任意勾起唇，嘲讽地说道，“圣宴之后，他们就会被留下来，圈养在地下室作为血奴。” 唐凌听着她的描述，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塞缪尔对她很好，她虽然知道吸血鬼靠着人类的血液存活，但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会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直到她看到今天这一幕。 原来塞缪尔和她，终究是不同的。 任意满意地看着唐凌的表情变化，恶意地想着在她开始抗拒塞缪尔之后，塞缪尔的表情。 唐凌盯着那些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外加取血而苍白瘦弱的少年与少女，终于无法忍受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恐惧地摇着头“不……” 任意从她身后抱着她，心底涌上来一丝愧疚，很快却又被更深的黑暗情绪淹没冲垮了。 她只是让唐凌知道真相而已，血奴是真实存在的，塞缪尔做得这些事，理所应当让唐凌知道。 她抱着唐凌，低声安慰了她几句，再抬头时却看见了一个人。 塞缪尔静静地站在二楼栏杆的位置，看着她们，碧色的眼眸中情绪模糊不清，让人看不真切。 任意抓着唐凌的手猛然收紧，最后再慢慢放松。她有点想笑，又在心底觉得这个笑太过恶意，想要压下去，最后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情。 她道“塞缪尔大人。”语气平静无波。 塞缪尔看着她这个笑容，碧色眼眸冷了几分——她在苏格面前，可不是这么笑的。 心情不好，连带着语气也不好了。塞缪尔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任意道“我和唐凌随便下来看看。” 唐凌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久久未言。 塞缪尔也没有看她，只道“花园里的风景要好一些。” 血奴的确是他的失策，若知今天，他绝不会让梁薇知道血奴的存在。可惜…… “谢谢。”任意道。 然而她道谢之后，却没有去花园的意思，而是转身上了二楼。 唐凌被她拉着，也踉踉跄跄地往楼上走。 塞缪尔皱了一下眉，也跟了过去。 他走在任意身边，对唐凌说道“你先回去吧” 唐凌忍不住望了他一眼，想要问他关于血奴的事情，然而她还没开口就对上了塞缪尔冰冷的眼神，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她慌张地点了点头，往楼下走去。 任意目送她离开，挑眉问塞缪尔“你不怕她对你的看法改变吗？” 塞缪尔无所谓地说道“那不影响她的美丽。” 一拳打棉花上的感觉不过如此，任意脸上的笑意淡了，她对塞缪尔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塞缪尔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当初的她完全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恐惧之下依旧敢对他怒目而视。他有点遗憾地想到，她现在也可以对他露出这样虚伪敷衍的笑容了。 他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到书房来。” 书房。 塞缪尔坐在书桌旁，看着苏格递上来情报，而任意坐在他对面，有几分茫然。她不知道塞缪尔是什么意思，她带唐凌来看那些血奴，让唐凌对他产生恐惧，塞缪尔却什么都没有做，然后把她逮到了书房？ 任意靠着桌子，双腿并拢，被浓重的淑女风盖住了双腿，凝眉沉思。 而塞缪尔从情报中抬头，刚好看见她安静中略带忧郁的侧颜。 他心头跳了一下，血族中从来都不缺少美人，但梁薇的侧颜依旧有勾心动魄的魅力。 第二十九章 童话故事（二十九） 塞缪尔怀疑自己的审美出了什么问题，他的审美一直都是类似于唐凌那种少女，他偏好于唐凌那一种少女。 不是，只是单纯的爱好。 然而他现在居然觉得梁薇很美，塞缪尔盯着情报半天也没往下翻一页。 半晌，他又抬头看向任意。任意正好也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 塞缪尔泰然自若，他叩了叩桌面，说道“你不喜欢唐凌，我以后不会让她见你了。” 是他想岔了，梁薇那么喜欢做人类，把唐凌放在她身边，只会让她愈发地抗拒血族。 任意抿了抿唇，想说她没有讨厌唐凌，但是想到她今天做的事，说她不讨厌唐凌，估计塞缪尔也不会相信。 想到唐凌，她眸光又黯淡了几分。但是她想得更多的，是今天的那些“血奴”。他们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在吸血鬼眼里，他们或许已经应该更新换代了。 在那之前，她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伴随着混乱的思绪，任意说道“好。”她不想伤害唐凌，不见唐凌反而是一件好事。 她管不住心中的恶意就算她现在外表看起来完好，实际上已经坏掉了。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让塞缪尔迟疑了一下，他现在有点摸不清楚梁薇的想法了。 有点难办，塞缪尔想。杀人很简单，改变一个人的心思却很难。尤其梁薇是个固执的人，让她放弃仇恨，认同血族，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以前遇到这样的新生者，他都会把人处理掉。但是梁薇…… 塞缪尔忽然起身，走到尚在沉思的梁薇身边，俯下身来，用碧色的眼眸注视着她。 任意仰起头，对上他眼神的瞬间却浑身升起一阵寒意，她几乎马上就要起身后撤。 然而塞缪尔却伸出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只这一下，她就知道她是无法挣脱的。塞缪尔与她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力量鸿沟。 心脏如同被人用冰冷的手指攥着，连跳动都显得格外艰难。 她坐在椅子上，觉得整个人都置于塞缪尔的掌控之下。 塞缪尔看了她很久，眼眸由浅转深，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松开了手。 塞缪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 他面无表情说道“你出去吧。” 任意立刻从椅子上起来，看都没看塞缪尔一眼，就快步往门边走去。走到门旁，手按在门把手上的一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 塞缪尔站在她刚刚坐着的椅子旁，似乎轻笑了一下，随即笑意化为虚无。 任意微微怔了一下，推门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一瞬间，任意也勾唇笑了一下。她合上门，慢慢站直了身体，缓步往前方走去。 她小腿受伤之后，就不再跟其他两个新生者住一间卧室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卧室甚至比唐凌要好一些。 可惜以梁薇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发现这种事情，任意走进自己的房间，作为梁薇的扮演者，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了。 之后的几天里，任意都没有见到塞缪尔。她没再把自己关在卧房里，每天都会出来走动怕，从四楼走到一楼什么都不放过。而塞缪尔却每天都在书房之中，除了必要的事物都不处理。 这么过去几天，233先坐不住了宿主，塞缪尔好几天没来了。 任意道他不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别着急，让他好好想一想，认清感情这种东西。 233提出疑问感情这种东西能认清吗？ 能吧？任意说道，不过可能花一辈子来认清罢了。 233那他岂不是认不清了？ 任意道认错了也算认清。 我这几天还有点事情要干，他忙起来倒是好事。 说着任意起身，继续往日里的行程习惯，先从一楼开始，然后一层层地向上走。走到最顶端，她才一层层地往下走。 233小声道宿主，你还没走够啊？ 任意正好走到一楼的走廊旁，闻言道我觉得走不多了。 说罢，她利落转身，往一楼最里面的位置走去。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前站着一个吸血鬼的卫士，任意走过去说道“我有点饿了。” 她这句话之前也说过，只不过没有谁打算搭理她。而现在，守卫只会犹豫了一会儿，就说道“您请稍等。” 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了钥匙，转过身打算把门打开。 任意站在他身后，眸光微冷，伸出手给了吸血鬼一个手刀，然后右手捂住了吸血鬼的口鼻，将放倒在了地面上。 变故只在几秒钟，情况却瞬息万变。 任意深吸了一口气，从昏倒吸血鬼旁边站了起来。人类的迷药当然不会在吸血鬼身上生效，她用的东西是和多丽尔一起出去狩猎时才知道的、可以让吸血鬼失去意识的东西。 第三十章 童话故事（三十） 地下室的通道昏暗潮湿，门上的锁孔因为光线虚弱显得模糊不清。 任意站在门口，能听见里面细碎的声音。她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轻轻拧了一下。 “啪嗒。” 锁芯转动，任意推开了门。里面围坐在一起的少年少女们木然地呆坐着，只有几个人听见声音抬起了头。 被关得太久了，他们已经麻木了。 没有人惊叫，任意松了一口气。她闪身进门，反手把门关上。 这个不同以往的动作，让里面的人像受惊的小兽一般向后瑟缩了一步。 任意放柔了口气，低声说道“别怕，也别喊，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几个人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你能带我们出去？” 任意把食指放在唇上，尽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自信“只要你们保持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个人最先开口说了话“能出去的话，我、我跟你走！” 随后大半的人都稀稀落落地应和了起来，也有蹲在角落的人小声地说道“我不想走，我们根本无法反抗那些怪物，万一被抓到了怎么办？” 任意望向那个人，冷艳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她语气冷静而冰冷“你当然可以留下来。不过你们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取血了，他们就要换一批新的人了，你们会被处理掉……” 她勾起唇，幽深的眼底毫无笑意“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233宿主，你这个人设是不是黑了？ 任意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黑化 任意靠在门板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你们可以自己选，不过我没有太多时间等你们。” 她愿意救人，但是自己都不想救自己的人，她也不想当救世主。 她没那个本事。 “一分钟。”任意竖起一根手指，神色冷漠地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她的确没有太长的时间。她挑的这个日子、这个时间是血族固定把血奴放出来的时间。她刻意比负责做这件事的吸血鬼早过来了一点时间，趁着他们还没有来把人带出去。只早了二十几分钟，又是在吸血鬼最不想动的白天，不会有几个吸血鬼注意到血奴比往常早出来了一段时间。 但是再拖下去，时间就不够用了。 如果有人还没想清楚，她就只能把人弄晕了带走了。 任意眼底暗芒闪动，把人留下来就意味着留下一个证人，所以她不可能把人留下来。 所幸，在一分钟之后，所有人都做出了决定，同意离开。他们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从平时看守他们的吸血鬼的态度中就可以意识到自己的价值。 如果不离开的话，他们真的会被处理掉。 “很好。”任意让开身体，露出了禁闭的门，微笑着说道，“我现在把门打开，如果被吸血鬼发现了，我们谁都活不了。” “所以有人故意发出声音的话，”任意挑眉道，“他就是想要我们所有人死。” “不想死的话，就看好身边的人。” 这些年轻的男孩和女孩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任意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其余人跟在她身后也都慢慢走了出去。 白日的别墅里，所有的吸血鬼都躲在房间里，没有人愿意出来。 任意按照预定的路线，带着一群人穿过一楼走廊的大厅，离开了别墅内部。她没有带人走正门，那里有守卫，而是转到了后花园，穿过林荫小道，找到了后花园的侧门。 梁薇之前就是在这里逃走的，只不过血族很快就发现少了一个人，让路易斯追了上去。 任意接着跟苏格谈心散步的机会，把整个后花园都熟悉得不能在熟悉，找到了这个可以算是视觉盲点的侧门。 她从别墅上面看过，这个侧门被树枝遮挡了起来，只能看见一片郁郁葱葱。 任意站在侧门旁，言简意赅地说道“爬过这个门，往东走是离开别墅区最近的路。之后再走五百米到米特街，你们会遇到巡警。我查过，他们会在这个时间段巡逻。” 终于见到了求生的希望，人群霎时间骚动了起来，窃窃私语声不断。 任意停下来，眯起眼睛，冷声道“你们想把吸血鬼引过来吗？” 说话声渐渐变小，最后归于平静。 任意抿了抿唇，接着说道“不要跟巡警说是吸血鬼把你们抓了起来，告诉他们是有人绑架了你们，想把你们卖掉……” 有一个女孩小声问道“为什么不能说？” 任意道“除非你想要吸血鬼因为暴露了身份对你们紧追不舍。” 吸血鬼的避世原则不是玩笑话，他们是真的在切实践行这条原则。 如果他们把真实经历告诉了巡警，让巡警知道了吸血鬼的存在，甚至知道了他们的确切位置。 以血族的处理方式，会把所有的知情人都杀掉。开玩笑，没有经过特殊处理掉子弹根本杀不掉吸血鬼。 这些人不止不能安全活下来，还会把接触过他们的所有人的命都搭上。 任意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任意指了一下侧门“过去吧，动作要轻。” 所有人都陆续爬上了侧门，从另一侧跳下去。有些人体力不支，然而对上任意冷漠的眼神，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全都爬过去了。 任意看了一下表，还差接近十分钟的时间才会有人去查看地下室，她顿时松了口气，让这些人赶紧离开。 他们立刻飞快地离开了，好不容易得来了自由，当然不愿意在继续在这种鬼地方带一秒的时间。 然而却有一个女孩留了下来，是个棕色皮肤的长发女孩。她在所有人都往外跑的时候往门边走了两步，抓着栏杆看着任意问道“你是……梁薇吗？” 任意已经打算转身离开了，闻言却停住了脚步，她看向留下来的这个女孩，发现她正是梁薇的朋友之一。 她沉默了一会儿，对女孩摇了摇头“我不是。” 第三十一章 童话故事（三十一） 女孩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她哦了一声，然后小声说道“不知道梁薇去哪里了……” 任意指了指她身后已经渐行渐远的人，说道“快去吧，时间快不够用了。” 女孩跑着走了。 任意转身离开，真正的梁薇已经死了，不可能在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了。 花园中小路错综复杂，任意顺着原路返回，顺便把痕迹一一掩盖住。 然而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却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数日未见的唐凌站在小路上，震惊地看着她。 “唐凌？”任意心中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白天。”唐凌说道，“我想出来看看。” 她不安地往任意来时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生了什么？”她看出来地面上草木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感觉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别墅里传出了嘈杂的声音。 任意一咬牙，拉着唐凌飞快地往别墅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把踩踏的痕迹清理掉。 唐凌被她拉着，迷迷糊糊地走出了一段路，问道“怎么了，唐凌？” 任意抓着她在距离别墅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说道“我把血奴，就是地下室里的那些人放走了。” 唐凌点了一下头，随即大惊失色“你把那些人都送走了……你怎么办？” 任意望了一眼别墅，说道“听天由命吧。” 她顿了顿，又说道“这件事肯定会猜到我身上，但是我不想认罪。” 唐凌急得头都秃了“你不认罪也不行吧？少了那么多人……” “再不把人送走，他们就要被处理掉了。”任意叹了一口气，“字面上的处理掉，把他们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利用完，在把人杀掉。” 唐凌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杀掉？” 任意面无表情“这种方式最省事。 ”唐凌低声喃喃道“那必须把人送走，这是人命……但是你怎么办？” 任意道“我在后花园散步，没有看见他们。” 她仰头望着别墅，说道“我只能咬死了这一点。” 至于塞缪尔相不相信，都是没有不办法的事。如果不是没有时间，她应该想去更两全其美的方法的。 唐凌说道“希望他们能相信，我会跟他们说我和你在后花园，什么都没看见的。” 任意闻言一怔，然后对她笑了一下，说道“谢谢。” 唐凌怔愣地看着她这个笑容，说道“不用，我也是人类……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梁薇这么笑了，以至于她以为梁薇并不喜欢她。 ………………………………………………………… 很快，别墅里的血族就发现了血奴的失踪，立刻了人来追查。 而任意和唐凌留在外面的后花园很久，才见到有人从别墅中出来。 他们见到任意和唐凌，问了许多相关性的问题。 任意当然不会承认见过“血奴”们，只说跟唐凌在一起。 片刻后，有人上去请示了塞缪尔。回来后，他对任意说道“塞缪尔大人让您上去。” 第三十二章 童话故事（三十二） 厚重的窗帘把阳光掩盖在了外面，只漏下一束明亮的光芒，落在玫瑰红的地毯上，把黑暗撕开一道裂口。 黑暗和光明被分成了两个世界。塞缪尔站在裂口旁边，借着裂口窥视着另一个世界。 血族的视力让他能轻而易举地看见树荫下的梁薇，她环膝坐着，似乎在迟疑地望着阳光照耀的地方。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有血族走过去跟她说话，她半抬起头，冷淡地开口。 塞缪尔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是能猜到她说了什么，她大概在说血奴的逃走和她没什么关系。 跟她没有关系就怪了，除了她根本没有人会关心那些血奴。就算唐凌关心，她也不会想要去救人。 只有她才会想去救人，那些人里有她的朋友。估计在她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开始筹划着救人，才能这么悄声无息地把人带走。 只是……塞缪尔眸光闪动了一下。 她为什么没有离开？ 连血奴都可以逃走，她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 她不可能愿意留在血族，但她真的没有去处的时候，她除了血族也无处可去了。 她是血族，也曾经狩猎过，杀过围剿她的猎人。在现在的战况和种族矛盾下，猎人协会不可能接受她，她也无法安然地隐藏在人类中。 如果梁薇不能离开血族…… 塞缪尔的眼眸因为这个想法亮了起来，璀璨深邃如同最名贵的祖母绿。 如果梁薇无处可去，她就只能留在血族。她还很年轻，她的心思会变化，只要时间够久，她会对血族产生感情。 一个苏格，就足够她心软了。如果再有两个血族是她的朋友，她早晚会跟血族生出羁绊。 她慢慢会接受血族，身为人类的十几年时间只占据了她漫长生命的一瞬。漫长的时光会磨灭她曾经的记忆，最终她只会记得她是一个血族。 塞缪尔好感度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5 塞缪尔勾起唇，精雕细琢的面容展现出一种惊人的美丽。 这时候，有人叩了叩书房的门。塞缪尔道“进来。” “大人，血奴出逃，梁薇……” 塞缪尔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下面说道“让她上来。” 进来的吸血鬼愣了一下，把后续的话咽了下去，恭顺地退了出去。 ………………………………………………………… 任意仍旧坐在树下，她显得十分冷静，甚至有点天真地歪了歪头“塞缪尔让我上去？” 通信的血族有心纠正她言语中的不恭敬，想到了身后最终没有说出来，而是肯定道“是的，塞缪尔大人请您上去。” 唐凌忍不住在秋千上起身“梁薇……” 任意起了身，对她安抚地点了点头“我上去一下，你先玩。” 任意把自己的伞拿起来，跟着吸血鬼回到了别墅里，来到了书房门口。 她脚步顿了顿，随后把门推开了。 入目是一片昏暗沉寂的房间，任意的目光顺着地毯一路向上，落在塞缪尔近乎完美的侧颜上。 造物主有他自己的平衡与法则，他设定血族的狩猎对象是人类，为此给血族吸引猎物的美貌与捕捉猎物的力量。 他对人类而言，如同一株美丽却带毒的罂粟。 任意沉默地走进去，反手把门合上。她在等塞缪尔说话，观察塞缪尔的态度。 塞缪尔盯着她，苍白的手指搭在桌面上，神色莫名。 任意跟他对视了一眼，意外地发现他似乎眼底有笑意。她怔了一下，认真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塞缪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 他扫了一眼任意，问道“你跟唐凌在一起？” 任意谨慎地回答道“我陪她出来走走。” 塞缪尔道“她只是个人类，你没有必要花太多时间在他身上。” 任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花最多时间在唐凌身上的不是他吗？ 塞缪尔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疑问，自顾自地说道“苏格明天会回来。” 听到苏格的名字，任意微微抬起了头，面容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欣喜，随即被他掩盖了下去。 塞缪尔没有错过她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他眯了眯眼眸，顿时心情不大好了。 梁薇在乎苏格，他想利用这一点，却又格外讨厌这一点。 他已经很少有真正讨厌的东西了，但他似乎格外讨厌梁薇眼中有其他人。 她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看得到苏格、看得到那些血奴，甚至连唐凌都看得到。 根本没有必要，塞缪尔想到。 塞缪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 因为心情不太好，塞缪尔接下来的问话也尖锐了起来“血奴出逃，是你做的吗？” 任意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变化，她说道“有人跟我说过了，我没看到。” 塞缪尔道“你知道，我有办法分辨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任意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她低着头，避开了塞缪尔的视线，一副不合作的姿态。 塞缪尔的手指夹着羽毛笔瞬间夹断，他若无其事地把羽毛笔扔在一旁，语气里压着淡淡的不悦“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去把他们抓回来好了。” 他看着任意，语气称得上柔和，话语却阴毒无比“如果你做不到，就让他们挨个去把人处理掉。他们知道血族的存在，不能这么放在外面。” 任意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你怎么能……” 她眼中的恨意惊人，倒映着塞缪尔的身影。 塞缪尔轻轻地笑了，说道“很好，就这样。” 任意放在身侧的手把扶手都捏成了怪异的形状，她良久才冷静下来，把手慢慢松开。 她道“我知道了。” 说罢，她站起身看都没有再看塞缪尔一眼，离开了书房。 塞缪尔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似乎有一点茫然，随即低下头，没有计较梁薇的突然离开。 第三十三章 童话故事（三十三） 第57章 任意压着怒意离开了书房，她没有去花园找唐凌，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推开卧室门，就看见叶沉鱼坐在她床旁边的椅子上，怀抱着一把刀，对她颔首。 233她她她！ 任意冷静点，宝贝。或者你先去逛个论坛？ 233……不行！我得留下来保护宿主。 任意……谢谢，虽然我觉得可能用不上。 说着，她冷静地把门关上，跟叶沉鱼打了声招呼“怎么样？” 叶沉鱼看着她进来，问道“你说哪一个？” 任意道“都告诉我。” 她递给叶沉鱼一只杯子“要喝水吗？” 叶沉鱼礼貌地道谢，然后说道“瑟兰迪尔还活着，捡回来一条命，已经快好了。” “你昨天放走的那些人，他们大部分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一部分的人在接受心理治疗。” 任意点了下头“那就好。” 叶沉鱼道“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做了这么多任务之外的事情的人。” “因为我更倾向于完美的扮演。”任意说道，“我接手了这具身体，至少要展现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角色。” 她摸了摸下巴，对叶沉鱼笑道“比较有趣。” 叶沉鱼不怎么理解这种爱好，她挑了挑眉，说道“你什么时候做完任务？” 任意道“快了吧，不会浪费你太久的时间。” “我等得起。”叶沉鱼抚摸着怀中的刀，“我耐性一直不错。” 任意看着她笑了笑“我看的出来。” 叶沉鱼歪着头看了她一眼，似有些好奇“你好像一直胸有成竹。” 任意挑眉笑道“怎么能合作伙伴面前显得自己不行呢？” 玩笑过后，她看着卧室门的方向说道“塞缪尔对我的好感度不算特别高，但他对所有人的好感度都很低。而且他对血族的利益看得极重，在我放走‘血奴’之后，他没有杀我，也没有处罚我，这场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愿意在核心利益面前让步，塞缪尔对她的好感度远比数值表现出来的要高。 简单跟叶沉鱼解释了一下，任意又说道“还得请你帮个忙。” 叶沉鱼盯着她，没有说话。 任意眨了眨眼，说道“现在的战况，猎人协会太弱势了。我本来打算扶持瑟兰迪尔，慢慢把战线拉平的，如果没有你在的话。” 言外之意，有她在就不用慢慢来了。 叶沉鱼也不怎么在意，她点了点头“记得我们约好的。” “当然，祝我们好运。”任意替她把窗户打开了。 叶沉鱼拎着刀走到窗边，说道“比起运气，我更相信我的刀。” 任意笑了笑，她当然更相信自己的谋算“谢了。” 叶沉鱼宛若一只轻盈的蝴蝶从窗户前飘落，消失不见。 任意目送她离开，把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233宿、宿主，你跟她约好了什么？ 任意道我们达成了一点共识。 233？？？宿主怎么会和大魔王达成共识！ 任意凝视着夜空中的那抹淡月，轻声道“别担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第二天，苏格回来了。 这些天战况紧张，苏格一连十余天都没有回来过，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回来，他就听到有人议论关于血奴的事情，一问才知道血奴被放走了，是谁放走的还没有查出来。 怎么可能查不出来，虽然被迷晕的血族还没醒。但连细想都不用就能猜得出是梁薇做的。 虽然觉得头疼，但梁薇会放走血奴，苏格一点都不惊讶。 她一直将自己视为人类的一方，就算有一天她接受了自己是血族，也不可能接受饲养血奴她曾经是受害的一方，以她的性情，永远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将人类当成动物一样圈养。 只不过……苏格揉了揉额角，不知道塞缪尔打算怎么处理梁薇。他没有立刻下令，应该是有回护梁薇的意思。他对梁薇的确很不一样，苏哥想。 除了梁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塞缪尔看起来如此像一个活着的人或者说活着的血族。 苏格想了想，出于对梁薇的担忧，他径直去找了塞缪尔。 他要先知道，塞缪尔的态度。 任意知道苏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前半夜她去确认她放走的那些人是否安全，顺便路过了曾经自己的家。 还未至深夜，楼上的灯光还亮着，隐隐有说话的声音。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却更加小心翼翼，父亲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中气十足。 任意立在对面的建筑物上，望着温馨的灯光，良久才转身离开。 回到别墅的时候，她刚好撞见了苏格。 任意站在楼梯下面怔了一下，仰着头道“苏格？” 苏格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问道“你去哪儿了？” 任意闻言抿紧了唇，低声说道“塞缪尔让我追查走失的血奴……我去调查了。” 但是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刚刚调查回来，而是遇见什么让她伤心的事，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苏格犹豫了一下，想到今天见塞缪尔说过的话，最终还是说道“你先跟我过来。” 任意跟着他下楼，刚刚站定还没说话，就听见苏格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后就被狠狠揉了一下头“对我都不说实话吗？” 这一句话让任意鼻子一酸，她小声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三十四章 童话故事（三十四） 第58章 话音刚落，她低垂的眼眸中就落下一滴泪来，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她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低声说道“没什么……” 她只是回了一次家，想到自己再也不能进去，否则就是在伤害他们、把他们的生命置于险境，有点伤心难过罢了。 苏格始料未及，愣在了那里。他见过这个女孩太多固执坚强的模样，却从来没有看过她落泪。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她虽然一直在努力，掩盖住自己的脆弱、让自己坚强起来，但她自始自终，都只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女孩。 她会伤心，会难过，会哭泣，会觉得未来无处可走。 她的年龄，本就不应该承受这些。 苏格有些恍惚，在很久之前，他是为了保护像梁薇这样的孩子、保护弱者踏上了战场的。而如今，梁薇就站在他面前，双目含泪，无助而彷徨。 自责，这是苏格首先涌上来的情绪。他略显僵硬地帮梁薇擦了擦眼泪“别哭。” 任意抽噎了一下，忍着哭腔道“我没事。” 苏格的心脏被狠狠蹭了一下，他忍不住上前，揽住女孩的肩，低声安慰了几句。只不过他素来不会安慰人，言语没有什么说服力。 好在任意只是心中太过难受了，只掉了一会儿眼泪就止住了泪水。 她在苏格的肩头蹭了蹭眼泪，闷声说道“我没事了。” 苏格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低声道“你不必太勉强自己。” 就算就此放弃坚持，接受自己成为血族也没什么错，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任意苦笑了一声“我也不想……但是塞缪尔让我去追查‘血奴’。如果我不把人抓回来，他就会派人把所有人都杀掉。” 她用手掌轻轻盖住眼睛，不想再让自己在苏格面前流露出懦弱的情绪“如果最后我没有阻拦成功，让他把所有人都杀了，我会觉得那是我的错，苏格。” “如果一直留在这里，他们或许还能活着。” 任意抬起头，眼中一片茫然，她是真的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手足无措，只能尽力向后拖延。 苏格说道“那不是你的错，留在这里，他们也会被处理掉。”他说着安慰的话语，心中清楚如果是他处在和梁薇相同的处境中，他大概也会觉得那是他的责任。 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插手，他不会觉得自责。但一旦他插手了，那么这件事的结果就一定有他的责任。 任意平复了一会儿情绪，红着眼眶对苏格笑了一下，说道“总还是要想办法的，你不用管我。” 她向告诉自己一样说道“我有办法解决。” 苏格是塞缪尔的手下，他有他的原则与忠诚，她不想让他在塞缪尔与她之间为难。 苏格还想在说些什么，任意却想赶快结束这次让她有点尴尬的对话“我先回去了，我们明晚见，战场上小心……” 说着她转过了身，想要往楼上走去，然而她刚刚转身，后面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塞缪尔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和苏格，眸光冰冷，暗色翻涌。 任意把未完的话咽了下去，想到被她救走的那些人，她没有跟塞缪尔对着干的意思，说道“塞缪尔大人。” 随后，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度。塞缪尔扶着栏杆，自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下露出一小块白色的皮肤，柔软的发梢搭在精巧的锁骨上。他挑着眉，嗓音低沉沙哑，一派慵懒的姿态“梁薇，血奴呢？” 任意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正在追查，塞缪尔大人，你得给我点时间……” “可以。”塞缪尔点头，“三天的时间，我希望可以看到人。” 任意抿着唇，怎么也说不出答应的话。 塞缪尔却一点都不急，他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任意的身侧看着她，冷淡的眼神中掺杂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 他轻笑着道“别让我失望，我也不想亲自处理这种琐事。” “……我知道了。”任意沉默了一会儿，绕开了塞缪尔，“我先回去休息。” 塞缪尔在她绕开的一瞬间，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任由梁薇离开了。除了故意为难，他也真的想看看梁薇能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 自出现后，他都没有看苏格一眼。 苏格叹了口气，平静地跟塞缪尔打招呼“大人。” 塞缪尔从他身边停下来，点了点头，说道“战况吃紧，你可以慢点回来的，耽搁时间。” 苏格心情有些微妙是塞缪尔把他召回来的，现在又觉得他耽搁时间了？ 比起梁薇，苏格当然更了解塞缪尔，在今天晚上跟塞缪尔的谈话中，他就意识到塞缪尔对于梁薇有着特殊的好感。 而且，苏格说不上嫌弃还是无奈他吃醋吃得太明显了吧？ 苏格应了一声，让开位置让塞缪尔过去。等塞缪尔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苏格抬眸说道“大人，您其实知道梁薇没有寻回血奴的意思吧？” 塞缪尔不甚在意地说道“她把人救走了，又怎么可能想要把人寻回来？” 苏格叹了口气，望着他道“那您有为什么让她去寻回血奴呢？如果怕那些血奴泄露消息，您可以让其他人来处理的。” 他纵容梁薇，对梁薇留情，又何必一再逼迫梁薇呢？ 塞缪尔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格“你很担心？” 苏格不想引起他的怒意，顺从地低头解释道“我希望她能安稳地待在血族。您知道，我是欣赏她的。” 苏格对梁薇抱有着什么样的感情，塞缪尔当然看的出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不悦毫无道理，兴致索然“她能想出办法的，你不想知道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吗？” 塞缪尔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眸中兴味盎然“压力不会让她倒下的，她会竭力想办法应付我，坚持她自己的原则。” “不得不说，”塞缪尔的手指摸索着深红色的扶手，“那时候的她耀眼无比。” 苏格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直言问道“您是喜欢她在悬崖边缘、挣扎求存时的耀眼，还是真的喜欢她呢？” 第三十五章 童话故事（三十五） “喜欢……”塞缪尔两道好看眉毛微微蹙起。他是喜欢梁薇的，然而在苏格问他之前，他都没有深想过他究竟喜欢梁薇什么。 他喜欢看着梁薇，看她在所有人之间周旋，看她坚守自己的原则，看她仰头微笑仿佛眼中有光的模样。 脑海中浮现出花园里那一幕，梁薇仰着头、笑容灿烂柔和，干净而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是对苏格笑的。 但比起她环膝坐在树下，神色平静到虚幻的时候，要好得多。 塞缪尔垂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面容上掠过一丝诧异，双唇抿紧。他想要看到的，似乎是梁薇的笑容。 苏格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相处近两百年，塞缪尔信任他，他也足够了解塞缪尔。 苏格后退了一步，鞠躬道“我一直认为由人类转化而来的吸血鬼跟人类在本质上并无不同，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绝不会想要看见她痛苦。” 他微微一笑“当然，您可能觉得冒犯。” 塞缪尔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略微有些恼怒“我的确觉得冒犯，区区人类……” 他未说完，便发觉自己失态他从来不会如此鲜明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像是在遮掩什么一样。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苏格，你最近很有时间？” 苏格的面容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他后退一步说道“您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战况。” 他神色肃然“有些异常我认为必须讲给您听。” 塞缪尔敛尽情绪，眼眸中倒映着华丽精致的楼梯与窗台，他道“到我书房来。” ………………………………………………… 繁星闪耀，月牙淡得几乎看不见身影。这是任意被责令追回血奴的第三个晚上。 双黑的少女从高高的塔尖上跳下来，踩落在地上，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嗒”。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被惊起，飞快地离开。 任意扫了一眼，看向了眼前的建筑，一家颇有教会风格的建筑，红色的十字昭示着它的身份，这是一件教堂医院。 看起来有点古老，任意挑了挑眉，看来猎人协会和曾经的教会似乎有点关系？ 不过她对教会与血族的历史，也没什么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任意绕过铁艺门，从医院的后面跳进来，落在一众橡树中央，几步远的地方是一片墓地，灰白色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 感觉可以当个电视剧取景地了。任意一边悄声无息地穿过墓地，摸进医院的一楼，一边对233说道。 233道嗯……惊悚片吗？ 任意道爱情片也可以，刺激嘛……找到了。 她站在标号为“207”的病房前，十分礼貌地敲了敲门。 虽然半夜两点钟敲门这种礼貌听起来有点人。 随后的几秒钟，房间里传了细微的响声。 任意眯眸，听着脚步声靠近门边。门被推开，冰冷的枪口探了出来，直指她的额头。 瑟兰迪尔一手扶着门，撑着虚弱对的身体，一手举着枪支，目光从警惕转为愕然。 任意无视了指着额头的枪口，歪头看向后面的瑟兰迪尔，微笑道“看起来伤快好了？” 瑟兰迪尔面色复杂，他举着枪，盯着任意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把枪放下。 他靠着门，仍以戒备的姿势对着任意，哑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座古老的教堂医院，并非猎人协会记录在册的医院。为了防止血族的报复，一直被猎人协会很隐秘地遮掩起来。血族不知道这个地方，梁薇更不可能自己找到这里。 任意见他戒备，也没有进去的意思，说道“有人告诉我的。” 瑟兰迪尔皱了下眉，想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在猎人协会了，身上致命伤居然有愈合的趋势。 如果不是有人救了他，他绝对活不下来，等不到猎人协会的支援。 瑟兰迪尔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任意唇边笑意淡去，她道“是不是都无所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瑟兰迪尔盯着她，把她每一分表情都看在眼里，最后他站直身体，把门和墙壁之间的缝隙让出来。 他道“你先说。” 到现在为止，他都看不懂梁薇。这个女孩的身份在文件中清晰无比，性情却与记录上的大相径庭。 他从最初的防备，到最后戒心稍减，因为心生怜悯想要在围剿之战中保下她。 围剿之战时的变故，他仍旧不甚清晰。但梁薇那个时候的确没有真的想要杀他，否则他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仔细想想，梁薇是想从塞缪尔的手中保下他，才出了下策。她并未让子弹贯穿他的心脏，给了他恢复的时间，而后找人救了他。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能找到这家医院的原因。 她在谋划一些东西，却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谋划什么。 或许还能在信她一次，至少她并非站在血族那一边的，也没有想要杀害人类，瑟兰迪尔想。有没有杀气，他很清楚。 任意往房间里走去，瑟兰迪尔走在她前面，步伐缓慢，体力似有不支。 在他摔倒之前，任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瑟兰迪尔面色不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自己能走。” 他不能走，但大抵男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任意表示十分理解，她没松手，只是淡淡道“我打的，总不能一点责任不负。” 未等瑟兰迪尔说话，她就说道“只不过几步路，走吧。” 再说下去，显得他矫情又嗦，瑟兰迪尔只好放弃抵抗，闭嘴跟着任意走到床边。 任意扶着他在床边坐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还要多久才能痊愈？” 瑟兰迪尔道“已经快好了。”外表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他受的伤太重，想要彻底养回来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可能需要将近两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到巅峰的水准。 瑟兰迪尔不愿意多谈自己的伤势，他抬头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第三十六章 童话故事（三十六） 第59章 他的眼神和目光里暗藏着戒备，任意神色淡淡，在他对面坐下。凭她对瑟兰迪尔做过的事，瑟兰迪尔不戒备就怪了。 任意坐下之后，平视着瑟兰迪尔，说道“我放走了关在塞缪尔别墅里的人类。” 她说得十分平静，仿佛在说她今天晚上喝了什么血型的血一样理所当然的小事。 瑟兰迪尔却愕然得连身上的伤痛都忘了，他站起身“你放走了‘血奴’？”动作过大以至于他一阵眩晕，身体晃了两晃。 任意心底多了点对伤员的负罪感，她把瑟兰迪尔按下去，说道“这不是好事吗？” 瑟兰迪尔身体虚弱，完全没有反抗余地地坐了下去，闻言他喃喃道“是好事，但是那么多知道血族存在的人逃了出来，血族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我来找你了。”任意脸上是瑟兰迪尔从未见过的凝重，“我把他们放出来，不是想要他们被血族追杀而死的。” 她一只手抓着另外一只手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塞缪尔给了我时间，但我拖不了太久……他想要杀死他们很容易。” “他们想要追踪人类不要太容易……”瑟兰迪尔把震惊压下去，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想把他们放走，你怎么把人放走的？” 任意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道“我有一定的自由。而且……” 她抬头看着瑟兰迪尔，黑眸纯粹深邃“只要你看到他们的模样，你就会想要把他们救出去。更何况里面还有我的朋友。” 瑟兰迪尔这才想起梁薇变成吸血鬼的原因，她是从猎物变为吸血鬼的。如果没有种种意外，她也会是血奴中的一员。看到昔日的朋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她心中一定难以忍受。 只是梁薇的表现时常让他忘了这一点，忘了她是个前不久才成为血族的女孩，还是上高中的年纪。 把血奴放走，倒是她难得的冲动之举了。她还偏偏做到了，在吸血鬼的地盘里，把人给放走了。 瑟兰迪尔叹了口气，把人救出来当然是好事，却让局面更加复杂了起来。他侧着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虚弱“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拧眉猜测道“把那些人保护起来？”他可以向猎人协会申请，但以现在的战况未必行得通。 任意却摇了摇头，她道“保护人比杀人要难多了。而且现在的局势也不容猎人协会分人手出来吧？” 瑟兰迪尔道“那你想怎么做？” 任意笑了笑，笑容艳丽，看起来竟有一丝恶意，她缓声道“我想彻底一点地解决这件事。我们不可能一直留人保护着那些人，更何况这样也会让他们原本的生活受到影响。” 她的手指按在床边的栏杆上，一片冰凉“与其被动地保护，不如让塞缪尔无法再对他们下手。” 她眼眸中冷光闪动，口吻薄凉“只要塞缪尔死了，就没有可以威胁到他们说了。” “你是说杀了塞缪尔？”瑟兰迪尔反问道，他有些震惊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梁薇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她本身就不是一个会被局限住的人。 任意抓着武器，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决不能让那些逃离的人死在塞缪尔手上，即使付出更大的代价。 “杀死塞缪尔可不是什么容易事。”瑟兰迪尔拧眉道，“教会和猎人协会都没少在这方面努力，结果你也知道……” 瑟兰迪尔摊开手，说道“某种意义上，他比教会活的还久。” 教会现在已经名存实亡，塞缪尔却仍旧握着血族的权柄。 “但他不会一直活着，他也是血族，他也有跟血族一样的弱点。”任意平静道，“圣水浸泡过的子弹射入心脏，他也会死吧？” “如果死不了，那就把他的头割下来。”任意露出了一个微笑，“总会死了吧？” 这个笑怎么看怎么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瑟兰迪尔抚摸着自己的手臂，皱眉道“你……” 梁薇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对。 任意淡淡道“我没事。” 你看起来可一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瑟兰迪尔想。 没等瑟兰迪尔再说什么，任意便接着道“我本来应该直接联系猎人协会的，但我只认识你一个人，只能来联系你。” 瑟兰迪尔道“你可以来联系我，但杀塞缪尔每天那么容易，你冷静行事。” “我知道。”任意道，“所以我希望和猎人协会合作。” 瑟兰迪尔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最后才开口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联络方式，但你必须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包括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医院，又是如何那人放走的。” 他要以此判断她说的话是不是真话，以及她的神智够不够清醒。 任意没考虑太久，就微微一笑，对瑟兰迪尔说道“可以。” 她把如何放走地下室里被作为“血奴”关押着的血奴，以及她是怎么找到这家医院告诉了瑟兰迪尔。 当然，她对如何找到这家医院的原因做了简单的处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查监控查到的吧？ 第三十七章 童话故事（三十七） 瑟兰迪尔听完，低头沉思着，梁薇的话没有什么漏洞，逻辑完全可以自洽。 他抬起头，语气中有一点无奈“你想怎么做？”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照亮了女孩的半张面孔，她握着武器道“苏格回来了。” “从现在的战线来看，他回来之后，北面的防守会变得薄弱。吸血鬼的确要去人类强大，但是他们数量稀少，总是不够用。总有地方是战力最少的，比起其他的部位，北面更多的是靠苏格的战术撑着。如果发生突然的袭击，苏格一定会回去坐镇，这是他的习惯。他不会先让人支援，他认为这种战力的调动会暴露薄弱，露出破绽。” “而战线南面就在前几天被削弱过，也是一个突破口。从接到北面受袭的消息，到苏格从别墅回到前线这段时间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任意抬眼，问道“声东击西不用人教吧？” 瑟兰迪尔还真没听过这个成语，不过他能猜出意思来把苏格骗到北面，再去袭击南面，苏格再去支援未必来得及。 方法不难，重要的是梁薇的信息。瑟兰迪尔面色复杂“你跟在苏格身边，是为了获得这些情报？” 任意微微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他让我跟在苏格身边，总不能白白浪费了机会。” 瑟兰迪尔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了？” 如果是这样，这种心智对于一个没什么阅历的女孩来说，也太过可怕了。 深谋远虑到让人浑身发寒。 任意却道“那个时候谁能想要这个时候的事？直觉上，我觉得苏格身边是个绝佳的位置，就把觉得重要的东西都记了下来。” 瑟兰迪尔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低声喃喃了一句“还好你不在猎人协会的对立面……” 不对，她现在就真的站在猎人协会这一边吗？ 瑟兰迪尔忍不住抬头又打量了两边任意，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分析。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血族西面的战线被削弱了？”他没听说过，猎人协会打算从南面突破。 因为叶沉鱼在那边杀了个来回苏格会回去，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不过任意没打算让猎人协会知道叶沉鱼的存在，她垂眸道“具体我不清楚，我现在已经不在苏格身边了，或许是血族内乱也说不定。” “你们可以派人去确认，”任意道，“你们应该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判断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不能在这里留太久，天就快要亮了。”任意对着微微泛白的天际抿了下唇，“你可以把这些情报告诉猎人协会，怎么决定就是他们的事了。” 说罢，她站起身把窗户推开，打算跃窗离开。 瑟兰迪尔没有想清楚，下意识叫住了她，问道“你要回去？” 任意扶着床，回身理所当然地道“再不回去天就亮了。” 瑟兰迪尔皱了皱眉道“血奴的事你没办法给塞缪尔交代，他会杀了你。” 任意扯了扯唇角“交不交代都无所谓了。” 她笑意微讽，眼底却神色淡淡，带着些微的倦怠。 瑟兰迪尔心中一动，表情凝重起来“别做傻事，梁薇。” 任意扶着窗框，风从她身后吹进来，带起披散的长发。她背对着夜色，对瑟兰迪尔笑了笑“我想争一点东西，瑟兰迪尔。我觉得事情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它应该有另外一个结局，即使另外一个结局也挽救不了什么。” “我想给自己争一个公道，瑟兰迪尔。” 因为逆着星光，她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眸含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 瑟兰迪尔看着她松开手，自窗户跳了出去。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梁薇，许多年之后，他都无法忘记当时的画面。 那双眼眸，比他见过的最美的夜色都要醉人。 ………………………………………… 任意从窗户上跳下来，从来时的路线返回。天亮之前，堪堪回到了别墅之中，不出所料地看见了等待着她的塞缪尔。 男子挟着一身矜傲与贵气，站在一楼的走廊里。 难得他会在一楼，任意一边想着，一边后退了一步，她没有说话。 塞缪尔是看着她走进别墅的，他就站在走廊的窗户旁，看着她走进大门、穿过碎石小道。如同他每一次从书房中，透过窗帘的缝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这种窥视有多奇怪。仿佛他是在阴暗的角落中潜伏着的怪物，窥探着另外一个世界与他截然相反的光明。 没道理，血族的荣耀刻在他的骨子里，掠夺与强迫也是他的天性。他可不会觉得自己是人类口中的怪物，别逗了，那种弱者的挣扎之词他不可能放在心上。 然而对待梁薇，他没有采取任何一种没有挽救余地的方式，仿佛在下意识地避免一种他无法接受的结局。 他也曾经傲慢、冲动，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漫长的岁月已经让他逐渐沉淀，知道怎样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塞缪尔侧过头，望着几步远外沉默着的女孩，她没有把血奴带回来一点不出他所料。 她不会屈服于他的威胁，牺牲那些人类的生命。但是同样，因为这个原因，她一定会回来。 塞缪尔心底泛起一丝欣喜，也有一丝不悦，更多的是纠结与复杂。不悦是因为那些人类根本不值得她做任何的牺牲，纠结是因为苏格的话。 他究竟是喜欢梁薇在重压之下显露出来的光芒，还是真的喜欢梁薇。 塞缪尔的目光落在任意身上，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你没把人带来。” 任意垂着眼眸，敷衍道“猎人协会看得太严了，我没办法把人带过来。” 她顿了顿道“您再给我几天时间……”再拖几天时间就足够了。 “不用了。”塞缪尔打断了她的话，他看着窗外的景色说道“这件事你可以不用管了。” 任意猛然抬头，脸上的惊愕之情掩饰不住，不用了？ 第三十八章 童话故事（三十八） 惊愕之后，她心底翻涌而起的是慌乱。塞缪尔不可能善心突发，人类的命在他眼中是真正的蝼蚁。苏格会心生怜悯，会想要容情，但塞缪尔绝对不会。 或许是她让他觉得不耐烦了，他打算让其他的吸血鬼来处理这件事。可想而知，结果绝对不会好。 强忍着惊慌，任意勉强镇定着说道“我可以继续处理的，塞缪尔大人……” 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慌乱。 塞缪尔回头看了她一眼，了然道“不用勉强叫我大人。” 更无视他权威的事情她都做过了，不差这一句称呼。 说实话，能看见她这么惊慌也很稀奇，塞缪尔心中轻笑了一声，碧色的眼眸染上了一丝暖意，愈发惑人。 任意深吸了一口气，没心情理他的讽刺，试图说服他“我已经确认了人数，我可以……” 或许是太过惊惧，她手心里竟然有汗津津的感觉。 任意攥了攥手指，吸血鬼可是不会流汗的。 她话未说完，却见塞缪尔转了个身，缓步向她走过来，未尽的话语也就卡在了喉咙里。她茫然地看着塞缪尔走近“你……” 塞缪尔走到她身侧站定，余光瞥见她此刻的神情，挑眉道“我现在没有太多时间分给那些血奴，你的时间也应该更宝贵一点……”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么久了，还跟个刚转化的新生者一样。” 任意颇为心惊地瞄了他一眼，有些讶然他的意思是，那些血奴就不管了？ 塞缪尔半低着头，女孩略带惊讶之色的黑眸刚好撞入他的眼中。因为角度的关系，那双深黑色的眼眸中盛满了他的身影。 他被这一眼取悦到了，勾起一个笑，说道“去找苏格，他知道你应该在什么位置。” 塞缪尔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5。 苏格说得对，他没有必要这么逼迫她。压得越紧，只会让她越来越排斥她。 安抚住她，再按他想的那样让她和血族产生羁绊，让她再也离不开。 塞缪尔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他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女孩的长发和脸颊，在触及到实物之前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 还不到时候，优秀的猎人永远有耐心等待猎物。 他最后看了女孩一眼，淡淡道“去吧。” 任意怔愣地看着他离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往楼上走。然而她刚刚抬头，就看见穿着繁复洋装的唐凌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望着她，一只手捏着裙角，一只手放在胸前，表情怔忡而哀伤。 任意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了一些平时被她忽略掉的东西。唐凌虽然一直被塞缪尔禁锢着，但她并不恨塞缪尔。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放柔和了一点“出来走走？” 她对唐凌观感尚可，因为之前利用过唐凌，一直心存愧疚。 听到一如既往带着些许温柔的声音，唐凌鼻子一酸，眨了眨眼睛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这些天的事情太多了，她刚刚让自己承认自己喜欢塞缪尔，就知道了血奴的存在，她无法接受自己的感情。痛苦崩溃之际，见到塞缪尔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在这座别墅里愈发地孤独，找不到出路。 梁薇是她唯一能说话的人，但是连她似乎也越来越遥远。 唐凌沙哑着声音道“天亮了，我下来看看。”她没有说的是，她是看到了塞缪尔离开了书房，所以才出来的。 理智上她想远离他，情感上她却依旧想接近他。 任意把她一瞬间飘忽的眼神看在眼里，抿唇道“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出来走走。” 她看得出来唐凌对塞缪尔的好感，但唐凌没有说，她也不愿意去揭穿。 最好她能淡忘掉，任意想。 她又提醒道“最近战况激烈，你最好也小心一些。” 唐凌扯了扯唇角，眸色暗淡“战况再激烈，也牵扯不到这里。” 任意没有都说什么，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塞缪尔究竟想要做什么。几句话过后，她对唐凌点了下头，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冷静一下。 唐凌却叫住了她，少女压着蕾丝的裙边，哑声问道“薇薇，塞缪尔他……”是不是喜欢你？ “嗯？”任意望着她，平静而淡然。 唐凌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她不应该拿这种话去问梁薇的，梁薇绝不会喜欢听到塞缪尔跟她有什么纠葛的。 蕾丝在她手里打了半个结，她有些恍然，她和梁薇的确是不一样的，但是她无法成为梁薇那样的人。 “你觉得……”唐凌说道，“我可以成为吸血鬼吗？” 和你一样，成为血族。说这话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出塞缪尔在窗户旁凝神注视时的侧颜。 任意搭在栏杆上的指尖颤了一下，她说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 唐凌看着她，眼底忽然盈满了泪水，泪珠滚落在脸颊上，她无声地哭泣道“对不起……”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她喜欢塞缪尔，嫉妒地想要问梁薇塞缪尔是不是喜欢她，明知道梁薇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恨着塞缪尔。 又拿想转化成为吸血鬼这种问题试探梁薇，她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呢？想要听梁薇带着恨意咒骂塞缪尔，缓解她的嫉妒吗？想要听梁薇跟她恩断义绝，以减轻自己产生恶意的负罪感吗？ 任意走到她身边，帮她把眼泪擦感觉，温声道“你没做错什么。” 唐凌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任意轻轻抱了抱她“没关系，你留在这里太久了，需要发泄。” 唐凌低低地哭着，任意让她靠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唐凌看不到的地方，她神色冷静而平淡。 她一下一下地轻轻抚着唐凌，低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好一会儿，才把唐凌安抚下来，送回了房间。 门合上的时候，她轻轻吐了口气出来。 233道宿主，塞缪尔不打算追杀血奴了，是不是可以等攻略成功之后在考虑任务？ 有点担心任务完成的时候攻略还没有成功，它当然相信宿主啦，但它总觉得宿主会搞事→→ 第三十九章 童话故事（三十九） 任意双手环胸，斜靠在床边，气息慵懒散漫，闻言轻笑道塞缪尔不可能放弃追杀的。 233诶？他刚刚不是说没有时间浪费吗？意思不是放弃追捕了？ 233他还涨了好感度呢！ 那是他用来安抚我的，就算好感度涨满他也不可能为了我放弃追捕得知了血族存在的人类的。任意挑眉道，有些人天生不具备做昏君的潜质。 塞缪尔把血族的利益视为最高，将血族作为荣耀所系，千年以来、或许更久的时间内，他都在维护这份荣耀，不可能因为感情放弃维护这份荣耀。 否则，他奉为至高的血族荣耀也太不值钱了。 233为什么它就觉得宿主这话是夸赞？ 233宿主的意思是，塞缪尔是明君？ 任意对于血族来说，如果他还有机会一统血族的话。 233……哦。它懂了，塞缪尔没机会了。 任意的指尖勾勒着窗台上的木纹，意兴阑珊地说道塞缪尔不是刚刚成年、肆意妄为的掌权者，他活得足够久，让他有足够的耐心的。 就算苏格不提醒他，他很快也会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所欠缺，无法达成自己真正的目的。 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一旦他意识到，就会改变策略，暂缓追捕逃走的‘血奴’，让‘我’以为他放过了他们，在找个借口做遮掩把人杀了或者重新抓起来。 说到这儿，她勾了勾唇角，语气含笑，眼底没有一丝情绪外泄然后‘我’会以为他愿意为我做出改变，可以借此就下其他的人。如果期间在发生什么事，让我对血族改观，我的态度就会慢慢缓和。一旦‘我’对血族的恨淡了，他又频繁出现在我面前，凭他的容貌气质擦出点火花也不奇怪。 她笑道这办法用在唐凌这样心软的小姑娘身上，大概率是有用的。 梁薇，当然也是善良心软的小姑娘。 233听得懵懵懂懂，它道如果他不打算暂缓追捕血奴怎么办？ 任意挑了挑眉，悠悠道不是还有叶沉鱼吗？ 233……它家宿主可能是唯一一个敢这么用叶沉鱼的宿主。 没在意233的沉默，任意摸着下巴，自顾自地道我觉得他不太可能那么蠢，除非谈恋爱降智商。别说，还真有可能。 那他可能会知道‘我’恨到他以命相搏。 好感度摆在哪儿，方法多了去了。 窗外的太阳已经爬到了正中央，阳光炽热到即使拉上窗帘也让任意有些许的不适。 她起身离开窗户，感叹道果然得到了一样东西，就会失去另一样东西。希望猎人协会动作快一点，也希望他们不要犯蠢。 ……………………………………………………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任意按照塞缪尔的话去找了苏格，顺便问了问塞缪尔对逃走的那些‘血奴’的态度。 苏格态度含糊，只道“你别冲动。” 任意按他说的把武器带在身上，说道“我十分冷静。” 她被苏格安排和上一批新生者在一起，又见到了曾经是舍友的那两个女孩。 按照计划，他们也会上前线，为了以后的战斗做准备。 然而在他们即将离开别墅的前一天晚上，苏格离开了别墅，十分急切。 任意坐在一群还不够成熟的吸血鬼中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余光瞟着苏格一闪而逝的身影。 她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随即淡了下去。 旁边的血族好奇道“梁薇？” 任意侧头，尾音上挑“嗯？” 对方犹豫了一下“嗯……没什么。” …………………………………………… 战况的发展出乎塞缪尔的预料，按照他和苏格的推算，猎人协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的。 偏偏猎人协会就选了这一天，进攻了苏格不在的北方。 更让塞缪尔在意的是，西面战线的损失惨重。那么多血族死亡，居然连敌人的脸都没有看到就如同路易斯的死一样追查不到。 一个藏在暗处，实力强大的敌人盯上了血族，这远比猎人协会更有威胁。 没有了教会的支撑，人类几乎不堪一击。 塞缪尔眉心微拧，神情严肃而凝重。或许他应该改变策略，光靠苏格兴许应付不了。 这时候，书房的门被叩响。 塞缪尔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进来。” 门被拧开，装扮得宛如洋娃娃一般的唐凌站在门口。她最近憔悴了几分，美貌打了折扣，不过不仔细看的话不受影响。 塞缪尔现在也没有兴趣去欣赏她的美了，不过他对自己的所有物一向很有耐性，只有废物才会向弱者撒气，何况这还是位女士。 哦，人类女士。 塞缪尔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漫无边际的想法，然而属于梁薇的笑颜还是出现在了他眼前。 见到唐凌，他不免就会分神想到梁薇。这是一件很奇妙、不受他控制的事情，只要有与梁薇相关的东西出现，他就会想到梁薇。 他不打算把梁薇叫过来，这种失控让他很不舒服，而在战争结束之前，他不打算着手处理他对梁薇的感情。 但她最近似乎跟其他的血族相处得不错，这是好现象…… “塞缪尔。”美丽的少女打断了他的思绪。 塞缪尔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说道“我在工作，唐凌。” “乖一点，回到屋子里。” 唐凌看着他，眼前的男子神思不属，视线落在桌面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从他偶尔流露出的柔和神情能猜出来，他在想梁薇。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只是猜测，觉得塞缪尔喜欢梁薇，还安慰自己或许只是一点好感。梁薇是个很厉害的人，塞缪尔欣赏她一点也不奇怪。 然而观察得久了，她就意识到，塞缪尔是真的喜欢梁薇，而且比他自己认为的喜欢更加深刻。 只要梁薇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的视线就会追随着梁薇，就好像年少时的男孩在校园里追逐着心上人的身影。 纯粹得让人嫉妒。 第四十章 童话故事（四十） 唐凌失落地垂下眼眸，她没有听塞缪尔的话，而是往前走了一步。她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 她有点固执地看着塞缪尔，等待着塞缪尔的回答。 塞缪尔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回去。” 唐凌的唇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她睁大了眼睛“你喜欢梁薇是吗？你看她的眼神……”跟看其他人的眼神不一样。 塞缪尔眉头微蹙，他并不喜欢有人揣测他的喜好，尤其是当面说出来。 唐凌接着说道“如果你喜欢她，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呢？”让她产生了误会，萌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塞缪尔理所当然地挑眉道“她和你不一样。” 唐凌苦笑了一下“在你眼里，她应该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当然……塞缪尔几乎想要脱口而出，等他意识到自己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吃了一惊。 塞缪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 每天都对自己的失控有一个新的认识，可不是什么好事。 塞缪尔几乎想头疼地想要揉一揉自己的额角，在他没有第一时间把梁薇杀掉的时候，他就应该想要这一天的。 他对唐凌扯出一个不怎么友善的笑容“我不觉得你留在这里跟梁薇留在这里有什么冲突，她是血族的一员，理应留在这里。而你是我的所有物，唐凌。” 唐凌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我知道了。” 塞缪尔起身，走到她身边忽然问道“你想变成血族吗？” 如果唐凌转化为血族，也可以让梁薇与血族生出羁绊。而唐凌没有什么威胁，即使她不站在血族的立场上，也不会对血族不利。 唐凌沉默了一会儿，在之前的几天里，她的确想过要变成血族，但是现在…… 她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还是想要做人类。” 塞缪尔眯了眯眼眸，语气莫明“人类弱小、可悲，随时都会死亡，你们为什么坚持想要做人类？” 唐凌是这样，梁薇也是这样。 唐凌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人类，不想把人类作为食物生存着。”也不想和会把人类圈养成血奴的血族为伍。 “这样吗？”塞缪尔轻声说道。 唐凌却从他平静无波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落寞，她忍不住抬头看了塞缪尔一样。 到底心软，她说道“我觉得，梁薇不会喜欢血族的。”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应该让她离开。” “不可能。”塞缪尔毫不犹豫地说道。随后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人类的话，喜欢什么样的伴侣？” 血族崇尚强大与美丽，他没有寻找过 伴侣，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是其他血族眼中完美的伴侣。 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上面折戟沉沙，还因此为难。 如果你不是吸血鬼的话，当然是人类喜欢的伴侣，唐凌在心中道。她小声提议道“或许你应该从其他的方向找找问题。”他就算再好，凭他做过的事，梁薇都不可能会喜欢他的。 “比如不要在杀人了……” 那是不可能的。塞缪尔烦躁地皱起眉，不杀人是要所有的血族都饿着肚子吗？还是让血族和人类和平共处，每天礼貌地问一问“我能咬你一口吗？200绝不多喝。” 哈，别逗了。 根本不可能。 “换一个。”他说道。 唐凌摊手道“或许你可以温柔一点。” 说罢，她转身往门外走。她才不会真的留下来给塞缪尔提意见呢。就算她足够大度到帮自己喜欢的人追人，也不会帮塞缪尔追梁薇的。 梁薇她不喜欢。 塞缪尔在书房中央，低声喃喃道“温柔？” ……………………………………………… 由于战况变化，任意这群新生血族彻底被留在了别墅里。她没有什么正式见到塞缪尔的机会，但不经意间的时候，总能对上塞缪尔的视，仿佛她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一般。 新生的血族们围坐在长长的餐桌旁，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不知道苏格大人安不安全……” 任意喝了一口杯子里鲜红的液体，说道“苏格大人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猎人协会真正攻打的地方也不是苏格所在的那个方向，苏格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虽然这么说，还是有点担心啊。”坐在任意旁边的女性血族托腮说道。她侧头看了一眼任意，好奇道“你不喜欢苏格大人吗？你之前一直跟在苏格大人身旁，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任意平静道“那是塞缪尔的命令。” 女性砸了砸舌“被塞缪尔大人看重，你不喜欢苏格大人也不奇怪，那可是塞缪尔大人啊……” 任意捧着杯子，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你很喜欢他？” “是崇拜。”女性血族纠正道，“不过也算喜欢啦，强大的血族谁会不喜欢呢？难道还有比塞缪尔大人更加强大的血族吗？” “是吗？”任意低声道，她把杯子里的液体喝完，起身道，“我先上去了。” “好的。”女性血族对她喜好独行的行为一点也不奇怪。 任意上了楼，打算找机会出去一次，然而刚刚走上楼，她就看见塞缪尔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她，似乎在刚刚用餐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那里注视着她了。 任意心头一跳，疑心他看出了什么，紧张地看着他。 塞缪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不担心苏格吗？” 以血族的耳力，他应该听得清刚刚的对话。 任意觉得他语气跟平时听起来有些差别，斟酌着说道“苏格对我很好，我当然也有担忧。” 这是实话，如果说血族里面有谁是她在意的，那就只有苏格了。虽然不知道苏格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血族，但绝不是为了追求强大与寿命。 塞缪尔的手臂随意搭在栏杆上，说道“只因为他对你好吗？” “也因为他是个温柔的人。”任意接着说道。因为这份温柔，他才会生出同情去帮她。 塞缪尔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突然问道“你想回家见自己的父母吗？” 任意怔了一下，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第四十一章 童话故事 第62章 塞缪尔今天的语气格外柔和，与往日略显冷淡的口吻截然相反，连深邃的碧色眼眸都没有看着他，似乎完全心不在焉。 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任意想着，试探地问道“我想回去的话，可以回去？” 塞缪尔面容上的柔色转淡，口是心非地回答道“可以。” “但必须有人陪你去。”他补充道。 任意眼底的喜悦转瞬而逝。她哦了一声，淡淡道“算了吧。” 塞缪尔一怔，问道“你不想去？” 任意扯了下嘴角，眉宇间有些许倦怠“去看了又如何？”她已经无法再回去了。 塞缪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下了决定“去看看吧。” 任意皱起眉“你想干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收紧，她声音变得干涩“那是我的家人，塞缪尔……”如果她的家人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惜一切代价。 塞缪尔面无表情“我会当着你的面杀你的家人吗？”他难得想做一些改变，低下高贵的头颅，却没收到预想中的效果。 任意想说她怎么知道，她摸不清塞缪尔是怎么想的，虽然他对待新生的血族格外宽容，但她并不值得他耗费那么多精力。 不过她识趣地把唇边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现在的时间不太合适。” 塞缪尔脸色缓和了几分，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说道“白天去？” “……”任意低头道，“算了，现在过去吧。”白天过去的话，父母都是醒着的，她更怕出什么差错。 如果只在外面看一眼也好，任意眸光淡薄，也许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去见了。 高楼融入夜色之中，平坦的天台上只有风呼啸而过。 任意踩在一米多高的栏杆上，看着下面已经熄灭了灯光的窗户。塞缪尔站在她身后，问道“你不进去吗？” “没必要。”任意说道，随即她抬眸，“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塞缪尔特地带她来看她的家人，说没有什么目的她是一点都不信的。 塞缪尔的确想借着这个机会说些什么，只不过他在触及到任意的目光之后意识到，她口中说话的含义不是他想的那样。 于是他道“没什么想说的。” 任意不怎么相信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看着那个黑漆漆的窗口。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一点点地柔和了起来，仿佛透过那扇窗看到了往日温馨的场景。原本冷艳的眉眼微微弯起，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温柔。 塞缪尔本来百无聊赖，余光瞥见她这个浅淡的笑容，就再也移不开了。他没看过梁薇这么笑，甚至在苏格面前，她都没有这么想过。她曾经的家人，对她这么重要吗？ 塞缪尔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2。 塞缪尔碰了碰自己心口的位置，眼神异样。看着梁薇专注的眼神，他心头竟然会有酸涩的感觉。 在漫长的身为血族的岁月里，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为一个人难过的感觉。 有点奇妙，也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正巧这时候，窗户里面的灯亮了起来，里面的人似乎醒了过来，低声说着什么话，不过距离太远，即使靠血族的听力也听不清楚。 任意望着那一点灯光，或许是因为这个夜晚太过安静祥和，她突然开口说道“我妈妈她睡眠一直不好，她来到这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是适应，前一段时间她才渐渐睡得着。” 她失落地笑了笑“现在她可能有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了。” 塞缪尔移开目光，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们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任意有些奇怪地挑眉“你没有父母吗？”就算是血族，除了记载中的那一位始祖，其他血族也是由人类转化而来的。 塞缪尔淡淡道“我不记得了。”人类的时光太过短暂了，他对人类的父母也什么印象，似乎在他有记忆起，他就是血族。 也不奇怪，从一开始他就没流露出任何对人类的认同感来。任意转过头，解释道“如果有人想要在你手中毁灭掉血族，让所有吸血鬼都在你面前死去，毁掉你迄今为止经营一切，你会怎么做？” 没等塞缪尔回答，她就率先开口“你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掉那个人，绝不吝啬自己的手段。” “他们于我，不亚于血族对你的重要。” 而她这么留恋人类的身份，不只是因为她的父母，还有她过去的生活。没有那么精彩，却足够幸福温暖的生活。 她从栏杆上跳下来，双手撑在上面。对面的灯光映在她黑色的双眸里，随后熄灭，漆黑的双眸中再没有一丝光亮。 “我并不怎么喜欢学习，但也不讨厌它，而且学校里有十分要好的朋友，这让学校成为了很有趣的地方。我每天放学回来的时候，跟朋友分手，回来一定有合我胃口的食物等着我。我妈怕我吃不惯这边的食物，一直很关心我的饮食。” “我爸很少关心我的学习，却总会和我聊天，尊重我的想法。他想做一个好父亲，从来不会把一点压力放在我身上。”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的。”夜风带起了女孩的长发，她回过头看着塞缪尔，“但是你夺走了它。” “不过我想，“她缓缓笑起来，眼底冰冷，“你听到这些只会觉得可笑。” 塞缪尔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确，他并不觉得梁薇讲述的生活有什么乐趣，也不觉得可惜。 但是梁薇很难过，那种酸涩的感觉更重了。 他不觉得成为血族有什么遗憾之处，但是他忍不住想到，如果不是路易斯把梁薇转化成为血族就好了。 如果当初他不是打算把梁薇作为圣宴的祭品就好了。 那样的话，梁薇不会这么排斥他，也不会这么嘲讽他。 遗憾与悔意只在塞缪尔心中停留了一瞬。驻足于过去是最没有必要的事情，梁薇已经成为了血族，他需要做的只有留下她。 塞缪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7。 见过她柔软的一面，他却愈发地想要得到他。 第四十二章 童话故事（四十二） 临近黎明，任意收回目光，问道“我们走？” “走吧。”塞缪尔说道。 任意微微诧异“你真的只是带我来看看？” 塞缪尔回身看她，眉眼精致淡漠“不然呢？” 任意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塞缪尔的目光落在她琉璃一样的眼眸上，忽然笑道“你不想想我为什么会留你到现在吗？” 任意接道“为什么？” 她看起来一点也没打算猜测，塞缪尔也不在意，含笑说道“比起其他人，我更希望你留在血族。” “如果你愿意留在血族的话……”他顿了一下，深深地望进女孩眼眸里，“我可以给你在苏格之上的地位。” 任意兴致缺缺“那真是谢谢了。”随即她想起来自己的计划，目光闪烁了一下，改口道“如果我留在血族的话，你能保证我父母的安全吗？” 塞缪尔道“只要你不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我的朋友们呢？” 塞缪尔碧眸晦暗，他似是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些血奴？” 他看到任意眼中的不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如果他们可以保证不暴露，血族的存在的话。当然，你也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任意面露犹豫之色，如果她心跳还在的话，现在应该在剧烈地跳动着。 她在欺骗塞缪尔，她必须让他以为她有软化的迹象。 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只要你做的到，我可以把自己当成血族。” 塞缪尔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光亮，他缓声说道“可以。” 他心情很好地勾起一抹笑容，矜贵而迷人。 只要让梁薇对血族没有那么抵触就去可以了，至于那些逃跑的血奴，只要想处理有的是悄声无息的办法。 他当然不可能放过知道血族存在的人类，既然梁薇在乎，就让他们死得隐蔽一点。 两人各怀心思，表面上却一个微笑，一个平静，丝毫不露破绽。 黎明之前，两人回到了别墅里。任意怕被塞缪尔看出破绽，没有多说什么，只对塞缪尔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她一脸平静地穿过走廊，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把门合上，才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把手掌心紧紧地贴在门板上，仰起头，唇角逐渐弯起，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任意伸手把额前散落的长发拢到身后，露出淡漠的眉眼，她问道猎人协会那里怎么样了？ 233道他们把大部分的战力从北面撤走了。 任意点头那就好。现在的战况是猎人协会弱势，递到手上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就算猎人协会信不过她，也会尝试攻击其他的血族防御薄弱的地方。 233问道宿主，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任意想了想说道等着吧。 我不是叶沉鱼，很多事情自己做不来。她走到放武器的桌子边，把枪从从武器袋里面取出来。枪支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我需要借势，谋划。 当然，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233嗯……宿主的恶趣味呀。 第四十三章 童话故事（四十三） 天色很快就亮了起来，任意把窗帘拉严，躺在床上入睡。 大概下午一点钟的时候，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响起来。任意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她起身把睡衣换了，刚刚踩到柔软的地毯上，叩门声就响了起来。 233道是唐凌。 任意道我猜到是她了。 233小声提醒道宿主，这个是情敌。 任意失笑这也算情敌？她会喜欢塞缪尔更多是心理因素，而塞缪尔对她…… 她斟酌了一下词汇就像是养猫……还是最漂亮的那种，偶尔露一下爪子也只是更显萌态。 233把人当猫养不是很奇怪吗？ 任意道在塞缪尔眼里，人类跟猫也没什么区别吧。 233血族也是人类转换过来的，他喜欢宿主，却把唐凌当猫养？ 恕它只有0和1的数据库无法理解这种反差。 任意笑起来或许就因为他是人类转化过来的，才有这种想法。 就算力量再强，寿命再长，也终究是人类。 任意踩过地毯，推门对唐凌笑了笑“进来吧。” 唐凌怔了一下，跟着她走了进去，在沙发上坐下。 任意在她对面坐下，问道“有什么事？” 唐凌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之前找塞缪尔谈过。” 任意把玩杯子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她放下杯子，嗯了一声“然后呢？” “我想要离开这里。”唐凌捏着裙角的手微微收紧，坚定而认真，“我想过了，我不想成为血族，也不想被塞缪尔这样关着。” 她恳求地看着任意“能不能请你帮帮我？我自己恐怕无法离开这里。” 任意低头沉默着，桌面上的玻璃杯倒映出她的面容。这张面容跟还是人类的她完全不同，她几乎都要认不出自己了。 另一侧唐凌还在小心翼翼地问着“可以吗？” 任意移开视线，不去看杯子里的自己，缓声说道“可以。” “如果为难的话，我再……”正在说话的唐凌一愣，有点不敢相信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你答应了？” 任意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眉宇间的淡漠被冲淡了些，她道“我答应你，你还不高兴吗？” 唐凌期期艾艾地嘟囔道“我只是有点惊讶，我们其实……” 她们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好。梁薇虽然有一段时间跟她在一起同吃同住，但那是因为塞缪尔的命令。现在回想起来，梁薇未必喜欢她，之后梁薇也警告过她，让她离远一点。 任意抬眸看她，目光不算热烈却带着淡淡的温柔“我放走了地下室里的那些人，你在花园里冒着被塞缪尔发现帮我遮掩。” “你帮过我，我帮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唐凌被她说得脸有些红，她道“我也是人类啊，看着他们过那种日子，在他们逃走之后又出卖他们的话，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不只是因为这件事。”任意语调平缓，暗藏歉意，“我利用过你，对不起。” “被关在地下室的那些人，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的。”任意自嘲一笑，对唐凌解释道，“我当时想我过得不好，绝不能让塞缪尔过得好。既然他喜欢你，我就让你恨他好了。” 唐凌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她语无伦次“你是故意的？塞缪尔他……”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道“原来是这样。” 她现在心里觉得十分微妙，她没想到当时她会正好撞到那些人是梁薇刻意设计的。但只要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她就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喜欢塞缪尔。 她没有恨她，只是有些感慨。 最让她觉得微妙的是，梁薇居然认为塞缪尔是喜欢她的。 另一边233小声说道宿主，塞缪尔不是不喜欢梁薇吗？ 任意道但是‘梁薇’并不知道。 233好吧…… 唐凌这时出声道“其实塞缪尔他……” 任意道“什么？” 望着对面女孩的面容，唐凌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有好多地方都做得不够好，也没有帮上你什么忙。” “我知道地下室里那些人被称呼为‘血奴’，却没想过去救他们，反倒是你……”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极为落寞，睫羽轻轻地颤动着。 任意看着她，柔声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唐凌想，或许她是，但梁薇并不是。 “无论是为了你之前帮过我、还是我心中的愧疚感，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去。”任意接着说道，“只要你配合我。” 唐凌顾不上其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以，只要你能带我离开。”她相信梁薇是有办法的，她能带着那些血奴离开别墅，一定有办法带她离开。 任意道“不过现在不行，我们最好挑选一个塞缪尔不在的时候。只要他不在，别墅的看守就会弱一点……” 唐凌拧着眉头道“他好像很少不在这里。” 任意道“所以我们要等恰当的时机。” 唐凌茫然地抬头，看到任意对她笑了一下，温柔到不真实。 第四十四章 童话故事（四十四） 唐凌一时居然没敢说话，她点了点头，才问道“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任意只道“不会等太久的时间的。” 安抚了唐凌几句，任意把她送出了门。 唐凌刚刚离开，任意身后的窗就被打开了。叶沉鱼如同一条滑不溜手的鱼一样滑了进来。 她悄声无息地站在了地面上，抬头露出一双深潭般的眼眸。 “来了？”任意笑道。 叶沉鱼望了门口一眼，问道“你要救她？” 任意道“有来有回，挺可爱的小姑娘，不是吗？” 叶沉鱼怀抱着长刀，说道“你随意，但是你什么时候结束？” 任意道“很快，不会耽搁的。” 叶沉鱼点头“好，我刚刚杀了几个人，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任意语调微挑“你杀了谁？” 叶沉鱼道“我来的时候，遇到了一队吸血鬼，在战线南面。” 她淡淡道“他们想请我去参加宴会，我拒绝了。” “圣宴？”任意反问了一句，然后道“没关系，你如果把南面杀穿了，我会更顺利一点。” 叶沉鱼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要是把高层杀光了呢？” 任意挑眉“你就算把猎人协会的高层都杀光了没关系。” 叶沉鱼如释重负地轻轻松了口气。 她一直显得冷静沉稳，而且不多话。这个动作反而让她显得更真实了一点。 任意勾了勾唇“放心，没有必死的局。” 叶沉鱼斜睨着她“太自信了会翻船，如果真遇到了死局……” 任意理所当然地接道“那我就把前面的话收回来，改口重新说一遍。” 叶沉鱼“……”合着你说的话都是说着玩的？ 任意轻笑道“我可没有什么人生信条，我只是利己主义者。” 叶沉鱼下巴微抬，示意任意看花园的方向，说道“那这个，也是利己主义？” 任意坦然道“没人规定利己的同时不能利人啊。” 叶沉鱼挑眉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扬。 任意也是一笑，把话题不留痕迹地拉了回来“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叶沉鱼颔首，踩着窗框又落了下去。 任意借着血族的身体，也没有听到丝毫的声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她含笑看着叶沉鱼落地的方向，把窗户合上了。 233宿主，我误会你了qaq 任意语气散漫怎么了？ 233你救了被塞缪尔囚禁的人类，还帮唐凌逃跑，宿主你其实是个好人，不是反派。 任意沉默了一秒钟，勾唇笑道如果我连这点底线都没有，叶沉鱼会跟我合作吗？ 拉一个这么厉害的帮手，我还是愿意做一个“好人”的。 233……宿主是故意演的？ 任意道你觉得呢？ 233……宿主果然是反派！ 任意把打开的窗帘拉上，被自家系统发好人卡真是太可怕了。 …………………………………………………… 任意的确没有让叶沉鱼等太久，因为第二天她就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战线南面受袭，血族战士死伤惨重，猎人协会在这个时候发起了进攻，战况危急，急需支援。 任意坐在书房里，听塞缪尔把消息简要地说了一遍。 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听塞缪尔提到“苏格”的时候，有些动容。 塞缪尔停下来，不怎么好像地看着她。即使是吃醋的表情也让他做得傲慢无比，他挑唇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女孩拧了拧眉，说道“只有苏格一个人会不会应付不来？” 要说她在血族还有什么是真正在乎的，那就只有苏格了。 塞缪尔扯了下唇角，他当然不喜欢从梁薇口中总是听到苏格的名字。但偏偏在他逼梁薇最紧的时候，是苏格在帮梁薇。 他现在如果对苏格表现出恶感，梁薇对他的敌意只会更深。所以他不止不能表现出不悦，还得尽心去照顾苏格。 “他只需要应付战线以北的猎人就可以了。”塞缪尔说道，他并不打算把苏格召回来去应付战线以南的敌人。 任意愣了一下，说道“为什么？” 塞缪尔解释道“现在的情形对血族很不利，把苏格召回，很可能会正中敌人下怀。” “而且这样频繁的调动显得疲于奔命，几乎是在告诉敌人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应付不来。” “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有全盘皆输的可能。” 任意沉思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南面的战线怎么办？” 塞缪尔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停下来，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女孩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随后他笑起来，问道“你是替猎人协会问的吗？” 任意抿了抿唇，反问道“我要怎么去找猎人协会？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没关系。”塞缪尔温声道，“我可以告诉你，甚至不介意告诉猎人协会。” 他从对面的椅子上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配饰，声音却十分冰冷“我亲自过去。” 路易斯死于非命，在他领地捕食的吸血鬼被猎杀，甚至连战线都被杀进杀出。 这种耻辱，只有一次就够了。 “你亲自过去？”任意眼底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震惊和一丝疑惑，“你擅长这个？” 塞缪尔道“我擅长很多。” 说罢，他对对面的女孩俯身伸出手，碧色的眼眸满是女孩的身影“你要跟我一起走。 第四十五章 童话故事（四十五） 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可不放心到现在为止，塞缪尔都不太相信梁薇愿意留在血族。 任意皱起眉，拒绝道“我只是个新生者，我应付不来战斗。” 塞缪尔笑了笑，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没关系，我会保护你。你知道我不会放心你留在这里的。” 任意嘲讽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我跟着苏格行不行？” 塞缪尔的眼眸暗了下去，他语气微冷“不行，苏格太纵容你了。” 他语气缓和地补充道“你可以不动手。” 任意知道他不打算改变决定，也就没在说话。事实上，塞缪尔是个名副其实的独裁者，他显然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决定。 她心底压着的愤怒与恨意更重了，表情却显得十分沉寂。 塞缪尔能看得出她不高兴，但留着她在别墅里，她很可能会趁这个机会离开，他不可能让她留在这里。 只能等到战事结束，再慢慢缓和关系了。 任意抬起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她不怎么想和塞缪尔继续这个话题了。 “今天。”塞缪尔答道。 “好。”任意起身道，“我回去收拾东西。” 塞缪尔淡淡道“去吧。”至于梁薇是不想继续和他说话，还是真的去收拾东西，他就不得而知了。 任意转身下了楼，把武器带上，却没有立刻回去找塞缪尔，而是避开塞缪尔的感知范围，去找了唐凌。 唐凌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换衣服。”任意轻声道，“去我的房间。” 唐凌立刻清醒了，她也小声道“我们可以走了？” 任意嘱咐道“塞缪尔一会儿会离开，我会跟着他离开。离开前我会把花园东侧的围栏破坏掉，等明天中午的时候，你可以装作去花园，从坏掉的围栏那里出来。” “出来后直走，十字路口左拐，会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那里，你上车就行了，剩下的不用管。” 她在酒吧街联系了一个还算可靠的人，让他中午定时在那条街等着，如果有人上车就直接离开。 “我在房间里留了防身的武器，你把它带上。当然，我希望你用不上它。” 唐凌飞快地把她说的话记下来，然后问道“你跟着塞缪尔，要怎么离开？” 任意道“我会想办法的，我想要离开比你容易得多。” 她自嘲道“我也是吸血鬼。” 唐凌看着她，轻声道“会好起来的。” 任意嗯了一声“我先回去了，到明天中午，你都不要继续找我。” “好的。”唐凌应着，她认真地对任意说道“谢谢。” 任意轻轻摇了摇头“两清。” 说罢，她转身下楼，小心地避开了塞缪尔。 唐凌看着她离开，留恋地往在缪为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她低下头，手指陷在手心中。 她必须得离开，就算她还是很喜欢塞缪尔。 …………………………………………………… 任意下了楼，又从另一端重新上楼去见塞缪尔。 塞缪尔已经换了一身更方便行动的衣服，腰身挺拔，双腿笔直。 任意欣赏般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在塞缪尔的视线望过来之前，眼神化为淡漠。 她问道“走吗？” 塞缪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凝视了一会儿，碧眸幽深“走。” 他伸出手“我带你走。” 任意却向后退了一步，拒绝道“我自己来。” 塞缪尔没有坚持，他收回手“可以。”只不过他转身的时候，唇角向下拉了一下。 他有耐心，但不代表他喜欢现在的相处方式。 任意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在建筑物之间跳跃。血族的行动速度要比车辆更快，尤其是在城市之中。而且他们的身体不会疲劳，许多血族都愿意不借靠交通工具，自己独自行进。 黎明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城市，停留在了郊外的一片树林中。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任意把伞撑起来，望着前方的道路。 她问道“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 塞缪尔道“前面是平原，在白天行走在没有遮挡物的平原对我们很危险。” 任意侧头看他，问道“阳光对你来说，也会产生伤害吗？” “其实不会。”塞缪尔勾起唇，“我多少会有点不舒服，但是想靠阳光杀死我，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是不够的。”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阳光下保持战力，直到黑夜再次降临。 “吸血鬼和吸血鬼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吗？”任意低声喃喃道。 “是血族。”塞缪尔纠正道。 接着他解释了任意的疑问“血脉影响着血族力量的强弱。” “阳光会影响我，但拥有最纯粹血脉的血族是不惧怕阳光的。如果转换你的是我，而不是路易斯。即使你暴露在阳光下，只会被灼伤，也不会因此死亡。” 说到这里，塞缪尔是有点遗憾的。血族之间最亲密的联系不是伴侣与伴侣之间的联系，而是“父”与“子”的联系。 他如果是梁薇的“父”，梁薇天生就会对他拥有亲近感，他对于梁薇永远都是特殊的。 塞缪尔比她想象得要强，接下来的计划不知道会不会顺利。任意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那我们为什么不继续前进？” 塞缪尔道“我不打算让猎人协会知道阳光对我影响微弱，在白日战斗的时候，更能给他们惊喜。” “而且阳光虽然不能伤害我，但它会伤害你。”塞缪尔注视着任意，轻声道，“如果遇袭，我很难让你完全接触不到阳光。” 任意愣了一下，偏头道“谢谢。” 随后她撑着伞在一棵树下面坐了下来，等待着太阳西落。 她从武器袋里面翻出一只血瓶，在血奴被放走之后，塞缪尔并没有补充新的血奴的意思。所有的血族，包括塞缪尔都需要外出狩猎。 这瓶血是任意从医院血库翻出来，灌进去的。 塞缪尔看见她跟出来春游一样，带了“便当”，就忍不住失笑。 第四十六章 童话故事（四十六） “总喝不新鲜的血会削减力量。”他说道。 任意把血瓶握在手里，说“我暂时不想出去狩猎。” 塞缪尔挑眉看她“我记得你已经狩猎过了。” “现在不想。”任意打开瓶盖，喝了一口，血液顺着食道流淌进去黏腻而甘甜。 塞缪尔看着她，血色沾染在她的唇上，一片艳色。 他动了动唇，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 他眼中的渴望没有掩饰，任意不适地移开视线，把手中的瓶子递到塞缪尔面前“要喝吗？” 塞缪尔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上，拒绝道“不用，谢谢。” 任意没再说话，一个人慢慢把剩下的血喝完了。 塞缪尔一直在看着她，目光沉沉。 任意恍若未觉，环膝坐在树下。她透过树荫，望着天空上的太阳，默默算着时间。 唐凌会在中午的时候离开，坐上她安排的车，顺利的话，下午两点钟左右，她会离开市区。 即使被别墅里的血族发现，她作为塞缪尔的所有物，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日头偏西，任意向后做了做避开了阳光照射的地方。随着她的动作，装饰着花纹的枪支。 她的手指划过冰冷的枪身，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问塞缪尔“如果你赢了猎人协会，你打算怎么办？” 她难得主动跟塞缪尔说话，让塞缪尔有些惊讶，也有些愉悦。而梁薇会关心这个问题并不奇怪，她一直的立场都更倾向于人类那一边。 他回答道“血族会继续隐匿于世间，即使没有敌人，也不会影响血族的避世原则。” 他顿了顿说道“血族隐于人群之后是最好的平衡。” 任意语气微讽“保证食物的来源？” “还有新鲜度。”塞缪尔平静地说道，“没必要这么嘲讽，你也是血族，梁薇。” “我们必须依靠血液才能生存，你可以当做是自然法则。血族需要人类的存在，某种角度而言，是依赖于人类在的。” “就像人类必须吃饭一样，血族也必须食用血液。” 塞缪尔俯视着女孩，反问道“总不能要求人类不吃饭吧？” 任意冷声道“你可以不杀人。” “不可能。”塞缪尔淡淡道，“如果不杀人，人类不会跟异族和平共处的，连种族之间都会有战争，更何况是有着超凡力量的异族。” 任意动了动唇，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真是很有说服力，她想。 但是同样，总不能要求人类主动奉献自己给狩猎者吧？ 见她没有说话，塞”缪尔缓和了语气“所有的血族都是由人类转化而来的，你也是，梁薇。” 任意说道“我知道。”随后她赌气一般地从袋子里又拿出一瓶血，喝了一小口。 血液一路滚落，落在胃里，滚烫地灼烧着，刺痛蔓延。 任意握着瓶子的手指收紧，她若无其事地抬头，像是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塞缪尔，忽然目光停了一下，问道“吸……血族之间可以互相吸血吗？” 塞缪尔对上她的视线，微微笑了起来，精致的容貌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他解开一颗扣子，把衣领拉开，露出脖颈与锁骨，声音低沉“你要喝吗？” 就算胃里的液体在肆无忌惮地翻腾、灼烧，任意也被他这个动作惊艳得失神了一瞬。 血族真是是天生的狩猎者，他们的外表、声音完全是为了贴合人类的审美而生的。 任意盯着那块苍白的皮肤莫名产生了渴望，从血族的常识来说，以塞缪尔的血统，他的血一定极其美味，让人着迷。 塞缪尔往前走了几步，贴近了她，身上的气息愈发地迫近。 他笑着看任意，说道“试试？” 任意舔了一下唇，眼中的渴望几乎抑制不住。她偏过头，似乎不这么做难以抵抗诱惑。 她道“你离我远点。”她把血瓶抵在了两人中间。 越是看她露出被诱惑到的表情，塞缪尔越是有兴致。原本只是顺口一问，现在反而真的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俯下身，彻底把自己的脖颈放到了任意的唇边。 “想要的话，就咬下去。” 任意紧紧贴在树干上，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多了几分生动鲜活。 塞缪尔凝视着她，他轻笑道“你不要总惹我。” 任意冷眼看他，把血瓶塞到他手上，然后低头覆上塞缪尔的后颈。 塞缪尔愣了一下，感觉柔软的发丝贴在了他的侧颈，轻微的刺痛感过后，是一种微妙的痒感。 原来被吸血是这种感觉。 他低下头，双唇印在女孩的脖颈，尖牙在上面摩挲了一下。 塞缪尔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9。 在尖牙刺破肌肤之前，女孩突然往后瑟缩了一下，拉开了距离。 任意仰头，唇上沾着血色，她用舌头舔了一下，把残留的血液舔干净。 塞缪尔眸光微暗，他哑声道“你喝了不准我喝吗？” 任意抿了抿唇，偏过头把手里的血瓶塞到他手里“给你。” 塞缪尔“……” 他无奈地扯了下唇角，站直了身体，用一只手把领口整理好”，眼底隐隐含着笑意。 任意也站起身，站在树下，一只手状似随意地搭在腰间。 塞缪尔看着她“好喝吗？” 任意脸上的表情尴尬又恼怒，好一会儿才收敛起来，生硬道“好喝。” 塞缪尔勾唇“谢谢。” 他愉悦地想把胸前的扣子扣好，低头却看见了自己手中的血瓶，瓶口有一道浅浅的印子，散发着并不浓郁的血香味。 他很少会喝不新鲜的血液，但这瓶血是梁薇给他的。而他刚刚失血，急需补充。 塞缪尔的目光停留在那道浅浅的印子上迟疑了一下，然后双唇覆了上去。 甘甜的血液入口，挟带着醉人的香气，落入胃中之后却带来了一阵灼痛。 那些血液在胃中翻腾，灼烧着他身体内部。 强烈的疼痛让塞缪尔不禁怀疑自己喝了圣水。 圣水……塞缪尔猛然看向任意。 第四十七章 童话故事（四十七） 女孩已经离开树干，站起了身，腰间的枪也已经到了她的掌心，冰冷漆黑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心脏。 她学得不错，瞄的很准，塞缪尔想。他想扯着唇角笑一下，却发现笑不出来。 塞缪尔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79。 “你还是选择了人类，是吗？”他轻声问道。 任意紧握着枪，语气中恨意冰冷“我本来就是人类。” “对。”塞缪尔点头，笑起来，“你本来就是人类。” 为此她不惜自己饮用掺杂了圣水的血液，让他放松警惕，喝下圣水。 塞缪尔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59。 233宿主！！！ 好感度要掉到底了qaq 任意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安静。瞬间就出戏了好吗？ 233哭唧唧jg 塞缪尔仍旧看着她，胃里的神圣气息灼烧成一片，疼痛到麻木。圣水用来对于血族从来都最好的武器，唯二杀死血族的方法就是浸泡过圣水的子弹穿过血族的心脏和用火焚烧。 然而塞缪尔面容冷寂，看不出丝毫被圣水侵蚀的疼痛。 他道“你想杀了我？用圣水恐怕还不够。” 话音刚落，他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任意条件反射地按下扳机，只打到了空荡荡的空气。她瞳孔微缩，迅速闪身，向左前方躲去。 一只苍白而冰凉的手，从她肩头擦过想，留下了几根发丝。 塞缪尔立在刚刚任意站着的地方，低头看自己的指尖，眼神意味不明。 “很疼吧，”他突然开口说道，“圣水在胃里灼烧的感觉。即使你只喝了一小口，也足够灼伤肠胃了。在你把神圣气息排出体外之前，它会一直伤害你的身体。 任意摸不清他想要干什么，双唇紧抿，然后说道“比起永远失去自由，这点痛苦不算什么。” 塞缪尔点头，声音轻得像一声咏叹“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他眼中倒映着女孩的身影了，她还是跟之前一样耀眼，吸引着其他人的视线。 只可惜，她并不想留在血族，留在他身边。 但如果她轻易选择留在血族，她就不是梁薇了。 他喜欢有着自己的坚持，耀眼无比的梁薇，然而这样的梁薇是绝对不会留在他身边的。 真是可悲的矛盾，塞缪尔想。 身体里的灼烧好像更痛了。他在把掺了圣水的血喝下去的时候，没有丝毫的防备，等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已经把大部分的圣水喝了下去。 他受到的伤害，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严重。 塞缪尔没有动，任意也没有动，警惕地盯着塞缪尔。正常情况下，她绝对不是塞缪尔的对手。就算骗塞缪尔喝下了圣水，她也很难有胜算。但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 塞缪尔却似乎并不急着动手，他站在原地，碧色的眼眸深深地望着任意“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任意淡淡道“最多就是死亡。” 塞缪尔轻轻笑起来“你觉得我会杀掉你吗？”他声音极为轻柔，却给人一种莫名阴冷的感觉。 “说不定我会把你永远禁锢在血族，永远失去自由。” 永远留在他身边。 最后一个字飘散在空中时，任意后颈爬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意，仿佛被浸入了阴冷的寒潭之中。在她正前方的塞缪尔忽然消失，等她想要后退的时候已经晚了。 冰冷的气息将她包裹起来，一只携着凉意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让她手中的武器脱手，掉落在了地上。 塞缪尔轻而易举地把她压制住，顺脚把武器踢到一边。 任意的脸色飞快变幻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叹息声落在塞缪尔的耳里，他微微垂眸，神色敛尽，只是握着任意手腕的手收紧了一些。他把人扯过来，让任意面对着他。 任意皱了下眉，放任了他的动作，没有挣扎。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说道“看来我的确没有办法杀死你？” 塞缪尔眸色极深，闻言眼中情绪翻滚，他下唇动了一下，最后没有忍住，问道“为什么？” “除了把你作为圣宴的祭品，我没有做过更多伤害过你的事。”他说道，“你为什么想要杀了我？” “这很奇怪吗？”任意反问道，“对你来说，只是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你只不过举办了一次‘圣宴’，抓了一个不起眼的人。” “但对于我这个不起眼的人来说，却是一生的改变。”她神色淡淡，细微的神态却暴露她此刻激烈的情绪，“如果不是路易斯突然改变主意，我现在已经死了。就算是现在我还活着，‘梁薇’已经死了。” “当然，这些我其实可以看开。”她勾唇笑了笑，眼底含着某种怨恨和恨意，“因为这只是对我的伤害，与其他人无关。但我的朋友，被当做血奴囚禁，我的父母因为我的‘死亡’伤心难过。“ 她歪头看着塞缪尔“你觉得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留在血族？” “对你来说只是蝼蚁和食物，但对我来说那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同胞。” 任意的声音逐渐放低，她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褪去了疯狂的恨意，只余平静与坚韧“你想保护血族，保护你的同胞，而我保护我的同胞，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什么不对，塞缪尔在心中道。虽然她已经是血族了，却一直将自己视为人类，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当然没什么不对。甚至于，这也是她的人格魅力之一。 抛却立场，他和梁薇是同一类人。 塞缪尔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79。 塞缪尔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99。 即使此刻兵刃相向，他也必须承认，她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而站在相对的立场上，他依旧是喜欢她，甚至更加欣赏她。 塞缪尔低头，跟平静看着她的女孩对视，爱恨交杂。 他原本以为，他是永远不会犹豫的。现在，他却在为如何处置梁薇而犹豫。 第四十八章 童话故事（四十八） 任意受制于人，却神色坦然，仰望着塞缪尔。转化让她的容貌从天真干净变得艳丽迷人。然而，骨子里的某些东西却没有变。 塞缪尔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100。 既然立场对立，那就对立好了。他和梁薇谁都不是会让步的人，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只要最后能留住人就好了。 他杀不了她，那就留下她。没有第三种选项了。 塞缪尔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回……” 他话未说完，忽然停住，往身后的树林望了一眼。与此同时，在他面前的任意扑向了他。 塞缪尔毫不意外地眯眸，让开锋利的指尖，把人直接扯到了怀里。指尖擦过他的肩膀，划破了最外面的衣衫，却没有在苍白的身躯上留下丝毫的伤痕。 大概跟试图同利器划伤坚硬的石头差不多，只留下了一条白痕。塞缪尔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白痕，道“你伤不到我的。” 任意被他按着，闻言仰头对他一笑“是吗？” 塞缪尔的脸色变了，矜傲和散漫褪去，涌上来的是震惊与错愕。饱含着神圣气息的银匕，被女孩握着，从后背刺入，把他的身体撕裂开。 “你……” 任意松手，把同样在灼烧着她掌心的匕首松开，趁着这个机会从塞缪尔德钳制中挣脱开，平静道“我从来没有高估自己过。” 她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能凭一把枪，在正面的战斗中杀死塞缪尔，那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所做的所有事，都是有筹谋、有后手的。 塞缪尔点头，碧眸重新化为冷淡，宛若平静的湖水，湖水之下，暗潮汹涌。他把自后背刺穿他的武器扔在地下，偏头看向身后围上来的人，语调微挑“包括这些？” 他似乎能在任何惊变之下，保持自己的冷静与骄傲。如果塞缪尔不是任务目标的话，任意会很欣赏他的。当然，她不会乐于跟这种人深交就像她不会跟自己这种人深交。 看着谨慎靠近的猎人，任意点了点头“当然。” 让猎人协会利用声东击西的计策去牵扯苏格，只是一种迷惑，让塞缪尔以为猎人协会的注意力是放在战线上的。而真正的目的却是引塞缪尔出来。 在塞缪尔的领地里杀死他太难了，只能用战线的溃败来引诱他离开别墅。 她对唐凌所说的，等塞缪尔离开后，才能找机会离开也是谎言。她一开始就打算和塞缪尔一起离开，伺机动手的。 这不算复杂的计划，但是能成功需要及时的沟通和猎人协会的配合，这要多谢叶沉鱼。 猎人协会对于轻松杀死了路易斯，一身干净气质的叶沉鱼抱以了一定程度的信服。而叶沉鱼来往于任何地方，都犹如入无人之境。 任意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塞缪尔和靠近的猎人。塞缪尔看着她的动作，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甚至没有管那些猎人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他指的是地面上的那只匕首。 当然是在第二个世界留下来的，那时候兑换打算用来捅萧墨的，结果现在派上用场了。 任意面色不变，理直气壮地说道“猎人协会给的。” 233……宿主甩锅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呢。 “教会的残余吗……”塞缪尔低声道。 此时，周遭的猎人已经围了上来。塞缪尔立在中间，面色冷寂，破损的衣物在风中颤动。明明是极为狼狈的场景，放在他身上却展现出了另一种风采。 叶沉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的冒出来，轻轻落在任意的身侧，顺手把手中的人放下了。 唐凌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任意，等她看到被围住的塞缪尔时，脸色剧变“塞缪尔……“ 塞缪尔扫了她一眼，目光却落在了任意身上“你把她带出来了？” 任意道“她想出来，我当然要带她出来。” 塞缪尔失笑“你还真是谁都救。”这么心软，偏偏到他这里，下得了死手。 任意神色冷淡，没有说话。 塞缪尔也没有空闲再说话了，他必须得应付围攻上来的猎人。因为受伤的缘故，只能勉力支撑。 除非有血族过来支援，否则他难以离开了。任意偏过头，不打算再参与其中，一步步向树林外走去。 塞缪尔在围攻之中，看着她的背影，贯穿了其中一个猎人的身体。 真是无趣。 血溅在他脸上，他眼神漠然。 任意撑着伞往外面走，叶沉鱼跟在她身旁，开口道“这是你的任务？” 任意嗯了一声“梁薇的心愿。” 叶沉鱼道“我可以动手的。”如果任意请她帮忙，完全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任意勾了勾唇“这是我的任务，如果这种事都请你帮忙，我们就谈不上合作了。” “我虽然打不过塞缪尔，但我有很多其他的办法。” 武力无法解决，可以靠手段。 叶沉鱼看着她，认真道“我更不想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管是为敌，还是为友。 任意一笑“巧了，我也是。” “梁薇！” 一声喊叫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唐凌快步追了上来，脸上带着担忧与无措。 任意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唐凌站定，目光复杂“塞缪尔他……你是想杀了他吗，梁薇？” 任意看着她，没有说话。 叶沉鱼则挑了挑眉，神情淡淡。 唐凌抿了抿唇，接着说道“塞缪尔他虽然过分了些，但不至于死……梁薇，能不能不要杀他，让他走？” “我记得，他囚禁了你，”任意道，“把人类圈养成血奴，而且掀起了人类与血族之间的战争。” “但是他没对我做什么，甚至很照顾我。”唐凌低声喃喃道，“那些人也已经被你放走了，没有性命危险。” “他也没有伤害过你。”唐凌看着任意说道，“他一直很纵容你。” 她心中微微酸涩，隐隐有些不忿“他其实对你很好，梁薇。” 第四十九章 童话世界（四十九） “他只是对你‘很好’。”叶沉鱼怀抱着刀，站在一侧，墨眸深邃如渊，“那些被他当做血奴的人，被他杀掉的人，可不会觉得他好。” “而且把你囚禁起来，当做宠物一样圈养，真的是照顾你吗？还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你才觉得他可以被原谅？” 233噫——没想到大魔王也是会怼人的。 任意叹气瞎说什么大实话，给人家小姑娘留点面子啊。 233嗯……总觉得宿主的语气越来越沧桑了，它提醒了宿主会不会挨打？ 叶沉鱼的语气没什么波动，却让唐凌脸色涨红，羞愤不已“我没有这么想，他不是好人，但他本来就是血族……“ 唐凌声音渐低，她只是觉得塞缪尔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叶沉鱼还是语气淡淡，却字字嘲讽“因为他披着人皮，俊美，强大，所以做什么都可以被理解，被原谅吗？” 她下巴微抬，长刀斜斜地靠在怀里“那我岂不是做什么都是对的？” 唐凌“……” 任意“噗。” 叶沉鱼斜了她一眼，任意无辜道“我一般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一侧的唐凌几乎要哭出来，咬着下唇，什么都说不出。 任意轻叹了一声，揽住了唐凌的肩膀，声音轻柔如水“他没有伤害，唐凌。” “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毁了我。” 她注视着唐凌，径直把手伸出了伞外。阳光落下来，手背瞬间被灼伤，白皙的皮肤变得漆黑而丑陋。 焦黑的手背正对着唐凌的视线，触目惊心，刺痛了她的双眼。 任意面无表情地把手收回来，说道“我本来不用惧怕阳光的。” “我现在应该在课堂上，在好友身边，抱怨无聊的课程。”等到人生彻底覆灭的时候，才会觉得曾经觉得枯燥无聊的生活有多有趣，有多令人怀念。 “我还活着，却要告诉我的父母我已经死了，否则他们会被牵连进危险之中。” “我也没办法给他们解释，他们的女儿怎么会变成一个怪物。” “的确，”任意微微笑了笑，“我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若非路易斯的一时兴起，我已经死了。就算我变成了吸血鬼，我也不见得能活下来。” 就像曾经的梁薇，把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扔进血族堆里，等待她的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生活。 “我能活下来，能不受伤害，是我自己的本事，不代表他做的事可以被原谅。” 任意盯着脸色苍白的少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柔和“我知道你不忍心看到塞缪尔出事，但我报复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总要给我的痛苦，讨一个公道吧？” 唐凌没说话，但眼底的不忿已经淡了下去，更多的是茫然无措。梁薇说得没有错，但是她真的不想看到塞缪尔死亡。她又没有资格要求梁薇放过塞缪尔…… 任意摸了摸她的头，犹如照顾着妹妹的姐姐一样，轻声道“回去之后就忘了这些事情吧，你还可以接着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好好活着吧。” 唐凌眨了一下眼，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她说不清是为了塞缪尔，还是梁薇的温柔。 叶沉鱼冷眼旁观，看着任意三言两语把唐凌哄好，把她送到了猎人协会的人身边。 唐凌听话地离开的时候，她才略有些动容，似是在对什么人说话，声音冷淡“麻烦。” 任意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她刚刚简短的字句，而是道“多谢帮忙。”她指的是叶沉鱼把唐凌带过来，以免唐凌被血族重新带回去。 叶沉鱼道“不用谢。”她看着唐凌等人远去的方向，说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宽容。” 任意笑道“她经历的事还很少，而且只是个普通人，要求别那么高。” 她回头望向来时的方向，语气感慨“人啊，总会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是施暴者，而不是受害者。”所以思考的时候，总是站在施暴者的一方。 事实上，你不见得是被特别对待的那一个，而只是在地下室里被圈禁的血奴而已。 叶沉鱼扫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这时候，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任务“杀死塞缪尔科斯特”已完成。 任意听完，侧头对叶沉鱼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叶沉鱼也道。 说罢，她转过身消失在树林之中。 任意目送她离开，随后也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233说道脱离吧。 世界脱离倒计时10，9，8，7…… …………………………………… 猎人协会总部。 瑟兰迪坐在落地窗旁边，看着对面闪动的led屏幕。十年的时间，足够这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瑟兰迪尔偶尔会觉得跟不上这个世界的变化，科技时常让他眼花缭乱。 他是个不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友人时常笑他像19世纪的古董猎人。 瑟兰迪尔不怎么在意，让他在意的血族的动向。 在十年前，血族的掌权人塞缪尔陨落。血族全线败退，苏格带领余下的血族隐藏了起来。偶尔还会有血族狩猎的消息，也只是街头巷尾、极为隐秘的狩猎。战败之后，他们愈发地小心起来。 但是瑟兰迪尔知道，血族随时可能死灰复燃。只要有人类存在，就算只剩下一只血族，它就能发展后裔。更何况人类是贪婪的，拥有永生的诱惑力太大了。 靠着战争中累积的功勋，瑟兰迪尔进入了猎人协会的高层，掌握了一定的实权。他试图去找在塞缪尔陨落的那一天、就消失不见的梁薇，然而十年的时间里，梁薇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只能猜测梁薇是去了另外一个国家，独自接受自己新的身份。 led屏幕上闪过一个笑颜如花的女星，瑟兰迪尔看着她的眼睛，恍然想起那个让人猜不透心思的女孩。 十年过去，她也应该长大了。3 敲门声响起，瑟兰迪尔侧头道“进来。” 第一章 星际旅程（一） 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说道“瑟兰迪尔阁下，教会那边来人了。” 瑟兰迪尔皱眉起身，半披着衣服，沉声道“走。” 似乎随着血族的销声匿迹，教会重新发展了起来不是指单纯宣扬教义的那些教会，而且真正拥有超凡力量的教会。曾经在圣玫瑰战争中消失的神术重新出现在了世间。 如果血族还在的话，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只余下稀少数量的血族隐藏了起来，教会和猎人协会的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像极了历史。”瑟兰迪尔低声抱怨道。 与此同时，一处偏僻的小镇上。远离市区的小镇，安静而祥和，虽然偏远，但该有的设施一样不差，包括一座并不算大的教堂。 周末的时候，教堂总会迎来很多人。除了对上帝的信仰，大概还是因为教堂有一位英俊又温和的神父。总有年轻的小姐们愿意过来做礼拜，或者跟神父忏悔。 黄昏，英俊的教父送走了最后一位信徒。他站在教堂里面，看了一眼西落的太阳，把教堂的大门关了起来，落了沉重的铜锁。 他转身走进教堂身处，把脖子上的十字架摘下来，顺手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楼梯旁，转身下楼，走入了最深处的地下室。 有着不短年头的教堂看起来像是中世纪的建筑，只有新装上的下水系统，表明它身处于现代。 神父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地下室，摸出钥匙把门打开。木门敞开，里面的陈设一览无遗。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具古老风格的棺材，在黑暗之中显得神秘而阴森。 神父走进去，反手把门关上。对着棺材深深行了一礼“塞缪尔大人，您打算何时醒来呢？” 房间内寂静无声，神父没有再说话，而是平静地起身，推门离开。 走廊上有人等候着他，恭声道“苏格大人……” 苏格点头，低声回复道“不允许在附近狩猎。” 说罢，他披着神父的衣袍，向楼上走去。 漆黑的地下室里，古老的棺木静置着。忽然响起了一声响声，棺木的盖子轻轻动了动，掀起了一条缝隙，随后落地。 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搭上了棺材的边沿，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 死寂的黑暗充斥着整个空间，漫无边际。唯有淡蓝色的数据流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女子立在无数流淌的数字之上，微卷的长发随意别在而后，露出一双淡漠的双眸，倒映着淡蓝色的幽光，神秘而璀璨。 任意低头，看着脚下飞快流动的数据，随意往身侧踏出了一步。 淡蓝色的数据流在她脚下一分为二，一条按照原来的方向流动，另一条则在她的脚下蔓延。 任意挑了挑眉，眉梢挂着慵懒与兴味，缓缓走向了未知的黑暗中。淡蓝色的幽光在她脚下汇聚出一条道路，蜿蜒至远方，直至化为淡蓝色的一点。 …………………………………… 苏锦小心地踩下楼梯，走到装修奢侈的客厅里。落地窗旁的窗帘半拉着，露出一半外面的景色。苏锦裹着白色的衣裙，站在了落地窗旁。此时夜色已至，天空转为幽幽的深蓝色，点缀着几颗星星。从窗帘旁望下去，能清晰地看见一辆张扬的飞行器从庭半空中驶了进来。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男子从门厅里走进来，脸色烦躁。 苏锦沉默地站在原地，裹着白色睡衣的身躯看起来格外淡薄。 男子看着她，嗤笑了一声“明天申请离婚，你别给我弄出什么事儿来。” 苏锦垂眸，低声道“知道了。” 男子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本来以为娶了苏家的女儿，能得到苏家的帮扶，却没想到娶了个苏家主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的废物。 真是又晦气，又麻烦。 想到这里，男子脸色更沉了，阴沉着脸转身上楼。 苏锦对着窗外的夜色，扯了扯唇角，自嘲又绝望。这个男人、闵川，是她的丈夫，她曾经深爱、不惜毁了声誉也要嫁的人。 是她识人不清。 她被苏家从矿星接过来的时候，本以为终于拥有了父母，迎接她的却是真正冰冷的豪门。人中龙凤的父母不喜欢她这个精神力和体力都在平均水准之下的女儿，更何况她还有着极为出色的兄长和姐姐。 完全不懂帝星规矩，又没有天赋的她，彻底成了苏家恨不得抹去的黑点，在帝星的上流社会备受嘲笑。对于她名义上的父母来说，她唯一的作用就是拥有一张极好的脸，可以作为联姻的工具。 可惜，门当户对或者高于苏家的家族不会娶一个没有天赋的妻子。她大抵会被当做不见光的情人，去讨好苏家想要讨好的人。然而，闵川在这时候出现了，他追求她，教导她礼仪。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闵川是真的爱她。所以她想尽办法摆脱苏家的安排，利用媒体曝光她和闵川的关系，让苏家不得不顾及声誉，把她嫁给了闵川。 然而婚后她才知道，闵川想要的不是她，而是苏家的帮扶。可惜，苏家根本没把她这个废物女儿当成苏家人。闵川想要利用她搭上苏家，根本不可能。 达不成目的的闵川当然不会让她站着闵家女主人的位置，离婚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苏锦唇边的笑容愈发嘲讽悲凉，她缓缓上楼，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梳妆台上的镜子倒映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绝望的眼神。 离婚其实没什么。 在发现真相的时候，苏锦就已经心冷了。她并不在意闵川是不是要跟她离婚，她已经不留恋他了。 让她绝望的是，她之后的命运。离婚之后，她无法摆脱苏家的掌控。她会被苏家重新送嫁给需要拉拢的小家族，更有可能被送到哪一位大人物的床上，给苏家换取利益。 如果之后的人生，要被当做工具、如此可悲地度过，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锦惨笑一声，平静地拉开梳妆台上的抽屉，取出一只药瓶。 恍惚间，似乎一个略显冷清的女声问她“你想要什么？” “离开苏家，好好活着吧。”她无意识地回答道。 “那做个交易好了。”女声含着笑意说道。 第二章 星际旅程（二） 任意睁开眼睛，正对着的一面镜子。镜子里面的女子脸色极差，却也能看得出来，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 她勾唇对镜子笑了一下“谢谢。”然后低下头，把梳妆台上散落的几颗药捡了起来。 233仿佛才惊醒过来宿主！！！ 任意把食指竖起来，放在唇边“嘘——” 233我们怎么会跑到这个世界来…… 任意淡定道这个世界怎么了？ 233这个世界，这个世界…… 它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话我们现在不该在这个世界。 任意笑了笑，问道这个世界不能攻略吗？ 233可以攻略……但问题在于，以宿主的权限，她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任意起身把药瓶放下，说道既然可以攻略就代表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233并不是……肯定是程序出错了，需要反馈。 唔，的确需要反馈……任意含笑道，但比起这种小错误，我们在上个世界遇到了叶沉鱼更需要反馈上去吧？ 她用轻柔缓慢的语调说道我想上面应该更在意叶沉鱼的行踪，你觉得呢？ 233想了想当然是叶沉鱼比较重要，宿主会来到这个世界，可能也是她的影响，我现在就去写报告！ 任意勾唇去吧。相信比起她，叶沉鱼更擅长跟那些人打交道。 而叶沉鱼也更能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很快，233的声音就消失在了她的脑海里。 任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只衣柜，就只有眼前的梳妆台了。不像是主人的房间，不过以苏锦在闵家的地位也很正常。 此时已经是早晨，窗帘没有拉严，泄露出些许阳光。任意走过去，一把将窗帘拉开，阳光倾泻而下，落了她一身。 任意眯了眯眸，心情很不错地笑了笑。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道烦躁的男声“苏锦，快出来!你不会反悔了吧？” 真是扫兴，任意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她走到衣柜旁，挑了一套利落的衣服换上，动作慢条斯理，连声音都是懒洋洋的“稍等……放心，我不会反悔的。” 闵川冷声道“最好是这样。” 等任意把衣服换完，简单地化了妆遮掩住苍白的脸色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闵川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他叫了别墅里的智能管家“把门打开。”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任意穿着一件渐变紫色的衬衫，长裤勾勒出近乎完美的曲线，一只手肘抵在门框上，扬眉看他“这么着急，已经找好下家了？” 闵川先是愣了一下，这些天苏锦太过憔悴，他都快忘了苏锦是怎样的美人了。他的目光在面前的女子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急切想要离婚的心情中涌上了一丝可惜如果不是苏锦精神力和体力是a级的话，就算没有苏家扶持，凭她这张脸，他也愿意让她继续做闵家的女主人。 可惜了，她双天赋都只有e级，会影响到后代的天赋。 心中暗自可惜着，闵川嘴上道“苏锦，你不合适当闵家的女主人，你应该清楚，我们好聚好散。” 他昨天晚上可不是好聚好散的架势，任意注意到他一瞬间的怔愣，眸光薄凉，言语里似乎有隐隐的笑音“那我适合当什么？” 闵川心中一动，看着女子漂亮的眼睛，正欲开口。 任意却望向他身后，语气随意“我饿了，先吃饭。你去把离婚协议书找出来吧，吃完了我签字，出门办手续。” 说罢，她示意闵川让开，反手把门合上，径直往餐厅去了。 闵川被她扔下，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望着她的背影发愣。今天的苏锦，似乎跟平常不一样。 任意是真的饿了，她过去吩咐智能管家重新做份早餐，坐下来吃饭，填补一夜滴水未进的饥饿。 闵川从后面跟上来，看着她不急不慢地吃早餐，用安抚商量的口气道“苏锦，就算离婚了，我也希望我们能做朋友……” 任意认真地把培根煎蛋夹在面包中间，打断了他的话“让我好好吃个饭，好吗？” 闵川又被噎了回去，他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我在客厅等你。” “好。” 脚步声渐远，任意低着头轻轻笑了笑，眼底淡漠冰冷。什么都想要，也太贪心了点。 她咬了一口自己夹的三明治，缓缓咀嚼下咽。 早餐过后，任意走进客厅，果然看见闵川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两份文件。她走过去顺手拿起一份，简单地翻看了一下。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苏锦婚前财产基本为零。而闵川必然是做了婚前财产公证的，苏锦婚后也没机会出去工作，按照帝星的法律，苏锦是要净身出户的。 好在闵川还要点颜面，给了苏锦一笔钱。 只不过这笔钱放在他们这个阶层，跟一分没给也差不多。 任意浏览完所有的文件，对闵川伸出手“笔。” 闵川迟疑地把笔递过去，任意接过来，利落地在两份文件上签了苏锦的名字。 “我相信办手续这种小事闵家主一定能安排人办好吧？”任意把其中一份文件放在闵川面前，像是刚刚谈了一笔生意一般语气轻快，“我那就先离开，麻烦把协议书上的钱快点打到我的个人终端上。” “你知道，我没什么财产。”任意的语气诚恳而认真。 闵川盯着她，轻咳了一下，说道“我们夫妻一场，情分还在，如果你缺地方住的话，我有一处房产……” “还是算了。”任意拿起文件，挑眉道，“不介意借用飞行器送我一程吧。” 没等闵川说话，她就已经让智能管家把飞行器开出来了。虽然签了离婚协议，但是她的权限还没来得及改，她还有权吩咐智能管家。 闵川起身，试图维持住最后的风度“我送你吧。” “不必了，闵家主应该很忙，我这种小人物耽搁不起您的时间。” 她话语讽刺，闵川脸色不佳地立在了原地。 任意似无所觉，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走到了门口，只不过走到门厅前时，她忽然站住，回头看着闵川，笑道“忘记问了，你找好下家了吗？” 第三章 星际旅程（三） 闵川本来有些不悦，见她回头，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我不是因为其他人跟你分开的，否则对你和对其他人都不尊重。” 意思就是找好了，但为了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功利，还没去追？ 任意对他一笑，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闵川看着她这个笑，心里有点痒。不管怎么说，苏锦长得真的好。不能当妻子，当个情人养着也不错。 不过他正打算追陈家的小女儿，只能忍一忍。 出门的一瞬间，任意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登上悬浮着的飞行器，随意说了一个地点，靠在椅子上坐下。 曾经属于苏锦的温柔面孔，神情散漫，双眸深邃如墨玉，纯粹又温凉。 浮躁，贪心，耐性不足，决断不够，容易被控场。 任意细数着一早晨观察、试探闵川得到的结论，兴致缺缺。 飞行器顺着预定好的轨迹拐了个弯，233的声音响起来宿主我回来啦~咦？宿主，你出来了？ 任意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说道嗯，离婚了。 哦，离婚了啊。233语调忽然调高，离婚？ 任意道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苏锦离婚了。 233我都没有接收到相关的记忆qaq 任意笑了笑没关系，反正你也用不上。 233也对……闵川不是攻略对象，离了就离了。宿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任意看了看细瘦苍白的手腕，说道去医院吧。她来到这具身体之前，苏锦已经吃了几颗药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影响。 即使药没有什么影响，这具身体看起来也有点营养不良。 飞行器随便拐进了一家医院，任意进去挂了号，坐在长椅上等着个人终端提示她就诊。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略显嘈杂。 任意低头划着个人终端的屏幕，熟悉着曾经属于苏锦的一切。 可能出于对自己的保护，苏锦给予她的记忆十分零碎，任意能获得的信息只有苏锦简单的生平、基本信息，还有对这个世界的常识。 好在还记得几个跟苏锦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脸。 任意把个人终端划到身份信息的那一页，在这个世界个人终端记录着一个人所有的基础信息。 任意看着婚姻状况那一栏的“未婚”挑了挑眉，闵川动作挺快的。 手指往下划，星历378年来到帝星，当年入学皇家艺术学院……星历381年，与闵川结为伴侣……星历882年，与闵川婚姻关系结束。 到这里，所有文字结束。 任意脸色严肃起来，又重新把基础信息看了一遍，确认了这些信息中的确没有毕业信息。 皇家艺术学院是苏家给苏锦找的一家学院，学院是好学院，出过不少明星、大艺术家。但也是帝星的权贵把家里不成器的子弟扔进去随便养着的地方。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学院，学制七年。 也就是说，苏锦到现在还没毕业。 这难道是她当初一定让云汐去上学的报应吗？任意叹了口气，她当初是怕云汐没接触过现代世界的人和事，靠着在白晴身体里的那些见闻，缺乏对现代世界的常识。 不过她现在也的确缺乏对这个世界的常识。 苏锦三年前被苏家带来帝星，她之前一直在偏远星系的矿星，跟养父母一起生活。矿星环境太差，养父母在她成年之前就死了。她自己在矿星生活了两年，在苏家找到她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苏家只说是她是苏家走失的女儿，现在终于找到了。 苏锦懵懵懂懂进了帝星，没有得到父母的关爱，就变成了耻辱与黑点。没有人教导她，她自然不知道帝星的复杂局势，闵川追求她的时候她也没有意识到他身后隐藏的陷阱。 即使结婚之后，苏锦能接触到的人也太少，缺乏对局势的认知。 任意从基础信息的页面上退出来，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眸微眯，想要彻底脱离苏家，就必须知道苏家在帝星权贵中的地位，知道它的盟友与敌人。 必要的话，也可以在帝都搅起一阵混水。 正想着，终端上弹出信息，到她就诊了。 任意起身，穿过走廊进了诊室。以这个世界的科技，体检并不需要医生，依靠的是全自动的仪器。只不过能彻查身体的医疗器械一般只有医院会购买。 十分钟后，任意拿着体检报告坐在了医生面前。医生是个中年男士，和蔼儒雅。 “从报告来看，除了轻微的营养不良，你没有什么严重的病症。”医生说，“当然，你体内激素反应有些异常，存在安眠药的成分。” 医生顿了顿，委婉道“这种安眠药最好不要过量服用。” 任意乖巧说“不会了。” 医生见她不像是敷衍，放下了心。他笑起来“那就好，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而且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很少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 “谢谢。”任意道了谢，又问“我需不需要服用药物或者营养品？” 医生摇摇头，叮嘱道“最近少服用营养液，多吃正餐。” “好的。” 任意起身，把体检报告收起来往外走，进来一个女孩跟她擦肩而过。 任意微微让了让，正打算出门，却见女孩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诧异和疑惑。 这是看熟人的眼神。 任意心思急转，对她一笑，然后出了门。 女孩看着她离开，若有所思地走到医生对面坐下，问道“您好，请问刚刚那个女孩是叫苏锦吗……” 任意走出诊室，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食宿问题。 233提议道不然我们回苏家？感觉在苏家遇到攻略对象的可能性大一点。 任意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候，我觉得我需要先解决一下食宿问题。宝贝，帮我找一下合适的房子，最好在别墅区，苏锦的熟人越多越好。 233认认真真地找了起来，花了几秒钟就有了答案宿主，我们的钱买不起，也租不起…… 第四章 星际旅程（四） 任意“……” 自从她绑定了233，在各个世界穿越之后，似乎一直被金钱困扰。 真一辈子没这么穷过。 任意眯眸，低声喃喃道“那还真有点惨……”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任意闻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医生被数个医生拥簇着站在她面前。 是个美人，只不过怎么看都觉得她的面容跟苏锦有些相似。苏锦的记忆中也有这个人出现，她是苏锦的姐姐苏晓云。任意不动声色地晃了晃手中的体检单“检查身体。” 苏晓云看了她一眼，狭长的凤眼给人一种锐利的感觉“闵家让你一个人出来？” 任意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苏晓云嗤笑了一声“不听父亲和母亲的话，觉得自己有苏家女儿的身份就能为所欲为？”她对这个被父母突然找回来的妹妹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好印象。 精神力和体能都是e极，以苏家的基因会生出这样的女儿很奇怪。她甚至怀疑，苏锦不是苏家的女儿。不过既然父母认了，她也无所谓，毕竟从父亲的态度来看，苏锦至多被苏家放出去联姻，进入不到苏家的核心。多双筷子吃饭，还能压下影响苏家的舆论，何乐而不为呢？ 只不过苏锦太不听话了，和闵川的恋情弄得人尽皆知，连同她仅有的那点价值都剩不下多少了。 任意低着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淡漠。 这时候，跟在苏晓云后面的医生说道“苏医生，这个会议很重要，你看……” 苏晓云嗯了一声，越过任意，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等所有人过去，任意才抬起头，扫了一眼苏晓云的背影。 233愤愤不平这个人怎么这么凶宿主！ 任意走到走廊一侧的躺椅上坐下，淡淡道这个人是苏锦的姐姐，苏晓云。 233迟疑了一下，问道亲姐？ 任意失笑，眉眼弯起是亲姐，不过没什么感情。苏家对苏锦一点亲情都没有，会被苏锦从矿星接过来，应该是另有目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说不定，是为了给谁换心换肾什么的。 233的机械音都惊恐了起来宿主我们不要会苏家了，肯定是这样，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换心、换肾也太可怕了吧！ 任意本来眼神淡漠，闻言连眼底都泛起笑意来，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她说我开玩笑的，这都星际时代了，基因技术早就成熟了，哪里还需要找人匹配，更换器官。 233…… 233哼亏它还真心实意地担心宿主！ 任意笑着哄它，说了好几句软话，最后道要不要把我的积分给你开会员？ 233仿佛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纠结了一会儿，233毅然决然地说还是留给宿主吧，这个世界的任务和攻略还没有做，可能还会用到。 我用不上的……任意含笑说道，她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原谅我了？ 233勉勉强强原谅你了，但是还要给我开一个月……不，两个月的会员！它才不是一个月的会员就能哄好的系统呢，至少两个月！ 好，给你开一年。任意语气柔和，你先去玩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把233哄走，任意静静坐在长椅上，看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 没过多久，之前走入诊室的女孩从里面出来，抬眼就看见了她。女孩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说“苏锦？” 任意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女孩诧异道“真是你啊……”她看着觉得这个女孩有些像苏锦，问了医生却没得到答案，没想到出来又看见了。 “你来看医生？生病了？” 任意没有否认，说“身体有些不舒服，过来看看。” 女孩恍然“你这些天没上学是因为生病了？怪不得……我还以为……” 她说到一半就没再往下说了，任意笑了笑，替她把话补全“以为我要退学了？” 女孩讪笑了一下，说道“你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专业，现在也结婚了，上不上也无所谓了。” 话是这样说，她眼底还是有掩盖不住的轻蔑。她家世在帝都数不上号，但她是考自己考进皇家艺术学院的，跟苏锦这种不来上学，没毕业就结婚的权贵子弟不一样。 “谁说的？”任意悠悠道，“我挺喜欢这个专业，而且明天就打算重新回去上课。” 女孩一愣“你要回去上学？” 任意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学生，当然要回去上学。就算是身体不好，也得学业为重，你说是不是？” 女孩在她笑眯眯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说道“你能回来当然好，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在学院里边，能很好地规避一些风险，也有机会接触到跟苏家一个阶层的人。 当然最关键的是…… 任意站起身用个人终端叫了一辆飞行器，最关键的是皇家艺术学院里面有宿舍啊。 她得有个住的地方不是？ 虽然翘了很多天的课，任意还是如愿以偿地重新回归了校园，住进来很久都没人住的寝室。 寝室是两室一厅，两个人住，一人一间卧室。就环境设施来说，十分不错。 只不过她的舍友似乎也很久没回来了。 让智能管家把房间清扫干净，任意随意打量了一下，就在了书桌前。 “我有课本吗？”她问个人终端上的智能。 很快个人终端就给她排出了一堆书《机甲与艺术》、《后星际时代美学》、《论机甲外型设计与灵活性》…… 苏锦学的是机甲设计，当然从矿星出来，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她根本跟不上这里的课程。 但任意就不一样了 她还不如苏锦→→ 苏锦是跟不上，她是把这些字母拼在一起就看不懂什么意思了。 对着一堆天书的任意我觉得我可以转专业念商科。 233宿主醒醒，这是艺术学院。 那就只能……任意叹了口气，诚恳道，你来了。 233？？？ 第五章 星际旅程（五） 皇家艺术学院，303教室。 偌大一个教室零零散散只有十几个人，几个人坐在前面讨论自己上个星期做的设计，也有几个人坐在后面或者说笑，或是沉浸在星网之中。 坐在西北角落的男生刷着星网，忽然抬头道“诶，你们知不知道，苏锦离婚了？” “哪个苏锦？”旁边的人耳机摘了一只，顺口接道。 “就是我们专业的那个苏锦啊。”男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那个啊……”旁边这位总算想起来了，“就是苏家找回来的那个？长得怪好看的。” “长得不好看我能记住她吗？她结婚之后基本没来上过课了。”男生语气遗憾，“我最喜欢她这个类型的……” 带着耳机的男生挑眉“你喜欢也没用，听说她精神力、体能双e级，你家里不能让你娶她的。而且苏家，也就那么回事吧。” “苏家不是有苏晓风吗？双s级天才，以后进了军部肯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男生把另一只耳机重新带上了，口中说“双s级的天才又不止他一个，七皇子精神力ss级，体能s级，也不比苏晓风差。” 他身旁的男生翻了个白眼“但是比我强，行了吧。”他像是习惯了好友的说话方式，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感慨道“不止苏晓风，苏晓云也不差，顶级的精神科医学家。苏锦在苏家压力肯定大，离婚了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 他对面坐着一个衣着夸张时尚的女孩，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怕人家受罪去英雄救美啊，是她自己要嫁给闵川的，凭自己的那点天赋，她还真以为能坐稳闵家女主人的位置……” 男生耸了耸肩，没接她的话。不跟女士争执是他的风度，不过听说闵川最近和陈家走得挺近的，也无怪乎陈佳这么激动八成她要嫁到闵家。 任意站在桌椅之间的过道上，把对话完完整整地收到耳朵里，拉开椅子坐下了。从苏锦给出的记忆来看，这个世界的战争从未停止过，紧邻着帝国边境的是虫族的巢穴。虫族与人类不同，不借靠军舰机甲也能在太空中生存，繁殖力极强，食谱上有各种动植物、矿石资源，甚至包括人类。被虫族筑巢的星球会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一颗荒芜的废星，只留下惨白的地皮。 为了防止虫族的侵占，帝国一直在与虫族战斗。因此，帝国最受追捧的职业路径就是从军事学院毕业，然后进入军部。想要进入军部最重要的是要有优秀的机甲战斗能力，这就需要机甲驾驶者拥有良好的精神力与体能天赋。精神力、体能越强，越容易进行细微惊艳的操作。对于帝国居民来说，机甲既是维护帝国安全的武器，也是一种娱乐活动。 相应地，跟机甲相关的职业也火热。比如设计、制作机甲的机甲师，就是一个很受尊敬的职业。 苏锦学的就是机甲设计，不过她这个专业只设计机甲的外表，偏向于美术行业。 任意从个人终端上翻了翻苏锦的草稿，然后建了一个文件夹，把所有的历史文件都放进去锁了起来。她刚刚做完这件事，就听见身侧有人喊她的名字“苏锦？” 任意抬头，看见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生，她问道“有事？” “你不是离婚了吗？” 任意后靠在椅背上，反问道“离婚了不能来上学？” 她这话相当于肯定了圈子里的传闻，教室里的人基本都望了过来。 被反问的女生显得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恼“离婚了还要心情来上学？你想好怎么跟苏家交代了吗？” “那你想错了，”任意语气悠悠，“就是离婚了我才有好心情来上学。至于苏家……” 她坐在椅子上，挑了一眼女生“我结婚的时候不需要苏家同意，离婚的时候也不需要苏家同意。甚至于，我过两天想再结一次婚，也轮不到苏家同意。” 女生被她噎了回去，正想再说什么，却瞥见上课的教授走了进来，只能恼怒地瞪了一眼任意“我是怕你给苏晓风丢脸！” 原来是苏晓风的粉丝，任意恍然，她就说明明不是一个圈子的、也没有利益冲突，这姑娘怎么过来训斥她。 任意看来我有两个厉害的哥哥姐姐啊。 233我们先避其锋芒，然后找到攻略对象？ 任意眯了眯眼眸得先看看苏家的态度，老实说天才这种东西，还是只是天才。长成了的天才才有足够的威胁，如果苏晓风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大家最先提到的就不会是他的天赋了。他，苏家，现在还只是有前途，有希望而已，说不定就在战场上陨落了。 233:……宿主说出了何等像恶毒女配的发言。 233宿主想在战场上弄死苏晓风？ 任意讶然想什么呢？我是这么坏的人吗……他没挡我的路，我为什么要弄死他？ 当然。她摆弄着个人终端，微微笑了笑，他要是挡过苏锦的路就不一定了。她可是和苏锦做个交易的，作为一个有诚信的商人，她得保质保量。 233嗯……它怎么觉得整个苏家都会挡宿主的路？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任意刷了一节课星网，期间有几十条的通迅信息和通迅请求，她一条没看大多都是苏家的，还有几条是闵川的。 哪有星网好玩？ 下课后，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任意等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向教室的西北角。那里坐着的正是进教室的时候讨论她的两个男生。 任意在他们的桌子前站定，打了声招呼。 男生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她会过来“苏锦？” 任意嗯了一声，说道“不好意思，有件事想请教一下。不知道，我离婚的消息，你们是从哪儿听来的？” 背后讨论人被当场听见，男生尴尬极了，更何况他讨论的对象还是他有点喜欢的人。当然这个有点喜欢只限于脸，他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第六章 星际旅程（六） “闵家发了公告。”男生说道，“星网上看得到。” 已经刷了一节课星网的任意闻言怔了一下，轻声说道“是吗？”她眼眸微垂，看起来有一点伤感。 作为一只颜狗，男生顿时起了恻隐之心，再加上有那么一点好奇，问道“闵家没和你打招呼？” 任意语气淡淡“离婚了还打什么招呼。” 男生在心底啧了一声，小心地问道“你怎么离婚了，苏家知道吗？” “我没别的意思。”他补充道，“你当然随时可以离婚，不过苏家那边肯定会有点麻烦。” 看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苏家的关系并不好，任意眼底闪过一丝沉思，平静地回答道“当初识人不清，现在就只能离婚了，苏家可能不知道吧。” 她语气听起来太过平静，让旁边带着耳机的男生忍不住抬起了头，正好看见女生略显冷淡的双眼。 这一看，他就愣了一下，这个女生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从她的神情，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来看，实在很难想象她会嫁给闵川。 实在不像是一路人。 任意还在跟之前的男生聊天“打扰你们了。冒昧问一句……”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太久没来上学，好多同学都不认识了。” 男生立刻会意，说道“我叫唐驰。” 任意在苏锦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对“唐”这个姓氏没什么印象。她笑容没变“就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苏锦。” 她把目光移向一旁戴耳机的男生，像是出于礼貌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 男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任意一会儿，正在唐驰以为他不想回答，正想打圆场的时候，他简短地开口“时西。” 任意对他点了一下头，就重新看向唐驰，歉意道“我得先走了，明天再见。” 唐驰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听说苏晓风已经开始准备军部的实习了，有可能会进二皇子或者七皇子的护卫队。” 只这一句，他就不再说话了。 任意回头看了他一眼，凤眸微挑“谢谢。” 时西在一旁扫了她一眼，眼中诧异之色更重。 任意似无所觉，利落地道别离开。回到寝室后，她才开始思考唐驰的那句话。突然冒出一句关于苏晓风的话看起来毫无头绪，但唐驰应该是在提醒她。 任意随意在白纸上划了一个圈，写下了几个名字。 如果苏晓风想要进军部，那么军部的实习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双s级的天才不至于进不了军部，对他来说应该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进去，又是在什么职位上。 苏家虽然在帝星的权贵圈里，但是地位并没有多高，基本上是靠着苏晓风撑着的。苏晓风的前途几乎决定了苏家是否能崛起。 不知道二皇子和七皇子在军部的影响力怎么样，他们两个人关系又如何。但从他们两个都在军部这种手握实权的地方来看，两个人都有权力欲，更可能是竞争的关系。 那么对于苏晓风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选择。说严重点，关系到苏家的站队。 不管苏晓风选择哪一个，另一个看待苏家都不会怎么痛快。这个时候苏家应该会紧张一点，不希望出什么差错。也就是说，他们也不喜欢苏锦搞出什么事情来。 233看着她随手写下的名字，好奇道这不是刚刚唐驰提到的吗？苏晓风干什么跟宿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任意把纸揉成一团，说道，他跟苏家是一个圈子的人，所以才能这么快得知我和闵川离婚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去找他在一个圈子里，总会得到一些信息。我没有信息来源，只能慢慢去建立我自己的人脉，获知消息。 他会忽然说出这句话，那一定是因为这件事会影响到苏家对我的态度。可惜她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分析不出更多的东西。 233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这跟攻略有什么关系？ 任意唔……碰运气的关系吧。攻略对象现在还没出来呢。 这时候，个人终端又响了起来。任意扫了一眼，是苏锦的母亲。 她指尖在光幕上停了一瞬，然后点击了接通。 画面弹出来，对面是一个雍容华贵的美貌妇人，端庄而严肃。 “我不指望你能有多争气，苏锦。”贵夫人直接说道，“但也没想到会出现你离婚了，而我和你的父亲竟然要从别人嘴里知道这种事。” 任意没说话，也没有抬头。 苏夫人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语气不悦“你知道我因为你的胡闹，今天有多尴尬吗？”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苏家的女人被闵家扫地出门。” “如果你还顾念一点亲情，顾念苏家从矿星给你带出来，马上回来配合我处理这件事情。” 任意等她说完，才低声说道“好。” 苏夫人很快挂断了电话，没有多说一句话。 任意抬头，墨玉般眼眸在灯光下似有光泽闪动。她考虑了两秒钟，就直接起身，披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233宿主，我们去做什么？ 任意去搞点事。 233真是诚实的回答…… 任意从宿舍楼下来，用个人终端叫了一辆飞行器。 她上了飞行器，设置好目的地，不多时就到了想去的地方。 颇具东方风格的建筑精致华美又不失现代感，任意走到门口说道“我是苏锦。” 检验通过，门开了。 苏夫人没想要她会这么听话，说让她回来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任意的时候脸上的阴沉也就没有那么重了。 她说道“这件事可以不处罚你，和闵川结婚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选择。如果你当初听我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任意闻言抬头“那母亲打算把我嫁给谁呢？” 苏夫人愣了一下，说道“总之不会是闵川。”至少要能给苏家助力才行。 “总之，你这几天好好留在家里，免得被舆论波及。我会请礼仪老师教导你，不会无聊的。” 说到这里，苏夫人放慢了语气，柔声道“过几天有一场宴会，我重新把你介绍出去。” 第七章 星际旅程（七） 宴会？ 任意笑起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表现的。” 她唇边的笑意一闪而逝，苏夫人没看到，继续道“你早这么听话，也不会让闵家这么嚣张。” 她多少因为闵家不打招呼就离婚的举动而恼怒。 任意垂眸，掩盖住眼中的神色，迟疑道“我这些天是要住在这里吗？” 苏夫人说“我会请老师来教导你礼仪和其他方面的知识。” 任意两条细眉皱起，低声道“如果要参加宴会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准备衣服和饰品？” 苏夫人愣了一下，像是从未考虑过这种事。她想了想，从包里取出一张副卡，放在茶几上递给任意“需要什么东西自己置备，好好上课。” 任意接过卡“我知道了。” 苏夫人没再说话，姿态优雅地起身，往楼上去了。 任意后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那张副卡，随意摆弄着。 卡片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任意顺手在个人终端上划了一下，显示拥有一百万星币的使用权限。 苏夫人比她想象得要痛快大方，看来这次宴会有不得了的人物要来呢。 这念头刚刚在任意脑海里晃过，就有脚步声在门厅的位置想起来。 苏晓云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进了客厅，在看到任意时，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面露不悦“你怎么回来了？” 任意把卡片合在掌心里，说道“母亲叫我回来的。” “她说有一个宴会需要我出席？” “你？”苏晓云脸色更不好了，“母亲真是……” 她后半截话没说出来，不怎么想搭理任意，径直往楼梯的方向走去，走到楼梯前又停住，回身警告道“这次的宴会二皇子会参加，你平常怎么丢苏家的脸我不跟你计较。但如果你让二皇子殿下对苏家的印象不好，影响了晓风的前程，就别怪我不念亲情。” 任意坐在沙发上，应了一声。 苏晓云冷哼了一声，上了楼。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任意才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原来是二皇子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任意一直在上苏家请得那位礼仪老师的课，同时也有一些其他的课程，包括一些关于机甲的知识。 任意随意翻着资料，跟233闲聊听说二皇子也是体能s级，精神力a级的天才，当初入学帝事学院军事指挥系，毕业后进入军部掌权。 跟这个世界的主流一样，二皇子也痴迷机甲，苏家安排这些可能有投其所好的意思。 233也许这个二皇子是攻略对象？ 任意兴许吧，见到就知道了。 水蓝石的吊灯把整间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在角落里悄然撒下水蓝色的光斑。任意跟着苏夫人身后，踩着水蓝色的光斑，穿过人群。 几乎是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来可攻略对象宁盛远出现，积分奖励10000。 233总算出现了！ 任意环视了一周，视线落在最为可能是攻略对象的人身上。在宴会的另一侧，一个青年被几个人围着，温和而礼貌地寒暄着，气质却显得有几分肃杀冷厉。 任意望过来的时候，他也用回望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任意颔首然后移开了视线。 “那就是二皇子殿下。”苏夫人保持着笑意，一边跟其他客人打招呼，一边对低声说道，“跟我过来。” 任意顺手拿了一杯酒，跟着她走了过去。 苏夫人对宁盛远行了一礼，笑容满面“殿下，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宁盛远欠了欠身，也打招呼道“夫人。”他起身的瞬间，用余光瞥了一眼任意。 任意正晃动着杯子里的酒，酒香散发出来，萦绕在鼻尖。 苏夫人跟宁盛远寒暄了几句，就把任意推了出去“这是我的小女儿，苏锦。” 宁盛远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还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对任意点了一下头。 任意淡淡一笑“殿下。” 宁盛远唇边的笑意像是更淡了。 宁盛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 苏夫人说“听说殿下在皇家艺术学院征集机甲设计，锦儿也在皇家艺术学院机甲设计专业就读，可以跟殿下聊聊设想。” 宁盛远正欲说些什么，宁夫人却借口和友人交谈，致歉离开了。 剩下任意和宁盛远两个人，相对无言。 任意眨了眨眼，笑道“殿下在征集机甲设计？” 宁盛远语气平淡“上个月我受邀参观了皇家艺术学院，的确被院内师生的设计所惊艳，想要征集一份设计应用于下一型号的军用机甲上。” 要被应用于军用机甲需要考虑的因素就不止是艺术了，要考虑流畅性、隐蔽性、运行消耗量，还要考虑量产的成本问题。 任意暗自思量着，对宁盛远举杯“祝殿下找到满意的设计。” 宁盛远却因为她这个动作怔了一下，疏离感淡了些，问道“苏小姐对这次设计征集有什么看法吗？” 任意抿了一口酒，诚实道“其实我完全不懂机甲设计。” 宁盛远“……”他唇角僵了一下，又克制地抿平。出于对苏晓风的看重，他有关注苏家，对苏家找回来的女儿是有所耳闻的，知道她是被苏家送入皇家艺术学院养着的，专业知识上不了台面。说实话，e级的精神力即使是操纵机甲设计需要的机械也会受到限制。 但他实在没想到，苏锦会直接承认。 任意完全没感觉尴尬，她举着杯子，一双深邃的墨眸望着宁盛远“我会不会做机甲设计，对殿下来说，也不重要吧？” 宁盛远不动声色“苏小姐什么意思？我当然希望皇家艺术学院每一名学生都能成为帝国的人才。” “成长为人才殿下也不一定用得上。”任意说道，“对于殿下来说，苏家唯一能看得上眼的，就只有苏晓风了吧？” 她歪了歪头，像是正娇憨地向宁盛远撒娇，口中却道“除了宁晓风的天赋，苏家就没有什么人拿得出手了。苏家主和苏夫人脑子不够聪明，还带着小家族的行事作风，不够大气。苏晓云天赋是有，为人太过傲气娇纵，惹人而不自知，可惜她的天赋还没到所有人都容忍她的地步。“ “当然，对于殿下来说，这样的家族才是最合适……”任意红唇轻启，笑意吟吟，“最好掌控的。” 第八章 星际旅程（八） 苏晓风踩着夜石点缀的高跟鞋，目不斜视地走到苏夫人面前。 “母亲。” 苏夫人正和几位女士聊天，突然被打断，她转头看着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大女儿“怎么了，晓云？” 苏晓云对其他几个人略一点头，然后道“我有话跟您说。” 苏夫人向刚刚正在说话的几个人致歉，被苏晓云挽着手臂走到一边。 苏晓云说“你打算让苏锦跟二皇子殿下交好？” 苏夫人奇怪道“你之前就来问过我了。”早在任意出现在苏家的第一天，苏晓云就询问过苏夫人了。 “那时候我还没想那么多。”苏晓云说道，“我现在想想，苏锦刚和闵川离婚，您让她去和二殿下交好，恐怕二殿下不悦。” “而且二殿下，似乎不是对美色多上心的人。说难听点，二殿下什么美人没见过，能看得上苏锦？”苏晓云用余光瞥了一眼远处，又收回来，眼底冷了几分。 苏夫人若有所思“你是怕她没讨二殿下喜欢，反而惹了二殿下恼怒？” 她抬眼看苏晓云“你怎么今日才说起这个？我已经把苏锦介绍给二殿下了。” 苏夫人往远处扫了一眼“看着二殿下没有生气的意思。”两个人现在还在说话呢。 苏晓云抿唇，低声道“我也是跟晓风聊过了，才觉得不妥的。” “晓风知道了？”苏夫人皱了皱眉，“你弟弟一心放在机甲上，想得天真……你听听就算了，我会去跟他说。” “可……” 苏晓云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候有人过来跟苏夫人聊天，她只好作罢。 …………………… 宁盛远盯着任意，狭长的眼眸锐利而冰冷，他缓声道“你是苏锦？”被苏家从矿星里接回来的女儿，能这么清晰地分析苏家的利弊？ 用科技把一个人伪装成另外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而苏锦又偏偏来接近他。 任意坦然道“你可以拿我的基因进行查验，如果查出我不是苏家的女儿我会很高兴的。” 说真的，要不是苏锦的这张脸跟苏夫人有五分相似之处，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豪门风云。 宁盛远直直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想要什么？”她在他面前说这些话，肯定是另有目的。 宁盛远张开精神力屏障，隔绝声音的传输，在精神力外探的瞬间，他却触碰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精神力。 他停下来，重新开始打量对面的女子。苏锦，23岁，矿星出身，只受到过基础教育，精神力和体能双e级。在帝都艺术学院就读，一年前与闵家家主闵川结婚。半个月前离婚，重新被苏家接回。 这份履历，怎么看都和眼前这个谈笑自若的女子对不上。 而凭早就悄声无息地在他们身侧张开的精神力屏障，她不可能只有e级的精神力。 “我没什么野心，”任意说道，“也没什么心情给苏家上眼药。” 她挑起一抹浅笑，墨玉般的眼眸看不出深浅，语气却认真而笃定“我觉得二殿下手下缺个谋士，你觉得我怎么样？” 宁盛远眯眸端详着她，像是在估量她的价值。他举着酒杯晃了两晃，深红色的酒液倒映出他此刻的眼神“苏家，可比你要好掌控。” “我可没有让殿下二选一的意思。”任意无辜道，“殿下选不选苏家都无所谓，我是想自荐一下，谋个出路。” 宁盛远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为什么要选择你？”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皇帝陛下会从殿下和七皇子殿下之间选择一个立储，我猜殿下和七皇子殿下应该不太愉快。”任意脸上笑意敛尽，直视着宁盛远，“军部是最好施展才华的地方，也是最有实权的地方。殿下既然入了军部，应该不会想屈居人下吧？” “相比七皇子的天赋，殿下恐怕稍微逊色一点。”任意仔细观察着宁盛远的神色，缓声说道，“大多数人可能会更多地注意到七皇子……” 宁盛远眼底微讽“你倒是敢说。” 任意摊手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最差也就现在这样了。” “呵。”宁盛远唇间逸出一声低低的笑，冰冷疏离的感觉终于淡了少许。 宁盛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 “谁说的？”他眉眼微扬，含笑说道，“你现在只是要听苏家的话，讨好苏家。惹怒了我，我可能会要你的命。” 酒杯里的液体静置着，未起一丝波澜。任意神色淡淡“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要痛苦。” “……” 宁盛远脸上的笑意淡去，他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睛，一时有些失神。她的眼睛像一片海，没有波涛汹涌，只有历经风雨后的包容。 很难想像，一个23岁、仍上学的女子会有这么一双眼眸。 他微微肃容，对任意举杯“你说得对。” 宁盛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5。 任意手中的杯子稍稍抬了一下，然后就被她一饮而尽。她顺手把酒杯放在一旁的长桌上，唇色因为被酒液沾湿变得更鲜艳了些，却遮挡不住她眼中的光彩。 “但是其他人怎么看根本不重要。”她对宁盛远说道，“重要的是皇帝陛下怎么看。” 她微微偏头，微卷的长发从一侧垂下，落在黑色的礼服上，几乎融为一体“陛下现在身体尚佳，他真的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优秀到民心所向吗？真的愿意自己的某一个儿子，还未经立储，就被自己的臣子视为太子吗？” “他才是帝王，就算分走了自己权威的人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一定愿意。” 宁盛远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他掩盖下去。 任意像是没看到他神色的变化，接着说道“如果陛下真的看好殿下或者是七皇子殿下，为什么要让你们同时进入军部？或许陛下是想利用军部好好看一看哪一个能做日后的帝王，也或许……” “只是陛下用的制衡之术呢？” 第九章 星际旅程（九） 往来的宾客谈笑着从身侧走过，全部的声音在两人一丈之外消失。精神力屏障内安静至极，宁盛远看着任意的眼神里有审视也有动摇。 任意敏锐地注意到他眼中的这丝动摇收到眼底，她勾起唇“殿下觉得呢？” 宁盛远斟酌着问道“你想要什么？脱离苏家，还是报复苏家？”苏锦或许可用，但如果她和苏家有冲突，他并不打算舍弃苏晓风。 “这种小事不劳殿下，我也不会让殿下为难。”任意笑道，她现在的份量还不够让宁盛远舍弃苏晓风，她也没打算让宁盛远对付苏家。 宁盛远没说话，他看着任意等着她把要求说出来。 任意摩挲着指节，想了想说道“我有点小生意要做，还请殿下为我保驾护航。” “生意？”宁盛远显得有些诧异，“什么生意？” “需要殿下帮忙的时候，我当然回来找殿下的。”任意说道，“当然殿下需要的时候，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她往宁盛远的右侧走了一步，装作依赖的模样，遮挡住好奇窥探过来的眼神。 宁盛远也微微侧了侧身子，他没有考虑多久，就说道“好，只要你的要求在合理范围之内。” 这个“合理范围”恐怕只有他能界定，任意也不在意，在宁盛远身侧错身走过“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等等。”宁盛远叫住了她。 任意回身，就见青年对她伸出了手，双眸注视着她，彬彬有礼地说道“能请跳支舞吗，苏小姐？” 随后他又小声补了一句“免得让人起疑。”他虽然不喜欢苏家介绍苏锦给他的这种做法，但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应对，应该有什么样的发展。 聊了这么久，撑了精神力屏障，最后只是喝了杯酒，难免惹人怀疑。 任意看了他一眼，笑意盖住真实的情绪，她把手搭了上去“我的荣幸。” 宁盛远握住女子的手，柔软的感觉让他有些许的不适应。跳舞是很正常的社交礼仪，他也不是初次步入社交的年轻少年。 但是…… 宁盛远后错一步，领着怀中的女子步入舞池。女子半低着头，纤长的睫毛遮挡住墨玉般眼眸，红唇漫不经心地微勾着，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慵懒美感。 苏锦，或者说自称是苏锦的这个女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一种他没有从任何异性身上感觉到的，势均力敌的感觉。 不是没有优秀的异性在他身边出现，但毫无疑问，她们会自己藏拙，以显示他的优秀。 苏锦大抵，真没把苏家给他的任务放在心上，而且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 宁盛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25。 用来做的谋士也不错，还能用来探探苏家的消息。 任意跟着宁盛远不太熟练地转了个圈，余光瞥了一眼远处看过来的苏晓云，颇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憋了许久的233趁着这个机会冒头宿主，你怎么这么清楚二皇子和七皇子的关系，还有皇帝是怎么想的？ 哦。任意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我瞎猜的。 233？？？ 233要是猜错了怎么办？ 任意理所当然地道猜错了宁盛远肯定要戳穿我的，到时候我就拿从他这里套到的话去忽悠七皇子。 233……这也行？ 任意道信息差嘛……我知道他不知道的东西，就能做更多的事情。同样，他不知道我知道，就会以为我很厉害。 不过，大多数人的心理都是一样的。很少能有思维、心理真正非同一般的人物，帝王也好、普通人也好，都是一样的。 233并……听不懂。 233总之，宁盛远看起来并不难攻略，宿主加油~ 任意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233总觉得宿主来到这个世界就心情很好的样子。 音乐临近结束，任意转到长桌旁边，然后稍微用力从宁盛远的手中挣脱，正好音乐终了。 宁盛远略一点头，然而两人彻底分开。 算是任务结束，任意也没认识其他人的兴趣，自己拿着酒杯站在最角落的位置慢慢抿酒。 苏晓云站在苏夫人身边，远远地望着任意，目光冷若冰霜。 任意一杯饮尽，抬头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 任意把空杯子向她举了一下，然后勾唇一笑。 任意帮我看着她。 233好哒。 苏晓云的脸色更差了，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容几乎扭曲了一下。凭什么苏锦这种废物敢这么挑衅她？ 以为搭上了二皇子就能肆无忌惮了？苏晓云脸色冰冷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精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眼神逐渐阴冷起来，唇边却泛起温和的笑意来。她跟苏夫人等人致歉，找了借口离开了。 任意挑衅般地向苏晓云敬完酒，随意在宴会上乱晃。苏锦的容貌太好，就算在刚刚离婚的微妙时期，也有人过来搭讪。 任意晃了两圈，最后又回到了嫌少被人注意到的边缘。水蓝石吊灯光影梦幻，落在角落里隐秘而虚幻。 “这位小姐。” 一个看起来颇为英俊的青年笑眯眯地凑过来，薄唇看起来有些痞气“宴会很无聊是吗？” 这个搭讪的开头…… 任意侧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而一笑，压低声音道“还好。” 青年眨着眼睛看着她，眼眸在灯光的映衬下呈现出幽蓝色，充满引诱的意味。 “我一开始就看见你了。”青年说道“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喜欢跳舞。” “不然像你这样的美人，不会像这样落单的。” 任意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把杯子贴在唇上，含笑看着青年“我只是没什么心情。” “不知道是谁影响了你的心情。不过我觉得这是我的幸运，”青年弯起眼眸，跟她对视，“不然我怎么有机会跟你说话呢？” 任意移开视线，笑而不语。 青年的眼神亮了亮，接着道“如果觉得宴会无聊的话，我们去更有意思的地方怎么样？” 第十章 星际旅程（十） “但是宴会还没结束……”任意为难道。 “放心，没有人会发现的。”青年说道，“这种宴会没有会注意到这种角落的。” 他对任意伸出手，语气亲热“来吗？” 任意歪着头看他，随后一笑，没有搭上他的手，而是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吧。” 青年一愣，追了上去。 任意一边走一边问道“去哪儿？” 青年走在她身侧，笑着说道“去有趣的地方。” 任意侧头“希望它足够有趣。” 青年眼睛亮亮的“我保证……” ………………………………………………… 嘈杂，混乱，晃眼。 吵闹声响彻夜空，无数的人群围绕着巨大的擂台，擂台上两台机甲碰撞又分离，粒子炮在台上亮起又熄灭，消弥在升起的离子屏障之上。 青年看着上面的机甲，跟着人群呼喊了一声，然后回头对任意道“怎么样，刺激吗？” 任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机甲正好在半空中碰撞出火花，她没什么表情，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是挺刺激的……” 青年道“我们先去换件衣服，跟我来。” 任意被他护着穿过人群，接着问道“还没问你的名字。” 青年露齿一笑“你叫我景明就好。” 任意淡淡道“好名字。” 礼服的确很不方便，任意提着裙摆，跟着景明走到了后面的更衣室。 景明拉开门，催促道“进去还吧。” 任意盯着他两秒“好啊。” 景明笑容不变，看起来就像个英俊又阳光的青年。 任意移开视线，走进了更衣室。 “咔嚓。” 景明随之进入，反锁了更衣室的门。 任意回头看他“你也换衣服？” “……”景明笑起来，“是啊，我想跟你一起换衣服。” 任意也笑起来“好主意。” 十分钟后。 景明躺在地上，上衣被他自己扯坏了一半，他惊恐地向后退去“你、你别过来！” 别误会，他的衣服是因为精神海太过疼痛，自己撕的。 任意蹲在地上看他，慢悠悠地说道“你别反抗，我精神力用得不太熟练，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变成傻子就不好了。” 景明欲哭无泪“你不是精神力e级吗？为什么、为什么……” 他信了苏晓云的邪，才觉得真的有绝色美人可以玩。能使用精神力压制他，并且用精神力入侵他精神海的精神力至少s级。 抛开体能不谈，s级的精神力在整个帝国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任意道“兴许当初检测我的精神力仪器坏了，也或许我的精神力能自己增长呢？” “精神力怎么可能自己增长？”景明反驳道，“天赋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固定的。” “是吗？”任意淡淡道。 她慢慢站起身，在景明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托腮笑着问道“苏晓云让你来的？” 景明咽了下口水“你知道？” 任意道“猜的。”她把礼服的裙摆放在一边，接着问道“她怎么说？” 景明老实道“她就说可以把你带出来玩，苏家不会追究……” 任意挑眉“你是傻的吗？她说不会追究你就信？” “万一你真的干了，她反过来留证据追究……你猜你们家为了保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景明愣了一下，说道“但苏家的声誉……” “你看苏家，”任意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像是在乎声誉的样子吗？” 还真……不太像。 景明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苏家一直以来的做法。说实话，如果苏家真的爱惜羽毛，就不会这么对待苏锦。 苏家在乎名声，却没有那么在乎名声。他们或许在乎网络上的风向，却不见得在乎圈子里的传言。 毕竟圈子里，谁都不干净。 景明琢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是被苏晓云算计了？” “我可没这么说。”任意道，“不过你是挺傻的，以后可别这么干了……” “当然，你不见得有这个机会了。” 景明抓紧了身上的衣服，紧张道“你不会想要……” 把他的精神海毁掉吧？ 第十一章 星际旅程（十一） “别担心。”任意从更衣室的柜子里翻了翻，还真找到一件备用的训练服。 她抽出训练服抖了抖，对景明说道“那么多监控都看见我是跟你出来的，我要是毁了你的精神海，不都会怀疑到我身上？” 景明颤巍巍地说道“但他们都以为你精神力只有e级……” 任意看了他一眼，赞同道“你说的对啊，他们可能不会怀疑我。” 景明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任意把训练服扔在长椅上，俯视着景明“我换衣服。” 景明爬起来，试探道“那我先出去？” 任意一笑“跑了的话我会再找你的……不如你试试？” 景明飞快地摇了摇头，跑了出去。 更衣室的门被关上，任意脸上的表情转淡，把身上的礼服脱下来，换上训练服。 等她开门的时候，景明还真在门外等着。 任意靠在门边“你想带我玩点什么刺激的？” 景明几乎都要跪了，他勉强笑道“不敢不敢。”他是真有点怕任意，任谁尝过精神海被肆无忌惮入侵的感觉，都不会想尝试第二次。 那种疼痛真的是能把人疼疯的。 任意扫了他一眼，听着外面传来的欢呼声和喊声，问道“黑赛” 景明答道“是地下赛事，不过参赛的选手都是签了协定的，也算合法赛事。” 任意望着前台的方向，想起之前的坠毁的机甲“生死由命？” “可不是生死由命，是凭能力。技不如人，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怪别的。”景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大家更喜欢看这种。” 他小心地瞄着任意的脸色，试探地问道“您感兴趣？不如我陪您去看看热闹，押上几注？钱我出，输了算我的，赢了算您的，今天这个事儿就这么算了。” 任意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你出钱？” 景明忙不迭地点头“我出钱。” 任意没打算回宴会厅，跟景明出来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她想了想，说道“走吧。” 有钱拿当然是好的，毕竟她现在穷。 景明长出了一口气，连忙领着任意重新绕到擂台前。此时，一场比赛刚刚结束，正是押注的时候。 景明介绍道“两边胜率都差不多，不过‘红玉’风头比较盛……这台机甲有点奇怪，像是定制组装的或者改装过的。” “这种赛事很少会有专门定制机甲的，参赛的大多数都缺钱，请机甲师专门定制成本太高……看机型更大可能是改装的。” 任意听着他絮絮叨叨的介绍，看着台上两方的机甲。其中一方是耀眼的红色，机身十分流畅，跟市面上量产的大部分机甲不同，显然是经过特殊改装的。 她看过两本苏锦留下来的教科书，也听了苏家请来的老师讲的课，对机甲有了一点认识。这台机甲应该是由机甲师专门为操纵者设计的，而且看起来，不太像是野路子出身。 跟她之前看过的设计，有些相像。 景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提醒道“苏姐，比赛快要开始了，再不下注就晚了。” “那下注吧。”任意的声音沙哑而慵懒，目光仍旧落在那台鲜红的机甲上面。 景明问道“您想押谁？” 任意笑眯眯地侧头看他“两边都压，一边一千万星币。” “一、一千万都押？”景明艰难地把话问出了口，这金额也太大了点吧？ 任意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怕输啊。” 言下之一，反正不是她的钱。不管谁输谁赢，她都有钱可以拿。 景明脸色变幻了几次，最后挤出了一点笑容“两千万是我所有积蓄了，苏姐。我家也不会给我太多的零花，这钱我出了，事儿我们可得算了。” 任意不置可否，用白皙的指尖点了点桌面，简洁道“下注。” 景明还想再说什么，视线落在她指尖上的时候，心底一凉，莫名觉得这双看起来柔弱无力的手，说不定能两只指头捏死他。 苏锦能在苏家的眼皮底下藏拙，ss级的精神力被检测成e级的精神力，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她体能肯定也不止e级，想想苏晓风的体能评级，苏锦大概也差不了。 而这么大费周章地偷天换日，背后一定有无数的秘密，知道了说不定会死人，甚至连累景家。 他还是老老实实掏钱，当破财免灾了。 景明忍痛掏了钱，秉承着反正钱都掏了，比赛必须要看的心思，认认真真地看着比赛。 而已经被臆想出无数背景，体能的确是e级的苏锦，也盯着台上来往的机甲看。 她看不太懂这种比赛，一来她根本没碰过机甲，二来她从未看过这种比赛。不过即使隔着离子屏障，她也能感受到双方的精神力。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精神力就仿佛如鱼得水、再也没有束缚了一般。她能轻易地感受到其他人精神力的强弱，也能利用精神力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包括入侵其他人的精神海。 像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允许，就能利用它们。 就像现在，台上的机甲碰撞交手，几乎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来回。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是如何利用精神力控制机甲的，如丝网、脉络一般地与机甲连接着，让机甲遵循着自己的意愿行动。 相对于另一台机甲的操纵者来说，“红玉”的主人对精神力的掌控要更差一些，同样的动作他需要动用更多的精神“脉络”。 但他的机甲似乎机动性更好一些，能弥补操纵者本身的不足。 “那台机甲。”任意指着跟“红玉”缠斗的白色机甲，“这个型号在市面上怎么样？” 景明显然很懂“算是市面上挺不错的机甲了，在这种赛事上算主流，当然跟找一流机甲师专门设计的比不了，不过也不错了。” 正说话间，台上的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白色机甲因为损坏过度，无法继续进行比赛，“红玉”取得了胜利。 第十二章 星际旅程（十二） 观众的呼声与骂声夹杂在一起，喧闹异常。任意则心如止水，反正谁赢了她都有钱拿。 胜负已分，“红玉”从空中落下来，在一片喝彩声中落了下来。 任意的目光跟着机甲移动，正打算收回来的时候，却在擂台的对面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时西站在擂台下的阴暗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擂台上的机甲。 任意目光一滞，时西并不应该是出现在这里的人，尤其是他站的位置属于后台。任意微微蹙眉，看着“红玉”下场。 “红玉”下场之后，时西对“红玉”点了一下头。忽然，他敏锐地抬头，对上了任意的视线。 时西眼底晃过诧异，微微皱了皱眉，移开了视线。他低声跟从“红玉”上跳下来的人说了两句话，然后往后台其中一扇门走去。 景明凑到任意身边，询问道“苏姐，我们现在拿了钱离开？” “不。”任意看着时西离开的方向，缓声说道，“我们去后台看看。” 景明疑惑道“去后台干嘛？” 任意道“找个人。” 下一次比赛已经要开始了，擂台下重新沸腾了起来。任意避开人群，进入了时西离开的那扇门。 白色的灯光照亮了走廊，时西靠在墙壁上，手里夹着一根烟。听见门声响动，他抬头望了过来。 任意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大方地打了声招呼。 时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景明，唇角抿平“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扫了一眼景明，似乎觉得是景明把她带进来的，口吻略带警告“别随便跟人到这种地方来。” 如果不是景明在场，他大概会直接说不要跟景明混在一起。 景明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他道“时西，你什么意思” 原来也是认识的。任意回想起唐驰和时西的对话，不难猜测，他们都是在一个圈子里的。听时西的口气，他家可能要比苏家更强势。 这边时西淡淡道“字面意思。” 景明冷笑一声“有闲心管闲事，不如好好想想时家你能拿到多少，你觉得你有什么底气跟我说话？” 任意斜了他一眼“他说不对？” 景明“……” 好几秒钟过去，他才勉强挤出一句“对。” 任意没在理他，对时西道“我过来看看……你怎么在这里？” 时西诧异地看着她和景明的互动，闻言答道“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打比赛，我过来看看他。” 任意点了点头，像是信了，而后突然问道“‘红玉’是你设计的？” 时西猛然抬眼，眼底的震惊没来得及掩饰。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了两秒，最后肯定道“是我改装的。” “你怎么发现的？”他没穿这边机甲师的工作服，只是跟“红玉”的主人打了声招呼而已，苏锦是怎么发现的？ 任意道“你参加了二皇子的机甲设计征集吧？苏家弄到了全部参赛的设计，我在其中看到了很像‘红玉’的设计。” 时西扯起一个嘲讽的笑，说“倒是没想到，从这里被人发现了。”听说二皇子在皇家艺术学院征集机甲设计之后，他就知道这是一次崛起的机会。 然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只不过终究心有不甘，他便投了一个不符合征集要求、却足够惊艳的设计。 他把“红玉”的完整版投了进去。 如果有人看到了这份设计，认可他的才华，那么他就舍弃一切顾虑。如果没有人发现，那便罢了。 他没想到的是，发现这项设计的竟然是苏锦。 看来猜对了，任意走到时西身侧，奇怪道“我看过那份设计，我懂得不多，但是从各项数值来看，那份设计远远超出现在的这台‘红玉’。” 时西弹了弹指尖的香烟，回答道“‘红玉’只是用基础机甲改装的，当然比不上完整的设计，各方面性能差远了。” 任意还未说话，一侧的景明就满脸不信地开口道“你是说‘红玉’是用基础机甲改装的？“ 时西吝啬地瞟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是。” 景明呵了一声“你要是有这本事，会被你哥一直压着？” 一瞬间，时西的脸色犹如冰封，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好一会儿才把怒气压下去，他缓声道“‘红玉’是我自己的做的，你爱信不信。” 任意把他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包括他眼中浓重的不甘。她轻轻叩了叩指节，像时西这样的年轻人就算为人内敛，也是希望得到其他人的认可的。 而时西几乎没在学院里表现过他的才华，投给宁盛远的那份设计虽然漂亮，却跟宁盛远想要的设计相差甚远。 欲露偏藏，他想要别人看到他的能力、他的才华，却又不得不隐藏起来。 任意摸了摸下巴，忽而一笑，也不管时西和景明之间紧张的气氛，问道“‘红玉’这份设计，我不是说完整版的设计，就是刚刚比赛的那台机甲，能量产吗？” 时西被问得一愣，脸色缓了缓，在心中换算了一下成本，回答道“能。” 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红玉’是由基础机甲改装的，还有很多地方可以优化提升。优化一下，量产没有问题。” “它的性能比市面上主流的机甲要好，你为什么不考虑投入量产？”任意双手环胸，抬眸看着时西。 时西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把手中的烟按灭，说道“机甲市场是有垄断的，小公司很难起来。一旦有好的设计，会被大公司强买走。” “‘红玉’的设计放出去不用一个月，就会被大公司压着买下来，不卖也没有继续生产下去的可能。”‘红玉’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被人注意到，是因为几乎没有人能想到它是由基础机甲改装的。 也不会有人想到，有这份能力的机甲师会混在这种黑赛里面给别人改装机甲。 垄断打压，商场上的东西任意比较熟悉，但这不是时西不将‘红玉’投入量产的理由“你背后不是有时家吗？” 时西的眼眸黯淡了一瞬，他偏过头，望着光滑的地面，语气寡淡“我不想靠时家。” 景明适时地嗤笑了一声“是时家不想给你靠吧？” 第十三章 星际旅程（十三） “要是你出了头，不知道你父亲、你大哥要闹心成什么样。” “我家跟你们家不一样。”时西反讽了一句，“时家是我哥的，我也愿意给他。” 景明一点也不输，冷笑道“行，你大度，你厉害。你看看你大哥，你父亲承不承你这份情。” 时西脸色难看，盯着景明的眼神仿佛随时都可能暴起动手。 在那之前，任意斜了景明一眼，凉凉地说道“你话多？” 景明讪讪地闭上了嘴，往后缩了缩。 时西撇开头，对着雪白的墙壁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往里面走。 任意停了一两秒钟，跟了上去。 时西走到走廊的另一端，推门进去，里面停放着“红玉”，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摆放着光脑和各种工具。 时西走到桌子旁边，又点了一根烟，也没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任意靠着门，目光落在鲜红的机甲上。在昏暗的房间里，它是唯一的光彩。 她道“我想跟你谈点生意……不对，是合作。” 时西兴致缺缺“你跟景明回去吧。”提起景明的时候，他语气更淡了。 任意笑了笑，说“其实你刚才可以打他一顿的，少年意气，就算冲动点有人没什么。” 时西终于偏过头来，正眼看了一眼任意。他眼底情绪很淡，眼角却有些红。 他说道“少年意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任意跟他对视了一眼，微笑道“好，那就不管他。” “不如听听我的提议？”她接着道，“跟景明没什么关系，单纯是我们之间的合作。” “我觉得‘红玉’是很出色的设计，量产应该有很大的收益。考不考虑用你的设计合作，量产‘红玉’？” 时西说道“我说过了，我不会借时家的名头的。” 就算景明说得再过分，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坚持的。 任意挑眉“我是跟你合作，不是跟时家合作，你总提时家干什么？” “……” 时西略微动容，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想开机甲公司？” 任意点头“我想要你的设计，你同意的话，我们股份对半，如何？” 时西考虑了片刻，又道“苏家有涉足机甲领域的医院？” “你觉得……”任意把门关上，反手把灯打开，“苏家能扶持我做生意吗？” 任意走到时西面前，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语地说道“是我打算跟你合作。” “‘红玉’这样的设计，埋没在这里不会太可惜了吗？”她接着说道，“量产只是第一步，如果顺利的话，你可以再设计其他机甲，包括定制机甲。我不会公布你的身份，你也不用怕时家知道，怎么样？” 时西明显动摇了，他是真的想做机甲师，也有足够惊艳的才华，甚至为了让设计能投入实战，不惜在这种地下赛事中做机甲师。 他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下定了决心“可以，我可以把‘红玉’继续优化，让它符合量产的条件，性能与成本的数据我会。” “机甲设计的一切我都可以负责，只要你能把机甲卖出去。” 说罢，时西抬头，问道“你有渠道吗？” 任意说道“我自己卖。” 时西看着她“你有钱？” 任意把从闵川、苏家，还有景明那里拿的钱加了加，说道“没有。” 两千多万星币，要是用来投资的话，还真不算钱。 时西“……” 他皱了下眉“你有权吗？” 作为苏家最没地位的人，任意摇头道“没有。” 时西“……”他深吸了一口气。 任意仿佛能听到他心中在骂人，忍不住失笑，没再继续逗他。 她道“我没有钱也没有权，不代表别人没有。” “放心。”她懒洋洋地靠在桌子上，墨眸看不出深浅，“我们有靠山。” “量产方案的数据尽快给我，我去申请专利保护。公司注册、营销都由我来做。生产方面可能会需要你帮忙，毕竟我不太懂……” “对了。”任意侧头俯视着时西，“给我一台样品，拿得出吗？” “可以。”时西答应得干脆利落，“十天后我就能给你。” 任意笑起来“爽快。” 她站直身体，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神情严肃起来“加个好友，十天后再见，我来拿机甲，顺便把合同签了。” 时西没有说话，他有些发怔。虽然决定相信苏锦，但是他完全没想到，苏锦会把这么快把事程安排起来，仿佛心中早有了计划。 任意却没在意他有没有回答，而是环视了一圈周围，偌大一个房间阴暗又潮湿，跟地下仓库差不多。 虽然足够安静，条件却那么好。 任意了想“这几天我会租个合适的地方，你可以搬过去做设计，总留在这种地方也不是回事儿。” 她弯眸对时西笑了笑“先委屈一段时间，赚了钱就给你建实验室和训练场。” 时西茫然地点了点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任意则看了看个人终端上的时间，说道“一会儿宴会就要结束了，我得赶在苏家发现我之前回去。好友申请发给你了，记着加。” 一边说着，任意已经走出了门。 时西坐在原地，看着她走出去，疑惑憋在心里没来得及问出来你有什么靠山？ 还有赶在宴会之前回去，免得被苏家发现是什么意思，你是古地球童话里的灰姑娘吗？ 直到空气循环系统模拟出的风从敞开的门中灌进来，时西才清醒过来。 他刚刚答应了跟苏锦合作，量产“红玉”，而在他们现在只有一台“红玉”和偏向于定制机甲的完整设计。 然后苏锦已经雷厉风行地安排好了一切，似乎还没开起来的公司随时能走上正规。 时西仰起头，看着在昏暗光线下静立着的鲜红机甲。 “也太扯了吧？”他低声喃喃道。 随后，他打开个人终端，看到了唯一一个好友申请。 验证信息是“我是任意，记得把‘红玉’的资料发给我。” 第十四章 星际旅程（十四） 任意？ 是昵称吗？ 时西随手按下了同意，然后打开光脑，翻出了“红玉”最初的方案进行修改。 不管怎么样，他都想拿出最好的方案来。 对待设计，他会付出全部的热情。 或许也有其他的原因，他终究心有不甘他也希望，让其他人看到，他是可以的。 ……………………………………………… 任意出了门，对233说道从星网上搜索一下合适的场地，给时西用来做设计，试用机甲。 233好的！宿主真的要开机甲公司吗？ 任意道我从宁盛远那里要的承诺不能白要，而且…… 她笑了笑闵家的主要收入就是机甲生产。 233都快把闵川忘了是苏锦留在来的任务吗？ 任意道算是吧。 她走出几步，看见景明蹲在一侧的墙壁旁，怂兮兮地念叨着什么。 任意走到他前面站定，挑眉道“你干什么呢？” 景明正蹲在那里胡思乱想，就看见一双定制的黑色高跟鞋停在了他面眼前，黑色的丝绒衬得脚踝格外白皙精致。 景明“……” 他抬起头，挤出一个笑来“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任意向外走去“回去。” 景明跟上去，说道“飞行器就在外边，我送您回去，礼服我带上了，您要换上吗？” 任意在更衣室停下，侧眸一笑“你想得很周到。” 景明“……”有点慌。 他把装着礼服的袋子递过去，赔笑道“您也收拾过我了，今天的事儿就别放在心上了？” 他还赔了两千万星币呢。 任意接过袋子，推门进去了。 换过礼服，任意就直接做景明的飞行器回到了宴会。 景明把飞行器停在后花园，他率先跳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任意。 任意斜靠在座椅上，微卷的长发垂下，一派慵懒。 景明小心说“苏姐，您下来吗？” 任意偏头，凤眸眯起“我觉得我缺样东西。” 景明“啥？” 任意用极为认真的口气道“我缺架飞行器。” “……” 景明看了看自己的飞行器，又看了看任意，忍痛道“苏姐要是喜欢，就开走吧。” 任意点头，毫不推辞“好。” “那苏姐，我……”景明试探道，“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啊。”任意曼声道，唇边笑意散漫。 “如果你晚上没做噩梦，今天晚上这件事就算了。” 景明有点发懵地点了点头，没做噩梦就算了是怎么个说法？ 不过他是不想在继续跟苏锦一起待着了，景明琢磨了一下，连忙说“那我走了，苏姐，您慢慢玩。” 任意没看他，靠在椅子上，凝视着个人终端。 许久，233道宿主，我找到了合适的场地了。 它列出了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这个是比较之下性价比最高的！我已经去看过啦，跟图片相符，之前就是做机甲训练场的，简单改动一下就能给时西使用，里面还有几台机甲作为场地内的物品一同出租，每个月六百万星币。 任意随意看了两眼，说道那就租下来吧。 233立刻跑去办手续。 任意看着自己的账户从瞬间缩水了三分之一，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穷啊。 她起身把长发拢在身后，轻快地跳下了飞行器。 还未抬头，她就发现几步远外的草地上多了一双鞋。 任意眨了眨眼，自下向上看了过去。 宁盛远站得笔直，静静地看着她。 “殿下怎么出来了？”任意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转而含笑道，“宴会上太闷了吗？” 宁盛远语气淡淡“出来抽根烟。” 他往刚刚景明离开的方向道“你怎么在他的飞行器上？” 任意道“现在是我的飞行器了。” 她勾了勾唇“他送我了。” 宁盛远凝神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开口道“你缺这一架飞行器？” “缺啊。”任意索性靠在飞行器上，“我现在特别缺钱。” 宁盛远想起她在宴会上提的要求“资金周转不开？” 任意笑了笑“可以这么说。” “我最近想涉足一个新领域，需要全新的产房和机械。” 她顿了顿，又笑眯眯地看着宁盛远“殿下要不要考虑投资？” 宁盛远随口问道“什么？” “机甲。”任意抬眸，语气笃定，“比市面上主流机甲更节省精神力操控的机甲。” 宁盛远本来心不在焉，闻言却起了好奇心，他道“有设计方案吗？” “设计方案在修改。”任意说道，“过几天可以给殿下看样品。” 宁盛远道“如果真的有可以节约精神力的机甲，能应用到军事上就好了。” 任意道“我可以申请了专利的，殿下可别想随手拿走。” 在宁盛远说话之前，她又补充道“不过殿下可以投资入股，向机甲师询问能不能应用到军部。” 宁盛远眯眸，目光锐利逼人，他沉声道“你不会觉得我查不到那个机甲师吧？” “怎么会呢？”任意语调微扬，“殿下肯定查的到。” “但是没必要，殿下又不缺钱，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任意唇边笑意变淡，语气正经起来“前面的话都是玩笑话，不多说了。殿下想要，我是殿下的谋士自然会给殿下。但设计方案还未完善，现在只用来改装过基础机甲，没有应用到军用机甲上。” “如果这项设计进了军部，等它成熟完善之后，殿下还能保证这项设计是殿下的功劳吗？” “就算它是殿下的功劳，皇帝陛下又会觉得高兴吗？” 宁盛远却淡淡道“改进军用机甲，为的是增加击杀虫族的效率，也是为了增加士兵的存活率。” “父皇高兴或者不高兴，倒是其次。” 一时静默。 任意缓缓站直了身体，慵懒的气息散去。她凝视着宁盛远的眼睛。 青年的眼睛清冷如剑光，并非一味地执拗向前，然而剑锋所指的永远是真正的敌人。 啧。 任意在心底叹了口气，语气中有淡淡的追忆“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第十五章 星际旅程（十五） 宁盛远道“谁？” “一个……”任意露出回忆的神情，她努力想了一会儿，最后道“一个我记不清模样的人。” 她笑了下“时间过去得太久了。” 宁盛远也没追问，只说“希望不是什么让你厌烦的人。” “不，相反，我挺喜欢他的。”任意含笑道，“我走的时候，希望他过得好来着。”甚至打算放弃一点利益，她可难得好心的。 “算了。”她叹了口气，直接说，“我保证给你弄出一个军用方案来，你给我投资怎么样？“ “当然，现在还给不出军用方案，你可以看看现有的方案，你应该比我懂这些。”任意打开个人终端，把未经优化的“红玉”的数据给宁盛远看，“这个是由基础机甲优化改造的。” 宁盛远低头看着淡蓝色的光幕，伸手把几个文件打开又关闭，他的确要比任意懂这些数据的价值。这份设计方案完全是可行的，模拟运行的数据也没有什么计算错误。 宁盛远看完，当即问道“这份方案是谁做的？”能做出这份设计的人，他应该听过名字才对。 任意道“我答应了保护他的身份，不能告诉你。” 她把个人终端抬高了一点，问宁盛远“你觉得这份设计值不值七个亿？” 宁盛远“……” 他皱眉道“你想要七个亿？” “你愿意多给点也行。” 宁盛远扫了她一眼，说道“太多了。” 任意想了想，改口道“那六点五个亿星币？” 宁盛远道“你抢帝国银行可能更快一点。” 任意摊了摊手“那你能给多少？” 宁盛远凝神想了一会儿，说“三个亿，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任意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宁盛远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有钱。 她不假思索“五点五个亿不能更少了，给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宁盛远道“四亿。” “五亿，再加百分之三的股份。” “四点五亿。” 任意利落地点头“成交。” 宁盛远默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他怎么觉得苏锦最开始想要的就是四点五亿？ 任意仿若没看到他质疑的眼神，说道“过两天我们签合同？看你时间，我如果说来找你，苏家肯定一百个赞成。” 宁盛远道“后天下午吧，你做我女伴参加一个宴会。” 任意歪头笑道“上流社会的社交吗？” “是你要做谋士的。”宁盛远淡淡道。 “懂了。”任意做了一个“明白”的手势，随后说道“我不能在苏家眼皮子底下弄机甲公司。既然合作了，殿下帮我弄个假身份？” “我要能从终端上查到，不会让任何人起疑的。” “假身份？”宁盛远刚要回答好，忽然反应过来，“你没有另外的身份，是怎么开公司没被查出来的。” 他狐疑地看着任意“你不会根本就没开过公司，没做过生意吧？” 任意显得十分坦然“做的，刚刚不就谈了一项四点五个亿的投资？” 宁盛远“……” “随你。”他道，“钱我给你，拿不出方案。” 他挑唇一笑，威胁之意尽显“我送你上法庭。” 真是格外守法的皇室后裔，任意想。她挥了挥手，说道“放心，拿得出来。如果拿不出来，也不会让法庭，我把苏家赔给你。” 宁盛远听着完全不诚心的许诺，也没恼怒。他道“我只要结果。” 任意一边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一边说道“我喜欢你这样的合作者。记得我的假身份，身份信息我会发给你。” 宁盛远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神中偶尔掠过一丝沉思。 有人从花树下走出来，低声道“殿下，你觉得她可信吗？” “大概率可信，”宁盛远说道，“精神力和机甲设计做不了假。如果她是骗子，只能说演技实在太好……”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忽然想到苏锦的演技的确好。就在刚刚，她从他手上骗走了四点五个亿。 宁盛远眯了下眼睛，改口道“她如果是骗子的话，就把罪名引到苏家身上，作为拿住苏家的把柄。” 把苏家赔给他是这么个意思吗？不知道是她一开始就想到了，还是只顺口胡说。 摸不清的女人。 宁盛远在心中评价道。 不过的确聪明，是能用的人。 宁盛远好感+10，当前好感度35。 任意重新回到宴会厅，宴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苏夫人正在找她，看到她后神情不悦“你去哪儿了？乱跑是很失礼的事情。” 任意毫不犹豫地把罪责推在了宁盛远身上“我跟二皇子殿下去花园走了走。” 苏夫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她确认道“你一直跟二皇子殿下在一起？” 任意状似茫然地点头“是的，殿下刚刚说太闷了，让我陪他出去走走。” 苏夫人笑容温和，连语气都变得温柔了“你做的很好，宴会厅的确有些闷，应该出去走走。” 任意乖巧点头，心里想着到手的四点五个亿要怎么花。感觉还是不怎么够用，不如拿宁盛远做借口，从苏家手中套点钱出来，任意毫无负罪感地想着。 另一边，苏晓云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心底却已经被惊疑充满了。她暗示了景家的么子，以景明的性情，他看见苏锦肯定会心动，想办法把苏锦弄到手。到时候，也就有借口不让苏锦接近二皇子了。 结果苏锦居然没跟景明出去吗？真是成事不足，苏晓云在心底骂了一句，却又多了几分的不安。苏锦搭上了二皇子，苏家很有可能倾向于二皇子，她怎么和殿下交代？ 任意把一身的张扬气息敛尽，跟在苏夫人身侧，听着苏夫人的叮嘱，偶尔轻轻地应声。忽然，她侧头看了苏晓云一眼，露出一个笑容来。 苏晓云正在胡思乱想，被她看得一惊，等定下神来，任意已经恢复了乖巧听话的姿态，仿佛只是她刚刚看错了。 应该是看错了，苏锦一向沉默天真，怎么会露出那种恶意的笑容。 第十六章 星际旅程（十六） 第12章 任意吓了一下苏晓云，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和苏夫人的聊天上。等苏夫人交代完，她说道“我能不能接触一下真正的机甲？殿下的兴趣多在机甲上，我想跟殿下多些话题……” 苏夫人心情正好，闻言便道“殿下既然喜欢，你是该学一学，回头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跟张管家说。只不过你的精神力和体能……” 苏夫人略微有些可惜，苏锦的精神力和体能若是能好一些，凭她的容貌说不定能谋到更高的位置。她就是靠着容貌和天赋才嫁入苏家，走进上流社会的。 不过苏锦若是有天赋，她也不会这么随便把苏锦推出去。 任意却根本不关心她后面的惋惜之语，甜甜一笑“谢谢母亲。” 苏夫人道“迎合殿下的喜好当然是好的，你既然能和殿下相处得来，那细节上你就自己把握。”她拉着任意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慈和“殿下现在还未立妃，若能得了殿下喜欢，有你哥哥在后面撑着，你说不得能嫁入皇室。”绝口不提以苏锦的精神力和体能是绝不可能嫁入皇室的。 任意羞涩一笑，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殿下只是闲着无聊，加之身边无人，才多和我说几句话，让我做他的女伴的，皇室什么的……不太可能的。” 苏夫人面上却是一喜，连声问道“二皇子让你做他的女伴？” 苏晓云也有几分诧异，她是真没想到二皇子能真看上苏锦。随便玩玩，跟带入社交圈可是不一样的，能被带入社交圈，至少是个有地位的情人。 任意把宴会的事情大致一说，苏夫人自然喜出望外，态度更好了起来。 任意顺理成章地从苏夫人手中又要了五百万星币，蚊子再少也是肉，凑一凑又是一个月的房租。 宁盛远的名头还是好用的，任意明显感觉自己在苏家的地位都提升了。只不过管家仆人看她的眼神还是暗藏轻蔑。 任意也不怎么在意，她又不是想在苏家立足。她只是需要苏家做身份掩饰，顺便从苏家弄点钱出来。第二天的时候，她见到了苏夫人引以为傲的苏晓风。 确切地说，是她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苏晓风和苏夫人争辩。苏晓风似乎不怎么想让苏夫人插手他的选择，对苏夫人拿她去讨好二皇子的行为有些不满。 只不过这份不满只限于苏夫人有替她做决定的意思和这么做手段实在不光彩。 苏夫人叹气道“你是有才华，但是政坛上可不是有才华就行的。母亲不帮你打通各种关节，你的路不知道要难走上多少……这事儿你不必管，该怎么训练参赛，还怎么训练参赛。” “母亲……”苏晓风皱起眉。 苏夫人态度强硬起来“你让我少操点心。” 苏晓风面容上划过一丝烦躁，无奈他在这种事上不会怎么反对苏夫人，最后只能道“我知道了，下次还请母亲和我商量一下。” 苏夫人答应下来，又柔声安抚了苏晓风几句。 苏晓风脸色缓和下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客厅里说话聊天。 任意在上面看着，撑起的精神力屏障完美地掩盖住了她的存在。看了一会儿之后，她兴致转淡，转身去找了管家，要求买了最好的虚拟网营养仓以及一笔不小的经费。 有苏夫人的交代，管家没怎么为难她，然而还是问道“锦小姐要这些做什么？”苏晓云是大小姐，苏晓风是大少爷，到了苏锦这里，称呼就变成了不伦不类的锦小姐。 任意哦了一声，说道“二皇子殿下想要我碰碰机甲，我体能不好，只能从虚拟网上试一试机甲。” 管家心想，虚拟网上也是需要精神力的。不过他又一想，只是尝试一下也耗费不了太多的精神力。再者锦小姐现在跟二皇子交好，没必要多生事端让她不悦。 于是，任意要的东西顺顺利利地批了下来，下午的时候就送进了她的房间。 任意躺进营养舱，登陆了虚拟网，找到了最大的虚拟机甲对战直播平台开始注册。 233宿主要学习怎么开机甲吗？ 任意把自己的昵称敲定，随口答道不是，我打算做直播。 233？？？怎么就做直播了？ 任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手上资金太少，没钱做营销，还是我自己来吧。 第十七章 星际旅程（十七） 站在虚拟网络的个人空间里，任意熟悉了一下规则。虚拟网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它可以把一切虚拟化，按照数据模拟出来，做出最合理的计算。 只要你想要，你可以在虚拟网上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包括机甲对战、机甲比赛。 任意进入虚拟的机甲训练场，把苏家的、用来泡宁盛远的经费全充值了。 机甲训练场里面陈列着各式机甲，基本上都是市面上主流的机甲。各大机甲公司把自己公司旗下系列的机甲数据录入到训练场内，形成虚拟的机甲出售。如果有完整的设计方案，录入进去也可以形成新的机甲使用。而在虚拟网内，人们就可以使用虚拟网使用这些机甲，在虚拟网上对战，与真实的战斗一般无二，只是不需要耗费太多的体力。 对于任意来说，这几乎是最好的战场。 任意站在偌大的训练场中，从一台台机甲中间穿过，最后在一款常用的机甲面前站定。她把精神力探进去，随后收回，买下了这台机甲。 光影一闪，她就出现在驾驶室中。精神力如水一般地铺开，把整台机甲包裹起来，熟悉着机甲的每一部分。似乎只要她想，她就能熟知机甲的每一部分，知道怎样去牵动她。 任意缓缓把精神力收回来，只留下她认为最好操纵机甲的精神脉络。 任意张开眼睛，忽然问了一句话我的精神力按照评级来说是多少？苏锦的精神力是货真价实的e级，她很清楚，她运用的精神力是这么多个世界积攒下来的属于她自己的精神力。 233正开心地在虚拟网里逛来逛去，闻言答道宿主的精神力拿现在的评级评不了的。精神力最高的评级是sss级，宿主的精神力…… 它换算了一下，找不到太合适的比喻，于是说能碾压sss级的精神力。宿主是不是觉得机甲特别好掌控？包括其他人如何使用机甲，都十分清晰明了？ 任意回想了一下自己仅看过的那一场机甲比赛，点头道；的确，跟精神力有关系？ 因为机甲就是为了贴合精神力使用设计的，以宿主的精神力十分好掌控，甚至只要宿主想要，也可以切断其他人与机甲的精神联系。不过这是违反法律的，贸然切断其他人与机甲的联系，可能会导致对方精神海粉碎，变成白痴。 任意微微颔首听起来，这个世界的人不该拥有这么高的精神力的。 因为宿主经历了很多次世界嘛。233语气自豪，每一次空间穿越，都能增长宿主的精神力。当然跟宿主在各个世界的经历也有关系啦…… 任意的确可以磨练过自己的精神力，以支撑空间阵法。不过想一想，她的精神力可以支撑起把云汐从一个世界送离到另外一个世界，放到这个世界里应该是极高的。 毕竟从这个世界的精神力运用上，从来没听说过可以用来穿越时空。 这样啊…… 任意没再多问，缓慢地用精神力牵动了机甲。在空荡荡的训练场上，银灰色的机甲小心地向前迈了一步，还未落地，机甲的身子就倾斜下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任意在驾驶室里晃了一下，头疼地叹了口气。她并非掌控不了机甲，甚至于机甲对她来说就跟她真正的身体无异。但问题是，她今天第一次使用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又太听话了点，她稍有一个向前的念头，机甲就飞快地反应过来，在她下一个指令到来之前，固执地向前，不惜摔在地上。 看来她得花费点时间在机甲上了。 任意想了想，觉得时间不能浪费。 她从虚拟网中出来，给时西发信息，让他把“红玉”的外形数据发过来，然后花钱把新买的机甲外形，改成红玉，又做了一点简单的修改，弄了一台低配版的“红玉”出来。 她做完这一切，重新登陆了直播平台，把直播间的名字改成“真正的机甲新手教学”，开启了直播。 刚刚开启的直播间一个人没有，任意因为不着急，自己在机甲里面，操纵着机甲蹒跚学步。走了几步，终于没再摔倒之后，任意对233道；能不能在虚拟网上注册个账号？ 233道我有账号哒，虚拟网对ai开放，属于ai的基本权益~ 听着浑然不觉自己泄露了多重要的信息的233说话，任意莞尔一笑，也不多言，只道那好，你看到我充值在虚拟网的钱没有，挑全平台播报的礼物送给这个直播间，隔十分钟送一次。 233好的！ 它说完，就听话地去买了最贵的礼物，砸给了任意的直播间。 礼物刚刚送出去。直播间就有了人气。 正巧这个时候是工作日的白天，看直播的人不多，直播的人也不多。有一些正好无聊、没有喜欢的主播直播的观众点了进来，看了一会儿。 任意也没去管，自己操纵着机甲缓慢行动，一边胡言乱语的解说“新手操纵机甲的第一步，是让自己能完全掌控机甲。” “首先把你的精神力铺开，把整个机甲包裹起来，熟悉机甲……” 直播间上方飘出来一串省略号，随后紧跟着一句话 也有紧跟着附和 下面的弹幕反驳道 下面有几个真正新手的询问，紧跟着也有老手给解释清楚，顺便评价了一下任意的讲解 任意根本没管弹幕，专心致志地操纵者机甲，然后把自己操纵机甲的感受讲出来。以她的精神力获得的感悟，当然不能当做新手教学，没有那个新手能学着她这么做。落在一些已经是机甲老手的观众耳朵里，就是她在胡言乱语，自然忍不住在弹幕上评论。 第十八章 星际旅程（十八） 第13章 任意每说一句话，他们就纠正一句话，给那些真正的新手做科普。新手看了弹幕上的科普，没听懂的地方自然开口询问，一来一回，直播间上弹幕不断，热度竟然起来了。 本来工作日的白天就没有什么大主播在直播，有点热度的主播就能在排行榜和推荐上出现。弹幕讨论的热度再加上十分钟一次的全平台通报的礼物，顺利地把这个刚刚才开启的直播间送上了推荐和排行榜。 任意没回过一句弹幕上的话，认认真真地在那里熟悉机甲。她说的那些话当然是不能适用于其他人身上的，她就没想搞一个真正的新手教学，她要的就是观众认为她的话是错的，来纠正她。 如果是正经的新手教学，进来的人只会随便看一看，至多说一句讲得不错，然后就退出去了，只有几个寥寥无几的新手会留下来。然而这种教学大多无聊，新人也更喜欢直接去尝试驾驶机甲，直播间并留不下什么人。 然而听起来荒唐的新手教学，却能引起直播间里观众的争论和关注，把并不需要新手教学的人留在来。而真正的新手看到热闹的弹幕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看到科普认真，也可能会留下来多看一会儿。 总之，不管任意教得怎么样，直播间里的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好在虚拟网有严格的规定，虽然有很多人指责她教的不对，却没有人进行言语辱骂。 于是弹幕上怎么讨论任意都不管，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对机甲的理解，对于机甲的操纵也慢慢熟悉起来。很快，机甲就不像之前那样连走路都小心翼翼了。她操控着机甲，让机甲从半空中悬浮起来，在空中转过一道流畅的弧度。 最后稳稳地停留在了半空中。 任意做完这个动作，继续讲解道“熟悉机甲之后，我们可以操控机甲做一些基础操作，进而做一些较为复杂的动作。” “至于做什么动作，星网上有很多相关的教学视频，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可以去找。” “关键是要让机甲能跟随你的心意，做出完全符合的动作，这样才能跟人对战。” 她一边说着，一边做了几个动作。这几个动作都比较流畅，没有造成机甲从半空中掉落的惨案。 十分钟一次的礼物，让进入直播间的人不断增加，看到频繁的弹幕留下来的人也更多了。人一多就有人察觉不出不对，在一众弹幕中，飘过一个带着炫彩标志的弹幕，格外显眼 紧接着下一条弹幕跳出来 马上就有弹幕回道 弹幕是飘过去一阵，谁也没有把这些推测当真。 然而，在密集的弹幕过去之后，一条弹幕跳出来 这条弹幕也带着格外显眼的黑金边，一出来就让整个直播间安静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大堆弹幕跳出来 除了这些弹幕，也有正经对刚刚的弹幕做出回复的 …… 弹幕逐渐变得激烈，有两个人甚至在弹幕上吵了起来。 任意刚刚好能自由地操纵机甲做出各式动作，并且把机甲主要的几样武器记住了，抽空扫了一眼弹幕，把这一会儿的争论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在那条显眼的黑金色弹幕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斟酌着说道“我没说假话，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经历过的。” 她说的格外认真“我绝对没有骗你们。” 此话一出，弹幕是又惊起一阵讨论。 任意又不看弹幕了，接着说道“熟悉了机甲之后，我们可以进行简单的机甲对战，可以进行人机对战，也可以跟同样的新手或者水平不高的人对战。” “虚拟训练场正好这种对战。”说着，她就打开了虚拟机甲训练场的对战功能，点了一个随机匹配。 第十九章 星际旅程（十九） “虚拟训练场正好这种对战。”说着，她就打开了虚拟机甲训练场的对战功能，点了一个随机匹配。 虚拟训练场上的比赛跟游戏的模式差不多，系统会为你自动匹配水平相近的对手。你也可以主动邀战其他人，当然人家同不同意就是人家的事儿了。 任意这个账号刚刚注册，匹配的当然也是刚刚注册的账号。 但刚刚注册的账号未必是刚刚接触机甲的新手，应该刚刚在弹幕上的讨论，好多人都好奇她会匹配到什么样的对手，能不能试出她是不是新手。 很快，系统读秒结束，任意进入了一片平原，平原上仅有几条交错的公路。在距离她十几米的位置，有一台银灰色的机甲立在半空中。 任意把精神力平铺开来，清晰地看见对面的精神力脉络。 下一刻，连接着机甲的精神力脉络微动，对面的机甲直接冲了过来。 任意黑曜石般的眼睛倒映着对面的俯冲过来的动作，口中给直播间的观众坐着讲解“跟敌人对战的时候要观察对方的精神脉络，预判对面的动作……” 银灰色的机甲砸落下来，粒子炮的炮口光芒闪烁。 位置较低的鲜红机甲，在粒子炮发出的瞬间，离开了原地，擦过银灰色的机甲边缘，交换了个位置。 挺稳之后，任意补了一句“就像这样。” 直播间中弹幕飘过。 这句弹幕刚出来，黑金的弹幕就飘了过去 弹幕讨论的时候，任意已经跟对手过了两个来回，基本都在闪躲。 又躲过了一发粒子炮之后，任意操纵着机甲拉开距离。 鲜红色的机甲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任意注视着远处的机甲，继续说道“学会预判对手的动作之后，我们可以利用预判和观察进行反击。” 她一边说，一边去银灰色机甲旁边转悠了一圈。她对机甲的操纵更熟悉了些，这个动作还算流畅。 对面的机甲似乎被激怒了，以极快地速度扑过来，迎面一记斩击。 任意这一次没有像之前那样闪躲，而是在银灰色机甲贴身的瞬间，操纵着机甲让开一步，躲开了这次斩击，然后激光剑从一侧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入，在驾驶舱的位置割出了一道口子。 随即，任意就收剑拉开距离，趁机用了一发粒子炮淹没了银灰色的机甲。 三秒过后，系统判定结果出来，银灰色机甲由于驾驶舱损坏超过百分之八十，被判定为出局。 任意坐在驾驶室里，语气冷静“就像这样。” 直播间的弹幕空白了一瞬，然后以爆炸式的形式刷了起来。 弹幕瞬间就变成了安大的粉丝和黑子q吵架的战场。 任意刚刚没注意弹幕，这时候才回去翻之前弹幕，看到了被称为安大的人弹幕。 他的昵称是简安，后面跟了一连串金灿灿的认证。 任意仔细看了看他发的三条弹幕，若有所思地盯着简安的认证。 他每一条都说中了，只不过她躲对面机甲攻击的时候，用的不是格斗的技巧，而是习惯性用了林霜月惯用的步法。 是个厉害人物，在现实中估计也不会差。 不过任意没有兴趣去探究，不管简安是谁，他留在这儿都能给她增加热度。 扫了几眼屏幕，任意道“接下来我们讲实战应对，随机到对手之后在具体讲解。” 说罢，她就点了匹配，没过多久，就匹配到了新的对手。 这次的对手还不如第一次匹配到的对手，似乎是真的新手。任意耐心地跟他过了两招，然后损坏驾驶舱把人送了出去，还不忘讲解自己的动作和对手的意图。 这一把倒真的很想是新手教学。 弹幕在直播间里刷“总算看到了真正的新手教学”。 任意也没多说，直接进入下一把，对战讲解。 苏家给的钱早就撒完了，直播间的热度意外地没有降下来，还多了不少人讨论任意的动作和精神脉络。 直到现在晚上，任意才结束对战，也不管弹幕里吵成什么样，说道“明天同一时间开播，新手教学20。” 第二十章 星际旅程（二十） 第14章 这时候，一条弹幕弹出来，是简安 任意正好看到了，回应道 她第一次回应简安，弹幕立刻炸了。 任意没管弹幕，对送礼物和关注的人道了谢，又重复了一遍明天的直播时间，然后离开了直播间。 另一边，简安在坐在直播平台模拟出的观众席位上，回放着刚刚的机甲对战。 除却精神力应用的不完美，鲜红色机甲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漂亮。 机甲的外型贴近人体，对战时采用技巧跟人体格斗密不可分。为了提高实战水平，简安接受过完整严格的格斗训练。 他看得出来，这个昵称为“任意”的主播格斗技巧自称一个路数。即便是他上场，也很难应付。估计要是在格斗领域顶级的高手，又熟悉机甲，才能跟她打一打。 不过相反的，她对各式武器并不熟悉。所有的对战中，她只用过激光剑和粒子炮，连辅助性的加速助推都很少用。 经验丰富的机甲高手想要赢她并不难，只要尽量拉开距离，在她不熟悉的远程武器领域对战。 但这也仅仅经验上的差距。 只要给她时间，她能成长到想象不到的地步。 简安把视频按停，重新播放了一遍，心中的震撼丝毫不减。 “任意”在精神力的应用方面简直惨不忍睹，稍微有一点经验的人都不会像她这么使用精神力。 她知道怎么让机甲动起来，做出各种她想要的动作，但简安能找出几十种办法代替她的办法，每一种都能节省近一半的精神力消耗。 她缺乏正规的机甲训练，不知道怎样才是使用精神力的正确方法，简安得出结论。 但最让简安心惊的也是这一点，她肆无忌惮地挥霍着精神力，挥霍了整整四个小时，看起来还仍有余力，她究竟有多少精神力？ 至少s级的精神力，简安在心中估算出结果。凭这个精神力评级，就足够她被帝国军事学院特招了。 然而简安回想了所有精神力评级s往上的人，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跟这个叫“任意”的主播对上号。 只有等明天她开播的时候，再找些信息了。 如果是未被发现的天才……简安眼底划过一丝热切，他一定会想办法把她培养出来，看她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到了他这个地位，也就无所谓会不会有人超过他们了。机甲圈里的最顶层，反反复复都是那些人，看对方的机甲外型都看腻了。 能出来一个新的、自带风格的机甲天才，大多数人都是欢迎的。 任意离开了机甲训练场，从虚拟网中退出来。意识刚刚回到营养仓中，一阵眩晕感和恶心感就袭来。任意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保持住了意识的清醒。 营养舱的门打开，灯光落入到舱内。任意闭着眼睛待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舱内撑起了身子。 她倚在营养舱的边缘，刚刚踏出一步，就跌倒在地面上。 任意索性没起来，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被造物主精心勾勒的容颜此刻一片煞白，额头与鼻尖布满了冷汗。 233惊慌道宿主，你怎么qaq 任意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说道这具身体体能不够，精神力用多了撑不住，虚脱了。 第二十一章 星际旅程（二十一） 233要不要给宿主叫救护车去医院？ 任意道没关系，让我躺一会儿。 说罢她就不在开口，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她的表情很安静，眼眸如墨似雾，什么都分辨不清。 她精神上没有丝毫的疲惫，四肢却酸软无力，连简单的站立都支撑不起。 无力感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处角落，让她忍不住生出懈怠的情绪。 走了太久，总有不想走的时候。 良久，个人终端响起通讯的声音。 她没有起身，直接把个人终端举起来，扫了一眼通讯请求。 是宁盛远。 任意同意了通讯请求，躺着跟宁盛远打了个照面。 宁盛远看见她此刻的状态愣了一下“你怎么……” 他很快把这句话收住，转而道“你别忘了明天的宴会。” “我记得……”任意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疲惫之色淡去了点，打起精神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明天都有谁会参加宴会，你又想要我做些什么。” 宁盛远道“我七弟会去。” “七皇子殿下？”任意想了想，说道，“我还没见过他。” 宁盛远眸光闪动，说道“你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去见他。” 任意眯眸盯了他一会儿，笑道“好。” 宁盛远点点头，想就此关掉通讯，在那之前，目光却在任意身上流连了一会儿。 她看起来很疲惫，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极端的体能训练，显得虚弱又慵懒。然而那双眼眸中风采更胜，寒潭之上升腾着似有似无的雾气，引诱着人去探究里面的神秘。 宁盛远偏开目光，却恰巧看见精致白皙的下颔，被汗浸湿的白皙皮肤仿若散发着柔和的光，一滴汗自下颔滑下来，落在优美纤细的脖颈上。 宁盛远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他掩饰般地移开目光，一抬头却正撞上任意的双眼。 任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事儿吗？” “……没有。”宁盛远勉强镇定下来，面上看起来平静淡漠，“明天见。” 说罢，他就快速结束了童话。 宁盛远坐在房间里，表情淡淡，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没什么可在意的。 苏锦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他必须”得承认，她很有魅力。 但他身边，并不缺少有魅力的女人。 ……………………………………………… 任意在地板上躺了很久，才慢慢找回了身体的知觉。 她慢慢从地板上坐起来，把散乱的长发拢在身后，不知道苏锦的体能能不能锻炼起来。 她没想在机甲领域多叱咤风云，但她必须得有自保的能力。 宁盛远可以依靠一时，却不能依靠一时。她也不喜欢把自己的筹码和退路，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永远都留有后手，才是她的风格。 缓了一会儿，任意把营养液喝了，进浴室洗漱了一番，上床睡觉。 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约定好的直播时间。 任意躺在柔软的丝绒被上，望着一旁的纱质窗帘，头一次发现自己可能有拖延症。 虽说如此，她还是一边叹气，一边起床我，喝了营养剂之后，躺进了营养舱里。 “赚钱好难啊。”任意深有感触地说道。 233颇为赞同地接道对啊。 咦，不对。好像都是宿主在挣钱 它是躺赢的。 但是看宿主赚钱也好累啊。 任意只感叹了一句，随即就收敛了情绪，神色认真地进入机甲，打开了直播间。 刚刚开播，直播间的弹幕就刷了起来。 乱七八糟的弹幕刷过了一堆，任意挑了其中几个回答道“不好意思，昨天太累，今天起来晚了。” “以后会准时到。” “谢谢大家的礼物，我以为不会有这么多人的。” 这话是真话，任意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想来其中因为简安来的人占了大多数。 …… 任意扫了一眼弹幕，回答道“今天打积分赛。” 说着，她就直接点进去，开启了积分赛。 积分赛明显比匹配赛热闹，她刚刚点了对战，就立刻匹配到了对手。 这一次对面不是市面上的机甲，是一台黑色的定制机甲，机身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任意没看弹幕，凝神看着对面的机甲。这次的对手跟之前的对手都不一样，他的精神脉络很奇怪，跟常规的精神脉络不同，像是自成一派。 正在思虑间，对面的机甲已经试探地用了一发光子枪。 任意及时闪避开这一枪，不由皱了一下眉。她刚刚差点没看见对面精神脉络的动作，枪口亮起来的时候，她才堪堪反应过来。 任意拉开距离，看来她之前的取巧不能用了。 而对面的机甲见她只是闪避，又动用了几样远程武器，封锁她的闪避。 任意略一思索，开始操纵着机甲闪避各种远程武器的攻击，偶尔挑一个刁钻的角度也给对面一发远程攻击。 战斗场面一时看起来像是一场追逐战，鲜红色的机甲不断闪躲着，黑色机甲紧追其后。 第二十二章 星际旅程（二十二） 这还是第一次任意在对战中闪躲，她一般都是欺身而上，利用激光剑跟对手打近身战，就连粒子炮也是补刀的。 就如简安分析的那样，她很擅长近身格斗，而不擅长远程武器。 弹幕也看出不对，有人问道 简安坐在虚拟席位上，看着画面中两台机甲的追逐，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是个聪明的，也或许跟她现实中格斗的经验有关系。 任意专注盯着对面机甲的攻击轨迹，勉强避过各种攻击。一边忙里偷闲，用各种不熟悉的武器进行还击。 她是真不认识这些武器，只能靠着按钮位置和各种光束来记忆这些武器。 好在远程武器并没有太多，加上粒子炮也就四样。 她在这边躲来躲去，对面机甲的耐心逐渐被耗尽。 在又一发粒子炮的被躲过之后，对面机甲彻底被激怒了。他放弃了远程武器，拔出激光剑，径直冲向了闪躲的红色机甲。 任意眼眸眯起，宛如终于等到猎物落网的猎人，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把精神力脉络自远程武器的控制上移开，同样也抽出了激光剑。她这一次没有在原地等待，而是径直冲了过去，在对面机甲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利落地躲开对面机甲的激光剑。 机甲手中的激光剑横了过来，顺着对面机甲冲过来的方向，在驾驶舱的位置上横着开了一个洞。 随即，鲜红色的机甲被操纵着，一脚踹开了对面机甲，然后用一发粒子炮淹没了机甲，落点的位置正是驾驶舱。 无比熟悉的场面让正在观看比赛的人一时默然。 黑金装饰的弹幕又一次适时飘过 这条弹幕飘过后，简安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任意扫过弹幕，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了笑道“谢谢关注和礼物。”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会遇到许多新手在成长同遇到的问题。我会用我的方式解决它们，同时希望可以给各位一样在成长期的同伴一个参考。” 场景还在加载，因为刚刚简安的一句话，直播间里面正热闹，任意此言一出，等于承认了她是新手，立刻有无数人刷起了弹幕。 正在弹幕讨论得热热闹闹的时候，一条私信弹了出来，是简安。 帝事学院？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任意挑了挑眉，然后把私信点了下去。 她现在没有打算让这个身份跟军部靠得太紧的意思。帝事学院被视为军部精英的摇篮，一旦进入，虽然身份地位会有些改变，却也太早进入各方势力的视线中。 第二十三章 星际旅程（二十三） 接下来的几场对战的对手都跟第一场的对手差不多，任意逐渐熟悉了远程武器的操控，渐渐得心应手。 最开始用各种方法引诱对手跟她打近战，慢慢地熟悉了远程战斗，她也开始把远程和近战结合起来，偶尔讲解一两句自己动作都意图。 这已经不是最初的新手教学了，不过大多数主播直播的分段也是千分级，直播间的观众也都耐心看了下来，偶尔还有因为简安新过来的观众。 几场下来之后，“红玉”只在一场战斗中被激光枪击中了左翼，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 这时候已经快下午两点了，任意没有再一次进入对战，而是例行感谢了礼物和关注，最后道“今天下午有点事情需要出门，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 任意语含歉意“抱歉，今天的确有事儿，明天还是准时约，谢谢大家。” 直播间中杂七杂八的弹幕飘过，简安黑金色的字条格外显眼“主播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 任意顿了顿，回答道“抱歉，我暂时只想直播，不考虑进修。” 简安看着半空中的火焰一般颜色的机甲，若有所思。 他考虑了片刻，输入了一条弹幕发送了出去 任意正打算退出直播间，刚好看到了这一条弹幕，略一沉吟，回道“好，多谢推荐。不过我这几天可能不太有时间，可以放在半个月后吗？” 简安回道 任意扫过这条弹幕，应了一声，又跟直播间的观众告别“那我们明天就讲真正的新手教学30，欢迎大家观看。” 她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也欢迎大家多多打赏。” 任意在一片吐槽声中，结束了直播。她从营养舱里面出来，从衣柜里找了一件衣服，想了想又化了妆，然后下楼。 宽敞的客厅只坐着一个人，任意走下来扫了一眼，正好撞进苏晓风的眼睛里。 苏晓风面色清冷，穿着一身帝事学院的军装，像是刚从学校里回来。 任意脚步一顿，对他轻轻点了点投，踩着银灰色的高跟鞋出门。 苏晓风略一凝眉，瞧见她一身盛装，问道“你去做什么？” 任意勾了勾唇，没有回头看他，径直往门口走去，口中答道“二皇子殿下请我去当他的女伴。” 苏晓风两道俊秀的眉皱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放弃了。他对这个突然找回来的妹妹没什么感情，自然也无所谓她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如果她争气，他当然不介意拉她一把，照顾她一下。但他这个妹妹明显是不争气的，苏晓风回想起母亲和姐姐偶尔的抱怨，心底更添几分厌烦。 她觉得能攀上二殿下就让她去了好了，左右也是合了母亲的意。 苏晓风没说话，任意自然也懒得开口。她出了门，上了飞行器，往和宁盛远约定好的地点去了。 苏晓风把目光收回来，靠在沙发上思虑着自己的选择，他尚未在二皇子和七皇子之间做选择。而母亲已经有了贴近二皇子之意…… 他眉头紧锁，个人终端适时响了一声，他低头扫了一眼，是一条简讯。 “我在虚拟网上发现了一个高手，你要不要来会一会？简安” 被他称为高手……苏晓风心底顿时起了战意，凡是在机甲领域的天才，从来没有避战的说法。 他回道“什么时候？” 简安很快回了信息“半个月之后。” 很快又有一条信息过来“点到为止，是个好苗子。” 苏晓风回道“我有分寸。” …………………………………… 任意在飞行器上下来，银灰色的高跟鞋刚刚踩在地面上，面前就多了一只修长的手，手心中隐隐有粗茧的痕迹。 从粗茧的位置来看，这是一直没少握枪的手。 任意眨了下眼，把手放下去，抬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个笑容几乎于完美的社交笑容，让宁盛远眼中的情绪淡了些。 他道“你自己过来的？” 任意嗯了一声，接道“刚好忙完了生意上的事……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把钱打过来？” 宁盛远道“我必须看到完整的设计，四点五个亿可不是小数目。” 任意也只是随口一问，闻言便道“好吧。” 她靠近宁盛远，保持了一个彰显亲密却又不失礼节的距离。 宁盛远的目光落在她搭在他手臂的白皙手指上，停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他道“走吧。” 任意保持着社交笑容，跟着他踏入宴会。 系统的提示音随着她的动作响起来可攻略对象宁盛焕出现，积分奖励10000。 任意用余光扫过整个宴会厅，最后落在一个挺拔的身影上。他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眉眼清秀，却覆盖上了一股阴沉的凌厉。 任意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旁边宁盛远淡漠的声音响起来“你觉得他如何？” 任意心头一跳，很快又平静下来，答道“还不够成熟。” 宁盛远轻笑了一声，语气却并未有多愉悦“别说场面话，我想听真话。” 第二十四章 星际旅程（二十四） 任意坦然道“我说的是真话……只看一眼，就只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 光这么让她看宁盛焕能看出什么，至多能看出宁盛焕继承了皇室一直以来的优秀基因长得不错。 不过她又扫了一眼，触及少年眼底的冰冷，说道“看起来有些乖戾。” 宁盛远道“我以为你会说他阴沉。” 任意轻轻摇了摇头“我得跟他说话。” “放心，”宁盛远挽着她的手，把她引入宴会中央，“你有很多机会的。” 任意从桌子上取了杯酒，借着酒杯掩盖住自己的唇形，问道“你带我来，就是想要我看宁盛焕？” 她直呼了宁盛焕的名字，让宁盛远忍不住侧目。“你这是对皇室的不敬。”他淡淡道。 任意嗯了一声“我会改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宁盛远站在她身侧，黑眸扫过身侧的人“我以为你会想要了解一下我现在的处境。” 任意抿了一口酒，笑道“当然。” 不只是他的处境，苏家的处境，帝都上层的局势，都是她想知道的。这些才是她接近宁盛远的最终目的，她要看看苏家在局势中是什么位置，她又能利用苏锦的身份做些什么。 任意一边思索着未来的计划，一边保持着笑意与宁盛远对话，余光瞥见宁盛焕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任意微微低头，靠近宁盛远的肩膀，看起来亲密又暧昧。 “皇兄。”宁盛焕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语气意外地带着几分温和。 任意心中微动，回身偏头看了过去。宁盛焕就站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专注地看着宁盛远。 这时候他眼底的阴沉冰冷淡了几分，更多的是一种端详般的审视。 跟任意之前说的一样，他还不够成熟，还学不会向宁盛远一样隐藏自己的心思。 当然，在任意看来，宁盛远的心思也隐藏得不够好。 宁盛远看见宁盛焕过来，抬手把任意拉到身侧，略一点头“阿焕；。”语气平淡，又有些许的疏离。 宁盛焕点了点头，又道“皇兄过来都没有跟我说。” 宁盛远道“临时看到的要请帖，想到是你的宴会，就过来看看。” 说罢，他轻轻推了一下任意，介绍道“这是苏家的三小姐。” 任意提起裙边，行了一礼，唤道“七皇子殿下。” 宁盛焕终于看了他一眼，深沉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光亮有的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漠然，还有野心。 任意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他眼底的阴沉和轻蔑。对于宁盛焕来说，她这种身份大概还轮不到宁盛远介绍。 她也不在意，柔声道“久闻七皇子殿下天赋过人，机甲对战罕逢敌手。” 宁盛焕用近乎生硬的语气说道“传闻罢了。机甲领域的战斗并不是天赋强就可以了。”说着，他看了一眼宁盛远，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任意举起手中的杯子，配合道“希望如此。我天赋很差，以为没有希望站在战场上，殿下的话倒给了我希望。” 宁盛焕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任意抿了一口酒，也没再说话。 而宁盛焕跟宁盛远交谈了几句，随后离开，去招待宴席上其他人。 任意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宁盛远看着她道“现在呢？” 任意想了想说道“他想要权力，最高的那种。” 宁盛远冷声道“这谁都看得出来。” 任意却道“那可不见得。” “他要比殿下更想要权力，不知道殿下看出来没有？” 宁盛远一怔才，说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任意晃了晃杯子中的酒，浓郁的酒香在她笔尖环绕，她说道“殿下虽然想要权力，但还没有到一定要得到的地步。你不愿意为了权力改变自己的本性，也不愿意为了这份权力牺牲臣民。” 宁盛远打量了她一眼，说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任意笑起来，黑眸中光芒闪动“我本来就是在夸你。” 她眯眸盯着宁盛焕的方向，低声道“我总觉得，只要能让他等上最高的那个位置。他愿意牺牲身边的所有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不过他愿意压抑自己的本性，让自己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他应该还愿意修改更多的东西，让自己更符合七皇子的身份。 宁盛远却认真回想了一下，最后摇头道“他没做过什么极端的事情。” 任意却道“他如果真做过了，那么你不见得还能看到他。” 说罢，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宁盛焕的眼神格外地冷厉又阴狠，像是某种野性未驯的野兽。然而这只野兽会彬彬有礼地打招呼，所有说的每一句话都符合身份。 然而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眼中的狠厉根本没有褪去。 任意晃了晃杯子，心中的心思百转千回。 另一边，宁盛焕招呼完最后一个够资格被他迎接的客人，回身看了一眼宁盛远和任意的位置。 那个名为“苏锦”的女人正站在餐桌旁，像是极为认真地研究杯中的酒。 而宁盛远正低头看着她，目光未曾移开一瞬。 宁盛焕眯起眼睛，对不远处的人找了找手。 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小声问道“殿下，您有什么命令吗？” 宁盛焕还在盯着宁盛远和任意，低声吩咐道“去查查宁盛远旁边的那个女人，我要她更详细资料，不是纸面上的那些随便就可以伪造的东西。” 他还没见过宁盛远这么关注一个女人，尤其这个女人并非什么出色的人。 他记得苏家小女儿的履历，从矿星出来的女孩跟帝国上流社会的名媛们有本质上的区别，更不要说，苏锦的天赋差到令人诧异。 而且在他的记忆中，苏锦已经嫁了一次人，就在前不久离婚，惹起了一场风波。 任意端着酒杯，察觉到远处阴冷探究的视线，含笑抬头对宁盛远道“你想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星际旅程（二十五） 她感觉得到，宁盛远在刻意做出亲密的姿态给宁盛焕看。 宁盛远凝神看她，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就算你不想承认，在其他人眼中你也是苏家人。” 苏家人？ 任意挑了挑眉，他是想让宁盛焕觉得苏家已经选择了他？这么来看的话，苏晓风其实根本没做选择。 她在苏家眼里至多是个信号，随时可以舍弃。事实上，如果苏晓风做了选择，苏家是没办法罔顾他的意愿的。 当然，苏夫人在苏晓风做选择之前，让她去接近任意的确很不聪明。 但还好苏夫人不够聪明，不然……任意扫了一眼宁盛焕。怎么看，从宁盛焕手里套钱，都比从宁盛远手中套钱要难。 任意一边想着，一边从餐桌上取了一小块装饰用的巧克力，送到宁盛远唇边。 宁盛远“……“ 他微微拧了拧眉，正想拒绝，却见任意对他笑了笑，低声道“演戏演全套啊，我的殿下。” 宁盛远停了片刻，眼中波澜不惊，俯身把巧克力含在了口中。 甜蜜中略带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宁盛远忍不住抿了一下，眸光闪了闪。 还是甜了点。 宁盛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0。 任意勾唇一笑，又取了一块巧克力放在叉子上，然后当着宁盛远的面儿举起来，自己吃了。 宁盛远“……” 他眼底泛起一点无奈的笑意，目光落在任意身上没用动。 任意一边从樱桃蛋糕上切下来一小块，一边对宁盛远道“我猜七皇子殿下已经把我的生平资料差得干干净净了。” 她眯着眼眸，把香甜的蛋糕咽下去，一双凤眸看着宁盛远“我给殿下办事，殿下可要保护好我的安全。” 宁盛远语气淡淡“我以为你不怕的……敢找上我谋前程，你会怕皇室里的倾轧？” “这话可不对。”任意毫不在意宁盛远的冷淡，仿佛只有眼前的樱桃蛋糕才是最重要的。 宁盛远看着她神情专注，红唇偶尔沾染上白色的奶油，又被她伸出一点红尖舔掉，她语气轻快，听起来并不是十分在意“我是信任殿下能保护好属下的安全，所以才敢找殿下谋前程。” 她抬眸，眼中笑意吟吟，雾气尽散，只余清澈“我相信比起宁盛焕，殿下更在意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性命。” 宁盛远飞快地移开目光，心跳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有些加速。苏锦，未免生得太好看了些。 任意对他的闪避恍若未觉，举杯轻轻碰了一下宁盛远手中的杯子，含笑道“对于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帝国由谁掌权，与虫族的战争谁胜谁负，跟我们都没有关系。我们关心的事以后能不能活得好，一旦阻拦了大人物的利益，我们会不会被一脚踢出去，被当做牺牲品。” 她低头凝视着酒杯，眼中倒映出晃动出漩涡的酒液“所以对于我来说，殿下才是最好的选择……若我有一日为殿下办事，陷入了险境之中，殿下可会弃了我？” 宁盛远偏移开的目光又被迫看了回来，正好对上任意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宁盛远看着这一双笑眸想，很难有人会选择弃了她……而他，从来没有拿手下出去挡枪的习惯。 然而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只道“你怕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 任意抿了一口酒，语气竟有些沧然的意味“大势所趋，是谁都避不了的事情，没有谁能真正算无遗策。‘人定胜天’说的可不是人只要努力、够强就能随意所欲。” “你达成了想要的结果的时候，或许已经牺牲了无数你不想失去的东西。” 任意一点点啜饮着酒，笑意淡去，墨色的双眸似深沉的夜色。 一杯饮尽，她似失去了兴致一般，又对宁盛远勾唇一笑，说道“我回去研究研究机甲营销方案，如果殿下今天已经用不上我了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宁盛远闻言往远处看了一眼，发现宁盛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他居然没有发现。宁盛远微微蹙眉，说道“你自便。” 任意点头，把酒杯放下，往宴会外面走去。刚刚走出几步，她就听见宁盛远的声音“苏锦。”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宁盛远站在原地，眼神探究中夹杂着其他复杂的情绪。 精神力屏障隔开了周围的一切声音，他问道“你是真的苏锦吗？” 任意表情未变，平静道“如果我不是真正的苏锦，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苏锦了。” 宁盛远怔了一下，怀疑与纠结的神色一闪即逝，他又问道“那么，你为了达成想要的结果，失去了什么？” 任意露出追忆的神色，说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大抵走到最后，会多少有点遗憾为了曾经遇见过的人或事。 只是遗憾而已，她没有后悔过。 只不过也希望，有更好的结局罢了。 宁盛远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连精神力屏障都忘了撤去。 任意却没有再看他，脚步轻快地出了宴会厅，上了飞行器。 她没有立刻给飞行器下指令，而是斜靠在座位上做了一会儿，半晌后失笑“最近好像太多愁善感了店。” 或许是近乡情怯。 “回苏家。”任意对飞行器下了命令。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响起来宁盛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0。 233好感度涨啦~ 任意笑了笑，嗯了一声。 233刚刚宁盛焕去查宿主的资料了，要小心他下黑手。不过等宁盛远的好感度再涨一点，宁盛远应该会保护宿主的？ 任意轻笑一声场面话罢了，还能真指望他救我吗？ 把命放在别人手里是最不靠谱的。我是在暗示他，我跟在他身边是要承受宁盛焕的敌意的。如果他有一天真的把我推出去，愧疚也会多一点。 233疑惑道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啊？看起来是个好人！ 就因为他是个好人。任意说得意味深长，他有善心，有责任心，也就会有必须抉择的时候。 第二十六章 星际旅程（二十六） 回到苏家，迎接她的是苏夫人的询问，任意随便回了一两句和外界传闻相符的话，也能猜到今天过后，她应该就坐实了宁盛远情人的待遇。 任意想了想，给宁盛远发了条通讯，询问他做他的情人有没有钱领，至少送套房子吧？ 宁盛远没有会消息，也不知道看到没看到。 任意发完信息，就躺进了营养舱，进入了机甲训练场。 她没有开直播，而是实验各种机甲的远程热武器。在热武器方面，她并没有多少经验，需要用过各种战斗去尝试。 任意更换了机甲，隐藏了自己的id，进入了对战。这一次，她没有尽可能贴身战斗，而是尽量用武器击败对手。 显而易见，在这个高手横行的分段，她死得有多惨。 第二十一次从机甲爆炸的痛感中脱离出来后，任意静静地驾驶舱里没有动。半晌后，她启用星网，搜索了大量机甲对战的视频看了起来。 平心而论，机甲对战看起来很有视觉效果，尤其是虚拟网能把机甲对战的实况完全模拟出来，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 但当你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看这些视频，恨不得把每一场精彩的对战做成笔记的时候，感受就不一样了。 临近深夜，任意关掉了反复播放的视频，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想看到机甲了。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没有从驾驶室面跳下来，而是休息了一会儿，考虑自己怎么样才能快速掌握使用远程武器的精髓。 思索了片刻后，任意打开了被填满的私信，随意浏览了一下。 有夸她的，也有骂她的，还有说她做戏的。当然，也有邀请她入学的。最后，任意看到了简安的回复，他询问约战是否可以定在十五天之后。 任意想了想，给了他回复“可以。” 随后，她又重新沉浸在资料之中。 之后两天的直播，任意按照自己从对战和资料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不断修正自己的战斗方式，同时把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作为新手教学讲给直播间的观众。 她讲的多是浅显的远程对战常识，打的却是千分级的对战，而且近战十分精彩。几天下来，直播间积攒了不少的人气。当初不少冲着简安来的人，最后都留了下来。 鲜红色的机甲在空中划过一道惊艳的弧线，随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俯冲下来，激光剑准确地陷入了机甲的关节处，砍下了机甲的左臂。 对面的机甲反应也很快，立刻放弃了左臂，用了一发贴脸爆发极高的高能炮。 任意在砍下左臂的瞬间就飞身撤离，只左半侧的机身被高能炮波及到，留下了灼烧的痕迹。紧接着，她用粒子炮封锁了对面机甲的退路，激光剑切向了驾驶舱。 白色的激光割裂了严密的驾驶舱，而后粒子炮摧毁了机甲的能源舱。 系统在一秒之内做出判定，对手由于机甲损坏超过限值，判离出场。 任意停在半空中，微微吐了口气，然后说道“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 对不住，我现在还没下班…… s市的中央商业区，一栋充满现代化设计感的银白大楼耸立在商业区中央。s市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任氏集团的总部——任氏大厦。 任氏大厦的顶楼上，任意站在敞亮明净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白皙的手指握着手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听着手机另一端的人说话。 似乎听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任意的红唇轻动，吐出带着冷淡的话语“我记不得我们什么时候谈过恋爱了，你难道不是在和那个王语彤在一起吗？” 手机里有一个焦急慌乱的男声传出“任意，你听我解释，我和她没有关系，是她一直缠着我的。我爱的人一直只有你，你帮帮我吧，不然林氏就真的完了。” 任意嗤笑出声“林纪年，你上一次在酒店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她才是你真爱嘛？” “你怎么知道的……”电话对面的人仿佛猛然醒悟，“是你干的！不然数据怎么会流出去，是你指使人做的！。” 随即又是几声咒骂伴随着东西被摔落在地的声音。任意表情不变，平静地听着。几声喘息过后，男人又哀求道“任意，我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了，你不能这么赶尽杀绝……” 任意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赶尽杀绝？如果我不是早有防备，现在就是我在求你吧？”她眼中寒光闪过，声音渐冷“你还记得我们两家是世交，你和人联手谋算任氏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我们两家的交情？我和你交往四年，你背着我和王语彤勾搭在一起，还想吞并任氏。” 说着任意一笑，柔声道“叫我想想，你和王语彤是怎么说的，你说跟我在一起只是商业联姻，是任家逼你的。你宁可生在普通人家，就可以自由的和她在一起了。现在你满足愿望了，可以和你的真爱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了。既然你们是真心相爱，那么就算你破产了，她也会像以前一样爱你吧？” 任意的语气柔和，眸光却是冷的。当初是林纪年先追求的任意，费尽心思追求了半年，再加上两人是青梅竹马，任意一感动才答应了他。结果到了林纪年嘴里，却变成了任家逼迫他的商业联姻。 女人如浸蜜糖的温柔声音却让林纪年惊怒至极“任意！你会遭报应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戛然而止，任意挂断了手机。她愿意接这个电话，也只是出于恶趣味，告诉林纪年他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是谁的手笔。她任意，可不是任人哄骗和愚弄的软弱之人。 背叛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任意妩媚的双眸微眯，享受着胜利的愉悦，这时候内线电话响了。任意走过去接通，是她的助理“任总，王语彤小姐现在在前台，说想要见您。” 她来干什么，为林纪年求情？任意秀眉微挑“让她进来。” 不多时，王语彤敲门进来。任意兴致盎然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她其实没有见过王语彤。林纪年一直掩饰的很好，要不是王语彤沉不住气非要给她发一些宣誓主权的照片，任意可能还真发现不了。毕竟她也是一个庞大集团的总裁，哪有时间天天去关心林纪年细微的变化。 毫无疑问，王语彤是个美女。和任意肆意张扬的美完全不同，她看起来柔弱纤细，楚楚可怜，是最容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种女人。 原来林纪年喜欢这样的女人啊，任意心中暗啧了一声，真委屈了他在她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 王语彤见到任意，酝酿了一下情绪，委屈地开口“任小姐……” 任意一摆手“有话好好说，你哭成这样干什么。” “……”王语彤刚红了眼圈，眼泪还没出来，被任意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哭了。 见王语彤一时语塞，任意微微一笑问道“王小姐找我做什么？” 王语彤咬咬唇，本来想开场就把节奏握在自己手里，没想到没两句话主动权就到了任意手里。她又不能不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林氏的事，是任小姐做的吧。我和纪年在一起，确实是我们不对。但是林氏是林伯父的心血，任小姐能不能网开一面，让林氏有个喘息的机会？” 王语彤恳求道“任小姐提什么条件都行，我也愿意离开纪年，永远不再见他，只求任小姐放过林氏。” 王语彤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让任意惊讶难不成王语彤对林纪年还真是真爱？ 不管就算是真爱，也不能让她放过林氏。况且，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爱和任意有什么关系？ 任意笑容不改“王小姐，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了。” 任意会这样说，也在王语彤的预料之内，她会轻易答应下来才有问题。王语彤向前走了几步，继续恳求道“求您了，任小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缠着纪年的，纪年其实还是爱你的。” 她和林纪年倒是口径一致，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林纪年在电话里也是这么说的。任意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不知道你用什么身份来求我，林纪年的女朋友，还是第三者？” 王语彤闻言脸色发白，紧咬下唇，我见犹怜。 但是这种神态对任意一点用的没有，任意不屑道“至于林纪年爱的人是谁，我没兴趣知道。这种一边和我交往又抱着别的女人谈真爱的人的爱情，我也不想要。”她有些恶劣地说道“我不可能放过林氏，也绝不会让林纪年有翻盘的机会。我想，如果今日是任氏走到了尽头，你们也不会放过任氏吧？”他们估计要高兴得开香槟庆祝。 王语彤随着她的话语埋下头，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飘忽“所以你是绝不肯放过纪年了是吗？” 任意这时才隐约感觉不对，她向后退了几步”你想做什么？“” 王语彤抬起头，脸上全是疯狂之意，与之举起的还有她手中的枪。 任意来不及闪躲，就被已经失去理智的王语彤开枪射中。任意的身体重重的倒下，王语彤跌坐在地上，手枪被扔在一旁，疯狂地笑着。 手枪上没有消音器，这么大的声音早让外面的人察觉到不对闯了进来，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当然是震惊至极。场面一片混乱，有人慌忙地报警，有人趁机制住了王语彤，将手枪踢到了一边。 王语彤却似毫无所觉，只木然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任意的身体。 任意悬浮在自己的尸体上方，看着这一片混乱，认真地思考着她这算不算反派死于话多？ 第二十七章 星际旅程（二十七） 她隔着机甲笑了笑，说道“我们明天见，谢谢各位支持。” 简安看着半空中的机甲，清澈的女声落在他的耳侧。他垂眸，露出沉思的神色。这个昵称是“任意”的主播的确很有天赋，留在虚拟平台是在太可惜了。他是想借苏晓风压一下她，让她知道人外有人，激起她对军校的兴趣。 不过以她现在的进步来看，或许苏晓风对上她也会吃不小的亏。 简安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手背，然后笑了笑。拿她刺激一下苏晓风也可以，苏晓风最近心思有些偏了。 任意出了营养舱，在星网上浏览着各种信息。个人终端弹出一条信息，是时西。 时西“红玉”的设计我已经修改完了。 任意接收了他发过来的文件，个人终端投放出“红玉”新版的3d模型，旁边密密麻麻地列出了无数数据。她现在已经很看懂一些基础的数据了，时西新修改出的方案，更适合宁盛远的需求。 或许，在宁盛远在皇家艺术学院公布需求的那一刻起，时西已经有了方案。 任意在星网上申请了“红玉”的知识产权，然后文件转手发给了宁盛远，紧跟着一条信息跟过去“追加点投资？” 十分钟后，宁盛远的信息回了过来“方案应征捐给军部，我给你批20亿的费用。” 任意看到信息，挑了下眉，回道“免了。” 给军部就真的把她手上这点东西送给宁盛远了，到时候说不定连时西都保不住。 她没有再看信息，从星网上把市面上著名机甲公司的报表资料收集出来，认真阅读。 直到傍晚，时西发过来一条通讯请求。任意从各种数据中抬头，拢了一把长发，接通了通讯。直播了一上午，又看了一下午的数据资料，她脸色显得十分苍白，唇色极淡。 时西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然后才道“方案怎么样？” 任意勾了下唇，墨眸中光彩不减“我以为你对自己的设计很有信心。” 时西道“我当然有信心，但它能不能卖出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任意低头，终端上是密密麻麻的资料。她对大多数数据很熟悉，但这个行业领域和市场环境她是完全陌生的。 “放心，我会尽力做到最好。”一眼过后，她含笑抬眸，“给自己挣钱，我从来用心。” 时西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问道“你这些天没来上课，都是在忙公司？” 任意“……” 她这才想起自己有好些日子没上学了。苏家之前给她请了长假，她本身也不在乎去不去上学，这几天没人打扰她，她也就忘了。 不过真要着手准备机甲公司，住在苏家可不太方便。 任意想了想，说道“这几天有些事情，没来得及去上学。” 时西想起这些日子的传言，忍不住问道“不会是苏家不让你上学吧？” 任意失笑“苏家虽然做事不大气，但还不至于不让我去上学。有层学历的光环，不管是怎么拿到的，总能给我加点利用价值苏家又不傻。” 她提起苏家的口气，就像在评论圈子里一个与她无关的家族，无爱无恨，连口气都什么波动，让时西面色有些许的复杂。 他身上少年气很重，这时候却有几分的苍然和自嘲。 他道“你说的靠山，指的是二皇子吗？” 任意点头“算是吧。”她在宴会上毫不避讳和宁盛远的亲密，大抵已经成为饭后闲谈，传遍了整个圈子。 时西神色微敛，认真道“二皇子殿下的确是很大的靠山，但是涉及到他，七皇子殿下一定会有所注意。凡事涉及到皇权更替，还是谨慎为好。”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若是可以，机甲公司最好不要跟皇子有所牵连，政坛这潭水不好趟。” 生在时家这种家族，他对政治有一种自然养成的敏锐感，知道趋利避害。 任意也敛了笑意，说道“我心里有数。” 时西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底牌，我也不清楚你背后有谁，但是……帝星没有那么容易离开。” 正说话间，智能管家申请接入门外通讯。任意顺手接了通讯，管家在外面彬彬有礼地说道“锦小姐，夫人请您下楼用餐。” 任意眯了迷眼眸，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她还没下楼跟苏家人一起吃过饭。苏家人自然没有人会来叫她，苏夫人突然给她这个“荣幸”下楼用餐，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她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随后，她按灭了通讯。 时西把她和管家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皱眉道“你不和苏家人一起吃饭？” 任意无所谓地说道“我不算苏家人。” 时西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任意看了他一眼，坦然道“我也不觉得自己是苏家人，事实上……” 她眼中情绪浅淡，黑白分明，清浅得像最纯净的一汪清泉，语气中似只有单纯的疑惑“你觉得，苏家真能走到最后吗？” 时西瞳孔猛缩，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滑动了几下，斟酌着说道“苏晓风如果能入军部，他的成就至少是少将军衔。有他在，苏家不会没落，这还是他没什么太大建树的情况。” 而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天赋到苏晓风这个级别，最后还默默无闻的。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天赋高的人，就算不努力，也能更容易获得荣耀与成就。 任意笑起来，笑意一闪即逝，她道“帝星，整个恒星域，乃至整个帝国，真的缺天才吗？你也说了，政坛这潭水不好趟。” 时西皱了下眉，说道“你是说苏晓风走不到最后？” 任意却道“我可没这么说。” 她话头一转，又说“你放心，我不会拿公司去站队的。” 时西沉思片刻，最后点头道“好……我只负责做好机甲设计，其余的你处理就好。” 他眼底的担忧和凝重缓和了些，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们公司名字是什么？” 任意“……” 她能说公司还没注册吗？ 第二十八章 星际旅程（二十八） 为了避免打击到自己家机甲师对自己的信心，任意想了想说道“叫时空好了。” “时空……”时西念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不对，什么叫“叫时空好了” 他心底升起一阵不安“不会还没有这个公司吧？” 任意眨了眨眼“我们还没签合同呢。” 言下之意，的确没这个公司。 时西的表情仿佛被什么东西噎到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你什么都没有，就敢说要买机甲？” 任意认真道“之前的确什么都没有，不过现在都有了。”机甲设计也有了，钱也有了，营销前的热度也差不多了。 时西“……”他是不是上当了？ 通讯光幕里的少年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随便你。”说实话，他最开始也没有期望“红玉”能卖得有多好。他会把设计交给苏锦，也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 这三个字每天都在缠着他，以至于他越来越不愿意回家，越来越不愿意看见父亲和大哥的脸。 时西低头，看着满桌子的草稿和自己显得苍白、有着无数细小伤痕的掌心。 他实在没有办法甘心。 他也希望，有人能看到他的才华，他的努力，承认他的优秀。 时西闭了闭眼，把情绪隐藏起来，重新张开眼睛时，眼眸中只余冷静。他说道“我把东西交给你，我就信任你，随便你怎么做。只不过‘红玉’是我的心血，希望你不要辜负他。” 任意看着他，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我会尽力。如果我没有让‘红玉’获得应有的赞誉，你可以把设计带走，重新找一位合作者。” 时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必要，如果‘红玉’没有得到赞誉，那是设计者的责任。” 任意笑了笑，说道“等我把‘红玉’推出去的时候，你会知道答案的。” 时西点了点头，礼貌地结束了通讯。 通讯光幕熄灭，任意盯着空白的墙壁看了一会儿，也叹了口气。 被郑重地托付了心血，突然感觉有了点压力。 她起身对233道宝贝，帮我查一下景明的联系方式，看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233我觉得，他现在过得不太好。 任意笑道他要是过得好，我就不找他了。 她换了身衣服，把所有的资料都隐藏好，眉眼淡漠下去听听我们的苏夫人想说些什么吧。 233有点纠结宿主，苏家是不是真的会凉？要不然我们先跑路？ 任意道你怎么想起问苏家了？ 233义正言辞要在苏家凉了之前跑路，这样才有机会完成攻略任务。反正苏家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都想欺负宿主，它看着呢，哼 任意失笑无所谓好人坏人，都是看利益罢了。至多是没有什么感情…… 233欺负宿主的都不是好人！ 任意唇边的笑意凝固了一瞬间，目光泄露了些许柔和。 她语气淡淡，说道之前的话是说给时西听，告诉他苏家不能影响到我，让他安心的。至于苏家会不会凉…… 以苏夫人的性格，苏家如果过得好，那我就会过得不好。 我可不想过得不好。 说罢，她推门出去，下楼到了餐厅。苏家听起来是个不小的家族，但那是算上旁支。真正的主家就只有四个人而已苏家主，苏夫人，苏晓风，苏晓云。 任意走下去的时候，四个人已经在餐桌旁坐好了，轻声聊着些什么。 苏晓云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是任意，面色不佳“母亲早就让人叫你下来，你怎么才下来？” 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似乎态度更差。 任意脑海里晃过这个念头，口中道“我没想到母亲会让我下来吃饭，我有些紧张，换衣服耽搁了些时间。” 正在吃饭的苏晓风皱了一下眉，抬起了头。他之前倒是没注意，苏锦根本没下来吃过饭。 他回家的时间比较少，还以为是苏锦自己不愿意下来。怎么听起来，像是母亲没有允许她下来？ 另一边，苏夫人也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她把汤匙放下，语气优雅矜傲“你之前学习忙，我就没喊你下来。想着这些天你没什么课程，就喊你下来吃饭。” 任意乖巧地嗯了一声，没说话。 苏家主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道“坐下吃饭吧。” 任意坐下来，动了筷子。餐厅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除了细微的咀嚼声，偶尔苏夫人会和苏晓风、苏晓云说上几句话，大多是问他们学院和工作有关。 苏晓风本来就不多话，苏夫人问他才会答。 苏晓云今日格外地安静，偶尔苏夫人叫她，她似没听到一样。 任意不动声色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发现苏晓云呆怔怔地看着餐盘，里面的东西被她戳得七零八落，而心不在焉之下，似乎还有些许的不安。 她有什么可不安的呢？ 任意喝了一口果汁，在心中想到。 这时候，苏夫人放在了餐具，看向任意“你最近和二皇子殿下相处得怎么样？上次你陪殿下参加宴会，我还没问过。” 任意说“殿下这几日似乎比较忙，没有联系我……” 苏夫人细眉挑起，说道“二皇子殿下事务繁多，你要清楚殿下的身份，他不来联系你，你要主动去找他。” 她当然得去找他，初步拟定的合同还没让他签字呢。要是再能从他手里忽悠……不对，是再拉一个亿的投资就更好了。 心里想着怎么搞钱，任意口中答道“我知道了，我会主动联系殿下的。”看起来乖巧得不行。 苏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自从离婚之后，苏锦越发地听话了。让她做些什么，也不像之前一样顶撞她。她大抵也知道没有苏家在后面撑着，她在帝星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得不到。 帝星有帝星的规则，想要活得好，就必须得遵守帝星的规则。 苏夫人上挑的眉眼间，带着隐隐的骄傲。 第二十九章 星际旅程（二十九） 苏晓云这时候抬起头来，说道“殿下事务繁忙，太常联系说不定会让殿下厌烦。” 苏夫人想了想“偶尔联系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殿下对你态度如何？”后半句话，她是对任意说的。 任意刚好把晚餐吃完，轻声道“殿下说过几日会去艺术学院做演讲……” 苏夫人恍然“你很久没去上学了吧？这两天回去上课吧，总要有些话题。” 苏晓风闻言皱了皱眉，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任意低声应了一声，随后说道“我这些天就先住在学校，方便一些。” 苏夫人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嘱咐道“你多在学校里多交些朋友，也是好事。” 任意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起身上楼收拾行李。她没有太多时间耽搁，苏家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总留在苏家，终究不方便。 总共也没有多少东西要拿，任意拎着了个包直接下楼。下来之前先给宁盛远发了条通讯 没等宁盛远回复，任意就出了门。这个时间段，苏家的宅院里也没有什么人。任意走出客房，走廊里只有脚步声回响。 走到楼梯口附近，另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楼梯上。任意脚步一顿，抬起头看了楼梯一眼。苏晓风自三楼下来，清俊的眉眼间有一丝的冷淡，白色的衬衫贴在身上，更显清冷。 他看见任意，眼底明显划过一丝厌色。 任意跟他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往楼下走去。她没说话，苏晓风率先开了口，他盯着任意，问道“你要回学校？” 任意嗯了一声，接了一句“飞行器已经准备好了。” 苏晓风嗤笑了一声，凤眸中隐隐有嘲讽之意“如果你把这份心思用在其他地方上，也不至于……” 任意淡淡道“不至于什么？” 不至于过现在这样的生活，苏晓风在心中说道。然而他撇开视线，语气冷漠“你如果愿意这么活着，当我没说。” 他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道“你不可能嫁入皇家……宁盛远也未必真的看重你，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下了楼梯，往机甲训练室的方向去了。 任意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挑眉，过几天好像就要到军部选人的日子了。 233咦？他是不是在劝宿主认真学习，不要把心思放在攻略上？ 应该是不要把心思放在旁门左道上，不过对于233来说，攻略才是正道。任意想了想，说道有这个意思。 233痛斥道他怎么能劝宿主不务正业！ 任意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所以他不是好人。 嗯……233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对于苏锦来说，他的劝告是好意吧？ 任意已经走到了门厅，闻言挑了挑眉他这个提议是好意，人也不算坏人…… 但是眼瞎啊。 任意淡淡地扫了一眼苏晓风刚刚站立的楼梯处，墨眸中情绪模糊不清。 233诶？他眼瞎吗？233认真地调出录像看了一下，说道他不瞎啊。两只眼睛明明好好的！ 任意失笑我不是说他真的瞎…… 任意推门走出去，说道他当然是好意，但是这种好意对于苏锦来说毫无用处…… 他只看到苏锦想依靠闵川、宁盛远，却没想过为什么。苏锦之所以嫁给闵川，除了她认为闵川是值得托付的人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苏家的逼迫。 她觉得无路可走，才会选择嫁给闵川，以脱离苏家。而‘我’去接近宁盛远，完全是苏夫人的要求。 别墅到大门的小路上郁郁葱葱，任意踩过沾染着夜露的石板，曾经属于苏锦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微讽他不会去想苏锦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也不会出手帮苏锦抵抗来自苏家的压力，对自己父母和姐姐对苏锦的冷待与利用视而不见。转过来却理直气壮地教育苏锦把心思放到正地方…… 一个因天赋绝伦被家人千宠百爱，从没受过不公与逼迫的人，去劝一个因为他的家人而挣扎求存、努力想活得有一丝尊严的人好好努力，才不会被蔑视抛弃。 任意轻笑了一声他在讲黑色幽默吗？ 233嗯……那他也不是好人！反正也不是攻略对象，宿主我们不理他。 任意本来就没有心情和经历去管苏晓风，嘲讽归嘲讽，但她还不至于因为苏晓风的一句话影响心情。 她上了飞行器，白皙的指尖叩了叩控制面板，没有立刻去皇家艺术学院，而是问了233景明的通讯号。 她给景明拨了通讯。 通讯响了大概二十几秒，才被接起来。接通的瞬间，一阵喧闹的音乐声灌入任意的耳朵。 景明窝在一个被灯光照得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沙发上，一个漂亮女孩端着酒，坐在他身旁温声细语地说着什么，他一脸烦躁和不耐地抓着头发说“谁啊……” 任意语气平静“你最近睡得好吗？” 沉静的女声怎么听都有一种慵懒的漫不经心的味道，景明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猛地看向通讯光幕，光幕里果然是那张精雕细琢的美丽面孔。 景明脸色一白，差点从沙发上下滑去。旁边的漂亮女孩余光瞄到光幕里是个很美的年轻女人，撒娇说“这是谁呀，你理她都不理我……” 景明心想，这是谁？这是魔鬼，他敢不理吗？他只要看到这张脸，就觉得精神海从里往外地疼，而且满脑子都是噩梦。 在这么下去，他以后看见漂亮姑娘都生理性恐惧。 一边想着，景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苏、苏姐，你有事找我？”话刚说完，他就想起任意刚才问他的问题和上一次任意对他说的话。 “你最近睡得好吗？” “如果你晚上没做噩梦，今天晚上这件事就算了。” 景明恍然，他这么多天噩梦就没断过，那天晚上的事还没过去。 第三十章 星际旅程（三十） 他会整夜的做噩梦，应该是苏锦在他的精神海里下了精神暗示。他用智能医疗机器人给自己检查了好几遍，也没检查出问题，还以为自己这是被苏锦吓到了，才会每天做那种梦。毕竟精神力暗示这种东西，是比较容易检查出来的。 除非，下精神暗示的人精神力等级极高，贴近sss级，而且手法高明。 景明脑子转得飞快，当即推开身边的女孩，走到安静的地方，问道“苏姐，您是什么个意思？”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拍着胸脯保证道“不过苏姐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给您办到” 景明在能屈能伸在这方面，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任意笑了一下，说道“我的确有点事想要你帮忙。” 景明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有事要他办就好，就怕没有事让他办，那就糟了。他道“苏姐，您有什么事儿？要不我找个地方请您吃饭，我们慢慢谈？” 任意道“用不上，我要你办的事也不难。我想开家公司，主营机甲制造与销售。我不太好出面，你能把执照和场地帮我办下来吗？” 这对景明还真不算什么事，他虽然不务正业，但是家里面的人脉在那里，就是他这一辈的朋友，想要办个执照，在偏僻的地方匀给他一块地，都是没问题的。 景明没多想，就说道“苏姐，您放心，我肯定给你办妥。” 任意点头“好，我等你的消息。” 景明连连应声，然后面露为难之色，说道“有什么事苏姐您跟我说就行，只不过我这好些天没睡好觉了，万一精神不济，把您的事办岔了可怎么办，您看……” 任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揶揄“晚上做的梦不好玩吗？” 好玩个鬼啊，景明差点骂出声。他一个正常男人，天天晚上做梦梦见自己勾搭漂亮姑娘。结果“姑娘”邪魅一笑，直接把他按在床上办了，直接吓醒了好么？ 他现在看见长相漂亮的女性，都要再三确认真实性别，看见长相精致的男性就忍不住怀疑人家的性取向。 景明虽然在心里骂个不停，表面上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把姿态放到最低“苏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打您的主意。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给您办事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 任意没说是或者不是，只道“我还缺生产线。” 景明会意道“我这里刚好有两条闲置的生产线，我直接放到场子里。”他嘴上答应得快，心里却在滴血这几个月的零花钱和分红都不用要了。 这样执照和场地就都解决了，任意心情不错“办执照用的身份，我一会儿发给你，至于你……” 任意抬眼盯着他，眸色漆黑微寒“你以前做过这种事儿？” 景明开始茫然道“什么事……”随即他福至心灵，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这是被苏晓云忽悠我，我也是第一次干……” 他小心地瞄了一眼任意的脸色，说道“这不是没干成吗？我以后肯定不会干这种缺德事儿了。” 景明心想，踢到你这块铁板，再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了。 任意表情淡淡，说道“明天来皇家艺术学院找我。” 景明压着语气里的激动和兴奋，说道“好，我把执照给您带过去。” 通讯熄灭，任意坐在飞行器上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创业好难啊。 233？？？ 233我觉得景明比较难。虽然他并不值得同情。 任意用无所谓的口气说道他要办到那些事并不难，而且能用钱解决的事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 我就不一样了，现在对我来说最大的难题就是钱。 还有怎么借着宁盛远的手搅浑水。 233道我觉得正常人创业不是像宿主这样的。宿主明明就很轻松地拿宁盛远当后台去套了时西的设计，然后又拿了时西的设计去套宁盛远的钱，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给自己套了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 任意像是知道它在想什么，笑道中间商赚差价嘛，我也没有骗他们，对吧？ 她给飞行器下了指令，然后说道不过不要学这个，容易出事。嗯……估计你也学不来。 233好……不对，什么叫它也学不来？ 没等233问出来，任意话锋一转，说道帮我看着点苏晓云，她不太对。只是单纯看不顺眼苏锦的话，她没必要那么不安。 233好的，我去监控她。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愤怒与质问。 临近午夜，任意才踏入了自己的寝室。还好皇家艺术学院没有门禁时间，不会把人拦在门外。 洗漱一番，躺在了床上之后，任意才看到了宁盛远回复她的通讯。 任意回道 紧接着她又发了一条 远在军部加班的宁盛远看到这两条通讯，转手打开了自己的行程表，大后天的确有几个小时的空余时间。 他回道 随后他又发了一条 大抵还没有几个人敢把二皇子殿下的通讯晾了那么久还不回，任意想了想，回了一句 标注好最后一份地形图，宁盛远看着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皱了皱眉。苏锦这个人，十句话里能有五句真话就不错了。她让他去皇家艺术学院，绝对不止她说的那两个理由。 刚刚那么长的时间，她是在浴室里睡着了吗？ 宁盛远皱着眉，在个人终端里输入了几个字，忽然又惊醒过来。他和苏锦只是合作关系，苏锦口中说着要做他的谋士，行事的时候却从来没把自己放低过。 说白了，苏锦去做了什么，他没有追问的资格。就算苏锦真的是他的下属，他也没有理由去追问下属的私生活。 宁盛远抿了下唇，把通讯页面关掉了。 第三十一章 星际旅程（三十一） 任意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着个人终端上的资料，偶尔回一句景明发过来的通讯。 时西在她左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两人之间隔了一个空位。 等下课的时候，时西才睡眼朦胧地从座位上爬起来，侧脸被压出一道红红的印子。 任意看了他一眼，说道“熬夜了？” 时西抹了一把脸，说道“我两天没睡了。” 任意敲了敲自己的个人终端，说道“因为这个？” “不然呢？”时西反问道。 这个时候，唐驰从外面走进来，说道“你们知不知道……” 没等他说完，时西就打断了他“我不知道。” 唐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后自顾自地说道“今天有皇子要过来参观。” 任意刚看资料的时候一顿，皇子？难道是宁盛远？ 时西也清醒了些，他本来被皇子什么的没什么感觉，然而苏锦跟宁盛远走得近，他和苏锦开的公司也跟宁盛远有扯不清的关系。 所以他现在一听到皇子，忍不住想到宁盛远，没等任意说话，他就说道“二皇子殿下吗？” 唐驰一心沉醉在星网里，顺口答道“不是，是七皇子殿下。” 任意抬起头，不动声色地问道“七皇子怎么过来了？” “谁知道？”唐驰一边玩游戏，一边答道，“兴许看到二皇子过来，他忍不住了？” 时西一听到是宁盛焕，顿时没了什么兴趣，懒洋洋地说道“我们学校有什么好参观的？七皇子应该更喜欢参观帝事学院吧？” 七皇子一心投在军务上，这几乎是全帝星都知道的事情。 唐驰道“我们学院不是办了一个机甲造型艺术展览吗？” “他应该是看这个来的……”唐驰一摊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来参观什么。” 机甲造型艺术跟机甲设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机甲造型艺术真的只是艺术，完全不会考虑机甲到实用性。 时西完全没兴趣，又重新爬了下去。 任意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片刻后，她起身道“走吧，下节课的人马上要来用教室了。” 她走到时西的桌子旁，轻轻敲了敲“回去睡吧。” 时西打了个哈欠，从书桌上坐起来，呆怔怔地起身，跟在任意身后。 上午一共有两节课，他们还要上另外一节课。任意例行做到了最后一排，而时西趴在了她旁边的桌子上，没有回寝室的意思。 没过多久，上课的音乐声响起来，然而走进来的却不是授课的教授，而是宁盛焕和陪着进来的校长。 宁盛焕今天穿着一身略显休闲的服装，把身上的阴沉遮住了些。跟宁盛远有几分相似的眼眸中，只有冷淡的情绪。 校长介绍道“七皇子阁下对于机甲艺术十分欣赏，所以来我们学校参观……” 任意听着校长说官方套话，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宁盛焕的双眸。 宁盛焕正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目光审视而冰冷。 第二十九章 非主流宫斗（二十九） 任意漂亮的杏眸眨了眨，有些诧异，她以为他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说的。瞥见男子眼底微不可察的紧张，她后退的力道松懈下来，“好啊。”她道，“却之不恭了。” 本以为要历经艰辛才能获得的宝物，轻而易举地就送到了怀中。李瑾瑜甚至感到一丝不确定的怀疑，但是怀中的触感如此真实，让最后一丝的不敢相信消散了。纤细的手腕就这样被他掌握在手中，灼热而滚烫。 后面的事情几乎顺理成章，李瑾瑜俯身，在任意的唇上落下青涩的一吻，温柔且怜惜。任意没有躲闪的意思，顺势便躺在了软榻上。李瑾瑜停了一下，眼眸闪过一道极亮的光彩。 烛影摇晃，情动非常。 233宿主不是说不会为了攻略牺牲吗？ 任意我也是看脸的，宝贝。 …… 李瑾瑜抬头，一双眼眸如同星辰般明亮，他声音微哑“大臣们奏请立后选妃……我明日，封你为后。” 任意和他对视，眼底倒映出星河烂漫，耀眼又纯粹。他此刻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任意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她突然想起来，李瑾瑜还是宣阳王的时候，府上就没有家眷，登基之后也没有封赏过后宫。 她一只手抵在李瑾瑜的肩膀上，问道“你没娶妻。” 李瑾瑜答道“我母妃早逝，并未留下遗言，父皇也没有为我选妃的意思。”舅舅倒是给他指过一个姑娘，只是那姑娘还未过门因病过世了，再加上战事频繁，娶妻的事情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任意的眼神更复杂了，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遗憾又有些轻松“算了吧。”她从软榻上坐起来，李瑾瑜便顺势坐直了身子，情意正浓的时候突然截断的感觉不会有多愉快，他没有动怒，只是问道“你不想？” 他接着道“可以再商量，你可以回姚家，我再把你接出来，该走的礼节都不会少……” 任意摇了摇头“我是说我们。”她指了指李瑾瑜，又指了指自己，道“算了吧。” 李瑾瑜冷峻的眉皱起“……怎么了？” 因为我良心发现了啊，任意心想。她一面把衣衫整理好，一面道“我突然又不想要你了。” “……”李瑾瑜看着眼前漫不经心的女子，又无奈又恼怒，最后还是克制地从软榻上坐起来。只是盯着任意的眼神，让任意觉得他回随时上来咬她一口。“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是不是有些晚了？” 任意其实李瑾瑜是我见过最沉的住气的人之一，换我早翻脸了。 233……那是因为他对宿主有94的好感度，还有宿主既然知道这么做很作死，为什么还要作死！ 因为我打算放过他了。 任意无视了李瑾瑜阴沉的脸色，后靠在墙上，声音轻如一声惋叹“我是将死之人了。”她目光悠远，像是落在千山万水之外的远方，毫无悲伤难过情绪，只有清澈淡然。 “所以皇上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封后封妃什么的也没必要。”她看着李瑾瑜，“我的确想在临死前和皇上做点什么的，不过既然你没有娶妻，还是算了。” 李瑾瑜根本没听她后面说了什么话，注意力全被她第一句话吸引住了“什么叫将死之人，你胡说些什么？” 任意坦然道“就是字面的意思，我身体一向不好，已经快死了。” 李瑾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沉默着起身“把太医都叫过来。” 深夜时分，太医院的人全被帝王召进了宫，挤在明|慧宫为任意诊脉，最后只得出一句话来药石无医。 系统开挂，任意没有感到一丝痛苦就得到了一具破败的身体。 她随意道“看，我没骗你吧？” 李瑾瑜已经对着灯火沉默良久了，闻言道“总有办法治好的。” 任意笑起来“你可别说‘治不好她你们全都陪葬’这种话，挺尴尬的。” 李瑾瑜“……”他不明白任意为什么能如此轻松地对待死亡，因为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能让她留恋的事物了吗？还是说，她一腔真情错付之后，就已经心死，不想活着了。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李成荫，不管最后任意如何对他，他的的确确得到过她全心全意的付出。 “我早就接受了这件事，”任意道，“所以没什么值得悲伤的，你也不要一脸悲戚地影响我的心情。”她突然放柔了口气“你现在觉得喜欢我，觉得我特别，只是一时新奇。日子久了，你就觉得我无礼放肆，应该拉出去砍了。” “别说话，听我说。”她止住李瑾瑜还未出口的话语，“所以不要总想着找真爱，选一个温柔贤惠的闺秀封后，再选几个自己喜欢的封妃，生几个皇子公主，做一个万民敬仰的好皇帝。” 她笑了笑“再过几年，你就会淡忘我了。” 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已经得到了我仅剩的良心: 233……良心有用吗？没有用，但是3000积分能给它业绩！ 女子言笑晏晏，风轻云淡地说着日后的事情，李瑾瑜却觉得心中的沉痛无以复加。之前一切的疑惑也都有了答案，她如此随心所欲也有了解释，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她劝他封后选妃，大抵也是出于真心——真心希望他过得好。 可惜这样的真心，更让他觉得悲哀。他没办法再对着现在的任意，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他会找人治好她的。 李瑾瑜好感度+6，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宿主棒棒哒，太厉害了！它的业绩保住了！ 任意一脸懵逼地看着李瑾瑜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道……这是意外。 她果然弄不懂李瑾瑜是怎样给好感度的。 算了，既然这样，我们就走吧？任意在软榻上乖乖躺好，确认道不会痛是吗？ 放心，不会痛哒。不过宿主不打算留下来告别吗？ 没那个必要。任意道，我说过我喜欢他吗？ 的确没有……233世界脱离倒计时10、9、8、7…… 第三十二章 星际旅程（三十三） 任意抿唇，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给宁盛远发通迅 宁盛远没有立刻回复，任意也没有等他，而是抬头听宁盛焕讲话。他讲的东西类似于千篇一律的励志鸡汤，也有对于军部和机甲的看法。 鸡汤这种东西，要看什么人讲，宁盛焕双s级精神力，s级体能的天赋，加上皇家背景，在他这个年龄里，几乎没有人能盖过他。 他来讲鸡汤，能把一群未出校园、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讲得跟打了鸡血一样。 连唐驰都把个人终端抛在一边，兴致勃勃地听着。只有时西，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枕着胳膊，正好看见任意也在听，他打了个哈欠，低声道“听他讲……有他这个天赋和背景，想做什么做不成？” 任意靠在椅子上，笑了笑“听听而已。” 时西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想起她的天赋和背景到现在尚且摸不清。要说苏锦真是双e级的天赋，他是不信的。 任意没在意时西的话，而是一直盯着宁盛焕。宁盛焕讲完话，说了几句鼓励，最后说道“军部虽然一向从军事学院吸纳人才，但皇家艺术学院如果有机甲战斗或者机甲设计的人才，军部也十分愿意接纳。” “各位如果有兴趣加入军部，可以参加军部的暑期测试，进入军部实习。” 皇子殿下亲自下场拉人，军部也挺不容易的，任意想。 有人当即举手问道“七皇子殿下，请问军部招收机甲设计专业吗？” 宁盛焕点头“当然。”他看着提问的人回答问题，随后目光却落在了任意身上。 任意表情不变，依旧仰头望着台上。 宁盛焕收回目光，说“如果没有问题，那今天的座谈到此结束，我期待能在军部看见各位的身影。” 掌声响起，宁盛焕行礼下台。 任意站起身，对一侧的唐驰和时西说道“我出去看看。” 唐驰已经低头玩游戏了，含糊地恩了一声。时西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任意往后门的方向走过去，低头扫了一眼个人终端，宁盛远吝啬地回了一个字 任意挑了一下眉，那她可就当他不管了。 任意的背影消失在后门，时西猛然睁开眼睛，也起身道“我出去上厕所。” 唐驰理都没理他，游戏这么好玩，他哪有心情。 任意出了后门，漫无目的地从走廊晃到了大厅，毫不意外地被人拦住。 拦住她的人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彬彬有礼，语气却不容置疑“苏小姐，殿下有请。” 任意抬眸从二楼往下去，榕树下面正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任意看他的时候，他正好看过来，眼中似有寒芒。 任意顺从地跟了下去。既然宁盛远想要她来引起宁盛焕的注意，她正好去看看这位七皇子殿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只要宁盛焕注意到她，她就很有可能成为他和宁盛远争夺的一个点。虽然这个被争夺的位置很危险，但在这两个人的眼皮底下，苏家想要做什么都要顾忌。 这就是借势。 任意走到榕树下，行礼道“见过殿下。” 宁盛焕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她，片刻后，他问道“你和二皇兄关系很好？” 任意挑了一个隐晦的回答“二皇子殿下是个温柔的人。” 宁盛远在外表看起来当然不是个温柔好说话的人，他虽然温和有礼，在某些方面却不近人情，谈不上温柔。 但有些时候温柔并不是指性格，这种评价从一个漂亮女人口中说出来，有时候是带着暗示的意味的。 宁盛焕却笑了起来，讽刺的意味一闪即逝。他道“他不会挑你这样的女人。” 任意眯眸“殿下什么意思？” 任意他是不是在质疑我的魅力？ 233的语气正经无比对！这能忍吗？宿主快去攻略他，让他跪着唱征服！ 任意你只是想要我攻略他吧？ 233……也可以出气嘛。 连她家的系统都开始学得这么鬼来了，任意暗自叹了口气，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宁盛焕身上。 宁盛焕说道“你是苏晓风的妹妹，他即便缺女人，也不会要你。”更何况，宁盛远身边不可能却女人。 看来宁盛焕很了解宁盛远，任意想着，一边说道“凡事没有绝对，殿下怎么知道，我于二皇子殿下，不是一个意外呢？” 宁盛焕没有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机甲设计学得不错？”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任意心思百转千回，思虑后答道“说实话，我什么都不懂。” 她一笑“我跟二皇子殿下，也不谈这些。” 一般她都是想着怎么从宁盛远手中搞点钱。 她虽然这么说，宁盛焕却没有半点相信的意思。他直接说道“宁盛远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在军部，你留在我身边，要比留在宁盛远身边更轻松自在。我可以给你的东西，宁盛远未必能给你。” 相比宁盛远，宁盛焕的野心更加锐利，不加掩饰。任谁都能看出他眼底隐藏着的熊熊野心。 任意脸上笑意淡去，说道“殿下真是开门见山。” 宁盛焕眸光深沉“我喜欢干脆利落。” 而且他坚信，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还不够而已。 他走进几步，接着对任意说道“我今天来找你，宁盛远一定知道消息。他也算用人不疑，但如果刻意为之，你觉得他会一直相信你吗？” 任意脸色变了变，像是勉强压住了火气，说道“我不过时一介小人物，殿下何必呢？” 宁盛焕俯视着她，没有丝毫的怜悯或者是温和，他道“如果你真是小人物，就不该跟宁盛远走那么近。” 他背着手，近似军装的礼服勾勒出他的身形，气质锋利冷然“我可以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后天军部的邀请函会送到你手上，希望想清楚，别为难自己。” 说罢，宁盛焕对刚刚拦人的男子招了招手，转身离开。 任意立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 第三十三章 星际旅程（三十三） 任意抿唇，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给宁盛远发通迅 宁盛远没有立刻回复，任意也没有等他，而是抬头听宁盛焕讲话。他讲的东西类似于千篇一律的励志鸡汤，也有对于军部和机甲的看法。 鸡汤这种东西，要看什么人讲，宁盛焕双s级精神力，s级体能的天赋，加上皇家背景，在他这个年龄里，几乎没有人能盖过他。 他来讲鸡汤，能把一群未出校园、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讲得跟打了鸡血一样。 连唐驰都把个人终端抛在一边，兴致勃勃地听着。只有时西，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枕着胳膊，正好看见任意也在听，他打了个哈欠，低声道“听他讲……有他这个天赋和背景，想做什么做不成？” 任意靠在椅子上，笑了笑“听听而已。” 时西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想起她的天赋和背景到现在尚且摸不清。要说苏锦真是双e级的天赋，他是不信的。 任意没在意时西的话，而是一直盯着宁盛焕。宁盛焕讲完话，说了几句鼓励，最后说道“军部虽然一向从军事学院吸纳人才，但皇家艺术学院如果有机甲战斗或者机甲设计的人才，军部也十分愿意接纳。” “各位如果有兴趣加入军部，可以参加军部的暑期测试，进入军部实习。” 皇子殿下亲自下场拉人，军部也挺不容易的，任意想。 有人当即举手问道“七皇子殿下，请问军部招收机甲设计专业吗？” 宁盛焕点头“当然。”他看着提问的人回答问题，随后目光却落在了任意身上。 任意表情不变，依旧仰头望着台上。 宁盛焕收回目光，说“如果没有问题，那今天的座谈到此结束，我期待能在军部看见各位的身影。” 掌声响起，宁盛焕行礼下台。 任意站起身，对一侧的唐驰和时西说道“我出去看看。” 唐驰已经低头玩游戏了，含糊地恩了一声。时西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任意往后门的方向走过去，低头扫了一眼个人终端，宁盛远吝啬地回了一个字 任意挑了一下眉，那她可就当他不管了。 任意的背影消失在后门，时西猛然睁开眼睛，也起身道“我出去上厕所。” 唐驰理都没理他，游戏这么好玩，他哪有心情。 任意出了后门，漫无目的地从走廊晃到了大厅，毫不意外地被人拦住。 拦住她的人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彬彬有礼，语气却不容置疑“苏小姐，殿下有请。” 任意抬眸从二楼往下去，榕树下面正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任意看他的时候，他正好看过来，眼中似有寒芒。 任意顺从地跟了下去。既然宁盛远想要她来引起宁盛焕的注意，她正好去看看这位七皇子殿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只要宁盛焕注意到她，她就很有可能成为他和宁盛远争夺的一个点。虽然这个被争夺的位置很危险，但在这两个人的眼皮底下，苏家想要做什么都要顾忌。 这就是借势。 任意走到榕树下，行礼道“见过殿下。” 宁盛焕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她，片刻后，他问道“你和二皇兄关系很好？” 任意挑了一个隐晦的回答“二皇子殿下是个温柔的人。” 宁盛远在外表看起来当然不是个温柔好说话的人，他虽然温和有礼，在某些方面却不近人情，谈不上温柔。 但有些时候温柔并不是指性格，这种评价从一个漂亮女人口中说出来，有时候是带着暗示的意味的。 宁盛焕却笑了起来，讽刺的意味一闪即逝。他道“他不会挑你这样的女人。” 任意眯眸“殿下什么意思？” 任意他是不是在质疑我的魅力？ 233的语气正经无比对！这能忍吗？宿主快去攻略他，让他跪着唱征服！ 任意你只是想要我攻略他吧？ 233……也可以出气嘛。 连她家的系统都开始学得这么鬼来了，任意暗自叹了口气，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宁盛焕身上。 宁盛焕说道“你是苏晓风的妹妹，他即便缺女人，也不会要你。”更何况，宁盛远身边不可能却女人。 看来宁盛焕很了解宁盛远，任意想着，一边说道“凡事没有绝对，殿下怎么知道，我于二皇子殿下，不是一个意外呢？” 宁盛焕没有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机甲设计学得不错？”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任意心思百转千回，思虑后答道“说实话，我什么都不懂。” 她一笑“我跟二皇子殿下，也不谈这些。” 一般她都是想着怎么从宁盛远手中搞点钱。 她虽然这么说，宁盛焕却没有半点相信的意思。他直接说道“宁盛远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在军部，你留在我身边，要比留在宁盛远身边更轻松自在。我可以给你的东西，宁盛远未必能给你。” 相比宁盛远，宁盛焕的野心更加锐利，不加掩饰。任谁都能看出他眼底隐藏着的熊熊野心。 任意脸上笑意淡去，说道“殿下真是开门见山。” 宁盛焕眸光深沉“我喜欢干脆利落。” 而且他坚信，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还不够而已。 他走进几步，接着对任意说道“我今天来找你，宁盛远一定知道消息。他也算用人不疑，但如果刻意为之，你觉得他会一直相信你吗？” 任意脸色变了变，像是勉强压住了火气，说道“我不过时一介小人物，殿下何必呢？” 宁盛焕俯视着她，没有丝毫的怜悯或者是温和，他道“如果你真是小人物，就不该跟宁盛远走那么近。” 他背着手，近似军装的礼服勾勒出他的身形，气质锋利冷然“我可以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后天军部的邀请函会送到你手上，希望想清楚，别为难自己。” 说罢，宁盛焕对刚刚拦人的男子招了招手，转身离开。 任意立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 第三十四章 星际旅程（三十四） 就像宁盛焕熟悉他，宁盛远也十分熟悉他。同为皇子，又同得父皇看重，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持续了近八年，足够熟悉对方的手段。 宁盛焕想要得到什么，就会毫不顾忌手段地去争取，他表面上的遵循规则和顾忌众意只是伪装。邀请苏锦入军部，用阳谋逼迫苏锦和他离心，都只是开胃菜而已。 只是不知道，苏锦有什么地方吸引到了他，还是宁盛焕单纯地只想跟他争。 不知怎么，想到这里的时候，宁盛远又回想起在通讯光幕中看到的那一幕，苏锦似乎刚刚锻炼完，光洁的额头与修长而优美的脖颈上落了汗，像是在发光，几乎让人忍不住去帮她擦拭。如果不是合作对象，他或许也没有那么正人君子。 宁盛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5。 宁盛焕如果想要和他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一向都喜欢和他争，而苏锦在各个方面，都可以称之为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只不过，拿出军部的邀请就不像是追人的作风了。宁盛焕必然是认为苏锦值得这份邀请，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宁盛远微微蹙眉，把几个可能的点分析遍了，也想不通宁盛焕觉得苏锦哪方面适合进军部。以苏锦的身体素质，她几乎没有进入军部的可能。 他怎么也没想到，宁盛焕会脑补到认为任意有机甲设计方面的才能。 宁盛远考虑了片刻，给任意回通迅 很快，任意回道 宁盛远唇角微微勾了勾，很受用她这种风轻云淡的投诚暗示，正打算回一句安抚的话，却见又一条信息跟了过来 宁盛远“……” 他有时候觉得苏锦会跟他合作，看上得不是他的权，而是他的钱。 难道他手上的权势还比不上四点五亿的投资吗？ 无奈归无奈，宁盛远还是回了一句罢了，左右这钱也是投在机甲上的，“红玉”值得这些投资，他也占了股份的。 宁盛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0。 任意靠在沙发上，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毫不意外。妥协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细水长流中一步步地后移，像水滴在石头上，风抚过山崖，每一次只留下些微的痕迹。 最后却能洞穿石头，风化山崖。 休息了片刻，任意坐起来，回复了景明发过来的信息，点开整理出来视频资料看了起来。星网上还压着简安的信息，这些天他发过来的信息莫名多了起来。从原本总是点评一两句，变为了讨论。 任意随手点开信息，果然简安的信息是讨论她昨天直播时用的近战步法。 任意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她当时用的动作取自《凤微心法》中的步法，只回复道 隔着星网，简安看着这一句简单的回复，轻轻吐了了口气。这种战斗中灵光一现十分难得却又十分常见。 难得是指大多数人都只能偶有几次在战斗中突然顿悟，常见却是指迄今为止流传下来的机甲操纵技巧、战斗技巧与精神脉络的形式，绝大多数都是来自操纵者在战斗中的灵光一现。 如果她所做出的那么多惊艳的操作，都是来自于昙花一现……简安眼眸极亮，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侵略性。 不管是有人教导“任意”，还是她真的是数百年难遇的天才，让她留在这个直播平台都太浪费了。 简安没有回复信息，任意便把对话框关掉了。她能猜到为什么简安这么关注她。 她是完全没有受到过正规的机甲训练的，仗着自己精神力高，什么都敢尝试。有些技巧或者是法子在简安眼中是惊世骇俗的，所以他才会这样关注她，愿意主动跟她说话。 否则以简安的身份，不会这么执着于一个不怎么给他面子的主播。能在开口就特批她进帝国军事学院的人，身份绝不简单。 晚上的时候，景明终于办完了所有的事。在十点钟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跑到了皇家艺术学院，还贴心地带了一份夜宵——帝星最出名的一家甜品店里的布丁。 许是任意在宴会上多吃了一口甜品，就让他记住了。 景明十分狗腿地把布丁递给任意，说“苏姐你让我办的事都办好了，今天这么晚了不方便，您明天再去看看场地？” 任意看了他一眼，在他的注视下把布丁接了过来，说道“谢谢。” 景明这才把切入正题“苏姐，您之前说我今天过来找你……”他脸色发苦“我都好久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闭眼睛就做那种梦，这日子没法过了。 任意没为难他，抬手在他额头上轻点了一下，把之前在精神海留下来的暗示抹了。 景明松了一口气“谢谢苏姐。” 任意拿着布丁，心情不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品？” 景明说道“苏姐你就在公开场合露过两次面，都和二皇子殿下再在一起，两次都只吃了餐后甜品，一次是蛋糕，一次是布丁。” “我就猜苏姐你可能喜欢吃这个，路过的时候就买了一个带过来了。” 任意好笑地看着他“你有这本事，干什么不行？”她指的是景明讨好人的周全和细心，换了其他人在他的处境，多半做不到他这个地步。 景明理直气壮地说道“当个纨绔子弟多舒服啊，我就想这么过日子。” 任意“……” 无法反驳。 她也想这么过日子，可惜她家系统会嘤嘤嘤。 打发了景明，任意舀了一勺布丁，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劳碌命。 没思考多久，她就被刚刚看了电视剧，跑过来叽叽喳喳地给她讲剧情的233打乱了思绪。 算了，任意一边看着光幕上的机甲对战一边想，总不好让她家系统没积分开会员。 第三十五章 星际旅程（三十五） 第二天一早，任意就在星网上面试了应聘者，留下了几个合适的人员。公司制度是她早就拟好的，这种小公司的运行模式她也熟悉，倒不觉得棘手。 处理完公司成立的事情，任意登上了直播平台，开始了例行直播。 她现在已经有了稳定的粉丝，当然这种稳定很大程度来源于简安稳定地观看她的直播。 只要她在说好的直播时间进行直播，简安一定会在。 任意没怎么探究过简安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挺闲的→→ 果然，任意刚刚开播，就看见简安顶着黑金色的头衔进了直播间。 弹幕五花八门地刷起来 中间夹杂着几条不怎么友善的发言，被房管233很尽责地封禁了。 它不会让人骂宿主呢 任意无所谓进她直播间的人是真粉，黑粉还是路人，她要的仅仅是热度罢了。 跟观众打了招呼，她直接进入了对战。她现在在任何分段跟人对战都没有太大的压力，虚拟网毕竟是虚拟网，真正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习惯彼此约战，很少会打积分赛。 而其他普通的高手或者直播积分赛的主播实在有些不够看，说白了，任意的精神力和他们打等于在欺负小孩子。 对战的时候，任意也就有余力跟观众说话，偶尔扫两眼弹幕。 任意恰巧看到这一条，说道“安大找来的人一定是真正的高手，紧张当然是有的……” 她声音微低了一瞬，操纵机甲极限地躲开了攻击，引起弹幕的一片喝彩。 她贴近对手，同时接着说道“不过赢得胜利的自信还是有的。” 她笑了一下“总不能还没打就觉得自己会输吧？” 和同一阶层的对手交手，要是觉得自己会输，基本上就输定了。 这道理是任意从林霜月的感悟中学到的，放到机甲对战中也是一样的。 她语音含笑，让真喜欢她的粉丝一阵激动，在弹幕刷道 当然也有嘲讽的回应 像是在回应弹幕，这时候简安的弹幕飘过 至始至终，简安都没有说比赛的对象是谁。 弹幕上七嘴八舌地猜测，任意则语气温和有礼地接下简安的回应 简安那边便没了回应。 任意也重新把话题拉到眼下的战斗中，把用到的技巧一点点地拆开来讲“……我最近也在思考怎么简化精神脉络，我一直认为机甲是人体的延伸。我们用精神力操纵机甲，就如同身体内的神经指挥身体做出动作一样……” 简安听着温和的女声又开始讲她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新发现，唇角忍不住勾了勾。几乎每隔几天，甚至更短的时间，她就能摸索出新的技巧来。虽然有些技巧早就是机甲对战中的常识，但她能自己发现，并且毫无藏私地分享出来，也让他忍不住赞叹。 简安双手交握在一起，半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如同实景的战斗。现在这种程度的战斗，早就不能给予她成长与锻炼，或许苏晓风也会输在她手下。 真是令人惊叹的成长，简安眼底划过一丝着迷。半空中的红色机甲烙印在他幽深的眼眸中，如同灼烧起火焰，简安忽然有些想知道，这道总是含着笑意的温和女声的主人，拥有怎样一张面容。 身后传来不轻不重、足以让人注意到的脚步声，有人走到他身后，恭声道“简安大人。” 简安嗯了一声，目光仍未离开屏幕。 那人弯着腰，继续说道“我们c13区域找到了极危目标，她似乎打算暂时停留在c13区域。” 简安略一皱眉，把注意力从机甲对战上收了回来。他沉吟了数秒，说“继续观察，所有的细节都要上报。” “是。”报告的人深深鞠了一躬，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迟疑着道，“如果有必要，是否可以抹除掉c13区域？” 简安用冷淡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那人立刻把诚惶诚恐地把身子放得更低，似乎对简安有一种极致的恐惧。 简安淡淡道“没必要，每一块能量域的消失，都是我们的损失。” “是，谨遵您的意愿。” ……………………………… 任意结束了直播，从营养舱里面出来放松疲惫的身体。她摸清了这具身体的极限在哪儿，尽量把直播时间压缩在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的范围内。 但这具身体的体能实在太差，即便她尽量锻炼，也只能维持住现阶段的体能。 智能管家把营养剂放到她手边，任意喝了一口，划开了个人终端的屏幕。苏锦没什么朋友，她也只有几个联系对象，平时个人终端的作用只是用来刷星网罢了。今天却有些奇怪，她接到了数条未接通迅和未接信息。 有宁盛远的、有时西的，也有苏夫人的，还要两条陌生信息。 任意没有立刻回通迅，而是扫了一眼未读信息。 时西 宁盛远 苏夫人 看到这三条通迅，任意不用看星网都能猜出一定和宁盛焕有关。 任意指尖一划，点开陌生信息，居然是宁盛焕的。 任意恍然想到，这位雷厉风行、不容人拒绝的七皇子殿下，明天就要把邀请函送到她手上了。 她没回任何人，而是点开了星网。星网上明晃晃地挂着热搜头条，七皇子宁盛焕在皇家艺术学院与神秘女友相会，还配着几张模糊的照片。 第三十六章 星际旅程（三十六） 第25章 “神秘女友”任意挑了挑眉“厉害了。” 这个世界传起皇室的绯闻来，也跟其他世界没什么两样。无论科技发展到何种程度，人类都一样喜欢八卦。 她往下翻了翻，地下的评论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有认为是媒体可以放出来博眼球的，七皇子根本没有神秘女友，有认为是真事的，不然七皇子怎么会突然跑到皇家艺术学院？ 什么猜测都有，还有觉得是哪个十八线小明星或者学院里面的学生想要借机爆火弄出来的虚假新闻。 任意看了几条就没再看了，倒映着淡蓝光幕的眼眸中似有沉思之色。 正常来想，都会认为这是宁盛焕的手段，大张旗鼓地放出这条似是而非的消息，让宁盛远认为他们之前的确关系匪浅。但仔细推敲下来，就会发现几处破绽。 任意觉得自己挺值钱的，在她自己看来，自己自然是无价之宝。在别人眼中看来，也不至于一文不值。但从她在这个世界展现出的价值来看，她还不值得宁盛焕亲自下场传这种绯闻。 如果传到皇帝陛下耳朵里，他也不好收场。 第二点是，这个世界对于皇室的有十分严格的保护。宁盛焕来皇家艺术学院，肯定有无数人报道，但他私下里的行程基本是不会被暴露的。 否则以他的身份和名气，连每天穿什么贴身衣物都会被挂在星网上，安排得明明白白。按照常理推断，这些照片和这条新闻就更有可能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然而越是有这种可能，就越不可能是宁盛焕做的。这更有可能是幕后人的一种引导，让她或者其他关注着宁盛焕的人认为这是宁盛焕的手段。 第三点是，宁盛焕给她发的通讯里没有丝毫暗示星网上这条热搜的意思。而且就算是逼迫她，这种手段也太急、太简陋了点。 更让她在意的是宁盛远的态度，他让她解释。 解释？ 任意沉思了一会儿，秀眉舒展开，给时西回了信息，让他不用担心。随后也给宁盛远回了一条信息 通迅刚发出去，任意忽然想到，宁盛远的名声早就被她毁得差不多了。她哪儿是宁盛远的神秘女人啊，就差打个枕边人的标签了。 她笑了笑，又回了宁盛焕，这次语气十分不一样 没等宁盛焕回复，她就率先说道“我想和殿下谈谈，殿下如果有时间，我们就见一面。” 临近晚饭的时候，她得到了宁盛焕的回复 任意撑着下巴，给宁盛远发了条通迅问道 宁盛远回道 社会发展到帝国这种程度，虽然是帝制，但也不会完全禁止臣民谈论皇室。 有学生在学校里撞见她和宁盛焕见面，处于好奇和八卦，拍下了这一幕也不出奇。 任意回道“我知道了。” 至于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意外，就只有拍照片的人知道了。 任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按部就班地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去了跟宁盛焕约好的吃饭地点。 宁盛焕似乎刚刚从军部出来，身上穿着一身军装，还带着刚刚训练完的杀气。 任意对这种气息很熟悉，她每次刚刚结束机甲对战时，也会忍不住流露出这种杀气。 宁盛焕身上的光芒太盛，时常让人忘了，他也和每一个机甲战士一样，都需要进行日常训练。 第三十七章 星际旅程（三十七） 第26章 “殿下。” 任意在有植物遮挡的位置上坐下，跟宁盛焕打了声招呼，眉眼间有些许冷漠。 宁盛焕的脸色不比她好多少，似乎还压着火气。 任意心下了然，大抵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过来见她。 她坐下之后，宁盛焕说道“热搜是怎么回事？” 任意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反问道“不是你吗？” 宁盛焕目光阴冷“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声誉给媒体热度。”他刚刚被召进了皇宫，被父皇不轻不重地点了几句。有女友或者是情人当然没什么，但他身在军部，前线还有战士在守卫疆土。 这种新闻被挂到了星网热搜，影响十分不好。 任意抿了抿唇，说“我还以为是……” 宁盛焕知道她未尽的话语，她还以为是他做的。他冷冷地扯了下唇，语气愈发地阴沉“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好处。” “不过它对另外一个人，”宁盛焕语气讥讽，“却有不小的好处。” 任意双手捧着杯子，无意识地来回摩挲着。另外一个人，当然指的是宁盛远。以他和宁盛焕的立场来看，只要宁盛焕倒霉，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但是宁盛远…… 任意垂眸，杯子里的水面倒映出波澜不惊的双眸。 她淡淡道“殿下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二皇子殿下做的？” 宁盛焕看了她一眼，眼底浮现出一丝错愕。很快这丝泄露的情绪就被他收敛起来，身上的气息也没有之前冷漠“宁盛远没有你想得那么无害。” 任意沉默不语，只不过贴着玻璃杯的指尖有些颤抖。 宁盛焕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眸中的暗色浓稠“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昨天的提议。” 任意抬眸“我答应了殿下的邀请，岂不是做实了传闻？” “你答应了才不会做实。”宁盛焕冷笑，语气笃定，“你答应了，传闻就会变成我惜才，亲自去皇家艺术学院请人。”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有才也不重要，她就算一文不值，宁盛焕也会把她变成人才。任意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兄弟两个每一个省油的灯。 这时候233回来了宿主，我查到啦。 任意分神扫了一眼，233查出的东西和宁盛远给出的答案一般无二，是皇家艺术学院的一个叫沈杰的学生，采风的时候拍到了她和宁盛焕交谈的照片。因为距离太远，没有被护卫察觉，而且照片十分模糊。 但真要仔细辨认的话，也能看出照片里的人身形和她十分相似。 好在苏锦成绩够差，又时常不来上课，网友没猜了个遍，也没猜到她身上去。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宁盛焕追问道“你想好了吗？” 任意道“我要再考虑考虑。” 她言语缓慢，斟酌着说“请殿下再给我些时间。” “我不能在冲动下作出决定，希望殿下理解。” 女子眉眼清淡，语速平缓，似乎完全没有因热搜是宁盛远设计的猜测受到任何影响。比他想象得要沉稳冷静，宁盛焕心想，这么想着，他反倒不想之前那般逼得那么紧了。 他道“我等你的答案。” 倒比他之前想的要好一些。 宁盛焕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 谈利益怎么样都有得谈，就怕苏锦一心认定了宁盛焕。毕竟从苏锦的履历来看，她的心思没有那么圆滑，也更重感情一些。 任意勾唇，轻轻笑了一下“多谢殿下。” 与此同时，她对233说给我和宁盛远拍张照片，就现在。 233答应了一声，直接来了个十连拍，让任意挑选。 宁盛焕喝了口咖啡，起身打算离开，他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原本以苏锦的身份也不需要他让出时间，只不过要平息传闻，挽回声名。他需要苏锦的配合，所以才会走这一趟。 任意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不过在宁盛焕起身的时候，她抬头问道“我还没吃饭，这顿殿下请我？” 宁盛焕“……” 他看了任意一眼，见任意正无辜地望着他。他摸不清任意是什么意思，停了一下说道“我请。” 任意“多谢殿下。”随后她就在电子点单的客户端上给自己加了几个菜。 宁盛焕“……”她就只是想要他请客？ 宁盛焕离开后，任意一边等着上菜，一边从233的十连拍中选择了一张看起来最温情脉脉的照片，说道三天后把这张照片配文发出去，标题越吸引眼球越好。 她勾了勾唇，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以沈杰的名义，用他的星网地址发出去。 233好的。诶？宿主不打算先攻略宁盛远了吗？ 任意喝了一口果汁攻略他也不代表不能和宁盛焕传绯闻。既然想要我和宁盛焕上热搜，那我就一直待在上面好了。 233翻了翻监控，也知道了她和宁盛焕交谈的内容热搜是宁盛远让人挂上去的？ 不见得是他。任意说道，宁盛焕的话也不能信。 他们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也不重要。她没打算真的投靠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热搜是谁挂上去的都无所谓，她只要从其中谋取自己的利益就够了。 微酸带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任意专心喝着果汁只要让事情继续发酵下去，才能找出幕后的人。 233嗯……完全听不懂宿主在说什么，它还是给照片写配文去好了。 之后的几天没再出什么特别的事，任意专心处理机甲公司的事务。有景家的人脉帮忙，机甲很快就投入生产。星际时代的技术，让生产的效率提升至最高，完全无需人力，耗费的时间十分短。 唯一的弊端是，任意从宁盛远手中套来的投资也用得差不多了。 三日后，宁盛焕又被刷上了热搜，这一次神秘女友终于有了姓名，引起了一片哗然。皇家艺术学院被媒体急着围得水泄不通。 而作为事件主角的任意根本没在皇家艺术学院，她在之前为时西准备的训练场，躺在营养舱里，准备迎接约定好的邀战。 第三十八章 星际旅程（三十八） 约战的时间定在了直播开始的时间，任意刚刚打开直播间，直播间的热度就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十五天足够进行完整的预热了，直播间本身常驻粉丝就有千万，简安带过来的粉丝更多。今天的约战被直播平台宣传了许久，毕竟是简安主持的约战，直播平台怎么会看不到期间的利益，随便放两个广告，就能赚很多钱了，更不用说打赏分成。 他们之前也试图跟任意沟通，只不过任意从来没回复过他们她现在是真没有那个时间。 任意扫了一眼对手的状态，发现对方已在线，并且给她发送了一串密码。 虚拟网上的约战是通过在虚拟网上建立起独立的房间，设定好入场密码。双方输入密码进入房间，由系统随机地图保证比赛公平，然后正式开始对战。如果是三局二胜制或者五局三胜制的比赛，就由选手轮流选定地图。 任意进入设定好的独立房间，简单跟观众打了声招呼，就再也没有说话。 房间的另一侧，一台银白色的机甲被传送进来，很明显是一台定制机甲，外形流畅，跟市面上的机甲完全不同。 弹幕中有人道 弹幕刷屏的功夫，系统已经选定好地图，是不利于躲藏的平原。漫无边际的沙漠中间有一条蜿蜒的公路。 弹幕中有人道 任意操纵着“红玉”停留在半空中，没有因为地图产生什么情绪波动，而不远处银白色的机甲也悬浮在半空中。 两台机甲对峙的画面平静了一秒钟的时间，同时动了。粒子炮光芒闪动，两台机甲试探地在空中交了手，又同时错开。 任意避开这一发攻击，心知只不过是试探，自己也用远程攻击试探地反击。 苏晓风坐在机甲中，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对面的机甲，面色逐渐凝重认真起来。对面那台机甲的反应时间未免太快了，他还来不及通过精神脉络进行预判，对面的机甲就已经动了。 没办法预判，也没有办法捕捉精神脉络的动作。 上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还是简安。 这需要很强的精神力，和必要的技巧才能做到。机甲顶层的圈子很小，他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难道对面这个是简安的徒弟吗？ 分神之际，对面机甲的远程攻击已经逼近，苏晓风不得不操纵机甲躲避，全身心地投入对战之中。 简安找来的对手的确比在积分赛遇到的对手难缠，任意在几次交手之后就发现，对手的经验要比她多得多，反应也很快。 想要赢他，要另想办法。 弹幕上一边讨论着战斗，一边闲谈。在一片技术分析的弹幕过去后，有人问道 直播间里莫名刷起来一阵礼物，任意却根本没心思看，专心沉浸在战斗之中。 现在的局面看起来像是她和对手在僵持，但任意十分清楚，即便在虚拟网里进行对战，也是需要体能的，只不过消耗程度要比现实中低上许多。 这种程度的体能消耗在一般人看来是九牛一毛，放在苏锦身上，却是无法想象的消耗。 这种局面继续维持下去，她根本耗不起。 任意抿了抿唇，远程攻击更加密集了起来。 苏晓风的紧张与凝重却不比她少多少，维持着现在这种密集的攻击是需要极强的精神力的。他也很少应对这种密集的攻击，一般人根本经不起这种程度的精神力消耗。 即便他精神力天赋有s，也支撑不了太久。 他心下思虑着对策，却发现对面机甲的攻击更密集了些。 苏晓风皱眉，心知不能再这么下去。他舍弃了部分攻击，绕开最密集的攻击网，寻找出攻击薄弱的地方，在脑海里整理出路线，逐步贴近对面鲜红色的机甲。 刚开始交手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到了对手的经验不足，偶尔会犯常识性的错误。他最开始以为是对手故意设置的陷阱，后来才发觉，对手似乎是真的不懂。 是个新手。 新手编织起来的火力网，总会有几处经常出现的破绽。苏晓风很熟悉这几处破绽，既然远程耗不起，就打近战好了。 对战之外，简安看着银灰色的机甲似乎在枪林弹雨中找到了一条小路一般，逐步靠近鲜红色的机甲。 他勾了勾唇，似是在笑。 与此同时，弹幕上划过了一句话 简安在直播间亲口承认过，只打近战的话，他也不是任意的对手。不过机甲对战不是死板的东西，他想赢任意，有许多办法。 说话间，银灰色的机甲已经靠近火焰一般的红色机甲，激光剑拔出，以标准的姿势斩了下去。 简安若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声，有些路是自己找出来的，有些路却是猎人精心为猎物留出来的。 第三十九章 星际旅程（三十九） 第27章 银色与红色相撞得那一刹那，激光剑的光芒划破了湛蓝的天空。 半空中的红色机甲侧身，手中的激光剑从最薄弱的衔接处切入，贯穿了驾驶室。任意面色平静，浅色的唇抿起冷漠的弧线。下一刻，近距离爆发的热武器直接淹没了近身的机甲。 一连串的动作像是早就设计好的，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对手每一个微小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激光熄灭，系统的判定紧随其后“红方机甲驾驶室受损超过80，无法继续战斗，蓝方胜利。” 任意让机甲停在半空中，像每一次直播对战时一样跟观众交流“好险，打远程肯定打不过，只能骗他打近战了。” 她向对手发出通讯请求，接通之后说道“承让了，有机会再交手？” 苏晓风在机甲里愣了好一会儿，这时才反应过来，说道“多谢指教，你很厉害。” 他说完这句话，顿了顿又道“我一定会再来讨教的。” 说罢，他就断开了房间的链接，离开了虚拟网。 任意看着通讯界面挂断，微微笑了笑“希望能再和他交手，不过在交手他肯定不会跟我打近战了……也谢谢安大的联系，能让我有幸和这么强的对手交手。” 场面话说完，任意才开始浏览弹幕，与观众交谈。 任意恰巧看到这条弹幕，心想可不就是营销，她不营销怎么卖机甲啊？ 因为有几条引战的弹幕，弹幕又吵了起来。任意挑了其中几条回答 任意的语气十分诚恳， 这时候弹幕有人问 军部……在这个世界里最能得到认可的职业途径就是参军，入军部，在和虫族交战的战场上取得荣誉。 任意看到这条弹幕沉默了一瞬，而后才语气失落地说道 随后不理疯狂刷过的弹幕，把话题引开。 简安也看到了那条弹幕，把任意的回答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微微挑眉，这才是她拒绝他邀请的原因吗？身体不适宜参军，是有基因缺陷，还是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基因缺陷也不是不能弥补，凭她的天赋，会有很多人愿意在她身上倾斜资源的。基因修复剂虽然珍贵，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他想了想，发送了一条弹幕 紧接着他又发送了一条 任意扫过弹幕，眯了眯眸，淡淡的疑惑从面容上滑过，语气中笑意不变 说罢，她放松身体靠在座椅上，双手环在腰腹间，墨眸中光芒闪动，复杂难辨有办法查简安吗？我想知道他的现实身份。 233可以从虚拟网上进行追踪，不过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很高，可能存在追踪受限的情况。 任意追踪他，同时可以在帝事学院入手，他现实身份应该跟帝事学院有关系。还可以查查今天的对手，他应该是认识简安的。 233今天的对手我知道，宿主认识的，是苏晓风！ 任意一怔，随后想起苏晓风是谁来是他啊，从他身边着手查也可以。 交代完233，再去看弹幕的时候，简安已经退出了直播间。只剩下真正的粉丝和因为直播平台宣传进来的路人，任意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们聊天，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条弹幕 任意轻轻吐了一口气，可算等到这句话了，再往下聊她都要词穷了。 她答道“不是定制机甲，性能是要比之前的机甲要好。” 任意道 她话音刚落，弹幕就有人刷 任意一笑，毫不避讳地承认道 这一句过后，她又把话题转到机甲对战上，讲了讲经验技巧，随后下播。 她承认得太干脆利落，直播间的黑粉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打算继续在直播间搅混水的时候，任意已经开始讲经验技巧，直播间没什么人理他们了。 简安在得到了任意回应之后就离开了虚拟网，他坐在办公室里沉思了一会儿，打开了个人终端的通讯。 “查一个人，在虚拟平台上的昵称是‘任意’，她在直播平台直播机甲对战，精神力很高……” “不用做什么，信息给我就可以。” 简安关闭了通讯，笑了笑，他很快就可以看到那台红色的机甲里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 第四十章 星际旅程（四十） 苏家。 营养舱按照程序设定缓缓开启，苏晓风猛地从里面坐起来，右手搭在额头上，久久没有说话。 他刚刚在虚拟平台上，跟一个经验不足的新手对战，打输了。 那一句客气而淡漠的“承让了。”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他用天赋去碾压别人，头一次体验到了被天赋碾压的感觉。 他能感觉到，机甲里的那个人有许多不足，不熟悉远程武器，不会编织火力网，连常识储备都不够。 但她很懂战斗，知道怎样引诱对手走入她设计好的境地，近战的技巧惊艳至极。 很难想象，她会是个刚入门的新手。 在现实中，她应该是个很厉害的格斗家。苏晓风在心中得出了个简安一样的结论。 这是有样本证明的，能充分开发利用人体的人，在机甲战斗上，要比同样天赋、但未经历过系统格斗训练的人成长得更快。 良久，苏晓风才从营养舱里面坐起来，低声喃喃道“不知道你是谁……” 不过她天赋这么高，应该回来帝事学院吧。有简安介绍，她肯定可以入学。 到时候，有很多交手的机会，苏晓风的眼睛亮了亮。 离开直播平台，退出虚拟网。 任意在星网上认认真真地翻了翻她和宁盛焕的绯闻，然后看了看个人终端。苏家人打来通讯是理所当然的，也有时西和唐驰关心的询问。 宁盛远这一次，却没有发一条信息，也没有拨一次通讯。 任意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唇，随后把个人终端放下，询问“红玉”的生产进度，处理剩余的公司事物。 她刚刚确定了“红玉”的生产进度，苏夫人的通讯便打了过来。 任意顺手接起来，苏夫人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孔出现在光幕上，明显带着怒意“苏锦，你和七皇子殿下是怎么回事？” 任意把玩着手中的电子笔“我以为母亲会很高兴看到我和七皇子殿下在一起的？” 她语气散漫，瞬间就把苏夫人的火气挑上来了“我让你和皇子交好，不是让你用这种方式上热搜。你知道这种新闻被皇帝陛下看到，会给苏家留下什么印象吗？” 任意状似天真无辜地看着苏夫人“被陛下知道不是好事吗？这样陛下就记住苏家了呀？” 一句话好悬没给苏夫人气得背过去去，她的确是小家族出身，手段不高，行事总带着那么一股小家子气。但是她不傻啊，靠这种事被皇帝地下记住了，能是什么好事？ 她是想让苏锦去交好宁盛远，私下里能交好宁盛焕当然更好。 但弄到了热搜上，就是另外一回儿事了。不说其他，宁盛远知道这件事，必然会疏远苏家，说不定会因此和苏家结仇。 苏夫人气得喘了好几口气，指甲把手包刮出了长长的一道划痕，她才冷静下来，问任意“二皇子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是什么反应，他来问过你了吗？” 任意像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殿下是知道的，他让我和七皇子殿下交好的。” 苏夫人也愣了，她拧眉沉思了一会儿，想到前几日宁盛焕被急召进宫，心下了然，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估计是宁盛远故意让苏锦和宁盛焕交好，然后让人拍下照片放在了热搜上，以此让皇帝陛下对宁盛焕不满。 想到这一点，苏夫人就放心了许多，然而看到任意还是余怒未消，她冷着脸色道“晓云说得对，你的确是个不能成事的。不止天赋差，还蠢得厉害，二皇子的意思这么明白，你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苏锦自己走错了什么路倒还好说，她代表着苏家，这么下去怕是真如晓云说的那样，连累了苏家。 苏夫人气得喘了好几口气，指甲把手包刮出了长长的一道划痕，她才冷静下来，问任意“二皇子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是什么反应，他来问过你了吗？” 任意像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殿下是知道的，他让我和七皇子殿下交好的。” 苏夫人也愣了，她拧眉沉思了一会儿，想到前几日宁盛焕被急召进宫，心下了然，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估计是宁盛远故意让苏锦和宁盛焕交好，然后让人拍下照片放在了热搜上，以此让皇帝陛下对宁盛焕不满。 想到这一点，苏夫人就放心了许多，然而看到任意还是余怒未消，她冷着脸色道“晓云说得对，你的确是个不能成事的。不止天赋差，还蠢得厉害，二皇子的意思这么明白，你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苏锦自己走错了什么路倒还好说，她代表着苏家，这么下去怕是真如晓云说的那样，连累了苏家。苏夫人气得喘了好几口气，指甲把手包刮出了长长的一道划痕，她才冷静下来，问任意“二皇子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是什么反应，他来问过你了吗？” 任意像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殿下是知道的，他让我和七皇子殿下交好的。” 苏夫人也愣了，她拧眉沉思了一会儿，想到前几日宁盛焕被急召进宫，心下了然，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估计是宁盛远故意让苏锦和宁盛焕交好，然后让人拍下照片放在了热搜上，以此让皇帝陛下对宁盛焕不满。 想到这一点，苏夫人就放心了许多，然而看到任意还是余怒未消，她冷着脸色道“晓云说得对，你的确是个不能成事的。不止天赋差，还蠢得厉害，二皇子的意思这么明白，你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苏锦自己走错了什么路倒还好说，她代表着苏家，这么下去怕是真如晓云说的那样，连累了苏家。锦自己走错了什么路倒还好说，她代表着苏家，这么下去怕是真如晓云说的那样，连累了苏家。锦自己走错了什么路倒还好说，她代表着苏家，这么下去怕是真如晓云说的那样，连累了苏家。锦自己走错了什么路倒还好说，她代表着苏家，这么下去怕是真如晓云说的那样，连累了苏家。 第四十一章 星际旅程（四十一） 苏夫人挂断了通讯，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有些担忧地对身侧的苏晓云说“原来这是二皇子殿下的意思，这样一来，我们恐怕只能同七皇子一条船了。” 苏晓云坐在她身旁，闻言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她认真道“也不见得，母亲。虽然现在七皇子殿下现在对苏家观感不佳，但这件事落在陛下眼中，必然也会对苏家不满。七皇子此举，恐怕并没有把我苏家当做盟友。” 苏夫人玩玩小手段还可以，这种事儿上面十分拿不定主意，她犹豫说“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苏晓云浅笑盈盈“怎么会没有呢？晓风的天赋这么好，就算是七皇子殿下也是想要的，我们可以跟七皇子殿下示诚，殿下必会理解。” 苏夫人还是犹豫不决“可……” 苏晓云及时补了一句“母亲，二皇子未必真心。而我们在二皇子的阵营里转投七皇子，七皇子必定会看重我们。” 苏夫人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摇头道“还是要看晓风怎么想。” 这上面，她还是尊重苏晓风的，也知道自己做不了苏晓风的主。 苏晓云应道“当然还是要看晓风怎么选。”她笑容依旧，只不过眸色有几分阴暗。她说的话，母亲虽然听，却也只是听听而已。最终能影响母亲和父亲决定的，还是晓风。 ……………… 任意抵达苏家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从星域边境运过来的珍贵绿植在夜风下轻轻摇曳，略显苍白的月光照亮了台阶，与她和苏锦交换身体的夜晚一般无二。 任意一面跟通讯对面的人谈话，一面下了飞行器“……先从虚拟网上架，不考虑跟其他公司联营。‘红玉’的设计是不出售的……” 最后几句话说完，她才收起个人终端，进了苏家的宅院。 她走进去，就看见苏晓风习惯性地坐在客厅里，专注地看着星网。他似乎很喜欢宽敞的地方，所以时常坐在客厅里。 苏晓风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见到是任意怔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随即他想起星网上的热搜，也是一皱眉，懂了她为什么会回来。 任意轻声答道“是母亲让我回来的。” 苏晓风道“你和七皇子……” 任意低着头，碎发遮挡在眉眼间，掩盖住了她此刻的眼神“是七皇子来找我的……” 她往楼梯上走了两步，然后才似刚想起来一般，对苏晓风说道“七皇子让我问问你，还想不想和‘任意’交手。” 苏晓风看过去，诧异之色显而易见“她是七皇子的人？” 任意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她当然什么都不会知道，苏晓风抿了下唇，不耐地坐回了沙发里，也觉得自己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那天跟他对战的主播，其实是七皇子的人吗？ 他从虚拟网出来之后，看了很多她的视频，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研究了视频过后，苏晓风也可以肯定，“任意”不是简安的徒弟。但如果她是七皇子的人，那么七皇子手中的底牌可能比他想象中要多，而简安也有可能是站在七皇子这边的。 简安这个人，是真正能影响大局的人。 苏晓风半躺在沙发中，碎发下的面容有几分凝重阴暗。 任意没有再继续跟他说话，而是缓步上楼，在走到二楼的拐角处时，她轻轻勾了勾唇。 她可不会指望宁盛焕或者宁盛远帮她脱离苏家，她的价值比不上苏晓风，她不能以军人的身份进入军部，而“红玉”的设计也不是出自她之手。必要的话，她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一个。对付苏家，还是要她自己来。 几分钟之后，任意见到了苏夫人，自然是被苏夫人呵斥了几句。不过因为夜深了，苏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最后只道“既然二皇子让你跟着七皇子，你就跟着吧。” 她顿了顿又道“以后二皇子有什么事情，你要及时告诉我。” 任意把玩着戒指的手一顿，这是监视的意思了。她在苏夫人看不到的地方眯了眯眼眸，忽然灵光一现，问233我之前让你注意苏晓云，你去翻翻监控，苏晓云是不是见过宁盛焕？ 233很快就找出监控咦？他们两个好像很熟？ 监控中苏晓云满面笑容地仰头看着宁盛焕，眼中的爱慕之情一览无遗。 任意在心底啧了一声，她就说苏晓云为什么这么紧张她和宁盛远走得近。原来她早就和宁盛焕有所联系，想要苏家站在宁盛焕这边。 想到这儿，任意抬起头“我这些天都见不到殿下，而且……他的行踪是受到皇室法保护的……” 苏夫人说道“只让你告诉我，又不是让你泄露他的行踪……”苏夫人不耐烦的言语一顿，忽而狐疑地看了一眼任意。 任意被她锐利的眼光看得手足无措，慌乱至极地低下头去。 苏夫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用没什么温度的语气说道“你先出去吧。” 任意沉默起身，离开了房间。 苏晓云不明所以“母亲……”事情还没交代完，怎么就让苏锦走了？ 苏夫人阴沉着脸色“我倒是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她就一心想着二皇子，不想透露二皇子的行踪，怕是对二皇子动了心。” 苏夫人放下茶杯，说道“以后二皇子那边恐怕指望不上她，还有防着她。” 苏锦这枚棋子，算是废了。 苏晓云挂上些许冷笑“二皇子又不能娶她，动了心有什么用。” 苏夫人揉了揉额头“谁会迎她当女主人……” 她必须得和晓风好好谈谈了，二皇子看起来不是个好选择。 任意在苏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例行直播，又给“红玉”做了一波宣传。她现在直播间的粉丝要比之前多上许多，就算没有简安，她也能维持住很高的热度。 许多人不是过来看她总结经验，普及常识的，而是想看她的近战。 第四十二章 星际旅程（四十二） 下了直播之后，任意从房间里出来，既没见到苏夫人，也没见到苏晓风，倒是看见了苏家别墅外面陆陆续续地多了些人。 她和宁盛焕的热搜还挂着，媒体在皇家艺术学院蹲不到她，自然跑到苏家来找她了。 任意趴在栏杆上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笑了起来。 233宿主笑什么？ 任意语意不明我在猜这次能把谁坑进去？ 233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任意用手肘撑着栏杆，问它你觉得我和宁盛焕的照片是谁放到网上的？ 233不是宿主自己放的人吗？ 任意挑眉我不是说这次，我是说上一次？ 233不是那个叫沈杰的人放的吗？ 它努力想了想，语气笃定那就是宁盛远放的。 从得利的角度来看，的确像是宁盛远放的。但如果不是他放的呢？任意反问道，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想得复杂，联想到各种利益冲突……但如果这件事背后根本没有那么复杂呢？ 233那……就只是被人随手放上去的？ 任意有几分懒洋洋地回答道谁知道呢？但如果没那么复杂的话，会有人帮我们查出来的。 第一次上热搜，宁盛焕把这件事记在了宁盛远的头上。虽然动怒，但还不至于做出什么撕破脸皮的事儿来。毕竟照片模模糊糊，也说明不了什么。 但是第二次，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了，宁盛焕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她费尽心机地铺网，就想看看能钓上一条什么鱼来。 任意站在二楼看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新登陆了虚拟网。刚刚上线，她看见了简安的信息 任意看了一眼，回道既然有足够的人买，以红玉的性能，不会被埋没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红玉卖得太好，被其他公司打压。 简安回道 简安看着这一天回复，骤然失笑。他没在回复，目光落在自己的桌面上。上面是一份资料，用的是复古材质的木质纸张。 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属于苏锦的一切“苏锦，女，23岁，就读于……” 他找到她了。 ……………………………… 回复完简安，任意问了问233查到他了吗？ 233他的保护是最高权限，无法通过虚拟网进行追踪。苏晓风身边和帝事学院也没有叫做简安的人。 应该是假名……任意微微拧眉，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做。这时候通讯器响起来，任意随手接通。 是宁盛焕。 任意看了他一眼“殿下。” 宁盛焕说道“你回苏家了？”他昨天就接到了苏锦回到苏家的通知，不过他忙于热搜，没有心情去过问这种事。 任意点了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宁盛焕说道“我找到拍照片的人了。” 第四十三章 星际旅程（四十三） 任意的脸色总算有了一点变化，她问“是谁？”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收紧，等待宣判一般地等待着宁盛焕的回答。 宁盛焕注意到她手臂上肌肉的微小变化，略显嘲讽地勾了下唇“不是宁盛远。” 跟意料中的答案完全不同，让任意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反问道“是谁？” 宁盛焕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你得罪过陈家” 陈家？ 任意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记忆，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把陈家扒了出来。苏锦的前夫闵川，最近跟陈家走得很近，似乎有意跟陈家联姻。 唐驰偶尔会在课间闲聊的时候提上一两句，忙于机甲公司的事情，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这么想着，脸上就泄露了些许表情。她动了动唇“我只听说过陈家。” 宁盛焕直接道“陈家有意跟闵家联姻，或许是因为这个关系，陈佳才会针对你。” 他点出了背后主使者的真正身份，随后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苏锦的事他当然管不到，但牵扯到了他身上，就是另一码事了。 不知道陈佳哪儿来的胆子，敢利用他。 任意沉默了一瞬，说道“谢谢殿下。” 这件事就算是了结了，陈家在宁盛焕眼中还真算不上什么，不过他在关闭通讯前，看着对面安静异常的女子，忽然生了好奇“你怎么会嫁给闵川？” 在他看来，无论苏锦天赋如何，以她到现在为止展露出来的性情，很难想象她会看上闵川。 宁盛焕自认自己看人有几分眼光，苏锦不像是没成算、没能力的人。而闵川，却不像是能成事的人、 任意闻言垂眸，笑意有几分苦涩的意味“很奇怪吗？” “我是苏家从矿星找回来的，二十年见过最大的世面就是每月停留在矿星的运输船。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留在矿星，结果苏家找到了我，我多了父母和兄弟姐妹。” “可惜他们并不是真心想找我回来，在这个时机，闵川是我最好的选择。” 她说得模糊不清，宁盛焕却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猜出完整的事情经过。苏家想要利用她，她想逃离苏家只能嫁给闵川。而听她言语中的意思，她嫁给闵川是处于她的选择，而并非外界传言中的，闵川设计迫使她出嫁。 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很有可能是出自她的设计，而非闵川。 苏锦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确认了心中的猜测之后，宁盛焕又一次说道“就算这件事不是宁盛远做的，他心中也会生出怀疑……你要怎么解释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吃饭？” 任意的唇色白了白，她低声道“我要想一想……给我一点做决定的时间。” 宁盛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好。” 通讯结束，任意后仰靠在沙发上，表情有几分奇怪，她怎么也没想到照片是陈佳让人拍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岸边蹲了一天一夜，想要钓上一条大鱼，结果咬钩的是一只小虾米，有点失望，又有些哭笑不得。 算了，任意起身，至少闵川这边她不用管了。宁盛焕如果不能让他和陈家老老实实，他这么多年的军部就白管了。 233宿主……我们到底要站在那一边啊qaq它完全看不懂宿主的操作好嘛？它以为宿主选了宁盛远，结果宿主又像是有意转投宁盛焕。 任意眨了眨眼，语气有几分笑意当然是站在我自己这一边……不过我过几天，应该会通过宁盛焕入军部。 233所以还是选了宁盛焕？宿主刚刚怎么没有答应？ 任意笑道那么容易就答应了，宁盛焕会起疑心的。我显得难以抉择，他才会相信我是真心投靠的。 我要是无路可走，他更会坚信不疑。 之后的几天，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红玉”的销量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直接刷新了虚拟网上虚拟机甲销量最快增长记录，同时也迎来了第一批实体订单。 伴随着热卖的机甲，她和苏晓风对战的视频也被炒得火热，焦点大多放在视频的倒数十秒钟，她摧毁苏晓风的机甲驾驶舱的动作被擅长近战的机甲高手拆开来解析，认定了她在格斗方面自成一派，堪称大家。 对此，任意只能谢谢林霜月的宝贵记忆。 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挑战。原本的直播内容也从直播积分赛变成了直播各种约战，人气未减。 五天后，“红玉”的第一笔订单敲定。任意心情不错，把这件事告知了时西之后，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打算找点吃的作为午餐。 自从苏夫人对她的态度冷淡下来之后，苏家的佣人的态度也随之冷淡。简而言之，她现在用不太动苏家的佣人。 任意去厨房翻了两个即食的三明治出来，也不加热，直接扯开包装，咬着三明治往楼上走。 233宿主？你就这么吃？ 任意懒得弄。 233你跟智能管家说一声不就行了？ 任意回答得极为认真懒得等。 233……某种意义上，宿主是个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任意叼着三明治，顺着楼梯往上走，正好遇到了苏夫人。 苏夫人穿着一身礼服站在楼梯口，似乎正打算出门。她看见任意，眉心拧了拧。 任意咬了一口三明治，然后乖乖站好“母亲。” 苏夫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三明治，脸色更差了“你在这里乱晃什么？” 任意道“饿了。” 苏夫人语气不耐“吃东西到餐厅去，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样子……算了。” 她往下走了几步，经过任意身侧的时候说道“这些天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学校吧。” 任意等着的就是这句话，从善如流“好。” 苏夫人没再说话，踩着高跟鞋下了楼。任意站在楼梯上，若有所思地目送她离开。听苏夫人这个语气，她应该是彻底被当做弃子了，所以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 第四十四章 星际旅程（四十四） 任意上了楼，把三明治吃了，也不用收拾什么行李，拿着包直接下了楼。好巧不巧，正好又遇到了上楼的苏晓风。 苏晓风刚从训练场回来，刘海尚且滴着汗水。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面色一如既往地清冷。 任意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他，眼神平静，甚至有一瞬间的怜悯，最后化为浓稠的暗色。 苏晓风抬头的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才在苏锦眼中看到了如此冰冷默然的眼神。 任意见他抬头，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跟他擦肩而过。 苏晓风停在楼梯上，心底忽然升起一阵奇怪的不安感，似乎有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任意倒是心情十分不错地离开了苏家，她是个很能适应的人，但这不代表她喜欢从别人的地盘待着。 宁盛焕说他来处理，就真的处理得干干净净，干净到任意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就没再看见陈佳了。她零零碎碎从唐驰口中听到一些消息，陈家的投资最近连连失利，陈佳生了病，休学去隔壁星域休养去了。 “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以现在的医学水平还需要休养。”唐驰嘟囔着，若有若无地看了任意一眼。 任意恍若未觉，只是唇角微微勾了勾，都是些人精儿。 时西在一旁突然开口说道“今天二皇子在机甲训练场讲课，你们知道吗？到艺术学院讲机甲训练课，真想得出来。”他说的是“你们”，目光却落在了任意身上。 任意无辜地回望他“哦，是吗？” 时西不知怎么想的，冷笑了一声“钢丝上走路小心摔下来。” 任意笑起来“底下要是没放海绵垫，我哪儿敢走啊。”这么说着，她却站起身，往机甲训练场的方向去了。 时西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像苏锦胆子这么大的人，先跟二皇子暧昧不清，转身就跟七皇子上了热搜。二皇子头顶将绿不绿，她还敢去听二皇子的课？ 任意当然敢，她还要去宁盛远眼前晃悠几圈，弄明白宁盛远究竟是什么意思。虽然她也能猜出来个大概，但还是要去确认一下。 她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场中央的宁盛远讲课。 233在她耳边道他都很久没来找宿主了，好感度也不涨。 任意嗯了一下，然后说道讲得挺好的。 233？？？这是重点吗？ 说话间，宁盛远已经讲完了。他郑重地对台下一俯身，道了声谢。任意盯着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被遮掩下去，留下来的只有专注与温柔。 如果现在有人在看她，大概会觉得她眼中有光。 她带着这样的表情，穿过人群，追随着宁盛远的背影，自然被宁盛远的护卫队拦下了。拦下她的人是认识她的，客客气气地说道“苏小姐，殿下现在很忙。” 任意抿了一下唇，光芒暗淡下去，她低声道“我有些话想跟殿下说，不会占用太久时间的。” 还未散去的学生就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低声议论着。 “那是苏锦吧？” “她想见二皇子？” “前段时间她不是陪二皇子出席宴会了吗？” “她和七皇子的热搜刚被撤下去，怎么想的……” “大抵是七皇子看不上她，所以又来找二皇子了吧。” 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任意耳边，任意眨了眨眼，浓黑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颤抖，像是硬挺着站在原地“我有些话想对殿下解释，最多只占用殿下一分钟的时间，我想请殿下听一听。” 她抬起头，被水濡湿过的双眸望着宁盛远，固执而认真，藏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仿佛他是她的就是主，他拒绝她，就会把她彻底把她打入深渊。原来，真的有人能把深情演绎出来，让人明知是假的，却忍不住去相信。宁盛远站在原地，竟一时没移开目光。 宁盛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0。 护卫为难地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等待着他的暗示。 宁盛远什么都没说，折返回来，一步步向任意走过来。 女子眼中的光芒更盛，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宁盛远面色冷然，冷淡的眸光扫过她。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却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往训练场前门的方向走去，扔下了一句嗓音低沉的话“没必要。” 说罢，他连多看一眼女子都没有，快步离开了训练场。 任意站在原地，在护卫队从她身侧走过之后，轻轻盖住了双眼。 233战战兢兢宿主……你被甩了？ 是啊。任意的语气有些淡，我这么爱他，大庭广众地过来求他，他居然这么冷漠，太让我失望了。 233……对不起，它要为自己刚刚有一瞬间心疼与愤慨的愚蠢道歉。这么久过去了，它居然还觉得宿主真的会觉得难堪和伤心。 任意在训练场大概占了半个多小时，才缓步离开了训练场。她一边走，一边用余光瞄着周围，路过体育馆的时候，她在体育馆的外侧站了许久，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跳舞的男女发呆。 直到天黑，她才走回了寝室。 同寝室的舍友恰巧从寝室里出来，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匆匆走了。 任意推门进去，还未坐下，个人终端就跳出来一条推送。 七皇子否认与苏锦恋情 任意点开，热搜榜上并排挂了两条热搜，一条是宁盛焕明言否认了恋情，另一条则是苏家宣称当初的亲子鉴定结果出了问题，苏锦并非是苏家的女儿。 这落井下石的速度真是快，任意想。 她往下翻了翻热搜底下的评论，七皇子的拥护者自然松了口气，而在苏家的公告下面，有不少人评论果然如此。 苏晓风和苏晓云一个是顶尖的机甲天才，另外一个也不差，精神力体能双a，是著名的医学专家。怎么偏偏苏锦的天赋是双e？ 只有苏锦不是苏家的女儿，才解释得通。 前期 第四十五章 星际旅程（四十五） 任意看了大概十几条评论，评价道“真是有理有据。” 233宿主，我们有点危机感好吗？宁盛远跑掉了，宁盛焕现在也翻脸不认人了，攻略任务怎么办啊啊啊！ 任意停，有点吵。她顿了顿道别急，宁盛焕费这么多心思，可不是为了拆散我和宁盛远。 当然，我和宁盛远压根没有在一起过。 这样的剧情发展才是合理的。她想评判一本刚刚看完的小说一般说道，在我刚刚向宁盛远示诚之后被挂上了热搜，按理说，宁盛远就算没那么信任我也不会直白地表露怀疑。他却直接发了一条通讯让我解释…… 任意笑了笑只能说明他是演给其他人看的。 233诶？可是个人终端信息受到最高隐私法保护，保护等级和虚拟网同一等级，几乎不存在被监听的可能。 任意所以我今天过去陪他演了一场戏确认了一下，个人终端不可能被监听，但是他身边或者我身边是可以有宁盛焕的人在的。宁盛焕的态度不可能突然改变，他也没什么精神问题和智商问题，忽然跟我演虐恋情深，肯定是有目的的。 她扫了窗外一眼这出戏刚演完，我就上了两个热搜。宁盛焕没在我身边放人就怪了。 她从训练场回来的时候刻意注意了一下周围，又在体育馆外面，借着舞蹈室的镜子观察了许久，确认了的确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在她身后的那条街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 所以宁盛远是故意演戏给宁盛焕看？233一脸懵逼，他们两个折腾这么一出干嘛啊？能不能让宿主好好攻略，保住它的业绩……呸，是宿主的积分。 任意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宁盛焕想要我为他效命他大概查到了东西，又想从宁盛远手中抢人，所以才会费这么多心思离间我和宁盛远，让我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看着吧，苏家会突然宣布苏锦不是苏家的血脉，八成是宁盛焕的授意。而宁盛远这么做是因为，只有我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转投宁盛焕，宁盛焕才会相信我……他想把我作为埋在宁盛焕身边的棋子。 233好不容易才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气呼呼地说所以他们就都故意不理宿主，欺负宿主？宿主要到宁盛焕身边做棋子吗？宁盛远也不是好人，宿主要听他的话？ 任意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她道这算什么欺负…… 233但是他们都在强迫宿主，没有跟宿主商量过。 任意勾了勾唇，倒映在窗户上的侧颜显得有几分柔和我不是真的苏锦，他们这么做当然没关系。 她嗓音含着笑意如果我是真的苏锦的话，我可是要记仇的……至于要不要听宁盛远的话…… 任意眯了眯眼眸棋子永远都是棋子，只能被利用。 身在棋局中的人，是永远不可能真正得利的，她更习惯做执棋的那只手。 233嗯……所以宿主到底要干嘛？再问好像会显得自己的运行程序不够快的亚子…… 天色渐暗，任意陆续接到了几个询问的通讯，她只回复了时西，让时西放心。 任意 时西 紧接着他又发过来一条 任意的视线在最后一句话上停留了一会儿，回复道 至于时西有没有放心她也不知道，回复了时西之后，她就屏蔽了所有的通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例行直播结束之后，任意才打开个人终端，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一连串的未接通讯。 有苏家的，有宁盛远的，有宁盛焕的，还有几个未知的号码。 她前几天刚刚更换了个人终端的信息id，否则凭星网上挂着的热搜，她就能接到更多的通讯。 苏家的通讯没必要回，任意都能猜出他们会说些什么。宁盛远的通讯暂时也没什么用，也可以延后…… 任意想了想，给宁盛焕回了通讯。第一遍通讯没能接通，任意耐心地打了第二遍，通讯响了三十几秒，宁盛焕的面容才出现在通讯对面。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背后是军部惯用的装修风格。宁盛焕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道“你想好了吗？” 他的视线在任意苍白的唇上停留了一瞬，随后移开。 她看起来很疲惫，也有几分憔悴，不知道是因为宁盛远还是因为苏家。 她对苏家没有什么感情，不太像是苏家，宁盛焕暗中想。 任意的确十分疲惫，她刚刚从直播平台退出来，长时间的机甲对战耗费着她的精神力，同时也影响着她的身体。她尽量把消耗把控在可以恢复的范围内，只不过以这具身体的体能，疲惫还是显而易见。 她不用刻意演戏，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倦怠与憔悴。 只不过她真是被累的。 任意双手交握，沉默了许久，在宁盛焕马上就要不耐烦的时候，她开口说道“如殿下所愿。” “从今往后，我站在殿下身侧。” 宁盛焕盯着她，忽然道“抬头。” 任意缓缓抬头，墨眸沉静，看不出情绪，只是放在胸前交握的手收紧了些。 宁盛焕被她泄露出来的紧张取悦到了，唇角勾了一下“好，看来我的邀请函递出去了。” 他眼中含着笑意，身上阴沉的气息似乎都淡去了不少“明天军部见。” 任意停了几秒钟才道“明天见，殿下。” 通讯挂断，任意后靠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个人终端又一次响了起来。 任意顺手划开，点了个接听。 对面是个温润的男声，有几分熟悉“是苏锦吗？” 是闵川的声音。 任意张开眼睛，含糊地恩了一声，说道“好巧。” 第四十六章 星际旅程（四十六） “我看到了苏家的公告……”闵川接着说道，“你还好吗？” 任意敲了敲桌面，说道“我过得很好。”她应该过得比现在的闵川更好。 陈家没落，在陈家身上下了大功夫的闵川估计血本无归。 这么一想，任意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不错她一点不介意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只可惜闵川能给予她的快乐太少。 从各个方面来讲，闵川都没什么价值。 闵川声音中似有不忍“阿锦，你不用遮掩。苏家这次实在过分……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他话音未落，一种奇异的酸涩感就在任意胸口蔓延开来。任意敲着桌面的指尖一顿，眉眼间的情绪淡了几分。 她挑了挑眉，“红玉”的销量居高不下，她也成功脱离了苏家，以后苏家出了什么事，都和她再无的关系。 她现在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过得不能再好。 压下胸口处氤氲的情感，她勾了勾唇，声音压低了些，听起来有几分无助“你能帮我吗？” 闵川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惊喜“我当然愿意帮你……我在华苑有栋房子，不然你先过来住。” 顺便当个情妇吗？任意在心底把他没说出口的话补齐，继续道“不用，我现在住在学校。闵川，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见到母亲，我是苏家的女儿……” 闵川顿时为难道“苏锦，你别这么固执。苏家不可能把这种事弄错，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低落，但你要认清现实。” 酸涩感化为了愤怒与无奈，像是在自嘲，最后归于平静。 任意漫不经心地戳着桌面上的小摆件，听见意料之中的答案后笑起来“那你想怎么帮我？” 闵川道“我能照顾你，苏锦。” “啪。”桌面上的小人被任意戳了个跟头。 她道“你恐怕照顾不了我。” 闵川展现了从未有过的耐心“我能照顾你，你得给我机会……” 任意长叹了一声“我是说真的，闵川。你觉得，闵家还能在多久？” “说起来，陈家现在不行了。你找好下家了没有？” 女子的声音中暗含笑意，把闵川听得一愣，他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陈家？” 他清楚苏锦这个人，她在帝星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是不清楚外界的消息的。他追陈佳这件事，苏锦是不应该知道的。 而且她说陈家还能留多久，是什么意思？ 随即闵川想起了最近的传闻，苏锦和七皇子关系匪浅，陈家又是受到了七皇子的打压…… 难道是苏锦去七皇子说了什么？ 闵川顿时维持不住表面上的温和，咬牙切齿道“是你干的？”他马上就要把陈佳追到手了。两人就差订婚了，他刚刚借上陈家的势，居然就这么被苏锦给毁了。 任意懒洋洋地说道“是七皇子看陈家不顺眼，我有什么办法？” “贱人，你报复我。”闵川破口大骂，在任意看不到的通讯另一侧，他一脚踹翻了茶几。茶几连同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散落了一地。 论起翻脸不认人来，他确实能挣个第一第二，任意听得清楚，神色反而更加倦怠了些。收拾闵川这种人，真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还不如苏夫人有意思，至少苏夫人还知道装模作样，知道把面子上经营得过得去。 “这也算报复？”任意神色不耐，语气却寡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还骂得出来，就不算报复。” 真正的报复，是让他彻底没了心气与愤恨，把他所有的倚仗都一寸寸地碾碎在他面前。 “人要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闵川。要我绕这么一圈报复你，你配吗？” 不等闵川说话，任意就直接按灭了通讯，脸上也没见多少笑意。 她可以让闵川更难堪，也有的是办法去戏弄闵川，但是…… 任意按了按郁气不散的胸口，低声道“你想要什么？” 233茫然道什么要什么？ 任意道没什么。 233这个闵川怎么过来了？又不是攻略对象，还来耽误宿主的时间。 我没了苏家养，无权无势，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任意心不在焉地说道，长的漂亮，又没了最后的倚仗，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让苏锦做闵家的女主人，闵川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把一个美貌的女子收作消遣，闵川当然是愿意的。 任意面无表情地把摆件扶起来，她现在有点想消遣消遣他。 233搞不懂 233他又不是攻略对象，宿主不要理他了。 好。任意应了一声，忽然说道，你能不能拿到苏锦之前的天赋测验报告？ 天赋测验报告属于苏锦的个人，在苏锦的个人终端里可以查询到。233回答道。 任意在个人终端找到了当初的检验报告，扫了两眼。 233测验报告有什么用码起？ 任意道有点好奇罢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以苏锦父母的天赋，是怎么生出苏锦这样的女儿的？这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天赋遗传理论。 233疯狂暗示这跟攻略有关系吗？天赋遗传理论也存在遗传偏差的可能，苏锦可能就是千万分之一的没有得到天赋遗传的那个人。 而且苏家不是说苏锦不是他们的女儿吗？ 都什么时代了，你觉得苏家搞错了认定结果的可能有多大？任意嗤笑了一声，我要是苏夫人，在知道苏锦天赋的时候，就会在做一次亲子鉴定，哪会到现在才发现？ 苏家的公告是为了向宁盛焕表忠心，弃了在他们眼中更倾向于宁盛远的‘苏锦’。 233宿主觉得鉴定结果有问题？ 任意道我只是觉得不合常理，算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消遣闵川当然只能作为个兴趣，正事还是要做的。于是任意第二天没去上课，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走出了寝室。 宁盛焕澄清了两人的关系之后，没什么媒体继续围在皇家艺术学院外围了。 任意出来也不用刻意避开人群，寻找没人注意到小路。 第四十七章 星际旅程（四十七） 这一天的天色有几分阴，任意走在林荫路的一侧，长发披散在身后，像每一个普通的学生一般。 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他身侧走过，谈笑打闹。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从校门外走进来，面容清俊含着笑意，眸中满是深沉的墨色，让人想起沉淀了千年之久的水墨，携着岁月冷眼旁观着古今。 只一眼，任意就记住了他的面容。这是一个让人很难以忘怀的人，任意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停了下来。 因为这个如同水墨勾勒出来的男子，是看着她走过来的。 她立在原地，看着男子含笑走过来，在脑海里搜索相关的记忆。忽地，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名字来。 简安。 没有任何理由，她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就想到了简安的名字。明明简安没有在虚拟网上透露过任何关于他现实中的信息。 任意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却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掌心中已经被汗浸透了。 男子走到她面前，含笑道“去军部吗？” 他知道她要去军部……是推算出来的，还是知道她和宁盛焕的对话？推算出来的就说明他关注着她的一切动向，并且了解她的部分性格。 如果他知道她和宁盛焕之间达成的协议……只希望他是在宁盛焕口中得知的，而不是通过另外的渠道。 否则就太吓人了。 任意恰到好处地错愕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军部？” 她打量着男子，目光中有几分茫然“你是谁？” 男子笑了笑，浅淡而包容“你应该认识我，苏锦。我有个名字叫简安。” 不是昵称，是名字。 任意恍然“安大？”她皱了皱眉，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你认识我？” 简安说“我从你在虚拟网上活动的痕迹找到了你，放心，我没有看不该看的东西。我只是想亲自来邀请你，你的天赋不继续在机甲一途走下去太可惜了。” 任意神色淡漠，仔细看去能从她眼底看到淡淡的警惕“你如果知道我，就该知道我的体能根本无法在机甲一途上继续前行。在虚拟网上进行机甲对战，已经是我的极致了。” 简安笑意未变，他说道“传闻里，你的精神力也是e级。” “e级的精神力可没办法跟苏晓风平分秋色……哦，不对，你赢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仿佛赢过苏晓风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任意先是茫然，随即脸色复杂“那天那个人是苏晓风？” 简安温和地盯着她“很惊讶吗？你的天赋更高于苏晓风，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得到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把他踩在脚底下……就像你赢过他那次一样。” 如此煽动蛊惑的话语，被他说得一点戾气都没有。 这口气有点熟悉啊，任意在心中暗道。 她摇了摇头“胜之不武。”那一场是苏晓风太急了，才会轻易输掉。如果苏晓风足够警惕，她应该是打不过苏晓风的。 当然，真要是殊死搏斗，她肯定不会和苏晓风正面交手的。 简安不置可否“你和他不一样，你是真见过血的。真动起手来，苏晓风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哦，我不是说上战场杀虫族。虫族在人类眼中不算智慧生物，我说的是杀人。你应该……杀过人吧？” 他眉眼微弯，笑眯眯的样子“我很好奇，一个从矿星出来的女孩，怎么会如此精湛的杀人技，如此丰富的近战经验？” 任意抿唇，冷声说道“矿星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地方。我不会入军校的，也入不了军校。如果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简安体贴地让开一步“抱歉，贸然探究你是我的错。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心想邀请你的。” 他望着任意，口吻稍微认真了些“你应该听过我另外一个名字，朔华，现任帝事学院院长，主教……” 他似乎认真地回想一下，迟疑道“军事指挥系吧？” 任意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有这样的校长，帝事学院真的没关系吗？ 简安又是一笑，看不出一点难堪的意思“不好意思，我挺久没去上课了。” 任意对他的介绍不置一词，只道“原来是朔华校长，抱歉，您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驾驶机甲。而且……” 她顿了顿道“我对机甲兴趣也不大。” “如果一样东西成为了必要的生存技能，那么对它有没有兴趣就没有那么重要了。”简安语气平静，“再考虑一下吧，宁盛焕未必能帮你多少。” “但如果你是我的学生，”简安勾唇，水墨晕染开来，“整个帝事学院都是你的后盾，我可舍不得我的学生，埋在上不得台面的斗争中。” 说罢，他往一侧走了两步，彻底把路让开，回眸笑道“‘红玉’卖得不错，恭喜你。” 任意看着他那张胜券在握的脸，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这种自己所有的动向、所有的底牌都被人掌握住的滋味真不好受。 她眸光冷了几分，转身接着往校外走。 简安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任意一步步走出校门，墨眸仍旧看不出深浅。 “矿星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地方？”他低声喃喃道，“难道是矿星有人教了她这些？” “大家族的血脉被弃，流落矿星之后遇到隐居的高人……”他笑了笑，“升级流小说吗？” 苏锦会有这么多秘密，其中一定另有玄机。即便是漫无边际的宇宙，也鲜少有事情能瞒过简安。他不相信如果苏锦在矿星另有奇遇，他对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唯一记述模糊的地方是苏锦嫁给闵川后的两年时间，她几乎没离开过闵宅。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在闵宅，而是在其他的地方，才会给人她从未离开闵宅的错觉。她既然不在，又怎么离开？ 简安站在树下想了一会儿，随后离开了皇家艺术学院。 第四十八章 星际旅程（四十八） 任意上了飞行器，闭目靠在座椅上，问233我让你查简安，你什么都没查到？早在直播的时候，她就让233调查过简安，试图找出简安的真实身份。但由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太高，她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但是233没查到简安，简安却查到了她。 这事儿就有点打脸了。 233虚拟网上追踪不到他的信息，不过关于朔华的资料是可以查的到的。 朔华……这名字听着比简安更像是假名。 任意点开星网，在搜索栏里面输入了朔华的名字，很快就弹出一大堆信息来。 只不过这一大堆网页信息里除了百科，剩下的信息都有些微妙，类似于“帝事学院校长朔华曾经说过……” “做到这三点，你也可以成为朔华……” “朔华的真实身份居然与皇室有关……” 总之就是各种震惊体的标题，配上根本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内容。再往下翻翻，还有以朔华为主角的小说。居然没有一条最近的新闻，全都是关于他的奇闻轶事，或者是借他的名头编出来的励志鸡场。 一个活人，活得跟一个死人一样。 任意翻来翻去，发现百科里面记载的资料是最全的，包括了朔华所有的生平事迹，履历惊人地华丽。 朔华来自帝国边缘的星球，以sss级精神力和sss级体能的天赋以及实战笔试均满分的成绩入学帝事学院，就读于帝事学院机甲系。整个学院生涯比传奇还传奇。在天才如云的帝事学院，他也是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完全不是宁盛焕或者苏晓风这种程度的天才能比得了的。 他在校的所有课程都是满分，迄今为止的机甲对战中都维持着全胜的记录。他用了三年修完了七年的学分，破格提前进入军部。 他入军部的时候，正是帝国和虫族战争最艰难的时候，帝国的星域被侵蚀几近过半，大量的资源被虫族吞噬，人口急剧减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帝国不惜一切代价吸纳有才华的军人，完全以军功作为升职与荣誉授予的评判标准。 这仿佛是专门给朔华准备的舞台。 朔华在首战中便一鸣惊人，单枪匹马捣毁了母虫的巢穴。此后的各大战役中，他总能做出各种让人震惊却又佩服的决定，几次挽救帝国的星域于危难之中。 特殊的时期，再加上他无法磨灭的才华与军功，朔华成为了在帝国历史上升职最快的将领。 尚未到帝事学院允许他毕业的年限，他就已经斩获了少将军衔。同时，他展现出了自己在军事指挥上的才华，引导了几大决定性战役的胜利，让那些质疑他太过年轻，无法胜任指挥官位置的人哑口无言。 他指挥过的战役，到现在仍是军事指挥系课堂上的经典案例。军事指挥系的学生们平时吵翻天，知道提到朔华的名字都心服口服。 而在帝事学院正式毕业之后，帝国与虫族的战争也进入了僵持期。帝国重新开始考虑重建边境的问题，而作为最关键的那一场战争的指挥官朔华刚刚领了上将军衔。 在所有人都以为朔华要继续在军部经营，在攒足资历之后接手元帅位置的时候，朔华申请退役了。 他卸任了指挥官的位置，带着一干杀出来的荣耀回到了帝事学院，接任了校长的职位。 一干就是七十年。 任意翻着网页的手停住所以朔华他现在至少九十岁了？这个世界人类平均寿命是三百岁，九十多岁可以说是风华正茂。只不过想到简安那张年轻的脸，任意的心情就有些微妙。 而且，他敢开挂开得更大点吗？ 这样一份履历，就算拿传奇来形容仍觉得有几分不够。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在接任帝事学院的校长位置之后，朔华就不怎么出现在公众面前了，甚至到后来他连课也不讲，也鲜少在学院里露面，媒体记者想逮他也逮不到，关于他的消息也就越来越少。以至于到了现在提到帝事学院的校长，大家默认为是副校长，仿佛朔华这个校长只是个名誉校长而已。 但他手上的权力是实打实的，现在在军部位居高位的人，大多是他曾经的同僚或者是下属。有许多人甚至是听着他的事迹长大的。作为曾经挽救帝国于水火，又在最适宜的时候退下来的人，就连皇帝陛下都要敬他三分。 他敢说整个帝事学院都可以当她的后盾不是说着玩的，当他的学生在整个军部都能横着走。 只不过，这一切的权利与荣耀都是来自于他。他能给，也能收回来。而且打上了简安学生的标签，想要摘下来就难了。 任意关闭星网，光洁的额头间多了一道浅浅的纹路。简安如果只是想收她入学也就罢了，听简安的意思，他居然想亲自收学生。如果说简安爱才，想要找接任者也是可能的。不过以这个世界人类的平均寿命来看，他至少还有将近一百年的全盛期，现在找徒弟也太早了吧？ 还是说他太寂寞了，想给自己找个对手？ 更何况她体能才e级，简安是笃定了她体能不止e级，还是有办法改善她的体质？ 任意凝神想着，忽然听见233说道我觉得这个人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任意闻言会审，试探地问道你见过他？对他有印象？ 233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在任意眼前放了一张左手敲右手掌心的卖萌表情包他说话的口气更宿主好像啊！ 怪不得这么熟悉！ 任意…… 她现在比较想敲233的头，如果233有头的话。 话说，她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有简安那么烦人吗？虽然她的确喜欢在言语间引导说话的对象，用温和的口气不留痕迹地控制着谈话的节奏，必要的时候威逼利诱…… 越想越像了，任意面无表情地想到。 第四十九章 星际旅程（四十九） 偌大的训练场上，一对对机甲对练厮杀，激光与粒子的光芒碰撞涣散，比最精心设计的科幻动作片还要震撼。任意站在走廊上，看着这宏大的场面。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走到她身侧，行礼道“苏小姐，殿下请您过去。” 任意微微颔首，跟着男子往电梯的方向走去。电梯光幕上数字以相同的频率跳动，最后变成了数字“1”。电梯门平稳地在任意面前滑开，宁盛远带着几个护卫站在电梯里，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眼。 任意撇开头，神色冷然。她身侧的副官躬身行礼“二皇子殿下。” 宁盛远淡淡地嗯了一声，从任意身边走过去了。没有人斥责她为什么不行礼，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缄默。 任意低着头，从其他人的角度看不清她此刻的面容。 待宁盛远走过去，任意跟年轻男子走进电梯。电梯门在任意面前缓缓合拢，就在宁盛远的身影被彻底遮住之前。宁盛远突然回过头，目光冰冷地看了任意身侧的年轻男子一眼，淡淡道“让宁盛焕别太过分。” 说罢，他看也没看任意一眼，就回身前行。 跟他行为完全不符的是系统的好感度提示音宁盛远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63。 这是对她配合演戏的感谢吗？任意站在电梯里，仰头望着电梯的顶层。光滑的金属面上，女子微微勾了勾唇。 电梯宁盛焕所在的楼层停下，任意如约见到了宁盛焕。宁盛焕正在开会，视频投影布满了整条长桌，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会议室内只回响着宁盛焕一个人的声音。 年轻男子歉意地对任意说了声抱歉，然后让任意稍等。 任意看了一眼宁盛焕，毫不意外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她靠在门旁，问年轻男子“殿下有没有说过，需要我做什么？”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迟疑道“这要看殿下的意思……”他也不清楚殿下的打算，不过他是认识眼前这个女孩的。就在不久前，她和殿下的照片一同出现在热搜上。殿下还因为这个被皇帝陛下责骂了一顿。 想不到殿下居然把人带进了军部，一点也不顾忌皇帝陛下。年轻男子满无边际地胡思乱想，脑补出好几个版本的霸道皇子爱上我。 任意头贴在门侧的墙壁上，深若潭水的眼眸望着宁盛焕。男子有一张冷峻的面孔，然而他给人更多的感觉却是阴沉与冷酷。 她这样看了一会儿，宁盛焕终于结束了会议。他回过头看了任意和年轻男子一眼，说道“过来。” 任意走了过去。 宁盛焕略微扯了一下唇角，说道“你暂时留在军部，我会拟一份申请，破格把你收入军部……你机甲设计学得怎么样？” 任意的回答很诚恳“我不知道机甲设计一共有几门课。” 宁盛焕皱了下眉“你……” 他没把话说完，扫了一眼年轻男子后，他说道“你先留在办公室。” 大抵是实在没有地方放她，任意成了宁盛焕的助理。不过这个助理只限于在办公室，处理一些杂务。 任意总觉得办公室助理这个职位有点微妙。 个人终端上整齐地排列着编码一致的文件，任意的手指滑过其中一个文件。 立体的模型立刻在光幕上弹出，是一只小小的机甲，立在她的指尖上，像是一只精心制造的玩具。 手指往下划，每一个文件都是机甲模型，成型的，未成型的。 233他这些天都没有理宿主qaq 任意把文件分类，叹了一口气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第五十章 星际旅程（五十） 233渣男！ 不知道它这几天又看了什么电视剧。 其实人都是一样的。任意摸了摸下巴，笑起来，也不能怪他。不谈感情，没有价值的人对宁盛焕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得有点用才行啊。 233宿主要给宁盛焕做谋士？ 当然不能做谋士。任意把所有的文件归类分别，有像我这样被他逼得毫无反抗之力的谋士吗如果宁盛焕知道我是去给宁盛远做谋士的，他肯定会疑心我是宁盛远派来的。 慢慢来不用急。任意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下面的景色。宁盛焕刚刚从飞行器上下来，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恶趣味地勾了勾唇宁盛焕这种人，可不会留着没用的人这么久。 而且在帝星角逐的势力中，绝不止宁盛焕和宁盛远两支势力。就算只有这么两支，她也要想办法把第三支扯进来，想要浑水摸鱼，水当然是越浑越好。 任意看着宁盛焕等人走进军部大楼，转身也出了办公室。她站在电梯的门口，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在心中默数3、2、1。 电梯门滑开，宁盛焕和苏晓风从电梯中走出来。宁盛焕走在前面，苏晓云在他一步远的地方说着什么，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任意还没从她脸上看到过这么温柔似水的神情，整个人连气质都变了。 在看到任意的那一刻，两个人停止了对话。宁盛焕平静道“你怎么在这里？” 军部大楼是不能随便走动的，每个人能到哪一层楼层都有严格的规定。任意的权限仅仅有几个楼层，很少有需要她走动的情况。 任意目不斜视，答道“我想去十三层取一份文件。” 十三层的确在她的权限范围内，宁盛焕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女子眉眼寡淡，看不出情绪波动。他道“拿完之后到我办公室来。” 不论其他，苏锦绝对是个合适的助理。她会认真完成每一份动作，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心。就想苏晓云就跟在他身后，她也不会多问一句、多看一眼。 宁盛焕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5。 苏晓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不过宁盛焕开口的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幻了一下，随即有恢复了笑容。 宁盛焕没有回头，根本没注意到她一瞬间的异样。 苏晓云又跟上去，说道“晚上出去吃饭吗，我约了……” 任意笑了笑，走进电梯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233总觉得这句话宿主来说有一种讽刺感。 任意下了楼，随便拿了一份文件重新回到了宁盛焕办公室的楼层。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门口等了一会儿。 不多时，苏晓云推门出来。宁盛焕就站在门口，一只手臂压在门框上，冷峻的眉眼有几分慵懒。 苏晓云看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突然伸手勾住宁盛焕的脖颈，献上了一个告别吻。她压低声音道“等晓风进了军部，我们再约。” 宁盛焕淡淡地嗯了一声，安抚般摸了摸苏晓云的脸颊。 苏晓云挂着笑容，用余光撇了一眼任意，下了楼。 任意看着这出刻意在她面前表演的戏，差点笑出声来。她抿住唇角，望着宁盛焕“殿下？” “进来。”任意依言走进去，抬眼就看见办公室的光幕被打开了，淡蓝色的机甲模型被投影在半空中，每一部分的数据都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而这台机甲正是“红玉”。 市面上的机甲，只要能被买到就会被解析，不过这个世界的法律体系十分完善，对于知识产权方面也有着严格的规定。 “红玉”的设计被任意申请了专利保护，但凡创新的设计，即便是军部也不能直接征用。 这是为了来保证他们对自己作品设计的绝对所有权，以此来鼓励机甲师对机甲的创新。 宁盛远看着悬空的模型，眼神热切且偏执“我是在虚拟网发现这台机甲的，它有个很温柔的名字，叫做‘红玉’，很好听对吗？” 他根本没打算让任意回答，很快有接着说道“它的性能数据要比现在能批量生产的机甲高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成本却一致。” “这种机身设计真是大胆到令人惊艳……”宁盛焕眼中光芒极盛，“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设计出这种机甲……” 任意最开始对于机甲设计是没什么概念的，她能认知到时西的这份设计很好，但她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和她从宁盛远手套来的钱绝对不止四点五个亿。 任意一阵心痛，暗叹亏了。 宁盛焕夸完机甲，回头问任意“你觉得这台机甲怎么样？” 任意道“我不懂设计。” 宁盛焕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回道“你整理了这么久的机甲资料，应该能看出来一些东西。” 任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宁盛焕跟她对视，寒眸深不见底，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 任意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东西一般，目光落在模型上，说“这的确一款惊艳的设计，在量产机甲方面绝对是很大的技术进步。” 宁盛焕盯着她，缓声道“但这不是军部的机甲，甚至不是军部合作的机甲公司的机甲。” 任意装傻道“殿下是想和这家机甲公司合作？” 宁盛焕还真点了点头“我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合作‘红玉’。” 红玉虽然很好，但它并不是军用机甲。 任意漠然地报上合作流程“我们可以现在给这家机甲公司打邮件，然后见面详谈，开出适当的价码。不过军部属于敏感机构，最好注意法律影响……” 随着她的话，宁盛焕眸色渐深，最后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我是从哪里发现这台机甲的吗？” 任意停了下来，脸色有些白，固执地没有说话。 这个表情似乎取悦了宁盛焕他竟然勾了勾唇“我是在直播平台伤发现的，一个主播在给它做广告……” 第五十一章 星际旅程（五十一） 任意霍然抬头“你知道。” 办公室内，光幕上的机甲模型匀速旋转着。女子用黝黑的眼眸望着对面的男子，目光冷寂而平静，庞大的光幕投影将她精致的脸庞染上了淡蓝色的光，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然而这是宁盛焕在她脸上看到过最真实的表情了。很难想象，被他和宁盛远都没有重视，被视作一颗可以随手弃置的棋子的人，手中居然有这样一张底牌。 如果不是苏锦的履历真的查不出任何不妥之处，他几乎要怀疑，他和宁盛远都被她耍了。 宁盛焕眼眸微眯，眉梢挂上了几分戾气，他问“这个设计是你做的吗？” 任意没有回答他，心中却略微有些诧异，宁盛焕不知道时西。时空这个公司的股权分别在她、时西和宁盛焕手中，只不过他们三个人用的都是假身份。如果宁盛焕是通过公司查到她身上的，那么他也应该能查出时西和宁盛焕。 这说明他可能不知道公司是她的，或者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公司是她的。只是通过她在直播中推荐“红玉”而推测出她和时空有关系，对于其他两个持股者的身份并不知情。毕竟，她在直播平台上没有遮掩过声音。 那么，宁盛焕是怎么知道她在直播平台上的身份的？声音最多是佐证，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把一个天赋绝伦的主播跟现实中的废物联系在一起的。 任意还未把思绪理清，宁盛焕就失去了耐性“苏锦，‘红玉’很好，你也很有才华，但这是帝国。”在帝国，一切的资源都要由帝国调配，一切人才归属于帝国。 任意回过神来，答道“是我。”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把时西卖出去，她还护不住时西。把时西交出去，就代表她手中再也没有底牌了。 宁盛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刚刚说不是你。” 任意语气冷静“殿下不就是想让我承认吗？我承认，‘红玉’就是我设计的，这是我的底牌。”她嘲讽般地扯了下唇“不然要怎么从苏家和你们手中活下来？” 她是第一次在宁盛焕面前使用这么锋利的口吻，一改她往日的沉默和小心翼翼。宁盛焕居然没生气，他甚至笑了笑“那个叫‘任意’的主播也是你？我看过对战视频……你为什么不入军校？” 任意垂眸，细碎的刘海在她眼前落下几处阴影，看起来有几分脆弱“我体能是e，没办法操纵实体机甲。” 宁盛焕愣了一下，精神力极高但体能较差的例子是有的，但从未听说过有人精神力s级以上，体能却是e级的情况，不合常理，也实在太让人遗憾了。 他道“你检测过？有没有复检？精神力s级，体能e级的可能性太小了。” 任意淡淡道“当然查过，我要比任何人都在意这种事。如果我的体能是c级、甚至是d级，我会沦落到被苏家随意处置的地步吗？” 宁盛焕抿了下唇，没有继续追问。的确，苏锦没有任何道理隐瞒自己的天赋，但凡她的体能好上一点，以她的精神力在任何领域都不会逊色。 宁盛焕心底弥漫起一阵可惜，实在太可惜了。如果苏锦的体能达到c级以上，她会是这一代最出色的机甲战士。更何况她还很聪明，有机甲设计的天赋，知道藏拙，几乎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太可惜了，宁盛焕想，她本来可以是比苏晓风更优秀的机甲战士的。不过就像她说的，这件事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在意，心中也更加遗憾。宁盛焕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的唇上，她的唇色呈一种极淡的粉色，像是在微微颤抖着，忍耐着某种痛苦。 宁盛焕移开目光，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希望，就不会那么痛苦。偏偏她拥有傲视所有人的精神力，却受困于体能。宁盛焕心里多了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同情，他道“那你的精神力是怎么回事？” “在被苏家接回来的时候，我的精神力是e级没错。”任意说道，“但再和闵川结婚一年后，我发现了我的精神力开始失控，时高时低。不过没过多久，它就重新稳定了下来。当时在闵家，我没敢去检测精神力，就只能在虚拟网上尝试使用，慢慢熟悉它。” “再后来……”她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我和闵川就离婚了。以我这张脸，苏家在前，虎狼在后，没有点实力，怕是要被啃得渣都不剩。” 很合理的解释，宁盛焕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又问道“你的机甲技术，也是在那一年里练得吗？” 任意坦然说“不是，你应该看得出来，在第一次直播的时候，我是新手。” “这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我在接触它们的时候，就仿佛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对手的每一次动作在我眼中都是可以被预判出来的，我也知道要怎么去应对。”她笑了一下，苦涩却多过笑意“有天赋的人做什么都很容易。” 她指的是她的精神力极高，所以操纵机甲要比其他人容易得多。也解释了为什么她擅长近战，能预判对手动作，在近战领域的确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宁盛焕所有的疑惑都被解开，他没追问，也没有说信或者不信，而是侧头看向一侧的光幕，“红玉”依旧平静地旋转着，精巧美丽的构架吸引着人的目光。 他看着“红玉”的模型，问道“它有改造成军用机甲的可能，你能做到吗？” 任意心想，她怎么知道时西做不做得到？不过时西最开始是打算用“红玉”参加宁盛远举办的征集，应该是冲着军用机甲的方向去的。 她道“可以试试。” “经费、实验室或者人，随便你要什么。”宁盛焕说道，“只要你能让它的性能在现基础上提升，并且适用于军用，我都可以给你。” “我以前说过的待遇全都算数，”宁盛焕毫不在意地加大筹码，“我可以给你申请军部科研所的职位，薪酬待遇可以等同于科研所得最高级别，只要你能给我把设计做出来。” 第五十二章 星际旅程（五十二） 任意面无表情地听完，没有一点被吸引的意思。然而她不可能不回应宁盛焕，她用两根指头捏着另一只手中指的指节，来回摩挲“我不见得能做出来。” “‘红玉’最开始只是作为商用的，它最合适的地方是训练场。” 宁盛焕眉毛都没动一下，语气不变“你可以再开价。” 任意一笑，眉眼间有几分倦怠和无谓，她道“好啊。” 她看着宁盛焕，浅淡的黑眸中萦绕着雾气，惊心动魄地美丽。她的语气慵懒“不如这样，殿下弃了苏家，我就把殿下想要的东西做出来，怎么样？” 弃了苏家？宁盛焕想都没想“不可能。”他给苏锦什么样的待遇、什么样的价码是一回事，但他不可能因为苏锦就弃了苏家。不止是因为苏晓风的能力与天赋，如果他把投靠他的苏家弃了，会让所有支持他的家族产生动摇。 他们会认为他今天弃了苏家，明天就可以放弃其他人，后果是不可挽救的。 他没有那个必要去放弃苏家，付出与收益相差太大。 任意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她勾了勾唇“看来我想要的价码殿下给不起……” 她话未说完，忽然看到了宁盛焕办公桌上的一只口红，她离开办公室前还没有这只口红，应该是苏晓云的。任意未完的话就此止住了，笑起来“既然不能弃了苏家，那就弃了苏晓云。” 她笑得恶意，眼睛极亮，宁盛焕听见她这句话的时候甚至一时没能理解其中的意思。苏锦一直很安分，看不出任何她对自己受到的对待的不满。然而现在…… 宁盛焕对上女子的眼眸，比最纯净无暇的水晶还要透彻的眼眸中满是讥讽与不耐，但奇异地，这种眼神放在她身上却不会让人觉得厌恶或许，美丽到极致的容貌的确能让人原谅它主人的错误。 宁盛焕好感度+10，当成好感度25。 也或许，他在情感上，更倾向于苏锦。苏家的人对苏锦怎么样，他是清楚的。 “你没有必要去管苏晓云……”宁盛焕说道，“你跟她不一样。”在拉拢苏家这方面，苏晓云是有用处。她长得也可以，宁盛焕不介意逢场作戏。但在他看来，苏锦没必要理苏晓云，她的价值远远大于苏晓云。 任意颇为无辜地望着宁盛焕，口中道“可是看她过得好，我就不高兴。” 她忽地敛了笑意，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收紧，疼痛的感觉蔓延开来。她低声一字一语地说道“非常不高兴。” 宁盛焕双手交握，眼底倒映着她此刻低头的身影，半晌不语。许久之后，他说道“好。” 任意立刻笑起来，明媚生辉。 宁盛焕晃了一下神，偏开头说“科研所有空置的实验室和测试场，你明天可以过去。需要什么直接打报告，我来批。” 任意点头“好。” …………………………………… 光幕上依旧是鲜红色机甲与人对战的视频，每过几秒钟视频就会被暂停一次，甚至有时候一秒钟的视频会被拆分成很多帧画面。简安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把里面机甲的每一步动作都拆分开来，记在脑海里。 一段视频放完，他才收回心神，清俊的眉因为沉思微微蹙起。 最初看苏锦对战时使用的技巧，他以为是失传的格斗技巧。不过看过几次之后，就能发现她使用的技巧跟格斗的风格完全不同。 倒像是失传已久的古武。 简安双手在眼前交握，凝神看着前方的光幕，实则目光根本没有焦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对着空气说道“呼叫区域管理部。” 他语气很淡，没有一丝感情。 几乎是立刻，通迅就被接起，对面的人毕恭毕敬“简安大人。” 简安说道“一区有任务进行吗？” “报告简安大人，一区暂无正在进行的任务。” 简安挥了挥手，结束了通迅。 他又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自语“宁盛焕应该跟她摊牌了，他经不住‘红玉’的诱惑……”而苏锦不是会老实听话的人。 她在直播的时候态度不卑不亢，连朔华的身份都不能让她动摇。她骨子里有傲气，而一直以来的经历也让她不敢去相信任何人。宁盛焕越是拿捏住她，她越是想挣脱。 像苏锦这样的人，她不把权力握在手中，不给自己留下退路就会不安。她本质上，不具备相信任何人的能力。 宁盛焕踩了她的底线，那么接下来…… “你会怎么选择呢？”简安含着笑意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 从宁盛焕的办公室出来，任意回到了军部的宿舍。她随便在冰箱里拿了一支营养液喝掉，然后直接躺进了营养舱，登陆虚拟网。 因为军部的工作，她将直播时间改成了下午。简安照样每天来报到，进入直播间的时间比她还准时。 这次任意没有直接开启直播，而是扫了一眼通讯列表。正巧时西在线，她发了条通迅 时西似乎正在线，秒回道 任意； 时西 紧接着又是一条跟军部合作，不可能像接私单那样，设计做出来了就交易结束。 一旦军部采用了他的设计，也会想要采用他这个人，到时候身份必然会暴露。 任意 另一侧的时西拧眉，军部的水太深，他是不想去趟地。但…… 那是军部啊，多少机甲师的最终的梦想就是设计出能应用于虫族战场的机甲，名垂青史。 时西触碰着光幕的指尖甚至都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苏锦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还是想单纯想尝试一下。但似乎无论苏锦想做什么，都会成功。 如果他的设计被军部采用…… 时西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在光幕上输入 第五十三章 星际旅程（五十三） 虚拟网中，任意看着这句话笑了笑，回复道反正有宁盛焕出钱，花起来毫无压力。 时西当然不会跟她客气，哪个机甲师不希望经费充足，想买什么材料买什么材料，想买什么设备买什么设备？ 任意关掉对话框，刚刚拉出直播平台的页面，却见时西的头像上又闪烁了一下，弹出来一句话。 时西 任意看着那个“谋”，红唇微勾，似有笑意，眼中犹如化开的墨色，她回道 说罢，她关了通讯，登上了直播平台。 时西坐在工作台上，呆怔地看着通讯屏幕上的这一句话，半晌，他也关闭了通讯界面，重新投入了设计之中。 说到底，他和苏锦还是不一样的。 他只是不甘心，苏锦是无路可走。 房间内，光幕散发着幽幽的淡蓝色光芒。青年伏在工作台上，给身前的机甲模型做着微小的改动，，一夜未眠。 ……………………………… 答应了宁盛焕在科研所工作，任意就不用再去每天对着宁盛焕那张脸。虽然宁盛焕那张脸也不是不养眼，但是任意现在觉得虚拟网更有意思一点。而且宁盛焕在的话，她也没有时间处理公司的事务。 “时空”的运行不需要她耗费太多的心力，但是她现在要考虑生产线扩建的问题。还有…… 任意看着个人终端一排未读邮件，口吻客气，句句不离合作。这些邮件来自于各大机甲公司，其中有一家机甲公司还是任意第一次直播使用的那一台机甲的厂家。 里面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打算收购时空，退而求其次的想要收购“红玉”的专利，最高的价码出到了15亿元。 对于时空这样的小公司来说，是很高的价码了。 经理人的声音从通迅对面传过来“我认为鸿源的收购案可以考虑，应该可以拿到更高的价码。” 任意道“不用考虑。”她神色平静“我没打算出售时空。” “也不打算出售红玉。” 经理人愣了一下，试探道“您打算继续经营时空？” 任意肯定道“我把创立时空就没有打算随便卖掉它的打算。” “垄断机甲市场的大多是帝星的权贵，制造精密配件的矿石资源都掌握在他们手中。”经理人以为她是初出茅庐的创业者，不知道其中险恶，苦口婆心地劝说，“如果背后没有家族扶持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售公司。” 拿着十几亿的资金，再做启动资金也没什么压力。 任意笑了笑，安抚道“我知道，不用担心。你做得很好，这个月奖金翻倍。至于这些……” 任意从邮件上一一扫过，毫不意外地看到其中熟悉的名字。她口吻温和，询问道“如果受到资源钳制，你有什么应对方案？” 经理人道“根据帝国法律，持有矿星的人拥有出售或者拒绝出售资源的权力，我们只能尽量储备资源……”她神情有些犹豫。 任意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但是已经晚了是吗？” 经理人点头叹气“他们现在可以已经做了封锁措施，在维护共同利益方面，这些公司的立场十分坚定。” 任意道“拿出你最好的方案去做，做出什么样的结果都没关系，尽力就行了。” “扩建生产线的计划没有必要停，”她接着说道，“继续按原有方案进行。” 经理人迟疑道“可如果矿物供应不上……” “矿物供应不上的话，扩建或者不扩建都是一样的。”任意说道，她没打算跟经理人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转而说道“另外……” 她从一堆邮件中点开一个，把它展示给经理人看“这家公司，主要的销售渠道是恒星军事学院，合同刚好签到今年为止。在成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把它抢下来。” 经理人看了一遍邮件，是在所有机甲公司中排在中游水准的公司，不上不下，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却也不是最弱的。如果按往年的情况，恒星必然会跟他们续约。不过“红玉”的性能的确是一般型号的机甲比不过的，想抢还真的有可能抢的下来。 但这种时候有必要这么做吗？还不知道现在的产量是否能保证，销路倒是不愁。但没有矿物，怎么生产？ 经理人憋了一肚子话，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任意结束了通迅，准时上线直播。 她现在直播间的热度彻底稳定了下来，直播间的名字也不再是新手教学，而是当天的约战或者是积分赛。直播照旧，偶尔会接到明显不是混虚拟网、走的是军方风格的对手邀战，任意也坦然接受。 赢苏晓风是赢苏晓风，他还尚未成长起来，军方有很多比他更出色的人才。 任意输过几次，更多的是赢，渐渐地再也没输过了。 一场对战结束，任意跟直播间的观众聊天。简安的名字带着黑金色的特权标志，明晃晃地挂在直播间观众席的上方。 “……直播时间暂时不会变。” “‘红玉’买得很好，谢谢各位。” “下一系列还在筹备中……外观吗？我们的机甲师不太在意这个，他觉得红色挺好看的……” “会继续直播，也会继续卖机甲。我没什么梦想，但这两件事都不会放弃。就算很难，我也会想办法坚持下去。” 她声音渐低，泄露了些许的压抑的情绪。直播间的弹幕立刻开始鼓励她，任意笑着回应了几句。 简安一只手平放在桌面上，眸中远山含墨，温和而包容。清润的女声中不小心泄露出来的茫然落在他耳中。显而易见，她遇到了麻烦。在帝星，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她做的生意侵犯了其他人的利益。 简安抬手，输入了一段文字，发送了过去。 联系人列表闪烁了一下，任意侧眸望过去，看到了简安的信息。 第五十四章 星际旅程（五十四） 任意看着这句话，蓦地笑了，眉眼间恍若清辉。 她没再跟直播间的观众对话，回复道 简安如是回复到。 任意盯着这条回复看了一会儿，直播间自然就静了一会儿。 弹幕上纷纷刷屏问她是怎么了，任意随便找了个借口，遮掩了去。 简安保持着原本的坐姿，连笑意都未变，不急不缓地回复道 任意很快回道 机甲行业的垄断几乎是默认的，简安当然知道。苏锦必然会遇到困境，这个困境宁盛焕、宁盛远都可以帮她解决，但她未必需要他们来解决。 以苏锦现在的处境，过于依靠任何一个人都是下策。 而他可以，给苏锦第三个选择。 简安 另一侧，任意看着这句话，久久不言。直到她结束直播，都没有回复简安。 昏暗的房间里，简安对着光幕扯了下唇角，歪了歪头。一侧的玻璃倒映出他此刻的面容，竟然显得有几分俏皮，然而他眼中似镌刻了无数岁月的墨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 “虹膜扫描成功。” 机械的女音在任意耳边响起来，随后金属门应声而开。任意走进去，直接往地下研究所的方向去了。研究所中忙忙碌碌，大家都没有打招呼的心情。任意一个人走到特批给她的试验场，半成品的“红玉”静置在训练场的一侧。 或许军用版的“红玉”应该改名叫做“烈焰”什么的，反正都挺红，任意坐进机甲时想。 启动机甲到测试结束只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驾驶舱重新开启时，任意的脸色苍白，额角满是汗水。 她喘息了一会儿，抓起营养液和能量补充剂喝了，然后才勉强下了机甲。 她把测评结果给时西发过去，靠在一侧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门外的通讯这时候响起来，三声之后自动接通“苏小姐，七皇子殿下请您过去。” 任意嗯了一声，没有立刻起身，隔了大概十几分钟，她才起身出了试验室，去了宁盛焕的办公室。 还没到办公室门口，苏晓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好多天没有来看我了，我才会过来的……”语气撒娇，其中藏着一丝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宁盛焕的冷淡一如既往“我说过，我们这段关系可以结束了。” 这种时候过去多不识趣，任意停下脚步，双手环胸，看戏一般地靠在墙壁上听两个人说话。 “为什么结束？是我哪里做错了吗？”饶是如此，苏晓云说话还是小心翼翼，带着央求。 宁盛焕十分配合，回应相当符合渣男的特点“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觉得无聊，所以想结束了，就这么简单。” 然后是一阵沉默，许久后，苏晓云声音冰冷“是因为我已经没用了吧？而现在苏锦更合你的心意。” 第五十五章 星际旅程（五十五） “拉拢苏家，也不一定非要是我才行。” 宁盛焕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她其实是清楚的。只不过真心喜欢的时候，就觉得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宁盛焕嗤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吗？” 苏晓云却冷笑道“你不用骗我，是不是真心我看得出来。你当初跟我在一起，不过是看见宁盛远跟苏家走得近，想要拉拢苏家。我是爱你，才愿意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也无所谓。” “但是苏锦算是怎么回事？她能给你什么？我能给的东西，她一样也给不了！” 说到最后，苏晓云的声音越来越高，刺耳地尖锐。 宁盛焕淡淡道“好聚好散，苏晓云，别弄那么难看。” 苏晓云似乎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冷笑着扔下一句话“你要是喜欢苏锦，当初何必让母亲把她赶出去？现在你跟她在一起，还能拉拢到苏家？” 说罢，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在走廊里想起，愈来愈近。 任意想了想，在苏晓云走过来之前，把眼底唇边的笑意收敛了个干净，双唇紧抿，流露出震惊与难过。 苏晓云看见她，又是一声冷笑。 在她和任意擦肩而过的瞬间，任意叫住了她，侧身看着她“我到底，是不是苏家的女儿。” 苏晓云停下来，精致的眉眼向上挑起，讥讽道“谁知道呢？” 任意缓声道“亲子鉴定是真的吗？” 苏晓云目视前方，画着精致妆容的侧颜对着任意“是不是真的根本重要，重要的是父亲和母亲并不想有一个废物女儿。” 任意垂眸，平静异常“我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回应显得太过平静，苏晓云的瞬间变了脸色“你以为你能得意几天？凭你的天赋，别说嫁入皇室，你连给他生孩子都不配！” 任意盯着她看了两秒钟，笑起来“我也没那个兴致，我就是抢着玩玩。” 她挑了挑眉，仿佛怕苏晓云还不够生气“没想到一点难度都没有，连成就感都没有。”宁盛焕放弃苏晓云的轻易出乎她的意料，薄情得可怕。 “你……”苏晓云简直要被气疯了，全靠一直以来的淑女教养撑着才没有不管不顾地动手。 这段距离，宁盛焕应该早就听到两人的对话了。然而在走廊的拐角，一直没有身影出现。 任意看着空无一人的拐角，微微眯了眯眼眸，忽然她上前一步，走到苏晓云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娶我呢？” 说罢，她在苏晓云耳边轻笑了一声，踩着不紧不慢地步伐，走向了宁盛焕的办公室。 苏晓云在她身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全身发软地扶住了墙壁。 任意脸上的笑意却瞬间消失，用近乎漠然的目光注视着宁盛焕。 233怂怂地开口宿主，你这个人设彻底黑了。 总想逼我按他们安排的路走，把我最后一丝利用价值榨干，好人也能逼疯好么？ 说话间，任意已经走到了宁盛焕面前。她没有质问宁盛焕为什么指使苏家宣布她和苏家没有关系，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问道“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宁盛焕没想到她会什么都不问，眼底复杂之色一闪而过。他回答道“你重新测试一下体能和精神力，进行一次全身检查。” 任意皱了一下眉，拒绝说“我的体能等级报告没有问题。” 宁盛焕根本没问她意见的意思，淡淡道“再检查一次。” 任意没有再反对“随殿下的意，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回去了。” 宁盛焕先是说了一声“好”，然而在任意转身的瞬间，他看着女子淡漠而惊艳的侧颜，忽然起了一丝好奇。 “苏锦。”他叫住了任意，“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任意回头看他“问你什么？” 宁盛焕一怔，随即顿悟了她的意思。问他什么？问他苏家，还是问他为什么算计她？没有什么可问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为了他的利益。即使不问，她也想得到。无论他回答什么，都不会是她能理解的答案。 而她现在受制于他，除了继续留在军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质问他、大闹一场都是徒劳，还会使处境恶化，不如接受现在的处境。 聪明的选择，宁盛焕想。他脑海中念头转过，语气缓和了些“检测报告交给我。” 宁盛焕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5。 “好。”任意应了一声，走了。 军部有专属的天赋检测中心，就在24楼。任意出来之后，直接去做了检查。得到的结果理所当然是体能e级，精神力却高达sss级。 任意翻看着检测报告，跟233聊天我觉得这个天赋检测不太准确。 233当然orz，精神力最高评级就是sss级，宿主的精神力远超这个等级，检测报告只会显示sss级。 也就是说，她的精神力有sss级，是因为最高评级只有sss。 这外挂听起来开得有点大啊，任意顺手把报告收起来。一侧的技术人员说道“抱歉，苏小姐。殿下下过命令，您接下来要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宁盛焕还真关心她的身体，或者说，他可能得到了什么消息有关于苏锦的天赋和身世。 以苏家的态度来看，她应该的确是苏家的女儿。只是其中一定有其他的内幕，否则苏夫人的态度就太奇怪了，也没办法解释苏家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个女儿。 要知道，在外界的认知里，苏夫人是只怀过两次孕的。 233认真想了想双胞胎？ 任意遵守着技术人员的指示躺进了检查舱，说道谁知道呢。 检查舱缓缓合拢，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黑暗中，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舱门才重新打开。 任意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外面的光明。 技术人员恭敬依旧“您可以回去了。” 任意坐在检查舱内，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什么时候能拿到结果？” 技术人员说“预计十天之后。” 任意嗯了一声“谢谢。” …………………………………………………… 苏晓云上了飞行器之后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泄一般地把飞行器内部弄得一团糟。平时最喜爱的香水被她砸在地上，飞行器内部瞬间充满了浓郁的香气，更加刺激苏晓云的情绪。 “凭什么……”苏晓云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目露恨意。凭什么她付出一切，把一颗真心碰到宁盛焕面前，得不到宁盛焕一丝一毫的怜惜。而苏锦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宁盛焕的喜爱。 她明明能给宁盛焕更多啊…… 她发疯般地大喊大叫了一会儿，然后脱力般地跌坐在地上。 两行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滚落下来，砸在了地面上。 “为什么不能爱我呢……” 片刻后，她擦干了眼泪，又恢复成平日里冷艳的苏晓云。她发狠地盯着飞行器的前方，就算她得不到宁盛焕，她也不可能让苏锦得到。 她怎么可能让那个废物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苏晓云打开个人终端，拨通通讯，凤眸光芒冷厉“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 检测报告出来的当天，任意正在和经理人交流。 经过近半个月的角逐，时空和恒星军事学院正式达成了合作。经理人把所有资料都发了过来，要求任意签字。 任意仔细读过合约，最后在合同最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军事学院一般是机甲公司最稳定、利润最高的销售渠道，尤其恒星军事学院还是帝国顶尖的军事学院之一，相当于白打了一次广告。然而经理人的表情看不出丝毫喜悦，在任意签字的时候，她甚至在唉声叹气。 任意把资料发回，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是忍不住笑了“跟恒星军事学院达成合作，写在履历上也是极为辉煌的一笔，不高兴吗？” 经理人那张漂亮干练的面容上近乎生无可恋“这合作砸在我手上更辉煌。” 任意被她都笑了，她当初挑选经理人的时候十分认真，既然她剑走偏锋，经理人就一定要“正”，才能互补。 姚悦十分合她的心意，能力足够，管理风格既不出格又不死板。 最重要的是她为人正直守信，不然造任意这么折腾，其他的经理人早跑了。 任意一只手撑着身体，笑道“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姚悦说“老板，不是我没信心。但我们矿石资源已经断了，恒星的订单根本完不成。交不上军事学院的订单，要承担经济责任不说，会对公司造成非常大的声誉影响……” 任意故作惊讶“你还在考虑公司日后的声誉啊，你不觉得这订单交不上公司都倒闭了吗？还要声誉有什么用。” 姚悦“……”合着你也知道啊？ 第五十六章 星际旅程（五十六） 玩笑归玩笑，任意还不打算把她的经理人逗炸了。她敛了笑意，温声说道“这笔订单交不上是时空关门，交上了时空就彻底立住了。” 姚悦叹了口气，她也知道时空的发家史，知道她这个老板喜欢兵行险着。 但现在来看，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翻盘的希望。 姚悦说道“不说能不能叫上订单，我们抢了闵江的渠道。闵江是闵家的公司，闵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任意托着下巴，听到“闵家”这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眸光浅淡，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蛋糕就那么大，你想分一块必然会动其他人的利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你动了其中一个人的利益，总比动所有人的利益要好。” 任意笑吟吟地说道“闵家在帝星不算是大家族，之前依附的陈家现在自顾不暇。对付闵家一家，可要比对付其他所有人容易。闵家动了，其他人就会静观其变……可不止有我们惦记着闵家占据的份额，谁都不会嫌挣钱多，不是吗？” 姚悦愣住了，她看着任意脸上的表情，不敢置信地揣测道“你早知道会这样？你是故意选择了闵江……” 现在的局面原来是在她意料中的吗单纯地去争夺市场份额，会让所有公司都产生危机感。而针对地去抢夺一家公司的份额，反而对让其他公司升起从中牟利的心思，按兵不动，静待其变。 任意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道“我们的机甲师，就是我们的大股东，他在设计军部机甲方案。“红玉”的下一系列，会是军用机甲。“ 她分给宁盛远股份之后，时西就成了整个公司最大的股东，拥有一半的控股权。 “如果我们因为矿石问题，不能及时为军部机甲，想来军部会解决这个问题。虽然最艰难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虫族还在星域边境肆虐，战时法令就永远适行……” 战时法令最重要的一条，任何情况下，帝国资源优先用于战争。 姚悦语气极轻地接道“如果真的上了军事法庭，军部是不会愿意得罪一位顶尖机甲师的，时空一定会赢。”只要时空能拿出让军部重视的军用机甲设计。 任意道“所以相信我们的机甲师就可以了。” 姚悦忍不住问道“如果军部没有采用我们的设计怎么办？” 任意说道“那就nb……”她笑着反问道“谁跟你说时空是没有后台的？” “不过我们的机甲师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姚悦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了解红玉时的感受，也不得不承认，时空背后的那位机甲师的确可以做出让军部满意的设计。 她吐了口气，脸上的担忧总算淡了些，只不过多了震惊和茫然。 任意跟她说这些话，是为了让她安心工作。事实上，以她手中的人脉根本不用担心矿石资源问题。不过她还真有一个正要实行的nb 她还没忘了，有一个时刻惦记着她的简安呢。 谈话过后，任意正要结束通迅。 姚悦忽然说道“老板，您对法律很有研究？” 任意想了想道“对自己感兴趣的法律还算精通。” 姚悦好奇道“除了‘战时法令’还有什么？” 任意道“《ai权益保护法》吧。” 姚悦“？？？” 第五十七章 星际旅程（五十七） 第37章 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帝国宛如一颗明珠，渺小而璀璨。人类从最初的星球迁徙而来，创造出辉煌的科技文明，引领着帝国前进的皇室也留存下来，沿袭着千年前的传统。 每一次读皇室漫长的历史，都让苏薇皇后忍不住惊叹。延续千年依旧辉煌的家族，几近奇迹。苏薇皇后对皇室是充满崇敬的，以至于她在嫁入皇室之后，一直尽力维护着皇室的荣耀，犹如狂热的粉丝。 午后的光荫穿过树枝落在苏薇皇后的裙摆上，骨瓷餐具衬得她纤长的手指愈发洁白。苏薇皇后抿了一口茶水，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茶杯贴在碟子上，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你是说，盛焕他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而且还把她带入了军部？” “是这样的。”贴身女仆俯身为她倒茶，“七殿下的确把人带到了军部，听说安置在了研究所……看来殿下很喜欢这位小姐。” 苏薇皇后两条好看的细眉微微蹙了蹙，说道“那个女孩……是谁家的？” 女仆道“原本是苏家的，不过听说是苏家找错了人。那位小姐是双e级的天赋，不太像是苏家的孩子。”女仆的话语听起来委婉，实则暗指了苏家人天赋好，而“那位小姐”的天赋实在太差。 苏薇皇后听她提起苏家，恍然道“是苏晓风的那个苏家吗？” 女仆笑起来“就是那个，虽然没有殿下的天赋好，但已经是极佳了。” 苏薇皇后点了点头“是很好。” “苏家人的天赋都很好。”女仆一边打理餐桌一边说道，“苏晓风有个姐姐，也是双a级的天赋。” “这么说来苏家的天赋都很好。”苏薇皇后又啜饮了一口茶水，叹了口气，“盛焕喜欢的话，我是不想管的。但这次实在太过了些，把人带进军部，他让陛下怎么想？” 而且其他的也就罢了，那个女人只有双e的天赋，如若她心思深沉，偷偷为盛焕诞下子嗣…… 想到这儿，苏薇皇后就有些头痛“不能容他这么胡闹。” 女仆没有接话，苏薇皇后可以指责七殿下，但不代表她们这些仆人可以。她安静而乖巧地把桌面收拾干净，静候在一旁。 苏薇皇后把一杯茶饮尽，眉眼间染着淡淡的担忧“我应该去陛下那里一趟。” 女仆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宛如一尊雕像。 ……………………………… 漆黑的机甲躲过最后一个疾驰而来的障碍物，击落了对面的机甲后缓缓落下。苏晓风精神松懈下来，打开了驾驶舱。这是军部考试的最后一项，通过之后他就正式获得了军部实习的资格。 他从驾驶舱里出来，跟前来恭喜他的人说了两句话，望向了训练场上方，那里站着两个人。 刚刚被宁盛焕叫过来的任意也在自上而下地望着苏晓风，不过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殿下就想让我看这个？” 宁盛焕说道“他会进入护卫队，完成暑期实习。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一批会上一次真正的战场。” 任意挑眉“殿下不怕这些千挑万选的精英折在战场上吗？” “帝人的归宿就是与虫族的战场，”宁盛焕淡淡道，“不过他们不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那么还算什么精英？”精英也好，天才也罢，可不是挑出来供着的。 任意勾了下唇“也是。” “苏晓风的确很出色……”宁盛焕的手搭在栏杆上，他没有把话说完，转头看着任意“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任意这才想起检测报告，她显得没什么兴致，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宁盛焕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先天性基因损坏。” 任意一愣，重复了一遍宁盛焕的话，反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按照健康的基因链你的体能不该这么差的。”宁盛焕解释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按照你父母的天赋，你绝不应该是双e的体质。你突变的精神力也证明你的天赋的确存在一些问题，你本应该是比苏晓风更厉害的天才。” 任意眯着眼眸看着下面的苏晓风，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可真厉害。” 宁盛焕搭在栏杆上的手指动了动，眸中的冷然不变“你一点都激动吗？” 任意道“就算知道了原因也没有办法吧？后天的基因链损坏都难以修复，更何况是先天性的基因损坏。” 她似乎不愿意在这里耽搁时间，说道“如果殿下想要告诉我检测结果，我已经知道了，可以离开了吗？” “机甲还没调试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宁盛焕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说“你先回去吧。” 任意依言转身，往电梯的方向去了。 宁盛焕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也不是没有办法修复基因破坏……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苏锦值不值得。 她或许可以成为最优秀的战士，也能成为冷静自持的指挥官。但他不知道，她能不能为她所用。 不如在等上一等，“红玉”已经给了各大机甲公司危机感，这些垄断着机甲市场的公司已经开始采取手段，时空撑不了多久。 一旦时空面临倒闭，能对她伸出援手的就只有他，她只能完全投靠他。 宁盛焕下了决定，没再纠结于这件事。他进入了训练场，给通过考试的实习军官们讲话。等到所有的程序走完，宁盛焕停在了苏晓风面前“欢迎加入军部。” 苏晓风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目视前方“多谢殿下。” 宁盛焕唇边多了丝笑意，冲淡了阴沉与冷漠“已经很久没有满分通过测试的人了，你是我接手军部之后的第一个。” “上一个……”宁盛焕回忆道，“还是朔华院长。” 苏晓风眼底忍不住亮了亮，毕竟朔华几乎是所有帝人的偶像，能跟他取得同样的成绩，怎么可能不激动？ 苏晓风道“殿下说笑，上一个满分通过测试的人应该是殿下。” 宁盛焕笑道“我总不好说上一个是我自己。” 苏晓风也笑了笑，不过笑意转瞬即逝化为清冷，他犹豫了一下，问宁盛焕“殿下，我可以再跟‘任意’交手吗？” 第五十八章 星际旅程（五十八） 第38章 苏晓风会选择宁盛焕，权衡考虑了各个方面，苏家的倾向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任意”。 苏锦曾经帮宁盛焕带过话，问他想不想再和任意交手。他在虚拟网上和任意约战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简安，宁盛焕知道这件事必然是在简安口中知道的。而简安在现实中的真实身份是，帝事学院的校长朔华。 有朔华的支持，宁盛焕有很大的几率能登上帝位。 毕竟，那可是朔华啊。 宁盛焕听到他的文化，却是一怔，他当然听说过“任意”这个称呼，这是苏锦在虚拟网上用的昵称，苏晓风居然也知道这个身份，而且他问得是能否再能和任意交手。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交过手…… 宁盛焕不动声色，他道“你想和她交手？” 苏晓风坦然道“上次输了，总想着赢回来。”他笑了笑，一时间清冷的气息散去，十分好看“这样的对手，如果能时常交手也好。” 可惜那一次过后，他就没有机会继续和她交手了。他跟简安提过一次，简安回绝的理由是他们现在不适合做对手。苏晓风猜测可能是因为宁盛焕的授意。 不管苏晓风误会了什么，或者得到了什么错误消息，宁盛焕都不打算拆穿，他回答道“我会转告她你的邀战的。” 居然没得到肯定的回答，苏晓风忽然对“任意”多了些好奇，能让简安看好，又得到宁盛焕看重的人究竟是谁？以她的实力，总不会籍籍无名。 他没有立刻离开，接着问“殿下，我能否见她一面？” 苏晓风斟酌着词语“于机甲一途，她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我想和她交个朋友。” 苏晓风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他自幼就被冠以天才之名，同一年龄段跟他差距太远，尤其是在进入帝事学院之后，更交不下什么朋友了。 有些光环，是带着距离感的。而苏晓风本人，也看不太上普通人。 宁盛焕对上苏晓风认真期待的眼神，心底忽然升起一阵说不清的不悦和欣喜，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混杂在了一起。他欣喜于自己知道苏锦的另一面，知道她就是那个在虚拟网上有无数粉丝的“任意”，也知道她是“红玉”的设计者。 但苏晓风的期待却让他有一种所有物被觊觎的感觉。 这个想法在宁盛焕脑海中出现的瞬间，宁盛焕就惊了一下，随即失笑。他想什么呢？苏锦的确很好看，但她的价值远远不是她的美貌能比拟的。 只把她视为美丽的物件，得不偿失。苏锦的侧颜在宁盛焕脑海中一闪而过，宁盛焕想，她值得被尊重对待。 宁盛焕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0。 宁盛焕回过神，对苏晓风说道“我会转告她的。”要不要跟苏晓风见面，还要看苏锦自己的意思，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面让苏锦不痛快。 暑期正式来临，崇尚与自然融合的帝星步入夏天，没有覆盖整颗星球的天气控制系统，酷暑难耐，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飞行器匆匆而过。 任意是十分不愿意在这种天气下出门的，几乎一切事务都用通迅处理。时西传过来的设计、经理人汇报的公司境况还有一切有关于苏家的信息。 时西的设计已经趋于完善，最新的一台机甲就放在试验场内，外面依旧是鲜艳的红色，性能比“红玉”高上一个档次，而且更贴近军用。 不过任意交给宁盛焕的版本，还是十几天之前的版本。 至于公司，矿石能源已经彻底供应不上了。任意给姚悦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停止生产，一切搁置。 没过多久，宁盛远就以其他的渠道联系上她，询问她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想要解决的话，他可以帮忙，任意没有回他。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军用机甲的最终版确定，在时西的强烈要求下，任意不得不出门跟时西见面。 “就算是下了飞行器，走进餐厅这么一段距离，我都不想忍耐。”任意端着甜品，十分认真地对时西说道。 深有同感的时西心里点了赞同，面上却皱起眉“只不过几步远，你可以把飞行器开进停置场，乘电梯上来的。” 任意的回答让他一时无言“我不是会员，飞行器飞进不来。” 时西“……”他倒是忘了，苏锦是后入帝星，跟给他们这些自幼在帝星长大，星级餐厅会所贵宾卡一张不落的不一样。 不过虽然任意的表情无辜，时西还是觉得她言语间在逗弄他。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说起正事“你觉得这个版本可以吗？”他指的是刚刚给任意看过的设计终版。 任意也敛了漫不经心的笑意，说道“我觉得上一个版本就可以了，所有的性能指标都能通过，没有明显得缺陷。” 时西却不这么觉得“上一版本的机身流畅性还不够好，你是驾驶者你应该能感受得到。” 任意点头“好，我明天会把终版的检测报告交给你。” 两人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关于机甲设计的事情，时西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语气沉了几分“我这次找你出来，是想讨论‘赤焰’的署名权。” “红玉”的军用版被时西取了个名字叫“赤焰”，这个取名水平是一点都没变，跟“红玉”这个名字半斤八两。 任意闻言抬头“你想署名？”署名就意味着要公布身份。 时西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我还没想好……” 任意没有多言，说道“想好了告诉我，我随时改计划。” 时西仰起头，属于少年的脖颈雪白而脆弱。他看着天花板，像是自语一般地说道“我不应该公开的……我对时家没兴趣，不想让父亲和大哥生疑。但是……” 但是，为什么他明明有才华却偏要隐藏呢？为什么他不能站出来接受赞扬和欢呼呢？ 任意一边喝茶一边听着时西断断续续的自语，从中推出事情的原貌。 第五十九章 星际旅程（五十九） 时西是时家的小儿子，时家主一共娶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在生下时西的大哥时言之后就去世了。时家主在之后又娶了第二任妻子，时西就是第二任妻子的儿子。 虽然娶了第二任妻子，时家主似乎还是更喜爱已经过世的亡妻，明确说过时言是他的继承人，甚至有意养废时西。 “大哥对我很好。”时西把身前的咖啡换成了鸡尾酒，“我没想争什么，但是……” 只要他流露出一点想要在机甲领域工作的意思，父亲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大哥的表情也不自然，家里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奇怪。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懂，稍微长大了一点他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因为他不该有什么能力与天赋，只有当一个只知道玩乐的人，才能让父亲和大哥高兴。 任意双手撑着下巴，听完时西倾诉，说道“其实你可以离开时家。” 时西苦笑着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他舍不得。他在时家过得尚可，没有人对他不好，除了不能有上进的心思以外。 有点孩子气的想法。不过，任意吃了一口焦糖布丁，对于亲情的追逐是人的本能。父母在孩子身寄托期望，孩子也渴望父母的爱。 香甜的布丁在唇齿间化开，任意忽然有些失神，良久，她才听到时西疑惑地唤她“苏锦。” 布丁的味道还是很甜，任意弯唇笑起来“我在听。如果是我的话，我回去做最想做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没什么事情值得我委屈自己了。” “对于我来说，当然可以随心所欲，我不期待从任何人手中获得任何东西。” 时西苦涩说“我做不到。”他做不到彻底和时家断绝关系，做不到舍弃父母和亲人，孑然一身；也惧怕被至亲用冷漠的眼神看待。 “你是个内心强大的人。”时西说，“但是我不行，我承认我很懦弱，我不想失去。” 任意注视着他，眼眸清澈，说道“不想失去不算懦弱，我这种所谓的强大可不是什么可以学习的品质。” “有在乎的人，害怕失去不是什么坏事。”任意笑了笑，“最好别变成像我这样的人。” 只有一直幸福无忧的人，才可以不用变强大，不用变得有所防备。 “不管你想什么时候署名都好，你告诉我，我会想办法。”任意端起杯子，向时西敬了一下，“祝你能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 “希望吧。”时西苦笑。 他把剩下的酒全都倒进了嘴里，因为喝得太急，扶着桌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通红。 任意眼露无奈，俯身把餐巾纸递过去。 这时候，有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走到了桌子旁，对任意躬身行礼“苏小姐，我家老爷邀请您共进下午茶。” 很贵族式的说话方式，却根本没有可以回绝的意思。 任意看了男子一眼，把手中的餐巾纸放到时西手上，说道“擦干净。” 时西有些发怔，看了一眼男子，又看了一眼任意。任意抬了抬手，示意他拿纸巾。时西怔怔地把纸巾接过去，糊在了下巴上。 任意侧头，对制服男子说道“我有几句话要对朋友说，可以稍等一会儿吗？” 男子没有丝毫犹豫，彬彬有礼地说“当然，您请自便。” 说罢，他贴近地后退到了听不见他们对话的距离。 时西刚好擦干净脸，皱眉说“你就答应了？你知道他是谁派来的，去了有没有危险？”莫名其妙找到餐厅邀请下午茶，这架势，怎么看也不是真的请人去喝下午茶。 任意把剩下的一口布丁吃了，说“我这些天都没出门，今天出来一次就被找到了，你觉得我不答应，还能出这个餐厅的门儿？” 时西的神情严肃起来“联系七皇子吧，你是他的人，他不会不管。” “什么叫我是他的人？”任意挑眉，“我最多是给他干活儿……”任意把勺子放下，扫了一眼远处的男子，双眸幽深“联系七皇子做什么，我这么久，等的就是他。” 时西疑惑道“什么意思？” 任意回眸一笑“你不是问我在谋些什么吗？” “你看，这不就谋到了。” 她站起身，跟时西道别，平静地走向了远处的男子。 男子礼节周全地在前面引路，将任意带到飞行器上。飞行器穿过繁华的市区，降落在一座宏大华丽的建筑前。 星网上有无数关于这座建筑的照片和文字，它是帝国的统治者的居所，被称呼为“雾宫”。 任意从飞行器上下来，看着眼前这座美丽的宫殿，说了一句“很美。”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 男子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说道“请您跟我来。” 他们从侧门进入，穿过种着红枫的大道，来到了一间宫殿。男子请任意稍等，自己进去了片刻，随后出来让任意跟进来。 “您不必紧张。”男子说道，“陛下并不是难相处的人。” 任意微微笑了笑“谢谢。” 她走进宫殿，很快就看见了传说中的那位皇帝陛下。如星网上流行的照片一样，他看起来并不老，只是稍显成熟，相貌英俊，不怒而威。 他望过来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任意俯身一礼，在心底做出了对这位皇帝陛下初步的评判，却没有多少其他的感觉。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当权者，甚至她自己也当过女帝。要想她觉得惧怕或者卑微，实在有些难。 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明显有几分惊艳，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任意“朕总算知道老七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这个女孩的确很美，而且身上有一种气质，仿佛你有任何不尊重的地方都是怠慢了她。他身为帝王，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不像是苏家养出来的，倒像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或者是哪一位大公的女儿。 第六十章 星际旅程（六十） 任意说“陛下应该是误会了，我和七殿下并非传言中的那种关系。” “哦？”皇帝笑道，“那是什么关系？” 他的确看起来很好说话，毕竟威严和权力并不需要用高高在上的方式来体现。 任意一笑，反问道“您认为七殿下会是为了儿女情长而滥用权力的人吗？”皇帝有很多个子女，只有宁盛焕和宁盛远是最大的竞争者，必然是他们的能力和性情得到了他的认可。 “我能进入军部，是因为我能为帝国做出贡献，得到了七殿下的特许。” 皇帝挑眉“朕记得你的天赋并不好。” 何止不好，几千万人里面也难找一个双e天赋的。 任意目光微凝，旋即坦然说“我的精神力天赋报告之前出过错误，而且即便我的天赋不够，也能做些其他的事情。” 她问“陛下，您知道‘红玉’吗” 皇帝笑意变浅，成熟英俊的面容上神色淡淡。他哦了一声，说“听过一点。” 任意忽然上前一步，躬身一礼“既然陛下有所耳闻，应该知道红玉的价值。在同样的成本下，没有一台机甲能比拟‘红玉’。” “‘红玉’最开始的设计方向，是军用。” 皇帝彻底敛了神色，吐出几个字“所以呢？” 任意在心底微微一笑，她猜中了，宁盛焕知道的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位在传言中可不是什么昏庸的君主，如果宁盛焕已经得知的消息，他却不知道，那他对帝国的掌控未免太差了些。 任意恳切地望着皇帝，崇敬而期待“我想把以‘红玉’为蓝本的军用机甲‘赤焰’献给陛下。” “希望陛下您能带领帝国战胜虫族，不再让臣民收到虫族的侵扰。”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真诚热情，仿佛皇帝是她一直以来崇拜的人一般。 皇帝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把它给老七，我没记错的话，‘赤焰’是他要求你设计的吧？” 任意摇了摇头“七殿下的确在军部为我了职位和经费，因为殿下也希望能设计出更高性能的机甲以战胜虫族。” “但我并非是为了殿下设计机甲，我是为了帝国而设计了‘赤焰’。而能引领帝国战胜虫族的只有您，把它献给您再适合不过了。” 皇帝一只手搭在书桌上，似笑非笑，眼神却冰冷无比“老七给你了军费，给你最好的待遇，你这么做不觉得对不起他吗？” 任意平静道“我以为帝国的一切都是属于陛下的，七殿下也是陛下的儿子。” 她低下头，俯身屈膝，语气坚定“我身在军部，愿为陛下效力。” 时间过去了许久，书房内只有微弱的、机械运行的声音回响。终于，皇帝大笑起来，连话音里是带着笑的“你果然聪明，老七大概是没想到……” 任意没有动，也没有接话。 皇帝从书桌后面起身，走到任意身边，和蔼地拍了拍任意的肩膀“别总是行礼，古时候的那些礼节早就做废了。” 任意恭声道“多谢陛下。” 皇帝说“‘赤焰’的性能的确很好，不管是谁做的，都是帝国的幸事。” 任意低垂的睫毛颤了颤，说“陛下过誉了。”她心中了然，这一句话既点出了他早就知道‘赤焰’的存在，也告诉了她，他知道‘赤焰’并非出自她手。 他应该是查过时西，知道时西在地下比赛做过机甲师，再联系到时西和她的熟识，推断出时西才是‘赤焰’的作者。 皇帝笑道“做得好就是做得好，说什么过誉。光凭这两款机甲，你就配得上老七给你的职位。不过在军部做科研多有不方便……你机甲对战也不差，不如先到帝国军事学院领个教职，任宫廷机甲师。” “多谢陛下。” 皇帝挥了挥手“你应得的。” 任意微微俯身，没再说什么。 皇帝眯眸打量了她几眼，说道“本来说是要请你喝下午茶的，时间刚好合适，正好坐下来谈谈。伯爵红茶怎么样？” “我很喜欢，谢陛下。”任意微笑。 很快就有佣人把用具和茶点都摆了上来，任意留在皇宫陪皇帝喝了一下午的茶，又换了一栋靠近皇宫的居所和随时觐见的权利。 女孩纤细柔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皇帝望着她小时的方向，问身侧穿着制服的男子 “你觉得怎么样？” 男子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说道“让人意外地聪明和成熟，即便是已经涉足政坛十几年的政客，都未必能有她进退得当。” 皇帝叹了口气“是啊，有能力又讨人喜欢。”从苏家弃子一步步谋算到如今，耐心到令人惊叹。 “可惜了。”他说道，“远儿和焕儿哪一个娶了都行，可惜哪一个都压不住她。” 男子宽慰道“苏小姐的确很好，不过未必合适两位殿下。”他心中却在暗自心惊，陛下的意思是很看好苏锦，连天赋都不在意了吗？ “的确是合适才好。”皇帝似乎只是随便感慨了一句，又吩咐道，“写一份宫廷机甲师的任命，还有东区的紫荆花别墅所有权转移书。”总不能亏待了她。 “是，陛下。” 任意从皇宫中出来的时候，天边只剩下落日的余晖。任意上了飞行器，重新回到了军部。“赤焰”的设计交给了皇帝，留在军部的设计还是半成品。 任意随意涂改了两下模型，开始考虑时空的矿石来源问题。她有很多种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她需要考虑的是要不要走简安这条路。 电子笔记本被她胡乱地画了无数个圈圈，任意盯着笔记本上的一点，久久未动。 简安是个棘手的角色，她摸不清他的底细。但皇帝会让她在帝国军事学院领教职，很有可能是因为简安。 否则，随便给她一个官职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到帝国军事学院去领官职？ 简安在军部乃至帝国的影响力太大，不见得是当权者想看到的。 第六十二章 星际旅程（六十二） 任意把电子笔放下，笑起来“有点意思。” 233宿主？ 任意嗯了一声，说怎么了？ 233你好久没去见宁盛远了qaq 任意挑眉你喜欢他？ 233他好感度高！ 任意打开个人终端放心，见面的时候多着呢。 她在联系人的列表里找到简安的头像，发过去一条信息 发完信息，她突然问道你知道叶沉鱼的消息吗？ 233？？？它为什么会知道大魔王的消息？ 不知道orz知道了它也没有权限说。 大概从233的口气中听出了从心，任意好笑道这么怕她？ 233她一刀能砍十个我qaq 任意认真想了想，诚恳说可能不够，得一百个。 233！！！ 没等233炸毛，简安的回复到了 约好了地点时间，对话结束。任意盯着通讯界面上的简安头像，神色严肃，眉眼间裹挟着淡淡的冷意。 在所有人中，简安是最温和的那一个，却也是任意最忌惮的那一个。 因为他那双眼睛，任意见过。 ………………………………………… “父皇见了你？”办公室里，宁盛焕皱眉问道。 任意坐在他对面，垂眸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说“陛下很和蔼。” 宁盛焕说“父皇当然不会为难你。”只不过他以为会找苏锦的是自己的母后，却不想找上苏锦的是父皇。 他心中疑惑，问道“父皇对你说了什么？” 不止没有为难，还聊得挺愉快的，任意想。她抬起头，像是自嘲一般地笑了笑“陛下似乎还瞒喜欢我的。” 她顿了顿，说道“他看到我的时候，说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了。”她唇边的自嘲尚未褪去，一双美目不含情意，却若清潭一般，波光粼粼。 宁盛焕目光微滞，一时竟没舍得移开。就算是一幅画，美成这样，也是让人留恋的。更何况，苏锦比画何止多了三分灵动。 如果不是她的天赋太差，或许真的是最合适的皇妃人选。 “他会喜欢你不奇怪。”宁盛焕淡淡道，凭苏锦的容貌不喜欢她的异性会很少，“没说其他的吗？” 任意说“他问了许多关于你的事。” 宁盛焕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说道“好。”他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沉思又像是苦笑。 在任意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宁盛焕突然说“时亲时疏，我都分不清我和他是父子还是君臣。” 任意扯下了唇角，说“殿下是想跟我诉苦吗？” “如果您和陛下不像父子，我和苏起又算什么呢？”苏起就是苏家现在的家主，苏锦血缘上的父亲。 提到苏家，宁盛焕有几分愧疚，他抿了抿唇说“苏家会发公告的确是我的命令。但是苏锦该知道，即便你继续留在苏家，也只是被利用而已。” 他的面容依旧冷峻，眼底波澜不起，说出的话却异常残忍“苏起不爱你，苏家也没有人爱你。” 任意一瞬间脸色煞白，她盯着宁盛焕，在宁盛焕以为她会歇斯底里时，她蓦地冷笑一声，唇色苍白地说“是啊，苏家从来没有把我当做是苏家人。殿下是要我谢谢你帮我脱离苦海吗？” 他把她的伤口血淋淋地撕开，只不过是为了告诉她，她只有在他身边才有容身之地。这个人为了达成目的，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感受。有用的时候拿过来，无用的时候便弃之，为了他的野心，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牺牲的。 任意垂下眼眸，遮掩住一瞬间涌起的恨意。她一只手攥紧了另一手的食指，指节被攥得发白，眼底冷漠异常。 宁盛焕看不见她此刻的神色，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伤人。但不说清楚，苏锦只会一直记得苏家，一直记得他的逼迫。事实上，就算他不让苏家把她驱逐出去，苏锦在苏家也待不了多久。 宁盛焕从她发白的指节上收回视线，缓和了口气“我没有和苏家站在一起的意思，苏锦。” 他望着任意“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 “你没必要在意苏家。你拥有即便是苏晓风也比不上的天赋和才华，只要你想，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任意缓缓抬头，脸色仍旧苍白，眼中却又几分茫然“我没有为其他人而活。”她只是在努力活下去而已，努力让自己活得有尊严、有自由一点。 “那就没有必要在意苏家。”宁盛焕道，“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要好，还是在苏家的生活要好。” 女孩沉默不语，当然是现在。她现在的确要比在苏家时自由，不必受其他人的轻视。 宁盛焕把她的动摇和茫然尽收眼底，他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说道“如果是现在过得更好，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你会变成比苏晓风更耀眼的人。” “是吗？”任意轻轻反问了一句，随后站起身，双唇紧抿，“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逃一般地离开了宁盛焕的办公室。 宁盛焕根本没来得及说话，他挑了挑眉，又忍不住失笑。她也有这么慌乱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一闪即逝，宁盛焕在个人终端上翻了翻，接通了一个人的通迅“这一次的拍卖会我会去……不，是基因修复剂。” 任意离开办公室，回到试验室的时候才恢复了平常的漫不经心。她坐在光幕前，对233说肯定没人告诉过宁盛焕，他不适合当知心哥哥。 233嗯？我觉得他刚刚说得挺对的？ 洗脑嘛，当然要让人觉得有道理。任意说道。 为自己而活这种话听着又励志又热血，但在宁盛焕身边，和在苏家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可不是想要我为自己而活，他是想要我为他而活，把他当成我的精神支柱。 老实说，任意挑眉，他不止小瞧了我，还小瞧了苏锦。 就算是原本的苏锦，也不至于把另外一个人当做自己的救世主一样对待。 第六十三章 星际旅程（六十三） 任意环视了一圈枫林，风在树叶间穿过，卷起一片沙沙声。除此之外，寂静一片。即便作为一个清净的餐厅，这里也未免太安静了点。 与其说是餐厅，不如说是简安一个人的地方。 这种完全复刻古代的地方，让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想试探什么。 任意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枫林中风声依旧，一地红叶。 ……………………………… “联系不上苏锦？”宁盛焕拧眉，“她去哪儿了？” 副官答道“苏小姐今天下午出门似乎去了东区，但是……通讯一直没开。” “东区……”宁盛焕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东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时副官瞄了一眼大楼下面，忽然说道“殿下，苏小姐回来了。” 宁盛焕冷着脸色，出了办公室的门。 任意刚进军部的大门。就看见宁盛焕脸色不佳地出来了。她疑惑道“殿下” 宁盛焕看了她一眼“你去哪儿了？” 任意下意识答道“东区……怎么了？” “你去东区做什么？” 连续的追问让任意也冷下脸色，她说道“见朋友，大学同学。”唐驰和时西都住在东区。 宁盛焕也依稀记得她有几个朋友在东区，而苏锦的表现太过坦然，他心中的怀疑也打消了大半。他没再问什么，吩咐道“晚上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拍卖会。” 这是今天任意第二次听到“拍卖会”了，她挑了挑眉，所以简安口中的拍卖会和宁盛焕提到的这个是一个吗？ 她没问去拍卖会做什么，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往电梯的方向走。 宁盛焕望着她的背影说“苏晓风想向你邀战。”他顿了一下，挑起一抹嘲讽的笑“他想跟你交个朋友。” 任意头都没回，扔下一句话“没兴趣。” 副官看着她的态度，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苏锦太无礼了。”何止无礼，简直没把殿下放在眼里。 宁盛焕摇了摇头“她和别人不一样。” 他转身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我把她逼过来，她心中有怨。表现出来倒还好，她若是看起来一点怨气都没有，我反倒要担心。” 副官恍然“殿下思绪周密。” 宁盛焕看了他一眼，踏上飞行器“给她准备去拍卖会的衣服。” 说罢，他上了飞行器。 站在原地的副官有些茫然，为什么他要苏锦准备去拍卖会的礼服？ 任意回到试验室，第一件事是给宁盛远发了一个通讯请求。 不多时，宁盛远的面容出现在了光幕中。他神情冷淡，语气微讽“怎么想起找我？”他把人放到宁盛焕身边，倒像是真把人给了宁盛焕一样。这么长时间，音信全无。 任意解释道“殿下该知道，我不方便。”她解释了这一句，就切入了正题“你知道拍卖会吗？” “拍卖会。”宁盛远的表情有几分微妙，“你是说今天晚上的拍卖会？” 任意笑了笑“看来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不算公开的秘密。”宁盛远后靠在沙发上，神情肃穆，甚至有几分如临大敌的感觉，“它只在帝星举办，有固定的圈子，拍卖物几乎不会流到圈子之外，这也是为什么，它到现在还只有少数人知道。” “在拍卖会上出现的拍卖物几乎都是现有科技无法生产的物品，而举办拍卖会的组织……” 宁盛远顿了顿，缓声道“不受帝国管辖。” “确切地说，是帝国无法追踪到背后的组织。” “但是你们还是会在拍卖会买东西？”任意问道。 宁盛远道“帝国需要发展，拍卖会每一拍卖物都有可能促进帝国科技的进步。有些时候，也的确需要那些拍卖物。” 他看着任意“你没去过拍卖会，是无法想象那些拍卖物对人的吸引力的。” 任意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尤其是简安明显跟这个拍卖会有关系。 她思索了片刻，说“你会起参加拍卖会吗？” 宁盛远说“没有人会错过它。宁盛焕想带你去？” 任意点了点头“没错。” 宁盛远陷在沙发之中，双眸低垂，一片暗色。片刻后，他抬起头，眼底依旧模糊不清“听说你的体能是基因损坏？” 任意扯了下唇角“确切地说是先天性基因损坏。” 宁盛远目露惋惜，这种病症放在其他人身上固然也是一种打击，但放在苏锦身上就格外可惜。 她会让人经不住想，如果没有这种缺陷，她会何等耀眼。 “我早就接受了我的体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并不重要。”任意语气淡淡，一笔带过。 她似乎并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话锋一转，提起了时空“时空现在运行良好，矿石资源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顺利的话，年底你能拿到分红。” 宁盛远并不在意那点分红，他道“我更想认识一下‘红玉’的作者。” 任意认真道“‘红玉’的作者不想认识你。” 宁盛远“……” “说笑。”任意勾唇，“你总不能让我把最后的底牌都交出去。” 宁盛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没继续再这上面纠结。相对于宁盛焕，他与任意之间的关系更为平等。 出于一个“卧底”的职业素养，在后续的谈话里，任意把宁盛焕在宁盛远卖了个彻底。直到门禁通讯响起来，任意才结束对话，准备看一眼门外的人。 她向宁盛远示意挂电话，然而挂断之前，宁盛远却忽然开口“拍卖会上很多东西的作用都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也许里面，会有你需要的东西。” 说罢，光幕熄灭。 任意对着空白的墙壁沉默了几秒钟，才接通了门外通讯。 是宁盛焕的副官。 他表情怪异，捧着一套礼服，说话的语气柔和又别扭“苏小姐，这是殿下送……为您准备的礼服。” 任意看他的表情，觉得他此刻最想干的事是放纵自己的表情，顺便一吐而快。 她接过礼服，表情未变“谢谢。” 副官的表情看起来更扭曲了。 第六十四章 星际旅程（六十四） 他就没见过七殿下关心过这种小事，苏锦却好似习以为常一样。 副官勉强控制着表情走了，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任意抖了抖不知什么面料、但如绸缎般光滑的小礼服他是怕我没衣服穿吗？ 不等233说话。她就自己接了一句我还真没衣服穿。 233…… 任意自己在那儿感叹太没排面了。 233宿主，你今天心情很好？ 任意笑了笑还可以，我对这个拍卖会很感兴趣。 233因为听起来很神秘吗？ 不只是听起来…… 任意没再往下说，她换上副官送过来的小礼服，从桌子最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一把激光剑藏在了礼服内侧。 她对233说的话都是真的，但她没说的是，她现在的心情更多的是紧张。 对于真相即将到来的紧张。 在漫长的旅程后，她终于有机会一窥真相，触及终点。 ………………………………………… 这是一栋很平常的房子，红瓦白墙，自门口蔓延出一条白卵石的小路来，灰白的颜色到任意脚底截然而止。 任意侧头看向宁盛焕，宁盛焕却没有看她，抬脚踏上了卵石小路。 任意只好跟上去“这个拍卖会有名字吗？” “没有名字，也查不到主使者……”宁盛焕快步踏上门口的石阶，冷笑一声“早晚……” 门口牌子的阴影遮掩住了他大半的面容，未被遮挡住的眸中冷色浓重。 任意收回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建筑，在触及门口悬挂的铜制门牌时，微微眯起。 类似于白橡木制的门被推开，阳光照亮了一角，更深处却融入黑暗之中。任意往前踏了一步，一瞬间宛若空间转换，黑暗骤然被灯火辉煌取代，低声笑语冲进了耳朵里。 上一刻他们还身处于静谧的花园别墅，下一刻就置身于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快到让人有一种眩晕感，任意轻揉一下额角，扫视了一圈宴会厅，随后回头看向进来的那扇门。 白橡木制的小门，已经变成了跟里面华丽装饰相衬的大门，金粉涂抹装饰，紧紧贴合在雪白的墙壁上。 眩晕感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和声音，而是因为空间的扭曲。任意把精神力蔓延开去，毫不意外地被空间屏障阻隔开来。 这场拍卖会的主人，花了极大的手笔，在一栋二层的花园别墅里开辟了一个亚空间。 任意不由捏紧了礼服的裙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很惊讶吧。”宁盛焕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帝国科技刚刚开始接触的领域，他们已经能够熟练运用了。” 宁盛焕盯着宴会厅中央的舞台，双眸漆黑冰冷。 在帝国之中，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组织存在，还拥有比帝国更超前的科技，一直是宁盛焕的眼中钉肉中刺。 任意轻轻嗯了一声，往一侧的长桌旁走去。而她刚刚目光所落的地方，简安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眉眼温和，唇边含笑，漫长的岁月从他眸中流淌而过，酝酿成耀眼的墨色。 “殿下带我过来，是想做什么？”任意从长桌上取了一杯酒，侧头问宁盛焕。 宁盛焕说“有一样东西，或许你用得上。” 说话间，任意已经过了一遍在场人的脸，几乎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然后在一处角落看到了宁盛远的脸。 宁盛远没有注意到她，而是低头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没过多久，灯光暗淡下来，舞台的主持人用惯用的热血口吻说着开场白，各种各样的拍卖品被摆上来。 药剂、仪器、机甲…… 宁盛焕一直没有开口，根本没有竞拍的意思。 任意对这些拍卖品更不感兴趣，她如果想要的话，这些东西都能在系统商城里找得到。任意这么想着，手中的酒杯突然晃了一下，平静的水面泛起一阵涟漪。 她抬头，心跳还未放缓就对上了简安的视线。简安坐在人群中，对她微微笑了笑，举杯致意。 任意也举杯回敬，低头饮酒的一瞬间，她说我总算知道这种胜券在握的姿态有多讨打了。 233嗯……宿主再说她自己？ 简安含着笑意，往后仰了仰，问身旁的侍者“我记得今天压轴的拍卖品是基因修复剂？” 侍者恭敬地回道“是的，特级基因修复剂。” “先天性基因损坏似乎也能修复……”简安低声喃喃道，“不过这样就没意思了。” 简安薄唇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白皙如玉面容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柔。 仿佛在响应他的低语，最后一样拍卖品被摆了上来。它用一个圆盘托着，是一只晶莹的小瓶子。 主持人双手张开，姿势夸张“相信各位最期待的拍卖品就是它，目前品质最佳的基因修复剂。它能修复几乎所有的基因损伤，包括先天性的基因损伤。” 先天性基因损伤。 任意双唇动了动，抬眸看向了一侧的宁盛焕。宁盛焕第一次按下了竞拍的按钮，将原本的数字翻了个翻儿。 新的数字刚刚亮起就被另一个数字压下，宁盛焕似乎早有预料，毫不在意地又一次按下按钮。几次之后，就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竞拍了，而价格已经被竞争到了七亿星币。 任意看着光幕上的数字，忍不住说道“太贵了。” 宁盛焕没说话，把价格提到了八亿星币。 数字一闪，又变成了八点五亿。 宁盛焕坐直了身体，往宁盛远的方向看去。宁盛远也在看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宁盛焕抬手按下竞拍的按钮。 他长眉微扬，冷声说“我要定了。” 任意绷直了脊背，才没笑出来。什么事儿只要宁盛远参与进来，宁盛焕就总想争一下。 宁盛远自然气定神闲地接着竞拍，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简安看着三个人的互动，挑了挑眉，直接把价码抬到了10亿。 拍卖场里没有遮挡，简安突然插手，让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第六十五章 星际旅程（六十五） 任意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言，她也曾经幻想过，如果她也有如苏晓风那样的天赋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会备受宠爱，被所有人宽容对待，甚至她根本不会出现在帝星。 她会拥有她所拥有的的一切，这种幻想曾经在无数个夜里面撕扯过她，直到她麻木。 半天没听到声音，宁盛焕不由侧头看向身侧的人。女孩失神地看着掌中的药剂，水晶折射的光芒落在她眼中恍若星光璀璨。而星空之中却只有悲戚和苦涩，只不过这一闪而过的情绪只不过一闪而过的情绪很快化入了墨蓝的星空中。 宁盛焕一直以来平稳的心跳忽然快了几秒钟，他忽然懂了为什么苏夫人会有利用苏锦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是他心动，是星空太美。 宁盛焕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60。 他凝视着女孩，说道“喝了吧。” 宁盛焕站起身，难得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暖意“过去的事再想也没有意义。” 即便苏锦平时看起来若无其事，苏家的做法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一道伤疤。 拍卖场里没有遮挡，简安突然插手，让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简安毫不在意，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两位殿下，我也想要。”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着任意的，就差没说他今天就想抢这个人了。 宁盛焕冷笑，一句话没说，直接竞价。 任意作为众人争夺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打哈欠。她压低声音，对宁盛焕说“太贵就算了吧。“ 宁盛焕下巴绷成一条紧绷的弧线”不多。” 任意想，她知道虽然溢价多了点，但在这个世界多少钱拍下基因修复剂都不算贵。毕竟，这是在这个世界不该出现的东西。不过简安明显是在故意抬价，他绝对不缺基因修复剂。 甚至于，他可能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果然，简安在最后关头收手，把竞拍价抬到了半年军费的价格，让宁盛焕拍了下来。 侍者把放着基因修复剂的托盘放在宁盛焕身前，恭敬一礼“您的商品。” 任意看着周围投过来的目光，若有所思“拍卖会……都不遮掩身份吗？” “伪装进来之后会消失，亚空间链接的进出口地点不同，不用担心被劫掠。”宁盛焕从托盘上拿起基因修复剂，“不过你可以直接喝掉，这个药没有副作用。” 透明的水晶瓶子里，浅粉色的液体轻轻晃动着。 任意看着瓶子，一时有些怔忪“它……可以修复我的基因，改变我的体能天赋？” “理论上是这样，”宁盛焕说，“基因修复剂最早出现是在三十年前，效果被验证过。但时间过去那么久，记载有失真的可能。” 他说“你运气不错。” 拍卖会上的人已经零零散散走了一半，任意盯着只有手掌一般大的瓶子，许久都没说话。上挑 她自幼从矿星中长大，被养父母收养照顾。矿星的环境恶劣，她还未到法定成年的年龄，养父母就相继去世。她独自在矿山旁的小屋里生活，以为自己会一直在矿星生活下去，和养父母一样埋在矿山的角落。 她从来没想过会来到帝星，也从没在意过自己的天赋。 然而苏家在这个时候出现，告诉她她还有亲人。她的亲人一直在找她，想接她会帝都。在宇宙中的一处，还有人在挂念着她。这对于孑然一人的她，诱惑力太大了。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收拾行囊来到了帝星。 之后所有的期待与憧憬都被打碎，她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是随手被拿来的棋子。 她根本没有亲人。 双e的天赋，让苏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亲生父母态度冷漠，苏夫人从不吝啬于对她的厌弃，所谓的兄长和姐姐对她也只有轻视和嘲讽。 水晶瓶切割完美，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任意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言，她也曾经幻想过，如果她也有如苏晓风那样的天赋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会备受宠爱，被所有人宽容对待，甚至她根本不会出现在帝星。 她会拥有她所拥有的的一切，这种幻想曾经在无数个夜里面撕扯过她，直到她麻木。 半天没听到声音，宁盛焕不由侧头看向身侧的人。女孩失神地看着掌中的药剂，水晶折射的光芒落在她眼中恍若星光璀璨。而星空之中却只有悲戚和苦涩，只不过这一闪而过的情绪只不过一闪而过的情绪很快化入了墨蓝的星空中。 宁盛焕一直以来平稳的心跳忽然快了几秒钟，他忽然懂了为什么苏夫人会有利用苏锦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是他心动，是星空太美。 宁盛焕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60。 他凝视着女孩，说道“喝了吧。” 宁盛焕站起身，难得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暖意“过去的事再想也没有意义。” 即便苏锦平时看起来若无其事，苏家的做法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一道伤疤。回想起来，大概也疼痛难忍。他或许，把她逼迫得太紧了些。 任意站起来，把药剂赚在掌心中，淡淡道“我没想，没有什么值得我想的。”只不过苏锦残留的感情还是会在某些时候影响到她。 宁盛焕只当她是不愿意被他揭露心事，正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金箔装饰的大厅忽然由一角崩碎，高耸的白柱从最高处断裂，纹着繁复白柱裹挟着砂石砸了下来。 亚空间还能这么玩？任意看着由远及近的白柱挑了挑眉，在白柱砸落的前一刻，她被宁盛焕拉着往后连退几步，躲过了掉落的碎石。 原本还算安静的大厅此刻一阵混乱，人们拥挤着躲着碎石。以这个世界的平均体能，砸落下来的石柱和碎石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他们此刻的慌乱，更多来自于情况的突变。 任意踉跄着躲过一块碎石，挥开灰白色的尘雾，小心地贴在人群的边缘寻找出口。杂乱之间，一只黑棕色的类似于节肢动物的细长镰脚出现在她的余光中。 第六十六章 星际旅程（六十六） 宁盛焕的选择跟任意差不多，任意在角落站定的时候，他也后退抵在了墙壁旁。他脸色铁青“虫族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是亚空间。”任意说，“这恐怕要问问这里的主人。” 宁盛焕一只手撑在一旁倒塌的墙壁，语气凉薄低沉“简安，他想干什么？” 果然……任意的手掌紧贴着墙壁，平复着此刻的心跳。这个拍卖会果然跟简安有关系，而从拍卖会上的拍卖品来看，简安极有可能跟系统有关系。 大厅不断在晃动，拥挤在上方的虫族试图从洞口挤进来，拥挤着撞击洞口。不少人拥挤在出口处，却发现因为亚空间岌岌可危，根本从原本的入口离开。 任意扫视了一周，问道“除了等亚空间稳定下来或者彻底破碎，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离开？” “帝国对亚空间的探索还没入门，而且现在根本不是能不能离开的问题。”宁盛焕盯着已经快要探头进来的虫族，“而是能不能从虫族口中跑出来，它们什么都吃……” 他来参加拍卖会根本不可能把机甲带进来，否则这么几只虫族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宁盛焕双唇紧抿，如果能拿到亚空间技术，就可以把机甲随身携带了。 任意估计暂时也不能离开，她倒没有多慌乱。她是不信，简安弄出了这么大的手笔，连亚空间都不要了，最后只是为了把拍卖会上这些人杀掉。 整场拍卖会身份最高的也就是宁盛焕和宁盛远。可就算他们死了，最多能在帝国掀起一场风波，让军部换一血。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影响。 要知道，皇帝可是还能接着生的。 现在最需要知道的是，简安是不是冲着她来的。她需要基因修复剂，拍卖会上就有基因修复剂，未免太巧了些。 甚至从她开始直播遇到简安开始，局势的发展似乎就一直有一种怪异的贴合感。仿佛有人在控制这一切，推进着局势的变化。 任意很熟悉这种手法，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处境，用言语和信息去影响其他人的判断，让事情的走势符合自己的心意。 任意脑海中飞快掠过各种想法，目光却在寻找着简安的身影。他之前所在的位置只剩下残垣断壁，早不见了他的身影。 而这个时候，大厅已经彻底被虫族挤碎，勉强支撑着的结构轰然倒塌，又惊起了一阵叫喊。 伴随着倒塌的建筑，一根根锋利的镰脚落在了人群之中。 233恨不得把数据库怂成一团，结结巴巴地开口宿、宿主，需不需要开预判qaq 任意在晃动半跪在地上，锋利的镰脚正好插在她眼前，一侧似乎还有虫族粘液落地的声音，每一声都伴随着地面被侵蚀的声音。 说来有趣，233去过末世，也去过更恐怖的世界，却只在这个世界表现出过对某种生物的恐惧。 任意余光瞄着身前的镰脚，用手肘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她是被晃倒的，右腿的膝盖直接撞在了坚硬的地板上，一时间连知觉都没有。 她低喘一声，在脑海中的话语却极为冷静不用，你最好这段时间不要出来。 233有点懵为什么？明明最开始的时候都需要它开预判的，现在用不上就不让它出来了？ 呵，女人。 任意这时候还有闲心笑，她勾唇道为了能继续在论坛上开会员，你还是不要经常出来比较好。 说罢，她撑着身体，把水瓶瓶子的塞子拿掉，将药剂灌了下去。 第六十七章 星际旅程（六十七） 药剂入口，一阵暖流流入身体，却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任意把瓶子扔掉，一点点地撑起身体，站了起来。此刻整个拍卖厅已经彻底倒了，只是亚空间边缘还在扭曲不稳，不知什么时候破碎。 任意环视四周，一片残垣断壁之上站着大概几十人，三只口器锋利、镰脚如刀的巨型昆虫自上而下地在人群中扑杀，惨叫声四起，偶尔有血光闪现。 这种体型巨大的昆虫既视感十分可怖，没有机甲单凭人类的躯体很难应对。 血腥味很快就蔓延了到亚空间的每一处角落，一侧的宁盛焕咬着牙“只能等空间破碎然后离开。” “如果空间破碎后，出口消失了呢？”宁盛远避开四落的镰脚走了过来，面容冷峻依旧。 宁盛焕扫了他一眼，倒不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那我们就都不用回去了。” 宁盛远盯着前面的一片惨状，眼神冷寂“这都是帝国的子民。”虽然参加拍卖会的人大多都不是帝星的居民，但从服装装束来看，这些人都是帝国的子民。 而帝国的子民在他面前被虫族屠戮，他却无能为力。 “或许从最开始，”宁盛远声音渐低，“我们就不应该贪图拍卖会上的科技。” 宁盛焕却说“如果不了解它，又怎么能掌握它？” 任意在一旁拖着伤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拍卖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你们知道背后的主使者吗？” 她眸光微抬“是简安吗？” 她在虚拟网上和简安认识并不是什么秘密，宁盛焕和宁盛远并不奇怪。宁盛焕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虫族，说“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朔华是最有可能的人。他跟拍卖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不是帝国的人。” “而拍卖会第一次在人前出现就是在朔华刚刚出现没过久的时候……不过当时人才辈出，出了很多惊才绝艳的人物，朔华到没那么显眼。” 宁盛焕接上一句“但朔华绝不简单。”他顿了顿又说“这是皇室机密，不要说出去。” 任意点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简安的秘密就连帝国也不知道多少。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扮演苏锦，也给自己的变化找了合理的借口。但在知道系统存在的人，很容易会联想到她的变化跟系统有关系，疑心她不是真正的苏锦。 说不定，拍卖会上会出现虫族，也是简安的刻意试探。 任意眯眸，面色沉静而淡漠。她环视了一周，没看见简安的身影“你们有没有发现不止简安不见了，拍卖会上的侍者也都不见了。” 被虫族追逐的人中只有穿着各式礼服的宾客，而穿着黑白相间制服的侍者全都不见了。 “看来早有预谋……”宁盛焕低声道。 宁盛焕也皱起眉“我们……” 他话未说完，混乱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年轻的男声“不要乱，到我这边来。”在一片混乱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沉稳，让乱成一团的人群有序了几分，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向说话的人靠拢过去。 任意几人寻声望过去，看到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被众人围在一起，语气清冷却有力，把混乱的人群组织起来，躲避虫族的攻击。 居然是苏晓风。 任意刚刚一直没有看到他，这才发现他居然也在拍卖会，而且没来得及离开。 任意看着他带人躲避虫族攻击，微微扬了扬眉“你们如果都死在这里，是不是军部要断层了？” 宁盛焕、宁盛远“……” 宁盛焕道“如果朔华的目的是这个，恐怕会很麻烦。朔华的身份很方便把人安排进军部，如果军部的掌权者是朔华的人，他颠覆帝国……” 任意觉得简安可能看不上帝国这点东西，否则也不会到现在才动手。她的目光落在苏晓风身上，人群被他组织起来，减少了许多伤亡“说起来，拍卖会的存在应该属于机密。帝星许多大家族都不知道，苏家却知道？” 她把目光从苏晓风身上收回来，询问看向宁盛远和宁盛焕。 宁盛远眼眸微微下垂“拍卖会的选择并不是按势力和地位。”宁盛焕则没有说话。 任意直视着宁盛远，只看得见他低垂颤动的睫毛。她扯了下唇角，说“看来苏家运气很好。” “苏家运气是不错。”宁盛焕说，“不过今天苏晓风如果死在这里就不一定了。” 说罢，他就径直往苏晓风的方向走过去“亚空间一时恐怕不会崩塌，想活着出去，就只能杀死虫族。” 宁盛远也从任意身边走过，只不过他路过任意的时候低声道“你体能不行，等会儿躲在后面。” 任意笑了一下，还未说话，就听见宁盛焕在前面冷冷开口“过来，苏锦。”他目光冰冷如雪，却没有看宁盛远一眼，似乎只是在单纯地叫任意过去。 刚喝了人家十几亿星币买下来的基因修复剂，任意十分听话地走了过去。和宁盛焕一起站在人群的后面，宁盛焕的语气微讽“想回去了？当初是他不要你的。” 任意勾唇“只不过是一句话，殿下是不是反应太大了些？” 宁盛焕似是怔了一下，偏过头说“我不喜欢我的下属跟不相干的人交往过甚。” 任意哦了一声，随后轻笑了一声。 笑声极轻，尾音上扬，落在宁盛焕的耳朵里莫名有些痒。他抿了下唇，苏锦似乎跟平常的她有些不一样。以她的性格，可不会在这个时候笑。 宁盛焕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人，女孩的侧颜一如既往地精致完美，眼眸沉静如潭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那声笑…… 宁盛焕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 宁盛焕有几分心思紊乱，又莫名有几分被戳中心事的心虚感。 任意却没再把心神放在刚刚的对话上，她关注着苏晓风，用余光瞄着三只虫族的动作。 苏晓风尽力让人抵挡着虫族的攻击，在利用与虫族的体型差和各种障碍物躲避。任意也小心地跟着后退。退了两步，就瞥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宁盛焕以及从另一侧突袭而来的镰脚。随即耳边想起苏晓风的惊呼声“小心！” 任意眸光微闪，当机立断，直接扑过去扯着宁盛焕，在地上滚了一圈。体能虽然不行，但几近天花板的精神力等级让她能在任何情况下做出最快的反应。 碎石割破了礼服，在裸露的肌肤上留下几道血痕。任意拧着眉，斥道“发什么呆？” 宁盛焕一时失神，不想差点被镰脚切了。他惊魂未定，面对任意的斥责有些复杂。他一苏锦过来，一来是不想让她和宁盛远说话，二来则是考虑苏锦的体能，想看顾一下，不想却是被苏锦救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若是别的下属也便罢了，偏偏是苏锦。 宁盛焕推了推任意，说道“你先起来。” 另一边苏晓风只看到镰脚袭来，根本没看清人影，见人躲过去了顿时松了口气。让几个人去吸引虫族的注意力，他过来问“受伤了吗？” 话音刚落，他看清了任意的面容，一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意淡淡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就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着，她从宁盛焕身上爬了起来。 苏晓风“……” 她刚刚把宁盛焕压在碎石上边，一只手拽着宁盛焕的衣领，一只手按在宁盛焕的胸口。怎么看也不像是救人，倒像是拿人当垫子。 就算是救人，任意也不可能用自己给宁盛焕挡伤害。苏锦的身体细皮嫩肉又体弱，哪有宁盛焕的身体耐折腾。 趁着虫族的注意力不在这边，任意半拖着身体站立起来，右腿落地的时候脸色似是苍白的一瞬。 只不过她面色本就白皙，倒没有人注意到。宁盛焕也站起身，他身上沾满了尘土，脖子上被碎石割出了一道口子，隐隐有鲜血渗出。 苏晓风看着他，又看了看任意，明白过来苏锦是被他带进来的。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深究其他，苏晓风飞快道“殿下可有受伤？“ 按照身份来说，苏晓风是宁盛焕的护卫，应该保证宁盛焕的安全。 宁盛焕摇了摇头“没事。”他受的都是些剐蹭外伤，算不上什么伤。 他示意苏晓风不必行礼”现在没有武器，凭我们很难战胜虫族，只能尽力拖延等亚空间破碎，把它们引到帝星。这几只虫族如果是在帝星，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苏晓风也恨恨道“如果有台机甲，怎么会被这几只虫子追逐得东躲西藏……” 此时宁盛远已经接替了苏晓风的工作，他显然比苏晓风做得很好，也更熟悉虫族的习性，让虫族疲于奔命，甚至偶尔撞在一起。 任意也记得一点跟虫族的战斗经验，观察着几只虫族的反应，闻言道“之前不是拍卖了机甲吗？” 第六十八章 星际旅程（六十八） “拍了机甲的人已经离开了。”苏晓风说。 故意等拍了机甲的人离开才动手的吗？任意用指尖叩了叩手肘，精神力触碰到亚空间的边缘。空间屏障仍旧不稳定，但离破碎还差得远。 而来回牵制着虫族的人群显然撑不了太久，机甲取代了军舰，枪炮取代了刀刃，人类早就忘了用如何跟虫族战斗。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得试试简安究竟想做什么。 任意唇角抿平，从礼服裙的一侧摸进去，把激光剑抽了出来。没开启的激光剑看起来只是一截银色的剑柄，藏在裙子下面并不明显。等她把剑横着拿在手里的时候，其他人才发现她拿出了什么。 宁盛焕一脸的一言难尽“……你带着激光剑？”他语气也说不上是惊喜还是疑惑“你怎么会带着激光剑进来？” 苏晓风跟他的表情也差不多，苏锦怎么会想到带着激光剑，还藏了起来？ 任意按下激光剑的开关，光束从剑柄处延长，散发着灼热的温度“以防万一。”这么多世界过去，她也残留下一点小习惯，例如随时警惕着四周、到陌生的地方去时携带武器。况且，她来的是简安的地盘，不做准备怎么行？ 苏晓风一阵无言，他凝视了眼前拿着激光剑的女孩好一会儿，也没办法把人跟苏锦联系在一起。事实上，曾经的苏锦在他记忆中只有模糊的印象。他唯一记住的，就是那张惊艳的面孔。 而现在的苏锦，似乎那时候的苏锦更为灵动。 宁盛焕眼底的思索一闪而过，他没深究任意为什么会藏了一把激光剑带进来，只道“一把激光剑也对付不了虫族。” 任意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剑，把黄色的光束往下一刺，夜石切割的地板轻易被洞穿。她抬眸看着两人，墨玉般的眼眸清浅冷静，没有一丝慌乱，也没有一丝骄矜“能砍人就行了。” “能溜着虫族到处跑，就能杀了他们。” 任意用手中的激光剑挽了个不太熟悉的剑花，同时暗叹了一声基因修复剂没那么管用，或者是见效太慢，至少到现在她都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变化。 能溜就能杀……这是宁盛焕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他拧着眉，拦住了任意“你要拿这个跟虫族打？” 人类是没办法靠手持的武器打败虫族的，这几乎是公认的常识。更何况，苏锦的体能甚至支撑不起操控机甲。 苏晓风也站在任意面前，身姿笔挺，语气凝重而抗拒“我是帝国的军人，没有让平民战斗，而我在一旁看着的道理。” 任意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正打算说话，前方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伴随着肢体被切割的声音。被镰脚切割开的肢体，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然后自半空中坠落，砸在了任意几人身侧的空地上。仍在流血的手臂在空地上滚了几圈，血溅了一地。 苏晓风瞳孔猛然缩了一下，向前面看过去，正好看见被砍断手臂的人被一只虫族用口器叼着，另外一只虫族冲过来争抢。那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分食了。 惊悚电影里的场景，也不过如此。 苏晓风脸色煞是变得苍白，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用手捂住了嘴。他不是没上过战场，但战场上的伤亡一般是机甲坠毁或者是连同机甲被虫族吞噬，何曾见过这种血腥的场景。 宁盛焕也跟他差不多，而近距离围观的几个人已经吐了。同类被当场分食的恐惧笼罩着所有人，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人群几乎溃散，哭喊和咒骂混杂成一片 任意眼底的墨色冷了几分，她慢慢把手中的激光剑转了半圈，语气仍旧平稳“你觉得我们有上不上的选择吗？” 苏晓风一点点把喉咙间的酸水咽下去，压住呕吐的，勉强说道“但是这么上去……”就是送死。 任意用余光斜了他一眼“我说我要一个人上了吗？” 苏晓风“……” 任意笑了笑“适应了的话，就帮个忙吧，帝国的军人们。”她避开地上的手臂，迎向不远处的虫族。 苏晓风怔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几米外巨大的虫族挥舞着镰脚，残垣上血色一片，持剑的女孩以一种决绝的姿态走上去，身上的晚礼服和这副场景格格不入。 宁盛焕刚把目光从地上残缺的肢体上移开，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如果他不是身临其境的话，大概会觉得这是十分凄美的一幅画面。 然而宁盛焕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苏锦刚刚看到虫族吞噬人类的场景，连脸色几乎都没变。帝星争斗再多，也不会由这种场景出现。 苏锦她，为什么没有反应？ 她之前经历过更恐怖的事情？ 她之前经历了什么，她的格斗术又是从哪里学到的？ 这些念头在宁盛焕脑中转过的时间连一秒钟都没到，他就敛了神色跟了上去。苏锦刚刚说的是，帝国的军人们。宁盛焕确信，这里面也是包含他的。 任意一边缓缓靠近虫族，一边避开因为恐惧乱跑的人，判断着虫族下一步的动作。这些虫族没有智商，只依靠本能行动，要判断它们的动作并不难。而这里虽然空间狭小，难以躲避，但也让体型巨大的虫族活动不开，亚空间放下它们勉勉强强，连转个身它们三只都得撞架。 这些都是优势。 而劣势则是他们这些人让虫族碰一下不死也得残。 任意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手中的激光剑却以极快的速度斩向了离她只有一步远的镰脚，同时对另一边的宁盛远喊道“带人向后退！” 她得把虫族引到没有人的地方，这地方太小，只能让其他人挤一挤，缩在角落里了。 激光剑跟虫族的镰脚相碰，高温顿时将细长的镰脚从中折断。被砍伤镰脚的虫族尖锐地叫了一声，头部下落，口器携着风声咬了过来。 第六十九章 星际旅程（六十九） 宁盛远没想到她会突然提着剑过来，不过他反应极快，立刻让所有人向他靠拢，向边缘退去。 任意砍完镰脚，就顺势一滚，从虫族的下方穿过，顺便又给了这只虫族后面的镰脚一剑。 虫族的后足更为坚硬，激光剑只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 任意也不恋战，飞快从它身下离开。被砍的虫族当然不肯放过她，可惜它低头又够不到人，只能拖着巨大的身体在狭小空间里转身去追任意，毫不意外地撞到了其他两只虫族。 其他两只虫族对它警告般地嘶鸣了一声。 趁着这个机会，宁盛远领着人退到了亚空间的边缘。有几个人没跟他走，也知道躲在角落。宁盛焕和苏晓风本来想追上任意，结果任意出手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跟上去，被砍的虫族发狂转身，镰脚没有章法地乱动，把他们拦在了另一边。 在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三只虫族互相嘶鸣，镰脚四动，根本看不到任意的身影。 宁盛焕心中一沉，喊了一声“苏锦！” 任意正躲在一只虫族的身体下面，跟着虫族移动，保证自己不会被镰脚切到，闻声她应了一下，说“帮忙把你们前面那只引过去，你们互相牵扯。” 宁盛焕会意，他环视了一圈，从断裂的墙柱旁捡了块石头，用手掂了掂，对着前面虫族的头部就扔了过去。他准头不太好，没砸中眼睛，砸在了虫族头部坚硬的外壳上。 他的体能等级放在那儿，全力一砸即使砸在了虫族的外壳上，也让它疼痛不已。它顿时忘了找任意，直愣愣地对着宁盛焕两人冲了过去。 宁盛焕和苏晓风当然不可能在原地等着它冲过来，两个人立刻分成两个方向逃走。虫族的注意力放在宁盛焕身上，苏晓风便乘机也捡了块石头，打算找机会扔过去吸引虫族的注意力。 虫族被引走了一只，任意顿时压力大减。但剩下的两只虫族有了活动的空间，兴奋地奔着它们眼中的食物去了。 任意估算了一下距离，利落地转身，奔着后面的那只虫族去了，口中又喊了一声宁盛远的名字“引开它！” 也顾不上宁盛远到底听没听懂，任意快跑几步，手中的激光剑横拿着正拦在后面那只虫族的必经之路上。虫族不管不顾冲上来，正好撞到激光剑上，前腿直接被切断，嘶鸣声差点贯穿任意的耳膜。 任意腾出一只手来捂耳朵，故技重施，滚进了新受伤的这种虫族的腹部下方。 受伤的虫族没看见她，停在原地嘶鸣着寻找敌人。任意半跪在地面上喘息着，受伤的那只膝盖刻骨地疼。 估计是骨裂了，任意分神想，她早晚打断简安的腿。 任意喘息了一下，就接着对宁盛远等人说“你们三个引开另外两只，这一只我来处理。” 在一片混乱中，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宁盛远专心躲避着追着他的虫族，想要回上一句，却被落下来的镰脚打断。他只好也躲在虫族的腹部下方，不断攻击着虫族的镰脚，引诱虫族寻找他，控制虫族的活动范围。 他不知道苏锦想要做什么，但是少一只虫族关注她，她就少一分危险。 头顶上的虫族逐渐失去耐心，似乎打算寻找其他的食物。任意扫了一眼宁盛焕和苏晓风引诱的那只虫族的位置，左脚用力踩地，激光剑划出一道黄色的光弧。 虫族的另一只前脚也被光弧斩断，它刺耳地嘶鸣了一声，剩下的镰脚支撑着身体，飞快地移动。 任意在斩断了另一只前脚之后，就滚到了虫族身前。激光剑被她握在手中，剑尖对着奔她而来虫族。身后则是被宁盛焕和苏晓风牵制着的那一只虫族。 任意盯着冲过来的虫族，手中的激光剑没有丝毫的抖动。 失去了前腿的虫族冲到她面前，可怖的头颅俯冲下来口器大张着想撕扯任意。 任意仍旧没有动，直到口器伸到了她跟前，她才把激光剑往前递了一寸。黄色的光束没入口器之中，让虫族的动作顿了一瞬。 不到半秒钟的停顿中，任意的左腿抬起，踩在了口器的凸起上，随即借力把整个人送到了半空中。 推力让任意在空中旋转了一圈，落下时正对着虫族张开的口器。 任意屏住呼吸，步伐变换，堪堪踩在口器的凸起上。右膝又受了一次冲击，整条腿都麻木了那么一瞬。 任意索性不让右腿着力，整个人跳离凸起的口器，下落的瞬间用空闲的手抓住了口器的凸起。同时，左腿踩在了虫族的复眼上。 眼睛是虫族唯一没有被外壳遮盖的地方，十分脆弱。 任意踩到复眼之后，差点被甩下去。她一只手拍在口器上，左脚重新用力，又一次借力飞到了半空中。这一次她没有落地，也没有落回复眼的位置，而是落在了宁盛焕和苏晓风引诱的虫族背上。 她左脚支撑着身体，右腿随意拖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她把前腿砍光的虫族。 虫族仿佛被激怒了，疯了一样冲上来。任意把激光剑横在胸前，脚下步伐巧妙地变换了位置。 苏晓风紧张地盯着她的动作，眼底划过一丝错愕。 冲过来的虫族撞到了另一只虫族身上，锋利的口器刺破了背部的外壳。 任意听见脚下面的虫族嘶鸣不已，摇晃着转身，扑向了攻击它的虫族。 任意在上面站立不问，抓着虫族的翅膀挺了几秒钟，找准机会从上面跳了下来。 宁盛焕上前扶了一把，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任意摇了摇头“要是受了伤，你看到的就不是完整的我了。”她估计已经被镰脚分成几块了。 她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着前面两只虫族互相攻击，毫不留情攻击对方的翅膀，场景十分惨烈。 她盯着看，忽而自得其乐地笑起来，说“在虫族背上跳舞，大概就只有只有我这一个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把另一只虫族也引过来。” 第七十章 星际旅程（七十） 再不快点解决，她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宁盛焕看着女孩被汗水浸湿的碎发以及惨白的唇色，纤细的手臂在他手中仿佛一折就断。 宁盛焕把她的手臂交到苏晓风的手中，目光落在她明显没有用力的右腿上“你先休息，我来。” 他想用苏锦、用尽手段逼迫苏锦是一回事。但在这种情况下，让体能e级的苏锦舍命带伤在虫族之间拼杀救他们，他丢不起这个人。 任意唇角上挑，无所谓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苏晓风身上“好啊。” 苏晓风从宁盛焕手中接过任意，请求道“还是我来吧，殿下。” 没等宁盛焕回答，任意就开了口“他体能等级比你高，还是他去吧。”而且宁盛焕的对敌经验也要比苏晓风丰富，让宁盛焕和宁盛远两人去解决剩下的那只是最优解。 宁盛焕只扔下一句“你留下。”就快步上前。 苏晓风只好小心地撑着任意，触及她唇边的笑意，眼神更为复杂“你刚刚用的步法……是跟谁学的？”他研究过“任意”近战视频剪辑，也做过模型复刻过她的步法。 而苏锦刚刚用的步法，他曾经看到“任意”用过。 任意的目光未离开前面的战斗，嗯了一声“一位故人教的。” 苏晓风语气急切“她是谁？” 任意一脸认真“过世了。” 苏晓风“不可能，她不可能在这么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他话未说完，忽然抬眸，眼底溢满了不可置信。苏锦的声音，跟“任意”的声音十分相似。 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如果苏锦就是“任意”，那么许多事情就都解释得通了。朔华一再相邀，她却不肯入学帝都军事学院。因为她的体能天赋根本不允许她操纵机甲。他数次约战，她都置之不理，因为她知道他的身份，不想和他交手。就算宁盛焕出面，她都不愿同意。 只不过，她的精神力怎么会变得如此高？ 苏晓风觉得这些信息让他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苏锦就是在虚拟平台上赢过她的主播。 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任意’？” 任意想了想，承认道“我的确是任意。” 即便已经猜出了真相，在猜测被确认的时候，苏晓风心底仍旧掀起了滔天巨浪，仿佛曾经的认知被打破了一样。 苏锦，居然是“任意” 那个他觉得无知愚蠢，无可救药的妹妹，在另一方天地，有着无比精彩的人生。 在苏锦被母亲领回家时，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没什么感觉。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忽视和漠然更添了几分厌烦。天赋极差，性格孤僻，不思进取，三番五次惹母亲和姐姐生气。所以，在母亲说出她并非苏家的亲生女儿时，他并无什么感觉，甚至有些轻松。 而他这一次见到的苏锦，从始自终都表现得极为冷静睿智，果决而勇敢。这大抵只有一个解释，在他们眼中的苏锦是假的、伪装的，眼前的这个苏锦才是真正的苏锦。苏晓风沉默了片刻，问“你拒绝我的邀战，是因为不想和我打吗？” 不远处宁盛焕和宁盛远已经把剩下的那只虫族引向了另两只虫族争斗的区域，宁盛焕手中拿着任意的激光剑，用的姿势不太熟练。毕竟这东西，对于喜欢用机甲战斗的帝国人来说，算半个古董了。好在他体能比任意强得多，也有格斗的基础在，引诱智商不够的虫族还绰绰有余。 看来不会出什么差错，任意听到苏晓风的问话，分神回了一句“是因为邀战的人太多了。” 苏晓风一愣“就因为这个？” 任意的语气理所当然“我每天能收到两千多条邀战请求，这还只是符合我约战要求的。我怎么可能花时间去看，一般就随机从里面点几个打。” “可那些人的水平……”怎么能算是她的对手？ 任意浅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我的水平有多高？我说的新手教学可不是开玩笑的。” 苏晓风皱眉说“我看过很多你的对战视频，近战水平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高的，远程对战也有成长，至少是一流水平……” “但是跟你打并不合适。”任意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对你之前输给我感到耿耿于怀。看得懂的人都明白，你是没做准备才输给了我。再打一次，一定是你赢。” 苏晓风却道“战场上没有人给你做准备的机会。”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前方虫族的嘶鸣声忽然变得凄惨尖锐，也更为混乱。 任意抬眼望过去，最后那只落单的虫族被引到了另两只虫族的打斗之中。其中两只前脚被切断的虫族受到围攻，身子被切下来三分之一，轰然倒地。另外两只虫族立刻开始分食同类的尸体，咀嚼的声音不绝于耳。 宁盛焕和宁盛远两人松了一口气，小心地避开错乱的镰脚，一步步退了回来。 任意看着两人的动作，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指了指宁盛焕的身侧，做了一个刺入的动作。 宁盛焕刚好走到其中一只虫族身后，看到任意的手势，他停下脚步，往身侧看了一眼。这只虫族正专心致志地啃食着同类的尸身。宁盛焕顿了顿，脚步一转，靠了过去。 咀嚼的声音越来越大，虫族尸体散发的酸腐味道充斥着四周。宁盛焕把手中的激光剑竖了起来，站在虫族头部和身体之间的位置，向上一递。虫族正低头啃食，这一剑正好刺入它头部和身体的连接处，凄叫声顿起。 宁盛焕冷静地把剑刺入得更深，随后向一侧拉扯。 虫族几乎被斩首，巨大的身体拼命挣扎，具有腐蚀性的血液四溅。它的动作惊动了另外一只虫族。那只虫族从尸体中抬头，对宁盛焕嘶鸣了一声。 宁盛焕手中的激光剑已经脱离了虫族的身体，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把重伤的虫族斩杀掉。一瞬间的犹豫，另外一只虫族忽然放弃了地方的尸体，对他冲了过来。 第七十一章 星际旅程（七十一） 任意看到这一幕，墨眸眯起，喝道“弃剑，后退！” 宁盛焕下意识地把激光剑扔了，向后退去。 他连退几步，却见闪着寒光的口器紧随而来。 在即将碰到他身体之际，猛然停了下来。 宁盛焕停了一秒钟，才长吸一口气，四肢隐隐有些虚软。 生死之间走一遭，不过如此。 宁盛焕稳了稳心神，才发现扑过来的虫族撞上了受伤发狂的另外一只。 重伤的虫族本就因为疼痛发疯，被撞了之后更不管不顾地攻击了起来。对面的虫族被咬得嘶鸣。 宁盛焕躲着乱踩的镰脚，在地上滚了两圈，贴在了亚空间的边缘。 两只虫族都受了不轻的伤，撕咬了一阵，最后双双倒地。 任意把汗水沾湿的碎发撩到耳后，白皙的面容上神色淡淡“这不就杀了吗？” 废墟上一片寂静，亚空间的空间屏障逐渐从扭曲变稳定。 宁盛焕靠在任意对面的屏障上，眸中映出她的身影，氤氲在胸口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苏锦，苏锦。 他在想她斜靠在那里也让人难忘的风姿，时而又想到生死一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弃剑后退。 一时间思绪居然难以集中，脑海中只剩下苏锦。 宁盛焕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80。 寂静过后，众人回过神来，有人走上来跟任意几人道谢。 任意含笑点了点头“抱歉，我有些累。” 她身上有不少刮痕，礼服为了行动方便被扯掉了半截，看起来狼狈不已。 众人识趣地不再多说，转而跟苏晓风道歉。有人当下就索要通讯号码，说要出去后报答。 苏晓风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眉头紧锁，勉强应付着，尴尬得耳边泛红。 任意瞄了他一眼，开口道“各位，这里还不安全。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各位觉得呢？” 众人当然早就想离开，但刚被人救下就离开，太过薄情寡义。任意递了台阶过来，他们便纷纷称是，行礼告别。 人群陆陆续续地离开，宁盛远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任意，发现她受伤最重的就是膝盖处，一片青紫，不知道骨头有没有事。 他问“怎么样？” 任意十分诚实地回了他一个字“疼。” 宁盛远“……” 两人对视了一眼，任意率先勾了勾唇，宁盛远也不禁莞尔，笑意淡淡。 宁盛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0。 233好感度都涨了~\~ 任意道吊桥效应，很正常。你把两个人扔在险境，一个晚上不到他们可就“真心”相爱了。 233嗯……它先去检索一下“吊桥效应”是个啥，绝对不能让宿主觉得它太无知qaq 任意把手臂从苏晓风手中抽出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对远处的宁盛焕点了一下头。 宁盛焕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站起身，缓步走了过来。 四个人站在一起，苏晓风环视了一圈四周，问道“我们走吗？” 宁盛远说“走吧。” 任意也点了点头，拒绝了三人想要扶她的意愿，往前走了两步“我自己能走。” 她面色不变，宁盛焕却皱了皱眉“先出去再说。”出去之后，直接把苏锦送医院治疗。她想现在逞强，他也拦不住。 几人往出口的方向走，任意走得缓慢，落在了最后。苏晓风回头担忧地看着她，却被任意淡淡一眼逼了回去。 苏晓风抿了下唇，跟上宁盛焕和宁盛远走进了出口。 任意跟在他身后，却在出口前停了下来。她在残破的门前停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盯着空荡荡的废墟“看了这么久的戏，不出来鼓鼓掌吗？” 空无一物的碎石上，空间扭曲消解。简安的身形浮现在碎石上，唇边浅笑依旧。 任意靠在入口旁的空间屏障上，微歪着头，姿态慵懒“好看吗？” 简安含笑说“很精彩。” 他往前走了几步“我以为你会指责我太冷血。” 简安看着地上残缺的肢体，意有所指。 任意道“我不做无用功。” 一个可以把世界玩弄在掌心的人，设局死几个人就质问他冷酷无情有什么用？ 简安的眉眼上挑“我记得，苏锦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不是苏锦，你不应该很清楚吗？”任意屈起右膝，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薄凉，“如果我是苏锦，今天这里的人恐怕就死光了。” 简安似有些诧异，他走近了些，凝墨的双眸注视着任意，语气温柔似水“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对空间的波动很敏感，这种隐藏手法即便隐秘也会留下痕迹。” 简安耐心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他自认试探得谨慎，她却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 “从你来皇家艺术学院找我时，我就开始怀疑了。”任意淡淡道。 简安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挑眉说“我哪里做错了？” “没有哪里做错。”任意微微弯唇，面容清丽异常，“你做得非常完美，适时地在苏锦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手段温和……但就是因为你做得太完美了。” “就像为苏锦而生的人设……”任意顿了顿，“攻略任务我做了不少，这种刻意设计的感觉太熟悉了。” 简安道“就因为这个？”他倒是没想到，纰漏会出在自己做得太完美。 “还有枫叶庭。你用古代的酒杯试探我，去过古代世界的宿主耳濡目染，饮酒到时候会不自觉地用上古代举杯的礼节。” 简安叹息道“你察觉到了，所以故意笨拙地捧杯。你开始怀疑我之后，我的每个举动你都会揣摩怀疑，猜测我是在试探你。” 别人或许她还不会这么谨慎，但是简安……任意不想有一点的失算。 简安顺着她的思路继续分析“一旦怀疑我，拍卖会上的商品也就成了证据。” “再加上虫族的突然出现。”任意道，“亚空间会出现虫族，除了是你故意而为，没有别的解释了。而你这么做的目的，大概就只有试探我是不是真正的苏锦了。” 第七十二章 星际旅程（七十二） “看来我不该这么自信，办这个拍卖会的。”简安说道，他语气里却没有多少遗憾或后悔，像是顺口提了一句。 任意却道“其实不是你的问题，我的所有猜测都是建立在你跟系统有关的前提下。” “我认定你和系统有关，是因为我看过你的眼睛，简安。” 任意好不避让地跟简安对视，男子双眸一如既往地温和，隐隐有几分悲悯，恍若看过世事之后，居高临下的怜悯，被掩盖在了温和之下。即便他表现得再和蔼可亲，也是以俯视的姿态看着其他人的。 任意声音微低，相似的墨眸映着简安的身影，其中是从未有过的肃然“我在柳飞羽的记忆里见过你，简安。“ 简安眼眸动了动，略有点苦恼地问道“谁？” 他笑了笑“其他世界的人吗？遇见的人太多，不太记得了。” “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任意说，“不记得就算了。”她还记得就够了。 简安却还在认真回想，而后恍然“c27世界，修真的那个？” 任意没说是或不是，只道“看来你去过的世界不少” 简安说“总要找些事打发时间。” 他又走近了几步，站在了任意的面前，端详着任意的反应。 任意竟然颇为赞同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简安“……”他心底升起几分疑惑，竟然是他猜错了？苏锦根本不在乎那些世界居民的喜怒哀乐，但她为什么会提起柳飞羽？仅仅是因为她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 被系统绑定的宿主大多会陷入两种境遇，一种冷心冷情，所在世界的居民在他们眼中只是nc、踏脚石；另一种是在无数个世界中迷失自己，留恋曾经的世界，逐渐崩溃。 而苏锦不像其中的任何一种，她足够理智，步步谋算，不排斥任务，似乎也没有对过往的世界有留恋。但若说她冷酷无情，似乎也谈不上。 走过那么多世界，还能拥有最初的心境，真的有人能做得到吗？简安眼底暗了几分，他垂眸沉思，片刻后抬头问道“你跟我摊牌，只想要做什么？” 任意想，我打断你的腿。 她面上分毫戾气不露，勾唇一笑，跟简安的笑容一般无二，温和清浅“我有点好奇，所谓系统、宿主的存在都是为了什么……你不是宿主吧？” “那么，你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简安眉眼微扬“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任意诚恳道“你愿意告诉我更多当然最好。”她至多给简安的身份划定一个范围，对于简安背后的组织她几乎一无所知。 简安却笑起来，是真的在笑，眼底的墨色都仿佛淡了几分“不如你来找，你在这个世界还能停留一段时间吧？” “说不定，你能找出我的真实身份。”简安望了任意身侧的门口一眼，后退一步，身形渐渐消失在扭曲的空间中。 任意盯着他消失的那块地方“真想让叶沉鱼打他。” 刚刚从出口踏出，回来寻她的宁盛焕几人“什么？” 任意说“没什么，我腿疼，歇一会儿。” 她一句话解释了她为什么还留在亚空间里，把几人一肚子的疑问都挡了回去。 宁盛焕走到她身前，半蹲下去，凝神看她青紫的膝盖。 淡黄色的礼服群被她从中间扯断，只留下半截裙摆，露出双膝。白皙如玉的小腿之上，一片青紫，隐隐能看见淤血。 宁盛焕抬起手，却没敢触碰那片青紫，指尖停留在膝盖一厘米之上的位置便停了下来，说道“可能骨裂了，别用力，出去直接去医院。”这伤不算大伤，但在这里没有处理措施，她强行又带着伤去跟虫族拼杀，肯定造成了二次伤害。 一侧的宁盛远看着他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与深思。 任意动了动，离开墙壁的依靠，用手拢起散落的长发“我心里有数，走吧。” 这一次她没等几个人，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踏出亚空间，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任意被飞行器送到了医院，处理了身上的伤口，腿部的伤也经过了治疗，恢复几天就能彻底康复。 即便如此，任意还是被硬压着住了几天院。 任意躺在床上，无奈地看着宁盛焕几人。 宁盛焕毫不避让地跟她对视，宁盛远则一脸淡漠，不为所动。苏晓风倒是不敢看她，在一旁沉默不语。 半晌后，任意叹了口气，妥协道“你们掏钱。” 三人“……” 宁盛焕被她气得揉了揉额角，勉强压住火气挤出两个字来“我掏。” 任意得了答案，也不管三个人，把被子拉上去开始睡觉。 一觉醒来的时候，病房内的光线已经被调成了昏暗的自然光。 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翻看着个人终端，淡蓝色的光幕映在的面容上。 任意哑声说了一句“开灯。” 智能管家把光线调亮，灯光照亮了病房每一处角落。 椅子上的人也关闭了个人终端的光幕，抬起头来。 竟然是宁盛焕。 任意半坐起来，从手边的桌子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问“军部没事？” 宁盛焕说“不忙。” 温水流进喉咙，缓解了干渴感。任意捧着水杯，精神力屏障平缓地推开“说说简安？” 宁盛焕早料到她会问起这个，恰巧他也有问题想问苏锦。 他双手交握在身前，语气平缓地说起了目前为止能查到关于简安所有的信息“简安是他在虚拟网上使用的名字，他的真实姓名是朔华。关于朔华的一切不用我讲你也应该知道，在帝国他就是是传奇。” “履历上显示他出身矿星，凭借优秀的成绩考入帝星。但我认为，他的出身很可能是伪造的，说自己出身在矿星只不过是因为矿星户籍管理混乱，很难查出他身份是真是假。” “如果他的出身是假的……”任意开口说，“就说明他的一切信息都有可能是假的，帝国所记载的，只不过是朔华这个身份而已。” 第七十三章 星际旅程（七十三） 第44章 宁盛焕说“正因为如此，父皇一直很警惕简安。他在军部声望太大，如果他有心控制军部，后果不堪设想。” 任意实话实话“我觉得既然拍卖会是简安办的，以拍卖会的科技水平，他应该没必要图谋帝国。” 宁盛焕却道“帝国星域浩瀚，资源无数。即便他不稀罕帝国的权力，那帝国的资源呢？想要撑起一个庞大的科技体系，资源是不可或缺的。” 任意仰起头，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口中喃喃“资源……”简安举办拍卖会，能获得的只有钱，而且是巨额。单是宁盛焕拍下的基因修复剂，拍卖价就高达十五亿星币，足够买下一颗矿产丰富的矿星。 如果简安想要资源或者系统商城的商品，都需要金钱支撑。 但是系统和宿主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另一边，宁盛焕接着道“他没有踏入仕途的意思，数十年来没有往军部安插过一个人，却没放弃帝事学院院长的位置。” 他顿了顿道“我不信他是想留在帝事学院为帝国新鲜血液。” 任意却能猜到简安的想法“退是不争，他不需要在帝国拥有多高的权势。留着帝事学院院长的位置是以防万一，一旦他需要在帝国掌权，随时能借这个位置和他的声望重新回到军部。” “或许是。”宁盛焕说，“无论如何，他还占着这个位置，对帝国就是一个威胁。”他面沉如水，凝重至极。 任意看了他一眼，问“还有吗？” 宁盛焕摇了摇头，却又有几分犹豫，没有说话。 任意拿起智能管家洗好的水果“推测也可以。”她咬了一口水果，看着宁盛焕。 宁盛焕抿了下唇，说道“是有一个猜测，我怀疑简安跟能源局有关系。” 宁盛焕话音刚落，许久没说话的233在任意脑海中具现出一串感叹号！！！ 233他他他！！！ 任意不动声色怎么了？ 233没、没什么qaq 任意又咬了一口水果，心想你这一串感叹号等于把什么都说了，简安百分之百跟能源局有关系。她把水果咽下去，问宁盛焕“能源局是什么？” “无论是开采矿石，驾驶机甲或是维持日常生活，都需要能源。整个帝国的运行都是建立在能源之上的。”宁盛焕解释道，“而能源局了帝国日常所需能源的百分之五十。” 任意慢吞吞地说了一句“你别告诉我，能源局不是帝国所属机构。” 宁盛焕苦涩地扯了下唇角“不是。” “虽然帝国一直在找办法取缔能源局，但并没有什么进展。如果没有能源局，帝国没有足够的能源支撑战争和日常所需。不过能源局一向配合帝国的监察，遵守法律。无论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关闭或者剿灭能源局都不是一个好选择。” “遵守法律……”任意忍不住笑起来，“《ai权益保护法》吗？” 宁盛焕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接道“是所有的帝国基本法律。《ai权益保护法》怎么了？” “没什么。”任意轻巧地把话题引开，“你知道能源局内部的运营结构吗？” “基本的组织结构是公开的，人员信息没有公开。”宁盛焕说，“业务内容属于商业机密，他们有权保密。我会怀疑能源局跟朔华有关，是因为能源局出现的时间，是朔华退役后不久。” “那时候帝国能源紧缺，迫切需要一次能源改革，保证能源供应。能源局的出现，直接推动了能源改革，并且借机占领了能源市场一半以上的市场。一直到今天为止，帝国大半的能源供应都来源于能源局。” 任意听他说完，问道“你觉得能源局是简安创立的？” “有这个可能。”虽然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怀疑，但宁盛焕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认为能源局的出现跟朔华一定有关系。 听起来有几分可能，任意摸了摸下巴，跟宁盛焕提议“不如考虑考虑修改一下帝国法律？” “法律哪有那么好改，”宁盛焕好笑道，“你以为还是远金时代，帝国是皇室的一言堂吗？” 任意却道“我觉得还是适当修改一下比较好，否则能源供应不能掌控在手上，就相当于把命脉送到了别人手上。” 她说完，也不等宁盛焕回复，就道“我再睡一会儿，多谢陪床。不过我觉得有智能管家就够用了。” 头一次屈尊陪床，还被嫌弃了的宁盛焕“……” 任意躺了下去，精致的面容上挂着笑意“不必在我身上花费太多心思，殿下，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的。”她可能，需要改变一下原本的计划了。 宁盛焕闻言抬眸，含着某种凉意的双眸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他随即起身，反问任意“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任意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宁盛焕转身往门外走“有事打我通迅。”随后，脚步声被房门隔绝。 任意没有如她说的那样睡觉，她睁着眼睛，平视着前方，想着刚刚宁盛焕说的那些话。简安和能源局的关系毋庸置疑，叶沉鱼虽然没提过能源局，却给她了这个世界的坐标，摆明了系统的存在跟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简安一开始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能源局是依托于这个世界而生的，而系统则是能源局制造的产物。那能源局要攻略任务做什么？生产能源吗？ 任意唇角抿平，低声自语道“不会吧？” 而且看叶沉鱼，她似乎不是做攻略任务的。从233平时的话语里也能得知，不是每一个系统都是攻略系统。 就算得到了信息，她能推断出的也只是能源局的冰山一角。 任意神色沉静，墨色的眼底掩盖着决绝和某种执念。 233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简安他…… 任意嗯了一声，说道不用怕，监控你可以传回去，但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懂吗？ 并不太懂的233:我可以把实时监控传上去？ 当然。 第七十五章 星际旅程（七十五） 233宿主你真好！这样就不怕违反规定了！ 任意歪着头，柔软的发丝散落在床边，如海藻般贴在她的侧脸，勾勒出精致的脸庞。昏暗的自然光下，她眼中深邃如海。 没有必要让233掩饰什么，她所做的一切233几乎都不知情。就算简安想做什么，他也找不到理由。怎么算，233都是他手下的系统。 接下来的，就是她和简安的博弈了。 任意在医院里面休息了几天，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宁盛焕在那天之后就没来过，从网上的八卦中可以知道，他又被皇帝召进了皇宫，估计是为了简安的事。拍卖会上发生的事，皇帝不可能毫不知情。 获得相同待遇的还有宁盛远，他见完皇帝之后，过来看任意，礼节性地来了一堆水果。 任意看了看被精心包装起来的水果，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宁盛远“找到简安了吗？” 自拍卖会结束后，简安就失踪了，整个帝星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宁盛远摇头道“没有，就算在之前，他也时常失踪，很难找到他的踪迹。” “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拍卖会与他有关，他没有必要逃匿，应该是他另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任意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简安如果不见了，她和帝事学院立的协定怎么办？ 销售渠道倒是好说，“红玉”不愁卖不出去。但是没有矿石资源，时空怕不是要倒闭。 任意在宁盛元疑惑的目光中从床上坐起来“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 宁盛远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哦了一声，语气平静无波“是吗？” “我再不出去，我公司倒闭了怎么办？”任意认真道。而且她家可爱的经理人估计要炸毛了。 宁盛远“……” 他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公司倒不倒闭，你那个公司……”他顿了顿说“有我看着不会倒闭。” “不用你看着。”任意说，她和简安的协定必须履行，这样她才有机会接近简安。 宁盛远看了她一眼，平静道“怕最后公司受我钳制？” 任意爽快地承认道“有一点。”她以后可是要靠这个公司维持基础生活的。”随即她说“你也不用劝我，你看我是听劝的人吗？”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宁盛远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操碎了心“你知不知道你营养不良？” 这个任意是知道的，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检查过了，苏锦因为心情的关系，身体有轻微的营养不良，她离开闵家之后，也没有时间好好调养。拖着体能e级的身体天天打机甲对战，从营养舱里面出来的时候几近虚脱，身体只会更差。 任意很清楚，以她的身体状况是不应该这么逞强的。但她没有别的办法，苏锦在这个世界上无亲无友，没有任何人、任何世界可以依靠。她就只能自己去谋，即便她想借其他人的势，自己也必须有价值。 所有的东西，都是交换获得的，从无例外。 宁盛远是好意，只不过有些事没办法和他说。任意说“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宁盛焕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澈认真“你有没有想过可以不用那么累？” 任意跟他对视了一眼，心里啧了一声。她倒是没想到，宁盛远居然有摊牌的意思，明明好感度没有那么高。 大抵是拍卖会上的生死相博，成了催化剂，让宁盛远动了心思。 任意没说话，宁盛远却率先移开了视线，他低头道“我的意思是，有些路你可以不用一个人走。想要脱离苏家、报复闵家……” “我可以帮你。” 他半低着头，语气平静却缓慢，泄露了些许的紧张。 任意看着他片刻，忽而一笑，说道“殿下，你是聪明人。” “我可不是什么好选择，皇帝陛下可不会同意你娶一个结过婚、体能天赋为e的皇妃，你要是娶我，会失去很多支持……” 宁盛远打断了她的话“你服用了基因修复剂，过一段时间先天性基因损坏会被修复，你的体能天赋会比苏晓风更高。” 他说得笃定，任意却奇怪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修复后我的体能天赋会比苏晓风更高？” 宁盛远目光闪烁，居然没有说话。 任意本来是随口一问，看到宁盛远的反应，顿时起了兴趣。她秀眉挑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宁盛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关于我的天赋。” 第七十五章 星际旅程（七十五） 233宿主你真好！这样就不怕违反规定了！ 任意歪着头，柔软的发丝散落在床边，如海藻般贴在她的侧脸，勾勒出精致的脸庞。昏暗的自然光下，她眼中深邃如海。 没有必要让233掩饰什么，她所做的一切233几乎都不知情。就算简安想做什么，他也找不到理由。怎么算，233都是他手下的系统。 接下来的，就是她和简安的博弈了。 任意在医院里面休息了几天，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宁盛焕在那天之后就没来过，从网上的八卦中可以知道，他又被皇帝召进了皇宫，估计是为了简安的事。拍卖会上发生的事，皇帝不可能毫不知情。 获得相同待遇的还有宁盛远，他见完皇帝之后，过来看任意，礼节性地来了一堆水果。 任意看了看被精心包装起来的水果，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宁盛远“找到简安了吗？” 自拍卖会结束后，简安就失踪了，整个帝星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宁盛远摇头道“没有，就算在之前，他也时常失踪，很难找到他的踪迹。” “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拍卖会与他有关，他没有必要逃匿，应该是他另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任意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简安如果不见了，她和帝事学院立的协定怎么办？ 销售渠道倒是好说，“红玉”不愁卖不出去。但是没有矿石资源，时空怕不是要倒闭。 任意在宁盛元疑惑的目光中从床上坐起来“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 宁盛远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哦了一声，语气平静无波“是吗？” “我再不出去，我公司倒闭了怎么办？”任意认真道。而且她家可爱的经理人估计要炸毛了。 宁盛远“……” 他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公司倒不倒闭，你那个公司……”他顿了顿说“有我看着不会倒闭。” “不用你看着。”任意说，她和简安的协定必须履行，这样她才有机会接近简安。 宁盛远看了她一眼，平静道“怕最后公司受我钳制？” 任意爽快地承认道“有一点。”她以后可是要靠这个公司维持基础生活的。”随即她说“你也不用劝我，你看我是听劝的人吗？”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宁盛远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操碎了心“你知不知道你营养不良？” 这个任意是知道的，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检查过了，苏锦因为心情的关系，身体有轻微的营养不良，她离开闵家之后，也没有时间好好调养。拖着体能e级的身体天天打机甲对战，从营养舱里面出来的时候几近虚脱，身体只会更差。 任意很清楚，以她的身体状况是不应该这么逞强的。但她没有别的办法，苏锦在这个世界上无亲无友，没有任何人、任何世界可以依靠。她就只能自己去谋，即便她想借其他人的势，自己也必须有价值。 所有的东西，都是交换获得的，从无例外。 宁盛远是好意，只不过有些事没办法和他说。任意说“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宁盛焕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澈认真“你有没有想过可以不用那么累？” 任意跟他对视了一眼，心里啧了一声。她倒是没想到，宁盛远居然有摊牌的意思，明明好感度没有那么高。 大抵是拍卖会上的生死相博，成了催化剂，让宁盛远动了心思。 任意没说话，宁盛远却率先移开了视线，他低头道“我的意思是，有些路你可以不用一个人走。想要脱离苏家、报复闵家……” “我可以帮你。” 他半低着头，语气平静却缓慢，泄露了些许的紧张。 任意看着他片刻，忽而一笑，说道“殿下，你是聪明人。” “我可不是什么好选择，皇帝陛下可不会同意你娶一个结过婚、体能天赋为e的皇妃，你要是娶我，会失去很多支持……” 宁盛远打断了她的话“你服用了基因修复剂，过一段时间先天性基因损坏会被修复，你的体能天赋会比苏晓风更高。” 他说得笃定，任意却奇怪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修复后我的体能天赋会比苏晓风更高？” 宁盛远目光闪烁，居然没有说话。 任意本来是随口一问，看到宁盛远的反应，顿时起了兴趣。她秀眉挑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宁盛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关于我的天赋。” 第七十六章 星际旅程（七十六） 如果他无法直接对她造成伤害，那么他们就平等地站在棋盘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小巧的佩戴式个人终端在任意手上上下翻转，不多时，“滴”的一声响起，简安回复了通迅。 任意问 任意考虑了几秒钟，输入道时空的机甲设计对于简安来说，毫无用处。而从表面上来看，对于需要完成攻略任务的宿主也只是吸引攻略对象注意的一种手段。 简安还犯不上去对付时空这个公司。 腿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任意拒绝了医生让她住院疗养的提议，办理了出院手续。她没联系宁盛焕几人，直接去了帝事学院。 帝事学院坐落在帝星的学院区，周围种满了郁郁葱葱的青禾树，把铁制的大门和围墙遮掩在树丛中。 任意站在门口，仰头看着极具复古风的招牌。一侧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忍不住对她投来惊艳的目光。偶尔也有人低声谈论“那是苏锦吧，跟七殿下上热搜的那个。” “那个苏锦？她来我们学院干什么？” 任意对周围的指指点点恍若未觉，倚在行李箱旁边玩个人终端上的小游戏。这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从校门处走出来，看到任意后热情上前握手“您就是苏小姐吧。我是井天云，朔华校长让我来接您。” 任意抬起手，笑着跟他握了下手“您好，我是苏锦。” 井天云微微惊艳，随即换上了习惯性的交际笑容“校长的意思是请您教授近战课程，具体的合约我们商议后在签订……” 他让开道路“苏小姐，我们边走边说。” “好。”任意谢绝了帮忙，自己拉起行李箱，边走边跟井天云聊天。 在门口驻足的学生难掩八卦之色“那是井主任吧，他出来接苏锦？” “不会是七殿下过来了吧？” “不是传七殿下跟她分手了吗？兴许是咱们学院的其他教授或者……你懂我意思。” 议论声渐渐被抛在身后，任意也从井天云的言语里整理出了必要的信息。 简安安排她担任机甲对战近战教学的老师，教授六年级机甲对战系学生，待遇等同讲师级别。这是简安在个人终端上吩咐下来的，他本人并没有出现在帝事学院。 在敲定了合同之后，任意跟随井天云到了教师宿舍。一切安顿好，她接到了宁盛焕的通迅。 光幕上映出男子挺拔的身形，宁盛焕声音低沉“你出院去哪儿了？” 任意道“做我自己的事情。” 她顿了顿说“我接受了简安的邀请，现在在帝事学院，‘红玉’的改版可能帮不上殿下了。” 宁盛焕拧起眉，没问机甲的事儿，而是反问道“他邀请你去帝事学院” 任意嗯了一声“我觉得我留在这里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也是最危险的选择。”宁盛焕冷声道，“我刚给你买了基因修复剂，你就从我手下跑到别人手下去？” 任意心想，不是刚跑，是早就跑了。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在宁盛焕手下。简安出现后，她就更不可能留在宁盛焕手下了。 她没有看宁盛焕的眼睛，垂眸沉声道“很抱歉，但我现在必须留在这里。” “你……”宁盛焕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报告声打断了“殿下，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 宁盛焕下巴紧绷，说道“马上。”他盯着任意的面容，警告道“你最好马上回来。” 任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迅。 军部的宁盛焕对着猛然熄灭的光幕“……”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问副官“什么事？” 副官说“帝国北部边境的虫族有异动，守军认为虫族存在南进的可能。” “加强防范，撤离平民，有情况立即上报。”随即宁盛焕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低声自语道“还没到虫族的繁殖期，它们应该并不缺食物……” ………………………… 任意在帝事学院上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节机甲对战课。作为帝国有名的“废物”，她理所当然地收获了学生的抗议，也理所当然地用武力压下了抗议，收获了一群迷弟迷妹。 基因修复剂在慢慢修复她身体内的基因损坏，她现在已经能支撑起短暂的机甲对战了。而对付这些还未毕业的学生，并不需要耗费太多体能。 把对面的机甲从半空中击落之后，任意打开舱门跳了出来，对着神色各异的年轻学生一笑“检测过我的实力之后，现在可以上课了吧？” 输了的几个人沉默归队，心中的震惊却怎么也压不下去。观战的学生中有一个女生举起手，小心地询问道“老师，请问您是虚拟网上的主播‘任意’吗？” 任意说“你们可以叫我的昵称。”说罢，她反手拉开教学光幕“我们先讲理论。” 她的回话等于承认了女生的询问，这些学生可哪儿还有听课的心思，全在低声讨论。“任意”的对战视频早就被挂在帝事学院的校园论坛上被技术帝分析了无数次，许多对战被列为经典案例。机甲对战系大半的学生都看过她的直播，也有不少人向她约战，当然是都输了。 “任意”的机甲对战水平，是得到过帝事学院这些在校生公认的。 询问的女生激动道“刚刚看她切向驾驶室的那一剑我就觉得像，除了‘任意’，谁能这么快就直击要害……” “学校居然把我偶像请来了。上次张教授就说过，‘任意’的近战水平在帝国算是第一人。他约战交手回来后还感叹不已，觉得她没在我们学院入学太可惜了。” “她是没来入学，但是她来教课了……” 有人看着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弱弱地开口“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她是苏锦啊，天赋双e的那个苏锦居然是机甲天才，你们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吗？” 讨论的几人齐刷刷地回头盯着他，异口同声“那关我什么事儿？” 他们只关心被誉为“近战第一人”的人过来教他们对战，上课还能找机会邀战。机甲对战系这些机甲狂热爱好者，可没什么心思放在八卦上。 任意背对着他们，在光幕上拉出近战视频，闻声唇角微微勾了勾。 第七十七章 星际旅程（七十七） 温和的女声清晰地阐述着她的观点，解析着一场经典案例。苏晓风坐在人群之中，沉默不语，清秀的侧颜甚至有一抹郁色。 一旁的友人见他心不在焉，便抬手推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不想上去跟你妹妹打一场？还是你早就知道，藏着掖着舍不得放人出来。” 苏晓风看着光幕前的女子，似是一时失神，很快眼神又恢复清明，他淡淡道“打过，输了。” 不等友人震惊，他就截住了话头，说“好好听课。” 友人满肚子的好奇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苏晓风的心思却没他说的那般放在听课上，他从拍卖会上出来就一直在想苏锦，连训练都心神不宁。 苏锦刚刚来到的苏家的时候，他没在意过，苏锦被苏家驱逐的时候，他也没在意过。他觉得苏家并不需要苏锦，但是现在看来，苏家错过了什么？ 他们把真正的天才赶出了苏家，并且洋洋得意。苏晓风就算不可以去问，也能猜到是苏夫人伪造了鉴定，否则当初苏夫人没有必要把苏锦认回来。 母亲大抵觉得以此换来宁盛焕的垂青，十分值得。然而如果苏锦真的不重要，宁盛焕又为了什么纡尊降贵去算计她呢？ 以往没有思考过的细节被苏晓风串联起来，他苦笑了一下，在苏锦和宁盛焕看来，苏家的行事跟小丑无异。 想到这里，苏晓风变更加不愿意面对苏锦。然而他在帝事学院上学，就没办法避开苏锦。 任意可没关注胡思乱想的苏晓风，她认真地上了她在帝事学院的第一节课，拒绝了所有向她邀战的请求。为了平息这些学生邀战的，还体贴地布置了作业。 机甲对战系的学生“……”并没有觉得很体贴。 总之第一节课完美结束，任意把东西收拾起来，离开了训练场。 这一天是晴天，明媚的阳光抚摸着街道与树丛。任意走出训练场，就为温暖的阳光眯了眯眼眸。 然后简安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训练场对面的树下。他穿着一套舒适休闲的衣服，眉目如画，眸中依旧是看不出深浅的墨色。 任意跟他对视着，凤眸一眨也不眨，抬手把响起的个人终端拿了起来。 姚悦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老板，矿石已经供应上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履行和恒星的合约，接下来……” 任意仍旧盯着简安，直到姚悦说完，她才交代道“这些事你来处理就可以，闵家那边不用管……他们回来找我的。” “能从他们手中抢多少份额就抢多少份额，其他人的不要动。” 说罢，她挂断了个人终端，对简安一点头“难得校长在学校出现了。” 简安温声道“你还是叫我简安吧。” “前几天有些事需要处理，耽误了几天。”他说，“主要还是为了你……” 简安眉眼弯起，笑意浅淡“我是害怕阴沟里翻船的，所以情愿多做点准备。” 任意看着他，十分诚恳地说道“你不必的，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让你翻船。” 简安最好冲动自大一点，她赢得概率才更高。 简安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背后的意思，勾唇一笑，水墨化成了风流“我查过你之前的任务记录，实在不敢轻视。” 你来我往，绵里藏针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便沉默相对。简安含着温和的笑意，任意眼底也满是沉静。 过了许久，任意忽然开口道“怎么说我也是给你打工的，你似乎没必要对付我？” 简安却道“这时候再说这个不是晚了吗？作为一个宿主你当然很出色，我似乎也没必要对付我手下的宿主，更何况你的任务记录十分漂亮……但是出于长远利益的考虑，你并不适合当宿主。” 他眼中笑意转淡，取之而代的是某种锐利的锋芒“自己的生死时刻捏在别人手上，被迫在一个个世界穿越，让你很不高兴吧？” 任意扯起唇角，没说是或是不是“想要得到点什么，就要付出相等的代价。”她想要活下去，当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是你现在觉得自己付出的代价已经不够，不想再付出了。”简安说道。就像任意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任意。 像任意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盲目地在各个世界执行任务，一心从系统商店兑换身体回家的。 她会考虑她与系统之间是否对等，成功兑换身体的可能性有多大，考虑系统是否期望宿主解除绑定离开…… 不止是想这些，她想到了什么可能，就是为应对这种可能做出相应的措施。 这可不是简安希望看到的，他很欣赏任意，但他不会因为冒险放纵她。 弄不好，任意会直接掀了棋盘，毁了他多年筹谋的心血。 任意把玩着个人终端，说道“你想太多了。” “希望吧。”简安说，他侧身对着校门的方向，回身看了任意一眼“希望我们的交手不要太过无聊。” 任意目光中有几分漠然“你也是……简安局长。” 第七十八章 星际旅程（七十八） “这称呼听起来一点都没有气势。”简安笑起来，“那么，祝你任教愉快。” 他略一点头，然后踏入阳光之中缓步离去。 简安默认了“局长”的称呼，也就是说能源局的确是在他掌控之下的。掌控着帝国一半的能源供应，几乎是把帝国捏在了手心里。任意暗叹了一口气，想利用帝国对付简安是行不通了，能对付简安的或许只要她这样的宿主。 任意在阳光下凝神想了一会儿，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她面对简安完全处于被动，只能慢慢等。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任意彻底让苏锦的名字火遍了整个帝星。原本苏锦就有些名声，可惜不怎么好。因为同宁盛焕上了两次热搜的关系，更是被媒体黑得除了脸一无是处。再后来连脸都变成整容的了。任意也没兴趣管这些东西都写什么，一心开公司，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 而现在她的名字和虚拟平台上的天才机甲主播联系在一起，又在帝事学院任教，彻底掀起来一阵轩然大波。最初当然是铺天盖地的质疑，有一家媒体写了整整五千字的专栏谴责帝事学院，罔顾学生与帝国的利益，任用空有虚名的网络主播作为教师，打响知名度。 这家媒体的下场是……被帝事学院的学生骂到关评论道歉。 帝事学院用一纸律师函把这家媒体送上了法庭，控告它诽谤，要求赔偿名誉损失。 尽管真真假假的流言纷飞，帝都军事学院的学生是最清楚任意的实力的。校园论坛专门开辟了一块板块，用于分析任意的近战技巧。最多评论的精华帖认为她的近战技巧脱胎于远金时代的古武，并且把所有对战视频整合，编制了一份篇幅不长的技巧合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然不假。”任意翻开着这篇帖子感叹道。她借着林霜月的记忆，又有极高的精神力作为支撑，能复刻林霜月的武学并不难。 但仅仅从她的对战视频中，就能总结出各种技巧，甚至有形成系统理论的趋势。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233“噫”了一声，说道这是重点吗？宿主你看看热搜，他们都在帮宿主骂苏家 它似乎比任意都高兴，说不定比真正的苏锦要开心。 任意依言点开热搜榜，热搜榜上第一名是任意苏锦 第二名则是原来我冤枉苏家了 第二条热搜勾起了任意的好奇心，她点进去看了看，发现里面是清一色的道歉。 下面的评论大多也都是对不起，当然也有几条质疑的 很快有人恢复道 这条评论下面回复一溜儿是我是g级、我是h级……几乎把所有字母都列了个遍，话题偏到了十万八千里。 任意扫了几眼评论，摸了摸下巴网友，都挺有意思的。 说罢她就把个人终端放下，开始读时空这个月的月报。和恒星的交易履行之后，时空迅速扩张，再加上帝事学院购入机甲这一无声宣传，时空很快就占据了固定的市场份额。 原本机甲市场的垄断场面被打破，然而各大机甲公司的市场份额只受到了微小的影响。因为时空主要抢占的是闵家的份额，从夺得恒星军事学院的销售渠道开始，时空就摆明了向闵家宣战，疯狂地侵占着闵家的份额，把闵家挤到了边缘区域，盈利一落千丈。 也是因为时空的目标太过明确，其他的机甲公司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在没有侵犯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这些公司没有人想做损失最大的那个，都竭力避开闵家和时空之间的争夺。 浏览完月报，任意抬起头对光幕上的姚悦一笑“做得很好。” 姚悦目光中难掩自豪，她轻咳了一声，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失态“是老板厉害。” 第七十九章 星际旅程（七十九） “只要取代了闵家，那些公司就更不敢轻举妄动，反正他们的利益没受什么影响，没必要冒险……”姚悦越说眼睛越亮，语气兴奋不已，近乎崇拜地看着任意。她出于契约精神留在了时空，对时空能存活下来完全没有希望。 但是没想到，时空真的存活了下来。姚悦在心底暗叹，老板从未接触过商界，却能利用人趋利避害的心理，在垄断市场争下一席之地。等她逐渐成长，不知道时空能走到什么地步…… 任意看见她眼底的光芒，能猜出几分她心中所想，眨了眨眼“你可真是高估我了。”她可算不上什么商业天才，在穿梭无数时空之前，她掌管过庞大的商业帝国，经营时空对她来说并不难。 “而且我选择闵家作为目标，是有其他的原因的。”任意的指尖轻轻地点在桌面上，“闵家过得好，我的心情就不好。” 姚悦先是一愣，随后想起来，她的老板苏锦似乎曾经跟闵川有一段婚姻关系。看来这段婚姻结束得并不愉快啊，姚悦在心中感叹了一下，并未有多放在心上。在她看来，以老板的天赋嫁入闵家实在可惜。 姚悦接着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保持现在的经营模式就可以了，适当扩展销售渠道。把筹码都压在军事学院也很危险……”任意低头看了眼时间，“我晚上要直播，过几天我们再面谈。” 姚悦点了点头“好，有什么事我再联系您。” “辛苦了。”任意对她笑了笑。 通迅结束，任意伸了个懒腰，让智能管家跟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翻看星网上的新闻。翻到财经板块，刚好看到闵家财政危机的新闻，她喝了口水，挑眉道我都做到这份儿上了，闵川怎么还没打电话来骂我？ 嗯……宿主你忘了吗？你上次嫌闵川太烦，把他拉黑了。 任意恍然，她的确是把闵川拉近了黑名单他怎么一点执着精神都没有，换个通迅号打给我不就得了？ 233……打过来挨骂吗？ 任意也懒得去把人放出来，她接着往下翻新闻，抬眸间却发现水杯中的水在微微颤动。 她没有晃水杯。 凤眸眯起，盯着颤动的水面，经过许多危险的世界之后，任意对周围微小的变化很警觉。她移开视线，盯着手边的桌角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不止是杯子里的水在晃，房间里的家具每隔一会儿都会颤动一阵。 帝星，也有地震吗？ 还没等任意去确认自己的猜测，房间内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警告，警告，校园内有虫族入侵，请高年级学生立刻到实战区集合，低年级学生在讲师的组织下撤离。” “警告，警告……” 帝事学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类似的演习，不过这一次……任意扫了一眼颤动的水面，这一次可不想是什么演习。 任意当即把手中的水杯放下，快步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外面原本应该是蔚蓝的天空，有几枝郁郁葱葱的树丫遮挡在窗边。然而此刻，澄澈的天空被撕扯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洞口，几根细长却锋利的镰脚从洞口落下，长着触角的头部也从洞口中探了出来。 虫族出现在帝星，这还是第一次。 更让人震惊的是，像这样有虫族通过的黑色洞口不止一个。在帝星的天空上，有无数这样的洞口出现，无数只镰脚落下。 从任意的角度看去，天空几乎被这些黑色洞口侵蚀成了网状。 “这个真不妙……”任意低声喃喃道。简安这次的手笔，可真是太大了点。 随后她抓起个人终端，飞快地跑下楼，她也是帝事学院的讲师，有义务帮忙疏散低年级的学生。 任意跑到楼下，刚好遇到两个也急匆匆下楼的老师。三人一起出了宿舍楼，往低年级的教学区跑。其中一个讲师对任意说道“苏老师，你刚来学校不熟悉情况，先去疏散一年级的学生吧。” 任意会意，感激地对他点了下头。这位讲师是照顾她体能等级不高，让她去疏散危险性最低的一年级学生。帝国的传统是保证新生力量，没怎么经过训练的一年级生会是重点保护对象，照顾他们的讲师也会是最安全的。 基因修复剂还未完全修复她的体能，任意也不逞强，坦然接受了好意，去疏散一年级的学生。 此时已经有几只虫族离开了洞口，在地面上探寻食物。任意到了教学区，把其中几个教室的学生组织起来，利用权限开启了地下安全区，让一年级的学生进入安全区。 这些军校生日常演习，受的是军队管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多混乱，都有序地排队进入安全区。任意站在地下安全区的入口旁，看着个人终端的光幕。 接入帝事学院的安全系统，光幕显示着地下安全区的状态。能容纳帝事学院全体师生的地下安全区，现在大半区域都显示红色，这代表这些安全区安保系统损坏，没有能源及食物供应。 地下安全区的维护是由人工智能负责的，不可能出现遗忘或者是克扣的情况。 任意按灭了光幕，面容上神色淡淡，对剩余的几个人说道“时间不多了，尽快进入安全区。”接入帝事学院的安全系统，光幕显示着地下安全区的状态。能容纳帝事学院全体师生的地下安全区，现在大半区域都显示红色，这代表这些安全区安保系统损坏，没有能源及食物供应。 地下安全区的维护是由人工智能负责的，不可能出现遗忘或者是克扣的情况。 任意按灭了光幕，面容上神色淡淡，对剩余的几个人说道“时间不多了，尽快进入安全区。”接入帝事学院的安全系统，光幕显示着地下安全区的状态。能容纳帝事学院全体师生的地下安全区，现在大半区域都显示红色，这代表这些安全区安保系统损坏，没有能源及食物供应。 地下安全区的维护是由人工智能负责的，不可能出现遗忘或者是克扣的情况。 任意按灭了光幕，面容上神色淡淡，对剩余的几个人说道“时间不多了，尽快进入安全区。” 第八十章 星际旅程（八十） 第50章 剩下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为首的男生没有立刻走上通往安全区的楼梯，而是问道“老师，我们可以不进安全区，留下来参加战斗吗？” 任意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地说道“你进入帝事学院，就是帝人，应该毫无犹豫地执行命令……你现在在做什么？” 男生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不服气地反驳道“这种危险的时候，不正应该要帝人站出来吗？我这学期实战成绩均为优秀，我认为我可以应对。” 外面的打斗声似乎更近了，任意拧了一下眉“我不要你认为，我要我认为。现在马上服从命令” 任意侧头看了一眼走廊的尽头，声音渐冷“马上，下去！” 男生张了张嘴，冷哼了一声，走进了安全区。其他两人对视了一眼，也走进了安全区。任意抬手按下关门的按钮，闸门缓缓落下，与此同时，远处的走廊墙壁忽然多了裂纹，几秒钟后，彻底碎裂。 任意听见声音，连看都没看，就飞快地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开玩笑，她没有机甲，可不想再赤手空拳地跟虫族战斗了。上次只有三只，这一次的数量可数不清。任意快步跑到另一侧的电梯，扫了一眼旁边的位置图。低年级的训练场在第二层，里面应该有可以使用的机甲。 走廊另一侧的破碎声没有停止，任意盯着电梯闪烁的数字，指尖陷进掌心中。终于，电梯门在她眼前滑开，任意立刻走进去，转身靠在电梯内壁上，金属门在她面前缓缓合拢，破碎声尽在耳边。 她长出了一口气“就算是信任安保系统，也该准备步行楼梯的。” 233深以为然万一安保系统中病毒了怎么办？ 任意抿了下唇希望地下安全系统没有中病毒。 ………………………………………… 军部。 警报声响彻整座军部大楼，宁盛焕站在巨大的光幕前，看着无数虫洞，脸色铁青。他身后的门打开，宁盛远走了进来，和他的脸色也差不太多。 宁盛远走到他身侧，问道“阻击军队组织了吗？” 宁盛焕说“我命令东区和西区的第三驻军和第九驻军，立刻前往阻击虫族。” 他声音冰冷，带着怒意“第七驻军和第五驻军进行围剿，务必将所有虫族歼灭。” 宁盛远看着光幕中四处爬行的虫族，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在帝国最具繁华的帝星出现如此多数量的虫族，就算歼灭成功，损失也是难以想象的。 宁盛远垂眸沉默了两秒，开口说道“让剩余部队救援平民，把所有存活的平民都带入地下安全区。” 宁盛焕说“帝星的地下安全区并不完善，我们现在的兵力也不足……” 帝星的确是帝国的心脏，可谁会想到虫族未曾突破帝国边境的放线，就出现在帝国的心脏？ 帝国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帝星上的驻军多数也只是按照规定的例行驻军。 第八十一章 星际旅程（八十一） 任意刚刚走出电梯，带在手上的通讯器“滴滴”地响起来。任意顾不上管它，眼睛扫过房门上方的门牌，跑过几扇门之后，她找到了训练场。 训练场内如她所想的那样放了很多台机甲，任意从第二排找到了她最熟悉的红玉，接入了权限，进入了驾驶舱。 此刻，训练场的玻璃窗外面，闪着金属光泽的棕色外壳正缓缓移动，连上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鲜红的机甲在训练场上缓缓升起，任意望着玻璃窗外的虫族，说道“我觉得机甲还是别做成红色比较好。”虽然直播的时候十分炫酷，但是在战场上用一台红色的机甲就显得比较蠢了。红玉的外观观赏目的比较强，如果是军用版本，肯定会使用比较隐蔽的颜色。 233担忧地开口这个不重要吧？我觉得宿主还是去地下安全区躲一躲？宿主上次在拍卖行上受了很重的伤，这次虫族这么多，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躲起来是比较安全，不过简安布局的目标是我。任意命令智能管家把玻璃窗打开，粒子炮瞄准了玻璃窗外虫族的关节处，躲起来他也会想办法逼我出来，不如主动一点。 炮口光芒闪过，粒子光束正中虫族的关节处。外面的虫族嘶鸣了一声，向教学楼撞了过来。 任意操纵着机甲从另一侧的玻璃窗绕了出来，贴近虫族的头部，激光炮蓄力发射，将虫族的头部炸得粉碎。死亡的虫族尸体倒落，溅起一阵碎石灰尘。 扬起的砂石遮挡住了苏晓风的视线，他愣了一下随即操纵机甲升高，发现他视作目标的虫族已经倒了下来，头部粉碎。苏晓风心底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随即他就看见从灰尘之中升起一台鲜红色机甲，机甲在空中停了几秒钟，往一个方向飞去。 苏晓风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解除了距离最近的危险，任意得到了喘息的时间去观察四周。天空上的黑色洞口已经合拢，这种空间通道似乎也维持不了太久，天空中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校园之中还要不少虫族在游荡，但这毕竟是在军校，高年级生多数已经可以作为预备役上战场了，对付这些虫族没有太大的难度。 任意通过权限接入通迅频道，能听到防御系统实时播报虫族的动向以及指挥者的命令。她没有听从指挥者的命令集合，而是转到虫族较少的地方，猎杀虫族。 习惯了实体机甲，这些虫族对她没什么威胁力，把机甲当做人类的身体来使用，她可以轻松地在虫族之间杀进杀出。 任意熟练地绕过一栋教学楼，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近距离击中一只虫族的头部，随后看也不看地冲向了另外一只，激光剑准确地落在关节处，将头部切了下来。 这一切的发生几乎不到一秒，以肉眼看来，飞驰的红玉像是一道红色的弧线。 击杀了两只虫族之后，任意立刻按照防御系统的地图，飞向另一个有虫族活动迹象的地面。 233在她耳边提示道宿主，苏晓风在跟着你。 任意挑了下眉随他。 这时候，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又响了一声。任意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光幕上有三条通迅，其中两条是宁盛焕和宁盛远问她是否安全。 另一条通迅来自于简安 任意凤眸眯起，把机甲停在半空中，用摄像头环视了一周，自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啧”了一声，没有再管简安，操纵机甲冲向了最近的一只虫族。 鲜红的机甲在虫族之间穿梭，几乎每一击都有一种虫族倒下。苏晓风的视线跟随着机甲移动，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感叹。看苏锦战斗，像是在看一场令人惊艳的表演，而她从不会令观众失望。 直到这块区域的所有虫族倒下，鲜红的机甲飘然离去，苏晓风才惊醒过来。他苦笑了一下，也弄不清楚自己跟过来做什么。耳边响起指挥者的命令，他回复了一个收到的信号，前往了命令中提到的区域。 看来基因修复剂已经修复了苏锦身体里大半的基因损坏，让她的体能能支撑起操纵机甲的消耗。束缚着她的最后一道枷锁掉落，之后与虫族的战斗中，她大概会成为最耀眼的晨星。 苏晓风几乎都能想到媒体会怎样赞誉她，帝国又会如何用她作为榜样号召年轻人参军。然而无论她日后会有多耀眼，都跟苏家无关了。 也跟他无关。 这一场突发的战争从早上的十点零十分，一直进行到了晚上九点钟，各大市区内的虫族基本被歼灭，剩余的虫族全部被挡在市区的防御罩外。 幽蓝的天空上繁星点点，红玉穿过茂盛的树叶，手中的激光剑斩落了最后一只虫族的头部。任意轻轻吐了一口气，汗水顺着脸庞往下趟，双唇一丝血色皆无。 她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营养液。” 智能系统用方形的金属托盘送来了一只救急的营养液，任意抓起营养液，手指捏在玻璃管外抽动了一下。任意保持着这个动作停了一会儿，才把营养液喝了下去。 驾驶室内响起防御系统的播报声“范围内虫族已确认消灭完毕，请各战斗单位到坐标5234，8668处集合。” 消息又播放了两遍，任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开启了自动驾驶功能，让机甲驶向坐标点。 此刻，星网已经炸开了锅。终于确保了自身安全的帝星居民们纷纷拍摄照片，在星网上诉说着自己的经历。其他星球的居民现在密切地关注着帝星的情况。 帝星上的状况早已通过直播，向全帝国实时播放。无数帝民为帝星祈福，希望这一次如以往一样战胜虫族。见到这一场战争迎来了胜利的节点，无数人欢呼庆祝。 对于这场突然的战争，也有无数的讨论。有称颂帝星驻军的，有赞美军部的快速反应以及及时保护居民撤离的，也有分析帝星为何会出现如此密集的虫洞，是否有再次出现的可能的。 第八十二章 星际旅程（八十二） 当然也有人关注帝事学院内发生的战斗。事实上，因为帝事学院汇集着许多年轻人的偶像，关注度极高，讨论热度极高。点进“帝事学院”的话题，总能看见各类贴子飞快刷新，几个熟悉的天才名字总被提到。 而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帝事学院话题下的贴子飞快刷新，大部分贴子提到的却都是一台鲜红色的机甲。 “我全程都在看直播，看完直接被圈粉，求问红色机甲的主人是谁，从今以后我就是他脑残粉。一刀一只虫族也太帅了吧。” “+1，这对战真的精彩，如入无人、不对，是如入无虫之境。” “我也看了直播，我觉得很像苏锦的风格。她不是在帝事学院任教吗？” “我也觉得很像苏锦！” “上边的都别吹了行吗？我没记错苏锦的体能就是废的，虚拟网上再厉害也没办法在现实中上战场。从上午打都现在，十个小时过去了，她撑得住？别看到一台红玉，就往苏锦身上套。” “楼上是什么不知道就敢开口，我发小就在帝事学院读机甲对战系。苏锦上课的时候是会操纵实体机甲的，虽然不知道她体能等级是多少，但肯定是能上战场战斗的。只要体能到了b级，撑过十小时也没问题吧？” “对，苏锦精神力高，可以节省体能消耗，估计c级就可以。” “呵呵，帝星正被虫族肆虐，你们一句担忧没有，在这里追星？” …… 很快话题下就吵成了一锅粥。 红玉降落在地，任意撑着几近虚脱的身体从驾驶室里出来，却发现周围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任意斜靠在机甲旁“怎么了？” 她身形单薄，脸色苍白，一看就状况很不好。有人走上来给她递了一条毛巾和缓解疲劳、补充体能的药剂。 任意道了声谢，用毛巾把汗擦干，一边小口喝着药剂，一边问道“他们都看我是这么回事？” 她声音不高不低，坐的近的几个人刚好听到，条件反射地移开视线。 被她看着的男子面色微红，解释道“有监控系统在，学院内的战况一直都在虚拟平台和星网上直播……” 他顿了顿，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说道“你红了。” 任意面色平静“我不是早红了吗？”作为虚拟网上的一线主播，又和宁盛焕上了两次热搜，她早就全民皆知了。 男子说道“不是那种红……总之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把个人终端递到任意手上，任意接过来翻了翻，明白了男子的意思。 这一次她是真的爆红，而且是是正面的那种红，不是靠和宁盛焕的绯闻。 她今天在学院内的战斗实况被直播放送，圈粉无数，紧接着她的真实身份被扒了出来。 帝国方面为了鼓励人民保持信心，把她拉过来做了一次宣传，剪了一段她和虫族对战的视频，标题是“帝国不败”，配着激情的bg，听得人热血沸腾。 官媒开口，所有媒体的口风都转了，之前的坏名声基本被洗白。 任意看了两眼，把个人终端还了回去“谢谢。” 男子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疑惑道“你不开心吗？” 任意微微笑了笑，说“开心，我就是太累了。” 说罢，她席地坐了下来，一边喝营养液，一边看着漫天繁星。 第八十三章 星际旅程（八十三） 或许真是如此，他们引以为傲的帝国在简安面前不堪一击，宁盛远想。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以帝国为傲，为守护帝国而战。 只是不知道，帝国这一次的危机是否真正过去了。宁盛远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模糊了一切，让他心底愈发不安。 夜色渐深，靠着药剂补充体能，任意的四肢也终于恢复了知觉。这次帝事学院剿灭虫族的指挥官正在进行这次战斗的收尾讲话，安抚着众人。 任意躺在草地上仰望静谧的星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这一次战斗检验了我校学生的水平……同时感谢为帝国牺牲的战士们，他们都是帝国的英雄……” 任意翻出个人终端，找到曾经联络过她的宫廷管家，输入道 很快，对面有了回复 此刻，战场的收尾工作已经结束。人群已然散开，准备回去休息缓解一天的疲乏。 任意从草地上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回了其他人的关切，独自往教师宿舍的方向走。 有一位教授在她身后感叹道“苏老师的性格太倔强了……” 任意听见余音笑了笑，步伐稍稍加快了些。她走到教师宿舍楼下却没有进去，而是转到了宿舍后方的树林里。深夜的树林散发着草木的气息，混杂着还未散去的虫族粘液的酸腐味。 任意等了一会儿，一台飞行器在她面前落下，黑色的尾翼上隐晦地喷上了代表皇室的紫荆花。任意上了飞行器，把个人终端里重要的资料整理出来。 233看着她忙碌，疑惑道我们去见皇帝做什么？ 任意把资料整合到一个文件夹里，分类标注好，说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简安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按常理推测，简安决定把她这个不安定因素抹杀掉，这次虫族入侵的主要目标应该就是她。但在刚刚那场战斗中，虫族并没有集中攻击她的迹象，连虫洞的出现也是分散无规律的。她喝下基因修复剂后，完全能应付这种程度的战斗，简安根本无意在这次虫族入侵中针对她。 那么他应该另有手段，这种情况下，她最好跟敌人的敌人寻求合作。 飞行器在皇宫的庭院中落下，任意缓步下了飞行器，对等候在庭院的管家说道“我有些东西，想要献给陛下。” ……………………………………………… 任意被皇帝在皇宫中留宿了一夜，这当然是一种殊荣。不过任意可没心情去在意这些，她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皇宫，去找了时西。 像时家这种大家族，面对重组入侵时，更有实力保全自己。时西没受什么伤，他发了信息确认她的安全。 任意忙着砍虫族，没顾上回，她来找时西的时候，时西十分惊喜。 他说“你一直没回我信息，我还以为出事了。不过我看到了星网上的视频……你真是厉害。” 他是真情实感地感叹，任意笑了笑“你不夸一夸红玉吗？要不是你的机甲，我可不能在虫族堆里杀进杀出。” 时西却道“我自己的机甲我清楚，它算合格，却给不了你什么加成。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任意从包里取了一只芯片，夹在指间，小小的芯片在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任意看了一眼芯片，而后跟时西对视“我有一份机甲的资料想要给你。” 时西正打算说些什么，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忽然震动了一下。他习惯性地低头去看，脸色突变。 任意把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问“怎么了？” 时西直接把手腕上的个人终端拿了下来，递到了任意面前“你看看就知道了。” 任意接过个人终端，顺手把芯片放在了时西的手心里。 时西的个人终端上显示的是一条推送，标题仅仅有几个字 下面是几行文字阐述河海星域，华城星域等多星域再现虫洞。 任意点开翻了翻，这几个提到的星域都如昨天的帝星一样，出现了大规模的密集虫洞，遭到了虫族入侵。 “这就麻烦了……”任意低声自语，她好像猜到简安想要做什么了。 军部。 宽敞的会议室内，警报声不断。绘制的帝国星域的地图上布满了红点，副官站在地图旁，战战兢兢地说道“这就是目前的状况……” 宁盛焕面若寒霜，两只黑色的眼眸像是刚从寒潭里浸过一般，冰冷异常。 宁盛远站在另一侧，认真地看着光幕上的地图。他的预感成真了，这一场战争没那么容易结束。 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查看地图，随后对副官说道“参照帝星的案例，让这些星域救援居民，组织驻军歼灭虫族。河海星域的驻军刚刚到达帝星，兵力不足，让相邻星域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排出驻军，还有……” 他有条不紊地下了一条条命令，宁盛焕在这期间一句话没有说。 直到宁盛远说完，宁盛焕才补充了几条。他看似极怒，却依旧保持着足够的理智，能够做出战斗部署。 “我们必须保持警惕，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宁盛远还未说完，显示地图的巨大光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个通讯请求的窗口。 负责操作光幕的副官先是怔愣，随后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军部内部的局域网……”怎么可能接到通讯请求？ 光幕上的窗口依旧在闪烁，深色的图标仿若在嘲讽着会议室里的众人。 宁盛焕盯着跳动的图标，语气阴寒地吐出一个字来“接。” 副官略显慌乱地接通了通讯。帝国在上，不是他不够镇定，而是帝国从未出现过这种事。 军部的局域网被人侵入，还嘲讽般地发送了通讯请求。 通讯接通的那一瞬，简安的身影出现在了光幕上。 他不知道坐在什么地方，背后一片漆黑，只有身上的白衬衫能给他添上几分亮色。 第八十四章 星际旅程（八十四） 他坐姿标准，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光幕前，笑容漫不经心“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确认，虫洞可以在任何时间在任何地方运送虫族。对帝国来说，压力似乎有点大？” 果然是他做的。宁盛焕走到光幕前，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指节咯咯作响“你想做什么？” 简安含笑道“我有想要的东西。”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虫族袭击帝国对简安并无好处，除非他有其他的目的。是资源、金钱、还是市场……宁盛焕脑海中恍过几个选项，却听到对面的简安开口道“把苏锦给我。” 宁盛焕一怔，本来站在他身后的宁盛远也站直了身体“苏锦。” 光幕中的简安双手交握，笑意不变，温声又重复了一遍“把苏锦给我。帝国的星域上空不会再出现任何虫洞，能源局随时乐于为帝国供应能源。” 他一字一语地补充道“生死不论。” 会议室静了数秒钟，宁盛焕重新开口“你是我要拿帝国公民的性命，去换帝国一时的苟且？” 他看起来已经冷静了下来，言语间分毫情绪不露，只有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显示着他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镇定。 “别说的那么高尚。”简安笑起来，如同最狡猾的猎人那般循循善诱，“你被苏锦吸引，所以舍不得她。但你想想在那些为帝国战死的军人和被虫族撕咬的平民。只不过用苏锦一个人就可以换取整个帝国的安稳，你真的舍不得吗？” 不等宁盛焕说话，他敛了笑意，墨眸盯着宁盛焕，直透人心的漠然“你不会舍不得的。” 光幕晃了两下，最终熄灭。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宁盛焕与浅蓝色的光幕相对而立，双唇抿成一条紧绷的弧线，深邃的眼底挣扎与痛苦交会。 宁盛远抬头，看着宁盛焕被光幕映照出的面容，闭了闭眼睛。 ………………………… 任意从时家出来，走到自己的飞行器前。时西出来送她，问道“你要去公司吗？” 任意摇摇头“这两天我不会去公司，你要是上心，就过去看看。” 时西说道“用得上我，我就去，不然就算了。”公司什么的，他弄不来。 青年抓了抓头发，语气有些犹疑，比之前多了几分鲜活。红玉的价值被认可，让他变得自信和释然。 任意也勾了勾唇，说道“随你。” 这时候，飞行器的轰鸣声渐进。一台暗灰色的飞行器在两人身侧的停放位落下，一个跟时西面容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走出来。 他看见时西和任意，先是皱了下眉，随即把诧异掩饰下去，平和地开口“请朋友来玩？” 男子上前跟任意握了握手，说道“不知道苏小姐过来，多有怠慢。” 任意微笑说“我跟时西是好友，时家主见外了。” 时家主点点头，识趣地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小西聊天了。” 任意颔首，目送他离开。 全程时西都没有说话，半低着头，面容上落了大半的阴影。等他父亲离开，他才抬头对任意笑了一下“公司有事的话我会注意的。” 任意看着他，忽然上前一步，贴在时西的耳边低语了两句。时西的眼睛随着她的低语睁大，震惊出口“你……” 任意把食指竖起来放在唇边，对时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现在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下次再见。” 时西怔怔地看着她上了飞行器，恍惚产生了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苏锦的错觉。 任意上了飞行器，通过个人终端向姚悦交代事情。由于帝星受到虫族的突袭，时空的办公楼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还有员工受伤，都需要时间和金钱来修复安抚。 好在时空的大部分工厂因为成本原因设在了邻近星域的边远星球上，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飞行器降落在帝事学院的后方，任意跳下飞行器，快步走进教师宿舍。三楼左拐第二间门就是她的房间，任意出了电梯，脚步略微顿了一下。 狭长的走廊上灯光明亮，空无一人。 任意只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停在了在自己的房门面前。虹膜识别系统检测身份合格，门锁发出了一声滑动的轻响。任意抬起手，往里推去。 房间内灯光明亮，宁盛焕站在窗户前，掀起窗帘的一角，正看着下面的风景。他似乎感应到了任意的到来，回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任意平静地推开门，余光扫过房间四周，走了进去。 她反手把门合上，对宁盛焕的到来没有流露出多少震惊。任意把背包挂在挂钩上，问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她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让宁盛焕以为自己只是来拜访一位相熟的友人还是得到了邀请的那种。 宁盛焕沉默了数秒钟，哑声开口“……我有关于虫族的事，想要跟你商量。” 任意走到他身侧，一只手撩起额前的刘海“什么事？” 宁盛焕却没有立刻回答她，他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任意，墨色的眼瞳几乎要把眼前的女孩吞噬殆尽。 直到任意第二次开口问他，他才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红玉的军用版改良得怎么样了？” “已经趋于成熟。”任意答道，“可以尝试投入生产。殿下是想用红玉对付虫族吗？性能的确提升了一个档次，但是……” 她后面的话，宁盛焕已经听不清了，他眼中此刻只有女子绝美的面容，和她一向淡然的表情。她微笑时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对敌时却能绽放出惊艳的光彩。 苏锦于他来说，一直是特别的那一个。他在她身上付出过很多心血，所以她显得格外珍贵。更何况她在拍卖会上救过他，也就是在拍卖会之后，他就察觉了自己对苏锦态度的微妙变化。 他真正开始纵容她，随着她胡闹。任由她离开军部研究所、到帝事学院任教，他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甚至偏向于相信她有自己的理由。 第八十五章 星际旅程（八十五） 第58章 宁盛焕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在少年的时候也有过心动的女孩，只不过远没有他对苏锦的感觉深刻。或许是持着激光剑，迎向虫族的苏锦太让人难以忘怀。 也是因为如此，他没有再联系苏锦。他需要放苏锦一段时间的自由，顺便理清自己的想法先天性的基因损坏修复之后，苏锦的天赋会让人惊叹。 他想要娶苏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一切想法都终结于今天接到的通迅。 宁盛焕心神不属地望着眼前的面容，他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女子的面容。 任意话语一顿，上挑的眉眼似是有积分疑惑“殿下？” 宁盛焕惊醒过来，轻声说道“昨天有没有受伤？我看到了星网上的视频，很精彩。”他的手指擦过任意的脸颊，向后移去，像是要帮她把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 任意抿唇笑了一下，羞涩地去挡宁盛焕的手“我在机甲里，当然没有受伤……” 她声音渐低，看似微弱推拒的手却猛然抓住了宁盛焕的手。一个银色的管状物从宁盛焕手中脱离，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一声轻响，滚出一段距离。 任意笑着扫了一眼管状物，瞥见管状物顶多的针头。她把不知何时摸出来的激光剑往宁盛焕的脖子上压了压，问“麻醉气体，还是毒性药剂？” 变化发生在一刹那，宁盛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打落了针管，紧接着脖子上就多了一柄激光剑。 激光的高温灼烤着他脖颈间的肌肤，宁盛焕凝视着任意的笑颜，平静说道“是麻醉药剂。” 任意熟练地把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激光剑却纹丝未动。她一边动作，一边问道“是简安的要求？” 她平视着宁盛焕“我猜条件是关闭那些虫洞。” 宁盛焕没有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出乎意料地平稳“如果任由简安往帝国的星域上空输送虫族，帝国的损失太大了。简安掌握着帝国的能源供应，如果他断了能源供应，帝国将陷入难以想象的艰难战斗中……” “为了帝国的安危，没有人是不可牺牲的，苏锦。”宁盛焕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他把自己一分为二，其中一个平静地说着绝情的话，另外一个却在痛苦地唾弃着自己的无能。 宁盛焕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90。 他是喜欢苏锦的，甚至可以说，他是爱着苏锦的。但是人永远都在被迫丢弃自己深爱的事物，这是没办法的事，宁盛焕想。 又一道落在心口上，却只露出泛白的肉，无血可流。 任意笑起来“说得好。” 233被震惊了他一边涨好感度一边要杀宿主，宿主你还夸他？不应该捅他吗？ 任意显得十分无所谓站在帝国的立场上，他的选择没有错。 当无数人的性命跟一个人的性命相比较的时候，一个人的性命就无足轻重了。在他的认知里，他做的一个艰难，却是最正确的选择。 能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很了不起，所以我夸夸他。 宁盛焕一愣“你……”苏锦的反应未免太奇怪了些。 任意把他推到椅子上，自己半蹲在他身旁，一只手举着剑，一只手拖着腮盯着宁盛焕。 “我觉得你做得没错。”她说，“但是我还不想死。” 第八十六章 星际旅程（八十六） 但他不可能为了苏锦舍弃帝国，苏锦与帝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别无选择。宁盛焕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之中，撕扯出伤口。这样的选择对他来说是痛苦，也是耻辱。 掌心的疼痛唤回了宁盛焕的思绪，他深深地望着任意“简安要的是任何一个人，对我来说，抉择都要容易很多。”他并不担心自己脖颈上的剑，在这间房间之外，有一整队的帝国精锐全部武装等待着捕捉苏锦。 苏锦不可能逃得出去，宁盛焕心里这个认知越清晰，他就越为苏锦的挣扎感到悲凉和心疼。 这种心情让他的话变得多了起来，他接着说道“我不想用太激烈的手段……” 他扯了一下唇，自嘲道“我舍不得那么做，如果可以，我绝不会用你去做交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让我犹疑。我……” 他停顿了一下，近乎决绝地开口，准备迎接面前女子的嘲笑“我爱……”我爱你，苏锦。 然而在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前，任意就打断了她的话。 女子的凤眸眯起，闪过冷厉的光芒。“别这么自我感动，宁盛焕。”她说，“你内心是怎么想的、有多痛苦，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内心的挣扎，所谓的怜悯能给我带来什么？” 任意笑容讽刺，甚至有几分恶意“什么都不能。” 宁盛焕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终他垂眸说道“外面有大概二十人，你挟持我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激光剑在宁盛焕的脖颈上绕了半圈，任意走到了宁盛焕背后，目光落在房门上“我知道。” “二十人的呼吸声，我刚出电梯就听到了。” 宁盛焕眼底划过诧异的神色“你听得到？”那些人都接受过专门的潜伏训练，就连训练有素的军人也难以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苏锦却能听得到他们的呼吸声。 他又想起任意在拍卖会上见到人肢体被分解、被吞噬的场景都面不改色，如果是她天生缺乏共情，那就是曾经经历过更残酷的场景。 仔细想想的话，苏锦高到不真实的近战水平本身就很可疑。 “你跟闵川结婚的两年内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是宁盛焕唯一能想到的猜测，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他不愿意去相信的猜测。 那就是他一直以来认识的苏锦，并不是真正的苏锦。 在过往的某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时间点，那个来自于矿星的女孩已经被人替换掉了。 而现在拿着激光剑制住他，站在他身后的这个苏锦出于某种目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并且跟简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后面的猜测显然更为合理，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简安不惜跟帝国撕破脸，也想要苏锦的命。但若非到了最后的地步，宁盛焕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个猜测的。 毕竟她救过他，宁盛焕这么告诉自己。 任意听到他的话并不意外，在这个世界她很多时候都没有刻意遮掩自己。不过她肯定不会告诉宁盛焕真实的答案就是了，任意回想了一下苏锦在闵家生活的那几年，回答道“发呆吧。” 她给自己扯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宁盛焕身后，激光剑因为这个动作歪了一下，灼伤了宁盛焕一小块皮肤。 “抱歉，手滑。”任意没什么诚意地道了歉。 宁盛焕面色未变，只道“你手再滑一点，我脖子上可能已经开了一个洞了。”激光剑可不是靠锋刃伤人，单纯的高温就能轻易洞穿人的身体，并且烤干周围的血肉。 “我一般不会把事情弄得那么难看。”任意说道。 宁盛焕“……” 他难得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柔和“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就算是挟持我出去，宁盛远也不会放你离开的。”比起挟持他离开，明显直接杀了他更现实一点。 任意挑唇，含着笑意的话语里略有一丝诧异“我为什么要离开？” 宁盛焕一怔“你不想离开？” “我以为你看得出，”任意说道，“我是在等人。” 像是在响应她的话一般，身后的玻璃窗外响起了飞行器的声音。随后，门外脚步声一阵骚动。 任意勾了下唇，把手中的激光剑收了起来。她后靠在椅背上，仍旧看着紧闭的门“看来我等的人到了。” 宁盛焕重获自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问道“谁？” “合作的人。” 几秒钟后，紧闭的房门被打开。穿着黑色制服，佩戴着象征着皇室的紫荆花标志的男子站在门口。他对房间内略显奇怪的场景，和高温灼烧皮肤后的味道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走进来无视了宁盛焕，对任意躬身一礼“苏小姐，十分抱歉，让您受惊了。” 任意起身，像变魔术一般把激光剑藏进衣服里，说“我没受什么惊吓，可能七殿下受的惊吓更大一点。” 男子礼节性地笑了笑，向一旁退了一步，露出了敞开的门“陛下对您遭受到一切也深表歉意，特地让在下过来接您，晚上会在皇宫举办宴会以示歉意。” 任意往外走“现在这种时期举办宴会是不是不合时宜？” 男子跟在她身后，语气恭敬地解惑“如果为此公布的消息足以让人民振奋的话，不会有负面舆论的。” “我会做准备的……” 宁盛焕在房间内，看着任意和男子离开。他对那身黑色带金边的制服再熟悉不过，他是父皇的宫廷管家，皇宫内的大小事务几乎都由他过手。 他的到来就说明是父皇的意思…… 虽然满心疑惑，但宁盛焕心底还是骤然放松。至少现在，他们不用把苏锦交给简安。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脖颈处的疼痛，宁盛焕按了一下伤口处，往外走去。宁盛远站在门外，身后立着十几个穿着帝装的军人。他的视线在宁盛焕的伤口处停留了一瞬，说道“父皇下令，不许伤害她。” 宁盛焕略一点头，往电梯处走去。 他们还有无数的战况需要处理，无数的帝国居民现在正在虫族的利刃之下。 第八十七章 星际旅程（八十七） 第60章 金色的大厅里整齐地摆放着几条长桌，摆放着各种精致的餐点。穿着黑白制服的宫廷侍女来往于宾客之间，总能在客人最需要的时候递上最合适的东西。 任意从身侧侍女的托盘里取出一杯酒，跟对面的男子碰了碰杯。 对面的男子英俊的面容上已经添了几道皱纹，岁月让他变得成熟而有风度，温和又认真的眼神让人生不出恶感来。他含笑说“你和虫族战斗时的英姿让人难以忘怀，苏小姐。” “谢谢。”任意把杯子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您也很英俊。” 男子眨了眨眼“我已经老了，过了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说起来，陛下当年也为我举办过宴会。不过现在宴会的主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 他打量着任意，眼底有不留痕迹的审视“不过像你这么年轻的主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任意不动声色“多谢陛下厚爱。” 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我得去问候一下朋友，失陪。” 男子也躬身回礼，温声道“当然，是我耽搁了时间。” 任意一笑，端着酒杯回身，往远处走去。 男子凝视着她的背影，想真是滴水不露，帝国的政坛大概又要多一位不容忽视的人物。只不过不是陛下是为了什么举办这一场宴会。 任意在两张长桌之间穿过，把酒随意摆在一张桌子上，婉拒了其他上来攀谈的人。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这场宴会的主角是她，当然会忍不住试探一番。 不过主持这场宴会的人还未说话，他们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来，被任意拒绝之后便都礼貌的离开。 任意拒绝了最后一个人，站在长桌的一侧向前望了一眼，刚好对上了上位者的视线。帝国的统治者坐在高处的位置上，对她点了点头。 任意低头一礼，稍稍站直了一些。 果然，随后皇帝就站了起来，整个大厅都随着他的动作安静了下来。简短的开场白之后，皇帝对任意招了招手，任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了台阶的下方。 “我想向各位介绍一下，苏锦小姐。”皇帝说道，“各位应该很熟悉她，她作为帝事学院的老师。在这次帝星受袭中，她歼灭了数量众多的虫族，保护了学院中的学生。” 听着皇帝的介绍，众人的表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不是因为皇帝介绍的内容，而是因为皇帝的态度由地下亲自带入社交圈，这是多大的殊荣。 皇帝环视了一周，脸上多了点笑意“不过我今天想以另外一种身份介绍她。军部经过漫长的数据调整，研究新一代的‘战神’机甲。比原本军用机甲在性能上提高了百分之十五，在面对虫族的时候，帝国的军队能更具有优势。” 一阵欢呼。 军用机甲系列“战神”是一个定期更新的机甲系列，所有的军用机甲都会被归入这一系列中。而每一次更新，机甲性能的提升都在百分之五左右。百分之十五，对于“战神”机甲来说意味着质的跃进，也意味着军部科研至少前进了三十年。 在虫洞出现后，坏消息接连不断，这可谓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了。 皇帝陛下笑着看着下面的人群，接着说道“而苏锦小姐，是这一代‘战神’机甲的第一作者，为了感谢她对帝国做出的贡献，我决定授予她男爵爵位。” 任意回身行礼“多谢陛下。” 皇帝陛下微笑道“这是你应得的。” 任意微微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眼中是两人才懂的复杂情绪。她笑道“我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皇帝做完介绍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任意自然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她拿着酒杯，恰到好处地应对着这些人。这场景有些熟悉，几乎让她想起了早已遗忘的记忆，她还未曾穿越时的记忆。 而在恭贺的人群之后，一个穿着礼服的憔悴男子望着被众星捧月般包围的男子，低声念叨着这不可能。 他是跟着依附的家族才有资格参加这场宴会，他是想靠着这场宴会为自己亏损的公司拉来投资，或者有哪位真正的大人物愿意帮他说一句话，这样就能让时空这家公司轻易夭折。 但是他看到了什么？他看见了他曾经的妻子苏锦，被陛下亲口介绍出来。闵川真希望这是一场梦，时空就是苏锦的。苏锦得到了陛下的赏识，谁还愿意帮他说话。谁还愿意冒着得罪苏锦的危险来给闵家的公司投资？ 简直是魔幻现实。在还不到半年之前，苏锦还是那个依附于他活着的女人，现在却成为了需要他仰望的人。 第八十八章 星际旅程（八十八） 闵川低声咒骂着，眼珠却在飞快地转动着。苏锦恨他是一回事，但是当年他们也是有情意的。如果这份情谊能重新被记起来…… 闵川的面容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那样的话闵家就能借着苏锦这阵东风，直上青云。 任意花了一点时间才摆脱了围绕着她的人，她把酒杯放在侍女递过来的托盘上，打算换一杯酒。酒杯交换的瞬间，她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 任意滑了一下个人终端的屏幕，简安的通迅弹了出来 任意回道 简安 任意 这一句话发过去，简安就再无回音。 任意若有所思地盯着个人终端，她是真那么想的。以简安手中的科技，他想要得到帝国没有必要弄出能源局这么麻烦的一个组织。他可以用更柔和或者更激烈却一劳永逸的手段，但是他没有。 就像现在，他对待帝国的手段也不是赶尽杀绝。这让任意忍不住怀疑，帝国的存在对于简安是有一定份量。再往深想一想，运行能源局这样一个机构，一定会花费大量的资源和金钱。而帝国恰恰拥有这些，他通过对帝国供应能源来换取资源和金钱，维持能源局的运行。 帝国和能源局很有可能是相互依存的。而能源局短时间想找到像帝国这样能资源和金钱的对象，也十分困难。 最让任意相信这个怀疑的是，这个世界的坐标，是叶沉鱼的。 叶沉鱼知道的信息要比她多得多，既然叶沉鱼了这个世界的坐标，就代表这个世界具有重要的意义。 如果能源局是依托于帝国而生的，那么叶沉鱼的用意也就解释得通了。 任意端着酒杯，吊灯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映出精致艳丽的眉眼，与略显张扬的容貌不同，她脸上的表情沉静而坚定，让人想起平静却暗潮汹涌的海。 而隐于帝国的某一个小行星中，简安坐在寂静的地下基地里，看着终端上的回复笑了笑。真是在她面前一点马脚都不能露，但凡露出一条线索，她就会立刻抓住，一点点地扯出真相。 他其实挺想要这么一个对手的，可惜，她出现的并不是时候。 “任意……”简安轻声呢喃着。片刻后，他对着身后的黑暗吩咐道“让她上战场。既然帝国要捧着她做精神象征，让她上战场很容易。”帝国时常会捧出一位青年领袖来，作为正面形象激励帝人，苏锦的经历很适合做为这种精神象征。 但既然是作为这一代的精神领袖，没有不上战场的道理。 黑暗中有人领命离开，又有人恭声开口“简安大人，极危目标在c13区域消失，尚未追踪到行动痕迹。” 简安眯起的眼眸冷寂异常，他的表情依旧温和“这就麻烦了……” 相比任意，这个可要麻烦多了。 …………………………………………………… 宴会邻近尾声，皇帝早已经中途离开。任意作为主角，不得不留下来应酬，还好在场的人都十分识趣，社交的尺寸拿捏得非常好。到了快结束的时候，任意已经可以悠闲地吃些甜点，缓解一下饥饿。 她拿起一块布丁，用小勺子舀了一勺，放进了口中。 甜味在唇齿间弥漫，软滑的布丁瞬间化开。 “阿锦……” 可惜有不速之客打扰她享受美食，任意遗憾地想着，侧头看了一眼来人，随后挑眉笑起来“是你啊，闵川。” 她笑意盈盈，顿时让闵川心底多了希望，他讨好道“阿锦，我一直在想你……” “我也在想你。”任意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毕竟要多谢你给时空腾地方。” 闵川本来期待地看着她，却听到这样一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苏锦是不可能帮忙的，她就是故意抢了闵家的市场份额。 他脸色渐白，却不敢对任意发火，勉强笑着说“其实我们可以合作的，阿锦。我当初也是没办法才离婚的，你也知道，我家主的位置坐得不稳。如果我们的孩子没有天赋，我很难服众……” “我当时是想先离婚，我再生下一个有我血脉的孩子，之后我们再复婚……” 闵川喋喋不休地解释着，随后什么脸面都不顾地道歉。 任意看着眼前点头哈腰的男子，轻轻在自己的胸口按了一下。就这样一个人，还值得你怨恨难过吗？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让闵家覆灭，闵川连让她记起来的资格都没有。 闵川越说，在她体内郁结不去不散的怒气就越重，只不过原本的怨气却淡了下去。 任意微微勾了勾唇，在心中说道我已经达成了你的心愿，彻底脱离了苏家，那么闵川怎么处置，就要由我说了算了。 任意耐心地把布丁吃光，然后把手中的盘子放下，没有理还在说些什么的闵川，侧头对远处的宁盛焕招了招手。 宁盛焕正失神地看着她，正好撞上她的视线，抿了抿唇，走了过来。走得越近，他心中居然升雀跃来，毕竟他以为在他试图把她送给简安之后，她不会再理他了。 宁盛焕怀着有点紧张的心情，在任意面前站定，问道“找我有事？” 任意对他笑了笑，语气跟以往没有什么区别“我不太想在宴会上见到他，能请他出去吗？” 她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最好别让我在帝星看见他。” 宁盛焕这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他是认识闵川的，在调查过苏锦之后。原本他只是奇怪苏锦居然会嫁给闵川，现在对闵川的心情却多了几分极深的厌恶。 大抵是嫉妒的缘故。 宁盛焕只扫了一眼闵川，就示意侍卫过来把人带走。不止苏锦不想看到他，他也不想看到他。让闵家从帝星消失，甚至不需要他说话。 第八十九章 星际旅程（八十九） 第63章 闵川慌乱而绝望，他既不敢得罪宁盛焕也不敢得罪现在的苏锦，只能不断地哀求“殿下，我只是想跟阿锦说句话……” 宁盛焕眼皮都没抬一下，眼底的阴影更重他也配叫“阿锦”这个称呼吗？ 任意歪着头，目送闵川被拖出去，因为精神力屏障的关系，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一直到闵川消失在她的视线内，她才勾唇笑道“金钱和权力，真是美妙不是吗？” 宁盛焕从她眼中看到了淡淡嘲讽，心头像被轻轻砸了一下，没有多疼，酸涩之感却连绵不绝。苏锦一生因权力辗转，她从矿星回到帝星，被苏家钳制着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无权无势，她被迫嫁给闵川才能逃离苏家。也是因为对权势的追逐，她被迫和闵川离婚，孤身一人在苏家周旋。 她靠着自己的手段离开了苏家，一步步走向帝国权力的巅峰，连虚弱的身体都不顾及。然而她终于能俯视曾经威胁、欺压她的一切时，却未必能有多少快感。 她没有讨回公道，她不过是成为了曾经的苏家，游走于权贵的圈子，以权压人。 宁盛焕凝视着女子柔美的侧颜，他曾经怀疑过她不是苏锦。但是这一刻，督见她眼底的淡淡的嘲讽，他却觉得她就是苏锦，不会再有别人是苏锦了。 宁盛焕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 任意动作微凝，眉眼挑起，在宁盛焕看不到的角度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她转过来面对宁盛焕，说道“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宁盛焕愣了一下，说“当然可以，我送你。”这时候宴会上的重要人物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正是离开的时候。 任意走出宫殿，夜风抚过她的面颊，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映照出飞行器的轮廓。宁盛焕跟在她身后，绅士地护着她上来飞行器。 任意坐在飞行器的皮椅上，侧头跟宁盛焕道别“谢谢，再见。” 宁盛焕扶着门的手却并未移开，他用一双不见底的黑眸望着任意，轻声说道“对不起。” 任意抬眸，神色淡淡“什么？” “我想把你送给简安那件事……”宁盛焕说道，“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但是对不起。我知道道歉没有用，你还是恨我，你可以报复我，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任意奇怪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她眼底是纯粹的遗憾，似乎对他的行为十分不理解。宁盛焕一时有些茫然“我是想道歉……”也希望她多少能原谅他。 “我没因为这个怪过你。”任意打断了他的话，她一只手搭在飞行器的控制面板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伸展，看起来洒脱至极，一丝怨怼皆无。 “作为帝国的统治阶层，你没有做错。那么多人相信着帝国，相信着皇室，你有责任去做出最有利于帝国的选择。” “但那是你的命。”宁盛焕忍不住说道，“我是要拿你的性命去交换帝国的安危。”他把“你的命”三个字咬的极重，平时不露分毫情绪的面容在月光下有几分苍白，镇定之下暗藏着恐慌。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 任意对他的异样恍若未觉，轻快地笑起来“所以我不会束手就擒。你的选择没有错，但是你没有这个权力。” “就算我真的想牺牲，也要是我自己做得决定，而不是因为你的选择。” 夜空中孤立的那颗星闪烁了一下，任意略显清冷的嗓音在风中回响“事实上，我没有那个牺牲精神。所以我当然要拼了命地活下来，我也没有错。” 他们之间，只是立场相对而已。 “所以没必要道歉。”任意轻轻点了点侧门，对宁盛焕一笑，“回见。” 宁盛焕有些呆愣地顺着她的暗示收回放在门上的手，试图从她的眼神或者面容上找到一丝的怨恨。 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她真是那样想的。 宁盛焕目送着飞行器离开，久久未动。许久之后，他才忽地失笑。他还不够懂她，但苏锦的确是个让人难以忘怀的人。 这世上，或许只有这一个苏锦。 这场宴会结束之后，任意正式踏入了帝国顶层的社交圈。即便虫族侵袭，她仍旧接到了无数邀约。对于这些生活在帝星的权贵来说，就算是虫族突然袭来，最容易伤亡的是那些贫民。 任意没有理那些邀请，她坐在皇帝送给她的那栋别墅的训练场里，看着时西一点点精心修改着那台她练习用的机甲。 大半的机身线条被修改，鲜红的颜色被漆成了吸光的沉黑色，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时西仍旧半跪在机甲中央，替换掉里面一个精密的零件。 任意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时西替换完零件，用毛巾擦干汗水，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他盯着机甲，像是在自语“还差一点……” 任意走到他身边，把手中的营养液递给他“你现在最好休息一下。” 时西接过营养液，长时间高强度的脑力活动的确让他疲惫不堪。他喝了一口营养液，说道“我怕时间来不及，因为虫洞的出现，帝队抵抗虫族的难度翻了几倍，更不要说他们还要保护星球上的居民。帝国在这个时候一定十分迫切……” 他对局势的变化十分敏锐，心中的不安之感与日俱增。尤其是苏锦在帝国上层的社交圈亮相之后，他心中的不安就达到了顶峰，再跟苏锦曾经跟他说过的话联系在一起，时西料定了苏锦是在走钢丝，怎么可能不担心、不着急？ 他和苏锦是合作关系，但是长久相处下来，他早就将苏锦视为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她以真心待他，他回以真心。 任意却无所谓道“你不可能一夜把它改到完美无瑕，它现在就已经超过了帝国最顶尖的机甲水平了。” “那是因为你给我的那些资料……” 时西话未说话，任意手中的个人终端就震动起来。 任意手指在上面滑动了一下，光幕弹出“苏锦小姐，我是军部参谋处参谋长徐成。依照军部特征令，要求您立刻前往海蓝星系第三十二军团部报到。鉴于您曾经做出的贡献，帝国决定授予您上校军衔与同等待遇。请即刻前往……” 任意听完，对光幕上的人一点头“我知道了。”随后挂断了通迅。 时西眉毛紧拧“特征令……真是等不及。”说着，他把营养液扔在一边，又埋身在机甲内部“我再修改一下，你先去收拾行李。” 任意没有阻拦他，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第九十章 星际旅程（九十） 任意简单地把几样随身物品放进行李箱中，军部的特征令看似毫无征兆，实在有迹可循。 官方在帝星遇袭的时候，把她的视频放到星网上去的时候，就注定了她早晚有一天会被送上战场。 既然为她造了势，就没有不用的道理。 任意提着行李箱走下来，时西已经把机甲调好了，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端详着。 他见到任意下来一怔“你收拾好了？” 任意说“本来就没有几件行李。” 时西沉默下来，虽说苏锦已经在这栋别墅住了一段时间了。但这栋别墅与她来说仍旧同旅馆一般，随时可以离开。 何止这栋别墅呢？时西想，即便他自认为是跟苏锦走得最为亲近的人之一。苏锦给他感觉，依旧是随时可以在他抽身离去，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仿佛她和这个世界，都是分离的。 任意没在意时西的沉默，在机甲旁边坐了下来，等着军部的人上门。特征令还是有些特权的，比如其他人需要自己去所在军团报道。而被特征令征召的人，会由军部派人送往军团报道。 至于这种特权究竟是福利，还是另一种监视控制，就不好判断了。 ……………………………………………… 苏家。 自宴会结束之后，苏夫人便惴惴不安。苏锦居然是新一代战神机甲的第一作者，还成了陛下眼前的红人，由陛下亲自引入帝国社交圈。 苏夫人不安地捏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现在的苏锦，如果想要报复苏家，就算有一个苏晓风在，苏家也要脱层皮。 而苏锦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对她一直阳奉阴违。要说她不会报复苏家，苏夫人是不信的。 “偏偏这个时候……”苏夫人低声唤道。她话音未落，苏家主缓步走了进来，见她眉头紧锁，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夫人说道“我在想苏锦……她如今的地位，如果想要报复苏家、或者暗害晓风，我们怎么抵挡？” 提起苏锦这个名字，苏家主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取之而代的是凝重。 “谁想要偏偏这个时候她体能和精神力都觉醒了。”他略显遗憾地说，“如果她还是苏家人，苏家何止青云直上。” 苏夫人不满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还是想想怎么这件事解决。” 苏家主在她对面坐下，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有些可惜……” ……………………………………………… 任意站在飞船的走廊上，透过圆窗看外面的星河烂漫。 她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了训练场。训练场里面零零散散有几对机甲在切磋，动作精彩漂亮。 任意趴在上方的栏杆上看着，正在这时候，一阵巨响传了过来。 任意手贴着栏杆，感到连绵但是轻微的震动。她心底一沉，看来简安比她想象得还要等不急。 毕竟她和帝国合作，几乎是将军了简安一军，让简安不得不另寻办法。 他的办法，任意瞥见趴在窗户上的镰脚想，这大概就是简安的办法了。 第九十一章 星际旅程（九十一） 飞船外部的虫族适时地移动了一下，镰脚把飞船的圆窗敲出一道裂纹。飞船内响彻警报，防护罩立刻开启。训练场内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飞快地整装集合。 任意却往圆窗的方向走了几步，看清了外面密密麻麻的虫族。 与人类不同，虫族拥有可以自由在宇宙行动的能力，能够在没有空气的环境内生存。 在宇宙中遭遇虫族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大多数军团都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不过这个数量，恐怕超出了指挥官的预计。 这个时候，任意也应该跟着这些人出现集合地点。然而在她走到训练场门口的时候，她却停了下来。 训练场内一片安静，因为隔音材料的关系，走廊里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任意向后稳稳地退了一步，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安静中蛰伏着危险的气息，空间传来一阵阵微小的波动。 任意看着眼前严丝合缝的金属门，反身就往回跑。 233的警告声和金属门被撞击的声音同时响起来宿主，外面有虫洞出现。 任意嗯了一声，快步走到停放在训练场的机甲前。还好她现在是在训练场，而不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整装待发。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简安想要做些什么，更加容易。 飞船内部遭到破坏的警报声循环不听，金属门被镰脚切至扭曲，顶出一个尖锐的突起。任意坐进了驾驶舱，总算松了口气。 几秒钟后，金属门被撕裂，虫族看看探出一个棕黑色的脑袋，锋利的口器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任意直接启动远程武器，激光炮淹没了虫族的头部。被击中的虫族尖啸后倒地。 随即响起的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啃食声，几只虫族挤在门口啃食着倒地的虫族。 任意沉着的心情微微好了点，在战斗的时候会啃食同族的尸体，说明这些虫族没有统管他们的女王，所以纪律性不强。 “接入飞船外视系统。”她在驾驶舱命令道。 很快就传来机械的女声“抱歉，您的权限不足。” 麻烦，任意在心中暗啧了一声，操纵机甲冲向正在分食尸体的虫族，激光剑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把两只虫族切割成两瓣。在每天不断的训练后，任意对机甲的操纵越来越熟悉，曾经略显生疏的技巧也融会贯通。 如果有人能看到她在虫族中冲杀的画面的话，大概会惊叹这宛如一场惊艳的舞蹈。 “杀戮之舞。” 简安看着投射在他眼前的光幕，低沉的笑声在他唇间逸出。他往后仰了仰，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那台线条流畅的机甲，在无数虫族中反复冲杀。而在他身侧的另一台光幕上，清晰地展示着任意所在的那一架飞船，已经被虫族包围。而整支舰队远远地隔开，仿若浩瀚宇宙中遗留下来的渺小尘埃。 任意操纵着机甲从走廊的一端穿到了另一端，宽阔的走廊上堆满了虫族的实体，深绿色的浆液覆盖在棕黑色的碎块上，侵蚀着周围的墙壁和地面。 飞船内刺耳的警报声还在，却没有任何指挥和命令通报。 身后的金属门撞击声不断，可想而知，门口又是层层叠叠的虫族。 借着短暂的喘息机会，任意在脑海中对233道能开监控吗？我想看看外面。233到现在还能跟她交流，就说明简安用系统对付她的意思。 或许是不能，也或许是他觉得没有用处。 不管是什么原因，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好事。 233似乎没了往日的欢快，低低应了一声，把监控画面展示在任意面前。监控画面中是铺天盖地的虫族，任意都有点佩服能简安把这么多虫族弄过来。而她所在的这艘飞船被淹没在无数虫族之中，因为飞船自身防护罩的关系，它们无法突破飞船内部，却能把飞船和舰队隔开，让舰队无法探知飞船的状况。 门外的撞击声和切割声越来越大，除此之外，飞船上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简安动了一些手脚，让飞船上的驻军全部离开，并且把这艘飞船跟舰队隔开，把它变成了一座“孤岛”。 在舰队指挥官的眼中，这艘飞船可能已经不幸遇难，或者出现了其他事故。 而现在她要独自面对外面那些虫族，任意凤眸眯起，深邃的眼眸中冷光闪过。金属门被撕开一个口子，探出一只镰脚。 任意用余光扫了身后一眼，在门被彻底撕裂之前，她抬起手腕，在个人终端上输入了一行字 身后一阵巨响，任意顾不上看有没有回复，操纵着机甲升高，先是远程武器砸过去一发。烟雾还未散去，机甲就手持激光剑冲了过去。 她倒不是多喜欢近战，而是远程武器极其耗费能源。简安大概率不会给她机会补充能源的，当然是能省则省。只不过这种战斗方式不如远程轰炸来得省力，对精神力和体能的需求也更大。 等任意把门外的虫族清空的时候，鬓角的汗水已经滑到了下巴，不时滴落在腿上，在衣服上留下一个深色的点。 任意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像灼烧一样干渴。她没去看走廊对面被顶起各种凸痕的金属门，垂眸去看个人终端上方的光幕。 她眉眼冷淡，惨白的肤色和幽深的黑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唯有光幕映出的一点蓝色算是色彩。 在她给简安发出的通迅下方是简安的回复 回复的时间是在她发出通迅后的几秒内，十分及时。他还在惋惜苏锦的身体，似乎觉得她带着苏锦的身体被虫族吞噬十分可惜。 任意懒洋洋地扯了下唇角，仰靠在驾驶位上，近乎漠然地看着金属门被虫族冲破。她脸上乃至眼中都没什么情绪，姿势却莫名带着一股轻蔑的意味，高高再上地俯视着所有在看着她的人。 虫族袭来，激光剑高高扬起，溅起一片深绿色的浆液。 第九十二章 星际旅程（九十二） 任意不知道她在飞船内杀了多久，久到机甲能源枯竭，连激光剑都凝聚不出来。任意干脆弃了机甲，拿着一把激光剑，在剩余的两只虫族之间闪躲腾挪，斩下它们的头颅。 失去生机的虫族轰然倒地，任意也同脱力了一般，跪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激光剑被她随手扔在一侧，在地面上滚了两圈。 飞船的警报声还在响，只不过已经没了损坏扩大的警报声。由虫洞进入飞船内部的虫族已经被全部清理干净，至于外面那些虫族，就算她想管也管不了，只能盼望着飞船的防护罩能撑到舰队把虫族剿灭干净。 至少在虫族突破进飞船内部之前，是安全的。 任意伸展着无力的四肢，躺在唯一干净的一小块地方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这样松懈的状态保持了十几秒，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任意缓缓张开眼睛，一只手撑起身子，侧头望过去。 简安的衣衫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和周围乱七八糟的虫族尸体极不相称。他脸上笑意温和，眼眸如最深邃惑人的湖水，波澜不惊。他缓步走过来，俯身把任意随手扔在一旁的激光剑捡起来，按掉了开关。 任意冷眼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简安俯视着她，近乎温柔地说道“不准备的多一点，总觉得你能翻盘。果然……”如果他没有假传指令，让飞船上的所有人离开飞船迎战虫族。凭这些虫族，恐怕连她的精神力都耗不干净。 一旦被她抓到机会，她就能立刻让自己脱离险境。 “我就当这是赞赏了。”任意懒洋洋地说道，面上没有丝毫的慌乱或者是愤怒。 简安其实更习惯她这样的表情，他把注意力一而再再而三的停留在任意身上。一是因为主脑显示她的数据出现异常，二则是因为他们极其相像。 即便是最绝望的时候，他们这种人也不会让自己狼狈不堪，失了风度。 他说“我的确实在夸赞你。”他停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如果你稍微跟我没有那么相似，我大概会把你留在能源局。” 任意挑了挑眉“谢谢，就像你不想和我相处一样，我也绝不会想跟你相处。”两个性情有九成相似的人，相处起来不见得会愉快。更何况是任意和简安这种心思深沉的人，大抵总想着如何算计对方或者防着被对方算计。 简安道“可惜了。”他把玩着激光剑的剑柄，语气十分遗憾。 任意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腿屈了起来，显得十分散漫。她问问题的口气也很散漫“我有一件事很好奇，能源局究竟是做什么的？” 简安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供应能源。” 任意没有因为他敷衍的回答生气，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接受到的那些攻略任务，跟能源有关系？” 简安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要知道一般人绝不会想到攻略和能源供应有关系。他刚刚那句话没有错，却是在故意引导，有意让她以为他是不想回答。但事实上，他说的就是实话。 第九十三章 星际旅程（九十三） “能源局自成一界，从各个世界汲取外物，有来有往。”简安说道，“而能源局所能的能源……” 他笑了一笑，缓声说道“的确和攻略有关系。” 这其实算不得什么机密，只不过隐瞒下来更有利于能源局维持神秘的形象。 “每一个世界都有类似于世界支柱一样的人物，包括这个世界。他们几乎可以影响整个世界的走向，而他们的情绪变化可以产生能量波动。”简安耐心地解释道，“在我熟悉空间规则之后，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当这些能影响世界走向的人有剧烈的情绪波动的时产生的能量可以支撑一颗星球一个月的日常能量消耗，不需要耗费任何资源，只需要捕捉这种能量波动将其转化即可。” 任意了然地点了点头“既然只需要情绪波动，也就是说并不是只有因爱情产生的能量波动才可以。” 简安答道“我喜欢用温和一点的手段，爱远比恨听起来更美妙。”而且那些会影响世界走向的人物一旦情绪失控对于所在的世界来说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一些较为高级的世界甚至可能会因此毁灭。 世界毁灭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损失，毕竟只要世界存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类似的人物出现，影响世界的走向。 任意仰着头看他，神色清明，口吻平静“其实所谓的好感度增减也不全是因为爱吧？” “爱情本来就是捉摸不定的东西，而人类又惯会欺骗自己。”简安承认道，“是不是真的爱情有什么关系？他们自己认为自己爱了，为爱而哭，为爱而笑，又跟爱情有什么区别呢？” 任意扯了下唇角，没心情跟简安争论“爱情是什么”这种哲学问题。她挪动了一下身子，甩了甩酸涩的手腕”相比这个，我对能源局更加好奇。自成一界，是怎么做到的？” “我其实很想回答你。”简安手中的激光剑翻转了一下，温润的双眸望着任意，状似深情，“如果是你的话，我们应该能讨论出一些有趣的东西。可惜……” 他往后推了一步，虫洞在任意身侧拉开“我不能继续让你拖延时间了。” 虫族的头部从虫洞中探了出来，巨大的身躯下，坐在地上的女子显得极为渺小。她身上最后一样武器现在落在了简安的手里，面对虫族她除了逃命没有别的办法。 手无寸铁的人类，又要怎样从虫族这种宇宙中顶级的掠食者口中逃命呢？ 简安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觉得可惜。任意这样的人，如果愿意一直作为宿主，能给他来带的收益不可估量。 任意坐在地上，微微抬头，冷冷地注视着简安，没有起身逃命的打算。 简安微微皱了下眉。此时，自虫洞出来的虫族已经低下了头，大张的口器对准了地面上诱人的食物。 任意仿若未觉，她盯着简安，笑了一下。 苏锦的脸很美，属于任意的眼神寒冷彻骨，勾起的这一抹笑意惊人的艳丽，也让简安心底一沉。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他过来的时候明明注意过四周，没有空间波动的痕迹，这附近的区域也被封锁冻结，没有人可以突破这里…… 霎那间，一道如月的冷光贯下，虫族在半空中一分为二，切口处内脏清晰可见，却没有一点浆液溅出。虫族的尸体向两侧倒下，冷光的主人提着刀，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简安。 “叶沉鱼……”简安低声念道。 一身清冷的少女闻言扬起手中的长刀，刀尖遥遥对着简安，嗯了一声。 简安眯眸，温和的笑意褪尽“这附近空间已经被冻结，无法开辟空间通道，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就算是叶沉鱼，也要遵守基本的法则。 不能叶沉鱼回答，他就恍然道“在空间冻结之前，你就已经在了。你一直等我出来，这不是你的风格……” 简安低声喃喃着，望向了任意。任意笑起来，眉眼间如落了一层清辉，她说“不到我力竭的时候，你是肯定不会出来的。不过我猜，你高高在上惯了，没经历过失败，会很乐意在为我这种丧家之犬解释疑惑的。” 她认真地望着简安“你听过‘反派死于话多’吗？” 在被虫族包围的时候，她猜测简安是不是跟上次在拍卖会时一样，躲在角落中看热闹。所以她发了一条通迅给简安，果然简安立刻的回复让她确认他的确在看着她。 所以在察觉空间有所波动的时候，她暗示叶沉鱼不要出来，故意让自己力竭，等待简安出来。简安果然没让她失望，从简安在柳飞羽所在的世界出现，亲手构建出柳飞羽的悲惨过往中就能看出来，他是个不吝于亲自下场的人。 他享受这种能改变其他人命运的感觉，喜欢高高在上的俯视，喜欢欣赏蝼蚁的痛苦挣扎。 任意不介意做蝼蚁。 但即使她是一只蝼蚁，其他人也无法随意碾死她。 简安在这种情况下仍旧保持着冷静，他回答道“我听说过……但只要我出现，就已经入了你的圈套了。”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叶沉鱼的面容，说道“我回答你的问题或者不回答，都没有什么区别。或许你该感谢一下，我愿意给你答案。” 任意竖起食指，放在双唇之间“我学乖了，还是一个字都不要多说的好。” 她话音未落，叶沉鱼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简安飞身急退，然而叶沉鱼手中的那抹冷光如影随形，仿佛永远都能贴着他的身体。 任意勉强从地面上站起来，目光不错地盯着简安和叶沉鱼。在叶沉鱼面前，简安明显出于下风。他几次想要拉开空间通道，都被叶沉鱼紧随而来的刀尖逼到放弃。 冷光闪过，简安错身的瞬间，右脸颊上多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不等他动作，冷光鬼魅般地横扫过来，挥向了他的脖颈。 第九十四章 星际旅程（九十四） 浅薄如月痕的刀刃落下，却只斩破了一道虚影。简安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堪堪躲过了叶沉鱼的刀刃。 叶沉鱼修眉微动“啧。” 简安这才得到喘息的机会，转到叶沉鱼身后拉开距离。足尖刚刚碰到地面，他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掌声“啪啪啪。” 简安“……” 他回头看了一眼，任意笑眯眯地看着他，双手还维持着鼓掌的姿势“风水轮流转。” 简安扯了一下唇角，笑意冰冷“呵。” 他不那么假惺惺地笑，还是有几分好看的，任意毫无负担地想，完全忘了自己习惯性的微笑也差不多。 叶沉鱼看了两人一眼，也不多话，手中刀刃挑起来，点向简安。简安蓦地笑了“也太急了点吧？”说话间他身姿错开，躲过了这一剑。 叶沉鱼神色镇静，岿然不动，手腕一番，刀刃紧随而去，快到连月色都成了一线。 简安猛然抬头，盯了任意一眼。任意跟他对视，看戏的心情淡了几分，简安没有躲。 或者说他躲不开叶沉鱼看似随随便便斩过来的一刀。 月色滑开他的侧肋，溅起一片血光。简安咳了一声，染着血色的唇勾起笑意。他含着略显讥讽笑意，盯着任意，双唇轻轻动了动。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叶沉鱼一刀斩空，露出了点遗憾的神色，却并未因此有多动容。如果简安那么好杀，他现在应该已经死在她手上一百次了。 地上的血痕不知道何时化成干涸的阵痕，光芒闪烁了一下又归于黯淡。 任意盯着干涸的血痕，眉心拧了一下，刚刚简安的唇形分明在说等着。 放这种狠话，不太像是简安的风格。 叶沉鱼收刀入鞘，走过来说道“跑了，还能再把他引出来吗？” 任意摇了摇头“难了。” 叶沉鱼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她难得逮住简安一次，又让人跑了。 “要不我留在你身边，等简安出现？”叶沉鱼提议道。 简安再次出现最有可能出现在任意身边，叶沉鱼留下来也可以保证她的安全。任意沉吟片刻，却拒绝道“不用，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你可以沿着能源局这条线索追查，既然能源局跟帝国有如此密切的联系，它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叶沉鱼点头“好。”她看了一眼被汗水浸湿的任意，问“你没问题？” 任意把几缕黏在额头上的刘海挑到一边，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叶沉鱼看了她一会儿“好。”她不是擅长想太多的人，谋略也好，布局也罢，自有聪明人去想，用不上她。 叶沉鱼走了。 任意重新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等着救援的人过来。飞船外面的虫族已经被清理干净，舰队逐渐靠近。 在飞船被进入的时候，她躺在唯一的净土上，睡了过去。 第三十二军团行军途中被袭，两艘飞船因此坠毁伤亡人数逾千人。这条消息震惊了整个帝国，随之而来的，是接二连三的军团被袭的报告。 帝国大半星域沦为战场，一夕之间，帝国重新回到了百年前的境地。 帝国议会在整整一天半的讨论之后，作出决定放弃部分星域，由七皇子宁盛焕率军将虫族阻挡在新的边境之外。二皇子宁盛远率军歼灭仍旧残留在帝国边境内的虫族。 第三十二军团经过短暂休整之后继续执行原本的命令，军部新星苏锦因精神力透支过度昏迷，至今未醒。 漫长的战争，似乎才刚刚开始。 ………………………………………………………… “媳妇儿不听话就该打，不打怎么老实！” “花那么多钱买来的……” “传宗接代……” 不同人的说话声忽远忽近，在耳边萦绕不去。四肢似乎是僵硬到没有知觉，手腕被紧紧束缚着，火辣辣地疼。 喉咙像是被烤干一般，干到发疼。任意舔了一下干到起皮的下唇，勉力睁开眼睛。 入目是木头撑起来的房梁，似乎因为经年的烟火，覆上了一层漆黑的污渍。 这是什么地方？ 任意有些茫然的想到。她试图坐起来看看周围，只动了一下，她就发现自己双手被拉过头顶束缚着。似乎因为保持这个动作太久，手臂酸涩而僵硬。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任意眼底又添了几分茫然，她忍着疼痛和无力，慢慢地把被拉到头顶的手放下来。 双手举在眼前，她才发现是被一条破旧的皮带绑着，手腕处已经被磨出了血痕，可见她之间挣扎的有多激烈。 然而她并没有这段记忆，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被绑着，为什么浑身上下都疼痛难忍。 更早一点的记忆也是没有的，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任意忍不住皱了下眉，她没管被绑着的双手，忍着疼痛坐起来。木床因为她的动作吱呀吱呀地响起来，不远处的谈话声立刻停了下来，片刻后脚步声渐进。 任意偏头看过去，是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戾气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神色不善。 她不认识他。 但显然，她现在处境表明，她应该是认识他的。 男子走过来，骂咧咧地说“再不老实，还打你！妈的，老子几万块把你买回来的……” 后边的话，任意就没留意听了。她什么也不记得，却也能猜出自己的处境被拐卖到贫困山村的姑娘。 看来她丧失的只是记忆，不是常识。 任意盯着手腕上的皮带，直到男人骂完。她才抬起头，问“你是谁？” 男人一愣，随即大怒“老子是你男人！” 说着，他就伸手去抓任意的头发，打算再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媳妇儿”。 任意在被他抓住之前，往床里瑟缩了一下，目光单纯而茫然“你是我男人……老公？” 男人手一顿，察觉出有几分不对。他把人买回来有些日子里，这媳妇儿性子烈得很，哪会用这种口气说话，张口就是骂他。 该不是把人打傻了吧？ 第一章 终局（一） 打傻了也不影响生儿子，但傻了总归做事不利索。本来还寻思买了个大学生回来，以后还能教孩子念书。 男人犹犹豫豫，有点不敢动手了。 任意仰着头，疑惑道“不是这么叫吗？” 男人更迷糊了，这时候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太太走过来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往外指了指。 男人跟着走了出去，木门吱呀一声地被合上。 任意立刻跳下床，几步跑到门口，贴着门听外面的说话声。 这种漏风的木门当然没什么隔音效果，外面的谈话一字不漏地传了进来。 “……这人像是傻了。” “我瞧着不像太傻，倒像是忘事儿了。” “那这怎么办？” “我看倒是好事，这妮子之前闹得凶，现在看着是听话了。她不记事儿，瞧着也不太傻，我们就告诉她，她就是这家的媳妇儿，让她安安心心跟你过日子。” “等给你生了娃，就算想起来了，心也定了。” 外面的谈话结束，任意又轻巧地坐回了床上。 木门被打开，男人重新走了进来。任意不安地动了动被绑着的手腕，问道“你是我男人，那你为什么绑着我？” 男人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太太听得清楚，上前说“你刚刚犯了疯病，二成没法子才把你绑起来，免得你撞墙你。” 任意看了看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可能这两人真把自己当傻子吧。 她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就算什么都不记得，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是这家的媳妇儿。 这里的一切她都不熟悉，有一种浓重的疏离感。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其他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有更重要的事让她去做。 可究竟是什么事，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任意思绪转过，状似天真地望着男人“我不撞墙了，能给我解开吗？” 男人看着她，竟有些不自然的脸红，一边说好，一边给上前把皮带解开了。 任意甜甜地笑起来“谢谢。” “没、没事。” 老太太推了推男人“好生看着你媳妇儿。” 男人连连点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任意。 老太太走了出去，出去后把门在外边掩上了。 屋子里只有一个昏暗的灯泡，光线昏黄暗沉。任意低头揉着手腕，眼底冷色闪过。 男人看着她难得顺从的眉眼，忍不住靠过去抱她。 任意没动，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柔软下来。只不过在男人抱紧她的一瞬间，她惊呼了一声“疼！” 二成想起来他刚刚的确下手挺狠的，不过还是有点舍不得怀里的女人。要知道，他当初买人的时候，数这个最漂亮，因为这个人贩子还多管他多要了一万块钱。 任意任由他抱着，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却多了眼泪，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一汪水。 她软声道“疼，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二成被看得心底一软，他也不是喜欢打她。只不过花钱买来的媳妇儿，天天闹，天天想逃，能有什么办法？只有把人打怕了才行，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干的。 要是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能听话，愿意跟他过日子，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二成美滋滋地想了一会儿，松开了手。 任意对他笑了一下“你真好。” 她往床里边缩了缩，问道“你说你是我男人，我嫁给你多久了？” 二成被笑得心里甜成一股蜜，想也不想地说道“三个多月了。” 怕是三个月前买回来的，任意心底想到，她面上不露，依旧是单纯茫然的神情“我怎么会犯疯病呢？” 二成支支吾吾“估计……是冲撞了什么，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你说得对。”任意显得格外乖巧，“我困了，我能睡觉吗？” 折腾了半宿，二成也累了。他有心做点什么，又觉得日子还长着，正是哄着人的时候，不差这一宿。 他连声说“你睡你睡。” 任意靠在木床里头，闭上了眼睛。她感觉灯被关了，男人在她旁边也躺了下来。 黑暗中，任意呼吸变得绵长，一双眸子却十分清醒地睁着。 她当然睡不着。 男人刚才想要做什么她很清楚，只能借着身上的伤逃过一劫。 但也仅仅能逃过今天晚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必须得想出个办法让男人不动她，并且离开这里。 任意指节蜷起，在空中虚叩了两下。随即她怔了一下，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她脑海里闪过些许的片段，再往深想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任意轻轻翻了个身，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能想起更多的记忆。 夜尽天明，塑料纸封的窗户透过些许阳光。二成已经起来了，他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出了门。 临走之前，把窗户和门都关得死死的。 任意躺在床上，等外边没了声音，她才睁开眼睛，从木床上爬起来。 她打量了一会儿门窗，发现确实跑不了，便下了床，从水缸里边舀水把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 桌子上放了蒸好的洋芋，应该是给她留下的早饭。任意坐在木凳上，把洋芋吃了。 外边多了点声音，像是昨天那个老太太在喂鸡。比起二成，这个老太太心眼要更多些，脑子转得快。 骗她的信任可能会有点难度，却不会太难。至于二成，任意根本没放在心上。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她拿捏得住二成，而且能捏得死死的。 仿若她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不止是二成，包括院子里的老太太，她也觉得自己有办法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她以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任意心底添了几分疑惑。 整整一天，任意都被锁在屋子里。等到晚上二成和他爹回来，老太太才把煮好的晚饭摆在了桌子上。 任意安静地坐在桌子边上，老老实实地吃饭。 二成明显眼角眉梢带了喜意，之前没见过二成他爹和老太太也都喜不自禁。 任意低着头吃东西，眸光锐利而冰冷。 第二章 终局（二） 饭就是蒸的洋芋，配上咸菜，不怎么好吃。不过任意不会亏待自己，也不会闹绝食什么的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啊。 一顿饭吃完，桌上的碗筷被收走，门又被掩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下，二成目光灼灼地望着任意。 任意偏过头，脸颊微微发红。 二成走过来，有点干渴地咽了下口水“我们睡吧。” “我……”任意正要说话，却忽然干呕了起来，呕了半天，却没吐出什么来。 她拧着眉说“好难受，我想吐……” 二成开始还以为是她吃坏了什么东西，可家里这几天也没吃什么…… 二成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要是有了，可不就想吐吗？ 他看着捂着嘴的任意，乐得原地转了个圈儿，又觉得应该好好问问。 他连忙拍了拍任意的肩，说“你先歇着，歇着。我出去问问，问问……” 男人跑到门口，把门拍开，拉着他妈往院子里面走。 木门重新被关起来，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任意把手放下来，神情不似难受，倒有几分嘲讽。按二成的说法，她被拐卖到这里已经三个月了，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大概率被卖到这里的第一天，什么事儿都做完了。从人贩子那里买媳妇儿的，难道还跟你讲礼节不成？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下有疼痛的感觉…… 任意双眸合起，微皱的眉泄露了些许厌恶。恶心肯定是恶心的，想到自己曾经被强迫就有一种冰冷的恶心感自胃里面往上顶。 但并非不能忍受，她甚至于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情，并且想办法把这件事利用起来。 三个月算起来，是有可能怀孕的。她如果怀孕了，可以避免被强迫，这家人的戒心也会降低很多。 至于之后，可以再想办法。 任意轻吐了一口气，心底却又升上了些许疑惑。她隐隐觉得自己太冷静了，一个普通女性可能会在自己被侮辱的情况下，如此冷静地接受，并借此谋划吗？ 她原本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又是怎么被拐卖到此的？ 不多时，木门响动。任意睁开眼睛，微微低头装作不舒服的模样。 老太太走了进来，一脸的笑意看起来还有几分激动。她拉着任意问了好些问题，例如最近胃口怎么样？上次月经是什么走的。 任意现在是个失忆的，自然是都答不上来的。她连连摇头，最后犹犹豫豫地补上了一句“我有点想吃酸的。”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酸儿辣女，好，好，好。” “你好好歇着，明天让二成给你摘点酸果子。妈明天给你煮鸡蛋，补补身子。” 二成在后边搓着手，手足无措地问“妈，真是吗？” “估计是了，过些日子显怀就知道了。” 老太太又说了不少安慰的话，走得时候对二成说“你可不能对你媳妇儿胡来，这个时候最容易小产。” 二成连连答应。 任意冷眼看着，几乎想嗤笑出声，这场景还真像是媳妇儿怀孕了，一家人都高高兴兴，和和满满。 然而这种幸福和喜悦，全是建立在把一个女人视作生育工具买卖，殴打强迫的结果。 在白骨尸血上开出的花，再鲜艳也泛着恶臭的味道。 这天晚上，二成当然没有做什么，整个人都显得小心翼翼，一直嘘寒问暖。 好像任意身上的伤，不是他打的。 第二天天一亮，一家人都出去干活，只有老太太留下来做家务。任意仍旧被关着，只不过早饭添了一个鸡蛋。 任意一点也不浪费地把鸡蛋吃了，她身上到处是伤，而且似乎挺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需要好好养一养。 看起来这家人没有要带她去医院做检查的意思，让她不至于担心被拆穿，同时也少了逃跑的机会。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应该都会被锁在屋子里，她得想想办法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任意摸清了这家人的基本情况和生活规律。家庭成员构成很简单，三十多岁的二成和他上了年纪的父母。 二成的爸很少说话，似乎也怎么管家里的事儿。二成的妈心眼要多一些，话也要多一些，却也是防着她防得最紧的。 七八天过去，任意也没能看见外边的天蓝不蓝。好在她现在是“怀了孕”的，没有人敢动她，吃食也不会亏待她。 她也耐得住性子，没有表现过对外面的探究欲。 又是一天晚饭结束，任意环着双膝，坐在一边，神色恹恹。 二成瞧着她，有点讨好地笑了笑“你洗脚不？我跟你打水。” 在这种落后的村子里，男人跟女人打洗脚水就算是了不得的体贴了。“ 任意知道这是看在她“怀孕”的份儿上，可能也是看在她这张脸的确好看。 说起她这张脸，任意拿木桌上的塑料镜子仔细端详过，眉目清秀，有一种清纯的美感。 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张脸没有一点熟悉感，就像这张脸不是她的一样。 二成把脸盆端过来放在床边，任意跟他低声说了句谢谢，脸上的厌色依旧挂着。 二成瞄了她一眼，转念问“明天去镇上卖菜，我给你带头花回来。” 任意微微抬了抬眼，有些动容，却很快摇了摇头“不用头花。” 二成问“那你要啥？” 任意抖了抖脚上的水“我没衣服穿……” “行，给你买套衣服。”二成一边把水盆端起来，一边说道，“只要你给我们老陈家生个儿子，跟你买多少件都成。” 哦，这家人姓陈，任意淡淡地想到。不过姓什么对她都没什么意义，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呢。 想到这儿，任意抬眸问道“你叫陈二成，我叫什么？” 二成被问住了，他把人买回来根本没问出叫什么名字。买回来当天折腾了一晚上，后面人就一直在骂，在哭，问什么也不答。 任意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有了数，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模样问“我是不是也姓陈？” 二成连连点头“对，你也姓陈。”他陈家的媳妇儿当然也姓陈。 第三章 终局（三） “那我叫什么？”任意接着问道。 “你……”陈二成张了张嘴，总算想起个名字来，“你叫凤珍。” 获得了新名字的任意笑了笑，眉眼弯起：“你明天镇上，给我带件好看点的衣服。” 陈二成傻看着她点头：“好。” 任意心念一动，紧接着说：“我能跟着你去挑衣服吗？” 陈二成立刻道：“不行，你得留在家里边。”他稀罕归稀罕可还记得当初人要死要活得想跑呢。他狐疑地看着任意，怀疑任意是想借机逃跑。 任意却分毫破绽不露，赌气一般地扭过身子去，白莹莹的侧脸在灯光下格外好看：“天天都在家里，连门都不能出……凭什么你们都能出去，我不能出去？” 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回答打消了陈二成的怀疑，他劝道：“你有身子呢，镇上多远，你去了累到怎么办？” “不能去镇上，出门走走总行吧？”任意哼了一声，“连动都不动，孩子以后身体也不好。” “真的？”陈二成哪懂怎么照顾孕妇，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任意说：“当然是真的，不然你出去问问。” 她露出点疑惑的表情：“也是奇怪，妈每次都把门关起来……” “那是妈怕你冷到，你要什么妈不都给你拿过来了。”陈二成慌忙解释道，生怕任意起了疑心，想起自己是被卖过来的。 “妈是好心，但也不能总是这样啊……”任意嘟囔着，在陈二成看不到的地方，唇边泛起淡淡的冷笑。 陈二成心神不宁地遮掩了几句，任意十分配合地没在追问，躺下去睡了。 然而种子已经埋下去，就看什么时候发挥作用了。 …………………………………………………… 镇上里村子二十多里的路程，搭上三轮车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就到了。陈二成买完了菜，差不多就是中午了。他急忙找到了卖衣服的摊子，买了一套碎花的衣裳。 同村的人都知道他买了个漂亮媳妇儿，瞧见他买的衣裳，一个跟他年纪的差不多大的男人酸溜溜地说：“给你买回来的媳妇儿买的？。” 陈二成略显得意地笑起来：“她有身子了，想要新衣裳……” 跟他说话的人还没娶媳妇儿，也没钱买，看不得陈二成一脸得意：“买回来的媳妇儿，跟你哪儿能一条心。买什么都没用，回头说不定连孩子都不想要。” 像他们这种村子买媳妇儿稀松平常，不去买哪有姑娘嫁过来？这种事儿多了，大家心中都有数，买过来多数都不想过日子。要是生了孩子要好些，有些就算生了孩子也会跑。 还有怀了想方设法想弄掉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找个屋子把人锁起来，等生了几个孩子再把人放出来。 这时候多数都记不起要跑了，也认了命。就算还跑，也不会把孩子带走，也亏不了什么。 陈二成听着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我媳妇儿听话着呢，是正经过日子的。你瞎说什么？” 陈二成口气不佳，男子讪讪，也不想跟他吵，毕竟他的话像是盼着人家买来的媳妇儿跑，理亏。不过他也不服气，只小声嘟囔道：“能跟你过日子就怪了。” 第四章 终局（四） “二成媳妇儿怀孕啦？”这时候同搭一个车的大妈插嘴道，“前几月正是危险的时候，可得看着点儿。” 她这一插话，就把男人的话给岔了过去，免了一番争吵。 陈二成连连点头：“是怀孕了。照顾着儿呢，她昨个儿还说要出去走走……” “是该动一动，不然不好生。”大妈接了一句，随后靠近了陈二成压低声音：“就算是有了，也得看着点儿。前几天柱子那个媳妇儿生了两个孩子，不还是想跑？虽说给抓回来了，但要是跑了，孩子不就没妈了？” 陈二成记在心里，说：“知道，记着呢。”像他们这种村子，村子里女人少，彩礼又高。外面的那肯嫁到他们这种穷地方，媳妇儿大多都是买来的。在怎么看着买来的媳妇儿这方面，颇有“经验”。 插话的大妈是个“热心”的，嘱咐完陈二成，又去跟同车的另一个男人搭话：“水正，二成都娶媳妇儿了。你不打算打算？” 被唤作水正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半袖上衣，灰色的裤子，露出古铜色的结实手臂。他闻言抬头，露出端正俊朗的面容，看起来竟有点书卷气，跟他宽厚壮实的身材有淡淡的违和感。 他说：“没钱。” 大妈叹了口气，同情道：“也是，你家就你一个能干活的……” 水正抿了唇，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 大妈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不少，水正却没再接话。车一停，他背起蛇皮袋子，一声不吭地跳下了车，往村西的方向走了。 “可惜了……”大妈在他后边感叹，“水正这孩子又灵气又老实，都是家里拖累了。” 陈二成附和了一句，也拎着袋子跳下了车。他跟水正不熟，对水正不是那么感兴趣，知道一点水正的事儿，。 他小时候，水正就是他们村子里最聪明的孩子。大家都说这孩子以后要出去念大学的。可惜没等水正念完高中，他爹就病死了，留下他病怏怏的娘，只能他辍了学照顾着。 二成也觉得可惜，但也就念叨一句那种程度的可惜。出去念大学什么的，离他太遥远了，甚至于离整个陈家沟都太远了。 …………………………………………………… 任意靠在木床旁边，环膝盯着屋子的一处角落。她身上的伤差不多已经好了，只还有几处没有淡去的青紫。整日被关在屋子里的生活并不怎么畅快，有时候无聊到她要戳一戳身上的伤口，靠疼痛让自己没那么寂寥。 她不是心智不坚定的人，这样的生活却依旧让她隐隐觉得惶然。心态稍微差一点的，恐怕要在这种生活中被逼疯。 如果换成他们口中“不听话”的媳妇儿，过得日子恐怕可以称为触目惊心。 这几天因着“怀孕”的关系，老太太对她态度肉眼可见的变好。她过的算是不错，然而仿若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提醒着一般，她总觉得，现在的生活绝对不是她该过的生活。 外面院子传来声响，任意算了算时间，估计是陈二成回来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木门被打开，陈二成走了进来。 敞开的门卷进了一股凉意，闷了一天的屋子总算进了点新鲜空气，不那么让人窒息了。 任意懒洋洋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视线掠过陈二成，落在阳光中漂浮的灰尘上。没有任何自由，单纯地以生育价值被人评判…… 不过她原本是谁，她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 任意从纷乱的思绪中收回心神的时候，陈二成已经把新买的衣服递了过来。印着碎花的衣服布料有些粗糙，但是比起任意身上这件几乎破碎的衣服好太多了。 任意心绪未平，抬眸对陈二成露出一个柔顺的笑来：“真好看，谢谢你，二成。” 温柔中略带撒娇的语气，仿佛练习过无数遍，熟稔异常。 陈二成瞧着眉眼微挑的漂亮媳妇儿，感觉胸口被温言软语给化成了一片，恨不得再买几件衣服让她高兴。 买人回来的时候只觉得的漂亮，现在可能是因为她怀了他孩子的缘故，越发地觉得人漂亮，想哄她高兴。要是能守着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过日子，还求什么呢？ 晚饭之后，任意把衣服换了。衣服不算多好看，但她肤色白，什么样的衣服都压得住，配上碎花衣衫，竟真添了几分亮眼。 她跑到陈二成面前转了个圈儿，软声问道：“好不好看？” 陈二成点头，贪恋地看着：“好看。” 任意又笑起来，眉眼清浅温柔。她说：“明天我穿这件衣服出去好不好？” 她偷眼看着陈二成：“妈说村子北边有条河的，我想去看看。” 一提起出去，陈二成立刻警惕起来，犹豫说：“河有什么好看的？” “我没看过啊。”任意嗔怪地斜了他一眼，硬是斜出了万千的风情，“你带我出去看看。” 陈二成明显动摇了一下，说：“你还怀着身子……” “走一走又不碍事。”任意上前，轻轻扯了扯陈二成的袖子，“就出去走走，你又在我旁边，还不行啊？” 他在旁边守着，她一个年轻媳妇儿哪里跑的了。陈二成想了想，对上水汪汪的眼眸，心软道：“我带你出去可以，不能走太久。” “不久不久。”任意应承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然而没等陈二成深想，她已经开始研究自己身上的新衣服。仿佛出门这件事，只能让她高兴一会儿，不能让她分出更多的心思了。 不像是要跑的样子，陈二成放了心，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吃完了晚饭，天还没黑，任意被陈二成领出了家门。 天边斜阳渲染了大片的云，暖色醉人。远处稀稀落落地坐落着几排房子，除此之外，入目便是连绵不绝的青山。 任意站在院子外，看着这一切，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走到外面，第一次看到这个村子的全貌。 第五章 终局(五） 围绕在村子周围是高耸的群山，青色的植被错落，裸露出大片的岩石。只有一条略显平整的路通向村外。村子里人家并不多，房屋大多是低矮简陋，好一点的用砖木搭建，差一点的就是土坯。 任意走在陈二成身后，对陈二成时不时望过来的视线视而不见，脸上全是开怀的笑意，仿若终于能出来游玩的孩子。 村子不大，十几分钟就能走到头。很快任意就看到那条小河，河水自深山之中流淌而出，清冽见底，水浅的地方，一搭手就能碰到水底的鹅卵石。 任意快步走到河水旁边，伸手去搅河里的水。微凉的河水从指尖穿过，温柔缱眷。她好像对河底的卵石很感兴趣，不时捡起一块来抚摸，还想去捉水里的鱼。 陈二成是不觉得有什么好玩的，蹲在一边抽旱烟。 任意抿着天真的笑意，去捉水里的鱼影。水面倒映出她的笑颜，微弯的眸子里却一丝笑意皆无。 天色渐暗，从地里边晚归的村民路过小河，跟陈二成打招呼。 陈二成笑着回：“我陪媳妇儿出来。”竟然还有几分憨厚。 任意侧眸看了他一眼，羞涩地低下头，继续玩水。 路过的村民瞧了一眼她，心中感叹这新媳妇儿长得实在漂亮，白白嫩嫩的，他们这山沟里头哪儿长得出来？更稀奇的是，看着居然是想跟二成过日子的。 像这样外面的媳妇儿，可没有愿意留在这里的。 正值下田回家的时候，陆陆续续走过几个村民，跟二成打招呼，看到任意言语都都是羡慕嫉妒。陈二成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言语暗羡了几次就有些飘飘然了。 原本他只是打算带任意走一走就回去，现在却有点舍不得走，舍不得那些艳羡的目光了。 任意却在这时候从河边起身，走过来说：“有些冷，我们回去吧。” 陈二成犹豫了一下，想到任意现在怀孕呢，只好点了点头：“先回去吧。”他转过身的瞬间，错过了任意似笑非笑的表情。 任意握着一块鹅卵石，慢慢走在小路上，回想着今天遇到的这些人。她当然不是真的想玩水，虽然的确想出来透透风，但她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了解这个村子，寻找离开的方法。 这村子四面环山，连路都没修，估计很难出去。陈二成上次去镇上买东西，花了接近一天的时间，晚饭听他们聊天，东西中午就卖完了，回来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还是搭了人家的三轮车。 她如果想去镇上，肯定搭不了三轮车。自己走，恐怕还没走到镇上，就被追回来了。躲进山里危险性太大，她没有野外求生的技能，基本可以排除这个选项。何况这村子里的人世代居住在这里，对山肯定比她熟悉。 最棘手的是，听陈二成和其他人的对话，这个村子似乎已经把从人贩子那里买媳妇儿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觉得这是一件错误、违法的事情，言语间谈论毫不避讳。 违法……这个词让任意恍了下神，她不记得这个世界的法律，只是直觉上觉得人口买卖是违法。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觉得可能不违法——是因为有些地区违法，有些地区不违法吗? 任意心中正疑惑着，听到陈二成在和人打招呼：“水正，去砍柴了？” 任意抬头，正打算习惯性地露出羞涩的表情，看到人的时候却是一怔。 背着一捆柴的男人眉眼清正，穿着粗布衣衫，竟有几分书卷气和贵气。 任意对上他黑褐色的眼睛，里面有一丝惊艳，剩余的是漠然和傲气。 一个很傲气的人，甚至跟这个村子有些格格不入。任意心中一动，敛去了羞涩的神色，眼神漠然地跟男人对视。 男人愣了一下，对她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有些诧异。然而没等他细想，陈二成已经带着人走了。 任意把玩着手中的鹅卵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啊，你跟他说话，他都没理你。” 陈二成说：“水正不爱说话，见谁都不怎么说话。人家读过书，跟我们不太一样。” “读过书？”任意像是起了兴致，“读什么书？” 陈二成说：“他上过高中，听说成绩很好，能考大学。” 那他怎么没去？任意按住心中的疑问没有说话，果然陈二成接着说道：“可惜他们家就剩他和他生病的妈了，他要是走了，他妈就没人管了。你怎么问起这个？” 任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好奇读书……听着有种熟悉感。” 被人贩子卖过来姑娘一般都是大学生，觉得读书熟悉也正常。陈二成一阵心虚，生怕她想.asxs.什么，连忙把话岔了出去：“外面这么冷，我们快点回去。” “好啊。”任意十分听话地加快了脚步。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边刚刚露出星星。老太太正在院子里串辣椒，任意看了一眼，走过去说：“妈，我来帮你吧。”她唤的这一声“妈”十分自然，看不出丝毫的芥蒂。 老太太诧异非常，连连摆手：“你怀着身子呢，快回屋呆着去，用不上你。”她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实则心中激动极了，看着样子，人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彻底被他们家给留下了。 任意当然不是真的想干活，她坚持一下就配合地被打发回了屋子里。一番洗漱之后，她躺上了床。 陈二成没有进来，任意侧卧着，能听到院子里模糊不清的低语声。虽然具体的内容听不清楚，却能感受到一老一少的喜悦。 任意唇角勾起，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合上了眼睛。 这一天之后，任意就不再像之前那样被锁在屋子里了。白天可以在院子走走，只不过老太太一定是看着她的。她也不介意，装作没有察觉出来的模样，跟老太太说话，帮老太太干活。 她好像天生就掌握着怎么让人信任她的技能，很快就把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至于干活，她有着“怀孕”做挡箭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用她沾手。只不过她要摆出一个态度来：她觉得自己是这一家的人，要为家里面做事。 第六章 终局（六） 可惜怀孕这个借口用不了太久，任意叼着半根草叶，坐在树下乘凉。 再怎么样，四个月的时候也该显怀了。 任意吐掉草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否决掉了塞点东西的方案。 她得在被拆穿之前离开这里。最好的办法是，找人带她出去。 树上的鸟儿叫了两声，任意看着陈二成走过来，从石头上起身，往小河的方向走。这些天她每天都会跟陈二成出来去河边走一走，或者在村子里逛一逛。 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已经认识了她，遇见了就喊一句：“二成又带媳妇儿出来？” 陈二成这时候总得意地应上一声，他享受其他人艳羡的目光，恨不得时时刻刻带着任意在人前走动。 任意借着机会，把整个村子的情况都摸得差不多了。村子不大，最多五十多户人家，几乎每个人都互相认识。出了村子就是山路，到最近的、通了车的地方也要走上五个多小时。 走惯了山路的人，走起来还不太难。若是没走过山路的，恐怕要更长的时间。 任意低垂着眉眼，对下田归来的人略一点头。扛着锄头的男人瞧着她一时没移开眼，旁边的女人掐了他一下，狠狠地瞪了任意一眼，拽着男人走了。 陈二成正跟着人聊天，没有看到这一幕。 任意略微勾了一下唇，笑意转瞬即逝。这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说句不谦虚的话，她长得很好看。尤其是在这个电视都少有的村子里，任谁看见了她，都会多看两眼。 不止结了婚的会多看两眼，没结婚的也会多看她两眼，当然也包括心怀不轨的。 任意对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视而不见，软声让陈二成带她去河边。还未走到河边，就见水正背着袋子走了过来。 陈二成打了招呼，他略一点头，沉默不语。只不过目光落在任意身上的时候停了一瞬。 任意对他笑了一下，他像是视线被烫了一下，飞快地移开了。 任意唇边的笑意更深，又走了两步，却听男人对陈二成说道：“河边现在人多。”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任意听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陈二成听得一愣：“河边能有什么人？”河里连条稍微大点的鱼都没有，除了戏水的孩子，谁会过去？ 水正说道：“四强家的今天上午跑山里面去了，才找回来，正闹呢。”他说话的时候，看着陈二成，只不过在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用余光瞄了一眼任意。 任意微微挑眉，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前面就传来了吵闹声。 男人叫骂着拖着一个女孩过来，几个人帮忙拽的拽，拉的拉。被拉的女人似乎还很年轻，哭喊声里带着女孩特有的稚嫩：“你们放开我，我不是他媳妇儿！” “你们这是犯法、强奸！” 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勉强还能看出原貌，裸露的皮肤全是刮痕和青紫不像是哭得声嘶力竭，嗓音几乎撕裂。但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多几个成年男子的钳制。 拖着她的男人似乎觉得他太吵了，伸手把人扯着头发拽起来。 “啪。” 女孩的头被打得偏向一遍，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 哭闹声也戛然而止。 “闹什么闹！老子买了你这个赔钱的玩意儿，你还敢跑！”男人骂道，“老子买你回来就是要生娃的，还强奸……” 男人似乎仍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一脚女孩：“让老子丢人。” 女孩偏着头，连生息都没有了，更不要说哭喊声了。 任意低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女孩凌乱的长发下露出半边侧脸，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男人，溢满了无尽的绝望和刻骨的恨意。 她就这样一点点在所有人面前被拖走，伴随着男人的骂声。 任意看到她的手，连一片完整的指甲都没有，血肉模糊。 陈二成感慨了两句被拖走的女孩太能折腾，语气中不掩饰对任意现在听话的得意。水正一只手提着袋子，他没有接陈二成的话，而是盯着任意，目光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任意似有所感，抬头望了过去，竟然从男人眼中看到了灼灼之意。 只对视了一眼，任意便移开了视线，继续往河边走，心中却升上来一阵疑惑：他在期待什么？期待她想那个女孩一样逃走，还是期待她的下场？ 任意凝眉沉思，不免就少言寡语起来。所幸她平时就不怎么跟陈二成说话。陈二成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以为她被刚刚的场面吓到了，言语间安抚了几句，顺便也暗示她只要不逃走，不会打她的。 仿佛不打她，就是极大的恩德了。 任意垂眸应了，像往常一样玩了会儿水，然后回到了陈二成的家里。 第二天，任意照例跟着陈二成出去，同往常一样去了河边，又碰上了背柴的水正。男人沉默依旧，对陈二成点了下头，目光扫过任意就接着往前走了。 陈二成回头看了一眼任意，任意眉眼温顺地对他一笑，和平常一般无二。陈二成挠了挠头，对自己心中刚刚升起的奇怪感觉摸不着头脑。 “我们快点去河边啊。”任意拽了拽他的袖子，率先往前走了。 “河边有什么好看的……”陈二成嘟囔着，也跟了上去。他走在任意身后，看不到任意此刻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沉思：水正看她的眼神越发地复杂了。 大抵上是一种既惊艳、又嫌弃的眼神。他看得起她，又看不起她。 她就不一样了，任意对着河水中的倒映拢了拢头发，她从头到尾，就不太看得起他。 她从醒过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季节也慢慢变成了初秋。天色暗得比之前快了许多，任意像往常那样玩了一会儿水，天色已然见黑了。 陈二成见天色暗了，便喊她回去。任意也不留恋，利落地起身，跟着陈二成往回走。路上又碰到了几个人，跟陈二成开了几句玩笑，眼睛却忍不住往任意身上瞄。 事实上，自从任意跟陈二成出来的时间和路线固定了，遇见的人就多了不少。 而且男人居多，任意嘲讽地扯了下唇角。 第七章 终局（七） 随后她皱了下眉，往陈二成身边靠了靠。几个人见状，纷纷打趣说笑着走了。 陈二成没察觉出异样，甚至有些得意洋洋。他不觉得其他人看任意有什么问题——他就是带任意出来炫耀的。对于他来说，任意是买回来的东西，是生育工具，也是满足他虚荣心的物品。 离陈二成家还有一段路，陈二成拉着任意的手，慢悠悠地往回晃，跟每一个遇见的人打招呼。自能带着任意出来，陈二成觉得自己都高人一等。要是这一胎能给他生个儿子就更好了，陈二成心里琢磨着。 他没看任意，自然也看不到任意脸上此刻的淡漠。她步伐比陈二成还缓慢，像是对所有东西都感兴趣一般，什么都想多看两眼。 这时候前边传来一阵笑闹声，声音极大，还夹杂着习惯性骂人的话语。听着是年轻人的声音，很是肆无忌惮。 陈二成这时候才拉着任意往旁边靠了靠，加快了脚步。 笑闹声渐近，几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迎面走了过来。几个人本来互相笑闹着，见到任意却是眼前一亮，靠了过来。 “二成哥，又带嫂子出来啊。”中间的那个年轻人笑嘻嘻地靠过来，若有若无地挡住陈二成前面的路。 “别这么急着走啊，二成哥。嫂子这么好看，让我们多看两眼呗~” “就是就是。” 另外几个也凑了过来，转着心思往任意这边靠，毫不避讳地盯着任意，眼神贪婪赤裸，不止盯着任意的脸，还盯着任意的手和脸。 陈二成沉下脸，对着中间的那个年轻人喝道：“你在旁的村子干不要脸的事儿就算了，自己村子里也敢，我回头告诉你爹，让他打断你的腿！” “我爹可不管这个。”年轻人依旧笑嘻嘻地说道，不过还是晃悠着让开道路。 然而趁着陈二成不注意，摸了一把任意的手。 任意低呼了一声，连忙把手抽回来。只不过抽回的瞬间，她轻轻用指甲刮了一下年轻人的手心。 年轻人正嬉皮笑脸地应对着陈二成的叫骂，突然觉得手心一痒。他一愣，嬉笑的话卡在嗓子里没能说出来，怔怔地看向任意。 任意一双如水的眸子望着他，眼角上挑，竟有几分媚色。她唇角微微挑起，笑着斜睨了年轻人一眼，随即笑意敛尽，乖顺地跟着陈二成身后走了。 这女人……跟表面看起来不太一样？年轻人搓了搓手心，感觉那一痒简直痒到了心里。 陈二成当然没看到任意干了什么。不过有了这么一出，再加上到了收秋的季节，任意被剥夺了每日出去闲晃的权利，又被锁在了家里。 任意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情愿，她看起来根本没有被影响到心情，安安静静地坐在木床上，看着陈二成离开，甚至还温柔地帮忙整理了一下衣服。 因为忙着秋收的关系，陈二成一家人都去下田了，只留下任意一个人在家里。任意坐在木床旁，晃着两条腿哼着歌，哼到一半她忽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她刚刚哼的歌……歌词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任意试图从一片空白的记忆中找出一点线索，却什么都没找到。 她拧着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幽深。 “咔。”木门处传来一声轻响。 任意猛然抬头望过去，盯着木门。她没有露出惊慌或者疑惑的神情，而是缓缓扬起唇角，冰冷的笑意蔓延在眼底。看来她想要引过来的人，已经引到了。 任意轻盈地跳下床，想：陈二成家里没人的第一天就敢过来，胆子不小。 她走到窗户旁边，看着木门吱呀吱呀地响着，没过多久就被打开，探进来一个脑袋，正是昨天那个调笑她的年轻人。 年轻人探头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任意就在门边等着他。他先是一怔，随后笑了起来：“嫂子等我呢。” “可不是等你呢……”任意柔声道。不等你，这门怎么开啊。 她没再看年轻人，转身走到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前，望着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眼睛跟着她，闻言道：“我叫陈栓子……”这一个村子里，绝大多数都是姓陈的。 他回答完，就搓着手上前，笑得猥琐：“我昨天晚上就知道嫂子想着我呢。本来以为要受几天的相思之苦，谁知道二成哥舍得把花一样的嫂子锁在家里边……” 任意：“……” 虽然说陈栓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在她意料之中。只不过亲耳听到这样一番台词，总觉得心情有几分微妙。 还有点想笑。 任意忍住想笑的虫洞，接着说道：“谁说我想着你的……你过来的时候，没被其他人瞧见吧。”她似不安地看了一眼外边，像是担心被人撞见这一幕。 陈拴子心中大定，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他没想到能这么顺利，陈二成买回来的这个看起来安静柔顺的媳妇儿，居然这么耐不住寂寞。 看着任意略显羞涩的表情，陈二成咽了下口水，连忙道：“正是秋收的时候，家家都下地去了。外头除了几个孩子，哪儿还有人？” “这样啊……”任意盯着他，蓦地笑了。她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陈拴子身侧，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用的。” 温热的气息还在耳边，没等陈拴子热血沸腾，就感觉一股推力从他身后传来。他一个没防备，整个人对着桌子就磕了过去。 任意一下得手，立刻转身往外跑。出了门扫了一眼，就知道院门没打开，陈拴子是跳墙进来的。任意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奔着土墙最矮的地方去了。 她早就把院子里的情况摸熟了，土墙又矮，没费什么力气就翻了过去。 这个时候陈拴子才反应过来，从屋子里骂骂咧咧地追了出来。只不过出来之后，他似想起了什么，压住了音量，只敢低声咒骂着。 第八章 终局（八） 他现在在陈二成家里，被人发现了，他也说不清楚。他也是这个村的人，到时候少不了麻烦。 任意勾唇一笑，利落地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她下意识用了一个减缓冲力的姿势。 任意的手按着地面，微微一怔。不过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给她去细想自己为什么懂得如何使力，为什么懂得避免落地时的冲击。 她从地面上爬起来，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果然没什么人，立刻选了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院子里面的陈栓子止了骂声，也翻墙跳了出来，见外边已经没了任意的身影。他眼珠一转，打定主意就说是他在外边看到人跑了，等陈二成回来就告诉他，好把人逮回来。 出了这村子就是荒山野岭，从外边来的年轻小媳妇儿根本跑不出去，躲在山里她也不敢去林子深的地方，也不难找。 等把人逮回来，他还有的是机会。陈栓子还惦记着抓到手时滑嫩的感觉呢。 到时候咬死了就是人自己跑的，绝对不能认是他自己翻墙开门的。买回来的人有哪个是不想跑的，他只要不认，陈二成还能信一个买回来的媳妇儿的话不成。 陈栓子盘算好了，连见到陈二成家里人怎么说话都琢磨好了，马上跑到了街上开始喊：“二成哥家媳妇儿跑了，大家帮忙拦一拦。” 任意绕到陈二成家的后院，从把头的小路往前跑，却没有如陈栓子想的那样往大路上或者往深山里跑。她在偏僻的小路上一边跑，一边把身上的衣服扯乱，把自己弄得狼狈。 整个村子都不大，任意很快就跑到了快到小河的位置。她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往身上一扑。然后伸手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下，疼痛瞬间让泪腺分泌出泪水。 这还是她从醒过来那天起第一次哭。任意松开腿上的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熟悉感。她以前，很爱哭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摸了把眼泪，任意跌跌撞撞地往离河边不远的院子跑过去。 院子跟陈二成家的院子没什么区别，也是土墙砌的，低低矮矮。前面的院门是铁和木头做的，勉强支撑着，看起来没有什么防护和遮挡作用。陈水正正在院子里边，搓洗着铁盆里的衣物。 现在是秋收时节，除了陈拴子这种不务正业的，鲜少有青壮年留在家里边。 但是任意前几日出来走的时候，听见陈二成和村民聊天说陈水正的妈病得更重了，几乎离不开人。陈水正家里面只有他和他妈，必然是陈水正在照顾她。 就算正是忙的时候，他也分不出时间去下田。 果然，他没去下田，而是留在了家里。 任意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保持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去拍摇摇晃晃的木门。 陈水正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到任意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先是有几分震惊，随后化为极为复杂的表情，像是喜悦又像是嫌恶。 任意望着他，如水的眸子中满是祈求：“帮帮我……” 陈水正把手里的衣物扔下，抹了一把手上的水，走过来说：“你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他顿了顿，看着任意眼底的泪水说道：“你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去的，到时候少不了一顿打，不如回去。” 任意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怎么明白他的意思：“不、不是……有个人跑到我家里面，扑过来要抱我。” 说着她眼泪又掉了几颗：“我跑出来了，二成也不在，我现在不敢回去。” 陈水正：“……”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这个被拐卖进山里的女孩，不想跑吗？ 想起前几天逃跑被抓回去的那个女孩，他抿了抿唇，眼神有几分不虞。 任意当然是想走的，她虽然摸不清自己的身份，却能肯定自己绝对不是应该生活在这里的人。但现在不是走的好时机，陈栓子看着她跑出来，肯定会大肆宣扬。就算陈水正带着她走，他们也走不远。 况且，任意扫了紧闭的屋门一眼。陈水正他妈还病着，他不可能舍了人带她走，即使他想带她走。她要的，是完完全全取得陈二成的信任还有陈水正的帮助。 陈水正沉默不语，眉心微微拧起，考虑着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嘈杂的人声：“二成家的媳妇儿跑了，快上田里边叫二成回来。” “大家都帮帮忙，人跑不远的。” 任意这边仍旧祈求地望着男人，手上用力，让自己哭得更凄惨了点。 陈水正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叹了口气，对任意说：“你现在这儿待着。” 他转身进了屋子，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屋子里躺着的人听见声响，张开了眼睛，虚弱地唤了一声：“水正？” 男人的动作一顿，嗯了一声。 “外面怎么这么吵？” 陈水正一边系着外套的扣子，一边回答道：“是二成家的媳妇儿被人欺负了，跑到我这儿来了。” “哦。”躺在床上的虚弱女人嗯了一声，“那你帮忙把人送回去。” “这就送。” 任意在院子里站着，把自己身上衣服又整理了一下，毫不介意地给自己的脸添上了几道泥痕。 陈水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表情平静，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任意嗯了一声，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外面街上已经多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有一些没去田里的青壮年和妇女，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大路那边没看到人，应该是往山里边跑了。” “栓子看到人往哪儿跑没有？” “二成喊回来没有？” “去喊了，马上就过来了。” “这刚买回来的小媳妇儿怎么不用链子锁起来……” 链子锁起来？任意垂眸，扯了下唇角。她跟着陈水正往前走了几步，被众人发现了。 “哎，水正。二成家的媳妇儿怎么在你这儿呢？” 陈水正淡淡道：“她刚在二成家里面说是被人闯了起来，她害怕就跑出来，正好遇见我了。” 说着，他看向了明显心虚往人群后面退的陈栓子。 第九章 终局（九） 陈栓子被他看着，心慌意乱，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想寻找机会跑走。 众人听了陈水正的话，议论纷纷：“可栓子不是说二成家媳妇儿跑了……”说着，他们就去寻陈栓子的踪迹，一眼就瞧见了躲在人群后边的陈栓子。 陈栓子见跑不了了，高声狡辩说：“我就看见她自己一个人往街上跑，我以为是她要跑。” 他话音刚落，任意就开始哭了：“二成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跑？而且我和他孩子都有了……” “你昨天就说些不要脸的话，二成把你骂走了，谁想到你今天就敢来撬我们家的门？”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指责道，“要不是我趁你不注意，跑了出来，你指不定干出点什么呢？” 陈栓子名声不好，十里八村的小地方最容易传八卦，村民心里都明镜似的。听任意这么一说就明白过来了，有人不怎么乐意地对他说：“都是一个村子的，你干的是什么事？” “该让你爹管管你了。” “就是就是。” 这些人倒不是多正义，只不过想到今天陈栓子招惹任意，明天指不定去招惹谁家的姑娘媳妇儿。 陈栓子虽然每日游手好闲，正事不干，但还是挺怕他爹的，也知道一个村子的做出这种事不好看。眼下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他顿时有点慌，又瞧见任意哭哭啼啼的无辜样，一时心头火起：“是你先勾搭我，我今天才会过去的！” 任意哭得更凶了：“我出来都是跟着二成一起的，从来规规矩矩，什么时候勾、勾搭过你。” 她顿了顿，被手遮住的眼底有隐秘的笑意：“你是承认你心怀不轨，闯进我们家了！” “……”陈栓子一时语塞。 任意哪会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更不可能等那些村民议论，她紧接着就道：“我一个人嫁过来，无亲无故的，请各位乡亲们帮我做主，帮我把二成找回来。” “要是今天真被这个畜生……”她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才有了声息，“我有什么颜面见二成，怕是要一头撞死才行……” 她闹起来，其他村民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要是任意只知道哭，其他人劝一劝也就散了，但是她这么一闹，大家到是不好和稀泥和过去了。 尤其是她说的严重要一头撞死，毕竟是二成家的媳妇儿，就是不算买人的钱，现在还怀着二成家的孩子呢？ 真遇上胡搅蛮缠的，那就是想要人家断子绝孙的大帽子扣下来。 静了一会儿，有个四五十岁的大妈站出来劝：“这不是没出什么事，说撞死什么的多不吉利。你不想自己，也想想肚子里的孩子。等二成回来，我们跟他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去找栓子家讨公道。” 任意被她劝着，哭声小了点。她刚刚抬头想说些什么，就瞄到了陈二成的身影，立刻几步上前扑到陈二成怀里边一阵哭诉。 陈二成听说任意跑了刚从地里边赶回来，又惊又怒，还没来得及喊人去找人，就被任意扑了个满怀。他懵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事情始末，原本冲着任意的火气立刻转移了对象，拎着镐就跟陈栓子吵了起来。 陈水正看着躲在陈二成身后哭着的女人，又看了看红着眼睛的陈二成和畏畏缩缩往后躲的陈栓子，觉得这一幕荒谬又违和。比起其他人的真情投入，他感觉现在这场景更像是一场闹剧，他是被迫拉出来的演员。 陈水正抿了抿唇，他第一次看见跟在二成身旁的女人的时候，还以为她是被迫的、不愿意留在这里的，只是故作乖巧想要逃走。 谁知道她竟然是真心实意要跟陈二成过日子，在这个贫瘠的山沟里。 陈水正说不上自己现在怎么会这么不舒服。按理说陈二成的媳妇儿跟他是扯不上关系的，但是他看见那个女人乖顺地躲在陈二成身后，仿佛一心一意地跟着陈二成，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反抗陈二成，回到外面的城市，光鲜亮丽的生活。 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就是她，她也是最符合他心中对外面的幻想的人。 她像现在这边躲在陈二成身后哭诉的模样，几乎是在打碎他对外面世界的幻想。 陈水正绷着面容，眼神中隐隐有些烦躁。然而就在他打算把视线从这场闹剧中移开，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看见掩面哭泣的女人悄悄把手放下来一点，对他勾唇笑了一下。 陈水正脚步顿住，面容上晃过一丝讶然。 任意却依旧重新把手盖在脸上，低声啜泣着。 众人害怕打起来，连忙把陈二成拦住。另一边的陈栓子倒是机警，趁着陈二成被众人拉着，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这场闹剧总算结束，陈二成也没心思再回地里干活了，拉着任意往家里边走。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了 陈水正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中被疑惑充斥着。他看得出来任意没有表面上那么乖顺老实，今天应该是故意算计了陈栓子，可是他想不通任意为什么会闹上这么一出，就因为陈栓子昨天调笑过她？ 她既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又为什么心甘情愿留在陈二成身边。 不说其他，凭她的相貌，陈二成就是配不上她的。 她应该还上过学，读过书…… 陈水正想了许久才离开了原地，回去照顾自己病重的妈。 任意跟陈二成回了家，回家自然还是要被问上几句的，不过她应付起陈二成当然是轻而易举，很快就让陈二成相信了她的讲述，还博得了几分愧疚和怜惜。 想到自己居然还怀疑媳妇儿真的跑了，陈二成就一阵愧疚，连声安慰。 任意靠在木床里边，装作惊魂未定的模样，一边敷衍地应付着陈二成，一边认真地推测：她刚刚演的这出戏流畅自然，一点破绽没露。 普通人绝对不做不到这一点。 难道说，她失忆之前，其实是个演员？ 第十章 终局（十） 第75章 陈栓子的事情过后，陈二成就不敢把任意单独放在家里了，老太太留下来做一些零散的家务。不过她留下来的任务就不是看守任意，而是防着村子里游手好闲的无赖骚扰。 这次有了机会任意却没有逃跑，让陈二成一家对她彻底放了心，门窗不再紧锁。偶尔她也可以自己坐在院子门口透风。 这是第一步，任意托腮玩着树叶。在“怀孕”的真相泄露之前，她需要能有随意出门的权利。当然利用陈栓子让陈二成家里面信任她，同时也会让陈二成更不愿意让她出去，毕竟可不止陈栓子这一个无赖。 但是谁让她一心一意地想跟陈二成过日子呢？ 任意挑了下唇，也不急着出门，每天学着缝补衣物，陪着老太太聊天，总能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她想要人满意，总有让人满意的办法。任意从不介意低头，只要最后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又过了几日，连下了几天的秋雨，都不能下地。地里的活儿自然是耽误了，余下的时间不够收秋，陈二成怕错过了来收粮食的时间，只能让他妈也跟着下地。 任意便被一个人留在了家里，这一次院子门锁了，木屋的门倒是没锁。 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任意推开木门，走到上一次跳墙的位置，熟练地翻了过去。路上没什么人，只远处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 任意避开大道，轻车熟路拐过两条小路，来到院子门口。铁木制的门虚掩着，从院门外望过去，可以看见半开着的屋门。屋子内传来隐隐的碰撞声和水声。 任意直接把门推开，走了进去。院门的响动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陈水正站在门口，向院子里张望了一下。只一眼，他就看见了院子中的任意。 女孩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衫，图案俗气，却掩盖不了她跟这个山村格格不入的气质。 陈水正的眼神变了变，似乎暗沉了几分。 任意对他笑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个村子里只有你是能帮我的。” 陈水正心中一动，之前感觉到的违和感更重了。他说：“我之前就说过，我帮不了你。” 任意平静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她打量着陈水正身后的木屋，然后直视着陈水正，语气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却让陈水正心中一震：“这里不适合你，你不该一辈子埋没在这里。” 陈水正绷着唇角，好一会儿才说话：“我只能留在这里。” 他曾经有机会离开这里的，机会几乎触手可及，然而……他不可能抛下重病的妈，扔下一切离开。 或许，他这辈子就只能留在这里。陈水正扯了下唇角：“你如果想走，就趁着二成不再的时候上大道。运气好的话，能走到镇上去。” 他顿了顿说：“到了镇上别找人帮忙，谁都不行。如果能搭上车，你就算出去了。” 任意用了一两秒钟，领悟了他的意思：镇上的人，大多数也都是熟人，或者是认同这种人口买卖的人。她如果找人求助，大概率会被劝回去，甚至直接被抓回去。 这跟她料想的差不多，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选择自己离开而是找陈水正帮忙的原因。她自己一个人就算真的走到镇上，也很难搭到车。像她这个年纪和相貌，几乎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来，她是逃出来的。 “我自己出不去。”任意摇了摇头，“如果你带着我，我一定能出去……” 陈水正抿了下唇，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说了我帮不了你。” 任意睨着他的神情，把每一处细节都收入眼底，冷不丁地说道：“如果出去之后，能治你妈的病呢？” 陈水正一愣，神色有几分犹豫：“你……”如果能治他妈的病，又能出去……这是他做梦都希望发生的事。 任意看得出他的动摇，微微一笑，陈水正绝对是厌弃这个村子，想要离开的，从他眼中的傲气就能瞧出来。他瞧不起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甚至瞧不起她。 大概是因为，她被陈二成买来强作媳妇儿的缘故。他既向往她代表着的外面的世界，被她的容貌吸引，又觉得她被陈二成弄脏了。既嫌弃这个村子的习气，自己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同化。 任意轻轻摩挲了一下一些，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想，反正能用就成。 她温和地注视着陈水正，循循善诱：“你读过书，应该知道外面的城市医疗技术要高上许多，就算不能治好你母亲的病，也能照顾好她。而你也有机会重新上学，在外面找一份工作。” 陈水正明显动摇了，他脸上的表情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他回头看了看屋子，表情晦暗不明。良久之后，他才回过头来对任意说：“如果到了外面，我发现你骗了我，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冒这个险。 “当然我刚刚说得都不重要……”任意打断了他的话，“重要的是我有钱。” 任意脸不红气不喘，十分笃定地说道：“我相信你看得出来，我家境很好，足以负担你母亲的医药费，那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你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没有必要为了算不上什么的钱骗你。”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任意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你知道我在这里遭受了什么。” 她适时地露出了几分备受屈辱的表情：“如果我骗了你，你大可以四处宣扬，毁了我的名声。”目测在这个村子里，还是挺在意名声的。 说罢，她不等陈水正反应，就告别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这几天我应该都能出来。” “当然。”她笑了一下，“你也可以来找我，我不会告发你的。”她指的是陈栓子跳墙进来，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儿。 陈水正看着她冷静清晰地为他分析了利弊，表现了十足的耐心。然后不慌不忙离去的背影，终于明白了他一直感觉到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第十一章 终局（十一） 虽然这个女人一直表现得柔弱顺从，她根本从未顺从过。从头到尾，她都在想办法速离这里，包括那天她来找他不助，在众人面前哭诉陈栓子的恶行都是在演戏。 如果是这样……陈水正心中动摇得更厉害了，如果是这样，她说不定真的能逃出去。她没有说谎的话，他就真的可以离开这个村子，带妈去看病。 陈水正魂不守舍地走进屋子里，不小心带翻了水盆。水盆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重响惊醒了躺在床上的陈母。 陈母咳了一阵，问道:“水正，怎么了。” 陈水正弯下腰，把水盆捡起来放好：“没事，不小心把盆弄掉了。” 陈母嗯了一声，合上眼睛像是又睡了。屋子内归于寂静，只有陈旧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陈水正在屋子中央站了一会儿，双唇动了动：“妈，我们去外边的医院看病怎么样？” 许久都没有回音，在陈水正垂眸想出去的时候，陈母虚弱的声音才响起来：“你去外边看看吧。”她咳了两声：“去外边瞧瞧，看看……” “带妈就不用了，妈一直拖累你……” “……”陈水正闭了闭眼睛，因为风吹日晒有几分粗糙的面容轻微地抽动着。 …………………………………… 任意沿着小路往回走，唇角因为愉悦的心情微微勾起。陈水正想走，只要她能抹除他的顾虑，他绝对会带他走。 至于离开之后……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她总有一种她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的感觉。就算她的记忆没有办法恢复，她也觉得自己能搞到钱， 算是迷之自信吗？任意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哗啦。”在小路旁的土墙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像是铁链移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任意脚步一顿，扫了一眼前后的道路，往土墙边缘靠了靠，传入了耳中的摩擦声更重了。半分钟过去，摩擦声都没有停止，偶尔还夹杂着一声轻咳。 任意眯了眯眸，脑海里冒出一个骇人的猜测。她小心地贴近土墙，往院子里面望了一眼。土墙普遍修得不高，任意身高不矮，轻轻一踮脚就能看见院子里面的场景。 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放在院子一角，另一边是刚收上来的水稻。木门紧锁着，看起来是极为寻常的农家院。 如果忽视掉被寸长的铁链、紧紧锁在地面上的女孩的话。 因为铁链过短，她不得不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伏在地面上，光是看着就能让任意感觉出这姿势有多不舒服。然而即便如此，女孩还是用双手抓着铁链去磨蹭地面上的铁楔子。 她没有发现任意，任意便静静地看着她。动作间，女孩露出头发下的半边侧脸。虽然已经被灰尘和伤痕布满，但还能隐隐看出原貌，是那天在河边被抓回来的女孩。 “呲啦——”刺耳的声音能惊起人一身的鸡皮疙瘩，女孩恍若未觉，眼中只有手中的铁链。 她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把铁链磨出一个缺口，又不被这家人发现呢？ 任意盯着她想，墨色的眸中一片漠然。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专注，女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了过来。 看到是任意之后，她脸上的惊慌淡了些，很快就被更深的恐惧代替。这个村子里，没有人是站在她这边的，她深知这一点。 她没说话，任意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良久之后，女孩率先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我见过你……你不像这个村子里的人。” “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他们？” 女孩恳求地望着任意，已经不成样子的手指不安地摩擦着地面，水一样的眸子里近乎被绝望淹没。 好像只要轻轻推她一下，就能把她扔入万丈深渊。 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贯穿任意的大脑，仿佛有人用利器刺入在里面翻搅。后辈霎时被冷汗浸透，任意意识模糊了一瞬，却仍旧记得要保持清醒。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惨叫出声，她咬了下唇，发现没能得到她肯定回答的女孩几乎已经进入绝望的疯狂中。 “好。”她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女孩陷入狂喜之中，语无伦次：“谢谢、谢谢……” 女孩后面的话，任意已经听不到了。她背靠在土墙上，在剧痛中跌坐下去，满嘴都是被撕咬出来的血腥味。 不能晕。 不能晕。 再痛也不行，她必须清醒着。 白光在任意脑中炸开，零碎的画面接连出现，破碎而凌乱。有男人、有女人，有她仰望着其他人的，也有她高高在上俯视其他人的。 有血光，有刀剑，也有月色，有楼阁。 然而所有的画面都不能串联成完整的记忆，终于，白光散去，疼痛也没有最初那样剧烈。缓慢研磨的疼痛感让任意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呼吸凌乱地抬起头，额头上一句布满了冷汗。 土黄色的路面在她眼前晃了两晃，终于清晰了起来。任意舔了下唇，咽下满嘴的血腥味，站了起来。 身后的土墙又传来了磨链子的声音，任意摸了一把冷汗，重新转身踮脚，对着里面的女孩说道：“等秋收完，你也磨不断铁链。” 声音停止，女孩抬头，眼中恨意和绝望翻滚：“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她摔掉了手中的铁链，声嘶力竭，“那不如死了！我要逃出去，逃出去！你知道吗？！” 她盯着任意喊完，眼眶中已经充满了泪水。眨动了一下，就顺着眼角流下来，她趴在地面上，崩溃地大哭。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她？一个月前，她还在校园里和同学打闹，在视频的时候和父母撒娇，忧愁着买下一件好衣服要吃土几个月。 现在却被囚禁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被强|奸，被虐打，被当畜牲一样对待。 呜咽的声音渐低，任意静静地等她发泄完，才开口：“我是说，这样的办法不行，你得换个办法。” 第十二章 终局（十二） 不等女孩反应，任意打量了两眼土墙，找到趁手的地方翻了进去。现在离晌午还有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有人回来。 任意轻巧地落地，走到女孩旁边，蹲下来察看铁链。铁链是用一把旧锁锁起来的，锁眼处有隐隐的锈迹。女孩怔怔地看着她的动作：“你也是被拐卖进来的吗？” 任意察看完锁眼，嗯了一声。 “那你……”女孩回想起在河边的那一幕，她看起来并不像是想反抗的样子。 任意看出她心中所想，挑眉道：“缓兵之计。”她抬手帮女孩理了理头发，露出清秀的容貌，丝毫不在意上面的灰尘：“你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 女孩迟疑了一下，刚要摇头，就听任意说道：“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吃不饱，怎么跑？” 女孩苦笑了一下：“我现在还怎么跑？” “假装听话一点，会演戏吗？”任意平静道，“让他把你身上的锁解开，或者弄清楚锁的钥匙在哪儿。剩下的我来办。” “可是怎么跑出去？”女孩问，“这地方四处都是山……”她已经跑出去两次了，但两次都被抓回来了。第一次只是打她，第二次那个男人直接把她当狗锁在地面上，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我有我的办法。”任意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木屋，发现窗户只是关上了，没有从里面锁上。她直接把窗户推开，跳进去端了碗水出来。 里面有剩下的食物，只不过她怕被人发现，没有拿。 女孩就着碗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淌下去，缓解了干涩的疼痛，连同她多日以来的焦虑和恐惧都被缓解了。这么久以来，她碰见了第一个愿意帮她的人。 她抬头看着任意：“我叫何佳怡，海市人。你叫什么名字？” 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自己姓字名谁的任意：“……” “我姓吴，”她说，“叫吴茗。” 何佳怡：“……”这名字怎么听怎么怪？ 任意解释道：“是草字头的那个茗。” 等何佳怡喝完水，任意把碗原路放回，把窗户关好，又从土墙上跳了出去。 “等我的消息，链子解开了，我就能带你出去。”任意叮嘱了一句，快步回到了陈二成家里面，伪装成自己没有出去的模样。 她在木床上做好，斟酌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何佳怡是个意外，但算不上什么麻烦。让她在意的是突然出现的记忆碎片，看到何佳怡的时候，仿佛突然触动了某种开关，让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想要疯狂涌出。 何佳怡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是…… 任意感受着记忆中的熟悉感，她似乎遇见过很多类似的人，在绝境之中苦苦挣扎，牺牲一切也想完成愿望。 愿望？ 这个词语刚刚出现任意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就紧接着出现： 【系统233竭诚为您服务，本系统为扮演系统，宿主需扮演剧本任务人生，获得任务点数。任务成功获得任务点数1000，任务失败扣除点数1000，任务点数为负时抹杀。】 听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任意眨了眨眼，话语不难理解，但是这个系统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抖？ 压下心底的疑问，任意问道：【“扮演剧本任务人生”是什么意思？】 233：【就是扮演宿主所用身体的人生。】 任意哦了一声：【那我现在用的身体，不是我的身体，我不叫吴茗？】 233：【……】 233：【宿主本来也不叫吴茗好嘛！】那是你随便给自己起的名字！ 【哦。】任意说，【那我叫什么？】 【宿主叫……】233说到一半没了声儿。过了一会儿，它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宿主叫什么。】 它肯定知道，任意想，这系统有点傻。 她不动声色，接着说：【所以这具身体不是我的身体，是需要我扮演的人物？】 【对。这具身体的主人叫牧雯心，她的命运是被拐卖到贫困山村，一生被困在山村，和陈二成生下三个孩子，一生劳苦，最后教导三个孩子成才。】233回答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任意觉得它的机械音抖得更厉害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不能离开这个村子，要一辈子待在这个村子里，还得给人生孩子？】 233：【是……】它对不起宿主qaq 任意表情平静：【你们这个系统是强制找宿主，强制要求完成任务的？】 【不是！】233说，【是宿主同意绑定的！】就是当初绑定的时候，任务还不是这种…… 她当初脑子有包吗？会绑定这种系统？任意轻轻呵了一声，说：【那为什么我不记得我绑定过你？】 【为、为了能更好的完成任务，对宿主的记忆进行了些许的处理。】233声音颤抖、还有点结巴。 这个理由……任意勾唇笑了一下：【既然到了这个身体里是为了完成任务，那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出现呢？你不是督促我完成任务的吗？】 她没有问自己之前是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大概率会得到一个假的答案。 233心虚道：【因为故障原因，之前断线了。】都是主脑那个狗比不让它出来！！！！ 不然它一定出来帮宿主！虽然、好像、那个它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了_(:3」∠)_ 任意懒洋洋地哦了一声，翻身躺在木床上：【我知道了。】 233：【……宿主没有其他要问的吗？】 任意：【没了。】 233不死心：【真的没了吗？】 任意声音拉长：【真的没了。】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背后有猫腻，还用问？ 只不过计划要稍稍改一改，或许根本不用改……任意凤眸眯起，盯着屋顶上的房梁笑了起来，温声说道：【既然你说会竭诚为我服务，不如说一说你能帮我做点什么？】 她语气温柔亲和，听得233不存在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宿主，我错了！】 任意：【……嗯？】她还什么都没干啊。 233：每次宿主用这个语气跟人说话，都是有人要凉了，它还不想凉qaq 第十三章 终局（十三） 第78章 【你好.....】任意敏锐地捕捉到异样之处，【对我很熟悉?】 233没了声音。 任意望着房梁想，这其实是她派给敌人的卧底吧?社某种意义上，她真相了。 接下来的几天，任意都老老实实待在陈二成家里，闲得没事就跟233聊聊天。这个看起来有点傻的系统十分健谈，而且言语间颇有维护她的意味。 还是挺可爱，又一次把系统逗炸毛的任意勾了勾唇，然后轻快地跳下木床，从外屋的锅里面摸出两只土豆，然后翻墙出门。 233:【宿主……】 任意:【嗯?】 233：【宿主还是想离开吗?离开的活动就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了。】 任意不置可否:【我去看看何佳怡。】 她出门跳墙，拐入小路之中，摸到了何佳怡所在的院子里。院子里没什么声音，任意垫脚看了一眼，院子里已经没了人，木门跟之前一样锁着的。 任意翻墙进去，幸而窗户没锁，她在屋子里面找到了被铁链锁在床边的何佳怡。她在睡觉，听见窗户开合的声音才惊醒过来，看见任意，何佳怡目露惊喜:“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毕竟像任意这种偷偷跑出来的，被发现估计还会被锁起来。， 任意把手里的土豆塞给她，说:“我出入自由。”。 何佳怡咬了一口土豆，含糊道:“你怎么做到的?” 任意侧眸看着她，在何佳怡被看得云里雾里的时候一笑:“我怀孕了。”。 土豆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出老远。 任意把土豆捡起来洗了，重新塞回了何佳怡手里:“不好吃也忍着点。” 何佳怡捧着土豆，不知道该抒发自己的震惊难过还是该吐槽她这是嫌弃土豆不好吃吗?好一会儿，她才组织起语言:“那你……怎么办?”在这里遭受了那些就算了，如果有了孩子...... 何佳怡咬了下唇，喉咙间一阵哽咽。 任意无奈地按了一下她的头，温声道:：“逗你的，我是骗他们说怀孕了，才能出来的。”“逗你的，我是骗他们说怀孕了，才能出来的。” 何佳怡：“……”有点想骂人。 她瞪着任意，唇角还沾了一点土豆渣儿，显得有几分滑稽。任意适时地给她递了一碗水，笑道：“像现在这样不就挺好。” 何佳怡一怔，又抿了抿唇，低头啃土豆。 任意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之后，何佳怡闷闷的声音从她埋头的方向传过来：“我们能逃出去吗？” 任意双手环膝歪着头，脸上是温润淡然的笑意：“当然能。” 她语气没有波澜，听不来不像是鼓励，而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何佳怡抬头望了她一眼，然后把剩下的一块土豆吃了，飞快地灌了一口水，一抹嘴：“我那天看到他们把钥匙放在对屋的柜子里了。” “但是我不敢确定，他们背对着我放的，而且我也过不去。”何佳怡指了指身上的锁链。 任意去对屋看了一眼，发现对屋的门和窗都是锁着的，要想进去估计得把锁砸开。 “估计只能在走的那天把窗户砸开。”任意回来对何佳怡说。 何佳怡拧眉：“如果里面没有呢？” 任意打量了两眼木床，掂量了一下木床的硬度，说：“那就只能砍床了。”只不过砍床的话，何佳怡就只能带着锁链走了。 何佳怡一咬牙：“能走就行。”她仰起头：“我们什么时候走，怎么走？” “怎么走……”任意偏头看着窗外，外面晴空万里，连绵的青山接着湛蓝的天空，岁月静好。她眯了眯眸，“看带我们走的人怎么走吧。” 何佳怡有些茫然：“有人带我们走？” “嗯。”任意起身，“可能这几天就要走了，再不走等秋收的时节过去，就没有机会了。” 何佳怡点了点头，面露迟疑之色，小声道：“这个村子里有好多被拐卖过来的，我之前听他们说隔壁就关着一个，关了好多年了。我们……” “带不走。”任意平静地答道，自救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这个村子没有陈水正，她要谋划许久才有可能走出去。 这个村子既然能形成这样的风俗，就有能形成这种风俗的环境。对于人口买卖，他们有自己约定俗成的规则。利用规则很容易，打破规则却需要绝对的力量。 她可以把何佳怡带出去，但是想要救村子里其他的人，绝不仅仅是把人带出去那么简单。 何佳怡失落地咬了下唇，不过她也知道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出去。她能离开这里，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看完何佳怡，任意翻窗出来，轻巧地踩在了土墙上。正打算跳下去的时候，一阵古怪的喊声传入了她耳中。 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是人被堵住了嘴的呜咽声。又像是……被割了舌头的人，能用声带发出嘶哑声。 任意顿了顿，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隔壁院子靠着土墙的一间木屋，正断断续续地传来这种声音。 “隔壁就关着一个，关了好多年……”何佳怡的话浮现在任意脑海里。 恐怕不止是关了那些年那么简单，人在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的时候，是能做出很可怕的事情的。 任意轻轻从土墙上方跳下来，往陈二成家的方向走。她回到陈二成家里，自己把自己关进屋子里，等陈二成回来，自然没发现什么。 陈二成脱了上衣，一边洗脚一边跟任意说：“再过两天，地里的活就完了。” 任意靠在木床上，接了一句：“收成好吗？” “今年还行……” 陈二成之后说了什么，任意没有听，她轻轻叩着指节，微微抿唇：没有太多时间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陈二成一家人就下了田。任意从木床上起来，打算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再去看看何佳怡。 然而她刚刚换好衣服，忽地响起了一阵敲窗声。任意动作一顿，心底骤松却又升起了一点对未知的紧张感。 她缓步过去把窗户推开，陈水正站在窗户前边，眼眸黑漆漆的：“走。” 第十四章 终局（十四） 第79章 任意却没有露出惊喜的神情，而是冷静地问道：“怎么走？” 陈水正说：“我借了三轮车，说送我妈去镇上看病。你和我妈就藏在车里，等到镇上的时候还不到中午。我托人把车送回去，我们搭车去县里面。” “好。”任意干脆地点头，“不过我得带样东西。” 陈水正以为她要带衣服和用的东西，催促道：“快点。”直到任意跳进何佳怡所在的院子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任意要带的是一个人。 陈水正看着任意用砸开窗户摸出的钥匙给何佳怡开锁，眉头皱起：“带上她太明显了……” 何佳怡闻言惶恐地看着任意，抓皱了衣角，绷起的指节泛起青白色。 任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算是安抚，转头对陈水正说：“我和她都藏在车里，等换车的时候再下来。” 陈水正说：“镇上人多眼杂……” “那才不容易被发现。”任意淡淡道。人越多，他们却不引人注意 陈水正看着她，正对上一双漆黑似墨的冷静双眸。 “……”现下的境地，本来该是她求着他的。陈水正却觉得他才是听命的那一个，他揉了下太阳穴，看到了何佳怡紧张的神情和布满伤痕的双手。 “行吧。”他说，“你是我媳妇儿，她是我妹妹。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他扫了一眼何佳怡的手：“把伤遮好了。” 何佳怡猛点头。任意把她拉起来：“我们速度得快点。” “好。”何佳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去拿件衣服。”她一路小跑去了对屋。 陈水正的脸色这才沉了几分：“你没跟我说还要带一个人。” “临时决定的。”任意对他安抚地笑了笑，“我会负责，佳怡不是拖后腿的人。” 陈水正没再说什么，只是眉心的痕迹更重了一点。 片刻后他盯着任意问道：“你说会给我钱带我妈看病，不是骗我的吧？” “当然不是。”任意笃定道，“我说到做到。”在零碎的记忆碎片里，也有一些比较清晰深刻的，例如她在处理各种各样的公司事务，在会议上驳回提案，或者周旋在这种宴会之中。 任意可以确定，她很有钱。就算回去之后没有拿回那些钱，她脑海中的那些知识也可以帮她赚钱。 陈水正得到肯定的答复，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任意转过头，安静地等着何佳怡过来。她当然不是临时决定带何佳怡走的，只是在没有确认陈水正是否决心带她离开之前，她有必要把何佳怡这个可能会影响陈水正决定的因素隐藏起来。不过给陈母看病这件事她是没有骗过陈水正，这点原则她还是有的。 不多时，何佳怡穿着一身破旧但是干净的衣服过来了。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离开的关系，她的脸因为兴奋变得通红，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仔细看起来，竟似有些疯狂。 任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温和地拉着她往外走。 何佳怡牵着她的手，小声问道：“这个人是谁？”她指的是陈水正。 “他是这个村子的村民。”任意说。 何佳怡半低着头，扬起的眉眼有几分不虞。她被拐进这个村子受了太多的折磨，只靠着恨意和不甘撑着，连带着对整个村子都恨上了，对陈水正也没什么好感。 任意瞄见她的脸色，补了一句：“不过，他现在是帮我们离开的人。” 何佳怡嗯了一声，撇开了头。 去陈水正家里的路上没出现什么状况，任意帮着陈水正把陈母搬进了车里，自己则和何佳怡用被褥杂物遮掩着，也躲在了车里。 三轮车缓缓驶出院门，在颠簸中上了路。 摇晃中，发动机的声音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任意斜靠在棉絮上，双手随意搭在了膝盖上。 233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来：【宿主，离开这里的话就没办法完成任务了。】 任意却道：【我不觉得那个任务有什么完成的意义。】事实上，她几乎可以确定所谓“留在这个村子里面渡过被拐卖的一生”的任务是个陷阱。 首先她不觉得自己会接受这种任务，她不介意低头受苦，但前提是要给她足够的利益。而让她以这种方式渡过一生，需要付出的代价相当大，系统付不起这个代价。 其次系统的言语间破绽百出，如果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根本没必要抹去她的记忆。有记忆的她肯定比没有记忆的她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除非她的记忆中有什么不该她知道的东西，那或许就是她被要求留在这里完成任务的原因。 233急切道：【可是离开这里就真的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了……】 如果它有实体的话，现在大概正急得团团转。 不知道为什么，任意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这样一个想法来。 正在任意走神的时候，三轮车的颠簸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未熄灭的发动机的嗡鸣声。 何佳怡如惊弓之鸟，猛地起身抓住了任意的手臂。任意的手臂被她抓得生疼，只能无奈地把何佳怡揽进怀中，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外面的对话声隐隐传了进来。 有人问：“水正要去镇上？” 陈水正显得很镇静：“我妈这几天病得严重，我带她去镇上的卫生所看看。” “你妈病更重了？这么病着，唉，你是有孝心……”那人唏嘘感叹着。 “不说这个了，正好我也想去镇上，水正你捎我一程？” 何佳怡闻言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如临大敌地抵在任意怀里。 任意对她轻轻摇头，向后靠了靠，侧耳倾听后续的对话。 “……我妈有点严重，不知道会不会传染。这次不好意思了，叔。我下次再带你。” “没事，瞧病重要，你还是赶快去。”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最终三轮车重新行驶起来，晃晃悠悠地开上了山路。何佳怡骤然放松了身体，鼻子尖已经冒出了一点冷汗。 第十五章 终局（十五） 第80章 任意也放松下来，随着三轮车来回摇晃。 何佳怡的手也慢慢松开了：“刚刚……” “是遇到的人。”任意轻声说：“放心，要等到晌午的时候他们才会回来。” 何佳怡重重地点了点头，心脏仍旧剧烈跳动着。 跟陈水正打招呼的人摇了摇头，继续等着路上有车能搭上一程。 水正也够难的……这人感慨了一声，忽然心里犯了嘀咕：没听水正他妈得的是传染病啊。而且水正他妈这么多年都没去卫生院看过，怎么今天想起去卫生院了？ ……………………………… 上了山路之后，三轮车更加颠簸。驶出一段距离后，按理说应该稍稍安心了。任意却越发地觉得不安起来，她把玩着自己的指节，双唇紧抿，弄不清自己的不安感从何而来。 她试图从那些记忆碎片之中追寻过去，却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任意揉了揉额角，听见陈母夹杂着咳嗽的话语：“水正，咳咳，他是不是想带你们出去，咳，才出来的。” 任意垂眸瞧着陈母的病容，说道：“是我求他帮的忙。他带我出去，我出钱给你治病。” 陈母长叹了一声，眼神像是在说果然如此。 “水正这孩子，是被我拖累了。他从小学习就好，要不是我早就出去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陈母的面容上似是有些希冀，随意又转为遗憾的神色：“可惜……都是我。” “不是我他就算不读书，也出去了……” 陈母絮絮叨叨地念着，成了除了发动机的嗡鸣声之外，唯一的声音。 忽然，在两种混杂的声音中多出了一声呼喊声，打破了这种异样的宁静。 任意神色一凛，猛地坐了起来，从车厢里面向外面望过去。 因为要拉人上镇上赶集的缘故，三轮车上方罩了一层毡布，可以用来防风挡雨。现在正好能遮住任意的身形，让她窥探外面的情形。 远处崎岖的山路上，隐约能看见有一辆三轮车追了上来。 任意只扫了一眼就缩了回去，把杂物被褥什么的都堆在前面，对何佳怡急声道：“躲在后面。” 开车的陈水正也听到了后边的喊声，山路本来就不好走，更遑论甩掉人了。他现在开得快了，明显心里有鬼，等于承认了他带人跑了。 等到了镇上，根本走不掉。 陈水正一咬牙，直接把车给停了。他自己跳下了车，绕到三轮车后面，压低了声音说道：“藏好点。” 要是被人发现了，谁都完了。 任意没有应声，安静地躲在角落里，按着何佳怡的手。从外面看过去，车里只有躺着的陈母，和被褥杂物。 没过一会儿，后面的人开着车赶过来，几个男子跳下了车，面上尽是焦急之色。其中两个，正是陈二成和陈四强。说来也巧，本来今天陈二成和陈四强都下了田，不到中午是回不来的。 但是凑巧今天有人从陈四强家外边过，瞧瞧有间屋子的窗户碎了，以为是他家里遭了贼，急急忙忙把陈四强从地里叫了回来。回来一看，是买回来的媳妇儿跑了，赶忙喊上村子的人帮忙找人。 陈二成本来也是帮忙找人的，谁知道还没等找人就发现自己家也空了。几个人一合计，觉得窗户是从外边打破的，八成是任意带了人跑了。忙着找人的时候又遇到了打算去镇里的山叔。 山叔一听，就把遇见陈水正觉得奇怪的事儿说出来了。 陈二成等人这才借了车，追了上来。 陈水正看见这几个人，就心中一沉，表面却不动声色，问道：“五哥，叫我？”村子里都是沾亲带故的，总能叫出几个亲戚称呼。 被称呼为五哥的人是叫来帮忙的，他一看陈水正停下来也有些犹豫，总不能上去就说你把人家媳妇儿拐跑了，这要是没有这回事儿，以后还怎么在一个村子里见面。 他犹豫着，陈二成和陈四强可忍不住。尤其陈四强性子又急，脾气又差，当即就往车里面看。 陈水正挡了他一下，皱眉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陈四强用手用劲儿推了他一把，瞪眼道，“你把我媳妇儿拐跑了，你问我干什么？” 陈水正肯定是不会认的，也沉着脸说：“我什么时候拐你媳妇儿了？” 几句话不合，三个人推推搡搡起来，眼瞧着就要打起来了。 任意从缝隙中看着外面，能看到几张熟悉面孔，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几个人正要动手，被称为五哥的人上前拉架，劝了几句陈二成和陈四强，又来劝陈水正。 “……媳妇儿丢了谁不着急？你也知道水正家的还怀着他家的种呢，说不得是个儿子。你让他们上车看看也安心，五哥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你总得让人瞧瞧。今天可就你一辆车出村了。” 陈水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生硬：“我妈在车上，她本来就病着。你们一上来就要去翻车斗，吓着她怎么办？” “这事儿是四强他们不对。”五哥急忙劝道，“我们就看看车上有没有其他人，肯定不吓着我婶子。四强和二成买个媳妇儿也不容易，攒了多少年的钱了……” 陈水正脸色松动了几分，他知道肯定是躲不过的。他如果不让人上车看一眼，今天这车是别想开走了，只能期望他们发现不了任意她们。 “上去看看可以，但是不能碰我妈。” 五哥说：“我们哪儿能碰婶子呢？二成，四强，你们上去看看，可不能惊到婶子。” 陈水正缓缓让开，往有些阴暗的车里望了一样。车里边静悄悄的，只能看到躺着的陈母和堆放的杂物。他双唇的弧线绷紧，泄露了几分焦虑。 任意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了，她捏了一下何佳怡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透过杂物的缝隙，能看到人走得越来越近。车晃了晃，陈四强率先上了车。 即便早有准备，任意心跳还是不免跳了一下，她屏住呼吸，看着陈四强扫视着四周。 第十六章 终局（十六） 第81章 陈母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车内静得连针落地都听得清楚。任意甚至能听到自己刻意平缓的呼吸声和急促的心跳声。她扯了下唇角，有些自嘲，漆黑的双眸却亮得惊人。 陈四强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异样来，车里边东西确实有点多，却也都是该带的东西。杂物下边压着两床厚被子，看起来不像是能藏人的。他想起陈水正的反应，不免也怀疑起这车里除了陈母没有别人，那两个女人是躲到其他地方去了。 陈四强看着躺在车里的陈母有些为难，这地方太小，要是想过去翻翻，不免要碰到地上的人。真要是把人压个好歹，这事儿算是没完了。他正想着怎么跨过去的时候，陈二成也跟了上来，车里就显得更拥挤了。 陈水正在下面不耐地开口：“找到人了没有？” 陈四强有些烦躁地应了一声，一只脚踏过去，伸手扯了下被子，杂物滚落在地方，露出后边掉了漆的铁皮。 竟然是没人的。 陈四强顿时就愣住了，陈二成也有些懵，怎么会没有人呢？ 陈水正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见到这一幕才骤然放下。他也顾不上去想为什么被子后边没有人。当即就讥讽道：“自己媳妇儿跑了赖到别人身上来了。” “你们快点下来，我要带我妈去看病。” 陈四强和陈二成也有几分尴尬，但更多的是焦急：水正这里没有人，那人是跑哪儿去了？ 陈四强急急忙忙地跳下车：“人不在这边，我们去上里找找……” 陈二成也不比他轻松多少，紧跟着也要下车。只不过他下车之前，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扯下来的被子。 这被子怎么看起来有些鼓…… 仿若一道白光照清了杂乱的念头，陈二成几乎没有多想，他回身跨过去，将堆放在车板上的被子扯了起来，露出了里面一头乌黑的长发。 任意顺势就爬了起来，把其余的被子全都朝陈二成扔了过去，自己则从一侧钻了过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跳下了车。 众人愣了一下，连忙围了过去。 任意看了一眼四周，除了山壁就是悬崖。她也没打算跑，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陈二成先是发愣惊喜，随即就过来抓任意，抬手就要落下来一耳光。 任意冷笑抬头：“你有本事打死你儿子，你今天碰我一指头，我就先磕了肚子！” 说着她就要去撞地上的石头，赶忙被众人拉住了。几个人又是劝陈二成，又是拦着他。陈二成也被任意下了一跳，顾忌着孩子，自然是不敢做什么，就着台阶下来，也不再动手了。” 陈四强顾不上其他，连声追问：“你在这儿，我媳妇儿呢？” 任意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是看见院子里有辆车要走，就趁机躲了上来，谁知道你媳妇儿是谁，又去哪儿了？” “分明是你偷了钥匙把人带走的！”陈四强伸手就把任意扯了起来，又被人劝阻拦着。 陈水正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任意的神色有几分复杂。他听出任意刚刚的意思了，她说是自己偷偷上的车，也就是把他撇干净了。他带着陈母在村子里本来就难过活，要是被做实了拐人媳妇儿，这村子就彻底待不下去了。 陈四强被人拦着，却是不肯罢休的，骂了任意几句贱人，瞧着任意虽然冷但是秀丽的脸，心思一转，威胁道：“你把我媳妇儿放跑了，要是找不回来，你得给我们家生孩子，传宗接代！” 陈二成顿时就不乐意了：“这是我媳妇儿。” 陈四强说道：“你不好好锁好了人，让她跑到我们家把我媳妇儿放走了，总要赔吧。要么你把钱赔给我，要么你把人赔给我。” 他斜着眼角瞄着任意的细腰，明显是更想要人。 任意双眸微眯，敛去了平时的温顺，此刻竟是连喜怒都看不出。她看了一样陈四强，又瞟了一眼陈二成的脸色，眼底冷静异常。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似乎早已成为了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总是记忆被抹去，这种习惯却不会丢。 很奇怪，在这种情况下，任意竟有几分失神。从上路开始，她心中有一种不安感，她以为那是预感或者是担心被抓回去的紧张感。 但现在已经被陈二成找到，甚至可能面临着更可怕的处境的时候，她心中的不安感却没有丝毫的消褪。 为什么？ 她离开不是正确的选择，留下也不是正确的选择。那么，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离开就真的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了。”任意又想起了233焦急的声音，她凝神盯着地面，难道说真要去完成任务才是真正的选择吗？ 还是有其他她没发现的破绽…… “就算是借给你，也得等凤珍给我们家续完香火的，”陈二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村子里头家里穷的，一家兄弟买一个媳妇儿回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要是关系好的，也有不怎么计较的。他虽然跟四强关系一般，但四强家的媳妇儿确实是被凤珍放跑的，真要他赔钱，他是没有的更舍不得。 等凤珍生完孩子借给四强也没什么干系，说不得四强还得给他点好处呢，陈二成在心底盘算着。 任意冷眼看着他们讨论自己，挑了挑眉，她倒不担心自己下场凄惨。做事总要留三分退路，即便是这个时候她也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她把陈水正摘出去，也不透露何佳怡的行踪，除了没有必要以外也是为了给自己埋下一条引子，留下一条退路。只一恍念，任意又重新开始思考自己忽略了什么。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让她如此心神不宁。自失去记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想要拿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陈二成和陈四强仍旧在打着商量，偶有几分挣扎。任意没什么心思分给他们，低头死死盯着地面。 这时候，却有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用吵了。”何佳怡自己掀开了被子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陈四强几人，“我在这儿呢，你不用让别人赔你。” 她站得挺拔，双腿却有些发抖，手紧紧地抓着裤边。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任意却能从她细微的颤抖中看出来她此刻又多害怕，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站出来。 傻姑娘，任意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 第十七章 终局（十七） 第82章 狭窄的山路上挤着两辆车还有好几个人，一时间居然没有什么声音，都有些发愣。任意趁着机会上前，把何佳怡扯在了身后。 这些人顾忌所谓的“孩子”，不敢对她动手。但是陈四强打起何佳怡来，可是真往死里打的。 见到何佳怡回来，陈二成还满高兴的，找到了何佳怡，他就不用把任意借出去了。 五哥率先挥挥手道：“人找回来了，就都回去吧。”他拍了拍陈水正的肩膀：“人是偷跑上去的，也不怪你。” 他这么说话，是想把人是从陈水正车上找出来的事儿轻轻放下。他也是可怜陈水正孤儿寡母的，不想因为这件事，村子里人对陈水正有偏见。 五哥在村子里有些威望，陈二成和陈四强虽然将信将疑，却也没说什么。陈四强伸手去扯何佳怡，何佳怡反射性地往任意后面躲。 任意抬手把何佳怡拦在身后，淡淡扫了男人一眼：“我们自己上去，不会跑。”说着她拉着何佳怡就往车另一辆车上面走去。 两人跳上了车，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上了车。只有陈二成吃过任意的亏，知道她的配合都是装出来的，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任意在车上做了下来，双手习惯性地搭在膝上。如果离开这里很可能是个陷阱，那么先留下一段时间也无妨，只是想想办法把怀孕的事情遮掩起来。 仔细想一想，如果她和系统或者系统背后的人是对立关系，而且曾经互相颇为了解。那么陷阱肯定是照着她的性情设下的，那人料定了她一定会设法离开。 而她一旦离开，反而是中计了。这个猜测也正好贴合了233口中的“离开就真的没办法完成任务了”。 她需要做的任务就在村子里，即便不是233说的那个任务，也是其他需要在村子里完成的任务，离开村子是无法完成任务的。 只是奇怪，那人为什么会把233放在她身边。233这个智商，明显是故意放水的。他是无法让233跟她解绑，还是想利用23给她错误的信息？ 任意手指蜷起，轻轻敲了敲膝盖，回想着这些天村子里都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有可能被作为任务。 何佳怡坐在她身边，紧紧靠着任意。陈四强和其他几个人正在聊天，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但是她知道，一旦回到了村子里，她就会被关在屋子里狠狠地打上一顿。说不定要和隔壁的那个女人一样，被关在没有窗户的厢房里边，再也出不去了。 这一次被抓回去，就再也没有机会逃出来了。 她要一辈子留在这里，被那个男人强|奸，给他生孩子。 何佳怡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腕，指甲陷进肉里，捏出了颗颗血珠。她垂着头，没有看见她此刻眼睛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恨意和疯狂。 山路上，陈水正看着三轮车在回去的路上缓缓驶去，他静默了一会儿，咬牙上了车。 车里边的陈母竟是醒着的，她看见陈水正的神情叹了口气：“水正……” 陈水正水正哑声叫了一句：“妈……我们回去。”既然没出去，他自己带着妈也寻不到看病的地方，他没有钱。 而且那个女人护了他一次，陈水正绕到前面上车踩了油门，他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她会去受罪。 回去的路是下坡，用的时间少些，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晌午刚过。下地的人刚吃了午饭，多数都在屋子里睡觉，也有几个坐在外头闲聊的。 几个人下了车，就要去拉任意和何佳怡。任意没等他们动作，就自己轻巧地跳了下来。何佳怡仍旧坐在车上，双手环膝，垂着头让人看不起神色。 陈四强本来就有火没发出来，看她不下来顿时火气，伸手就想抓着头发把人从车上拉下来。 任意站在一边被陈二成看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皱了一下眉。 谁料陈四强的手刚刚碰到何佳怡，就被何佳怡一把抓住，狠狠地咬了下去。陈四强顿时惨叫了一声，想要何佳怡甩开。何佳怡被甩到一侧，狠狠地撞到了车沿，她闷哼了一声却根本没松口。 直到旁边的人都上去帮忙，把她拖下了车，何佳怡才松了口。她从陈四强的手臂上抬头，对着众人笑了一下，嘴唇和牙齿上满是鲜血，配上她笑容和疯狂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再看陈四强的手臂，上边一块肉连着皮堪堪挂在上面。 不是恨极，是咬不成这样的。任意看着何佳怡的笑，心道不好，这女孩要被逼疯了。这么下去，不等陈四强动手，她自己就要求死了。趁着陈二成怔愣的工夫，她赶忙上前抱住何佳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你忍一忍，我还有办法。” 然而她的唇角绷紧，眼底带上了几分冷意。 她总能想得出办法脱身，暂时的屈辱没有她不能忍的。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她这份心智，一个或许还没走出校园的女生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换了性子稍微懦弱一点的，早就认命了。 这个地方……任意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她像是许久都没有这么生气了。 何佳怡依偎在她怀里，整个身子都在抖，像是在哭又像是没有。她声音低得恍若没有：“吴茗姐，我走不了了，也忍不了了。你想办法走吧，带上我也是拖累。” “你出去以后帮我报警就行，让我爸我妈带我带回去，我死了也不想留在这儿……” 任意顿了顿，冰冷的眸子似有水光：“别胡说。别怕，我说能走就能走。”她似乎，也好久没有真心实意给过其他人承诺了。 封死的记忆终于松动，任意却顾不上去想了。她搂着怀中的女孩，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旁边的人想要上来，对上她冰冷的眼神却莫名止步。 陈五哥甚至打了个哆嗦，这个女人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前几年冬天进山的时候遇到的那头熊，冰冷噬人，仿佛他随时都会被咬死。 第十八章 终局（十八） 第83章 正在这时候，远处跑来喊声：“四强！四强！你快回家看看，你家人、你家人都不行了！” 陈四强还捧着手臂在叫骂，听见喊声忍着痛跳起来：“你说什么！？” 来的人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刚去你家报信，看到屋子里的人都倒着，吐了一地的白沫，像是中了耗子药了！” 陈四强如遭雷击，手臂上的伤也忘了，拔腿就往家里跑。其他人有的也跟了过去，有的张罗着去隔壁村找赤脚大夫，看着倒一个个热心还善良。 耗子药，任意抿了下唇，想起临走的时候，何佳怡那个眼神。那根本就不是为了离开而兴奋的眼神。 “呵呵呵……”她怀里的传来了一阵疯狂的笑声，一个月之前尚且有几分纯真和稚嫩的女孩从她怀中抬起了头，肆意的笑着，面容上还哪有半分天真？ 何佳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吴茗姐，他们遭报应了……”她笑着笑着，忽然停了下来，阴测测地盯着周围的人：“你们也早晚要遭报应的！” “哈哈哈哈哈哈……”整条路上都是何佳怡的大笑声。 任意半抱着她，眼神复杂，心头都漫上了淡淡的酸意。那个眼神，根本就是报复之后的疯狂快意。 渐渐地，何佳怡止了笑声。她仰头看着任意，脸色泪痕凌乱，红肿着的眼睛却极亮，她轻声道：“我知道他们耗子药放在哪儿，他们一直锁着我，所以干什么都不避开我。” “我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把所有的药都倒在了水缸里。” “凭什么他们能这么对我，折磨我？我走了之后他们还能好好活着？” “我要他们也跟我一样痛苦，要让他们也一样后悔，让他们去死！” 何佳怡的声音猛然拔高，她一只手抓着任意，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丝被扯起露出紧绷的头皮。 任意一把抓住她的手，温声道：“嗯，他们都死了，没事了，没事了。” 她温声细语的安抚，总算让何佳怡稍稍平静下来，放过了自己的头皮。一侧围观的人却都指责起来：“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天天想扔下丈夫跑不说？居然下耗子药想毒死婆家。” “毒妇啊……” “四强就算脾气差点，动手的时候多点，那也是你丈夫！” 任意眯着眼睛抬头，翻腾的情绪几乎抑制不住想要发泄。何佳怡却似没听到其他人说什么，她兴奋地抓起任意的手，嘀咕道：“是啊，他们都死了。走，吴茗姐，我们去看看，去看看……” 任意顺从地被她抓着，跟着她往陈四强家里走。 陈二成怎么可能让她走，上前就抓住任意的手臂：“跟我回家去。” 任意回眸扫了他一眼，黑压压的眼眸宛如深潭。她没有说话，反手扣住陈二成手臂上的麻筋一抠，轻而易举地从陈二成手中挣脱出来。 她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眼，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她抬起头，扯过陈二成，右脚踢中他关节处。 筋骨错位，发出了“嘎嘣”一声轻响。 任意眼睛都没抬一下，又一脚给人踹到了地上，转身跟着碎碎念的何佳怡走，偶尔轻声安抚一句。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心里和记忆都乱成了一锅粥。 各种记忆碎片在她脑海里不断闪现，连续的，不连续的，来不及看这一个，下一个就冲进了脑海中。 比涌进来的记忆更激烈的却是胸口氤氲的情绪。剧烈翻涌的情绪挥之不去，愤怒、酸涩、不甘还有恨意。所有的情绪都汇成了一句话：凭什么？ 她明明不觉得有任何的不甘心，然而这句话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像是她自己说的，却更像是有人在她的脑海里对她诉说着自己的愤怒。 任意压着这些情绪，有时候觉得四周的东西都十分情绪，有时候却又觉得四周宛如幻影一般，隔她很远。但她面上仍旧十分冷静，时不时出声安抚何佳怡，试图稳定她的情绪。 可惜何佳怡现在只听得到她自己想听的，一心只想看到陈四强一家人的尸体。几分钟之后，两人终于走到了陈四强家院子外面。 院子门敞开着，里面站着几个人，望里面看过去，屋门也是开着的，陈四强的哭号声从里面传出来。 何佳怡听见哭声，开心地笑了起来，扯着任意说：“听见没有，他们哭丧呢！” 随即她又低声嘟囔着：“不对，人都死了，谁给他们哭丧。”她已经记不得陈四强是好好的了。 任意不动声色地顺着她说道：“一个村子里，总有哭丧的，” “对……你说的对。”何佳怡说着，却拉着任意的手往里走，“我们去看看。” 任意这次稍微用了些力，没有往里走：“这时候人太多，我们可以等一会儿进去。” 何佳怡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要是没死怎么办？”她拉了两下任意，见任意不动，变松了手自己往里面走。 任意轻叹了一声，只得跟上去。她怕跟现在的何佳怡说出真相让她崩溃，也怕何佳怡会一直这么疯下去，只能先慢慢安抚着。 院子里的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不会拦着何佳怡。何佳怡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踏进了木屋。任意紧跟着进去，进去之后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反手把门关上，扣住了锁。 外屋一片狼藉，何佳怡循着哭声走进了里屋。任意快走几步抓住了她的手，打算一会儿情况不对，先把人弄晕了再说。 里屋比外屋还要乱上几分，木床上躺着一个，看不出胸口起伏，不知道死活。地上躺着两个，一个是陈四强的妈，一个看着年轻些，像是陈四强的弟弟。 任意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两个人都没了呼吸。陈四强趴在两人身上嚎啕大哭，左臂上血肉模糊，裤子连同衣服上全是血。 何佳怡看着这样的情形，先是笑了起来，随后她认出了陈四强，喃喃道：“怎么还要一个人活着？” “还活着呢……”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左看右看，看到前面的木桌上，放着一把刀。 第十九章 终局（十九） 一把刀柄有些变形的水果刀。 何佳怡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把刀拿在了手里。 任意拉了她一把没能拉住，也不敢去抢她手中的刀，只能轻巧地扣住她的手腕，免得她伤到自己，或者冲动的冲过去。 她柔声说：“先等等，现在机会不合适。”要杀也得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杀啊。不过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几乎已经不可挽回了。 买卖人口没人管，杀人可是有人管的。 但是何佳怡现在看起来不怎么正常，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任意正按着何佳怡安抚她，屋子里的嚎哭声忽然停了。任意侧头一看，陈四强已经站在这里，红着眼睛看着这边，表情狰狞。 本来被她扣住的何佳怡也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锋利的刀尖在空中乱挥。任意反手拧住她的关节，一边低声安慰她，一边拖着何佳怡往外走，眼睛盯着陈四强，防备他的动作。 何佳怡疯狂地挣扎着，力气极大，但因为任意用了巧劲儿，她一时挣脱不开，口中不断地念叨着：“我要杀了他，我得杀了他，让我杀了他……” “好，我们杀了他。”任意哄着她，勉强把人拖到了门槛，却见陈四强冲了过来。 任意直接把何佳怡推开，自己脚步右撤，照着陈四强的关节踹了一脚。这一脚让陈四强一个踉跄，却没有到底。 任意皱了下眉，她这具身体本来力气就不大，何况是对上一个五大三粗，天天干体力活的男人？靠着技巧能撑一下，如果被抓住了，很可能挣脱不开。 陈四强晃悠了一下，站稳了身子，看着任意眼睛充血，理智全无。 一个屋子两个疯子，任意有一种想叹气的冲动。 “是你是不是？”陈四强红着眼睛扑过来抓任意，“是你下的药。”一夕之间家里人全部惨死，他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家里人是被毒死的念头。 何佳怡不在他眼前，他就认定了是任意下的耗子药。 任意连着往后退了几步，回手想找一把椅子或者别的趁手事物挡一下。谁料木屋本来就不大，她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在了尸体上，一个失足撞到了木床旁的立柱。 任意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再抬头时候陈四强的手已经冲着她的脖子抓过来了。 任意脸色一变，耳边还响起了233焦急的喊声：【宿主，左边十点钟！】她来不及多想，往233说的方向撞了过去。 正好撞到了一处空隙，从陈四强手臂下方钻了出去。 任意因为惯性向前冲了几步，觉得这场景异常熟悉。她皱了下眉，好似在记忆中看到她在乱战之中，233也如这般在她耳边叫喊。 不是好似……白光在任意脑海中炸开，所有的记忆碎片碎片终于串联在一起。繁杂的记忆冲进脑海之中，让她连意识都变得模糊。 233似乎一直在喊她，她却什么都听不清。 迷迷糊糊之中，她看见陈四强对着木床扑了下去，背上插着一刀水果刀，整条刀身的没入了后背之中。何佳怡带维持着握刀的姿势，眼神阴冷地看着前方，脸上是扭曲的笑意。随后她把手覆盖在脸上，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门锁上了，没人看见…… 好疼…… 任意按住一侧的太阳穴抑制疼痛，余光却挨了刀子倒在木床上的陈四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临死之前的野兽一般挣扎，扑倒了站立不动的何佳怡。 他死死掐着何佳怡的脖子，何佳怡本能地挣扎，脸漲成了深红色。 不行……任意找回来点模糊的意识，强忍着疼痛上前，一脚踩着陈四强的后背，借力把深入他后背的刀拔了出来。 她盯着背对她的陈四强，墨眸冰寒，手中的水果刀准确地穿过肋骨之间，刺入了后心。 何佳怡几近窒息，却感觉到脖颈间的力道骤松，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倒向了一侧，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她只看到了一双被冰雪覆盖的眼眸，锋利如刀。 任意一脚把尸体踹开，水果刀也被丢在了一边，整个人脱力一般地跌坐在地上喘息，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减缓自己的痛苦。 何佳怡一边咳嗽着，一边从地面上爬起来抱住了任意，崩溃大哭。 任意反手轻轻搂住了她，对外面的拍门声置之不理。好一会儿，脑海中的疼痛感和缓，任意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清明一片。 何佳怡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都结束了。” 何佳怡抽噎了一声，说道：“吴茗姐，我杀人了。” 任意淡淡扫了一眼旁边的尸体，说：“那不是你杀的，那是我杀的。” “不，是我杀的，其他人也是我毒死的。” 任意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没事儿，他们罪有应得，不是你的错。” 何佳怡摇着头往她怀里缩了缩，泪水糊了满脸。 任意帮她擦了擦眼泪，温柔地说道：“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呢。”她缓缓起身，把何佳怡也扶了起来。外面的人还在拍门，用不了多久就会闯进来，她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我们从后门出去。”任意拉着何佳怡的手往外走。 何佳怡轻轻挣脱了她的手，胡乱地摸了摸眼泪，对着任意笑了一下：“好，我们走。”她这个笑容，竟似任意最初见到她那时，有几分天真和稚嫩。 任意也笑了一下：“走吧。” 何佳怡却没有动，只用那双清澈的眼神看着她，说：“谢谢你，吴茗姐。” 任意心头跳了一下，刚要上前就见何佳怡捡起了那把被丢在地面上的水果刀。 “杀人偿命，吴茗姐。”女孩握着刀对她说道，“人是我杀的，我留下来，你快走吧。” “要是有机会……”她看了一眼窗外，“就把像我们一样被卖进来的人都救出去。” 任意缓慢地向她的方向靠拢，生怕触动她的情绪：“你跟我一起走。他们追不上来的，你还要漫长的人生……” 何佳怡对她笑了一下，稚气而美丽：“遇见你真好，吴茗姐。”她这样笑着，把刀送进了自己的喉咙。 任意的瞳孔猛然收缩，冰雪崩碎，化为了水光。她颤了颤唇，在女孩倒地之前接住了她。 女孩的头颅静静靠在她怀里，唇边染上了几点血痕，笑容甜美依旧。 任意轻轻把她的发丝理顺，墨眸之中依旧看不起情绪，动作温柔至极。她一边把女孩脸上的几点血迹抹去，一边轻声道：“对不起，我骗你了。我叫任意，任性的任，随意的意。” 第二十章 终局（二十）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撞门了，木门经不起撞击。几下之后，就吱呀吱呀地响了起来。 任意仿若没听到一般，她把何佳怡平放在地面上，小心地把脖颈间的水果刀取了下来。除却喉咙间的血迹，她看起来宛若睡着了一般。 233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 任意轻轻嗯了一声，却没再说话。她环视屋子一周，忽然快步上前，把窗帘用力扯了下来。印着竹子的蓝色窗帘被平铺在地面上，任意把何佳怡放在平铺的窗帘上，用其余的部分盖住了她的面容。 233小声道：【宿主，你要把她带走吗？】 任意站在蓝色的窗帘前，闻言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未及眼底：【我带得走吗？】 233似是犹豫了一下:【……宿主想带的话，可以想想办法。】 任意勾了下唇，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出了里屋，扫了一眼已经被装得摇摇欲坠的木门，抬手放在门旁边的柜子上，使劲儿一推。 “咣——” 柜子狠狠砸在了地面上，挡在了门前，碎玻璃溅了一地。 外面的撞门声停了一瞬，随即声音更响了。 任意踢开脚边的杂物，到灶门出把火柴捡了起来，转进进屋。她在何佳怡盖着窗帘的尸体前蹲下来，从火柴盒里挑出一个火柴。 233：【宿主？】 任意盯着指尖捏着的火柴，眼神晦暗不明：【简安把我放到这个世界来，故意让你告诉我任务是度过这具身体主人原定的一生。】 233声音陷入哭出来一般：【对不起，宿主我被重新设定了程序，没有办法说出真正的任务……】它只能拼命告诉宿主，离开这里就没有办法完成任务，因为攻略对象就在这个村子里。那个叫陈水正的男人最终会离开这个村子，成为影响这个世界走向的人物。 【我知道。】任意的声音放柔了些，【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个系统，甚至可以不站在我这边的……】 233：【我会一直站在宿主这边的！】 任意笑了笑，难得连眼底也染上了几分柔和。只不过她很快就敛起了笑意，声音淡漠：【不用站在我这边，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没有你，我也可以赢。】 【……】233失落道，【好吧。】 听见233委委屈屈的声音任意在心中轻叹了一声，不免有点心疼。她家的系统从来都是她宠着的，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然而系统是由简安创造出来的，生死都控制在简安手里。简安想动它或者不动它，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以来的谋划都是避开233的原因。有些东西，它知道得越少越好。 火柴在任意指间转了个圈儿，她接着刚刚未完的话语说道：【简安料定了以我的性情绝对不会遵循任务要求，一定会想方设法离开这里。而我一旦离开这里，攻略任务就不可能完成了。】 【没有系统提示音，失去记忆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要完成的任务会是攻略某一个人。就算我意识到不对留在了村子里，最后也只能一直停留在村子里——】 任意一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嗯？】233一愣，【不是这样吗？】 【这里面有一个漏洞，如果我一直没有完成任务，使用的这具身体也寿终正寝，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判断我任务失败，扣除任务积分，我却不一定会被抹杀。】她很少使用任务积分，之前那么多世界积攒起来的任务积分，完全能支持她撑过很多世界，她早晚会发现任务的真相的。 【只要没被抹杀我就可以到下一个世界开启下一个任务，漫长的穿越中我一旦想起来，不就前功尽弃了？】她不记得简安可能会以为简安让233告诉她假任务的目的是迷惑她，让她分不清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但她想起了记忆，知道简安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不可能设这种漏洞百出的局，唯一的解释是，这只是表面上的陷阱。 真正的用意，则被他掩盖在了表面的陷阱之下。 233茫然道：【不是为了让宿主无法完成任务，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能直接抹杀我，也要避免频繁地更换世界让我想起什么。】任意语气轻缓地分析着，【那么最好的方法不就是让我一直留在一个世界，永远地停留在这个世界之中吗？】 【一旦我相信了我的任务就在这个村子里，只有完成任务才能离开，就会一直纠结在这个村里。而如果这个村子永远不会消失，里面的人永远不会变老。】 任意勾了勾唇，眼眸幽深；【那我不就会被一直留在这里吗？】 火柴被翻了个个儿，裹着引燃物的那一端被她朝上放着。任意把火柴抵在火柴盒侧面的红磷纸上，含着笑意轻轻往上一划：【所以我就在想，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火柴的一端瞬间燃了起来。 【还是说，】点燃的火柴自半空中坠落，跌落在了蓝色的窗帘上。印着竹子花纹的窗帘瞬间就燃烧起来，如同被浇了燃料一边，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将何佳怡的尸身包裹了起来。 任意凝神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唇边笑意不变，语气却冷静而笃定：【这个世界不是真实存在，它只是依靠我存在的幻想罢了。】 任意缓缓站起身：【只要我不相信，它就不存在。】 她话音刚落，原本包裹着何佳怡尸体的火焰瞬间蔓延开来，落地的木屑，堆放的衣物，连同地面都燃烧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被大火吞噬，立柱、门框都在燃烧，玻璃被灼烧成液体，从窗框上滑落。 整个屋子化为了火焰的世界。只有她脚下的一小块地方，是没有被火焰吞噬的。 任意轻轻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火焰。明明燃起了如此骇人的大火，她周身一点温度也感觉不到，更不用说大火时会发生的缺氧和咳呛了。 这世界都是假的，这场大火自然也是假的。 第二十一章 终局（二十一） 第86章 燃烧的房梁自半空中掉落，砸向任意的身体。任意看着眼前依稀还能看出人形尸体，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木头穿过她的身体化成了一片虚无。 整个世界都在火焰中慢慢崩塌、破碎。蓝色的窗帘被烧毁，露出何佳怡逐渐消解破碎的面容。任意凝视着她，表情平静：“再见。” ……………………………… 荒芜的暗灰色土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残存的机械构件，有的裸露在地面上经历着寒风，有的半截埋入了坚硬的土壤里。整座星球都被这样的土壤包裹着，连一从灌木都没有。 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只有一座金属构成的建筑孤零零地矗立着，周围散落着数量众多的金属零件以及虫族的尸体。 时西站在基地的最上层，望着外面荒凉的土地。一望无垠的荒原上，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之中，散发着冰冷的光芒。那是热里星系唯一发光的恒星，也是在这个基地唯一能看到的风景。 时西将手按在圆窗之上，似乎在透过圆窗触摸月光。这几天的月光格外明亮，让他因虫族接连袭来的糟糕心情都好转了一些。然而他没有能欣赏多久月光，圆月之上就浮现出一个个小小的黑点，转瞬间黑点靠近，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虫族大军。 基地内警报拉响，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时西叹了一口气，有脚步声迅速靠近：“时西先生，虫族来袭，请您尽快转移到地下。”快步赶来的年轻人语气诚恳恭敬。 时西没有多说什么，配合青年往升降梯的方向走去。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近距离观看战斗。” 年轻人立刻紧张起来：“时西先生，您是帝国的希望。您的性命比这个基地都更为重要……” 时西苦笑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然而我能制作出的机甲，还远远不及简安在拍卖会上随意拍卖的。” “那是材料的问题，不是先生您的问题。”年轻人争辩道。 时西摇了摇头，就算帝国现在将他视为能挽救帝国的希望，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能制作出不错的机甲，却远远不可能真的让帝国的机甲跨越一个层次。 他没有办法告诉其他人，他现在所制造的那些机甲，绝大多数来源于苏锦临走前给他的资料。 距离苏锦昏迷已经过去三年了，她所留下的图纸资料，帮助帝国的军用机甲数次更新换代。然而简安的空间洞让虫族可以肆无忌惮地穿过帝国的防线，在几乎没有驻军的星球吞噬屠杀。 帝国苦苦稳定局面，甚至将未从军事学院毕业的学生作为预备役投入战斗之中，帝国的疆域依旧被分裂蚕食。即便没过多久简安便消失不见，空间洞也随之消失。但是那些留在帝国各处的虫族却快速繁衍扩散，帝国曾经的繁华几乎覆灭，绝大多数星球都像热里星系一样，所有的动植物与建筑都被虫族吞噬，只留下灰白色的坚硬土壤。 帝国只能在这样的星球上建起一个个军事基地，抵御不断侵袭而来的虫族。 勉强能维持繁华的，可能就只有帝星了吧。 升降梯快速降落，金属门平稳滑开。时西快步出了升降梯。升降梯外面是一处十分广阔的大厅，一块巨大的屏幕悬挂在半空中，一群人围着屏幕低声议论着。 时西走过去，对被围在中间的宁盛远点了点头：“殿下。” 宁盛远略一颔首，继续跟四周的人分析战况。时西来到前线是为了能更好地了解人类和虫族的战斗方式，以改进机甲。在军事战略方面虽然不必避开他，却也不需要听他的意见。 屏幕上的战斗异常惨烈，由于资源和能源的不足，帝国能使用的机甲数量远不如从前。在数量的优势下，帝国每一次战斗都损失惨重。 好在，帝国长久以来崇尚军事，在最危急的时刻里，他们也没想过要放弃，而是一点点在绝望之中找到生存的希望。 终于棕黑色的尸体铺了一地，半空中剩余的机甲集结成整齐的队伍，陆陆续续进入基地之中。 这一次袭击被挡住了，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对于帝国来说已经很好了。他们正渐渐地将疆域从帝星往外推进，收复那些曾经属于帝国的疆土。 另一侧，宁盛远用平静的语气将战况向上汇报：“……第七次虫族袭击被阻拦。从虫族繁衍速度来看，可以考虑将战线向南推进。” 他顿了顿说道：“被虫族占领的星球无再被利用的可能，出于资源需要，建议开拓新的星球。” 简短的报告结束，宁盛远偏过头，正打算对时西说些什么时，光幕之上却又插进来一条紧急通迅。通迅显示来自于帝星，宁盛远怔了一下，接通了通迅。 “殿下，苏锦小姐的生命体征出现剧烈变化。”对面的人停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她好像要醒了……” 时西霍然抬头：“她醒了？” 通迅对面的人是认识他的，答道：“医生说极有可能苏醒……” 时西在原地僵立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身往升降梯的方向走过去：“我去递交紧急神情，我要回帝星。” …………………………… 意识如同漂浮在水中一般，被温暖地裹挟着。 任意就在这种束缚的感觉中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色，视线很快就由模糊变得清晰，白色原来是金属材质的天花板。任意闭了下眼睛，又重新张开，她抬起手臂发现手臂连同她的身体都湿漉漉的，像是刚从维生舱里面捞出来的。 除了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到没什么其他的不适感。 “苏小姐，”一道惊喜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来，“您醒了？！” 任意循声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医疗制服的女性，她轻轻嗯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女医生回答道：“已经快三年了，我们还以为您……”醒不过来了。不过她识趣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说道：“您刚刚醒来需要休息，我马上叫人进来，顺便去告诉殿下这个好消息。” 任意问：“哪个殿下？” 女医生沉默了一瞬，表情有些奇怪：“是二皇子殿下。” 第二十二章 终局（二十二） 第87章 任意把她一瞬间的不自然收入眼底，她眼角上挑，不动声色地说：“我想洗个澡，可以吗？” 女医生说道：“当然可以。”她一边给任意引路，一边叮嘱道：“虽然您的生命体征没有什么问题，但还是注意不要做剧烈的运动。” 女医生打开浴室的门：“如果有什么状况，请立刻呼叫我。” “谢谢。” 任意道了谢，走进浴室，将自己淹没在温热的水中。温水洗去了身上的黏腻的感觉，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三年之久。 对于她来说，在山村里作为“凤珍”生活就在昨天。女孩含着笑意的笑容在她眼前浮现，唇边的血痕美丽而醒目。 任意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因为失去过记忆的关系，这段记忆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让她……不爽。 那只是的幻境……但至于它是否是某个真实世界的投影，或许只有简安知道了。 说起简安，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样了。 任意洗完澡，从浴缸里爬出来，智能系统帮她吹干了身上的水珠，送来了宽松的浴袍。任意拿起浴袍刚刚抖开，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她展开浴袍披在了身上，只是动作快了些。 “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空灵到有几分淡漠的女声响起来。 任意把浴袍系紧，闻言抬头看向一侧的少女，认真道：”这里是浴室。” 在浴室里穿着衣服才比较奇怪吧？ 叶沉鱼歪了歪头，解释道：“这个世界大多数房间都差不多。”多数都是由各种材质的金属组成的，她在经常停留的世界，科技远远达不到这种地步。 换而言之，她对这个世界不怎么熟，难免分不太清浴室和其他地方。 任意把浴袍整理好，把微湿的头发拢在身后：“简安还活着？” 叶沉鱼微微遗憾：“他太能跑了。”自从上一次简安逃走之后，她就再也没能碰到简安都边儿。 大小三千世界，他如果真的藏身于某个世界，很难被找出来。 “你留在这个世界他就不会再出现了。”任意说道，“你可以想一想自己绝对不会去的世界，或许他会去那里躲着。” 叶沉鱼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没有绝对不会去的世界。” 任意对着镜子梳头发：“这么多世界，就没有一个不想再见的人，不敢面对之事？” 叶沉鱼淡淡道：“我行事向来无愧于心。既然他不会来这个世界，那我换几个世界也好。”她也清楚，简安是不敢出现在她活动的区域的。 “也可以留下了帮忙处理虫族。”任意从梳子上扯下来一根发丝，眉眼沉静，“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简安的根基所在。” 叶沉鱼摇了摇头，她对毁了简安的根基没什么兴趣，她要的简安的命。就算逮不到人，追着他三千世界乱跑，不也挺有意思的嘛？ 任意莫名其妙想起了打地鼠，她唇角上扬了一下，又被压了下去，笑眯眯地说：“你可以偶尔回来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她是一点都不介意给简安添点堵的。 叶沉鱼正有此意，来往于各个世界也不过是拉个空间通道的事情。她跟着任意走出浴室，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任意在椅子上坐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具身体是属于我的。”她看着叶沉鱼笑了笑，墨色的双眸闪烁着光芒：“我当然打算留在这个世界生活。” “留在一个世界吗？”叶沉鱼喃喃了一句，然后抬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有简安的消息通知我，你知道我的空间锚点。” 任意摊开手：“欢迎随时回来逛逛。” 叶沉鱼点头转身，走到窗户前面打量一眼，把窗户打开，轻巧地跳了下去。 窗户外面传来呼呼的风声，任意走过去，往下望了一眼，几十层楼的高度，连地面上的标志都看不清楚。 任意抬手把窗户合上，后面的金属门适时地滑开。女医生语气无奈：“时西先生，苏锦小姐刚刚醒过来……” 任意回过头，刚好看见穿着一身制服的时西急匆匆地走进来，两人视线正好撞个正着。 时西的脚步猛然顿住，双眼盯着任意，站在窗前的女子明眸含笑，一如当初。狂喜和怀疑的情绪交替，时西动了动唇，竟然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呆愣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说出话来：“你醒了啊……” 他还以为她不会醒过来了。 …………………… 茶几上摆放了两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热茶，时西坐在任意对面，讲述着在任意昏睡时发生的一切：“你走之后不久简安就消失了，奇怪的是，帝国的能源供应从未中断。只不过因为多数星球被吞噬的缘故，许多能源站都被摧毁。” “我用你给我的那些资料改进了帝国的机甲，挽救了战争的颓势，现在的帝国勉强能和虫族对抗。宁盛远一直停留在前线，试图将战线向南推进。” “虫族的吞噬速度太快，一旦星球被虫族占领，它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吞噬掉所有的资源，只留下不能生长任何植物的土壤。帝国需要资源，必须向未知的星域扩张，南面是最好的选择。”庞大如帝国也只不过占据着宇宙中再渺小不过的地方。 “还有你要我从宁盛远手中收购的股份，我已经成功收购了。” 时西一口气讲完，端起桌面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这些信息跟任意猜想的没有什么差别，她陷入昏迷之后，简安为了躲避叶沉鱼的追杀，一定会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跟能源局关系密切，极有可能是能源局的依托所在。所以简安不会真的断掉能源供应，因为一旦帝国失去能源供应，在虫族勉强失去还手之力，他迄今为止所建立起的体系和根基就会崩塌。 唯一奇怪的是，时西讲述了这么多，却一直没有提到一个人的名字。任意捧着茶杯问道：“宁盛焕呢？” 时西沉默下来：“……” 几秒钟后，他开口道：“一年前，帝星最后的屏障海蓝星系陷入了虫潮中。七皇子殿下在海蓝星系驻守，军队伤亡殆尽。殿下下令……用聚变能源炮将海蓝星系抹除。” “殿下当时在海蓝星系，并未离开。” 温热的感觉从茶杯上缓缓传来，雾气之中，任意漆黑的眼眸显得有几分模糊：“这样啊。” 为了帝国，没有人是不可牺牲的，当然也包括他。 第二十三章 终局（二十三） 时西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任意，宁盛焕死了对于整个帝国来说都是震动的消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重要又不那么重要的消息。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苏锦和宁盛焕的关系，但从两人的交集来看。对于苏锦来说，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不可能不受触动。 任意把玩着茶杯，许久未说话。直到茶杯中的雾气淡去，露出她墨色的眉眼，她才抬眸淡淡道：“战争总会死很多人的。” 时西怔了一下，他总觉得苏锦有些不一样了。她未曾昏迷之前，也不会泄露分毫的情绪，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如被云雾遮掩，摸不着情绪。 任意说罢，对他笑了一下：“多谢帮忙，现在除了帝星，还有哪些星球相对安全？” “伯利星系、川流星系……”时西说了几个距离帝星近，还保存着基础设施的星系。这些星系在帝国的防线之内，虽然遭受过袭击，但保存了绝大多数的居民和建筑。 “最近的一个能源局在哪个星系？” “在川流星系的叶阳星。”时西皱起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任意平静道：“我想去能源局，跟里面的人谈一谈。” “太危险了。”时西立刻反对说：“你会陷入昏迷，简安很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只要有条件，敌人都可以成为朋友。”任意对时西微微一笑。 她要看一看简安的底线在哪儿，如果能借此了解能源局的内部机密，那就更好了。 时西拧着眉，没有接任意的话。但是很显然，他并不赞同任意去能源局。 “现在帝国的能源依旧在能源局的掌控之下，”任意说道，“只要简安想，他就可以把帝国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帝国就打算被制肘着，什么都不做吗？” 时西说：“帝国怎么可能想被能源局制约着，但现在想抵御虫族，我们没办法失去能源局的能源。” 大部分的资源丧失，让帝国只能依靠能源局提供的能源。原本能源局只支撑着帝国百分之五十的能源供应，现在却高达百分之七十。 那位皇帝陛下足够英明，当然不会毫不作为，但他未必能将能源局怎么样。 “我知道了。”任意眯了眯凤眸，说道，“既然我醒了，我应该觐见一下陛下。” 其实没有等到任意请求见皇帝，穿着黑色制服的管家就专门乘坐飞行器把任意“请”进了皇宫。 地点还是上一次见面时的书房，还算不上中年的皇帝陛下气质依旧，面容却添了几分老态。 任意行礼抬头的瞬间，竟然从他的鬓角看到白发。 精心培养的儿子在战争中牺牲，对于这位皇帝陛下的打击比其他人想象中要大。 而在臣民面前，他却不能流露出任何悲痛和伤心，只能在这个时机站出来，激励臣民战胜虫族。 “陛下。” 皇帝盯着眼前的女子，她昏迷了三年，眼神却没有丝毫迷茫和无措，似乎对所有的境况都尽在掌握之中。如同第一次见到她时，温和的浅笑之下是胜券在握。 她有办法解决帝国现在的局面，皇帝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心情没有因此而振奋，反而更为复杂。在苏锦昏迷之后，他追查过有关苏锦所有的记录，确定了苏锦在拍卖会之前就和简安相识，甚至有些线索隐隐表明，简安会突然利用虫族攻击帝国就是因为苏锦。 这场战争让帝国失去了大半的疆域，繁华覆灭。他在这种战争中，则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儿子。 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他当然也知道不能将宁盛焕的死责怪于苏锦。但即便是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能免俗地被感情影响着判断。如果不是苏锦，帝国或许不会遭受近乎灭顶的打击。 “你终于醒了。”皇帝说道，“远儿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他查了苏锦，自然也能查出宁盛远和苏锦之间的关系。也看得出，宁盛远对于她的微妙情感。 “多亏了殿下照顾，我才能醒过来。”任意接了一句，转而说道，“我想陛下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 皇帝轻轻哦了一声，语调上调：“是剿灭虫族的方法吗？” 任意摇了摇头：“是能源，我想跟能源局谈一谈。” “你要在能源局购买储备能源？”皇帝问道，他也曾想过在能源局购买能源，然后剿灭能源局。在找到新的能源渠道时，利用储备能源维持帝国运行。 这个想法在没有实行的时候，简安就利用虫洞入侵了帝国。 “不是。”任意说道，她用漆黑的眼眸盯着皇帝，“我想跟能源局谈一谈合作。” “合作？”皇帝摇了摇头，“帝国曾经试图接触过能源局，他们拒绝交出生产能源的方法。现在局势紧张，他们唯恐帝国向他们动手，不可能合作的。” “陛下派其他人或许不行，”任意含笑道，“派我去就不一定了。我相信简安一定会想见我一面的。”尤其是在他确认叶沉鱼已经不再这个星球之后。 皇帝的眼神有几分闪烁，任意接着说道：“能源局的存在形式，本身就在威胁着帝国。我想帝国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无论能否成功，陛下不妨让我试一试。” “况且，陛下有没有想过，帝国的矿星基本都被虫族侵占。他们没有燃料，又是如何撑起帝国庞大的运营呢？” “除非他们根本不需要燃料……”皇帝陛下低声接了一句，若有所思。能源局鲜少有燃料方面的购入，仿佛他们提供的能源是凭空而生的一般。这也是为什么，帝国没有办法钳制住能源局的原因。能源局不需要帝国，帝国却需要能源局提供的能源。 “帝国现在离不开能源局，为什么不和能源局开诚布公地谈判？” “了解他们是如何产生能源的，如果有机会能掌握能源局的秘密……” 任意缓缓笑了笑：“我们就可以摆脱简安。”她用了“我们”这个词语，表明自己是站在帝国这一边的。 第二十四章 终局（二十四） 皇帝深深地望了一眼阶下浅笑盈盈的女子：“你又想要什么？” 任意微微躬身，坦然一礼：“只愿陛下能庇护我在帝国生活。”她含着笑意的眼睛对上皇帝的审视：“我身为帝国公民，为帝国做事不是应当的吗？” “你要在帝国生活？”皇帝不免流露出几分诧异，他以为和简安一般的人，不会留在某一处安稳生活。 任意举起手，手腕上个人终端的金属片闪闪发亮：“我是帝国的公民，陛下。” 皇帝盯了她一会儿，缓缓点头：“好。”如果苏锦愿意以帝国居民的身份在帝国生活下去，那么他们也多了一个对付简安的筹码。 当天晚上，任意登上了前往川流星系的飞船。两次跃迁之后，飞船在叶阳星降落。 这个星球还残存着之前的繁华，商业区人来人往，高楼上方的投影播报着各种广告，偶尔会插播最近的战况和军部征兵的启示。 任意扫了一眼投影上身穿军装英俊肃然的男子，转身走进了银白色的建筑里。 这个世界喜欢使用金属作为建筑材料，大部分建筑都是银白色或者各种冷色调的金属色。也不怪叶沉鱼分不太清房间的用途。 建筑内部也是银白色，墙壁上一丝接缝也无，任意走到电梯前，按下前往地下十层的按钮。 跟在她身后的年轻士兵有些迟疑：“苏锦小姐，我们就这样直接下去吗？” 任意摇了摇头：“是我也下去，不是我们要下去。” “你留在地面上，等我上来。” 士兵立刻拒绝道：“陛下命令……” “陛下命令你们保护我，又不是命令你们时时刻刻跟着我。” 士兵一时语塞，却也觉得不是这个道理。能源局和帝国是敌是友，只在一线之间。 金属门在任意面前滑开，她走进去，对其他人点了下头。士兵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金属门阻隔了视线。 地下十层，是能源局的所在地。虽然帝国高层深知能源局的立场微妙，但对于民众来说，能源局只是帝国供应能源的机构。甚至能源局每个月都会接受一次帝国的检查，除却涉及商业机密的部分，能源局内部的规章制度都是公开的。 只不过，谁又知道他们未曾公开的商业机密是怎样骇人呢？ 电梯停留在十层，整个十层是一座十分宽敞的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类和人工智能十分繁忙，靠近电梯的位置甚至有两位穿着制服的前台，跟普通的企业没有什么两样。 任意走到前台，把手中的证件递过去：“我要见你们负责人。” 笑容甜美的长发少女用乌黑的眼眸订了她片刻后，开口：“苏锦小姐，请您稍等。”声音十分好听，只是没有什么起伏。 从她刚刚盯视的举动来看……人工智能？ 任意回以微笑：“好。” “大人同意见您。”长发少女走出前台，“请您给我来。” 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不免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身散漫气质的高挑女人一眼扫过，挑了挑眉：“让简安吃亏的哪一个？” 穿着奇怪制服的男人一耸肩：“有点像，谁知道呢？我对那一位更感兴趣。” 白色的光球在他肩头跳动了两下，男子语气无奈：“好了，我知道，该去下一个世界了。” 对话声渐渐模糊，任意也把注意力收了回来。看来除了像她这种一无所知的宿主，还是有不少清楚能源局内幕的人。 想来也是，万千世界走下来，想要探寻真相的人越来越多。走过那么多世界的宿主，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点蛛丝马迹。 总会有人找到真相，而能源局多半也不会舍得抹杀掉这些早已经对各种任务得心应手的宿主。 这么一想，简安亲自出手想要杀她，可能还是独一份的殊荣。 还真是荣幸，任意跟着少女走进一扇银白色的门时想。 “尤宁大人，人带过来了。”少女对房间里的男子微微鞠躬。 任意打量了办公桌后面的男子，年轻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脸色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神中有审视和探究。 这个人是认识她的。 任意走到办公桌前，把沙发椅拉过来坐下，笑道：“我以为会见到简安。”她是大张旗鼓过来能源局的，以能源局的科技，简安不可能不知道她来。” 尤宁还是没什么表情：“简安大人并不在这一区域。” 他停了一下，转而问道：“您到访能源局，是为了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跟能源局之前签订的协约应该还在吧？”任意说道，“我现在还是宿主，来看看我的工作环境不为过吧？” 尤宁皱了皱眉：“你想要继续留在能源局做宿主？” “不可以吗？”任意反问。 一般情况下当然是可以的，像任意这种每个世界都能完成攻略，几乎百分百成功率的宿主，能源局一向求之不得。 前提是，他不是任意。 能源局一开始就注意过任意，新人完成任务的成功率一向较低，何况是完成得这么漂亮的？只不过她一直没有表现出对攻略任务的厌倦，甚至看起来乐在其中。负责观察她的人认为没有异状，决定不再上报。 等到她再一次出现在能源局视野里的时候，她已经和叶沉鱼联手，越过了系统的穿越机制，直接跟苏锦做了交易，来到了能源局所在的世界。 最让人尴尬的是，发现她出现的是简安。h319区域负责人，因此被降职处分。简安也亲自主持拍卖会，利用虫洞想要抹杀掉这个不确定因素。 结果却是简安被叶沉鱼抓到踪迹受到重创，任意被困在幻境之中。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结束的时候，她居然突破幻境清醒过来了。 尤宁捏着钢笔，紧紧盯着任意。在敌我信息与实力都极度悬殊的情况下，能想到利用契约漏洞应对能源局，甚至在完全丧失记忆的情况下突破幻境。如果他是局外人的话，一定会鼓掌惊叹的。 可惜…… “当然是可以的。”尤宁说道，“能源局对宿主一向宽容。但对象是您的话，我必须上报给简安大人。” 任意跟他对视，墨眸深不见底：“好啊……”她话音未落，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风声。 是某种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终局（二十五） 任意正浅笑着跟尤宁说话，似无所觉。尤宁则从办公桌后面起身绕过来，伸出手来跟任意握手。 然而在他贴近任意的瞬间，改握为抓，按向了任意的肩膀。 利器近在咫尺，任意忽然侧身，贴着尤宁的手滑了过去。她按住尤宁的肩膀，看了一眼落在椅子上的东西，是一只奇怪的金属装置。 能源局的人不能直接杀她，估计会弄一个禁锢她的装置，或者像上次那样，把她弄到幻境里边去，让她永远无法出去。 任意的指尖搭在尤宁的动脉处，笑起来：“现在就动手，不怕叶沉鱼杀个回马枪吗？” 话音刚落，门口的方向光线扭曲。清俊的男子笑意温和，与之前一般无二，只不过脸色似乎浅淡了几分。 “你不是专程来见我的吗？”他说，“你让叶沉鱼离开，料定我会出面动手，才独身过来。” 任意没有反驳，泛着凉意的指尖从尤宁脖颈上收回来：“看来我们有机会坐下来谈谈？”简安既然知道她的目的，还愿意现身，就代表有的谈。 也代表，叶沉鱼给他的压力足够大，帝国的存在对他来说足够重要。 任意勾了勾唇，把椅子上的奇怪装置扔在一边，坐下来对简安说道：“那我们谈谈？” 尤宁被松开要害后，立刻连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任意。简安则站在门口，眼底平静无波，直直地落在任意身上。 这场景看起来，倒像是任意是主人，他们是客人。 简安对尤宁点了下头，尤宁顺从地退到了简安身后。简安向前几步，在沙发上坐下来，双手随意搭在一起：“你想要和系统解除绑定？” 任意却摇了摇头：“解除绑定或者不解除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我现在用的这具身体至少还能活三百年，我什么任务都不做，在这个世界停留三百年也是赚了。” “我今天是想和你谈谈帝国和能源局之间的立场。” 简安却没有接她的话。 “人类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尤其是对生存的渴望。”他淡淡道，“等你垂垂老矣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 “听起来你实在劝我留下来，”任意笑了笑，“我以为你恨不得把我这种不确定因素抹杀掉。”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甘心只活这一世的。”简安看着她，缓缓说道。能源局和帝国的时间线是有差别的，在帝国短暂的百年中，他已经看过无数宿主在漫长的岁月里如何挣扎生存。 没有人可以在临近死亡的时候，真正甘心放弃继续活下去的机会的。 简安薄唇微勾，跟任意此刻的表情有几分相似：“所以你说得这些话我都无法相信。你为了帝国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谈判？帝国又能给你什么呢？” 任意靠在椅子背上，静静听他说完，坦然道：“我打算在帝国定居，为此维护一下居住环境很奇怪吗？” “你不相信我，我也不会相信一个试图把我永生永世困在幻境中的人。”她说，“不过我不是叶沉鱼，即便上一刻刀剑相向，只要利益足够，我也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生意。” “当然。”任意墨眸之中盈起淡淡的笑意，“你也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简安盯着她，许久未说话。他当然不会为别人的劝说感到动摇，只不过……任意的确是个可以谈判的人，她鲜少会做鱼死网破的事情，相对于叶沉鱼，她更看重事情的结果。 而他现在和帝国的关系，的确需要缓和。 “帝国想要什么？” “能源。”任意言简意赅地回答，“不受限制、不会在战争发生时暂停供应的能源。” 简安说：“能源局现在也在为帝国供应能源。” “但这种能源供应随时都可以被你切断。”任意摊开手，“你知道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以及即将继承皇位的人不可能允许帝国一直因为能源被钳制着。” “之前迫于帝国内部的局势以及对能源局的忌惮，他们只能徐徐图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虫洞，虫族将帝国的繁华覆灭。帝国内部也经历了一此大洗牌，能源局和帝国无异于撕破脸。未来数十年内，帝国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出新的能源供应渠道。” 任意对简安挑了挑眉：“你猜会有几种结果？” 结果无非有两种，一种是帝国找到了新的能源，能源局与帝国彻底敌对。他无法再借助帝国为能源局提供资金和人才，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第二种则是帝国没有找到新的能源，一直依附能源局供应能源。这种结果出现的可能性太小，即便帝国几十年内没有找到新的能源，那么几百年后呢？ 只要帝国持续发展下去，就一定能找到方法。 更别说……简安看着对面浅笑盈盈的女子，任意从系统里兑换了不少科技。她是绝对不会看着第二种情况发生的，一定会把那些科技交给帝国，帮助帝国寻找新的能源供应。 其实也有个不错的方法能阻止她，只要任意死了……简安轻轻摩挲着指节，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避开系统与宿主的契约漏洞的。 他只一抬眼，心中念头刚刚晃过就正对上了任意的视线。 任意恍若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直接说道：“我跟叶沉鱼做了约定，如果我在这个世界出了意外死了。她就回来清剿帝国境内的能源局——我告诉她我一定会留下关于你的线索的。” 简安：“……” 如果是叶沉鱼来清剿能源局，那一定比帝国要做得更为干净。他不害怕帝国，只不过还需要帝国提供资源和劳力维持能源局的运作。多年经营之中，帝国早就成为了能源局日常运营必不可少的一环。 帝国无法离开能源局，能源局何尝不是无法离开帝国？ 这女人是拿准了他用得到帝国，所以用帝国来威胁他。 任意对简安的略显复杂的眼神视而不见，她向后靠了靠，身体放松，双手在腰腹间十指交扣：“考虑一下？” 第二十六章 终局（二十六） 良久，简安侧头对尤宁点了下头：“你先出去。” 尤宁会意，缓步退出了办公室。办公室的门缓缓合拢，简安浅淡的眸子望向任意：“帝国想要什么？” “第一，公开能源生产的方法以及能源局人员构成；第二。允许帝国居民应聘宿主及其他职务。”任意竖起三根手指，“第三，在能源局不主动侵害帝国的情况下，帝国保证不会侵害能源局。” 简安扯起一个嘲讽的笑：“按你的要求，能源局不出十年就是帝国的了。帝国还有什么理由去侵害能源局？” “帝国只是要能源而已。”任意挑了挑眉，“你建立能源局，只不过是需要帝国提供资源和人力……你真正的秘密，根本不在能源局吧？” 简安默认道：“但能源局对我很重要。” “所以你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我谈话。”任意说道，“只要解除了能源危机，帝国没有理由再和你敌对。就算能源局最后受帝国所控制，十年的时间还不够你在另外一个世界建立一个能源局吗？” 任意说罢，平静地望着简安，等待着简安的回答。简安也同样注视着她，黑色的眼眸中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星光。仔细看过去，却又只剩下一片冷寂。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他说道，“但是你呢？” “我……”任意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你放心我继续在能源局工作的话，我很乐意。” 鬼才想让她继续留在能源局。简安压着心底的恼怒，脸色丝毫情绪都看不出来：“不如这样，我愿意向帝国出售其他能源局的产品。如果你能让帝国答应和能源局签订贸易协定，你就可以和系统233号解除绑定，怎么样？” 明明是他不想要她留在能源局，却一定要用这件事来谋点好处……任意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可以。” 说罢，她一脸诚恳地对简安说道：“我觉得我可以继续留在能源局。” 简安笑得十分亲切：“那我们合作愉快。”完全忽略了任意提出的需求。 任意遗憾地耸了耸肩，起身从简安面前走过。简安站起来，指节分明的手横在了任意面前。任意抬眼对上他温和的神情，没有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反而往一旁退了一步。 “我觉得我们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任意挑了挑眉，径直走出了门。 她是害怕他再一次把她送进换进之中吗？虽然幻境没有对任意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能让她忌惮似乎也是一种成功。简安心情颇佳地放下了手，目送任意离开。 金属门在任意身后合上，她脸上的笑意淡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上面尚且沾了些许白色的粉末。任意轻轻吹了口气，白色的粉末飘散在空中，很快消失不见。 她把手放下，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233小心翼翼地冒头：【宿主？】宿主看起来心情不错？ 任意有点惊讶：【你还在啊。】 233；【我一直都在！】只不过被程序设定禁止和宿主对话。 【不过以后就不在了……】233的声音低落起来，宿主要跟它解除绑定了qaq 任意走在金属墙面的走廊里，安抚道：【解除了绑定，你也可以来找我说话……我买一台空白的光脑，专门给你住好不好？】 空白的光脑……那不就相当于它有一座度假别墅了嘛！233立刻打起了精神：【好，我会经常来看宿主的！】太好啦，它以后就是有度假别墅的系统啦~ 它语气中的喜悦感染了任意，任意也跟着勾了勾唇，目光落在了手腕处的终端上。已经过去了一分钟，等她离开电梯差不多就是两分钟。 希望简安的运气够好，还在房间里。 电梯上的数字变幻，最终停在了地上一层。 “叮~” 电梯门伴随着233的说话声应声滑开，大厅内人来人往，跟她刚刚到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 尤宁的办公室。 简安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件极薄的白色平板，屏幕上密密麻麻分布着很多白色的点。其中夹杂着部分红色的斑点，堪堪连成一道轨迹。 那是他能捕捉到的叶沉鱼的行动轨迹，可惜绝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清楚叶沉鱼身在哪个世界。 否则，就算帝国的存在对他再重要，他又怎么可能因此受任意的胁迫？ 他真正忌惮的不是帝国的消亡，甚至不是能源局的消亡，而是叶沉鱼。 简安略有些烦闷地把平板扔在一边，姑且就让任意得意几天好了。他很快就能掌握叶沉鱼的行踪，到时候无论是帝国还是任意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尤宁站在他身侧，低声问道：“简安大人，苏锦那里需不需要……” “没必要。”简安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动手，很可能会把叶沉鱼引出来，她不可能对我们毫无防备。” 尤宁担忧道：“但是完全向帝国袒露我们生产能源的方法，是不是太危险了？” “谁说我们要把能源局的机密交给帝国的？”简安语气淡淡，“只要能确定叶沉鱼的实时位置，帝国根本不是威胁，苏锦更不是。我们只需要在帝国要求我们交出能源生产方法之前，把定位技术研究出来就可以。” 他最开始，就没打算真正答应任意提出的条件。 他可以妥协，但是任意还不足以让他妥协。 尤宁一愣，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他以为简安亲自出面，是真心跟苏锦谈判的。 简安跟他解释道：“我出来是为了向苏锦展示诚意，争取足够的时间。这一次的合作我们谁都不是真心的，她也只是想为帝国拖延时间。” “只不过她不知道我需要的时间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罢了。”简安笑意温和，眼神冰冷，“信息不对等情况下的谈判与合作，都是毫无意义的……” 他未说完，却忽然停了下来，唇边的笑意骤然凝住。不对，从任意的行事来看，她行事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她每一个举动、甚至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埋藏下一条暗线。 那她这一次孤身前往能源局，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第二十七章 终局（二十七） 无论任意怎样谋算，她和他手中的筹码都相差巨大。这种情况下的谈判是没有用处的，他能想到，任意一定也能想到。这种时候，她会选择怎么做？ 这个念头在简安脑海中冒出来，他心底骤然冰凉。 他猛然站起身，对尚还茫然的尤宁说道：“我们先走。”简安抬手在空中一划，想要拉开空间通道，但为时已经晚了。 巨大的热量波动从房间中央的那把椅子上传来，空间通道尚未拉开就在巨大的能量波动下粉碎。 扭曲的空间中，简安的脸色难看至极。他一直认为任意擅长借力，喜欢周旋于各个势力之间，利用他们的矛盾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忘记了，任意真正利用的是人的心理。 他以为她不会自己冒险、自己动手，她就偏偏选在他以为最不可能的时候，要他的命。 下一刻，整个房间都在强烈的爆炸中溶解粉碎。 ………………………… 任意刚刚迈出电梯，就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晃动了一下，随后恢复平稳。她神色淡定，心想能源局的建筑还挺结实的。 大厅里的其他人却远没有她这么镇定，来来往往的男女神色均是一变，低声议论着震动从何而来。这可是能源局内部，就算星系外的陨石撞过来，也无法损坏这座看似平常的建筑。人工智能则顷刻间少了大半，大厅内除了低语声，一时没了别的声音。 任意绕过人群，无视了十几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快步走到大门前，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233的说话声静了好一会儿，又重新响起来：【宿主，宿主。尤宁大人的办公室炸了，还好我们出来得快……】 【可不是嘛？】任意语气散漫，【还好我爆炸的时间算得准，也亏能源局的建筑结实。】要知道，这种炸药原本是用来清理小行星的，她带进去的这个剂量，足够把整个行星炸碎了，却只不过让地面上的建筑震动了一下。 【是啊，是啊……】233的附和声戛然而止，半晌后，它才颤声道：【宿主，办公室怎么会爆炸？】 任意为它漫长的反应速度失笑了一声：【当然是我放的。】 她走出门，看了看自己已经干干净净的手心说：【我也是去过同等科技水平的世界的，还勉为其难当过一段时间的特工，学到不少冷僻的东西。这种炸药的核心是聚变反应，平常只不过是能量源的一种，不会被任何仪器检测为危险品……只要它别跟另一种能量源接触。】 她带进去的白色粉末，是一种放射物，能散发一种对人体无害的辐射能量。在跟简安谈话的时候，她把微型的能量聚变装置粘在了椅子旁，并且放入了放射物。 她不跟简安握手，并非害怕简安再一次把她引入幻境之中，而是不想让简安察觉到她手上沾了放射物的粉末。 所幸，简安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傲，只以为她是在忌惮他。 【他让我穿越在各个世界之中，我却用在这些世界中获得的知识来对付他。】任意勾唇，【很有趣不是吗？】 233：【……】不敢说话。 任意没在意，一边滑开个人终端，一边叹了口气：【我都不敢看不起他，他却敢看不起我……】真以为幻境的事儿就那么算了，她连报复都不敢吗？ 依旧不敢说话的233：【……】它一直很看得起宿主的！每次都是宿主看不起它╭(╯^╰)╮ 任意打开通迅录，翻到宁盛远的名字，拨了过去。 宁盛远很快接通了通迅，不等他开口，任意就直言道：“你现在可以让能源局附近的驻军过来接手能源局了。” 仍旧在前线的宁盛远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他知道苏锦今天去了能源局，但就算谈判顺利，也没有这么快吧？ 任意想了想，把所有的事情简化成一句话：“我把能源局炸了，简安在里面。” 宁盛远吸了一口气，他盯着任意看了两秒钟，没看出她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意思是……”宁盛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简安，也就是朔华，他死了？” 任意眼梢上调：“谁知道呢？”叶沉鱼追杀了简安那么久，他都没死。这一次，他也不见得会死。 任意回身望着银白色的大楼，“不过就算没死，他也顾不上能源局了。” 能源局现在没有主事者，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宁盛远做了两次深呼吸才稳定下情绪，随后用极快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了，现在就联系各个星球的驻军，以救援的名义进入能源局。” 至于是真的救人，还是去趁火打劫的，混乱之中哪儿分得清呢？ “速度要快，”任意提醒道，“别让里面的资料自动销毁了。” “我有数，我现在就去联系驻军。”宁盛远飞快地切断了通迅，一边联系驻军一边向帝星紧急报告，连任意现在身处何地都没问上一句。 任意关掉个人终端的光幕，就听233的语气含着哭腔：【宿主，我是不是失业了……】 【能源局还是会继续存在的，你可以接着做系统。】任意说，【待遇或许还能好一点儿……】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等候她的士兵旁，上了飞行器。 “回帝星。” 飞行器缓缓升起，地面的景物愈来愈小。任意从飞行器的窗口望下去。有着能源局标志的银白色建筑已经被军方的飞行器与机甲包围，化为一个模糊的白点。 任意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模糊的一点白，墨色的眸中一片冰冷空寂。 坐在她对面的年轻士兵看着她，表情发怔。他试探地问道：“苏锦小姐，您累了吗？” 任意抬起头，对他露出一抹浅笑：“没有，只是觉得心情很好。” 心情很好吗？士兵满心疑惑，可是她看起来似乎很疲惫。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她面上笑意清浅，似乎真的心情很好。 或许是他看错了，士兵想。 【正文完】 第一章 旅途的终点 ?原木制的床上搭着一条白色的被子，一角垂落在地板上，被阳光照得有些发烫。窗户半开着，白纱窗帘随着轻风飘扬。 女子斜靠在床边，手臂下压着一直软绵绵的抱枕，令人惊叹的面容上神色慵懒。 她手边的终端播放着最新的新闻直播，女主持悦耳的声音不断传来：“……帝国的救援十分顺利，能源局绝大多数员工已经被搜救出来。令人遗憾的是，能源局的实际拥有者简安先生和部分能源局高层处于爆炸的中心位置，未能保留遗体。本次爆炸尚未查明原因，能源部门正积极地与能源局接洽，为防止此类事故再次发生，能源部门将督促能源局重新检查安全防范措施，并按照特殊法在保护商业机密的情况下，公布能源生产流程……” “遗体？” 任意轻扯了下唇角，怕是连dna都找不到。 光幕上女主持声音渐渐变低，光幕闪了闪，上面影像化为一个可爱的颜文字：【宿主，我来啦~】 任意把终端放在眼前，失笑：【看来没有失业？】 233：【宁盛远重新给我安排了宿主，休假之后我就可以继续做任务啦。】 任意一只手撑着下巴，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抱枕上，问道：【还是攻略任务？】 【是的，我只有做攻略任务的经验……】 那一日的爆炸之后，帝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能源局。简安消失在爆炸中，其他的管理者不足为惧，能被成为厉害人物的宿主倒是不少。 但是有几个宿主会认为自己真正归属能源局，对能源局忠心呢？ 帝国开出了足够高的价码，承诺帮助他们解除和系统的契约，并且公开契约细则——宿主权限不可知的那一部分。 他们可以自主选择留下，或者继续作为宿主完成各种任务。帝国愿意开出绩效工资，将宿主纳入劳动法的保护之内，即便他们的积分扣成负数也不会被遣返回原本的世界。 这是一个令绝大多数宿主心动的条件，更何况有数量不少的宿主乐于看能源局倒霉。 帝国对能源局的接手几乎没有遇到难以越过的阻碍，虽然有许多机密以帝国的科技无法解析，但生产能源的方法已经被帝国拿到了。 人工智能也被帝国全部整编，权限较高的人工智能全部封存，确认它们的程序没有问题后再放出。权限较低的人工智能则配给愿意留下来的宿主，继续在能源局工作。 任意大概能猜出日后的走向，能源局慢慢会转变成完全属于帝国的机构。 【见过你的新宿主没有？】任意轻轻敲了敲并没有什么实体的光幕问。说实话，她还是有点担心233。之前因为她用不太上233，又怕它知道得太多在能源局和她之间左右为难，所以233跟着她几乎没长什么心眼。 也说不定人工智能的性格本身就很难产生变化？不然233跟了她这么久，就算是光看戏也不应该还这么傻白甜。 任意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鉴于她不太了解人工智能，只能作罢。 233答道：【还没有见到。放心，就算有了新宿主，我还是最喜欢宿主了~】 任意看着光幕上一连串的表情包和颜文字，忍不住笑了笑：【好。】傻白甜就傻白甜吧，虽然其他的事她懒得管，但是要护一个人工智能应该还是护得住的。 233叽叽喳喳讲了几件能源局内发生的事情，然后又问：【宿主是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吗？】 【不出意外的话，我不会离开。】任意说道，她站起身，任由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凤眸微眯，神情有几分惬意。 【这种生活也很不错，不是吗？】 她或许会回去接手时空，挣点钱养活自己。也或许会做些其他她喜欢做的事情。即便是在她没有跟233绑定之前，她也没有如此放松自由过。 她喜欢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一切，却也深知，必须对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她生在任家，用着任家的钱，享受着长辈的爱护，就有义务在任家危难的时候站出来，不让任家有一分一毫落在居心叵测的人手里。而她接手了任氏，就有责任把任氏发展好，对得起在任氏辛辛苦苦工作的员工。 穿越的时候就更谈不上放松了，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不让自己生出沉沦或者疲倦的心思。要收拾好自己在每一个世界留下的痕迹，以免在自己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堆烂摊子或者是情债。 现在，她终于有了真正的自由。 阳光落在平摊的手心上，任意轻轻收拢手指。似乎突然的自由还让她有点茫然，还是找点有趣的事情做比较好。 233看着站在窗前的宿主，没有说话。它很多时候理解不了宿主，不过宿主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其他的事就都没有关系了。 宿主开心就可以了！ 短暂的沉寂过后，任意懒洋洋地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233聊着天。光幕上又弹出了新的通迅请求，任意随手滑开，宁盛远的身影出现在光幕上。 他穿着一身军装，神情严肃，然而光幕上方却挂了一个卡通形象的小人，戳着他的头发。小人头顶上的数字标志“233”明晃晃地彰显着它的身份。 任意忍着笑意，开口道：“殿下有事？” 宁盛远对于任意这侧光幕上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依旧严肃认真：“目前还无法确认简安是否死亡，不过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他即便活着也受了重伤，无法出面阻止帝国接手能源局。” “我打算过几天就让能源局重新运营，并且向民众招募愿意成为宿主的人，训练后入职能源局。” 任意点点头：“挺好的。”她并不怎么关注能源局的后续状况，这些事情自有帝国的高层处理，关她什么事？ 宁盛远已经习惯了从她这里得不到什么建议，也知道以帝国目前的局势她不开口是最好的。不过他今天联系她，另有事情。 宁盛远在心里斟酌了几秒钟，开口说：“还有一件事，帝国最近派系斗争很激烈。苏家……站的不太对，之前他们从能源局手中购买了基因技术，父皇因此对他们印象并不好。虽然苏晓风和虫族的战斗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但是这次恐怕……” 帝国最大的能源危机解决，各个派系之间隐藏的矛盾必然会暴露出来，势力洗牌是必然的。 任意从宁盛远含糊的话语中猜出了大概，无所谓地打断了宁盛远的话：“苏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我现在改姓任了……唔，好像还没去登记，改天我去户籍部门登记。” 宁盛远见她真的不怎么在意，微微松了口气。他是不愿意苏锦因为苏家跟父皇对上的，既然苏锦真的不在意苏家，那就好办了。 只不过……宁盛焕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改姓‘任’？”他想不出苏锦有什么地方能跟这个姓氏扯上关系。 任意挑眉：“不好听吗？” 宁盛焕：“好听……” “好听就行了。”任意勾唇一笑，挂断了通迅。 233的卡通小人从屏幕的一角掉落了正中央，手舞足蹈地跟任意讲：【宿主，我刚刚在论坛看到……】 任意靠在床边听着它说话，凤眸含着柔和的笑意。 窗外天高云清，阳光正好。 第二章 校园法则番外：曾经年少时 今天的夏天格外的炎热，尤其现在是七月份的酷暑，连柏油路仿佛都被晒化了。林渊走在路边的林荫里，看着曾经熟悉的教学楼，一时竟然有些情怯。 现在刚刚高考完，高三的学生早就不在和高了。他应该是碰不上许宁的，但万一呢？有不少高考完回来的学生回来拍毕业照，说不定，许宁也在。 林渊在路边踌躇了一会儿，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过去。夏日的操场上本就没什么人，他一路上谁也没碰到，走到了曾经的教室门口。教室里空荡荡的，黑板上残留着几行粉笔字。 林渊眼前恍然浮现许宁被叫上讲台讲题时的场景，她有些紧张，晶亮的眼中却又在自己领域中的自信。 她学习很好，一定很考上想要的大学的。 不知道她有没有改变志愿，他能不能在华大碰见她。 怀抱着能在大学再一次和许宁相遇的想法，林渊这半年多以来一直在拼命学习。他成绩其实并不算差，只是在和高这种学校排名不高。 高三这一年拼命学习，总算让他如愿以偿，考上了华大。 在收到华大录取通知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跑回和高，想要见一见许宁。 至少，告诉她他完成了当初的承诺，不是开玩笑的。 高考已经结束，自然是见不到人的。 林渊找到曾经许宁的课桌，桌面和抽屉里都空荡荡的，桌面上甚至落了一层灰尘。 林渊抿了抿唇，心底涌上了一阵失落。他其实是既期待见到许宁，又害怕见到她的。所以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跑来和高找人。 如果真的能碰到的话，还可以是谎称自己回校看看而已。 只不过现在这个计划很明显失败了，林渊只好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头像，却没敢发信息过去，而是又翻到了以前的同学联系方式，询问她知不知道许宁的住址。 对方很快回了信息：[我也不知道，许宁好像没提过她家住在哪儿。] 很快对方又发过来一条信息：[你找许宁家做什么？] 林渊回：[问她几句话。] 对面很久都没有回复，林渊只以为对话结束了，去翻之前班里的信息表想找许宁的住址。 这时候，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话语看起来有几分感叹，无知为什么，林渊忽然心生一股剧烈的惶恐。他应该知道什么他现在不知道的事情吗？ [你什么意思？]他问道，[许宁没有考好吗？]他从无数种可能中挑了一个危害最小的询问，脑海中却忍不住闪过是不是家里出事了的念头。 然后他看见白色的手机背景上，弹出了一条蓝色的信息： [在你转学之后，许宁就休学住院了。听说是很严重的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去世了。 盯着这几行字，林渊觉得脑海里所有的思绪都被清空，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几个字，去世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呢？许宁还不到二十，那么年轻健康。她怎么会，怎么会死呢？ 林渊没办法把这三个字跟许宁联系在一起。他站在空旷的教室里，盯着眼前桌子，眼神茫然而空寂。他的手，连同身子都在颤抖着，整个人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包裹着。 过去了许久，他才僵硬着手指想要询问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许宁怎么会生病？ 然而他在手机上划了很久，竟然没能打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可能……”林渊口中喃喃着，忽然放下了手机，冲出了教室。 到了和高门前的马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林渊才勉强找回了一点理智。他打了很多个电话，问了很多个同学，也给在和高的班主任打了电话。 但无论是谁，都用遗憾的口气告诉他，这不是个恶劣的玩笑。 许宁，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在另一个学校还对未来抱有期待的时候，许宁在病床上失去了生命。 之后发生的事情，林渊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他最终找到了许宁的家，见到了苍老异常的许宁父母，知道了许宁墓地的位置。 他过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太阳偏西，给每一块白色的墓碑染上了一层金色。林渊穿过一块块墓碑，终于在一块墓碑看到了许宁的照片。 她连在照片上的都有些微微的羞涩，林渊盯着那张照片，颤抖着将指尖递上去，触手的感觉真实而冰凉，让他没办法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 林渊的手贴在墓碑上，看着照片上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女孩，缓缓蹲在了地上，将头埋进了双臂之中。 林家找回林渊已经是第二天了，林母从车上下来，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墓碑前长叹了一声，流露出心疼和不忍。她也不知道自己让林渊转学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但作为一名母亲，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林母上前，轻轻拍了拍林渊的肩。 林渊没有说话，嘴唇干得起了一层皮，低垂的眉眼中看不清神色。 良久之后，林母轻声道：“回家吧。” “……嗯。” 黑色的车门合上，几辆车陆续离开，墓地终于恢复了清晨的宁静。清风吹过，大理石白的墓碑上，黑白色的女孩抿着羞涩的笑容，有一点怯弱，也有一点欣喜。 …………………………………… 傍晚，林家。 林渊穿着拖鞋走出了卧室，零碎的短发胡乱地贴在额头和脖颈。他双眸紧抿，眼眸是浓稠的黑色。 楼下的餐桌上摆着饭菜，林渊沉默地坐在桌子前拿起碗筷。 林母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这些天来，林渊没有表露过特别的情绪，却让她更加心疼。真正的难过与崩溃，往往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的。 “阿渊……”林母刚刚开口，林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林渊接起电话，嗯了一声：“是。” “在家。” “不想出去。” “恭喜你。” 电话对面的人又劝了一两句，林渊开口想要拒绝，却对上了林母担忧的眼神。他动了动唇，片刻后轻声说了句：“好。” 他这一个多月，已经很让妈妈担心了。 林母露出惊喜的神色，给他加了几样菜，问：“是同学？” 林渊嗯了一声，吃完饭后起身出门。约他出去的是他转学后遇到的一个女孩，当时他一心学习，什么都不想管，也怕想起许宁，却撞到了女孩被人欺负。 他想起了许宁，怎么也不能容忍自己袖手旁观，去帮了女孩。之后两人的交集不算多，林渊也没心思去交朋友，勉强算是有一段友谊。 今天女孩告诉他就要去自己想去的大学了，想约他出来告别。两人见了面，聊了一些话，女孩似乎察觉出林渊心情不佳，便开口告别。 林渊点了点头，祝福道：“祝你前程似锦。” 女孩笑了笑：“你也是。” 说罢，她看着林渊，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林渊问。 女孩仰着头，认真说道：“我真的很感谢你能帮我。” 林渊愣了愣，摇了摇头说：“不用。”他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 女孩望着他，微微笑了笑：“你大概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对我来说，你救了我的高中生活，甚至……救了我的命。” “我那个时候……是想给自杀的。我一直在数日子，想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女孩说，“如果不是你，那一天晚上，我是打算去天台跳楼的。” 女孩的语气平淡，像是谈起一件久远的，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你那天出现了，第一次有人愿意帮我，为我说话……”她脸上浮现出追忆的淡淡笑容，“我就想我还是要好好活下去，这个世界还是很好的，还有你这样的人。” “所以真的谢谢你。” 女孩鞠了一躬，才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渊怔怔望着她的背影，耳边响起了那句话：“第一次有人愿意帮我……” 第一次啊……那个时候的许宁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也跟她想的一样？ 眼前似乎起了一层雾气，模模糊糊地什么也看不清。林渊伸手想挥散雾气，触手却一片湿润。 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 q大夜晚的湖边很安静，叶清从图书馆里面走出来，总喜欢绕到湖边再回寝室。 刚刚走到湖边，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叶清扫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他顺手接起来，却是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醉意：“叶清……” 叶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手机里的女生继续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叶清。”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叶清。” “你也喜欢我好不好，叶清……” 叶清站在湖边，听着手机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面无表情，眼神冷寂。 他说：“我不可能喜欢你，程月。你这种人，我是不会喜欢的。” 程月的声音瞬间变得歇斯底里：“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从小到大我都看着你，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我变成现在这样，也都是为了你！” “是不是因为许宁？你还喜欢许宁，但是她死了！她早就死了！她凭什么抢我的东西，一个死人……” “程月。”叶清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轻不重，甚至听起来有一种诡异的温柔。他盯着前方，柔声说道：“如果你真的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什么可以提什么不能提。” 手机那边静了一瞬，传来呜呜的哭声。 叶清神情冷漠地挂断了手机，或许他骨子里就是个自私冷漠的人。他不会为任何喜欢他的人动容，也不会对任何人心软。 喜欢他是一件多值得诉说，多值得怜惜的事情吗？ 如果是，那么许宁又是为什么遭受那一切？ 既然冷酷自私，那就一直冷酷自私下去。 这样才公平，叶清慢慢向前走去。 ktv的包厢里，程月把手机摔在前面的沙发上，痛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不过是想教训一个妄想叶清的丑小鸭，却让自己的生活完全改变了。父母被清查，判刑，家里被查封。她声名狼藉，被迫从和高退学，甚至找不到学校接纳她。 她完全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更别说父母因为她的关系进了监狱。高考居然连本科线都没过，在亲戚的资助下，堪堪念了个学校。 她什么都没有了，引以为傲的家世和成绩，清白的履历，只能在这个混乱的学校里面浑浑噩噩地活着。 她就只剩下叶清这一点光，可叶清还是不喜欢她。她就只有叶清了…… 程月摸索着从茶几上拿起一瓶酒，灌了下去，酒水撒了她一身。 包厢里闪着红红绿绿的光，几乎看不清人的面容。巨大的音乐声中，也听不清她的哭声。 有人余光扫到趴在沙发前的程月，过去把她拉起来，假惺惺安慰了几句，手却不老实地放在了她的腿上，上下抚摸。 程月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什么都感觉不到，嘴里嘟囔着：“叶清……” 然后双手环住了眼前人的脖子，任由他抱住了她。 包厢里混乱依旧，甚至更加混乱 第三章 二重人格番外：云汐 墨绿色的黑板上写满了白色的粉笔字，年近中年的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云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略有些茫然地看着外面澄净的天空。 白晴，或者说白晴身体里的“人格”已经离开几天了。她在这座城市徘徊了许久，最终选择了“白晴”临走时给她安排的学校。 能享受校园生活是白晴一直以来的愿望，而云汐也相信那个给她留下这具身体的灵魂的安排。那个狡猾的灵魂欺骗她是白晴的另一个人格，她开始的时候将信将疑，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她不是白晴的人格，只是另外一个寄居于白晴身体的灵魂。 只不过这个世界对于云汐来说，还很陌生。 这里灵气稀薄，也无修仙的门派和家族，天地间的法则似乎对修真格外排斥。她勉强试着引气入体，却发现就算以她的悟性，筑基也要十几年的时候。照这个速度，飞升恐怕是无望了。 不过好歹有点盼头，云汐这样安慰着自己，顺手记下了几行笔记。 校园里的生活很平静，班级里的男生女生有些吵，但基本没有什么坏人——就算有些矛盾，在云汐眼里也是小打小闹。她对这种生活还算满意，直到肖长泽的母亲找到她。 “你能不能去看看长泽？”女人问。 还在计较这个世界灵气太少的云汐没什么心情地回答：“没时间。” 她顿了顿，想起那个灵魂的一贯作风，又补了一句：“我们不太适合见面。”她似乎懂了一点，为什么那个灵魂让她留在校园里。 怕我直接接触社会被骗不成？云汐皱了皱眉，她也是修真者，不说在原本世界的年纪，光是在白晴身体里就待了接近二十年了，未免也太瞧不起她了…… “你哭什么？”云汐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柔软女子，身体有些僵硬。她自幼在门派修行，剑派里多是些冷心冷面的剑修，只有几个师妹，也是心志坚毅之辈。她哪儿见过这么柔弱的女子在她面前哭，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在白晴身体的经历，不过是隔岸观花，她到底还是不能应对自如。 “我只要长泽一个孩子，我一直盼着他成才……”女子脸颊上落了几滴眼泪，犹如梨花落雨，我见犹怜。她偷眼瞄了瞄眼前的女孩，将她略显僵硬的肢体语言收入眼底，语气越发地背痛，“但我是一个母亲，希望他成才是盼他好，也希望他能开心。” “晴晴，阿姨求求你好不好？你用做其他的，就去看看他就好了……” 云汐紧抿着唇，试图讲道理：“我去见他是没有用的，我以后不会和他有交集。而且他认识的……”那个白晴也不是她。 云汐及时截住话头，有些头疼地看着女子，要是那个灵魂还在就好了。如果是她的话，她会怎么说？ 云汐努力回想着，缓和了语气说道：“我就算去了也不起什么作用，我已经跟肖长泽说过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长泽这孩子就是傲气，他肯定很想见你……” 这话云汐是信的，任意走得痛快，肖长泽明显余情未了。不过任意已经明确地告诉过他自己要消失了，肖长泽不会主动来找她，见到她更不会高兴。 她的存在，是在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不会想见我的。”云汐说道，“你来找之前，应该征求一下你儿子的意见。” “他只是嘴上说不愿意而已，”女人急切地说道，“你去了他肯定高兴……” 云汐看着她眉眼间焦虑的情绪，霍然发现，肖长泽的母亲眼中只有焦虑，没有所谓的伤心和难过。 她不是真的心疼肖长泽才过来找她的。 云汐慢慢坐直了身体，恢复了惯有的疏离和清冷。在面对一个真心为孩子求她的母亲，她会手足无措，但面对一个别有目的的人，她不会有任何动容。 她不知道肖长泽的母亲有什么目的，但她在修真界也见过了利益争夺，大抵是为了钱财和权势。 云汐试着模仿任意的思维，如果母子感情好的话，肖长泽的母亲大可不必这么做，很有可能是两人感情不和，肖长泽的母亲为了拉拢肖长泽才来找她的。 这样的话，她就更不能去了。 云汐冷声道：“我不会去的，你也别在来找我了。”说罢，她就站起身走了。 身后的女人唤了她几声，顾及颜面没有追上来。 云汐出了西餐厅，微微叹了口气。修真界为了争夺资源，兄弟反目，门派相残，实属常事。而这个凡人的世界，同样也为了钱财和权势，互相争夺，母子情薄。 自以为能逆天而行，不受束缚的修仙者，也与凡人无异啊。 怪不得道家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物本就无异。 云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感，又似有所悟。她以修仙者的目光，旁观者的态度看这个世界，然而她与这些凡人并无差别。 她尚且做不到平静地看待那些利益争夺，把自己融入进去又能保持本心。但她突然懂了，这些争夺本是常事，无需为此挂心，更无需愤怒。 如她前世一般，门派养她弃她，也是常事。她之前耿耿于怀，其实是不必的。 她一心向剑，即使世事如污泥，也不必为此动摇。 游走在经脉间的微弱气流汇集在一处，愈发地灼热。云汐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到天地法则有一丝的松动，微弱的气流在丹田处形成了一个运行的气旋。 睁开眼睛的云汐看着马路上的车流有些茫然，她这就筑基了？她以剑入道，还没有过这样的顿悟。 难道她以后要靠悟道修真？ 好像也无不可，毕竟她现在还没有一把自己的剑，还需慢慢去寻。 云汐下了决定，也不拖沓，第二天就去了古玩市场。有灵气的剑难寻，普通的古剑倒是不少。偶尔云汐也能见到沾了些许灵气的玉器，多数都带了死气，像是从墓里边带出来的。 云汐在一家店里面，挑了一把较好的凡剑，打算回去研究研究能不能自己炼成仙剑。她拿着剑出去，几个年轻人走进来，和她擦肩而过。 云汐发觉这几人有些灵气，像是练气初期的修真者，她不禁回眸望了一眼。这世界，竟还是有修真者的吗？ 其中一个年轻人正好对上她的眼睛，皱着眉移开了视线。 云汐也收回了目光，没有打算认个道友的打算，拎着剑出了店铺。 古玩店内。 一个年轻人说：“刚刚那个女孩，像是个好苗子。” “根骨再好，年纪也大了，四五十岁未必能练气。”和云汐对视的男子说道。 年轻人耸耸肩，没有在说话。 他们尚且不知道，在未来他们会目睹这个年轻已经大了的女孩渡劫飞升，给早已经快要消失的修真者们一丝希望。 只不过，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