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镇云行》 序 天裂 “云海仙境有镇云,司掌轮回定六界。”这是整个八荒大地最广为熟知的句子。 相传八荒之主在神秘的云海仙境坐化后,化成一粒云珠,此珠掌管万物轮回,称为镇云珠。 然,所谓的云海仙境,早在上古时期,六界首领为了公平起见,联合将其封印,从此云海仙境便成为那虚无缥缈的传说,入口在何处,是否真的有镇云珠的存在无从得知,但“得镇云珠者掌六界”这句话却是代代相传。 云海仙境,镇云殿 一道紫色曼妙的身影打破这里千万年的寂静,女子身上万般风情,似仙似妖,从云雾中袅袅而来。 她双眸看着祭坛上霞光流转的云珠,勾起红唇,语气似有嘲弄:“呵,镇云珠,掌管天下万物?可笑。”冰肌般的玉手缓缓抬起,欲拿起这个可令六界为之疯狂的至宝。 “放肆!”突然,一道苍老的怒斥声如浪潮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响震失色。 紫衣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威压逼着退后两步,竖眉冷喝一声:“老不死的东西,千万年过去了,你竟然还活着。” “来者何人!竟有本事闯入镇云殿。” 只见大殿正上方缓缓浮现一名白发须眉,神态肃然,手握权杖的老者,他定眼看向女子,恍然道:“原是龙族后代,看来你身上有祖龙气息,难怪能闯进镇云殿。” 紫衣女子轻笑一声:“仙灵族大手笔,竟让自家最强的大长老薛元甘愿沦为奴仆,看守这里千万年。薛老狗你应该感谢我,今日本座便来结束你的宿命。” 薛老呵斥:“我念你同是十三族人,速速离去。你应该知道有些命运早已注定,不可逆!” 女子笑的癫狂又张扬:“哈,不可违?不可逆?可惜我向烟从虺化龙,千万年来应的是死劫,逆的是天道,今天本座就毁了这颗珠子,让一切覆灭!” 说罢,布满黑色鳞片的长鞭,伴随凌厉的紫芒,以雷霆之势向镇云珠席卷而去。 “孽畜,你敢。”一声怒吼,薛老将权杖横出,直面迎上。 砰——! 一鞭一掌在空中碰撞,强烈的气劲从大殿中央冲散而开,若普通修真者在场,怕是会直接被气劲逼得经脉逆行,当场毙命。 一招过后,两人双双被彼此击退数步,薛老忽然感到手心一痛,低头去瞧,掌心中浮现三道黑色游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血脉中往心口游去。薛老连忙点住几处要穴,想要运气将心脉护住,但为时已晚。 “噗——!” 毒势来的迅猛无比,薛老气火攻心,一股黑血从口中迸出。他怒瞪着不远处的向烟,又惊又怒:“天罗刹针!咳咳,你竟与掩日那帮畜生勾结!” 对方似乎并不屑于争辩,略带兴奋的眼神透露出疯狂:“从今日起,六界八荒之内再无人可掌万物,无人可控命运。” 向烟将尽毕生修为汇聚于掌中,在薛老无力的怒吼中,用力拍向镇云珠,刹那间霞光大盛。 咚! 瞬间,向烟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量击飞,被摔出数十尺外,殷红浓稠的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此刻,固若金汤的镇云殿已经分崩离析,摇摇欲坠。 向烟暗叫一声不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秘境出口飞去,也就是一刹那,整个镇云殿轰然倒塌。 深夜,一颗“流星”划过人界上空,只见这颗“流星”突然碎裂,如墨的夜空瞬间宛若白昼,六界强者们都在此刻感应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无比躁动。 镇云珠化成碎片散落人界的消息不胫而走。 从此,八荒大地风起云涌,万物蠢蠢欲动。一些地方由于镇云珠的碎裂发生异变,沉寂千年的隐族和神秘门派纷至入世,六界都开始流传着一种说法:“集齐镇云珠碎片者一统六界。” “镇云珠入世,接下来的一切都不可控制,需要介入吗。” “不必,一切才刚刚开始。” 破碎的云海仙境再次陷入万籁俱静般的死寂。 第一章 龙泽村 三个月后 龙泽村位于东武国边境,是个身处沼泽之地的村落。这里常年阴雨,沼气遍布四周,每年都会有大批的居民想办法从这里离开,经年累月下来,只剩下一些走不动的老弱病残在此苟延残喘,和一些守在山边的土匪打劫道上的村民。 “救,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妈的,小崽子,快点把东西交出来!” 脸上横着刀疤的大汉贪婪的盯着倒在泥泞地里的男孩,喜不自胜:格老子的,还好爷今天是一个人,这小崽子手上的灵芝一看就值不少钱,可算赚了一发大的,哈哈。 男孩死死抓住手中灵芝,哭着跪下来祈求:“大爷,求求你放过我,呜呜,我娘快死了,只有这水灵芝才能救我娘,求求你,放过我!” “小兔崽子,老子现在就宰了你,让你和你娘一起去地府。”大汉提着一米长的大刀向男孩砍去,也就是刹那间,风止雨停,大汉突然一动不动,手中的刀距离男孩只有几厘米距离。 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立于男孩身后不远处,女子悠然的理了理颈间红领,双手抱剑在胸前巧笑道:“我平生最恨恃强凌弱之辈,既然你对地府这么感兴趣,那我就送你去罢。” 话毕,女子拔剑一划,白色剑芒如长蛇直射而去,大汉轰然倒地,惊起层层枯叶,仔细瞧去,他眼睛瞪着像铜铃一样,满脸惊恐之色。 “仙...仙女?!” “仙女?”白衣女子走近前来,听到这句话后,不禁莞尔。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傻,打不过不知道跑吗,趴着等死。” “我,我叫石头,谢...谢谢仙女姐姐救了我!” 女子拍了拍石头的小脑袋瓜:“好了,快回家吧,我也该走了。” 石头突然猛的抱住女子,哭丧着脸说:“仙女,会仙术,那一定能救我娘,仙女,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娘快不行了,呜呜。“ 女子愣住:“你娘怎么了。” “我..我娘中了霾毒,还好遇到一个好心大哥稳住了毒势。说...说只要有水灵芝就有救,但他还有急事要办,要我们等他回来。”石头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继续说,“今天我采药的时候,呜……无意间发现这颗水灵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遇到山贼了。”说完哭的更厉害了。 石头哭丧的小脸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扬起希望,两只瘦弱的胳膊抱住女子说:“仙女你一定能救我娘,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 “哪里来得这么多仙女,小石头你叫云策姐姐就是了。”看着男孩充满希望的泪眼,云策内心实在不忍,蹲下来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土。 水灵芝?确实是个好东西,只是....云策一顿,接着刮了下石头的小鼻子,拉起他的手道:“带路吧,我去看看你娘。” 石头听闻大喜,又哭又笑,挣开手跪下来连连叩头:“谢谢仙女姐姐,哦不,云姐姐,石头将来一定给您做牛做马。” 云策无奈的摇摇头,一把石头拉把起来:“快起来,这么晚不回去你娘也该担心了。” “对对对!”石头一拍脑瓜,说着拉起云策的手就往村子跑去。 龙泽村 毫无生活的气息的村庄,由于男孩和女子的归来,平添了几分生气。 浑身破旧的小孩,完全不顾道上的淤泥,兴奋的奔向角落一间破败不堪的小屋。清丽绝尘的女子在他身后缓步而行,不论那绵绵细雨还是脚底淤泥,都不能沾染上她衣着半分。 云策看着眼前这间连顶棚上茅草都所剩无几,几乎风再多吹几下大概就能坍塌的旧屋,心里感叹道:“这对母子能活到现在也是不易,没被饿死算是福大命大了。” “娘!娘我回来了!我找到药了,你一定会好的。”男孩一手推开破败的木门,潮湿阴霾的房间一下明亮了起来。 只见布满灰尘的房间角落,砖炕破席上躺着一位妇人,唯一的旧油灯放在炕桌上,影影绰绰照在那形容枯槁的妇人脸上。 石头的娘看到自家儿子回来,艰难的从炕上撑起身子,说话间还不住的传出咳嗽的声音。“咳咳,咳,傻石头你在说什么呢,这位是?” “娘,云姐姐是我救命恩人,刚刚没有她我就没命了,她一定能治好你的!”石头言辞恳切,三言两语就把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细细的讲给了母亲。 还未听完,妇人就将石头紧紧地抱在怀里,无力的抽泣:“傻石头,你娘命轻,没了就没了...咳咳,记住,你就是娘的命,你要出什么事,我怎能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咳...咳咳...咳。“ 妇人气息越来越急促,本就虚弱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咳嗽,云策连忙拉开石头,上前连点几处穴道,平缓住气息。 “呼,呼——呼,对..对了,恩,恩公。” 看到云策后,妇人浑浊的双眼明亮起来,一手捂住胸口,颤巍巍的想爬起来,却被云策止住:“大娘你已深重霾毒,不可乱动。” 妇人双眼啜着眼泪:“姑娘当真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我的病情。我这条命怕是没几天了。” 云策问道:“大娘怎么称呼,我看这村人明明都走光了,为何你们母子迟迟不走,如果早些天走完全不会中此剧毒。” “我姓崔,以前都叫我崔大娘。前两个月是要走的。但在外的大女儿突然传书,说要带着她相公回来接我们。咳..咳咳..我不敢走啊,我怕这一走,闺女回来就找不到我们了。”谈起自己的女儿,妇人脸色多了几分红润。 石头吸着鼻涕,紧紧抱住自家娘亲,声音呜咽:“娘,我们不走,你别哭,我带回来了水灵芝,等救好你,我们一起等姐姐回来。” 想起水灵芝,云策摇摇头:“我也比较好奇,究竟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是谁告诉傻石头水灵芝能救人的。” “是我。” 第二章 救人?害人? 云策猛然回头,门外竟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持着拂尘的白衣男子,剑眉入鬓芝兰玉树,如缎的发丝散落在身后,嘴角还泛着淡淡笑意。 “阁下倒是好修为。”云策内心暗叹,好一双桃花眼。随即她又警惕起来,自己修为已然不弱,眼前这人却能悄然无息的出现在身后,恐怕修为不浅。 看来人进屋,石头高兴地迎面扑去:“司哥哥你回来了,我找到水灵芝啦!” 男子有些无奈的接住石头:“不是叫你等我回来吗,水灵芝虽并非罕物,但村外险乱,万一遇上不测,你娘怎么办。” 石头耸拉着脑袋,小声嘟囔着:“我,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说着,又拉起男子来到云策面前,高兴的向他介绍:“这是云策姐姐,今天我遇上土匪,多亏姐姐出现救了我。” 听闻此事,男子将水灵芝收好后,一挥拂尘,施礼道:“贫道司舟,一介散修,多谢姑娘仗义相助石头一家。只是.....刚刚听闻姑娘似是对这水灵芝有所疑问。” “水灵芝却能解毒,但若没那忘忧花做药引便会致死,忘忧花凤毛麟角,想要寻得绝非易事,不知阁下此举何意?”云策眉尖一挑,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石头连忙解释:“司舟哥哥不会害我们的,之前我和我母亲都快饿死了,是司舟哥哥将口粮分给了我们,他绝对不会害我们!” 一旁的崔大娘也跟着说:“是啊,我们能够活到现在全靠司道长帮忙,姑娘兴许是误会了。” 司舟听闻恍然:“原来如此,确实,若没那药引,水灵芝便会致死。忘忧花只喜黑暗潮湿之地,也确实难寻。不过,正巧贫道打听到,龙泽村外的沼泽深处有一处洞穴,恰有此花。” 云策没有因此放松警惕,继续追问:“以道长修为,取那忘忧花易如反掌,为何耽误至此?” 司舟耐心解释:“本来我昨日便前往洞穴,只是走到外围发现情况不妙,便回来先看看石头一家状况。” “情况不妙?以你的修为...难不成发生了异变?” 像是想起某些事情,司舟微微蹙眉:“是了,当时那沼泽地突然多了一丝强大的气息,似乎有妖兽在那镇守。” 云策听闻后也不由得眉头一皱:“妖兽?有多强,连你都奈何不了?” 司舟沉吟片刻,说道:“具体有多强我也不清楚,但我靠近那片区域时,能感到很强的威压。不过,想若姑娘能与我联手,或可一战。” 云策想都没想,直接便答允了他:“救人要紧,我们即刻动身罢。”此时的她稍稍对司舟放下些心,只想尽快赶去,希望来得及救大娘一命。 “既是如此,就多谢姑娘相助。”似乎料到如此,司舟含笑拱手道谢。 没等云策回应,崔大娘拉着石头齐齐跪下,双眼含泪:“多谢两位恩公相助,我一介妇人虽然听不懂,但知道那什么劳什子的洞穴定是凶险万分,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说罢拉着小石子齐齐磕头。 云策连忙将妇人扶起:“大娘不必如此,除恶扬善本是应该,您只需保重自己,等我们回来即可。” 司舟也应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木桌上,轻声嘱咐道:“这是一些干粮,应该够你们母子吃上一阵,无需担心,小石头别再乱跑,好好照顾你娘亲。” 石头用力的点头:“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娘亲等你们回来!” 于是,在妇人和石头眼前,两人祭出法器,一前一后飞快的向沼泽地飞去。 母子两人从小生活在偏僻的村庄,从未见过修士。崔大娘强忍着激动,抱紧石头,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庆幸和兴奋:“上仙,真的是上仙,儿啊,我们遇上活菩萨了!” 原本阴霾寒冷的房间也因此多了几分温暖。 第三章 龙泽深处 云策颦眉望着沼泽上方一片乌压压的毒雾,林沼幽暗的深不见底,暗藏杀机,竟无一丝生气:“这里情况很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舟面色严肃:“这毒雾比我上次来又浓厚许多,看来不能御空飞行了,只能步行。” 云策长呼一口气:“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兽排场这么大。”说完便提剑率先踏入森林,嫣红色的发绳随着步伐在风中肆意张扬。 白衣男子深潭般的眼瞳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光芒,深深凝视着前方倩影,随即眼角弯了弯,手持着拂尘,紧跟而上。 两人避开潜藏在浅草下的沼泽,用法术挑开从树枝垂下盘根错节带着毒刺的藤蔓,缓步前行,云策看着四周景致,觉得如果除去那越来越多的毒雾,和时不时从水中探出的视线来说,这里都倒不失为一个好风景。 “小心!” 唰——!司舟连忙抓住云策,将她扯到身后。 低头一看,才发现地面上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云策顿时惊了。 司舟向她解释道:“这里的妖兽妖力不强,只能通过陷阱将来者困进深渊,再进行蚕食。”只见深渊底下有只全体黝黑的鳄鱼,拖着巨大的尾巴,口水不断从嘴中滴落,贪婪的小眼睛紧盯上方。 “这是巨石鳄,常年处于沼泽深处,一般来说妖力不高,但这只为何如此巨大。”司舟皱着眉头,突然暗叫一声,“不好!这是变异的巨石鳄!” 旋涡底的巨石鳄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云策。云策反映极快,灵力迅速的汇聚,往后空一跃,躲开了巨石鳄的攻击。随即拔剑就向巨石鳄眼睛一刺,顿时血花四溅。 “吼——!”瞎了一只眼的巨石鳄愤怒的甩起尾巴向云策拍去。 同时,司舟用拂尘在空中划出一道奇怪的符箓,低喝一声:“镇恶符——出!” 散发黑雾的奇异符箓快速贴向半空中的巨石鳄,瞬间,这头妖兽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困住,坠落回地面使力挣扎。 还没来的及回神,司舟大喊一声:“云策,小心身后!” 藻从里突然蹦出一只黑黝黝的魔鼠,向云策扑去! 只见司舟迅速闪到云策身边将其护住,一手划开拂尘,层层羽刃从拂尘中射出,低喝一声:“羽杀!” 呼吸之间,司舟抱起云策飞快后退,魔鼠身体在空中炸裂开来。 “司舟,你的手,你受伤了。”云策略带紧张的看着对方手臂上不断冒血的伤口。 “此地危险,快走!”司舟却全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拉起云策往深处逃去。 等两人停下,再回头望去,原先那处地方早已被上升的泥潭淹没,密密麻麻,闪着红光的水蛇从泥潭中冒出,蚕食着那被捆绑住的巨石鳄。 司舟叹道:“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想到最后竟是潜藏在泥潭底的血眼蛇群得利。” “据闻血眼蛇常年生活在泥沼深处,喜以多敌寡,如果刚刚退慢点,被它们缠上可不好脱身。”云策有点心有余悸,同时看向司舟的眼神有些考量,心想此人见识广博,绝不是普通的修炼之人。 似乎想到什么,云策一拍脑袋,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丹药:“魔鼠嘴里有毒液,这是祛毒丹,你赶紧服下。” 司舟眼角弯了弯:“如此,就谢过云姑娘了。” 云策感觉自己头有点晃,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暗想这是道士还是狐仙。不过无论对方是谁,终归救了自己一命,想到这里,自己又稍稍放下心来。 忽然,云策耳朵微微动一动,眯起双眼环顾四周,猛然转头喝道:“是谁,出来!” 只见,一位灰衣书生从后方的参天大树背后走出了,表情慌张的连连摆动双手:“别,别,别动手,我是好人,别杀我。” “别怕,我们不杀你,告诉我们,你是谁,为何来此地。” 司舟温润如玉的嗓音似乎起到安抚的作用,书生走上前来,慌张的解释:“我..我叫温博,是...是来找我娘子的,有人看见她走进这片沼泽了。” 云策竖眉道:“你一个普通人怎么有能力走到这个地方。” 温博像是回忆起什么,语气有点兴奋的说:“刚进来时,我就被妖兽追赶,直到跑到一处地方后发现妖兽再也没追过来,然后发现了这个,我觉得应该是它的关系。” 说着温博就从灰扑扑的袖口掏出了一粒小珠子。只见小珠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芒,整体通透,内里荧光流转。 司舟微笑道:“竟是上品青碧珠,难怪。只是不知,何方高人竟这般不小心将它落下。” “品质上乘的青碧珠能够祛毒镇邪,若是带上它,这沼泽内的妖魔自然避之不及,也难怪他能走到这里。”云策沉吟道。 温博在两人之间来回望去,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定,又略微迟疑的问道:“两,两位侠士,我把这珠子转赠你们,能..能否捎上我同行,我保证绝对不添麻烦,我只是想寻回我的妻子!” 看着眼前书生急着都要哭出来的表情,云策叹了口气,心想普通人若闯进这里多半是死了,随即摇摇头:“我没有意见,诺,你问问旁边的道长。”然后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司舟。 司舟泛起一贯的笑容:“云策姑娘不介意,在下自然没有意见。”云策心里暗暗吐了口唾沫,嫌弃的想这厮笑容还真是一样的。 显然眼前书生不是这样想的,激动的说:“谢谢两位侠士,真的谢谢,我一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第四章 夜谈 深夜已至,三人小心翼翼前行,直到一处旷地。云策停下脚步,确认了周遭的安全后,道:“今天就在这里安顿,我和司舟轮流守夜,温博你先睡吧。” 温博搓搓双手,怯声说:“多谢姑娘,我先为你们生火,安置妥当后我再去睡觉。” 说着,他便忙手忙脚的将地上零零散散的树枝搭成火堆,默默生火。温博内心清楚,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添乱,用绵薄之力做点小事就是最好的帮忙。 两人像是清楚温博的想法,因此并未出手阻止,齐齐围着火堆坐下。 “咕噜。”可惜就在这时候,温博的肚子毫不争气的叫起来,只得尴尬的挠着头。 司舟笑道:“怪我思虑不周,忘记温公子只是普通人,想必一天未曾进食。”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袋清水和干粮,顺手用法术点燃了火堆。 温博小声惊呼起来:“如此小的袋子,竟能装下那么多东西。” 云策向他解释:“这是储物袋,根据品质决定里面的容量,是修炼者常备之物。” 即便如此,温博还是忍不住地,时不时瞅一眼司舟腰间的储物袋。 云策长吁一口气,向温博招招手:“傻小子,过来,道士的食物不饱肚子,我这有好东西。”说罢,便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盘烤鸡和酒壶。 此时的温博嘴张的已经可以塞下一个鹅蛋,司舟看着地上的酒肉不由失笑:“云姑娘实在是一个有趣之人。” 提起吃的,云策语气轻快起来:“虽说修炼者能够辟谷,但珍馐美味委实不该弃之。”说完似乎想到什么,有些狡黠的眨了眨双眼,说:“司舟,你既是道士,这肉和酒,我就不分你了。” 看到对方突然愣住的样子,云策满意的“嘿嘿”一笑,开始埋头大吃起来。忽然,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伸过来,猝不及防之下,鸡腿就在眼底被拿走。 云策唰的一下抬起头,鼓着腮帮,嘴里还含着一大块肉,含糊不清的说:“你这道士,怎的还抢肉!” 司舟懒懒的瞥向对方,嘴角噙着笑,声音略有低沉:“谁说,我们道士就不能吃肉了?”说罢,像是为了证明一样,撕下一块嫩肉就往嘴中送去。 “你!....”云策激动的用手指向对方,仿佛此人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司舟看着对方涨红了的小脸,不禁抿了唇低声轻笑:“想不到,云姑娘平时规行矩步,吃起东西来到是不气。” “咳咳....”被司舟这般抢白,自觉是有些失态,别过头尴尬的咽了咽口水。眼眸微转,打着哈哈,岔开话题:“温博,你娘子是个什么样子,说来与我们听听。” 温博似是饿极了,一大口肉咬下去,听到云策的问题,连忙将肉吞下去,险些噎住,拍拍自己的胸口回过神说:“我娘子长的很好看,黑发,大眼睛,经常穿着桃红色的衣服,大家都叫她小桃夭。” 说起自家娘子,温博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放下手中食物,滔滔不绝的说着:“说起来我娘子性格挺像云姑娘的,她呀,平时笑的跟桃花一样儿,但其实特别凶。”某人心想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 像是陷入某种回忆,温博自顾自的说:“我就是一个穷书生,每天靠着写话本过日子,小桃夭是我们街坊里最好看的姑娘,原本我们是没有交集的。直到一天,在大街上,流氓要抢我钱袋,很多人都在旁边看着,只有小桃夭出来,大喊一声‘官兵来了!’吓的那几个流氓扔了钱袋就跑。我永远记得那会她捡起钱袋,凶巴巴的教训我。” “傻小子,被欺负了不知道求救吗,傻乎乎的杵着。” “多,多谢姑娘相助,我叫温博。” “我叫小桃夭,我知道你,张大娘隔壁那家的傻书生。” “姑娘知道我!” “你这么容易被欺负,以后跟我混罢。” “好。” ....... 温博傻傻的笑着,语气却丝毫没有动摇:“我也不清楚小桃夭为什么愿意和我这样一穷二白的傻小子在一起。但长时间以来,温柔也好,凶悍也罢,一直都是她在照顾着我,现在小桃夭不见了,该换我把她找回来!” 司舟沉吟许久,说道:“想必桃姑娘也是看中了温公子你白纸一般的性格,温公子能为爱人只身入险境,这份情谊已是难得。” “呜呜,别说险境,只要小桃夭平安无事,就算要我命,我也愿意!”想起失踪已久的娘子,温博不禁又哭丧了脸。 此时云策也叹口气:“睡吧,说不定明天就找到你娘子了。” 听了云策话,温博抹了一把眼泪:“对,我要养足体力,小桃夭一定在哪里等着我,我现在就睡!”说罢就急急地躺下。 许是太累,没过多久,温博就打起了呼噜,沉沉睡去。 云策暗叹一声傻小子,然后默默地摇了摇头,只可惜,他家娘子多半是没了。 突然感到一股视线,她抬头看向旁边的司舟:“怎么,司道长还不睡吗?” 司舟伸出手围着篝火轻轻来回晃动,回望云策幽幽地说,:“不急,黑夜漫长,晚点睡也无妨。” 被这么一望,云策突然觉得有种无所适从的窘迫感,僵硬的扭了扭头,盯着对方身侧浮尘陷入沉思。 许久,云策开口道:“我看道长手中的白玉拂尘浑然天成,如此臻品,当真不凡。” 似乎感受到云策的赞赏,拂尘四周灵光现了现。 “看来鹤白很喜欢你。” “这把拂尘叫‘鹤白’?好名字,只是.....”随即眯起双眼,目光掺杂着探究:“这尘尾似是带有仙兽夫诸的气息。不过那夫诸早在上百年前,便被冥心观掌门苍离道人收为仙宠。司道长,好生有派头。” 云策从来不信这个叫司舟的道士只是一介散修,无论从阅历还是修为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此人从来不轻易展露宗门功法,幸得她天生感官敏锐,刚刚仔细将那浮尘瞧了去,才算出其中原委。 “想不到,云姑娘竟是在试探在下。” 只见对方全然没有被揭底后的不快和紧张,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策:“我也不知,究竟是哪派宗门,竟拿的出早已绝迹的玄天铁铸剑。据闻最后一块玄天铁,是落在隐世百年的无上坞手上,将其铸成一把银色长剑,名为‘烈邪’。” “司道长好见识。” 云策眼神一厉,眉梢挑出冷意,紧紧地盯着对方。司舟像是卸下伪装,白皙的脸庞透着冷峻,如古井的眸子,不惊起一丝波澜。 刹那间,气氛降到冰点。 篝火在风中丝丝摇曳,一男一女就这样久久对峙。 “呵呵。”随着一声轻笑,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 男子恢复温润儒雅的样子,如春风拂面,轻轻的说:“重新认识一下。” “司舟,冥心阁,掌门苍离道人座下大弟子。” “云策,无上坞,坞主音华上仙关门弟子。” 司舟轻抚着鹤白,温和地说:“无上坞作为实力最深厚的隐世宗门,至今已百年没有入世,如今重新踏足大陆,想必是因为那镇云珠了。” 云策也不隐瞒,点点头:“是了,镇云珠入世,六界将乱,无上坞必然不会坐视不理。我此行就是为了调查此事。” “实不相瞒,此次贫道下山历练,也是受家师所托,寻找镇云珠的线索。若姑娘不嫌,可否结伴?” 云策沉吟片刻,心想对方实力不凡,又阅历广实,自己初入云荒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位同伴。随即点点头:“这样也好,以后便就有劳道长。” 似是料到这般回答,司舟含笑点头:“承蒙不弃,贫道自当尽全力相助。” 夜色渐浓,一路从海岛奔波到龙泽村,云策有些疲了,尽管提醒着自己还要守夜,眼皮子也止不住的往下垂。 “云姑娘歇息吧,贫道自小清修惯了,由我来守夜罢。”听到这句话,云策也顾不得什么,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司舟撇过头,目光闪烁着看向地上的人儿,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呢喃:“终究还是个孩子。”说罢,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云策身上。 沉沉睡去的云策不会知道,当她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整个八荒的命运将因此改变。 第五章 洞窟 清晨,云策睡眼惺忪的从梦中醒来,感觉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冷,低头瞅见盖在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袍,下意识的看向身侧。 温润如玉的男子在旁盘足静坐,似是感应到云策醒来,睁开眼微笑道:“姑娘醒了。” 云策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说:“有劳道长为我们守夜,昨日是我疏忽了。” 男子显然没有将云策说的事放在心上,将水袋递过去:“云姑娘见外了,先喝点水罢。” 云策内心一暖,接过水袋,将外袍递给司舟,心想道,自己是该放下警惕了,对方既是名门正派,一路对自己照顾有加,委实不该处处防范着。随即脸色一松:“司舟,唤我阿策便好。” 听闻,司舟整理外袍的手指一顿,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好,阿策。” 云策忽觉心中似有一只小鹿在雀跃,看着那双桃花眼暗暗咂舌,此人怕是只九尾的狐狸仙,竟能这般撩人心扉。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赶忙叫醒另一侧还在呼呼大睡的温博。 三人整顿一方,开始继续前行。 许是青碧珠的作用,一路上都没有再碰见妖兽,不知走了多久,三人终于在一处布满蔓藤的洞窟口停下。 “到了,就是这里。” 仔细瞧了周围很一会都没有发现异常,但从洞口往深处看去,阴冷潮湿,一望无尽。 云策顿时觉得不妙:“温博你在洞口等我,温博?” 转头一看,温博竟在一旁颤抖的蹲着,手里死死的抓住一个不知哪里找到的香囊。 温博抬起头来,又哭又笑,嘴唇微微颤抖着:“我要进去,我一定要进去,我娘子绝对在里面,这是我娘子的香囊,我不会认错!” “不行,里面太危险了,要发生什么我们没办法顾全你,你就在这等着,我们帮你找。”云策想都没想就驳回了这个要求。 温博一改往日的怯弱,坚定的向云策乞求道:“我必须要进去,小桃夭就在里面,求你了,让我进去。” 云策还想说什么,突然被司舟拉住:“让他进去吧。” “好吧,你一定要跟紧我们,别乱跑。”云策败下阵来,现在的她只希望里面不要是一场恶战。 就这样,三人齐齐踏入洞中。刚一走进,云策和司舟都不由眉头一皱,互相看着,好强的威压!两人还好,身后的温博刚走几步已经开始直冒冷汗。 司舟见势不对,手拿拂尘在空中一挥,一层半透明的白圈将三人笼罩起来。 “我用灵力撑出一方小结界,将威压隔开,把温博护在里面他能好受点,不过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快走。” 两人点头,开始加快脚步前进,随着逐渐深入,整个洞窟好似无止尽一般,弯弯曲曲。就当他们在一处拐弯时,一阵阴风猛然吹来。 深处开始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泣声、呜咽声。 云策耳朵突然动了动,快速抬头,大喊一声:“不好,上面!” 洞窟上方,悄然无息之间,漂浮着许许多多半透明的人脸,阴恻恻的笑着。 “鬼——鬼啊!!!” 伴随温博一身惨叫,上方的人脸疾速往三人攻去,云策立刻祭出烈邪剑,迎面而上。那些人脸也不甘示弱,将对方团团围住,滋啦滋啦的笑着。 云策轻哼一声,将剑悬浮空中,双指快速打决,低喝一声“银刃斩——!”,长剑瞬间化成数道银色利芒,如毒蛇般向四周人脸射去,顿时银光暴涨,银芒所过之处,所有人脸在惨叫中灰飞烟灭。 云策落地后眉头紧皱:“是炼灵。” 司舟将被吓倒在地的温博扶起,点头道:“是了,起初我以为只是普通亡灵,但是它们攻击性太强,像是受了某种控制,只可能是炼灵。” 所谓炼灵,即是邪魔外道者研究出的一种禁法,将死者吸光灵力后,将其三魂六魄抽出,炼化成没有思想的亡灵傀儡。 又是一阵阴风划过,两人将温博护到身后,凝神盯着前方。四道白影快如闪电向这边飞来。云策后退两步,将法力汇聚双手中,往前一推,形成一道气墙。 “吼——!”撞到气墙后白影们不甘的怒吼一声,形成一个五尺高的巨人,手里挥舞着巨斧,向气墙砍去。 “啪!”一声脆响,气墙上就俨然多了一长条裂痕。司舟见状,左手持着鹤白,向后半蹲,以气牵引。 随着不断摆动左手和身影,司舟脚底出现了一幅巨大的太极,一黑一白两道雾气从太极里浮现到空中,形成两只通体雪白,翅膀和脖子呈黑色的仙鹤。 “玄冥决——鹤出!”一声低呵,脚下太极碎裂,两只黑白仙鹤清啸一声,迅速冲向气墙外的,细长的嘴巴如利刃一样将巨人的身体戳穿一个窟窿,坚硬的翅膀将对方扇的七荤八素。 云策也再次提剑向巨人中间斩去,数十击下来,巨人怒吼一声,一道强烈的气劲从身体涌出,哐当一声,战士身上的伤痕竟然瞬间痊愈! 云策顿时觉得不妙,但是为时已晚。巨人一手将两只仙鹤甩到身后墙上,扬起巨大的手掌将云策抓起,她用尽全力想要挣脱,但抓住她的手掌越发的用力,逐渐令她感到窒息起来。 “阿策!”伴随着嘶喊声,司舟双眼忽然变成嗜血的红色,一道黑雾从脚底缠上,白皙的皮肤刹那间灰白,衣袍如墨泼般由白变黑,发丝凌乱的在风中散落开来。 男子的声音不再温润,阴恻恻一字一句的说:“放,下,她!” 手中鹤白化成无数道丝线缠上巨人双脚,使它不能动弹,黑雾中的司舟抬起双手连掐数下法决,似是下定决心般,坚定道:“噬邪!”刹那间,无数道暗影“嘻嘻”邪笑着从司舟身体涌出,包围着巨人。 “啊——!” 与此同时,司舟嘶喊一声,半跪在地上,奇经八脉都在此刻逆行,身上青筋暴起,无数汗水从额头滴落,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把他震碎。 “司舟!司舟!”被禁锢在巨石掌中的云策动弹不得,只能焦急的喊着司舟的名字。此刻,巨人全身都被黑雾覆盖,四肢扭曲,抓着云策的大手痛苦的摇摆着。 “砰——!砰砰砰——!” 最终,巨人的猛地头部向后仰去,随着一声巨响,砰的一下化成了残灰。 被砸下地面的云策也顾不上伤势,飞快的向司舟跑去。 只见对方流露着痛苦的表情,奇异的图腾开始出现在灰白的脸侧,看向云策的红瞳出现了几分嗜血和挣扎。 云策情急之下一把抱住对方,急急喊道:“司舟,我是云策啊,你醒醒,快醒过来!” “阿..阿策?” “对,我是阿策。” 他抬起灰白的手抚上女子的脸庞,似是像在确认什么一般。云策的名字对于现在的司舟来说,仿佛是无尽黑暗中的一丝光明,顺着这个名字,他在黑暗中不断向前狂奔。 诡异的图腾逐渐从脸侧消失,灰白的皮肤恢复到往昔的白皙,黑雾散去。司舟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欣喜女子,久久不能回神。 在遇到云策以前,他从未想过会拿这逆天的禁术去救人,也从未想过险些被禁术反噬的情况下,她竟然能将自己唤醒。 看着司舟出神的模样,云策显然是以为对方还未清醒,担忧的看着他。 “阿...阿策。”还没来得及回应,司舟死死抓着自己的衣领,猛吐一口鲜血。 “司舟你哪里受伤了,我看看!”云策焦急万分,再也顾不上什么开始的四处检查对方身上哪里有伤口。 司舟轻轻拉住她,虚弱的说:“阿策,我没事。” “你都吐成这样了,还没事。”云策又气又急。 “我刚刚用的是玄冥观的禁术,此术强大,以魔噬魔……”司舟强撑着精神,生怕云策太过担忧。“只是稍有不慎便会被心魔反噬,不过现在已无碍了。只是法力用尽而已,阿策你放心。” 听到司舟解释,云策才稍稍放下心来,又看看被吓晕在一旁的温博,头疼的说:“没想到这个洞窟竟然如此凶险,我们必须得找到控制这群炼灵的主人,要么迟早法力耗尽而死。” 这时,洞窟里开始传来一阵幽幽的歌声,两人不禁屏住呼吸。 一旁晕倒的温博,像是听到动静,也清醒了过来。 “这,这是我娘子的声音,娘子!”听到自家娘子的歌声,温博也顾不得什么,呲溜的一下爬了起来,想向前方奔去。 云策猛地一把将温博抓回来,着急的骂道:“傻小子,急什么,万一前面是陷阱呢,跟在我们后面走。” 被一顿骂的温博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但是目光还是紧紧的盯着前方。 云策扶起司舟,三人赶忙往里面走去。 第六章 真相 三人行至一处转弯后,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宽阔的溶洞,悬挂的钟乳石上呈现流光溢彩,大片大片紫色的忘忧花在微风中摇摆,散发着隐隐幽香。 云策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好,好多忘忧花。” 一旁的司舟和温博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色看呆了。 “你们,是谁?”忽然,一道空灵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抬头看去,溶洞上方的石台上,坐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大眼空洞的望着下方来人,脸侧绽放着诡异妖媚的花型纹路,桃红色的裙摆和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生姿。 “娘..娘子,我是温博啊娘子,我终于找到你啦!” 看到熟悉的身影,温博再也顾不得什么,直直的跑去。 “温博!” 上方的女子看到温博冲来,一挥手,无数花瓣从空中向温博迎去。云策赶忙飞身上前护住温博,挡住层层花瓣,一片花瓣猝不及防的透过防御,向手臂划去,带出一道血丝。 温博看着眼前的情况,双眼有些呆滞:“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女子歪着头,疑惑的望着温博,似是在回忆什么。 “你到底是谁?!”云策厉喝道。 女子的声音毫无情绪:“我奉主人之命在此镇守,来者,杀。”说罢,她一跃而起,无数花瓣和蔓藤凝聚过来,右臂瞬间化成一柄藤剑,向下方刺去。 云策将温博往后一推,用剑挡住女子的攻击,司舟见此也抓起拂尘投入到战局,三道残影斗的难分难舍。但是两人都知道,数场战斗下来,法力早就所剩无几,支撑不了多久。 数十招过后,轰! 女子向一边翻滚而去,一道凌厉的剑气在身后的墙上轰出一个大洞。女子见状跃向后方,将全身力量凝聚到右臂,只见右臂的藤剑猛然巨大起来,向两人刺去。 “噗——!” “温博!!” 瞬间,一旁观战的温博突然冲进战局,为他们挡住了最后一击。温博低下头,看着血不断从身体流出,看着女子张了张嘴,缓缓倒下。 一双纤弱的小手突然从后方将温博接住。他躺在地上,抬头望着熟悉的脸庞,声音断断续续:“娘子,小桃夭儿,我...咳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成这样,停手吧,他们....都是好人。” 女子没有说话,空洞的瞳孔中似是在拼命的回忆什么,脸色挣扎起来。 温博虚弱的将带血的手抬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她的手,带有温博的鲜血染上了雪白的肌肤的瞬间,两人身边竟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光晕。 无数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女子忽然紧紧的抱住温博,脸颊划过两行清泪,哭声嘶哑:“温....温博,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傻小子,你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呜呜,是我错了。” 看到女子恢复清明,温博傻傻的笑着,鲜血止不住的从嘴里流出:“咳...小桃夭,不,不要自责,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带着爱与希望活下去。” 女子已经泣不成声,听到温博的话,声音忽然哑了,双眼含泪的点点头。 看着爱人轻轻点头,温博满足的闭上双眼,直至死去,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傻笑的样子。 “啊——!”崔桃歇斯底里的惨叫一声,放声痛哭起来:“一直以来,我都说要保护你,其实都是你在保护我,傻小子,你怎么能这么傻。”无数的眼泪如决堤一样止不住的哗哗从她眼角流下。 此时,温博的身体化作点点萤光,最后如蝶飞舞般,粒粒涌入崔桃的身体。 随着温博的消散,崔桃脸侧诡异的花纹缓缓消失,脸色恢复到正常人的红润。 云策在旁隐隐不忍,司舟扶住云策,温和道:“姑娘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为何会记忆全失。” 沉默了许久,最后崔桃强忍着眼泪,说道:“我叫崔桃,本来是和夫君回来接我的母亲和弟弟,结果半路遇到土匪,相公...相公当时为了保护我被土匪杀害....” 似是想到什么,她痛苦的闭上双眼:“我本想一死了之,结果一个神秘人把我救下,说只要我愿意将灵魂献给他。他就能将相公起死回生。我本是不信的,但当我亲眼看见相公逐渐有了呼吸,伤口全部愈合后,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那人。” “此事太过蹊跷,那神秘人到底是谁。而且,既然如此,为何温博对此事毫无记忆?”云策有些不解。 崔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我答应之后只见一阵白光涌来,我便失去了意识。”她颤抖着双唇,一想到爱人因她而死,便痛苦万分。 看着崔桃如此,云策实在不忍心再追问,安慰道:“崔姑娘,节哀顺变,你的母亲和弟弟还在龙泽村等着你。” 崔桃含着泪,诧异的看向云策:“你见过我母亲了?” 云策点头:“你母亲如今深重霾毒,却坚持不走要等你回来,我们到此也是寻这忘忧花解毒。” 云策有些感叹,没想到温博要找的娘子,竟是崔大娘的女儿,世上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听了云策的话,崔桃陷入良久的沉默,许久,她长叹道:“走吧,你说的对,娘还有弟弟都在等着我,我不该就这么一死了之。” 云策刚想说什么,突然目光一缩,看着前方刚刚被剑气打破的洞口。 “崔桃,你以前去过里面吗。” 崔桃摇摇头:“我不清楚,一直以来我都待在这,不过我感觉里面有股强大的力量,让我有些畏惧。” 云策扭头望向司舟:“你先扶他们出去,我去里面看看,我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一起去,我放心不下你。”司舟的语气不容反驳,随即云策又看看崔桃。 崔桃摆摆手:“云姑娘你去吧,我在这等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想寻死,正好我想静静呆一会。” 云策看着两人没多做思考,点点头,随即和司舟向那个洞口走去。 第七章 相遇 越过大洞,竟是一条长长的通往地底深处的台阶,两人小心翼翼的往下走着。 越往下去,威压越发强大,那股熟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云策的心砰砰跳着,有个声音一直在不断的告诉她,走下去,走下去..... 台阶下到尽头,再通过狭窄的洞道后,视野瞬间明亮。这是片一望无垠的地下湖泊,玄色的湖水不断互相拍打着,发出“哗哗”的水声。大片大片的忘忧花在空中摇曳,绛紫色的花瓣和湖光将整个洞窟映衬着如梦似幻。一块巨石竖在岸边,三个歪歪斜斜的大字静静的躺在上面:忘忧谷。 空旷的山谷不断充斥着气流的呼啸声,越往里走,云策不由得越发紧张,小手不自觉的抓紧身旁白色的袖袍。 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举动时,司舟嘴角不由露出淡淡的微笑,随即眉头一凝,突然停下盯着湖面,像是感应到什么,云策也略有紧张的看向湖面。 湖水依旧汹涌的拍打着岸边,看似没有任何异状,但两人脸色有些发白,那股威压,好像就是从下方传来。 忽然,司舟护住云策飞快往后退去。 哗——! 湖面猛地惊奇起十丈狂波,巨物从水面一跃而出,身前的司舟直接被强烈的威压冲撞在石墙上。云策连忙将他扶起,再抬头,两人皆看呆了。 那,是龙吗? 传说中,八荒之主座下有一神兽,名曰“应龙”。 龙族神秘缥缈,自傲不凡。所以世上只有寥寥数人见过真龙,大多只能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卷轴依稀了解到:应龙有天,其翼可弑神魔,其尾可划江河,应龙一怒,十方俱灭。 但是,此刻传说不再是传说,一条无比庞大的玄色应龙在空中飞舞,双翼所过之处化成烟灰。墨色的鳞片在波光的衬托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磷光,原本一望无垠的洞窟此刻已被长长的尾巴盘绕,顿时黑压压的一片。 “吼——!” 应龙传出一声巨吼,湖水轰鸣,地面剧烈震动,随即直冲而来,似乎要把眼前的两人吞噬殆尽。 两人相顾失色,云策脸色发白的抓紧司舟,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紧闭双眼。 “完了。”此刻云策心里这样想着,她脑袋里开始浮现远在岛上的师父和师兄妹,刚救下的崔桃,在龙泽村等她们归来的石头和崔大娘,还有那抹久久不散的白色的身影。 这大概便是我的全部人生吧,她这样想着。 空气仿佛凝固般静默,云策见半响未有动静,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忽然一呆,身后的司舟也微微愣住。 龙头在离云策几尺处的距离停下,久久未动,平日不怒自威的巨目此刻隐隐闪着复杂的情绪。 “滴答——!” 忽然,一滴硕大的眼泪从黝黑的龙眼里滴下,化成一地水渍。 那是...龙在哭吗? “咚!” 又是一滴眼泪滴下,狂风中似是有呜咽声传来,诉说着无人而知的悲伤。 ........ “你,你别哭了。”像是感受到龙的哀伤,云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出手抚摸着龙头。 紫雾袅袅升起,细腻的肌肤取代了手中的鳞片的冰冷。适才要吞噬所有的应龙已然化成一位身材曼妙的紫衣女子。 勾人的美眸此刻充满了哀伤和欣喜,女子泪光闪烁的扑向云策,激动的说:“小天狼,你回来了,呜呜。” 突然间的软玉温香抱在怀,让云策有些无所适从。只见女子在红色衣领上蹭了蹭眼泪,高兴的说:“小天狼,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什么...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云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对方生气,露出真身一口把自己给吃了。 听闻此话,女子推开一旁的司舟,围着云策转了两圈,一脸肯定:“你就是小天狼,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是向烟啊。” 云策无力的反驳:“我真的不是什么小天狼,我叫云策,方才无意闯入,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你还说你不是!名字都一样的,你身上的气息我不会认错,你就是小天狼,小云策!”向烟有些急了。 云策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沉思的司舟拉住,温和的说道:“向烟姑娘如此坚定你就是她的那位朋友,定然是有理由的,不妨大家先静下来细聊。” 云策感激的看眼司舟,开口道:“向烟,我是人族,从小生活在无上岛,也是初次踏足人世,是不是里面有些误会。” 向烟摇摇头:“不会的,你身上的气息我能辨出来,我不知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但你身体里的天狼血脉我不会认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云策听闻大惊:“不可能,天狼血脉?!”尽管拼命的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云策还是有些激动得不可置信。 “是的,上万年前,我还是一只道行低微的虺,那时我们便相遇了。我们一起修炼,一起长大,直到你成为天狼族首领后....”说到这里向烟声音有些哽咽“那时天狼族发生叛乱,你就在我眼前...灰飞烟灭。但我不信,我直觉告诉我你一定还活着。” 听了向烟的话,云策突然想到,师父从未提起自己的父母,只道她是在海边捡来的,突然之间她有点头皮发麻。 “我找了你数百年!最后祖龙告诉我,镇云珠早已定下一切。可我不信命,我向烟这一生都不信命,所以我不惜闯进云海仙境,用尽一切力量毁了那颗破珠子。”想到镇云珠,向烟不由恨了起来:“都怪那只珠子,害的我法力尽失。” “什么,镇云珠是你毁的!”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云策瞪大了双眼,此刻心情当真难以言诉。 “是啊,看来祖龙这个老家伙没骗我,只要毁了镇云珠,你就能出现在我面前!”向烟对镇云珠毫不在意,毁了就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向烟天真的脸庞,云策想说点什么,话提到嗓子眼又生生憋了回去,最后深深长叹一口气,哭丧着小脸说:“你知不知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镇云珠,你可把我害苦了。” “没事,丢了就再找回来呗。”向烟一脸无所谓。 “哪有那么容易!”云策有些激动。 “我能感应到镇云珠啊。” “什么!”云策抚了抚胸口,觉得自己心脏一惊一乍委实有点受不了,更何况对方还在无辜的眨巴着双眼。 一旁沉默的司舟这时开口问道:“刚刚听闻姑娘法力尽失,不知现在伤势如何。” 提到这个向烟有点萎靡不振:“自从镇云珠那一战后,我的法力像是被封印一般,只余零星点点,如今只能对付一些普通修士。” 司舟沉吟片刻,说道:“我有一个提议,既然向烟姑娘能感应到镇云珠,而阿策身世也需要调查,不如请向烟姑娘和我们同行,这样终有一天都能找到答案,阿策你看如何?” 向烟双手一拍:“就这么定了。” 云策看着向烟沉默许久,尽管对方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相信眼前这个人,相信她。 最后,她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发愁:“我现在我带你出去该怎么和崔桃他们解释。” 向烟说了一声“简单”,一溜烟化作小蛇扑进云策怀里,吐着人声说:“我先委屈一下罢了。” 第八章 黄粱一梦 清晨,龙泽村迎来了久违的晴天。 石头如往日般守在门前,眼巴巴的望着村口,一脸紧张和期待。 忽然,他猛地提起精神,看着前方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高兴的喊到:“司舟哥哥,云策姐姐,你们回来了!”待他看清跟在云策身后的身影时,呼吸急促起来:“那,那是姐姐?!” 石头立刻吧嗒吧嗒的跑回屋内,向半躺着的妇人喊道:“娘,姐姐回来啦,快看姐姐回来啦。” 听到这话,崔大娘莽足了力气从砖坑上爬起来,一颤一颤的走到门外,看着熟悉的声影,泪如泉涌:“崔桃,是崔桃!石头,你姐姐回来了!” 与家人久别重逢,崔桃此刻心里自是激动,当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脸庞,脚步不禁急促起来,最后忍不住一路小跑到门口,抱住自己的母亲。 “娘,我回来了,让你们受苦了。”母女二人双双含泪,崔大娘感叹道:“想不到咱娘两还有再见的时候,咳...咳咳。” 司舟向前一步:“大娘,这是解药,您的毒不能再拖了,赶紧服下罢。” 听到司舟的话,崔桃连忙招呼众人进屋,崔大娘服下解药后,突然想到什么,像崔桃问道:“对了,闺女,你相公呢?” 听到大娘的询问,崔桃欲言而止的看着母亲,眼神透着浓浓的哀伤,最后隐去了忘忧谷的事情,只告诉母亲,在回来路上遭遇山贼,温博为救自己而死。 听了此事,崔大娘直叹天意弄人,强忍眼泪,轻轻拉着女儿的手说:“哎,我苦命的孩儿,没事,回来就好,咳..咳咳,回来就好。”此时的崔桃,再也忍不住,抱着母亲大哭起来。 两人看着此情此前,不免有些唏嘘。最后确认崔大娘毒症解除后,便向石头一家辞行,只是崔桃坚持要将她们送至村口。 临行之际,云策有些担忧的看着崔桃:“人生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姑娘莫要太过感伤。” 崔桃低下头双手捂着心口,轻声说:“我曾一度以为温博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我,但当我回忆起曾经在一起的过往,无论喜乐哀悲,竟都觉得如此温暖,那时我忽然明白,其实温博从未离开。” 说着,她白纸一样的小脸抬头向云策展颜一笑:“姑娘放心,我会带着希望和那些珍贵的记忆好好活下去。” 看着对方坚强的笑容,云策长吁一口气:“即使如此我就放心了,姑娘珍重,告辞。” 与大道忘情的修真人不同,凡人一生不过数十载,弹指一瞬,不留下任何痕迹。想来那些短暂的过往便成为他们最为珍惜的记忆,铭记一生。 ....... 东平城作为东武国都城,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全都汇聚于此,街上熙熙囔囔,车水马龙,两旁店铺林立,买卖之声不绝于耳。 化成人形的向烟,纤长的手指捏着小酥,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不由感叹道:“许久未踏入人界,想不到还是这般热闹。” 在云策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踏入人世,看着楼下的景色也不由得有些出神。 这番情景对于在外游历的司舟来说,却是太平常不过。但是看着她出神的模样,自己也不由得勾起唇角。 “苏兄,你知道吗,叶家那个废物小子起死回生了!” “怎么可能,听说前两天不是溺水死了吗,棺材都准备好了。” “我也纳闷呢,但是我刚刚去珍宝阁的时候,真真看见那废物竟然在挑丹药。” “尽管如此,我还是有点不信,天下竟然有这等奇事,你莫不是看走眼了吧。” “你若不信,自己去看,据说过两天叶家宴请四方,就是为给那废物庆祝生辰,现在整个东平城都传的沸沸扬扬。” 两个修士的对话传入这边,云策不由竖起耳朵细听,然后眼睛望向身侧,一旁的司舟同样神色凝重。 他低声道:“又是起死回生,此事太过蹊跷。” 云策认同的点点头。 向烟眯起眼望着两人,叩着桌子,美眸微转:“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这等奇事。是该去好好瞧瞧。” 见天色已晚,三人先决定找家栈,明日再去拜访叶家。 “老板,三.....“ “老板,两间上房间。”云策还没说完,就被向烟快速的打断。 “为什么是两间。” “还用问吗,道士一间,我们一间。” 云策揉着太阳穴,有些无奈:“一人一间不好吗。” “不行,就两间,老板,两间上房。”向烟态度坚定。 “好嘞,观请。”栈老板麻利的领着三人上楼。 夜晚,云策躺在床上不由对着房梁发起了呆,只是初次踏足人世,便已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等静下来时竟有点难以消化。 她转头看着懒懒趴在旁边的向烟,问道:“据传那云海仙境入口早已封闭,你怎么进去的。” 说起这个,向烟来了精神,有些洋洋得意:“那云海仙境普通人肯定进不去,但是祖龙是八荒之主的御兽,当初他给了我一块自己的鳞片,说拿着就能躲过那些沉睡的看守。看来那老家伙果然没骗我。” 云策嘴角有些抽搐,没想到万恶的源头竟是那祖龙,也是当真无法怪罪什么,转念想到自己体内的“天狼血脉”,不由得又心烦意乱,胡思乱想许久。 忽然,她觉得腰间一凉,惊讶的回头,向烟早在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沉睡中的向烟似是习惯一样,转身抱住云策,梦游般嗅了嗅她肩上熟悉的气息,似是怀念的蹭了蹭。 云策有点恍惚,忘忧谷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若真如向烟所说,那为何自己会变成人类,记忆全无?自己父母又是否健在? “我是谁?”这个问题在云策心里反反复复的问着,令她久久无法平静。 胡思乱想之下,她小心翼翼的挪开向烟的手,走到栈的小庭院,试图让自己清醒。 向庭院中心瞥去,竟然意外的看见树下石凳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策有些诧异的走过去:“司舟?你竟然还未睡。” 看见云策走来,司舟脸上也划过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睡不着,便在此观星。” 云策坐在他身边,似是有些迷茫的望着夜空。 “可是有烦心事?” 云策摇摇头,望着夜空呢喃:“只是忽然觉得这人生数十载如黄粱一梦。” 司舟忽然轻笑一声,云策瞪过去:“你笑什么。” “数十载黄粱一梦总比一辈子活在谎言里要好的多。况且,无论如何,你终究是你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脸平静,全不似安慰的语气。 云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最后低头陷入沉思。司舟守在一旁,并未出声。 过了许久,她抬起头来,眼睛灿若星辰:“你说的对,人族也好,天狼血脉也罢,云策永远只是云策,谁也改变不了我。” 说完,她向那人展颜一笑,发自肺腑的感谢:“司舟,谢谢你。” 司舟淡淡一笑:“好友之间,不必言谢。” 清幽月光下的那抹笑容,没由来的让她呼吸一窒,快速的转过头去,道了一句“我回房了”便急急的走向房间。 望着云策逐渐远去的背影,司舟却有些微微失神。 一时间他觉得来到龙泽村遇见她,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九章 叶家 东城叶家,占据了东平城三分之一的势力,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家族子女一旦年满十二岁,能力合格者,即被送往五大门派修行。 望着上方四周镶着金边,用黄金刻着的“叶府”两字的牌匾,云策暗自咂舌:“真的是财大气粗。” 向烟却不屑,一脸嫌弃:“俗气,区区黄金算什么财大气粗。” 云策扭过头去,她不打算和眼前收集成癖的龙讨论这个问题。 “几位是?”这时门口的守卫一脸和善向前迎来。 司舟向前一步,施礼道:“贫道司舟,前来拜访,这是我的门派信物。” 守卫迟疑的接过信物,随后看到牌子上的刻字,神情肃然恭敬起来:“阁下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一路小跑进内宅。 云策向烟面面相觑,有些不解。 片刻,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领着几位老者和一群护卫急急往门口走来,一路高声喊道:“竟然是玄冥观首席弟子来访,叶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话音刚落,人已到面前毕恭毕敬的向司舟拱手施礼。 司舟回礼道:“叶族长不必气,贫道只是路过此地,听闻近日府中有喜事,和朋友前来恭贺一声。” 叶元德听闻大喜:“好好好,几位里面请。” 背后两人恍然大悟的望向彼此,心里默默腹诽。 司舟像是习惯了这种场面,领着两人跟随叶元德走向大厅。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我打死你” “大少爷,不要打了,再打下去老爷又要骂你了。” 一阵斥骂声从庭院中传来。云策听见声音竖起眉头,往声音来源走去。 其他人见状只得跟在后面,叶元德突然意识到什么,脚步健步如飞,走的竟比云策还快。 往深走去,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男子将一个瘦弱的少年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被打的少年满脸淤泥,咬着牙强忍着眼泪,不愿喊出声,双手死死的抓住地上的杂草,旁边的侍女看着急出了眼泪。 “住手!叶楠,你在干什么!”叶元德急火攻心,大吼一声。 叶元德站起来冷笑一声:“做什么,当然是打死这个废物,他活着就是丢叶家的脸。” “你,你你,孽障,那是你弟弟!” “废物?只会恃强凌弱的垃圾才是真的废物。”云策冷冷的看向叶楠,语气丝毫不气。 “你算哪门子东西,敢骂我。爹,快把他们赶出去!” “放肆!这是玄冥观大弟子,这两位是司舟道长的朋友,你放尊重点!” 叶楠一脸不屑,趾高气扬的说道:“玄冥观大弟子又怎么样,破岳剑宗的三长老说明年待我回去就将我收为内门弟子,呵,我破岳剑宗五派之首,玄冥观不过蝼蚁而已。” 听见大儿子的话,叶元德直冒冷汗,有点发虚的看向一旁的司舟。 要知道玄冥观虽不是五大派之首,但谁不知道当年掩日之战,玄冥观主苍离道人仅凭一人之力便镇住掩日的三大护法,只因玄冥观弟子向来与世无争,才让破岳剑宗称了那第一宗门。 只见司舟神色平静的看向对方,淡淡道:“想不到,久负厚德载物之名的破岳剑宗,竟教出了一个狗仗人势之辈。” ”你骂谁是狗..你....我打死你。”叶楠两眼怒目,抽起长剑向前刺去。 但一个是玄冥观实力深厚的大弟子,一个只是破岳剑宗的外门弟子,本就是云泥之别。 当叶楠在离司舟三尺距离的时候,就被他的真气震开,轰的一声,砸向数十尺外的石墙上。 身后的长老却看着暗自心惊,都知道大公子自从去破岳剑宗后功力突飞猛进,在武平城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结果还没近那玄冥观弟子的身,就被真气弹到墙上砸出一个窟窿,当真是可怕。 叶元德心疼的扶起小儿子后,拱手道:“道长,让您见笑了,老大被我宠坏了,自小没规没矩,真是惭愧。” “无碍。”司舟神情淡然,气中隐隐带着些疏离。 “道长这边请。”看到对方并未动怒叶元德松了一口气,神色越发恭敬起来。 大厅内 大长老叶乌恭敬的问道:“敢问司舟道长来武平城可是有什么任务在身?” 司舟并未看向他,低头轻抿一口茶水:“那倒没有,只是下山四处游历罢了。” 叶元德听闻不由面露喜色,试探的询问:“那道长可否多住几日,两日后我将在府中我小儿举办十六岁生辰宴,司舟道长若能在场,那是再好不过了。” 话毕,众人齐齐向司舟望去,只见他悠悠的放下茶盏,这才回应道:“既是叶族长盛情邀请,贫道却之不恭了。” 众人听闻大喜,要知道,无论叶家小儿子是否废物,这等场面能有数一数二的玄冥观大弟子在场,那是何等的有面子。 叶元德笑呵呵招呼司舟一行:“我已命家奴准备了上好的房间,三位先稍作休息,晚上我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司舟颔首:“如此,便有劳叶家主了。” 叶元德拍拍手,嘱咐家奴道:“带三位贵歇息,记得要好生招待。” ....... 房间内,确认周遭无人后,云策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府内一切倒是看起来很正常,并无异状。” 司舟也摇摇头,说道:“许是还有些我们没有发现的,待到晚上再观察一番。” 向烟单手拖着腮帮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说道:“你们没觉得,叶家太友善了点。”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向烟只得认真解释:“一个正常的名门望族,多少会有点傲气,何况一个掌握平城半边天的家族,从小厮护卫,到长老族长,却没有一丝嚣张跋扈,太不正常了。” 云策经过向烟提点,猛的想起来:“在栈时我听说一事,前些时候有个修士说了几句对叶家不敬的话,就被挖去金丹。” 司舟沉吟片刻:“不仅如此,一个大家族宴请四方,倾尽财力只为一个不能修炼的少年庆祝生辰,实在不符常理。” 向烟摆摆手:“不是还有晚宴吗,到时再仔细观察一番。” 第十章 夜宴 夜晚,灯火通明的叶府显得更加富丽堂皇,宴厅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叶元德坐在席间上方环顾一周,最后将目光聚集在三人身上。 “三位贵莫要拘谨,来,我先敬司舟道长一杯。”叶元德笑呵呵的向司舟举起手杯。 司舟颔首示礼,举杯淡声道:“恕贫道不胜酒力,以茶代酒,敬叶老一杯。” 各个长老和家族人员目光略有敬畏的看着司舟一行,时不时低头悄声讨论着什么。 向烟狭长的眼睛扫了一圈众人,转头望着上方的叶元德巧笑道:“叶族长,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你家小儿子。” 话音刚落,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爹爹。” 一名身着金色华服的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镶绣着的银丝边流云纹和系在身上的羊脂白玉,在灯火的交辉相应下显得更加雍容华贵。 如玉雕的的面庞与之前满脸淤泥少年俨然似两个人,但后面那名熟悉的婢女,无不在提醒着他们这就是叶府小公子。 叶元德见小儿子来了,慈爱的招招手:“心儿,你来了,快上前来。” 叶心行礼后走向上方,只见叶元德搂着自家小儿子,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儿子,名唤叶心,虽不能修炼,但自幼乖巧懂事,聪明伶俐。”说到这里,心疼的抚了抚叶心的头顶:“小叶,快去向三位贵打个招呼。” 少年听闻,起身向云策一行走来,弯下腰施礼,甜甜的说道:“承蒙前辈抬爱,心儿感激不尽。” 司舟伸手示意:“我们相遇也是一场缘分,小公子不必如此。” 道完谢的叶心却并不打算离开,只见他往云策身旁一坐,对着上方的叶元德眨眨眼,似是有点俏皮的说道:“爹,今天我就坐云策姐姐旁边了。” 叶元德笑着摇摇头:“这孩......姑娘不要介意。” 云策摆摆手示意没事,随即低头看着旁边的少年,只见对方乖巧的低头坐在一旁望。像是感受到某种视线,叶心抬起头来,笑的温和又柔软:“云姐姐,怎么了?” 云策语气温柔的问道:“叶心为什么要坐我旁边呢。”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喜欢姐姐,姐姐是第一个为我说话的人。” 听到这个答案云策有些愣住,不由道:“以前都没人为你说话吗。” 少年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小脸白了白,小声说道:“爹爹长老对我一直很好,只是兄长不太喜欢我,经常会趁没人的时候打我。” 随即又拉着云策的手,有些高兴的说道:“今天才知道,被人保护的感觉是那样的好。” 听到叶心的话云策心头阵阵不忍,忍不住怜爱的摸了摸对方头顶。 “阿策,莫要被蒙蔽了双眼。”这时候脑海里传来司舟的声音。 原来是司舟看见云策陷进了对方摆的迷魂阵,传音提醒:“传言里这位小公子从小不受待见,今日所见大有蹊跷。” 听了司舟的话,云策猛地睁大双眼,环顾四周,大厅内一派和乐融融,再低头看着少年,温和的神情里却莫名透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她一时有些头晕目眩。 叶心像似没有发现云策的异常,自顾自的说:“真希望,姐姐能一直陪着我呢。” “叶族长,我朋友似是有些醉了,恕我们先行告退。”说完不容叶元德开口,便直径将云策扶起,走向门口。 直到走出离大厅很远的距离,司舟才松开她。云策略有迷茫的看着对方,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哎,我说你们你侬我侬的,倒是把我丢在了一边。”身后的向烟款款而来,美目流转,“想不到道士竟这般敏锐,若是再晚一步,小云策可就被下了套。” “啊,怎么回事?”云策有些云里雾里。 “虽然我不知道那小男孩想使什么招式,但我分明看到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若不是道士把你拉走,指不定他就得逞了。” 向烟撇撇嘴,余光看了一眼司舟,继续说道:“我本想提醒你的,竟没想到道长反应比我还快。” 云策恍然大悟,又有点不可置信:“那般大小的男孩,能做出什么?” 司舟目光深沉:“我也很好奇,阿策,你先和向烟姑娘回去,我去探一探这个宅子。”说完便向内宅潜过去。 “诶,等等,我也去。”云策立刻跟上去。 “哎,年轻人呐,真是冲动呢。”向烟看着一前一后的身影逐渐远去,吹了声口哨,如散步般慢悠悠的往庭院方向走回去。 第十一章 鬼王幡 进了内宅,云策才惊觉叶府的诡异,偌大的内宅却是悄无声息,丝毫不见人气。 “仔细听,那边有声音。”这是司舟停下凝神分辨声音的来源,一阵大风呼呼的从东南边的角落刮过,隐隐掺杂着不甘的嘶吼声,以及惊恐的叫声。 两人寻着声音,来到一个杂草丛生,破败的院子里。云策小心翼翼的走至窗边,向里看去。 骤然,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窗缝直直瞪视她。 她连连后退两步,倒吸一口凉气,这时一只手将她扶住。 司舟低声说:“别怕,他没看见我们,你仔细看。” 云策长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小心翼翼的探头瞧去。 潮湿昏暗的房间内,叶楠正对着他们,双手不停的拍打自己,脑袋一下两下的撞着窗沿,时不时发出阴森的惨笑声,又抱头喃喃自语: “我不该打我弟弟,我不该打” “呜呜,为什么大家都一夜之间变了,哈哈哈哈,大家都疯了,疯了。” “哈哈哈哈哈,去死吧,都去死吧。” “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放过我。” 云策脸色煞白,强忍着将那股不适感压下去,司舟手捏口诀,一道符咒直射在叶楠身上,只见他身子靠着墙软了下去。 “我给他施了睡符,我们先进去看看。”云策点头。 屋内,疯癫的叶楠如睡着般躺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惊慌失措的神色。 司舟蹲下身子凝神聚气,将法力灌入叶楠身体游走数圈。 似是像发现什么,司舟面色铁青,脸上出现少有的震惊:“竟然是鬼王幡。” “什么?!鬼王幡!”云策听闻也大惊失色。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走。”忽然,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只见叶楠猛地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如同木偶一样向他们扑过去。 两人连忙向侧边闪去,眼见扑了个空,叶楠的手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来,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石灰色,他咆哮一声,转头快速的扑向司舟,尖锐的指甲直直朝对方喉咙此去。 云策迅速祭出烈邪剑,直直朝前砍去,“喀嚓”一声,刺向司舟的那只手臂扑通一下掉到地上。 但叶楠似乎毫无感觉,他麻木的脸庞转过去对着云策,发出“嘿嘿”一声阴笑,右侧空荡荡的袖子竟又长出一只手臂,只见那只手臂如枯枝一样疾风似的拍向云策。 毫无防范的云策直接被拍到一边墙上,猛吐一口鲜血。枯树枝般的手臂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急急的扑过来。 另一边,叶楠左臂的血脉像是有生命一般从手臂上分离,化成道道血鞭纠缠着司舟,死死拦住他。 云策见状急挽了个剑花,“嗖”的一下,一道真火窜上烈邪剑身。她低声轻叱:“无上焚决。” 剑身与手臂接触的一瞬间,火焰如同找到火源一样快速的缠上枯树枝般的手臂,许是由于受伤的缘故,云策使出无上焚决后,身体一软,半倒在地上,捂着胸大口喘气。 司舟见状,脸色浮出一层薄怒,鹤白感应到主人所想,丝丝尘束如线状飞向叶楠左边,血鞭竟被一道道蚕丝般的羽线割的四分五裂。随后那些羽线灵动的缠住叶楠的四肢分别向外拉去。 被缠住的叶楠一声怒吼,开始疯狂挣扎起来,用力之下,一只手竟然生生被扯断! 司舟手中的白玉般的尘柄化成一柄墨黑长剑,他足下一蹬,跃至上方直冲而下,向叶楠腰斩而去,羽线同时用力。 “噗通——!” 刹那之间,叶楠四肢和他的头颅随着喷洒出的血液散落在地上。 司舟血迹斑斑的走向云策,清尘的脸庞竟浮现着一抹肃杀之气,看到对方正望着自己,神色一缓,将她扶起:“阿策,伤势如何。” 云策急急地说:“先不用管我伤势,此地危险,快走。”说罢也不顾自己的伤势,强行运气拉着司舟往庭院飞去。 “向烟,我们快走,这里不安全。”云策推开屋子,急急往里喊道。 只见向烟懒懒的趴在床上,不缓不慢的说道:“走哪去,这里被下结界了。” “什么,咳..咳咳结界?”一丝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司舟连忙扶住云策。 见到云策受伤,向烟一改慵懒之色,急急忙忙的闪到云策面前:“怎么受伤了,道士你怎么保护我家小云策的。” 司舟并未答话,脸上浮现出自责之色。云策却没管这些,扶住桌子缓缓坐下来说道:“刚刚我们遇到了鬼王幡。” “竟是鬼王幡,不可能,据闻百年前鬼王幡便被苍离道人亲手毁去,怎么可能重现人界。”饶是活了上万年的向烟,听到那鬼王幡也不禁脸色一变。 上百年前,幽冥鬼道的鬼尊还是掩日教四大护法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夺了那佛门至宝菩提心,将它和数万煞魂凝于一幡中。据闻此番能抽人三魂,互转六魄,号令群尸。 鬼尊拿着那鬼王幡,带领掩日教在修真界兴起腥风血雨,五大门派群起攻之,也就是闻名百年的掩日之战。 当时,玄冥观苍离道人与鬼尊连战数日,最后以一人之力将那鬼王幡生生毁掉。 司舟脸色铁青:“当年确是家师亲自将鬼王幡毁去,如今再次出现实在蹊跷,看来要回师门一趟了。” 提起这个,向烟连连摇摇头:“我刚刚回来时查探一番,叶府已被一股强大的结界封锁,有进无出,看来也是那鬼王幡的缘故。” 云策似是想到什么,说道:“这样一来,那些起死回生的说法倒也说了通。看来当初让温博起死回生的神秘人,就是这鬼王幡的现主人。” 司舟点点头:“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显然对方不想让我们走,既然这样不如静观其变,先找到鬼王幡主人再说。” 她还想说点什么,没来得及开口,再也强压不住的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第十二章 叶心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只是那人却是有些疲惫。此刻面色苍白,闭着双眼靠在床边,原本系在脑后的发带也不知散落在哪里,略微有些凌乱。 她动了动手指,摇摇晃晃的想爬起来,司舟立刻睁开眼,飞快地扶住她:“醒了,可还有不适?” 云策声音嘶哑:“我...没事,就是有点无力。” “小云策醒了!”向烟一手推开司舟,抱住云策:“昨天你真的差点把我吓死了,受这么重的伤还忍着,是不是傻。” 司舟连忙拉住向烟:“你轻点,她刚醒,经不起你这么摇。” 向烟听闻连忙止住了手,司舟这才继续说道:“昨晚你受了叶楠一击,再加上消耗太大才会如此,现在想来应该没事了。” 云策点点头,虚弱的说:“这伤不打紧,待我运功片刻便能恢复,只是现在情势微妙,怕会再生异端。” “你尽管运功恢复,我为你护法。”说罢他便抬脚走向门外。 见司舟出去后,向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云策察觉不对,问道:“怎么了?” 向烟弯了弯眼角,轻声说:“那无上焚决别人不知,我倒是知道,威力虽大,但自损八百。以你的修为,法力定会流失殆尽,再加上被那疯子一击,真元算是受到重创。诺,昨晚人家可是将身上一半的法力输到你身上修补真元。”说完她还朝门口努努嘴示意。 云策窒了一下,难怪,难怪醒时见对方一脸倦容,她原本只当是没有休息好,没想到竟是如此。她满眼复杂的看着门口方向,并未说话,随即盘腿坐下,闭眼运功。 向烟望了望云策,又回头望了望门口的方向,忽地一笑:“想不到两颗铁树聚在一块,竟要开出了花。” 向烟的话云策自然没有听到,此时的她已经沉入自己的世界,认真运功疗伤。云策本不是常把感谢之词挂在嘴边的人,现在的情况,只有快速的恢复过来,才对得起对方如此用心。 “呼——!” 几个周天运气下来,云策长吐一口浊气。 也正在此时,屋里来了一个不速之。 只见司舟推门而进,后面跟着的竟是叶小公子的贴身丫鬟。 十几岁的小姑娘瑟瑟发抖着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个礼:“三位...三位仙人好,我,我叫阿姜。”说完满脸犹豫,挣扎不定,最后猛地跪下来连连磕头:“请三位仙人救救我。” 司舟将阿姜止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姜连连摇头,含泪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大家都变了。我自小跟着小公子长大,由于小公子无法修炼的原因,从小就被冷落,就连奴仆都可以随意打他。” 说道这里阿姜脸上布满恐慌:“直到半个月前,小公子溺水醒来后,除了大公子,整个叶家都变了,大家都变的很和睦,将小公子奉为掌上明珠,而以前备受宠爱的大公子却无人问津。” 向烟斜眼看着阿姜,淡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作为小公子婢女应该开心才是呀。” “我怀疑..怀疑他们..都是假的。”说完这句话,阿姜的脸上已布满了惊恐之色。 云策正色道:“为何这样说?” 阿姜断断续续的说道:“老爷向来很宠大夫人,但是几天前大夫人病了他竟然还把大夫人锁起来。还有二长老....曾经有个修士说了他几句坏话,听说就被悄悄杀死了,我前日倒水不小心洒到他身上,他竟然笑着问我有没有伤到...太不正常了,呜呜。” 听完司舟开口问道:“你既是小公子的贴身婢女,最近有没有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 “小..小公子,他....”阿姜刚想要说什么,但忽然白眼一翻,直直向后倒去,死了。 三人愕然,一个只有十几岁的鲜活生命,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死了,云策一阵怒意涌上心头。提起剑就向门口走去,司舟连忙将她拉住:“阿策,别冲动。” 云策有些激动:“我怎么能忍住,才这么小一点的女孩,也下的去手,怎么忍心。” 司舟道:“我知你内心怒意难忍,但是你看看外面。” 她这才觉得不对,从屋内放眼望去,不知哪里冒出阵阵白雾,整个叶府,灰蒙蒙的一片,如死一般寂静。 云策深吸一口气,见对方冷静下来,司舟继续说:“我也是刚刚为你护法的时候才发现,后来我仔细用灵识探查了一番,我们应该是入了摄魂阵。” “摄魂阵?”一旁的向烟听闻挑眉,“此阵我倒是听说过,据说当年鬼尊就是用这摄魂阵将万名凶煞之人的魂魄生生吸进鬼王幡,当真了得。”说完还似有几分欣赏的赞叹声。 云策略微翻了个白眼:“你倒是对这鬼尊很感兴趣。”然后转头问司舟,“虽然我不了解,但想来此阵威力远不及鬼尊手下的摄魂阵。既然是阵,那么必定有破阵之法。” 司舟点点头:“确实,我听家师提及过,破阵之法说来简单既也困难,也只需找到阵眼便可,但阵眼所在往往便是鬼王幡所在。” 听完三人陷入沉思,方法确实很简单,但是鬼王幡那是何等凶险之物,将它毁去绝非易事,看来又是一场厮杀。 “你们发现没,阿姜的尸体不见了。”云策瞪大双眼看着原本放着阿姜尸体的那块地上,此时竟空无一物。 三人再也顾不上什么,走出庭院后四顾环绕,风中隐隐传来哭声。 “你们听见声音没。”云策转头望去,竟发现身后的向烟和司舟通通消失了。她心中一沉,自知已经陷入敌人的阵中阵。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云策轻哼一声,强打精神,向那道声音走过去。 云策循着风中的哭声,竟走到了昨晚叶楠的屋子,只见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粗衣麻布的妇人和约莫五六岁的小孩。 “我打死你们这对废物,竟然把爷新买的靴子弄脏了,找死吗。” “别打了,求你,我们只是不小心碰到,对不起,对不起。” 只见妇人牢牢的将孩子护在身下,上方一个家奴拿着粗绳当做鞭子直直向下鞭打,妇人的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云策想出手帮忙,却发现这些人根本看不见她,当她伸出手去竟穿过这群人的身子。她当下明白,这只是一场幻境,她现在只能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悲剧发生。 “哼,送个饭还这般晦气,真是倒霉。”家奴似是发泄完了,嫌恶的转头大步离开。 男孩见对方走了,紧紧的抱住妇人大哭:“娘,疼不疼,呜呜,我去找爹爹。” 妇人美貌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随即又温柔的说道:“心儿,娘不疼,别去找你爹爹,娘真的不疼。”妇人知道,就算孩子找到他爹,也是一顿臭骂。 小男孩忍住眼泪,坚决的说:“娘,等我长大就带你离开!” 妇人眼角闪着点点泪光,慈爱的抱住男孩:“好,我等着心儿长大。” 浓浓白雾袭来,眼前画面一转,云策此时身处在一间幽暗的屋子里。 此时的男孩变成了少年叶心,只见两个家奴将他们母子齐齐按在地上,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 “贱婢,留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去死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娘,我愿意带我娘去死。”被按在地上的叶心哭着求饶,连连往地面磕头,没一会就磕出了血口。 “不,心儿别这样,主母,我求你放过心儿,他只是一个孩子啊。”妇人向叶家主母不断哭喊着。 妇人轻蔑一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生了一个废物儿子,让我家楠儿的地位更加无人撼动了呢,哈哈。” 说罢,妇人招招手,一个家奴捧出一道白绫套向妇人死死的往外拉去。 就这样,叶心的娘亲在他面前生生被勒死。 “啊——!娘——!”此时的叶心痛苦的怒吼出来,疯狂的挣扎的想向娘亲爬去。但他终归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立刻又被家奴狠狠的一摔,死死按在地上。 “你放开我,你们这群坏人,啊,娘——!”血和泪掺杂在一起,布满了叶心整张脸庞,此时已经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哭还是在怒。 “吵死人,来人,把他丢进水塘,就跟外人说溺水了罢。”叶家主母摆摆手,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家奴得令后一巴掌将叶心拍晕,抬着她扔进了一旁的水塘。 看完这一幕幕,云策立在幽冷的屋子里久久无法自拔,仿佛有块巨石压在心口让她窒息,压抑着她所有情绪。 忽然,一切画面散去,叶心站在一个小小的坟头向她招手,甜甜的笑道:“姐姐。” 第十三章 紫火 云策直直向前走去,轻声唤着男孩的名字:“叶心。” 男孩转过头去,看着面前的小坟,柔柔的说道:“这是我娘亲的坟,她连名字也没有,大家都叫她茶姑。她的尸体是我在城外的乱葬岗找到的,一席破败的草席卷在身上,就那样放在死人堆里发霉,等我找到时,尸虫已经咬去了娘亲大半的身体。” 云策张了张嘴,那些想说的话却如鲠在喉,最后滚了滚喉咙,将它咽下,化作心底一声长叹。 她自小在无上坞长大,师父和师兄姐还有岛上的村民淳朴和善,待人真诚。在来到八荒大地以前,她眼里从来都是非黑即白,如今遭遇叶心一事,竟迷茫了起来。 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扪心自问,如果换做她遭遇这一切,她会原谅叶家上下吗?那些所谓的大道理就这样生生的从她口中憋了回去。 叶心闪烁着大眼看着云策,甜甜的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云姐姐,你是除了娘亲外第一个愿意站出来为我说话的呢。所以,不要再乱跑了,等着明天参加我的生辰好吗?” 不等云策回应,叶心招招手,白雾再次袭来,等一切清醒后再望去,三人竟还是站在庭院门口,有些迷茫的互相望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如场梦境。 “你们刚刚看见了什么?”走进屋内,云策向两人问道。 “我看到很多俊俏的公子,还有好看的衣裳,还有美味佳肴和数不尽的珍宝。”云策嘴角抽搐,她确实忘了龙族收集成癖这个爱好。 司舟道:“我倒是什么都没看到,但发现了不少尸体,大概是那些闻言来贺喜的修士。” 云策皱着眉头,将刚刚看到的一切仔细的说出来。两人听完后都陷入深深的沉默,最后还是向烟打破了安静:“照这么说,明日那小公子生辰,各路修士都会过来,岂不是...” 想到这里两人不由一惊:“是了,明日叶府宴请四方,如果那些不知情的修士过来,这里将变成一个修罗场。” 云策猛地站起来:“不行,今天一定要把阵眼找到。” 司舟道:“原本摄魂阵的阵眼位于中心位置,阵内千变万化,更有十大凶魂镇守四方。但此人好似并没有完全掌握摄魂阵,刚在迷阵之中没有察觉一丝凶魂气息的气息。” “那也就是说,只要找到阵眼就行了,中心位置...”说罢云策没有多加思考,直接将转头看向层层园林后的主屋。 三人再次走出庭院。 刚踏入庭院前的花苑,数十道残影迅疾向她们袭去,几人急忙闪身躲过,那些枝叶藤蔓像是成了精一样围着她们。 向烟嘴唇轻轻一勾:“许久没活动筋骨了。” 话音刚落,一条黑色长鞭骤然乍现,带着道道紫芒,狠厉的向那些枝蔓卷去。霎时紫光大盛,只见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花枝藤蔓,顿时荡为寒烟,原本姹紫嫣红的花苑竟变得凋零残败。 云策看着空中如蛇舞一样的长鞭,暗自打了一个寒颤,她都差点忘了,站在面前的不是一条普通的龙,是传说中的应龙,就算受伤了,对付这些虾兵蟹将也是易如反掌。 向烟似是没事人一样站在那,斜眼看着她们,懒懒道:“走吧,看看下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等着我们。” 听到这句话她嘴角不禁又是一阵抽搐。 有了向烟个强者在,三人基本一路畅通无阻,但当他们走到主屋前的广场门口,三人面色大变。 密密麻麻的死尸。 广场上刮着阴森森的寒风,灰蒙蒙的一片。这些死尸就两眼空洞的呆呆站在那,像是听到动静,无数的人脸忽然齐刷刷的向他们看过去。 霎时,成群结队的死尸朝他们涌过来。 司舟低声道:“看来是场恶战,你们小心。”说罢他率先飞入战场,拂尘一扫,一道狂风如泄洪般向群尸刮去,呼吸之间四肢散落。 云策趁机拔出烈邪,使出“银刃斩”,数十道银芒风驰电掣般向无数死尸刺去,随即和向烟跃到司舟两侧抵挡攻势。 电光火石间,剑影在群尸里带起层层血花,泛着紫泽的长鞭上下翻舞,那些尸体四分五裂开来。 尽管如此,这些尸体只要没被砍去脑袋,都能奇迹的再次复原向她们攻来,连番战斗下来,三人已经渐显疲态。 “司舟小心!”唰的一下,云策迅疾的闪至司舟身后,挡住一击,烈邪凌厉的剑气将那具尸体震飞了出去,但架不住攻势之猛,一丝鲜血从云策嘴角流出。 “阿策!”司舟面色一惶,急急的将她扶住,单手反握白鹤往前一击,本来直逼眼前的死尸顿时支离破碎。 云策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这尸体怎么杀都杀不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你们快向后退去!”向烟见两人听话退至一边后,眉头一凝,跃至空中,作出一道奇异的手印,轻动双唇:“焚天紫火”。 一刹那,熊熊紫焰从向烟身后燃起,焰芒层层盘绕,竟如紫龙纵横,仿佛要将苍茫的天空吞噬殆尽,随而向地上的群尸奔腾而去,如烈火燎原,人间炼狱。 云策不禁惊呼出声:“焚天紫火。” 司舟沉吟道:“相传焚天紫火威力无穷,任是何妖魔鬼怪,触之必会灰飞烟灭。” 她听闻摇摇头,是啊,应龙都不是传说,何况那焚天紫火,只是....云策目光隐隐担忧的看着向烟,使出这样的招数,损耗必定不小吧,何况她已经真元受损。 “滋啦滋啦”,那些死而复生的死尸,在炎炎烈焰的燃烧下尽数化成灰烬,广场四周已是残垣绝壁,满目荒凉。 向烟缓缓落回地面,脚步虚浮的走向他们,云策连忙迎上去将她扶住,语气急切的问道:“向烟,你没事吧?” 向烟心头一热,只想挚友就算失去记忆,依然还是她那只小天狼。随即轻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左不过刚恢复点的法力又流失殆尽罢了。” 听闻云策眉头皱着更深了,向烟扯着她的小脸,赶忙转移话题:“好了,阵眼就在眼前,去把此事了结了罢。”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前方竟毫无破损的主楼。 第十四章 神秘人 “心儿,明天就是你的生辰了,想要什么尽管和爹爹说。” “爹,心儿什么都不要,只想承欢膝下,永远的陪伴您。” “小公子如此孝顺,实在是家主之幸啊。” “我等恭喜家主后继有人。” “哈哈,明天我就让所有人好好瞧瞧我叶府小公子,我叶元德的骄傲。” 广场上充斥着阴沉和死寂,主屋之中却是一派祥和。叶元德和叶心以及叶家长老们和乐融融的坐在那,你来我往只见俨然是一副阖家团圆,天伦之乐之景。 她看着眼前温情的场景,冷冷说道:“”够了,叶心。“ 一瞬间,画面静止,除了叶心,叶元德和长老们两眼呆滞,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云策就这么冷眼看着,并不觉意外。是了,这群人早在她们进府之前,就已被鬼王幡吸走三魂七魄,所以叶府之人才会和传闻中出入如此之大,现在的这群人不过是被叶心操纵的傀儡而已。 “为什么不听我话好好呆着,一定要来破坏我的好事。”叶心埋下头来孤零零的站在那,小脸被阴影覆盖看不出任何表情。 看到叶心如此,她皱起眉头呵斥道:收手吧,你已经把叶府人杀尽了,还要怎样。” 听到云策的话,他忽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不够,远远不够!我要将他们的魂魄生生炼化,不入轮回,永生永世痛苦的在鬼王幡里忏悔!” 叶心猛地抬起头,狞笑着说,“看到叶楠了吗,我迟迟不杀他,为的就是让他亲身体验下被人忽视,被当做一条狗的感觉,结果他硬生生被逼疯了,哈哈哈,真是痛快。” 男孩面目愈发扭曲,嘴角咧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嘻嘻笑道:“你看他们如今变成傀儡,我要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多么乖乖听话。” 听到这里,云策再也忍不住,拿剑指着叶心,吼道:“那阿姜呢,她做错了什么!” 听到阿姜的名字,叶心脸色蓦地呆住,脸上挣扎不定,喃喃道:“阿姜...阿姜,是我害了阿姜。” “咚——!” 忽然,一道真气袭来,云策三人被狠狠的打飞在地上。嘶哑的声音随之传来:“哼,早跟你说了,杀了便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黑袍男子出现在叶心身后,宽严的衣帽将他面容遮的密不透风,徒留一双阴森的眼睛在外,鬼头幡杖握在手中闪烁隐隐红光。 云策惊喊道:“你就是那神秘人!” “不错,是我,现在你们可以去死了。”一声令下,房间里所有人活了过来,齐齐向云策一行扑过去。 “别杀她!”叶心回过神来,小手猛地拉住男子的衣角苦苦哀求。 “聒噪。”神秘人一把将叶心扔出屋外,男孩哪受得了这等撞击,当下就昏了过去。 云策也顾不得什么,将“烈邪”快速旋转,无数道剑芒在周边流转亮起耀眼光芒,肃杀之意扑面而来。随着长剑一刺,银光大盛,那些蓄势待发的剑芒如旋涡一样向扑杀而来的傀儡扫去,顿时血花四溅。 同时,她身形快如虚影,闪电般向神秘男子刺去。司舟默契的白鹤一扫,凌厉的龙卷风骤然卷向男子左侧,向烟也飞快的将苦海鞭抽向男子右方。一时间房间内光彩夺目起来,紫白交错的光芒气势如虹的冲向前方。 “招式不错,但还是太嫩了点。” 神秘男子一声冷哼,抬手之间一层巨大的真气罩涌现开来,竟挡住了三人合击,让人窒息的威压大势卷来!只见他单手往前一推,磅礴的气势爆发。 “轰——!” 沉闷声响传出,三人猛地的被震穿到广场地上,云策一身白衣顿时浸成血红。 “小娃子别挣扎了,今天你们必须死。”男子走出来,招出鬼王幡,无数的黑色的炼灵蔓延在周围,阴笑着看着他们。 云策咬牙,将所有灵气运起,打算拼尽全力给神秘男子最后一击。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空中传来,那些嬉笑着的炼灵竟然不受男子控制一样缩回鬼王幡里。刚才还丝毫无损的大楼竟陡然倒塌。 神秘男子急忙躲过滚落下来的巨大石块,凌空大喊:“是谁,出来。” 笛声依在,头顶却被阴影笼罩。向烟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墨发飞扬,广袖上的金色夔龙在朔风中张扬舞爪。 来人斜坐在一方步辇之上,轻奏骨笛。几名鬼面人脚踏黑烟,抬着那步辇从结界外御空而来。 步辇之上的男子居高临下的向众人扫去,不温不火的说道:“远远就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过来一看,竟还真是我那没了上百年的鬼王幡。” 狭长凤眼一眯,视线随即锁定晕倒在一旁的叶心身上:“想不到还在这里碰上了天生鬼骨,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神秘男子显然吃了一惊:“鬼尊!竟然是你。” 鬼尊两字一出,在场三人心头一震,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鬼王幡真正的主人,那个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云策内心已然麻木,那些传说中的人物让她屡屡碰见,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鬼尊睥睨着对方,声音寒冷彻骨:“你这摄魂阵太烂,真是糟蹋了我的鬼王幡,拿来罢。”一时间狂风大起,无数的恶鬼从骨笛中涌出,闪烁着诡异的红色光芒,狂吼嘶喊之声不断回荡,本就阴沉的广场现已如同阿鼻地狱。 “竖子莫要猖狂!”神秘男子嘶吼一声,鬼王幡挥动,炼灵再聚,直冲上方。 两方气势碰撞,恶鬼炼灵互相交缠在一起,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一片,白昼顿时如同黑夜。神秘人的功力自是厉害,在他的操纵下,那些炼灵不落下风,和鬼尊的恶鬼久久对峙。 “呵。”鬼尊看着那群炼灵,眼里透着丝丝嘲讽。 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那些闪烁着红光的恶鬼像是得到信号,一时气势大盛,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狠狠的撕咬着敌人。片刻之间,适才还不落下风的炼灵,相继成为恶鬼的腹中餐。 神秘男子见状,将为数不多的炼灵召回面前,汇聚成一团巨大的雾球,只射上方。鬼尊气定神闲的坐在那,一手将雾球接住,轻蔑一笑:“在我面前也敢卖弄鬼术。” 只见那雾球在他手上疯狂转动,呼吸之间比原来大了数倍不止,见他反手一推,那雾球竟凌厉的向他主人袭去。 “砰——!” 巨响之后,黑雾散去,原本神秘男子站的地方却已空无一人。鬼尊也不恼,懒笑一声:“竟然叫他逃了,有点意思。” 三人在地上早已看傻了眼,随着神秘人离去,广场一时悄然无声。 忽然,一阵轻轻掌声打破了静默,鬼尊斜眼扫去,一名紫衣女子站在下方竟鼓起了掌。他眼角忽地扬起,像是发现什么稀罕事,一时玩心大起,竟从步辇上飞了下来。 第十五章 蓝怀胤 云策头疼的看看向烟,再看看面前的鬼尊,心想姑奶奶,就不能消停会吗,好端端的硬是将那鬼尊生生招了来。随即内心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龙族向来狂傲不羁,自是没把鬼尊放在眼里,尽管这是一条法力尽失的龙。 鬼尊看着向烟,不禁啧啧称奇,声音也多了几分温度:“传言龙族从不屑于踏足人界,想不到今日竟能遇到一条传说中的应龙。” 向烟尽管没了法力,也丝毫不惧鬼尊,抚了抚脸侧的发丝:“刚刚只觉得鬼尊威风,现在瞧来,不仅威风,还生得一张好面皮。” 鬼尊眉眼一挑:“哦?几百年来,看了这’万鬼咒‘后,你倒是第一个夸我威风的,实在有趣。” 云策默默无语的看着两人,只能暗自希望这鬼尊别突然翻脸才好,当她转向看到旁边,脸色不由愣住,身边的司舟一直默默在那站着,似是对这鬼尊并不紧张。看着对方如此,她内心也不由一松,放下心来。 向烟眉头一凝:“你那招叫什么,再念一遍。” 鬼尊一愣,没反应过来,说道:“万鬼咒。” 向烟摇摇头,一脸正色:“这名字太难听,和刚刚那招式委实不配,不如叫’万鬼噬天‘来的好听。” 听到对方的话,鬼尊不露喜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随后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万鬼噬天’,好名字,以后我这招就叫‘万鬼噬天’。”他眼角藏笑,打量着对方:“你叫什么?” “我叫向烟。” “向烟是吗,我记住了。“随即鬼尊将墨袍一拂,说道:“戌罗,将那孩子带着,回罢”。” “是。” 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黑衣男子凭空出现,恭敬将叶心抱起。 “叶心...” 看着叶心被抱走,云策刚想阻拦,立刻被司舟拉住。鬼尊斜眼看着两人,冷厉的气势蔓延开来。 云策呼吸一窒,她忘了,眼前人再如何好说话,终是个嗜血魔头。 这时,向烟本能的将云策护住,挑眉直视回去。 鬼尊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说着:“罢了,本座今日难得高兴,便放过你们。” 随着黑纱飘起,鬼尊乘着那步辇和鬼面人们尽数消失在三人视线里。 灰蒙蒙的天空并没有随着鬼尊和神秘人的离开转晴,相反,整个叶府黑气愈发浓郁,怨气冲天,冤魂不散,狂风中的哭喊之声此起彼伏。 云策眉头紧蹙的对着两人说道:“这些怨气怕是那些枉死之人散发出来的。若是无人超度,怕是大事不妙。” 司舟也叹了口气:“这里怨气太强,光凭我一人之力无法超度,只得先用符咒将其冤魂镇住,再去寻佛门子弟前来。” 云策不由担心起来,都知东武国最负盛名的禅那寺离这里有千里路程,以现在的处境寻一个佛门弟子谈何容易。 蓦然,叶府之上闪现一黄一蓝两道光芒,转眼间,三人不远处立着两道身影。 定眼看去,云策面色一喜,散发佛光的红色袈裟昭告着来人竟是他们适才苦恼的禅那寺弟子。站在旁边的男子,身着破岳剑宗标志性的天蓝色弟子服,一双大眼好奇的看着他们。 年轻的和尚缓步走到三人面前,单手行礼问道:“阿弥陀佛,贫僧远远就感应到此地怨气冲天,敢问几位施主此地发生何事?” 身后的破岳弟子跟着说道:“诶,我看这位道长腰间挂着的令牌,可是玄冥观门下?” 司舟挥了下鹤白,行礼道:“在下司舟,确是玄冥观门下,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云策和向烟,几位是?” 蓝衣青年听到司舟的名字,惊呼起来:“原来你就是司舟,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玄冥观大弟子。”随即眨眨大眼,“我是破岳剑宗蓝怀胤,这是我朋友,禅那寺的寂空。” 司舟微微笑道:“两位都是上届‘五派论武’中的翘楚,久仰大名。” 蓝怀胤大力拍了一把对方的肩膀,喋喋不休的说着:“可惜上次你没来,那次论武真是精彩。诶,话说回来上次你为什么没来,就听说玄冥观的司舟实力深藏不露,可惜你就没出现过,嘿嘿,说着我手有点痒,要不咱两现在去比试比试。” 司舟听闻笑了笑,并未说话,一旁云策倒是柳眉轻蹙,冷声道:“蓝公子,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蓝怀胤转过头去,刚想开口却不由一窒,眼前女子丹唇皓齿,清丽绝俗。染血的白衣和殷红的衣领衬托着她竟还有几分英姿飒爽。本就到嘴边的话也不由变了相,转了弯:“姑,姑娘说的是,是,是我唐突了。” 云策并未继续看他,简要的将事情告诉寂空。 听完后蓝怀胤在旁啧的一声,“要我说,这叶家活该至此,只是这些枉死之人委实倒霉了些。” 云策听了蓝怀胤的话有些无言以对,从内心讲她确实并不同情叶家,只是,除了那主母,其他人都罪不至死,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寂空痛惜的长叹一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还先让我为这些无辜冤魂超度罢。” 说罢,他走到中央盘坐下来,身心合一,单手转动佛珠,双唇快速的开合起来,宛如佛陀诵经。金光涌现,一串串闪烁光芒的经文向四周散去。 梵音袅袅之下,冤魂的哭喊声愈发势弱。许久过后,金光褪去白雾尽散,叶府终是恢复如常。几人皆是深深长叹一口气。 见寂空走来,云策恭敬的行礼道:“有劳寂空师傅,若非你在,今日还不知是何场面。” 空寂双手合十,浅叹道:“只是分内之事,几位施主不必言谢。” 蓝怀胤挥了挥手:“别谢来谢去了,要我说,不是你们能及时发现这场阴谋,明日指不定多少修士要遭殃。”说着蓝他眼咕噜一转,“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云策沉吟一声,说道:“此事和鬼王幡有关,我想先去拜访一下苍离道人。” 听闻蓝怀胤眼双手一拍:“巧了,回宗门的路正好是一条线,咱们顺路,不如搭个伙呗。” 云策望身边着两人,似是询问,向烟懒懒的摆摆手:“我无所谓。” “阿策决定便好。” 没等她回答,蓝怀胤似是对这个决定很满意,“嘿嘿”一笑:“就这么决定了” 云策:“......” 空寂见状顺势向两人告辞,化作一道黄光行了去。 第十六章 枯山 第二日 闻言受邀去叶府的各路修士站在门口都不由得惊了。一向富丽豪华的府邸,竟一夕之间破败的如断垣残壁,更令人震惊的是叶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神秘消失。 掌握东平城三分之一势力的叶府为何消失,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众说纷纭、街谈巷议,最后成为了城中最大的奇事。 知道这件事真相的几人,却已在离东平城几千里外的茶摊上。 “你竟然是无上坞的,诶,你快说说无上坞什么样的,我太好奇了。”蓝怀胤闪烁着眼睛,一个劲扯着云策问东问西。 “有海,有花,有人。” “哇,那一定很好看,诶,云策,你是第一次来八荒吧,我给你讲这里可有意思了,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玩玩?” 云策嘴角抽了抽,内心她已经万分后悔带着蓝怀胤同行,这人就跟鹦鹉一样嘴巴一刻不得闲,烦不胜烦的她,对着他两眼一瞪:“吃饭。” 蓝怀胤望着一双鼓起来的大眼,只觉对方娇俏可爱,哪有什么凶悍可言,不禁问道:“云,云策,你有婚配吗。” “咳咳,什么?!”本来低头喝茶的她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蓝怀胤破罐子摔碎,继续不怕死的追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云策转过头去,眼睛微微一斜,拿余光快速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人。 只见对方气定神闲的坐那喝茶,似是并没将两人对话听了进去,她顿时觉得心里莫名多了一股郁闷之气。 倒是身旁向烟来了兴致,调笑道:“怎么,小伙子,你可是看上我家小云策了。” 蓝怀胤顺势点了点头,语气极其自然:“是啊,我想将云策娶回家当媳.....哎哟——!” 话还没说完,蓝怀胤就银白的剑鞘猛拍了一下。 云策横着剑,粉面带煞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再说这些我就翻脸了。” 蓝怀胤赶忙投降,一脸委屈的说道:“好嘛,好嘛,但是我是认真的。” “你还说!” “我,我不说了。”蓝怀胤脖子一缩,老实了起来。 向烟在旁连连笑道:“这样瞧着你们倒是像一对欢喜冤家,煞是般配。”话音刚落,云策气急败坏的目光就瞪了过来。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云策和我甚是般配,改日我便去那无上坞求亲去。”蓝怀胤像是找到盟友一样狗腿子般的说道。 “你..!!” “时间不早,该上路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那人放下茶杯,打断了几人的话,自顾自的走出茶摊。 云策心头那股郁闷之气更甚,拉起向烟就走,身后的蓝怀胤赶忙跟上:“哎,你们等等我,别急呀。” 当她走出茶棚,发现司舟立在那直直看着一个方向,顺势望过去,脸上的表情也由迷茫转为沉思。 “哎,你们在看什么呢。”蓝怀胤见两人不动,大有好奇的问道。 云策全然忘记刚刚的不快,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山不对劲。”说完指向不远处的山脉。 司舟解释道:“现在已事夏季,东武国本就常年湿热,但是此山确是黑压压的一片。” 云策接着说:“不仅如此,我刚刚凝神细查,竟还感到一丝死气蔓延。”随即她也没管其他人,转身返回去,找茶摊老板问道:“老板,前面那个山可有来头。” “哪呢,官容我看看。” 茶摊老板年近四十,在这开茶摊有了些年头,眯着眼睛笑呵呵往云策手指的位置看去,脸色一下大变:“这,这山...官,千万别去这山,这山去不得。” 看着茶摊老板的表情,云策更加肯定这山有问题,继续追问道:“这山怎么了,老板仔细说说。” 茶摊老板坐下一阵叹息。 枯山原本不叫枯山,几年前这里仙气环绕,青山绿水,山上林木茂密,花草遍地,还有飞鸟走兽,珍卉异草,周边不少村民都是靠着这座山维持生计。 就在几年前,这山上的草木逐渐化成枯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进去打猎的人回来都出了毛病,轻则晕倒,重则死亡。 最后周边的村民要么搬走,要么另谋生计,从此再无人踏进那山上,“枯山”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几人听完面面相觑,茶摊老板再次劝到:“几位官,可千万别去那山呐,那山,那山有鬼。” 云策安抚道:“老板您放心,我们只是略感好奇随口问问,不会去的。”听到她这样说,老板才放下心来。 再次走出茶摊后,几人很有默契点点头,向那“枯山”飞去。 等几人落地后,云策才深觉自己天真,哪里是一丝死气,周遭黑压压的一片,死气蔓延,白雾四溢,地上随处可见的白骨和黑色石子,就连树木也呈现一片乌黑,最可怕的是这里竟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们不能够御空飞行。 云策闭上眼睛,凝神将灵识开始向山内深处扫去,由于她天生感官就异于常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睁眼望向左边:“死气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不知踏过多少白骨,越往深处走,周围的白雾也越发浓烈。 修行之人五感本是异于普通人,可感知百里气息,但如今几人如普通人般在白雾之中险些迷失方向。 看着视野愈发受限,云策不由得说:“大家跟紧点,且小心些,这里情况不对。” 忽然,一阵轻风刮过。 几人立刻警惕起来,站在那久久不动,观察四周。 向烟眉头一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兴奋的说:“那边。”随即也没有等云策,率先向一个方向跑去。 “向烟,等等!”云策几人着急的快速跟在身后,但向烟像是没听见一样,跑的奇快无比,再看去,人竟然不见了。 云策心头一阵焦急,但被茫然大雾包围,几人早已失去最开始的方向。这时,一个矫捷的身影悄然走向他们。 “吼——!” “小心!”感官敏锐的云策立刻将身边的几人用法力推开,自己滚向一边。 等稳住身子再看去,中间立着一只通体雪白,样子像豹,但耳朵和尾巴较长,四肢和眉心隐隐绰绰长着金色兽毛的异兽。此刻,它面目凶相的看着闯入者,细听之下,叫声中隐隐约约如“孟极”两字。 一击未成,异兽立刻迈起矫健的步伐向深处跑去。 “追!”云策提剑就往异兽跑去的方向跟上去。 几人紧紧跟在异兽后面,追了许久,前方的异兽突然停了下来,猛地转身用尾巴向几人扫去。 “小心!” 第十七章 孟极 带着猛烈灵力的尾巴扫过,几人齐齐被扇到一边,在最外围的蓝怀胤一时没有防范,连连向外滚去,但万万没想到,前方竟是一个被白雾覆盖的悬崖,下面是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蓝怀胤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掉了下去,就在这时,他身体又猛地一顿,手心一阵温热传来,他抬头看去,不由呆住了。 云策跟着跳下来一手将他拉住,另外一只手用剑死死定在墙壁上,前额渗出细小的汗珠。她咬紧牙关,用力一提,将蓝怀胤甩上地面。结果“咔”的一声,插着剑的那块石头由于太用力的缘故,猛地断掉,云策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 “阿策!” “云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司舟毫不犹豫的紧跟着跳入深渊。 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在刹那之间,蓝怀胤还来不及反应,不远处的异兽就一掌拍来,竟把他拍晕了去,如果这时有人在场,就能发现这只异兽眼中,竟然掺着一丝属于人类复杂的情绪。 再看云策这边,耳边的狂风呼啸而过,当她看见司舟紧跟而下时,心头那股莫名的情绪再次涌上。但时不待人,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司舟伸过来的双手。 对方单手一提将她搂在腰间,又将全身法力汇聚于掌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真气护罩向下方推去。 两人包在真气护罩中如一道流星直直坠落,在强烈的冲击之下,两人“噗通”一声各自掉入了潭水中。 层层潭水袭来,毫无准备的云策视线一时模糊,“司....”她想叫对方的名字,却忘了这是在水底,被潭水呛的满口,越头晕了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一个结实的身体将她拥入怀里,丝丝温度透过薄衣传来。云策吃力的抬起头,只见司舟不知何时游了过来将她紧紧抱住,奋力往上游去。 “咳咳,咳咳...”上岸的云策猛吐了几口潭水,立刻拉着身边人问道:“司舟,你有没有事,受伤没。”脸色随即猛然一顿,一下又松开双手,快速的低下头,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咳,咳咳。”对方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之声,那只雪白的异兽出现在不远处,缓缓向他们走来。 司舟见状立刻祭出了鹤白。 “等等,它,好像没有恶意。”云策看着异兽眼中的情绪,拦住了司舟。 那只雪白的异兽走到她们身前,竟吐出苍老的人声:“人类,跟我来罢。”随即伏了下来,示意两人骑上去。 两人愕然相顾,世上少有异兽能口吐人声,能够做到这一境界大多都是修行上百乃至上千年的灵兽。 虽不知对方有何目的,但看它的表情没有丝毫恶意。于是两人依言爬上了去,云策细瞧之下,才发现浓密的兽毛之下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 见两人坐稳,白兽飞快的跑了起来,狂风呼啸之间,转眼就来到一处被杂草掩盖的洞口面前。 一入洞内,她就被七彩光晕闪到了双眼,山洞之中,遍布着各种通透无暇,大大小小的玉石,五颜六色比比皆是。 再跟着异兽转过几道弯,一个巨大的兽骨赫然立在洞窟中央,前方玉石堆上,放着一颗海碗大小的白蛋。 “我们本是上古仙兽孟极,后来受到迫害,一路被追杀到人界,在这呆了近百年。你们看到的,便是吾王的尸骨。” 孟极兽的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微微哽咽,“吾王临终前,曾告诉我将来会有一位有缘人来到这里带走小少主。” “孟极蛋百年一裂,小王子近日即将出生,而你们却有恰恰这个时间来到。刚刚我看姑娘舍命救人,而且身上的血脉复杂,透着上古族人气息,想必定是吾王口中的有缘人。” 说罢,孟极抬起兽首,用沧桑的眼珠看着两人,语气中有掺杂着哀求:“一路厮杀到此,我寿命将尽,还望姑娘成全,替我照顾小少主。” 云策此刻是茫然的,无缘无故遇到一只异兽,竟然还是上古仙兽,对方还要将他们的少主托付给她,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说我身上有上古族人的气息?” 孟极点了点头:“虽然我认不出来你是哪一方的,但的确透着上古族气息,而且还有一丝天狼族的血脉,竟让我也有些困惑。” 听了这话她顿时觉得头大,但想到孟极兽的事情,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世,继而问道:“你们到底被哪方追杀,竟然沦落至此。” 孟极摇了摇雪白的脑袋:“那个人....哎,姑娘还是别问了,吾王死之前将小少主的气息封印起来,姑娘尽管放心,那人是查不到这里来的,等你们拥有足够实力以后,自然能知道是谁。” 云策有些沉默的看着孟极,又走到玉石堆前,静静的看着这颗蛋。对方也不急,默默的在一旁等着她的回答。 显然带着这颗蛋是有很大风险的,能够将它们追杀到人界的定然灭自己如同捏死一个蚂蚁,但又想到对方如此信任自己,不禁内心一软。 最后她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似乎又想到什么,转身向旁边的孟极兽问道:“孟极,这山上死气弥漫,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孟极似豹的兽脸上浮现出一丝郁闷之色:“那是死灵水出世,前几年来了个混蛋家伙,在这里将冤魂凝成死水放在这里,我又因为受过重伤,没法将它祛除,只得让它在这了。” “竟是如此。”云策一声沉吟,随即问道,“孟极,我还有一个朋友叫向烟,紫色衣服的那个,你知道在哪里吗?” 孟极说道:“她在死灵水那边,不过你不用担心,她好像遇到了熟人,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说罢转头掉了几根药草出来,解释着:“吾王担心这里会被人发现,所以下了禁制,你们把这个吃下就可以御空飞行了。” 云策接过药草,感激的看了一眼孟极,对方摇摇头:“你帮了我族大忙,是我该感谢你才对,去吧,笑少主就托托付给你了。”说完它的眼睛有些含泪,依依不舍的看着那颗蛋。 “云策——!司舟——!你们在哪里!” 这时,洞外传来了蓝怀胤的高喊之声。 两人将蛋收起后,孟极兽便带着他们走出洞外。 “咦,云策,司舟,你们没事,太好了!”蓝怀胤在看见两人后兴奋的冲了过来,又猛地刹车对孟极兽喊道:““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云策连忙说:“放心,它不会伤害我们。”随即隐去了小孟极一事,快速的扯了个理由向蓝怀胤说了一遍,对方这才放下心来。 蓝怀胤在知道孟极兽不会害他们之后,胆心再起,竟然跑在它身边,摸摸兽头又摸了摸它的身体:“上古仙兽啊,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遭见到,嘿嘿,这毛摸的真舒服。” 云策隐隐约约感受到身边的孟极兽翻了个白眼,立刻将药草塞了一根给蓝怀胤,要他赶紧咽下,急急的向孟极兽告别,转身往死灵水的方向飞去。 孟极兽看到几人离去,像是解脱似的长叹一口气,回到洞内趴在巨大的尸骨边,疲惫的说道:“吾主,破局者已经出现,我的任务结束了。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太多年,现在终于可以来陪你了。” 雪白的孟极缓缓闭上了双眼,无数道仙气从它身体涌出。 美玉遍布的山洞轰然倒塌,谁也没想到,这只孟极兽竟然自散元神,追随自己的王上而去。 听到动静的云策在空中回头望去,看见倒塌的山洞内心深深长叹一声,继而向那个方向飞去。 第十八章 死灵水 缕缕黑色水雾从乌黑的死灵水池中升起,各种怪石随意屹立在四周,池边站着的一黑一紫两道身影为这沉闷的地方平添几分生气。 “你这条没了法力的应龙,委实胆子有些大了。”鬼尊似笑非笑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向烟,面对这条龙,他少有的多了几分耐心,换做常人,几条命都是不够死的。 向烟眉目春光流转,轻笑道:“美色在前,焉有不来之理。” “美色?呵,你把本座当做什么?!” 鬼尊脸色一冷,戾气横生,跪在一边的鬼面仆身体颤抖起来,都知道鬼尊一怒,杀人盈野,谁都不希望成了那遭殃的鱼池。 对方却丝毫没把她的怒气放在眼里,向烟身形一动,快如虚影,鬼魅般的闪到鬼尊身前,只沾风流物的纤纤玉手抚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眉梢间万般风情的说道: “自是当做万顷琉璃,稀世之珍。” “你...!”鬼尊怒不可遏,抬手似要将她拍走,可对上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心头的熊熊怒火偏偏给浇熄了去,一时间他咬牙切齿的死死搂住向烟,竟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戌罗低下头来,心惊胆战,百年来从未有人敢对鬼尊如此大胆过,也从未见鬼尊如此失态过。 “向烟?鬼,鬼尊?!” 云策慌忙赶来后,无语凝噎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亏得她担心向烟这么久,人家竟然在这调戏美男,更让她佩服的是,那让人闻风丧胆的的鬼尊竟在她手中宛如受惊的兔子。 想到这里她背后一寒,万一这尊魔头要杀他们灭口该怎么办。 “鬼尊?!” 听到这名字背后的蓝怀胤倒是身子一滑,险些没有稳住。鬼尊的名号他自然听说了,只是自从掩日一战后,鬼尊便脱离掩日,自立幽冥鬼道,少有和正道交集,百年下来,积怨难免消散了些。只是光他以前的事迹,便足够让人闻而生畏。 只有司舟一派从容的站在那,有些略微沉思,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听到声音,鬼尊“唰”的一下将人推开,向烟在旁边笑的花枝招展。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转眼看到戌罗旁边小小的身影,迈起脚步快速的往前走去,高喊道:“叶心” 叶心早就看到云策来了,目光有些闪烁,想到叶府的一切,心里又涌上一股内疚,怯生生的站在戌罗身后。 她自是发现了叶心的不对,心里也猜出了七八分,内心一叹,蹲下去捏捏对方的小脸:“叶心,叶府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还好没有造成大错,我只希望你以后能放下仇恨。” 叶心没想到对方还能这样待他,眼眶一热,糯糯的开口:“云策姐姐。” “现在可不是你们叙旧的时候,叶心,时候到了。”鬼尊声音冷飕飕的从一边传来。 云策立刻抬起头:“你们要对叶心做什么。” 鬼尊抬眉:“做什么,我幽冥鬼道的圣童自是要去死灵水开里开鬼骨,入鬼道。” 云策一惊,转眼看着叶心。 叶心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对着云策说道:“云策姐姐,十五年来,叶心就一直被人遗忘,被人不耻,没有丝毫的容身之地,相反如今我却在这被正道不耻的邪魔外道里,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他顿了顿,最后大眼坚定的看着云策:“既然天生鬼骨注定只能修行鬼道,那就把它当做是我的归宿罢。这样,至少我还有一丝存在的价值。” 一连串话下来,叶心坚定的神情让云策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随即缓缓点头:“既然你意已决,我不拦你。” 只是鬼道之路注定凶险,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少些曲折。 听到这句话,叶心终于破涕为笑,就这样在云策面前,一步一步走向水池里。 死灵水云策是知道的,此水积百鬼之怨所化,普通人进去非死即残,但对修行鬼道之人来说,确实大有裨益。天生鬼骨之人生来没有灵根,但入了那死灵水便能生出鬼丹,步入鬼道,从此修为一跃而上。 但得到什么就必定要付出代价,不是每个入了死灵水的天生鬼骨都能顺利化丹。 在死灵水池中的叶心身上青筋暴起,小脸皱成一团,紧紧咬住牙关,豆粒大小的汗珠不断从额头冒出。 云策站在池外目光越发担忧,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的司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叶心从小历经坎坷,耐力不比寻常小孩。” 听了这话她稍稍放心来,但是目光还是紧紧盯着水池中的叶心。 倒是一旁的向烟没心没肺的继续调戏着鬼尊。 “你真当我不会杀你。”鬼尊一把扯开向烟搭上来的玉手,冷冷的说道。 向烟笑的放肆又张扬,顺势往他肩上一趴,没有理会这句话,反而道:“鬼尊,鬼尊,你叫什么。” 这一趴,又是将冒出来的寒气压了下去,鬼尊只得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我叫师非正,你给我记住了。” 蓝怀胤几人身后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不过转头就释然了。虽然破岳剑宗与鬼尊积怨不小,但他天生好玩,名门正派或者邪魔外道在他眼里却无二致。不过,这事绝对不能让师尊知道,否则又是一顿呵斥,指不定还要关禁闭呢。 “啊——!”死灵池中的叶心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层层池水激起,竟如灵蛇一般全部涌入他的身体里。 叶心蜷缩在空空如也的水池底部,苍白的小脸因痛苦而扭曲,阵阵抽筋,仿佛每动一下都是对他巨大的折磨,脸色开始颓败起来。 “叶心!”云策提剑就想往池中飞去,立刻被司舟拦住,摇摇头:“这事我们没法插手。” 鬼尊见状快速的飞了下去,把叶心扶起,双手往背上一拍。若是用灵识可以发现,这些黑气在他的引导下,全部涌向叶心的丹田,不断旋转,最后化成了一粒鬼丹。 一晃眼,整个枯山也因为死灵水的消失,便的有生气起来。 看到叶心的面色逐渐变好,上方的云策猛地松了一口气。待对方上来整顿好后,她想起来一事,问道:“叶心,那个神秘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叶心回忆一会,说道:“那人从始至终都蒙着面,具体长什么样我也不清楚。不过有次我无意发现他手臂上有一道非常狰狞的伤疤。” “我记住了,谢谢你叶心。”云策慎重的点点头,虽然线索聊胜于无,但是总归是有点头绪了。 “叙也叙了,该上路了。”一旁的师非正再次坐上那方华丽的步辇,斜眼看着他们。 向烟眼角弯了弯,懒懒的挥挥手:“美人,我们下次再见。” 师非正并未言语,冷哼一声,一拂墨袖,鬼面人抬起步辇向远方飞去。 第十九章 玄冥观 在鬼尊走后,蓝怀胤也抱拳向两人告辞,此处已经离师门不远,是该回去一趟了。 三人见天色已晚,决定去附近小镇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小二,来桌好菜,再来两间上房。”云策将几两银子放在桌上,这些天来她已经习惯了,就算说三间房,最后也会被向烟磨成两间,自己也不知不觉和向烟愈发亲近,并不排斥一间房。 店小二自是两眼放光,收下银两好生招待三人:“官您稍等,小的马上给你们上我们店的拿手好菜。”说着就往后厨招呼去。 趁这会功夫,她将和司舟在崖底发生的一幕告诉向烟,说到坠崖的时候一抹红晕快速从脸上闪过。 向烟也没有揭穿,笑吟吟的说道:“孟极兽普通人自然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些,千万年前可是仙兽族中的一方霸主,几百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竟是被人追杀,看来其中当真是有一场阴谋。” 云策听闻沉默起来,心里为孟极兽惋惜了起来,随后又想起来自己的血脉,问道:“孟极说我身上还有上古血脉,是怎么回事。” 向烟沉吟一声:“这个我倒是没发现,许是因为我法力被封印了,所以感应不出来。但是那仙兽说你有,自然是有的。” 听闻云策眉头皱着更甚了,坐在一旁的司舟想到这个问题整个人也更加沉默。 “官,菜来了!”一声叫唤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只道这店小二诚不欺人,虽不比酒楼,但几道菜色香味俱全,秀色可餐。 看到美食她心情也不禁变好了点,夹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原本陷入某种纠结的司舟看到她那副见到佳肴的吃货样子,不由失笑一声。 向烟望着两人偷笑一声,并未发话。 夜晚,房间里向烟把云策扑在床上,笑嘻嘻的说:“快老实招来,怎么和道士搞在一起的。” “什么,什么搞在一起,你在胡说什么。”云策一脸窘迫。 向烟巧笑道:“你当我看不出来,自从你们从枯山出来后,气氛就一直不对,在崖底肯定发生了什么。” “你还说我,你怎么就调戏上那鬼尊了,也当真不怕对方恼羞成怒。”云策急转之下将话题扯到向烟身上。 向烟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当然是他好看啊。” 龙族确实好收藏一切美丽的食物,只是如果对方是个人,就另当别论了,云策试探的问道:“你,你莫不是真喜欢那鬼尊罢。” “原来我只是想调戏一番,没想到,这鬼尊竟然还有些可爱,当真让我有些心动。”想到师非正,向烟眼睛美眸半阖,风情万种起来。 云策嘴角抽了抽,把一个嗜血魔头形容成可爱,大概也只有向烟这只不怕死的龙了。 ...... 第二日,三人再次启程向玄冥观飞去,云策也不由有些雀跃。 “玄冥观”这三字已经响彻了五百余年。观内弟子虽淡泊名利,随意潇洒,喜游历四方,很少插手修真界之事,但这并不影响它在八荒之中的地位。 相传当时祖师玄冥子游历八荒四处,最后在那太虚山上误入“太虚秘境”,悟出阴阳之法,获玄冥真诀。 随后玄冥子又在太虚山上苦修百年,再次出世时,修为大涨。一柄拂尘,使出的法术千变万化,符箓之术更是妙不可言,最令人称奇的是那“噬邪”之法,竟能唤出“魔邪”,以魔噬魔。 玄冥子修成之后又在八荒游历数十年,铲妖邪,镇怨魂,一时间名声大盛。 游历归来后,他便在太虚山上以自己道号为名,设立“玄冥观”,将“太虚秘境”设为门派禁地,每隔百年选出数名优秀弟子送进参悟。 随着人数增长,观内从只有一个主殿,分化成冥心殿、静虚殿、证道殿等四殿,玄冥观也逐渐闻名于八荒。 但这“以魔噬魔”之法终是诡异,百年后,玄冥子修炼此法竟生出了心魔,一夜白发,险些为心魔所噬。 大彻大悟之下,玄冥子将“噬邪”封为禁术,不准任何弟子修炼,随后将掌门之位传给爱徒苍离道人,便游历四方,不知所终去了。 几百年来,盛衰沉浮,玄冥观依然屹立不倒。虽不如玄冥子在时风光得意,但看今朝,依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 太虚山位于八荒西北方向,地理偏远,非常人所及。穿过层层云雾,视野豁然开朗,蔚为壮观的山峰直入云霄,周遭层峦叠翠、仙雾缭绕,山峰若隐若现,从中传来的鹤鸣之声上入云天。 玄冥观的山门周遭苍松翠柏,迎开道,一条青石台阶直入峰顶。 今天,守门弟子林奕,林和如往常一样守在山门,玄冥观虽为大派,但是观内弟子不是闭关静修就是在外游历,除了十年一次入门选拔,基本很少会有人踏足此地。想到这里,林奕不由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林奕,你专心点,叫师父发现又得罚你。”旁边的林和摇头无奈的说道。 林奕无所谓的挥挥手:“放心了,现在这个时候谁会来观里。我就打个盹出不事。” 林和正欲开口,视线往天边凝住,脸色不由激动起来:“大师兄,大师兄回来了!” “什么!”原本打盹的林奕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眯起眼睛往那个方向看去,还真是那游历在外许久不归的大师兄,后面竟还跟着两个清丽佳人,林奕看着瞬时打了鸡血。 待三人落地后,林奕和林和赶忙迎了上去,恭敬的行礼:“大师兄!” 司舟微微一笑:“多年不见,林和进步不少,林奕这些年可是偷懒了。” 林奕也没辩解,笑呵呵的绕着头。 “大师兄,这两位是?”一旁的林和询问道。 司舟向两个师弟将云策和向烟介绍了一番,然后对两人说道:“你们先去禀报吧,待我回去整顿一番,就去拜见师父。” 林奕点点头就转身往大殿的方向跑去了,林和则留下来继续守门。 司舟转身对云策和向烟说道:“正好我庭院还有几件空房,两位不建议的话可以先行歇息,随后和我一同去见师父。” 两人自是对司舟的安排没意见,抬脚来跟着他直直往玄冥观内走去。 第二十章 苍离道人 顺着层层青石台阶逐级而上,便来到一个旷阔无比的广场,整个地面由玉石铺成,上面雕着一副巨大的太极图。崖边劲松斜挂,茫茫云海,仙鹤盘旋。再抬头望去,玄冥观的主殿“冥心殿”就在那云海之中,山巅之上高高矗立。 广场上玄冥观弟子你来我往,看到自家大师兄后,均是恭敬的行礼问安,新进弟子则驻足站在一旁偷偷打量。 司舟也不在意,嘴上挂着一贯的淡笑,领着两人向右转去。 迈过长长的索桥和飞流直下的瀑布后,再转个弯,就是弟子生活起居的地方。 走过用石子铺成的小路,蜿蜒溪流,深处的幽幽竹林之间孤立着一座闲庭深院,后面则是山峦如海,白云悠悠。 司舟带着她们来到室,边倒着茶边说道:“自幼清闲惯了,寒舍难免有些简陋,还望见谅。” 云策看着屋外的曲折游廊,碧波清池,笑道:“这里古朴淡雅,静谧舒适,在我看来却比那些玉砌雕阑倒是好上许多。” 司舟闻言笑道:“如此甚好,你们稍作休息,容我去更衣一番,便一起去见师父。” 待他离去后,向烟啧啧直叹:“你别以为这里看似简陋,这一草一木可都非凡品,千金难寻。” 云策一脸懵懂,向烟指着窗外说道:“诺,看见那个白色的梅花树没,那叫玉梅灵树,只生长在昆仑之地,花瓣味道甘甜,解百优。” 继而她又指向地板说道,“整个庭院的木头都是用的埋骨之地才能生长出的历木造成的,除非修为高超,要么很难将这屋子毁了去。” “小云策,你家道士可不是简单人儿。”最后向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定论道。 云策小脸涨红:“什么我家,你家的,司舟他常年在外游历,有些珍稀之物也是正常。” 向烟看着那小女儿般的神态又是一阵娇笑连连,两人嬉笑的打闹成一团。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司舟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云策打了个激灵,生怕两人的议论声被他听见,紧张的回头望去,又没来由的一窒。 只见门扉半开之处,他信步而来。 银冠高束绾墨发,玄青鹤氅罩云衫,飞鹤入云的纹饰团绣在衣袂长摆之上,腰间玉扣氤氲流光。他剑眉微阔,气宇轩昂的模样,自是广场上那些素衣简袍的弟子不可比拟的。 看到云策有点发痴的样子司舟嘴角一勾,笑意更胜。 向烟眼神一亮,夸赞道:“没想到道士竟能将那灰扑扑的袍子穿的这般好看。” 司舟拱手:“向烟姑娘谬赞了,我们这就去见师父罢。” ....... 冥心殿内,苍离道人沉静的坐在椅子中央,低头悠然的抚着手中的拂尘。两侧坐着的是证道殿主紫阳真人,经箓殿主灵虚子。 “苍离呀,司舟那小子在外游历十几年总算回来了,听说还带了两名朋友。”灵虚子是玄冥四殿中最为年轻的一个,一听司舟带回来两名朋友,自然乐呵呵的过来凑热闹,要知道那小子看着平易近人,实际上孤傲的很,能入他眼的人少之又少,更别提有什么朋友。 另一侧的紫阳道人面容严肃,凝重向苍离问道:“司舟十几年未归,前几日便飞鸽传书就道是有要事禀报,看来他这次下山遇上大事了。” 苍离道人没有回应两人,自顾盯着拂尘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底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低喃一声:“来了。” 抬头望去,门口果然出现了三道身影。 司舟走向前来手扣太极印,恭敬的弯腰行礼道:“徒儿拜见师父,苍离师叔、灵虚子师叔。” 苍离道人慈和的抬手示意,目光看向身后的云策和向烟,笑道:“想必这便是徒儿带回来的朋友了。一条千年应龙,一名无上坞弟子,倒是稀。看来舟儿你此次游历遇到不少事情。” 身后两人皆是一惊,初见之下只觉对方只是一名平和的中年男子,并不觉有什么厉害之处。全然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口介绍,对方却早已看透了他们的身份。 云策内心对苍离道人肃然恭敬起来,直叹此人无愧是镇贯八荒的强者。 除了云策和向烟,苍离道人身侧的两人也不由赞叹一声,灵虚子率先开口道:“原本我只当是司舟这小子在外结交的两个好友,没想到竟是这般贵。” 司舟见两人身份被拆穿也不意外,一派从容的点点头,介绍一番后,便将一路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说了说。 听到鬼王幡一事,苍离道人眉头一皱:“鬼王幡?确实有些蹊跷。当初却是贫道亲自将它毁去,将幡身封入镇邪渊。” 云策不禁问道:“镇邪渊?” 想到镇邪渊,紫阳道人眉头紧锁,解释道:“一般观内弟子游历之时若碰上一些穷凶极恶,不入轮回的凶魂,会将其带回来封印于镇邪渊下,那里冤魂万千,进去九死一生,加上有守渊人看守,根本不可能将鬼王幡取出才是。” “但这鬼王幡偏偏再次出现了,那定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入了那镇邪渊。”灵虚子抿了口茶,摇头笑道,“只是究竟什么人有这样的能力,真让我感到好奇。” 司舟沉吟一声:“既然如此,只得从镇邪渊查起了。” 苍离道人摆摆手:“想要彻查绝非一时,两位贵不妨先行在这住下细查。” 云策点点头,行礼道:“既是如此,就多谢观主了。” 苍离道人淡笑一声:“小友不必气,贫道还有些话想单独对司舟说,就先让灵虚带你们四处转转,紫阳你也先回罢。” 听闻紫阳道人魁梧的身子站了起来,拱手告辞,便向外走去。 灵虚自是乐意接下这等美差,笑呵呵的将两人领了出去。走之前云策有些担忧的看了司舟一眼,对方微笑的摇摇头,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待几人走后,空旷的大殿内只剩苍离道人和司舟两人。 苍离道人目光深邃的看着对方,语气没有丝毫疑问:“你用‘噬邪’了。” 司舟也不避讳,直接承认。 苍离道人不忍的闭上眼:“当初老祖将‘噬邪’封为禁术就是怕弟子走了他老路,没想到你还是走了上去。”说完他长叹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也罢,当初我既然没阻你,现在也不会劝你。一切既然已经开始,只望你能好自为之。” 司舟深深凝视着自己的师父,随后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谢师父体恤。”然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值得吗。”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司舟身形一顿,然后跨出了大门。 “当然值得。” 第二十一章 端木蓉 云策和向烟容貌自是绝佳,各有千秋,两人并肩而行不免让路过的弟子连连侧目,旁边的灵虚子不由笑容更甚。 “两位姑娘,此崖名为‘坐忘’,参悟四象,坐忘百须之用。而且这里是整个玄冥观日出最好的位置。”灵虚子本来神采奕奕的介绍,说道最后的时候话语一顿,欲言而止。 云策看灵虚子的神色不免有些好奇:“我看灵虚子前辈似乎有些犹豫,难不成这并非是最好的位置吗。” 灵虚子想了想,万分怀恋的说道:“其实玄冥观日出最好看的地方,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一块崖边。啧啧,那里竹林幽深,仙鹤盘旋,日出时霞光万丈。想当初,是我参悟时最爱去的地方。” 等等,这地方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像是预料到灵虚子接下来要说什么,她脸色开始尴尬起来。 灵虚子自然没注意到,脸上浮现气恼之色,恨恨的说:“直到司舟那小子发现后,竟然直接在那造了一个庭院,还设了结界不准任何人进去。更没想到苍离那老头爱徒成命,竟然同意了!真的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向烟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没想到道士平时看着温润尔雅,竟是这般霸道。” “温润尔雅?这小子就是一混蛋!”想到这事,灵虚子气的抖了抖拂尘,正欲揭穿他的恶行,一道女声打断了他们。 “你们就是司舟师兄带回来的朋友?” 一个穿着高阶弟子服的女子横在两人面前,脸色发冷的看着他们。 看来者不善,云策反问道:“你是谁。” 女子语气颇有敌意:“端木蓉。”随后轻哼一声,“老远就听闻他带回的两个女子美若天仙,我倒要来瞧瞧是多好看。” “端木,不得无礼,这两位都是我玄冥观的贵”灵虚子端起脸来,一声轻喝。 端木蓉看到灵虚子在也不好发作,脸色难看起来,面前两个女子确实清丽脱俗,仙姿玉色,心中不免嫉妒。只是当她看见前方来人时,蓦地笑颜逐开,轻柔的喊道:“司舟师兄。” 司舟从不远处走来,冷淡的向端木点点头,转头温柔的说道:“可有些累了?我已叫人准备膳食,我们再转转便可以回去用膳。” 端木蓉在旁看着嫉妒更甚。她身为三大家族之一的端木家嫡长女,又是玉虚子的嫡传弟子,平日素来都是弟子巴结着她,不少人都将她和司舟比作一对。 如今这两个女子不但夺了她的风采,还和司舟师兄如此亲近,几人更是把她当做空气一样,顿时觉得没了面子,怒火中烧,急急行了个礼就走了。 灵虚子看着端木蓉怒气冲冲的背影,啧啧直叹:“你们今天可是把这天之骄女气坏咯。” 云策有些不懂。 灵虚子一挥拂尘,有意卖关子,神秘秘的说道:“整个玄冥观都知道,静虚殿的嫡传弟子端木蓉心仪大师兄司舟许久,更有人将他们比作金童玉女,才子佳人。”话语一顿,他脸上极力忍耐笑容:”但今天,司舟带着两名绝色女子回观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玄冥观。这不,人家火急燎燎的赶过来了,哈哈。” 司舟神色平静的看向灵虚子,语气不温不火:“十几年没见,想不到灵虚子师叔还是这般八卦。” 灵虚子看着他就来气,指着他说道:“你小子,当初把住处设了结界后便下山游历去了,害的十几年去不得那片山崖,不行,今天你必须得赔偿我。” 司舟听闻不由失笑道:“我带回来了几瓶凤梅酒,全当给师叔赔罪。” 一听到凤梅酒,灵虚子眼睛都亮了:“好小子,不枉师叔这么疼你,哈哈。既然你都来了,那我也不凑热闹了,回头再找你取酒。”说罢右手一划,化作长虹朝经箓殿飞了回去。 云策看着灵虚子心满意足的离开,称赞道:“你这师叔当真是个有趣之人。” 司舟微微一笑:“灵虚子师叔向来潇洒肆意,不拘小节。现在天色还早,待会用膳过后我便带你们去镇邪渊。” 两人自然没意见,用膳过后便往后山飞去。 等到镇邪渊,才知道它的可怕。一望无尽的万丈深渊之下徘徊着无数怨气,仿佛有歌声从层层黑雾之中传来。 云策不由有些看的痴了,不禁往前走了两步,歌声离耳边愈来愈近,似幽魂招手,又似女子吟语低喃。 忽然手腕一痛,司舟猛地将云策拉了回来,正色道:“别看它,镇邪渊能够惑人心神,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等反应过来后,她一阵后怕,心想这镇邪渊着实诡谲。 “几位来镇邪渊不知所为何事。”苍老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转身看去,不知何时不远处立着一名老人家,下陷的眼窝里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来人。 司舟拱手道:“前辈,我奉家师苍离道人之命,前来探查镇邪渊。” “哦?好端端的调查这个,可是发生何事?” 司舟耐心的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老者抚了抚白须:“竟有此事,这百年来过镇邪渊的人屈指可数,大多都是殿主、掌事,和一些优秀弟子,毕竟能入得了这镇邪渊的绝不是普通凶魂。” 司舟点点头,说道:“今日我来便是想查一下具体都是哪些人。” “几位跟我来罢。”老者也没再多问,带着他们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小屋,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册子递给他们。 每个来访者的姓名,所封印的凶魂都在册上一一记载,司舟目光一行一行滑过,最后停到“静虚殿主玉虚子”一行字上,问道:“前辈,为何这里下方没有任何记述。” 老者回忆了一番,说道:“当时玉虚子过来只道是检查镇邪渊情况,然后在那站了片刻就离开了,所以并未记载。” 司舟沉吟一声,随后拱手道:“我知道了,多谢前辈帮忙。” 几人从镇邪渊回到庭院,云策神色凝重:“难道你是怀疑玉虚子。” 司舟摇摇头:“这事确实可疑,镇邪渊出现开始,就鲜少有人检查,包括我师父都不会去那里。” 向烟说道:“我倒是好奇,镇邪渊那样一个邪祟之地,为何只派一个老者镇守,就连掌门竟也从来不去。” “向烟姑娘有所不知,自打镇邪渊出现以来,就一直由这位老者镇守,他姓谁名谁,从何而来,一概不知。但修为深不可测,就连师父也是对他恭敬有加,我们都叫他守渊人。” 向烟听闻一笑:“有点意思。” 云策说道:“我来时就听说玉虚殿主玉虚子已经闭关数年之久,如今要调查也非易事。” 司舟思虑一番,最后说道:“也罢,只得明天再去师父那一趟,让他出面了。” 确实,能让玉虚子出关,也只能是玄冥观主亲自出面了。 第二十二章 玉虚子 由于床榻不大,向烟破天荒的去另一间睡去了,她竟然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夜里忽然醒来,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夜凉如水,月挂枝头,崖边一颗玉灵梅树盛放开来,云策坐在树下看着随风漂浮的花瓣,一时有些微微出神。 “刚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原是阿策。”司舟走到云策一旁坐下,温和道,“想必你是在等日出罢。“ 她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司舟淡笑一声:“有什么打扰的,只是离这日出还有些时候,怕是要等上一会了。” 她应了一声,看了看旁边的玉灵梅树,犹豫半天,还是不禁问道:“你去过很多地方吗,向烟说这玉林梅树只长在昆仑之境,还稀少难寻。” 他闻言一愣,摇头笑道:“自从术法学成后就开始在外游历,时间长了,去过的位置就多了。” “那你父母呢?”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听到这个问题,对方沉默起来。 她顿觉失礼,刚想道歉,司舟开口说道:“我父亲下落不明,母亲被仇家所杀,是师父一路护我至今。” 云策心头一窒,低低地说:“对,对不起。” 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暗自又开始责怪自己起来。 “不必内疚,我并未觉得难受。” 见声音依旧温和如斯,她感到一阵惭愧,自己不过因为身世问题就闷海愁山,对方却背负着血海深仇,情绪分毫不露,这等心性她自叹不如,转念又想到一路来对方都是以命相护,便下定决心一样抬起头。 她定定的看向他,缓缓说道:“我虽修为不高,但是你若要报仇,我定竭力相助。” 司舟望着她,眼里看不出情绪:“若是我现在告诉你,在那人眼中我们不过是须弥芥子远远触及不到,你还要帮我么?” 云策摇摇头,正色道:“想来你的仇家定不是简单人。但他就算在那十殿阎罗,神霄绛阙,我也定当竭尽全力,为你闯上一闯。“ 听完这句话,他忽地笑了,笑的明亮又温柔。 从前他的笑容里面总是藏着很多东西,这是云策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笑容。 一双桃花眼里倒映出星辰璀璨,目光灼灼。 “如此,就先谢过阿策了。” 云策被这灼热的目光看的耳根一红,转过头去,急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我来时发现你居所连名字都没有,为何不取个名字。” 说起这个司舟颇有无奈:“当时这座院子刚建好,还未来得及取名就,被师父赶下山办事。” “现在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取个名字,这么美的地方连个名字都没有,太可惜了。”她顺势说道,根本没做她想,没想到对方却听了进去。 “名字么...“司舟沉思半响,忽然站起来走到一旁巨石前,白鹤反握,一连道向巨石划去。 白光散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刻在巨石之上——“思云崖” 当她走过来看见这三字,心里又是一阵小鹿乱撞,但面上情绪不露丝毫,面不改色的说道:“倒是好名字。” 司舟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也觉得此名甚好。” 她见这笑容又是一愣,随即暗骂一声,云策啊云策,可不能着了这只老狐狸的道,不要多想,不要多想,这名字和自己没关系。 忽然,一阵鹤鸣声响起。 云策眼睛一亮:“日出!” 云天交界之间此时出现一道缺口,如天地初开。 随着旭日升起,万道霞光射向波澜壮阔的云海,数只仙鹤在霞空中盘桓不去,时而长鸣,远方传来悠扬的钟声。 云策自幼生活在海岛,见惯了如梦似幻的日出,头一遭见到这般磅礴壮观的景色,看着不由有些痴了,未曾注意身旁的司舟目不旁视的看着她,饶是这般美景也不能吸引万分之一的目光。 .... 日出过后,两人叫醒了还在沉睡的向烟,便直直往冥心殿飞去。 刚到广场,就遇到了灵虚子,对方见两人飞来,迎上来笑道:“你们还没过静虚殿主吧,也就是我师兄玉虚子,才得到消息他今日刚刚出关,要不随我去拜见下。”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玉虚子竟然在此时出关了。想都没想,三人点头就跟着灵虚子往静虚殿走去。 静虚殿是传授弟子法术的地方,大殿颇为华丽繁复。 灵虚子没有理会守门童子,径直踏入金色大门,带着他们往主殿走去。 刚踏入大殿,就笑呵呵的对着上方人物高喊道:“师兄你可算出关了,正巧,司舟也回来了,带了两个朋友来拜访你。” 室内上方坐着一个文雅的中年男子,正在低头喝茶,此人虽相貌俊朗,却是一头白发。而下方立着一名男弟子见有人来了,转头微笑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看到灵虚子和司舟走来,玉虚子英俊的脸上泛起温和的笑容:“我就知道第一个来看我的人绝对是你,师弟。呵呵,司舟多年不见,修为倒是更上一层了,这几位是?” 司舟行礼道:“师叔过誉了,这是我两位朋友,云策,向烟。” “拜见前辈。”云策拱手道。 玉虚子摆摆手,淡笑道:“几位不必气,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刚出关的时候我便听说了,你们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查鬼王幡一事?” 司舟点点头:“不瞒师叔,却是如此。之前听闻师叔去过镇邪渊,敢问是否发现一丝异常?” 玉虚子听言下茶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看样子司舟是怀疑起你师叔了。” “司舟不敢。” 玉虚子摇头笑道:“当时只是新镇压了一只凶魂,和你师父谈起许久未去镇邪渊探查了,怕出了漏子,就代你师父去巡查一番,我到那后见没有什么异常,一会便离开了。” 司舟随即低下头来致歉:“原来如此,是司舟失礼了。” 玉虚子笑呵呵的抬起手示意,说道:“不必如此,这种情况怀疑是对的,若还需要配合的地方尽管和师叔提。” “如此就谢过师叔了,我还要去一趟师父那里请安,就先行告退了。” 玉虚子笑道:“去罢,代我向你师父问好。” 司舟也不多留,随即便行了礼带几人离开。 出了静虚殿,走出了很远距离后,向烟猛地一顿,要他们停下,找到一处没人的位置方才说道:“我方才在玉虚子身上感应到镇云珠碎片的气息。” “什么?!”两人面色俱惊。 向烟一脸肯定:“没错,我敢肯定。因为镇云珠的气息非上古族人是感应不到的,我虽然是应龙但也没办法感应,全靠老祖龙给我鳞片。想来那玉虚子也是这样想的,才肆无忌惮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云策眉头紧锁:“但这样也不能代表玉虚子就是那黑衣人啊,也许是两码事也犹未可知。” “不,这两件事太巧合了,一定有问题,走,我们先去见师父。” 第二十三章 关门弟子 冥心殿内 听完众人所说,苍离道人面色严肃:“玉虚子师弟闭关十几年,早已不问世事,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司舟叹息一声:“师叔待人一向温和,我也想不明白为何如此。但他身上有镇云珠碎片的气息不假,加上鬼王幡是在镇邪渊遗失,事情实在太过巧合。” “鬼王幡..镇云珠..难不成!”苍离道人低喃几声后脸上顿时浮现惊愕之色。 云策赶忙追问:“前辈可是想到什么!” 苍离道人抚了抚胡子,沉思道:“那鬼王幡之所以能抽人三魂,互转六魄,除了那数万煞魂外,更重要的其中有至宝菩提心。当初贫道便是强行将菩提心取出归还给禅那寺,再将幡身连着数万煞魂封于镇邪渊。但若将菩提心换成镇云碎片,也许能够重新唤醒鬼王幡。” 随即又道:“但贫道听你们昨日所述,显然那鬼王幡威力远不及当初,显然没有完全恢复。” “经前辈提点这一切也就说的通了。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若真是玉虚子前辈所为,那他到底是图什么呢。” 云策实在难以理解,对方本就是一殿之主,地位,修为,一样不缺,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这样甘冒天下大不韪。 说到这个,苍离道人像是想到什么,内心深深一叹,说道:“即便这样,你们也不能确定苍离师弟是不是那个神秘人罢。” “想要知道到底是不是他也简单,趁他歇息之时,看他手臂上有没有伤疤不就完了。”向烟说忽地想起叶心那小孩说的话,轻笑道。 司舟紧锁眉头,转头向自己师父拱手道:“以我们的修为,只怕还未近身,就能被师叔发现,还请师父相助。” 苍离道人抚了抚长须,思量一番,说道:“明着去终究不合适,这样,我给你们三道符咒,上面有我的加持,你们将法力灌入,一个时辰内能够暂时掩盖气息,等入夜了再去查探一番罢。” 司舟拱拱手:“多谢师父。” 见天色还早,三人决定先去找玉虚子的嫡传弟子端木蓉问一下,据闻闭关期间一切事宜都是她在负责。 玄冥观外门弟子都是由统一的道师教授基本口诀和法术。内门弟子分为低、中、高阶弟子。初、中阶弟子则由各殿嫡传弟子教授,高阶弟子则是由各殿主和掌门亲自传授。 此时端木蓉正在静虚殿的偏殿内传授初阶弟子法术,见到司舟过来面色一喜,但随即看到身后两人,脸色又凉了起来。 司舟拱手道:“端木师妹,现在是否有空,有一事还望请教。” 端木蓉微笑道:“师兄有何事尽管直言。” 他也不饶弯子,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苍离师叔这几年闭关时,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心悦之人第一次找上门来询问自己,端木蓉内心喜不自胜,但听到司舟提出的问题表情忽然僵住,左顾右盼。 最后支支吾吾的说:“师,师父闭关期间唤我的次数甚少,都是些零碎小事,没发现异常。我还要授课,师兄请回吧。”说罢急急转身回到殿中。 云策望着司舟,两人内心皆是不疑有他:端木蓉有问题。 “几位看样子是遇上难题了。” 早上静虚殿中的男子悠然从一旁拱门后走过来,司舟见头道:“李师弟。”随后向两人介绍,“这是玉虚子的关门徒弟李卿。” 听闻云策拱手行礼,道了一声。 李卿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笑意,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位请随我来。” 几人跟着李卿来到一个四处无人的石亭之中,直言道:“你们在端木蓉那是套不出什么话来的,她作为玉虚子的嫡传弟子,自然是为师父卖命的。但我这里有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哦?”司舟挑眉看着对方。 李卿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一年内,我师父都不在观内,所谓的闭关只是假象。” 三人皆是面露诧异。 “以前端木蓉从师父那出来后,脸上都会有少许凝重,直到这一年中,每次都是一派轻松。有次我好奇偷偷跟了去,竟发现她走到师父闭关的门前站了一会便离开了,未见人语。加上这一年殿中大小事宜都是端木蓉的一人之词,所以我断定她是在掩饰师父不在的事实。” 司舟沉吟一声,问道:“这些年来你有没有发现师叔一些反常的行为。” 李卿淡淡道:“外人都道师父脾气和蔼,待人亲切,但私下里他对我和端木蓉严厉苛责,甚至可以用残酷无情来形容。” “我曾有几次看见他再屋中对着一个簪子发呆,表情时而眷念,时而癫狂。后来我私下找殿内掌事打听过,百年前掩日大战之前,发生了一件秘事,与他有关,当然具体什么内容我也无从得知。” 司舟平静的盯着对方:“玉虚子是你师父,你却告诉我们这些,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李卿一笑,大方的承认:“端木蓉打压我太久,若你们扳倒了玉虚子,她在静虚殿就再无地位可言。给出一些线索,铲掉一个劲敌,何乐而不为。” “这笔交易对我们可不划算,你若真想除掉玉虚子,须得帮我一个小忙。”像是打定了主意,司舟挑眉笑道。 “什么忙。” 司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低声将计划说仔细说了一番,云策向烟只叹好计谋,只有李卿眉头紧锁,犹豫不定。 “若你不帮忙,我们则无从下手,帮不帮看你自己。”司舟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 挣扎许久,李卿语气一沉,坚定道:“行,我就拼上一把,你们可别让我失望。”说罢拱手告辞,扬长而去。 云策盯着李卿的背影:“此人愿为名利甘冒大风险,不知他若当上主事,又是何等光景。” 司舟却说道:“李卿此人无论修为,才智,皆是不凡,在大事上从未藏有私心,我相信他不会做对玄冥观有害的事情。” 云策反问:“你为何如此确定?” 对方一笑:“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明白自己要什么。” 第二十四章 前尘 深夜,三道身影划破墨空,径直向静虚殿深处的卧房飞去。 三人悄悄趴在屋顶往里探去,只见屋内苍离道人坐在主塌上,下方跪着的竟是李卿。 屋内,李卿恭敬的呈上一物,说道:“师父刚刚出关,徒弟别无他物,只有这颗上品元体丹拿得出手,还望师父笑纳。” 玉虚子面色冷肃的看着檀木盒中的丹药:“元体丹能增强筋骨,对修行之人大有裨益,何况上品难寻,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奉上?” 李卿听闻越发奴颜婢膝,跪着俯首,语气颇有讨好之意:“元体丹虽是灵丹妙药,但比师父对徒儿的悉心教导,这丹药却是不值一提。今后徒儿还得多仰仗师父。” 玉虚子冷哼一声:“你拍马屁的功力倒是跟你修为一起涨了不少,也罢,拿来吧。” 李卿连忙将檀木盒恭敬的递给玉虚子,随而又有些迟疑的说道:“师父且慢,元体丹药性强烈,服用后须得除衣运功,缓解药性。” “我自然知道,这些还要你说,还不快退下!”玉虚子瞪了一眼对方,不耐烦的挥手。 “是,是是。” 李卿应声连忙将身体往后退至大门,才转了身出去。 在玉虚子看不到的角度里,他原先一脸惶恐的脸上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后脚步飞快的离开这里。 玉虚子对李卿极为不屑,当初看此子根骨奇佳,有意培养成心腹,没想到长大后如此不识抬举。现在倒是想开了,可惜,心腹一个就够了,知道的太多死的太快。 不过,这“元体丹”倒是好物,玉虚子冷笑一声,随后将衣服缓缓脱下。 一道狰狞的伤疤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 云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竟然真的是玉虚子! “谁在那!”玉虚子猛地抬头向屋顶一拍,三人急忙侧闪过去,滚落到了地上。待看清来人后,他两眼一眯,眼角蹦出寒光,“我说李卿那小子怎么突然乖巧,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云策柳眉倒竖,喝到:“你就是那神秘人。” 玉虚子冷哼一声:“是又如何,当初是鬼尊那小子捣乱,现在谁都救不了你们,死吧。”一副巨大的太极幻影浮现在众人面前,不同的是,这道幻影呈现血色,腾腾煞气从中冒出。 司舟脸色一变:“走!” 三人见状连忙跃起,朝远处飞去,不料刚走几步,就被道强烈的结界一下猛地震回地面。 “想跑?老夫可没这么蠢,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玉虚子手决一捏,血色太极凌厉的直射过去。 眼见三人在劫难逃,忽然,一阵淡蓝色的光罩将太极挡住。 苍离道人稳稳的立在三人身前,悲怜的看着自幼一起长大的同伴:“收手吧,师弟。” 一声话音落下,血色太极瞬间碎裂,令人窒息的煞气荡然无存。 玉虚子站在那,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发出一连串的狂笑之声,神色似喜似悲:“哈哈哈哈哈,收手?我凭什么要收手,初鸿死的那刻起,一切就再也回不了头!” 原本英俊的五官此刻狰狞到扭曲到一起,初鸿这两字一出,仿佛滔天的怨气都被勾了出来,玉虚子怒瞪着眼前的师兄,猛地将双手一推,如龙卷般的黑雾强势卷来。 苍离道人凝神聚气,右手往前一推,黑雾如同打到棉花上纷纷散开,但玉虚子再一次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神情复杂的立在原地,脸上看不出悲喜。 静虚殿的一切恢复平静。 司舟走到身后,低声问道:“师父,当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师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苍离道人深深的长叹一声,望着墨空回忆起来。 ..... 上百年前,苍离道人继任掌门不久,观内诸多事务缠身,三位师弟之中就数玉虚子才情最为过人,便将外交相关事宜交给了他。 玉虚子将苍离视作兄长,自是乐于为其分忧,开始下山游走于各派各国之间,在他的帮助下,玄冥观发展势头愈来愈好,隐隐有玄冥子在时的盛景。 这时,一个叫“初鸿”的女子的出现,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玉虚子第一次见到“初鸿”,是在名为“桃花源”的小镇,那里桃花遍布,四季如春。 桃源深处,女子虹霞纱袂笼着浅金色的裙袍,青丝半绾凌虚髻,余发服帖的披于身后。在漫天花雨之间,袅娜腰肢衣袂翩飞,莲步轻移之时分毫不乱,如九重天宫谪仙一般。 玉虚子饶是见过无数各有千秋的美女,此刻他却不由驻足长看,目光竟有些痴了。女子像是发现有人,也不慌张,旋身一转停下舞步。 玉虚子自觉唐突,走上前去致歉:“在下玉虚子,路过此地,无意惊扰到姑娘,还望莫怪。“ 女子盈盈一笑:“相遇即缘,公子无须多礼。” “敢问姑娘芳名,” “初鸿。”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名字。” 这便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如所有人一般,两人从那日起,相遇、相知、到相爱。玉虚子以游历之名将诸事转交给师弟灵虚子,与初鸿在“桃花源”中过起神仙眷侣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玉虚子外出归来后,小屋已人去楼空。 初鸿就这样消失了,未留下只言片语。玉虚子找了数月之久都未曾发现她的踪迹,他一度觉得这相守数年间就如一场大梦。 恰时宗门来信,言道发现掩日教的一处据点,里面关押着数名正道弟子。命他和其他四大门派一同前救。 当众人趁据点人数薄弱之时,悄然潜入,最后在一处牢房里找到那数名弟子。 解除禁制后,有名乾坤阁弟子却不愿意走,一脸笃定的拉着自家长老说道:“掩日教大护法的妹妹就在这里,今天那厮好像不在,不如趁机抓住他妹妹以此威胁。” 玉虚子听闻眉头一皱,对这种小人行径极为反感。但另外两名乾坤阁和破岳剑宗的长老却觉得此法可行,执意如此,最后众人分成几批去寻找。 玉虚子本想象征性搜查一下便一走了之,不经意间却在下方院子里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猛地快速飞了过去。 “初鸿?真的是你!”看到朝思暮想的人,玉虚子面色狂喜。 初鸿却是一脸慌张的看着玉虚子,还未开口,后面乾坤阁弟子一阵高喊:“就是她,她就是大护法的妹妹,快抓住她!” 玉虚子一呆:“掩日教,妹妹?”相守多年的爱人一夕之间成为敌人,他显然是无法接受,站在那木木的看着对方。 “玉虚子,你还在等什么,快动手啊。”旁边赶来的炙火堡的弟子急急喊道,见对方一直站着未动,自己将长刀砍向初鸿。 忽然,一道红光袭来,那炙火堡弟子竟然直接四分五裂,尸块散落一地。来人声音充满煞气:“我妹妹都敢动,找死。” 这时四大门派的长老们也听见动静齐齐飞来,见到对方正是掩日教的大护法师非正,无需言他,直接各自祭出法器围攻。 玉虚子目光震惊的看向初鸿,这么久以来,她竟从未告诉过自己是掩日教护法的妹妹。但是场面已经容不得他去质问,只得飞身加入战局,但那出手之间却是万分犹豫。 师非正修为高超,其他人无暇分心,自然没注意到玉虚子的异样。 旁边破岳剑宗的长老突然暗笑一声,转头直直朝下刺去,玉虚子眼尖手快,拂尘一甩,将对方弹开。 “玉虚子你干什么!”眼见到嘴的鸭子飞了去,破岳长老气急吼道。 玉虚子疾声厉色:“我不许你伤害她,此等行径和小人有什么区别。” “呸!”那长老碎了一口,“和邪魔外道谈什么小人,快闪开,不让休怪我不气。”说罢就对玉虚子出手,一旁几人面对鬼尊自是顾不上来,眼见自己人打起来却无能为力。 破岳长老修为不低,远在玉虚子之上,没一会他便势弱,但是仍然挡在他身前。破岳长老越来越急,最后竟起了杀心,乘其不意,亮出法剑朝对方刺去。 下方的初鸿见状一跃而起,挡在了玉虚子身前,那柄剑穿过了她的气罩,直直刺入心脏。 “初鸿!” 玉虚子激动的大喊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飞下去将爱人接住,悲恸欲绝。 对方苍白的脸上无力的泛起一丝微笑,将嘴角动了动:“对,对不起。”最后缓缓闭上眼睛,死在他的怀中。 “啊——!”玉虚子抱着初鸿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大喊,悲声痛哭,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了关系。 空中的师非正已是肝胆欲裂,双目赤红,一字一顿道:“你们,都得死!” 只见他将全身法力凝聚成一张巨大的线网,直面扑向周遭,致命一击。 除了下方的玉虚子,所有人竟如断了线的木偶,轰然向后倒去,没了呼吸。 师非正猛吐一口鲜血,抚着胸口走到两人身后,寒声道:“拿开你的脏手,你不配碰她。” 玉虚子抱着初鸿,双眼紧闭,麻木的说道:“你杀了我吧,初鸿死了,我活着也没意义。” 师非正冷笑一声,森然道:“死?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活在痛苦和忏悔当中。” 掌风袭来,玉虚子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看到的是一双悲怜的双目。 苍离道人见他醒来连连叹息,顿了顿,摇头说道:“师弟,你便当这一切是场劫难吧。” 玉虚子如死尸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从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劫难。 相反,桃源初遇,他成了初鸿致命的劫。 后来,玉虚子将自己关在房中数日,再次出现时,黑发尽白,从此不问凡俗事。 再后来,掩日教护法师正非,大摆摄魂阵,凝数万煞魂,在五派只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最后脱离掩日,自立幽冥鬼道。 第二十五章 天意弄人 苍离道人眉头紧锁,说道:“师弟如今怕是已被心魔所噬,深陷其中。” “心魔?”云策有些诧异。 苍离道人目光深远看向后山:“你可知镇邪渊为何存在,它镇的不仅是凶魂,更是镇着我们的心魔。当年家师玄冥子,修炼‘噬邪’生出心魔之后便将其剥离,封在那镇邪渊中。至此之后,整个观内再无弟子修炼此法,没想到师弟却走了这条路。” 云策听闻猛地回头看向旁边,司舟看到她的目光,不由一僵,转过头去:“想必师父定是有办法寻到师叔罢。” 苍离道人点点头:“刚刚对峙时我便乘其不意留下一道印记,待我灵识探去。”忽然,他脸色一变,“不好,他朝镇邪渊飞了去,走。” 说罢便化作一道蓝光消失了,几人自知大事不妙,连忙跟上。 一番疾驰过后,三人来到后山,苍离道人和玉虚子两人立在深渊不远处,僵持不下,一旁站着的还有前日见过的守渊人。 ”师弟,初鸿若是在世,也不想看到你如今成这般模样。“ 玉虚子笑的癫狂:“只要能让初鸿复活,入魔又如何!?” “什么!”众人顿觉不对,再四处望去,方圆百里竟成一个巨大的摄魂阵。 玉虚子满脸疯狂:“这一天我已经等了百年之久,哈哈,待我吸取万千魂魄重启鬼王幡,配合这镇云碎片的力量,定能让初鸿凝魂,起死回生!” 守渊人冷哼一声:“荒谬,起死回生这等事情本就是无稽之谈,你竟妄想用一邪物将人复活,可笑至极。” “闭嘴,老秃驴!”玉虚子气急,亮出鬼王幡,阴风呼啸之声连绵不断,无数冤魂从鬼王幡中迸发而出冲向他们。 守渊人横出一把巨剑向前一划,红光大现,层层虚影如离弦之箭直面扑去。 “砰!”一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呼啸,三人被强大的气劲震的连连往后退去。 “好强!”云策看着两人,玉虚子自不用说,那守渊人气势如虹,身上的招数亦是看不出来路,只是第一招便是如此,不知下面他们承不承受的住。 “是你们逼我的!”玉虚子咬牙切齿的说道,随即就拿出一块彩霞流转的碎片。 向烟低呼一声:“镇云珠碎片!” 众人大惊。 玉虚子将碎片拍入鬼王幡,霎那,三千白发随风狂舞,双手连掐数下手决,所有冤魂在他身后疯狂汇聚,形成一个张着獠牙黑色鬼面。 “吼——!” 守渊人将长刀浮于胸前,两指作决,一时间沙土悬浮,道道血红焰流汇聚。一个巨大的血色麒麟出现在上方,声音响彻天空。 对方也不甘示弱,鬼面不断扩大,周围的摄魂阵浮起黑雾,由魂魄幻化成的上古凶兽立于八方。嘶吼之后此起彼伏。 苍离道人神色庄重的将手中拂尘舞动起来,缕缕仙气环绕,随着时间越来越浓郁。 忽然高空之上呈现出一副半透明的太极图,从中缓缓涌出一个其状如白鹿却有四角的巨兽,周边环绕层层仙气,祥瑞之气扑面而来。 云策惊呼:“夫诸,那是上古神兽夫诸!”众人皆是屏息看去。 玉虚子不屑的望着两人,冷然道:“阵起!” 无数穷凶极恶的兽魂从四面八方涌来,夫诸长尾一扫,以角为器化成白盾,向那群上古兽魂迎面冲去。 巨大的鬼面直冲面前两人。守渊人无惧,大喝一声,手拿长刀随血色麒麟一同破空而上,苍离道人紧跟其后。 瞬间,三道磅礴之势碰撞在一起,随着“轰隆”一声,刹那间昏天地暗,狂风怒号,大地震颠。 “噗——!”后面三人被这强大的威压波及到,猛吐一口鲜血。 只见前方以形成两道黑蓝屏障,红色的麒麟在上方不断和鬼面缠绕厮杀,守渊人和苍离道人合力挡住灵虚子的攻击,许是有镇云碎片加持,灵虚子的黑光越发强盛。 云策见势不妙,顾不得自己修为如何,大喊一声:“前辈我来帮你!” 三人齐齐跃进屏障身后,调动全身法力灌入屏障,一时间两方难分上下,整个镇邪渊刹那光彩肆意,犹如白昼。 玉虚子咬牙切齿:“苍离,我们师兄弟一场,你一定要如此相逼?!” 苍离道人神情悲切,沉沉的说:“我自幼将你当做亲弟弟一样看待,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被心魔所噬。” 玉虚子冷笑一声:“晚了,有这镇云碎片加持,就算鬼尊本人来,也破不了这阵!” “哦?” 忽然上方一道声音传来,人未到,势先到,强烈的真气从远方袭来涌入蓝色屏障之中。 苍离道人和守渊人本是实力超然,加上三个天之骄子在身后帮忙,尽管有镇云碎片在手,玉虚子依然略感吃力,现在加上这股强烈的真气,片刻之间玉虚子就被弹出十几丈外,如同一个血人。 “前几日见到我那鬼王幡便觉得不对,一路顺着感应过来,没想到是你。” 鬼尊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他斜视着与夫诸缠斗的凶魂,说道:“我还要谢谢你招了这么多小鬼给我离魂天命笛做下饭菜。” 随着话音落下,那些上古凶兽此刻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拉扯,孤苦狼嚎的挣扎之间尽数被骨笛吸进。 半响,整个镇邪渊再次恢复宁静。 玉虚子吃力的爬起来,怒瞪着师非正,大吼道:“你为什么要帮他们,难道你不想初鸿复活吗!” 鬼尊听闻一声冷笑:“镇云碎片是有用,但初鸿早已魂飞魄散,没有魂魄如何聚魂,灵虚子你是活太久脑袋都傻掉了吧。” “什么?!不可能!”玉虚子此刻气血翻涌,如同一个疯子激动的大喊。 师非正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寒冷彻骨:“你以为我抢那菩提珠练鬼王幡作甚?呵,也不想想,要有用的话还轮的到你出手吗。” 玉虚子听闻颓废的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初鸿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她还在!“ 师非正没有丝毫同情,冷冷道:“当初我就劝阿初离开你,可她偏偏不愿,最后还是我将她强掳了回去。初鸿若知道自己当初眼中的翩翩君子,沦为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不知会有多失望。” 玉虚子恍若未闻,被头发遮住的面庞看不出情绪,蓦地,他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这百年来对我来说,竟然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咳咳,咳。”由于笑的太过用力,他猛烈的咳嗽起来。 几息之后,他微微颤抖的从怀中拿出一支玉簪,轻轻抚着,低声哀切:“初鸿,他们说你魂飞魄散,我不信,你等着我,我这就来寻你!” “啊!” “师弟——!” 只见玉虚子猛地扬手往头顶一拍,直直向后倒去。 苍离道人瞬间闪到玉虚子身边但为时已晚。只得将他抚在怀中,眼角湿润:“师弟啊师弟,你这是何苦。” 玉虚子一头白发已被染成血色,他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抬头,艰难的说道:“师,师兄,对不,起..”随后嘴角挂起幸福的笑容,两手一锤,闭上了眼。 初鸿,我来了。 第二十六章 太虚秘境 众人皆是不忍侧目,唯独师非正目光闪烁的走向玉虚子身前,弯腰在他尸体上放下一块玉佩:“这是阿初本想赠与你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随后拿起地上的鬼王幡。 守渊人想到里面有镇云碎片,急忙喝道:“放下那幡!” 师非正嗤笑一声,当着他的面生生将镇云碎片用法力扯了出来,丢给不远处的向烟:“急什么,这东西我不屑于要。至于鬼王幡,哼,他用过的东西,毁去也罢。” 话音刚落,鬼王幡一下在他手中化成粉末。 向烟接住碎片眉头一挑,转手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给了云策。 师非正看了一眼并未言语,缓步坐回步辇之上。正欲离开,忽然香玉满怀。 只见向烟飞快的朝云策嘱咐几句,扔给她一个信物,转身就扑向步辇之上的鬼尊。 “你..!”他正刚想呵斥,脑子里突然浮现那日死灵池边,女子笑的风情万种,在他耳畔悠悠开口: “自是当做万顷琉璃,稀世之珍。” 最后,师非正清咳两声,镇定自若的跟戌罗摆摆手,对向烟熟视无睹,仿佛怀中根本没多个人一样。 一边垂首的戌罗内心颇为无语,他跟随鬼尊百年,亲眼看着那些试图近主人身的女子们生生被恶鬼吞噬,万万没想如今却被此女拿捏成如此。 不过他转念一想,幽冥鬼道成立多年,也是时候多一位女主人了。当然这些只可能在心里腹诽了,面上戌罗还是冷脸吩咐着一众随从出发。 云策望着向远空飞去的步辇,嘴角抽了抽。 司舟走到旁边问道:“刚刚向烟姑娘和你说什么了。” 云策面无表情:“她说这里没她什么事了,美色当前,叫我先自己玩一段时间。” 司舟:“.....” 第二日,静虚殿主玉虚子过世的消息一传出,整个玄冥观上下皆惊。 苍离道人并未将事实真相的公开,只言玉虚子曾患重伤,昨日便是大限之日,只是为了稳住局势,才迟迟没有公布。 最令人惊讶的是,原本以为是嫡传弟子端木蓉代掌静虚殿,没想到竟是玉虚子的关门弟子李卿,众弟子唏嘘不已,不过那李卿无论修为还是人缘,却是都比端木蓉好上万分,惊讶之余不免有些庆幸。 冥心殿内 云策有点尴尬的问道:“前辈,这镇云碎片...” 苍离道人微微一笑:“既然给你了,就收下罢。而且这镇云碎片与其他碎片都互相感应,带着它你会方便不少。” 她看了眼手上的镇云碎片,不禁问道:“这镇云碎片当真有如此大的力量吗,为何在我手上我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灵力,如同一个死物。” 苍离道人沉吟一声,道:“此物本就是上古所有,具体到底有何用老夫也不太清楚,不过以后总归有大用的,你且收好。” 随后他抚了抚胡须,笑道:“另外,作为感谢,我将为你们破例开启太虚秘境。” 云策听闻连忙拱手感谢,太虚秘境自是知道的。 几百年来,从太虚秘境走出的人,有的一无所获,有的修为突破瓶颈,也有的获得了世间罕见的仙草灵丹,但谁也不清楚里面具体是什么样的,都只言其中有大造化。 两人跟随苍离道人走到玄冥殿身后的密林深处,当他走到一面巨大的石壁面前停下了脚步,两指作决,默念一声。 蓦地,石壁上发出万丈光辉,一个高达十几丈的白玉山洞出现在她们面前。 云策不由感叹,相传太虚秘境只能有玄冥观掌门亲自开启方能进入,今日一见,才得其中缘由。 山洞内,雾气袅袅,深处的玉石拱门上碧光流转,当云策走近一些时,原本上下起伏的内心忽然平静了下来,一股安详之意油然而生。 苍离道人笑道:“去罢,太虚秘境里大道三千,能得什么样的造化,遇上什么样的机遇,全看你们自身悟性了。” 她听闻再次恭敬的向苍离道人行礼一番,随后和司舟齐齐踏入那碧色光圈之中。 ..... “司舟,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云策震惊的望着眼前的景象,这实在和自己想象中的太虚秘境不太一样。 这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灰蒙蒙的天空之上黑云涌动,道道裂痕的大地之上竖着枯蓬断草,无处不在散发着颓败、荒芜。 司舟闭上双眼随后又猛地睁开,神色凝重:“我刚刚按照师父教的口诀,却联系不上他,这里一定是出状况了!按理来说这里有一处出口,我们先往前走一走,跟紧我。” 原本以为会有危险,但在这荒原上行走半日,没有任何状况发生。 但是,也没有任何生灵出现,仿佛这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云策和司舟两人。 死一般的寂静压抑着云策有些说不出话,体内的法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失,等她发现之时,已经所剩无几。 旁边的司舟显然也不好受,脸色微微泛白,一股疲惫之感涌上两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云策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此刻法力尽数流去,再无半点力气走路。 “阿策!!”司舟连忙将她扶起,沉声道,“你赶紧将法力稳住,能保存多少是多少。” 云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声音沙哑:“司舟,你走吧,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司舟低喝一声:“别胡说!”随后将云策两手一搭把她背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 云策半阖着双眼,也没说什么,此刻说话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件吃力的事情,更别提扎挣的从他身上下来。 本来一人行走便已是吃力,如今身上再背着一人,自是不用说。没过多久司舟脸就跟白纸一样,头上布满细汗。 云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背已经被汗水湿透,气若游丝的开口: “司舟..放我下来罢,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司舟没有做声,沉默继续背着她往前走去。 云策只觉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的模糊起来,一股死气从脚底蔓延,几欲昏过去。 头晕目眩间,她呆愣愣地看着那棱角分明的侧脸,平日看不出情绪的眼瞳,此刻却是坚定不移的看向前方。 她蓦地眼眶一热,不自觉的将牙齿深深的咬入嘴唇,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不能就这么死了,绝对不能! 第二十七章 水潭深处 天空中的黑云仍在不断翻滚,这片天地仿佛被世界遗忘一般。 两人就在苍茫荒原之上不断前行着,生命之力缓缓流失。 忽然,司舟声低低喊道:“阿策,前面有东西!”一路走来没有任何生灵出现,此刻出现了一片影子,两人再也顾不得什么,激动了起来。 司舟背着云策急促的往前走去,到了跟前才看清,眼前黑乎乎的一团赫然是一只通体黝黑的仙鹤,还有身上散发着零零星星的灵气。 它用豆粒大小的眼睛撇了一眼来人,不慌不惊,平静的躺在那迎接死亡。 司舟摇摇头:“若是有些法力他们便还有救,可惜了。” 云策轻声道:“司舟,你放我下来。” 司舟一愣,依言将她放了下来,云策气喘吁吁的坐在仙鹤面前,虚弱的伸出手来将最后一丝法力传给它。 “阿策,你在干嘛!”司舟又惊又气,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她惨然一笑,人之将死,不如做点善事。这只仙鹤看似不凡,若将它救活,司舟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两人之中,总归还是有希望活一个。 终于,最后一丝法力流尽,她虚弱的半倒在他宽阔的肩上,闭上眼睛平静的等待死亡。 司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调动所剩不多的法力灌入云策身体,语气不容置疑:“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一滴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流出,云策无力的半睁着眼睛,扯了扯对方的衣袖,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有出声,不知是因为脱力缘故,还是有些话无法脱出。 原本就是凭借毅力走到这个地步,现在法力尽失的司舟也是说不出话来,目光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再这样下去两人都要死在这,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只是如果这样..... 忽然一阵长鸣打断他的沉思,他抬头怔住,刚才那只通体黝黑的仙鹤仿佛全部恢复一样,立起了身子,随着黑翅一展全身化为雪白,蓦地变的巨大无比。 仙鹤感激的望着他们,优雅地匍匐在两人身前,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们,长颈微微往后仰着。 司舟迟疑了一番,随后问道:“你是想让我们上去?” 仙鹤点点头。 确认之后,司舟没做任何思考,直接抱起云策坐到它身上,这只仙鹤俨然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又是一声长鸣,仙鹤直冲而起向荒原深处疾速飞去。 半响,仙鹤在一处荒林中停了下来,从那巨大枯木可以看出它曾经是一座参天大树,最神奇的是遍布枯木的中间竟有一口充满生气的古潭,缕缕灵气从四面八方涌入潭水之中。 两人赶忙打坐吸收这里为数不多的灵气。 但这里灵气早都被潭水尽数吸去,两人打坐许久,才恢复了零星半点。 此时这只仙鹤已变回原来那般大小,来到他们身边,朝那潭水拍打着翅膀。 云策沉吟一声,问道:“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仙鹤又点点头。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前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们多选,若不将问题解决,两人迟早会因再次衰竭而死 当他们从岸边水跳进去后才惊觉里面完全不似从地上所见。潭水之下竟宽阔如海,深不见底。 最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水草游鱼仿佛被冻住一般无声无息的立于水中,没有死,也无生气。 云策双眼微眯,那些汇聚来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齐齐涌入下方。两人一惊,急忙将又要流失的法力的稳住,随后凝重的看着下方黑黢黢的一片。 可以确定,一切问题的来源就在那里。 不再顾虑,两人默契的朝下方游去。 越往下游灵气愈发浓郁,周围也愈发黑暗。 云策双眼一亮,只见下方那群雾气之中闪着隐隐白光,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就是那东西。 “呼——!” 骤然,一道道旋涡如龙卷风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 手腕一痛,身边的司舟急忙拉起她左右闪躲,飞快的向那团光晕游去。 眼看那团白光近在眼前,巨大的白色水龙卷赫然从白光上立起,一支水箭从他们身后疾如雷电般向射向司舟,令人避之不及。 云策感官本就异于常人,反应极快的将司舟推旁边。 瞬间,那支水箭射入她肩膀,直直将她带入下方的旋涡。 司舟满脸错愕,紧接着疯狂的往下游去想抓住她。 他万万没想到她会将他推开,当他看见云策中箭的瞬间,心脏止不住的抽搐起来,从来都是镇定不惊的他,此刻终于慌了。 云策脸色苍白的看着上面满脸焦急的司舟,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浮现。 洞窟之中使用禁术险些走火入魔的他, 枯山之边毫不犹豫跟着她跳入深渊的他, 在荒原之上执意背着她前行的他。 同一张脸庞无数遍的在她脑海里交错重叠,好像相遇至此,便是他一直在舍命相护。 只是,此刻才如梦初醒,了悟自己的心意,是不是有些太迟... 云策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随即银牙一咬,不顾疼痛,毅然决然的转过身,竟借着水箭之势飞快的向那团水龙卷游去。 上方的司舟怎么可能不明白对方想做什么,又气又急,他猛地燃尽身上所有力气,拼命的跟上她。 唰唰唰! 猛地被带入这股水龙卷,云策顿觉浑身都被撕裂开来,无形的气刃在她身上来回刮过,眨眼之间就变成一个血人。 她面色惨白,强忍着痛苦,用尽全力扑向那团白光,双手猛然一抓。 轰——! 瞬间,整个世界都为之震动,潭水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无比巨大的旋涡,中间俨然变成一处空地。 眼见就要被这股气势撕裂,云策眉头倒竖,紧咬牙关,豁出去了! 她飞快的默念口诀,功法在丹田中疾速运转,俨然一副要将这股灵力吸进去的架势。 “啊!” 瞬间,无尽的磅礴灵力向涌进身体,她浑身气血翻涌,撕心裂肺的痛喊出来。 “阿策!” 当他赶至她身边,双目顿时赤红。 一瞬间,什么顾虑,什么计划,都被统统抛了开。 要什么隐忍,要什么筹谋! 她若死去,那么所有一切对他来说都没了意义! 一股神秘浩然的真元力从他手里赫然浮现,刹那间整个天地都为之安静,仿佛静止一般。 此时的云策早已被身体里四处流窜的灵力冲击的神志不清,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然,她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丹田,不断缓释着那股磨人的灵力。随即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八章 倾心 她很累,非常的累,从未如此疲倦过。 无边的黑暗袭来,她没有力气再去挣扎,放任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沉,最后飘忽起来。 蓦地,黑暗之中金光涌现,源源不断的暖流开始在她身体里流淌,驱散掉了浑身的寒气,忽然觉得异常舒适。 “阿策,醒醒。” “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不断从外界传来,将她的神志从黑暗中唤醒,那是司舟的声音。 她困倦又吃力的沉重的睁开眸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徐徐阳光里是男子心急如焚表情。 “司..司舟。”云策沙哑的喊出对方的名字。 他看见对方睁开眼来身体一震,忽地紧紧将她抱住,生怕怀中人下一秒就要离他而去。 “谁准你刚刚去挡那只箭的,知不知你差点就没命了!”他哑着嗓子沉声质问,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焦虑、惊恐、慌张、生气这样多的表情。 云策感到肩上一阵湿热,吸吸鼻子,蓦地高兴的无声笑了起来,缓缓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他,又似开玩笑一般说道:“司舟,你这么在意,是不是喜欢我?” 对方脸色一滞,身体登时僵硬起来。 云策也不在意,兀自说道:“为你挡箭只是因我喜欢你,心悦你。” “虽不知你如何作想,今日我便这般告诉你,你喜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喜欢你是我的事,所以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你无需内疚。” 等了许久,对方表情沉沉并未开口,她低头自嘲一笑,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罢了。” 她深吸一口凉气,轻轻将他推开,正欲起身,突然一道力气猛地将她拉扯了回去。 耳畔传来那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以后不准再这样犯险,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有事。” 她微微怔住,随即眼角一弯,伸手将对方牢牢抱住,嘴角笑意越来越浓,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俏丽的如三春之桃。 碧空万里,绿草如茵,煦日阳光之中彼此心悦的两人终于深深的相拥在一起。 幸好,这心意明白的为时不晚。 也幸好,自己倾心之人一样心中有她。 一阵熟悉的长鸣响起,原先那只仙鹤在他们上方来回飞舞,连连长鸣似乎是在为云策醒来感到高兴。 她这才站起来,眯眼看了看周围环境,不由问道:“这里是?” 眼前之景和之前的荒原有着天壤之别,青山绿水湖光山色,周围仙气缭绕,仙草遍布,飞兽虫鸣之声不绝,如世外桃源。 “这是真正的太虚秘境。” “什么?” 司舟笑道:“你看看你怀中多了什么。” 云策这才感觉怀中有异物,等拿出来一看,不由低呼出声:“这是镇云珠碎片!咦?这个是什么。” 司舟看着对方瞪大双眼一脸惊喜的样子,脸上笑意更胜,解释道:“这个是太虚圣水,之前我们所看见的异状全是因为镇云碎片跌落到这幻境里,和太虚圣水融为一体疯狂吸收灵气导致。” “没想到来了你这么不要命的,竟然想把这灵力吸了去,因缘巧合之下倒是把它们分开了,你现在好好看看,是不是修为大涨了。” 云策听闻连忙闭上眼,只见丹田之中那颗金丹比以前浓厚了几分,身上的伤势痊愈不说,修为竟然比之前高出一大截,不由面色一喜。 司舟摇摇头,轻轻刮了下对方鼻子:“赶紧把这宝物收好,别被人瞧了去,这太虚圣水其中蕴含了强大的水元力,以后有大用。” 云策连连点头,将宝物收起后问道:“现在我们怎么离开。” 司舟挑眉一笑:“离开?这么好的地方不能白来,跟我来。” 他带着云策来到一处灵气浓郁的山洞,说道:“你虽然修为大涨,但还有突破余地。这里灵气浓郁远超外面几倍,你在这好好修炼一番再出去不迟。 云策点点头,凡人修炼总分为破凡、筑基、金丹、化清、入境五个境界,每重境界又分为分前、中、后期,每一重都是天差地别。 她已卡在金丹后期数年之久,真元力也始终停滞不见增长,就在刚刚发现修为上涨之时,隐隐约约觉得突破的时候到了。 她也没有废话,立刻原地打坐闭眼运功。 化清境讲究返本归根,明心见性,需要身心合一,将一切融入于虚空之中,同时这也是最难做到的。 许是因为在太虚秘境的缘故,在她入定一日之后,蓦然觉得身心俱净,耳中时有仙音传来,整个人仿佛和秘境融为一体。 此刻,她的五脏真气自动流向丹田,身体四周隐隐泛着琉璃彩光。外面的百鸟仙禽纷纷在山洞周围盘旋,对舞啼鸣。 忽地,山洞内光芒大盛,她体内真元力暴涨,猛地睁开眼睛,点剑而起,骤如闪电,宛若游龙,浩然真气倾泻而出。 原本幽暗的山洞登时被剑光折射的五彩斑斓,华光四溢间白影在四方虚闪而过,石壁之上无形间赫然多了几十道凌厉的剑痕。 “呼!” 一番剑舞之后云策长吁一口气,只觉浑身筋骨舒展开来,自己俨然突破到化清初境,竟连“无上十一剑”也突破到第七剑“电掣”。 她高兴回过头去,只见司舟一直默默守在洞口,顿时内心一暖,笑道:“多亏你,要么绝对不可能突破这么快。” 司舟一笑:“我们之间,还需要言谢吗。” 耳根一红,她慌慌将头转向一边:“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出去了罢。” 司舟却没有回答她,低低笑道:“真不知之前那个大胆到跟男子表白的姑娘哪里去了。” 她涨红的小脸瞪了一眼对方:“还不走!” 说完便自顾自的急急往洞外走去,忽然那只修长的手将她一握。 原本就红扑扑的小脸登时变的更红了。 原先那只仙鹤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洞口,仿佛一直在等着他们。见两人出来发出数声鸣叫。亲切的将脸贴到云策腰间的仙兽袋。 云策有些迟疑的开口道:“你是想和我们一起走?” 仙鹤点点头。 司舟笑道:“这只仙鹤看来想认你当主人,你便收了它罢。” 她原本就挺喜爱这只仙鹤,见它如此要求,也不扭捏,默念几声。一道契约之力涌现手中,手指往仙鹤眉心一点,便就算认了主。 她笑吟吟的开口:“以后你便叫‘云踪’罢” 仙鹤轻鸣一声,化作白光飞进了仙兽袋。 第二十九章 孟极蛋 两人从太虚秘境出来后,整顿一番便直接向苍离道人禀告里面发生的一切。 苍离道人却是神色如常:“此番经历对你们来说未尝不是一场造化,那太虚圣水和两只碎片还望小友收好,别被有心之人觊觎上了。” 云策自是恭敬的应声。 苍离道人随后说道:“对了,乾坤阁来信道昆仑山上凭空出现一处秘境,他们推算是曾经某一大能遗留下来的,此次出现很有可能是因为镇云珠引来的异变。” 云策心中一动,言道:“原本现在被发现的秘境就少之又少,无论是不是和镇云珠有关,想必这次都会惊动不少势力吧。” 苍离道人听她说完,抬手捋了捋长须,点了点头。 “我已决定玄冥观不参与此事,此行凶险,你们若想去,我便派灵虚子跟着你们。” 听他说完这句,云策内心有些诧异,大能遗留的秘境能让无数修行之人趋之若鹜,此刻玄冥观却选择不参与进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司舟却未曾多问,一如既往的恭敬,朝着苍离道人言道:“如此就多谢师父了。” “你们歇息一日,明日启程罢。”苍离道人一挥拂尘,便不再多说。 两人听完双双颔首,面色凝重的行礼退下。 玄冥观能收到消息,那其他几大门派也定然会知晓,还有各方势力隐族,此去昆仑必是危险重重,指不定前方还有什么等着她们。 回到思云崖,云策立刻拿起门派玉符,将昆仑山脉之事传音汇报。 …… 距离八荒大地千里之外的一座海岛上。 “师父,突然唤我们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一男一女恭敬的站在瑰丽的大殿之内,金色台阶上方,坐着一个高贵绝俗的女子,霓裳羽衣轻泻于地,逶迤三尺有余。 “刚刚接到云儿传音,说是昆仑之巅出现一处秘境,许是和镇云珠有关,你们代我走一趟罢。” 下方两人面色皆是一喜,女子高兴的说道:“太好了,马上就可以看见阿策了,真开心!” 男子也跟着点点头:“是啊,好久没看见小师妹了,真是有些想念。” 音华上仙摇头笑道:“此行些凶险,定要万分小心。” “是。” .... 另一边,接到回信的云策也不由高兴起来,收起玉佩,转头对司舟说:“太好了,师父将大师兄和二师姐都派出来了,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们,当真有些想念。” 司舟本不是爱说笑的人,可见她孩子气的样子,不免想要逗她。 他嘴角隐着笑意,说起话来显的有些正经:“如此,算不算是要见你的娘家人了。” “你就知道打趣我。”云策原本也没有多想,被他这么一说,又羞又恼,霎时就红霞满面的低语一声。 司舟终究还是笑了,温柔地将她环抱在怀中,轻轻的说:“等昆仑事了,你便带我去无上坞,可好?” “回无上坞干嘛。”她仰起头,如水的双眸瞧着司舟,一脸不解。 那人一双桃花眼里已是盛满了笑意,语气极为认真:“自然是提亲。” 云策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一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想到对方刚刚说话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忽然,腰间的仙兽袋一阵躁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云策一愣,像是猛地想起什么,将那颗遗忘已久就的孟极蛋拿了出来。 她双眼紧盯着不断微微震动的孟极蛋,将刚刚对方的话全然抛在脑后,语气兴奋:“司舟,这孟极蛋怕是要破壳了。” 司舟无奈的摇摇头,笑道:“是啊,算了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片刻时间,怀中那颗孟极蛋骤然裂开一丝缝隙,紧接着,蛋壳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咔嚓”一声,整个蛋壳碎开。 一个巴掌大小的小豹子出现在两人眼皮底下。 小豹子圆滚滚的眼睛看看云策,转头又看看旁边的司舟,小肉爪一蹬,滋溜一下爬到云策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她红色的衣领。 “好可爱!”云策忍不住的来回抚摸这只雪豹,一股爱怜之心油然而生。 司舟打趣道:“看样子这只孟极兽是把你当做它娘了,叫孟极总归不便,给它取个名字吧。” 她想了想,揉揉小豹子的肉脸:“以后我就叫你‘踏雪‘了。” 小雪豹脑袋一歪,像是听懂了一样,高兴的又蹭了蹭,伸出柔软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云策顿时心花怒放,将“云踪”也放了出来,两头仙兽倒是自来熟一般,相视一番后竟然在草丛中玩耍起来。 两人本就坐在庭院之中,阳光正好,玉灵梅树的花瓣四处飘荡,她只觉浑身舒适,无意识的合上双眼,靠在某人怀里沉沉睡了去。 司舟白皙的手指来回抚了抚那精致的小脸,嘴角泛着有些无奈的笑容。 随即他便小心翼翼的将她横抱回屋内,盖上被子后方才轻轻的关上门。 一阵轻风袭来,他忽然面色一冷,转身朝庭院外走去。 思云崖边,一个黑衣男子早早的就立在了那,看见来人,立刻单膝跪地,恭敬喊道:“主上。” 司舟脸上全无平日的温润,负手而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记得好想说过,无事不可露面。” 黑衣男子低头惶恐道:“夜一知错,但此事关系重大,属下打探到螣蛇已经带着一批人前往昆仑山脉了,目标就是昆仑山巅之上神秘出现的秘境。” 他听闻神色未变:“知道了,退下吧。” 那名叫夜一的男子却有些迟疑的站在那,好似一些话堵在喉咙里,万分犹豫。 司舟扫了一眼,淡淡道:“夜一,你跟了我百年之久,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夜一抬起头,鼓起勇气开口道:“属下斗胆,但是主上今日便是杀了我,这些话我还是要说,那位云策姑娘...。” 司舟眼角蹦出的寒光如利剑一样射来,夜一狠狠的一咬牙,继续说道:“主上当初为了救她便用了玄冥观的禁术,现在又为了那位姑娘不惜解开封印,若日后被人发现,主上必定会陷入危险之中。” 说道这里,夜一低下头来,有些哽咽:“我自幼跟着主上,看着主上多年来忍辱负重,实在不想主上精心筹谋的计划毁于一个女子手上。” ”说完了?“司舟目光平静,声音里依旧听不出喜怒。 夜一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埋头认错:“属下多嘴,请主上责罚。” “今日便算了,若以后我再听到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这番下场。” 一股杀意却骤然从四周铺面而来,立在夜一身侧的岩石一瞬之间化成了烟灰。 夜一浑身不寒而颤,全身紧绷的跪着。 像是想到什么,司舟神色又忽然一缓,淡淡的说道:“通知下去,以后云策便是你们女主人,将来我不在,所有人竭尽一切力量保护她。” “是。” 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到夜一耳边,却不由让他内心大震。 主上素来心如铁石,杀伐果断,为了那姑娘屡次破禁就算了,如今又作出这番决断,疯了,当真是疯了。 夜一内心连连叹息,只希望那名叫云策的女子,知道主上真实身份后不要伤害他才好。 “退下吧,若无我命令出现在夫人面前,你们便以死谢罪。”清冷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夜一没再说话,如虚影一样飞快的消失在他眼前。 思云崖上再次恢复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 见人走了,司舟脸上才挂上一贯柔和的笑容,转身踱步走回去,忽然他又停在庭院门口,喃喃说道:“果然这里还差点什么。” 随即袖袍一摆,上方的空白牌匾,赫然出现“思云居”三个大字。 看见这三个字,他嘴角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三十章 前往乾坤阁 清晨,伴随远方的晨钟鸟鸣之声,她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柔和的曦光轻抚面颊,让她不禁伸出了一个懒腰。 “醒了?” 司舟早早的就坐在庭院中那颗玉灵梅树下的石桌之旁,此刻正慢悠悠的喝着清茶,微笑的看着她,云踪宽大的翅膀盖着云踪窝在他脚边打着呼噜。 “你从来都是这般早。”她相视一笑,看着眼前温馨恬静的景象,感觉浑身都舒展开来。 云策轻轻挥手,沉睡中的两只仙兽化作白光回到仙兽袋里。随即又扬起柳眉,神采奕奕的走过来,“走吧,我们先去找玉虚子师叔。” 看着对方英姿飒爽的模样,他嘴角又静静的往上扬了几分,随即站起来伸出手将她小手握住,语气极为自然:“走吧。” 经过这两日相处云策已经习惯了两人关系的改变,全然没有害羞之态,被握住的那只手反手将他握紧了些,嘴角边呈现一对小小的酒窝。 司舟眼神一晃,那笑容就像醇馥幽郁佳酿忽然让他有些醉了。他随即又失笑起来,没想到却是反被这小丫头调戏了一番。 云策身形本就高挑出众,与孤冷出尘的司舟立在一起显得更加飘然,两人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 两人从庭院行至广场的一路上,引得路过的弟子连连侧目,有的甚至驻足交头接耳起来。 “你,你们..!”端木蓉站突然半路杀出拦在两人之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几日之间她脸上全不似之前那般趾高气扬。 司舟波澜不惊的眼睛扫了她一眼,淡淡道:“麻烦让让。” “你!”端木蓉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心中醋海翻腾怒气直涌。 这几日李卿执掌静虚殿后自己地位一落千丈举步艰难,平日那些对她示好的师弟师妹转眼对她避之不及,现在又被这般对待,她也顾不上形象,愤愤的喊道: “我现在变成这样你们满意了?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很得意!” 云策一脸莫名其妙,正准备和她理论一番,忽然司舟将她的手一拉,从端木蓉身边绕了过去,眼睛平视前方仿佛根本没这个人一样。 她晃过神来不禁发出一声巧笑,是了,没什么是比无视更能表达厌恶的方法,只不过她没想不到这人竟然这么般记仇,明明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却在她眼里变得有几分可爱。 云策的笑容让端木蓉觉得异常的刺眼,她咬牙恨齿的看着云策,将全部的恨意堆在云策身上,对她恨之入骨。 等着,马上我就要让你们后悔!端木蓉暗暗的想着。 两人全然没把端木蓉放在心上,等快走到经箓殿时便见到灵虚子迎面而来。 多日不见,许是因为玉虚子的事情,脸上有些憔悴,见到他们来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了。” 司舟沉声说:“师叔他....” 灵虚子看似潇洒的摆摆手,唉声说道:“如今这般结局对师兄来说未尝不好,只是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如今他去了,难免有些落寞。” 云策看着灵虚子一时间说不上话,玉虚子的事让她也一时百感交集。 “算了,不说这些了,话说回来...” 灵虚子突然表情一变,贼眉鼠眼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嘿嘿一笑,“还要恭喜一下师侄你这颗万年铁树去了一趟太虚幻境回来竟开出了花,哈哈。“ 云策瞬间无语,前一秒还想着如何劝慰灵虚子,结果后一秒人家就开始打趣他们。 司舟倒是笑的一派从容:“能和阿策在一起,自然是我人生之幸。” 听到这句话灵虚子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一样,一连啧啧直叹的不停:“以前我还觉得你这小子内敛,没想到竟然是我看走了眼!” 云策脸上顿时霞飞双颊是,半羞半喜的跺跺脚,娇嗔一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随即也不等他们,低唤一声,“云踪”。 白光射出,庞大的仙鹤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自顾自的跳到鹤背上,瞪了一眼那人:“还不上来,要我请你吗。” 司舟抿嘴一笑,跃了上去,两人很有默契的没管旁边的灵虚子,兀自驾着白鹤腾空而起,飞快的朝远方驶去。 灵虚子撇撇嘴,驾起法器连忙跟上,愤愤不平的想着自己师兄为什么要叫他来看两人恩爱的模样,羡煞我也,气煞我也! ..... 乾坤阁位于昆仑不远处的天机山上,相距胜远。三人怕有所耽误,日夜兼程,连飞十日最终停在一个白雪皑皑的山巅之上。 灵虚子自然的向立在不远处的粉衣女子笑着挥手打招呼:“无双,几年不见又长漂亮了。” 那名叫无双的女子走近前来双手作揖,露出洁白贝齿:“主人算到今日会有贵临门,早早就令我在这候着。” 灵虚子啧啧一声:“我从未告诉飞星要来,没想到又被那家伙算到了,真是令人生气。” 无双掩唇笑道:“主人自是神机妙算,诸位,里面请罢。” 她率先走到崖边,捏了一道法决。 霎那,茫茫云雾拨开,出现了七个刻着星图的巨石,漂浮在空中七个方位暗藏玄机。对岸山巅之上,一片琼楼玉宇与他们遥遥对望。 云策叹道:“想必这便是通往乾坤阁的天罗七星阵了。” 乾坤阁其实力在人界百派里并不算最为出众,能够挤身成为五派之一,全是凭借这所有宗门都没有的占星预测之术,奇门遁甲之法。 无双盈盈一笑:“云策姑娘好眼力,每年为求占星之术,死在这天罗七星阵的人不计其数,两位稍后跟紧些,莫要行错了。” 云策内心又是一惊,自己从未自报姓名,对方却是了如指掌,看来乾坤阁主凤飞星情报能力也是高深莫测。 灵虚子轻车熟路的跟着无双蜻蜓点水一样从巨石之上跃过,云策自是知晓这阵法的可怖之处,不敢大意,紧跟在他们身后。 落地之后,众人眼里皆是繁星烁烁。 二十八星宿似真似幻的高悬于天空之上,云谲波诡,又如璀璨银河。 三人跟着无双绕过层楼叠榭,飞阁流丹。最终走进山峰高处挂着“摘星楼”三个大字的朱红重楼。 撩起珠帘,无双对着斜躺在榻上的雍容华贵的男子轻喊道:“主人,这回又被你猜对了,果真是玉虚子前辈。” 上方人缓缓睁开眼睛,声音不疾不徐:“无双,我卜的卦何时出过错。” 第三十一章 凤飞星 灵虚子熟路轻辙的走进来,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摇头笑道:“其他门派都为那昆仑秘境慌了神,你倒好,在这悠悠哉哉的喝茶养神。” 凤飞星未曾理他,半坐半倚的靠在软塌上,眼睛看向另一边:“想来这便是无上坞的云策姑娘和苍离的爱徒司舟罢。” 司舟从容自若的点点头,道了一声好。见对方丝毫不意外的样子,凤飞星轻挑玄月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向云策。 一双深邃的眼睛突如其来的望过来,云策不由让背后一凉,只觉这么一看已经将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透。 但她也不惧,面不改色的拱手笑道:“见过前辈,都说乾坤阁汇尽八荒情报,如今一见,果然不虚。” “小友过誉了。” 他抚了抚镶着宝石的翡翠玉龙钩,不疾不徐的说道:“你们来的正巧,刚刚来信,五大门派各派出一批精锐弟子,共同约定将此次秘境当做一次试炼,可打伤,不可致死。” “想必这法子定时破岳剑宗那群老东西想出来的吧。当我们都看不出那点小心思么,说的好听,到时进了秘境杀了人,还不是一张嘴的事。” 灵虚子听闻冷哼一声,对破岳剑宗他是极为不屑的。 凤飞星慢摇着七彩孔雀羽扇,唇角噙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昆仑秘境半个月后便会正式开启,届时各方势力一到,就由不得破岳剑宗做主了。” 听完云策脸色微微一变,如醍醐灌顶,之前她一直不解为何乾坤阁刻意将秘境大肆宣扬,广而告之,如今不得不赞叹凤飞星好计谋。 灵虚子也随即反应过来,笑骂道:“你这只老狐狸,将消息散出去原来是为了这个。” “听闻前段时间破岳剑宗对你们打压不小,是说乾坤阁怎么半天没动静,原来是在这等着。”想到这里灵虚子一脸幸灾乐祸。 破岳剑宗自认是五派之首,妄自尊大的想做领头羊独吞昆仑秘境。但棒打出头鸟,那些隐藏的势力本就盘根错节,实力莫测,到时候若是冲突起来第一个打的便是那破岳剑宗了。 凤飞星摇头息一声:“飞星从来都是宽以待人,怎会因一时不快张机设阱,好友多想了。” 站在一旁的无双听闻笑靥如花,嘴上却丝毫不给自己主人面子:“主人却是‘宽以待人’,但凡惹你不快的人,都被你算计的尸骨无存。” “哎,无双啊无双,你竟如此看我,真让人伤心。”凤飞星将羽扇捂着胸口叹息道。 灵虚子呸了一声,笑道:“你这老狐狸,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你。” 凤飞星抿嘴一笑,却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 “罢了,今日你们便在这歇息一番,明日两位小友可以先行去昆仑山脚的冰原镇一探,现在那里热闹的很。”他继而小眼一眯看向灵虚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至于老友你,小辈们的事,就暂且别插手了。等秘境打开再与他们汇合也不迟。” 灵虚子想也没想,一拍大腿:“就这么办吧,我也好些年没见你了,咱们喝个几天,你那的雪香琼浆我可想念的紧。”随后对云策司舟吩咐道,“你们先去罢,我还要和这老狐狸叙叙旧。” 凤飞星笑着冲无双摆摆手,对方笑吟吟开口道:“两位请跟我来罢。” 云策也不推脱,和司舟跟着无双退下。 无双带着两人来至一处精致的院落前停下,“两位,就是这了,稍后膳食便会送上。“ 云策点头谢道:“有劳姑娘费心了。” 无双抿嘴一笑:“云姑娘哪里话,主人的朋友自是要尽心招待,以后唤我无双便可。” “如此就多谢无双了。”云策也不推脱,含笑的应了下来。对方和自己年龄本来就相差无几,性格相仿,自是多了许多亲近之意。 “若有什么事情,长按屋内玉铃自有仆从前来。” 看着对方身为天之骄女,行事却是真诚不扭捏,无双打心底喜欢了起来,不由又多交待了几句才福身退下。 走进屋子云策才松了一口气,坐下来抿了一口茶,对司舟说道:“传闻凤飞星此人足智多谋,神机妙算,远超乾坤阁前两任阁主,如今一看确实名不虚传。” 司舟端着茶杯,沉声道:“没想到几年时间,乾坤阁的情报网又扩大了几分。” “是啊,无上坞已经隐世百年,而这次入世拜访玄冥观,知道的我身份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这凤飞星却是一清二楚。” 乾坤阁除了占星阵法闻名在外,其庞大的情报网更是名重天下。八荒之中有一半的情报尽握于乾坤阁之中。每年都会有不计其数的人不顾性命登这天机山,闯那天罗七星阵,付出极大的代价来获取情报。 想到这里,云策不得不赞叹一声八荒大地真是藏龙卧虎,继而说道:“这次昆仑秘境也是乾坤阁率先发现,这庞大的情报网真是令人感到可怕。” “我觉得凤飞星将昆仑秘境的事情主动散发出去,绝对不是为了打压破岳剑宗那么简单。”想到那人,司舟不由眉头一皱。 云策略有赞同的点头:“确实,这样虽然能打消破岳剑宗独吞秘境的心思,但对乾坤阁没有半分好处。” 司舟一脸笃定:“凤飞星绝对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哦?看样子你很了解凤飞星此人。”听闻她未经思考的随口问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司舟放下茶杯,眼睛转向她,语气更像是解释一样:“灵虚子师叔和凤飞星是多年好友,关于他的是确实比其他人清楚一些。” “想不到他们两个相交如此甚密,实在看不出来。”云策自然是没注意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好奇的问道。 见对方并没察觉,他随即放下心来顺着话说:“听师父提过,两人还是弟子之时,一个才智过人,一个倜傥不羁,相遇后互觉相见恨晚,便携手四处游历山川,最后成了莫逆之交。” 云策有些微微惊讶,继而长舒一口气说道:“未曾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番故事,不过这样说来,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凤飞星如何也应该不会算计到玄冥观头上。” 司舟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但也并未言他。 夜晚 凤飞星斜卧在软塌上把玩着手中的羽扇,嘴角似笑非笑,墨瞳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双从屋外推门而路,神色闪烁,忽明忽暗。 凤飞星轻摇羽扇,语气有些散漫的轻轻说:“难得看到你这般模样,说罢,所谓何事。” 无双不再迟疑,开口问道:“主人,灵虚子前辈和你是多年好友,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第三十二章 冰原镇 凤飞星听闻一顿,放下羽扇,语气颇有戏谑:“平日没见你有多关心我,现在来了个云策,你倒对人家上了心。” 无双轻哼一声:“与其关心你,不如多关心关心那些被你盯上的人,着实可怜。” 凤飞星听了也并不恼,伸手将头顶玉冠摘下,单手撑着脑侧,方才缓缓开口:“我不过是小小的借风乘浪,何须这般紧张。” 无双听闻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也没再争辩什么。同时心里也为云策姑娘松了一口气,想到以主人和灵虚子的关系,也波及不到他们二人几分。 第二日 两人便早早起身向凤飞星辞行。 临走之际,凤飞星嘴上又挂起意味不明的笑容,似是好心提醒般告诉他们:“据我所知,掩日教已经带了一批人潜伏在山脚,你们可要小心些。” 云策内心划过一丝愕然,脸上却没露出丝毫情绪。 等二人乘着“云踪”出了乾坤阁,她才开口说道:“已经有百年未曾听闻掩日教有大动作了,如今没想到一来便是这般快。” 司舟面不改色的点点头:“乾坤阁能第一时间发现,自然也瞒不过掩日教。” 她点点头,当下了然。是了,若说八荒一半情报掌握在乾坤阁手中,那么另一半就落在那掩日教上,两股势力生生织成一张大网将天下所有信息囊括起来。只是因为掩日教平日踪迹难寻,神秘低调,世人才只知乾坤阁。 说起掩日教,云策不由道:“我听师父提起过,掩日教最开始只是个情报组织,后来逐渐有教内人和五派弟子厮杀起来,行径越发心狠手辣,才被称了邪魔外道。” 但想来要说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大概也就是师非正还是掩日教大护法时造鬼王幡一事了。 司舟眉头一皱,沉沉说道:“最开始掩日教确实只是情报组织,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倒也不了解。但在鬼王幡一事之后,就不断有教徒兴风作浪,为非作歹,才被全门派所不齿。” “总之还是小心为上吧,这次昆仑之行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也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想到这些,她伸手捏了捏眉心,之前在无上坞之时可以说是无忧无虑,全然没想到等入了这片土地,便是诸事纷扰,一刻也不得闲,也不知何时才有清净之日。 忽然那温暖的臂弯又收紧了些,云策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的那语气斩钉截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 云策的眉头随即就舒展开来,莞尔一笑:“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去游历四方,看看这八荒美景好不好。” “好。” 司舟没有思考立刻就答应了下来,本来他便是这样打算的。说着就将那些八荒盛景娓娓道来: “初云渡的渔舟唱晚,落日港口的鲛人之歌,流光城的万道长霓...届时我们一起浪迹浮踪,做一对闲云野鹤。” 听到这些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神采奕奕的问道:“早就听闻大地之上奇景甚多,还有许多稀有族群。我以前就在岛上听说有一个羽泪森林的地方,生存着一群长着翅膀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看到她憧憬的样子,司舟嘴角扬起:“当然是真的。那是天羽族,传言此族是人神混血的后代,他们生下来就有一对翅膀,不需要法力便能御空飞翔。不过他们素来不喜入世,八荒大地广袤无垠,因此很难寻找到他们踪迹。” 云策想都没想,惬意的枕在他的臂弯里,随口说道:“那可不一定,镇云珠入世,如今又出了这昆仑秘境,指不定能见到呢..” 这副小孩子模样让他连连失笑,随而又想到昆仑秘境一事,眼眸微沉,螣蛇已经消停了不少时日,这次出现估摸着阵势不小,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 昆仑山处于最北边的冰原高地,终年被冰雪覆盖,风雪交加,是八荒之中最为寒冷的地方。 “阿,阿嚏!” 就算是有所准备,落地后云策还是被逼人的寒气刺激的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忽然身子一暖,司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件厚重的白色狐狸披风紧紧盖在她身上。 “就知道你肯定没准备这些,走之前特地备了二件,果然派上了用场。”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轻柔的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严。 普通披风自然定挡不住这昆仑镜的严寒天气,她素来眼尖,一眼便瞧见绒毛上隐隐有华光流转,显然加持了灵力在上面。 见她被捂着严严实实之后,司舟才放心的又拿出一件披风套在自己身上。 虽然样子相差无几,但云策一下就看出来这材质完全比不上自己身上这件,再看对方轻巧自如的样子,只觉融融暖意沁入心扉。 “我帮你。” 一双纤纤玉手伸了过来,倒是让他微微一愣。 云策极为认真的在对方披风系带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随即吸了吸鼻子,满意的笑了笑,低声细语的喃喃道:“司舟,你真好。” 但这声音怎么逃得过他的耳朵,当即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蓦然对着她弯了起来,犹如春风拂面。 遥遥望去,一对璧人就立在那白雪皑皑之中,四目相对间的一个眼神,仿若就能融化地底寒冰。 云策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这抹笑容,将头转了过去,拉着他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小镇。狐仙,绝对是个狐仙,她心里万般无奈想着。 .... 冰原镇位于昆仑山脚,也是整个昆仑镜内唯一的一座小镇。说是小镇不如说它更像一座城市,整个境内所有村民都集中生活在这附近。镇上每座屋顶毫无意外的被冰雪覆盖,一些圆顶雪屋零星布在小镇周围屹立不倒。 “姑娘,这上好的昆仑灵芝,你要不要看一下。” “诶,姑娘,这是刚刚从山上猎下来的雪豹皮,有没有兴趣。” “姑娘公子,来看看我这个..” 由于昆仑山仙气浓郁,常年会有修行之人来此地探险,一来二去镇内的居民都熟了起来。见到又来了一对衣着不凡的男女,不由眼前一亮,刚忙挥着手吆喝着。 云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嘴上一边推迟一边拉着司舟连忙快步绕了过去。见人少了才停下问道:“我原以为这里地旷人稀,没想到原来这样热闹。” 司舟笑着解释道:“这里的居民都是靠着附近的山脉维持生活,看来有人来了难免会热情些,而且因为昆仑秘境一事,这里确实比以前热闹了很多。” 听了这话她才仔细的环顾四周,果然道路上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修行之人,五大门派弟子的身影随处可见,忽然她眼神一定,赫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对方明显感受到目光,转过头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小云策!真的是你!” 蓝怀胤远远就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全然不顾自己师兄妹,随口交代了一声就直直跑了过来。 看到熟人云策自然也是高兴的,笑着说道:“此次昆仑秘境五大门派精英尽出,刚想着会不会遇到你,结果就真给碰见了。” “那是,这就叫缘分,所以说咱们就是天生一对” 蓝怀胤一脸沾沾自喜起来,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看到后面脸色逐渐变冷的司舟。 第三十三章 求救 “对了,你刚来冰原镇还没好好逛过吧,我带你逛逛,有一家酒楼的菜特别香。还有啊,你们现在住哪啊,我那件栈还有几件空房,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啊!还好你们来的早,过些天人会更多,到时候住的位置都没了。” 蓝怀胤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着。 云策揉着太阳穴一阵头疼,她怎么忘了这货是个话痨呢。 “不用了。”一旁的司舟面无表情的拉起云策快步向前走去,似乎离这人越远越好。 “哎,别走啊,你们怎么走了。” 蓝怀胤肯定就不乐意了,连忙追上他们拦在前面,忽地眼睛瞥见两人紧握的手,指着司舟喊道:“你干嘛,不准牵着我家小云策的手,快放开。” 哪知道对方就站在那对自己待搭不理,视耳不闻,蓝怀胤顿时吃了一个瘪,小声碎碎念起来:“牛鼻子老道,哼,就知道老牛吃嫩草。” 云策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将司舟握紧了些,昂着头,底气十足的说道:“我乐意被他牵,被他老牛吃嫩草,关你什么事。” 此话一出,司舟冰冷的脸色一下就化开了,轻轻笑了笑。 蓝怀胤却一下听傻了,六神无主的揣着手,一双大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面前两人皆是身着白衣雪披,在雪景的映衬下宛如玉人,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到这里,他就顿时就像没了气的皮球,怅然若失的站在那。 但他蓝怀胤何许人也,是破岳剑宗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没过一会便又想通了。 他一脸心痛捶胸顿足,半真半假的叹道:“哎,这下好了,自家小媳妇跟老男人跑咯,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听到这句话,本来已经神色缓和的司舟一下又跟结了冰一样。 云策白眼一翻,已经懒得再说什么,拉起司舟就走。 这次蓝怀胤却没有再追上,站在原地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见蓝怀胤没有跟上,云策转头看向身边随即一愣,只见那人沉着一张脸,平日上扬的剑眉此刻皱成了一团。 她只当是因为刚刚的事不快,劝慰道:“蓝怀胤这人素来有些不正经,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他立刻淡淡否认道。 明显就是有,她瞧着这语气就不对,心里一阵失笑,无奈道:“你和一个大男孩计较什么。” 对方明显没有听进去,两人兀自在那站着,云策还想说点什么,忽然他的嘴巴动了。 司舟低低问道:“我确实没他年轻,你以后会不会嫌我老。” “噗!” 听到这个问题,云策突然特别想放声大笑,但看对方越来越铁青的脸,当下又强将笑声咽了回去,随即神色一正。 “相比嫩草,我还是喜欢老牛多一些,牛鼻子道长。”她说的极为认真,但话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又不禁生出了笑意。 司舟却是管不了这些,注意力全在这话的前半段,他蓦地神色一松,长吁了口气。随即回过神来,挑眉笑道:“老虽老了点,但还是配得上。” 云策忽然想到什么,眼眸微转,嘿嘿一笑:“司舟,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 对方脸色一滞,拉起她的手就往栈走去:“时间不早了,吃饭。” 她终于忍俊不禁,一只手捂着嘴连连轻笑起来,心中窃喜,平日对方都是一副处若不惊的样子,今日倒是难得看到他这般模样。 随即心里又开始打转,一般修行之人只要入了金丹期容颜便会衰老极其缓慢,再加上驻颜术的存在,所以有些人的年龄是看不出来的。 再看对方这态度,不由让她心里一阵痒痒。虽然自己对年龄这事倒是不介意,但实在太好奇他到底多少岁了。一想到这茬云策就忍不住的想笑,大眼期待的瞅着他。 司舟哪会不知她的想法,扯了扯嘴角,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径直踏入栈大堂。 云策见如意算盘打空,撇着嘴喊道:“小二,上一桌好酒好菜,另外再帮我包八两生肉。“ 冰原镇什么样的人物都有,这等要求店小二自是不会奇怪,见来人出手阔绰,高兴的应了一声就连忙招呼后厨准备。 她单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才一个月的功夫,踏雪已经长大到我快抱不住了,以后再想把它放出来当真有些麻烦。” 自从养了两只仙兽,她就不由头疼起来。 仙鹤还好,只需吃一些带有灵气的仙草即可。但孟极兽却是有些麻烦,只吃肉食,现在长大了,出门在外也不好将它放出来,只得包了肉等到房间再喂。 司舟听闻不由失笑:“你白白落了个上古仙兽,旁人都是羡慕不来的,你却在这发愁。等孟极长大了必然会威力大增,成为你的战力。” 她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点什么,随即又闭上了。 本想反驳道要那么强的战力作甚,转念却想到对方那神秘莫测的仇家,不由鼻子一酸,又暗自数落了自己一顿。 司舟此时正在低头喝着茶,自然没注意到她脸色一闪而过的异样。 此时云策虽然面上没有做出表现,但是想到这层,她心里越发堵得慌。 这时,她忽然感到背后一寒,回头望去,一个少年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低着头吃饭,旁边坐着三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 少年目光带有乞求之意盯着她,无声的张了张嘴,随后快速的把头埋了下去。 云策看懂了那个口型,他在说:“救我。” “快把头转回来。”见那三个黑衣人似有察觉,司舟连忙传音道。 云策回过神来,又看了其他几桌,最后自然的将头转了回来,然后吃起了刚上的酒菜,像是刚刚只是随意的一瞥。 感觉背后的几道视线收了回去,她才放下心来和司舟传音道:“刚刚那少年在向我求救。” “那三个人是掩日教。”对方语气言之凿凿。 云策愕然:“你如何这般确定。” “其中一人虽然蒙着面,但是这气息我记得,是之前交手逃掉的一个掩日教徒。” “三人压着一个少年,准没好事,待会我们跟上去。” 三个黑衣人待那少年吃过饭便急急带着他走了出去,两人相视一眼,转身也跟了上去。 为了不被发现,两人收敛住气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不远处。 出了小镇,三人带着少年迅疾的往远方的雪林飞去,两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段遥远的距离,加上层层雪叶遮盖,一直未被发现。 最后,他们在一处树上停下。从上望去,远方一片空地俨然多出一片帐篷,大约站着十几名黑衣人,每个都都带着厚厚的兜帽,看不清面容。 第三十五章 冥族少年 由于距离过远,也听不真切那群人对话内容,只依稀能听出来“东西”、“围攻”等字眼。 云策思量一番,提议道:“我去把他们引开,你去救那个少年。” “不行,这样太危险,他们人数众多,以你修为打不过他们。”司舟想也没想直接否定道。 云策一窒,适才因为少年的出现而消散掉的一股气,又重新堵在她的胸口,令她浑身焦躁。 难不成自己修为就真的这般弱不成? 难道就只能这样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么? 云策的小脸越发的苍白,心底那股自卑和不甘的情绪又开始来回翻涌。 司舟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那股人,丝毫没发现她的异样,继而又自顾说道:“我现在去把他们引开,你带着那少年先走。” 话音刚落,一道银芒从他身边划过,拦都拦不及,快若虚影的向那一众人直直飞去。 他暗叫不好,连忙跟上。 “谁!” 细微的动静从天空传来,站在中间的黑衣人立即抬起了头。 一瞬间,凌厉的杀气伴随数十道银芒破空而来,数名黑衣人齐齐倒地,根本来不及反应,倒在中间的那名黑衣人脸上还保持着方才警惕的眼神,像是根本没有死去一般。 白色虚影闪到角落的少年,一剑将捆在他手上的锁链劈开。 “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一声冷哼从背后传来。 云策挥剑转身,一剑挡住后方猛烈袭来的攻势。 一把黑色镰刀铛的一下撞了上来,她的五脏六腑瞬间感觉要被震了出来,拉着少年连连后退。 等她稳住步伐再看去,对面立着被一身黑袍掩盖的男人,兜帽将他脸部围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带着慑人杀意的眼眸。 “恩?还有人。” 又是一阵厉风袭来,黑衣人头也没回,一掌往左迎去,却没想到气劲之大竟逼得他飞退到后方。 司舟御空而来挡在云策前面,侧过脸对她沉声道:“快走,这里我来应付。” 眼下大敌当前,云策纵然心有不甘,但也自知此时不是争执的时候。她银牙一咬,带着少年冲天而起,化作长虹向远方飞去。 见她安全走掉,司舟脸色阴沉的转过头来,冷冷的盯着那黑袍人,一言不发。 黑袍人眼神一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他心头升起,随即扬手一挥,带着剩下的人齐齐扑向他。 司舟神色不动,抬手刹那,浩瀚真力涌出,顷刻间天地变色,寒风怒吼,金色光芒以劈天裂地之势狂卷而去。 “噗——!” 瞬间,黑袍领袖被重重的砸在十几米外石面上,本来纹丝不动的石面应声裂成数道大缝,石块噼里啪啦的砸在黑袍人的身上。其余人皆司舟被那股真气震得支离破碎,雪白的地面顿时一片殷红。 这人底是谁?黑袍人无力的捂着胸口,眼神中的凶悍此刻已化为无尽的畏惧。 仅仅是那一招,便已经让他觉得莫名熟悉,心底竟不知不觉生出浓浓的敬畏之心,一时间让忘记了逃跑。 “你,到底是谁?”黑袍人终是忍不住,虚弱的含着最后几口气,死死的盯住他。 司舟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如天神降临一般俯视着他,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 “跟着螣蛇这么多年,只学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么。” 黑袍领袖猛然瞪大双眼,像是已经知晓对方身份,眼里登时布满了恐惧、惊愕。 “是,是你..” 话没说完,人已断气。 另一边,云策带着少年飞出了雪林,来到一处石窟旁立刻说道:“你在这找个地方藏着,我回去帮忙。” 少年将她衣角一拉,似有轻松的说道:“别去了,以那大哥的功力足够应付他们了。” 云策猛地脚步一顿,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她才转头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少年扑闪着大眼,充满感激的说道:“我叫曹灵,刚刚那群人想用我威胁爹爹讨一株灵草,若不是你们出现麻烦就大了。” “掩日教要那株药草做什么?”云策自然发现了这少年是在隐藏身份,但却没有点破。 “听说他们的首领被自己人打受伤了,需要那株灵草疗伤。”曹灵见对方没有追问自己的身份,当下放心起来,很配合的回答道。 云策听闻一笑,只觉这少年倒是机灵,明明被人绑架却还有心留意这些事情,便继续试探性的问道:“被自家人打伤?难不成掩日教发生了内乱。”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曹灵摇摇头,想到掩日教就咬牙切齿,“掩日教就是一群卑鄙小人,只能仗着....” 见对方说到一半突然噎住,云策轻声追问道:“仗着什么?” “当然是仗着境界压制。” 熟悉的声音传来,司舟从雪林边向他们走来,明显是已经解决了那股人。见对方丝毫没有受伤,云策心里松了口气,但却脸转了过去没有看他。 司舟见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没想到这次昆仑秘境声势浩大,竟然连冥界曹家都被吸引过来。” 听了这句话云策一愣,转头看向旁边。 相传八荒之主创世当初便将六界通道封印,在人界修至入境期才能破开虚空,但也只限在人、仙、妖、冥四界中来往。最为特殊的是在人界特有一道禁制,其余三界一旦踏入,修为高超者必定会受到境界压制。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曹灵脸上笑容瞬间不见,煞气腾腾的看着司舟。 听这小子忽然长了气焰,云策挑了挑眉头,一把捏住曹灵的小脸:“小鬼,刚刚可是我们救了你,凶什么凶。” 这一揪,硬是将他身上刚冒出来的鬼气给浇熄了去。 “疼,疼疼..错了错了。”曹灵急急说道,“你们救了我,我当然要报答你们。” 云策见他服了软,饶有兴味的问道:“如何报答啊?” 曹灵撇了嘴,揉着被云策捏疼的脸颊,不情不愿的说:“之前我在这无意间在这里发现了朵九仙冰莲,但是我修为不够,只能告诉你们在哪里。你们要是有本事,倒是可以自己去拿” 听到九仙冰莲云策眼睛一亮,那可是好东西。九仙冰莲一共九瓣,每一瓣都有疗伤增灵的作用。哪怕是濒死之人,用了它都能死骨更肉。但九仙冰莲只生长在至极至寒之地,稀少难寻,没想到能在这里能遇到。 曹灵见云策面露喜色,当下委屈起来,闷声闷气的说道:“要不是掩日教就是一群卑鄙小人,趁我落单将我掳了去。也用不着告诉你们,早叫我爹爹将它摘了下来。” “都知道一旦来了人界必然会受到压制,那昆仑秘境的诱惑真大到你们连危险不顾了么。”云策啧啧两声,丝毫不同情眼前这小鬼。 “要么怎么说你们这群凡人无知,那昆仑秘境其实是...” 第三十六章 哄小孩 “是什么。”见曹灵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云策有些好奇的追问。 曹灵小脑袋甩了甩,激动的说道:“我不能说,你别问了,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见对方这样她也没好说什么,不过心底却开始猜测起来。 虽然其他三界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也可以破开虚空,但是眼前这小鬼显然本身修为就不高,也不知为何能来到人界。 想到这里她突然暗自一惊,难不成是通道又了疏漏不成!但转念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倘若通道真的松动了,对方明显不会如此低调行事,看来他们一定是用别的办法来到人界。 曹灵可没管这些,揉了揉被捏肿的小脸,努着小嘴说道:“你们穿过这个树林,一直往东北方高处行去,绕过一块怪异的巨石,后有一片被冰封的山涧,那深处有一池死水,九仙冰莲就在那里。” 云策于司舟听他细细描述,不由自主的点着头。 见他二人听的认真,曹灵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可事先提醒你们,那东西不好拿,要是伤着了可别怪我。” “小弟,你让我们好找。” 这时,一位墨袍男子从林中向曹灵大步走来,紧跟其后的中年男人却不似前者那般心急,缓带轻裘,脚步不疾不徐。 “大哥!”看到自家人曹灵先是面色一喜,转而又是满脸窘迫。 来者正是曹灵的兄长,那人欣喜过后才惊觉旁边还站着两人,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们。 “几位是?” 云策见状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下。 曹辉叹了口气,拍了拍曹灵的小脑袋,无奈的说道:“阿弟想必这次长教训了,以后莫要任性自己偷跑出去了。” “我这不是第一次来到昆仑有些好奇嘛。哼!当初你们来人界就瞒着我,还好我偷偷跟了来,现在又处处管着我,这不让去,那不让看,又怪我偷跑出来,哪有这么当爹当哥哥的!” 想到这里,曹灵就有些委屈,一脸理直气壮的看着阿哥。 “灵儿!”中年男子走过来一声轻叱,曹灵一下闭上嘴。 见曹灵乖巧起来,他才拱手向他们谢道:“在下幽冥族曹应,这是长子曹晖。今日阁下救我小儿一命,来日若需帮忙之处,幽冥族曹家定会鼎力相助。” 云策也不推脱,回礼应了下来,随后说道:“既然如此,前辈我们便先告辞了。” “姑娘请。” 目送两人离去后,曹应眯起双眼,笑道:“灵儿,你这次结交的两人都非等闲之辈啊。” “阿爹,这两人可是有什么问题?”曹辉似有不解,他暗自观察那二人许久也没看出问题。 “那女子虽才是化清初境,但身怀两只仙兽。那男子更是谜一样的人物,一身修为深厚的竟连我都看不出来。两人来头皆是来头不小。” 曹应嘴角泛起微笑,目光探究的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 曹灵一愣,随即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红的小脸,轻哼一声:“厉不厉害我看不出来,够凶倒是真的。” 两人听闻连连摇头失笑。 ..... 自从告别曹家父子,一路皆是沉默,明明可以御空飞行,两人仿佛同时忘掉一般,一前一后的走在寂静静的雪林之中,只听得到他们沙沙的脚步声。 良久,司舟微不可闻的低叹一声,忽的拉起她的手,语气一软:“阿策,方才是我不对。” 云策心底其实早就没了气,迟迟不和他说话也不过是在和自己赌气罢了。如今见他主动开了口,心中一松,随即又有些难受起来。 她深知司舟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却是一个极为强势的人。如今看他这般没理由的服软,忽地鼻子一酸,眼眶热了起来。 司舟见对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脸色顿时紧张起来。他虽精通人情世故,玩弄权术游刃有余,但以前对感情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哪曾去哄过一个女孩子,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云策此时低着头,心里早已陷入自责之中,哪里能看到对方的脸色。 司舟脸色越来越慌张,喉咙来回滚落了数下,似乎有无数话想说,最后略带迟疑的张开薄唇,轻轻说道:“别生气了,待会我去给你买最爱吃的荷花酥。” 对,这丫头是个小吃货,兴许这个法子有用。 但这想法没持续到半秒钟他就后悔了。 只见那红扑扑的小脸上蓦然多了一行眼泪,滴答一下掉进雪地里化成冰晶。 云策自怨自艾的想着,为那点自卑的羞愧之心冲动也就罢了,司舟又做错了什么呢?一路上护着自己,现在自己却将一股子气撒到他身上,云策啊云策,你当真是没用! 见那人还始终耐着性子哄自己,忍了许久的酸泪一下夺眶而出。 司舟心神早已乱掉,哪里能想到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看到对方哭了出来,顿时就僵住了。 平日镇定自若的男子,脸色慌张的连忙将她抱进怀里,下颚顶着她的头发,喃喃说道:“怎么罚我都可以,别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哄小孩一样,用手轻轻来回拍着云策的背后。 又见对方这般模样,云策心里又悔又喜又想笑。最后深吸一口气,往那白领上死劲的蹭了一把鼻涕眼泪。 “你这是哄孩子呢。”云策两手抓着他的衣服,吸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司舟见对方终于开口了,脸色一喜,连忙说道:“我确实不太会哄人,以后我一定好好学。” “你这个呆子。”云策听了这句话,一下破涕为笑了起来。 司舟哪管这些,见对方笑了,这才肩膀一松,长长的吁了口气。 但是怀中人的一句话,让他脸唰的一下又僵硬起来。 那人抬起小脸,水汪汪的大眼似有狡黠的看着他,笑吟吟的问道:“所以,司舟你到底多少岁了。” 司舟面色瞬间铁青,咬牙切齿:“去找九仙冰莲。” 说罢就拉起她化作长虹朝远方飞去,天空中传来云策如铜铃一样,咯咯的笑声。 ...... 两人朝着曹灵之前说的方向飞去,果然发现一块异状的巨石,绕过去之后眼前赫然是一片被冰封的山涧,温度骤然变低,寒风呼啸,如利刃一样刺入骨髓。 云策见状用真气撑起一方护罩,这才觉得好受些。随即和司舟极其小心的绕过那些入刀子一样插在山涧上的冰尖,小心翼翼的朝里面飞去。 良久过后,两人的视线皆明亮了起来。 山涧的最深处,结成冰的死水宛若一面晶莹的镜子,氤氲着淡蓝色的。镜面的正中间流转着一朵像是冰晶所凝成的九瓣莲花,呈静美之相。 第三十七章 九仙冰莲 云策一喜,轻跃至镜面,迅捷飞向那朵冰莲。 突然,脚底的冰镜一下裂开,九仙冰莲下面数十道冰藤盘根交错,猛然从水中冲起,化作十道冰刃,四面夹击向她刺去! 她暗叫一声大意,竟忘了这等稀有的灵物都会用本源之力保护自己。 瞬间,一柄冰剑就从她身侧擦过,肩膀上一阵剧痛。好她在反应极快,随即旋身一跃,迅速的往空隙之中跳上去,成功躲过这次致命夹击。 立在战局外的司舟面色一紧,抓着鹤白正欲帮忙,忽地脚步又是一顿,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一双泪眼,最后低叹一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却是紧紧盯着云策。 冰刃一击未遂,依旧不依不饶的紧追而上,十道冰刃再度向云策齐齐刺来。 速度之快令人闪躲不及,几个呼吸之间她身上便多了数道血痕,剧痛之感不断牵扯着身上每根神经。 极限之下,她咬紧牙关,借着飞来的冰刃用力一蹬,找了个空档一下跳了上去,立即闭上双眼,浮在空中,全然放空一切。 脑海里灵识已转千万遍,外界却只是在狂风翻涌的呼啸之间。 眼见冰就要直逼她面前,司舟再也忍耐不住,抬手间华光乍现。就在这时,他眼神忽然一紧,本来蓄势待发的白光,霎时消散。 云策那白色的身影竟然一下凭空消失,一道虚影如鬼魅般忽左忽右,闪至八方。 几息过后,云策再次出现在原地,本来近在咫尺的冰刃,咔嚓一声化成碎片,掉落下去。 看着一地冰渣,云策眉头舒展开来,不由有些欣慰。 自从修为突进后她便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试手。适才一番极限战斗之下,本来刚领悟不久,使起来还不够熟练的“电掣”竟比之前精湛不少。 但还未高兴片刻,忽然白光大现,冰莲正中猛地射出九道蓝色冰焰,噬人的寒气扑面而来。 间不容发,她立即旋身躲开,但那蓝色的火焰犹如灵蛇一样追在她后面,紧咬不放。 看着这团冰焰,她转念想起当初师父曾告诫自己,只有修炼到化清境界,才能发挥“无上焚决”的真正威力。 云策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弧度,看来现在就是检验它成果的时候了。 她当即不再闪躲,在半空一停,双手快速打出法决,低喝一声:“无上焚决。” 烈邪一出,熊熊真火燃起,本来寒冷刺骨的温度一下变的炙热无比,声势之浩大,远胜之前在叶家之时所用。 火蛇像是有灵性一样,自动分成九道缠上直击而来的冰焰。 一蓝一红两道火焰如同宿敌对决,猛撞一起,斗的难分上下,谁也无法吞噬对方。 使出“无上焚决”后云策身形一晃,险些没有立稳,一股无力之感浑然而生。 她不由苦笑一声,看来自己修为还是不够,一招过后就到了极限。她吸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拿出疗伤的丹药,连服几粒下去。 眼看火势变弱,云策正欲提剑冲下,丝丝羽线却在此时侧身而过,泛着白色的光辉直冲进战局,瞬间助长了火蛇的攻势。 云策一下转过身来,原来司舟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她身后,犹漆黑的眼瞳里此刻不断翻涌着怜惜和忍耐。 看对方如此,她柔和的笑了笑,心里却泛起浓浓的歉意和欣喜。 她知道对方有意忍住没有插手,就是为了给足空间让自己去历练,又担心自己出事,所以一直默默守在后方,只是这样对司舟来说未免有些难熬了。想到这里,云策本就无力的身上好似又多了几分力气。 这时,腰间忽然传来一阵躁动,她微微一愣,随即将仙兽袋打开。 雪白的小豹子猛然从中跃了出来,像是找到食物一样,高兴的大吼一声。随即兽嘴一张,竟然是要将那团红蓝交错的火焰齐齐吸进肚子。 “它,它还吃这些吗?!” 云策的双眼倏然睁大,一脸错愕的盯着踏雪。 司舟回想一番,才开口说道:“我曾翻阅过一本上古书籍,上面记载着孟极兽喜食极冷极热之物。无上真火和这冰焰威力巨大,都属于至极之物,对踏雪来说无疑是大补。” “只是,我从未听闻九仙冰莲会有冷焰护体,待会取了冰莲后让我先好好观察一番。”司舟看着那团蓝色的火焰沉了沉眸子。 “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九仙冰莲和传闻当真有所出入,却是有些奇怪。”云策听的极为认真,最后颇有赞同的点点头。 几句话的功夫,那边的“踏雪”已经将火焰吸收殆尽,心满意足的扑向云策,在胸口怀里蹭了蹭,肉肉的爪子抱着她沉沉睡去。 云策无奈的叹了口气,一看这小东西就是吃多了“消化不良”,随后轻轻将它放回了仙兽袋。 司舟却是轻轻笑了:“这小孟极贪吃的性格倒是像极了你。” 云策朝他瞪了一眼,轻哼一声,转身朝中间跃去。 就在她手指触到冰莲的瞬间,顿时浑身冷气直冒,云策柳眉倒竖,将全身法力聚于两指,咔嚓一声,那九仙冰莲硬终是抵抗不住,被她摘了下来。 入手之后,本来如冰雕一样的莲花眨眼化成了一朵典雅的九瓣雪莲,纯白的花瓣围着最中间的冰魄缓缓转动。 司舟眼睛直直盯着那颗冰魄,神色凝重:“我们先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刚才动静不小,随时会有人过来。” 云策自是懂得,将冰莲收起后便和他飞快的离开这里。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后,破碎的镜面边立着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那双三角小眼阴沉的盯着原本冰莲生长的地方,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跪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冷汗直冒,颤声道:“螣蛇大人,属下刚刚去营地发现,三长老和他..和他带的那一队人全部死了!” “砰——!” 滔天的怒火化作狠厉的气势,悬在两边的雪石摇摇欲坠,整个山涧霎时震动了起来。 “三队阵亡,九仙冰莲被取,到底是谁,是谁敢和老夫过不去!” 黑衣人被震趴在地上,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切,神色紧张的开口说道:“属下还发现了三长老他...”说到一半他再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发现了什么,快说!”螣蛇急不可耐的冲他吼道。 黑衣人吓的脸都埋在了地上,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急忙开口道:“属下发现三长老伤口上残留着那人的真气。” 刹那,倒三角的小眼里凶光乍现,森然开口:“竟然是他,沉寂这么多年终于又出现了。” 看到螣蛇没有在意他,黑衣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位大人发起火来可是要人命的,自己才不想白白送了命。 “很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这次我看你还能躲到哪去。” 想到那人,螣蛇眼睛一眯,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只要除去了他这个心腹大患,掩日教那群老顽固就无所畏惧了,哈哈。 第三十八章 遇见熟人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山脚下一处隐秘的山洞之中。 司舟目不转睛盯着九仙冰莲,沉声道:“九仙冰莲虽是灵物,但本源之力绝没有如此强大,更没听说过会有冰焰护体。” “我刚刚发现那道火焰是从最中间之处窜出来的,会不会是冰魄有问题。”云策拿着九仙冰莲左右转动,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里面都没觉得哪里有异常。 司舟也沉思起来,不知为何,冰魄总有股让他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始终辨认不出来它到底是何物。 云策看了好一会,实在瞧不出来这冰魄有什么特别之处。随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伸手将那颗冰魄连根拔起,打算用灵识查探。 “小心!” 云策平日行事都十分冷静,司舟也没想到她这会竟然如此鲁莽,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完全来不及阻止。 冰魄被拽出来的瞬间,几乎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直接隐没在她手心之中,云策顿时觉得一阵寒流涌入体内,但又瞬息不见。 “可感觉身体有异样?”司舟立即拉起她的手腕,边问边用灵识探去。 云策摇摇头,那股寒流消失后,她仔细的灵识在身体里扫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要有什么不舒服,定要及时告诉我。这冰魄有些诡异,并不像是九仙冰莲的一部分,更像是托生在其中。” 司舟显然也没发现云策身体里有异样,但依旧没有放下心来,剑眉紧皱。 云策见他这样担心,心中一股暖流趟过,拉了他的手莞尔笑道:“别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要是有异状也不会等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直觉告诉她这东西没有危险,而她的直觉从未错过。 看云策这样无所畏惧的模样,司舟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不禁失笑一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变得和老妈子一样。 想了片刻,他还是嘱咐道:“这九仙冰莲先收好,你刚突破化清境,根基不稳,等过些时日再去将它炼化。” 这些道理云策自然晓得,随即就说出自己的盘算:“这九仙冰莲我打算先留着,虽然它可以提升功力,但疗伤的作用更胜一筹,指不定以后哪天危及的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呢。” 司舟听到这句话却是眉头一皱,低声道:“有我在,你就不会有危及的时候。”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 云策语气虽是敷衍,脸上却已蕴满了笑意,眉眼弯弯地将九仙冰莲收了起来。 司舟还是不放心的又用灵识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在确认没有状况后,才放下心来和她走出山洞。 “对了!司舟,我方才思来想去,这冰魄会不会是之前那冰焰的结晶。”走在路上的云策忽地灵光一现,拉着他的袖袍问道。 “有这个可能。”司舟极为自然的反手将抓住袖袍的手握住,思考了片刻,又说道,“那冰焰威力非同小可,它的结晶要是直接融入人体,若修为不足或者无高手帮忙的话,定会被烧成灰烬至死。” 司舟这时转过头来看着她,神色颇有些复杂:“现在你却半点事情没有,倒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大概是老天见我善良,怜我辛苦,所以帮了我一把也说不定呢?”云策轻松的笑了笑,反倒开起玩笑来。 司舟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眼眸沉了沉,开始思考她刚刚说的问题来了。 行了片刻,他忽地眼神一闪,沉声道:“也许是九仙冰莲的灵性将那火焰结晶给调和了。” 云策一愣,停下来定定的看向他。 “那冰焰我虽不知来头,但看的出来它原本的威力应该不止如此。”司舟语气一下坚定起来,“若我所料不错,这火焰结晶是有人故意放在九仙冰莲中,利用它深厚的灵力去调和晶体的烈性,只是那人没想到被我们捷足先登了。” 云策听完不禁惊诧,觉得这事做的有些不妥,双眸微转看向司舟:“若是当真如此,想出这法子的人要发现九仙冰莲没了,岂不是得气坏了。” 司舟脑海里登时浮现出一个人来,以之前的揣测来看,在这里发现掩日教本就不是巧合,将火焰结晶放在里面的怕是腾蛇无误。只不过以他的阅历,万不可能知道这个法子,更不可能轻易拿到这样一块火焰结晶,看来背后一定是有人指点! 想到这里司舟眼底划过一道冷光。 忽地瞥见云策担忧的眼神,司舟抬手将她鬓边碎发绾到耳后,安慰地笑了笑:“放心罢,就算发现了也找不到我们头上。这灵物本就是有能者拿之,就算我们不拿,其他人一样会拿。” 云策听到他的安慰,心里也释然了,任他牵着手一同往小镇走去。 两人才迈进栈,就看到不远处的桌前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云策脸色大喜,兴奋的冲他们喊道:“羿师兄,崔师姐!” 原本正在吃饭一男一女听到久违的声音,双双放下筷子皆是一脸欣喜的转过头来。 那名身形娇小的女子瞧见是云策,蹬着短靴起身朝他们跑来,朱红色的毛绒襦袄衬着那张杏脸桃腮的粉面,显得喜气盈盈。 女子拉起云策的手,眉开眼笑:“阿策,真的是你。” “正准备回了栈便你们传信,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了。”云策一脸笑吟吟的看着自家师姐。 崔小妍摸了摸云策削骨一样的肩膀,一脸心疼的说道:“瘦了,想必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吧?” “不苦,一点都不苦。”看着师姐心疼的样子,她连忙摇摇头,生怕对方担心。 “好了,旁边还有人呢,小妍你也注意点。”羿天明这时候也从桌子那边走了过来,见师妹身边竟然还站着一名男子,顺势提醒了崔小妍一句。 崔小妍听了此话才反应过来,顺着目光羿天明的望去,等看清了面容又是不由一愣。她原本以为会是个女子,没想到却是个男子,还是一名极其好看的男子。 “师妹,这位是?” “这位是我..”话说到一半,云策却也不知该如何来介绍,话语一顿,随即说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 显然她已经紧张到连名字都忘记说了。 “朋友?”崔小妍见云策犹犹豫豫的样子,眉头一挑,细细打量起了两个人。 随后她复又盯着云策的眼睛,语气明显带了几分质疑:“真的只是朋友?” “嗯,是,朋友!”被师姐这么一盯,云策的心都快跳出来嗓子眼,说起话来也有些迟疑。 羿天明看着眼前三人,颇有些不明所以。 云策有些心虚,用余光瞥了一眼司舟,恰好对方也朝自己看了过来,眼神里竟隐隐泛着一丝委屈。 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对望,浑然不知这小动作尽落在了崔小妍的眼底。 崔小妍轻哼一声,语气却有些戏谑:“瞧你们这郎情妾意的样子,还想骗我呢?” 郎情妾意?听到这句话羿天明高大的身子赫然僵住,眼神呆滞的看看云策,又看看司舟。 云策登时飞霞入颊,看着周围时不时瞥过来的目光,急忙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房里说!” 说完也不管他们,跟逃似的快步走上楼梯。 第三十九章 上山 崔小妍自然不会放过她,等进了房间,就坐在桌子正中间的椅子上,颇有一副审犯人的架势: “小师妹,快点如实招来!” 云策眼见着自己被逼问,此时纵然是想钻到地底下也没有办法。她银牙一咬,干脆豁出去了,鼓足勇气道:“要不能算是朋友,那他就算是我媳妇吧。” 听到这句话崔小妍丝毫不意外,反而还被她这称呼给逗乐了。 但羿天明可不像崔小妍这样爽朗,着手指了指两人:“你...你们..” 终于说了出来,云策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仿佛此刻终于落了地,这会也管不得师兄师姐会说些什么,总之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她见羿天明一脸的不可置信,更是干脆点了点头,对他郑重地说:“师兄,你就不要结巴了,我跟他现在就是在一起了。” 旁边的司舟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桃花眼就弯了起来,点漆的双瞳里像是闪烁着日月星辰一般。 这回终于正式的见过娘家人了,司舟嘴角噙着笑意,拱手说道:“见过二位,在下玄冥观司舟,确实是阿策的……‘媳妇’。”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低沉的声音蓦然千转百回般的缠绵起来,从中还传出了隐隐笑意。 本来还很是镇定的崔小妍,看到这抹笑容,也被惊艳住了。 云策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半嗔半羞的瞪了司舟一眼:“你别笑了,说正事。这是我师姐崔小妍,师兄羿天明。“ 羿天明当下缓过神,抱拳道:“原是玄冥观之人,幸会幸会。” 一边的崔小妍也连忙眨了眨眼,这才反应了过来,站起身将手搭在云策身上,调笑道:“死丫头,真是长出息了,刚到八荒就瞒着我们讨了个这样好看的夫君,回头我就告诉师父去。” “师姐!”云策顿时急了,连忙拉着她的手,慌慌的说道:“你别,你先别告诉师父!” 长这么大哪看到自己师妹这样子,崔小妍连连娇笑起来。 羿天明一脸无奈的笑道:“师妹总是让我们这么吃惊,真拿你没办法。”话语一顿,当即看向司舟,脸色认真起来,“阿策自幼被我们宠惯了,兴许有时会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但你若胆敢负她,无上坞定然不会饶过你。” 司舟当下脸色一正,极为认真的说道:“能得阿策青睐,自是我此生之幸,只求她不嫌弃便好。等昆仑事了,在下定当亲自拜访无上坞。” 羿天明直直盯着司舟,见对方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做作之态。随即眉头舒缓开来,想到对方看着成熟稳重,应该能照顾到他们的小师妹。 崔小妍瞪了一眼羿天明:“羿天明你干嘛呢!吓倒我未来妹夫了,这么凶做什么!” 被她这么一吼,羿天明面色一僵,适才脸上那威严之色顿时消失不见,低眉顺眼地看了过去。 云策笑了笑,师兄师姐自小青梅竹马,任师兄在外如何气焰嚣张,在师姐面前都是极其顺从。 当下她只好出来打个圆场,把来到八荒发生的事情捡着重要一些说给二人听,唯独隐去了有关自己身世那段。她想这等事情还是先不要说了,免得让师兄师姐跟着担心。 两人听闻不免唏嘘一番,想不到才过短短几月,师妹却是经历数番凶险,随即他们目光默契的转向司舟,嘴上不说,眼里却是盛满了赞叹和满意。 长相自是不必说,修为身世每样都不赖,一路还以命相护自家师妹。此时羿天明和崔小妍对司舟俨然是一副看妹夫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就把师妹给嫁出去。 余光瞥向一边的司舟,哪知对方其实同时也在看着她,见云策正在悄悄地看自己,随即就笑了起来,一副对她的心事都了然于胸的模样。 她一时不由又羞又恼,自己干嘛为他操这个心,这事儿交给他自己解决不就好了吗。随即就拉起师兄师姐叙起旧来。 司舟坐在一边也不插话,微笑的听着他们回忆童年往事,眼睛却是丝毫不转的看着云策。 云策说道兴头上自然没注意,但崔小妍和羿天明自然看得出端倪,见司舟深情款款的模样,当下就更放心了。 闲聊了一番,羿天明最后正色道:“还有七天秘境就要开启,如今已有不少人上山了,我想明日咱们就上山守着,你们看如何。” 云策和司舟两人自然没意见,约好了时间便各自回房。 ....... 昆仑山与其说是一座山,不如说它是一片境域更加形象,主峰直插入天际,将山巅隐没在茫茫云海之中。山脉层层叠叠连绵不断,横贯东西。 令人敬畏的是昆仑山从天地初开,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守护这里。就算是修行之人,想要登上这昆仑山巅都是极其困难,只能从山脚一点点的飞上去。若是有人想试图从高空直接飞入,则会被这无形的力量震出重伤。 一路向上疾驰,云策几人脸色愈发凝重。平日人迹罕至的雪山现在人头攒动,门派弟子的身影随处可见。 “看来不止破岳剑宗,其他势力也出动了不少人。”云策望着那群登山者身上特有的标致沉吟一声。 羿天明轻轻皱着眉:“我和小妍来的路上便听闻破岳剑宗精锐尽出,但也未曾料到这些望族也参与了进来,西面那群人,看标志应该便是端木家族了罢。” 云策点点头:“一般家族的实力自然是进不了昆仑山的,但是端木家族底蕴虽不似五大门派丰厚,却也是高手云集,入昆仑秘境倒不成问题。” “你们别在分析了,先在这歇会吧,都赶了一天的路,你们不累我还累呢!”崔小妍撇撇嘴,这昆仑山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冷就算了,越往上越是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时间一长,就有些喘不过气。 三人自然没有意见,眼看天色不早,当下找了一片地坐下来扎营。 云策扫了一圈周围,有不少和他们一样原地扎营的登山者,只不过这些人的情况就没有云策他们这么乐观了。 细细观察下有好几个人已经法力耗尽,靠着石头树干大口喘气,有的人甚至晕了过去,若是没有灵药补给,很难再登到山巅。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隐隐传来,她耳朵微微一动,转头看向右侧,云策五感异于常人,影影绰绰地瞧见层层雪叶后面,人影涌动,方才的呼救声便是从那传来的。 “你们先歇息着,我去那边看看。”说着她便起身走向密林深处。 崔小妍和羿天明二人相视一眼,明显有些不放心,想打算跟上去。 司舟淡淡一笑:“两位先稍作歇息,我跟过去看看。” 见他跟在云策后面,两人随即便作罢,眼神之中显然对司舟又多了几分好感。 第四十章 雪怪 “你..你们要做什么..” 密林之中,几名破岳剑宗弟子将一个骨瘦如柴的乾坤阁弟子狠狠地甩在地上,为首那人轻蔑的嘲笑道:“这点修为还敢上昆仑山,识相点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男子坐下地上噌噌的往后爬去,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东西?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我方才就看你手中拿着一瓶中品灵丹,反正你那点修为也用不上,赶紧交出来!”赵立瞪了他一眼,继续冷笑道,“你要是不识相我就只好亲自动手了。” “我...我...”那男子显然被吓坏了,用蚊子般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着,“我们好歹都是五门弟子,你..你怎地如此蛮横。” “哼,你们乾坤阁弟子修为各个平庸,还好意思自称五大门派?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赵立明显已经不耐烦了,他身上本就没有几粒丹药,远不够支撑他到山巅。方才无意撞见这乾坤阁弟子怀揣着一瓶中品灵丹,再瞧他修为低下,不禁心生歹意,眼看他落了单,便立刻叫人把他哄骗过来。 能主动交出来自然是好的,但看对方如此不识抬举,赵立当下便往前走了两步,准备亲自动手。 “想不到破岳剑宗作为五派之首,尽出一些仗势欺人的地痞流氓。”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影忽地从背后传来。 “谁!” 赵立猛然回头,一对气质出尘的白衣男女立在树旁,神色淡漠的看着他们。 云策自是不用说,司舟也鲜少在五派露面。赵立心下便认定来人籍籍无名,嗤笑一声,立即不气起来:“我奉劝你们别多管闲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哦,那我若是非管不可呢?”白衣女子不慌不忙,像似丝毫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在赵立眼里这两人气息薄弱,加上自己还有三人,拿捏他们简直是手到擒来。但是他却没料到,两人为了方便,一路上故意收敛了气息。 眼见离他们还有十尺距离,无形的气势从这一男一女身体里迸发而出,赵立连带三人轰的一下被震到远方树上。 “哎哟我的妈,疼死我了。” 旁边的几名弟子修为本就不高,只是赵立手下的一众跟班,现在被这真气一击之后,趴在地上连连喊痛。 赵立此刻又惊又怒,一旦入了金丹境,每一层都是步步难行,虽看不出来对方修为到底什么境界,但也自知踢到了铁板。 饶是如此,他仍颇有不甘的盯着两人,阴沉的说道:“有本事报上名来,我破岳剑宗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放过他们。” 又是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赵立脸色一下慌张了起来。 “大,大师兄。”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待看清来人后云策不由抿嘴一笑。 蓝怀胤早在外面便瞧见了云策,见她走进雪林,自己也不由跟了过来,却没想撞见一群师弟在这里打着破岳剑宗的名号作威作福。 他冲云策扬了扬眉毛,随而抱剑立在树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半靠在对面的赵立:“我竟然不知道,破岳剑宗什么时候轮到你赵立来做主了。” “大师兄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心思。”赵立矢口否认,连忙指着云策和司舟,“是他们口出狂言辱宗门在先!师弟这才和他们动起手来。” “你是当我眼瞎么,众目睽睽之下恃强凌弱,强取豪夺,可真会给宗门长脸啊!”蓝怀胤见赵立死不认账,嘴角虽在笑,眼神却是冷的。 “蓝怀胤!大家同门一场,我尊你一声师兄。可你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两个外人说话,当着众师弟的面子给我难堪!!”赵立见周围几个师弟皆是一脸惧色,看向蓝怀胤的眼神也变了个样,不禁激愤的吼道。 蓝怀胤瞥了他一眼赵立,冷哼一声:“外人?这二人皆是我的好友!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来,是该把你送去执教长老那,体验体验他老人家的手段了!” 见对方丝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赵立干脆硬气起来,指着他怒道:“蓝怀胤,你也不过是仗着掌门内阁弟子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警告你别太猖狂。” “嗤。” 本来立在一边看戏的云策,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心道,“人家可不是就是仗着身份才敢教训你吗,这个叫赵立的莫不是个傻子。” 蓝怀胤和司舟自然猜到云策在想什么,两人嘴角不禁跟着扬了起来。 眼见这三人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赵立更是火冒三丈,气得脸红脖子粗。 就在这时,缩在一边默不作声的乾坤阁弟子忽然大喊一声:“那是什么东西!” 云策一惊,顺着方向望过去,不远处的树后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那家伙的脸似猩猩一般,浑身还长着雪白的毛发,若不经意去看,竟是融在雪景之中不易察觉。 司舟喊道:“这是雪怪,小心!” 雪怪见众人发现自己,立刻凶狠的朝距离最近的蓝怀胤扑了过来。 赵立眼中凶光闪现,单手悄悄一送,突如其来的气劲瞬间撞上本想躲开的蓝怀胤,直接将他推向挥过来的巨爪。 说时迟那时快,云策立即用出“电掣”飞闪到蓝怀胤面前将他往后拽去,单手持剑一斩,剑芒气势如虹,雪怪身体一下多了十几个血洞噗通一下倒了下去。 蓝怀胤看着眼前倩影,不禁嘀咕一声:“都说英雄救美,怎么到我这就反过来了。”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你看周围!”云策侧着脸低喝一声。 蓝怀胤这才扫了周遭一圈,登时便呆愣住了。 十几只雪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团团包围。其他几名弟子显然也被吓的不轻,拿着剑瑟瑟发抖的盯着那群雪怪。 又是一道白影过来,蓝怀胤视线立刻就被挡住。 司舟与云策并肩而立,低声道:“雪怪在雪天行走是没有声音的,也难怪你听不见。要小心了,切莫大意。” 这席话显然是说给云策听的,蓝怀胤看的顿觉刺眼,但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那些雪怪越来越多,最后像是得令一样,朝他们扑了过来。 三人不再调笑,默契的从不同方向迎上,一人守住一边。 “救,救命——!”那乾坤阁弟子本就修行地位,见雪怪直直朝他扑来,吓得魂飞胆丧,连逃跑都忘记了。 忽地一阵大力袭来,蓝怀胤将那乾坤阁弟子一把抓住,扔至左边无人的树下,手持着一柄未出鞘的长剑来回穿梭,应付自如。 其他几名破岳剑宗的弟子处境就不妙了。他们修为本就还处在金丹初期,自然不像云策他们那样游刃有余,皆是喘着大气,吃力的对抗面前四五只雪怪。 赵立余光向蓝怀胤瞥去,忽然心生一计。 第四十一章 并肩 赵立余光向蓝怀胤瞥去,忽然心生一计。 赵立当即嘴角微微一斜,狠狠的朝那几只雪怪乱刺了一通,随后腾身而起,向蓝怀胤飞去,大喊道:“师兄救我,我快撑不住了!” 那些被激怒的雪怪紧追着赵立,其余几名弟子得了空闲,也顾不得什么同门情谊,慌忙的向无人的方向逃跑。 “你!”蓝怀胤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方的心思,但此刻却没时间再去收拾赵立。 他本来就因为救了那乾坤阁弟子,被十几只雪怪包围,如今赵立将他的那四五只雪怪引来,饶是自己修为再好,现在也是应接不暇。 见蓝怀胤势弱,赵立阴笑一声,踩着雪叶扔下一群人,不管不顾的朝雪林外飞去,脸上丑态毕露。 “师兄,我这就去求救,你们坚持住!” 云策显然也猜到了此人歹毒心思,柳眉倒竖的低喝一声,“卑鄙!我来帮你!” 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了眼前两三只雪怪,随即便持剑跃进战圈,与蓝怀胤并肩而立。 蓝怀胤见云策如此仗义,不由心中一暖,心底那股消散的悸动又重新泛起了涟漪。 司舟见二人被包围眉头一皱,但自己的情况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些雪怪见他出手就是一击致命,当即便知这是最大的劲敌,除了将云策周遭,剩下的雪怪有序的将司舟团团围住,不留给他一丝突破重围的缝隙。 云策自然也发现了司舟那边的状况,身形愈发迅疾,运剑如电,招招致命,只想赶快将眼前这群雪怪斩个干净。 蓝怀胤见云策如此,登时来了精神。双手将一直未出鞘的长剑横在胸前,低念一声:“游龙。” 霎时间,雪花飞旋,蓝光大盛,长鸣响彻空中。 “竟是传闻中的‘游龙剑’!”还在战斗中的云策不由定睛看了数眼,低声惊叹。 如一泓清水般耀眼的长剑豁然出鞘,气势绝伦的向那群雪怪劈去。一击,便是雪树崩塌,满地鲜血。 见云策惊叹的眼神,蓝怀胤手持着游龙剑,神采飞扬起来,一时剑光霍霍,他身如旋风一般穿梭在前赴后继的雪怪之间。 高大的雪怪仿佛被彻底了激怒了,扬天大吼一声,无数的雪怪再次从周边冒了出来,迅捷的朝蓝怀胤扑来。 云策暗叫大意,眼看蓝怀胤危在旦夕,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金色箭矢伴随如火焰一样的红芒,似闪电般射来。 瞬间,方才如怒狮一样的雪怪,此起彼伏的惨叫起来,没一会就尽数化为灰烬。 云策面带喜色的回头看去,高喊一声:“师兄,师姐!” 原来羿天明和崔小妍见云策和司舟久久不归,始终放心不下,便寻着方向找了过来。 他们作为音华上仙的嫡传弟子,修为定是不用说的。二人合力出手,二三招便将林内所有雪怪杀了个干净。 蓝怀胤在一旁看着羿天明和崔小妍的招数暗自吃惊,虽知无上坞曾经是最强的宗门,但隐世了数百年之久,难免就不甚在意。没想到二人看似普通,出手却是招招凌厉,非比寻常,心下对无上坞的轻视之心顿时烟消云散。 见雪怪没有再出现,云策连忙向司舟那边跑去,拉着他的手问道:“怎么样,方才那么多雪怪围着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就是速度慢了些,没帮上你什么忙。”司舟拿出一方帕子,轻轻的擦了擦溅到她脸上的血迹。 “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场面还是应付的来。”云策摇头失笑,确认他真的没受伤后,当即放下心来。 蓝怀胤瞧着这一幕,一颗心瞬间沉到海底,苦涩不已。心底自嘲道,对方已是名花有主,即便刚才出手相助,也不过是因为道义使然,自己又何必再将一颗真心搭了进去。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们会招围攻。”此时崔小妍率先走了过来。 云策将方才的事情解释了一番,崔小妍立刻皱眉道:“这事有蹊跷,不可能同时出现大批的雪怪” “我怀疑是有人暗中指使。”沉思片刻的司舟开口说道,“雪怪虽凶悍,但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人类。” 蓝怀胤此刻回过神来,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这次来昆仑秘境的隐藏势力不少,刚才的那番攻击一波接一波,分明是想致人于死地。小云策,你仔细想想,莫不是无意间招惹上什么仇家。” “我不知道...”云策摇摇头,思来想去她都猜不出来谁会和她过不去。 忽地,一阵微小的声音传来,乾坤阁弟子拖着瘦弱的身子走向他们,行了一礼,继而将手中的丹药递到云策面前,有些胆怯的说道:“多,多谢几位救命之恩,若没你们,我这条小命准丢了。我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这灵丹就全当感谢了。” 云策双手一推,微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需记挂在心上,这灵丹你收着罢。” “那不行,救命之恩必要涌泉相报。”那乾坤阁弟子忽地一反常态,将灵丹往云策手中一塞,“这丹药你拿着罢,我..我回去找师兄师姐了!”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便直直往外跑去。 云策望着那背影失笑一声,随即将那瓶灵丹好好收了起来,心想日后看见了再还给他便是了。 见乾坤阁弟子走了,蓝怀胤站在那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向云策开口道:“刚刚我上山的时候就已经碰到了不少高手,我们掌门这次也亲自出动了,此去秘境,你……你们小心些。” 破岳剑宗对昆仑秘境是势在必得,现在虽还不知里面情况,但进了秘境后势必是一番混战。就算他不动手,其他弟子也指不定会和云策他们打起来,他万不想因为破岳剑宗和云策伤了感情。 云策转念稍想,便听懂了他的意思,道了声谢,继而微笑道:“无论面临怎样的境遇,我们始终是朋友。” 听到“朋友”二字蓝怀胤心中又是一阵苦涩,罢了,朋友就朋友吧。 随即蓝怀胤面上又挂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得意洋洋的说道:“放心,我已经放出话了,我蓝怀胤喜欢的姑娘,没人敢动手。” “你!” 云策气急,刚还想他终于正经了点,结果说完正事又变回来了。司舟也不废话,直接拉起她就往外面走去。 蓝怀胤眼睛直直盯着云策和司舟携手的背影,鼻子一酸。 这番转变自然没逃过崔小妍的眼睛,心底只得为这少年暗道一声可惜。小师妹的脾性她是最清楚不过,一旦认准了便不会再去改变。随即冲蓝怀胤点点头,拉起有些怔愣的羿天明走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蓝怀胤在那站了许久,最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往自己营地走去。 第四十二章 梦境 夜里,云策坐在帐篷紧闭着一双眼睛,满脸肃然。 白日里她便觉得身体有一丝异样,随着离山巅距离越近,那股异样愈发明显。 只是当时疾驰赶路,后又遭遇雪怪,全当是昆仑山威压所致。待现在安静下来,那份躁动的心情愈发明显。 云策用灵力仔仔细细的在体内盘查数圈,都未曾发现异样,心下不禁更加迷惑。到底怎么回事?这股异样明显不是威压造成的。 眼见心慌的厉害,她深呼一口气,闭上眼凝神默念起素有安神之效的清心诀,试图用此法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过久,许是那清心诀真的有些作用,在无数遍口诀之后,那频繁的心跳声好似离耳边越来越远。 忽地,一阵困意袭来,她两眼一闭,往后倒了下去。 这是哪?就在方才脑海里一阵白光乍现后,转眼自己便身在一处浩渺的星空之中。 难道是梦么?云策这样想到。但从修炼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是谁,谁叫我。” 恍恍惚惚之中,有道女声不断在唤着她的名字。云策环顾四周,但除了横贯长空的银河再无任何事物。 她循着声音,在星辰中不停的奔跑,最后在银河深处,发现一颗金色圆珠漂浮在空中,缓缓旋转。 云策只觉那金珠分外熟悉,不由伸出手来。就在手指触上的瞬间,星辰破碎,景象大变。 四面八方,厮杀渐起。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尸横遍野的战场,熊熊大火将青草燃烧殆尽,被烧的焦枯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和野兽的尸体。 天空之上,一众人群手持武器将单膝跪着的红衣女子团团包围。 云策想走近些,却发现无形的力量将她牵制,只得站在远处的高空,如局外人一样旁观。 她听不见那群人在说什么,过了片刻,只见那女子突然腾空而起,所有人面色一变。 顷刻间,整片天地剧烈震动,白光大现之下,一道模糊又熟悉的身影从远方奔来,画面再次破碎。 浩瀚星辰再现,方才的红衣女子背影,似真似假的立在前方。 云策小步跑着,迫不及待的想看清她的脸。那红衣女子似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身体忽然动了。 就在她转过头来的瞬间,一切戛然而止。 “啊——!” 云策猛的睁开双眼,低喊一声,痛苦不堪的抱着头,却又死死咬住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来。 此刻大脑里仿佛有无数的东西在轰轰作响,却又抓不真切。 那是谁,那到底是谁! 剧痛之中,云策却还在不断的想着这个问题。因为那人,赫然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阿策,你怎么了!”一直在外守着的司舟,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痛,我的头好痛!!” 云策拿着手连连拍打脑袋,痛感从脑海蔓延到了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此刻叫嚣,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是生生要将她撕裂开。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好难受!云策紧咬牙齿,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那痛意好似惊涛骇浪,永不停歇的袭来。一双眼睛,因为剧痛已经红的要滴出血来。 司舟见状立即拉住她不断拍打的小手,另一只手掌眨眼间泛起了金色光晕。 原本头痛欲裂的云策突觉一阵酸麻,一股颇为熟悉的柔和之力涓涓细流,不断分化她体内的痛感,最后汇至丹田。 随着灵力的流失,司舟额头上已布满了细汗,脸色愈发苍白。 良久过后,她脸色蓦地松开,倒在司舟怀里,沉睡了过去。 见人没事了,司舟才如释重负,两手微微松开,准备把她平放好。 他的手忽地又是一顿,盯着那张雪白的脸,紧紧抿住薄唇,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一下将力道收紧,继而有些贪念的将人抱在怀里。 司舟将下巴抵在对方如墨的发丝上,轻轻长叹一声。自从遇到她以后事情就变的无法掌控起来,一时让他又喜又忧。 喜的是黯淡百年的人生,因她的出现有了光华。 忧的是她那扑朔迷离的身世,竟让自己隐隐感到一丝恐慌。 若云策的身世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届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尽管知道离开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情之一字,拿起过后又怎可能轻易放下。 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才苦笑一声,将云策放好,轻轻盖上被褥,掀起帐篷走了出去。 一夜酣睡,云策悠悠转醒,双手抱着盖在身上的被褥嘴角翘起,心知司舟怕她着凉特地盖上的。念头稍转,复而陷入沉思。 昨晚的记忆变得混乱不堪,但云策依稀记得最后剧痛之下是司舟冲进来帮了她。但司舟身上的那股真气,虽看似平缓,但深沉浑厚,内蕴刚强。细想之下,正是太虚秘境里将自己唤醒的那股力量。 云策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只觉司舟身边始终围着一团迷雾,叫人看不清,捉不透。她自我安慰般的想着,以他的性子,许是还没到时机,以后定会主动告诉自己。 念及至此,她便打起了精神,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帐篷。 见三人早已在外面等着她,云策尴尬一笑:“让你们久等了。” “师妹和我们见外什么,一路奔波肯定是有些累了。”羿天明爽朗一笑,揉了揉云策的头发。 云策嘴上应着话,心中却想到尽管昨晚自己有意克制,但动静不小,为何师兄师姐却没发现。 稍作思考,她便扭头看向司舟,并未说话,直接传音道:“昨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所以师姐他们才半点没察觉。” “我知你不想让他们发觉异常,所以就布了结界。”司舟的声音从脑海传来,解释完了继而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那般痛苦,是不是冰魄的问题。” 想到昨晚,她的眼眸沉了沉,自己清楚的记得梦境中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敢确定自己浑身剧痛是因为那场梦境导致。 但是,这个梦到底代表什么呢?里面那些人到底是谁?云策只觉得眼前的谜团越来越多,一时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地感到一股视线,等她回过神来就撞入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神。 云策连忙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直接小声说道:“回头和你细说。” 司舟脸色这才舒缓过来,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大清早窃语什么呢?”见二人眉来眼去,崔小妍便看不下去了,拍了拍云策肩膀,“赶路赶路,莫要再打情骂俏了。” 云策这才发现师兄师姐二人皆在看着他们,脸上一阵羞红,故意和司舟离远了些,和崔小妍并肩前行。 四人再次踏上登顶之路。 第四十三章 昆仑之巅 在离山顶只差半日的路程,山腰之处俨然就是一道分水岭。 那昆仑威压在一些人眼里就如千钧压顶,使他们气血翻涌,喘不过气来,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但昆仑秘境就在眼前,这些人又怎可能甘心离去,只得山腰徘徊不止。 眼看山巅在云雾中依稀可见,周围登山的人数却是明显变少。 云策扫视一周,瞧着不远处的一行人,眼睛亮了亮。 相比周围的成群结队的人,不远处的三人格外引人注目。两名年长的男子将一个少女护在中间,正是这少女的打扮使得云策频频望去。 那少女的无袖衣裙前短后长,露着如玉皓臂和嫩藕般的小腿,蓝白相接的颜色裹在她娇小的身上,显得格外轻灵。尤为亮眼的是将玉颈与衣裙相连上的珠链,上面点缀着零星的白羽,这般的打扮云策见都未曾见过。 “你看那名少女,打扮的当真好看!”她忙拉着司舟说道,随后不禁又看了一眼那少女,只见对方神色平松,全然没有受到寒气的影响。 云策不由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扯紧了些。她虽羡慕,但想到若是那身装扮穿在自己身上,怕是得冷死在这片天寒地冻的雪地里,也不知对方为何丝毫不受影响。 司舟却像是习以为常一样并没觉得稀奇,忽然想到那日的对话,摇头笑道:“还真被你说中了,你不是好奇天羽族吗,他们便是的。” “什么!”云策登时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听了这句话,羿天明也将视线探了过去,随即就感到后脊一凉,当下连忙转过来冲崔小妍连连解释:“我只是确认一下是不是天羽族,我没有看她。” 崔小妍看他忽然怯懦起来的样子,心里憋着笑,面上却佯装怒色,轻哼一声:“那你倒是确认没有。” “确实是天羽族。”说起这个,羿天明颇有正色的点点头,“在传说中,天羽族是上古时期人神混血形成的后代。师父曾提及,天羽族之人,飘逸轻灵,不惧寒冷,因此不喜长袍宽袖,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一旁的崔小妍听的入迷,将之前捉弄羿天明的想法全然抛在脑后,余光时不时朝不远处的那几人看去。她这才发现,不止少女,就连那两名男子也皆是窄袖长裤,及膝的银袍紧贴着身子,衬着人修长。 云策也没想到,当初自己不过随口一说,今日还真叫她看见了传说中的天羽族。随即微微侧过脸,悄悄打量起他们。 少女像是感受到目光,扭头转向云策,忽地大眼萌动,歪着头冲她一笑。 瞧着少女天真烂漫的模样,云策不禁莞尔,当即回了一个微笑以示友好。 少女身边两人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将头微微低下耳语几句,只见少女撅起了嘴巴,有些委屈的将头转过去。 云策猜想大概是那两名年长的老辈不放心,将少女告诫了一番。毕竟这次昆仑之行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念及至此,她也将目光转了回来,一路上再也没有看过去。 ..... 到了昆仑之巅,云策暗自心惊了起来,人数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山巅之上光滑如平面,白道玉阶直通顶峰,用仙玉雕塑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立于四面栩栩如生,正中间凭空浮悬着庞大的仙流旋涡。 玉阶之下浩浩荡荡的一片营地,每片营地都插着属于自己势力的旗帜,另外还有不少在角落扎营的人,但上面并没有旗帜,不知是散人还是不想暴露身份。 “司舟,云策!”灵虚子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来人,坐在乾坤阁的那片营地里向他们招招手。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崔小妍和羿天明走了过去。 “老远就看到你们,上来可真够慢的,这几位是谁?”灵虚子看着后面两人眼生,询问道。 云策将互相介绍一番,问道:“怎么不见凤飞星前辈。” 灵虚子早闻无上坞会派人过来,因此对羿天明二人出现也未多加过问。随即颇有嫌弃的说道:“那家伙竟然跟苍离一样,也不凑这热闹,就让无双这丫头带着几个弟子过来。” 云策一愣,稍稍撇过头看去,果然无双在里面招呼一众弟子,昨日那个被她救下的乾坤阁也在其中。 看到云策,无双高兴的展开一抹笑容,旁边那名乾坤阁弟子怯生生的看向她,随即转身向帐篷里跑去。 云策看着那弟子不由失笑一声,随即冲无双点了点头。 羿天明观察了一番四周,随即说道:“没想到破岳剑宗来了这么多人,另外那片火红的营地应该是炙火堡的吧,人数倒也不少。” 提起破岳剑宗,灵虚子冷嘲热讽起来:“你们不知道,这次破岳剑宗掌门亲自带人来了,呵!好大一副阵势,当谁看不出来他们藏的那份心。”随即他又看向火红的营地,双眼一眯,“五派之中炙火堡算是离昆仑最远的了,这次他们二堡主竟然亲自带人过来,阵仗也是大的不行。” “听闻焱融修为已到化清后期,一柄“斩日刀”火龙纵横,所向披靡,他将炙火堡的独门功法“火云神斩”用的出神入化。”崔小妍仔细回想,沉吟一声,“只是此人脾气火爆至极,一言不合便是兵戎相见。若非必要,绝不要轻易沾惹。” 灵虚子一笑:“能来这昆仑秘境的哪里会有简单人呢。罢了,也不知这秘境什么时候开启,我们便在这先呆着,静观其变吧。” 云策一愣:“不需要单独扎营么。” “诶,你看看其他门派家族都是浩大的阵势,玄冥观就咱们这几个,乾坤阁也就这么点人,包团取暖得了,反正这边还有一大片的空地,谁也不打扰谁。”灵虚子摊摊手,反正他来这里只是走个过场,其他人爱怎么争怎么争。 就在这时,一个破岳剑宗弟子走了过来,礼貌的行礼后说道:“几位,破岳剑宗有请,大长老有事相谈。” 云策隐隐觉得灵虚子颇有不耐,只见他摆摆手:“那点事天天不够谈的,算了算了,你们也跟我来罢,免得显得我人丁单薄被人欺了去。” 崔小妍笑道:“云策代我们去便好,家师有意让阿策来八荒历练一番,我们也不会插手太多事。” 灵虚子了然,随即和无双带着两人就跟那破岳剑宗的弟子去了。 第四十四章 会谈 破岳剑宗的阵营位于玉阶的最前方,十几顶帐篷浩浩荡荡的连成一排,包围了半个入口,势吞秘境之心昭然若揭。 掀开中间最大的一顶牛皮大帐,明亮宽敞的账内正中间摆着厚重的沉木长桌,周边围坐着几人。不用多加揣测便知这几人就是门派的领头,再看蓝怀胤和一名年老的长者恭敬的立在首席男子的身后,云策就已判定此人就是破岳剑宗的掌门宋子御。 “灵虚子,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相商要事。”见人来了,宋子御冲灵虚子和善的笑了笑。 见宋子御慈眉善目的模样,云策实难将他与想吞并昆仑秘境的破岳剑宗掌门联系在一起,心底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 灵虚子径直走进,找了张离他们距离稍远的椅子落座,摸着手中的拂尘,懒懒开口:“说吧,贫道听着呢。” 宋子御见灵虚子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在意,脸上泛着微笑,冲在座的人说道:“这次不明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此时五大门派应该将阵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才是。” 灵虚子立即摆摆手,打断了他这句话:“联合什么,早在之前玄冥观便表态不参与此事,我自己也压根不想和你们掺和进去。再说,进了秘境打打杀杀还不是你们破岳剑宗一张嘴的事情。” 云策见灵虚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丝毫不给这五门之首的掌门面子,回想起之前灵虚子话里话外,对破岳剑宗也是颇有成见,心里不禁揣测起来,莫不是这背后还有层故事。 宋子御见状也不恼,一笑置之,但他身边的执法长老却不罢休。 单若愚喝道:“灵虚子,这不是你玄冥观,说话放尊重点!现在五派联合之际,说风凉话也就罢了,还带了不相干的人来凑热闹,是为何意?” 司舟虽鲜少露面,但五大门派的高层还是见过的,这句话显然就是冲着云策而来,想来是单若愚见云策面生,误以为是灵虚子刚收的弟子,想借她杀杀灵虚子的锐气。 灵虚子眉头一皱,正欲反驳,却未想被云策抢先了一步。 “哦,不相干的人可是说的在下。”云策冷冷的说道。 单若愚见对方丝毫不惧,冲着她横眉瞪眼,疾声厉色起来:“你是何人,这里焉有你插嘴的份。” “单长老不得无礼,来者是,好好说话便是。”宋子御单手轻轻一摆,打着圆场,轻轻责备起单若愚来。 云策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一唱一和,一脸平静地说道:“不知道,我这个音华上仙关门弟子的身份,有没有资格在这里开口。” “什么?!” 在座的众人皆是一惊,齐刷刷地转过头来惊愕地看着方才不曾在意的女子,原本略微散漫的目光也变的认真起来。 宋子御也是脸色一愣,转瞬深深地端视着对方。 只见说话的这名女子,白衣红领,面色波澜不惊。目光往下移两分,便可看见泛着冷光的银色长剑,被握在一只白净的手掌中。 众人面色立即肃穆起来,未想到音华上仙亲自打造的神兵至宝,如今竟在一个小姑娘手上,可想而知音华上仙是多宠爱她这个小徒弟。 单若愚当场噎住,待他看见云策手中的烈邪剑时,心中顿生悔意。 无上坞虽隐世百年,但谁都知道岛主音华上仙修为早已突破入境后期,实力高深叵测。想到这里,单若愚的面色不由越发的尴尬。 坐在左边褐色短发的大汉瞧着他的表情,大笑一声:“我说单若愚,平日里你作威作福,如今算是踢到铁板了吧,哈哈。”随即望向云策,爽朗道:“妹子,在下炙火堡焱融,早就听闻无上坞高手如云,不如改天带我去见识一下,好让我战个痛快!” 云策听闻一笑:“都说炙火堡焱融脾气暴躁,不是好惹的主儿,但如今云策和您说话远比与某些人交谈要痛快上许多。” “哈哈,妹子够劲,我交你这个小友了!” 焱融见云策说话直爽,丝毫不买破岳剑宗的面子,顿时心生好感,加上她背后的无上坞实力不容小觑,便起了结交之心。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现在还是说正事吧。”一旁沉默许久的智海法师轻轻打断几人的对话。 “是的是的,瞧这贵一来,我险些忘了正事。”宋子御见智海开口,顺势自嘲了一声,随即正色道:“诸位,刚刚单长老前去探查一番,发现了冥界之人。” “什么,不可能!冥界的人是怎么过来的,你确定单若愚没看错?!”众人满脸惊愕之色,焱融当即质问道。 “不会错的!虽然对方掩饰的极好,但是其中一名少年无意间泄露了冥气,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我发觉了!”单若愚斩钉截铁的说道。 原本一脸无谓的灵虚子听到这消息,脸色当下一正:“四界之间向来消息闭塞,他们又如何得知?” 宋子御沉吟一声,抚着胡须说道:“其实有境界压制在,冥界之人倒是不足为虑。子御最担心的是幽冥鬼道和掩日教,昆仑秘境声势浩大,他们不可能不来,只是至未发现他们的踪影。” 云策听到幽冥鬼道的名字时候神色微变,鬼尊要来,那岂不是... 焱融重重哼了一声:“这些年来掩日教一直躲躲藏藏,现在来的正好,趁此机会将他们杀个干净。” 宋子御点点头,叹息一声:“我知道五派之间平日会有些过节,但是大敌当前,子御希望大家还是各自放下芥蒂才好。” 沉默许久的无双这时候福了福身子,微笑道:“宋掌门,我们乾坤阁人轻言微,但有些话还是有说的。此次破岳剑宗人数最多,若到时打起来可别是我们拼了命,你们宗在后面坐享其成。” 焱融倒无所谓,智海法师却是内心一紧,无双说的话正是他所关心的。 智海虽是佛修,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这些,禅那寺这次同样也出动了不少人,谁也不想给破岳剑宗做了嫁衣。 “一个婢女也敢质疑我们,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单若愚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知晓凤飞星没来,便将火气全撒在无双身上。 我说单若愚,说你名字带愚你还真够蠢的。”灵虚子看出了他的想法,不屑地嗤笑一声,“天下人都知道凤飞星身边只有无双这么一个侍女,她的位置堪比乾坤阁的长老楼主,焉是一个婢女这么简单,你想趁凤飞星不在欺负人家也要看看场合。” “灵虚子,你!!!”单若愚显然气的不行,怒火冲冲的瞪着灵虚子,瞧着那张利嘴,心中愤愤不平,都说玄冥观淡薄无争,他是半点都没瞧出来。 第四十五章 秘境开了! 宋子御淡淡看了一眼单若愚,原本一脸怒火的单若愚立刻收敛起神色,默不作声的立在后面。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宋子御冲灵虚子等歉意的一笑,随即抚了抚胡子,认真地说道,“无双姑娘说的哪里话,此次我们人数众多理应冲在前面。” 见众人半信半疑,宋子御微微一笑:“为了公平起见,这次我不会进入秘境,全由单长老代我主持大局。我派弟子在里面如何,全看他们的造化。” 智海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云策却不置可否,无论宋子御或者那单若愚都是一样的,等真到了稀世异宝面前,谁还能坐怀不乱? “轰!” 一声炸雷顿时惊起,打乱了所有人心里的盘算。宋子御几人面色大变,来不及做声,立刻化作光束朝秘境入口飞过去。 一时间整个昆仑之巅沸腾了起来,无数的人影密密麻麻的朝山顶飞去。 云策等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那股仙流旋涡已然变大数倍,云巅之上风起云涌,滚滚雷声从乌云中传来,响彻九霄。 此时周遭黑压压的一片,不少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渐暗的天色下众人犹如万千黑点,密密麻麻地攒拥在这里。 “云——策——!” 熟悉的声音传来,云策不禁转头看去,原本此时应在玄冥观中的端木蓉,此刻正立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双眼中满是难以掩盖的怨恨,咬牙切齿地朝她叫嚣一声。 端木蓉恨极了云策,她本该是玄冥观的天之骄女,但自打云策出现,自己便在玄冥观的地位一落千丈。暂且不说让她与静虚之位失之交臂,最后竟连心仪之人也对自己视若无物。身为大家族之女,端木蓉哪曾受到这样的委屈,心里早就将云策视如死敌,昆仑秘境之事一出,她便立刻联络了家族,想方设法的赶了过来。 看到端木蓉前来,云策并不觉得意外,毕竟端木家族在整个修真界的豪门贵族中数一数二,只要她想做的事,不说李卿拦不住,连玄冥观都不好置喙她一二。 不过这些事云策倒不是很关心,她冷漠地扫了一眼端木蓉,便将头转了回去,旁边的司舟,更是连余光都懒得给一个。 见两人这样冷傲,端木蓉的眼中更多了些许嫉恨,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端木蓉身前的长老显然没注意到这些,看着旋涡紧皱着眉头:“按理来说应该还有三天,怎会现在就开启了。” 不止他心存疑惑,在场许多人心中所想皆是如此。乾坤阁早就放出风声,说是这旋涡只有吸收了足够的天地灵气才能开启,昨日破岳剑宗的宋子御更是断言,至少还要等个三天以上,不知为何此时却发生了异变,一时间讨论声沸沸扬扬。 “没想到刚来就看到了一出好戏。” 人未到声先到,无数黑烟伴随着人影从远方踏风而来。原本乌云遍布的墨空,登时又暗了些, “鬼尊!是鬼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望向天空中,浓郁黑雾托承着一架华贵的步辇,破岳剑宗一众弟子见状齐刷刷的亮出法器,如临大敌的对着上方。 云策听见鬼尊的声音连忙抬起头,眯着眼定睛望去,待看清了上方的情形,嘴角微微翘起。那方靡丽的步辇之上,果然还有一道久违的婀娜紫影。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云策,依在师非正身上冲她一笑。 “鬼尊,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宋子御一声怒斥,拔剑直指上方,却并未攻击。 师非正靠在步辇之上,瞥了一眼宋子御,神色睥睨的说道:“我为什么不敢出现,还是说你们破岳剑宗怕在进秘境之前就被灭门吗。” “你!!”宋子御眉头紧皱,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怒视着他。 当年掩日一战中,死在鬼尊受伤的破岳剑宗弟子无数,对方似刻意一般,专挑破岳剑宗的精英屠杀,从那以后,破岳剑宗便与鬼尊视如寇仇。 但就算宋子御恨极了鬼尊,此刻也不敢肆意妄为。若是还没进秘境便冲突起来,损失的自然是他们。 眼看拿鬼尊无可奈何,宋子御身后的单若愚忽地瞥见鬼尊身边竟还靠着一名女子,再看她身上气息全无,不禁嗤笑一声,大声嘲讽道:“哼,素来不近女色的鬼尊,想不到也变得贪淫纵欲起来,来个昆仑秘境还要与妖女厮混,真是羞...” “啊——!!” 话还没说完,单若愚便惨叫一声,像断了线的风筝往后飞去,重重的倒在地面上,不省人事。 “单长老!”一旁的破岳剑宗弟子连忙将人扶起来,再去探单若愚的鼻息,不由心中大震,不敢置信地向众人说道,“单长老……他,他死了!” 云策眉头一皱,冷冷的瞥了一眼单若愚的尸体。她一向便瞧不起仗势欺人之辈,方才见单若愚仗着自己破岳剑宗长老的身份,便四处耀武扬威,拿捏软柿子,心中已然不满。再看他现在因逞一时口舌之快,被鬼尊一招毙命,心中全无半分同情。 同时,其他人心中也是又惊又奇。素来不近女色的鬼尊,如今为了一名女子,一招将破岳剑宗的长老毙命,不少人开始悄悄的打量起鬼尊身侧的那道紫影。 只见那紫衣女子玲珑的身段贴在鬼尊的胸前,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的勾魂夺魄,容貌当真是倾国倾城。 本来兵刃相向的破岳剑宗的弟子,待看清了那女子娇容后,也不由心里一阵慌神,连忙低下头来。众人眼里皆是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也难怪不近女色的鬼尊如今也作了裙下臣。 宋子御现在可没工夫欣赏这些,见宗门长老竟然在眼皮子底下直接被杀死,怒不可遏的拿剑向半空中,喝道:“鬼尊,你欺人太甚!” 云策此时也望着上方,她明显的感觉到鬼尊周遭弥漫的杀气更重了,但显然不是因为破岳剑宗的事情。 两股势力蓄势待发,眼看战火就要点燃。 “轰——!” 又是一阵惊雷,四道光柱如瀑布从云层倾泻而下,打在四大神兽的雕塑之上,霎时地动山摇,所有人都摇摇晃晃起来。 “小心!”司舟连忙扶住云策,随即一脸凝重的朝天空看去。 “莫不是秘境要开了?”云策稳住了身子,立刻低低说道。 来不及给她们思考的时间,又是一震天摇地动,九道惊雷连响。 顷刻间,所有人都在慌忙稳住身子,功力稍微差一点的,直接从玉阶之上滚了下去。 第四十六章 鴸鹰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中央那股仙流旋涡缓缓撕开一道口子,周围空气开始出现剧烈的波动,浩荡的天地灵气如洪水般破堤而出,将无数人冲击得人仰马翻。 变化来的猝不及防,饶是修为高深如宋子御等人,也是过了片刻才将絮乱的呼吸调整过来。 又过了半晌,那股波动才慢慢地平息,死死抓住地面的人这才爬起来,舒了口气。 许是这股灵力太过浩荡猛烈,一时间怔愣住了所有人。 修为高深的几名老者,虽回过神来,但也是面色异常凝重的盯着上方,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秘境开了!冲啊!” 一句话乍如春雷般响彻在寂静广场之上,几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率先往秘境入口冲去。 “噗!” 瞬间,冲在最前方的两个人猛地被震到地上,鲜血狂涌,直接暴毙。 天空中蓦然浮现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修为不够擅闯者,死!” 无数跟着他们飞向仙洞的人,顿时止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行字,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昆仑秘境又是何等诱人,不过几息功夫,所有人就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的冲向入口! 鬼尊冷哼一声,抬轿人顷刻退去,那方步辇兀自浮空,卷起漫天黑雾朝入口冲去,暴戾的鬼气直接将围过来的人纷纷震飞,没有任何阻碍的隐没在旋涡之中。 宋子御语速飞快的朝焱融和智海交代:“诸位,如今单长老命丧鬼尊之手,子御被逼无奈,只得进去主持大局。”不等他们回应,立即朝身后弟子喝令一声,“破岳剑宗众弟子随我来!” 话音一落,原本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广场,登时空了一半,无数破岳剑宗的弟子化作一道道长虹,跟随其后鱼贯而入。 “不管了,炙火堡弟子跟我来!”焱融大喝一声,带着弟子跟着冲了过去。 禅那寺和乾坤阁众人见状紧跟其后。 一时间,原本漆黑如墨的山巅,变得光彩耀目,华光四射。 无数人如苍蝇一样飞过去瞬间又被拍到地上,惨叫声此起披伏,重伤昏迷者比比皆是。 “去吧,苍离师兄有交代,我不能进去参合,只得在入口等你们出来。”灵虚子转身冲云策等人笑了笑,嘱咐道,“秘境凶险,你们一路小心。” 云策对灵虚子行了一礼,随即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沉声道:“走吧。” 即刻间,四道长虹冲天而起,快若闪电般穿过人流,朝那道裂隙冲去。 灵虚子看着几人平安无事的进去后,悠哉的迈着步子,找了一处干净地方打坐,摇头笑道:“这热闹我是凑不起,能得到什么就看他们造化了。” .... 在没入裂隙的瞬间,云策只觉眼前一阵炫光让她睁不开眼睛,片刻过后,当她再次睁眼就已身处在一片绿林之中,周围参天古木,蔓藤横生。 “师..” 云策忽觉身边一空,立即扫向周围,司舟和师兄姐竟全然不见踪影,四处全是陌生的面孔,脸上浮现着迷茫和慌张,显然也是和云策一样,和同伴失散了。 “云策!”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云策立即转身。只见蓝怀胤从远处招着手,健步如飞的向她跑来,转瞬就来到了她身边。 蓝怀胤像是丝毫没有受秘境的影响,望着云策眉飞眼笑,语气颇颇有些自豪的说道:“看吧,我就说咱们有缘,其他人都走散了,我们却还能在一起,哈哈!” 在这陌生的幻境里,能遇见熟人自然是好的。云策也没和他计较这些玩笑,轻声问道:“你也和门派走散了么。” “是啊,来的时候明明和师父待在一起的,不知怎么地,转眼就是一个人了。”蓝怀胤无奈的摊摊手,显然自己比较倒霉,周围一个同门师兄弟都没有。不过见那牛鼻子老道不在云策身边,他心里又升起一丝窃喜。 “咚——!” 突然,高空之中传来犹如洪钟一般苍老的声音,震醒了迷茫中的人: “下一层入口就在中间光柱之上,一日之后开放。” 简短的一句话后,声音悄然隐没在云层里。 云策抬眼望去,遥远的天边果然竖着一道耀眼的光幕,若是以自己的速度,到那里只需半日功夫。她脸上不由透出警惕的神色,暗想到这昆仑秘境绝非如此轻松。 果然,没过几息功夫,上空鸣声四起,树叶开始阵阵抖动。 “怎么回事!!”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朝我们这过来!” “但是天上没看到东西啊,这声音四面八方都有,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内所有人听到动静后,皆是警惕的在四周张望起来。一连串的变故已经让他们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但四处张望后,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眼见树叶抖动的愈发厉害,人群中传出一声恐惧的惊喊。 “上面!” 话音一落,天空登时被阴影覆盖,密密麻麻的怪物在上空盘旋起来,仔细看去,空中巨鸟皆生着人手,原本的鸟头也被人面取代,分外狰狞。 “是鴸鹰!”云策一眼便认出此兽,不由大惊失色的叫出声来。 鴸鹰看似鸟类,实则是食人的怪畜,可如鹏鸟一般飞在空中,袭击目标的速度更是迅猛无比。它浑身上下坚硬如铁,若是被它翅膀挥中,就如同挨了劈天一斧那般,让人顿时失去知觉。只要被它手爪碰到,瞬间便会将人撕裂,便别再想有生还的余地了。 但鴸鹰在八荒之中是稀少难见,遇到一只已是了不得了,万没想到现在确实成群结队的出现在眼前! 无上坞汇聚八荒信息,云策能知晓这些自然不奇怪。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此刻目瞪口呆的望着上方。 “这..这是什么怪物!” 人群里的女弟子惊叫出声,显然被那人脸鸟身的样子吓得不轻。 “不好!” 云策身子猛地一晃,拉起蓝怀胤迅速的往前飞去。 瞬间,鴸鹰齐叫一声,直冲而下,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到地上。 所有人一时方寸大乱,慌忙拿起法器抵挡攻势。有几人猝不及防的直接被咬住心脏死去,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云策反应极快,早就将蓝怀胤带离出了人群,战圈中心此刻正是交战激烈。不过虽然他们脱离了战圈,但鴸鹰数量仍然很多。 “小心!” 蓝光乍现,罡气狂涌,蓝怀胤迅速的斩下从侧边冲向云策的一只鴸鹰。 场面瞬息万变,云策已经来不及道谢,手起剑落,银光闪动,片刻间脚边就是一地尸体。 像是发现劲敌一样,无数的鴸鹰从远处疾飞而来,围在她身边越聚越多,不给她丝毫闪避的机会。 第四十七章 救人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杀出一条血路。 “铛”的一声,烈邪出鞘,云策旋身一转,似有万道剑芒迸出,如星雨破空般,带着凌厉的杀意射向四面八方,将围上来的鴸鹰杀了个猝不及防。 她剑持手中,以破竹之势直劈下去,登时脆响乍起,眼前赫然出现一条血路。 身后的蓝怀胤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没想到不过几日功夫,对方修为又更上一层。 “走!” 云策立即拉起蓝怀胤趁机往前冲去,但鴸鹰好斗,根本不会因此罢休,被她剑气震伤未亡的鴸鹰顿时发出阵阵哀鸣。原本还在与其他修士的缠斗的那些,便如同得了号令,振翅一挥,全部如离弦之箭般向她袭来。 云策此时不能懈怠分毫,足不染尘地飞步往前疾驰,手中长剑不停挥舞,试图再斩出一条道路来。 但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就算云策身形再快,也赶不上鴸鹰支援的速度,杀了一只立刻就有无数只后继而来。 蓝怀胤见她奋力抗敌,不免有些心疼,生怕一时疏忽她就会被鴸鹰伤及。于是腾身一跃,面露正色悬立半空之中,双手合握游龙剑,低喝一声“斩势”。 瞬间,他身后空中显出巨大的蓝色剑影,剑身之中隐隐传来清啸之声,透着一股苍茫之气,随他手势一挥,剑影如万钧压顶,势不可挡的向下斩去。 这一击所向披靡,霎时将过来支援的鴸鹰杀得所剩无几,中间赫然多出一条大道来。 两人很有默契,立刻化作长虹,如惊芒掣电一般直冲了出去。 云策生怕鴸鹰又追了上来,和蓝怀胤一刻也没有停歇,直飞出了千里之远,见四周再无鴸鹰的影子,才方敢停下。 两人显然都累的不轻,靠在巨木之上连连喘气。 待心跳平静下来,云策不由开始细细打量起对面的蓝怀胤,暗想道此人平日看似不正经,出手倒是霸道至极。不过她转念便想通了,同样是用剑,无上坞的剑法以凌厉迅疾为主,破岳剑宗的剑式则较为刚猛。 蓝怀胤可没想这些,瞧见对方的目光探了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想不到我家小云策这般厉害,以后我可就靠你保护了。” 云策淡淡的瞥了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全然不作任何反驳,显然已经将这些调笑不放在心上。 见对方没有反应,蓝怀胤吃了个瘪,小声嘀咕起来:“牛鼻子老道害人,好好一女子,被他带的少言寡语的。” 这唠叨怎么逃得过云策的耳朵,当即她就忍不住瞪了一眼蓝怀胤,不再理他,起身自顾往中间飞去。 “诶,你等等我啊!” 蓝怀胤见云策不打招呼的离开,神色一慌,匆匆忙忙的化作光柱疾飞跟上。 此时绿林四处已是溢满了杀机,繁茂相叠的树叶中,时不时传来有人斗法的声响。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显然各方势力已经徒然显现,此时如果贸然出手只会徒增麻烦。于是二人皆是充耳不闻,迅疾地朝中间赶去。 又是一阵低低的痛喊之声从远方传出。 “等等!”蓝怀胤忽然停下脚步,随即望向右边,“我好像听见了师弟的声音。” “去看看吧。”云策毫不犹豫的往那个方向飞去。方才听那声音,对方明显陷入危境中,她虽然不喜破岳剑宗,但好友的师弟却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呵,几个破岳剑宗的小辈,今日倒霉撞见了我,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一个带着兜帽的男子,对着躺在地上的几名破岳剑宗弟子猖狂而笑。 “你们是何人!为何无故刁难我们!”为首破岳剑宗的弟子明显是受了伤,无力地半倚在树上,气愤的问道。 男子讥笑一声:“为什么?杀你们破岳剑宗的还需要理由么!” “谈师兄,他们是掩日教的!” 另一名破岳剑宗弟子眼尖,瞥见对方半藏在衣领之中的那片皮肤,赫然刻着一枚红色太阳的纹身,顿时面色大惊,恐叫出声。 谈宁顺着指向望了过去,一下便瞧见了那纹身,当即咬牙说道:“几位师弟,今日我们便拼了这条命,和这歹徒来个鱼死网破。” 几人本就身受了伤,再看那掩日教修为远超他们之上,已是在劫难逃。谈宁此话一出,皆被激起了斗志,满脸视死如归,欲与这名掩日教徒同归于尽。 “哼,不自量力!” 那掩日教徒冷哼一声,纵身飞向为首的谈宁,打算一掌将他就地解决。 谈宁三人不甘示弱,祭出兵器合力一挡。阴冷的煞气徒然而出,三人瞬间血花四溅,重重的倒在地上。 眼见掌风再次袭来,谈宁面如死灰,无力的闭上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白影无声闪现,玉掌对上袭来的掩日教徒,蓝芒紧跟其后劈来。 那名掩日教徒猝不及防之下被逼退十几丈外。 “大师兄!” 谈宁看清了来人,布满血痕的脸上立即露出狂喜之色。 “恩?来者何人。”这次换成掩日教的人说出这句话。 蓝怀胤抱剑立在那,眼色沉沉的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三位师弟,随后扭头盯着掩日教徒,忽地笑了出来:“我是你祖宗!” “竖子休得猖狂!”那掩日教徒怒喝一声,飞身跃进,手中镰刀骤现,疾劈下来。 云策与蓝怀胤丝毫不惧,合剑迎面一挡,周围霎时华光大现,飞沙走石。 被护在身后的破岳剑宗弟子,被这股劲风逼地不能睁眼视物,只得用手将面遮住。谈宁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惭愧之色。他与与师弟们皆是金丹中期,却被这掩日教歹徒打成重伤,而大师兄和眼前这女子联手,气势就凌驾于这掩日教歹徒之上,可想二人修为之高。 其实那名掩日教之人修为本在云策与蓝怀胤之上,但烈邪剑和游龙剑却是一对神兵至宝,如今二剑合一,苍茫浩然的剑气冲天而起。 “轰隆”一声巨响,那名掩日教徒整个人向后飞出,情急之下,将镰刀猛地劈进地面,借着力道方才稳住了身形。 不给对方机会,云策与蓝怀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向他刺去。 “呵!”掩日教徒突然阴笑一声,猛地竖起镰刀将两把长剑勾住往旁边甩去,就在二人旋身的瞬间,一柄飞刃猝不及防的疾射出来,一下刺进蓝怀胤的胸膛。 蓝怀胤登时血如泉涌,他强忍着剧痛,在云策惊愕的目光下,瞬间,竟反身将游龙剑刺进掩日教徒的身体。 “怀胤!”云策神色张皇的喊出声来。 第四十八章 受伤 一击得手后,蓝怀胤的翻身落回了地上,鲜血登时浸染了他半个身子。他手握着游龙剑,愣愣的看着飞奔而来的云策,忽然一个踉跄,就往后倒了下去。 掩日教徒未曾想到对方竟如此强横,明明受了重伤还不忘反身一击,恼羞成怒的他面上浮现狰狞之色,双手将巨镰扬起一划,无数道飞刃凭空向对面射去。 云策此刻扶着倒下的蓝怀胤,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二人命悬一线,金光骤现,无形的气罩凭空出现,抵住了射来的飞刃。随后靡靡佛音在虚空响起,一个巨大的“卍”字从二人身后破空而来,将漫天的飞刃瞬间击碎。 “不好,是禅那寺的人!” 掩日教徒本就受了伤,如今见对方来了帮手,不作任何犹豫,立刻转身往树林深处落荒而逃。 “阿弥陀佛,看来几位遇上了难处。”平缓的声音从身后传出。蓝怀胤勾了勾嘴角,躺在云策膝上,无力的喊出对方的名字:“空寂。” 来人正是之前在叶府为他们解围的空寂,后面跟着几名禅那似弟子,手持着法杖和善的看着他们。 云策冲空寂点点头,也来不及道谢。立即扶起蓝怀胤,急急的问道:“你怎么样了,还撑着的住吗!” “咳咳,今日我怕是要折在这昆仑秘境了。”蓝怀胤苦笑一声,掩日教徒的偷袭明显是全力一击,飞刃刺入他身体时,瞬觉一股阴柔诡异的灵力渗了进来,不断卸掉他身上的灵力。 “大师兄!”被护在身后的三名弟子此时回过神来,见蓝怀胤这副样子,顿时哭了出来。 此时空寂也走了过来,侧过头对身后几名弟子吩咐道:“辛苦几位师弟,先为这三名破岳弟子疗伤,我来看看怀胤。” 身后的几名弟子应了一声,便将破岳剑宗弟子扶起,开始为他们运气疗伤。 空寂随即盘腿坐下,泛着柔和佛光的手掌抚上蓝怀胤的伤口。不过几息功夫,他无波的面色就转为凝重。 “怀胤情况有点不妙,身上有股力道不断在吞噬他的灵力,若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他的身体,很难把那股力量连根拔除。”空寂看向云策,轻叹一声,以目前状况,就算他和云策联手也不一定能将那力量拔除,只能暂且一试。 蓝怀胤虚弱的笑了笑,扯了扯云策的袖角,低低说道:“我要真死了,下辈子当我媳妇儿好不好。” “都什么时候还开玩笑,”云策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当即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低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空寂看着凭空流转的雪莲,他虽认不出此物,但见雪白的莲瓣上透着一股浓郁的仙气,再看云策底气十足的样子,便微微一笑,放下心来。 蓝怀胤自幼受宋子御全力培养,阅历资深,自然认得此物。他嘴角一勾,轻轻说道:“你竟这般舍得,拿九仙冰莲来救我。” “朋友之间有什么舍不舍得,快些坐好,我为你疗伤。” 云策丝毫不作犹豫,扯下一瓣九仙冰莲直接塞进蓝怀胤嘴里,随后将灵力汇聚于掌,按在他胸膛的伤口上。 蓝怀胤低垂了眼帘,无声的笑了笑。 虽然知道就算换做其他人,云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拿出九仙冰莲。但看到那双焦急的眸子时,他心里依旧止不住的一阵悸动。蓝怀胤一向不喜感怀悲秋,如今却不由暗自神伤起来,若是早些遇上她,一切会不会就不同了。 云策此刻正全神贯注的为蓝怀胤疗伤,自是看不见那似微不可见的酸楚,旁边的空寂却是无声的一叹。 灵识在他身体里游走数圈后,最后在他丹田一处,发现一股阴柔之力。云策暗想,看来就是这东西在作祟了。她面上浮出一层薄怒,所有灵力一瞬间将阴柔之力紧紧缠绕起来。 蓝怀胤身体一阵颤抖,阴柔之力正在他身体里拼命的反抗,不断吸收着涌过来的灵力。但九仙冰莲乃是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又岂会失败。 霎时间,源源不断的灵力又凭空从蓝怀胤体内涌出,对抗着那股阴柔之力。云策眉目冷厉,按在他胸膛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了几分,他体内灵力又是一阵剧增,直接将那股阴柔直接给打散了。 待阴柔之力消失之后,九仙冰莲的愈合的能力便发挥了作用,只是半柱香的功夫,蓝怀胤身上的伤口便消失不见,面色也好了不少。 恢复了点力气的蓝怀胤,脸上又挂起一贯玩世不恭的表情,盯着那张雪白的脸庞,低笑道:“小云策,这次你又救了我一命,只可惜我无以回报,只得以..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云策颇有无奈的摇摇头,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中品丹药,往他嘴里连塞几粒,随后又丢给谈宁,嘱咐道:“我看你们虽然恢复了不少,但法力耗尽,赶紧服下罢。” 谈宁见云策不仅救了大师兄,末了还不忘他们,心下一阵感动,俨然将她当做救命恩人,不顾自身伤势,站起来深深的朝云策鞠了一躬:“谢姑娘救命之恩,若是大师兄出了什么事情,我等难辞其咎。” “蓝怀胤是我朋友,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不必如此。”云策摆了摆手手,丝毫没放在心上。随即冲空寂说道:“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大师帮忙。” “施主但说无妨。”空寂双手合十,微笑一声。 “我看空寂师父弟子不少,可否捎带蓝怀胤他们同行。那名掩日教徒受了重伤,定然跑不远,我打算将他擒住拷问一番。” “不行!”云策话语刚落,蓝怀胤立即抓着她的手腕说道,“那样太危险了,等我恢复了再一起去。” “等不了那么久,那掩日教歹徒若是恢复了,再找就难了。而且司舟和师兄师姐此时也一定在找我,我得快些寻到他们。”云策掰开那只手,站起来冲空寂行礼:“有劳师傅了。” “应该的。”空寂点点头,末了又嘱咐一句,“施主一人独行,切要注意安全。” 云策心知这二人交情匪浅,再加上叶府之事对空寂也是极其放心,道了声谢后便朝掩日教徒遁逃的方向飞去。 蓝怀胤怎会不知道对方是想去找那牛鼻子,心下顿时酸涩起来。 “你这又是何苦。”此时空寂已经走到他身边,轻轻一叹,将他扶了起来。 “空寂..”见好友过来,蓝怀胤嘴巴一努,很是不开心。 “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空寂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将他抬起,带着几名破岳剑宗弟子向远方走去。 第四十九章 螣蛇 这边云策一路专挑些易于藏身之地寻索,行了数十里后,她的目光一凝,前方角落被蔓藤掩盖的缝隙间,映着一道黑影。 像是听到动静,正在疗伤的掩日教徒一下睁开眼睛,转身就朝绿林深处继续遁逃。 云策冷哼一声,提剑便朝那方向飞驰,如风一般紧紧跟着那道黑影,誓要将他拿下报蓝怀胤的一刃之仇。 眼看那黑影近在咫尺,她突然眉头一跳,立刻跃到旁边的树枝上。只是那一瞬间,风声骤起,原先位置的参天大树轰然折断,发出一声沉响。 “哼,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追杀我掩日教的人。” 听到声音,那个掩日教徒一下收住脚步,露出喜色:“螣蛇长老!” 半空中赫然浮现出一个中年男人,待看清来人容貌,云策眉头微微皱起,不由将烈邪剑握紧了几分。只见对方那小半边脸上都布着细小的墨绿鳞片,一双倒三角的小眼里闪着暗红异光,身遭更是透着诡谲阴狠之气。 云策面上虽不做声色,但心中紧醒,暗道眼前之人绝不好惹! “小姑娘倒有几分胆色。”螣蛇见对方一脸无惧,竟也没急着动手,细细打量起云策来。待目光往下一挪,便瞧见了她手中那柄长剑,不禁眯起双眼,冷笑一声,“难怪如此,原是无上坞那老娘们的弟子。” “不准辱我师父!”云策原本冷淡的神情一下变得嗔目切齿。 音华上仙自幼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照顾的无微不至,如今云策怎能忍受这等邪魔外道淫言诐行,叱喝一声,拔剑斩向对方。 螣蛇完全没有将这一击放在眼里,两指轻轻将刺来的剑身夹住,冷哼一声:“剑是好剑,只是这修为还是太低了些。” 云策暗自一惊,欲抽剑后退,但螣蛇哪里会放过她,将夹住剑身的两指轻轻一弹,惊人威势如狂涛卷来,她整个人瞬间如风筝一样向下坠落。 但是云策修为早已今非昔比,她见势立即剑尖点地,借着力道翻身一转,顺势往回攻去。螣蛇见此女不退反进,心下起了兴致,像猫捉老鼠一样和她缠斗起来。 无上坞的剑法以快、厉、绝为主,云策自认出剑速度极快,却没想到在螣蛇眼中分外迟缓,对方就像已预料到她每一次的出招,轻轻松松的就将她的杀招挡下。 “音华教出来弟子只有这点程度么?”螣蛇身形闪动之间,还不忘嘲笑起对方。 云策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手腕上下翻转,不断舞动剑锋,雪白的脸上虽布满细汗,心中却丝毫没生出畏惧之意,反而愈战愈勇。 只见那道白影越来越快,螣蛇嘴角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此女便会力竭,届时将其杀之后将神剑夺来,岂不快哉。 又是一阵剑芒袭来,螣蛇嘴角扬起一抹讥讽之意,全然不将她的攻击放在眼里。就在近身之时,每道剑芒瞬间一分为二,弥天盖地的银芒交织成一片绚烂的剑网,带着锐利锋芒直刺而去。 螣蛇面色微微一变,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烈邪剑脱离主人之手,以雷霆之势刺来。螣蛇防不胜防,身形仓促地向侧面闪去,霎时又对上一双玉掌。身后的剑网也似有灵性一般调头刺来。 “噗!!” 双面夹击之下,螣蛇再也无法躲避,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好,很好,无上坞出来的弟子果然还是有几分能力。”一连两个好字,也不知是出于意外,还是怒道了极点。螣蛇盯着云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不过你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了。” 话毕,手中瞬时多出一把短镰,随他猛地一挥,汹涌的绿色气流徒然席卷而来。顷刻间诡谲的力量压迫全身,将云策远远的震飞而去。 云策在空中一个旋身,将剑插于地面,扬起漫天飞尘,猛地向后滑行百步,才借着阻力止住了身形,扭头就朝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咳..咳咳!!” 止不住的鲜血伴随云策的咳嗽从嘴中疯狂流了出来,剧痛之下却又有一股冲天之势油然而发,仿若心中就滔天的剑意要破体而出。云策撑着剑柄缓缓立了起来,盯着手中的之剑,眼里透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螣蛇见状冷笑一声:“我就不信,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云策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嘴角一勾,一下将烈邪从地里抽了出来,猛地跃起。 只见她在空中一手将剑立于胸前,两指抵住剑身向上,双唇微开: “诛邪!” 霎那,狂风骤起,风云变色,天空之上赫然浮现一道巨大的烈邪剑影,漫天剑芒闪着华光簇拥环绕在她身边。 此时人通剑意,剑有灵识,云策与烈邪剑浑然一体,嗜杀古剑的气息贯穿全身,眼里已冰寒到极致,神色淡然无波。随她持剑一挥,漫天剑芒迸发出毁天灭地的肃杀之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只击螣蛇。 螣蛇见势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凝重之色,却并未躲闪,只将短镰高举,招出一道庞大的绿色光罩。在他眼里云策不过是一介蝼蚁,方才不过是自己一时大意,这一招虽声势浩大,但对方不过强弩之末,根本不足为惧。 但此招攻势之猛远超他的想象,铺天盖地剑影随着耀眼光辉一下刺穿他的护身光罩。 “不好!”就算螣蛇反应再快,这时已经来不及,狂风呼啸,剑影闪烁,螣蛇身上转眼就是伤口遍布,血肉横飞。 原本躲在身后观战的下属,瞬间被呼啸而来的利剑刺死在地上,脸上还凝固着来不及收回的惊愕之色。 得手之后,烈邪剑发出一声清啸,飞旋回主人手中。 云策握住烈邪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跌落在地面猛地狂吐一口鲜血,立即从储物袋拿出最后一瓶丹药一下全倒进嘴里。 “你以为吃了个中瓶灵丹,就能救得了自己吗?” 螣蛇面露不屑,心中却惊怒交加,他怎么也没想到,此女竟在方才的缠斗中,竟领悟了无上坞的绝学“人剑合一”,还将它融入剑招之中。这等天赋悟性,今日若不除,以后必成大患! 杀心已起,他不再多言,眼中凶光骤现,打算结束这场掉猫捉老鼠的游戏。短镰一挥,绿浪狂潮凭空涌起,巨大的蛇相浮现,张开血盆大口冲向云策。 第四十五章 端木蓉的恨意 知道这一招非同小可,避无可避。云策银牙一咬,运功急转,抵住烈邪剑打算强挡这一击。 “啊!!” 弹指一瞬间,云策重重的倒在地上,身上伤痕密布,血流不止,一袭白衣被染成了血红。 一招“人剑合一”之后,她体内的灵力早已消耗殆尽,螣蛇一击之下,五脏六腑都受到巨震,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双唇止不住的颤抖,眼里只剩血红的一片,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螣蛇在上方得意的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蝼蚁终究是蝼蚁而已。 又是一阵痛意传来,却将她从模糊的边缘拉回来。她心知若是继续下去,绝对会被螣蛇杀死,自己决不能折在这里! 念头急转,瞬息之间思绪千变万化。许是方才那瓶中品回灵丹发生了作用,体内竟又缓缓生出一丝灵力来。 她眼神忽地一闪,心中顿时蹦出一个法子。 螣蛇瞧着那女子停止了抽搐,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贪婪地盯着那柄长剑。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螣蛇眼前赫然被一片弥天大火覆盖。滔天的无上真火骤然出现,疯狂蹿动成一条巨大的火龙,仿若吞噬天地一般朝他席卷而来。 这下他螣蛇也不敢掉以轻心,狠狠的一挥短镰,绿色狂涛再现。眼看巨大的火龙就要迎面撞上,那火势忽地一顿,竟在原地缓缓散去。 螣蛇眉头一皱,他方才连着被两次击中,一时太过小心,竟忘了对方已是黔驴技穷,这火龙不过是虚晃一招。 待一切消散后,原地果然空空如也。 “没想到还有几分聪明。”螣蛇心中虽恼,但更多的是惊讶。没想到那女子奄奄一息之际,还能想出将一点真火衍生成幻象这一招。此时远处已有不少人听到动静往这飞来,他抬手毁去了那名死去属下的尸体,喃喃一声,“算了,大局为重,下次收拾也不迟。” 说罢,身子再次凭空消失。 ....... “这...!”飞来的人看着周边的战场纷纷惊呆。 方才那无上真火虽威力不大,但也将这方圆几里毁的不清,加上之前一番交战,这块土地早是一片狼藉。 “这烧焦的土地上竟还残留的真气,气息之烈竟不下于我们的焰灵。” 将火焰凝练成战灵,这世间独有的修行功法一向让炙火堡弟子感到骄傲。但当这名炙火堡弟子发现焦土上的气息之时,仍然忍不住惊叹出声。 第一个赶来的乾坤阁弟子说道:“我刚刚好像瞧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这气息好像就是从她身上散出的,只不过速度奇快,转眼就不见了。” “敢问这位道友,可是一名白衣,身材有些高挑的女子?”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乾坤阁弟子微微一愣,侧过头看去,只见一名姿态优雅的女子正冲他微笑。 那名乾坤阁弟子面上一红,立刻便将自己所见全盘托出:“是了,那女子虽看不清面容,但是身材高挑,手上持着一把银剑朝西北方向遁去。” 女子听完眉梢不禁露出喜色,冲乾坤阁弟子点点头:“多谢道友,那女子是我好友,现在定是受了重伤,我这便去寻她。” 说罢便转身往西北方向走去。 那乾坤阁弟子见女子神态,只以为对方是找到好友后的欣喜,还心道这姑娘当真仗义,在这片危险丛生的境况还担心朋友安危。 但他没看见就在对方转身瞬间,脸上露出一股阴狠之色,那眼神分明是一个索命的恶鬼。 端木蓉原本和长老们走散是有些慌张的,但当她闻声赶来看见这片焦土时,便全然将寻找端木族人之事抛到脑后。 由于云策的原因,她对无上坞做了好一番调查。虽未曾见过,但看那残留的真气和自己调查的内容相差无几,心下便有几分断定,再听那乾坤阁弟子的说法,更加确定那女子便是云策。 现在她一定受了重伤,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端木蓉冷笑一声,循着方向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噗——!” 疯狂逃命的云策真气全然耗尽,再也受不了狂喷一口鲜血,瘫倒在巨石后面隐蔽的草丛里。 剧烈的痛楚传遍了四肢百骸,身上每一寸筋肉仿佛被撕裂般令她痛不欲生,原本雪白的脸庞此刻显得更加惨白,头发凌乱的夹在血土之中,整片空气弥漫着血腥之气。 看着视野愈发的模糊,她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随后拿出九仙冰莲,立即扯下一瓣含入口中,盘腿合上双眼。 方才为蓝怀胤疗伤时还未作他想,如今用在自己身上,便深切的体会到这九仙冰莲的奇妙之处。 仙灵之气如清泉一样涓涓流向她的奇经八脉,快速滋润着已枯竭的丹田,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一炷香过后,她缓缓睁开眼睛,身上虽是血迹斑斑,但伤势已经好了六七成。 云策将九仙冰莲收起后,不禁苦笑一声。想不到一天之中就连用两瓣,实在让她是肉疼不已。但也别无他法,自己若不尽早恢复,再遇上什么变故,定然会束手无策。 云策轻轻一叹,方欲起身,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 “呵,你果然受伤了。” 端木蓉从草丛里走了出来,看到浑身是血的云策内心狂喜。自己所料不假,再看对方身边无人,心道这是杀她的绝佳时期。 想到云策一死,司舟痛苦欲绝的样子,端木蓉不由冷笑起来,她若得不到,其他人也休想好过。 云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这样强烈的杀意,但看端木蓉以为自己身受重伤得意的神色,心中满是不屑。 “咳咳,你,你要干什么!”云策收敛起脸色,一顿猛咳出声。 看到对方满脸虚弱的倚在那,端木蓉脸色不由更加欣喜,恨恨地说道:“做什么?当然是杀了你,以谢我心头之恨!”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云策垂着眼帘,平静的问道。 “无缘无故?你云策好意思说这句话吗,若不是你,我会在玄冥观混不下去吗!若不是你,司舟师兄会连正眼都不瞧我吗?我和司舟才应该是一对!!”端木蓉被勾起了往事,悲怒交加,倒拿拂尘指着对方吼道,越往后说,越是恨意翻滚。 第五十一章 杀意 云策知道端木蓉喜欢司舟,从前她不在意是因为两人还未互通心意,如今再听这番话,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她抬起眼,淡淡地瞥了一眼端木蓉,毫不留情的说道:“一切不过是你自作自受,当初你若不为了这嫡传弟子的身份去掩护玉虚子,也不会落得如今下场。” “你们同门多年,司舟可有对你动过一点心?可见即便没有我,也是轮不到你的。”说到这里,云策勾起一抹清浅笑意,随即又悠悠言道,“况且,如今是他要去无上坞提亲,你还能拦他不成!” “你!!”端木蓉目含怒火,眼前这风姿卓绝的女子宛如眼中芒刺,说的每一句话都如毒箭一样刺进她的心窝子,不禁让她哑口无言。 可那女子明明已受重伤,实是危在旦夕之际,可偏偏不见她示弱服软,却还理直气壮,较之以往更加不可一世。 端木蓉面色一厉,手中拂尘登时化作长剑向她刺去,“我倒要看看,把你杀了他会如何!” 剑势之快,带着必杀的狠厉之气,刹那便及云策面门。 岂料,她目色一沉,倾身迎着剑气而去。那剑气只距她分毫之时,只见她足下蕴出气劲,旋身拂过端木蓉的长剑,袅袅身姿宛如游龙戏水一般,随即由下而上扬手便撩起一记掌波。 此掌势出的迅猛,端木蓉毫无戒备之心,直接被掌力击出数丈之外,狠摔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端木蓉顿时大惊失色,指着她高喊出声:“你没受伤?!” 云策悠然立于原地,理了理衣襟,淡漠的看着她:“我有说自己受伤了么?” 知道自己被戏耍了,端木蓉登时勃然大怒。此刻也顾不得长老之前的交代,纤手抚向腰间,掌中凭空化出一粒丹药,不假思索地送入口中。 瞬间,她的衣裙无风自鼓,秀丽的娇容紫胀了起来。一股强悍磅礴的力量,顿时充斥在她的身体之中,慑人的威压迸发,端木蓉的修为显然无形中暴涨数倍。 云策不禁有些错愕,能一时助长修为的禁药后力无穷,修为提升越高,反噬的就越发厉害。再看端木蓉修为俨然涨了一个境界,她心底生出不解,此人竟恨意至此,不顾一切了么。 端木蓉哪里不知这药的副作用,金丹期开始,每层境界截然不同。她修为本身不弱,已到了金丹后期,本不将云策放在眼里。万没想到刚刚一番交手后才发现对方已步入化清境,自己全然不敌。 眼看机会就在眼前,端木蓉怎可错过,她双目赤红,狠狠地瞪着云策,手中之剑灵力暴涨,双足一蹬,再次向她刺来,只想将其置于死地。 云策面色渐转凝重,心知现在的端木蓉可不好惹,加上自己伤势未愈,断不能硬拼。几招过后她开始学螣蛇一样不断的闪躲起来。 一连数招都被躲过后,端木蓉也看出对方的打算,继而冷笑一声,单手屈指成决,持剑在空中快速点画一圈。青色太极骤现,一股云雾凭空而生,霎时缠绕上云策的四肢,将她禁锢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端木蓉连连冷笑,再也忍不住狠厉的嘶吼出来“死吧!” 青色太极直击而来,云策暗叫一声不好。 电光火石之间,白光大现,又是一道太极从远方破空而来。 两道巨大的太极图霎时碰撞在一起,磅礴气势迸发而出,直接将修为暴涨的端木蓉重重拍到十几丈后的地上。 “噗!!”端木蓉鲜血狂吐不止,捂着胸口满脸错鄂的盯着前方。 身上的禁锢蓦然消失不见,云策神色一松,看着来人微笑,轻声道:“你来了。” 本在远处白影身形一动,眨眼间,人就到了跟前,一张俊颜就映入眼帘。司舟没有说话,立即拉起她的手腕检查身上的伤势,如剑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眼眸深处悔恨翻涌。 云策见状立即拉住他的手,心知他担心自己,急忙忙的说道:“我没事,伤已经好了。” “我来迟了!”虽知对方已无大碍,但看她浑身血迹,司舟眸色又暗了几分,沉声说道,“都怪我,应该速度再快些才是。” 云策见他自责,连忙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寻我,却没想到速度这般快。” 端木蓉此刻眼里已是嫉的要冒出火来,怨毒的盯了他们一眼,然后悄悄的爬起来,见二人没有看过来,立刻收敛起神色,转身就准备往深处逃遁。 就在她抬脚的瞬间,无数羽线不知道打哪出现,一下缠上手脚,高高的将她束缚在半空中。 此时司舟身形未转,侧首斜睨了过去,脸上已是阴云密布,声音如玄冰铁刃,直刺端木蓉的心中:“你敢伤她。” 锐利的目光射来,本还在挣扎的端木蓉,不禁颤抖起来。 只见对方那张脸上再也不见任何表情,唯有眼神中含着冷厉的杀气。看得她浑身骨寒毛竖,一颗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不是我,我根本没有伤她,她身上的伤不是我干的!”端木蓉连忙慌张的解释,一边挣扎着鹤白的束缚,一边含着泪求道,“师兄,看在我们多年同门的份上,放过我罢,我真的没伤她!” “司,司舟,真不是她干的。”云策也有些被吓到了,完全没想到他发怒时竟是这般可怖。 司舟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端木蓉,对她们的话置若罔闻,脑海里全是云策方才浑身是血被束起的样子。 端木蓉刚刚那一招明显是起了必杀之心,若他晚来一步..想到这里司舟眼眸迸出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杀意。他猛地往前一拍,青色的太极图骤然再现,直朝端木蓉冲去。 瞬间,端木蓉整个人被重重的砸到地面,身体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云策明显听出,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此刻她就像一个破碎的傀儡瘫倒在泥土上,全身经脉一寸寸的断裂,整个人因为疼痛疯狂抽搐着。鲜红的血液从布满淤泥的脸上顺流而下,滑过浑身,眨眼间,就成了一个血人。 “你刚刚,便是想这样对阿策的罢。” 司舟缓缓走向端木蓉,每走一步,杀意就更甚一分,手中鹤白俨然已化作一柄黑色长剑,空气里登时杀气弥漫。 “够了。”云策反应过来后,连忙将他拉住。 第五十二章 生气 她并非同情端木蓉,只是这时候周围人影不少,端木家族也有可能随时会过来,实在不是一个杀人的好时机。 现在的端木蓉已受重创,全身经脉已断,加上异丹反噬,料想自此以后也掀不起风浪,实在不必再生事端。 司舟本来对端木蓉已经生了必杀之心,但是看到云策恳求的目光,眼神一软温柔的将她手轻轻反握住,手中鹤白再次化作佛尘,身周的杀意荡然无存。 罢了,在她面前自己也不便出手。 云策眼角弯了弯,随即牵着司舟,对着奄奄一息的端木蓉冷声说道:“今日便放你一马,若日后你还是不知悔改,我定亲自取你性命。” 一番警告后她便不在理会端木蓉,拉着司舟一同离开了此处。 云策丝毫不担心端木蓉去告状,她与司舟背后是一个无上坞和一个玄冥观,只要端木蓉没死,端木家族便不会借题发挥。 “今日之耻来日我必会加倍奉还。”见他们有恃无恐的离开,端木蓉指甲深深地抓进泥土里,咬着牙恨声立誓,“什么玄冥观,什么无上坞,他日我统统要踩在脚底下!” .... 两人找了一处安全的位置,云策才将刚刚遇到掩日教和端木蓉一事说给他听。 本来恢复如常的司舟面色又开始变冷,一时又气又急。急自己为何没有早点赶到她身边,也气她明知自己不敌,却偏偏不跑,若是真出事了,可曾考虑过他的感受。 司舟就这样沉下脸,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唉,我没想到那端木蓉竟...”话说道一半的云策,余光瞥见司舟铁青的一张脸,猛地闭上了嘴巴,转念过后不由心虚起来。 云策抚上司舟紧握鹤白的手,干笑一声:“你看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吗,并非我不愿意躲,当时那情况容不得我逃跑。况且,我相信你一定会来,你,你就莫要生气了。” “哦?那我再晚来一步你该怎么办?”司舟斜着眼看她,这个辩解显然毫无说服力。 云策转了转眼眸,连声辩解:“我还有无上焚决,若你不在,我就用它全力一挡,抗住那一击是没问题的。” 提起这个司舟脸色更沉了,剑眉都竖了起来,厉声道:“无上焚决你还想连用两次,真当自己法力无休无止,真元不会重创么!” “....”云策一下噎住,被堵的再也找不到理由,杏眼眨了眨,眼巴巴的望着他。 “你!” 司舟瞧她这副委屈模样,说也不是,骂也不是。随而一声长叹,手心化出一个白玉瓶子递给了她。 “咦,这是..回元丹!还是上品的!” 修行丹道之人本就极少,上品灵丹更是难寻。回元丹有增灵回元的效用,一颗上品的回元丹,几乎可让一个资质低劣的修士立时元气盈满。 这种丹药她在无上坞见过,皆是师父珍藏之物。此次出来历练,竟没想到在司舟这里得来了一瓶,看着那颗丹药时,眼中不禁显出惊喜之色。 司舟气顿时消了几分,柔声道:“先服下一粒,剩下的自己收着,” “你把它给我了自己怎么办。”云策一愣,这上品回元丹可是珍贵的很,能有一瓶已是了不得,现在他竟然全要给自己。 司舟嘴角一勾,眼角含笑的望着那双略微错愕的杏眼。 “自然是再炼一瓶。” “你还会炼丹!”云策这下是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此刻司舟在她眼里已是不可思议的存在。那丹道之术不比修行轻松,天分、悟性、经验缺一不可,他却能两者兼得,这等实力任何人知晓都会震惊不已。 等回过神来,她歪着头忽闪着眼睫,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调笑道:“想不到我倒是无意间捡了个宝。” 司舟被这句话瞬间逗乐了,眉尖一挑,身子凑近了些,轻轻拭去脸上还未擦净的血迹,最后在她耳畔低笑道:“你想不到的何止这些。” 温热的气息一下将如玉的耳垂吹的通红,云策略有慌张的后退了两步,一双杏眼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 司舟轻轻一笑,将她拉了回来,将泛着雾气的手放在她肩上,不过半刻功夫,那身血迹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衣裳恢复往日的洁白。 ...... 有了司舟在,一路上明显顺畅许多。他像是对这片绿林了如指掌般,带着云策穿梭其间,虽会有几只凶兽时不时从草丛里冒出来,但还没近身就死在他的鹤白之下。 深夜,两人跃到一处参天古树的粗枝之上,停下脚步不动。 前方赫然是一片无垠的绿色平原,如瀑的仙障从天而下,流动的华光与墨空交映相辉。 参天古木繁茂的树冠将两人隐在其中,一阵清风拂来,将密实的枝叶掀起一片小角,细看过去影影绰绰还有其他人影。 显然已有不少人同他们一样,潜伏在树林的出口。 此时入口虽近在咫尺,但谁也不想敢在这个时候就贸然冲出去。所有人都是为了寻宝而来,自然希望这里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傻子才去当那众矢之的。 当然也有例外的,宗门家族的精英提前到达后,便大摇大摆的在入口周边扎营生火,静候着第二层的开放。 那些势力单薄的人见状更不会唐突而出,一时间两边倒是相安无事。 云策收回目光,轻声说道:“一路行来就再也没看见掩日教的人,也不知藏在哪了。” 提起掩日教司舟一张俊脸冷了几分,眉头微微皱起:“方才在昆仑巅上也没发现他们的踪迹,掩日教出现的太过无声无息,我想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 “我猜他们肯定知晓点什么,或者有别的办法,才不会被发现。”云策沉吟一声,继续说道,“一路小心提防些便是,到最后他们肯定会出现。” 司舟点点头,正欲开口,忽然容色凝重,立即将云策拉住,稳稳的伏在树枝上。 与此同时,巨大的轰鸣声乍响,惊醒了所有人。 中央的平原上骤然裂开几条巨缝,暗红光芒从缝底射出,滚滚轰鸣声不断从地底传来。 四周扎营的势力首当其冲遭了秧,无数来不及反应的人直接跌进了无尽的深渊里,在所有人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时,大宗豪族就已损失惨重。 “怎么回事!” “师弟!” “大家不要慌,快速稳住!” ...... 看到下方一片混乱,潜伏在树林出口的人不由沾沾自喜,看起戏来。大部分人此时此刻都在想着:全部死光了才好。 但这念头还没有持续片刻,无形的力量如狂涛巨浪从四面八方突然袭来,潜伏在周边的所有人都被震到绿地之上。 光幕的最高点赫然劈开一条裂缝。 第五十三章 入口混战 一声长啸。 一道硕大的黑影深渊一跃而出,头顶瞬间被黑幕笼罩,众人抬头望去,一只庞大的鴸鹰盘旋在裂缝前,这只鴸鹰比之前遇到的大上数倍,显然就是传闻中的鴸鹰王。 坚硬如铁的翅膀猛地一挥,狂风大涌,飞沙走石之间所有人被逼退到数百米外。 彼时,光幕之上的的裂缝渐开,射出耀眼的光芒。 “入口开了!快冲!” 在场所有人再次疯狂起来,如蚁集蜂聚一样冲向入口。 但是鴸鹰哪会让他们得逞,似人手一般的鹰爪用力一跃,直飞到人群面前,巨翅狂展,光芒似箭,射向四周。顿时数不清的人如流星一样,直直坠落回地面。 那些家族门派的领袖此刻有苦说不出,自己定不能抛下弟子属下不管,但若是想抱团通过第二层,就势必要与这鴸鹰王一战。 见死的人数越来越多,领袖们一咬牙,默契的招呼各自属下弟子集结在一起应战,和鴸鹰撕斗了起来。 见有人帮忙,散人们自然乐享其成,径直冲向入口。但那些与鴸鹰王撕斗的人自然就不乐意了,一面应付着鴸鹰王,一面将那些散人拉扯回来。有的人前脚刚到入口,后脚就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一掌拍了下去。 一时间,入口俨然变成一场混战。 “小妍,身后!”话音刚落一只金色箭矢直射崔小妍身后之人。 崔小妍看着持着长弓的羿天明舒了口气,来不及开口又是一人袭来。她正欲反击,一阵银芒闪过,扑过来的那名修士直接被斩落回地面。 “阿策!”看到来人崔小妍一下笑颜逐开。 司舟一挥拂尘:“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走! 四人修为皆不弱,如今抱团在一起登时轻松不少,眼见离入口越来越近,鴸鹰王硕大的翅膀猛地扇了过来,一阵罡风刮来,直接将他们打散开。 “不好!” 司舟看见云策一人被打落到右侧最深处的战局中,正欲追上,却被眼前厮打成一团的人群层层拦住。 眼前云策消失在他眼底,温和的脸上浮现一层薄怒,他手腕一抖,迅速的将洁白的尘尾向前劈下,数不清的黑白符箓浩浩荡荡的直入战局,那些扭打一团的人顷刻间被震飞出去。 不远处的羿天明和崔小妍脸上浮现惊愕之色,他们虽知司舟修为不低,却未料到实力如此强横。见对方丝毫不犹豫的朝云策的方向追去,二人也收敛起了神色,紧跟其后。 此时的云策被突如其来的罡风刮得一阵晕眩,等好不容易在空中稳住了身形,再瞧着不远处的战圈又是一愣。 只见之前所见的羽族少女和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此刻正被一行人团团围住,二人明显是受了伤。周围到处都是被冲散的人群,云策的到来显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一位面冠如玉的男子站在二人跟前,手中月轮在虚空一划,无数紫雾形成九条巨尾,向那天羽族少女袭去。 顿时,白色圣洁之力升腾而起,一双洁白的羽翼似真似幻,在墨空之中伸展开来。中年男子猛地回身将少女护住,当紫雾撞上羽盾的瞬间,登时消散开来。 中年男子嘴角渗出一丝血来,手还紧紧的将女孩护住,侧着头低喝道:“狐七,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为首那名男子冷嗤一声,冷眼看着他们:“过分?你们女王斩我族少主的时候怎么不说过分,现在不过是以牙还牙,哼!” 紫色月轮再现,强悍的攻势直逼天羽族少女。 “铛!” 电光火石间,侧边突然横出一把长剑,直接将月轮弹了回去。 狐七转身跃回方才的位置,望着出手的云策喝道:“你是谁,少多管闲事!!” 云策抚了抚剑身,气定神闲的站在那,慢悠悠地开口:“多管闲事确实不好。但你们恃强凌弱,欺负一个少女,我就要管上一管。” 顾飞语跌坐在半空,如水美目惊异望着面前一袭白衣身影。自是认出了对方是登山时遇见的那位明眸皓齿的女子,不过没想到,在人人自危的时候,她竟愿意伸出援手。 “你当真要管?”狐七盯着对方,像是为了确认一样问道。 “自然。” 狐七冷厉一声:“我本不想惹事,既然你不要命我便成全你!” 话音一落,狐七身后的爪牙蜂拥扑向正中间的云策。 “姑娘小心!” 霎那间一股强势的力道刮来,周围惨叫声凸起,那群狐族之人纷纷被弹了开。已经从另一边赶来的司舟三人,此刻正立在云策身前,将她护作一团。 身后顾飞语像是有了靠山一样,冲狐七轻哼一声,嘟着嘴说道:“堂堂九尾狐族只会偷袭么。若不是我们本身就受了伤,料你也不敢嚣张。” 狐七见四人修为强悍,自知失了机会,却未急着离开,盯着云策开口道:“有本事报上名来!” “云策。” “好,很好,我记住了,走!”说罢他冷笑一声,带着属下立即撤出了战圈。 云策看了一眼那行背影,低声唏嘘起来:“传闻九尾仙狐是祥瑞之兽,今日一见怎地这般蛮横,也完全不似记载里那般貌美。” 她说着侧过脸,望着司舟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还不如你好看呢。” 话音刚落,还未走远的狐七一个踉跄,随后步履如风,转眼就隐没在入口的光晕里。 司舟桃花眼弯起,笑得如三月春风拂面,墨空下纵横交错的剑影虹光倒映在他眼眸中,如浩瀚星辰一般璀璨。 本来还摇头失笑的几人,不由心神一晃,看的有些呆了。 忽地,一阵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传出。 “这位姐姐当真有趣。”反应过来的顾飞语,桃腮带笑的拉起云策的手,“方才多谢姐姐出手帮忙。” 早在登山时她就看云策英姿飒爽,完全不似一路上那些娇滴滴的女修,只叫她好生喜欢。现在终于机会,自然要结交一番。 旁边男子感激云策适才伸出援手,便也没阻拦自家公主,走上前去单手抚肩,向云策诚挚地谢道::“姑娘今日之恩,天羽族定然不忘。” “我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和我有缘,阁下不必如此。” 云策随意的摆摆手,正欲离开,却被一双小手拉住了衣角。 第五十四章 镇守者 顾飞语飞快的将一块银色的令牌塞进她手心里。 “姐姐莫要推辞,将它收下吧。以后若想来天羽族,将这令牌交给羽泪森林的守卫便可。” 云策低头定眼看了看女孩忽闪的大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收下了令牌,冲她点点头,方才转身和司舟等人化作长虹继续奔向入口。 见他们离去,白皛这才收回目光,对着顾飞语问道:“哎,可以在天羽族畅通无阻的风灵令牌,公主你就这样随便送了出去。” “白叔,若不是方才云策姐姐救了我们,想要逃开狐族的追杀可不是那么轻松。”顾飞语心知白皛方才没有阻拦,就代表他已经默许,随即又是一笑。“况且,这位姐姐心善,就算她知道令牌的用处,也是不为所动。” 白皛摇头笑道:“都道人类阴险狡诈,没想到此女却是一身正气,远比一路上瞧见的名门正派要坦荡的多。” “说起阴险,方才那群偷袭的黑衣人才真是狡诈至极!要不是那群坏人,我们对上九尾狐族之人也不会这般狼狈。”说到最后,顾飞语一双大眼泛起了泪花,“那群人当真可恶,阿锐他......呜呜..” 白叔深深的一叹,没再说话,带着她化作白光往入口飞去。 .... 昆仑秘境下一层,仙气环绕的瑶池上空,赫然多了一道口子,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狼狈的相继从裂缝中掉了下来。 等云策从鴸鹰王那闯过来时,瑶池边上已围满了人,一面水雾状的光帘挡住了唯一通向前方的白玉长桥,透过微光依稀可以看见远方花海,仙山楼阁,璇霄丹台。 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着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但是始终不见声响,一时间议论纷纷。 “都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莫不成这秘境主人?” “我看不像,应该是守护神兽罢。” “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吧!” “哎,别提了,刚刚我这一队死了好多人。” ...... 过了不久,云策身后开始接二连三出现五派弟子的身影。 刚才一路冲来就发现那只鴸鹰王愈渐势弱,毕竟就算它再厉害,也抵不过宗门豪族的联手合击,想来那只秼鹰王已经被解决了。 “我猜想这个秘境是在等所有合格者都到了,才会开启下一关。”云策盯着那条缝隙,对三人说出自己的判断。 司舟沉吟一声,语气颇有肯定的说道:“那个声音是秘境的镇守者。” “镇守者?”崔小妍好奇的问道。 “镇守者,可是上古秘境才会出现的镇守者?!”羿天明满脸惊愕,崔小妍不知,但他却深知其中的厉害。 司舟点点头,见崔小妍和云策一脸疑惑的模样,随而解释道:“在八荒里的秘境本就稀有,大抵都是曾经一些大能遗留下来的洞府,因主人飞升或者羽化后变成无人看守的死物,顶多会有几只凶兽或者机关。” “但上古秘境则是传说中的神魔之人特地开辟的一处空间,用来造化有缘人。凶兽机关不止,还会特地安置一名强悍至极的镇守者在此守护。” “所有的上古秘境皆是九死一生,能得造化者凤毛麟角,几百年不出一个。” 说到此处司舟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声道:“看来昆仑秘境远比我想象的来头要大,就是不知是哪方古神留下的。” 羿天明惊叹道:“原先我只当是人界哪位大能留下的一处秘境,那凶兽已经算了不得。若真是上古秘境,前方等着的可远比这鴸鹰王来的凶险万倍不止。” “对了!”像是想起什么,云策如醍醐灌顶一样看着司舟,“还记不记得那个曹家少年,那时他便说漏了嘴,看来曹家一早就知道这秘境出自何处了。” 她说完眼神还扫向了角落中的曹家父子,只是未见曹灵,只有曹应和曹辉,看来他们是将曹灵留在了外面。 崔小妍却没管这些,嘟着嘴看向羿天明:“我和阿策都不知道,你为何知道这些。” 突然被打断话题的羿天明一愣,随即无奈的笑道:“师父给的那些卷轴之上清清楚楚的记着,你们两个平日就知道在岛上四处调皮捣蛋,何时认真看过。” 被羿天明这么一说,两人不由尴尬起来,崔小妍为了转移话题,讪讪笑道:“无上坞知晓这些却也不奇怪,但我没想到司舟道长竟也一清二楚。” 听了此话,云策却不觉有什么奇怪之处。自从认识司舟起,对方就好似将天下万物掌在手中一样,无所不知。如今看他知晓这些,心下也未作他想,仿佛理应如此的样子。 司舟微微一笑,顺着话回答道:“我也是在游历之时无意间知晓的,凑巧而已,要论阅历见闻,自是比不上无上坞的。” 崔小妍见对方泰而不骄,朝云策笑道:“师妹,你可真是找了一个好夫君。” “这大庭广众的,师姐莫要乱说了。”云策轻瞪了崔小妍一眼,语气却颇含几分骄傲。 在她们说笑之间整个瑶池峰顶已经站满了人,蓦地,天空之上的裂口缓缓合上。 云策见人到齐了,扫了一圈周围,破岳剑宗、炙火堡、禅那寺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所幸无双、蓝怀胤等人都还在。 蓝怀胤看到云策望过来,欣喜的招招手,自从安顿好同门后,他就一直在找云策,但是对方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寻不到踪影。直到在大战之时,看见她被司舟护着穿过了裂隙,才松了口气。 云策却没心情,勉勉强强扯出个笑容算是回应了他,一双杏眼又开始在人群中转来转去。 来回扫了数圈之后,云策始终没找到那熟悉的人影,心里不禁疑惑起来,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早到了才是。 司舟像是知道云策在找谁一样,凑近她身边,低笑道:“他们在上面。” 像是意识到什么,云策一下抬起头看向远方半空。 第五十五章 抉择 横叉在陡峭山壁的一道斜松上,赫然坐着两个人。 向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盏茶,斜靠在鬼尊怀里慢悠悠的喝着,师非正仍然是一副又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云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半空中的他们。 感受到了云策的目光,向烟顺势看来,仿佛料到她会没事一样,懒懒冲这边招了个手,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云策颇有无奈的摇摇头,但一颗悬吊着的心全然放了下来 半刻之后,天地忽然变色,犹如洪钟一样的声音终于再次凭空响起。 “尔等之能,汝之大幸,既往已去,鹰王偃息。” 那声音一顿,继而说道:“现在,放弃闯关者可捏碎手中玉石离开。下一关半柱香后开启,再无回头路。” 声音再次隐没在虚无中,同时每个人手中都凭空多出了一块小小的玉石,瑶池之上已是人声鼎沸。 不少人已经萌生退意,他们毕竟是来寻宝的,不是来送命的,第一关便是这等凶险,何况接下来的路。就算侥幸闯了过去,又如何与高手相争。 别说弟子,那些宗门族长都不由头疼起来。他们万万没想到第一关损失就如此惨重,尤其是宋子御,向来和善的脸上此刻也蒙上一层阴霾,才至第二关,他带来的人便少了一半,可以说元气大伤。 “宋子御,现在这个情况你说怎么办吧。”焱融扛着长刀,走过来粗声问道。 宋子御沉吟一声,向一并过来的智海大师和无双反问道:“几位作何打算。” 智海双手合十,长叹一声:“带来的弟子如今只余十几名,倒是让我苦恼了。” “乾坤阁本就不擅长术法,实在应付不了接下来的场面,如今还是让他们早早出去,至少还留了条性命。”无双福了福身子,微微一笑。 “你呢,焱融兄。”宋子御最后将目光转向焱融。 焱融重重哼了一声:“你们谁爱走谁走,这秘境我势必要将它踏平了,告慰炙火堡那些牺牲掉的儿郎在天之灵。” “哎,焱融兄,我知你心中悲愤,但这秘境非同小可,我观之更像上古秘境。若是弟子众多,很有可能就像刚刚在鴸鹰王面前顾虑不当,又是一番无畏的牺牲啊。”宋子御长叹一声,轻轻说道。 听了这席话,焱融陷入了沉默,他虽不怕,但是那些弟子确实承受不起。而且若这真是上古秘境,就算带再多弟子也是无用之功。 见对方如此,宋子御继续说道,“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各自只留下几名出色弟子,剩下的便留在外等候。” 智海听闻眼神闪了闪:“这倒是个办法,如果只带几名弟子的话,也护得住周全。”一边的焱融听闻也摸起下巴,不由点点头。 几人又商议了一番,最后宋子御转头冲蓝怀胤吩咐道,“怀胤,去吩咐一声,金丹后期以后的弟子留下,剩下的弟子皆离开秘境,在外营地候命。” “是。”蓝怀胤脸上怔愣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立即转身便朝破岳剑宗的一众弟子走去,开始打点人数。 相比破岳剑宗,那些豪门贵族的情况更是不妙,其中实力最强的端木家族也折了大半人。 洪岩看着近乎昏死过去的端木蓉,须眉紧皱,向手下吩咐道:“你们把蓉小姐带出去吧,等她醒了好好问问到底是谁将她打成重伤的。” 要不是他们的人发现及时,端木家的大小姐恐怕就折在这昆仑秘境里了,哪怕洪岩身为长老,也不好向家主交代。 好在端木蓉虽身受重伤,但发现及时稳住了伤势,只是人依旧昏迷不醒。洪岩不禁好奇,到底是谁有勇气和端木家过不去。都知大小姐自小被捧在手心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家主得知定不会善罢甘休。 “是。”那手下应了一声,随即有些犹豫的问道,“那洪长老..我们还留多少人在这?” 洪岩瞧着他那副怕死的样子,瞪了一眼,继而说道:“都出去,就留我一人。” “这…这样是否不妥,若长老你出了事我怎么向家主交代。”那手下听了话心中窃喜,面上却佯装关切的问道。 “我意已决,你们去吧。”洪岩看着对方一副假惺惺的样子面露不耐,随即摆摆手示意。 “是是是,我这就去吩咐。”那手下连忙应声,转头便往下吩咐了去。 洪岩看暗自冷笑一声,在他眼里这群人就如同一个包袱,如今将他们甩了去,自己倒是方便许多。继而心底暗笑他们无知,这秘境一看就非同一般,自己修为自保足以,留下来赌一把说不定就有天大的机缘和造化。 但其他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以他们的修为,闯过第一层已是侥幸,对下面的路已是力不从心。若是继续耗下去就算侥幸挣到了一些宝物,出去也会是待宰的羔羊。 念及至此,大多家族和散修都是去意已决。 当然其中也有未曾动摇之人,比如对镇守者的话恍若未闻,坐在那纹丝不动的鬼尊,和站在角落里的天羽族和曹家父子。 不过片刻的功夫,瑶池上就变的空荡起来,越来越多的人相继捏碎玉石,化作一团白光消失不见。 百余多的人,片刻间只剩数十人站在那。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雾气消散,挡在面前的光幕如珠帘一般被无形的卷起。 宽至百米,长达千米,由白玉雕彻的拱形悬桥清晰的呈现在眼前。玉桥周边仙岛漂浮,花香四溢,对岸赫然是一片琼楼玉宇,飞流宫殿。 云策四人没作任何犹豫,率先踏上这座长桥。 其他人见此,也皆是一脸坚定,义无反顾的跟在后面。 数十人在这索桥上小心翼翼地前行,千米的距离在他们眼中却如同万水千山,举步维艰。 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生,内心却犹然生出一股惶恐不安的感觉。 当云策踏上玉桥的瞬间,山腰那晚躁动不安的情绪再次从心底狂涌而出。 她强压着那股不适,紧紧的将烈邪握住,手心中已经布满了细汗。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手持着法器,警惕的盯着眼前仿佛无止尽的桥道,每一步仿佛都是踩到刀刃上,惊心夺魄。 或许是太过紧张,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仙雾越发浓郁,袅袅仙音从远空隐隐传来。 第五十六章 少女云策 云策行走在白玉地面,忽的感觉身边温度一凉,顿觉不妙,猛地转头看向身侧。 “司..” 还未开口,她背脊一寒,扭头又望向另一边,这才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已悄然不见。 一滴细汗从额头滑了下来,她的面色更加凝重,心知真正的考验来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 渺渺茫茫的仙雾被拨开,眼前之景赫然变成久违的海岛之上。 ...... “云策你这死丫头!哎哟,这条午笋鱼是我刚打上来的!” 六七岁的女孩忽然转过身,别过头去,将鱼护在怀里:“余叔几日前可是答应过要给我打条鱼的,不还不还!”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我可没说是这一条啊。”余叔看着跑远的小丫头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打赌输给了这小霸王呢。 云策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一切,那女孩赫然就是少时的自己。 “阿妍师姐,阿妍师姐!”小云策怀中抱着一条还在乱跳的大鱼,迈着小腿一颠一颠地跑进花海,一声叠着一声冲着融进花丛中的红衣少女高喊,“师哥呢,师哥呢!余叔送了我一条午笋鱼,快把师哥找来,整个岛上就属他会做鱼了!” 此时卧在花海间晒太阳的崔小妍,听到小师妹的声音立即爬起来,眼珠一转,娇笑道:“午笋鱼?!这可是好东西啊,余叔才舍不得给别人,一定是你抢来的吧!” 小云策大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拉着崔小妍问道:“师哥在哪?快将他找来做鱼,到时给师父端去!” “小妍,阿策!” 瞧着羿天明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小云策眨着大眼问道:“咦,师兄,你脸上怎地有道口子。” “哼,还不是晏家那小子那小子,方才竟想让我帮他给小师妹情笺,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么小就肖想着我师妹,气的我直接把他揍了一顿!”羿天明气冲冲的说道,“阿策可不要再理那小子,一点都不正经,坏的很!” “情笺?那是什么东西,好啦好啦,好好好,明天我就和他绝交,再把他宝贝的那些字画花草统统烧个干净。”小云策想也没想,漫不经心的应着,又拉着羿天明急不可耐的说道,“师兄快去给我们做鱼,我都要饿死啦!” “走走走!” 云策望着幼时的自己和师兄姐,不由失笑一声,原来小时候自己竟是这般调皮,不过那段与世无争的生活怕是她生命中最悠闲的时光了。 “咦,师父不在?” 端着鱼过来的小云策,眨着眼睛左望望,又看看,确认没人后嘴角一扬,立即放下菜盘,噌噌的爬上前方高高的玉台。 她小手抚着挂在中间的一柄长剑,自言自语起来:“平日师父可把你宝贝的紧了,都不让我碰,哼,我偏偏就要碰。” 说着她便嘿嘿一笑,将那长剑握在手中,四处挥来挥去。 只听啪的一声,角落边的花瓶顿时碎落在银剑之下。 她的两只小手一下僵硬的停在空中,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左顾右盼,分明是在想着怎么“毁尸灭迹”。 “阿策,你又调皮了。” 华衣女子逶迤着宽大裙幅,缓步走进,端庄恬静的脸上泛着柔和的笑容,望着满脸心虚的女孩。 小云策双手抱着长剑,迈起小腿一溜烟的跑到女子面前,拉着她的衣角脆生生的说道:“师父,这把剑实在太不听话,竟然偷偷将您心爱的玉瓷花瓶斩碎了!不如将它给我,我定好好代师父罚它。” 音华上仙被这话逗得摇头失笑一声,也未出声责备,摸着那小脑袋轻轻说道:“罢了,你如此喜爱烈邪,便将它拿去吧,以后莫要浪费了这柄好剑。” “谢谢师父,阿策最喜欢师父了!”小云策明亮的大眼一弯,拉着音华来到桌前,笑吟吟的说道,“这是师兄做的午笋鱼,师父趁热快吃吧。” “你啊,真是的..”音华一眼就猜出这午笋鱼哪里来的,眼角折出慈爱的目光。 瞧着自己师父心情极好的样子,小云策眼眸一转,试探性的小声问道:“师父我看岛上和我一样的小孩都有父母,为什么独独我就是一人呢?” 听到这句话,音华上仙登时脸色一冷,放下了筷子,淡淡说道:“说了多少遍,不准问这个,这么大了一点记性不长么。” 云策一双大眼登时布满委屈,望着音华上仙小声说着:“我只不过想知道自己父母而已,这也有错么!师父坏蛋,明明知道也不告诉我!” “够了。”音华上仙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一声厉斥,冷声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不过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不巧被我在海边捡到,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说完她便站起来,看着那双充满了震惊和泪水的稚嫩小脸,仍面不改色的说道:“许是我把你宠坏了,今日你便去祠堂面壁思过,跪上一夜。” 云策望着音华上仙远去的背影,一股酸意涌上鼻间,当初师父的话如鲠在喉,令她肩膀不禁微微颤抖。 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如今再一次清晰的浮现在面前,她清楚地记起,自己将所有的天真和任性,全都埋葬在那夜磅礴的大雨,和烛火摇曳的祠堂中。 那夜过后,她开始没日没夜的泡在剑阁里,岛上的人都夸她转了性,长大了,却不晓曾有无数夜晚,她独自站在山头落寞地眺望海边百家灯火。 念及至此,她合上双眼,将难以言说的伤感压了下去。 又是一阵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等她睁眼,眼前的画面让她再次愣住。 依旧是熟悉的大殿,只是站在正下方的大长老却不似她记忆中那样慈和,满脸厉色的望着上方的音华上仙,沉声说道:仙主,您真的要将此子留下吗。今日不杀,后患无穷啊!” 听到这句话云策瞬间瞪大了双眼。 上方的音华上仙闭眼长叹一声,轻轻说道:“终究是我造下的果,总归要还的。” “仙主,你难道忘记那个人说的话吗!若是此子日后万一真的觉醒了又该如何是好!等她长大后你又该如何向她交代身世?!”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明显透出浓浓的不满。 “我意已决,不必再提!”音华上仙声音依旧轻柔,但语气中却透着不可反驳的姿态。 高空上的云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到底是谁,师父到底瞒着她什么事! 第五十七章 幻境 容不得她反应,画面又是一转,昨日梦境再次重现。 还是那一片死尸遍野,漫天炎火的战场。 但这一次,她却清晰的看见了,听见了! “放弃吧,我的好阿妹,你的手下死的死,残的残,若现在臣服于我,还能放你一马。”人群为首的银甲男子狂笑一声,眉眼丝毫没掩饰他的得意。 被包围的红衣女子冷笑一声,声音冰冷而熟悉:“宵小之徒也配为王?” “诸位,不要等了,立刻杀了她!” 见对方依旧神情倨傲,根本没有求饶之态,男子勃然大怒,单手一挥,霎那,三道黑影以必杀之势从后方冲出。 红衣女子并未言语,擦了擦嘴角的血,猛地跃至高空,浩如烟海般的仙气呼啸狂涌,燎原烈火冲天而起。刹那间,苍穹震颤,电闪雷鸣,整片天地为之色变。 银甲首领面色大变:“不好,她要自爆,快撤!” “封辰,他朝我归来之时,便是你封北族尸山百骨之日。” …… 清冷的声音响起,伴随巨大的轰鸣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一股银芒覆盖,看不见任何事物。 “云策——!” 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画面瞬间破碎。 “啊!!!” 云策跪在虚无之中惨叫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意识骤然变得模糊起来,混混沌沌之间,她仿佛看见二个人影躺在星空之下窃窃私语。 “小黑团子,你以后想做些什么?” “当然是统一天狼族。” “那待我日后化龙,与你一扫天狼,届时天上地下,任我们自在逍遥。” “好。” 星辰散去,无尽的战场上,女子身穿战甲,横扫千军,她的身后,是星火漫天,万人敬仰。 “战神..天狼族终于出现了一位战神!” “我等誓死效忠战神,效忠天狼族!” …… 无数模糊的画面在她脑里闪过,却来不及捕捉,耳畔回荡着一道接一道陌生的声音。 “局已布完,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哼,人令,你不破这八荒,便由我来破。” “镇云珠?呵!” ...... 撕心裂肺的剧痛再次袭来,痛不欲生的她,浑身颤抖的在虚空上蜷缩着。 好痛,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可恶! 身体里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咬着她的神经,紧咬的嘴唇已经渗出殷红的血痕。 “孩子...” 冥冥之中,一道苍老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谁,是谁在叫她? 云策强忍着痛苦抬起头,无尽的虚空中喷发出漫天霞光,紫云翻涌间弥漫一片混沌之气,万道金光中缓缓浮现一名男人。 他的眉宇说不出的亲切,但站在那里却又仿佛如天边一样遥远,神圣而又庄严。一双似是包罗万物的眼里,隐隐闪着慈爱、怜惜,还有不忍。 “你……是谁?” 那人慈怜的笑着,苍老而又缥缈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走下去,我的孩子。” “什么!啊——!”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等她再睁开眼,面前站着的是那名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 云策忍无可忍,大声的质问她。 女子看着她,清冷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阵阵剧痛根本让她无力在说话,她痛苦的看向女子,就这么直直看着,心头涌上一股不属于她的悲伤,眼泪顿时如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你们到底是谁? 云策阖上双目,已经不想再去分辨这些是真实还是梦境,千千万万的画面仍旧在脑里疯狂的来回翻动,她却一个都抓不住。 脸上忽然一阵湿热,她微微愣住,摸了摸脸颊,手上登时一片殷红。 鲜血开始从七窍中缓慢的流出。 “该醒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属于自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一具尸体在说话。 “你们是谁?” “这些记忆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到底是谁?” 云策对女子的话仿若未闻,一遍又一遍的向她问着。 那道苍老的声音又从虚空中传来:“走下去,孩子,你会知道真相的。” 走下去? 云策猛地抬起头冲着他们嘶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不告诉我!” “凭什么,凭什么不告诉我!” 血泪从赤红的双眼里流出,云策死死的盯住他们,满腔的怒火和不甘疯狂燃烧着她的理智。 半晌,熟悉的声音再次从对面传出。 “连区区昆仑幻境都破不了,有什么资格知道真相。” 霎那,没了万丈的祥瑞,没了红衣女子,虚空之中再无任何事物,只于她孤零零的跌坐在半空中,身边漂浮着无数的镜面残渣。 一句嘲讽,却犹如醒钟敲醒云策,浇灭了满腔的愤怒。 云策贝齿狠狠咬了下唇,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她缓缓从虚空中站了起来,一张布满血泪的脸望向天空,继而冷笑一声:“不就是幻境么,这就破给你们看,可要瞧好了!” 手中烈邪感应到主人的心绪,银光暴涨,锵锵剑鸣响彻虚空。她深吸一口气,将烈邪掷出,长剑兀自悬于空中,直指苍穹。随即合上双目,双手作决。 凌厉的狂风骤然刮起,疾霆一出,剑芒横生,火蛇肆虐。如暴雨梨花向四周疾射而去,所过之处激起阵阵涟漪,整片虚空霎时变得璀璨无比。 顷刻间,一道道的裂痕出现,整片虚空如镜子般破碎。 痛意如狂狼退潮一般隐没,从七窍中流出的血迹转眼消失。 再次睁眼,人已经在长桥对岸。 数十人或倚或躺在四周草地上,修为高深如宋子御,此时也深深地陷入沉睡中,但却不见鬼尊和向烟的身影。 云策扫了一圈后,急忙赶到司舟和师兄姐旁边。 “司舟,师兄,师姐,你们快醒醒!” 只见羿天明和崔小妍的神色如常,眉宇平缓,云策神色一松,但当她转头看向司舟时,一颗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本来以司舟的修为应该是最先醒来的,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却是剑眉紧皱,面露痛苦,明显已经深陷在幻境中,无法自拔。 云策瞧着他这般模样,立即想到了他的父母还有血海深仇,深知对方心魔所在,内心顿时感觉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第五十八章 霸道 见司舟脸色苍白,口唇发紫,云策心知继续下去他一定会出事,但这会若是强行运功将他唤醒,势必会走火入魔。 云策一时间束手无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得焦急地摇晃对方肩膀,低声唤他的名字。 也许是这法子真的起了作用,手心传来微微的颤动,俊脸上开始出现挣扎之色。 云策见状面色一喜,但过了许久,眼前之人依旧未醒,面色隐隐浮现出败落之态。 “司舟,你快醒醒。”情急之下,她声音徒然变高,厉声喊着,“醒过来啊。” 一声接一声的呼喊没有换来任何回应,她再也按纳不下心中的焦躁,口不择言了起来。 她抓着司舟的衣领,狠狠的威胁道:“你若再不醒来,我便弃了你,去寻别人!” 云策看着对方仍然紧闭的双眼,眼眶蓦地滚热,将头埋了下来,豆粒大的泪珠止不住的从眼角滴落。 “你想找谁。” 听到这声音她猛地抬起头。 那人方才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睁了开,噙满笑意看着她。 再也顾不得什么,她扑进那怀里,紧抓着他的背,又急又气,“这么久才醒,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司舟笑着反手将她环住,在她耳畔低低说道:“刚刚我确实深陷在幻境里。但冥冥之中好似有个人一直摇着我,唤着我,最后还威胁我。若再不醒来,这姑娘怕不知道要和哪家男子跑了。” 云策登时面红耳赤,将头埋的更深了。 “若是我真出事了,你当如何?”司舟瞧着她这副样子,又是一声低笑,似是开玩笑般轻声问着。 听到这句话,云策面色一变,立即抬起头来,紧紧抓住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出无法撼动的决绝。 “你若真出事了,我便是将那九幽冥界给掀了,也要把你魂魄给找回来。这辈子,下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 声音里无半分迟疑,让司舟神色不由怔愣,这倒是他第一次见着她霸道的样子。 看着那眼底划过的不安,他忽地笑了,修长的手指抚上那张脸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如墨的眼瞳里翻涌成深邃的旋涡,生生要将人吸了进去。 瞬间,云策感觉自己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立即将头又埋了下去,手却还死死的揪住对方的衣服。 良久,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六界八荒,生生世世,与君同在。” 明明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如巨石般落了下来,冲散了她心底所有的不安。 清丽的脸庞展开如水莲般的温柔一笑,明媚中带着几分不胜凉风的娇羞。 ..... “咳咳..” 尴尬的咳嗽声打断了二人间的气氛,云策猛地将司舟推开,转头望过去。 不知何时醒来的崔小妍和羿天明,正双眼呆滞的看着他们。两人自小看着云策长大,今日却是第一次瞧见她这副娇羞的姿态,不由看的有些愣住。 “师,师兄,师姐...” 见小师妹收敛起神色,羿天明回过神来,轻轻一叹:“之前我还担心你们相识不长,或许是一时兴起。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余的。” “什么一时兴起,呸呸呸!我们家小师妹是这样的人吗?”崔小妍瞪了一眼羿天明,继续说道,“你懂什么,他们这是叫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榆木脑瓜子整天就知道没事瞎操心。” 羿天明立刻连连称是:“小妍说的对,是我瞎操心了,呵呵。” 云策没有再应他们的话,顺着探来的视线,冲不远处向她招手的顾飞语点点头,随即扫了一圈周围。 破岳剑宗留下来的人数最多,俨然成为损失最大的门派。 彼时醒来的宋子御满脸心痛的看着惨死在地上的数名弟子,蓝怀胤在旁低着头双拳紧握,看不清表情。云策轻轻一叹,随即调转目光。 另一边,禅那寺的情况也是不妙,就算他们身为佛修清醒寡欲,但也没抵住那丛生的心魔。此刻俨然只剩下智海大师和空寂,二人满脸悲怜的端坐在死去的弟子身边,低声诵经。 原本几十人一同登桥,如今却只剩十余人活着。 “那些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怕是已经折在这里了。原以为第二关又会是什么凶兽机关,却没想到是云翳诡谲的幻境。”云策不忍的收回目光,深深地叹了一声。 羿天明面露肃色的说道:“这一关是验的心魔。在其中每个人都会看到曾经的记忆,幻境会利用这些记忆催发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引人走火入魔。” 崔小妍赞同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方才我在幻境中看到正是自己的记忆,我原以为自己心智足够坚定,却没想到也险些入魔,这幻境实在可怖。” “记忆?!”云策听着二人对话,脸色微微发白。 如果那些全部都是记忆的话,那么.... 感到司舟的视线探过来,云策微微侧过头,深吸一口气,将惊恐之色强压下去。 她明显不想再继续说这些,调转了话题说道:“也不知道,前方那些宫殿里,等待我们的又是什么。” 几人这时才正视眼前之景。 立在她们面前的,赫然是一片仙山楼阁,璇霄丹台,周围万道金光红霓,瑞云仙雾滚滚翻腾。 彼时,剩下来的人也走过来,站在入口处,警惕的盯住前方。 谁也不知道这一关是什么,就算修为高深如宋子御、焱融和曹应等人,看到这片华美的宫殿也是驻足不前,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等了许久,镇守者的声音始终没有出现。 就在所有人打算硬着头皮走进去的时候,异变突生。 三十六道光柱在不同的地方倾泻而下,立于每座宫殿上方,赫赫煌煌,蔚为壮观。最令人无法忽略的是,每一道光柱都蕴藏着无穷玄机,周遭散发的淡淡光晕更显得诡谲莫测,让人望而止步,心生怯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这是...” 第一个发出声响之人倒让云策有些意外。 之前在半山腰救下来的那名乾坤阁弟子,正站在无双旁边,神色激动的指着天空高喊道:“这是九绝天盲阵!” 第五十九章 九绝天盲阵 瞬间,十几个人齐眼看向那名弟子。 那名弟子见目光看来,一下钻回无双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们,完全不似刚刚那般旁若无人。 “这位是?”宋子御有些疑惑的看向无双。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心中起疑,那名弟子修为平平,也不知无双为何遣去乾坤阁所有弟子,独独将他留在身边。 “这是又生,是主人座下的一名入室弟子。” 无双自是知道众人所想,微微一笑,便向他们解释道,“又生虽然修为不高,但在八卦之术上悟性极高,又素爱研究阵法,这才把他带在身边。” 云策顿时明了,难怪又生身上带着普通弟子都不会有的灵药,以他修为能出现在此地,定然是被保护的很好,可见在这方面造诣远比无双说的要高的多。 她随即轻声问道:“又生,你方才说的‘九绝天盲阵’是个什么来头。” 本来躲在无双身后的又生,听到云策的问题,整个人又来了精神,探出头来一连串的说了起来。 “这‘九绝天盲阵’是由三十六道阵眼组成,但是其中只有九道阵眼是真的。若想破阵必须要找到那九道阵眼,并将其毁去,倘若不幸是踩中虚阵,那便是九死一生。” 又生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有再顾忌其他人的目光,直直盯着三十六道光柱赞叹道:“神,太神了,这个阵法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失传,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高兴了,他们虽不懂阵法,但从又生的话中也将意思听了个明白,三十六个阵眼只有九个是真的,这生还的几率,可不就是九死一生么。 “哼,我们又焉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洪岩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对着又生趾高气扬。 又生顿时被吓的往后缩了缩。 云策斜眼看了过去,冷声道:“能当凤飞星前辈的入室弟子,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况且刚刚无双姑娘也说了,又生对阵法造诣异于常人。你若不信,大可自行探索。” “你这个小女娃娃,什么时候长辈说话轮到你开口了!”洪岩被突然冒出来的云策堵住了嘴巴,登时气冲冲的喝道。 云策冷漠地收回了视线,并未开口。 羿天明立刻板下了脸,义正言辞地冲洪岩说道:“我们无上坞的弟子,还轮不到一个家族长老来说教。” 此话一出,洪岩登时噎住,满脸错愕:“你们是无上坞的?!不可能!!” “呵呵,洪老前辈,你刚刚说的这个小女娃子,是音华上仙的关门弟子,她身边这两名则是嫡传弟子。”蓝怀胤十分“善意”的冲洪岩介绍了一番。 看到对方张目结舌的样子,蓝怀胤没有再理会他,走过去拍了一下又生的肩膀:“小兄弟,看样子你对这阵法有些头绪,不如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又生一言不发,欲言又止看着他们。 宋子御慈和的笑了笑,冲又生说道:“乾坤阁对阵法掌握自是精湛,小友,你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出来,无论如何,也好比我们在这像无头苍蝇乱转的好。” “我,我曾经对这阵很感兴趣,倒是翻阅了不少古籍,但我不能保证说的都是对的。”听了宋子御的话,又生这才愿意开口,却仍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到时候踩到凶阵可别怪我害了你们。” 白皛身旁的顾飞语冲又生眨眨眼:“小哥,都到这时候你就快些进入正题罢,大家都不会怪你的。” 其余人也附声应了起来。 见几位老辈都表了态,又生这才鼓起勇气说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中发现破解之法,九个阵眼位于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九个方位,我们需要在每个方位的四个阵眼里找到真阵。” “我们现在呆的地方便是离位,那么就是....” 无双沉吟一声,继而将目光转向面前的这第一座宫殿,果然三个宫殿环绕在四周。 焱融重重的叹了一声,很是不耐的说道:“当真麻烦,还不如像之前那样痛痛快快打上一场!” “不知这位乾坤阁的朋友有没有方法能分辨出来。”曹应开口道。 “有是有,只是..”又生眼珠在几人之间转来转去,犹犹豫豫的说道,“需要修为深厚的高手用真气将这四栋宫殿拢住,将它们的阵光逼出来,然后我再借八卦之法推算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又生迟疑了一下,继而说道:“但是即便这样,我也无法准确推算出哪一个是真的,只能说有几率。” 听完后众人面面相觑,要将四座宫殿一气聚拢,就算以他们的修为,也要着实费一番功夫。 能走到这一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消耗法力不说,还将实力蓦然暴露在所有人眼前,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一时间所有人都略显尴尬的沉默起来,谁也不想上前。 见在场人都陷入犹豫之中,云策也不着急,和司舟一齐站在旁边静静等着。 眼前这群人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但眼下也别无他法,总会站出一个人来,倒用不着她们这群小辈操心。 果然,没过片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看来诸位道友都有些犹豫,既然这样贫道先来罢。”宋子御呵呵一笑,冲又生嘱咐一句,“小友你可要准备好了。” 又生恭敬的点点头:“前辈请。” 宋子御跨步向前,背对人群长身而立,只见他右手两指并拢,看似随意的一点,狂潮的气浪化作青色光束直射天际,四座宫殿登时被流光笼罩,明亮炽盛。像是受到感应般,宫殿上方的四道光柱,猛然开始抖动。 就是这个时候! 又生脸色不再胆怯,郑重的祭出一柄玳瑁骨扇,行云流水般竖直打开不断挥舞。 空中浮现一面铜镜,雕刻在扇骨上的八卦符号像活了一般从上面跃起,一圈接一圈的围着铜镜环绕。 此时又生的声音不再怯懦,沉声念道: 六十四卦化万象 众妙之门玄外玄 乾坤令,出——! 话语一落,铜镜金光四溢,许久之后上面赫然映出一个“坤”字。 又生眼睛一亮,指着光罩中后方的一处宫殿:“就是它!” 第六十章 虚阵 霎那,光幕散去,宋子御负手而立,面不改色的笑道:“如此,多谢小友相助了。” 其他人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这仙宫看似简单,但内涵一股无法撼动的力量。想要一鼓作气的将四个仙宫罩住可是要虚耗不少法力,结果那宋子御却是随手拈来。 生怕踩到什么陷阱,他们极其小心的绕过面前的宫殿,随后走进它身后的那座宫殿。 等踏入门槛,首映眼帘的便是内里四根盘桓五爪金龙的巨柱,缕缕仙气从中散出,缓缓飘向正中间凭空漂浮着一颗玉珠。 又生看了一圈,果断道:“这个就是阵眼,麻烦诸位将其毁去。” “小事。”宋子御主动应了一声,单掌朝玉珠虚空一拍,内心瞬即惊讶起来,放才在外面还并未觉得吃力,没想到这颗玉珠却分外强悍。 大庭广众之下破岳剑宗的掌门是万不能丢脸的。 宋子御面色不变,气沉丹田,手掌猛地往前一送,深厚刚劲的真气凝聚成巨大的掌印轰出,玉珠顿时破碎,整个宫殿变的黯淡无光。 其余人没怎么注意,但是云策却瞧见宋子御的脚跟微微后移了几分,暗想道这玉珠果真不好毁去。 曹应不由啧啧称奇,赞叹出声:“早就听闻乾坤阁玄法奥妙,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见没有任何异变,又生松了口气,随即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是侥幸,误打误撞而已。”说罢急急让了一个道出来。 等走出去后,他们周边的四道光柱齐齐消失,又生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待众人来到另外一处宫殿群面前,又生停下脚步,诚惶诚恐的望着一行人,缄口不言。 “嗨,一个个都这么墨迹,第二个我来!” 焱融健步向前,手中长刀一挥,形如火焰的真气,化成四道巨龙冲向殿群,霎时又是一阵华光闪现。 又生见势再次用出乾坤令。 “这....” 与之前不同,铜镜之上赫然出现“离”、“阵”两个字。 又生额头冒着冷汗,咬着牙再次用了一遍乾坤令,依旧是这两两个字在铜镜上摇摇欲坠。他脸色苍白的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原就瘦弱的身子显得越发单薄。 云策放轻了声音,朝又生问道:“这意思是不是最前面一座和右边一座宫殿只有一座是真的,但是具体哪座也算不出来?” 像是找到救兵一样,又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就是这样。” 众人一听陷入了沉思,一座生,一座死,一半的几率该如何是好。 “不管了,反正都是一半几率,我就不信咱们联手还毁不掉一座宫殿。” 焱融轻嗤一声,抬脚便往第一个宫殿走去。 众人此时就算再犹豫,只得依言跟上。焱融这番话一出,,若此时再不走,未免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显然,他们的运气真的不好。 一踏入宫殿的大门,正中间的玉珠光芒大现,雕刻在四面墙壁上栩栩如生的洪荒猛兽,顷刻间化作虚影向他们奔腾而来。 “吼!!!” “啊,救命!这是虚阵!” 又生立即被这些猛兽吓的惊叫出声,连连后退,就在他挨到门槛的瞬间,立即被浮出的光幕弹了回去。无双连忙将他护在后面,折扇一抽,八卦之象尽显,迈着轻灵迅疾的步伐,带着又生快速闪躲猛兽的攻击。 “来的好,老子早就憋不住了!小姑娘,快些让开!” 焱融见异变突生,脸色变得狂热,大喝一声,便将长刀狠狠在头顶旋转两圈,无数火蛇腾空而起,跟随着他直冲无双让出来的战局,一阵猛攻。 霎时,整个宫殿如同一片火海。 这边的云策双手持剑,心知这凶兽来势不小,上来便用出了大招,身后的司舟同时将拂尘一扫。一风一火相互交缠在一起,如惊涛骇浪直击左面攻来的猛兽。 瞬间,那几只猛兽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翻滚了数圈。其中一只獠牙巨兽突然双爪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冲云策咬去。 “阿策!”正在另一边厮杀的崔小妍紧张的高喊出声。 眼见猛兽扑进,千钧一发之际,云策拉着司舟伸过来的手,借力旋身一躲,鹤白化作黝黑长剑,与烈邪仿若多年战友一般,默契脱离主人之手,从两侧一并刺入扑了个空的巨兽腹中。 来不及松气,那獠牙巨兽化作空气破碎的瞬间,又是一头猛虎踏着残破的镜片迎面扑来。 就在此时,三丈凌云剑气直冲而来,一招将猛虎毙命。 “多谢前辈施以援手。” 云策立刻飞快的冲宋子御道了谢,暗自感到几分意外。她一向不喜宋子御和破岳剑宗的行事做派,但如今看此人一路上主动担大梁,心底对也稍微有了些改观。 “小事一桩,小友好功夫。” 宋子御呵呵一笑,随即掠至蓝怀胤身侧,却并未出剑,只将双指凝气成剑。随意一挥便是股荡清寰宇的气势,将猛兽斩了个干干净净,身后的蓝怀胤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云策双眼微眯,又对宋子御多了一个印象:深藏不露。 她转瞬将目光看向大殿,此时中间已是鲜血飞溅,火光刀影。以焱融等人的功力对付起来自然轻松,但那些如虚影的猛兽像是无穷无尽般,从四面办法凭空出现,杀不尽,烧不完。 看了数息后,云策忽然目光闪了闪,立即掠到较为安全的无双那边,冲着又生问道:“你仔细瞧瞧中间那不断闪光的珠子,是不是它在作祟。” 又生早早就被吓破了胆,连问了数声才回过神来,盯着那珠子半晌,随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曾听闻,虚阵的破解办法需得用镇压之法,但具体如何却没人说的清楚。” 司舟这时也走了过来,紧紧盯着又生,对方被这么一看,他脖子立即缩了回去,躲在无双后面。 云策却没工夫注意这些,她紧盯着珠子,冲司舟说道:“我方才细细观察,发现这珠子每闪一下,便有猛兽冒出,会不会是这只珠子在作祟!” “阿策观察力倒是越来越好了。”司舟随手将从天上扑来的猛兽斩落,继续说道,“这珠子实中藏虚,透着凶兽的狠厉之气,我想若是用净化之法,或许可以将它镇压。” “禅那寺!”云策眼睛瞬间放出光彩,见司舟认可的眼神,她神采飞扬的说道,“禅那寺独有的般若咒素有净化之用,或许有用!” 话毕,云策也没理他们,立即向智海那边疾去。 第六十一章 阵中阵 这些妖兽仿佛有灵性一样,成群的缠上修为深厚的高手,此时智海就正被无数的洪水猛兽死死包围,陷入无止尽的缠斗中,浑然不知空寂在与妖兽的交斗中离自己越来越远。 又是一阵金光,成群的妖兽中终于撕开一条缝隙,就在此时,右边跳出一直巨大的豹子,扑向被妖兽缠绕住的人影。 “空寂!” 智海大喝一声,将禅杖重重往地上一敲,佛珠径自从他手心飞出,化作八十一道佛光四射而去,紧紧围绕他的野兽在金光中瞬间化成一地碎片。但就算他动作再快,此时再想冲过去救援已是不及,眼看空寂就要受到重创,苍老的脸上登时布满了悲痛。 “铛!” 一声长鸣,剑芒闪烁,那豹子突然跌落在地上惨叫,连带周围的妖兽化成一地的碎片。 空寂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多谢云施主,司道长。” “无须气,我正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云策飞快的回了一句,当即走向智海大师,说出了自己想法。 智海大师早已生出疑心来,听云策这么一说,当即就点点头,应了她的请求,复而说道:“施法期间,还劳烦几位施主为我们护法了。” “那是当然,大师请。” 羿天明和崔小妍见状飞掠过来,四人将智海和空寂护在中间。 智海与空寂入定后,手中佛珠飞转,登时金光涌现,无数的金色“卍”字飞速的掠向中间那颗玉珠。 就在“卍”没入玉珠的瞬间,整个宫殿猛烈震动了一下,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云策这边。 “我来助你!” 焱融见智海等人这番作为,立即明白他们定是有了破解之法,当即和宋子御飞到云策周围。 曹应和白皛等人见状倾身而来,原本躲在一边看好戏的洪岩,此刻没了人挡住攻势,暗骂了一声,随即也投入到他们之间。 一时间,所有人将智海和空寂牢牢围住,齐心挡住四处袭击过来的妖魔。 有强劲的护法,智海和空寂全然投入其中,愈来愈多的“卍”缠绕在玉珠周围,只见那玉珠白气大现,从四面八方涌出的妖兽突然调转了方向,飞蛾扑火般的朝上方袭去。无数在空中转动的“卍”字登时化成碎片。 玉珠的光芒愈发强盛,似有无数妖兽的影子在其中嘶吼挣扎,随时都要从中跳出。 宋子御和焱融立即跃至上方分作两边挡住如洪水般继续扑向“卍”子的妖兽。 眼见智海和空寂面色逐渐灰白,嘴角渗出鲜血,隐有颓败之象。云策环顾一眼其他人,最后正色道:“在继续下去智海大师和空寂迟早不敌,各位前辈可有法子。” 话虽是对所有人说的,但云策的目光始终看着白皛,眼下妖兽还要靠宋子御和焱融来抵抗,幽冥族作为鬼修也起不到作用,只有天羽族的固本培元之法有用。 白皛见云策的目光看来,眼神闪了闪,继而长叹一声:“罢了,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罢。” 他手中短杖一挥,浓郁的圣洁之力从地面升腾而起,迅速凝聚成一弧羽盾,包围在智海和空寂周边,一缕接一缕由光羽化成的洁白羽毛轻柔的徘徊缠绕在他们身侧。 不过片刻,智海和空寂脸色就开始好转,转动佛珠的手继而又快了几分。 数不清的“卍”字再次凭空而出,环绕跳跃在玉珠上方,最后聚集在一起化成一个巨大的“佛”,猛地砸向玉珠。 瞬间,整个大殿迸发出盖地的金光,猛烈的震动起来。 咚——! 一声巨响过后,所有扑过来的巨兽随着珠子,瞬间支离破碎。同时智海大师和空寂猛地“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空寂,你怎么样了!” 蓝怀胤一下冲到空寂面前,只见对方不醒人事,立即探了下脉,复而长舒一口气,对满脸紧张的智海大师说道:“空寂只是力竭晕了过去。” “那,那就好,咳咳..” 宋子御连忙将智海扶住,沉声道:“别关心徒弟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无妨,那玉珠实力确实强大,但好在天羽族的两位出手相助,所以只是法力耗尽而已。”智海在宋子御的搀扶下起了身,冲白皛笑了笑。 “我们也不过想尽早脱困,大师不必如此。”白皛摇摇头,复而朝云策笑道,“还多亏云姑娘想出的法子,不然我们都得被困在这。” 身后的顾飞语也是俏皮的眨眨眼:“这么说来,云姐姐又救了我一命呢。” 见大家都看过来,云策微微一笑:“我也是运气较好,猜到了这层,还亏大师帮忙。” 洪岩重重的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做言语。 “哎..不说了,走罢,另外一处殿应该是真的了。”智海这轻声一叹,瞬间将人们拉回了现实。 蓝怀胤将空寂背在身上,向又生问道:“可是右边那座宫殿,可别搞错了。” 又生回过神来连连点着头:“不,不会错的!”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走出大门,向右边的大殿走去。 ..... “好,好多异宝。”崔小妍捂住嘴巴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们刚踏入这座宫殿,就被斑斓的光晕晃住了双眼,只见大殿之中放满了仙家法宝,神丹妙药,远超八荒大地上的稀世珍宝。 “这是缚妖索,还是仙品的!” “你们快看,这是九天羿射弓!!!” “这,这是伏龙鼎!!” 伏龙鼎三字一出,整个大殿变得万籁俱静,皆是屏息看去,果然角落里挂着一顶盘龙大鼎灼灼生辉。 此刻,仿佛一根针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一个呼吸的功夫后,便是风声呼啸,宋子御等人齐齐朝伏龙鼎掠去。方才还共同患难了一群人,转眼便大打出手。 “哼,幽冥族曹家在冥界确实横着走,但是在人界,还是我们说的算!”白皛法杖一挥,三股龙卷飙风迅疾袭向速度最快的曹家父子。 曹应一笑:“就算有结界压制,对付区区羽人还是轻而易举。”随着话音,他手中短旗徐徐一挥,登时鬼气四溢 “好你个宋子御,说好不出手的,看到宝物果然安奈不住了!”端木族的长老向宋子御怒吼,手也没闲着,一把将长剑横了过去。 “洪岩兄在说什么笑话,这伏龙鼎可是上古至宝,谁不想拿到。”宋子御回身双指凝剑一挡。 “老子早看你们端木家不顺眼了,就知道坐享其成,今天就好好教训你。”焱融提着刀便加入战场。 第六十二章 破阵 “多谢焱融兄相助。”宋子御笑道,随即朝正欲提剑赶来的蓝怀胤命令道,“怀胤,你且护好智海大师和空寂!” 蓝怀胤方才就一直守在不能再战的智海大师和空寂身边,听了宋子御的话,便退了回去,将手中的游龙剑握的更紧一些。 羿天明看着眼前一团乱局,正想出手,立刻被云策拉住。 “师兄,有古怪,这里不对劲!” 崔小妍疑惑的看着云策,“小师妹?” 云策一时也说不上来,但是望着满宫殿的神器仙丹总觉哪里不对,内心里直打着鼓。 司舟突然面色剧变,对三人仓促说道:“走!” 云策回头看了一眼蓝怀胤,本想朝他提示一句,忽然手腕一紧,司舟冷着脸直接将她拉向了入口。 蓝怀胤见云策一行离开,急切的站在原地,此时自己的师父还在奋战,空寂又是昏迷不醒,他是万不能离开的。 原本就在一边没有参与抢宝的无双,见云策如此,当即领着又生也退了出来。 “这...”云策望着眼前一幕登时睁大了双眼,三十六道光柱赫然不见,只剩东南西北四个角闪烁着巨大的光晕,而他们竟然还是站在第三关的入口前。 无双叹了口气:“是我们失算了。” “刚刚那些根本就是幻境。”司舟极为肯定的下了决断。 “九绝天盲阵..不对..不对,不是这个..” 又生自从出来就一直不知道在低声念叨什么,突然眼神一亮,大喊道:“是了,是了,一定没错!” 云策一愣,问道:“又生,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这根本不是九绝天盲阵,是两仪生死阵!”一提到阵法又生两眼放光,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 “准确来说这是一个阵中阵,以九绝天盲阵为表,两仪生死阵为里!这个秘境主人太厉害了,太厉害了,竟然将两个传奇古阵合二为一!我怎么没想到呢,哈哈!” “又生,你还是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云策见对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得轻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对对对。”又生一下被云策惊醒,晃了晃脑袋,随即正色道,“早在我们踏入第一座宫殿的时,大阵就已开启。如果顺着天盲阵的破阵之法走下去,必定会将我引到两仪生死阵的死门。” 说到这里,又生看着云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还好是你们发现及时,要么我们都要被困在那幻境之中,就算这次侥幸逃过,但最后的死门是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想到蓝怀胤和空寂等人还在那座殿里,云策立即问道:“其他人还在那座殿中么?” “我不知道,但应该不在了。那座宫殿本就是幻化出来的空间,现在我也推算不出他们在哪。”又生摇摇头,继而说道,“刚刚那里明显是个凶门,如果他们不勘破其中门路,齐心破阵,那么谁都出不来。” 看着云策紧皱的眉头,司舟淡淡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破开生死阵。” “是了,若是直接将大阵破开,那么一切就迎刃可解。”云策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司舟,却见对方神色冷淡,忽地一愣,却是不解对方为何突然不悦。 崔小妍掩唇一笑,却也没点破,只在心里叹道小师妹还是情窦初开,不懂这男女之情中的那些拈酸吃醋的门道。 司舟见云策懵懂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随而淡淡的看向又生:“现在可能算出两仪阵的生门。” “让我试试。”又生应了一声,随即再次亮出玳瑁骨扇,不同于上一次,这次玳瑁骨扇灵光乍现之后,竟飞出了主人的手心,围着浮现出来的铜镜悬空自舞,带起绚烂的光辉。 待它在空中飞旋数圈之后,铜镜一道金色光柱乍现,直指最左边的光晕方向。 几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皆是一脸凝重的朝那道光晕走去。 眼前这座宫殿相较之前,更加宏伟壮观。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淡淡的威势。四排盘龙玉柱矗立两侧,反射出耀眼绚烂的光芒,仿佛是在迎接到访者。 几人刚踏入宫殿,大门轰然关上,结界瞬成。 “小心”云策反应极快,身形一动便挡在他们面前,双手猛地一推。从四方突然喷出的冷焰一下被白色剑罡挡住。 “这是日曜天火!”羿天明瞬间大惊失色,“日曜天火乃是仙家神火,只可能出现在仙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羿天明神色一慌,却见身边白影翩动,司舟与云策并肩而立,风舞长袖,衣带如飞,苍茫的气劲凛然而出,整个光罩一下又厚了几分。 身为仙家神火,它的威力自然无可睥睨。 那团火焰像是认准了人一般,将所有气焰压在云策面前。就算有司舟在旁帮忙,此时她的法力仍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开始枯竭起来。 云策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她紧紧咬着贝齿,双手猛地一推,竟将剑罡生生又推进了一步。 “噗!!” 日曜天火被云策的突然发力激起了愤怒,火势一下变猛,将猝不及防的云策重重弹倒在地上,大吐一口鲜血。 “阿策!”司舟焦急的转过头,只是一时分心,竟让他连退三步,似是快挡不住这天火之势。 你们照顾好阿策,我去帮司舟!”羿天明眉头紧皱,冲身后几人交代一声,便一步踏至司舟身边。 “阿策,你没事吧!”崔小妍和无双急急将云策扶起,担忧的问道。 云策此时法力全然枯竭,但身体却传来股异样,她立即合上双目。 只见丹田之中有华光流淌,中间缓缓流转的赫然是那消失不见的冰魄!就在她灵识探去的瞬间,身体激起阵强烈的反应,一股莫名的力量不断扯着她,要她往火焰靠近。 云策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疯狂的想法。眼见那火势就要直逼眼前,她一下睁开双眼,大喝一声:“你们让开!” “阿策!”司舟和羿天明不解的看着云策,完全不懂她想干嘛。 “相信我!”云策目光灼灼,声音斩钉截铁,随后向身后几人也令道,“你们也让开些。” 无双带着又生和崔小妍闻言退后了些,但司舟和羿天明依旧没有让开。云策扬声说道:“这样僵持下去,最后也是一条死路,相信我,我有办法!” 见云策底气十足的样子,两人一咬牙,双手猛地收回,立刻跃到两侧。 熊熊冷焰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的喷薄而来。 第六十三章 太阴玄火 云策面色不改,用力催动丹田之内的那颗冰魄。眼看火焰就要直逼而来,身边的几人就站不住了,正欲出手,却又被从她体内散发出来的刺骨冷气惊得顿了下来。 只见那股日曜天火突然一下被逼停了脚步,徘徊在他们面前。 “好冷...”崔小妍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云策脚底蔓延至四面八方,不过几息,整座大殿都被一层冒着寒气的严霜覆盖。 “小师妹!”羿天明连忙运起护体罡气将几人罩住,担忧的看向云策。 此时,云策苍白的脸上也结上一层薄如蝉翼的冷霜,心中却气血翻涌,她银牙一咬,缓缓将双手抬起,一道半虚半真的冰洞从半空浮现。 就在此瞬间,阴冷的寒焰从其中喷薄而出,一下撞上日曜天火,两股火焰似宿敌又似挚友一样相互缠绵,相互吞噬,散发出来的气焰让人瞬觉置身于九幽冥地,又忽感在烈火烘炉之中。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羿天明阅历在同辈中算得上是拔尖的,但此刻也是满脸错愕的盯着眼前这两团火焰,他更想不明白的是,小师妹为何会有这股力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司舟盯着眼前的画面,眼眸一下沉了下去:“竟是太阴玄火。” “什么,可是那有吞噬之力,凝练元神的太阴玄火?!”无双惊呼一声,就连身后的又生,脸上顿生出错愕之色。 “但只是太阴玄火的一个火种。”司舟点点头,随即又勾起嘴角,“不过对付日耀天火来说,却是够用了。” 众人听了之后仍止不住的心神激荡,看向云策的目光之中更是充满了羡慕和不敢置信。太阴玄火可是传说中的神火,虽只是一个火种,但也是威力无穷,对修炼大有裨益。 片刻过后,那滚成一团的火焰,最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猛地撞入那个冰洞。 “噗!”又是一口鲜血,云策再次倒在地上,顿觉自己仿若身处冰火两重天,她的脸上一半布满寒霜,一半又如火焚一样通红。 “阿策!!!”司舟赶忙将她抱在怀里,正准备运功,云策一手将他拉住,断断续续的开口,“我可以!别,别管!” 司舟脸色迟疑起来,转念之间无力的一叹,垂下手来。 云策借着司舟的力气,原地盘腿坐了起来,闭上眼后疯狂吸收着这里的天地灵气,同时用法力不断催动那颗冰魄。越来越多的华光从冰魄里迸发而出如灵蛇一般飞快的缠上体内的天火。 突然,空气泛起涟漪,无数羽箭从四面八方破空射出。 “不好,快帮小师妹护法!”三人反应极快,立即将云策四面护住。 “又生,你和云策一起,我去帮忙。”无双见状也加入了战局。 此时的又生早就胆战心惊的躲在在云策后面,听了无双的话更是一步都不敢挪动,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对于这个安排几人自然意见,一路走来他们也发现又生真的只懂阵法,法力低微,将他和云策安排在一起是最好不过,要么将又生扯进来所有人还要分神去照顾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是一阵羽箭直射而来,几人急转之下连连挡住,但也抵不过攻势之猛,片刻之间身上都挂了彩。 忽然,正前方的龙头之中,一道日曜天火再次喷射出来,几人面色大惊。 “让开!” 脸色恢复如常的云策猛地睁眼,倾身掠至几人身前,双掌直面仙火。 几人皆是看呆了眼,不可一世的日曜天火竟在她掌前猛地止住了攻势。 云策仿佛早就料到如此,面色不改的将双掌置胸前屈指作决,方才还张牙舞爪的火蛇此时如藤蔓般乖巧的缠绕在她身边跳动着冷光。随她翻掌一推,那火焰猛地四散而来,轰向周围墙壁。 “轰!!!” 惊天动地的爆破声响传出,琉璃仙殿瞬间荡为寒烟,空间剧烈的扭曲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覆盖上一层浓重的白雾,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咳咳,咳。” 过了半晌,白雾如烟散,等他们视野再次清晰,便已身处在滚滚云层之上,眼前赫然是一盘浩大的黑白棋盘,每一格都可以站两个人之宽。 “这,这是哪。”蓝怀胤愣神的盯着眼前的黑白棋盘。方才明明还在大殿内,白光乍现后,转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经过一番乱战,幻殿中的几人身上皆是挂了彩,加上一时没反应过来,狼狈之余又显得有几分可笑。 宋子御眼皮跳了跳,转瞬便长叹一声:“想不到一时大意,竟中了迷障。”随即朝云策一行说道,“看来,方才那阵眼看来也是假的罢。” 云策点点头,将事情仔细的解释了一遍。宋子御等人听闻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们丝毫没想到那座宫殿是个幻象,如今反倒让几个小辈看穿。 又生哭丧着脸说道:“对,对不起,要不是我算错了,几位前辈也用不着如此。” 几人听了又生的道歉脸色变的更加铁青,对方无意的一句话偏偏戳中了他们的心窝。自己身为老辈如今却靠几名小辈来破阵,着实失了面子。 “咳咳。”宋子御轻咳两声,正了脸色说道:“也不怪小友,这昆仑秘境本就凶险,一环扣一环,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焱融是几人脸色中最正常的,当即便走来一拍云策肩膀,大声笑道:“要不是妹子,我们几个人还被困在秘境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 云策莞尔:“前辈过誉,不过眼前棋局我便真真没办法,还得劳烦各位前辈了。” 说到这里,众人皆是不约而同的一脸严肃盯着眼前的棋盘。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交错,于高空之上的二十八星宿遥遥相应,每颗棋子暗藏乾坤玄机,磅礴气息之中仿佛蕴含着三千大道。 宋子御双眼微眯,看了半晌攒道:“这黑白两子都颓势毕现,又事关生死大局,两方都不能退让,一时竟成了死局,奇也奇也!” 又生盯了半晌,眼神痴迷起来,喃喃道:“这,这竟然是‘天星生死阵’!” 一边的曹应听闻恍然,颇有了解的说道:“是了,看景象我早该想到是它!” 云策眉头一动,将目光看向了曹应。 第六十四章 一念生,一念死 曹应冲云策微微一笑,继而解释道:“老夫因痴迷棋道,恰巧听闻过‘天星生死阵’,此阵以天作棋盘星为子,内里黑白二子相生相克,一念生,一念死。” “好一个天作棋盘星为子!”云策盯着棋盘继而沉吟一声,道,“连我这个不甚棋艺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棋子上蕴含道道杀机,想要胜天半子怕是不易。” 无双柳眉微蹙的看向又生:“我看着棋盘上蕴含阵法之相,可有破解之法?” 此时又生还在痴痴的看着棋局,无双无奈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这盘棋局里以二十八星宿为主,五行八卦阵为辅,变幻万千,须得两方操棋者合力突出重围。” 听完又生的解释,云策眉头微微皱起,方才她便扫视了一圈,智海和空寂早已不能再战,其他几人方才经过一番乱战显然也受伤不轻,状态稍好的也便是焱融,但此人醉心修炼,显然也不懂这些,一时间,怕是没人愿意站出来。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该由哪两个人出面掌棋呢?”像似故意一般,顾飞语冲着一群人笑道。 果不其然,场面陷入了沉默,无一人开口。 过了许久,无双缓缓开口:“诸位前辈若是不嫌,先听我一句。小女虽不知这秘境主人是哪方大能,但能布下这生死阵之人,定是胸怀大气者。我想若是掌棋者破局,也许会有和常人不同的机遇。”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本来他们连番战斗下来已经消耗不少,自是不愿再冒着反噬的危险出手。但无双的话犹如一个天大的诱惑,遥遥向他们招着手,一时间内心皆是举棋不定。 见其他人左右犹豫,宋子御微微一笑,站了出来,道:“既然如此,由老夫掌白子吧。” 曹应这时也站了出来:“正巧老夫在棋局上略通一二,黑子便由我来掌吧。” 焱融对下棋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就算有天大的诱惑也吸引不了他,自然巴不得有人主动去掌棋,其余人见两人自告奋勇也表示没有意见,毕竟只是猜测,是不是真的如此也犹未可知。 “曹兄,请。” “请。” 二人飞身落在棋盘两边对立的棋台上,不过犹豫几息,曹应便率先走棋,宋子御的白子也紧跟而落。 彼时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黑白交战的棋局上。 看了片刻,云策便对司舟说道:“没看出来,这宋掌门竟是深藏不露,我虽对棋艺造诣不深,但也能看出他落子往往带着一股强悍之气,极其会运用自己的厚势。” 司舟眼睛盯着黑子,淡淡地说道:“但是他对上黑子仍是一场苦战,曹应此人落子轻灵飘逸,顾全大局,看似在避开白子锋芒,但行棋中又暗藏陷阱,等待致命一击,就像一个杀手。” 听了司舟的一席话,云策这才恍然,随而紧紧盯着黑白交战的棋子,看的更发痴迷起来。 双方棋布错峙,在你来我往,风云变幻之间,乱逆辰星的混沌之气喷薄而来,不禁让她打了一个寒颤,自己此刻仿若置身于百万伏尸的洪荒战场,风声肃杀,天道无情,苍生如刍狗。 又是一子落下,云策猛的惊醒,大喊出声:“不好,两位前辈被带偏了,他们现在就如这盘棋局一样僵持不下,谁都无法带离自己的棋子脱离困境!” 宋子御和曹应两人最开始还是动须相应,浅消为主,但下到后面二人心中只觉气血翻涌,杀意盎然,只想将对方杀之而后快。 云策一句高喊,如春雷炸响般将他们震醒,双方同时大吐一口鲜血,落下棋台,一副重伤之态,棋局也在血光闪现过后恢复原样。 “师父!” “爹!” 蓝怀胤急急的跑向宋子御将他扶起来,曹辉也连忙接住自己的父亲,连将疗伤丹药递给了他。 宋子御苦笑一声:“当真棋差一招。” 平缓住呼吸的曹应也附和了一声:“越是到后面,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若不是云姑娘你提醒了一声,只怕我现在已走火入魔。” “哼,宋子御你也不过如此。”想到刚刚在大殿被宋子御等人压制的受伤不轻,洪岩不由嘲讽道。 焱融立即瞪了过去,眼角蹦出火光:“洪岩,刚刚在幻殿之中你还没受到教训吗。” 洪岩一下噎住,悻悻的闭上嘴巴,但心里依旧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焱融吼声过后,场面再度陷入了沉默,要论资历论修为这里最高便是宋子御,就连他也被逼得反噬重伤,可见这“天星生死阵”的可怖程度,众人心中已经全然打消了掌棋的念头。 云策见状眉头紧紧皱着,转头看向司舟:“怎么办,干耗下去我们也会被困死在这。” 司舟没有回答她,转过头,用古井般的眸子看向又生。 “你还要装多久,凤飞星。” ...... 凤飞星三字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顺着司舟的目光看向一直默默观战的又生。 又生一下愣住,见所有人看过来,如惊弓之鸟一般,仓皇无措的看向对方:“司舟大哥,你,你在说什么呢?” 司舟淡淡道:“世人皆知,乾坤阁主凤飞星的侍女只有无双一人,两人平日寸步不离。现在无双将剩余弟子都传了出去,只带了个修为最低的弟子难道不可疑么。”” 又生急急解释道:“无双姐姐带我,全是因为我平日喜爱研究阵法,我怎么可能是师父他老人家呢,司舟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司舟瞥了一眼僵住的无双,道:“你在阵法上的造诣绝非仅仅是一个对阵法痴迷的弟子所拥有的,就算是凤飞星的入室弟子,也说不过去。” “若我真是凤飞星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又生在众人的目光下紧张的将肩膀高高耸了起来,嘴唇也因为害怕微微颤抖。 别说其他人,就连云策看的也全然无法将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弟子与那日斜躺在塌上,华贵慵懒的男子联系起来。 “当然有好处。”司舟丝毫没有被众人不信的目光影响,言辞犀利直戳要点,“你化为乾坤阁弟子,又声称自己修为不高,实则是想让其他势力为你扫路,自己坐收渔翁。早在第二关的时候,你就已经看透所有阵法,却顺势将几位掌门引到幻殿自相残杀,自己好提前闯关。” 说到这里,司舟深深地盯着他:“但是你万万没想到我们也退了出来,我想,若我们不在,你和无双应该自有办法让那群人继续困在殿中吧。” 听完司舟骇人惊闻的说辞,在场之人皆是瞠目结舌,看向又生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回荡在原本陷入安静的云层上。 第六十五章 别怕,我在 又生一改往日怯弱之态,眼里闪着精光,笑道:“想不到玄冥观大弟子竟是颖悟绝伦的智者,倒是我小看了。” 话音一落,白雾袅袅升起。 再入眼前的赫然是一身华服的凤飞星,翠羽拂面,细眸生辉。 他没有理会旁人震惊到失声的模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司舟,道:“想不到我一番筹谋倒是被你看穿了,有意思。” 司舟淡淡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凤飞星听闻神色微怔,随而轻笑一声:“哈,好一个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你,可有失策之处么?” 司舟未答,凤飞星也不追问,淡然一笑。 “哎,是我低估你们乾坤阁了!” 宋子御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早该想到凤飞星不是这么轻易放手之人,可惜自己身受重伤,就算想对付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宋掌门话不能这么说,飞星不过是借你们的船顺程一段,何必如此丧气。”凤飞星摇着羽扇,话语不疾不徐,全然没有被揭穿后的窘态。 焱融重重的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想把我们都整死在这里,一人称王吧。” 云策摇摇头,她终于明白司舟为何说凤飞星绝对不会吃亏。 这次昆仑秘境本就是乾坤阁发现的,许是在那时凤飞星便算计好一切。故意走漏消息,削弱破岳剑宗影响力,又将所有慕名而来的人都当做扫平障碍的武器,可以说是将天下玩弄于股掌。 而且此次秘境其他门派可畏损失惨重,而乾坤阁只派了数名弟子,保住实力不说,待会若真破了这生死阵,凤飞星自是少不了好处,当真是一名运筹帷幄的智者。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点,白皛、曹应等人看向凤飞星的眼神只有佩服,不约而同的想着:若非必要,千万不要和此人作对。 凤飞星不紧不慢的说着:“你们是想和我在这里继续论理,还是想上去?” “阿弥陀佛。”久久坐在一旁调息的智海道了一声佛号,沉沉地看向凤飞星,“都到了这个时候,想来凤施主心中定是有破解之法了罢。” “当然是有的。”凤飞星眼神看向人群,嘴角一勾:“不过还得麻烦这两人了。” 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云策和司舟二人。 云策被突如其来的目光盯住,一下愣住。司舟也剑眉皱起,冷冷的盯着凤飞星。 顾飞语眼睛却是亮了,笑道:“对,云策姐姐不懂棋艺,相反不会陷入其中,司舟大哥和云策姐姐又是一对道侣,自然也不会将对方当作生死仇敌看待,兴许能解!” 凤飞星眉梢微挑,看向顾飞语:“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聪明。” 蓝怀胤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来我来,我也不懂棋,更不会打我家小云策!” “怀胤!”宋子御轻叱一声,蓝怀胤脖子一缩,怎么就忘了自己师父还在这。 曹应也恍然一笑,跟着说道:“是了,指不定就出其不意了,反正不破局我们都会被困在这里,云姑娘不如一试?” 在场所有人看向云策的眼神里,俨然将她当做了最后的希望。 云策登时不好意思起来,转过头望向旁边。 明明生处死境,方才还满脸冷漠的司舟,此刻却是心情极好的样子,低着头朝云策泛着笑意说道:“不如我们试试?” “可是,我不太会...” 看到对方似乎也来了兴趣,云策有些隐隐忧心,自己不会下棋是小,万一连累他受伤或者影响大阵如何是好? 见她担忧的目光,司舟低笑一声。 “别怕,我在。” 云策一愣,短短四个字,蓦然让她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是了,只要有他在,自己尽管肆无忌惮,恣意妄为。 她转瞬朝司舟莞尔一笑:“那好,我们试试。” .. ....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当云策站在白色棋台上,柳眉紧紧皱在一起,这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让她毫无头绪。 司舟嘴角上扬,眼里露出自信的光芒。他竖起双指,将真气围在只余一气白子旁边的黑子,往后一挪。 “明明将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吃掉一子,他却选择退让!”宋子御大惊,他可没忘记方才曹应第一步棋便是用它吃掉自己的白子。 洪岩更是嗤之以鼻,两个小辈还妄想能破这局么,他内心显然是不信的。 云策此时哪能注意到这些,心如敲鼓上下跳个不停,见司舟退了一步,自己也将白子也往回一挪,瞬间,周围白子尽数消失。 “这,司舟这子放弃进攻也就罢了,云姑娘竟然自毁白子。看不透,老夫实在看不透。”宋子御抚了抚胡须叹道。 曹应恍惚的盯了半晌,忽然眼神大放异彩,恍然大悟般连连惊叹:“是了,是了,我怎么没想到,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众人听到两人截然不同的评价,神色各异起来,但都是同样紧张的盯着棋盘。 忽然,一阵华光大现,两人瞬间被传送在棋盘之上,天上的二十八星宿的光芒更渐旺盛。 台下的人望向棋台的眼神更加惊疑不定。要知道,方才宋子御和曹应直到反噬重伤,都不曾出现过这现象。云策和司舟不过下了一招,便出现了异象,但二人下棋的手法,怎么看都是在自掘坟墓。 无双眼中闪烁起光芒,不同于其他人,她一直都相信云策和司舟能破此局,在华光闪现后,她更是坚信不疑。她身侧的凤飞星盯着棋盘上的二人嘴角微微一勾,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司舟看着她低笑道:“顺着自己感觉走就好,不要怕。” 云策心神一晃,不由的点点头。 两人在棋盘之上来回晃动,黑白棋子闪转腾挪之间,云策顿觉一股祥和之意,全无观棋之时的肃杀之感。 她不知道落子知否正确,也从未在乎被黑子吞掉的白子,随心随遇,随意落子。仿佛神游局内,物我两忘,与这棋局融合一体,隐有天人合一之感。 下棋者迷旁观者清,此时下方众人看清楚后皆是一脸震惊. 在他们眼中,一男一女来回飞跃之间,那不死不休的残局竟然缓缓化解。 此刻,天上二十八星宿散发出的光芒化作漫天璀璨的星光,与棋盘四周的黑白光晕相映相辉,一阵祥和之意从中涌出席上了每个人身体里。 曹应惊愕的无以复加,激动就连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这这,这局棋子现在竟然一副阴阳平衡,虚实相生之相!” 第六十六章 突变 “白叔,你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顾飞语见其他人看的神采奕奕,连连摇着白皛的手。 白皛笑道:“你看现在这局棋看似对立对抗,却如阴阳五行般强调相生相容,一盘棋将万物融了进去,佩服,佩服!” 顾飞语听了他的解释仍是不解,似懂非懂的看着棋盘上衣袂翩跹的男女。 棋局之中的云策也颇有几分感悟,这局死棋就如同万物的发展规律,从无到有,从死到生,一子一生死,一落一世界,仿佛万物生死竟全在一念之间。 “为何自己不去当那万物主宰?”她内心忽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像是清楚对方的想法,司舟轻轻一笑,一指便将天元位的黑子挪开,不惜自食数子腾出这个位置。 云策神色动容,见对方点点头,便不再犹豫,持子正点天元。 霎那,风卷云涌,棋盘上每颗棋子都发出耀眼的光束直射天空,天上的二十八星宿顿时光芒大现,浩瀚的星海连带着二十八星宿缓缓卷动在一起,形成一个如黑洞般的巨大旋涡。 “破了,阵破了!!”曹应激动的高喊出声! “不可能!”洪岩睁大了老眼,始终不信这两个小娃子竟然能破这上古奇阵。 宋子御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对二人重新审视了起来。旁边的蓝怀胤从始至终目光都没离开过棋台上的云策,直当她破阵后与司舟并肩而立,他才收回视线,苦涩的笑了笑。台上二人白衣胜雪,衣袂飘飘,就仿若一对随时要御风离去的谪仙。 只有凤飞星,似乎早料到如此一般,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似有深意的看了司舟一眼。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云层后突然蹦出一黑一紫两道身影疾如雷电冲进旋涡,一个呼吸的功夫,人已经隐没在旋涡中的浩瀚星海,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鬼尊!!”宋子御咬牙切齿的瞪着上空,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隐藏的这么好。 轰!! 绿色狂潮突然从云层中,袭向赫然而怒的宋子御,他大惊之下推开蓝怀胤连忙闪躲,但终究慢了一步,被气浪击中胸膛,飞落在十几丈外的云面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师父,你怎么样了!”蓝怀胤冲到宋子御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倒的身体。 宋子御稳住了身子后立即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拨开塞子直接将里面的药全部倒入嘴里。随后盯着远方的云层,怒目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螣蛇!” “哈哈哈哈哈,真是要多谢几位为我等耗费功力破阵。” 空中赫然浮现几十道身影,云策看到为首的那人内心大震,随即握紧烈邪。 焱融大喝一声:“是说怎么一路上都没瞧着掩日教的贼人,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卑鄙!” “哼,给我上!” 螣蛇身后的爪牙疾冲向下方,场面再度混乱。 除了云策等人,其他人刚刚在幻殿里受伤不轻,尤其是宋子御先被生死局反噬,后被偷袭,可畏是战力大减。 好在这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铲除螣蛇,自己全无生路,众人不做他想,祭出法宝各显神通。 “哼,就凭这几个蛇鼠爪牙也想去我性命,异想天开。”焱融长刀往头顶一旋,赤焰从刀身迸射而出,整个虚空顿时如同火山一样炙热无比。 “炙火神龙!” 焱融竖起长刀,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赤焰登时化作八条巨大的火龙,盘桓在他后方,发出石破天惊的气势。他大喝一声,八条火龙登时赤焰大盛,犹如飞星冲天而起,直攻螣蛇面门。 螣蛇冷笑一声,双手一合,层层绿涛化作硕大的巨蟒往下迅猛扑去。赤焰绿水碰撞的瞬间,强大的气劲迸发而出,整个虚空发出剧烈的震动,就连下方交战的一行人,身形也都被震的一晃。 正在和黑影人缠斗的云策更是暗自心惊,那“炙火神龙”乃是炙火堡的独门神技,衍生出的火龙越多,焰灵就越是精悍,曾经最厉害的炙火老祖也不过只衍化出十一条来,没想到那焱融不过修炼几十余年就已衍生出八条,当真强横至极。 螣蛇显然也没想到焱融修为竟强悍如斯,刚刚他使出十二分力来抵抗这一击,却被震的的连连后退。 焱融完全不给对方休息的机会,疾如旋踵再次冲向上方。 螣蛇连忙稳住身形,立即将短杖一横,架住迎面横来的长刀,双眼蹦出寒光,左手飞快的抬起,三道银色飞刃骤然出现。 “噗!!”焱融一个猝不及防的倒在半空,恨恨道,“卑鄙小人,只会偷袭!” “你都说我卑鄙小人了,还没有防范,真的是够蠢的。”螣蛇森然一笑,空中蓦然又多数十只支飞刃,朝焱融疾射而去。 就在这时,漫天之中繁星闪现,耀眼星光中射出无数光束,直接将飞射过来的利刃打散的干干净净。 “凤,飞,星!” 螣蛇转过身阴沉的盯着前方轻摇羽扇的华服男子,此人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意外,宋子御那等人已受重伤,完全不足为虑,唯独凤飞星,一路蒙混至此,分毫伤害都没受着,俨然是一大患。 螣蛇忽地怪笑一声,森然说道:“我们利益本就没有冲突,你今日不插手,待我将宋子御等人除去,日后五派便尊你乾坤阁为首,你看如何。” “倒是个好主意。”凤飞星沉思了一番,略有赞同的冲他点点头,就在螣蛇松懈下的一瞬间,漫天繁星化作流影飞扑到他身上。就算螣蛇反应再快,也在那瞬间身中数道,狂喷一口鲜血。还未惊怒,又听一声淡笑传来。 “但他们若死干净了,只剩下一个愚不可及的你,未免太过无趣。” “你!!!” 一番戏耍只将螣蛇气的七窍生烟,大骂一声“不识好歹”,就直接持着短镰,俯身朝他冲去。凤飞星就算修为神机妙算又如何?乾坤阁的术法变化虽奇诡繁复,但若是近身攻击,就是不堪一击。 凤飞星脸色丝毫没有慌张,就像是在赏景般,悠然立在那,显然没有把螣蛇的想法放在眼里。 螣蛇见对方完全不躲,继而冷笑一声,眼看就要直逼他的命门,忽然又是一阵银芒从四面八方射来。 原是在远处缠斗的云策见这边不妙,当即就飞了过来,见螣蛇直接将银芒一挥而散,立即挽了个剑花,旋身一转。 一股寒气倾泻而出,瞬间冲散了高空上炙热的气浪,遮星蔽月的剑芒带着令人胆寒的滔天火蛇,向螣蛇席卷而去。 第六十七章 传承门 螣蛇登时惊骇大怒,慌乱的躲掉夹攻后,怒火冲天的朝云策吼道:“竟是你取了老夫的冰魄!!!” 他双眼赤红的盯着云策,显然愤怒至极,随即便将全身法力调动于手,身形如电般迅疾敏捷的穿过飞火流星,以必杀之势单掌直击云策面门。 砰——!! 一道白影瞬间闪身到云策身前,对上螣蛇拍来的掌风,金色磅礴真气一下迸发而出,直接将螣蛇震到远方,血流不止。 “你,你!!”螣蛇错愕的盯着眼前人,话都说不出来。 恰在此时,四面翻涌的云层中突然涌出仿若可以毁灭一切的气息,所有人纷纷脚底一软,洪岩、蓝怀胤等人竟直接跪倒下去,原本重伤的宋子御和曹应等人更是承受不住,嘴角溢出血来,每个人脸上皆惊惧交加,不禁打了个寒颤。 洪钟般的声音徒然响起,轰隆一声震的所有人耳边嗡嗡作响,全身发麻。 “擅闯秘境者,死。” 螣蛇大惊,立刻将手中符箓捏碎,洪荒之气袭来的瞬间人顿时消失不见。 但是他的属下却没有这样好运,连惨叫声都没发出,瞬间随风湮灭。 云层再次陷入寂静。 这就是上古的力量么..云策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随即沉着眸子看向司舟,她以前就知道对方修为高深,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能一掌逼退螣蛇。 他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见对方也看向了她,云策眼底闪过一丝犹豫,随而抿了抿唇,走近了些,道:“我方才见螣蛇将一个符箓捏碎就消失不见,他们果然有别的方法进来。” 司舟沉吟道:“能在上古秘境里无视规则,畅通无阻,光凭螣蛇是做不到的。此人背后定然有人。” 此话一出,又将众人惊了几分。惊的是螣蛇背后之人,同时也惊司舟阅历资深,身为一介弟子,竟能看出这是上古秘境。 宋子御目光闪烁着的盯着司舟,刚刚其他人都在缠斗,但他却注意到了,就算螣蛇之前就受了伤,但那一掌也不是玄冥观大弟子就能拥有的实力。另一边受了伤的焱融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一向豪放的他眼神也沉了下来,细细打量起司舟。 “你们再不上去,那鬼尊可是要将好东西全都搬空了。”忽然,凤飞星懒洋洋的一句话,如春雷炸响般惊醒了他们。 所有人瞬间默契的连个招呼都不打,相继朝上方的旋涡飞去。 ... “这又是一关么?”云策回首环顾四周。 当他们穿过旋涡之后,便处于一片古朴的祭坛之边,祭坛的正中间竖着一道巨石拱门,四周傲然屹立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雕像。祭坛的正前方则矗立着一座散着淡淡光晕阁楼。 “吼——!” 一道吼声响霎时彻虚空,极道天威如狂风骇浪惊卷而来。所有人心中大震,身体摇摇晃晃险些又跪了下来。云策顿觉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当她抬起后不由睁大了杏眼,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半空。 虚空中缓缓浮现一头巨虎,身躯足有有九十九只老虎那么大,由于太过雄壮,原本光亮的祭坛登时便的黑压压的一片。身后的九条尾巴在长空中挥舞,掀起一阵接一阵的罡风,刺的人骨头生疼。 由于这只巨虎太过庞大,云策眯起眼看了半晌,才发现他它的虎面像极了人类。她脑子登时浮出一个名字,随即惊呼一声:“开明兽,这是拥有洞察万物预卜未来的能力的开明兽!” 宋子御也是大惊失色,话语冲口而出:“竟是上古神兽,这秘境果然是上古神魔留下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敬畏的看着上方。 开明兽表情肃穆的看着他们,口中吐出熟悉的洪钟之声:“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进这上灵阁中任选一件宝物带走,阁中每样宝器至少上品级别。”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众人皆知宝器分为低、中、上、灵、玄、仙,上品已是稀少难寻,这里面至少是上品的,这意味着可能有玄品级别的异宝,乃至更高! 开明兽扫了一眼下方面露贪婪的几人,继续淡淡说道:“另外一个选择,踏入传承门中获得四大神兽的传承,但是几率微乎其微,不合格者将直接被传出昆仑,一无所有。” 众人又是一屏,四大神兽的传承,是何等诱人,但这概论却是微乎其微。 赌不赌?所有人此刻都是这样想的。 宋子御问道:“若是所有人都不合格呢?” “那么它便会一直空着。”开明兽淡淡道,“你们半柱香的时间选择。” 话落之后巨大的身影再次隐没于虚空之中,天空再次明亮,众人神色一松,祭坛上开始嘈杂了起来。 “飞语,你去走传承门,我去上灵阁。”白皛毫不犹豫的对女孩说道。 和他同样想法的还有宋子御和曹应等人,这时候洪岩顿觉人多还是有点好处的,可惜自己一个人,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随即轻哼一声,直直走向上灵阁。一柄仙级法宝总比那不靠谱的传承来的实在的多。 凤飞星一笑,率先踏入传承门之中,蓝光亮起,转而消失不见。 “司舟,我想走传承门。”云策目不转睛的看着传承门,早在来到这片祭坛之时,身体就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内心竟然迫切的穿越这传承之门。 “阿策,你和司舟去吧,我和你师兄去上灵阁走一遭。”崔小妍吐吐舌头说道,她不是不想走传承门,不过小师妹都去了,她和羿天明还是去上灵阁捞点好处为好,再说自己委实不像是能获得传承的人。 “好。” 司舟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对方,转而像是想到什么,眼眸一沉。 云策却没注意到这些,眼前仿佛之剩下这道泛着幽光的拱门。当崔小妍与几人相约好见面地点后,她就急匆匆的拉起司舟大步往门里跨去。 踏入传送门的刹那,云策腰间猛地迸发出金色圣光,方才那股洪荒之气再度席卷而来,将她往里拉扯。云策慌忙之下用力拽住司舟,两人赫然被一股金色的龙卷风送向虚空隧道的深处。 一阵头晕目眩后,两人摇摇晃晃的从半空直直坠落到地面。 “司舟你没事吧!” 云策一落地就跑向不远处的司舟,只见他脸色苍白的盯着前方,云策有些不解,她顺着目光转过头,脸色登时愣住。 “这,这是哪..” 眼前这个地方完全和昆仑秘境截然不同。 第六十八章 血脉 这是片亘古久远的遗迹,斑驳的地面上划着数不清的裂纹,缝隙间的青苔枯的发黑。刻在长廊上的壁画被沙尘覆盖看不出原貌。 云策和司舟处在这片遗迹的中间。 或许是眼前的景色与周围荒芜残败的样子格格不入,也或许是空气里散发威压太过骇人,他们都是神色凝重左右环顾,止步不前。 偌大的广场上只有八根雕刻着神秘图腾的古柱高高矗立在两侧,中间的正前方,巨石堆垒的高台上赫然是一座拔地参天的石殿,磅礴的洪荒之气从中散出,令人肃然起敬,心生畏惧。 忽然,空气中一阵波动,泛起阵阵涟漪。 云策立即祭起烈邪,警惕的看着前方,待她看清那光影时,又立即垂下手紧绷起了身子。 变小数倍的开明兽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缓缓走向云策,又在她不远处停了下来。像极了人脸的虎面没了方才高高在上的神态,目光中似有怀念,又似有欣慰。 云策有些怔愣,她想不明白为何开明兽会用这种眼神看她,倒是身旁的司舟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开明兽对着她缓缓开口:“进去吧,吾主在里面等你。” “你家主人是谁?” 云策眉头微蹙,这里显然不是四大神兽传承的地方,四处散发的气息荒芜又悲凉,就连空气中都透着难以诉说的孤寂,一切都令她感到熟悉而又窒息。 “吾主云荒。” “什么?!”尖锐的声音似利刃划破这里千万年的寂静,云策想都没想直接问道:“八荒之主云荒?!传说他不是坐化了吗!” 开明兽的虎目登时染上浓厚的哀恸。 “吾主确实已经不在,这里面是他坐化前留下的一缕神识。他令我一直守候在这里,等待你的出现。” “什么?” 向来镇定的云策是彻底的呆滞了,开明兽的话说的极为清楚,但在她听来却犹如天书般难懂,每一句话都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开明兽没有再解释,起身让出一条道来,道:“进去吧,你的疑问会得到解释。” 云策一阵恍惚,呆愣愣的看着前方的石殿,心头涌上一股不安,仿若眼前有个巨大的谜团等着她去解开,不禁让她背后发寒。 忽然,掌心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司舟修长的手指将她葱白似的小手牢牢握住。云策转过头,看到那张俊朗的脸庞时,紧张到高耸起的肩膀这才松了下来。 她缓了口气,又有些犹豫迟疑的看着他。 司舟轻轻一笑:“去吧,我在这等你。” 云策“恩”了一声,又看了他两眼,随即深呼一口气,松开他的手缓缓走向那座宏伟又苍凉的石殿。 她没有看见,就在转身的一瞬间,背后那双温柔明亮的眸子立即沉了下来。 司舟紧紧抿住薄唇,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生平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藏在袖袍下的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平滑的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的皮肤却不自知。 当云策的身影消失在石殿的入口后,他收回视线,将目光看向一直蹲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开明兽。 它看向司舟样子就如同长辈般苍老慈怜,那如铜铃的大眼睛里布满了哀伤,将它显得更像人类。 “孩子....” 司舟冷冷的看着它,道:“收起你这种目光,它让我觉得恶心。” 开明兽硕大的虎头摇晃了两下,又继续叹息着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们,但主人也是迫不得已,我想你父亲.....” “你说这些话的目的,也不过是希望我能够乖乖就范吧。”司舟毫不留情的打断对方的话,略有嘲讽的翘起嘴角,眼神中一片冰冷漠然。 “毕竟,我是你们计划中最大的意外。” 开明兽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深深地看着司舟如墨似深不见底的眼瞳,道:“那你呢?会为了打乱计划不惜杀了她吗。” 司舟瞳孔缩了一下,这个“她”自然知道指的是谁,他目光闪烁的盯着那座石殿的入口,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淡淡地说道:“我会按照你们的安排去做。” 向来被人敬仰视若神明的开明兽,在得了司舟这句话之后,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向眼前的人伏下身子,卑躬至极。 一阵轻风拂过,带着说不尽的悲苦。 .... ..... 当云策踏上石阶的瞬间,方才还令人敬畏的洪荒之气一下松散开,本来躁动不安的情绪也随之再次平静下来,安详而又熟悉的感觉迭生在心底,而又纠缠在一起。 她环视一周,四面的石壁上绘着奇异的图腾和难以理解的壁画,依稀之间可以看出都是历史悠久的传说。大殿的尽头两尊人像侧立相对,正中间却是空空如也。 云策不由将烈邪握紧了几分,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前方那一处空白。 就在这时,石殿内金光大盛,数不清的金色粒子凭空浮现在半空,如涓涓细流的溪水从四面八方飘游至两尊人像的中间,交错重叠在一起,最后形成一道人影。 随着余辉散去,首先露出的便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映着日月星辰,时间万物,它们在漆黑的瞳里反复轮转交替,生长幻灭,仿佛整个世界的存亡不过在此人的眨眼之间。 “是,是你!” 云策杏目圆睁,眼前之人赫然就是幻境中那名男人! “孩子,你终于来了。” 云策一句话,顿时打散了他眼中不断变换的世界,那人脸上再度泛起慈祥的微笑。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云荒?为什么会在这等我,幻境中的那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到底是谁!” 云策激动的快步向前,只想着对方能够将这些问题全部解释个干净才好。 云荒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如同一位父亲般端视着面前的她,欣慰的笑了笑。 云策被这副神情弄的有些怔愣,随即想起对方的身份,猛地又后退了几步恭敬的站好,但是眼睛还是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张脸,像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云荒见她警惕又焦急的模样,叹息了声,缓缓开口: “你是我的血脉。” 一句话,如千钧重石般压了下来,将所有的问题止住,整个石殿都安静了下来。 云策神色木然,只觉自己仿佛是在梦里。恍惚之中,从出生到她长大点点滴滴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转动。 过了许久,她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不对,你已经坐化了千万年,我怎么可能是你血脉!” 她震惊的又后退了两步,一定是哪里不对,自己只是音华上仙的捡来的孤女,和这八荒之主八竿子打不着,一切都错了,绝对不是这样的! 第六十九章 身世 第六十九章身世 云荒微笑的看着她,并未解释,抬起手来,食指轻轻朝她一点。 霎时,一滴金色的血液从她的眉心涌现出来,这赫然就是云荒之主身上的气息。 她一时愕然,双唇颤抖着,低下头来再也说不出话。 十八年来,云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传说中的神明扯上关系,自己明明是....不对,念及至此,她忽然猛地抬起头。 “如果我真是你的后代,那幻境中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子到底是谁?我又怎么会只有这十八年的记忆?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压藏在她心底很久的质问一声又一声的喊了出来,呼吸止不住的越来越急促。 云荒有些不忍,走到了她的面前,道:“我知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云策无法理解,她原以为来到这里一切答案就能揭晓,却没想到对方却半点都不肯透露。 “原谅我,孩子,我也是迫不得已。”云荒神色不禁动容,随后长叹一声,道:“等你寻找到八荒神卷,解除了封印,就能记起一切。” “八荒神卷?那是什么,我身上为什么会有封印?”旧的问题没有解决,又来了一连串新的问题,让云策不由焦急起来,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由于当时出了点意外....你的身体被封印起来无法使用镇云珠,只有找回八荒神卷才能解开。” 云荒的眼神一下变的深远起来,他看着云策,又仿佛是透过云策的眼睛在看自己。 “我将毕生修炼之法和运用镇云珠的方法都记载于八荒神卷之上,后来被挚友酆乾封印在人界。” 听了他的解释,云策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听出了云荒话里有话,但此刻她更在意起另外一件事情。 云策迎上对方的目光,道:“你为什么会死?” 现在她就算反应再迟钝,也知道明白了坐化没那么简单。 云荒沉默了。 云策腰板又挺直了些,显然,她不会放弃这个问题。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会关心这件事才对,但她此刻莫名的在意这件事情的真相。 看到云荒沉默的样子,不知是担忧还是怕窥见上古神的秘密,她脸色更加紧张起来。 良久,云荒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比之前明显暗哑了几分。 “曾经我做了一件事情,引来了些人的不满,后来.....”云荒目光复杂起来,沉声道: “等你修炼完八荒神卷,去神界烬虚,一切你要的答案都在那里,到时如何抉择,全看你自己。” 云策不解,这句不是答案的回答,就如方才白虎的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不明白。 “云....” 她正欲继续追问,但对上那双沧桑悲切的眼神,却无法开口。 云荒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笑了笑,眼底再次浮出慈怜的眼神。他单手轻轻一摆,云策面前就漂浮出现两样东西。 “早在很久以前,这些礼物我就一直备着,就当是我给你的成人礼吧。” 云策抿了抿唇,目光闪烁不定的看着云荒,对方这番话又不禁让她神色动容,心底泛起了阵阵暖意。 “我虽只是一缕神识,但这也是本体消散之际的一点心愿。”云荒眼神又变的有些犹豫,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孩子,我知晓我们都对不住你。但你若肯认的话,能否叫我一声..‘父君’?” 一股酸意悄然顶在喉咙,她曾想了无数遍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等如今知晓了后,一切又仿若像做梦般不敢置信。 云策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亲人注视的感觉,为此她曾暗自观察过,只觉那些父母看向子女的眼神,就和师父看自己的眼神没什么区别。 但如今在云荒的注视下,心底又升起一抹说不清的异样,她清楚,这是她渴望了很久的事情,可偏偏就是莫名的开不了口。 云荒见状没有强求,微不可见的叹息了声,随着他单指一划,漂浮在云策面前,泛着淡淡幽光的石块立即射向了她手中的烈邪剑,银色的长剑瞬间光芒大盛,发出清脆的长鸣。 “这是寒冰神铁,我已经用神念将它融入了你的武器。”云荒细细嘱咐道,“这遮天链可以隐藏一切气息,里面可容纳万物,这样你就不会被那人发现。” 话毕,面前的红色项链,便缓缓落在她的蝤蛴之上。 “那人?”云策微微一愣。 云荒又是一声低叹,没有再说什么,哀切又慈爱的看着她:“回去吧,孩子。我心愿已了,是时候离开了。” 她神色一慌,没经思考,连忙拉着他的衣袖问道:“你要去哪!” 忽地,手里抓了个空,云荒的身子渐渐再次变成金色粒子,开始缓缓消散。 “孩子,走吧,走到这世界的顶端,终结这一切。” 最后一道声音落下,整座大殿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刻在石柱上的飞鸟走兽,壁画上的诸佛神明,皆化作金色幻影漂浮在大殿上方,梵音作响,百兽长鸣。诸佛神祗,此间万物都在为此刻恸悼。 殿外的八根古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无光,整个广场忽然间狂风呼啸,变的和远方一般荒芜凄凉。 “吾主.....” 开明兽一双眼珠里流出硕大的眼泪滴在地上,随后对着石殿恭敬的将身子伏至最低。 身边的司舟神色一变,立即冲向了石殿。 随着无数的幻影化作星光散去,整座大殿变的死气沉沉。 曾是这世界的主宰彻底不复存在。 云策惊慌失措的看着这一切,她明明还有很多话没说,怎么就不见了呢。她一下跌坐在地上。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滋味令她很不好受。 如今,她终于能体会到“血浓于水”的意思。埋在骨子里的亲情终是斩不断,哪怕对方对方与自己不过才见了三面,却足以让她生出割舍不掉的感情。 她咽了下喉咙,终于哑着声呢喃了一句。 “爹...” 空旷的大殿,没有任何声音。 “阿策?!” 司舟一进来就看见云策跌坐在地上,只当她受了伤,慌忙的将她拦进怀里,哪知一低头,就是双通红的眼眶。 像是看到港湾般,云策一下将他抱住,泪眼婆娑的断断续续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原以为会对云荒没多少感觉才是....毕竟他是万人敬仰的神抵,我只是个渺小的人类.....”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消失的时候,心里揪成了一团..” “我若真是他的血脉,为何他要抛弃我...我又为怎么会被师父捡到...” “他怎么就留下这么一堆的问题,自己走了呢.....” 云策哽咽的说着,眼神愈来愈黯然,松开了抓住他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别伤心,八荒之主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亡。” 第七十章 遮天链 云策一下抬起头,看着他。 司舟苍白的脸庞挤出一丝笑容,道:“八荒之主他是主宰这个世界的神,早已超脱了轮回范围。他方才不是说了么,有朝一日你去了烬虚,便什么都明白了。” “神界..”云策喃喃自语数声不由咬住唇开始思考起来,云荒方才一番话说的轻巧,但实际上万年前六界就被划分,仙界在寻常人眼中就已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何况那连传说都不曾有过的神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无论如何,神界自己必须得去走一朝,为了云荒,也是为了自己。烬虚里掩埋着所有事情的真相,她必须去解开。 云策转过头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像是立誓般,极为坚定的说道:“你就好好等着,终有日我会将那神界掀个底朝天。” 司舟听着这席大逆不道的誓言,哑然失笑,轻声说道:“寻常人要修行去仙界都难如登天,人界几百年都不曾出一个,你倒好,放话就是要将神界给掀了。” “云荒留下神识在这等我必是有所准备,他方才不是说八荒神卷,咦?司舟...”当云策回过头,却发现对方脸色苍白,方才还信心满满的眼神依旧转成担忧,“从刚刚就觉你好像不舒服,怎么了?” 司舟一愣,虚弱的笑了笑:“许是这里威压太强,我有些不适吧。” 云策听罢立刻拉起司舟就往外走,却没想到被对方止住。 “你先将手中的遮天链认主吧,出去之后多有不便,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司舟无奈的摇头笑道. 她一阵恍然,犹犹豫豫道:“可是你...” 云策眼底担忧的神色,像是一股暖流淌过了身体,司舟扯了扯嘴角,继而给出一个放心的笑容:“现在好了许多,别担心我。” 见对方脸色除了有点白确实没有其他异样后,云策才取下脖子上的遮天链仔细端详,一颗黯淡的红色宝石镶嵌在中间,旁边雕塑着繁复的花纹。 没再做任何犹豫,一滴殷红的血液从她食指跳了出来,滴落在宝石之上。 黯淡的宝石登时发出七彩霞光,金色光泽流淌在繁复的纹路之上,不过也就是片刻之间,它就再次便的黯淡无光。 闭眼将灵识灌了进去,随即就震惊了。不同于储物袋里的漆黑,这里更像是一片世界,青山绿水,花鸟走兽,碧湖如画。此刻她才明白云荒说其中可以容纳万物的意思,云策心念一动,随即睁眼往仙兽袋一拍。 此刻踏雪还处于沉睡中,恣意露着肚皮躺在地上,云踪亲昵的用颊部蹭了蹭她的手心,云策轻轻一笑,道:“云踪,带你去个好地方。” 云踪鸣叫了声,黑色长颈往旁歪了几分,似有不解的看着她。云策没有解释,默念了声口诀,它们便化作光团融入了颈间的遮天链。 再用灵识探去,就可见云踪化成巨大的仙鹤雀跃的盘旋在高空中,发出无数声愉悦的长鸣。 云策睁开眼对他笑道:“这样他们就不会老吵着要出来了,倒也是解决了一桩大事。” 司舟叹了声,随即伸手将她的衣领遮掩饰了些,道:“这遮天链普通人却是看不出来其中奥妙,但还是藏好些,免被有心之人瞧了去。” “知道了。”云策拉住他的手,随即似有留恋的又看了两座人像中间的那道空白,方才好些的心情转瞬又沉了下来,她像是对着空气说话般,轻声说了句“我走了”,转身便牵着司舟踏出了门外。 一直蹲在殿外的开明兽见他们出来,瞧见了云策颈间的遮天后,伏下身恭声道:“小主人。” 云策眉头微皱,迟疑了一息,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云荒到底怎么死的。” 九条尾巴忽然在微风中颤抖了起来,威严的虎面上浮现悲哀又惊恐的神色,交错不定,最后沉声说道:“他是被人暗算死的。” 听到这个答案她并不意外,立即追问:“到底是谁!他明是八荒之主,究竟谁能害他!” 开明兽摇摇头:“恕我不能告诉少主,等小主人修炼到那个境界,自然就知道了。” 她再一次重重的叹口气,又有些犹豫的问道:“开明兽,你不跟我们走么?” “我是这里的镇兽,封印不除我就只能千年万年的守候这里。”开明兽微微一笑,“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小主人,只有这个了。” 云策手中赫然多了一个熟悉的东西,她低呼出声,“镇云珠碎片!” “这是三个月前无意跌落进秘境的,我一直将它收着等待小主人归来,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开明兽解释完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云策,“时间到了,小主人慢行。” 一阵无形的力量缓缓将他们二人吸入高空的旋涡之中,云策眼瞧着离高空的旋涡越来越近,忍不住的朝喊道:“怎么样才能让你的封印。” “一直走下去,去烬虚之界,结束我们的宿命。” 同样的话再次响起,而后这片空间化为虚无。 ...... 昆仑山巅,灵虚子静坐在一旁,身边坐着的是崔小妍和羿天明,两人果断的选好东西便早早就出来了,顺便简单讲了一下秘境中发生的事情。 灵虚子听完唏嘘不已,没想到凤飞星那小子连自己都阴,日后一定要好好和他算账。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又啧啧看着不断从秘境里出来的人,各个身受重伤,不过看他们有喜有忧的样子,似乎捞到了好东西。 灵虚子不屑的撇撇嘴,忽然,他面色一喜,旋涡之中飞出两名熟悉的身影。 “司舟,云策!”灵虚子见两人安然无恙,便安下心来笑着坐在原地冲他们打招呼。 一旁出来的洪岩自然也看到了两人,脸色阴沉了起来,不过脚步却悄悄朝他们这边走进了几步。 方才从秘境出来时,护卫便告诉他端木蓉神志稍微清醒了点,迷迷糊糊说了一通,大抵就是此二人将她打的重伤。守在营地的家主本是勃然大怒,但一听他们身份后却是沉静了下来,过了半日才下令让人试探一番他们修为深浅再说。 “灵虚子前辈,师兄,师姐!”云策向他们微微一笑。 “你们..”崔小妍看着云策欲言而止。 “我们没有得到四神兽的传承。”云策微微一笑,佯装失望的摇摇头。 这句话三人显然是不信的,但是见他们两个避而不谈,也不便追问什么,不过三人都同时想着,两人定是遇上什么事情。 第七十一章 复命 一旁悄悄竖起耳朵的洪岩却听了进去,神情不屑起来,内心嘲笑道,两人就算本领再大又如何,还不是没有得到神兽传承。想到这里洪岩不禁有些得意的抚上腰间的储物袋,还好自己先一步去上灵阁,寻到了上等灵器,以后收拾他们更是轻而易举。 但是他显然没有想到,若是没有得到神兽传承应该早早就出来了,而不是这么晚才出现。 云策余光瞥到洪岩的表情,嘴角微翘,这席话明显就是说给他听的,可笑此人还妄自尊大起来。 司舟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眼神近乎宠溺的低低笑道:“你啊,真是越来越坏了。” 云策扬了扬眉毛,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笑道:“还不是都跟你学的。” 一语未了,崔小妍的目光便瞪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旁边的灵虚子也跟着捶胸顿足着应道:“不得了,不得了,你们两个,是想羡煞我的这个孤寡老人吗。” “没什么。”云策见洪岩走远了,随而问道,“师兄师姐你们在上灵阁可有收获。” 四人本人就处于崖边,离人群稍远,崔小妍扫了一圈瞧四下无人探过来便笑道:“收获大着呢,你师兄真找到了那九天羿射弓。” 云策面露惊愕,转瞬就满脸欣喜的冲羿天明笑道:“还要恭喜师兄,竟能寻得这传说中的神兵。” 羿天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要多亏小妍,当时能寻得这个也是费了番功夫。只可惜时间有限,害的小妍没寻到什么好物。” “别你啊我的,我们先赶紧下山吧!”崔小妍见羿天明眼里透出内疚,立即打住了话题。恰逢这时灵虚子出声告辞,“看到你们平安我也就放心了,你们去罢,我在这等着凤飞星那小子出来,好好找他算上一笔。” 话还没说完,灵虚子随即想到一件事,似是试探又似请求一样看向司舟,“我知道你是不打算回玄冥观复命了,但半年后的五派会武你一定要记得参加,前面几届你都缺席,这次可不能再跑了,真的不能跑了!” 提起这件事,本欲告辞的灵虚子如一个老母亲般劝说了起来。 这不怪他,五派会武是每三十年一次的大事,每届都会邀请各路宗门大族来观看,而玄冥观弟子从不露面这件事几届下来已经引来各路势力笑话,只道他们玄冥观大弟子虚张声势,空有其表。 他那掌门师兄不急,自己却是操碎了心,每每想到五派会武时那几个老家伙的眼神,他就不由的来气! 旁边的崔小妍看着掩唇轻笑,随而对旁边听的有些怔愣的云策说道:“说起这个,半年后的五派会武兴许师父也会出现。” 若是以前云策定然会欣喜不已,但此刻云策脸上却阴晴不定起来。想到在幻境中发生了一切,她顿觉乏力了起来,云策始终想不通师父到底隐瞒自己一些什么事情。 司舟眼睛一直都是看着云策,自然注意到她的异样,眼底泛着心疼,伸出手来紧紧将她握住。 崔小妍只当云策是紧张司舟的事情,随而笑道:“小师妹,你且放心吧,师父那我自会为你说好话,这段时间你尽管跟着司舟道长好好历练。” 灵虚子思虑了片刻,略有迟疑的问道:“自从无上坞隐世后就未曾参与五派会武了,如今决定参加是不是要再次入世。 此次昆仑之行,各方势力都折损不少,如今就数玄冥观和乾坤阁的实力保留最多,正是发展的好时期,若是无上坞此刻入世,难免又会再掀一股动荡。 羿天明摇摇头,说道:“师父她老人家具体怎么想的,我们做弟子的自然猜不透。不过她曾传音谈道,欲借五派会武五大掌门齐聚期间,商谈镇云珠碎片之事。” 对于灵虚子的顾虑他们显然是清楚的,一路相处下来看的出不论是玄冥观还是那灵虚子待师妹都是极为照顾的,也心生与之交好的念头,所以对于他的问题并未反感,相反还耐心的解释起来。 灵虚子摇头失笑,拱手致歉:“是贫道多虑了,见谅见谅。”随而不放心的再一次对司舟嘱咐了句,“臭小子,到时候可别再跑了。” “这次阿策要去,我肯定会在的。”司舟点头应了声,面上却丝毫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灵虚子登时如遭雷击的立在那,转瞬脸上就升起气愤之色,岔岔不平的想着敢情对方是因为心上人在才去的,心里直呼玄冥观怎么出的全是痴情种! 他翻了个白眼,随即就抖了抖拂尘,摆摆手示意她们快走。 几人相视而笑,冲灵虚子告辞了声,转身往山脚下走。 “师妹,司道长,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路人几人且行且谈,羿天明笑着问云策与司舟接下来的打算。 原先两人是打算回无上坞一趟的,但昆仑秘境下来,司舟也听了云策说起幻境的事情,知晓对方现在是极不愿见她师父的。 见云策突然扯了扯他衣袂,司舟随而笑道:“这段时间遇到太多波折了,我想带阿策去初云渡一带好好游历一番,散会心。” 旁云策紧张到微微耸起的肩膀登时松懈下来,转念想到初云渡,心情不禁雀跃了起来。 羿天明颇有赞同的点点头,称赞道:“初云渡是个好地方,若不是为了赶回去复命,我也很想小妍去看一眼。” “你还说!”崔小妍凑近了羿天明,使力揪了下他的手臂,“之前就说出来带我好好见识,却一下船就直奔这里,什么景色都没观着,尽看一团白色。” 羿天明下行的速度放缓了几分,连连道起歉,“这次时间有点赶,又出了点状况,下次,下次我一定带你好好看,你说去哪就去哪。” 云策望着二人哑然失笑,心下就猜到他们出海定是和自己出了一样的状况。无上坞其实就是位于初云海的远方,想要去初云渡只需多绕几程,当初她便是想绕一番路去领略下早已耳闻的初云渡美景,可惜自己竟然迷路了,硬生生跑到了龙泽村。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庆幸起来,幸好自己迷了路,去了龙泽村,才遇到了他。 第七十二章 试探 几人谈笑间又行了一日功夫,等走到了山脚,才各自分别。 云策念念不舍的看着崔小妍和羿天明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后,才收回视线,脸上泛着欣喜的笑容问道:“司舟,我们要去初云渡么。” 司舟一笑:“之前就答应你的,岂能作假。再者,镇云珠碎片所在之处皆有异事发生,我们届时从流云渡一路行去,总能找到镇云碎片的线索。” 云策眼睛一弯,还没说什么,突然柳眉一竖,呵斥道:“是谁,出来!” 霎时,三道泛着杀气的寒芒从远方飞疾而来,她冷笑一声,持剑旋转一划斩散。 只见三个黑影人立在在不远处的雪梢上,全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不掩贪婪的眼睛。 “你们是谁!” “哼,交出在昆仑秘境得到的宝物就放过你们!”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敢情是打劫的。 是了,当初昆仑秘境入口刚开就将不少人挡在外面,在第二关瑶池时也出来不少人,这群人修为不低,自然不甘心就此作罢。 云策眯起双眼看着他们,心想对方这身打扮明显是不想被人认出,看来背后定是依附着某种势力。 三个蒙面人见他们丝毫没露惧色,不由谨慎了起来,其中一人暗中传音道:“你确定是他们?” 另外一个人暗道:“长老点名要他们的命,不会错的,上吧。” 几人不再废话,齐刷刷的向他们冲过去。 云策冷笑一声:“正好拿你们试剑!” 铛! 烈邪出鞘,寒意疯狂从地底袭来,厚厚的积雪随着滋啦滋啦的响声变成凝冰。 “不好!”黑衣人暗叫一声,继而大喊到,“快躲!” 云策哪会放过他们,加持了寒冰神铁的烈邪剑威力大胜,随她双手作决之下,十几道剑芒凝成冰剑四射而去。 “二弟!”身材魁梧的黑衣人大喊到,飞快的跑过去将被冰剑刺中的黑衣人扶起。 “哥,别管我,快走,这二人不对!” 此时中剑的黑衣人方寸大乱,那人明明告诉他们这两人受伤不轻,但对方明显不仅身怀异宝还修为高超,到底是哪里不对! “可恶,大哥,和他们拼了!”另外一名黑衣人咬牙切齿道。 剩下的两名黑衣人不再犹豫合力击向云策。 “来的好!”云策一声轻喝,心中战意狂涌,持剑和他们缠斗起来。 司舟此时嘴角泛起微笑,退至一旁,俨然不打算插手。以云策现在的修为足够应对这三人,而且她现在也急需累积对战的经验。 想到这里他眼底泛起了一抹浓浓化不开的悲伤,随而微不可闻的叹息了声。 正如司舟所想,云策没有立即放出杀招,和他们一招一式的缠斗起来,投入在战斗中浑然忘我。 “可恶,这女的回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一手捂着肩上的伤口,一手挡住接连而来的攻击,赤红的双眼盯着她。 眼前这个女人每一招都没有露出丝毫杀意,却招招致命,剑身周围散发的寒气,也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只要稍有不慎,身上便是一道伤口。 对方到底什么来头!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二弟,带着小弟快撤,我断后!” 刚刚还要和云策拼命的黑衣人已经心生畏惧,听到这句话顾不得什么,拉起躺在地上的小弟便跑。 “想跑?”云策眉头一挑,烈邪剑往冰地一插,十几条冰藤从地上飞起,快速的缠绕上他们的四肢。 三人一时间动弹不得,保持着刚刚跑路的姿势不由有几分搞笑。 云策走过去将他们面罩扯下,看着几人面孔有些眼熟,厉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身材魁梧的男人警惕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云策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狡黠,随而冷着脸说道“你若不说,我便把你两个弟弟杀了。” 只见对方面色一慌,立即大声喊到:“别,我说,只要你放过我两个弟弟,我全部都说!” “快说!” 男子不再迟疑,飞快的说着:“我们是端木家族的卿,刚刚洪岩找上我们,只道你们身受重伤又身怀异宝,只要我们杀了你,异宝便归自己,另外还有重赏。” 果不其然,云策嗤笑一声,她料到对方会有所动作,却没想到现在就坐不住了。 她随即颇有同情的看着三人:“你们被骗了。” 那端木蓉身受重伤,端木家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将这三兄弟骗来不过先试探一番而已。只可惜洪岩万万没想到,自己那贪婪又不屑的得意劲儿早早就落在云策他们眼里。 男人一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压根没有受伤,也没有什么异宝,他们是在拿你们当随时可以抛弃的探路石。” 男人听了后细细琢磨起来,没过半晌,脸色逐渐阴沉,最后变的铁青无比。 他们兄弟三人呆在端木家也有一段时间,万万没想到那洪岩竟然敢这样利用他们,但现在意识到这一层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太迟了。 男人像是认命般的叹口气,道:“是我大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策撇撇嘴,心里并不打算为难三人,正欲解开他们的禁制,灵识中突然传来司舟的声音。 她脸上闪过一丝怔愣,忽地又笑了起来,随即眼眸微转,冲兄弟三人说道:“我可以放过你们,只要你们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男人急急问道,眼前顾不上许多,只要他们三人能活命就够了。 云策嘴角一勾:“回去告诉你们洪岩长老,就说我们确实深受内伤,但是侥幸逃脱了,其他的你们看着办。” 三人面面相觑,却也没再说什么。 男人虽不知道他的用意,但还是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反正对方一看就不简单,指不定准备了什么大礼给洪岩,他自然求之不得。想到洪岩,他心里狠狠的想到此次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找个时间收拾他。 云策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玉手轻轻一挥,冰藤眨眼就消失不见。 为首的那人却没有立刻离开,铿锵有力的说道:“我叫靳阳,今日你终究是放了我们三人,日后若有事情悉听调遣。” 随即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策,带着两人飞快的离开。 第七十三章 杀鸡儆猴 云策望着三道背影消失在雪林深处后,有些意外的说道:“想不到这端木家的卿倒有几分豪气,全不似那小人行径的长老。” 司舟见人走远后便走向她旁边,笑道:“阿策的对战经验倒是越来越丰富了。” “还不是有你在后面。” 云策未加思索便将这功劳按在司舟头上,自从九仙冰莲一事过后,他是给足了空间让自己成长,比如方才便是有意没有插手。 正因如此,云策借着机会和那三人耗了一段时间,不然以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早点结束。 念到这里,云策忽然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我这么做,是想让他们掉以轻心?” 司舟伸手一边系着她发上有些松散开的红绳,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掉以轻心是一方面,若这三人没有得手,端木家肯定还要派更多的人来试探我们,这样一波接一波的分而击之,端木家族定然会元气大伤。” 听到这里云策不由惊叹了声,一句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你果然是只老狐狸!” “老,狐狸,恩?” 瞧那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看来,云策又是抿唇一笑,随而像是转移话题般,继续说道: “不对呀,端木蓉在秘境里都被我们伤成那样了,端木家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底细。” 司舟嘴角扬起,神意自若的分析着:“端木蓉素来心高气傲,就算她重伤,打死也不会说出我们真实的修为,定会说是因为掉以轻心被我们偷袭才会成这样。” 云策扯了扯嘴角:“你对她倒是很了解。” 话音一落,连她自己都未曾想到,这语气里竟带着一股意味明显的酸劲,脸上登时尴尬了起来,继而不好意思将头低下。 明明知道对方和那端木蓉八辈子是打不着的关系,但听那笃定的语气,心里就莫名难受的堵得慌。 司舟怔了一下,随即用细着她发绳的那只手掌,顺势将她脑袋抵在胸口,幽幽呢喃: “傻瓜。” 云策在女子中已是高挑,但在司舟面前却只能到他肩侧,她低着头看不出任何情绪,听到他这两个字,顺势将头埋进了他胸膛里,听着那沉沉的心跳声,久久未曾言语。 从步入昆仑秘境后,自己仿若就陷入了张巨大的网,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来,自己却无暇感怀伤悲。等到这一切结束,时间静了下来,仿徨无助的感觉悄然涌上心底,心里一块始终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 与自己朝夕相处十八年的师父不能再相信,方才和失散的亲人相聚转眼却是天人永隔,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恐惧,有苦难诉。 好似现在云策的世界里,只有他还能够相信。 许久,她忽然伸出两只手将他腰间紧紧抱住,沉闷的声音直抵对方胸膛:“司舟,不要离开我。” 瞬间,云策清晰的感受到那原本沉稳有力的心跳突然连跳了两下,随而环住她的两只手臂就收紧了些,缓慢而坚定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昆仑山一如既往的寒冷,凛冽的寒风吹动着林间的树叶,沙沙的声音似情人低吟又似悲伤的呜咽。 忽然,云策抬起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他,有些任性的说道:“去初云渡,现在就去。” 司舟格外温柔地凝着她,开口掷地有声:“好,我们现在就去。” “那,那是仙鹤!”正在上脚砍柴的村民抬起头来,颤抖的对同伴说道:“神仙,神仙啊,我长这么大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仙鹤。” 另外一人连忙跪下许了个心愿开始连连磕头。 伴随长鸣之声,一道长虹从高空划过,体积庞大的仙鹤载着一男一女向远方飞去。 .... 但云策终究没能如愿顺利的到初云渡。 才出了昆仑境地,他们就被一群人包围,为首的人赫然是洪岩。 云策淡淡地说道:“我竟不知端木家族胆子都这么般大了,连无上坞和玄冥观的弟子都敢刺杀。” 洪岩贪婪的盯着他们腰间的储物袋,自从听闻二人身受重伤,他就迫不及待的追赶而来,生怕他们得了空闲恢复。 洪岩仗着人多势众,瞧对方死到临头还装腔作势,冷笑了声:“你们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 一声令下,十几个黑衣人整齐有素的扑向中间的一男一女。 云策轻哼了声,单手一挥,白芒乍现,踏雪从遮天链中一跃而出,巨大的咆哮声响彻天际,惊走了方圆百里之类所有的飞鸟走兽。 “那,那是什么!”洪岩和他的爪牙不禁呆滞了住,但转瞬他就面露狂喜,森然道,“他们身受重伤,快杀了他们,这灵兽就是我们的!” 话音一落,他们就快若闪电般的袭向云策。 云策听了她的话不屑的翘起嘴角,上方的踏雪听到“灵兽”两字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般对着他们又是猛地一声咆哮,无数的冷焰从它嘴中倾泻而出,化作熊熊火蛇缠上猝不及防的一群人。 “这是什么鬼东西!” “啊!!!” “长老救我!” 云策颇有满意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从昆仑山下离开不久,踏雪就在遮天链里苏醒了。她惊讶的发现踏雪吞噬那冰魄的太阴真火后,竟也能和她一样御火。如今洪岩不怕死的送上门来,正好给了她一个试炼踏雪的机会。 不过片刻,方才还整齐有素的一群杀手,顷刻间化作焦炭一样的尸体,躲在远处的洪岩不禁大惊,转头就要跑。 瞬间,司舟手中的洁白的尘尾化作羽线如离弦之箭射去,猛地将他身子死死缠绕住,洪岩一下就从半空中掉了下去,地面随即传来一道沉闷的响声。 洪岩不禁惊恐起来,他原以为那司舟修为和云策差不多,以自己的能力足够应付他们二人,却没想到在司舟的束缚下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不只是是他,就连云策都感到意外,起初她只是想逼退洪岩,比毕竟对方是一族的长老,打起来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她却没想到司舟轻而易举的就将洪岩缚住,云策随而就想起了生死局上的那一掌,眼神不禁沉了下去。 “杀还是不杀。”司舟轻飘飘的声音从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云策未加思索,就将烈邪剑掷出,无论是洪岩还是端木家族,她已经是极度的厌烦,正好趁此时杀鸡儆猴。 泛着幽光的长剑似是得了令一般,凌厉的射向地面,从洪岩胸口穿心而过,快的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便立即暴毙。 端木家族的长老,因为刺杀无上坞和玄冥观的弟子而死这件事,同样也不会有人知道。 第七十四章 初云渡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仙流镇上有初云,碧海连天望无涯。说的就是那令人心驰神往的“初云渡”。 初云渡是整个八荒中最大的渡口。它连着久负圣海之名的仙流海,每日这里都会有无数修士侠从八方来投。因此,邻边的仙流镇上总在流传着大大小小的故事,有道是浮生风流尽在那说书人的合扇笑谈间。 等真到初云渡时,饶是已经在脑海中已想象了数遍,云策眼里还是闪过惊艳之色。 渡口岸边舳舻相接,千帆竞发,帆樯林立。镇上炊烟袅袅,家家户户。路边店铺林立,杂耍摊贩,比武说书好不热闹。 林嫂在渡边街市上开铺子也有些年了,当她看见从街角走出的这对男女之时眼前大放光芒。 女的仙姿玉貌,明眸善睐,眉目间隐隐散着一丝英气。男子芝兰琼华,眸如辰星,一袭白衣不染半点尘埃,再看两人相视顾盼间柔情似水。 这对男女的出现不禁让林嫂心里心花怒放起来,直呼终于等到有缘之人,当即就挥挥手,让伙计闭门谢,随后迈着小步迎了上去。 “这位姑娘公子,再过几天便是花侣节了,不如来买两件衣服凑个喜庆。” 本来在欣赏美景的云策完全没有注意到何时走来个人,等听到了声音正眼看去,一个打扮精致的圆脸妇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花侣节?那是什么。”云策饶有兴致的问道。 林嫂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介绍起来:“姑娘怕是第一次来初云渡吧,这花侣节啊是这的特色,逢节当天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出来逛集市,放花灯,拜仙海,情投意合的眷侣还会互相赠送信物,意在长久。” 说完后林嫂的眼睛在她们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毫不忌讳的笑道:“我观两位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不如买一套合称的衣裳映那良辰美景。” 云策眼波流转,虽未表态但心里已经有些心动,身边的司舟听到这番赞美很是受用,嘴角泛着微笑点点头:“如此就有劳老板娘为我们挑选了。” “好说,好说,几位随我进店吧。”林嫂喜眉笑眼将两人带进铺子。 店铺内里宽敞,款式繁多,林嫂却一眼没看,径直带着他们走到左侧。 云策看到挂墙上淡蓝色的衣裳眼睛闪了闪,纤长的手指从两侧绣着莲纹的衣摆上轻轻划过,一旁的林嫂笑呵呵的介绍道: “这两件衣裳名曰‘执子千山’,意在千山万水执子同行。这两套衣裳是镇上最出色的绣娘历时半年所制成的孤品,无数人为了它踏破了我这‘华裳坊’的大门。” “既然这件衣服这么多人都想要,为何老板娘迟迟不卖,反倒今天愿意卖给我们。”云策不由对这家店更加好奇了,但是脸色还是神态自若的问道。 说起这个林嫂神情间似有追忆的摸着衣角,解释道:“这绣娘曾经有恩于我,她将衣裳交予我的时候特意嘱咐道,一定要将他售于真心相爱之人。” 云策眼睛半眯着,听着有些入迷,盘根刨地的问道:“老板娘这三个月以来都没有遇见合适的人么。” 林嫂轻声一叹,连连摇头:“我在这卖了几十年的衣服,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一眼就看的出来。三个月以来,那些求衣的情侣虽有如胶似漆之态,厮守相伴之情,但那些眼里的情意却并未直达眼底。” “但是今日初见姑娘和公子,你们二人虽未说话,但那顾盼眉目间心照不宣之感浑然天成。若我说的不错,你们定是经历过生死,彼此信任。” 云策一愣,转过脸猝不及防的掉进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但眼神里已是盛满了宠溺,见她终于看了过来,轻轻的说道:“这件衣服喜欢么。” 这次她没有如往常那般羞涩,大胆的直直盯住他的眼睛,嫣然一笑:“喜欢。” “好,真好,太好了!”林嫂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们,一连三个好自足以表达出那欣慰、激动的心情。 司舟冲林嫂友善的笑道:“老板娘,这衣裳多少钱,您只管说便是。” 林嫂挥挥手,笑道:“这衣本是无价,今日我却要送给二位。”在两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下,她她双掌一拍,“但我有个愿望还望姑娘和公子成全,请两位现在就换上这套衣服,我已经等不及想看到它们上身的样子了!” 见老板娘如此洒脱,云策收起有些错愕的表情,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拱手谢道:“如此多谢老板娘了。” “呵呵,好说好说,两位请吧。”林嫂满脸的期待带着他们去更衣的小间。 半晌之后,二人双双从两边房间走出,她眼里顿时大放异彩。 此刻他们皆是一身淡蓝,云策穿着一身对襟半臂襦裙,露出同色绣着花纹的抹胸,司舟则是直身长袍,脚踩同色流纹缎面长靴。 二人衣服袖口衣摆皆是嵌线着天蓝色滚边,莲纹映在两人身上光华尽显,广袖轻垂落腰侧,一时间光风霁月,仙气飘然。如同初云渡外的碧海蓝天,水天一色之景。 林嫂极力的压抑住自己激动的语气,连连感叹:“我的眼光果然没有错,兰姑啊兰姑,你的‘执子千山’终于有主人了!” 云策看着同时走出来的司舟,眼中划过惊艳之色,语气颇为轻盈:“这件衣服果然很适合你。” 司舟步履轻缓的走至她面前,语气平缓又坚定,缓缓说道:“只有你也穿着的时候,这衣裳才叫适合。” 她自然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剪水眸子里霎那顾盼生辉。 看着这对璧人,林嫂一阵唏嘘,想起曾经那对金童玉女,若是没有发生那场意外,现在也会像二人这般凤协鸾和。 她随即定了定神,小步走到他们面前,福了福身子,笑道:“妾身果真没有看错,姑娘和公子两人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如此,我也算是欣慰了。” 几番对话下来云策深知这里面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但对方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好过问,随即说道:“多谢娘子赠衣,还不曾请教姓名。” “我叫林琴,大家都叫我林嫂,你们便这般喊我便好。” 云策再次拱手谢道:“这段时间我们会待在初云渡,应该距离这边不远,大娘若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 见两人如此礼貌,林嫂不由更加欣慰,笑着点点头,随即又向他们介绍了一番仙流镇的特色和可去之处。 第75章 说书人 从店铺出来,往左走段小路就是一座石雕牌坊,上面刻着“仙流镇”两个大字,里面便是一条大道笔直连着两岸之间的烟柳画桥。小河流水之处舟影波光,青砖白墙,参差十万人家。 越过石桥右转,就来到仙流镇最为热闹的“上元巷”,宽阔的石板地两边茶坊酒肆、小摊遍布,纷纷扰扰熙熙攘攘。 依林嫂所言,他们漫步来到一处三层楼高的酒馆。云策在来的路上,就远远闻到香味,期待地瞄着挂在上方“春熙楼”的牌匾。 守在门外的店小二看两人穿着眼睛一亮,将抹布往肩上一甩,快步上前熟练的吆喝着:“官,里边请!” 两人相视一笑,随小二走了进去。 “二位官看着眼生,第一次来这?这个位置是无论听书吃饭都是最好的。” 店小二一脸热情的带着他们走到二楼栏杆边处的一桌,朝下望去正好有一位抱着琵琶的小娘子从方台上走下。 司舟笑着点点头,给了他十两银子,徐徐道:“小二,将你们这最好的菜肴都盛上来罢,多出来的赏你了。” “哟,谢官赏!谢官赏!”店小二哈着腰连忙把银子收到怀里,眼睛更亮了,语气颇有几分真诚,“官这春熙楼算是来对了,不是说大话,我们这里的菜在整个镇上堪称第一!呐二位贵请先喝茶,小的立刻去招呼。” 说完店小二转身急冲冲的跑下楼,冲着后厨喊道:“二楼兰字桌,贵两位。” 透过红漆栏杆,云策斜眼看下去,大堂内三教九流四面而坐,谈笑碰杯之声时不时从各桌传来,伙计端着酒菜飞快穿梭在木桌之间。 她细细观察周遭后,道:“没想到这仙流镇虽人多,但是修士却是极少的。” “确实,这里主要是以四国之间的经济往来,很少会有修士停留在此。”司舟游历四方,自然知道其中缘由,随即向她解释道。 云策了然,大部分修士不是心高气傲就是醉心修炼,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终究是凡尘俗地,自然鲜少有人踏足。 “啪!” 忽然大堂之中传出一声脆响,随即各种声响顿时消停不少,很多人抬起头来悬悬而望正前方。 她顺着目光望过去,前方中间的木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名男子,他醒木一收,单手执扇,开口便是妙语连珠: “上一回说道,某镇有一宋姓人家,其小儿单名一个荣字。宋荣仗着家财万贯,又和那当地太守有几分交情,自小嚣张跋扈,出门在外一眼不和便与人拳脚相向。” “曾经一个巷口卖水果的老妇人不过是挡了他的道,便叫家丁将那老妇人打的差点断气!而后又见巷口茶摊的姑娘长的颇有几分姿色,便心生歹意,生生将人掳了回去” 此时,坐在前方的一个魁梧大汉大刀按在桌子上一拍,恨声道:“这种败类就该一刀给斩了!” “这位好汉莫慌,如今这小子已惨遭报应。”看到大汉如此激动,说书人连连说道。 一旁众人也跟着问:“这是怎么回事,快说说。” 到这里云策已经全然竖起耳朵听的入迷,只见那说书人一挥折扇,笑道:“宋家小子这般猖狂,玉面双侠自然不会放过她。” 顿时,大堂之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立刻问道:“可是那对从来都是银色面具遮脸,夜晚才会出现,素来只喜除强扶弱的玉面双侠?!” “玉面双侠,那是什么?”初到此地的人不禁感到好奇的问道。 说书人点点头,继续说道:“都道这‘玉面双侠’游走江湖,来无影去无踪,每遇不平之事,他们总会出面摆平。两人一男一女,以银面遮脸,但看起露出的轮廓都道面具后面定是一张好面庞,‘玉面双侠’之名就由此而生。” 云策忍不住的在上方问道:“先生快说说这玉面双侠如何解决那宋家小子的。” 空灵的声音传来,令说书人抬眼一看,随之一愣,继而又回了一个笑容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茶娘被掳走的当晚,宋家小子便迫不及待的想强占之,可裤子才脱了一半,那‘玉面双侠’便从天而降,将他打的鼻青脸肿。” 说道这里说书人说的越发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说着: “第二日,那宋家小子就光着屁股被挂在知府的大门口,胸前还贴着一张长条,上面列出了他所有为非作歹的行径。大庭广众之下,太守只得秉公办案,将那宋家小子打了数十大板,后又自觉有失面子,主动和宋家断了联系。那宋家就此失了势,生意一落千丈,再不敢为非作歹。” “好,做的太好了!” “解气,真是太解气了!” “这‘玉面双侠’真是才兼文武,好智谋,好胆量!” “这位兄台说的是,这等胸襟行径值得吾辈效仿!” 醒木一拍,大堂之中叫好之声此起彼伏,云策也不禁发出惊叹之声:“也不知那玉面双侠是何模样,这等侠肝义胆,比那些各扫门前雪的修士不知要好上多少。” “没想到,这说书人的故事让你连香鲜至极的美食都抛在一边。”司舟喊着笑意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云策这才觉得鼻子中一阵香味,回过头来只见桌上已摆满了佳肴,司舟正端坐在对面,手中握着酒盏,望着她笑意深深。 她干笑一声,解释道:“这不是第一次听书觉得有些新鲜嘛,这菜什么时候上的,我竟然没发现。” 司舟拿起筷子,轻轻夹起正中间盘中的一块鱼肉送到她碗里,说道:“我看你听的入迷便没叫店小二出声,上了菜就悄悄下去了,你自然没发现。” “怪我怪我,害你也迟迟没动筷,还好这菜没凉。”云策心里一暖,随即也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对方碗里。 对方悠悠一笑:“没事,凉了便再上一桌,你只管听便是。” 听到这句话她夹筷子的手抖了抖,心里纳闷的想着一个道士怎地这般财大气粗。不过她也没再去听下面的说书人又讲了些什么。 第76章 绣娘 春熙楼的菜肴确实没有让云策失望,菜过五味之后她异常满足,只见对面所坐那人看她笑意更胜,轻轻道了句:“过来些。” 云策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将身子探了过去。 此时司舟从腰间掏出了绢帕,反手轻轻擦拭着她的唇边。他随之低声道:“这副模样,倒让我觉得自己是养了一只馋嘴的猫儿。” 云策眼角微弯,眉梢轻扬,回他时略带娇嗔:“道长若是嫌猫儿嘴馋,大可放了不养,免得往后有一日潦倒,再将猫儿炖了吃。” 他轻笑一声,从容自若的说道:“就算你再吃几辈子,我也养得起。” 云策原本只当是二人之间的调笑,听了此话又不禁细细想道,都说道士清寡,但司舟一路行来出手阔绰,更像是个富庶人家出来的公子。 念及至此,她脸上浮出一抹笑容,向他问道:“我真是好奇,你身上的银子都是打哪来的,莫不是玄冥观里藏着金山银库不成?” 司舟哑然失笑,自己身家现在还是肯定不能说的,不过看她那副好奇的样子不免想捉弄一番。 于是他抿了口酒,佯装思考了起来,几息之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轻轻吐出两个字。 “你猜。” 云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在继续追问下去。 “两位朋友。” 两人调笑之间全然没有注意,那个说书人不知什么时候讲完了评书,出现他们桌前。方才云策并未注意,现在细瞧一番,才发现对方儒雅风流,看着不像是说书的,更像是个书生。 云策有些疑惑,抬眼问道:“先生可是有事?” 那名说书人望着两人,眼神中闪过惊叹之色,随即微笑道:“无事,不过是看这套’执子千山‘终于有了主人,只是想看看,能穿上“执子千山”的眷侣该是何模样,若有唐突还望见谅。” 听了缘由她有些诧异,“先生知道它?” “自是知道的。这可是曾经仙流镇中最好的秀娘所制,只是又有些可惜了..”说书人轻轻一叹。 云策本来就对这故事很是好奇,见这先生似是知晓一样,指了指两人中间的那个空凳子,示意道:“先生请坐,实不相瞒,我对这衣裳背后的故事很是好奇,可能与我们说说?” 说书人本就对这件衣服很上心,听他们这一说也没有推辞就坐了下来,望着两人又是一叹:“想不到我葛某人还有幸见到这仙衣有主,幸甚,幸甚。” 她看说书人这般样子不由更好奇了,心想一定要问个究竟:“先生这衣服到底什么来头。您刚刚说的这些我自然晓得,但是听您的话,这后面还有一层故事?” “姑娘应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制这套衣服的绣娘名唤沈飞霞,最开始是为了她与未婚夫卓天辰所制。” 葛先生一笑,随即便开口娓娓道来: “当时镇上谁人不知绣娘沈飞霞兰质蕙心,一双芊芊玉手飞针走线,做出来的衣裳巧夺天工,每年来找她做衣裳的人都踏破了门槛。那卓天辰,作为教书先生饱读诗书,生的也是俊秀挺拔,和沈飞霞相遇后自成一段佳话,两人订了终身之后更是形影不离,经常在渡河边作画论诗,金童玉女,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那后来呢!”说书人说起故事本就得心应手,引人入胜的爱情故事让她听的如痴如醉,只见葛先生言语一顿,急急追问道。 葛先生一阵唏嘘,习惯性的拿着扇柄轻拍了一下木桌,徐徐说道。 “后来啊,那卓天辰有一日忽然言道要出海一趟,哪知就再也没有回来,沈飞霞在渡口连等数月都未见其影。” “这时流言传出,有人曾看卓天辰出入画舫私会佳人,一时间都道他是其他女子跑了,弃了那沈飞霞。不过到底如何却是谁也不知。” “啊!”云策没想到是这种结局,低呼一声,心里揪成一团,脸色又似有疑惑的看向说书人:“那这衣服...” 葛先生长叹一声,连连摇头:“当时卓天辰消失的时候这衣服本来还未制成,结果那沈飞霞却是不管不顾,又耗费了三个月硬是将它制成。” “都以为她要留着当念想的时候,她却又卖给了商铺。所有人道她这是因爱生恨,要断情绝爱之意。自那之后她便消失不见,整个仙流镇都没了她的踪影。” “什么?没人知道她去哪了么!” 云策又是一惊,心道这女子可别是想不开寻死去了。不过转念想到,这等外柔内刚的女子,定然不会因此想不开的,只是她到底去哪了呢。 葛先生摇摇头,“不知道,有人说她疯了,有人说她跳海殉情,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她住的院子也变的空空如也,仿佛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听完后长嘘短叹,心里好奇的想到,那沈飞霞到底如何作想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完成这两件衣裳,一时看着这衣服陷入沉思。 “罢了,故事说完我也该走了,两位告辞。”葛先生站起身子洒脱一笑,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云策显然还在纠结这故事的结局,一脸不解的看向司舟:“你说那卓天辰到底去哪了,那绣娘又是为什么要将她拿去卖,虽然可以理解为因爱生恨,但是我却不这样想的。” “哦,那你是如何作想?”司舟本来对这故事并未有感觉,听她一说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她开始侃侃而谈:“且不提那卓天辰是不是背叛了她,她将这衣裳制出来转而卖给商铺看起来虽是断情绝爱,但是她偏偏又要求林嫂一定要卖于有情之人,可见她心中有情,想来也不愿有情人似她那般爱恨离别...咦,司舟?” 云策说完抬起头来猝不及防的一愣,那双平日和古潭一样的黑瞳此刻情绪交织,复杂纷繁,炙热又哀伤。 这样的眼神让她心里没来由的心慌,司舟看到她情绪不对,神色一闪,眼眸又恢复成以往那样波澜不惊,他抿了抿唇,沉沉说道:“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人生三苦我司舟定不会让你染上半分。” 她本是直愣愣的看着他,听到这句承诺顷刻间笑逐颜开,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第77章 林嫂 仙流镇不似大城那般日夜灯火通明,到了傍晚就有不少商贩收起摊位,店铺也开始陆续打烊,只留一些小吃摊和酒摊零星散落的摆在桥头街边。 二人却也不急,踱步闲逛起来,最后停在一轮河边的柳树之下。 云策颇有几分新奇的望着眼前的景象:“刚刚来时见路上行人变少,没想到这里倒是还有不少人垂钓。” “大抵是白日天气炎热,晚上天气凉快些垂钓便舒适不少。”司舟和她一样望着几名兀自坐在石岸上垂钓的村民,微微一笑。 虽然他曾经来过此地,但从未细细体会这里的风土人情,如今和云策这一路漫步切身体会一番,也不禁觉得有几分意思。 “二位,你们让我好找!”忽然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林嫂急急急跑向他们这边。 见对方神色慌忙,云策两三步迎上:“林嫂可是有什么事情。” 林嫂一双眼里盛满了泪水,直拉着云策的双手,唉声道:“我知道这样实在唐突,但一时间我实在找不到人了。” “大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且慢慢说道,我们定然会帮你的。”云策握住林嫂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二位先跟我来罢,时间紧急我不便多说。”林嫂见对方愿意帮忙,神色激动,急切的带着云策往小镇边缘走去。 两人跟着林嫂在小巷里七绕八转,最后立在一个破败的小院面前。 林嫂急急推开小门,径直穿过老旧的拱墙,走进正中间的屋子里,对着里面的人脱口而出:“飞霞,我找到人,找到人来救你了!” 刚走进房门,二人面面相觑,这名字..莫不是说书先生口中的绣娘沈飞霞? 云策快些走进屋子里面,只见布满灰尘的床榻躺着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女子,等她扫到床榻边上放着那张带血的银色面具时,脸上一愣,脑海中两个名字赫然重叠。 云策顿时错愕,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这位就是绣娘沈飞霞?!她竟然就是玉面双侠之一??” “姑娘都知道了?”林嫂扶起昏迷中的女子,有些紧张的看着对方,生怕他们又临时反悔。 云策点点头:“之前在酒馆听说书先生评了一段,再看这床榻边的面具,心里便猜了个七八分。” “哎,飞霞于我有救命之恩,现在她危在旦夕我却束手无力,还望姑娘能出手相救!”林嫂看着昏迷的沈飞霞低声啜泣起来。 “忙我是必定要帮的,林嫂且让让,待我看看。”云策确定了此人身份,毫不犹豫的走到床榻边坐下,林嫂听了这话连忙站起来让开。 云策讲她扶起以后,内心惊叹,好一个风姿绰约女子。当即屏气凝神,将灵识灌入她的身体。 顷刻间云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林嫂看样子就知不妙,但看着云策紧闭着双眼,又不敢打扰,只得焦急的站在旁边。 眼瞧林嫂都快急得把手绢给撕开了,云策方才睁开眼睛。 “女侠,飞霞她到底如何了!”林嫂连忙急问道。 云策皱着眉头,沉声道:“也不知道是谁这般狠心,竟然将她经脉寸断,现在她灵力耗尽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 “那,那得如何是好。”林嫂只是一个普通人,当听到经脉寸断时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倒了下去,揪着手绢低头小声啜泣着。 “我有办法救她。” 林嫂浑身一震,又抬起头看她。 云策却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司舟。 眼前要救沈飞霞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借助九仙冰莲的药性抚平她的伤势,再用灵力将她的脉络连上。只是这样耗费心神就罢了,九仙冰莲本就难寻,用一瓣少一瓣,没了就没了。 云策本身是无所谓的,但是这九仙冰莲是她和司舟一起寻得,自然要尊重他的意见。 司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对着云策轻声道:“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左不过还有我。” 听到这话她轻笑一声,是了,有他在又有何惧。 随即收起笑容,一拍储物袋,已经失了两瓣的九仙冰莲再现。 林嫂虽不认识此物,但从九仙冰莲中泛起的仙气就能看出此物不凡,再看云策和司舟一来一回的眼神中,她更加确定这东西绝非价值连城那么简单的,当即充满感激的看着他们,心里也放宽了不少。 云策当下便将沈飞霞扶起,盘腿坐在她后面。 忽然,天空传来一阵动静,云策本来已经伸出的双手忽然一顿,眉头紧皱。 看来沈飞霞的仇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都杀到这里来了。 “交给我,你放心为她疗伤。”说罢司舟就一挥拂尘,推门而出 听了这话云策便不再犹豫,立即屏气凝神,两指一划,那一瓣雪莲花瓣涌现一丝丝灵力凭空浮现,缓慢的渗进沈飞霞的后背。 只见昏迷之中的沈飞霞眉头紧皱,原本苍白的脸蛋泛红不止。 云策这边却很不好受,额头上已经泛起了细汗,小脸越发的苍白。 修补奇经八脉需要极其小心,她浑身神经紧绷,小心翼翼的一面用灵力将断掉的经脉重新连在一起,一面又分神引导九仙冰莲的药性来回灌入她全身。 此时,门外动静也越来越大,打斗的声音不断传来,站在一边的林嫂哪见过这等场面,冷汗直冒,闭上眼睛合着双手,默默的求神明保佑。 “砰——!” 屋外一声巨响过后,一下恢复了宁静。 司舟再次踏门而入,这边的云策似有默契一样同时睁开双眼,与他相视一笑。 云策长呼一口气,再对林嫂道:“成了,片刻她便会醒来” 林嫂面色狂喜,当即就福着身子,连连道谢:多谢两位,多谢,二位需要什么尽管提便是,林嫂拼了老命也要报答你们!” “林嫂不必如此,就当我们还了你赠衣之情罢。”云策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沈飞霞,有些关切的问道,“刚才事态紧急,林嫂还是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罢。” “哎,外界传闻飞霞将这两件衣服交给我之后就消失了,实际上是仇家发现了她的身份,所以干脆就隐姓埋名起来,连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说到这里宋嫂眼角又热了起来,哽咽的继续说,“没想到今夜再遇到她,就成了一个血人。” 林嫂双手合十,又有些庆幸的说道:“今日我便看二位神采不凡,很像那传说中的修真者,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到处找你们求一求那一丝的希望,没想到果真找对了人。林嫂在这里谢二位活菩萨了!” “阿..阿林。” 云策和林嫂瞬间一愣,齐齐转过头看向床榻上。 第78章 沈飞霞 “你们是?” 沈飞霞幽幽睁开一双好看的眸子,迷茫的看着面前两个陌生的人,随即看见两人的衣服,不由神色一愣。 林嫂满脸欣喜的迎了上去,一番交谈下来,沈飞霞便将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沈飞霞躺在床上虚弱的向云策笑了笑:“重合经脉这事难如登天,姑娘修为着实高超,飞霞自知修为浅薄,但这救命之恩却是没齿难忘,今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沈姑娘倒是言重了,若没九仙冰莲我还真没把握治好你。”云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沈飞霞虽长得柔美可人,但性子却是一股豪爽,更加让她心声好感。 “什么,竟是九仙冰莲!” 沈飞霞惊呼一声,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后期,但九仙冰莲却是听说过的,见对方毫不犹豫的拿出这等灵物医治自己,心下不由更加感动。 看对方眼神中的感激越来越浓,云策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司舟倒是很贴心的打了个圆场,向沈飞霞问道:“沈姑娘到底被何人追杀。” 一说起这个,沈飞霞本恢复红润的小脸一下又变得苍白,酝酿了少许,才开口说道:“我原本是躲在离镇不远处的小村里,后来听说,听说是宋家抓了卓郎!我今夜冒死潜入,却没想到被他们抓住,拼死才逃了回来!” “宋家,可是之前评书里的那个宋家?”云策听闻便立刻追问道。 “便是他们,女侠也知晓此事?” 云策一笑:“不巧,今日刚来便在酒楼里听了你们这段评书。” 沈飞霞恍然,她倒是忘了玉面双侠的事迹早就传遍了整个仙流镇,想到这里她表情略带痛苦,眸子不禁转向挂在床榻正对面墙上的一幅画上。 云策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细看之下,画的赫然是一男一女倚在渡河之边。女子赫然是沈飞霞的样貌,那身边男子的身份便不言而喻,正是那失踪已久的卓天辰。 “天辰...”望着这幅画,沈飞霞脸颊划过两行清泪,令人心碎。 云策虽不忍,但还是问道:“沈姑娘和卓..卓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也不知道。”没想到沈飞霞却摇摇头,哀切的说道,“当初他和我说要出海一趟,却没想到那一别就是最后一面,我四处寻找,也去了周围的海岛,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好不容易打听到他的下落,却在宋家那吃了亏。” 说起这个云策就充满了疑惑,“宋家再有权势也是一届凡人,我看沈姑娘好歹也是筑基期,为何沦落至此。” “让他们变成这样的不是宋家,而是掩日教的一些走狗。”没想到,未等沈飞霞开口,司舟就率先做出了定论。 云策一愣,随即想到刚刚的异动,肯定道:“看来刚刚杀来的人是掩日教罢。” 司舟点点头:“那几个人还在门外被我绑着,你可以去看看。” 云策听闻连忙起身,沈飞霞也在林嫂的搀扶下跟着走了出去。 小院里,五个筑基期的男子老老实实的被绑在一团,嘴巴上贴着整整齐齐的符咒,一看就是被下了禁制,模样还有几分狼狈。 云策冲司舟偷偷一笑,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使坏。 司舟抬了抬眉头,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划手一挥,符咒尽散。 “真人、真人我错了,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被解除禁言咒的五名男子立刻苦苦哀求。 云策眉头一厉,质问道:“你们跟宋家什么关系,竟然帮着他们为非作歹。” “仙子饶命啊,我们只是最外围的教徒,也是听命行事啊。”见云策发现自己是掩日教,五人更加惶恐,暗自后悔起来。 “掩日教分部在哪。”提起掩日教,云策神色更为严厉,厉喝道。 五人一个激灵,身材最为魁梧的那人连声说道:“掩日教分部只有那么几个,但是支点不少,宋家就是掩日教新建在这里的一个支点。这些就是我们全部知道的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啊!”见对方沉默了,立刻慌张起来,“仙子,仙子,你放过我们,今日之后我们一定好好做人。” 一番盘问下来,云策终于知道了沈飞霞为什么会在里面吃了亏。也真不知宋家和那掩日教做的什么勾当。 “我没有权利做决定,沈姑娘,他们伤了你,你来做决定是死是活罢。”见五个人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云策转头便将五人的生死大权交到沈飞霞手上。 五人顿时心如死灰,当时他们怎么对沈飞霞的自己最是清楚不过,对方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当即便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 “我且问你们,宋家真的抓了卓天辰么。” 柔弱却又坚毅的声音传来,让五人一愣,最左边的人率先反应过来,连连说道:“沈姑娘,我们真不知道,今日做的一切都是听命行事,若是知道,这生死攸关的我们定然会如实交代。” 沈飞霞一叹,随即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们:“若我放了你们,当真会改过自新?” 五人齐刷刷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飞霞,顷刻间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沈飞霞转过头来轻声道:“云姑娘,司大哥,放了他们罢。” “他们这样对你,你连丝毫报复都不想?”云策显然有些意外,再次向她确认? 沈飞霞笑了笑,定定说道:“就算报了仇又如何,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而且我被姑娘救了,想来老天还是眷顾着正义之人。今日放过他们,明日江湖上又多出五名改过自新的善良之人,何乐而不为。” 云策当下敬意之心油然而起,脱口而出:“姑娘当真是英雄豪杰,佩服!当真佩服!” 别说是云策了,就连被绑住的五人也不由眼眶一热,最开始他们说改过自新不过是为了活命,没想到对方却真的听了进去,此刻看沈飞霞的眼神又是感激又是敬畏。 一旁的司舟脸色波澜不惊,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最后一道禁制忽地卸下。 五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立刻离开,齐刷刷的来到沈飞霞面前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年龄最大的那人望着沈飞霞率先开口:“今日恩情我们都记下来了,沈姑娘放心,日后我们定当改过自新,积德扬善!” 说罢,其余四人也跟着立誓,“若是再犯,我等愿受天雷而死!” 沈飞霞颇有欣慰的点点头:“走吧。” 五人不再逗留,再次对着他们抱拳行了一礼就尽数飞走。 第79章 大闹宋府 待五人走后,云策转身对沈飞霞抱拳说道:“那宋家行事竟如此歹毒,这事我管定了!沈姑娘你暂且养伤,我们这就去那宋府一探究竟。” “云姑娘请先受小女子一拜。”沈飞霞忽地挣开了林嫂扶着的双手,站直了身子,两手放在腹前,恭敬的朝云策深深鞠了一躬。 沈飞霞本就伤势未愈,这一鞠躬便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姑娘这是作甚,快快请起。”云策连忙将摇摇欲坠的沈飞霞扶稳,生怕对方再次晕倒。 沈飞霞却拉住云策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云姑娘先是于我有救命之恩,现又为我寻夫,如此恩情,小女子这辈子算是还不清了。” “沈姑娘说的哪里话,且不说你与林嫂的赠衣之情,就冲姑娘这身侠肝义胆,,以德报怨的胸襟,我便是交定你这个朋友了。”云策摇了摇头,将沈飞霞交给林嫂,最后嘱咐道:“林嫂你先好好照顾沈姑娘,我们去去便来。” “好好好,我一定会好生照顾飞霞,二位恩人定要小心。” 见云策如此热肠,林嫂眼眶也不禁闪着泪花,直叹这因果不爽,这衣服真真是送给了有缘人。 云策和司舟对视一眼,点点头,二人默契的化作长虹直朝镇南飞去。 沈飞霞看着不由直叹一声,这便是高修之士的能力么,随即一声苦笑,以她这筑基期的怕是飞不得几步便是灵力耗尽了。 ...... 仙流镇南边幽静宽阔,坐落大片宅邸府邸,富豪贵族云集之地。 宋家的宅子不难找,从空中一眼望去,就能看见依山傍水下的豪宅院门上,高高挂着“宋府”二字。 二人因有遮天链在手,丝毫不怕被发现,隐匿在府苑周遭的树梢上,观察宅内状况。 和他们在昆仑秘境所见到的一般,身着黑袍的掩日教徒以六人一组,整齐有序的在院中巡视。云策目光转向右侧时眼睛一亮,司舟自是懂她想法,二人心有灵犀的朝那个方向悄声潜入。 “呜!!” 本来缩在假山后打酣睡的掩日教弟子,忽的感觉呼吸一窒,再转眼自己就被拉到宋府宅院的假山洞中,脖子一阵冰凉。 “说,宋家人在哪!” 云策横着烈邪剑厉声喝道,吓倒那掩日教弟子一阵哆嗦。 在她慑人的杀意中,掩日教弟子毫不犹豫飞快的说道:“他们就在右边的阁楼里面,别,别杀我!啊——!” 啪!一道掌风袭来,掩日教弟子说完这句话后就被云策拍晕了。 看着云策干净利落的样子,司舟忽地发出一声轻笑,低低说道:“你倒是越来越果断了。” “你快别打趣我了,正事还没办呢。”云策一阵娇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司舟却是一脸轻松:“刚刚我已经把这里探查了个便,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金丹期,给你练手都不够。” “就这么点实力么?算了,想来这里本来也不是大地方,所以人也不多。”云策听到这情况也不意外,但想到了某一层,忽然柳眉一竖,斜眼看向司舟:“你刚刚都探查了遍,那不是知道宋家父子在哪,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司舟又是一声轻笑:“当然是想看你表现一番。” 云策轻哼一声,不再理他,把目光投向右侧深处的高楼之中,目光闪烁。 “先..先生,那沈飞霞..”富丽堂皇的楼阁内,昔日盛气凌人的宋老爷此刻躬着身子,略有畏惧的看着前面负手而立的掩日教使者。 “急什么,我派了五个筑基期的高手过去,还怕弄不死一个小女子么。”那使者轻哼一声,继而说道:“你只管准备酬金便是。” “只要能杀了那‘玉面双侠’,那千两白银老夫心甘情愿的奉上。” 想到那玉面双侠,宋老爷一阵咬牙切齿,自从被他们断了财路之后,生意损失不少就罢了,在整个镇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为了报仇,宋老爷不惜重金找了掩日教出手,这才寻到他们。自己万万没想到那玉面双侠竟然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的沈飞霞和卓天辰,让他更是火冒三丈。随即想到马上大仇得报,宋老爷不禁又暗自冷笑一声,心里直呼痛快。 “千两白银买人性命,宋老爷好大的手笔。” 一阵清冷的声音凭空传来,掩日教使者顿时警醒,心中大震,对方修为显然在他之上,完全感知不到人在何方。 掩日教使者毫不犹豫,立刻拿出信号弹想召集手下,但那手还没伸出来,轰隆一声巨响,房顶突然塌陷巨大的一块。 “什么人!” “哎哟,疼死我了,救命啊,来人啊——!” 那些砖瓦竟似千斤巨石重重砸了下来,掩日教使者步履慌张的连连躲闪。宋老爷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一片瓦砖砸到了背,滚落到一边连连喊痛。 “咳咳,到底是谁,别鬼鬼祟祟的,出来!”掩日教使者捂着嘴猛烈的咳嗽,对着天空嘶哑的喊到。 “如你所愿。”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两道银芒一并射来,掩日教使者猝不及防之下被定在地上,丝丝缕缕,泛着灵光的羽线将他手脚围住动弹不得。 掩日教使者已经顾不得什么面子,慌张之态毕露无疑,心想到这绝对是化清境以上的高手,自己惹不得惹不得! 一片灰尘之中,赫然浮现两道身影,衣决飘飘不染半点尘埃。 “有敌人,快上!” “别过来!” 这时听到动静的巡逻弟子纷纷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操起法器像两人攻击,掩日教使者已经来不及阻止。 瞬间,白光乍现,那些从四面八方扑来的巡逻弟子一下倒在地上,鲜血狂吐不止,伤势较轻的转头看过去,只见自家老大早就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顿时呆傻起来。 掩日教使者自知不敌,语气蓦然恭敬起来:“不知我教何处得罪了阁下,竟值得阁下大动干戈。” 云策见此时已经震慑住了众人,才慢悠悠的走到掩日教使者面前,挑眉说道:“沈飞霞是我朋友,你们动了沈飞霞,自然就是得罪了我。” 听到这句话掩日教使者脸上布满了错愕之色,他万万没想到沈飞霞竟然认得如此高手,随即又悔又气,怒瞪着在那一脸呆傻的宋老爷,恨恨说道:“阁下,此事我们掩日教也不过拿钱办事,若阁下肯放过我们,我们自当不再理会此事。” 此时宋家老爷也反应了过来,颤抖的爬向云策扯着他衣裙,哭到:“女侠,我知错了女侠,我不过是想到被关押进牢的儿子,实在气不过才这样,我知错了。” “聒噪” 司舟眉头一皱,宋家老爷就被无形的力量按回后面的柱子上,宋家老爷立刻被吓的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第80章 灭口 云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随即看向掩日教使者:“说罢,那卓天辰到底在不在你们这。” “不在!”掩日教使者毫不犹豫的否认道,随即飞快的解释起来,“我们放出抓出卓天辰的消息,是为了故意诱沈飞霞过来。但是卓天辰本人我们压根没找到。” “女侠,我知道,我知道卓天辰去哪了!” “哦?” 云策本想说些什么,立刻被宋家老爷打断了。眉稍一挑,再次看向宋老爷。 宋老爷满脸兴奋,似想将功补过一样说着:“之前卓天辰还没消失的时候,我确确实实在画舫见过他。当时我正在画舫听戏,亲眼看着他私会那的名角白秋水,两人定是私奔了!” “胡言乱语!”云策听到这话一脸怒气,啪的一声,一道无形的力量就狠狠的打在他脸上。 宋老爷“哎哟”一声,疼的捂住嘴巴,再也说不话来。 云策怒视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掩日教使者,轻哼一声:“给我说说掩日教的情况,有多少说多少,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掩日教使者听到这个问题顿时犹豫起来,突然看到对面男子眼中闪着慑人杀意,无形的威压悄然袭来,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不再犹豫立刻如实交代起来。 “掩日教分内部和外部,我们这些支点都是外部负责,所以内部如何我真的不清楚。”掩日教使者飞快的说着,眼角还偷偷瞄着司舟,继续说道:“外部主要就是在一些大城和比较重要的地方设立支点,收集信息和教徒,做一些交易,然后上供给内部。” 云策眉头一皱:“那你们是如何上供的?” 说道这个掩日教使者也有些迷茫,回答道:“每个月都会有内部的使者上门亲自验收,但内部具体在哪我们真的不知道。” 见对方实在没有什么可以问的出来的,云策正欲挥手把他放了,忽见一道白芒划过,那掩日教弟子瞬间变成一具尸体。 云策错愕的看向身边的人。 司舟沉声道:“今日你不杀他,日后我们走了,那沈飞霞该怎么办。” 云策顿时话语一咽,竟找不出反驳的话,眼神复杂的看了司舟一眼。才转身对一众人群说道:“若是日后再看见你们在这里为非作歹,就是你们首领的下场。” “是是是,女侠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群掩日教弟子颤抖的跪在地上,连连应声。 云策扫了周围一圈,随即又深呼一口气,没有理会司舟径直飞了出去。 “阿策。” 听到司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策脚步一顿,停在了街角巷。 司舟追上来拉着她的手,解释道:“我知你恼我没事先和你说便将掩日教使者杀了。”说道这里他深叹一口气,“但原先我便是这样打算了,此人不除,日后于你于我,于沈飞霞林嫂,皆是后患无穷。” 云策低低道:“我知你是为了我好,所以并未生气,只是...我..”说道这里她垂下了眼眸,不再言语。 “只是未曾看见我这样心狠手辣的一面么。”司舟苦笑一声,不再掩藏,明明白白的将话说出。 被戳中心事的云策身子一颤,哑着嗓子说:“我知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也从未问过。只是..”说到这里云策话语一顿,猛的抬起小脸定定的看向他,“司舟,我真的不愿意,你在我面前还戴着一张面具,两个人在一起难道不是就应该坦诚相对么。” 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也没了顾忌,云策一口气将心底的话全部抖了出来:“与世无争也好,心狠手辣也罢,我喜欢是一路以来保护我,忍着我,陪伴我的那个司舟,所以你怎样的性格,我全..”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搂在怀里,那人平日淡漠的脸上此刻却是柔情似海,本就低沉的嗓音现在更是缠绵悱恻,低低的传入云策的耳畔。 “好,以后都听你的。” 云策哪里见过这样的司舟,大眼迷离的看着他,深陷在那双温柔的桃花眼里。四目相对,气氛登时暧昧了起来。 司舟看着那张绝艳的脸庞,殷红的小嘴就像是令人垂帘欲滴的樱桃,让他喉咙一滚,修长的手指情不知觉的将云策的小脑袋轻轻托起。 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云策忽地有点紧张起来,小手不由抓住了对方白色的衣摆。 司舟忽地一窒,托着云策后脑的那只手蓦然将它望肩边送去,急促的呼吸声渗入他颈边的肌肤里,登时浑身都跟火烧一样。 司舟深吸一口凉气,心里竟然默念起了清心咒来,手却将云策抱的更紧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心底这样默默的和自己说着,现在他还不想吓坏这个丫头。 没有反应过来的云策直愣愣的任由司舟抱着,等回过神来,看他这般模样,突然轻笑一声,本想就此打住,却没想到笑意堆在胸腔里越来越多,随即在他肩上娇笑连连。 云策忽然明白蓝怀胤为何说司舟老头了,这等扭捏形态,可不就是小老头子么,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娇笑。 “别笑了..”司舟无奈的将下巴抵在云策的发丝上,轻轻叹道,“我当真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策又是轻笑一声,随即将他推开,“好了好了,不笑你了,赶紧先回去和沈姑娘说罢。” 司舟又是一叹,抬手将她额边略微凌乱的几缕发丝抚顺了,才牵起她化作白虹而去。 “云姑娘,你回来了!”坐在床榻的沈飞霞看见他们之后眼睛一亮,随后看见他们身后空空如也,眼神里布满了失落。 未等她们说话,便自顾说道:“卓郎根本不在宋家罢。” 云策轻轻一叹,点了点头。 “果然他们只是为了引我过去。”沈飞霞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苦笑道。 云策忍不住问道:“你明知道是陷阱为何还要过去。” 沈飞霞一双眼睛幽幽的看向云策,轻笑道:“因为那是卓郎啊,总有那么个人,能让你拼上性命也要去拯救的。”随即挥挥手,苦笑一声,“罢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云策见她那样,不禁脱口而出:“若是他背叛了你呢?你还会拼了命去救他吗。” 沈飞霞登时错愕,随即坚定道:“不会,卓郎永远不会背叛我的。” 云策当下便不再犹豫,将宋家老爷的话复述给沈飞霞。 “不可能!” 第81章 戏子白秋水 沈飞霞想都没想当即否认,犹豫太过激动,又一阵猛烈的咳嗽起来。 林嫂连忙轻拍着她的背,递上茶盏:“飞霞你别激动,先喝口水,喝口水。” 沈飞霞推开茶盏,对着云策说道:“我们彼此心意互通,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不过,我相信卓郎绝对不会背叛我。” 云策望着沈飞霞坚定的双眼,心里一暖,下定决心一样说道:“沈姑娘放心,且不论是真是假,明日我便去画舫找那白秋水问上一问,势必要将卓天辰的下落给找出来。” 沈飞霞心下又是一阵感动,眼眶热了起来:“烦劳姑娘再走一趟了。” “不麻烦,天色不早了,沈姑娘还是先躺下休息养伤罢。”云策微微一笑。 “也好。”沈飞霞其实是想和她们一起去找那白秋水的,但自己身子现在实在太过虚弱,深知跟着也是累赘,便也没有托词。 “二位还没有住的地方罢,不如在这先暂且住一宿。”林嫂扶着沈飞霞躺下后,对二人笑道。 两人自是没有意见,林嫂便带着他们来到侧厢。 司舟忽然脚步一顿,问道:“还有房间吗么。” “这院子不大,只有两件卧房,两位...”林嫂像是想起什么,一拍额头,失笑道,“哎哟,瞧我这脑袋,我原本以为二位是夫妻,所以未曾注意这些,是我疏忽了。” 云策这才懂了他们的意思,不由一笑,主动说道:“林嫂,不妨事,我们凑合一晚便好。你先去休息吧。” 林嫂应了一声,眼神在她们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最后赞赏的看了一眼司舟,都道那修士和她们凡人不同,超然世外,不在乎凡俗礼节。没想到这位公子却是为了心爱之人恪守礼节,是个良人。 随即林嫂露出欣和的笑意转身回到沈飞霞的屋子里。 见人走了,云策挑眉一笑,转身往司舟这走近了一步,轻笑道:“都说修炼之人不拘泥小节,怎想你却是恪守礼节。” 见屡次三番的被云策调戏,司舟不禁苦笑一声,抓起她搭上来的手,颇有几分委屈的说道:“你就不怕,我们共处一室,我对你做出什么点来么。” 云策挨着他轻笑一声:“不怕,今晚你打地铺。” 随即也不理他,转身推门而入。 司舟无奈的叹息着,这丫头被自己宠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月挂枝头,佳人沉睡 司舟不知何时静悄悄的坐在床榻边,借着透过窗边折射进来的月光,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苍白又精致的脸蛋。 良久良久,他终究是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的,眷念的,来回抚着她的脸颊。 漆黑的眸子里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不忍、不舍、痛苦、爱意,这些情绪他眼底掀起狂澜,复杂又直白,生生能把人溺死。 最后拇指在她的嘴角边轻轻打着转,无尽的叹息中掺杂着他不曾有过的无奈,所有复杂交织的情绪化为一轮潭水。 长夜漫漫,一夜枯坐至天明。 .... 清晨,云策梦里轻哼一声,转了一个身,忽地一声轻笑传入梦里,一下睁开了双眼。 白衣男子映入眼帘,只见那人遥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 云策怔愣了会,随即清醒过来,问道:“你,一晚都没睡么?” 司舟失笑一声:“不过是醒来比较早罢了。” 胡说。云策心里暗自否认着,虽然睡着了,但是她始终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一道视线,这人定是一晚上没睡。 “你整顿一番吧,我在外面等你。”司舟却没管他,起身便是推门而出。 云策这才反应过来,她自小睡觉就不踏实,身上衣服已经被滚的凌乱,小脸立刻通红起来,急急忙忙的修整一番,才走了出去。 两人循着林嫂的指示,好不容易来到画舫却吃了个瘪。 “什么!你们要见白秋水?白姑娘可是闻绝仙流镇的名角,二位,这可不是说见就可见得的。” 老鸨本来见二人衣着不凡,虽有些不耐,但语气倒是恭敬不少。 司舟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老鸨的手中,淡淡道:“现在能见了么” 老鸨看见银子呆了呆,随即一脸狂喜的接过银子使劲擦了擦,忽然手又一顿,满脸心痛的将银子还给他们。 老鸨捶胸顿足的说着:“哎,贵人,不是我不想让你们见,是我也没办法。” “哦?这怎么说。”云策倒是有些意外,眉毛微微一挑。 “哎,实话告诉二位。这白秋水只是在我们画舫挂名的,想来便来,想走就走。想让她见,也得看她心情。”说起这个,老鸨顿时唉声叹气起来,碎口念叨,“她哪是名角,在我们这就是姑奶奶,是祖宗。” 云策一笑,倒觉有几分意思,随即将银子又放在老鸨手上,笑道:“你只需告诉我她现在哪即可,见不见的了是我们自己的事。” 老鸨眼睛一亮,立刻将银子揣到兜里,笑呵呵的说道:“她现在应该在自己的府邸,诺,就在远方那座茶山上。” 云策点点头,随即就离开了画舫,和司舟就朝那个方向走去。 见四下无人,二人当即直接化作长虹朝那飞去。 微风轻拂,山青柳翠,宅院深深。 云策懒得敲门拜访,既知对方不是那么好见的,二人干脆屏住声息,直接潜了进去。 这座宅子颇有几分规模,绕过曲折回廊,小池荷花,一阵戏腔传入了耳朵。 立在湖边雕栏戏台上,纤弱如柳的女子长袖一甩,轻启朱唇,声音似梦似幻。轻柔处,似清流潺潺,婉转动人;高亢处,似百灵高飞,钻天洞灵。一双小巧的丹凤眼中华光流转,妩媚动人,无声的诉尽了天下风流事。 忽地,一阵琴音响起。 云策顺着琴声看去,脸色一愣。 湖的另一边,男子随地而坐,靛蓝长袍四散开来,两膝之间放着一柄木琴,琴弦之声十指如飞,琴音时而高昂,时而婉转,仿佛如同一个男子正在狂热的诉说自己的爱意。 细瞧之下,那男子的面庞,竟是昨日酒馆中的说书先生。 第82章 山河玉 “秋水,三年了,你到现在还不愿接受我么。” 一曲了闭,说书人走到戏台的帷幕后苦苦问道。 白秋水坐在水榭中抚着琵琶,隔着珠帘背对着他,声音空灵丝毫没有感情:“葛公子,秋水一介戏子,实在承受不了您的这份情,只得心领了。” “你知我从不在意你的身份,我也不过是一介说书的,莫要再用这理由推开我。”葛先生苦笑一声,唉声切切,“你若对我无情,为何允我进你宅子为你抚琴,你若对我无情,为何在我病重之时令侍女送我良药。” “小女不过将葛公子当为知己,朋友有难,自当帮忙。”白秋水淡淡说道,一双妩媚的丹凤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轻呼一声:“佳儿,送。” 立在朱红柱子身边的侍女向前一步,福了福身子,向葛先生作了个手势:“葛公子,请吧。” “不必送了。”葛公子哀叹一声,挥了挥手,随即像帷幕后的倩影行了一礼,轻和道:“下次我写了新的谱子再给你送来。” 说罢,自顾抱琴离去。 白秋水轻轻吩咐道:“佳儿,你也退下吧,没我吩咐不准进来。” “是。”侍女应了一声,悄悄的退下。 见人走了,白秋水抬起一双妩媚的眼睛,直朝云策的方向看来。 云策暗自一惊,未作反应,白秋水便已经开了口。 “上面的人,戏也看够了,该下来了罢。”声音淡淡的依旧听不出情绪。 云策点着竹叶轻轻一送,便落在了水榭之上,有些诧异的说道:“姑娘如何得知我们二人在上面的。” 见突然冒出两个人,白秋水也不恐慌,摆弄着琵琶轻声说道:“二位虽然将气息掩藏的半点不露,但我这宅子布了特有的阵法,就算一只苍蝇飞了进来,我也自是晓得的。” “没想到在一个小镇之中还能碰到九尾狐族。”司舟面不改色的揭开白秋水的老底。 这下白秋水淡如秋菊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惊讶,颇有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我的身份的。” “你这特有的阵法是九尾狐族的八尾阵。”司舟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公子倒是好眼力。”白秋水轻笑一声,倒是没有继续追究,美眸微转,“不知二位前来所谓何事。” 云策立即就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原是为了此事。”白秋水忽地立起来,走到栏边望着一池湖水,轻声说道,“那位姓卓的公子,找我前来是为了求我手中的山河玉。” “山河玉?”云策眉头一挑,继而说道,“可是那通灵之玉,之前便听山河玉羊脂透白,会随着环境和佩戴人的心情变色,世间难寻一块。” “是了,这玉石是我从族内带出来的,如此珍稀之物我怎会轻易赠人。可那卓天辰三番四次前来,苦苦哀求,我便有意为难他,让他拿岩离火石交换。” “岩离火石,那东西可不好拿。”云策眉头一皱,别说一个筑基期,就连他们要拿那岩离火石也得费一番功夫。 “我们狐族以火修为主,早在之前便发现初云海上一座火山之下有岩离火石,但藏在地心之下,委实不好拿,一时兴起我便提了这个要求。” 白秋水抚着围栏侧坐着,轻叹一声,“没想到那卓天辰竟然真的答应了,传闻他后面一去不返,大概是死在那了吧。他和沈飞霞倒是一对痴人,只是可惜了。” 云策虽未见过卓天辰,但听说书人和沈飞霞的神情,她始终不信卓天辰会背叛沈飞霞。如今的答案正如她所猜测这般,但她却不忍的闭上双眼。 见云策这般不忍,白秋水倒是轻笑一声,叹道:“许久不见像姑娘一样这般喜欢多管闲事的好心人了。” 听到这句话云策眉头微皱,反驳道:“这怎算多管闲事,沈飞霞和卓天辰皆是豪侠义士,若就此夭折,太不公平。” “世间不平事何其之多,你又能样样管来么。”白秋水见云策语气颇有怒气,却也不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况且,若是对方其实并不希望你插手,难道不就是多管闲事么。” “你...”云策顿时一噎,找不到反驳的话,怔愣了半晌,最后定定的看向白秋水:“我不管不平事有多少,遇上一件我便管一件,云策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无愧于天。” 沈飞霞目不转睛的盯着云策坚定的眼神,一双凤眼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就在云策准备要告辞的时候,忽地一笑,轻声说道:“你可再去渡口打探一番,若卓天辰没死,他修为不足飞行那么远的距离,必定会乘船回来。” 云策恍然,脸色随即一正,抱拳谢道:“多谢林姑娘提醒。” 白秋水嘴角似笑非笑,随即手中变出一块流转华光的羊脂白玉,递给他们:“帮我带给沈飞霞吧,若是卓天辰死了,便当他是拿命来换的。若没死,全当我被这片痴心给感动了罢。” 云策结果羊脂白玉又是一愣,白秋水整个人都让云策感觉像极了司舟,浑身都让人看不透,猜不着。刚才还和她剑拔弩张,现在又是提醒了她一番不说,随即还将卓天辰拿命去换的羊脂白玉给她。 云策忽然想到,刚刚说书人的话,不禁脱口而出:“你,当真不喜欢那位葛公子么。” 一丝微愣在白秋水脸上闪过,她随之一笑:“他喜我,不过是因我的皮相,他只知我是他知己,却不知我九尾狐族的身份,若我化成真身在他面前,他还会喜我么。” 白秋水淡淡的扫了云策一眼,随即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平静的说道:“我们本是殊途,喜与不喜,最终也不过是,我回狐族,他娶妻生子,百年归尘的结局。” 云策听了这话胸口一窒,也不知是为了葛先生和白秋水可惜,还是想到别的什么。 白秋水看着她的模样不禁失笑一声,最后轻轻摆摆手:“如此我便不送了,二位请吧。” 云策和司舟也不介意,点点头再次跃起离去。 白秋水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低笑一声: “痴儿。” 第83章 渡口画师 二人依言来到渡口,拿着挂在沈飞霞家中的画卷,找那边的河工挨个询问。 “什么,这人,没看过没看过。” “这不是那个教书卓天辰吗,早消失了,怎么可能看见过。” “去去去,我在忙呢,没遇到过。” ... 一番询问下来,云策肩膀塌了下来,有些泄气的说道:“难道卓天辰真的死了么?我还是有些不信,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死!” “我相信卓天辰没死。”司舟定定的说。 云策一愣,看向他:“你为何也相信他没死。” “他心中有沈飞霞,肯定不会轻易送了性命。一旦有了心爱的人,会变的更加惜命。”司舟的语气不容置疑。 云策听出了她的意思,眼角一弯,牵其他的手:“我们再去找找,说不定漏掉了什么。” 可惜二人找了数圈,都没有问道有用的信息。云策顿时有些无措的站在渡口边,始终不愿意离去,想到还在家中等他们的沈飞霞,云策实在不想看到那双失望的眼睛。 忽的,她余光瞥到渡口左边高栏处,不禁眼神一闪,拉着司舟就直直走过去。 初云渡最左边是一层高高的台阶,上方立着一座十几层高的石塔,因为石塔紧闭地处又高,经年累月下来,由于无人打理,最后无人问津,偶尔会有二三闲情逸致之人,来此处登高望远。 只见空无一人的石栏边此刻正摆着一张长桌,一位鹤发童颜老者在宣纸上挥笔如墨,画着的正是初云渡人海翻涌的景色。 云策大步走向这位老人,恭敬的行了一礼:“老先生,冒昧打扰一番。” 作画吟诗之人最不喜的便是被打扰,云策自知这一点,所以格外恭敬起来。 这位老先生却有些不同,挥笔的大手一顿,将画笔放置一方,转过身来笑呵呵的看向他们,脸上丝毫不见怒气。 “不知姑娘有何事。” 云策见对方并未生气,当下心里一松,随即有些兴奋又紧张的问道:“我观老先生画篓里画卷无数,又看先生一派自然,敢问是否一直在此地作画。” “老夫却是为了画初云渡之景,只可惜做出来的画迟迟不满意,因此在这却是画了数月有余。”老先生抚着胡须笑了笑。 云策眼睛一亮,匆忙说道:“老先生可将这些画借我一观。”随即自觉有些失礼,又仔细的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问遍了渡口始终不得信息,见老先生在此作画,兴许能找到线索。如此唐突,还望老先生海涵。” 说到最后,云策又是行了一礼,她其实本不是多礼之人,但见这位老先生气度不凡,丝毫没有她见过的那些文人的迂腐之气,不由尊敬起来。 “姑娘也是为了助人,无须多礼,这些画你尽管拿去看便是。” 老先生本瞧着云策一脸正气,就生出了好感,如今再听她这番缘由,不由亲切起来,如今世上这般善人却是不多。立刻便答应了她,说罢就自顾拿起了笔继续作画。 云策面色一喜,蹲下来小心翼翼的一幅一幅将画拿出来细查。 这些画上皆是渡口盛景,有日出日落,也有日中,但十余幅画下来,皆没有看见卓天辰的影子。 这是最后一幅了。 云策叹了口气,不抱希望的将它摊开,定了定神,又开始仔细的看起来。 “阿策,你看这人。” 忽地,司舟用手指了指画面上最远的地方,背影虽然非常模糊,但像极了沈飞霞的描述。 云策直勾勾的看了半晌,又猛地将沈飞霞的画卷拿了出来放在旁边做对比,二个身影重合在一起。 云策不禁大喜,声音也不由高了几个调:“是他,是卓天辰,他真的没死!” “如何,找到了?”一旁的老先生显然被这声音吸引了,探头过来。 云策连连点头,感激的说道:“真的谢谢老先生,若不是先生,我们怕是还要找上许久。敢问老先生这副是何时所画。”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瞧了这画,老先生笑道:“这幅画是我两个月前所著,当时正好有一艘船回程,这位卓公子却是还活着。” 云策一愣,不禁说道:“这卓天辰二个月前便回来了,为何迟迟不去找沈飞霞。莫不是不知她在哪?不应该啊..” “老夫阅人无数,刚刚听姑娘所言,这卓天辰是个有情之人,不露面想来也是有难言之隐吧。”老先生抚了抚胡子,云淡风轻的笑道。 云策当即晃过神来,连老先生都这么说,想来或许真是的。不过卓天辰定然还在镇子上。 想到这里她就不再犹豫,神色一正,和司舟向老先生告辞。 无论如何还是先告诉沈飞霞这个好消息吧。 二人脚步疾飞的回到沈飞霞的住处。 当云策将“山河玉”拿出来之时,沈飞霞低呼一声:“这是山河玉,想不到真的有它的存在,姑娘如何寻得!” 云策将从白秋水那打听到的话,细细于她说了一番。 躺在床上的沈飞霞听完后,一双眼顿时泪如泉涌起来,断断续续的叹道:“卓郎,傻,太傻了。” 云策一慌,连忙问道:“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沈飞霞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哽咽的说道:“当初我制这套‘执手千山’的图纸时,与他随口开了一个玩笑,若是有山河玉做腰饰,便是完美无缺了。没想到他却真的听了进去,傻,太傻了!” 云策也吸了一口气,有些震惊,她万万没想到卓天辰拼死换玉,只为了沈飞霞的一声玩笑。 随即她立刻安慰道:“沈姑娘,卓天辰没死,我们发现了他的踪迹。” “什么!”沈飞霞震惊的看向他们,轻轻张开的小嘴一时也忘记合上。 云策又细细的将在画师那遇到的事情与她说上一说。 “卓郎为何不来寻我...我与他有传音信物,按理来说他想要找我很容易才是。”沈飞霞眼里闪着泪花,不解的喃喃说道。 云策有些不忍,学着画师的语气安慰道:“卓公子为了沈姑娘如此拼命,现在不见你定是有原因,姑娘莫要多想。” “姑娘说的是,明日我便重新将这里打扫一番,等卓郎回来!”沈飞霞擦了擦眼泪,眼神里又坚定了起来,她始终相信爱人一定会回来。 云策继续劝慰了一番,这才叹了口气,和司舟双双告辞。 只不过刚踏出门口,云策就柳眉一竖,猛地看向左侧:“谁!” 第84章 乞丐 云策猛然一回头,只见院子转弯出探着一个脑袋,对方显然没想到云策转的如此迅疾,立刻慌慌张张的往转角的巷子跑去。 云策见状直接朝那个方向飞驰过去,眨眼之间,就拦在了方才那人面前。 等近了才看清了眼前之人,才发现竟是一名破陋的乞丐,肮脏杂乱,布满灰尘的头发将他的面容遮住看不真切。 那乞丐见云策将前面的路一下挡住,刚想往回跑,就见司舟立在巷口。脚步一顿,随即往背后的垃圾堆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是谁!”云策喝道。 “我..我就是一个乞丐,路过这里讨饭而已。” 乞丐的声音异常的沙哑难听,就像被扯断的丝弦。 云策立刻反驳道:“我刚刚分明瞧见你在这院子上探头探脑,你到底是要干嘛。” “我...我没有,我只是瞧见这家破落的院子忽然多了人,想过来讨口饭。”乞丐慌慌张张的继续解释着,整个身体都缩进了垃圾堆里。 “既是行乞,为何躲躲闪闪,鬼鬼祟祟。”云策见对方如此害怕,将声音放柔了些。 乞丐抱着脑袋,畏畏缩缩的说着:“我被这一吼吓到了,才慌不择路的跑了。” 见对方真的是乞丐,云策面色一缓,心里暗叹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随即想到什么,又拿出了画像摆在乞丐面前,轻声问道:“别怕,我看你经常路边行乞,想向你打听下,有见过这个人吗?” 掩藏在头发下的眼睛飞快的看了一眼画像,立刻说道:“没...没有见过。” 云策深深一叹,摆摆手:“你走吧。” 乞丐闻言立刻爬了起来,耸着肩膀步履阑珊的往前走着。 没想到这乞丐身形倒是挺拔。云策颇有意外的看着这乞丐背影,忽然,她两眼一眯,立刻又拿起那副画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 她突然收起画卷,猛然往前追去。 那乞丐似乎感受到云策在朝他追来,立刻飞快的跑了起来,全不似刚刚那一瘸一拐虚弱的样子。 但是云策身为化清境的高手,怎会追不上一个乞丐,没两下就再次立在了他面前。 “你..你干甚,别,别过来。”见前方再无退路,乞丐连连后退,抱着自己的头不去看她。 云策眉头一皱,大步就走到他面前,将他头发扒开。 赫然,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出现在眼底。 那张擦着泥土灰尘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皮肤算为白皙,只不过那大大小小的伤疤横布整张脸庞,狰狞的疤痕从脸上一直延伸到喉咙。但从那双眼睛依稀可以看出,这张容颜原本应是长的极为俊朗。 云策当即反应过来,抓着他的手,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是卓天辰!” “我不是!我不是!”卓天辰这个名字像是激发了乞丐浑身的力气,疯狂颤抖着身体,猛地一下从云策手中挣扎出来。 “你知不知道沈飞霞为了找你,差点死了!” 云策一声厉喝声传来,生生止住了他正欲逃跑的脚步。 “飞霞..飞霞她怎么了!”乞丐登时转过身,抓着云策的衣摆嘶哑着嗓子问道。 “你还说你不是卓天辰!”云策柳眉倒竖,再次抓住了乞丐。 “我不是..卓天辰已经死了。”再次被抓住的乞丐也不挣扎,痛苦的闭上眼睛。 云策看着他的样子,心底已经猜了个七八分,长叹一声,继而说道:“之前宋家故意放出消息,说将你抓住,沈飞霞明知是诱饵,却生生闯了过去,被人打断经脉,灵力耗尽,生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云策抓着对方的那只手感觉到一阵抖动,再次看去,那布满疤痕的脸已是泪痕满布,一个大男人因为这句话,生生的哭了起来。 因为嗓子撕裂,卓天辰的哭的极其痛苦,浑身都在颤抖,嘴里低喃着:“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呜呜,飞霞...” “你出岛后倒地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卓天辰变成这样,她就知道定然是遭遇了一番不可估量的事情,连忙问道。 卓天辰扯着嗓子,极为痛苦的回忆道:“当时我去那火山地底确实发现了岩离火石,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将它拿出,谁曾想发生异变,地底熔岩忽然爆发,我疯狂的逃命但还是被卷到了,等我再次醒来就是这般模样。”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与她相认,哪怕你变成这般样子,我相信沈飞霞也不会在意。”云策叹了口气。 卓天辰苦笑一声:“我自然知道飞霞不会嫌弃我。但飞霞这么优秀的女子,理应和更好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和我现在这样一个修为废掉,容貌尽毁的人苟活余生。回来后,我便化为乞丐一直守在这里,只想远远的看着她便好。” “你错了,和相爱之人在一起,就不会是苟且余生。” 忽地,云策打断了他的话,定定的看向他,“沈飞霞方才还和我说道,她会一直等着你,一日不回,便等十年;十年不回,便等一辈子。你当着忍心如此么。” “飞霞...”卓天辰低低呢喃着,布满疤痕的脸上,看不清是挣扎还是犹豫。 云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觉得不出现便是为了沈飞霞好,但你可有问过她的感受,你怎知这番作为她当真会喜欢么。你若真的还爱沈飞霞,现在就去找她,没了你,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油尽灯枯了。” 卓天辰身体一震,抬起头来,跌跌撞撞的向小院跑去。 云策暗自无奈的苦笑一声,没想到和那白秋水的对话,却用在了卓天辰身上,不知自己这又算不算多管闲事。随即摇了摇头,看向司舟,忽地又是一愣。 司舟虽脸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笑,但眼神忽明忽暗,闪着一种她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她眼睛眨了眨,再看他,那情绪又是不见了。 司舟此时轻轻牵起她的手,低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会讲道理。” “你,你别笑我了,走罢,快去看看沈飞霞他们。”云策又是一羞,全然将刚刚的事情忘记脑后,拉着他也往回走了。 第84章 生死相许 “林嫂?” 听见屋外传来动静,躺在床上的沈飞霞只当是林嫂来了,正纳闷白天她应是在看店才是,怎地此时过来,抬头一看后不禁愣住。 门槛那杵着一个衣着破烂的乞丐,揣着双手,布满灰尘的头发下面,一双眼睛目光闪烁的看着她。 只看了一眼,沈飞霞神色就激动了起来。 她立刻从床榻上站起,膝盖一下碰到旁边的案角上,却压根不觉得痛一样,颠颠撞撞的跑向门槛,猛地将来人抱住,丝毫不顾及那满身的污泥。 沈飞霞此刻已是满眼泪水,哽咽的喊出了来人的名字:“天辰...” “飞霞...”卓天辰显然没料到沈飞霞能一眼将他认出来,浑身颤抖的伸出手将她轻轻抱住,却又立即把她推开,手足无措的哑着嗓子说道,“别碰..我脏..” 沈飞霞对这句话仿若未闻,用柔的快滴出水来的一双眸子,温柔的注视着他。 “别...”卓天辰立刻拉住了抚上来的玉手,低低的说,“会吓着你的..” 沈飞霞无声的摇摇头,纤纤玉手轻轻的将那头发扒开,卓天辰浑身僵住,一张布满狰狞伤疤的脸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沈飞霞眼睛霎时布满了泪痕,眼里全是心疼。 卓天辰急急的拉住沈飞霞的手,想将头发盖回去。怎知脸上突然传来一阵湿热,整个人愣在原地。 沈飞霞踮起脚,樱唇如蜻蜓点水一般,啄上了脸颊上最为狰狞的一道长疤,从那道疤痕一路往下,最后轻轻在他嘴唇上轻啄一下。 “我的天辰回来了,真好。”她的小手轻轻抚着卓天辰的脸颊,眼里盛满了爱意,无半分恐惧之色。 听到这句话,卓天辰翻涌在胸腔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眶滚落出来。 有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如今这个七尺儿郎,却在爱人面前哭的如小孩一般。 一男一女皆是相拥而泣。 看到这一幕,立在小院中的云策也不由吸了吸鼻子,胸口一阵发烫。 无论是最初的崔桃和温博,还是沈飞霞和卓天辰,他们真挚的感情都让她体会到人世温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她在心底想着,这大概就是其中的含义罢。 忽地小手一热,她转过头来,司舟默默的牵起她的手,像是不愿打扰面前这对璧人一样,无声的朝云策动了动唇: “我在。” 云策双眼一弯,是呀,有他便够了。 “姑娘..”卓天辰扶着沈飞霞朝他们走来,二人同时深深的向他们行了一礼。 云策急忙将他们拉起,说道:“沈姑娘身体还未恢复,莫要如此。” “若无姑娘和公子,我们夫妻二人现在还不得相见,理应行此大礼。”沈飞霞依着卓天辰微微一笑。 卓天辰这时拿出一物,递给了他们,说道:“二位皆是高手,想来什么也不缺,只有这个了。” 云策猛然睁大了双眼,惊呼出声:“镇云珠碎片!” “这东西就是那传说中的镇云珠碎片?!”卓天辰和沈飞霞二人虽隐居在此,但他们毕竟也是修士,镇云珠也是听说过的。 卓天辰自顾解释着:“当初我危在旦夕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它,顿觉一股力量护住了我的心脉,才勉强保住了性命。若这是那镇云珠碎片倒也能想通,不过恩公还要把它收好了。” “这可是镇云珠碎片,你确定要赠与我?!”云策有些迟疑的问道。 卓天辰和沈飞霞相视一笑,卓天辰说道:“镇云碎片虽好,但在我眼里非要不可的,只有飞霞一人。再说,姑娘和公子对我们的恩情,就是镇云珠碎片也不及万分之一。暂且收下罢。” 云策一笑,也不再推脱,将镇云珠碎片收了下去。 本不爱说话的司舟这时却开了口:“卓天辰脸上的伤疤或可治好。” 话一出口,三人皆是一愣。 其实修复伤疤这是对修士来说是轻而易举的,若卓天辰脸上的疤痕只是普通伤疤,让他恢复原貌不过随手之事。但是他脸上的疤,是岩离火石造成的,想要修复除非奇珍妙药,要么难上加难。 “白秋水之九尾狐族之人,九尾狐族除了善火攻,还善易容之术。说不定她有办法。”司舟笑着和云策解释道。 听了此话云策眼神都亮了起来,继而对卓天辰说道:“你们先暂且在这等我消息,我们这便去找白秋水。” “云姑娘,要不算了吧。那白秋水怎会是轻易出手之人。” 卓天辰和沈飞霞是不想麻烦云策的,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自己,让他们委实不好意思。 云策当然看出了他们想法,随即一笑:“你们虽不觉如何,但镇云珠碎片对我倒是稀罕,就当你们赠我碎片的回报吧。” 说罢二人径直化作长虹离去。 刚到白宅,云策却是有些意外。 此刻白宅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层层竹林深处白光交错,打斗之声不绝于耳。 “哼,想不到狐族圣女跑来这地方当戏子,当真是狐媚胚子!”一个银色中衣男子短杖一挥,狂风直卷白秋水。 白秋水胸前已是殷红一片,明显不敌此人。但她却是不惊,侧身一闪,淡笑道:“又没狐媚到你身上,天羽族的长老便是这般沉不住气吗。” “哼,还在这逞一时之快。”短杖再起,雷链乍现,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扑向白秋水,当云策赶到之时,已是来不及阻止。 忽地,一道人影划过,竟直直挡在白秋水面前,两道雷电相撞,登时消散开来,但那来人,却猛吐一口鲜血。 等看清了他的样貌,别说是云策,就连白秋水此时也愣住了。 眼前之人,赫然是之前的说书人。 “少子,原来你跑这来了,族长令我到处找你!” 等看清了身影,天羽长老神色一愣,随即狂喜道。 葛清却没有理会这句话,沉声道:“白维长老,求你放过她。” 白维一愣,看了看二人,顿时大怒:“好啊,你这个狐媚胚子,竟然勾引到我族少子身上,今日我便杀了你!” 白维双目赤红,天羽族少子决不能和狐族圣女勾搭上,这简直就是启齿大辱,现在必须要做个了结。 想到这里,他便不留余地,抬手之间便是一道狂雷,直冲白秋水。 葛清忽然转身将白秋水抱住,用身体护住她。 “你..”白秋水从未想到对方是天羽少子,也没料到他会对她做到如此地步。一向淡然的脸上不由怔愣起来。 这是葛清第一次看到白秋水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随即满足的一笑,静静的闭上双眼,只觉死而无憾。 然而意料之中的威压并没有冲来,反倒是一阵冷声回荡在她们身边。 “天羽族的长老就是这般不讲道理么。” 第85章 天羽少子 见司舟挥手间便挡掉自己的攻势,天羽族的长老双眼一眯,谨慎的看向他们,嘴上却依旧丝毫不气:“你们是谁,为何帮她。” 云策冲白秋水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无名小卒。” 听到这句话,葛清身后的白秋水嘴角一勾,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是个记仇的主。 “哼,这是我们两族恩怨,外人速速离去,不然休怪我不气。”白维轻哼一声,摆出一副威严之态。 “巧了,你们两族的恩怨倒和我关联不小。”见白维一愣,云策笑着拿出自己遗忘许久的天羽族令牌,“这个你可认得?” “这...这是小公主的风灵令牌,你怎地会有!” 白维见了这个令牌登时恭敬起来。这块风灵令牌是小公主的随身信物,持着它整个天羽族都畅通无阻。 云策见白维这般神色,当即笑道:“很不巧,之前在昆仑秘境将你们的小公主从狐族手中救了下来,你们公主便将这个给了我。” “这...”要是对方只是小公主的普通朋友倒还好说,但对方是小公主的救命恩人,那身份自然非同一般,白维顿时尴尬起来,一时间进退两难。 “你不给我面子,也要给你们公主的面子吧。”云策把玩着令牌,颇有机灵的继续说道,“刚刚听白维长老之话,此行目的应当不是为了杀狐族圣女,何不各退一步。” 听了这话白维神色恍惚了下,是了,自己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找离家的少子,只不过意外发现了这狐族圣女,想一并杀之立个功。 白维看向云策,心想道,此女现在虽帮着狐族,但毕竟救了小公主一命,自己定然是伤不得的,再看她身边那男子,修为高深,硬是交起手来也得耗费一番功夫。 念及至此,白维当下心中便有了决断。 白维横了白秋水一眼,道:“她,我可以放过,但是葛清你今日必须和我走。” 葛清苦笑一声,自知白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但是仍旧苦苦哀求道:“白维长老,且让我再留一日,明日过后我定然跟你离开。” 明日,便是花侣节了,葛清看了看身边的白秋水,如今他只剩下这一个愿望了。 “罢了,明日过后我来接你。”白维见葛清这副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重重一叹,随即离开了。 见人走了,云策才冲白秋水和葛清点点头,随即叹道:“想不到这小小的仙流镇竟然是藏龙卧虎,狐族圣女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个天羽少子。” “你...一早便知我的身份了?”白秋水此刻也满眼复杂的看着葛清。 “是。”葛清点点头,望着她苦笑一声,“或许你早已忘了,当初在羽泪湖畔,从树妖手中救下的一名小孩。” 白秋水回想一番,突然恍然一声:“那小孩是你!” “不错,从那时我便想着,要努力修炼,待到成年之时,定要去狐族求娶你。”想到儿时记忆,葛清嘴角泛着微笑,没过多久却又化为苦涩。 “何苦如此。”白秋水淡淡一叹,自己浑然没料想自己随手救下的小孩,日后和她有这般缘分。 葛清却没理会,继续说道:“后来天羽族和仙狐族决裂,听闻你消失了,我便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找了近百年,最后终于循着踪迹在这里找到你!” “我知二族已成死敌,便隐藏了身份,化作一个凡人与你偶遇,你想作戏子,那我便做说书人。” “秋水,你怕不知,这五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你虽未接受我,但能与你这般相处,我已是心满意足。” 想到身份被揭穿,二人再无机会相见,葛清一双眼睛登时布满了哀伤。 白秋水无语凝噎,未在言语。过了片刻,低叹一声,随即朝冲云策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多谢姑娘搭救了。” 云策一笑:“别谢我,此行过来我也是有事找你,还望帮忙。” “姑娘但说无妨。”白秋水微微一笑。 云策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想不到这卓天辰却是个有情之人。”白秋水听完后神色不变,淡淡道,“姑娘也算是找对了人,灵丹妙药虽没有,但九尾仙狐族的焕颜术却能医治他脸上的疤痕,带路吧。” 见白秋水如此配合,云策喜不自胜,连忙带路将二人引到沈家。 再见卓天辰,他已换了一身长袍,显然沈飞霞将他打理了一番。乌黑的头发没有扎起,垂在两侧遮盖着脸颊的伤疤,人显得精神十足。 见白秋水来了,二人皆是一喜,齐齐行礼。 白秋水素手一抬,淡淡道:“二位不必行礼,我也是看云策姑娘的相救之恩才愿帮忙。要谢便谢她吧。” 见二人目光看来,云策尴尬一笑,连忙说道:“快请姑娘医治罢。” “卓公子请坐。” 卓天辰依白秋水之言,坐在椅子上,只见白秋水素手一挥,淡淡的华光覆盖至他全身。 白秋水随即两指一合,身后浮现九尾之相。九条虚幻的尾巴泛着淡粉色的光晕,丝丝缕缕飘向卓天辰身边。 随着淡光越来越厚重,卓天辰全身被光芒笼罩,整个人便的模糊不清。白秋水本就苍白的脸上已经布满薄汗。 忽地一声轻吟,光芒散去,白秋水身子一歪,却意外的倒进一人怀里。 抬眼看去,葛清满眼担忧的看着她。白秋水嘴角勾了勾,眸子一转,看向了卓天辰。 此时其他人皆是睁大了双眼。 原本那布满火烧痕迹的伤疤,尽数隐去,露出原本俊朗的脸庞。沈飞霞看到熟悉的五官再现,捂着胸口,小脸上又多了两行清泪。 卓天辰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狂喜的向白秋水行礼:“多谢林姑娘,咦?我的声音..” 原本卓天辰难以入耳的声音也好了不少,说话只有微微的嘶哑。 白秋水虚弱的笑了笑:“你脸上的伤疤虽然治好了,但是喉咙伤的太严重了,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不妨事,不妨事,真真感谢白姑娘的再造之恩。”卓天辰俊朗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感激之色,对白秋水拱手深深的鞠了一躬。 “即使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白秋水也不理他们,轻移莲步,踏出了房门。 “秋水,等等我。”葛清神色一慌,匆匆跟上。 第86章 鹤佩 “二位恩公且慢。” 见二人走了,云策本想跟着告辞,却被沈飞霞留住。 沈飞霞走上来福了福身子,说道:“二位恩公对我们的情意远非一片镇云碎片就能感谢的。正巧这块山河石于我无用,飞霞想将它做成一对玉佩赠与恩公。” 云策一愣,本想婉言拒绝,但看着沈飞霞期盼的眼神却开不了口。 “姑娘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这块山河玉本就是想做给‘执手千山’的。如此,也算圆满了我的心愿。”沈飞霞微微一笑,继续劝说道。 听了这话云策自是不好拒绝,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沈飞霞话语一顿,继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但这山河玉以我现在的功力却无法雕琢,还得麻烦恩公帮忙一番。” “我来吧。”一向话少的司舟此刻却主动站了出来,微笑的应了这个差事。 沈飞霞也是一愣,随即笑道:“好的好的,道长和我来罢。” 云策挑眉看向他,只觉对方这么主动,定是有别的想法。 司舟冲她神秘一笑,随即向沈飞霞专门裁衣的屋子走去,临了还嘱咐她就在这等着,不要跟过去。 “这么神神秘秘,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云策小声嘀咕。 一旁还未走的卓天辰笑道:“怕是司道长是想到什么办法,想给云姑娘一个惊喜罢。” “一块玉石还能整出什么花样不成。”云策听了有些怔愣的看向卓天辰。 “以前我和飞霞二人便是如此,当时她经常瞒着我,偷偷做出一些别致的腰扣玉佩,然后突然给我,从那做工我便看出来,通常都是做上月有余。” 说起这个,卓天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当时书塾的其他先生都羡煞地笑我,每个月配饰都不重样的。” 云策听完后满脸飞霞,也不禁期待起来,看着门口发起了呆。 卓天辰无声的笑了笑,自顾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 在卓天辰看来,那位叫司舟的道长平日虽话语不多,心思颇深。但瞧那双眼睛时时刻刻都是在云姑娘身上打转,想必也是爱的极为深沉,飞霞的“执手千山”也算是送对了人。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二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将正在神游天际的云策唤了回来。 “去了这么久,到底做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云策虽嘴上嘟囔着,但人却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分明透着期待,用余光撇着司舟放在背后的手。 司舟瞧她那样子哑然失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放下身后的那只手伸了出来,将物件放在她手心里。 “我稍微在山河玉上做了一些改动,在里面加持了我的一缕灵识,所以时间慢了些。”看着云策欣喜的双眼,司舟泛起一丝微笑,“虽说千里传音的灵宝不少,但我还是想做一对属于我们的。” “这还能传音?!”云策充满惊喜的抬头问道,忽地一愣。虽然司舟极力掩饰,但她看的出那脸色苍白了许多,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随即关心的问道,“做这个很费功夫吧,你怎么样了。” 司舟摇摇头,轻松的问道:“没事,喜欢吗,我特地做成了鹤状,方才还有些担心你会不喜。” “喜欢,太喜欢了!沈姑娘手艺真好!”云策眼里已经盛满了笑意,看着手中两枚精巧的白玉仙鹤佩,越看越是高兴。 “姑娘,这玉佩可不是我雕的。”见云策愣住,一旁的沈飞霞掩唇笑道,“我本只是想让司道长将山河玉化掉重塑,却没想到司道长只要我去打璎珞,自己在那仔仔细细的雕了起来。我竟也没想到司道长手艺这般精湛,叫我自愧不如。” 司舟一笑:“沈姑娘说笑了。” 云策听了来由,目不转睛的看着司舟,想来这里若是没有旁人,早就欢喜的扑进他的怀中。司舟无奈的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轻声道:“别傻愣着了,赶紧把玉佩带上罢。” “我先帮你戴上!”云策轻轻吸了吸鼻子,也不管身边还有人,自顾将玉佩小心翼翼的坠在他的天蓝长摆的侧面。 仙鹤玉佩流动着淡淡仙气,映的天蓝色长袍似梦似幻,二人犹如云端之上的神仙眷侣。 沈飞霞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声:“这‘执手千山’真真穿对了人,我的一番心血也没有白费。” 司舟闻言泛着微笑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了沈飞霞。 “这..这是?”沈飞霞问着这股气味眉眼一惊,就连旁边的卓天辰也放下书卷走来,显然被散发出来的灵气吸引了。 “上品回元丹!”等走近了些,卓天辰不禁低呼出声。 “你们二人皆受过重伤,想要自行恢复得要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服了它,好的会快些。此物就当我谢你们赠玉之情。”司舟语气虽平和,但也同时不容置疑。 沈飞霞和卓天辰看着司舟一愣,若说对云策他们还能说上几句话,但面对这个司舟道长,二人却是说不出话来,这人身上的气势,哪是一个道长可比拟的。 见沈飞霞将丹药收了起来,云策便向二人告辞,和司舟携手离开。 望着他们的背影,沈飞霞低叹了一声,目光烁烁的说道:“这司道长没想到对云姑娘用情至深到这等地步。” 卓天辰一愣,随即猜想出来,问道:“可是刚刚雕玉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司道长雕刻的手法极好,又快又稳,其实玉佩早早就做好了。”回忆起刚才那一幕,沈飞霞轻轻说道:“当时只见那司道长将玉佩高高浮空,一连串手决后,屋内的气息竟然让我觉得整个灵魂都在颤抖,随即就看他狂吐了一口鲜血在玉佩上。” 说到这里,沈飞霞神色一晃,才继续说道:“最不可思议的是,那血竟然向有灵性一样齐齐没入玉佩之中。我虽看不出来这司舟道长到底做了什么,但看他作态,必是耗费了极大的代价。” 沈飞霞不知道,但卓天辰却是知晓些,当即震惊道:“难道..难道他是将自己的真元力直接封入了玉佩?” 见沈飞霞不解,卓天辰解释道:“我听闻有一秘法,将自己的真元力封入灵器,若是那力量强悍,可为人所用,做攻击或做保护。但都知道,真元就是修行之人的命根,若是这样做,莫说以后修行,自身修为都会大打折扣。” 沈飞霞听闻浑身紧绷,二人皆是目光震惊的看着已经无人的小院。 第87章 再见向烟 再次踏出沈院,已是傍晚。云策蓦然松了一口气,无论是沈飞霞还是白秋水,事情总算有着落了。随而揉了揉太阳穴,连着两日四处奔波寻人,却是有些累了。 司舟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你倒是永远对其他人的事都那么上心。”话音未落,又心疼的轻轻揽着她,“若换普通人像你这么跑来跑去,早累倒了。” 云策哑然失笑,见天色已晚,便拉着他往前走:“赶紧去找栈罢,再晚些都打烊了,可又没地方住。” 明日便是花侣节,毫不意外,街上的栈皆是人满为患。云策尴尬的立在街边,正想着今天打哪住一宿,一个丫鬟便迎了上来,福了福身子。 “二位,我家姑娘有请。” 云策记性极好,一眼就认出这是白秋水身边那名叫佳儿的丫鬟。目光从她身子侧过去,就见白秋水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朝他们微笑。 云策眨了眨眼,也不推脱,牵着司舟便跟着丫鬟登上了马车。 “白姑娘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云策笑吟吟的看向白秋水,期待地想从她口中听出什么一样。 白秋水却没有应她这句话,眼眸微转,看着他们腰间的仙鹤玉佩微微一笑:“司道长好手艺,竟将这山河玉雕的这样精致,也没算枉费了灵宝。” 云策听了夸赞顿时眉开眼笑,小手不禁把玩着玉佩,忽地又是一顿,“你怎么知道是司舟雕的。” “想要融化山河玉,以沈飞霞和卓天辰目前的修为自然不行,而你,会雕玉么?”白秋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云策小脸一红,瞪了她一眼,随即眼眸微转,颇有八卦的问道:“你和那葛公子如何了?” “不如何,花侣节过后我们便分道扬镳,他回天羽族,我回九尾狐族。”白秋水面不改色的说道,丝毫没有被戳中心事的样子。 云策肩膀一泄,似乎极不满意这个答案,颇为不甘的问道:“你们心中分明有着彼此,难不成真的甘心就这么分开?” 瞧她这副模样,白秋水忽地一笑,悠悠说道:“世间万种情思,不是每一种都能落得个好结局。既是殊途,又何必相顾,也省了一番爱恨痴缠,落得个轻松。” 云策听闻一愣,陷入了沉思。 等到了白宅已是夜晚,白秋水将他们安置到一处院子。 白秋水正欲交代什么,忽地眉头轻皱,抬头看向天空。 云策见她这样也微微一愣,不由将头抬了起来。高空之上一道熟悉的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对这结界视若无睹般直飞而来。 云策满脸欣喜地高喊出对方的名字:“向烟!” 向烟美艳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紧张,一落地就拉着云策急急问道:“你们这安全么,快让我躲躲,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在这!”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从天空传来。 “怎地这么快!”向烟听到这声音,浑身打了个激灵,顾不得和云策叙旧,转身正欲逃跑。 忽地,一道黑色的烟链凭空出现,眨眼就缠上向烟的腰间,一下就将她扯到来人的怀抱里。 云策扯了扯嘴角,无语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鬼尊,和神色慌慌的向烟。这两人又是唱的哪一出。 别说云策,就连司舟和白秋水都有些愣住,显然这二个不速之出现的太过意外。 向烟见被抓了个正着,猛地推开师非正,将云策抱住:“你过来干嘛,我要和小云策游历八荒,浪荡江湖。” “你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扛回去。”师非正脸色铁青,盯着向烟咬牙切齿。 云策瞧着师非正身上像是冒着黑烟一般,心想向烟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能把堂堂鬼尊逼成这个样子。 向烟听了这话,眼角挤出几滴眼泪,一脸决绝的说:“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我堂堂千年应龙,怎地能和你这百来岁的娃娃成亲。” 云策一个趔趄,要不是司舟手快扶住,人就被这句话吓倒在地上。再看向烟整个人就像是被恶霸欺凌的少女一般,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百来岁,娃娃?”听了这话,鬼尊头顶黑烟更甚,也顾不得外人在场,抓着向烟的手腕,气极反笑,“今天就算绑,我也要将你带走,等回去再拿条链子给拴起来,看你以后往哪跑。” 向烟见他如此,脸色忽然缓了下来,美眸微转,“你说要成亲,那总得去问问我家老祖龙罢。这样名不正言不顺,成的哪门子亲。” 听了这话师非正抓着她的手一顿,像是认真思考起来。 向烟见有回转的余地,连忙说道:“这样,我听说明天这里便是花侣节,可热闹了,等过了明天,你再和我一起去见老祖龙,若他同意了,我便老老实实和你回去如何?” 师非正一脸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显然对她说的话十分不信。 向烟全然将所有人视作空气一般,忽地凑上师非正身边,轻轻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只见师非正神色一慌,随即定了定神,反手搂着她的腰,轻哼一声:“你再敢耍花招试试。” 向烟连连应声,娇笑起来。 “既然都是朋友,月色正好,不如便在园中一起用膳如何?”见他们说完了,立在一旁的白秋水,微微一笑打了个圆场。 师非正正欲拒绝,向烟却开口欣喜道:“好,就这么定了!我好久没和小云策说话了。” 料到他们会答应,白秋水早就令侍女去准备了。她素手一拍,几位婢女端着菜肴进来,片刻之间,院内的石桌上就摆满了好酒好菜。 白秋水见布置完毕,福了福身子,笑道:“这里秋水也说不上话,几位叙旧便是,我就先行一步了。” 云策自知白秋水不喜热闹,便没有留她,道了声谢便目送她离去。 等都落了座,云策朝坐在旁的向烟,道:“昆仑秘境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出来也没见着你们。” 向烟努着嘴巴瞥了一眼师非正:“还不是他受了那玄武传承,害我等了好几天,险些快把我闷死。” “是你非要跟着我进去的,怪我作甚。”师非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明显不满她这个说法。 瞧云策笑的开怀,向烟嘴角一勾:“没想到我就离开了一阵,你和道士便好上了。当初躲在云端里,你们这郎情妾意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 第88章 前世 猝不及防的打趣一下让云策耳根通红,瞪了她一眼:“你还说,你们究竟什么时候躲在后面的。” “我可是千年的应龙,什么没见过,一进去便发现那是阵中阵,直接就带着他就去生门了。”说到这里向烟就沾沾自喜起来。 师非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勾:“能看穿又怎地了,你还不是不会破。” 向烟话语一噎,立刻反驳道:“你不是也不会。” “我是懒,有人动手何须自己费工夫。”师非正不疾不徐的否认道。 向烟没有再搭理他,转头和云策调笑起来,月光之下,四人对影成双,把酒言欢好不逍遥。 许是阔别已久,向烟和云策喝的不由多了些,迷迷蒙蒙地撑在桌上,两人见状同时站了起来,将两个微醺的小人送回了房间。 从房间走出后,司舟和师非正立在小院里,似有默契一般谁也没有离开。 两人久久相视,身边的气压霎那变低,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肃杀。 师非正紧紧地盯住司舟,忽地一声冷笑:“果然是你,几百年不出现,没想到竟然跑到玄冥观当起了大弟子。” “与你何干。”司舟神色淡淡,似乎丝毫没有把这个名震天下的鬼尊放在眼里。 师非正脸色冷了下来,周边鬼气直冒,无数的恶鬼凭空出现冲向司舟。 司舟面色不惊,轻轻一挥,那些恶鬼凭空消失。 一来一回,眨眼之间,悄然无声。 两个男人就这样安静地较量着,谁也不服谁。 最终,师非正冷哼一声:“既然都躲起来了,生死局上又为何故意暴露行踪。” 别人不懂那真气,师非正却是极为熟悉,隔着空间结界,他都能感受到那股极其令人讨厌的气息。 “自是有用。” 司舟回答的简短干脆,丝毫不露半点信息,随后也不管他,径直走向另一间空屋。 师非正像是颇有不甘的说道:“你就不怕我将你身份告诉那云策?” “你想告诉尽管去说罢。”司舟身形一顿,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见对方面色不改,师非正也懒得再说,冷冷道:“放心,我没那么无聊。不过我倒是好奇,那个叫云策的要是知道了真相,还会和你在一起么。” “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说我么。” 话音一落,他的脚便踏进了屋里,大门瞬间紧闭,再也没传出丝毫动静。 师非正冷笑一声,随即踏入另一件空屋。 几百年了,这厮还是这个德性。那个云策,当真瞎了眼。 .... 另一边,云策半醉半醒的醒来,小手迷迷糊糊的抓住玩她头发的那只手。 旁边的向烟早已经清醒,正百无聊赖的在那玩着自己的头发。 云策一愣,脑袋里蓦然浮现那场幻境,她情不自禁的朝向烟问道:“向烟,你那个天狼朋友,以前是什么样的。” “你是在说以前么。”向烟一愣,随而双眼微眯,缅怀地说道:“现在你比以前可爱多了,以前你呀,满脑子装的不是复兴天狼族,就是打来打去,天天苦着个小脸,满怀心事。” 云策听闻呆呆的看向她,不自觉将自己带入了进去:“我以前很能打么?” “那当然!”向烟说着身子就立了起来,狭长的眸子中溢满了光彩,骄傲的说道,“你以前可是战神,仙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那最后怎么死的。”云策迟疑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话音刚落,令人胆颤的真龙威压骤然充斥在整个房间,陶瓷花瓶,茶盏烛台颤栗般地发出如铃撞击的声音。云策看着她这副样子,顿时有些后悔将这句话问出来。 向烟凤眸中迸出慑人的光芒,恨声道:“还不是封北族那群卑鄙小人,趁我不在,联合其他人里应外合,叫了数万人围攻你的荒月族..等我赶到的时候,只见一阵强烈的波动..你......” 说到这里,向烟忽然抓住她的手,定声道:“答应我,以后莫要再去当那鬼战神!” 云策心里一暖,紧紧抱住了她。 虽然与向烟相处不多,但对云策而言她已是宛如亲人的存在,想到梦境最后那道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声音,云策鼻子一酸。 转念之间,她又想到向烟刚刚提及的封北族,不禁内心一紧,看来,那个幻境是真的,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只天狼。只是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自己半点记忆没有。 层层迷雾让她脑袋紧绷,顿时疼了起来。 “小云策,你怎么了。”发现了云策的异样,向烟凝重的看着她。 云策连忙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没,没事。就是酒喝多了有点晕。” 话虽这么说,但云策心里已乱成一团,她随而有些迟疑的看着向烟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向烟...你说我既是荒月天狼,那为何体内又有上古血脉。” “什么?” 云策深呼一口吸,缓缓地将在昆仑秘境的遭遇说给她听,最后说道:“这实在太过矛盾,我若真是荒月天狼,为何云荒又说我是他的血脉,实在太过蹊跷。” “向烟?”云策自顾说着,抬眼就见对方竟有些出神,云策不禁晃了晃神,随而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向烟脸上继而又挂起一副懒散的样子:“我哪知道,不过你这上古血脉委实让我吃了一惊。” 她随而眯着眼捏了捏云策的脸颊,道:“管他多少条血脉,我说你是小天狼,你就是我的小天狼。” 云策哑然失笑,倒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随而心底又生出一股暖意,现在她除了司舟和向烟,已再无可以信任的人,想到这里又不由往她身边躺进了些。 向烟正欲说些起什么,眼睛忽然瞥见云策腰间的玉佩,不禁拿起来细细端详。 “这,这玉佩怎么了..?”云策看向烟如此,不由紧张的问道。 向烟脸上神色风云变换,过了许久长吐一口气,忽然一脸正色道:“我放心把你交给道士了。” “什么?”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让她不由怔愣起来。 “没什么,睡觉!” 云策见向烟说的这样莫名其妙,不由的将那块玉佩拿起来,学着向烟的模样细细端详起来。 指尖触碰在玉石的瞬间,就能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渗进皮肤,直至灵魂,整个三魂七魄都仿佛在灵泉里滋润着。 云策自然知道这是山河玉的滋养精魂的作用,但除了这些,她端看了片刻都未发现其他的异状,只得作罢,再加上这两日的奔忙,委实让她觉得疲惫了,随而也未作他想,跟着向烟睡了过去。 第89章 画舫佳人 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杆,云策小心翼翼的挪开抱在腰间的手,放轻了脚步,不想吵醒还在熟睡的向烟。 等她推开门时不由一愣,鬼尊面无表情的立在屋前不远处的松树下。 “她还没醒?”见云策出来,师非正抬眼问道。 “没..” 话语刚落,师非正瞥了一眼云策,便侧身而过,径直推开朱门望内室走去。 云策对二人相处模式已经习惯,嘴角勾了勾,很是体贴的顺带把门捎上。 果然,不出片刻,内里就传来师非正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给我把手松开!!!” 云策掩唇一笑,听到旁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猜就知来人,抬眼便说道:“你来了。” 司舟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走罢,之前便听人说花侣节白天就很热闹。” “不等他们么?”云策一愣,眼睛瞥了眼紧闭的大门。 “我想就算你想等,鬼尊也不希望你等。”司舟嘴角勾起,说的有些寓意不明。 云策却听懂了,恍然一笑,便任由他牵着走出白宅。 花侣节当日,百姓们不约而同举家而出。届时集市大摆,夜晚巷边河岸,都会挂满各色灯笼,届时年轻男女都会在河边放灯,对着仙流海乞求姻缘美满,讶鼓至晚三更才止。 “你要带我去哪。”云策见司舟拉着她与最热闹的镇中心反其道而行,不由好奇的问道。 对方却是神秘地笑了笑:“跟我来就知道了。” 司舟拉着云策左转八拐,竟走回了前日那片宽广的湖边。 “公子,你来了。”立在渡口边的小厮见到司舟,立即迎了上来。 “这..这是?”云策怔愣的看着渡口前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画舫。 “哟,姑娘您还不知道吧,这位公子将我们这最精致的画舫给包了下来,还请了这里鼎鼎有名的春熙楼大厨,姑娘当真是好福气。”小厮乐呵呵的一边领着他们登船,一边冲云策说道。 云策自是满脸欣喜,后又好奇的拉着他的手连连问道:“你是怎地想到这些的,而且这些天你都和我待一起,哪有时间准备?” “今日清早。”见云策一脸不信,司舟微微笑道,“我却是不太懂这些,清晨便去请教了白姑娘,给我支了招。也亏了白姑娘,若没她的关系,我一时也准备不了这么周全。” “原来如此。”云策听闻了然,白秋水长居仙流,又是一方名角,自是认得不少关系。她看了看周围的浮雕彩画,花窗长柱,暗暗咋舌,这画舫可不是光有钱就能租的到的。 “来,姑娘公子请坐,二位先吃口茶点,膳食马上就来。”小厮笑眯眯的将他们引至二层凭栏处,弯着腰招呼一声,便往下跑了去。 只见朱红木桌上早已摆好了精致的茶点,茶盏上还飘着热气,一看就是掐着时辰准备。 待云策坐了下来,司舟便笑道:“仙流镇最出名的,便是你素来爱吃的和荷花酥。上次在春熙楼你没吃到,这次特地为你备着了。” 云策早就瞧到中间那盘含羞动人的荷花糕点,听了司舟这话笑意更是直达眼底,随即两指轻轻将它夹起。 “好吃!”云策刚咽下一口,就不由惊叹道,“这荷花酥做的酥松香甜,外酥里轻,相比之下,之前吃的那些倒显得有些腻味了。” 司舟一向对糕点不感兴趣,但看云策小脸欣喜赞叹的样子,嘴角翘起,也夹起了一块,又抿了口茶,悠悠开口:“确实美味。” 云策莞尔一笑,撑着手眯眼望向四周,只见湖光山色之间,初云渡口,水巷石桥尽收眼底。 “没想到这片湖前面竟是将初云渡口和四周群山连成一线,从这里看向仙流镇着实别有一番滋味。”云策啧啧连声,心底佩服起白秋水来,竟能发现这样一良地。 云策看的虽美,但是在别人眼中却不是这样想的。只见波光粼粼之间,一艘两层雕龙画凤的画舫从东驶出,缓缓划在湖面,如谪仙般的一男一女坐在顶层之上,像是俯瞰众生一样的存在,让周围同样游船的人,不由惊叹出声。 “这竟是‘卿兰舫’,上一次见它还是三年前太守宴请,没想到今日有缘再次得见!只是不知道是谁这般有魄力,将其包下!” “李兄,这便是那传说中包一次得花上千两白银的‘卿兰舫’么,这构造当真了不得。” “诶,你看那上面坐着一男一女,定是那公子为了博佳人一掷千金呢!” 云策身为修真者,自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禁一愣,低着头往下看了看。湖面同样泛着几艘画舫,但都只有矮矮的一层,做工也比较粗糙,全不似她坐的这艘精致。 她本来就是初入八荒,自是不晓得这些物价昂贵。之前她虽猜出这画舫价值不菲,但对比之下才觉这艘船华丽的超过了她的想象。再想到这竟要白银千两,便抬眼看向司舟,藏在心底的问题不禁脱口而出。 “司舟,你到底是谁?” 听了此话司舟眼眸怔愣了会,不过眨眼功夫便恢复了清明:“自然是玄冥观的弟子。” “你少话来搪塞我。” 云策柳眉微蹙,自打认识他以来,便觉得此人浑身都是一团迷,原以为当她走近了些便能看清,未想到一路下来,盖在他身上的迷雾却是越来越多。 “以后你自然会知晓。”司舟勾唇笑了笑,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以后..你们都说以后..”云策肩膀一泄,喃喃自语起来。 不知为何,司舟说这句话的样子和那日云荒的样子竟重合在一起。想到最亲近的二人,却同样的瞒着她一堆事情,让云策心头一阵气闷。 “阿策,你的愿望是什么。”忽地,司舟不明所以的问了这么一句。 云策心里闷着气,也懒得抬眼看他,想也没想便说道:“当然是找到镇云珠碎片和八荒神卷,然后解开一切谜底。” “可我只想与你相濡以沫,做一对闲云野鹤。”明明是最直接的表白,但说出口却是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 云策抬眼愣愣地看过去,黑漆般的眸子翻涌着她从来没见过的情绪。她心里一软,随即抚上桌上的手掌,轻声道:“等这事情了却,便去隐居,那些杂事一概不管。” 司舟盯了她半晌,忽地一笑,轻轻握住她。 “好。” 第91章 七巧酥 二人在对岸下了船,却也不急,学着游者策马往仙流镇缓缓行去。一路上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 绕过茶园稻陌,竹坞梅溪,再经过沿岸柳树倒垂的九曲小路,黄昏将至时,二人终于停在了小镇西门。 刚走进镇中,云策就已经感受到热闹。天还未完全黑,大街小巷便已张灯结彩。本来还算宽阔的道路,此刻已是摩肩接踵,寸步难行。街道两边花灯鼓乐,凤箫声动。 瞧着云策一脸雀跃的样子,司舟笑了笑,将她的手牵的更紧了些,轻声道:“人多,切莫乱跑。” 云策连连点头,紧紧攥着对方的手,两人齐齐走进人群之中。 无上坞远离人世,自然不存在庙会集市这样的习俗。五花八门的街市小摊,一时间让她应接不暇。 “咦,这是什么。”云策颇有好奇的看着小吃摊上排着一对人,争先恐后的买它从未见过的糕点。 “二位定是第一次来罢。这叫七巧酥,只有每年花侣节的时候这儿才有卖的,意喻长长久久,百年好合的兆头。”在一旁吆喝的小厮,远远就瞧见这对如谪仙的人儿,见他们好奇, 主动上前眉飞色舞的夸谈起来,“姑娘,我们这的七巧酥可是全镇最好吃的,你瞧这么多人就知道了。” 云策本就贪吃,听了这话立即拉着司舟排起队来。 “老板,这些我全要来了,给我包起来!” 忽然,穿着华衣的男子径直走来,大手一挥便是十两银子放在摊前,竟要将这些全买了去。 插队便算了,一口气将七巧酥全买了,但又看那行头便知来人身份不浅。一时间,身后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云策却不在乎这些,柳眉微蹙,脆生生的说道:“你们怎地不排队。” “排队?”听到这句话,那男子冷笑一声转过头来,当看见云策容颜时,又是淫笑起来,戏谑道,“在银子面前用得着排队吗,小娘子若是想要,大可跟我回府上呀。” “啊——!” 话音刚落,那脑满肠肥男子忽然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道打在身上,身子一滑,四脚朝天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这般不讲理,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云策知道是司舟暗地使坏,眨了眨眼,毫不气的笑了起来。身后的百姓见云策这样也不由暗暗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不准笑!”男子蹭的一下爬了起来,捂着屁股喝忽地又是冷笑声,“你们不是想买七巧酥吗,有本事拿钱来买。” 众人听了这句话心头又是一怒,这十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生活一个多月了,谁会拿钱买这些。 “老板,这些我全要了。” 忽地,司舟清清冷冷的开口,云策一下抬眼看着他。 只见对方掌心落下,摊上便是一锭银子。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双眼,不约而同的想到,这才是一掷千金为佳人罢。 那男子见了一锭银子顿时吃了瘪,随后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捂着屁股跑掉了。 见人走了,小吃摊师傅神色松了下来,对司舟颇有恭敬的说道:“公子当真是一掷千金啊,小人这就给你包起来。” “且慢。”云策忽地抬手拦住师傅,笑吟吟的说道,“师傅给我们包一捆便够了,其余的留给后面有需要的人吧。” “这...”那师傅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司舟。 只见对方嘴角勾起,轻轻说道:“依她便好。” “好嘞。” 见司舟点头,老师傅手脚麻利的挑了好几块刚出炉的糕点,仔仔细细的包起来,最后恭敬的递给他们。 原本后面已经准备离开的人,听了云策的话早就站在原地不动,面面相觑。见对方真的不打算全买,忽然就有人说道:“姑娘当真是活菩萨,冲您这份心肠,定能和这位公子长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那老板也觉这姑娘实在心善,便又多塞了几块用油纸包着,方便她在路上吃。 云策道了声谢,眼角弯弯,一脸笑意的接过,拉着司舟离去。 众人看着他们蓝衣飘飘的背影,不禁恍惚,直叹道谪仙下凡也不过如此罢。 二人沿路逛去,路上但凡云策喜欢的,司舟皆是毫不犹豫的买下。不知不觉中,便已买了一堆看似无用的小玩意。 “云姑娘,司公子。” 白秋水和葛清老远便看见抱着一堆小玩意的云策,微笑的走过来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云策见二人结伴,眼睛一亮,不禁欣喜地说道:“你们两个这是?” “云姑娘说笑了。秋水答应陪我过花侣节,圆我这个心愿。”葛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涩然地解释道,“今日过后,便是桥归桥,木归木了。” 云策却不这样想的,心里认定白秋水也动了真情。忽地将手中另外一包七巧酥塞给了白秋水,自顾说道:“都说这七巧酥吃了以后能圆圆满满,今个儿你们多吃点,以后定能在一起。” “云姑娘越来越让我觉得有趣了,日后若来了仙狐族,可带着它来找我。”白秋水莞尔一笑,轻轻将一根白羽放在她手中。 “放心,以后得空了定来看你。”云策笑吟吟收下信物,然后才拉着司舟离开。 等走远了司舟才笑道:“千金买来的七巧酥你就这样送人了。” “我知你不会介意,而且这不是还有吗。”云策轻松的笑了笑,小手拿起另一包七巧酥,递给司舟一块,随后又拿起块自己吃了起来。 见对方乖乖吃了下去,云策忽地打趣道:“吃了这七巧酥,我们便是长长久久的道侣了。” “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喊娘子了。”司舟忽地戏谑一笑。 眼见被他反过来戏谑一番,云策正欲继续说什么,司舟忽地将她反手一拉,笑道:“走罢,该去渡口看花灯了。” 见云策愣了愣,司舟解释道:“刚刚我听路上的人说,每年渡河边会放一绽巨大的花灯,那时许愿是最为灵验的。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那还不快走!”云策眼睛一亮,拉着他已经急不可耐。 第92章 金风玉露 见去渡河的路上已经人满为患,司舟复而将云策拉到一旁无人的角落,化作长虹飞向之前遇见画师的地方。 果然,由于这里年久未搭理,又地理偏远,没人愿意费一番功夫登这么高的台阶,只为看远处模糊不清的景色。但修真之人的五感却是极好的,饶是在这,云策也能清晰的看见渡口人潮涌动,潺潺的河水上漂浮着无数彩色的花灯。 此刻人群中都在高声谈论着一个话题,一道接一道声音的从远方飘进云策的耳中,只是初听了几句,她就不由凝神仔仔细细地听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今年有个人造了艘巨大的莲花灯船,一掷千金,硬是将原本今日要放的莲花灯替换了下去。” “你没骗我吧,这每年灯船都是由太守内定的,怎么可能换。” “我骗你干嘛,你想想,别人千两黄金下去,那太守能不心动吗!” “嘶——!听你这么说,我还真好奇那花灯长什么样,定然华丽不菲。” 云策听清楚来由后将头转向司舟。 司舟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轻抚她的头发,否认道:“不是我做的。” “除了你,我真想不出还有谁会这般舍得。”云策笑了笑,当下也对那人好奇起来。 忽地,人群传来一阵尖叫。 云策抬眼看过去,只见本来灯火相应的河上,忽然掀起了阵阵浪花,在翻涌的河水中缓缓升起了一艘巨大的——黑色莲船。 渡口上每个人的脸色都变的呆滞无比,他们都想着那千金下来的灯船是该何等绚丽,却没想到竟是黑黝黝的一片,更骇人的是,周围还冒着不知打哪来的黑气。 云策当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没想到,鬼尊的品味如此... 她立刻扫了眼周遭,随后不禁一阵失笑。 果然在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上,就看到向烟斜靠在师非正怀里,满脸嫌弃地看着河上莲灯,师非正则是满脸怒气地盯着向烟,两人明显是为了这花灯发生了争执。 此刻渡口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惊恐起来,甚至发出不满的怒声,有的觉得太过骇人,拉着同伴远远地离开。 司舟见状忽地一笑:“今日便借鬼尊之手再给你一个惊喜罢。” 云策愣住,一时没有意会过来。司舟微笑挥了挥手,只见那团浮在空中冒着黑烟的莲灯,霎时白光大现,内里竟变得五彩斑斓,本来冒着的黑烟也被流转的华光替代。 原本骚动的人群登时又是看呆了眼,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伴着一阵清脆的长鸣,莲灯周遭登时凭空多了几只似真似幻的仙鹤,徘徊飞舞,一时间仙音缭绕,雾气升腾。 “仙迹...这是仙迹啊..!” 忽地人群传来一声大喊,渡口边原本呆滞的百姓回过神来,百姓开始齐齐跪下,双手合十虞城的许愿。 “本想许个愿,未曾想作了一回天公。”云策莞尔一笑。 司舟将她轻轻拉进怀里,手搂着她的肩膀笑道,“许什么愿,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云策眉眼弯弯,伸手主动抱住了他的腰,悠悠地依偎在他胸前。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一路挤来的画师先生,不由呆住。随后立刻晃过神来,拖着年老的身体,竟然趴在台阶下摊开宣纸,原地做起画来。 云策看的投入,并未注意到下面的动静。她偎在司舟怀里,看着远处高兴地说道:“你看边是沈飞霞和卓天辰,两人气色倒是好了不少...诶,你看葛公子悄悄牵起了白姑娘的手呢....” 话说着云策不禁将头又往司舟怀里缩了缩,眯着眼叹道:“真好,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司舟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而又将揽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些,笑的格外温柔:“这段时间我们暂且放下那八荒神卷罢,好好闲游段时间。” 云策笑了笑,想都没想就点点头,对于司舟这个提议她很是赞成,反正寻找八荒神卷不急一时。 过了许久,待那花灯缓缓升至高空,随而隐没在云中后,画师才慢腾腾的走了上来,一脸不忍的将他们打断。 “咦?老先生,又见面了。”见到来人,云策恭敬的行了一礼,对于这个老先生,她是很是尊重的。 画师从身后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了他们:“呵呵,小友不必多礼。老夫前来是送小友一样东西的。” 云策满脸疑惑的接过,将它摊开一看,立刻怔愣了。 星伴月下,月影流水,河面波光粼粼,身后十里长街火树银花,穿着‘执手千山’的男女静静立在石栏前相依相偎,仿若岁月都在此刻静止。 画面下方,一行字赫然醒目: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 “适才在下面看见二位,突然灵感一现,竟完成了我数月的心愿。”见云策由愣变喜的表情,老先生抚了抚胡子,满意笑道。 “画的太好了!”云策望着栩栩如生的他们,连连惊叹,随后又不由问道,“老先生耗费数月才得一张,现在赠给我们当真合适吗。” 画师释然一笑:“画已完成,心愿已了,赠与你们才是最好的归宿。” 说罢,老先生便转身洒然而去,那背影似是有说不尽的畅快和潇洒。 云策顿时肃然起敬,恭敬的对老先生远去的背影行了一礼。随即才转头对司舟笑道:“这次来仙流镇,真叫我大开眼界,所获颇多。都说修道之人太上忘情,但如今看来,却不如这些人活的个明白。” 司舟显然极其满意这幅画,现在还是双目烁烁的盯着画面上的一男一女,听了云策的话,随而低声说道:“却是所获颇多。”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迅速的闪了过来,师非正走过来,寒着脸一字一顿的问道:“看见那个女人没有!” 云策反射性的摇了摇头,继而猜到对方的来意,不由脱口道:“向烟又跑了吗!” 师非正的脸色登时铁青了起来,二话不说便消失在天际,朝云策身后的方向追了去。 云策笑着摇了摇头,随而看向司舟,道:“这花侣节也过了,接下来我们去哪。” 司舟唇角翘起:“自是如刚才所说,游历八荒,做一段时间的闲云散人。” 第93章 云川城 “云川城”这三个字,整个八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自古相传,八荒之主云荒在开辟人界后,于大地正中间随意一点,第一座城市便由此诞生。云荒在这里造化万物,最后又于云川城最顶端的云台上,为人族连续讲道七日,方才临去。 千万年来沧海桑田,但云川城始终是八荒之中地位最尊贵、最神圣的主城,是所有修真者的心之所向。 这个月,每六十年一次的五派会武即将在云川城附近的破岳山上举行,使本就修行者云集的云川城更加热闹起来。 云川城外,由岩石堆砌而成的百米护城桥上每天都会无数人驻足而观,今天的桥边依旧站满了人,只不过他们此刻观的不是景,是人。 石桥的正中间,一群不相识的人不约而同的空出一块地来,徒留一男一女兀自在那站着。 长得俊俏的修行者比比皆是,但能让人连番侧目的却是难得一见。许是来人相貌美到了极致,又或者是他们莲纹衣摆上的白玉腰佩太过耀眼。周围观景之人皆分了心,忍不住侧目看过去,眼里再也装不下云川城的盛景。 “早就听闻云川城四通八达,纵横东西南北,却未想到,地域之广如一个国家。”站在中间说话的女子正是游历数月的云策,明明是一声赞叹,但语气里没有丝毫起伏。 她静静的看着仿若看不到尽头的城墙,墙后万千广厦也无法在她脸上惊起波澜,面色始终平缓深沉。 良久,云策收回目光,侧过脸看向身旁那张俊颜。这段时间来,她斩妖魔,匡不平,屡屡遇上奇事。但司舟始终没有出过手,只是偶合会恰到好处的提点两句。 她自然知晓对方是在有意历练她,一路行来,他将所见所闻,修行所得透过不经意间交谈,倾囊教授与她。 对于司舟的行径云策自然是欣喜的,但随离云川城越来越近,云策竟在他身上发现一丝隐隐的急迫。 他,到底在焦虑什么? “怎么了?”感受到云策探究的目光,司舟低下眼帘看着她,漆黑的眼里闪着看不透的情绪。 “没什么。”云策若无其事的摇摇头,虽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但他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围着她考量,念及至此,她展开一抹笑颜,轻声道,“走吧,是该进去了。” 司舟笑了笑,牵起她从南门信步走进。 不同于其他主城,云川城内虽熙熙攘攘,但来往之人大多都是修士,宽敞的石路两侧,林立的皆是灵药阁、珍宝阁、仙兽阁,小摊上摆的,也都是一些修士淘来的奇物,用来交易的货币也从普通银子变成了灵石。 “这里灵宝丹阁琳琅满目,倒是个修行者的福地。”云策望着那种楼阁中摆着的法宝随口说着,脸色如常,显然提不起兴趣。 “这些店铺卖的东西只是普通的丹药法器,对你倒是无用。”司舟对两侧的人潮拥挤的铺子视若不见,径直拉着她朝通往正中间走去。 说起这个,云策心念一动:“不过我听闻西城有一个巨大的交易市场,里面的东西远比外面的珍稀,尤其是那西琛阁,卖的皆是修士梦寐以求的奇珍异宝,每次开市皆是一场腥风血雨。” 司舟嘴角勾了勾,边走边解释道:“西琛阁算是整个云川城规模最大的拍卖行,取自‘西赆南琛’之意,所卖的自然是外面寻不到的珍稀之物。你若是想,现在倒是可以一去。” “不了,先去那里吧。” 云策摇摇头,比起西琛阁,她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从初云渡到云川城的路程很远,她行了万里,眼见五派会武只有几日功夫,却仍是执拗的选择来到这里,只为了来看一个人。 或者说,一座雕像。 云川城是不能飞行的,无论是何方大能,进了这云川城也只能步行。二人行了半日,才来到这座城市的中央。 十字交叉的千米大道纵横东西南北,正中间的交汇处上方,凭空漂浮着一方华光流转的玉台。下方周遭守卫肃立,无一人敢飞身上前,平日高傲的修士皆是在下方,眼神充满敬仰的对着云台上的雕像,或跪拜,或仰望。 “那..便是云荒么。”云策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台上的雕像。 整个八荒,只有云川城的云台之上,才立着一座从亘古以前流传下来的云荒神像。不是因为他被人遗忘,而是云荒太受尊敬,以至于让人觉得雕刻他的神像,都是对这伟大神祇的亵渎。 看了许久,她的嘴角忽然向下弯了几分,哑声说道:“真不知是谁雕的,刻的太丑。” 司舟揽着她轻轻点点头:“确实太丑。” 一席大逆不道的话,在二人之间却是理应如此般。 云策深深盯着那座雕像,像似求证般的,低声问道:“云荒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一路上,她听了关于云荒大大小小的传说,皆是如天方夜谭的存在。但是他本身却始终蒙着厚重面纱,看不真切,也无法理解。 司舟紧紧抿着薄唇,盯着那座雕像,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说道:“云荒开辟六界,传授道法,建立制度,是苍生之主,道法之源。” 这句话明明就和世间流传的版本并无二致,从他的嘴中说出却饱含了沧桑和悲苦。云策心思全在雕像上却没注意到这丝异样。 云策看着远方的云台,低声呢喃:“苍生之主为何会死呢?” 良久,她阖上双目,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睁眼,转身。 “不再看看么。”司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不了,太丑。” 真正的云荒才没有这么威严。 从云台出来,云策便没了兴致,她没有再提议去那西堔阁,云川城的八街九陌,十丈软红也再也吸引不了她的目光,她快步朝最近的城门方向走去。 如今这座城市只让她觉得喘不过气,一刻都不想多呆。 刚从北门走出,原本板着脸的云策忽地失笑一声,见四下无人,便默念了声口诀,颈间便浮出一条红色血链,两道白光立即从中射了出来。 “吼!” 踏雪率先蹦了出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身子已经长成中型雪豹般的大小,尾巴和耳朵又长了些。它围着紧跟而出的白鹤打转了一圈,随而蹬起粗短的四肢扑向后方,显然是在遮天链里憋坏了。 第94章 破岳峰 云策双手接住扑过来的踏雪,揉了揉它毛茸茸的颈窝:“不是我有意困你,五派会武人多口杂,实在不便将你放出来。” “吼——!”踏雪不满的低吼了一声,圆鼓鼓的眼睛充满委屈地看着云策,肉爪在空中拍了两下,像是抗议一般。 云策无奈的笑了笑:“此去还有一段路程,你变小些,到了破岳剑宗我再将你放回去。” 踏雪闻言立即抖了抖雪白的身躯,原本盖住云策整个上半身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小小的一只卷缩在怀里,本就略长的耳朵和尾巴,如今显得更像一只猫咪。 这只上古仙兽却没因此觉得有失颜面,愉悦的低吟了声,越发像一只小猫。 云策与司舟相视一笑,随而对着白鹤唤了一声。 一声长鸣,云踪便化成巨鹤载着二人向远方飞去。 从北门走出,再行一日路程,便能看见如一柄试图刺破苍穹的“巨剑”,直插天际的笔直山峰,在连绵不绝的矮山中格外显眼。 破岳剑宗位于五派之首,其宗山于方圆正中,北瞻玄冥,南望禅那,西瞰无尽,东眺仙流,一条道路笔直延至山巅,登山之路难于上青天,集险峻雄浑于一身。 五派会武之间,破岳山大肆开放。为了确保会武能安然举行,破岳剑宗重新调整了布防,从山脚下逐级而上,每间隔百米都会有弟子看守巡逻。 中午时分,一声清脆的长鸣划破云静的长空。守在山脚下的弟子立即抬头看去,巨大的仙鹤载着一男一女飘然而至,大惊之后而又愤慨起来。 将仙兽灵宠当为坐骑在修真界中不算少数,但只有宗门大族的首领师长才有这个资格,以这副架势来破岳剑宗,但看那一男一女的装扮显然不是。 一个月以来,到访破岳剑宗的人络绎不绝,哪个不是礼数有加,看对方大摇大摆的气势,两名守卫立即腾身而起,拦在仙鹤面前,年长的那名守卫大喝一声:“站住,来者何人!” 仙鹤修长的颈脖挡住了守卫的视线,只见一阵华光乍现,那仙鹤顿时消失不见,一声清冷悦耳的声音从未散的余光中传出。 “倒是我忘了礼数,还望道友勿怪。” 银色余辉化作星光散去,待看清来人后,原本来势汹汹的两名守卫不由呆滞住,这个月从大宗豪族里来子弟,花容月貌玉树临风的比比皆是,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如九天谪仙般的璧人。 二人的天蓝的长衫与这碧空仿若融为一体,腰间的白鹤玉佩隐隐流转着光晕,飘逸清冷中又带着三分华贵。 男子淡淡地看了眼石化掉的守卫,凌厉的压迫感猛地席上他们,年纪小点的那名守卫面色瞬间苍白起来。 就算反应再迟钝,那名年长的也反应过来,立即收回了目光稳住心神,随而正色道:“请出示你们的访函。” 云策微微一笑,访函一个月前他们便收到了,当即将两封信函递给了那守卫。 脸色方见好转的守卫当他看见信封上的内容时,眼睛又是瞪的老大,转瞬便恭敬的向他们行了一礼,让出一条道来。道:“二位请。” 只见一男一女相视而笑,继而飘然落地,朝山腰信步而上,转眼就消失在守卫的视线中。 两名守卫这时也落回了地面,见那对男女的身影消失不见,另一个守卫才走进些悄悄问道:“师哥,刚刚来人是什么身份啊。” 那守卫眼睛亮了亮,继而神神秘秘的低声道:“那男子是从来未露面的玄冥观大弟子,女子则是无上坞音华上仙的关门弟子。” 听到玄冥观大弟子之时,那名师弟就瞪大了眼睛,再听到女子的身份不禁惊讶低呼出声:“什么!前两日,音华上仙带着两名弟子来时,掌门便带着所有长老迎接,当时我远远在外边就都看见好大的排场,没想到现在又来一关门弟子!” 被称作师哥的守卫神色飞扬起来:“这二人随便扯一个放五派会武里都是首位热议的话题,没想到今天这两人结伴一起,看样子还是道侣,奇事!奇事!今年的五派会武绝对会非常精彩!” 一边的师弟听的已经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回神,那守卫见状满意的笑了笑,继而又怒斥一声:“赶紧回神,别叫人看了去。”说罢自己便恢复成一脸肃然。 被猛地一吼,师弟慌慌的收回了心神,回到原地笔直的站着。 此时云策已经立在一面宏伟的山门之前,重檐上铺满镶绿的黄琉璃,脊上端坐的五脊六兽透着庄重魏巍,正中间的石面上刻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破岳剑宗” “师兄,云姑娘,好久不见。” 看清来人云策倒是有些意外,对方正式许久不见的李卿。 李卿看着他们眼底不禁浮出惊艳之色,之前见云策都是身素净的白衣,如今打扮起来又是番风采。 他快走上来解释道:“方才正遇见通报的破岳弟子,得了消息便赶了过来。”李卿复而隐去笑意,对云策认真地说道,“这次,我们玄冥观上上下下都要感谢云姑娘不可了。” 云策一愣,显然没有意会过来他的意思。 李卿微微一笑:“若是云姑娘不来,想来大师兄这届五派会武也绝不会露面。届时又会让灵虚子师叔愁坏了。” 云策哑然失笑,问道:“听说我师父已经来了?她老人家现在在哪?” 李卿一挥手中的拂尘,坐了一个请的手势:“跟我来罢,我这就带你们去无上坞的住所。” 云策望着面前的通天长阶,不由问道:“这好像不是去房的路。” 李卿侧过脸来说道:“云姑娘说笑了,无上坞的地位非同一般,自然不能住普通房。前两日宋掌门便将你们的住所定在了北峰的隐仙居里。” 云策这才点点头,并肩和司舟踏上长阶。 李卿能虽代掌静虚殿,但辈分上仍是比司舟小,加上云策身份高贵,态度自然恭敬有礼。他领二人介绍道:“这届五派会武想比以往人数多了不少,普通访一般位于东山腰的房,姑娘若想找人,去那里便可。” 云策顺着目光看去,果然东面山腰坐落着万千厢房,人气鼎盛,似有人影从那边飞来。 第95章 音华上仙 身份暂且撇开,自从昆仑秘境过后,各大掌门常常将他们名字挂在嘴边,云策和司舟在其间屡破奇阵的事情不胫而走,再加上二人从仙流镇一路斩妖除魔,在人间乃至修真界都可畏声誉卓著。 不过一刻功夫,音华爱徒和玄冥观首徒一并到来的消息就传遍了破岳峰,不少人从四面奔来,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人长什么样。 原本焉少有人的长阶,渐渐人头涌动,云策望着周遭山道间偷偷眺望的人影不由失笑一声。 这笑容落在人眼里,引来人群一阵骚动,再看他们二人并肩而行,山间中更是窃窃私语,八卦了起来。 “这二人看样子是道侣吧,前段时日我便听师姐提起过。” “玄冥观的首席弟子从来没露过面,不可能一出现就和无上坞的在一起了呀。” “你没听之前昆仑秘境的事情吗,不少人都看见了他们出入成双,这样子怎么可能不是道侣。” “哼,传言毕竟是传言。那么出尘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眷念上红尘之事。” .... 云策收回视线,这群弟子的窃窃私语一个字不落的传进了云策的耳朵里,但虽并没有因此动怒,不过脚步又快了几分,因为那些女弟子看向司舟的眼神让她有些不喜。 忽地,手心被一阵温热包围。原本走在旁边的司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云策一愣,耳畔明显传来一阵抽气的声音。她随即抬眼,那人正低垂着眼睑,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司舟低声说道:“你不在意,但我可有些在意了。” 云策哑然,随即莞尔一笑,由着他牵着手往上走,身前的李卿也不由笑了起来,随而脚步更快了一些。 二人跟着李卿行至一处广场,继而右转踏上斜边的台阶,又行了几刻功夫,便看见葱郁古木后坐落着一处精致的道院。 “就是这了,贫道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李卿将二人领至门口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他知道,现在自己显然不是多待的时候。 也许是近乡情怯,云策站着院内驻足了半晌都没有踏入院门,她透过院门看着深处的房间,目光幽深。 一旁的司舟也没有催促,安静的立在她的身边。 良久,轻柔的女音从深院传出,又仿佛是从四面传来,空灵缥缈。 “云儿,既然来了,还在门口站着作甚。” “师父..”云策呢喃一声,身还未动,眼就被一抹俏影盖住,崔小妍从院门飞跃而出,两三步就来到她身边,拉着她娇声道:“死丫头,来了还不赶紧进来,要不是师父提醒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呢。” “咦,司道长也在,嘿嘿,来的正好,走,我们一起见师父去。”崔小妍见司舟也在,轻笑出声,不由分说的就将云策往里屋拉去。 “诶,你等等,怎么不见师哥呢。”云策望着崔小妍后面空落落的,方才问道。 崔小妍撇撇嘴:“还不是宋掌门又邀师父座谈,师父不喜,便将师兄派去了。”说完便拉着云策急急往里面走,“快些,师父肯定想念的紧。” 踏入宽敞的主屋,云策就见端坐在上方的华衣女子,不由眼角湿润起来。就算音华对自己有所隐瞒,但终究是亲手将她带大的师父,十八年的日日相伴,如今阔别半年,怎让她不心生想念。 云策吸了下鼻子,走进正堂恭敬的对音华行了一礼:“师父。” 音华泛着慈笑点点头,怜爱的看着云策说道:“看来这些日子云儿成长不少。”继而将目光转向她的身边,说道,“想必,这便是小妍提及的玄冥观首徒吧。” 话毕,一股仙识在云策和崔小妍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悄然缠上司舟。 司舟面色不变,极为恭敬谦卑颔首,拿出对苍离那般的恭谨持重的姿态,向音华行了仙礼。 音华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捉的惊讶,继而笑道:“都道苍离首徒从不露面,怕是空有其表之辈,没想到今日得见,却是个青年才俊。” “前辈说笑了。”司舟应了一声,二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云策原以为师父会对自己擅自带人过来颇有微词,多有挑剔,却没想到,落座下来之后,师父与司舟相谈融洽,自己心里一颗大石终于落下。随即就瞥见崔小妍戏谑的眼神吗,心里又是一紧,师父到底对她和司舟知晓多少了? 两盏茶的功夫,司舟便起身告辞:“想必前辈与阿策阔别已久,定有许多话说,晚辈便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访。” 音华也未多加挽留,点点头就放任司舟离去,随而淡笑道:“小妍,你也下去吧,我有些话要与你师妹说。” 崔小妍笑吟吟的应诺退下,走前还给云策一个放心的眼神。 眨眼之间,宽敞的大堂就只剩下师徒二人。 或是音华的目光太过深沉,又或是外面不知不觉飘落起的小雨,云策不由将手握紧了些。 音华看着眼底布满紧张的云策,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轻声说道:“起初我听小妍说你与玄冥观的首徒两情相悦便有些吃惊,如今一见,也难怪你会恋慕。” “师..师父..”音华的一句话,让云策脑袋登时一空,看来自己师父已经对他二人了若指掌。 “司舟确实很优秀。”音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云策愣了愣,还未来得及松懈下来,对方紧接而来的一句话,让她错愕万分。 “但我不允许你们在一起。” “为什么!”想都没想,云策将疑问脱口未出。 音华正色道:“你可知那司舟就是一团深不可测的迷,方才我用仙识查探他,竟发现他的修为连我都看不透,这就算了,他身上的那股力量我竟从未见过,你和他在一起,定会很危险。” 云策急忙解释:“师父说的这些我都知晓,但司舟从未害过我或者旁人,为何就因为这点就去否定他。” 见云策这样维护司舟,音华蛾眉不由皱起,轻叱道:“我说不行便是不行,你是我徒儿,我这个做师父的难道会害了你不成?!” 云策呼吸一窒,不由脱口道:“师父你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跪下!”一声怒喝,音华直接拍桌而起,显然已经是气急了。 第96章 逆道 这一幕突然又让她想起了幼时那夜大雨磅礴的祠堂。云策随即抿住双唇,目光直视前方,缓缓沉身,跪了下来。 音华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司舟的实力远非一个玄冥观首徒说的过去,背后身份肯定不简单,你就没想过,对方万一是魔道的妖人,你又该如何自处?” 窗外风雨交加,堂内明火摇晃,寂静无声。 云策出神似的凝着前方,这一刻,她脑海里闪过许多事情,一路的生死攸关,拼荆斩棘,缓缓和那个映在深处,从未离开的人影重叠在一起。 最终,她伏下了身子,恭敬对音华三拜叩首,随即抬起煞白的小脸。云策双眼如炬般明亮直视音华,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然,道:“倘若司舟真是魔道妖人,那云策便随他堕魔,届时师父只当没我这个徒弟罢。” “混账!” 怒声未落,云策就猛地被一股力量打飞在门柱后,喷出一口鲜血。 音华双眼像是冒着火般盯着云策,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从小乖巧的徒弟,如今为了一个男子竟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云策倚在柱前,望着盛怒的音华凄然一笑,随即从地上爬起,又行了一礼,转身推门而出。 “师..师妹,你怎么了!”听到动静跑回来的崔小妍瞧见云策嘴角渗着鲜血,惊愕交加地低呼出声。 云策推回正欲搀扶她的双手,冲崔小妍笑了笑,步履阑珊地走出院子。 崔小妍转身踏入大堂,还未张口,脸色就呆住了。上方的音华上仙颓坐在椅上,一张不染岁月的脸庞上透着她从未见过的沧桑。 音华揉了揉太阳穴,深深长叹一声,随而单手摆了摆,崔小妍的手中就多了瓶泛着光晕的丹药。 “云儿定是去了玄冥观那了,明日你将药送去吧。” 崔小妍此时已经全然明白,定是小师妹因为司道长与师父闹了不愉快,只是她始终想不到,小师妹究竟说了什么,让师父大动肝火,这么多年来,她可从未见过师父打过小师妹。 见音华摆摆手,崔小妍就算有一万个问题,也只得退下了,哎,罢了,明天去问小师妹好了。 云策从隐仙居出来并不像音华所说去了玄冥观,她不想让司舟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而且她现在心里很乱,连护体罡气都没有打开,在山间随意走着,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脸上。 她不后悔方才吐出的一席话,尽管这是她十八年来最为大逆不道的一句话。她只是怎么没想到师父的态度竟然这样坚决,自己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好了说辞,但如今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她确定,师父定是知晓什么,才如此坚决的反对。 想到这层,云策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司舟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胡思乱想之间,她浑浑噩噩地来到一处山崖,这片山崖不禁让又让她恍惚想起,玄冥观那晚山崖旁飘散的梅花,和那双比辰星还要璀璨的眸子。 一股酸意顿时席上了四肢百骸,她拿起腰间的那鹤白云佩,不禁哽咽般地喃喃出声。 “司舟.....” 她吸着鼻子轻唤了声那名字,又立即将玉佩放下,有些无助地注视着被烟雨笼罩的高山,瘦弱的人影在风雨交加的山崖旁显得更加摇摇欲坠。 “小云策?!” 蓝怀胤本来瞧见崖边熟悉的倩影万分欣喜,等看清了情形又是神色一慌,立即打着伞匆匆跑来。 “怎么连伞都不打,脸色这么白怎么回事,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蓝怀胤将伞全部打在云策的头顶,一连串的发问起来。 看着蓝怀胤依旧像以前一样炮语连珠,云策登时哑然失笑,摇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事。” 见她心事在怀的样子,蓝怀胤登时泄了口气,心中苦闷万分,好像除了牛鼻子老道,云策从不曾对谁吐露过心事。 云策瞧着对方一副小孩子样子,又是失笑声,道:“都是继承了四兽传承的人了,还是这般随性。” 蓝怀胤切了一声,颇有不屑的说道:“那白虎稀罕我,我还不稀罕它呢。” 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见云策眼瞳涣散开来,暗叫不好,连忙将她软下的身子扶住。 “小云策,怎么了,醒醒!” 见对方陷入昏迷,蓝怀胤面色一紧,将她拦腰抱起,正欲朝隐仙居的方向飞去,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不由让他脚步顿住。 “放下她。” 蓝怀胤转身,就看到后方不知何时立着一道蓝影。 瞧着对方穿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水天蓝长衫,复而又看了眼怀中的云策身上几乎相同的衣裳,顿觉全身都仿佛在醋海里不停地翻滚。 他冲对方囔囔道:“凭什么,小云策是无上坞的,我现在便带着她去...” 话还没说完,四面的狂风暴雨登时化作罡风袭来,蓝怀胤的四肢瞬间被一股神秘的磅礴力量缠上,不受控制地将手松开。 “你!!” 只见云策的身子竟从他手中径自缓缓飞出,自己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地面上一样动弹不得,一时惊怒交加。 自从得了白虎传承,自己的修为又是涨了一个境界,没想到如今在司舟面前却如草芥一样被践踏蹂躏。 司舟扫了一眼蓝怀胤,不作任何言语,便抱着云策化作长虹离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蓝怀胤身上的禁制蓦然解开,他走到崖边,死死盯着司舟离开的方向,握紧了双拳。 “师兄?云,云姑娘?”李卿快步向前问道,“这是谁做的!” 司舟没有说话,抱着云策快步走向屋内,将她放好后才走出对李卿说道:“麻烦帮我找两名侍女照顾下阿策,我还有事。” “这都大晚上了你还要去...” 还未说完,人就再度化作长虹离去。 李卿惊疑不定,心尖上的人儿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不成,等当他看清司舟飞去的方向不由脸色大震。 那方向,赫然是东山峰的隐仙居所在,难不成.... 李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安排好侍女后,急匆匆的走向苍离道人所在的厢房。 第97章 深夜秘事 深夜,隐仙居被雨水浸染的石面上折出冰寒的冷光。 忽地,一阵轻风拂过,院门那坚硬的石面登时裂开了一道炽痕。道院深处的主屋上空悄然浮现出一层结界。 “谁?” 感应到动静,原本闭目养神的音华上仙睁开了双眼,当目光转向门外之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音华转念便猜出对方造访的意图,继而朝那人影道:“你若是为了云儿而来,那我劝你便死了这条心,趁早离开她。” 司舟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屋内,木门在他踏进的瞬间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音华上仙眉头一皱,冷声开口:“玄冥观首徒就是这般不懂礼数吗。” 司舟面色无波的盯着音华上仙,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道:“谁也不能阻止我和云策在一起,你也不能。” 音华上仙怒极反笑:“那你来此有何贵干?!” “自然是兴师问罪。” “放肆!”音华一拍扶手,双目中迸发出数道极威雷链,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向他奔腾而去。 司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连宋子御看到都要退让三分的雷链,竟在他的目光下猛地刹住,登时消散开来。 “你到底是谁!”音华上仙一下站了起来,面露骇色,失声喊出。 司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目光转向音华,缓缓说道:“我敬你是阿策师父,这次便不难为你,若有下次,犹如此塌。” 浩瀚磅礴的威压从八方席卷而来,又轻柔地从音华耳边刮过,她身后的软榻登时化作了烟灰。 “这是.你是..!”音华瞪大了美目,不可置信的盯着司舟,“你难道是他的血脉?!不,不可能!” 司舟依然没回答这个问题,对这位修为在人界已是登峰造极的高手视若无睹,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可知云儿方才说了什么。” 司舟听闻身形一顿,立在那静静的等待下一句。 音华嘶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说,你若为魔,她便随你堕魔。” “她为了你,竟要与我这个师父决裂。你若真是那人的血脉,就好好保护她,莫要负了我那傻徒儿一番痴情。” 司舟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弯曲起来,他没有说什么,身形顿了几息,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见人走了,音华阖上美目,深深地长叹一声:“时也,命也....这天意终是非我之所能。” 黑木长门一下被推开,月光一下照进床榻上的人影。此时云策明显是被照料过,身上已换成一袭白色单衣,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虽依旧苍白,但平缓了不少。 司舟坐在床榻边,修长的手指缓缓从她螓首滑至娥眉,又拂过眉宇脸颊,他盯着那张睡颜,眼神又暗了几分,他突然将云策的身子扶了起来,轻轻的抱在怀中。 他的一双眼此时就像无尽的深渊,幽幽地盯着床柱喃喃自语。 “多希望你只是云策,我只是司舟...” 吱呀一声,原本关上的黑木长门再次被推了开,一阵轻风从外面涌了进来,光滑的石面上映着道人影。 苍离道人立在门柱旁,他沉着眼睛看着司舟,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你当真决定这么做了?” “一切本应如此。” “哪怕你也许会死?” 司舟沉默半响,,随而抱着云策的手收紧了力道:“日后我若不在,阿策有劳你照看了。” “哎,这是自然。”苍离道长眼里布满了悲痛,“你,好自为之罢。” 话末,他转身离去,枯瘦的背影在黑夜中显得苍老萧索。 ...... 云策是被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敲醒的,当她缓缓睁开眼睛,便对上了那双如古井般的眸子。 她微愣住,感到从他胸膛上传来的温度,云策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你..就这样抱了我一晚上?不对,之前我明明....” “你忘记这对山河玉是能互相感应的吗。我赶到玉佩传来异动,便顺着感应来寻你,正好碰到了蓝怀胤....”司舟抚了抚她背上的墨发,哑着嗓子说道:“我竟不知你连堕魔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的出口。” “你去过我师父那了?” 司舟点点头:“昨夜去的。” 云策再次愣住,她完全没料到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司舟竟然会直接找上门去,继而拉着他急急问道:“师父可有难为你,她没有出手吧,可有受伤,你们说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之中,司舟想了想,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告诉她,这段日子你便由我照顾了。” 云策瞪大了双眼,显然十分不信。 忽然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崔小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司道长,我师妹醒了没,我奉家师之命前来送药啦。” 司舟摆摆手,那门就自动的打开了,崔小妍见二人还抱在一块,吐吐舌头,快步过来,将玉瓶放置桌上,对着云策柔声道:“师妹你好点了么,师父昨日也只是一时生气,你看这不便叫我送药来了,还是上品的回元丹呢。” 想起昨日之事,云策苦涩一笑,轻轻说道:“没事,昨日那一掌是我应该受的。所幸师父老人家并未下重手,我伤势好了很多。” 崔小妍长呼一口气:“这样就好,那你们先你侬我侬着,我得回去复命了。” 说罢也不等他们回话,立刻飞快的走出去,等离了屋子好远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要知道刚刚那司道长不悦的目光,生生将她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若再不走恐怕会被那眼神给杀死了。 “我以为师姐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呢,没想到走的这样快。”云策望着崔小妍急匆匆的声音,呢喃道。 “许是她还有些事罢。” 倘若平时云策定然会朝他瞪一眼,但今天司舟的情绪明显让她感到有些不对。她愣愣的看着他,对方嘴角明明在笑,却让她莫名觉得苦涩悲伤。 “司....” “你们两个,刚来就能闹这么大的动静!” 话还没开口,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紧接着木门就被再次推了开。 第98章 神剑台 灵虚子快步走进屋子,止住准备起身的云策,紧皱着眉头问道:“我从李卿那听说了,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云策见人来了本想挣脱司舟的怀抱,却没想到对方却不肯放手,最后只得无奈地倚在他怀里摇摇头,道:“都是小伤,前辈挂心了。” “也不知那音华怎么想的,竟然没事做起了棒打鸳鸯。”灵虚子重哼了一声,冲着云策说道,“丫头你尽管在这呆着,无上坞不要你,还有我们玄冥观罩着。” 早在玄冥观时,灵虚子便打心眼喜欢云策这小丫头,见她和司舟情投意合,自然喜不自胜,如今听闻这档子事,自然岔岔不平起来,心底早就不知道把音华骂了多少遍。当然,在云策面前他是不好多说什么。 云策没想到灵虚子这样关心,心底一暖,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司舟就在这时淡淡开口:“多谢师叔,人也看了,师叔可以回了。” “死小子!”灵虚子脸上立刻挂起岔岔不平的表情,“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先告诉我们,自己跑去找那音华,怎么样,对方没把你怎么着吧。” 云策闻言看向司舟,显然她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此时司舟脸色已恢复如常,他嘴角微微一勾:“我告诉她,这段日子阿策便由我照顾了。” 云策娇嗔般地瞪了他一眼,灵虚子白眼一翻,两人表现足以展现出这句话的可信度。 不过见司舟安然无恙,灵虚子便也放下心来,随即又调笑道:“苍离也真是够疼你的,厢房明显不够用,却还是找宋子御要了一厢独立的小院,没想到宋子御那厮竟然同意了,奇了!” 云策这才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向院子,小院内幽静宜人,和来时人声鼎沸的厢房格格不入。她转念想起宋子御在昆仑秘境的行事,蹙眉说道:“可能是看在苍离前辈的面子上罢。” 灵虚子不屑的哼了一声,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司舟这时再次下了逐令:“阿策还没休息好,师叔请回吧。” “臭小子!”灵虚子笑骂一声,随后又摆摆手,“罢了罢了,不打扰你们,我回去了。”说完便起身离去。 云策见木门关山,这才扬起脸庞,娇嗔地又瞪了对方一眼:“你还想这样抱着我多久。” “自然是一辈子。” ...... 五派会武期间,每个门派分别派出九名弟子参赛,整个比试持续七天。此届的五派会武,便定在了破岳峰的神剑台上。 云策原以为神剑台不过一方石台,等她真正到时,不由暗自吃了一惊。 山势飞翥的峰顶上,摆着一面巨大的正方高台,数万柄巨剑交缠斜插在高台底部将它衬托而起。 神剑台的高空上,悬浮环绕着八面云台,每片云台下方坐满了各派各族的子弟,上方则是坐着他们的门派高层和长者。 此时已有不少人落座,云策抬眼就看到坐在宋子御身侧的音华上仙,她轻咬了下唇,便随司舟飞向右侧玄冥观的云台上。 音华自然看到了云策,见她携着司舟飞向玄冥观的云台,眸子微微沉了下去。身侧的羿天明却没想这么多,耿直的说道:“师父,不将小师妹叫回来么?” 崔小妍见外人在场,也不便训斥,只得悄悄瞪了一眼羿天明,对方在她的目光下,登时止住了嘴巴。 音华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不必了,她喜欢便随她去吧。” 见师父没有发火,崔小妍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音华身侧的宋子御目光闪了闪,随即呵呵一笑,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几人的对话一般。 无上坞的关门弟子和玄冥观首徒,来到此次五派会武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就在他们出现的瞬间,就有无数道探究的目光投来。 云策面色不变,她不在意这些目光,也并不感兴趣。两人冲苍离道人行了一礼,便和司舟落在他的下方。 灵虚子俊秀的脸上挂满了笑意,坐到他们旁边,打趣道:“你们二人一起出现,可是给我们玄冥观涨脸了。”复而对司舟说道,“这次来了就要好好表现,杀杀破岳剑宗的锐气。” 司舟剑眉一扬:“我有说要出手么。” “什,什么?!”灵虚子大惊失色,颤抖的指着他,捶胸顿足,“你好不容易来一次竟然不参加比武,那你来此作甚,秀你这张好看到惨绝人寰的脸吗!” “我只是来陪阿策而已,再说有李卿等人在,有我出手的必要么。”司舟嘴角翘起,“而且,我若出手,这五派会武怕是一天便得结束了。” 云策对这句话深有体会,颇有赞同朝他点点头:“你还是别出手了。” “你,你们!气煞我也,气煞我也。”灵虚子气急,转身便回了苍离道人身边,颇有告状之意的不停动着嘴巴。 云策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正中央的台子。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八面云台上已是人气鼎盛。 “铛——!”响彻天际的洪钟之声传出,回荡在高中之中,久久不绝。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正中间的巨台。 宋子御阔步走向台子的正中间,环顾一圈人群,朗声开口,声音传遍千米。 “诸位,每三十年一次的比武大会今日有幸在破岳剑宗举行,子御在此感谢各位的到来。参加比试的皆是门派翘楚,老夫也希望尔等能够遵循比试规则,切磋点到为止,以胜负轮结果,绝不可伤其性命。” 见所有人皆是面露正色,宋子御满意的笑了笑,继而高声道:“现在我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铛——!” 又是一声洪钟,宋子御飞回破岳剑宗的云台之上,裁判这才缓缓走向台上,传声道。 “第一场,破岳剑宗蓝怀胤对炙火堡祝菱。” 话音一落,云台之上再次嘈杂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开局就是一场好戏。 云策待看清那女弟子样貌,笑道:“原来这名女弟子叫祝菱,我记得当初在昆仑秘境之时,她极其沉默低调,也不知实力如何。” “这祝菱我倒有所耳闻,听说是得了炙火堡大堡主焱骁的真传,修为极其深厚。”司舟随口和她解释道。 “哦?”云策眉梢挑了挑,随后说道:“如今蓝怀胤如今得了白虎传承,修为大涨,也不知对上有几分胜算,不过听你这么说,倒是场势均力敌的比试。” 司舟面色一冷,淡淡说道:“你倒是很了解人家。” 云策自然听懂了“人家”是指的谁,无奈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目光转向左侧云台。 第99章 白虎之力 炙火堡的大堡主依旧没来,只派了焱融坐镇,只见焱融冲身侧戴着硬甲的女子拍了拍肩膀,像是嘱咐了几句过后,随即又大笑几声,那女子便应诺飞身到正中间的神剑台上。 此时蓝怀胤早已等候在台上,见人来了扬起笑容,抱拳行了一礼:“请赐教。” 祝菱手持着长刀向他颔首示意,小麦色的皮肤裸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耀眼。蓝怀胤神色一晃,明明长相完全不同,却不自觉的将她和脑海深处那道白影重合起来。 一声钟响,二人比试正式开始。 祝菱率先双手将六尺长刀舞动起来,掀起一阵狂风,只见熊熊燃烧的火蛇倏地一下缠上长刀,她双足一蹬,便向蓝怀胤直冲而来。 锵的一声,游龙剑出鞘,惊人的剑气四散而来,蓝怀胤丝毫不避,飞身正面迎上,火光剑芒登时交叠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好!!!” “大师兄好样的!” 破岳剑宗人数众多,叫好声如海浪般一层叠过一层,但炙火堡的弟子大多都是男子,声音粗犷豪迈,也是不甘示弱。云台之上一时吼声震天,叫好连连。 “那祝菱上来便是炙火堡的大技‘烈日斩’,攻势猛烈骇人,看样子是把对方当成了重敌。”云策微微一笑,这次她有意的避开了蓝怀胤的名字,果然司舟的脸色就缓了下来。 他点点头,道:“这不会是一场持久战,马上他们就会见分晓。” 正如司舟所说,二人交手片刻,祝菱眼里忽然迸发出一股热情激昂,她大喝一声,随即猛地跃至高空上,手中长刀在头顶一旋,巨大的吼声从天际传出,不知从何而生的火焰迅速汇聚成五条火龙缠绕在她的身周,此刻整个人仿佛似火焰般熊熊燃烧。 云台上登时一片哗然,众所周知,炙火堡大堡主焱骁也只能将焰灵凝聚成十条火龙,没想到那祝菱年纪轻轻,就已能凝聚五条!相比炙火堡激动彭拜,破岳剑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云策不由凝神看了起来。当初在昆仑秘境,这祝菱甚少出手,用的也不过是炙火堡极为普通的招式,未曾想却是深藏不露,年纪轻轻就已能凝聚五条火龙。 场上的蓝怀胤见状大笑一声,手中游龙剑青光暴涨,发出龙吟般的长啸,一瞬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万道青白交织的光芒在他身后凝聚成巨大的虎面,发出巨大的一声嘶吼, 此时,整片神剑台上充斥了肃杀之意,原本喧闹的云台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端坐在正中的长者们也不禁脸色大变。 云策盯着那面白虎小声说道:“那便是四兽传承的力量么。” 神剑台的场面并没有影响到司舟,他淡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道:“蓝怀胤修为尚浅,现在动用白虎之力,一招过后必遭反噬。” 云策哑然失笑,蓝怀胤修为在平辈中已是数一数二,在司舟嘴里却变成了修为尚浅,她眼底随即又挂上了凝重之色,紧盯着神剑台,显然对司舟的话深信不疑。 只见蓝怀胤脸色微微泛白,眉宇已经布满肃然之色。身后的白虎又是发出一声巨大的嘶吼,天空之中的五条火龙也发出不甘的长啸。 就在此刻,二人像是约好了一样,以开天辟地之势猛地冲向对方。 一虎一龙,一剑一刀碰撞上的瞬间,乌云席卷,狂风呼啸,汹涌彭拜的气劲四散而开,震得修为薄弱的弟子跌倒在地,惊的宋子御和焱融拍桌而起。 蓝怀胤和祝菱此已被炽烈的光芒覆盖,高空之中剑芒四射,火焰喷薄,白虎嘶吼,巨龙长啸,巨大的响声此起彼伏,天空惊雷炸响,一道接过一道。 “怀胤...”宋子御忧心忡忡的看着高空上炽烈的盛光,司舟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随即他便轻轻一叹,“怀胤此番倒是托大了。” “好!好!好!无愧是大哥教出来的弟子,管他赢不赢,先将这神剑台翻个底朝天再说,哈哈。”另一边的焱融却是连连大笑,丝毫不担心祝菱的安危,在他眼里,炙火堡的弟子就该如此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相较长者,下面的一群弟子却是看直了眼,不少跟着过来旁观的门派弟子和豪族之人皆是目瞪口呆。 忽然,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白虎最后一声咆哮响彻了天际之后,乌云褪去,剑芒消散,赤焰渐熄,二人缓缓从空中飘下。 “噗——!” 祝菱握着长刀重重摔在地面,鲜血连吐不止,蓝怀胤此刻也面色苍白的站在神剑台上摇摇欲坠。 “这...”裁判看着二人惊疑不定,内心更是叫苦不迭,他万没想到第一场便是这等局面,这到底谁胜谁负,又该如何是好啊。 祝菱擦了擦嘴角的血,缓缓站起,向蓝怀胤行了一礼,面无表情地说道:“是我输了,白虎之力果真不容小觑。” “道友谦虚了,你这招炙火神龙可把我伤的不轻。”蓝怀胤虚弱的笑了笑,随即摇摇头。 祝菱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在炙火堡弟子的搀扶下回到云台之上。 后面的裁判面露喜色,大声喊道:“第一局,破岳剑宗蓝怀胤,胜!” 狂呼响起,破岳剑宗的弟子疯狂的呐喊较好,炙火堡的弟子生性洒脱,也朝着归来的祝菱鼓掌,在他们眼里,大师姐是虽败犹荣! 蓝怀胤没有立刻随着迎过来的破岳剑宗弟子离去,他转身朝向了玄冥观的云台方向,扬起眉毛冲云策灿烂一笑。 云策笑了笑,但转瞬就敛起笑容,因为她明显感受到身边传来阵阵寒气,司舟的俊脸上俨然布满了寒霜。 神剑台的蓝怀胤也瞧见了冷下脸的司舟,不禁笑的更加开怀,随而冲司舟得意的一笑,转身飞回上方,但就落在云台的瞬间,蓝怀胤脸色一僵,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转瞬便大吐一口鲜血。 “怀胤!”宋子御身子一动,便闪到蓝怀胤身前将他扶住,双指如飞,连点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又将真气单掌从他后背推入,不过片刻,蓝怀胤的脸色就平缓下来。 宋子御扭头就对弟子吩咐道:“将怀胤送下去好生照看。” “是。” 第100章 不准对他笑 “宋掌门对这位刚认的儿子倒是关怀备至。”就在宋子御重新落座之时,旁边的音华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宋子御微微一笑:“让上仙见笑了,蓝怀胤既是老夫的儿子,又是我的嫡传弟子,对他自然就向上仙对云姑娘那般。” 音华没有再答,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宋子御若真心爱子,就不会等到蓝怀胤继承了白虎传承之后,才将他私生子的身份公之于众。 方才的蓝怀胤本就万众瞩目,他的一番作为自然落到了所有人的眼里,一时间,成百上千道的目光折向他们二人。 云策早已习惯了这些目光,倒不甚在意,她盯宋子御的方向沉思了片刻,朝身边人说道: “这宋子御明明是因为白虎传承,才承认了蓝怀胤亲生子的身份,可没过数月就紧接着钦定了他为掌门接班人,你说他对蓝怀胤的父子之情有几分真假?” “我不知道。” 快速而又言简意核的回答让云策不禁转过头,却见司舟神色与平时并无二致,只是眸子里浮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淡。 此时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向这边,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转。修真界本就男多女少,如今见女子姿容清丽,自然不禁将目光停在云策身上。 “我们回去罢。”司舟忽然道了句,随即也不等云策反驳,便牵着她起身。 云策会过意来不禁一阵失笑,任由司舟牵着离去。 比试之时也有不少人离开或再进来,但都是静悄悄的,尽量不引人注意,从未有人像他们这样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离开。仿佛这每七十年一次的盛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寻常门派的比武,说看就看,说走就走。 这届比武是破岳剑宗的主场,气愤的当然是破岳剑宗,云台下方弟子原本惊艳的脸色立即被怒色取代,岔岔不平起来。但上方的方的长者却是敢怒不敢言。 普通弟子也许还没对上号,但门派高层早已知晓二人的身份,玄冥观首徒也就罢了,那音华上仙最疼爱的小弟子,他们就算有一万个不满,也是万不敢抗议的。 坐在正中的宋子御转头看向音华,只见对方神色不变,眼神中丝毫没有歉意或是对徒弟的不满,就像理应如此一般。 宋子御随而一笑,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看起了比试。身后的几名长老见状也收敛起神色,仿佛方才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见两人此番离去,使得其他云台上的人更是肆无忌惮的议论起来。 “智海,那便是你所提过的玄冥观弟子和音华上仙的爱徒么。”禅那寺的掌门空觉,目光如炬的盯着远方二人离去的背影。 智海点点头,道:“正是那二人,那云施主得了音华上仙的真传,实力自是不用说。而那司施主,我却是看不透,他所用的每一招都是玄冥观最普通的招式,但是在他手上却是有着惊人之势。” 空觉满是皱纹的脸上泛起一抹笑容,道了声佛号,便继续看起比试来。 “云策,司舟!”坐在最远一处云台的端木蓉狠狠瞪着那两道让她化成灰都认得的身影,愤愤不平的对身边的中年男子说道,“爹,便是这二人将我重伤的!” “我知道。”端木华脸色阴沉了几分,自己的女儿在昆仑之行后就被玄冥观逐出师门,而自己派出去试探的长老精英尽数折损,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念及至此,端木华转头训斥端木蓉起来,“蓉儿,你几时变得这般沉不住气。你难道忘了我曾教过你,在敌人面前,要保持沉稳。” 端木蓉身子微颤,随而敛去了恨色,恭敬的应了一声:“知道了,爹爹。” 端木华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见女儿眼神依旧委屈,又说道,“放心,现在虽然动不了他们,但不代表以后动不了。伤我端木华的女儿,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端木华的承诺并没有让端木蓉舒心,她心里清楚对方身份不是自己家族势力能撼动的,但又碍于在他面前不好发作,瞧着两人离去,她手中的帕子竟一下被撕裂开来。 端木华眉头一皱,却并未作声,暗自惋惜自己的女儿度量何时变得这般小气,实在让他大失所望。 ..... 一向不疾不徐的司舟这次走的极快,云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见都快小院门口了,她无奈的拉住对方的袖袍,唤道:“等会。” 听她开了口,司舟这才止住了脚步,持着拂尘静静地站在那,却也不说话。 “你到底胡乱吃什么醋。”云策见他不出声,有些无奈。 司舟一向这样,有多少事都埋在自己心里,问十句答一句。 她略有些气恼,还欲张口问朝他问话,却不想手臂传来一股强力,司舟转身已经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云策扬着一张清丽的娇容,抬眸望向眼前的俊脸,正对上那对深邃的眼眸,此时那双眼中已掀起了波澜。 “你做什……” 她樱唇微启,话还没来及说完,司舟已捏起她的下巴,双唇覆了上来。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云策登时脸上染上一撇彤云,唇瓣被人轻磕了一记。 司舟突来的一吻,让云策瞬间不知所措,虚空之中只剩心脏急速跳跃的声响。她美目圆睁,看着司舟半垂着眼帘,睫毛下朦胧的透着眼眸中的柔情。 “这么喜欢笑?”司舟稍停片刻,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着,声音低沉略带沙哑,撩拨的云策双颊更加嫣红一片。 她不知该说什么,一颗心似乎都要从口中脱出,这男人兴许是疯了,为何问她这样的话。 可司舟却扬了嘴角,沉吟一笑,“不准对他笑。” 随即又低头吻了下去,云策就在他强烈的攻势下,放弃了与他辩白。司舟的呼吸声似乎就在她的耳边,两人的气息伴着竹香,温热的交缠在一起。 云策感觉自己仿若站在云巅,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似有下坠之势。 只觉被人撑住了力,这才不至于让她瘫软下来,她知道是司舟在紧紧的环抱着自己,那颗雀跃跳动不止的心,终于缓缓安宁了下来。 司舟眷恋着唇舌间那片柔软,缱绻缠绵,久久不愿离去。 云策微阖眼眸,任由他时而霸道,时而撩拨的攻势,将其尽数接纳并还以温柔。 天地间只剩他二人交颈立于院前,不知时光流逝多久,司舟终于放过了她。 司舟将头抵着云策的额上,低声说道:“你待蓝怀胤为朋友,可他却不是这样待你。” 唇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殷红的樱唇上泛起一丝麻意,云策无奈地轻轻说道:“蓝怀胤方才不过是为了气你,你何必为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生气。” 听了此话,司舟忽地笑了:“蓝怀胤道龄至少也有七十多年了,他是毛头小子,那我岂不是就成了糟老头子。” 云策挑了挑眉,忽然从他怀里转过身来,踮起脚尖,在那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轻啄了一下,随而又像是害怕般的迅速离开。 见司舟愣住,云策露出得逞似的笑容,眉眼弯弯地说道:“我就喜欢你这个遭老头子。” 第101章 傻子 深夜,伤势好了几分的蓝怀胤便起身走向宋子御的书房。只见平日敞开的大门此刻紧紧闭着,窗子在烛火倒映下,显出了数名人影。 蓝怀胤眉头一皱,正欲敲门,从里面传来的对话却不由让他手势一顿。 “你确定那司舟有问题?”宋子御的声音从中传来。 “我确定,他与掩日教绝对脱不了干系。”这是执教长老的声音。 蓝怀胤不由屏住呼吸,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但我看他对云姑娘真情不假,实在不像妖魔之辈。” “哼,那些邪魔外道自喜欢玩这一套把戏。我暗中打听到,那音华的关门弟子手上有镇云碎片,指不定这司舟接近她就是为了这个。” “那岂不是云姑娘危险?” 听到这里蓝怀胤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推门而入,冲着宋子御急冲冲的问道:“师父,到底怎么回事!” “怀胤?”宋子御看着蓝怀胤惊疑不定,一旁的执教长老也十分意外的看着他。 蓝怀胤顾不得礼仪,立即又冲宋子御问道:“你们方才说司舟和掩日教,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要对小云策做什么?!” 宋子御目光闪了闪,随即无奈的长叹一声:“刚得到消息,那司舟,很有可能是百年未曾露面的掩日教主。” “什么,不可能!” 蓝怀胤大惊失色的喊了一声,他虽然讨厌那道士,但他怎么可能是掩日教的教主! 一旁的执教长老解释道:“百年前的掩日一战后,掩日教的教主便消失的毫无踪迹,而后过了二十年,苍离道人便放出消息收了一名嫡传弟子,但始终未曾露过面。也就近年来方才在我们这里走动一圈,露了几次面,时间太过巧合。” 宋子御抿了抿嘴,也跟着说道:“这也就罢了,当日昆仑秘境中,他一招便击退了螣蛇的强攻,其实力强横竟不在我之下。” 蓝怀胤一下颓坐在椅子上,显然还是有几分不信,心里乱做了一团,喃喃说道:“若他真是掩日教主,那螣蛇应该当场就认出他来才是。” 宋子御摇摇头,道:“从掩日教出现之时,它们的教主便是一团迷,谁也没见过掩日教主的真实面容,就连名字也不知是什么,对方只凭一枚血戒便可号令数万教徒。现在细想回来,那司舟神秘得就跟掩日教教一样,除了苍离道人,谁也不知他从何而来,仿佛就像凭空生出一般。” “这...”蓝怀胤猛地抬起头来,“你方才说他是冲着小云策手中的镇云珠碎片而去?!” 见自己儿子关心则乱的样子,宋子御叹了口气,随即点点头:“早在之前我便得知掩日教在搜寻镇云碎片,而恰巧有消息传来,云姑娘手中暗藏一枚碎片,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我已暗中去寻找证人确认他的身份,怀胤,你可千万别.....” 话还没说话,蓝怀胤便立即起身化作青色长虹直奔玄冥观所在。 执教长老完全没想到蓝怀胤会直冲云策住处,当即便想跟去阻拦,却被宋子御止住。 “掌门,不拦住怀胤么,万一他泄露消息怎么办!” “不用。”宋子御望着天际逐渐消失的青芒,眼角闪过一丝精光。 蓝怀胤没有直接冲向云策的住所,在山间不停的走着,心乱如麻。 他虽对云策心生爱慕,但自小就不喜夺人所爱,见她与司舟两情相悦,便生生将那些感情埋在心底,但那些情愫并没有随着时间消逝,反而愈加浓厚。 当他知晓司舟不怀好意之后本想直接去找云策,但又转念想到,她对司舟一片痴情,若是知晓真相后会不会伤心? 蓝怀胤不想看到云策落泪,于是便在山间停了下来,但他忽然想到,若真是如此,自己会不会就有了机会,心头又是一动。 种种杂念交缠,竟让他一时手无举措,只得在玄冥观附近的山间徘徊复返。 清晨 当云策携着司舟走出院门时不由一愣。 只见昨日还神采飞扬的蓝怀胤,此刻眼底泛着淡青,面容憔悴的站在那。 见二人出来,蓝怀胤复杂地看了一眼司舟,随即走过来,冲着云策道:“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 云策没有回答他,扭头看向司舟。 此时司舟却是一反常态,并没有寒着脸,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冲着云策点点头:“去吧,我在这等你。” 像是看到稀奇事一般,云策眉稍挑了挑。 二人一番动作落在蓝怀胤眼底,又是让他心底掀起一阵醋海翻波,恨不得当场就大声揭穿这伪君子的面目,但想到走之前师父说的最后一句话,便生生忍住,转身将云策带着往树林走去。 走了许久,跟在后面的云策忍不住开口说道:“怀胤,什么事情,直接在这里说罢。” 蓝怀胤身形一顿,转过身来,盯着云策的眼睛:“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你绝对不会相信的事情,但它确实如此。” 云策被这句话绕的有晕,继而又见蓝怀胤满脸肃色,不禁正色道:“到底什么事情?” 蓝怀胤深吸一口气,随即盯着云策的眼睛,沉声道:“司舟不是什么好人,他接近你是有所图谋。” “不可能!”云策想都没想,坚决的否定道,随即加重了语气,“你若把我叫这么远,只是污蔑司舟,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蓝怀胤听了这句话,登时变得激动起来,连声说道:“难道你从来没怀疑过他么,他的修为太不正常了,出现的也特别莫名其妙,全身都透着疑点!” 又是疑点,云策已经是被这句话念的烦不胜烦,当即柳眉一竖,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相信他绝非邪魔外道,就算他浑身有疑点,也绝不会害我。” 蓝怀胤握紧了双拳,双目赤红的朝她吼道:“你这么信任他,这么久以来,他有说过爱你么!他不过是....” “住嘴!”云策猛地喝了一声,随即说道,“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当你是朋友,这次就算了,若下次再听到这席话,我们便连朋友都不是!” 话毕,她便转过身,急匆匆的走向树林出口,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一样。 蓝怀胤看着云策远去的背影,登时身子一泄,靠在苍松下,一手盖住眼睛。晶莹的泪滴如晨露透过手间的缝隙流了出来,他喃喃一声“傻子”,也不知说云策,还是说他自己。 第102章 山林窥见 急走一小段路后,云策又把脚步放缓,清晨山间的凉风像是吹进它心底一样,让她感到有点冷。 曲径通幽的小路之外,伫立着一道白影,像是等待着谁。 她立在原地,看着那道人影,心中莫名浮出一丝烦躁。 云策深深地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沁入鼻息让她好受不少,她眼神定了定,再度迈步走向那人。 “走吧。”见云策走出,司舟笑了笑,没有半点要问他们谈话内容的意思。 云策心中那股烦闷更甚,但对方没说,她也不开口,当即点点头就和他向神剑台飞去。 今日的比试是禅那似对乾坤阁,明显比昨日精彩了许多,但云台上的轰然叫好,剑神台上的金光涌动星罗棋布,都仿佛和云策无比的遥远,就像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样。 司舟看着云策索然无趣的样子目光闪了闪,随即开口:“我想起玉佩忘记拿了,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云策一愣,看着他腰间空荡荡的,随即点点头,然后将目光转过继续看起了比试。 见她应了,司舟没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他离开的毫无动静。 见对方悄然离去,云策咬了下唇,转身也悄悄跟了过去。 那玉佩司舟从未离过身,他在骗她。 司舟的修为很高,就算遮天链在手,云策也不敢靠着太近,只是紧紧跟着远方那道白点,一步不多挪,也一步不少走。 对方的速度很快,从云台到广场,再到荒无人烟的山涧不过片刻功夫,云策跟在后面,手心布满了冷汗。 最终,她在一棵巨树后停下,这个距离与那道白影还相隔甚远,但好在她天生感官异于常人,这样距离不会被发现,也能大抵看清。 云策小心翼翼的扒开遮掩住的大叶,透过树林的间隙,依稀可以看见几名黑衣人恭立在远处的树林中,见司舟过来,立即跪在地上行礼:“主上。” 一个称呼,便让云策心跳加快,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这是她第一次窥见司舟的秘密。 “螣蛇可找到了?”熟悉而又冰冷的声音传来,让云策背脊发寒。 “属下失职,对方这段日子就像消失一样,一丝踪迹都寻不到。”跪在为首的那名男子敬畏的回答道。 “罢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那名男子没有说话,脸上忽现一丝犹豫和挣扎。 “主上,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想抗命?”司舟的声音更冷了几分,手指上忽然浮现一枚血戒。 云策猛地转身,一刻也不再多待。 她忘记了自己能够御空,平步走着,继而又飞快的跑了起来,最后靠在一方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浮现出许久未曾有过的惊慌,心里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传言,掩日教之主从不露面,一枚血便可号令万千教徒。 她抬头看着浩然的苍穹,眼神中浮出从未有过的痛苦。 “司舟....” ..... ..... 这厢夜一仓促的低下头:“夜一不敢。” 忽然,跪在另一侧的女子站了起来,倔强的看向司舟:“教主命令我们自当遵从,但舞弘不懂,您竟然要将整个掩日教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手上!” “噗!” 话音刚落,那女子就喷出一口鲜血,跌跪在地上。 司舟摸了摸手指上的血戒,淡淡地说道:“她不是不明所以的女子,她是我的夫人,你们的未来主人。” 舞弘凄厉的喊道:“她若继承了位置,那教主您呢?!” “我自有去处。” 司舟没有看向她,转身朝云策跑去的方向行去。 这是一片无人问津的山涧,松树在这里野蛮生长,比起外面道路上有意修剪过的不止要粗犷了多少。 他行了半晌,忽地在一颗树前停下,目光盯着下方的树面。 只见粗厚的树皮上,赫然印着一道五指印,深入古木的厚度不难看出手指主人当时激动的情绪。 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登时闪过一丝心疼,他轻叹一声,随即化作长虹往云台的方向飞去。 ... 云台之上,听到身侧传来动静,见他腰间挂着熟悉的玉佩,云策冲那张俊颜粲然一笑:“回来了?” 司舟怔愣了一息,随即微微一笑:“是啊,回来了。” 他落座后,用余光瞥向身侧有些微微红肿五指。司舟抿了抿薄唇,随即伸出手轻轻覆上她的右手。 云策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司舟也没有追问。 二人各怀心事,气氛不由微妙起来。 过了许久,云策突然出声:“我累了,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 “好。” 就这样,二人再次正大光明的消失在众人眼底,这次谁也没再说什么,一日功夫,他们的身份就传遍了破岳剑宗,谁也不敢对音华上仙的爱徒指手画脚。 午后的山林阳光充足,十分温暖,但她却仿佛置身于冰窖般,全身发冷。云策觉得无比的疲惫,她走到一处凉亭坐了下来,懒散的趴在木栏上盯着旁边的清泉出神。 司舟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对方开口一般,见对方眼底划过痛苦,他的心也跟着抽动起来,有那么一瞬他几欲拉着她的手,放下一切,带她离开这里。 但这念头瞬息便被打消了,他知道,就算现在带着云策离开,那人终有一日会找上门来,他们已是避无可避。 忽然,云策将头转向司舟,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说,掩日教的教主是个什么人?” 云策仿佛没有看到对方有些僵硬的身子,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传说他从不露面,一枚血戒便能号令千万教徒,多神秘的一个人呀,怎么就百年前突然消失了呢。” “许是他在筹谋什么或者受伤躲了起来。”司舟抿了抿唇,看似随意的回答道,这些说法和民间流传的并无二致。 “掩日教的教主手段通天,又有谁能将他打伤?”云策有些苦涩的问道,“他若是在筹谋,又是在筹谋什么?” 司舟没有再看他,目光转向亭外。 “这个问题,你得问他本人了。” 云策笑了笑,也将头转了回去:“是啊,你又不是掩日教主,我问你作甚呢?” 山间微风轻拂,清泉流淌,亭中蔓延着死寂一般的沉默。 在日暮渐斜之时,云策终于打破了寂静。 “回去吧。” 她牵起身侧人的手,眼神再无探究。司舟脸上划过一丝怔愣,随即敛起复杂的目光,反手温柔的将她握住。 云策微微一笑,笑的明亮又清澈。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在她眼里,司舟只是司舟。 第103章 一墙之隔 深夜 破岳峰的后山是宗门禁地,外人一旦踏进便会被流传下来的千年剑阵抹灭,因此常年无人问津,更无人敢踏足。 但这千年的剑阵,也挡不住自己宗派的掌门。 宋子御站在树林的入口,淡淡扫了眼入口,一层常人无法看见的气罩登时消散了开,他这才迈出腿,阔步走向深处。 穿过荒凉的松树林,他来到一处洞穴面前停下。 原本黑黝黝的洞穴却是有烛火攒动,一道阴冷的声音从中传出。 “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宋子御沉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里面人一下暴怒起来,低吼道,“老夫冒险来你们破岳剑宗就是为了骗你吗,当初没我帮忙,你能成功扳倒玄冥观吗,哼。” 宋子御眼神一沉,道:“那是帮忙么,当时我也给了你天大的好处。” “哼,这笔交易你我都不亏,至于现在,你爱信不信。” 宋子御顿了顿,随即坚定道:“最后一日按计划行事。” “哼,还算你有几分胆色。” 宋子御没有理他,转身离开。 .... 云策失眠了,她看着悬挂于高空的弯月,思绪交杂万分,五味杂陈。 从仙流镇到破岳峰,越到行到后面,她心中越是诧异,司舟无论是阅历、修为都不是一个玄冥观大弟子就能推说的过去。 云策不问,不代表她不会想,她曾无数揣测过司舟的真实身份,但始终无法猜出到底是哪方势力,才会养出这么多智近妖的一个人,如今她才恍然明白。 但是,如果可以,她宁愿这一切都是场幻境。 两日前她还信誓旦旦的和师父承诺,司舟绝不是魔教妖人,还抛下一席大逆不道的话,没想到如今倒是应验了。 云策苦笑一声,扶着窗棂的手不由用力了几分,夜间的凉风没有抚平她心中的焦躁。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为此感到后悔,但是云策在害怕。 她不明白司舟为何隐了身份做起了玄冥观首徒,而苍离道人对这些事又知晓几分,他们,到底在筹谋什么? 仔细思考之下,云策越来越心惊,仿佛看到了一盘布置百年的局呈现在眼前。她忽然想到,与司舟的相遇,会不会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一瞬间,云策的全身开始发凉起来,随即跌坐在椅子上,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不怕对方是魔,只怕他欺她,负她。 恍惚之中,脑子里又浮出了清晨蓝怀胤的质问。 就是那时,她才发现,这么久以来,司舟从未说过喜欢自己。 云策忽然猛地站了起来,两三步的走到了门前,随又顿住了推门的手,一件接一件超脱她意料的事情接踵而来,实在令她怕了。 她却不知道,就在门外,久久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一门之隔,二人却始终没有跨过那道坎。 .... 月从枝头落下,天方泛起鱼肚白她便推开房门,清晨厢房的院子雾蒙蒙的,将松树下的白影显得有些迷离不清。 她快步走到那人面前,压着急切的语气,努力平静的问道:“这么早,几时醒的?” 司舟微微一笑:“就在方才,也没有多久。”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云策眼神一暗,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忽然手中一阵暖气,只听他温润的嗓音传来:“手怎么这么凉,哪里不舒服么。” 云策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又扯出了一个笑容:“走吧,连着两日离席,今日正好去早点。” 正欲离开,云策身体传来异动,她无奈的笑了笑,默念一声,踏雪便自觉的化成小兽缠在她身上,左右摇摆着长长的尾巴,似有讨好之意。 云策不佳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她揉着那雪白的颈间,笑道:“带着你就是了,待会可不要惹事。” 怀中的小兽登时欢快的叫了一声。 当二人来到云台之上却见玄冥观的人数已悉数到齐,就连苍离道人也端坐在上方,云策有些微微诧异。 这边的灵虚子看到云策的脸色,过来坐在他们身边说道:“你们不知道吧,今日比试是咱们玄冥观对破岳剑宗,当然要早些到,就是不知道第一局是谁对谁了。” 随即目光瞥见她怀中一团雪白,立即双眼放光。大笑道:“这不是踏雪么,怎么变的越来越小了。” 早在之前和云策去乾坤阁的路上,他就见过了踏雪,自然认出了这只小兽,说完兴冲冲的伸手就要摸不过去,随后立即被踏雪一个肉爪拍了回去。 灵虚子这才悻悻的收回双手。云策见状失笑一声,继续方才的话题,道:“李卿的修为深厚,有他在应该出不了错。” 说起这个,灵虚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要不是某人不愿意出手,我至于这么担心么。” 云策讪笑一声,没有再搭话。灵虚子见司舟目光始终看着云策,一挥拂尘,调头就离开他们的坐位。 从第一日到今天,二人周边的坐位始终没有人坐,在那些弟子眼里,大师兄和这位音华上仙的爱徒都太过耀眼,以至于他们宁愿挤在一块,也不想凑上前来。 二人却因此得了悠闲,品着茶等着比试开场。 一个时辰过后,云台再度坐满了人,钟声终于响了起来。 裁判缓缓走上前来,高喊出声:“第一局,玄冥观李卿对破岳剑宗蓝怀胤。” 一声过后,玄冥观就沸腾了,有的弟子直接愤愤不平的喊出声。 “这分明是作假,谁不知那蓝怀胤得了白虎传承,第一局便让李卿师兄遇上,这不是存心杀我们玄冥观的锐气么!” “就是就是,这破岳剑宗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诸位师弟安静!”李卿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我们玄冥子弟应该淡薄名利,这本就是比试,输赢皆不过云烟,莫要介怀。” 在他的安抚下,那些弟子渐渐平息下来,收敛住了心神。 云策望着李卿飞上去的身影,轻叹道:“李卿虽然现在代掌静虚殿,修为也比之前深厚不少,但那蓝怀胤的白虎之力,他却抗衡不得。” 司舟低笑道:“你很担心玄冥观输么。” 云策点点头,道:“毕竟是你的师门,我自然不希望他输。” “那他便不会输。” 第104章 蓝怀胤的战书 她有些怔愣,对司舟这句话颇为不解。 正如云策所说,李卿修为虽厚,但对上蓝怀胤却是万分吃力,而且今日的蓝怀胤像是发狠一般,半点都不留情面,看的云策将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在破岳剑宗的唏嘘下,李卿便苦笑一声,认了输。 “哈哈,还代掌静虚殿呢,也不过如此!” “大师兄好样的!” “我看玄冥观也就这样吗,哈哈。” 对面的破岳剑宗弟子连连嘲讽,让本就再度愤然不平的弟子更加激动起来,也顾不得收敛道心,当即也与对面叫唤了起来。 两边一时吵得不可开交。 在一片嘈杂中,蓝怀胤立在原地,继而扬起游龙剑指向玄冥观,高声道:“我要挑战他!” 剑指方向,正是司舟所在。 忽然,云台陷入了寂静。 “这...”裁判一时陷入了为难,虽然曾经也有人在五派会武期间挑战过他人,但都是安排在赛后并且事先商量好的,这种情况倒是从未有过。 整个云台的目光登时投向云策这边,大多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不过三日功夫,玄冥观首徒和音华上仙爱徒两情相悦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山,再看第一日蓝怀胤的作态和现在发出的挑战,立即便能猜出蓝怀胤的目的,众人不免开始八卦起来。 “这音华上仙的徒弟不简单啊,才出来没几日,就引出这么大的轰动。”一个破岳剑宗的女弟子悄悄说道。 “哼,我看就是红颜祸水。” “我看你就是吃醋吧。”另一边的男弟子就不乐意了,“你们没去过昆仑,但我可跟着去了,当时大师兄就放话非这位云姑娘不可。” “但我瞧那位云姑娘已经和玄冥观的那位在一起了啊,不过之前还看她和我们家师兄说说笑笑,难不成脚踩两条船!” 谈宁这时走过来喝了一声:“别胡说,之前在昆仑秘境我们和大师兄危在旦夕,全靠云姑娘救了一命,少掌门的救命恩人,岂容你们这么胡说!” 破岳剑宗的云台顿时息了声,但众弟子看向那女子的眼神又复杂起来。 有人关心八卦,也有人好奇别的。 “这司舟实力到底如何。”炙火堡这边,祝菱将目光转向焱融。 早在昆仑秘境中,她便知此人和自己一样,是在隐藏实力,如今蓝怀胤邀战,祝菱不由的问了起来。 焱融压低了嗓子:“蓝怀胤这小子是自找苦吃。” 听了焱融的评论祝菱面露惊讶,蓝怀胤的实力已是极为深厚,但听焱融的话仿佛在这位玄冥观首徒面前却是不堪一击,自己这位师叔痴迷修炼,能让他说出这番话,只能代表对方实力藏的很深。 想到这里,祝菱转过头,目光深深地盯住剑神台上的那道蓝影。 云策将目光转向身侧,那张俊脸仍然看不出情绪。她不知道司舟是否会应战,但自己却是极为不愿的。蓝怀胤得了白虎之力可不好糊弄,她害怕一战下来司舟会暴露出点什么。 见司舟没有反应,蓝怀胤又高声说道:“只要你赢了,这一局还算玄冥观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裁判向宋子御投出求救的目光。 宋子御高声一笑,朝苍离道人说道:“苍离,对不住了,是怀胤无礼,莫要见怪。” 苍离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他轻轻抚着拂尘,淡淡地说道:“无妨。” “怀胤,莫要胡闹,还不退下。”宋子御又是一声叱喝。 “慢。” 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所有人不由面色一窒,只因那白衣男子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司舟颇有懒散的声音传遍了八面云台。 “你的战书,我收下了。” 他继而转过头,嘴角泛着淡淡笑意,道:“别担心。” 话音未落,,便是衣袂翩飞,转眼之间人便已到了神剑台上。 云策紧盯着那道白影,手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些,怀中的踏雪不安的低吼了一声。 台上的宋子御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立即说道:“这怕是不符规矩吧。” 苍离道人脸上忽地出现一丝笑容,沉稳沧桑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百年前也有先例,同辈们切磋一番倒也无妨。” 这是焱融站了起来,大笑道:“就是,什么规矩,宋子御你莫不是怕你刚认的儿子受伤不成,哈哈。” 宋子御额头上青筋跳了跳,话道这里,他也没法再拒绝,担忧的看了眼蓝怀胤,道:“既然这样,比试就开始吧。” 每个人都知道,玄冥观的大弟子从未出过手,谁也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如何。此刻,八面云台上的人,都露出前所未有的期待,紧紧盯着剑神台上的两道身影。 二人没有立即动手。 蓝怀胤不是第一次站在神剑台上,但是唯独这次,让他的胸膛里热血沸腾,他拿剑指着对面悠然站立的司舟,扬声道:“我若赢了,你就离开云策。” 此话一出,全场再度哗然。 上方的云策眉头皱起,很明显,她不喜这样。怀中的踏雪懒懒的扫了一眼台上的蓝怀胤,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 低沉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阿策不是物品。而且,你也赢不了我。” 此话一出,在场弟子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蓝怀胤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那玄冥观首徒竟然敢当着所有师长的面大放厥词,有的人不禁将目光看向宋子御,只见他果然面色阴沉,但如果细看,会发现竟又有一丝担忧。 知晓内情的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主人,你说蓝怀胤故意挑衅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他应清楚自己打不过那位司舟道长。”无双一边沏茶一边朝撑在椅子上的凤飞星问道。 凤飞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茫,看着剑神台上的白影。 但不过几息功夫,凤飞星脸上又挂起了慵懒之色,摇着羽扇说道:“无双,去跟我找方软塌,这椅子我坐的有些累了。” 无双嘴角抽了抽,仿若未闻的站在身后,认真看向了台子上的二人。 就在这时,蓝怀胤动了。 第105章 试探 铛的一声,如清泉般的长剑豁然出鞘。 蓝怀胤腾身一跃,双手合握游龙剑,身后巨大的蓝色剑影,随着清啸之声传出,神兽白虎猛然从空中浮现,盘踞在剑身上方,嘶吼之声响彻天际。 再度出现的白虎之力不由让人屏住了呼吸,都没有想到,不过两日功夫,蓝怀胤便功力便恢复如初,反而更胜几分。 但破岳剑宗的长老却不奇怪,内部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掌门对他这个新认的儿子有多在意,早在反噬当日,便是仙丹妙药滋补不停,再加上蓝怀胤天资过人,现在修为反而更加精进,一众人看向站在那的白影不由嘲弄起来。 蓝怀胤大喝一声,猛地俯身下冲,用力的斩向下方白影。 只见这位玄冥观首徒伫立在那,令人畏惧的白虎之力在他眼中仿若空气一般,他悠悠的抬起一只手,巨型太极图如实质般在半空浮现,至阴至阳的两道气息猛地从中迸发而出,化成黑白巨涛撞上斩下来的剑影,连带蓝怀胤一起淹没掉。 “吼——!” 巨大的响声传出,向来丝毫不动的神剑台猛地震动了,宋子御一下站了起来。 天空中传来白虎的吼声,让所有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那是一道无力的嘶吼。 蓝怀胤很痛,痛意席遍了四肢百骸,感觉全身的真气法力都被缠上来的两道真气吸了去,缓缓的流失。他咬着牙加重了力道,将剑往下压了几分,试图将面前牢不可破的太极图斩碎。 司舟的俊颜隔着光幕变得模糊不清,但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畔。 “放弃吧,你就算法力耗尽也逼不出我的实力。” 蓝怀胤大惊。 下方的人好似在笑,继续说道:“你不惜冒险下战书,又蓄意激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恼羞成怒之下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么。“ “可惜,你太弱了。” 话音一落,那只手掌轻轻往前一送,至阴至阳的两道死气如同旋涡一样将蓝怀胤和身后的剑影巨虎吞噬殆尽。 “砰——!” 光幕散去,蓝怀胤重重的砸倒在冰冷的石台上,哇的一下吐出大口鲜血。 “怀胤!”宋子御大喊一声,也顾不得掌门的身份,直接飞到台上将他扶起:“你怎么样了怀胤!” “我....”蓝怀胤刚想说什么,便直接晕了过去。 宋子御连忙探了下经脉,瞬息又长吁一口气,还好,只是脱力晕了过去而已。随即他抬起头,阴沉沉的盯着站在面前的人,谁知那人也看了过来。 一下撞入如深渊般噬人的眼瞳,宋子御不禁背脊一寒,他微微吸了口凉气,随即压下怒火,沉声道:“这一局,如怀胤所说,玄冥观,胜!”继而也不管众人作何感想,抱着蓝怀胤化作长虹离去。 整个剑神台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惊讶了。 惊讶从未出过手的玄冥观首徒竟然修为深厚至此,惊讶得了白虎之力的蓝怀胤在他手底下竟挨不过一招。 就连那些想借此机会验证司舟实力的人也不由错愕,方才他那一招并非什么秘技,但凡玄冥观的高阶弟子没有不会的。 可偏偏这样一个普通的法术,在对方手中却犹如神技,最为神秘的是,当他们用灵识探去的时候,却发现不出半点异样。 半晌,玄冥观这边爆发出巨响的呐喊,见比试一向领先的破岳剑宗受挫,其他几面云台也跟着叫好起来,而这边破岳剑宗的弟子回过神来,开始愤愤不平的对骂起来。 但这一切都不在司舟关心的范围内,他转过身,抬头冲云台之上的那个女子微微一笑。 云策恍惚之中仿佛听见他方才那句: “你说不会输,那便不会输。” 忽地,她清丽的脸上也展开一抹笑颜,明艳得不可方物。 漫天的嘈杂声和无数道视线,都在此刻离他们远去。 这厢的祝菱收回了目光,不禁对焱融说道:“这个人,太过可怕。” 焱融也颇有认同的点点头:“此子修为非同一般,连我都想和他过过招了。” 祝菱又是一震,这个评价显然让她又意外了几分。 现在,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玄冥观首徒的修为深不可测,这样的实力担任宗门中管事之位都绰绰有余,所有人都想不明白苍离道人为何从不向人提起他的徒弟。 当然这样的疑虑者不包括凤飞星在内,他收起扇子,对身后的无双道:“回去吧。” 无双一愣:“这么早就回去么?” 凤飞星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早点休息才能养足精神,方便晚上迎接贵。” 另外一边,一个破岳剑宗弟子恭敬的走到音华上仙面前,道:“上仙,掌门有要事相商,还请您挪驾。” 音华上仙敛起眼中复杂的目光,点点头,随而对身后说道:“你们两个留在这。” 震惊之中的崔小妍和羿天明这才回过神,连忙应诺。 显然,司舟把他们也惊的不轻。 ..... 像是感受到脚步声,踏雪略带撒娇的轻轻吼了一声。云策抚着它柔软的长毛,对着落座的司舟浅笑道:“这是第一次看见你冲动的时候。” “冲动么?”司舟笑了笑,“你也不问问我把蓝怀胤伤成什么样了。” 云策颇有肯定的说道:“我相信你自有分寸。” 司舟眼底的笑意更胜了几分,但还是解释道:“看在你的面子,没下重手,只是脱力昏迷而已。” 云策点点头,随即说道:“回去吧,这些目光让我不喜。” 她不在意别人探究,但那些女弟子看向司舟的眼神,让她很不悦。 司舟自然没意见,二人就在身后一群嫉妒艳羡的目光中飘然离去。 二人刚回到厢房,一名破岳剑宗的弟子就迎了上来,冲云策行了礼,道:“掌门有请,还请姑娘移步。” 云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司舟伤了蓝怀胤,宋子御自然要兴师问罪,只不过他不找始作俑者,却找上自己,也不知意欲何为。 她看向司舟,哪知对方像是料到一般,朝她说道:“去吧。” 云策心里更是不解了,她以为司舟会拦自己,没想到对方却丝毫不担心。 “还请姑娘移步。” 那弟子又说了一声,云策将踏雪收了回去,又冲司舟道了句“等我回来”,方才转身跟着弟子离去。 见她身影消失后,司舟眼神闪了闪,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第106章 疯狂的决定 “还请姑娘移步。” 那弟子又说了一声,云策将踏雪收了回去,又冲司舟道了句“等我回来”,方才转身跟着弟子离去。 见她身影消失后,司舟眼神闪了闪,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破岳剑宗的弟子没有带云策去主殿,绕道去了后院的书房。待那弟子推开门,云策看清里面之人后又是有些诧异,不由低喃一声:“师父。” 音华上仙轻轻一叹,柔声道:“还不快过来,莫不是真不想认我这个师父了?” “弟子不敢。”云策连忙应了一声,走到音华面前。 音华有些心疼的抚着云策的手,轻轻问道:“伤可好了?” “已经痊愈了,师父不用担心。”云策摇摇头,见音华没有再责怪她,眼底又是欣喜又是内疚。 “云姑娘。”坐在旁边的宋子御笑着打断了二人对话。 云策稳住心绪,回过身冲宋子御行了一礼,问道:“宋掌门寻我何事?” 宋子御叹了声,道:“有些话我本是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思虑再三,觉得若是不讲,委实不妥,所以还望云姑娘听我一言。” 云策心里一沉,道:“宋掌门请说。” 宋子御没有急着开口,沉吟一声,才说道:“那玄冥观首徒,很有可能是消失百年的掩日教主。” 他见云策一下面无血色,顿了顿,继续说道,“前几日,我曾亲眼看见司舟密会掩日教教徒,今日怀胤又以身试探,比试当时我用灵识查去,却不想被司舟反震回去,那实力绝不在我之下。” 云策面无表情的说道:“所以呢?” 宋子御只当她是震惊过度,叹息了声,继续说道:“无上坞的地位也非同一般,老夫实在不忍音华上仙的爱徒就此沉陷,还望姑娘早日醒悟。” “呵。” 云策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宋掌门这话里话外,无不拿着宗门师父压着我,好似我已经就是魔教妖女一般。” 宋子御没有生气,反而紧跟着说道:“小友多想了,云姑娘乃女中豪杰,老夫只是不忍你继续被蒙骗。” 云策扬了扬眉毛,道:“您我说被骗?但您亲眼看到司舟密会掩日教徒这件事,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只是你随口编的谎话拿来蒙骗我,我又该如何呢?” 音华上仙眉头微微一皱:“云儿,不可无礼。” 宋子御的眼角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抚了抚胡子,道:“其实早在之前,我便故意放出消息,五派会武最后一日,我会将一枚镇云碎片赠与头筹者,并宣布由五派共同协商之下,会一同寻回镇云珠,以保六界和平。” “哦?前辈这模样似还有话要说?”云策紧紧盯着宋子御,不错过他脸上每一分神情。 宋子御脸上浮出一丝尴尬,继而说道:“实不相瞒,我手上并没有碎片,这主意只是我想引出掩日教的诱饵。但若没有碎片,我想那掩日教不会轻易出现。之前听闻云策姑娘手上有一块,老夫便厚着脸皮一借。” 云策面色一冷,真不知宋子御是哪里打听到自己有镇云碎片的,不过还好,他的消息也没那么准确。 转瞬她便笑了笑,道:“宋掌门这话说的有些奇怪,若司舟真是掩日教主,您将这消息告诉我,不怕我转告与他么。” 宋子御一脸信任的说道:“我相信云姑娘的为人。” “我若说不愿意借呢?”云策冷声问道。 “这...”宋子御脸色不由尴尬起来,将目光转向身侧。 音华一双美目此刻极其的深沉,过了半晌,道:“云儿,将碎片借给宋掌门。” “师父?”云策诧异的看向音华,显然没想到她也赞成。 音华却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疑问,缓缓说道:“掩日教主的演算之法不在凤飞星之下,他若真是掩日教主,那从你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便一切都在计算之内。” 云策身子一震,垂下了眼帘,方才宋子御的连番试探挑拨都没让她心里动摇半分,偏偏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刺入心窝。 她不怕司舟是掩日教的主人,她怕司舟骗她,而且怕极了。 音华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继续说道:“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利用你很简单,若最后一日,他没有对镇云碎片出手,不管他是何身份,我都同意你们在一起。” “师父!”云策猛地抬起头看向音华,满脸震惊。 就连旁边的宋子御都怔愣了,这句话在他看来是极为微妙的,意思不就是,就算他是掩日教主,只要不夺镇云珠碎片,那音华便不反对么。 无论是音华还是无上坞,在他眼中都变得不可思议起来。疯狂,这是他唯一能找出的两个字来评价她们。 但即使如此,谁也不敢明面反驳无上坞的任何决定。 音华没有理会宋子御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连解释都不曾,一双美眸直直看着自己的爱徒,淡淡的说道:“借,还是不借?” “借!” 云策想都没想,手中立即化出一枚碎片递给宋子御。她丝毫不担心宋子御不还,也从不担心司舟会对镇云珠出手。 司舟从来不会害她,云策对这点始终坚信不疑。 从书房走出,又屏去了带路的弟子,她才松懈下来,靠在树上长舒一口气。 宋子御那一席话,看似好意,却句句都是陷阱。司舟密会掩日教那日她是在的,宋子御那个理由明显是在骗她,挑拨离间。 若是自己全然不知,对司舟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厚,在他的三言两语之下,定然对司舟存了偏见,下面就会乖乖的将碎片交了上去。 想到这里,云策不由冷笑一声,暗道一句好手段,若是宋子御知道自己手中还有三个碎片,不知又会在她身上打起什么算盘。 不过她转瞬脸上就扬起一抹舒心的笑容,不管如何,有了师父这句话,过了第七日,她和司舟就再也不受任何人阻扰。 .... .... 乾坤阁虽在五派之中比较弱势,但每次五派会武的院子皆是最为华丽的。 此刻,凤飞星无人的小院中,鬼魅般的出现一道白影。 第107章 风雨欲来 凤飞星轻飘飘的声音从中传出:“贵来临,飞星有失远迎了。” 司舟仿佛在自己家一般,推开房门,信步踏入。 凤飞星见他来了,眉梢一挑,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换身装扮,没想到连掩饰都不做一番。” “有必要么。”司舟淡淡的说道:“你都知道了,我又何必浪费时间。” “你若不想,我们谁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凤飞星摇了一把羽扇,道,“只是我不明白,你沉寂了百年,如今却大张旗鼓起来,又是在筹划什么?” 司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长身而立在凤飞星前面,道:“我今天来,找你做一桩交易。” “哦?”像是听到稀奇事一般,凤飞星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道:“掩日教之主,竟找上我这小小的乾坤阁做交易,真是令飞星受宠若惊啊。” 司舟扫了一眼斜躺在榻上的凤飞星,道:“报酬是激发青龙血脉的方法。” 凤飞星摇扇的手顿住。 一句话,却告诉了他两件事。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获得了青龙传承,并且还知道青龙传承了他血脉,但并没有告诉他激发的办法。 对方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缠绕了凤飞星许久,他能算透很多东西,但唯独算不透眼前的人。 凤飞星放下羽扇,脸上却泛起了微笑,道:“说吧,什么交易。” 一句快速的交代,不由让凤飞星大放异彩,愉悦的摇着扇子,道:“这宋子御遇上了你,当真倒霉。不过...”他话语一顿,笑道,“那云策姑娘可要被你害惨了。” 司舟神色不变,眼神看向他身后的屏风,淡淡地说道:“你凤飞星害的人还不够多么。” 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凤飞星失笑道:“真是记仇。” 无双这时从屏风后满脸震惊的走了出来,不可置信的说道:“司舟竟然是掩日教之主!” 她出生之时,掩日教之主早已沉寂,自然不知何方神圣,只是听闻主人和他交手数次都没占过上风,如今知晓司舟真实身份之后,怎能不震惊。 凤飞星盯着门口没有说话,深深的沉思起来,他相信,对方的筹划绝不止这一点。念及至此,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期待。 云策心情极好,走路都仿佛带着一阵轻风,当她回到厢院,看见熟悉的人儿坐在青松翠柏下的石凳,嘴角的笑意更胜了几分。 司舟见她喜上眉梢的样子,笑道:“什么事让你这样开心?” “大概是今天天气不错吧。”云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少有的说起了胡话。 见她这副模样,司舟一颗心顿时沉入了海底,他忽然无比的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止。 云策却极其的希望第七日能快点到来,以至于接下来的比试在她心中如同白水一般平淡。 赛事进行到第五日已经到了白热化,此时淘汰了大部分弟子,剩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每场比试都非同小可。 原本司舟也应该在比试弟子之列,然而就在他打败蓝怀胤之后,主动弃权,众人惊叹之余又不由扼腕。 论武在如火如荼的继续着,云台上弟子心情彭拜,热血沸腾,但也有一些人心事重重。 空寂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师父,自从师父和智海师叔昨日从宋掌门那里出来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很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师父和师叔皆是闭口不提。 这厢无双一向挂着笑意的脸上难得的严肃起来,颇有些岔岔不平的冲凤飞星问道:“主人,你为何要答应宋掌门的要求。” “为何不答应?”凤飞星摇了摇扇子,极为惬意的躺在找来的软塌上。 无双压低了声音,道:“你明明就知晓....”说道一半,她又泄了气,除了玄冥观,四大掌门都同意了,她又有什么理由让凤飞星拒绝呢。 凤飞星神态自若,轻轻说道:“真是期待第七日到来呢。” 想比凤飞星,云策就不那么期待了。虽然宋子御做的隐晦,但是他单独约禅那似主持的消息还是不经意的流了出来,虽然知道的人很少,却还是不巧让她知道了。 宋子御明显是在找帮手,若第七日司舟的身份被揭晓,皆是玄冥观绝不可能再庇护他,届时他将面对五大门派的高手,那样会不会出事? 想到这层她又不禁担忧起来。 云台突然发出剧烈的掌声,这场比试是祝菱对空寂,又是一局好戏登台。 “我出去下。”司舟忽然起身,和云策打了个招呼,就往外面飞去。 司舟很少这样匆忙的离开,云策想都没想,就知道他要干嘛。就在他离去的瞬间,八面云台上也少了几道身影,她暗叫一声不好,连忙紧跟了上去。 此刻神剑台上金光晃动,炙火烈天,谁也没注意这些云台上悄然离去的人影。 这次司舟走了极快,不过数息便消失无踪,云策小心翼翼的走到之前密会的地方,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难道换了地方么?”她呢喃一声,转过身的瞬间却愣住了。 面前站的蓝影,正是两日不见的蓝怀胤。 不过两日,平日的天之骄子,破岳剑宗钦点的掌门传人,憔悴的如同一个将死之人。蓝怀胤原本整齐绑着的头发零散的垂了下来,满脸呈着苍白,他抿紧双唇,看向云策的眼神中布满了痛苦。 蓝怀胤张开他已经嘶哑的喉咙,道:“我原以为你不知情,生怕你被蒙骗。没想到,这一切你全部都知道。” 云策垂下眼帘没有说话,迈步往回走。 蓝怀胤眼底浮现怒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质问道:“怎么,你现在还想去通风报信吗。” “你够了。”云策斥了一声,将手一甩,却发现对方的力气极大,一时竟然挣脱不开。 “你才够了!”蓝怀胤用力将云策摆正在他面前,似有哽咽的说道,“你清醒点好不好,他接近你就是为了你身上的镇云碎片,他是在利用你!” “你胡说!”云策运功猛地挣开他的手,厉声道,“司舟绝不是这样的人!” 蓝怀胤痛苦的闭上眼睛,道:“你知不知道掩日教一直在收集镇云碎片,已经有弟子发现了他们在山麓的踪迹,师父联合了各大掌门,就等着第七日来瓮中捉鳖。” 第108章 失望 风林呼啸,等他再次睁眼,面前人已消失不见。蓝怀胤苦笑一声。 他算是明白了,就算自己怎么做,云策心中都不会有他一席之地,连番作为不过是自讨无趣而已。 一念至此,蓝怀胤无力的垂着头倚在树背上,原本瘦弱的树枝在山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泛着枯黄的树叶带着簌簌灰尘飘落下来,搭在他的身上显得整个人更加的落魄。 忽然,一方洁白的帕子出现在他眼底,蓝怀胤怔愣的转过头。 祝菱小麦色的肌肤在阴冷的山涧显得白皙了几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蓝怀胤,道:“你现在颓废的像个乞丐。” 蓝怀胤哑然失笑,接过了帕子,认真的说道:“谢谢。” 祝菱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蓝怀胤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呢喃了一句。 “真是个怪人。” 云策焦灼的在山间四处寻找司舟的身影,蓝怀胤方才的一席话又让她心乱如麻,心中那股隐隐不安的担忧愈来愈大。 “阿策。”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云策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跑到他面前。“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 “方才回来见你不在,便出来寻你了。”司舟眼神忽闪,随而牵起她,“走吧。” 云策眼神一下沉了下来,反手握住他,直截了当的问道:“司舟,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一点都不在意司舟的身份,但这么久以来,对方一直在躲躲闪闪,避而不谈,云策很不喜这样的感觉,她想他应该堂堂正正的说出来,两个人在一起,原本就该没有秘密才是。 司舟薄唇紧抿,云策也不走,倔强的看着他。 二人仿若初见的那个夜晚,久久对峙起来。 这一次司舟没有退让,他站在那,一声不吭,久久没有开口。 云策忽然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无比的遥远,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向她吐露过半点心声,她恍惚觉得自己从未走进过司舟的世界。 良久,她朝他问道。 “你喜欢我么,司舟。” 瞬间,空气好像凝结一般,本来轻拂的山风也停了下来,仿佛万物静止。 “阿策...” “算了,我不想听。”云策转过身,飞快的向云台走去。 司舟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浮现痛苦之色,藏在袖袍里的修长的手不知不觉中早已布满细汗,紧握成拳。 他有满腔的话想对她说,但不能,也没有资格再开口。 云策走的极快,拼命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情绪。自己将什么都告诉了他,对方却半点不愿吐露心声,若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转念又想到他身份特殊,会不会又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希望和失望交错迭生在一起,让她情绪更加复杂起来。 突然,她的手被司舟拉住,云策回过头看他,只见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上布满了无奈。 司舟轻轻说道:“我答应你,终有一天会全部告诉你。” 云策细细看着他的眉眼,半晌,翻腾的酸意如潮退般没了。 她沉默了会,缓缓点了点头。 “好,我信你。 .... 夜阑人静,山间的万千灯火都渐渐熄灭,几座灯火摇曳的大殿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更加明显。 破岳峰的主殿太和殿常年都是不熄灯的,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到,今夜的太和殿灯火更旺盛了些。 太和殿内,除了玄冥观,四大门派齐聚,除了凤飞星,其余三人脸上都是满脸的沉重。 “宋子御,我还是没法相信你昨日说的话!”焱融开口打破了沉默。 坐在上方的宋子御叹息一声:“连我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已有人证实,这件事是千真万确,赖不得。诸位若不信,是真是假后日就可知晓。” “子御,这人到底是谁。”禅那寺的主持空觉眼神略有探究的看向宋子御。 宋子御摇摇头:“并非不愿,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子御以自己信誉做担保,此事千真万确。今日再召大家前来,是想协商弟子部署之事,毕竟昆仑秘境之时破岳剑宗损失惨重,一个人实在无力抵抗。”说完宋子御看了眼懒坐在最后面的凤飞星。 一旁的凤飞星始终微笑的看着三人,一言不发。 空觉早从智海那得知昆仑秘境发生的一切,眼里却没有浮出不满,沉吟一声,道:“就算我们有心相助,但这事来的太突然,虽然你提前一个月就已告知,但我们带来的人手加起来却也不多。” 焱融像似想起什么,双眼微眯:“宋子御,你一个月前传书,声称要将镇云珠碎片现出,让这次各派多派些弟子人手过来,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 宋子御说道:“当时子御便收到了点消息,但还不确定,又怕走漏风声,才出此下策,焱融兄勿怪。” 他随即笑道:“所幸已确认此次掩日教人数不多,对方原本想以偷袭为主,却没想到被我得知,子御相信,在我们联手之下,他们插翅难飞。” 焱融眉头皱起,道:“届时若司舟真的是...又该如何向苍离交代。” 三人陷入了沉默,这个问题他们回答不了,若真的能回答,也不会刻意避着苍离再次密谈。 “呵呵。” 轻笑声忽地传了出来,凤飞星嘴角勾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掩日教之主,当然是杀之而后快。” 一席话让三人眉头一惊。 宋子御目光有些晦暗不明起来,随后说道:“当日我会启动破岳峰的护山大阵,四方入口我也派了精英镇守,这次掩日教插翅难逃。至于如何处置,届时我们再商议。” ... ..... 第六日 云策更加的心绪不宁,一路从厢房行到云台,虽看似平静,但她仍感受到气氛变的微妙起来。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擦肩而过的巡逻弟子,一行人的修为明显比之前见到的要高的很多。 她有些不安的看向司舟,对方却仍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云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几欲想直接告诉他宋子御的计划,但她答应了师父不能说。 “怎么了?”司舟侧过脸看着她,脸上如往常一样挂着淡淡的笑意。 “没什么。”云策抿了抿唇,继续朝前方走道。 第109章 前夕 今日云台上似乎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平日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目光投向云策这边,但今日却出奇的没有动静,云策扫了一眼各位看似神色如常的掌门,心里更加的不安了。 比试还没有开始,人已坐满。 遥坐在上端的宋子御忽然动了,他飞身立在神剑台中间,所有人见到这番动作不由停下了手中的事情。 “诸位。” 宋子御环顾四周,见场面安静了下来,才说道:“每年五派会武,前三名弟子皆有奖励,今日,老夫再给诸位一个惊喜。” 话音一落,云台上更加安静了,每个人都期待的看着宋子御,破岳剑宗掌门拿出手的东西,定然不差。 宋子御微微一笑:“我将给拔得头筹者的门派赠与一枚镇云珠碎片。”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宋子御手中竟然有镇云碎片,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要正大光明的送人,那传说中的东西是何等无上的诱惑。 不少人眼里浮出贪婪之色。 忽然,整个神剑台阵了一下,所有人大惊,只见宋子御轻轻往天空一指,上方就出现一层蓝色的气罩,杀意盎然的剑气从上方传出。 方才还心生邪念的人一下清醒过来,这里是破岳剑宗,五派之首的宗门,就算抢了,自己单枪匹马也挨不过这骇人的护山大阵。 宋子御见状微微一笑,继而极其缓慢的高声说道:“老夫此番行径,是经过和各大掌门商量放才决定,意在号召各位修士能放下贪念,齐心寻找镇云珠碎片,维护我人界安危,还望诸位能理解子御这番用心。” 有的人被宋子御的大义震惊,深深的佩服起来,也有的人心底是极其不屑的。但这终究是破岳剑宗的地盘,谁也做不得抗议。 登时,云台上爆发出了惊天般的掌声。 “宋掌门说的好!” “宋掌门深明大义,我等佩服!” “此举壮行,我族定会全力相助!” ... 望着其他人热血沸腾的样子,云策一张小脸显得无比的苦大愁深。忽地手上传来阵温暖的温度,云策侧过脸,担忧的看着他。 司舟笑道:“你脸都皱成一团了,再这样下去小心生了皱纹。” 到了他们这个修为皱纹肯定是生不出的,云策没有因为他这句调笑好受几分,眼底的担忧更甚了几分。 司舟有些不忍,但他现在不能和她说,尽管知道这样做很残忍,但他别无选择。 云台爆发出的掌声就如苍蝇一样令她觉得烦躁不堪,见司舟依旧不肯吐露半句,云策又是无奈又是焦躁,生气的瞪了一眼司舟。 她很想扯着他的衣领,大声的问他,你难道就不怕么?就算你不怕被五派围攻,就没考虑过她的感受么! 二人相处,就怕的就是一人不说,另外一人不问,偏偏他们都占齐了。 云策赌气般的没有再看他,转过头佯装认真的看起比赛来,心里却盘算着司舟被揭穿身份后,逃离破岳剑宗又有几分胜算。 想了一会又有些泄气,感觉自己一个人在这瞎操心,就跟傻子一般。 一日的时间过的很快,因为蓝怀胤意外被司舟击败与八强无缘,往日被破岳剑宗霸占的四强如今意外多了乾坤阁的人。 自从昆仑秘境过后,破岳剑宗和禅那寺元气大伤,炙火堡地域偏远,而今玄冥观虽依旧不露锋芒,但起地位隐隐有超越破岳剑宗之势,剩下的乾坤阁就像一匹野狼紧紧盯着最顶端的二大门派。 夜里云策在屋里只打着转,她总觉得漏掉了点什么,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数遍,却始终不得其要。 宋子御当众吐露镇云珠一事明显是为了试探司舟,他虽不清楚对方底细,但云策却清楚的很。司舟不会不知道那是陷阱,既是陷阱,那他为何仍要执意与掩日教的人会面? 云策忽然想起当日昆仑秘境螣蛇震惊的神情,他显然也是那时才认出司舟,二人一番对峙更像是敌对关系。 但是云策想了一圈,她仍然没有抓住这一连串问题中的要点,心乱如麻之下她重重叹了一声,喃喃自语起来:“罢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和他背叛师门而已,只要师父不阻,相信这护山大阵是拦不住司舟。” 云策随而苦笑一声,还好,这个魔教妖女的名字她还是担得起。只是她真的想不明白,都道这个地步了,司舟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 不过几日的时间,司舟的行径,越来越让她觉得不安。 和她同样不安的还有蓝怀胤,从山涧里回来后他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推门而出,敲开了宋子御的房门。 “师父...”蓝怀胤目光闪烁不定的看着宋子御,欲言又止。 宋子御坐在椅子上,烛光影影绰绰的映在他的脸上,显得脸色更加慈和。 “怀胤,都这么久了,还叫我师父么。” 蓝怀胤垂下眼,遮住眸子里复杂的情绪,沉声喊了句:“爹。” 但这副模样又怎能逃过宋子御的眼睛,他随而长叹一声:“怀胤,我知你怨我得了白虎传承后才和你相认,但事实上,最开始我便是一直将你做接班人培养,打算日后你有了功绩就宣布你的身份。” 被说中心事的蓝怀胤身体一震,却没有吭声。 “怀胤,你不知这些年来我看着你长大,心里是多希望与你相认。”宋子御脸上不禁苦涩起来,“但我身为一派之主,有太多的不得已了,若被人知晓你母亲.....” “知晓我母亲只是一介村女,有损你大掌门的面子吗。”蓝怀胤一下抬起头堵住他的话,脸上少有的浮出丝愤色。 他自从有意识开始就是在破岳剑宗上,都道他是掌门宋子御无意路过一届山村捡到的一个根骨奇佳的婴儿,却没想到是宋子御在掩日教的重伤之下,被村女所救,而后留下的一子。 数月前他才得知这一切,当平日对自己关怀备至变成了自己的亲人,而自己的母亲却终老死在村中,未曾与他见过一面,这让蓝怀胤怎能不怨。 蓝怀胤沉声道:“若当初我根骨一般甚至稍差,你还会不会带我来破岳剑宗,会不会认我这个儿子。” 第110章 第七日 这下轮到了宋子御沉默了,显然,他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即使早就料到如此,蓝怀胤还是不由攥紧了手,父子二人相顾沉默。 过了半晌,他才松开手,道:“明天你到底要对云策和那牛...和司舟做什么?” 宋子御没有预料到蓝怀胤会问这个,愣了下,随即沉下了眼。 “若那司舟真的是掩日教的,当然是要联合诛之。曾经恩怨暂不提,今年来掩日教虽东躲西藏,但没少杀我们五派的弟子,若是不加以惩戒,怎能服众。” “可是云策......” 见蓝怀胤担忧的样子,宋子御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复而抚了抚胡子,叹道:“老夫瞧云姑娘已经被那歹徒迷惑,为父也担心明日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众目睽睽之下,届时就算无上坞,也保不住她。” 听了这席话,蓝怀胤脸上的担忧更甚了几分。 宋子御全当没看见一样,继续往下说:“可老夫毕竟和云姑娘相交不深,不好出言相劝,明日还需怀胤你帮忙多看着点云姑娘。” “我会的!”蓝怀胤想都没想,立即应下这件事来。 宋子御放心的笑了笑,又像是谈论家常便饭般随口说道:“我知你喜欢云姑娘。为父打算此间事了,便亲自替你向音华上仙提亲,不知怀胤可愿意?” 蓝怀胤立即瞪大了双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又变得的铁青。 宋子御见状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并非是冲着无上坞的名头去而去,毕竟就算我有意结交也要看音华上仙买不买账。” 宋子御此时的神色有些慌张,就像是一位普通的父亲,生怕儿子对自己产生误会一般。 “只是我观你对云姑娘实在用情至深,便前些日擅自主张有意提及此时,却没想到音华上仙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决定与你商量这件事。” 说到最后,他脸上浮出了一丝落寞,叹了声气,道:“你若不愿,我便不提此事了..” “我愿意。” 话音未落,蓝怀胤便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即认真的跪下来,向宋子御行了一个师礼:“谢师父成全。” 他随即站起身来,不再看宋子御,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他分不清宋子御的真情假意,但念及云策,他已经没有空间再去考虑其他。 他知道云策对司舟情根深种,但两人的身份注定无法在一起,等过了明日,他们就会如劳燕分飞,再也不相干,届时..... 想到这里,蓝怀胤的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步伐更加坚定起来。 只要没了司舟,终有一日她心中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宋子御看着蓝怀胤大步离去后,不由长笑一声,但瞬息,笑容就僵在嘴角,他看着摇曳的烛火眼神逐渐苍凉起来,这跃动的红光不禁让他想起无数年前那晚女子明媚的笑容。 “哑姑....” 宋子御长叹一声,蓝怀胤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当然也是因为他也没有将事情说全。 破岳剑宗的掌门,自然不能娶一介农妇当妻子,何况对方还是一名哑女。 ..... 一夜时间说漫长也很漫长,说短也不过睁眼闭眼之间。 云策推开门,司舟如往常一样在等候在门楣,她目光闪烁不定的看着他伸出的手,对方也没有因为她的迟疑感到意外,盛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云策忽然拉住他的衣服,将压抑了整夜的想法说了出来:“司舟,我们离开这。” 司舟身体一僵,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云策自顾自的说道:“我们离开这,云川城来时我还没有好好逛,那西堔阁我也没去,之前我们还约好去天羽族,去无尽海...” 她仿若未觉的越说越远,像是恨不能现在就走。 忽然,她止住了声。 对方还是在笑,但笑容里又多了些别的东西,云策一时不由看的愣住,任由对方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 司舟仔仔细细的将她由于激动稍稍松开的发绳系好,又将她额边的发丝别回耳后,深深地看了她半晌,才淡淡笑着:“走吧,这些景日后再去也不迟。” 日后...这两字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不会走,代表着他把握。 得了他的这句话,云策最终舒了口气,牵起他往外走。 今天去云台的路上和平时没有区别,来往的人依然如往常一样嘈杂热闹,见他们出现,又不自觉的让出条道来,用余光小心看着他们,有的在八卦,有的在谈论今天的赛事。 他们去的比较晚,等到的时候云台上已经座无虚席,云策小心翼翼认真地环顾了一遍周围,每个人的脸上神色如常,甚至当她目光转向凤飞星时,对方还冲她微微一笑。 云策觉得有些恍惚,不禁的望向正对面的云台上的音华。像是知道她看过来一般,音华微不可见的冲她点点头。 她身子一震,扭头看向旁边,只见司舟也是神色如常的看着比赛,淡漠的眼神好似将周围鼎沸的人声都隔离了去。 云策这才放下心来。 四强的比赛结束的很快,蓝怀胤不在,博得头筹的毫不意外是祝菱,但第二名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乾坤阁,第三名和第四名则是李卿和空寂。 乾坤阁的人得了第二名显然所有人都没意料到,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将正午的蝉鸣声都淹没了去。 直到一道钟声如春雷炸响般轰隆响起,所有人才安静了下来。 宋子御飘落至台上,环顾一圈,最后似有深意的看了眼司舟,这才收回目光,道:“呵呵,老夫昨日就已说过,要将一枚镇云碎片赠给博得头筹者,如今也该到实现诺言的时刻。” 话毕,宋子御手中就浮现出一枚泛着幽光的碎片。 上面没有任何力量传出,却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镇云碎片,那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谁不想要!可破岳剑宗的护山大阵自然不是开玩笑的,众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手中这块碎片,有的人甚至盘算起来路上如何截杀炙火堡。 毕竟出了这山门,路上发生的一切都不好说。 “不过,老夫还要在此之前说一件事情。” 第111章 掩日教 宋子御话语峰回一转,打断了众人的思虑,他们都不由抬起头再次看向他来。云策瞬间浑身紧绷,死死攥紧了双手,转过头看向司舟。 司舟依然神色如常。 但云策看的就更发的紧张起来,在她知道的信息里,宋子御在亮出镇云碎片时,掩日教的人就应该会出现,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宋子御也像是还有话说。 宋子御脸上呈现肃然之色,高亮的声音传遍了云台。 “老夫经过多方查证,今日在我们五派眼皮子底下混入了一名掩日教之人。” 此话一出,人声嘈杂起来。 “宋掌门,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快说出来!” “掩日教的人统统不得好死,还敢来这里撒野,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们!” “我看宋掌门之词,此人像是在五派弟子之中?” ..... 一时间所有人开始到处张望起来,云策此刻肩膀略微有些发紧,紧攥的双手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 宋子御忽然一笑,目光直看这边,沉声道:“司舟道长,或者说该叫你掩日教主。” 嘈杂的声音安静了,寂静地只剩下蝉鸣作响。 几息过后,云台上又爆发出如洪水般的震惊声和怒骂声。 “我刚刚没听错吧?刚刚宋掌门说的什么?” “他好像说的是...掩..掩日教主...” “你们破岳剑宗做什么血口喷人!” “我们大师兄怎么可能是掩日教的教主!” ....... 眼看玄冥观的弟子就差把这神剑台掀了,但苍离始终坐在那,像是局外人一般轻轻的抚着拂尘。 这下灵虚子再也坐不住了,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大喝道:“宋子御,你休要血口喷人!” 宋子御这才朗声道:“老夫这么说定然是有理由的。” “早在数日前,掩日教的一名叛教长老便找上了我,直言相告他们消失多年的教主潜伏在玄冥观内,直言是苍离道人的。” 此话一出登时将质疑声浇熄了几分,整个云台都看着坐在那的司舟,像是等他说话一般。 司舟悠然的坐在那,全然没有被影响,倒是云策又惊又急,显然宋子御这番作为在她的意料之外。 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她立即竖起柳眉,扬声说道:“宋掌门一张嘴好生厉害,全凭一人之词,张口便是黑言诳语!” 云策一席话像是激起了千层浪般,玄冥观的弟子立即抗议了起来。 “是啊,有本事叫那叛徒出来对峙!” “对峙!” “对峙!” 此时就连焱融和空觉等人都举措不定,确实,从始至终都是宋子御的一席话,那所谓的叛教长老他们从来没见过,见玄冥观的弟子在那抗议,他们也没有帮腔,看着宋子御想让他给出一个答案。 宋子御是想过这种情况的,虽然这是他最不想用的下策。 “这人其实我们都很熟悉。”宋子御话语顿了顿,随而一脸肃容地冲天空高声说道,“出来吧,螣蛇。” 螣蛇这些年来没少做过歹事,但都是交给手下去做的。所以真正知晓他的也不过是一些高阶弟子和师长,所以云台上绝大部分听到这个名字是陌生的。 那些弟子懵懵懂懂的看着天空缓缓浮出的身影,随而看向上方神色震惊之下又满脸凝重的掌门和长老,神色又恍然变得肃然起来。 云策盯着天空中浮出的人影,再看着神剑台上的宋子御,冷笑连连,转念几转就猜到了他们要干的事情。 当黑影飘至地面的瞬间,焱融立即拍桌而起,怒喝道:“螣蛇,你又要耍什么鬼花招!” 螣蛇脸上全不似以前阴狠,他沉声道:“老夫冒死上破岳峰不是和你吵架的,若我真有心做什么坏事,会这么空手堂而皇之的站在破岳剑宗的护山大阵底下说话吗。” “焱施主,还是看看螣蛇怎么说罢。”那边的空觉道了一声佛号说道。 焱融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今天不说个所以然来老子就宰了你!” 螣蛇没有看他,转身对着气定神闲的司舟,脸上闪过一丝恨色,道:“司舟的确是掩日教的教主,当日在昆仑秘境他虽不露血戒,但他与我交手之时,身上那股特殊的真气却是抵赖不得!” 此话一出,全场大惊。唯独云策冷笑出声,道:“他既是掩日教的教主,你身为掩日教的长老,为何又要反过来揭穿他,后面难道不是有鬼?” 云策的质问说到了要点上,此刻的螣蛇可以说是万众瞩目,八面云台上成千上万道目光都放在了螣蛇和司舟身上。 “很多事情非我所愿,你们知道为什么掩日教主能一枚血戒号令万徒吗?”螣蛇扫视一圈云台,继而冷笑一声,嘶哑难听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因为那血戒里是所有教徒的元神,他逼着我们签下了死灵契!” 场上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死灵契,那是传说中的为妖魔所用的邪术,将人的一缕元神封印于手中,从此是生是死掌握于他手。 螣蛇冷哼一声,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躲在后面不出声么!” 旁边的宋子御也应声道:“司舟,难道你还是抵死不认!” 云策看着他,他方才就一直气定神闲悠悠的坐在,丝毫不为所动,也没有说话。 “司...” “我有否认过身份吗。” 没有任何波调的语气传遍了云台。天空上瞬间浮现出一层蓝色光罩,无数剑气从上面垂现,散着幽光蓄势待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那道白影,不少人已经亮起了武器。 司舟没有再看身侧之人,他站了起来,缓缓飘至神剑台上方。 云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咬着唇死死抓住扶手。 “你既然承认了身份,还不束手就擒,在这众目睽睽,护山大阵之下你是逃不掉的。”宋子御面色一边,呵斥出声。 司舟居高临下地看向螣蛇,淡淡地说道:“你以为躲在破岳剑宗,我就不知么。” 螣蛇背后一寒,寒毛直竖,大叫一声不好准备逃跑。 瞬间,金色的气芒伴着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底传出,直接击中螣蛇的胸口,黑色的衣袍里瞬间崩裂出血花,洒了一地殷红。 第112章 大战剑神台 螣蛇此刻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恨声的看了他一眼,立即捏碎手中的符箓人再次消失不见。 这一连串的事情不过发生了电闪雷鸣之间,宋子御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道:“竟然在众目睽睽下行凶,各位请协我诛杀妖人!” 话音未落,云台中就爆发出一阵惨叫,宋子御大惊看去。 那些刚才得令的弟子此刻竟然相继倒下,八面云台上无数黑影飞向司舟面前,最后跪拜下来. “夜一参见教主。” “舞弘参见教主” “恭迎教主归来!” “拜见教主!” ...... 云策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呼吸越来越急促,砰地一声,椅子上的扶手顿时碎开。从始至终司舟都没有再看她,那感觉令她无比的陌生又害怕。 坐在她下方的一席玄冥观的弟子也变的呆滞起来,显然接受不了这件事实,转头看了看云策,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掌门。 在灵虚子连番焦急的催促下,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苍离这时终于开了口,苍老的声音低沉又清晰的传进每个玄冥观弟子和云策的耳际。 “玄冥观弟子皆不可插手此事。” 弟子们又是愣住了,但掌门这话一出,他们也只得满脸复杂的看着半空上熟悉又陌生的大师兄。 此时司舟周遭已经跪立了百余人,细看之下,他们有的是受邀的大族之人,五派中的高阶弟子,还有打杂的小厮。 无论是谁都震惊失色,也是到了此时,他们才忽然想起,掩日教曾是天下第一的情报机构。 这下无论是空觉还是焱融都知道,此人不除不行,只见火光烛天,八条火龙率先划破长空朝对方席卷而去。 司舟嘴角微翘,数百条金色流焰冲天而起,疯狂交缠化作一条数百丈鎏金巨龙,登时冲向直奔而来的焱融。 焱融本就高大的身躯在这头巨龙下如蝼蚁般渺小,只见那鎏金巨龙大吼一声,八条火龙登时化作烟灰飞散。 就在那瞬间,又是一阵金光乍现,枯瘦的背影如鬼魅一样出现到司舟身后,空觉手握佛珠,单掌猛地袭向对方的背部。 司舟头也没回,侧身便是单手对上,轰隆一声,磅礴的掌波倾斜而出,整个神剑台上都发出剧烈的抖动,修为深不可测的空觉竟直接被弹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手中瞬即浮出柄黑色长剑,一个横扫将旋转而来的星辰之力打散。 “吼——!” 鎏金巨龙对天长啸一声,猛地袭向再度冲过来的焱融,一个横尾将他甩了出去,高猛大汉立即被狠狠率向地面,炸出一道裂痕来。 磅礴炙热的劲波刺入身体,四肢百骸仿佛都在燃烧一样,焱融哇的一声连吐数口鲜血倒地不起。 “咳..咳咳,这是什么东西!”焱融眼神显然不敢置信。 一招过后凤飞星没有再出手,立在他不远处摇着扇子不知在想什么。 宋子御高喊一声:“凡是我五派弟子此刻听令,速速擒拿魔教妖人!” “放肆!死老道还敢对教主出言不逊!”舞弘一声令下,身后的掩日教徒整齐冲向四面而来的五派众人。 那些弟子们也怎么都不明白,方才不起眼的小厮,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师兄,转眼就变成了掩日教的贼子,脸上的冰冷和平时派若两人。 百余人对上千余人,不可思议的游刃有余,仿佛那百人就是个冰冷的杀人机器。 宋子御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的能力强悍至此,面色一沉,手中光华绽放而出,一柄长剑徒然而现,整个剑身飘渺而深邃,散发着凛冽而浓郁的剑气。 “这是七星剑!”云策暗叫一声不好,持着烈邪倾身飞出,忽然一条泛着灵光铜色绳索骤然而现,缠上她的身子。 “蓝怀胤你干什么!”云策转过头怒喝一声。 蓝怀胤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沉声道:“我不能看着你这样继续下去。” 云策冷笑一声:“连捆仙锁都用上了,你们破岳剑宗好大手笔。” 蓝怀胤抿了抿唇,将她抱紧了些,说道:“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愿你入了歧途。一旦你站过去,身败名裂就罢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一无所有。” “与你何干!”云策想都没想,厉喝一声,“你以为我挣脱不了这捆仙锁吗!” 蓝怀胤身体一僵,随后默默的将她抱着离战场远了些,将她放在神剑台远处的柱子旁,道:“捆仙锁是灵品仙器,就算你真的能挣开,那时候,司舟怕是已经逃了。” “你!” 蓝怀胤自嘲的笑了笑,转过身提剑就向战场飞去。 崔小妍目光一直放在云策身上,见她被缚仙索困住,立即说道:“师父,我去照看小师妹!” 音华上仙从开始,就如苍离一样,仿若局外人般看着,此刻她眼神闪了闪,淡淡地说道:“你们不准插手。” “什么!不用出手帮忙么!?”一旁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羿天明说道。 “不用。” 天上的司舟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他眼神一沉,手指微微弯曲起来,却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将刺过来的七星剑夹住,原本浩渺磅礴的剑气立即在他面前顿住。 云策看着神剑台上冲天的剑气焦急万分,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想挣脱这个碍事的绳子,却怎么都挣不开,她将全身的灵力打进去,都丝毫惊不起半点反应。 云策心里一沉,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可行,但那后果却不是自己能够承受起的。 念及至此,她又看了眼那处若不惊的白影,轻咬了下贝齿,便不再迟疑,立即将灵力周天运转催动丹田内那颗冰魄,冰冷至极的寒焰猛地从她身体涌了出来,包围在捆仙锁上。 云策尖锐的痛喊一声,她到现在都掌控不住这股火焰,太阴玄火在燃烧捆仙锁的同时,也是在燃烧她自己。 瞬息,四肢百骸,全身经脉都在此刻燃烧,整个血液都在体内沸腾不止。 本来就洁白的衣裳都变的有些焦黄,止不住的鲜血从她嘴角流了出来,最后不止是嘴,头皮、眼睛、都缓缓渗出殷红的血液。 第113章 就这样吧 “你疯了!” 总觉不妥的蓝怀胤去而复返,看到云策这副模样惊愕的无以复加,最后颤抖的说道:“小云策,你停下,我这就给你解开,快停下,你会死的!” “你滚开!”云策猛地朝他吼了一声,止住他走过来的脚步。 她血泪朦胧的看着远处空中缠斗的白影,神智随即就被拉了回来,她死咬住牙关,猛地将那冰魄又催动了几分。 “啊——!” “云策!!!”蓝怀胤见状焦急的大喊出声,立即扑了过去,转瞬就被阴冷的焰流撞了出去。 一声惨叫,云策整个人都被冰冷的火焰包围,全身都似燃烧一般,熊熊冷焰从她身体涌了出来,燃至四野,地面顷刻间就出现无数道深深的裂痕,原本耸立在四处的巨石登时化作烟灰。 只听咔擦一声脆响传出,那灵品仙器的捆仙锁竟然碎成无数瓣,最后化成了粉末,幽冷的火焰也瞬即消失不见。 蓝怀胤立即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将她倒下来的身体抱住,握住她的手腕,将灵力输进去。 云策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只得吃力地转过头,看着远空火焰肆虐中的那个人影。 “司舟..” 蓝怀胤身体一震,肩膀也开始颤抖起来。 他眼角不禁蹦出泪花,将她横抱起来,哽咽地恨声说道:“你不是要找他么,我现在就带你去。” 这边焱融空觉,还有宋子御等人将司舟围住,一行人皆是受伤不轻,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他们完全没料到,在合攻之下对方竟然分毫不损,还占了上风。 地上交斗的掩日教徒虽死了不少,但五派中人同样也倒下了很多。方才还看热闹的那些家族子弟,尽数散去逃命,只于一些修为尚且的人,在远处遥遥观战。 宋子御脸上冒着细汗,气息紊乱,他沉声道:“你真以为我拿捏你不得了?” 司舟嘴角一勾:“你以为,护山大阵拦得住我吗。” “你....” 宋子御面色冷厉,余光忽然瞥向飞来的影子,嘴角忽然浮出冷笑,他单手抬起猛的凌空一收,蓝怀胤怀中的云策就被他拽了过来。 “司舟,你若还顾忌云姑娘,就束手就擒,不然别怪老夫不气!” “宋子御你做什么,云策这丫头是无辜的!” “师父,你放开云策!” 焱融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厉吼出声,不只是她,所有人都眉头跳了跳,就连远处的音华上仙都脸色一寒。 “师父!”崔小妍这下真急了。 “不行,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你们谁都不准帮!”音华眼底忍着痛色,呵斥了一声。 没师父的命令,崔小妍和羿天明只得在这跺着脚,焦急的看着远处。 此刻云策浑身是血,朦胧间仿若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俊颜,她布满鲜血的脸上努力的扯出一丝笑容,气若游丝地轻声说道:“刚刚没控制住太阴玄火,这样子吓到了你了罢。” 司舟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如深渊般寒冷阴沉,黑不见底。 他极为缓慢的抬起修长的手,向她伸了过来。 云策身上的禁锢赫然松开,身后的宋子御身体仿若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她微微一笑,撑着最后点力气向他摇摇晃晃地飞了过去。 许是女子太过凄美,又或是突然出现的威压太过骇人。 此刻所有人都不由地被震慑住了,一动不动,瞪大双眼看着这个明明浑身是血,但眼中却含着无限欣喜的女子,飞向那人人得以诛之的魔头。 可就在葱白似的小手要握上的瞬间,猛地司舟反手一拍,万千道金芒登时绽放开来,刺目地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但透过眼睛细缝中的余辉,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纤弱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飘落了下去。 这一瞬,对云策来说很长。 此刻她的神志忽然变的无比的清醒,仿若身体传来的痛感是别人的,地上的厮杀声在耳中就像远方的蝉鸣。 云策从来没有想过司舟会伤害她,所以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以一个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样的事情。 等真到了这一刻,她情绪却异常的平静,没有波澜,没有怒火。 她清楚地看见那一掌是怎么错过她的手腕拍向胸膛,也清楚的看见,四块镇云碎片尽数漂浮至那个曾经无数次握住她手的掌心。 那掌心应该是温热的吧。 云策心底想着,她意识的最后一秒,便定格在那双如古井一般漆黑的双眸里。 她想扯出个好看的笑容,却发现再也没了力气。 就这样吧。 杏目缓缓合上,瘦弱的身躯如同枯叶一般缓缓坠落。 但意外的,她没有坠入地面缠斗的人群。 音华的身影如鬼魅一样出现在半空将她接住,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子御和云台上的苍离道人,转身便化作长虹不见,没有再看一眼任何人,甚至对司舟都不曾出手过。 ....... “你混蛋!” 蓝怀胤震惊的看着司舟,他怎么都没想到司舟会对云策出手,登时满腔都燃起了火焰,也不顾自己实力如何,抽剑便冲了上去。 司舟隐去眼底微不可见的痛色,漠然的看了一眼,蓝怀胤就立即被无形的威压弹飞了老远。 他随即单手持剑一指,盘桓在高空之上的鎏金炎龙发出一声巨吼,立即冲向了上方蓝色的气罩。 瞬间,闻名百年的破岳剑宗护山大阵,在众目睽睽,所有的弟子眼中如玻璃一样破碎。 司舟看了眼夜一,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回罢”,转身就带着余下的掩日教徒堂堂正正的飞向出口。 谁也没有阻拦,不是他们不想阻拦,是阻拦不了。 由千万剑罡煞气组成,流传千百年的护山大阵都不过在对方的弹指之间,他们如今身负重伤,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拦。 就在最后一个掩日教徒的身影消失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偌大的剑身台只剩下呼啸而过的残风,和四处倒落在地上的巨石,以及台上无数道裂痕。 过了良久,宋子御收起了阴沉的面色,转过头来对着云台上沉声说道:“苍离,你不该给众人一个说法么。” 第114章 三天里的三件大事 宋子御此话一出,将众人从沉默中拉了回来,无数道愤怒或是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玄冥观的云台,显然,他们也需要一个解释。 此时玄冥观的弟子已全然接受了自己大师兄就是掩日教主的事实,然而心里却始终没有办法将他和魔教妖人挂钩,听了宋子御的质问有的人提心吊胆,也有的眼神淡然不屑。 “说法?”苍离道人苍老沉稳的声音响起,随他长身立起,蕴含无尽大道的威压如巍峨大山徒然压下,稍有不慎者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我玄冥观的弟子需要给谁说法?” 苍离道人说的沉稳又霸道,枯瘦的身躯站在那却让人觉得格外高大,一句话如火引子将玄冥观弟子点燃。 是啊,玄冥观需要给谁交代。 下方的弟子继而收起面色,皆是一副处若不惊,置若罔闻的样子。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好受了,脸色相继变得青白交加,难堪至极。 苍离道人沉寂了几十年,竟让他们渐渐忘了,玄冥观是一条潜伏在深水里的龙。 如今潜龙不过露出一个头来,他们就记起了当初苍离道人大战鬼尊是何等威风敬畏,那散发出的余波直接将千里生物尽数扼杀,没人敢靠近一步。 苍离道人屡屡拯救苍生于水火,谁又能,谁又敢置喙。 念及至此,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苍离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日起,玄冥观闭山三十年。” 说完他便不再看向他人,带着一众玄冥观弟子,浩浩荡荡的离开破月剑宗。 ...... 云策昏迷了三天,三天里发生了三件大事。 掩日教教主化作玄冥观首徒,在五派会武最后一日夺了四枚镇云碎片,玄冥观宣布闭山三十年的消息传出,众人还来不及惊愕,又是一桩秘事流传出来。 其前任静虚殿主玉虚子早年与掩日教妖女厮混,前段时间入魔至死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过半日时间,整个修真界如锅上滚烫的开水,沸腾不止,惊怒失色。 按理来说出了这等事却是要给个说法,但修真界老一辈的人却不禁想起当初掩日大战之景,立即止住了去玄冥观的想法。当然也有被掩日教残害的势力愤愤不平的找上门,但无不被太虚山鸿蒙气障挡了回去。 再者,镇云碎片被夺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成千上万的弟子被派了出去,无数势力都开始寻找掩日教的踪迹,对方却好似消失一样连个脚印都不曾寻到。 四大门派的掌门长老关起门来商议了一天一夜都未有个结果。 两件事情接踵而来世人还没消化之际,随即又传来一件大事。 传闻,第二日上午,神兽白虎的传人,破岳剑宗的少掌门蓝怀胤,当着四派师长的面前,亲自向音华上仙提出了想迎娶她的关门弟子云策。 音华上仙本来是不答应的,当即一拍木桌,便将蓝怀胤打成重伤。却未想那蓝怀胤偏偏不肯罢休,在音华上仙的房门外跪了一夜,许是被诚心感动,音华深夜将蓝怀胤召进彻夜密谈后,第三日竟同意了此事。 不过小半日的功夫,这件事情就传遍了所有大宗豪族,震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那云策修真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点的,打从昆仑秘境下来,就有不少势力注意到他们,开始暗中观察起来,加上她当初与司舟二人从仙流镇一路斩妖除魔,更是博得了一些名声。 但众人皆知她和那玄冥观的叛徒两情相悦,当她被司舟一掌打成重伤昏迷不醒之时,还有不少人惋惜,叹她被真情所负。 却没想到,不过一日功夫,又来了个蓝怀胤,这幢修真界的大事在惊叹之余不免又带了一丝八卦的意味,不少人都开始好奇那音华上仙的爱徒醒来会是如何做好。 云策醒来的时候是第三日的黄昏,残阳透过窗边打在了榻上那张苍白的脸上,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如蝶翼一样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下,而后一双杏目缓缓睁开。 “小师妹,你醒了!” 云策只觉这觉睡的无比的久,她躺在床上看着崔小妍欣喜的样子,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崔小妍看云策这副模样眼里全是心疼,继而愤恨的说道:“都是我们当初眼瞎,没想到...” “师姐。”云策淡淡地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崔小妍突然想到什么立即闭上了嘴,随即抹掉眼角的眼泪,将药端了过来:“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先喝药,这是师父老人家亲自为你调配熬的,说你身子太虚,不宜大用丹药,只能熬成汤汁服下。” “恩。” 云策以往常态的乖巧倒是让崔小妍一愣,以前云策是最讨厌全是苦味的药汁,但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就像一个听话的傀儡。 崔小妍心里一酸,眼眶中又泛起了眼泪,她吸了吸鼻子,道:“师妹,你就当那些都是场梦吧...至于外界那些破事儿你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有我和师父照着。” “谢谢师姐。” 平静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崔小妍面色转喜,一边喂着她喝药一边说着:“师妹你就放心,不会有人说你什么,我们无上坞不说,你和那蓝怀胤定了....” 崔小妍本来安慰云策的,话说道一半猛然刹住,小心翼翼的看着云策。 “定了什么。”云策抬起眼,眸子里一片平淡无波,黑的深不见底。崔小妍全身一寒,愣愣的说道,“定..定亲。” “定亲...定亲..” 云策垂下眼帘,嘴里重复低喃着这两个字。 忽然,被褥被掀起,瘦的不成样子的身子从床上摇摇欲晃的站了起来,随即踉跄地朝门口走去。 崔小妍一下反应过来,将她扶住,想将她拉回床上,却没想到对方一双手死死抓住床柱,欲再往前走。 崔小妍又气又急,抓着她说道:“师妹这是作甚,师父也是为你着想,若你和那蓝怀胤定了亲,走出去两大宗门在背后谁也不敢对你指手画脚。你现在去莫不是想拂了所有人的脸面!” “为我着想...为我.....” 此时云策就像失了魂一样,无神地注视着空气,嘴里重复念着那些字眼。 第115章拒婚 崔小妍瞧着她这副样子面色一紧,抓着她的手不禁也松了几分,喃喃说道:“蓝公子对你用情至深,会对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 云策扯了扯嘴角,忽然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为我好?真的是为我好?” “师妹......” 崔小妍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微张着双唇说不出话来,睁大眼看着她。 云策没有再看她,转身再度朝门口走去。 “师妹!” 见云策要离去,崔小妍不由喊了一声,见云策脚步顿下,她面色一窒,徒然长吁了口气,道:“师父和天明在太和殿,与前辈们议事,但师妹要想好,出了这门就没回头路。” 话音未落,云策毫不犹豫的踏出了房门,残阳的余辉将她身影拉的老长,在日落西山下显得孤寂又清冷。 太和殿内 “这,音华上仙当真要回无上坞吗,这镇云珠碎.....” 宋子御脸色有点难看的看着音华,当初掩日一战无上坞没参与也就罢了,如今镇云珠碎片没了下落却不为所动,实在传闻以守护人界为己任有所出入。 “不过是四枚镇云碎片,紧张作甚,剩下的镇云碎片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得到。” 音华扫了一眼殿里各怀鬼胎的四人,继续说道:“而且你们之前莫不是忘了,那镇云碎片如果不知其法,一点用处都没有。” 话语一落,其他人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当初镇云碎片他们是见过的,若不是上面散发着来自上古的鸿蒙威压,他们还真当那是一片哪里捡来的碎片随意忽悠他们的。 但如今听音华语气,对方似乎知道如何催动的方法,几人看向音华的眼神不禁又开始考究起来。 音华眉目一冷,无形的威压如寒冷的冰刃猛地刺进他们的骨髓,宋子御焱融一流不禁打了个寒颤,空觉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几分,背后的智海猛地后退了两步,就连方才微笑的凤飞星停下了他摇扇的手,更别说后面的蓝怀胤和羿天明一流,嘴角都渗出血来。 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蔓延在空气里,众人心里都叫苦连跌,心道这音华上仙怎地说变脸就变脸。 “师父。”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从殿外传来,弥漫在大殿的威压徒然一松。 举目看去,殿门外的那道瘦弱纤长的白影就像是朵快要败落的昙花。众人完全没想到云策会这样快就醒了过来,想到三日前发生的一切,看向她的目光复杂了起来。 “师妹。” “小云策,你醒了!” 首先出声的两人反而是站在后面的羿天明和蓝怀胤,他们不像其他人顾忌那么多,见到云策出现自然是极其开心的,也顾不得长辈在场,出口喊道。 本来面色冷厉的音华,见了她脸色柔和了下来,眼底泛起了心疼,“醒来了不好好休息,来这做什么!” 一句呵斥但谁都能听出来是关心。 云策置若罔闻的走了进来,跪在了音华面前。 “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掩日教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必这样...”宋子御面色关切的正欲将她扶起,却不想被她的手打开。 云策淡淡地问道:“听说师父为我定了门亲事。” “是又如何。”听了这句话,音华便知她的来意,刚舒缓的脸色随即又沉了下去。 云策对音华伏下身子叩拜三下,每一下地面都传来沉闷的响声。 所有人都被云策这副举动弄的不明所以,身后的蓝怀胤死死攥紧拳头,不远处的祝菱皱着眉,看了看他又看向地面上的女子。 云策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音华,缓慢而坚定的说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为我指婚,应是感激涕零。” “但是这场婚事,我不愿。”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有些寒冷的大殿,蓝怀胤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大殿内的所有人皆是眉头跳了跳,在想着该如何找借口离场。 “放肆!”音华拍桌而起,不顾其他人在场,毫不留情的喝道:“到了现在你还执迷不悟,真当我舍不得处置你吗!” 其他人微微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云策和司舟的事情说大了就是勾结魔教,说小了便是无知被人欺骗,当然这一切也全靠音华上仙的态度。 像是料到如此,云策忽地一笑,烈邪剑脱手而悬于高空,惊得所有人拍案而起。 “这场婚事是师父代徒儿指的,即使如此,云策就自废修为,离开无上坞。” 话音一落,烈邪剑发出一声如哀悼般的长鸣,调转方向直刺自己的主人。 蓝怀胤面色一变,身形如风的冲过去想握住那柄长剑,却不想一道赫然的气波猛地从地面冲了出来,将他击开。 音华手里握着烈邪剑,桄榔一下将它丢在地上,对着云策连连冷笑。 “好,很好,你给我滚,以后我音华没你这个徒弟!” 云策抿了抿唇,对着音华又是一叩首,道:“谢音华上仙成全。”她拿起地上的烈邪剑,没有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出了殿门。 羿天明望着云策离去的背影,眼里浮出担忧的看向音华,道:“师父,小师妹只是一时想不开,她的伤...” “不必再说了。”音华呵斥一声,正欲离开,却又不想被蓝怀胤拦住了去路。 “音华上仙,还请听我一句。”蓝怀胤见音华顿住脚步,立即行了一礼飞快的说着:“我想小..我想云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过些时日缓和过来就好,今日在场的没有外人,我相信前辈们都不会将此事往外传,上仙不必动怒。” 音华面色缓和了几分,微眯着眼盯着蓝怀胤半晌,才收回目光带着羿天明离去。 “唉,罢了,明日我们再议吧。”宋子御叹口气,本来他今日是想请音华上仙出手,这结果委实令他失望。 蓝怀胤得了令立即退了出去,转身就朝云策的方向行去。许是被云策一番行径给惊到了,其他人没说什么,道了声就跟着离开了,唯独凤飞星仍是悠闲的在喝着茶。 见人都退下了,宋子御眉头微皱,转过头沉声道:“可是有事?” 凤飞星眉梢一挑,懒散的说道:“自然是找掌门做个交易。” 第116章 交易 宋子御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坐在了他旁边,道:“说来听听。” “这镇云珠碎片....” “可是有镇云珠碎片的下落了?”一听这几个字,宋子御立即面色一喜,追问道。 “自然没有。” 宋子御拉下脸来:“那你说什么。” “但我知道掩日教总坛在哪。” 凤飞星懒洋洋的声音,引得宋子御大惊失色,这一个消息足够让他生出很多浮想。 若司舟在总坛,精心筹谋一番夺回镇云碎片还有希望。若司舟不在,进攻总坛,对方定然不会置之不理,倘若真出其不意不备的攻了下来,为首的破岳剑宗定然声誉大盛... 想到这里,宋子御双眼微眯,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凤飞星摇了摇扇子,悠悠然地继续说着,“反正需要这条消息的大有人在,飞星不过是想将这条消息物尽其用罢了。” “哦?”宋子御见凤飞星有所图谋的样子反而放下心来,问道:“说说你的交易。” “掩日教总坛位置,换进破岳剑宗禁地的方法。” 宋子御眉头一跳,冷声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每任掌门都立过誓,此法绝不外传。” “你我皆知,誓言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凤飞星嘴角泛起高深莫测的笑意,继续说道,“况且,你那门派禁地百年无人问津,我不过是换个进入的方法,这桩交易对宋掌门可不亏。” 宋子御沉默了,破岳剑宗历史已有千年之久,传到他这一届已是第七代了,代代相传下来后山禁地到底有什么已经无人可知,宋子御曾经也因好奇仔细查探了一番,却始终没有发现奇怪之处,久而久之只当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但规矩毕竟是规矩,若是现在将它当成交易告诉别人,被其他长老知晓,就算他如今在剑宗只手遮天也难逃追责。 凤飞星看着宋子御阴沉的脸色笑了笑,道:“倒是让宋掌门为难了,既然如此,飞星告辞了。” “慢。”宋子御沉着脸看着他,“这桩交易我做。” 对他来说,门派禁地自然比不上那个蕴含无限力量的镇云珠碎片。 ....... 从太和殿出来后凤飞星心情极好,一路慢悠悠地摇着羽扇回了院子,当他刚踏入院门,看清坐在厅堂的人影时,笑容不又更甚了几分。 无双就迎了上来,望着他,又看了看坐在厅堂的人影,犹犹豫豫的唤了句“主人”。 凤飞星冲无双点点头,随即走进了厅堂,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笑道:“没想到又来了一名稀。” 云策听到这个“又”字眼睑动了动,随而看向他,直入主题。 “他在哪?” 方才落座的凤飞星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而调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才开口问道:“云姑娘为何来问在下?” “世人皆知,掩日教和乾坤阁平分天下情报。”云策话语一顿,复而垂下眼帘,遮住眸中复杂的情绪,继续说道,“当我醒来后仔细回想了一番,我想,当初在昆仑秘境阁下就应该知晓他的身份罢,我不信你们没有调查过。” 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凤飞星眼里流露着异样的光彩,称赞道:“云姑娘倒是敏锐的很。不过乾坤阁做事一向讲规矩,姑娘就没有想过这条消息的代价你付不付得起。” 云策抬眼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付不起就先欠着。” 凤飞星脸上登时有些愕然,他没想到云策能将这么一句话说的理所应当,转瞬他全身放松的斜靠在椅背上轻笑起来,道:“哈,曾经就听人提及云姑娘是个有趣的人,如今飞星才知这句话的含义。” 这个人是谁凤飞星没说,但云策却知道,她的指甲微不可见的深深掐进了掌心。 凤飞星全当没看见一样,不疾不徐的说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他在绝涯谷。” 听到这个地方云策眼睛一缩,这个地方知道的人很少,她恰恰是其中一员。 凤飞星唇角噙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道:“那绝涯谷原本就处于一片深渊之下,里面遍地奇草异兽毒瘴四溢,普通修行之人去了都是有去无回,而后又由于太过偏僻,逐渐被人遗忘。” “不过我相信以云姑娘的阅历,应知道在何处吧。” 云策没有回答这句话,她看向凤飞星,认真的说道:“你有什么目的。” 那人曾说过,凤飞星绝不吃亏。 凤飞星哑然失笑,随即将头往旁边斜靠了几分,一张椅子硬是被他坐着仿若软塌般,他慢悠悠地说道:“正如姑娘所说,代价先欠着。” 云策点点头,不再多说,起身便要离开。 见她要走,凤飞星像是来了兴致,颇有好奇的问道:“你问他去向是想干什么,报仇吗?” 云策的背影一顿,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离开了。 无双不忍的看着白色的身影消失不见,随即脸上浮出一抹愤色,重重将茶壶往案上一放,道:“主人,你太过分了!” “你再加几分力道,这菱花紫砂壶可就要被你拍碎了。”凤飞星像是完全没感到无双的怒气,不疾不徐的摇着扇子,懒散道,“扶我回榻上躺着,这椅子坐的还是没有榻舒服。” 无双没有去扶,手里还抓着菱花紫砂壶,岔岔不平的说道:“你用司舟道长与你的交易,骗了宋子御不说,还要骗云策姑娘,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连着两个“可恶至极”足以代表无双心里的生气,凤飞星停下摇扇的手,不知是不是担心无双下一刻就会将紫砂壶摔碎的原因,腰板挺直了些,道:“我若平白无故的告诉宋子御,你觉得他会上当?为了圆满的完成这幢交易,只好借花献佛一般了。” 凤飞星余光瞥了眼依旧被无双紧紧抓住的菱花紫砂壶,继续解释道:“再者,无双啊,你可有想过这也是交易的一环吗,我不过是顺势而行罢了。” “你的意思是说司舟道长早猜到云策回来问,有意如此?” 无双抓住菱花紫砂壶的手徒然一松,喃喃道,“这厮怎能如此狠心,那可是螣蛇的老巢啊!云姑娘到底和他什么仇什么怨!” 凤飞星见她松了手,拂袖一挥,悄无声息地将那壶收了回去,随即懒懒的将手一伸,却没想到扶了个空,不禁又抬起头来。 无双退了几步,瞪了他一眼,像是赌气般走了出去。 凤飞星失笑一声,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朝内室走去。 第117章 下山 从凤飞星那里出来后,云策没有再回隐仙居,沿着东山腰的出口一路下行。因为没有时间更换,她穿的衣服还是起身时的单衣,一抹素净的白在黑夜里格外的瞩目。 傍晚来往的弟子不算多,零零散散的在山道中来往弟子见云策出现,不由频频望去,有怜悯,有嘲讽,有不屑,但谁也不敢冒然上前,云策拒婚离宗的消息没有传出,在其他人眼里,她背后的两座大山是惹不起的。 但也总有一些意外,比如此刻就有一个熟悉的人拦在了云策面前。 “呵,云策,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端木蓉横着剑拦在她面前,神情中掩不住的得意,出事那天她想都没想,就随父亲留在破岳剑宗,就等着云策醒来好好的嘲笑她,等现在看云策这副样子笑得不由更加得意起来。 云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置若罔闻的从她身边绕开,径直往下走去。 “你站住!”端木蓉见对方仍然一副倨傲的模样,粉脸生煞,回身扯住了她的手腕,哪知就在这瞬间,云策竟反手抓住端木蓉的手腕,那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对方捏碎一般。 “你干什么,你放手!”端木蓉尖锐的声音划破安静的山道,她完全没想到云策刚醒过来,力气就这样的大。 二人挡在东山腰通往长阶的中央,前后来往的弟子见此停住脚步,不由看起好戏来。 “我听说这端木蓉以前喜欢那个玄冥观的叛徒。” “云姑娘这才被负,她就来落井下石,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你担心个什么,那云策不是和咱们大师兄定亲了吗,啧啧,我看她也不是一般人儿。” “可不是,前脚被抛弃,后脚就投了大师兄怀抱,哼,要我说,水性杨花,还不如那端木蓉呢。” “你们都给我住嘴!”一声厉喝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山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大,大师兄...哎呀!!” 山道里侧嚼舌根的女弟子立即吓的魂飞魄散,被瞪来的目光吓的一个激灵往后连退了几步,结果不小心踩到泥泞的草丛里猛地摔倒。 见蓝怀胤这副架势,所有弟子都吓的不敢吱声,畏畏缩缩的往后退远了些。 “小云策。” 蓝怀胤快步走来,却又突然想起那日发生的一切,忽然刹住了脚步吗,停在了她的身后,愧疚的看着她的背影。 端木蓉见对方不松手,又瞧了瞧蓝怀胤,立即尖着嗓子嘲讽起来:“云策,你从前就依仗着司舟,现在又攀上蓝怀胤,当真了不起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中,端木蓉猛地被扇倒在地上,白净的脸上赫然多了一道红色的巴掌印。 云策揉了揉右手,淡淡地说道:“当初你在昆仑秘境刺杀我时,我就放了你一马,没想到如今你还是死不悔改。” 真相徒然暴露出来,周围看戏的人脸色变得不可思议起来,这端木蓉怕不是是疯了,连无上坞的弟子都敢刺杀,莫不是就因为那个司舟? “云策,你竟然敢打我!”端木蓉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山道上显得格外的刺耳。 云策平静地看着对方充满暴怒的样子,道:“我还敢杀你,信不信。” 一席话让周围人微微吸了口凉气,却没人敢置喙它的真实性,那些不屑怜悯的目光转瞬变为惊惧。 端木蓉望着云策登时寒毛直竖,那双深不见底的漆瞳,不禁与昆仑秘境中司舟那双冰冷的眼神重合在一起,她语气略微颤抖,又不甘的反驳道:“你..你别以为...别以为我会怕了你,你干什么,别过来!” 看着云策一步一步走向她,仿佛昨日重现一样,端木蓉眼里登时布满惊恐之色,想也没想,起身就往端木家的厢房飞驰而去。 云策立在原地没有追上去,见端木蓉转瞬就跑的没影,随即收回视线,转过身来。 围在前面看戏的人登时让出一条道来,她没有理会旁人,安静地从蓝怀胤身边侧身而过,径直继续往下前行。 不知是因为内疚还是无话可说,蓝怀胤就这样一直默默跟在云策身后,几次都欲拉住她,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他不禁苦笑一声,暗想自己当初为何一时鬼迷心窍,要从宋子御那接过捆仙锁。 良久,云策出了山门,往下行了一小段台阶,突然停了下来,道:“就到这吧。” “云策,你要去哪。”蓝怀胤神色慌张起来,目光闪烁不定的看着云策,随后涩然的说道,“那日是我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 “怀胤。” 轻轻一句便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云策转过身来,出了山门,道路上便没有石灯,漆黑的夜晚掩盖了她眸子中的情绪,只能听见声音中仍是清清冷冷,听不出波澜。 “我不怪你。” “但别再跟着我了,我们终究不可能。” 空气一下变得沉闷。 蓝怀胤没有像曾经那样争论不休,他沉默了半晌,最后像是鼓起勇气一样走到她面前,盯着云策认真地说道:“你就算说一万句不可能,我也会等着你,等你哪天死了心,回头看我就在你身后。” “何苦。” 只听他苦笑一声,随而道:“你与他又是何苦?” 云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更加勉强,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了句“保重”,转身继续往下行去,不过片刻就消失在蓝怀胤的视线里。 蓝怀胤颓唐的坐在长长的台阶上,刚刚一席话仿佛用尽了他的力气,他盯着前方,喃喃自语:“没事,总有天你会回来。” 良久,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呵呵,云策是我蓝怀胤未过门的妻子,呵呵呵....” 他曾有无数次的下定决心要放弃她,可每当看到那双杏眼时,心里仍止不住的悸动。直到现在,早已分不清自己对云策究竟是喜欢还是不甘心。 可他哪怎知,世间上,哪有单纯的爱与恨。 笑声在空旷的山间越来越大,畅快淋漓的大笑声中却带着莫名的凄凉和自嘲。 第118章 毒酒锥心 云策没有选择御空,只是不紧不慢的在山道走着,从拒婚到恐吓端木蓉,已经虚耗她不少精力。 她现在需要足够的心神去思考一些事情,所以她不能闹,不能哭。 哭泣只会消耗她仅剩不多的精力,况且,痛到了极致便失去了哭出声的力气。 从前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司舟,所以很多事情在她眼中理应如此一般,等到了此刻再回头细想,怀疑的种子徒然绽开,如带刺的藤蔓破土而出,将血痂残忍地撕开,扎进心里刺入骨头里。 云策清楚的记起龙泽村初见司舟时,对方表现出来的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在洞窟中还被逼着使出玄冥观的禁术......想到这里她不禁怅然一笑。 可笑当初自己还为此担心内疚,却不想落那人眼里却是一颗傻棋。 只是,既然连禁术都用了,为何后来又不再掩饰实力了?好似从昆仑秘境开始他就不再掩饰自己本身的实力,不对,应该说更早,在太虚秘境之时若没他的那道真气,自己尸体早就凉透了。 太虚秘境.... 云策停下脚步,一双杏眼痛苦的合上。 昔日甜酿变成锥心的毒酒,是饮还是不饮? 过了许久,等她再次睁眼,眸子已是一片平静。她扯了扯嘴角,继续往下行。 远方连绵起伏的矮山隐没在夜里,变成无止尽的黑,天地间仿佛只余下这一抹孤寂的白。 在离山麓还有一刻的距离时,云策目光一凝,抬眼看向上空。 一架华贵的步辇伴着滚滚黑雾破空而来,上方的紫影像是迫不及待般竟然从步辇上纵身一跃,飞身就朝云策这边而来,魅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焦急,“小云策,小黑团子!” 云策脸上终于浮出一丝微笑,转瞬就抱了个柔香满怀,向烟立即伸出手摸了摸云策的肩膀,一会又拉起她的手腕。 师非正不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别看了,她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又死不了。” “闭嘴。”向烟凤眸往后一横,随即对着云策像连珠炮似的说道:“出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通知我,要不是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我都还不知道,气死我了,那个死道士,待我寻了他不好好...” “向烟。”云策扯出了个皮笑肉笑的笑容打断了她的话,随后轻轻说道,“放心,我没事。” 向烟面色一紧,美目中潋滟的波光里似有不忍,随而轻叹声问道:“你现在要去哪,我方才先去了一趟破岳剑宗发现你不在,复而下山才正好遇到你。” 云策抿了抿唇,道:“去绝涯谷。” 向烟甚少踏入人界,自然不知道这个地方,不解的看着她。 走过来的师非正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这样子,还没踏进谷就会死在入口的瘴气里。” 向烟的细柳长眉立即竖了起来,声音也重了几分:“你去那做什么,还嫌自己身上的伤不够多么!” 云策看着对方焦急的样子,忽地笑了,随即轻柔的拉住向烟抓着白衣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去找他问清楚。” 是了,千百个问题不如当着面好好问清楚。 既然想杀她,何不当日在太虚秘境就下了杀手,若是不杀,又为何要现在给她带来一记锥心之痛。 向烟瞧着她坚定的样子,恍惚之中好似自己回到了以前,千年前,她的小黑团子也亦如这般,细长的眼眶登时变的有些红了,她抓着云策的手,不容置疑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还没容云策拒绝,一旁的师非正就眉头皱起,冷冷地说,“你们两个,一个重伤未愈,一个法力尽失,那绝涯谷凶兽密布,毒瘴四溢,你们是嫌命不够死吗。” 向烟像是真的来气了,她眸子冷冷地看了师非正一眼,没有理会他,牵起云策就要走,却没想一下被师非正扯进怀里。 “干嘛,松手。”向烟没好气的瞪了他眼,双手作势就要将他推开,手腕转瞬被按住,师非正声音有些沉闷,“你就不知道要我陪你去吗。” 向烟语气里仍是充满不耐,“那你陪还是不陪,不陪赶紧松开。” 师非正脸色登时变得铁青,像是极力能耐着,最后咬牙切齿的说了个“陪!”字,说的斩钉截铁,怒火冲冲。 向烟转瞬眉开眼笑起来,踮起脚就往他嘴唇轻啄了一下,师非正铁青的一张脸登时柔了下来。 云策立在道边看着二人,苍白的脸上泛起欣慰的笑容,她自然知道去绝涯谷九死一生,若是自己死了,向烟有鬼尊总不会落得她这般孤单。 师非正本欲伸手好好按住向烟深啄浅尝一番,却又顾忌他人在场,只得牙痒痒的任由这个没良心的龙转身就牵起云策的手。 步辇就算再大也坐不了两个人的,云策现在体力虚耗又不能御空,云策不御空,向烟也自然不会,师非正却不愿意走路,觉得太麻烦。 最后师非正颇有嫌弃又无可奈何的将步辇让给了向烟和云策,自己竟然跟着后面,这番行径将戌罗和抬轿的仆人吓的魂飞魄散,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家主子杀人灭口。 绝涯谷位于最南边,去的话怎么也得十日的路程,云策也不矫情,落到一处城镇便随鬼尊和向烟去了最好的栈。 其实若是她自己,宁愿餐风露宿也极为不愿去城镇的。 师非正也很郁闷,此刻无比的讨厌起云策,不为别的,就因为到了栈,向烟就毫不迟疑的抛弃了自己,一溜烟地跑去云策的房里。 堂堂鬼尊郁闷了,其他人自然不好过,师非正在房内冷着脸对噤若寒蝉的戌罗吩咐道:“去查下西堔阁最近的动静。” 师非正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这个罪魁祸首到底在盘算什么东西。 戌罗得了令,像是获救般立即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这边云策刚将踏雪和云踪放了出来,向烟一过来,两只仙兽登时变得瑟瑟发抖,自觉的从床榻上跳了下来,滚落到一边,连嘴里的肉都忘记咽下去,两眼汪汪的看着来人。 云策不由失笑一声,道:“你吓着他们了。” 第119章 原来如此 镇上最好的房床榻自然极好的,明黄花梨的架子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衾,床边的案上还放着八角莲纹手炉,整个房间都温暖如春。 向烟坐下来的瞬间就感到寒气传来,她眉头一皱,立即将手炉塞进云策怀里,“怎么还是这么冷。”说完总觉仍然不妥,准备运法将她身上的寒气驱了去,却被云策止住。 云策笑了笑:“别浪费你那点龙力了,待会就好了。” 向烟见对方坚持,随而美目微转,冲躲在桌子底下的踏雪招了个手,一向高傲的孟极兽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 向烟懒懒地说道:“快去把你家主人捂暖和了,捂不暖我就把你的豹皮扯下来做氅。” 踏雪浑身一抖,飞快的扑进云策怀里缩成了一团,云踪更是直接化作一道光回了遮天链,任凭云策怎么唤都不肯再出来。 云策一手端着暖炉,一手安抚着踏雪,无奈地叹道:“你这样吓他们做什么。” 向烟半个身子伏在她肩上,慢悠悠的和她一同抚着踏雪的毛,道:“还不是关心你,瞧现在你身上冷得跟冰块似的,也不知道走前多穿两件。” “一时忘了。”云策随口应着,忽然想到某件事,复而问道,“向烟,你知道镇云珠的用法吗。” 向烟抚着踏雪的手顿住了,她是一条活了很久的应龙,自然知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让她犹豫的是,该不该告诉云策这个秘密。 云策不由得将踏雪抱紧了些,沉下眸子,道:“我想知道。” 向烟深吸一口气,极为缓慢的开了口,“祖龙曾无意说漏了些,那镇云珠是云荒所造,其他人若想获得它的力量,除非能寻到你之前所说的八荒神卷,要么,就只能用云荒的血脉来唤醒......” 云策听完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身体好似翻着狂涛巨浪般汹涌,她是云荒血脉这件事只有司舟知道,他不杀她莫不是想等着自己封印解除,若真是那样他又为何突然要夺镇云珠碎片,除非.. 念及至此,云策登时气血翻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小云策你怎么了。”向烟面色一慌,伸手就将踏雪甩到一边,顾不得法力稀薄,将龙力凝聚于掌正欲推入她身体,却不想被不知何时进来的师非正握住。 他面色铁青的道了句“我来”,随即掌心幽光乍现,随他反手一推浓郁的真气就窜进了云策的身体,过了片刻他收回手,又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三粒黑丹,粗暴不耐的塞进云策嘴里。 “你给小云策喂得什么!”向烟看云策半天都没有反应,已急的如锅上的蚂蚁。 师非正冷哼一声,道:“不过是被你这句话刺激的心脉紊乱,加上体内虚损过多,晕了过去。” 他余光瞥见向烟自责的样子,脸色随而又软了下来,道:“放心吧,我都把聚灵丹都喂给她了,明天就会生龙活虎。” 向烟这才松了口气,转瞬就觉脚下一空。 “反正也要明天才醒,你在这也是碍事。”师非正不由分说的将她横腰抱起,冷着脸就朝自己房间走去,云策屋内的木门被他的阴风带着重重关上,烛火也顺势熄灭。 漆黑的屋里只余一人一兽,踏雪见人都走了,小心翼翼的蹭到云策的怀中,似是感到主人的悲伤,不禁将头蹭了蹭她冰凉的脸颊,又用牙将被褥咬上了些。 忽然,床边的帷帐轻轻晃动了下,踏雪牙齿一松,立即跳下了床,围着悄无声息冒出的人影翘着尾巴转了数圈,牙齿咬着对方黑色的衣摆不停往床榻这边拉。 那人轻缓的坐在了床边,黑色的袖袍将他的手显得格外白,他轻柔地抚着对方的脸颊,忽地一粒晶莹的泪珠从那双紧闭的杏眼里滑出,滴落在了修长的食指上,使他的手指顿住。 司舟曾有无数次夜里这样悄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静静地看着她,唯独这一次却是让他锥心刺骨的痛。 他忍不住地伏下身想将放在心尖上的人深深吻住,最后却只将脸颊挨着那张苍白的脸。 早在那一掌拍出之后,他就失了所有资格。 他喃喃道,“我半点都不想让你恨我,但唯有这样才能让你好受点。” 又过了会,他如从前那般细心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抚到后面,小心的盖好了被子,才转身离去。 踏雪见他走了,趴在床边对着那扇刚刚合上的窗户发出一串呜咽的声音。 夜里荒芜的山道上恭立着三四道人影,见人来了,夜一立即恭声道:“主上,凤飞星已经将消息放给宋子御,绝涯谷那边也布置好了,连蚊子都飞不进去。” 那人淡淡地说道:“这一路上的影卫安排下去没。” 先影卫显然不是用来护送他们的,夜一立即答道:“安排好了,云姑娘暂由鬼尊护着,影卫不敢靠太近,属性保证,任何一丝状况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来。” 司舟这才点点头,“出发罢”。 ... 如师非正所说,第二日破晓云策便睁开了眼睛,体内传来的感觉清晰的告诉她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但她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云策呆呆的盯着挂在外面的床幕,她记性一向很好,当然没有忘记昨夜的话。 除了向烟,只有司舟知道八荒神卷上记录了镇云珠的用法,能让司舟此时贸然动手,只能代表着他已经找到了八荒神卷。 云策扯了扯嘴角,不禁想到,他日日和自己待在一起,能寻得八荒神卷也是难为他的那些属下了。 “小黑团子!”急切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原本打着呼噜的踏雪登时毛发竖起,不再犹豫,化成一团缩回遮天链里。 向烟见她醒了,满脸欣喜的走到床边,随即摸了摸她的脸颊,不禁更加欣喜:“师非正那小屁孩的聚灵丹果然有用,你看身子都变暖了。” 云策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冷的发寒的身体竟然暖了几分,随即说道:“还得麻烦你代我谢谢鬼尊。” 向烟嘴巴一撇:“谢什么谢,他的就是我的。” 刚冷着脸跟过来的鬼尊,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不由嘴角微微翘起,心情大好起来。 第120章 掩日旧事 小镇临近云川城,规模自是不小,大清早就有不少人在听书喝茶,说的自然就是最近大事。 “那玄冥观首徒,和那音华上仙的关门弟子乃是一对道侣,那会都道二人情比金坚,神仙眷侣,可偏偏谁也没想到,玄冥观的首徒竟是消失百年的掩日教主所化,若非那螣蛇冒死出现揭开真相,谁也不知道竟是这样一回事。” “而且更没想到的时,在五派大会之战的最后之际,那魔头竟然将那音华上仙的爱徒打的重伤不起!” 一个书生滋滋有味的在栈大堂口沫横飞的讲着他整理好的消息。 只听了半晌,就有人质疑道:“这位大哥,我怎么得的消息跟你不一样,我听说当日那掩日教主的身份被揭穿后,音华上仙的首徒没少帮说话,二人会不会是一伙的!” 另外一个女子斜了过来,恨声道:“一伙的还能打个重伤,要我说就是那掩日教主卑鄙至极,将那音华上仙的弟子耍的团团转。” “掩日教真是坏事做尽,人人得以诛之...” “就是,这些年来掩日教的坏事可没少干,前些日子,那西元宗可就被他们灭了门!” ..... 还在庭院就能听到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旁边的向烟担忧的看了看云策,瞧她没有露出一丝情绪的样子更加的担心起来。 云策没有说什么,将眼睑垂下了几分,率先一步走进了大堂,就在她和向烟出现的瞬间,大堂喝茶的人本能的看了过来,随即脸色就变得呆滞,嘈杂的声音也少了一些。两个女子的相貌本就是万中无一,再加上身后的鬼尊,自然是看呆了眼。 鬼尊眉头微微皱起,眼里明显不悦了起来,当即就握住向烟出了栈门,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早已等候在屋顶的戌罗。 在大堂人眼里,只见那一黑一紫两个身影纵身一跃就消失在眼中,而那白衣女子也随手一招,便趁着仙鹤离去。 因为在云川城周边,小镇的人早已对仙宠坐骑见怪不怪,但是此等姿容气势的真真是头一遭见到,等三人消失不见后好一会,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那个最开始说话的书生突然眼睛猛地一亮,道:“那个白衣女子就是音华上仙的首徒!传言她的容貌清丽绝尘,坐骑是一只巨大的仙鹤,没错,定是她了。” 说完他便起身匆匆离去,音华上仙关门弟子下山这事必须尽快告诉他背后的势力。 那书生穿过了小巷,又绕了一个胡同,走后来到一小院推门而入,看到映入眼帘的景色不由大吃一惊,转身就要跑。 “哼,还想跑?”一道似狐尾的黑雾就缠上了那书生,猛地将他拉回去。 院子里,一地穿着掩日教服饰的尸体,每个人死状都异常的凄惨,冷然站在中间的正是掩日教的护法舞弘。 那书生立即跪下求饶道:“舞弘护法,我错了,我当初不应该叛教,你绕了我这回。” “呵,在外面给我们掩日教泼尽了脏水不说,现在还想给螣蛇传信,你觉得我会绕了你吗。”漫天的飞刃凭空出现,直接袭向那书生,顷刻间将他搅成肉碎。 此时一名下属如鬼魅一样出现在她身后,道:“舞弘护法,这是螣蛇留在云川这一带的最后一处据点。方才主人来令,命舞弘护法无需赶路,沿路保护好..保护好教主夫人。” 这名属下本来不想在舞弘护法面前这样称呼的,但上面下令又不得不从。果然后半句话一出,舞弘的尖脸立即黑了下来,只听她咬着牙道:“迟早有天掩日教会毁在那女人手上。”说完就化作黑烟不知道去哪了。 这边的云策已经坐着白鹤与那步辇朝南边疾飞而去,云策瞧鬼尊心情颇好,思量片刻,问道:“掩日教内部是不是分裂了。” 听到云策的问题,师非正眉梢一挑,斜了过去,瞧她笃定的样子师非正本不想理会,但向烟的眸子也看过来,他只得点点头,语言简意核的道了句:“百年前那场大战后,掩日教就分裂了,螣蛇带着一批人叛教逃了。” 云策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向烟这时开了口:“当时司舟这个当教主的跑哪了,你们不都签了死灵契吗,那这些年掩日教作的事全是螣蛇那老头干的咯?” 向烟每个问题都是自己想问的,云策心里顿觉一股暖流淌过,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鬼尊又何尝不知,当下回忆了片刻,开始不温不火的说了起来。 “当时螣蛇只是一个小长老,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解除死灵契的方法,怂恿了一大批弟子随他叛教,当日正逢那人在闭关,螣蛇一个出奇不易还真的伤到了他,不过自己也被打成重伤逃遁。就那次叛乱之后,他和螣蛇就不见了,事情全靠其他护法在处理。” 云策双手不禁攥在一起,突然想起那日他在水潭边说的话。 “许是他在筹谋什么或者受伤躲了起来。” 她扯了扯嘴角,心底自嘲的想到,司舟,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窝在师非正怀里的向烟像是真来了兴致,身子坐直了几分,凤眸微转,笑问道:“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当时你在哪?” 师非正面色发冷,低头看着好奇的向烟,随即无奈的叹道:“那会刚与五派大战完,我受了重伤被人救了,所以这些事也是我后来听说的。” “那你的死灵契也是螣蛇解的吗,你后来又自立了幽冥鬼道?”向烟没有被这句话浇熄了好奇心,眨了眨眼,继续扯着他衣领追问。 师非正冷哼一声:“死灵契我自有办法,我不走难道还留着给那厮继续当护法吗。” 向烟凤眼微眯,自然知晓他话没有说完,不过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她也没再追问,身子又滑了几分,开始玩起他散披在肩上的头发。 云策清楚师非正能这么耐心完全是看在向烟的面子,见此她也不再追问,开始细细思量起来。刚刚那番话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信息。 第121章 破岳剑宗的打算 昆仑秘境之时司舟就说螣蛇背后有人,而他自己潜伏数年,目的很有可能是挖出螣蛇背后的那个人,他在五派会武对螣蛇出手,应该是知道了螣蛇背后之人是谁。 而他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五派会武,不躲也不退,极为可能是为了引躲起来的螣蛇出现,一掌击毙,却没想让对方跑了。 可叹宋子御和螣蛇一番筹谋却不想早就作了敌人手中的棋子,云策无声的凄然一笑,自己又何尝不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呢。 还是最傻的一枚。 .... 三人不眠不休的赶了两天,师非正在遇到向烟以前从来都是直奔地点,这点程度的奔波对他来说自然没有什么,瞧云策没有停下的意思,自然就一直跟着。 一直御空而行对于一个重伤初愈的人却不是件好事,瞧着云策周遭的护体罡气愈来愈暗,嘴唇都白了起来,向烟眉头微微蹙起,转而就伏在师非正的肩膀上,气若游丝的对二人说道。 “我累了,头晕晕的,哎呀,好像两天都没用过膳了。” 听了这句话二人同时停了下来,后面跟着赶路的戌罗一流随从几个踉跄才稳住了身子,这大半年戌罗早已见识过向烟面不改色说胡话的样子,但现在仍还止不住嘴角抽搐了下,他可没听过应龙还需要吃饭。 云策心底清楚对方是关心对方才故意如此,愧疚地看着向烟,道:“是我欠妥了,先休息罢。” 向烟脸上挂着往日般妩媚的笑容,轻笑道:“你要觉得内疚,就将身体养好了。” 抱着她的师非正冷哼一声,那方步辇转瞬就往下方的城镇飞去。 最后一行人跟着鬼尊悄然无声的落在一处颇为华丽的庭院中 这座城镇处于两国交界,规模自是不小,从上空就能依稀看见千家万户炊烟袅袅。然而鬼尊丝毫没有要低调避讳的意思,直接驾着步辇从高空划过,最后悄无声息的带着一行人降在正街边一处最大的府邸。 云踪终是太打眼了,云策停在云层后将云踪唤了回去,这才一个人御空跟在后面降了下去,刚落地就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向烟立即推开了师非正,将云策扶住,忧心忡忡又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身体刚好就知道逞强。” “我又不是病秧子,再过几日就能彻底恢复了。”云策轻轻拍了拍向烟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这才打量起四周来,不禁疑惑的道,“这院子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师非正没有理会她们,看了眼戌罗,便兀自走进庭院后面的一座三层阁楼里。 戌罗心领神会的走到二女面前,解释道:“这是我们在此地的一处据点,后院是不让人进的,夫人和姑娘且放宽心。” “说了多少次,不准叫我夫人,把我都叫老了。”向烟完全没有抓住这句话的重点,凤眸瞥了一眼戌罗,颇有不满的纠正他的称呼。 戌罗没有说话,转身带着他们走进方才那座阁楼,转而将他们带到第三层最大的两间房,才停下嘱咐道:“夫人和姑娘先稍作休息,膳食一会用上。” 向烟见他仍是挂着这称呼,就没有继续纠结,懒懒的摆手示意,径自趴到床榻上舒适的伸了个懒腰。 戌罗应了一声便合上了门,转身往另一头的书房走去。 云策径自走到窗边开始打量起来,师非正的这座院子处城镇中心的大道上,透过窗户可以明显看到前方的道上来往人群不少,云龙混杂。 她细细打量了半晌,眸子忽然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向烟见她这副样子,不由下了床榻也走到窗前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随而挑眉道“倒是奇了,这镇子上怎么尽是五派中人。” 云策眸子又沉了几分,头也没转的说道:“不止,你看还有很多其他势力,这群人好像都在以破岳剑宗为首。”又看了会,她眼神里像是想起什么,道,“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向烟未加思索便拉着她胳膊准备一起出门,却被云策止住。 云策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去就好,现在外面都是破岳剑宗的,那日昆仑秘境入口大家都认得了你,你出去反倒不安全。”见向烟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你放心吧在鬼尊地盘我能出什么事。” 向烟瞧她坚持,想想她说道也并无道理便作了罢,道了句“小心行事”便由她去了。 云策点了点头,便如风一样飞快的出了房门。这院子虽大,但云策在上方便看清楚了它的布局,不过半会功夫,就走到了小院的后门,正欲推门而出,手却停了下来。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定兜帽戴上,这才推开了门。从后院围墙走过一条街,便来到了方才所见的大路上。城镇什么人都有,自然不会对突然多出的一个斗笠女子感到好奇,只不过这女子玲珑的身姿还是令人不时望过去。 云策顺着那股人流来来到一处栈,上面挂着的旗帜昭示着它是破岳剑宗的产业,云策立在门口不禁眉头一皱。 这间栈一共三层,大堂内已经摆满了桌凳,明显能看出很多是后来增添的,即便如此,仍然是人满为患,每层都坐满了人。 云策跟着刚来的人站在了角落,由于带着斗笠的缘故,对于周围人看的并不清楚,只得凝神从一堆嘈杂的声音里搜寻有用的信息。 “你听说了吗,破岳剑宗的掌门已经动身了,听说这次就连无上坞都出动了。” “要我说,该!这掩日教嚣张了这些年,早该收拾收拾。” “不过掩日教的总坛早在百年前大战后就转移了,这次破岳剑宗怎么知道的?” “我也疑心呢,但这群英令都发了,应该没假。” 听到群英令云策目光闪了闪,五大门派之所以能称五大,是因他们千百年来都屹立不倒,威信已经深入人心,而这群英令便是最好的证明。 群英令是从几百年前就有的,一共四十九枚分散在世界各处要点,开启它需要五大门派掌门全部同意才行,一旦发出所有宗门豪族皆听号令,不服者当众诛杀。 所谓群英一出号令群雄,便是说的它了。 第122章 群英令 就在云策思虑之时,一名身着破岳剑宗领事服饰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见他来了,坐在周围的人蜂拥而上。 “邱老,你倒说说到底什么事,群英令都发了,将我们召在这却不言事。” “我听说掩日教的总坛找到了?到底在哪!” “都到这时候了,破岳剑宗就不要故作神秘了,诶,邱老。” ... “各位!”邱老一路摆着手,从人群挤出来登上前方的木台,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各位侠士稍安勿躁,今日我来便是要说此事。” 瞧人都静了下来,叫做邱老的男子方才说道:“这群英令是宋掌门与其他三大门派的掌门长老商谈一夜,又取得了玄冥观的同意后立即发出的,所以时间仓促未来得及说清。” “想必有人的已经得了消息,老夫也不绕弯子,这就将群英令的内容告诉大家。” 邱老面色变的无比严肃,他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枚古铜令牌,默念数声,栈内登时被一股无比强大的威压包围,所有人皆是面色肃然的看着浮在空中的一行字。 “十日后,绝涯谷,围剿掩日教。” 过了片刻,余辉化作星光消散,邱老继续说道:“绝涯谷在南边的万山岭中,我宗最近的弟子已经在万山岭八百米外安营舍帐,若有侠士等不及可先行去等候。” “我宗掌门与其他几位掌门已经动身,十日后携诸位道友,共同围剿掩日教!” “好!好!好!我等尽当遵从群英令!” “围剿掩日教!” “围剿掩日教!” .... 邱老最后一席话点燃了这群人的激情,这里不少人都和掩日教深仇大恨,听的气血上涌,恨不得现在就赶去绝涯谷将掩日教踏平。 邱老似是安抚地摆摆手:“各位,万山岭毒瘴四溢,凶兽遍布危机重重,切不可独自进去,掩日教得了消息,定会设下陷阱等着我们。” 云策没有继续听下去,将帷笠压低了点,踏出了栈,与此同时,角落内的几个人也跟了上去。 出了大门,云策转身往鬼尊住处的反方向走。 她五感天生异于常人,早在角落她就感受到几股视线时不时的偷偷瞥过来,此时自然不能再回住处。 她脚步极快的走过了长街,随而又绕进一个偏僻的胡同。 凌厉的杀气破空而来,云策早有准备,反手抽剑一挡将击过来的三道气芒打散。云策连退了几步,帷笠也随剑风飞出,苍白的一张脸随之暴露在阳光下。 云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着面前的三人,气弱声嘶地说道:“谁派你们来的。” “哼,想取你命的人!” 三个黑衣人虽见云策虚弱,但也不敢大意,分散开来站在远处,各自将法器击了过来。 云策面色一白,随即紧咬贝齿,借着击过来的环刃终身一跃,身形快若虚影的闪到最左侧那人面前,长剑直刺过去。 对方似有准备,再看云策这一剑看似凌厉,却是虚张声势,当下判定了她重伤未愈。 只听冷笑一声,一道灰色的长绫从云策脚底窜了出来,如灵蛇一样将她缠了起来,右边两人同时手持法器直逼而来。 云策忽然嘴角一勾,只见缚在她身上的灰绫登时崩裂开来,漫天的剑芒绽放开来,从四面八方如电般直射三人。 三人猝不及防之下猛地被剑芒刺中了要害,相继倒在地上,震惊的看着对方:“你不是重伤了吗,竟然是装的,卑鄙!” 云策慢悠悠的走向他们,淡淡的说道:“说吧,谁派你们来的。”见三人脸露恨色,云策眸光一冷,烈邪剑脱手而出,直刺左边一人穿心而过,登时鲜血溅的其他二人一脸。 见对方半点不留情面,二人大惊之下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双足一蹬准备逃遁,就在他们脚离地半尺的瞬间,空气变的异常的冰冷,无数的冰藤从地面刺出缠上二人的身躯,将他们凝冻在半空动弹不得。 云策看着他们,眸子黑的深不见底,她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的又道了句,“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那人眼底闪过一丝狡诈,立即交代道,“是掩日教,掩日教派我们来杀..啊——!” 话未了,人就已经被尖锐的冰剑穿心而过,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上,血如漫天花雨般的溅下来,却没染上白衣分毫。 云策对着一地尸体,淡淡地说道:“他不会这样做。” 话毕,她转身就朝胡同口前行,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猛地一转身,只见一道黑影从胡同转角闪身而过。 云策抿了抿唇,却未曾追去,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继续朝鬼尊的宅子走去。 她独自离开破岳剑宗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少,有人跟踪也不奇怪,对方既然没有恶意,她便懒得深究。 倒是过去这么久,再不回去向烟该着急了。 舞弘见云策没过来,躲在转角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她本是极其不屑云策的,就在刚刚她要被围攻的时候正欲出手,却没想到她一招之下竟将三人斩杀,这才恍然明白她不过是引蛇出洞。 她只在破岳剑宗见过云策几面,原以为对方不过是一介柔弱女子,但方才那股狠辣的样子,哪有半点楚楚可怜姿态,一言不合便将人站得七零八落。 想到她最后那句话,舞弘又不禁变的复杂起来了。对方明明全然不知情,还被拍了一掌,到了这地步却仍然坚信教主,她不禁想到,若换做自己,又能做到这一步吗? .... 五大门派围剿掩日教的消息此刻已经传到遥远的绝涯谷里。 桑德是螣蛇手底下最得力护法,听了此事立即将另一名护法苗方叫来商量,桑德和苗方都是最开始跟着螣蛇叛教的,螣蛇不在的时候皆是将事宜叫给他们处理, 素来火爆的苗方听了此事果不其然的拍桌而起:“岂有此理!到底是谁将我们总坛的地址泄露出去的,可恶!” 桑德凝重的说道:“螣蛇大人已经闭关了,现在完全叫不醒,教内那些俘虏药人也不好转移,该如何是好。” 第123章 在意 苗方嗤笑声,不屑的说道:“来了就来了,万山岭这样凶险,若不从秘密通道走来,进来九死一生,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攻!” “只能这样了,而且有药人在也能抵挡一阵,支撑到螣蛇大人醒来。”桑德见苗方坚持,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而沉重的说道,“再让人在各处进口布置好,让他们有来无回。” “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再去看下药人的情况。”苗方点点头,转身就朝药池那边去了。 桑德目光闪烁不定,苗方一心研究药人不关心它事,但自己却知道那群英令的厉害,他和螣蛇本就是利益相交,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是该思考下一步路怎么走了。 ... 等云策回到院子,还未走进,就听到鬼尊充满怒气的声音从中传来。 “现在大街上全是破岳剑宗,为了个云策你连命都不顾了!” “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家小黑团子!” “不放!” 云策听着两人争吵的声音,快步的走向屋子。 此时师非正背对着门口强行将向烟按在椅子上,透过他的肩膀,向烟瞥见门口白色的身影眼睛登时亮了,喊了声“小黑团子你回来了!” 师非正听闻转过身,双眼微眯的看着云策,以对方的修为压根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出现自己周围,不过转瞬他就收回了目光,对于云策身上的秘密他并不敢兴趣。 向烟见云策走进来,立即推开师非正拽起云策的胳膊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可是遇到什么事情。” “方才在破岳剑宗的栈正好遇上群英令之事。”云策面色如常,没有提刚才遇袭的事情,转而将目光看向师非正,道,“掩日教的总坛真的在绝涯谷?” 师非正也将眉头皱起,“当初螣蛇叛乱后掩日教的总坛就迁移了,后来我曾试图查探过,但是半点踪迹消息都查不出来,那宋子御怎会知道绝涯谷。” “是凤飞星告诉他的。”云策目光闪了闪,凤飞星能告诉她,自然能也能告诉宋子御,不过此人从不吃亏,不知他心那边又在盘算什么。 二人不过几句话,向烟就将事情听明白了,不由说道:“若真是如此,宋子御召集天下修士围剿掩日教,那....”话没说尽,她就将目光看向云策。 只见她如蝶翼的睫毛轻轻抖了抖,眼睑微垂了几分,让人看不透情绪。向烟收起试探的目光,随即冲师非正慵懒的说道:“我饿了。” 师非正冷哼一声,转而牵起她的手走进内堂,云策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身后。 内堂内不知何时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完全没有因为他们说话的功夫变凉,师非正身为鬼尊,吃的自然是平常修行人都吃不到灵肴。 若换以前云策怕是早已只兴致冲冲的吃了起来,而今这一桌由灵草灵兽制成的菜肴在她嘴中就如同嚼蜡,心里还想着群英令之事。 破岳剑宗本就在昆仑秘境损失惨重,五派会武过后更是元气大伤,宋子御发出群英令,明显是想借天下修士之手铲除掩日教。绝涯谷就算如何易守难攻,又怎能挡得住那数不清的人。 想到这里,云策不由心头一紧,化不开的苦涩在胸膛里滋生蔓延,最后袭上了她的喉咙,她真的恨自己,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那个人担心。 忽然,一双夹着大块肥肉的筷子出现在她眼底,向烟的声音随即从身边传来。 “瞧你夹筷子的手慢地跟蜗牛一样,那米饭是珍珠还是银子,竟然一颗一颗的吃。”一语未了,又是一块肉夹了过来,转眼间白米饭就被几块肥嫩的牛肉覆盖了住。 轻悠悠的一句话蓦地冲散梗塞在喉的酸意,云策看着向烟懒散地将手撑桌上的样子,轻轻笑了笑,随后她小心翼翼的夹起碗中的肉,认真地细嚼慢咽,一块一块的尽数吃完。 坐在旁边的师非正看了她们一眼,随后沉下眸子陷入了沉思,他一直看不透向烟,从前看不懂,现在也看不懂。 对方明明是一条活了千年的应龙,对感情已经淡薄到极致,在她眼里万物都如蝼蚁一样转瞬即逝,可偏偏对云策永远都是那么在意。 念及至此一向对事物漠不关心的鬼尊竟然暴躁了,看了两眼向烟,见对方依然看着云策,脸上蓦地阴沉起来,重重的放下了筷子,如风一样走出去。 云策无奈的笑了笑:“鬼尊都生气了,你也不去瞧瞧。” 向烟面露诧异的挑了挑眉毛,道:“他生气的时候多了,难不成要我天天哄他不成。” 瞧对方话说的一脸理直气壮,云策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去看看吧,放心,我一个人没事。” 云策又劝了几句,向烟这才撇了撇嘴,懒散的起了身,慢悠悠的朝宅子院另一处的院子走去。 云策望着她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看的出来,这大半年来向烟已对那师非正生了些情谊,如此她便放了心。 向烟一去便是一个晚上,只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款款而来,云策瞧了瞧她有些虚浮的脚步,再看看身后神清气爽的鬼尊,不禁抿唇笑了笑。 “笑什么笑。”向烟走过来娇嗔的瞪了她一眼,随后又转过头冲师非正警告道:“你离我远点。” 师非正俊美绝伦的脸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置若罔闻的又朝向烟走近了些,将她揽在怀里。向烟登时泄了气,狭长的眸子幽怨的看了一眼云策,仿佛在说“都怪你。” 云策莞尔一笑,装作没看见一样,恰逢此时,戌罗带着人将步辇抬了过来,几人也不再多说,转而就御空而起,朝南方继续飞去。 经过昨日,云策没有再不眠不休的赶路,每到傍晚三人都会找地方落脚。 也许是休息好的缘故,云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除了面色依然有些苍白外,人精神了不少,见此向烟也逐渐放宽了心,恢复到以前懒散的样子。 直到第七日,二人终于来到了万山岭百里外的一处寨子,因为群英令的关系,从高空就可以看到寨子里到处都是人,外面更是布满了营帐。 第124章 万山岭 戌罗早就打点好了一切,一行人在寨子上绕了一圈,转而停在了离寨子千米外的一处不打眼的田庄停下。 进了屋戌罗便立即向师非正禀告,“刚打探道,破岳剑宗决定明日上午提前进攻,好杀个措手不及。” 向烟眸子看向云策:“你打算什么时候进万山岭。” 云策抿了抿唇,道:“等明日跟在他们后面一起攻进去。” 向烟料到她这么会说,了然的点点头,师非正看了眼云策,转身走了出去。 这片庄子外面看着不大,内里却颇为精致,云策坐了下来,忽地对向烟说:“现在天色还早,陪我喝一杯吧。” 向烟推开椅子在红木方桌面前坐下来后,挑着眉看着她:“怎么,你莫不是想把我灌醉一个人进去?” 云策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你觉得我这个酒量灌得醉你吗,只是..”说道这里,她话语顿了很久,才继续说道,“只是,有点紧张。” 向烟一愣,从破岳峰到万山岭,一连七天的路程云策从来没有哭过,情绪丝毫不露,而今脸上却露出别样的情绪。 她看着云策神情复杂地样子,忽地一笑,“好,今日姐姐就陪你喝个够。” 戌罗送上的酒只是普通人家常喝的陈酿,云策自顾倒一杯喝一杯,向烟见她如此也来了兴致的,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一壶酒很快就饮尽,戌罗一直候在她们身边,眼疾手快的又上了一壶。向烟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此时像是真喝上了头,道了句“我来!”便兴冲冲的将酒壶一把夺过,首先倒了一杯饮下去。 云策目光闪了闪,忽然挪到她旁边,坐在桌子的对角间抱住了向烟。 “咦?小云策儿..嗝,,”向烟打了个酒嗝,对云策忽然做出的动作有些不解。 “向烟,如今我只剩你一个朋友了。” 只听她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到了耳畔,向烟蓦地一阵恍惚,随而说道:“没事,你有我就够了,等手刃了那臭道士,我们届时天上地下,任自逍遥!” 听着和幻境中一模一样的话,云策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三分不舍七分决然,叹息般的幽幽的说道:“你待我如此的好,我又怎舍得让你为我犯险。从生到死,此情此谊云策永生难忘。” “小..小黑.你!”向烟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紧接着颈间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师非正不止何时鬼魅般出现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云策不舍地抚了抚向烟阖上的凤眸,随后冲师非正微微一笑:“以后向烟就有劳鬼尊了。”话毕便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院门,傍晚的黄昏将她映着如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师非正深深地看了眼那道白影,随即走过去将向烟拦腰抱起。 云策的酒量却是灌不醉向烟,但师非正手上奇药无数,让这条没了法力的应龙睡个一两天是不成问题的。 其实若向烟去,师非正定然会跟去,安全也是有几分保障。但云策此时她已承不了任何人的情,也报答不了他们。 音华上仙对她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她报答不了。师兄师姐对她的同门之情,她报答不了,她活了十八年,却谁也对不起,已经无力再偿向烟对她的好。 出了这庄子顺着泥泞的小道往下前行八百里就到了万山岭,云策虽有遮天链在手,但仍是极其的小心,为了不被认出,连云踪都没有招出来,御空而行。 万山岭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长达数百里,从东至西逶迤而去,重峦叠嶂,连绵起伏,终日湿热。 而绝涯谷就在其中极为突出的断块山下,从上空便可明显的看见那片断块山周围黑雾鼎盛,与周围的绿林格外不同。 此时离那座断块山最近的一处入口已经被一片一片白色的帐篷包围死死的包围,就连入口上方也布满了各种结界,将这里守得严严实实。 云策看着远处四处是人的营帐,转身便朝一处人烟稀少的入口绕道行去。跟在宗门豪族的围剿下混进去却是上策,但她已经不想再等下去。 就在理她千米外的一处巨石后面,舞弘立即朝她后面的属下道了句“快去告诉教主...告诉教主她已经进山了!”随后就跺跺脚,化作一缕黑烟紧跟而去。 只见她身后的黑影得令了声,随而如鬼魅一样凭空消失掉。 万山岭是个奇特又神秘的地方,峰峦叠翠的上空缭绕着浓郁的云雾,将整片山势都遮掩了严严实实,而那团云雾却是迷阵,只要御空进入,便会陷入迷障中无法自拔,这也是为何那些人一定要等人齐了,才要一起进去的原因。 四大门派选择白日进攻的最主要一个原因,是因为夜晚的万山岭异常凶险。 譬如此刻,因为云策的踏入,昏暗的林木间露出了无数双幽暗的眼睛,像极了当初她和司舟步入沼泽深处的情形。 云策眼神不禁又暗了几分,随而加快了脚步,此时的她如一只夜间的白蝶,轻盈地从树枝上跃向远远的那片幽暗山谷。 正如她所料,对方将真正的兵力集中在四派聚集的入口,云策这一路上遇到的尽是一些普通的野兽,等到了三更之时,她就进入了这片山岭的深处。 周围的空气不再像山岭外围那般清新又沁人肺腑,变的幽暗沉闷,隐隐散发着一股毒气。 随着她的前行,地面上的奇花异草越来越多,相反一路行来的野兽一个都见不到,森林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云策见状不由更加警惕起来,忽然一阵轻风袭来,云策猛地回头望去,就在这时她前方一朵等人高的花像是活过来一般,花枝倏得拉的极长如鞭子一样袭向她。 云策立即反手祭出烈邪,带着寒气的剑刃干脆利落的将如藤蔓一样的枝条斩落,就在这时,周围的参天古木发出一声轰响,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像是有了生命。 第125章 迷雾的秘密 云策不由暗叫一声不好,腾身跃起就要往前方冲去,说时迟那时快,无数参天古木身上的枝蔓化作利剑从四面八方向她刺来。 眼见避无可避,云策手握烈邪立即甩出百道剑芒,随后身形一闪,如鬼魅般闪至八方,迅速的将那些枝蔓斩落,但那些藤蔓似无休无止般再度从树上蹿出,时缠绕时凌厉地拍打过来。 云策面色一冷,颈间红链浮现,随着一声嘶吼,巨大的雪豹拖着长长的尾巴,猛地从空中蹦出。 “吼——!” 冷厉的寒焰伴随一声嘶吼喷薄而出,滚滚白色的火焰分成百余道火蛇从空中倾泻而下,疯狂燃烧这这里每一寸土地,方圆百里火海横流,炎热的气温的随之变的严寒刺骨。 那些藤蔓像是受了刺激,如无数条发疯的巨蛇在空中摇摆挥舞,周围空气中回荡着滋啦滋啦的声音。 突然,周围最粗大的几条藤蔓像是不甘心一样,带着泛着幽光的冷焰,唰的一下腾地而起,再度扑向半空的云策。 云策嘴角微翘,身形如灵蛇般来回闪躲于藤蔓的缝隙,过了片刻,那些藤蔓竟不知何时纠缠在一起,形成道死结! 她见状一跃而起到它们上空,与此同时,踏雪嘶吼一声,锋利的爪子徒然伸长,默契的和云策从两边骤然斩下。 “砰——!” 随着无数道沉闷的响声,那些如巨蛇的藤蔓瞬间被斩落成无数块掉在地上,被火海吞噬殆尽。 半晌,火海平息,方才那些活过来的生灵已经化成了灰烬,方圆百里已是一片焦土,那些参天古树的枝叶也被燃烧殆尽,只剩下泛着枯黑的枝干。 踏雪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身体骤然变小,迷迷糊糊缩在了主人怀里。云策抚了抚它身上的雪白的绒毛,呢喃了声“辛苦你了”,随即轻柔的将它送回了遮天链中。 就在这时,高空上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散出淡淡的光晕,点点幽光从云雾中如细雨般飘落了下来,焦黑的土地和巨树上登时枯木逢春般的又生出一片绿芽。 “诶,你们有没有发现那里有点奇怪。”一个破岳剑宗的弟子拉着同门,指着远方说道。 另外一人仔细看了几眼之后,若无其事的说道:“不过是那边的云雾亮了点,有什么不一样的。” 云策待得地方距离绝涯谷正中间,在外人眼中是再平凡不过的景象,但此刻身处其中,景象却是全然不同。她看着周遭一切仿佛又活了过来,立即腾身而起,朝深处行去。 没走几步,遮天链中却传来异动,云策愣了愣,随即又是一声清啸响起,比往日稍小的鹤身便伏在面前, 见她一脸不解,云踪将修长的黑颈来回转了转,又叫了数声。云策听后面有动静传来,也来不及询问,直接坐了上去。 鹤鸣响起,云踪双翅一展,快如闪电的疾驰在林间,四面无数的藤蔓交缠在一起如飞舞的狂蛇紧追而来。 云踪的速度极快,快的云策已经看不清楚周边的状况,只听呼啸的风声将她耳边吹的嗡嗡作响。 仙鹤灵敏地上下穿梭,从四面袭来的蔓藤狭缝中一掠而过,飞驰了数刻之后骤然撞上了一颗高耸入云的千年巨树。 就在那一瞬,一人一兽竟奇迹般的融进虬曲苍劲的枝干消失不见,那些追击而来的藤蔓瞬间停了下来,像是畏惧般的沙沙地一点一点从地上推开。 又是一阵黑烟飘过,舞弘看着这颗巨大的千年古树紧皱着眉头,任她如何试探那颗树纹丝不动,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似气急般的重叹了声,盯着古树恨声道:“没事乱闯什么,最好死在里面算了。”随后舞弘又像是认命般跃高高的枝干上,等着里面人出来。 ..... 云策凝着柳眉细细的打量起周围,这是一片封闭的溶洞,钟乳石笋目遍布整个洞内,形状或异花或野兽,彩光交织下折射出斑斓的光线。 仙鹤鸣叫了一声,挥舞着翅膀就往深处走去,云策未加思索就跟在它后面,云踪不像踏雪那般活泼,能让它主动现身定然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一人一兽就这样前行半晌,石子路上悄然升腾气淡淡的水雾,越往深处走,水雾愈发朦胧。 云策见状不由将烈邪剑握紧了些,又行了半刻,没了形状奇异巨石,没了五彩斑斓的光芒,只于几个巨石随意的散落在四处,氤氲的水雾中一片水潭赫然呈现在眼前 “这...这是!”她不由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片寒潭,只听云踪又长鸣数声,云策像是听懂一样立即拿出那颗遗忘许久的透明的珠子。 这颗珠子正是当初她在太虚秘境里所寻到的太虚圣水,云策看着这颗珠子眼神不禁变的复杂起来。 就在这时,太虚圣水忽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云策抓着它的手不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扯到了寒潭上方,她大惊之下想甩开这颗珠子却发现双手被牢牢的固定在上面,体内的灵气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疯狂的游向双臂,又从掌中钻进太虚圣水。 原本平静的水潭猛地迸发数丈高的两道水流,似是有灵性般徘徊环绕在云策身边,最后相互交缠一齐涌向她手中的太虚圣水。 云策的脸唰的一下变的惨白无比,体内翻滚的灵气像海潮一样滚滚不休的从手掌中流了出去,完全拦不住,更可怕的是,一股巨浪狂潮的力量透过太虚圣水猛地袭进她的体内,撕裂着她的奇经八脉。 熟悉的剧痛感呼之欲出,不过几息功夫,她惨白的皮肤上青紫交错,就连嘴唇也开始发乌了起来。 在阵阵剧痛中,她恍惚想起了当初在太虚秘境亦是如此,只不过那人已不在身边,那人....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眼角流出的晶莹转瞬就飘进了周遭的水流。 一股来自深海的窒息悄然涌上她的鼻息,云策眼神一凝,像是豁出去般将全身的灵力加速推进那颗太虚圣水,调动全身力量疯狂的催动太虚圣水。 瞬间,四面随意散落的巨石发出耀眼的光芒,直射洞顶,下面的寒潭迸发出十几道巨大的水柱如巨浪拍礁般猛地撞向云策。 云策眼前已经被看不清的水幕覆盖,全身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耳边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只剩下冰凉的死寂。 第126章 进攻绝涯谷 “你们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有异变,快去通知掌门!” 只见万山岭深处爆发出一阵华光,霎时,缭绕在森林上方的云雾翻涌不止,滚滚涌向那出华光。 此时正在议事宋子御等人已经被惊动了,他们快步走了出来不由有些呆滞,随而宋子御像是猜测到什么,转身朝蓝怀胤说道:“吩咐下去,所有人整装待发,听我号令随时准备进攻。” 蓝怀胤先是一愣,转而脸上挂起肃然之色,转身快步的吩咐了下去。 焱融眉头紧皱的问道:“到底什么回事!” 旁边的空觉大师道了声佛号,沉声道:“以前我便听闻这万山岭上方的迷障是深处的大阵所设,但从未有人发现大阵的踪迹,而今这番景象,莫不是有人在破阵!” 宋子御目光闪了闪,道:“阵快破了!” 绝涯谷 “苗方,发生了什么事,传言那弥天大阵不是被封印在地底,无人进得去吗!”桑德急冲冲的走进石殿,颇有焦急的问道。 苗方铁青的脸说道:“你问我,我问谁。”随即他重哼了一声,“破了就破了,你去传令下去,让教徒将药人都准备好,今天就跟让那群名门正道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桑德瞧对方还是如此坚持应战,眸子不禁沉了下去,语气却还是如常道了句“好”,随即出殿往药池那边走去。 ..... 巨树旁边,舞弘早就被这股气势吓的退出十几丈外,只见方才的千年古树已经被浓郁的云卷风覆盖,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样子。 “哼,搞什么搞出这...”一股轻风袭来,舞弘猛地睁大眼睛,欣喜的冲前方人叫道,“主上!”但她随即就想到对方来此的目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来人对舞弘的喊声置若罔闻,紧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异象,一抹金色的流光从他手中现出,似灵蛇般钻进了那股骇人的风暴中,山洞之中的景象徒然呈现在虚空中。 司舟脸上立即沉了下来,完全没有掩饰他的担忧,就连身后的舞弘看的也不由低呼出声。 画面中的云策已经被水幕包围,只能依稀见着一个黑影,仙鹤也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般躺在地上失去了灵气,周边巨石上的光柱里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线,形成一道诡异的阵眼,将云策包围在正中间。 其他人不知道,但司舟心里清楚这个大阵是谁设在其中的,就算他现在如何担心,也无能为力,只能干站在这里看着,脸色越来越沉。 忽然,画面中的水幕猛地被斩开一条巨大的裂缝,紧接着两道、三道,最后成千上百道缝隙崩裂开来凝聚成冰渣掉在地上。 以云策为中心,寒气肆意扩散,巨石上的光柱和五彩斑斓的光线登时被也被凝住,顷刻间整片山洞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 司舟脸色当即转阴为喜,但想到之后的事情不禁又黯淡了几分,脸色风云变幻之后,淡淡地对身后人说道,“走吧,去和夜一汇合,我有事要说。” 舞弘愣了愣:“主上不出手么” 见司舟没有出手的架势,舞弘心里不禁窃喜袭来,但转瞬对方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心从云端跌入谷底。 “我的夫人,自然能行。” 这边的云策目光深沉的看着被凝成冰块的山洞,要不是因为烈邪剑被寒冰神铁加持过,有凝冰之力,她怕是早被那海水抽干灵力窒息而死。 此时她全然明白脚下是一处阵眼,云策冷笑一声,跃至空中双手合握烈邪,凌厉的剑意形成一道巨大的虚影,随她一声轻喝,直接朝脚下空空如也的大坑斩去。 “咚咚咚!!” 就在剑尖插入地面的瞬间,五块巨石剧烈的震动起来,云策柳眉一竖,双手松开长剑,连番作决猛地又将剑柄一推。 轰——! 五块巨石瞬间化成粉末,整片大地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此时仙鹤像是来了精神,撑着双翅飞了过来,云策见状立即伏在它身上,只听云踪长鸣一声,仿佛拼劲全身力气一般,猛地冲向头顶。 就在他们穿过石面的瞬间,整个结成冰的山洞轰然倒塌。 以云策此处为中心,庞大的云卷风如海浪退潮轰然冲散,整片万山岭百兽齐叫,上方再无一丝云雾,翠绿的连绵大山在月色的衬托下清晰的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帐篷外的宋子御眼中精光骤现,洪亮的声音回荡在营地上方,清晰的传入千万修士的耳中。 “万山岭迷障已除,众人听令,进攻绝涯谷!”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没了顾忌御空而起,成千上万的点光像密密麻麻的狂蜂,如蝗群过境冲向远方泛着乌黑瘴气的山谷,漆黑的夜空登时便的璀璨不已。 “苗方长老!大事不好了,四派攻过来了,那弥天大阵不知被谁毁了,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冲过来了!” 一个黑袍属下慌慌张张的跑向石殿门口,冲苗方焦急的喊道。 苗方早就看见远方飞驰而来的漫天光点,震怒之下啐了一声,怒道:“怕什么,去,让所有人准备将药人放出来!前面给我严防死守好了!”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那弟子战战兢兢的回答了声,见苗方摆摆手,立即转身跑出去传令。 这边云策从古树中一跃而出摔倒了地上,只见云卷散去,那颗参天的千年巨树竟然顷刻间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在地上。 “咳咳..云踪你怎么样了。”云策挥了挥周围因为剧震动扬起来的尘土,慌忙将趴在地上的仙鹤抱住。 云踪用红色的肉冠蹭了蹭她的脸,随即立起来鹤鸣一声,展开洁白的羽翅,看着云策。 云策眼里泛着心疼,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现在还能飞?” 庞大的仙鹤轻轻点了下头,又似为了证明一样将长颈高高扬起。 云策看着远方疾驰过来的漫天璀璨的光点,不再迟疑,翻身便坐在云踪的身上。 鹤鸣响起,疾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白色的衣袂和发上的红绳迎风狂舞,眼前之景只剩下一片翠绿和细绒的羽毛,再无它物。 第127章 药人 云踪飞的很快,不过一刻功夫,它就停在了一片灌木后面,云踪没有再发出响声,悄然化作很一团光晕回到遮天链。 云策凝重的看着前面,几十丈外就是一道分界线,绿与红的分界线。身后是郁郁葱葱的古木林,前方却是一片浓郁的红,大片大片泛着不同红色的毒花摇曳在灰白的乔木下,美丽中藏着剧毒。 绝涯谷位于两座高山之间,易守设险,只有一条阔达的路可以通向深处。 云策看了看前方周遭浓郁四溢,不再迟疑,提前便向前走。刚踏入那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阵异香袭来,云策猛地感到一阵眩晕,她立即凝出护体罡罩,脸色这才好转点。 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含着剧毒,这些毒气交叠在一起形成的毒瘴不是开玩笑的。若不沾上还好说,一旦刺入皮肤,就算是修为到化清境,也是九死一生。 她双手快速打了一个决,只见那本来透明的护体罡气竟半透明起来,上面的罡气明显浓郁了几分。 云策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奇形怪状的毒花,和泛着黑紫的树叶,往深处行。 加强了护体罡气后那股眩晕感消散了下去,但那泛着淡淡光晕的罩子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显眼,忽然,云策的脚步顿住。 周围那些毒花无声无气的将她包围,只见那些异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大。 云策脸色一变,一跃而起朝前方掠去。 就在这瞬间,那些长成人身大小的毒花在她下方瞬间爆裂开来,乳白色的毒液四溅在空中,零星点点的溅在她的衣袂上,白色的裙角瞬间变得乌黑。 这才跃至半空,浓郁的瘴气滚滚袭进她鼻子,又是强烈的眩晕感传来,云策被逼无奈下旋身落回了地上。 “呃.....呃....” 刚落回地面云策就不由脸色大变。此时她已经被无数“怪物”死死包围住。 这些似人非人的生物上,挂着因为年代久远而腐败破烂的布料,乳白的毒液滴答在她们枯黑的皮肤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那群怪物看到云策出现,如同发现了目标,登时扑了过来。 云策方才在古树内便已虚耗一番,她也没想,脚尖一点再度跃起,翻身越过那群怪物的头顶,随即落到前方地上足不沾地的飞快跑起来。 云策的速度极快,又是一个人,转眼就将那群怪物甩到后面,忽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想起,云策立即刹住脚步转身躲在一堆灌木后。 一队穿着掩日教服饰的教徒从深处走了过来,其中一人环顾了圈四周,眉头皱起:“方才明明是这边的药人传来动静,为何没看见人。” “难不成出了什么差错,毕竟这些只是一些残次品。”他身后的一人说道。 由于遮天链的原因,云策隐匿其中未曾被发现,她屏住气息仔细观察那一队人,除了为首那人修为较深,其他人实力皆是一般。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队长,毒神阵即将开启,方长老令你回去护法。” “好,我知道了。”为首那人应了一声,转身下令道,“你们再仔仔细细看一遍,若发现异常及时汇报。” “是。” 见队长走了,那群属下没了顾忌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一人说道:“听说这次破岳剑宗连群英令都用上了,也不知那群药人抵不抵抗的住。” 这句话登时让剩下的几人都陷入沉默。 忽然其中身形矮小一名男子说道:“要不我们逃吧,趁现在那群人还没攻过来,逃走还来得及。” “住嘴,这种叛教的话你也说的出口,信不信我杀了你!” “二队长,你待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那位大人的手段你自是清楚,他们这些年是如何待我们狗都不如,如今大难当头,我们还替他们守着不成。” “闭嘴!” 云策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一勾,随即铛的一声,烈邪出鞘,漫天剑芒点亮了漆黑的毒雾林,随即溅起一阵血花。 猝不及防之下那一队人猛地倒了下去,地上的毒花像是嗅到了食物的气息,蔓延缠绕上去,顷刻间,尸成百骨。 “是...是谁...”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方才的剑芒有意避开了方才想逃跑的那人,这个仅存的教徒被这阵势完全震慑住了,浑身颤抖着四处张望着。 一个白影幽幽地从黑暗中走出,如寒冰一样冷的声音传来,让那教徒不禁浑身一抖。 “那些药人是什么,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那教徒本还在犹豫,忽然一阵强烈的威压传来,让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不再迟疑,立即交代起来:“那药人是苗方长老用秘法炼制形成的,全身剧毒无比,只要被沾上即刻暴毙。” 云策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那药人是从何而来。” “这...这我真不知道,只听人说这里百年前突然多了一大批奴隶,然后苗方长老就开始炼制起了药人。” 那教徒本就来的时间不算长,待见识了那位大人的狠心之后,早已萌生惧意,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一个字不漏的说了出来,唯恐对方将她给杀了。 云策看对方真的不知情,便道:“告诉我进入总坛,我便放过你。” 只瞧教徒徒然松了口气,指了指前方地上的白骨,道:“我们二队长身上有可以出入总坛结界的令牌,你拿着它就...啊....。” 话音刚落,一阵气劲袭来,那掩日教弟子就陷入昏迷倒在了地上。 此时地上的毒花饱食一顿满足的尽数散去,云策走近了一两步,翻了翻盖在白骨上的衣布,最后在一堆骨头里找到了一块黑色的令牌。 她淡淡扫了一眼地上晕倒的掩日教弟子,没有再管他,转身向深处走去。 她只答应了不杀他,但至于下面是生是死全靠他自己造化。 云策不再刻意避开人群,遮天链在药人面前发挥不了作用,想必之下,那些巡逻的弟子对她更加安全,跟在他们身后周遭再也没出现药人的踪迹。 最后云策停在了一处巨石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双眼睛,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第128章 祭坛 一座座由巨石堆砌的石殿坐落在里处,外围则是层层交错的吊脚楼,整片区域灯火通明,将深处冒着绿腾腾的浓烟衬的更加明显。 云策看了看那处地方,又将目光调转回来。她方才在仔细探查了一圈,这里是防守最弱的一处入口,饶是如此,也是围着两队人马。 身后远方中已经依稀传来呼喊声,看来围剿的大军已经在谷外,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云策闭上眼将灵识探入遮天链,云踪速度奇快无比,让它来调虎离山最好不过。 瞬间,白光骤现,云踪清啸一声,化作白光向毒林另一边飞去。 “有敌人!” “快追!” 关卡处的守卫立即化作黑影紧跟在云踪后面,云策见一众人离去,目光一闪,身形淡若虚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留下的几名守卫身后。 寒芒一闪而过,紧接着那几人便无声息的倒了下去,云策身形再次化作一道虚影,飞快的朝远方那团冒着绿烟的地方掠去。 云荒留下的遮天链在这时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她极其敏锐的避开来回穿梭的弟子,鬼魅般的白影来穿梭在巨石墙下和茂盛的灌木中。 眼见离那冒着滚滚绿烟愈来愈近,周围建筑物愈发的少,随着围剿大军的逼近,这里的防卫已经被全部调离,云策见四周无人,干脆现了身。 恰在此刻,后方树丛闪过一道白光,云踪此刻也悄然无息的飞了回来,洁白的羽翼上赫然多了几道血口子。 云策黑漆的眼底登时泛起了心疼,连忙拿出一瓶药末撒在它的伤口上,随即将变小数倍的它轻轻抱在怀里,呢喃着,“让你受苦了。” 云踪再次用额头那点鹤红蹭了蹭她的颈间,云策低叹了口气,随而将它送回链里,目光一正,谨慎的往前方走去。 不过又才前行半晌,一片巨大的祭坛就呈现在面前,云策见前方有人,立即抱着云踪一个闪身,跃至身边树叶茂密的古木上。 这个位置离祭坛不远但也不近,当她确认安全后拨开一方树枝,悄悄地眯眼看去,神色登时凝重起来。 一眼望去最先看到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干尸,祭坛的中央凹陷的池子中,流动着浓稠的绿浆,这些干尸就漂浮在其中,从挂在腐肉上已经破烂发黑的布片的样子,依稀可以判断出他们都是五派弟子。 “奇怪,掩日教到底从哪里寻来这些尸体,这么多的数量,门派不可能没有察觉才是。”云策小声喃喃自语起来,随即目光又不禁复杂起来。 凤飞星没有说谎,这里的确是掩日教总坛,只不过是螣蛇的掩日教。 此时她已经全然反应过来,那人是想借天下修士之手铲除螣蛇。 呵,真是好计谋... 她扯了扯嘴角,似是苦涩的呢喃了一声,“只是,那你诱我来又是做的什么打算。” 忽然,池中浓稠的绿浆翻腾不止,云策双目一凝,看向浮空在水池后方的平台,一名眼睛外凸的勾鼻老者盘坐在中,祭坛台阶处的守卫似是预料到接下要发生何事,整齐的退至后方,面上皆是一副畏惧之色。 只见老者双掌做出了诡异扭曲的姿势,口中默念数声,浑浊的眼中精光暴涨。 登时,高空上四面八方的滚滚毒雾,化作化作云卷直冲下来。就在此时,一面光圈赫然将池子笼罩起来。 当毒云撞上光圈的瞬间,狂风大涌,令人窒息的毒气以此为中心扩散而开。 “嘶...” 浓郁的毒气从中传来,那股眩晕之感猛地席上脑袋,云策感觉脑子一阵发麻,眼睛都模糊了起来,她立即运转周天灵气将弥漫在周遭的毒雾驱散了开。 等她再定眼看去,面色又是一惊,毒云缓缓浮动在光罩之上,随又化千百条雾状的毒蛇渗透进光罩,钻进干尸的七窍。 不过片刻,那漂浮在绿浆上的干尸竟像是活过来一样,四肢开始僵硬的动了起来,随而在绿浆里挣扎的站了起来,前仆后继拍撞着那面光罩,浮动在上面的毒云登时冲了进去将所有干尸紧紧包围。 “呃....啊.......” 极为诡异暗哑的声音不断从毒雾中传出,此时云策已经看不清其中的景象,眼前只余一片茫茫毒雾。 忽地又是一阵绿光大现,那团毒雾缓缓的随之散去,方才挣扎的干尸竟如同傀儡般乖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后方的教徒立即跪了下来,齐声高喊道:“苗方长老,神威摄天!” 苗方缓缓从浮台上飘了下来,对着为首的人道:“最后一批药人炼成,待会你们给我好好杀杀那群名门正派的威风。” 跪在首前的那人似有讨好之意的笑道:“别说动手,当那群人看到他们掩日之战死去的那些弟子活了过来,首先都要吃一惊。” “他们那群蠢货。”苗方不屑的哼了声,随即冷声问道,“看到桑德没。” 那属下回忆了几息,才道:“方才属下看桑德长老往螣蛇大人闭关的石室那边去了,许是想看看情况。” “罢了,走,你们随我去布阵。”苗方摆摆手,阔步下了祭坛,那群干尸因他一动,登时又活了过来,整齐的跟在教徒后面,随苗方朝总坛中央走去。 另一边 桑德步履平缓的走在一条无人的小径,此时远方已经开始传来厮杀声,他神色却是半点不慌,待绕过盛茂的灌木,他来到一处山壁前停下。 他阴沉不定的盯着眼前的石门,思虑半晌,忽地冷笑起来,道:“螣蛇啊螣蛇,所谓树倒猢狲散,而今你就不要怪我了。” 话毕,他提起全身力气,猛地向山壁一拍,轰隆一声,紧闭的石门登时碎开。 紧接着,桑德又是翻掌一推,弥漫在周围淡淡的毒瘴登时化作无数毒箭,如闪电般射向石门内里。 “噗——!!” 本来闭关的螣蛇一下受到重创,登时全身经脉逆行,哇的一声喷出口鲜血,待他看清楚外面的人影,怒道:“.桑德你干什么!” 桑德见螣蛇满脸涨红,脚步虚浮,心下就明白对方伤势未愈,如今被自己打断运功后更是险些走火入魔,他随而冷笑一声:“当然是把你交出去保命。” “尔敢!” 第129章 被掩藏的真相 见他们远去,云策眼眸沉了下来,她现在只想找到那人好好问清楚,但一路行来丝毫没见他的影子,难道只有等打起来了对方才会出现么。 云策正欲离去,耳尖忽然动了动,猛地将头瞥向祭坛右侧的一处灌木中。 她瞥见苗方已走远,立即朝那片灌木跃了过去。 当她拨开灌木,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正躺在地上,身上的打扮和方才所见的掩日教徒无异。 听见了动静,男人将翻着腐肉的脸转了过来,他右边的眼睛已经瞎了,只得用另外一只浑浊的眼看着云策。 “呵呵呵...想不到临死之际还有人发现我。”男人的声音就像刀割在玻璃上一样难听。 “你是谁。”云策皱着眉头看着他。 男人没有搭话,云策又细细打量着他,突然发现他手里握着一柄残破不堪的骨扇,立即说道:“你是乾坤阁的人?” 男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云策立即拿出几粒回元丹喂给他吃下,随后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浪费力气,我快死了。” 男人无力的摆了摆露出一截白骨的手,盯着她,道:“我是乾坤阁安插在这里的卧底。” 云策面上露出一丝诧异,不过转瞬即逝,凤飞星既然知晓螣蛇老巢在哪,定然是有眼线在此,随即说道:“我是无上坞门人,和凤飞星有几分交情,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 男人看了看云策,目光闪烁不得,沉默了半晌,道:“我探听到一个惊天的秘密,后来身份暴露他们将我日日关在其中拷打,想逼出楼主的秘密。今日若不是我趁其不备逃了,这个秘密再也无法见天日。” 许是因为回元丹的缘故,男子虽还是躺在那无力再动,但话说的不由快了几分。 “这些药人原本都是百年前掩日之战中战死的五派门人。” 云策饶是已经从苗方一流嘴里听到此事,但眉头仍是不由一跳,她沉声问道:“这些尸体是谁运过来的。” “是宋子御,是他,是他暗中勾结了螣蛇!” “什么?!”云策脸色变幻不定,立即追问道:“这些尸体他是怎么运过来的!” “咳咳..”想到此事男主神色不由激动起来,死死抓住地上的枯草,道:“当年掩日一战,是破岳剑宗清理战场的,自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说到此处,男人语气重了起来,恨声道:“你可知那药人如何做的?是苗方用秘阵将他们的三魂七魄禁锢起来,然后将那绝涯谷由千万毒物形成的毒瘴,用灌入身体,生生折磨他们,令他们永世不能超生。” “那些尸体里竟然还有一些人尚有气息,还有不少都是破岳剑宗自己的门人,那宋子御真下的去手!。” 云策不由将攥了起来,沉下脸问道:“那宋子御这么做,究竟是在螣蛇那得了多少好处!” “我不知道...咳咳...咳...你快逃出去,将这一切告诉楼主!”男人忽然抓住云策的衣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句话:“为我们..报...仇...” 露着半截白骨的五指徒然松了下去,云策深深地看着面前死不瞑目的男人,随即也不管他面上翻着的血肉,伸出手来将那一只瞪着如铜铃的眼睛轻轻合上。 远方的厮杀声逐渐变大,云策盯着远处在夜里亮起的道道绚烂的盛光,眸子沉了下去,快步向入口的方向走去。 ... 今日是宋子御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怒火中烧,他望着还在下面与药人厮杀的弟子,脸色更加阴沉起来,自打见了这药人出现后,他便明白自己中计了,但群英令已出,当着天下修士的面他无论如何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路打过来。 宋子御抬起头来,阴沉地盯着慢悠悠飘在后面的人,森然道:“凤飞星,你确定这里是掩日教总坛?” 凤飞星摇了摇羽扇,嘴角仍是泛着看不透的笑容,并未搭理他。倒是旁边的焱融重哼了声,道:“你看那群人的打扮不就是掩日教的么,再说,也只有这种歪魔邪道,才能做出这等怪物来。” 宋子御一窒,被焱融堵的无法反驳,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真相,外围那些残次的药人已经被整的面目全非,他们自是没有发现其中的异状,待会若攻了进去,又该怎么解释! 唯一让宋子御感到庆幸的是,当初他和螣蛇皆将运送尸体的那几名弟子手下给灭口了,如今此事只有他们二人知,只要螣蛇不出现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一旁的凤飞星嘴角的笑意更甚了几分,忽然说道:“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再闲聊,凝重的看着前方,下面的修士也从毒林里冲了出来,纷纷刹住脚步立在原地。 只见一个巨大的光罩赫然浮现,将这片灯火通明的山谷环环包围住,光圈里面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宋子御定了定神,随即沉声高喊道:“邪魔外道,此时此刻,还不束手就擒!” 苗方站在一众教徒的最前方,对着光罩外密密麻麻的修士分毫不惧,听了这句话,冲宋子御冷笑声,道:“你先破了我们结界再说罢,破岳剑宗的杂碎!” 宋子御面色一沉,转身对周围几人道:“诸位,这结界虽强,但我们齐心合力,定能破之。” “阿弥陀佛,宋掌门尽管出手,我们定会全力以赴。”空觉道了声佛号应道。 焱融早就将大刀祭了起来,就等对方出手。 宋子御见状将七星剑立即竖在胸前,两指按于剑身,只听他默念一声“斩神”,身后徒然升起一道仿若要横叉天地的巨大剑影,无数鬼泣狼嚎的呜咽声从中传出。 焱融见状立即将长刀一横,八条火龙冲天而起,炙热火红的长尾交缠在一起,盘踞在高空之上发出巨大的咆哮声。 “阿弥陀佛。”空觉道了声佛号,沉声念了句“佛杀。”,登时金光万道,一道巨大的佛像出现在他的上方,本就光耀的长空中响起了漫天梵音,似诛佛吟唱。 凤飞星见状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随即轻轻一挥羽扇,星辰骤现,千万道星光遮住了原本的天空,二十八星宿遥遥漂浮在最高空。 宋子御大喝一声:“所有人听我号令,进攻总坛!” 第130章 血海 一声令下,巨大的剑影猛地向光罩上方斩去,八条火龙发出一声巨吼紧跟而上,佛像迎着漫天星辰如巍峨大山徒然压下。 下方上万弟子修士纷纷祭出法器,将灵气汇聚于高空,万道光柱骤然升起,所有人都登时夜如白昼。 轰——! 顷刻间,风卷云涌,天地变色,整个大地为之剧烈的震动起来,无数草木荡为寒烟,四面高山不断有巨石滚落而下。 只是一击,那坚固的光罩骤然出现千百道裂痕。 虽然有结界保护,内里的掩日教一众人群仍是不由晃了晃身子。 苗方勃然大怒,暴喝一声:“毒神阵,出!” 身后分布在其他几处的百名高阶教徒,登时合掌作决,默念起生涩难懂的咒法起来。 不过数息功夫,光罩上忽然绿光大现,苗方和身后的一杆人群同时一跃而起,露出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干尸。 那群干尸登时活了过来,像听到号令般,疯狂的冲出光罩,张开滴答着乳白色的毒液的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咬向外围猝不及防的弟子。 本来还在给宋子御加持的人立即收起了法器,转身和冲出来的药人缠斗起来。 “怎么这么多药人...” “啊.....” “不对啊,这...这药人是师兄!” “怎么回事,这面孔...这怪物,这怪物是消失百年的长老。” .... 不过一会功夫,就有无数人发现不对,那些稍有资历的,皆发现这些药人竟是当初掩日之战里死去的人。 宋子御脸色变幻不定,忽地大喝一声:“尔等邪魔外道,无耻至极,竟然盗取我们五派英杰的遗体!” “诸位,这等邪魔外道实在可恨至极!今日不得不除!” 宋子御这席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将所有人心中的怒火烧的更旺了。 “炙火堡的儿郎们,给我踏平此地!”焱融登时赤红了双眼,祭起长刀就,带着漫天火焰和无可睥睨的威压,猛地砍向那绿光笼罩结界。 一向淡然的空觉,皱纹横布的脸上此刻也出现了淡淡的薄怒,他双手一合,佛像骤现,地上的智海见状将法杖猛地一敲地面,高喊一声:“禅那寺弟子为主持护法,开万佛阵!”说罢就带着空寂原地打起坐来。 原本在战团后方的禅那寺弟子,听了令立即坐下了下来,齐齐默念起咒法,登时漫天金光乍现,无数的“卍”字升腾而起环绕佛像周遭,一并沉沉覆上那层光罩。 那些干尸像是得了令一样,透过战圈就朝禅那似的弟子扑咬过去。已经入定的禅那寺弟子仍旧不为所动,快速念着咒语,只是随着不少弟子被干尸咬死,脸上逐渐浮出一抹悲色。 蓝怀胤见状大喊一声:“破岳剑宗的弟子,速来为禅那寺护法,和我一起将这群妖人歼灭,平息各位前辈的在天之灵!” “是!”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无数的破岳剑宗弟子开始围在禅那寺的弟子周围,皆是满脸悲愤,这会都看出来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干尸里,不少人竟是自己的师兄师姐。 他们一脸沉痛的斩杀着这些干尸,眼里布满了血红和愤怒,此刻已是仇深似海,怒火滔天! 血,无尽的血液染上了这片土地,形成一片血海,腥气蔓延。 毒花在血的滋润下更发的妖艳欲滴,似是饱腹一般在风中摇曳生姿,下面埋葬的是森然白骨干尸和千万英灵血魂。 胜利在望的人们脸上没有出现大喜之色,每个人脸上都是沉痛的,骇人的滔天恨意翻涌在地底云霄,荡在每个人心中。 一下、两下、三下.... 所有人都开始沉默祭着猛烈的击打着几欲破碎的结界。 “长老...这阵,这阵快破了,不如我们.....”一个属下壮着胆子颤抖着问道。 苗方喝了一声:“怕什么,毒神阵还没完全开启。” “毒神阵”三个字像是调剂一般,瞬间安抚了周围有些慌乱的教徒,在她们眼里,那个传说中的阵法就是他们的信仰,只要此阵完全激发,这群修士不过是蝼蚁而已。 又过了片刻,只听一声脆响,那结界登时荡为寒烟。 “且慢!” 就在两军蓄势待发的交战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彻了天空,所有人都不住停下双手,待看清来人后又不住吃了一惊。 首先映入眼前的便是一抹素净的白衣和清丽绝尘的面孔,再就是一柄泛着慑人杀意的银剑,被剑架着的那名男人浑身是伤,但瞬间就有不少人认出了此对方。 “这不是那个叛教的螣蛇吗!” “长老....” 苗方和他身后属下看见了来人不由大喊出声:“放肆,快放下我派长老!” 此话一出,那些修士又是一愣。 “什么!不是说那螣蛇叛出掩日教了吗,究竟怎么回事!” “对啊,这不是掩日教总坛么,莫不是那日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还有那女子不是无上坞的关门弟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记得她和蓝怀胤定亲后,就再也没出现了过了。” ....... “云策!” 待看到来人的身影,蓝怀胤又是欣喜又是担忧的一直注视着她。 掩日教的教徒见螣蛇在云策受伤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前方围剿的人也听了他们的话一时间议论纷纷,两股势力相继停了下来。 云策冷笑一声,她来的路上正好碰上桑德和螣蛇交战,二人斗的你死我活,倒是便宜了她。如今是时候借这个机会解开那伪君子的一幕。 她挟着奄奄一息的螣蛇来到了两军之间,此时焱融等人也落到地上,宋子御见状也落了下来,阴晴不定的看着云策和螣蛇。 “云妹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焱融扛着大刀就走前了几步,问道。 云策随而冷笑一声:“我方才独自一人潜了进来,哪晓得发现一件关于药人的惊天的阴谋。” “施主...到底怎么怎么回事但说无妨。”空觉立即追问道。 云策将螣蛇往地上一丢,冷声道:“你自己说。” 第131章 反转 螣蛇虚弱不堪的瘫在地上撑着身子,满头的土灰和血渍,全不见以前的盛气,他嘴里喃喃的低声念着,“好...好,我说..”一边撑起吃力的撑起了身子。 忽然,他倒三角的眼里精光暴涨,反手掏出了一个符箓正欲捏碎,一道剑影袭来,螣蛇顷刻间轰然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尸体,脸上一双眼睛还瞪着老大。 “这....” 其他人错愕的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 云策盯着宋子御,冷冷说道:“宋掌门好一个杀人灭口。” 此话一出其余人皆是脸色一惊,目光闪烁不定的转向宋子御。 宋子御沉着眼盯着云策,忽地笑了,道:“云姑娘说笑了,方才螣蛇欲行不轨,老夫担心姑娘出事,这才出手。” “呵..方才我遇上一个潜藏在掩日教的卧底,你猜他和我说了什么。”话音未落,成千上万道的目光向她投来,云策扯了扯嘴角,清冷的声音清晰传进每个人耳中,“他说,这药人的尸体是你宋掌门给运出去的。” “什么!” “怎么可能!” “不对,我记得当初是破岳剑宗主持清理战场的!” “假的,假的,满口胡言!” “我还是不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 无数的质疑声轰然响起,有质疑的,有不信的,有愤怒的。宋子御还没解释,他身后的一位长老就坐不住了,怒吼道:“放肆,就算你是无上坞的,也不能这么污蔑我们破岳剑宗。” 随着这句话,愣神呆滞的破岳剑宗弟子纷纷回过神来,脸上充满怒色。 “我们掌门才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满口胡言!” “就是,分明是胡说八道!” 云策对周遭的质疑声全然不闻,盯着宋子御,道:“当初掩日一战,不是你破岳剑宗主持的战场吗。” 宋子御面色一正,拱手道:“当初却是我派负责主持的,但清理的人五派弟子皆有。让这些英杰的尸体被盗我宗难辞其咎,但我宋子御对天发誓没有做过此事。” 随即他望着周边面色阴晴不定的焱融、空觉等人,沉声道:“而且这里面有不少都是我们破岳剑宗的弟子,子御又怎会下的去狠手。” 宋子御沉痛的声音感染了每一个破岳剑宗的弟子,忽地,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一声:“这女人之前不是和掩日教的教主勾搭上了吗!我看定是是串通好的,污蔑我们破岳剑宗!” 一席话如火引子瞬间点燃了众人,那些只是受群英令召集过来的人,显然无法接受被利用的事实,如今借口摆在眼前,就像找到突破口一样跟着破岳剑宗骂了起来。 “呸,妖女!” “妖女!” “杀了她,杀了她!!!” 所有人如丧失理智般盯着云策,全然不再顾忌她无上坞的身份,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撕裂。 蓝怀胤跌跌撞撞的跑到云策身边,环顾了一圈愤怒的人群,高喊道:“诸位,诸位,此事定有误会,阿策定是受了其他人的蛊惑。”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掩日教主么,指不定他们早就苟且在一起了。” “大师兄,你快回来,莫要在这护着妖女了。” 蓝怀胤环顾一圈,突然把云策握住,面色一厉,喊道:“她是我蓝怀胤未过门的妻子,我看谁敢动。” 云策面色一冷,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我跟破岳剑宗没有关系。” “师兄,你看,这妖女都这么说了,护着她作甚,快把她杀了!” “杀了她!” “就是,杀了她!杀了她!” 无数的呐喊声响起,云策勾了勾唇,似有嘲讽的着他们。呵,这便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吗。 “哈哈哈哈哈...真是好一副狗咬狗!”忽然,沉默许久的苗方爆发出一阵大笑。 苗方阴冷的盯着他们,忽地朝云策冷笑一声:“云策是么,我还要谢谢你为我拖延时间了。”随后又道,“你们真以为,这阵就这么破了吗!” “苗方你休要装腔作势!” 焱融等人不再理会云策,这件事容后再究不迟,眼前还是需要把此人解决了! 见众人惊疑不定,苗方朝天大笑一声:“毒神阵,开!” 砰的一声巨响,高空上的滚滚毒雾登时化作九头巨蟒直冲而下打入地面,惊起一阵弥天的毒瘴。 “咳咳咳...” 众人连忙驱散着周遭的毒烟,不知哪里,忽然有人惊恐的喊道:“不好了,这些药人又复活了!” 待吹散浓雾看去,只见地上方才摇曳生姿的毒花竟全部缠上那扑在地上的药人,过了几息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败起来,渐渐变为黑色最后融为粉末。 “哈哈哈哈哈,我的毒神阵凝聚这里万千毒雾,毒瘴不休,药人不灭,你们就等死吧!” 苗方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天际,众人再也无暇分心,有的弟子也顾不得同门之情,立即拿起武器刺向还未完全复活的药人。 “呃....啊....” 只见那方才刺进的血口,却瞬间复合,那些药人在千百道惊愕的目光中又缓缓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天空上忽然一声惊雷乍响,方才翻涌不止的毒瘴竟尽数散去,刚爬起来了药人登时晃了晃身子随即又倒了下去。 众人头顶随之被一片阴影覆盖,再抬眼看去,顿时又是大惊之色。 “你...你...你!!!”苗方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出现,面色浮出一层惊恐之色。 “竟是掩日教主!”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宋子御等人瞬间面色大变,纷纷祭出了武器,如临大敌般警惕的盯着上方出现的一众人。 中间的蓝怀胤登时惨白了一张脸,转过头看向身边的那个女子,他早该想到,她来是来找那人的.... 云策静静的站在那,周遭的吸气声,兵器摩擦的兹拉声,还有低呼声在她耳边逐渐远去,她微微眯着眼,看向高空。 此时的他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众人前,神色仿佛结了寒霜一样冰冷。 曾经她拂过无数次的墨发披散了开,那人穿着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黑,缎袍下的猩红让她觉得无比的陌生,好似这才是那人原本的样子。 到底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呢? 不过才七天,云策却觉得仿若一辈子那么久,明明是那样熟悉的一张脸,如今在她眼中却像是另外一个人。 云策不禁恍惚的想到,若是以前,那双桃花眼定会看过来眼角弯弯,笑意深深。 但那人没有看她,也没有看任何人。 仿若从九幽之下传来的声音,冰冰冷冷地回荡在山谷之中,令人背脊一寒。 “你们活的够久了,是该结束了。” 第132章质问 话音一落,无数道惊雷落在绝涯谷两面的高山之上。 轰! 轰轰轰!! 不过眨眼之间,十几道惊雷落下,两座本来俨然不动的大山开始摇摇欲坠。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左侧那块陡峭的山崖,突然裂出一条大缝,随之砸了下来。 砰——! 瞬间,身后的石殿角楼顷刻倒塌,总坛赫然被砸出一个极深的大坑。 仿佛像是信号一般,整片山域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长老救我啊,我不想死!!” “长老救命!!” 一块、两块、十块、百块的巨石带着无尽的威压,滚滚从天上砸了下来,将总坛中的无处可逃的掩日教徒纷纷砸死。 没有被砸到的掩日教徒慌不择乱地准备逃命,司舟身后的属下同时身形一闪,瞬间如鬼魅般出现在其中,将那群教徒一个一个的杀之殆尽。 苗方慌忙的躲过一块巨石,随即大吐一口鲜血,恨恨地盯着上面的人,随即转身就欲往深处逃窜。 “啊!!!” 只见一道金光骤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苗方身子,他登时惨叫一声,直直往后倒下。 轰的一声,又是数十道惊雷落下,本就摇摇欲坠的两座山的山腰,徒然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痕。 宋子御面色一变,大喊道:“不好!这两座山要倒了,快撤!” 他的话如春雷炸响惊醒了所有人,万千修士登时回过神了,转瞬脸上就挂起了惊恐之色,顾不得交代什么,前仆后继的往入口飞去。 焱融等人也顾不来夺镇云珠之事,两座山塌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这山上带着的威压根本不是一众弟子能承受的起的,几人未有迟疑,立即带着弟子们逃向外围。 高空上的司舟收回视线,遥遥飘向山谷深处,仿若周围的天塌地陷都和他无关一样。 云策见状立即召出云踪,紧跟而上。 宋子御立即朝蓝怀胤嘱咐道:“怀胤,你先和长老先走,我放心不下云姑娘。”不容蓝怀胤拒绝,两名长老像是得令一般,默契的将蓝怀胤紧紧按住向外围奔去, 宋子御看着云策离去的方向,目光闪了闪,登时化作一道虚影跟了上去。 司舟飞的极快,转眼就化作一道黑影。 云踪清啸一声突然飞高,穿过坠落的巨石,敏捷迅疾的紧跟在后,风声从云策的耳边呼啸而过,她的眼里全然只剩下那片黑色的背影。 不知飞了多久,漆黑的夜空渐渐开始发白,变成浩瀚的深蓝,天地交际之处浮上一层血红的霞色。 穿过两座高山,山谷的尽头是碧蓝的河流瀑布,和一片火红的花海还有一些零落的石柱和巨石。 那道黑影就停在了那片火红的花海中,他的一众属下遥遥站在远处,好似给有意的给她腾出说话的空间。 云策就在花海中落了下来,她看着那道黑影,日出的霞光打在黑色的袍上,模糊了他的面容。 云策紧握在手中的剑不由松了几分,甚至连云踪都忘记收了回去,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他。 很短的一段路,却像一生那么漫长。 最终,她还是来到了他的面前,似是知道她要追来,那人缓缓转过身,面色波澜不惊,用漆黑如墨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 云策面色一窒,瞬间觉得身体里气血翻涌,呼吸不禁微微急促起来。她死死攥住自己的手,掌心已经不知不觉殷红一片。 她抬眼看着他,道:“我追过来,是为了寻个答案,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日后我也不会纠缠,就当我们两不相欠。” 那人抿了抿薄唇,言简意核的道了句:“好。” 云策暗自深呼了口气,随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从一开始...你就是有意接近我?” “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仍然让云策觉得一阵窒息。 她晃了晃神,随即有些涩然的继续问道:“是不是早在昆仑秘境你就计划好一切,故意暴露身份,引螣蛇,诱宋子御,借天下的人的手铲除叛教者。” “是。” 依然是回答的毫不犹豫。 云策努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你既是为了镇云珠碎片,太虚秘境里为何又要救我!” 一句疑问,却更像是凄惨的质问。 这次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空气一片静默。 云策苦笑一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尽管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八荒神卷是不是在你手中。” “.......” “是。” 一个字,如利刃一样狠狠插进了心脏,云策嘴角登时溢出一丝鲜血。 司舟那双漆黑的眼睛一沉,手指微不可见的弯曲了下。 “呵呵...呵呵呵呵....” 云策忽地笑了,笑的放肆又凄凉,殷红的鲜血滴在白衣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铛的一声,她忽然拔剑指向那人。 “你既然为了镇云碎片而来,又为何要救我?!” “我真的很想知道,太虚秘境里你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与我定下了终身!” “既然要骗,你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原本清冷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直到最后,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厉声道:“司舟,你到底有没有心!” ..... 依旧是沉默,无止尽的沉默。 那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任由云策剑指着他声声质问。 良久,云策似是自嘲地哭笑一声,随即收了剑,转身离开。 那人忽然开口,只是一句,便让她又如遭雷击的立在原地。 “打赢我,八荒神卷,镇云珠碎片,都还给你。” 云策猛然转过身,眼眶通红,睁大了眼睛,胸膛激动得起伏不定,她连喘了几口气,随即定定的看着他。 她真的看不透他,从前便看不透,当知道了所有真相后,仍是看不透。 微风轻拂,天地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忽地,铛的一声,凛冽的长剑骤然出鞘。 与此同时,一柄漆黑的长剑徒然显现。 曾经默契无间的两柄神兵,如今兵戎相向。 一时间天地失色,狂风大作,呼啸之间有呜咽声传来。两人极为默契的弃了那高深的法术,用起了最原始的剑招。 “铛——!” 第一招,一黑一银两柄长剑猛地撞在一起,同时发出悲鸣之声。 两道身影登时难分难舍的缠斗起来。 第133章 我恨你 云策不是第一次和司舟执剑相向,曾经半年他们有很多次的喂招,或在湖边,或在林中,也或在一般的小院里,每次比试完了那人都会伸出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云策额头上的薄汗,抚平微微凌乱的发丝,然后笑着说一句“阿策的功力又长进了。” 而这一次,没了顾盼之间的笑容,也没了温柔的低语呢喃,只剩下无尽的肃杀。 云策后来学会的一切剑招和技巧都是司舟教的,她知道自己敌不过他,却仍是这样做了,许是为了不甘心,又或者是为了求个解脱。 “轰——!” 又是一招落空,那人如飘逸的转过一方石柱,凌厉的剑气徒然打到地上惊起漫天的花瓣,云策迅疾的飞身将剑刺向石柱的另一边,欲将他拦住。 司舟持剑顺势一挑,只是微微流露出的几丝真气,就立即强劲的化作一道气流将她打退几十尺外。 “咳...咳咳..”云策擦了擦嘴角再度溢出的鲜血,抬眼看着他。 司舟听见了她的咳嗽声,身形一顿,几息之后侧过脸,淡淡地说道:“如今只剩这点实力了么。” 她脸色一白,死死咬住牙关,随即运转周天灵气,丹田一沉,立即握紧烈邪剑再度攻去。 这是云策十八年以来,最为认真的一次出招,每一招都是精准迅疾的刺向对方的要害,每一招也毫不意外的打在那柄横出的漆黑长剑上。 一招、两招、十招、百招... 两人的身形此刻已经化作残影,每一次的长剑相撞都能清晰的听见,一阵凄鸣。 她仍旧没有停止,耗尽所有力量,如狂风骤雨般的向那人发起攻击,每一剑仿佛都是在无声的呐喊,厉声的质问。 那人却始终一言不发,看似轻松的挡着她的招式。 此时旭日东升,炽烈的红光打在云策苍白的脸上,映出一层薄汗。她停了下来,看着同时停下的司舟,他就静静的站在远处,从开始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了此时她才明白,自己的所有的喜怒哀乐,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连在他们之间的,是一条斩不断的线,只要它轻轻一动,自己就被撩拨的跌宕起伏。 既然如此,那就来个了断吧。 云策忽地笑了一声,随即轻轻闭上眼睛。 霎那,徐徐微风骤然变成狂风呼啸,卷起漫天红花,在天际漫天霞光下,缓缓浮现出了一道巨大的烈邪剑影。 云策与烈邪剑浑然一体,无上坞的绝学“人剑合一”再现,只不过这次没了绚烂的剑芒,也没了漫天华光,天地之间唯有这一道古老沧桑的剑影。 远处的司舟见状目光闪了闪,随他长剑一挥,天际的霞光之中忽然出现滚滚乌云,周遭的天地灵气如泉涌般汇聚一起,缓缓流转,最后形成了一道无与伦比的黑白太极。 云策蓦地睁开双眼,杏目里已是一片冰寒,她双足一蹬,带着毁天灭地的肃杀之气,与剑影融为一体,以雷霆万钧之势直面击去。 与此同时,那道太极猛地迸发出神秘浩瀚的真气,仿佛要将整片天地吞噬殆尽。 就在剑影撞上那道太极的瞬间,仿若深海巨浪的气流层层将她挡住。 那强劲的气流将如刀割般,将她苍白的脸颊刮的生疼,云策死死咬住牙关,握着烈邪剑半步都不愿意退让,运气全身灵力猛地又将长剑往前推了一分。 苍茫的剑影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剑鸣,无与伦比的太极之中骤然迸发出两道黑白真气将她和剑影团团包围住。 周围的一切都已远离,云策冰冷的眼里只剩下太极图后,那张快被光晕渲染的模糊不清的脸庞。 忽地,那人紧紧抿住的薄唇勾出一抹温柔又悲哀的笑容,云策一愣。 霎那,太极骤碎,猝不及防之下,那巨大的剑影带着冲劲猛地穿过破碎的光晕,一剑刺入对方胸膛。 “司舟——!” “教主!!!” 两道凄厉的喊声响起,站在远处的舞弘忍不住的要冲上去,却被夜一死死抓住,她怒道:“你放开我!” 夜一沉声道:“这是教主的决定,我们阻止不了!” “教主....” 登时,那一众属下齐齐跪了下来,向远处的伏下了身子,每个人都在极力忍耐着胸腔的哭意。 云策有些恍惚的落回地上,随即猛地扔下剑跌跌撞撞跑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人抱了起来。 无数的眼泪如泉涌滴落,她紧紧抱着他,慌忙地运起所剩不多的灵力,转瞬却被那修长的手按住,那双桃花眼里又浮出了昔日的温柔。 云策嘶哑着嗓子凄厉的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干什么!” 司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他想了无数遍,临死之际会对她说些什么,他想说要她好好活下去,想提醒她上古神的阴谋,想和她解释那一掌非他所愿.... 但最终,他只是颤抖着手,将指上那名血戒缓缓取下来,轻轻地,戴在了云策的指上。 司舟身体里的血液飞快的流失,周遭已经泛起了阵阵光晕。 云策的哭声越来越大,她沙哑着嗓子生生喊着:“镇云碎片我不要了,八荒神卷我也不要了,你快起来。” “呜呜呜...司舟,你不要死!” “你答应过我生死不相离的,怎能说话不算话。” “阿策....” 司舟用着最后的力气,将手缓缓抬了起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颊。 那双眼里似有万分的眷念与不舍,翻涌缠绵悱恻似海深的爱意。 “阿..策..”又是一声缠绵悱恻的低吟,那人吃力的张开薄唇,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我...我...爱...你。” 长臂颓然一松,垂了下来。 “司舟——!” 随着凄厉的尖叫声喊起,司舟缓缓流动在地面的血液徒然变成金色,随后化作成千上百道线条,形成一道巨大的诡阵。 原本散落在周遭的石柱登时发出一阵强大的洪荒之气,数十道金光骤然打道云策身上。 “啊——!” 无数的记忆倾巢而来,云策紧抱着司舟痛苦的弯下腰惨叫起来。 就在此时,四枚镇云碎片缓缓从司舟身体里漂浮到半空,呈现淡淡的霞光。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狂风涌起,强劲的真气徒然从远方袭来,一个大力将四枚镇云碎片猛地吸走。 “哈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134章 浮于水面 远处的夜一面色大变,立即说道:“快去保护夫人。”说完立即化作残影向突然出现的人影飘去。 舞弘猛地抹了一把眼泪,狠狠的瞪着来人,带着手下飞快的化作黑烟冲过去。 宋子御看着手中的镇云碎片浑身精神大阵,想起之前那神秘人和他说的话,随即看着阵中的云策,眼中骤然迸发一股杀意。 此女已知道太多不该知晓的东西,不能再留。 念及至此,他立即倾身冲向阵中的云策,就在此时,一直盘旋在半空的仙鹤立即化作一道白光冲向宋子御。 “孽畜死开。”宋子御戾气横生,一剑将冲过来的仙鹤斩开,仙鹤洁白的羽翼上登时鲜血横流,它高昂着自己修长的鹤颈,发出一声长啸,迅速的再冲过去,张开灰喙将宋子御死死咬住。 宋子御登时大怒,一剑刺入它的雪白的肚子,随后将它猛地踹到一边,浑身是血的仙鹤朝着金光中的人影无力哀鸣一声,随而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宋子御冷哼一声,正欲继续冲向大阵,就在此时,一道金色的羽箭划破长弓疾驰而来,他立即刹住旋身一躲,转过身阴沉不定的看着来人,当看见最后面的那个人影时,脸上又是一愣。 蓝怀胤在半路上就挣脱了长老的束缚往这边飞来,正好遇到潜伏在暗中的崔小妍和羿天明,三人拼劲了全身的速度,但看着眼前之景终究知晓还是晚来了一步。 蓝怀胤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子御,随而冲到他面前,怒道:“你要干什么,是要杀了云策灭口吗!难道那群药人的尸体真是你干的?!” “怀胤,为父一切都是为了破岳剑宗的百年大业,快闪开,休要阻我!” 宋子御随即手指一划,一条锁链登时从他袖窜出捆上了蓝怀胤,随即单手一挥将蓝怀胤打落到一边。 “你——!” 蓝怀胤双目欲裂的看着宋子御,气火攻心之下竟无话可说! 羿天明厉声喝道:“宋子御百年前你为了稳固破岳剑宗的地位,削弱玄冥观,竟不惜以一介女子作饵,引发掩日之战,耗损数万修士。如今你阴谋暴露,还想杀我师妹灭口吗!” 原本气急攻心的蓝怀胤登时呆滞,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子御,浑身都在颤抖。 宋子御丝毫没有把无上坞的两名弟子放在眼里,见他们拆穿了,索性也不掩饰,猖狂的笑了起来:“当初我原本是打算派人将鬼尊的妹妹抓住,威胁灵虚子,万万没想到连老天都在助我,哈哈。” “你们是没有看见,我拿着玉虚子的事逼迫苍离之时,那老道的表情真是让我畅快至极。”宋子御脸色浮现出一抹癫狂。 “都道掩日之战破岳剑宗伤残人数最多,谁能想到那些都不过是修为低下的弟子和那几个阻我的老顽固,哈哈,倒是玄冥观无数精锐尽损,痛快,痛快!” “狗东西,原来当初掩日之战是你搞的鬼!” 宋子御的话说的分外的明亮猖狂,舞弘远远就听到了这一切,立即怒火攻心的骂道。 宋子御转过头的看着阵中,猖笑道:“这一切要怪,就怪玄冥观尽出痴情种,不过我还要感谢他,为老夫铺了一把路。” 话音未落,宋子御猛地持剑劈向挡在面前的一众掩日教徒,远处的羿天明见状立即祭起鎏金长弓,猛地将弓弦放开,漫天金色的羽箭在半空中化作一枚巨大的箭矢冲向宋子御,身边的崔小妍见状娇喝一声,手里登时浮现一条红菱,迅捷的打向宋子御。 这边的舞弘和夜一见宋子御一剑劈散人群,立即祭出武器,两人似默契地闪身至宋子御两侧,双手同时作决,漫天的飞刃冲天而起,带着凛冽的杀气直射宋子御。 宋子御冷笑一声,一手将镇云碎片握进自己的身体,一股洪荒之气徒然爆发,四射而去,将漫天飞射而来的法器统统冲散。 众人瞬间倒在地上鲜血狂涌,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鬼面猛地从长空袭来,砸向宋子御。 宋子御面色一变,双手合掌一挡,猛地一个发力才将鬼面打散。 登时,一个紫色的身影首先跃了出来。向烟极快从高空约过宋子御的头顶,朝那团被金光笼罩的阵法中去,大喊着:“小黑团子!” “啊!”向烟刚进大阵的边缘,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打飞,一阵眩晕之中向烟竟直接昏了过去。 师非正的身影骤然出现,迅速的将向烟接住,随即飞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远处,这才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宋子御,道:“原来当初是你搞的鬼。” 宋子御冷哼一声:“是又如何?你不会真以为,现在还能拦得住我吗!” 崔小妍面色一变,冲师非正喊道:“小心,他知道用镇云碎片的方法!” 师非正嘴角又扬起一抹睥睨的笑容,冷声道:“你这种废物,就算给你十个镇云珠,也翻不了天。” 宋子御勃然大怒,立即手握七星剑,脚踏数步,千道剑影成圈,旋转于面前,每道剑影都折射出骇人无比的洪荒之气。 师非正将骨笛掷了出去,骨笛立即在空中无风自转,周遭登时黑雾弥漫,恶鬼徒生,凶兽的嘶吼响彻天际,与此同时,黑雾之中冥冥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玄武之象。 “你竟然获得了玄武传承!” 宋子御面色一变,不敢再大意,随又将弥漫在身体里的那股上古之力猛地运转起来。登时,成圈的剑影又立即衍生出万道,一圈接一圈猛地冲向天际,随而对准半空中的玄武神像直冲而去。 “吼——!” 玄武神像上的硕大的蛇头登时化作九头,同时发出巨大的吼声,万千凶兽恶鬼伴着九条巨大的蛇头,猛地迎向直冲而来的剑影。 凛冽阴森的鬼气,和浩然的上古之力骤然相撞,瞬间,风沙走石,遮天蔽日,周遭之人皆是忍不住连吐几口鲜血,随即撑起护体罡气。 “砰!!” 巨大的声响传出,谁也不知道是玄武吞噬了剑芒,还是剑芒击败了玄武,只见黑烟尽散,两人猛地落回地上各自连退十几丈。 第135章 你给我死 鬼尊阴沉不定的盯着宋子御,那镇云碎片在玉虚子手里之时,他还并未觉得有何作用,没想到宋子御不知哪里得了办法,竟能将镇云碎片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饶是他得了玄武传承,一招竟也耗费了不少心神。 宋子御脸色也分外的难看,他虽从那人口里知晓了镇云碎片的用法,那这上古之力哪是这么好用的,不过一招,身体就出现反噬之相。 忽然,那团金色的大阵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光辉,已经蔚蓝的天空登时变成如血一样殷红。滚滚红云迅速朝那云策上方聚拢,形成了巨大的旋涡。 深红的旋涡之中似是传来诸天神佛的吟唱,原本倾泻而下的瀑布登时逆向倒流,升腾而起,狂风卷起漫天红花飞舞在空中。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等异象震慑住,连惊呼声都忘了发出,只是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大山般压在每个人肩上,让他们不敢移动半分。 “轰——!” 无数惊雷之声轰隆隆的响起,天际的滚滚红云旋涡中,忽然闪现九道金雷化作鎏金巨龙迅速的朝金色大阵劈下来。 瞬间,云开石走,飞花漫天,河水升腾,所有人眼里都被遮天蔽日的金光覆盖,来自上古的洪荒之气轰然而出,将所有人都震的气血翻涌,倒在地上伏地不起。 “小...小师妹..”崔小妍呆滞看着从鎏金极光中走出的那个人影。 此时昏迷的向烟也悠悠醒来,恍惚之中看到一名熟悉的身影从漫天华光中走出,赫然和记忆中千年之前的那个女子重逢起来。 向烟想起身唤她,却发现一股熟悉又可怕的力量压在她身上动弹不得。 “云策...”蓝怀胤被缚在地上,吃力的抬起头看着走出的女子。 云策就这样缓缓的走到所有人的面前,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鹤团云佩,清丽的脸上一片冰冷,仿佛上古嗜杀的魔神,她转过头,目光看向脸上惊恐不定的宋子御。 宋子御被这么一看,登时觉得置身在寒冰之中,他再也顾不得对方修为如何,要不要灭口的事情,转身就要跑。 就在这瞬间,上古的洪荒之气徒然袭来,将宋子御狠狠的打在地上。 云策将手一抬,四枚镇云碎片竟然从宋子御体内浮了出,缓缓飘了过来。就在触碰到她指尖的瞬间,以云策为中心,一股狂暴的气息骤然冲向四面八方,将所有人都震飞了去。 “啊...不可能,不可能!”宋子御不敢置信的看着镇云珠碎片,竟然化作半粒云珠融入云策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会使用镇云珠,不可能!!!” 云策漆黑的眸子骤然变成金瞳,插在地上的烈邪剑登时发出一声清啸,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回旋飞到她的手中,骇人杀意的声音响彻天际。 “你给我死!” 随她长剑一劈,鎏金长龙骤然出现,以石破天惊之势冲向宋子御,直接将他吞噬殆尽! “爹——!”蓝怀胤情急之下失声大喊出来。 霎那,无尽的硝烟散去,宋子御的身躯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蓝怀胤身上的禁制立即松了,他急匆匆的跑向了宋子御,向宋子御扶起来,随即又满脸复杂地看着奄奄一息的他。 “咳咳...怀胤...”宋子御此时已经变成一个血人,他恍惚的看着蓝怀胤的脸,竟不知为何脑子里又浮出当初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子,他喃喃了声,“哑姑.....” 蓝怀胤浑身一震,随即手就被宋子御猛地抓起,他脱口而道:“你要干什么!” “儿子,我把破岳剑宗就交给你了!”宋子御浑浊的眼里忽然精光暴涨,竟将毕生修为开始传向蓝怀胤身上。 蓝怀胤本来想挣扎,却是动弹不得,百感交集怒急攻心,双眼已是赤红一片,浩然无尽的灵力和修为骤然袭入他的身体。 蓝怀胤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气血上涌,最后大喊了一声“爹!!”转瞬就晕了过去。 真元尽散的宋子御登时如同一个枯槁老人,猛地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一击得手后,云策徒然跪了下去,痛苦不堪的捂着头。自从镇云珠融入身体的瞬间,它竟然直接和体内的金丹融为一体,只见那本该橙黄的金丹,竟变得一半金色一半白色。 脑子里的记忆还在不断翻滚,似有无数人在她耳边说话,千万诡异的符箓在她灵识内疯狂乱窜。 “师妹!”崔小妍脚步飞驰的跑向云策,却被她身上无形的气劲立即打散。 羿天明接住崔小妍,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倒是舞弘和夜一面色稍微平缓点,夜一拦在所有人前,沉声道:“她身上的封印刚解开,体内真气絮乱,这时候你们还是不要接近为好。” 向烟怒道:“她这副样子分明是承受不了那股力量,你们不出手帮忙还拦着!” 舞弘沉痛的哼了一声:“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再说,若连这点难关都过不了,怎么对得起我们教主拿命给她解得封印,这种实力也不够当我们的主人!” 向烟没在搭理他们,直接绕过他们就朝云策飞快的走去,师非正这时忽然将她拉住,道:“你疯了吗,你现在法力亏空,去了也是自找苦吃。” “滚开,别管我。”向烟冲他吼了一声,师非正面色一冷,随而将她手猛地一甩,“我师非正是无聊透顶了才会管你!” 向烟看都没有看他,狭长的眸子里充满了凝重,一步一步走向跪在那低着头的云策。 就在理她三丈距离时,一道气流横穿过来,猛地将她震飞到十几丈外。 “咳..咳咳..”向烟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了,立即又飞驰回去。 “啪——!” 又是一阵鎏金色的气流从云策体内奔出,打在向烟身上,将她打出数十丈外。 “噗!!”向烟朝地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她擦了擦唇边的血,摇摇晃晃地再次走去,这次她走的极其的慢,好似全身都没了力量。 师非正眉头一皱,再次将她拉住:“再这样下去,别说云策,你自己都救不了。” 第136章 平息 向烟一下甩开他的手,凤眸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她小心翼翼的向云策走去,轻轻地说:“小云策...我是向烟,别怕,我来陪你。” 云策的身子顿时颤栗起来,周围的气息更加絮乱,就连空气中都出现了扭曲的裂痕。 但这次却没有气流袭来,向烟放缓了脚步,轻轻的跪在云策面前,心疼的抚着她被凌乱的黑发。 云策的脸缓缓抬了起来,清丽的面庞上布满了痛楚,一双眸子时而金色,时而漆黑,变换不定,里面似有万千画面在来回疯转。 她如提线的木偶般看着向烟许久,忽地呆呆的说了句:“小玄虺。” 万物一瞬静止,转瞬过后,强横的龙气倾泻而出,道道雷声再度响起。 “这是...下雨了?” 雨滴狠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众人看着忽然下起的瓢泼大雨,不禁愣了。 传闻,龙是不会哭的,一哭便是洪水决堤,大雨不止。 向烟绝美的凤眸中,缓缓滴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小黑团子。” 倾盆大雨直泻而下,向烟绝美慵懒的脸上浮出一抹从未有过的笑容,让周围人看的呆住。 她眼角夹着泪光,轻抚着云策的脸颊,似是欣慰,似是忧伤的喃喃道:“幸好...幸好...” 千年前她迟来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云策在她眼前灰飞烟灭。 千年后,历史重演,幸好,幸好这一次她没有错过。 无数的记忆还在脑子里不停的翻涌,云策在无止境的记忆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紫影,她像是看到最后的稻草般,死死的抓住向烟,浑浑噩噩地哭诉着。 “小玄虺...司舟死了,他死了..” “是我错了,怎么办,司舟他死了.....” 向烟慌忙将她抱住,拍着她背,“没事的,没事的,总会有办法。” 云策像是没有听见向烟的话,喃喃自语的说着。 “司舟死了..他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 “啊——!” 云策猛地推开向烟,一张眼睛骤然变成金色,浩瀚的洪荒之气再次袭来。 师非正面色一变立即将向烟拉回怀里护住,就在这瞬间,洪荒之气猛地打上了师非正的背上。 “噗!” 师非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但还是用手将向烟死死按住,另一只手连忙撑起鬼气抵御突如其来的威压。 “你怎样了。”向烟见他这样,也不再挣扎,皱着眉头问道。 “咳...咳咳...”师非正面色煞白无比,他神情不由有些恍惚的看着向烟,此时脑子里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不禁逐渐变的清醒起来。 向烟看向他面色一愣,脸色转即沉了下去。 这边羿天明和崔小妍也被这股威压震飞出去,随而倒在远方的狂喷一口血。 “小妍,小妍你没事吧。”羿天明连忙撑起一方结界将崔小妍护住。崔小妍摇了摇头,苍白地看着远处。 瓢泼的大雨顿时变成如刀般尖锐,刮着每个人刺骨生疼,天上的滚滚红云更为红艳,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 “怎么办,在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舞弘吃力的撑着罡气,看向夜一。 夜一看着云策身后已空无一人的大阵,神情悲痛的沉声道:“主人说她会没事,那就一定会没事。” 就在这时,天际突然一阵白光盛现,缭绕的祥瑞之气一下冲散了如火的红云,云与雾的交界处,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如雪枝般的白色鹿角划开了云层,状似白鹿的上古神兽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上古夫诸!那上面的人岂不是...”崔小妍望着坐在夫诸上的人影,惊喜的喊出声:“苍离前辈,是苍离前辈!” 夜一和舞弘看到苍离道人的声音登时松了口气,仿佛猜到什么一般,脸上的担忧和凝重之色尽数褪去。 祥瑞之气扑鼻而来,将令人窒息的威压冲散开来,夫诸缓缓从高空落至地面,随它一声轻鸣,吹打在众人身上豆大的雨滴登时变小,雨势竟开始缓缓停住。 苍离道人从夫诸上飘了下来,他先走向旁边奄奄一息的云踪,抚了抚胡子,叹道:“你本属于太虚秘境的幻兽,如今大恩已报,回去罢” 随他双手一挥,那浑身是血的仙鹤,竟化作一团白光钻入苍离的袖袍,悄然隐去。 崔小妍见苍离不疾不徐,急匆匆的走过去,道:“苍离前辈,你快救救小师妹!她快撑不住了!” “不急。” 苍离道人看着云策,又看着她身后空无一人的大阵,随即叹了口气,走到跪在地上,痛苦不堪挣扎万分的云策面前,双指直点她的眉心。 瞬间,沧桑古朴蕴含三千大道的气息铺面而来,所有人浑然仿若置身于浩渺的苍空之中,宁祥而又玄妙。 周边扭曲的空气逐渐平缓了起来,絮乱的气息浑然不再,云策双眸漆黑一片,呆滞的看着苍离道人,浑身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苍离道人极其缓慢的说出了一句话:“司舟还有救。” 此话一出,所有人浑身巨震,云策眼中立即迸发慑人的目光,她死死抓住苍离道人的袖袍,嘶哑地说道:“司舟,他....” 话还没说完,人猛地晕过去了。 “小云策!”向烟立即将她扶起,慌不择乱的将她抱在怀中,看向苍离道人。 苍离道人叹了口气,看着云策死死攥住,就算昏迷也不愿意放手的玉佩,随即挥了挥自己的拂尘,无数祥瑞之气带着天地灵气涌进了那块玉佩。 见那块玉佩流转着华光,苍离道人随而对众人道:“她已无碍,你们先随我回观吧。” “前辈..你方才说教主有救?!”夜一震惊的看向苍离道人。 苍离道人点点头,脸上忽然浮出一抹复杂的情绪,道:“山河玉本就有护三魂,凝六魄的作用,这上面还加持了一道狐族圣女用九尾凝出护神咒。” “司舟真元溃散之际恰恰激发了山河玉里的护神咒,生生将他的三魂七魄吸入玉佩。而他身份本就非同一般,如今凝住了三魂七魄,自然有法子可救。” 夜一听了沉默了,其他人不知道,但他一路暗中跟着教主,自然知道这山河玉从何而来,直叹因缘际会,天意弄人。 苍离道人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一挥拂尘,向烟怀中的云策竟飘了出去,随而伏在夫诸之上。 等他再一挥拂尘,天空中骤然出现了一道口子,苍离道人带着夫诸缓步走了进去。 众人面色大惊,就连鬼尊都未能料到,苍离道人竟有划破虚空之能,只是这样为何迟迟没有飞升? 见他就要踏入,所有人都忙不迭的跟了上去,随着最后一人进入,那碎裂的空间骤然关闭。 第137章封印 随着他们的离开,天空和河水再次恢复了往昔的宁静,微风拂过,红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生姿。 蓝怀胤迷迷蒙蒙的从中醒来,忽然一下清醒坐了起来,他慌慌张张地爬到旁边,颤抖着手将宋子御的尸体抱了起来。 看着形容枯槁的宋子御,蓝怀胤不禁哽咽起来:“谁要你的修为,你给我起来,起来!” “我真的看不透你,你既然喜欢我娘,为什么又要抛弃她!” “你既然要利用我,为何最后又要留一手!” “你起来啊——爹!” 他呐喊了数声,却没有换回任何回应。 良久,他擦了一把眼泪,轻轻地将宋子御的尸体扛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远方飞去。 “爹,我们回家。” 此时的绝涯谷已经空无一人,无数的石殿角楼,以及遍野的尸体都被巨石埋藏,只有最外围几句零零散散的尸体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场大战。 忽然,深林中缓缓走出一个男人,他穿着的仍是掩日教的衣袍,那人走到螣蛇的尸体面前,只是目光一凝,那尸体竟然活了过来。 螣蛇颤抖着抓住那人的衣袍,气若游丝的说道:“主人....救我....” “这具身子的修为还是太差,你是时候发挥出最后的作用了。” 那人轻笑一声,随后忽然倒下。 螣蛇登时睁大了双眼,浑身都在抽搐,良久,螣蛇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仿若沉睡才醒的人,僵硬的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虽然丑了点,但是先将就用着吧。” 这声音极其的低沉媚骨,和螣蛇倒三角的小眼对比起来,显得诡异至极。 “云策么...呵呵.....” ....... 云策这一觉睡得极长,这些倾巢而来的记忆里,有她的,有司舟的,也有别人的。 在凌乱冗长的记忆长河中,她看到了魔界来袭,仙界浩劫,也知晓了一些事情。 比如八荒神卷从来都不是一样东西,再比如她身体里的一半魂魄来自镇云珠,一半来自荒月天狼。 八荒之主在死前做了两件事,一件是将八荒神卷交给好友酆乾,一件是将可以控制六界的力量凝结成镇云珠。 云策不知道云荒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朦胧的记忆里,她只看到在云珠凝结之际,一个叫“苍旻”的男人突然出现,再之后,云珠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了镇云殿,一半坠到了人界。 好巧不巧,千年之后荒月天狼的女战神元神消散之际,感应到这颗珠子的存在。她拼着最后一缕神识和这颗石头合为了一体,随之又辗转近千年,一枚珠子才借着苍月天狼的残魂化成人身。 这近千年的时间,够酆乾遭遇很多事情。 他逃窜到人界,却意外的爱上了一名女子,在妻子怀孕之时,他生出了最为疯狂的一个想法,就是将八荒神卷封印在那未出生的孩子里。 是了,众生芸芸万千,唯有藏在自己的血脉之中,才不会被幕后的黑手发现。 这个想法在酆乾逐渐生根,长成参天大树,就算万般的不忍,最终他还是这么做了。 有了这个封印,除了云荒的血脉,谁也拿不出来。 对于八荒神卷来说,这却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但对于一个刚出生,就被宣布了死亡的人来说,却是个与生俱来的悲哀。 云策一直在想着,若是司舟没有遇到她,若是当初她直接死在太虚秘境,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可惜,世上从来都没有“若是”二字。 龙泽村初遇,就注定了二人生死殊途。 最终,那人以身做饵,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为她将所有路铺好。 在反复叠转的记忆碎片中,迷迷蒙蒙的她又看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她想放声大哭,想疯狂的追上去,告诉他,这八荒神卷她不要了,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但云策只能原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 “司舟——!” 一声大叫,出口却变成嘶哑的低喊,云策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当她看清了眼前的房间又是一愣。 这是玄冥观的思云居,司舟的住所。 旁边趴着的,是沉睡过去的向烟,脸色憔悴的一看便知彻夜未眠。 像是听到了云策的喊声,向烟忽然睁开了眼睛,见到醒来的云策,登时将她抱住,龙是没有眼泪的,所以她只能紧紧的将云策抱着,试图让自己冰凉的肌肤有点温度。 “小黑团子,你醒了!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云策刚想说什么,脑袋一阵剧痛,随而又抱着头痛苦的缩成一团。 吱呀一声,木门立即被推了开,苍离见状两三步走到床前,两指一点,一层淡淡的微光登时将云策笼罩起来,柔和的力量钻进,缓缓的抚平了体内躁动的情绪。 苍离道人这才收回了手,道:“她境界未到,身体还承受不了这些记忆,若强行记起,只会记忆紊乱暴走,切莫要让她刻意去想这些。” 向烟极为认真地点点头,随即担忧的看着云策,轻声问道:“小云策,好点没...” 云策苍白着脸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随而沉下眸子看向苍离道人,道:“怎么救司舟。” 苍离道人抚了抚胡子,道:“你手中的山河玉养着司舟的三魂七魄,以他神族的血脉,日子稍长些就能养好,只不过凝聚肉身,还需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苍离道人淡淡地说道。 “理由。” 云策的话言简意赅,似是极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苍离道人也不恼,抚了抚身边的拂尘,悠悠地说道:“你现在虽然解开了封印,在我徒弟的大阵下渡了雷劫,但八荒神卷上的功法却未有修炼,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通过六界的通道。” 云策眉头一皱:“我已经渡了雷劫按理应该划破虚空,飞升仙界,为何现在却是半点反应没有?” 听了她的话,苍离道人忽地笑了一声,长袖一挥,持着拂尘负手而立。 “你可知,早在数百年前,人界就被封印了。” 这句话,让刚踏进来的崔小妍和羿天明一愣,转瞬震惊地看着苍离道人。 云策的眸子沉了下来,脑里登时浮出“苍旻”这个名字。 第138章 劫 见众人不信,苍离道人叹了叹气,道:“现在整个人界所有修士都无法飞升,正因无法引天象渡劫。就算是我,也只能徘徊在人界。” 苍离道人凝着云策,态度坚决地说道:“你若想去那个地方,至少得将八荒神卷的第一卷大部分融会贯通。” 云策抿了抿唇,看着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八荒神卷我在我识海里只能看到第一卷,剩下的两卷我却看不了,这是为什么。” “机缘未到。”苍离道人只说了四个字,随后转而说道:“而且,司舟既将掩日教交给了你,你也需要时间好好处理未尽的事宜。” 提及司舟,云策神色又变得恍惚,随而沉默了下来。 苍离道人却没管她,自顾沉声道:“给你三十年时间,三十年后若你有这个实力,我自会告诉你那个地方。” 说完这句话,苍离道人便径直离开了,也不在乎云策是去是留。 彼时崔小妍和羿天明也走了过来。 “师妹....”羿天明一向开朗,但如今遭此聚变,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崔小妍却没时间考虑这么多,想到方才苍离道人的话,立即连声说道:“师妹还是和我们回无上坞罢,师父早在之前便发现宋子御的野心,这才令我们暗自跟着保护你,师父她老人家是最疼你的.....” “师妹....” 见云策没有说话,崔小妍有些着急了,但忽然一道冷目横来,属于应龙的威压让她不禁止了声。 云策一直闭口不言,低头看着死死攥在手心里的玉佩和指上的血戒。 半晌,她将自己的那枚鹤佩拿了出来,自从五派会武后她就再也没有带过。 云策默不作声的看着这对鹤佩,向烟在旁边也一声不吭的陪着,崔小妍和羿天明也默不作声的站着。 过了许久,云策小心翼翼的将蕴含着司舟魂魄的鹤佩收了起来,又将自己的这枚重新挂在了腰间。 她抬头对着崔小妍说道:“师姐,师兄,你们回罢,从今以后便没了无上坞的云策。” “师妹...” 这是向烟再也忍耐不住,美目一厉,崔小妍和羿天明直接被一股罡风带出了门外。 崔小妍又急又忧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倒是羿天明,叹了口气,拉着崔小妍道:“走吧。” “可是....” 瞧她犹豫,羿天明脸上出现少有的坚持,他缓缓说道:“小师妹长大了,以后的路应该让她自己来走。” 崔小妍看着他面色微变,只不过转瞬又释然的轻笑一声,“这点我倒是没你看的透。” “你是关心则乱。”羿天明笑着说了句,随即看了一眼站在庭院中的众人,携着崔小妍离开。 云策推开房门,只见师非正面无表情地倚在栏边,听到动静眉毛都不抬一下。 夜一和舞弘站在庭院中,见她出来了,立即恭敬的迎了上来,道:“请夫人随我们回教。” 云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恍惚,随而淡淡地说道:“我还要再呆一天,明日再来接我。” “可是..”舞弘有些犹豫的抬起头,一下撞入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背后猛地发寒起来。 云策收回视线,语气里没有任何起伏的说道:“下去吧。” “是。”夜一恭声应了句,立即拉起舞弘连忙退下,眨眼就消失不见。 “小云策..”向烟极为担忧的看着云策。 云策笑了笑,似是安抚的又拍了拍她的手:“若我猜的不错,你身上的封印应该是祖龙弄的。” 向烟一愣:“你怎么知道。”转瞬她又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从一开始我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云策见向烟眼底浮出一抹紧张,随而脸上绽放出熟悉的笑容,向烟,在我心底,你仍是那只小玄虺。” “只是,我却不是你的小天狼。” 向烟立即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道:“不,无论你怎么变,在我心底你永远是小天狼,小云策。” 云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将她抱住。 千年相随的感情,尽在不言中。 良久,她才松开了向烟,道:“回去找祖龙罢,别担心我。” 向烟看着云策深沉的眸子半晌,才点点头:“好,等我找祖龙那个老家伙算完账,就回来找你!” 云策对这句话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意的笑了笑,随而将头了过去,深深地看了一眼师非正。 师非正才冷着面,从木栏边走了过来,向烟一眼都没看他,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师非正脸色一青,立刻将她拉住。 向烟猛地喝道:“你干嘛,谁要你跟着我了,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跟我算账?我还没问你!”师非正面色铁青的看着向烟,厉声道:“从开始你是不是就是有意接近我!” 自从他得了玄武传承后脑子里总会时不时冒出些记忆,自从昨日受了那一击后,记忆才变的清晰起来,虽还完全记起,但也能猜出了个大半,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向烟心里藏着的事。 向烟冷笑一声:“是啊,我何止一开始就有意接近你,从你出生我就一直在看着你,如何?知道了真相还不赶紧走!” 师非正面色一窒,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死死地盯住向烟,“你心里到底心里有没有我!还是说,装着的一直都是那个男人?” “没有!”向烟想都没想就答出了这两个字。 “很好,很好!”师非正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以后我们就各不相干!” 话音未落,他长袖一拂,转身化作黑烟离去。 云策望着师非正的背影,叹了叹气。 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她与司舟如此,向烟与师非正亦如是。 前世,师非正是向烟的一场劫,二人相依相伴,反目成仇,爱恨纠缠。 今世,向烟再度出现,不仅是为了寻她,也是为了寻转了世的师非正。 念及至此,云策看着她,道:“干嘛故意将师非正气走,上辈子的事,莫不是现在还气着?” “气呀,怎能不气。”向烟脸上的怒色退了下去,随而懒懒地倚在门前的柱上,道:当初成亲之时,他给我的那一剑,可是真真的疼呢,就算过了千年,这仇我哪能忘。” “可他后来却是为你而死吧。” 第139章 天意 云策眉梢挑了挑,道:“我虽全未记起,但却记得前世师非正可是仙界名门,最后为了护你入魔,他现在转世,想必也是和你有关罢。” “那又如何?”向烟一双美目斜了过来,“他从接近我开始,便是要取我的心头血,后来又骗了我数百年,岂是一死就能抵消的。” “即是如此,那又为何要寻他的转世。” 云策笑了一声,轻声说道:“你明明是怕他身上的鬼气难以承受龙穴的威压,他这一世的身份可不简单。” 被戳中心事的向烟一窒,随而撇着嘴,“记忆才恢复,就变回以前一副小老头的样子。” 向烟说完一下转向云策,生怕她又想起什么导致气息紊乱,见对方脸上淡定,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那团飘走的黑烟,竟又飘了回来。 向烟脸上又挂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你又回来干什么,说了,不喜欢你,赶紧走。” 师非正俊美绝伦的脸上忽地绽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下将向烟拉到跟前,冷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告诉你,既然招惹我了,这辈子都别想甩开。” “你干什么,要带我去哪。”向烟凤眸里闪过一丝慌乱,随而怒道。 师非正嗤笑一声,随即斜着眼看她:“自然是去找祖龙,告诉他,你这条龙命,归我了!” 浓郁的鬼气冲天而起,师非正直接拦腰将向烟横抱起来,容不得她反抗,就落在早已停在空中的步辇,招呼都不打,便向远方飞驰而去。 云策抬眼看着消失在天际的黑影,勾了勾嘴角,随后沿着曲折的回廊走到对面的屋子,这是司舟的寝居。 她轻轻推开木门,这里没有因为常年无人而积落灰尘,整个房间干净明亮,微风乘着暖光透过窗子吹了进来,卷起书案上未写完的字。 云策从中间的坑案路过,随着她的脚步,手指轻轻从窗下的条案滑至放满书的架子,随而挪开明紫檀书案上的镇纸,抚上纸上的字,深深切切的看着。 上面没有什么生涩难懂的字眼,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密密麻麻的铺在上面,或潦草、或凌乱、或狂笔、或锐利。 云策...云策...云策.... 映在纸上的字迹已经干涩,满纸写的皆不过“云策”二字。 她知道,那是他从太虚幻境出来的那晚写的。 云策低着头,凄凄哀哀地笑了起来,哑着嗓子喃喃说道:“你将一切都做得完美,却从未问过我是否愿意,真是令人生气..” “乞巧节那天说的话是气你的,八荒神卷我才不稀罕,你怎么就信了呢。” “若是我只是云策,你只是司舟,那该有多好....” ...... ..... 夜一和舞弘第二天是在思云崖发现的云策,那人似乎就在崖边站了一夜。 夜一并未急着走进,他立在远处看了很久,那道白色的背影,竟和记忆中的人重叠,让夜一感到一阵恍惚。 他抿紧了唇,越发恭敬的走近了些,随后又停在云策身后,道:“之前主人已经将教内异徒清理干净,夫人无需担心会有人反对。” 云策没有回头,淡淡地问道:“那人找到了吗。” 司舟蛰伏了近百年,不仅是因为她的出现,更是要找出螣蛇的背后之人,也就苍旻派出来的人。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夜一愣了愣,又迟疑了几息,才说道:“主人之前蛰伏百年,就是为了引出螣蛇背后之人,只可惜那人刚有几分线索,就因为....因为绝涯谷的事断了。” “你们之前未找到,是因为他只是一缕魂识。” 夜一抬头看着他,眼里有些不敢置信,对方虽背对着他,但似乎知道他的惊讶,随而又继续道。 “想来那人已经恢复过来,找到了合适的躯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有马脚。” 云策平静的看着翻涌的云海,在那些凌乱的记忆里,她依稀的分辨出来了苍旻的意图。 他受了云荒的重创沉睡了千年,神魔两界又被云荒下了禁制,自然来不了人界,但是魂识却是可以,被重伤的苍旻不可能自分魂识,但是其他人却可以。 她此时已经清楚的知道,千年前的仙魔浩劫早已被谋划好,而自己战死,荒月天狼灭亡更不是一场意外。 只是云策不明白,那个叫苍旻的男子到底有什么打算? 酆乾究竟是死了,还是又藏到了别处? 这场以六界众生作为棋子的天地局,又是为谁而设? 就在此时,轻风拂过,苍离道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后面,让旁边的夜一和舞弘顿时一惊。 云策没有看他,仍旧平静地盯着云海,道:“从一开始你就知晓这一切,却从未阻止。” 她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云策的记性极好,曾经让她百思不解,或是不曾留意的细节越发越大,让她这一夜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苍离道人的修为就算放置仙界也是顶尖的存在,完全可以自行劈开通道离去,但他却一直徘徊在人界,无非就是为了司舟。 她甚至完全不需要推测,就能断定道,司舟是酆乾托付给苍离道人的。 云策没有说这“一切”是指的什么,苍离道人却是听懂了,他脸上的皱纹不禁变的更深了些,随而抚着拂尘,不疾不徐地回道:“一切自有天意。” “天意?” 云策忽然转过身,漆黑的眸子看着苍离道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真的厌极了你们嘴中的‘天意’,终有一日,我会踏破这天,看看你们所谓的天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语未了,她便迈步朝外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舞弘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崖边竟转眼空无一人。 云策并不在意苍离道人的离去,她最后极其眷念的看了一眼庭院,而庭院前的竹林中,此时已跪着一众人躬身等候。 她目光闪了闪,随即单手一挥,只见这方天地上方登时又浮出一层强横至极的结界。 云策这才收回了视线,随而大步流星的走向竹林。 番外:一叶扁舟 司以日月长短,舟渡无涯苦海。 司舟想不明白酆乾为何要给他起这样一个名字,既想着他掌管天下,又要他去渡六界的无边苦海。 若是要得到天下,势必会引来杀孽,既是如此,又何来渡人之说? 他曾问过酆乾,对方却是笑而不语,转而和他说。 “掌者,必胸怀苍生,既是如此,天地浑浊时,必以自身渡之。” 这句话司舟不置可否,他想拥有至高的力量,但心中从不怀有苍生,甚至可以说,他憎恨着六界,憎恨着自己的亲生父亲酆乾。 从出生起,司舟便有了意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酆乾一张复杂情绪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作为父亲见到孩子降生的欣喜,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悲悯决绝。 酆乾说:“你叫司舟,是为了六界而生,为云荒血脉而活。” 短短一句话,便定下他将来的命运。 在那些屈指可数的年里,酆乾告诉了他上古神间的恩怨,告诉了他八荒神卷的解法,还告诉他数百年后,镇云珠碎裂之际,云荒血脉便会出现。 但这些司舟却并没有任何兴趣。 那些年里,他从未和酆乾讲过多余的话,甚至叫父称都不曾喊过。 但酆乾教的所有仙术功法,他都极为认真的修炼,他需要力量来将命运掌控于自己手中。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温柔的人界女子,她时常拉着司舟的手,又似叹息又似悲怜地劝慰着他,望他能够体谅酆乾。 司舟从来都是淡笑的应下,相比酆乾,温柔的母亲却是在他心底仅有的一丝软处。 直到后来,她的母亲被人杀害,他心中那仅剩一丝的暖阳都消散不见。 酆乾将他交给了玄冥观,不知所踪。 说是交予,其实为了不被发现,他一直潜藏在人间,与他们见过的面屈指可数。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变得强大,这些年他将酆乾留下的功法尽数掌握,又一手创建了掩日教,暗中寻找着背后的那双手。 随着修为的增进,他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便是将八荒神卷纳为己有。 是啊,他体内封印着的,是整个六界至高无上的力量,自己为何不能拿? 想要将八荒神卷纳为己有并不难,只是要云荒血脉的命而已。 彼时正逢螣蛇作乱,他干脆便回了玄冥观。 师徒二人都受过酆乾点化,对司舟自然有求必应,而他也乐得清闲,做起了玄冥观大弟子,却是一面不露,悠哉地等着云荒血脉的出现。 同样是牺牲,既是他的命,当然亦可以是别人的命。 他倒要看看,这云荒血脉,究竟有几分能耐。 正如酆乾所说,镇云珠真的碎了,但他依旧没有感应到云荒血脉的气息,他掐指算了又算,但也只算到东武边境的一个小村会有线索。 好巧不巧,这么一个卦,就将他和云策绑了起来。 是个警惕的女子。 这是司舟对云策的第一印象。 自打第一眼,他便瞧出来对方体内有天狼血脉,也看出她是无上坞之人,却并未发现云策身上有半点云荒的血脉。 跟着她看看,也许会有线索。 当时司舟便是这么想的,因此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他,竟跟着这个女子去龙泽深处,杀起魔兽,认认真真地做起了一个出门游历的玄冥观弟子。 只是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委实给了他不小的意外之喜。 初见时还端着一派名门仙家的架子,有时候却让他觉得有几分“可爱”? 虽然对方生的高挑清丽,身上找不到半点可爱的样子,但司舟却莫名觉得她挺有趣。 比如明明心中有诸多怀疑,时时堤防着他,而司舟不过受了一道小伤,就匆忙将自己所剩不多的丹药赠给了他。 再比如,平常还规行矩步,却没想到一旦见到了吃食,一双杏眼登时就放了光,有了神采,说话都不禁变得豪迈起来。 瞧着她那副狡黠的样子,司舟便忍不住的捉弄,生平第一次做出了抢人吃食的事来。 那张小脸鼓着腮帮,嘴里还含着一大块肉,一双杏眼愤愤不平地瞪了过来,莫名的让他觉得极其的愉悦,就连嘴中咀嚼的嫩肉,都像是刷上了层蜜一样甜。 他想,这大概是自己吃过最好美味的一块肉了。 只是他的这份愉悦没过挨过半日,转瞬就成了惊讶和复杂。 此时他为了不被那人发现,自封了修为,完全没想到,会为了救云策,用出玄冥观的禁术。 司舟不知道为何会生出这种冲动,但从那一战起,静如死潭的心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因着她的一举一动跌宕起伏。 以至于,叶家少年想伤她时,他会冲动,她被鬼王幡重伤,自己会生气,会忍不住的耗损一半仙力为她疗伤。 但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这些从未有过的情绪,百年过来,他心中有的,只有算计和筹谋,还有无尽漫长的等待。 他跟着云策,是为了寻到云荒的血脉,得到八荒神卷。 但到了此时,他却有些仿徨了。 直到蓝怀胤的出现,他才恍然明白,他是喜欢云策的。 原因无他,只因蓝怀胤那未道尽的一句求娶之言,便让他觉得怒火中烧,胸闷难受。 但他却不能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数不清的危险在不知名的地方埋伏着,他不想让云策步入母亲的下场。 直到太虚秘境遇险,云策奄奄一息躺在自己怀里时,所有的理智和克制荡然无存,什么算计筹谋,什么蛰伏等待,统统都不及她万分之一的重要。 他解了自己的封印,也顾不得之后会发生什么,心里全然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让她醒来。 神脉的力量自然是无与伦比,但云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让他失了神。 云策就这么明明白白,直接了当的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心悦他。 一席话说的让他欣喜若狂,思虑万千,思绪百转千回。 云策的出现,就像是打进他寂寥晦暗百年的心里的一束暖阳,他贪念这份美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却不忍去触碰,只怕那稍稍的一碰,就如百年之前一样顷刻散去。 司舟万分克制着自己,但看着那张日思夜想,萦绕心头久久不散的俏脸,终究还是沉沦了。 既是要疯,那就彻底的疯下去。 左不过一起生,一起死。 .... 两人自从互表了心意,司舟觉得自己的笑容明显多了,他现在可以拉着云策,正正经经,大大方方地告诉所有人,这是他心尖上的人儿。 但这还不够,他要娶她。 要让全八荒的人都知晓,这是他司舟的心爱之人。 这件事情便提上了日程,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此时,司舟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毫不担心背后那人会找上门来,他坚信自己不是酆乾,定会保全住心爱的女子。 最后一切却是如他所想,他能保全云策,只不过,代价是自己。 昆仑秘境的开启司舟始料未及,酆乾从未与他说过这件事,冥冥之中有些事情超脱了他的预料范围。 这种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就在昆仑半山腰那晚,他便发现了云策的异常,在她昏迷之际,司舟用神识探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云策身体里蕴藏一股暴乱的力量。 那股力量让他生出从未有过的惧怕和恐慌。 云荒能让自己血脉出现在人界,自然有把握让人察觉不到。若他所料不差,云策十九八九就是云荒的血脉。 他知道自己失算了,彻彻底底的失算。 之前做的所有计划顷刻被全部推翻,他整整想了一晚,但如何计算,最后的仍是一盘破不开的死局。 他和云策,只能活一个。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自己处心积虑,做了百年的筹谋和布局,却仍摆脱不了这令人作呕的命运。 在他与云策之间,司舟毅然而然的选择了后者。 哪怕他起初是想杀了她,哪怕最终要以自己性命做局,他也甘之如饴。 .... 司舟所剩的时间并不多,但也足够将局布好,所以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一刻也不想离开云策。 从昆仑秘境出来,他便带着她,去看遍八荒的美景。 也正是这个想法,让司舟看到了转机。 当沈飞霞夫妻二人,转赠于他们山河玉时,司舟便决定赌一把。 赌九尾狐族的秘法护神咒真的有用,赌云荒和酆乾背后还有所保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司舟都想要抓住。 他想和云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在后来与云策游历的半年里,可以算得上是他百年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但随着半年之期越来越近,一向沉稳的他,仍是焦虑了。 从仙流镇到云川城,一路上他将百年所学所悟尽数授她。 云策的悟性是极好的,很多时候他只需提点一二,对方就能举一反三。只不过就算这样,司舟仍觉得时间不够。 八荒大地辽阔无垠,他们才走过其中一角,区区半年,又怎么能够? 纵有百般不舍,万分不忍,却也别无他法。 这是一盘有死无生的局,一旦开启他便再也停不下来。 自打他们登了破岳峰起,司舟的心绪翻涌一刻没有停歇过,尤其是在云策为了他不惜受音华一掌后,胸膛里似有无数的不甘的怒火想要喷薄而出。 他想和云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却要残忍的离开她。 他憎恨着六界,却要成全这个苍生。 司舟有万千的话想对云策说,但每一句,每一个字他都不能吐出半分。云策太过聪明,以她刚烈的性子,若是知晓全部定会做出什么傻事。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尤其当她无意朝蓝怀胤一笑时,锥心刺骨的痛意蔓延至全身。 几欲癫狂的他终是吻上那片樱唇。 明明此时此刻他应该要有意的疏远她,但司舟真的做不到。 他想,自己到底还是自私的。 就算仅剩那么几天,仍旧不愿放手。 随后的几天,一切都如愿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唯一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云策竟然为了挣脱束缚,不惜用太阴玄火重创自己。 司舟忘不掉那日云策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杏眼里仍是无限欣喜。 他朝她伸了手,甚至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带着云策众目睽睽之下远走高飞。 但又能飞去何方? 苍旻终有一天会找上门,届时他们就无处可逃。 最终,那一掌拍了出来。 他心悦的女子没有让他失望,只是通过寥寥数语,就猜到了他手中有八荒神卷。 如他所愿,云策学会了恨。 那股恨意支撑着云策从破岳峰一路到了万山岭,来到了他的面前。 司舟一直都坚信云策会来找他,那么刚烈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会来找他问个清楚。 每一声质问,都像把刀子反复捅进司舟的胸膛,痛意已麻,只余乏力,准确来说,这种乏力感从未消失过。 曾几何时,自己坚信着能够掌握命运,能给云策想要的一切。 但此刻,聚散不由他,爱恨不由他,生死不由他。 时不待人,司舟没有做任何解释,他知道仅仅是这些,远远不足以让云策下杀心。 半年时间里,司舟全然熟知了云策的性子,所以当他抛出八荒神卷和镇云碎片,云策果不其然的出手了。 司舟明白,那一招接过一招如狂风骤雨的攻击,是她的宣泄。 他一步一步引着云策步入那早已布好的阵眼。 没有任何意外,云策终是用出了杀招,他也知道,云策是想寻个了断。 司舟心里不禁苦笑般想道,自己怎么可能伤得她半分。 在绚烂的华光之中,他极为眷念地最后看了一眼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毅然决然的散了屏障,向生而死。 属于死亡的冰凉从脚底快速地蔓延至全身,云策身上的幽香久违的飘进了鼻息,他已经没什么可以怕的。 翻涌缠绵悱恻似海深的爱意,终于有了涌出的机会。 在弥散之际,他终究说出了藏在心底的那三个字。 司舟爱云策,很爱,很爱。 他渴望着和云策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但却无法给她任何回应。 司舟什么都给不起,唯有这条命。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恍惚之中,他想起了当初酆乾的那番话。 “掌者,必胸怀苍生,既是如此,天地浑浊时,必以自身渡之。” 他心中仍未怀有苍生,但他愿作一叶扁舟,以身渡她。 第140章 往事如烟 绝涯谷一战声势浩大的开始,到了最后却是损失惨烈,寥寥收场。纵然五大门派闭口不谈,但又怎掩得住悠悠众口。 那一日发生的所有枝梢末节,带着晦暗神秘的色彩,不断的从幸存的修士嘴里流传出来,直至人间,再到街角巷陌,无论修士凡人,每个人都是口沫横飞,孜孜不倦的谈乱这件事。 一谈便是三十年。 “据闻那蓝怀胤生生的将宋子御的尸体,从绝涯谷一路背了回来,等破岳剑宗的长老在半途路上找到时,人都快昏了过去。事后那些长老,无论怎么逼问,蓝怀胤都称不知道。” “破岳剑宗众人见蓝怀胤得了宋子御的毕生修为,加上早就被定为下一代传人,终有诸多怀疑,只得让他应承了掌门之位!” 一名说书先生在酒楼内滔滔不绝的讲着,说道这里越发眉飞色舞起来。 “再说那围剿之战,螣蛇阴谋浮出水面,众人这才知晓掩日教早就分崩离弃,可恶那螣蛇泼尽了脏水不说,还将五派弟子的尸体偷走做药人,最后竟是那掩日教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那日以后,掩日教才浮出于人前,近年来更是不掩行迹,但那位教主却始终再未露人前,似是又像消失一般。” ..... 台上说书人说的眉飞色舞,台下的人议论的面红耳赤,争论不休。 “这还用问,定是那掩日教的教主将宋掌门杀害!” “他都手刃了螣蛇,为修行界除了一大害,没道理会杀宋子御啊。你可是没见着那日的药人和尸体有多可怖!若非那掩日教主出手,五大门派早死干净了。” “呵,我看未必,若此人真是如此,为何又等到最后才出手,分明是借刀杀人,螳螂捕蝉!” “不对,我怎么听说那掩日教主也死了,听说是被那个无上坞的女弟子亲自手刃掉的!” “要我说那等负心人,死了活该!” “话又说回来,那个无上坞的女弟子到底去哪了?听闻那蓝怀胤承了掌门之位后就闭口不提那位未婚妻,但也从未与无上坞提过退婚,据说此事成了破岳剑宗的禁忌....” “说起禁忌,还有一件事才是最大的秘事。” 忽然有一个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事这么神秘?” 那人声音压的更低了,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听说,听说那药人的尸体,是宋子御掌门偷送给螣蛇的...” “什么?!!” “你放屁!”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气射来,将那小声说话的人猛地打倒在地上。 “你,你你!”那人正想骂人,抬头就看到对方身着破岳剑宗高阶弟子的服饰,不禁打了个激灵,自知说坏话说到人家面前了,顿时有些畏缩心虚起来。 谈宁满脸怒色的看着这一众人,正欲出手教训一番,坐在他旁边始终默不作声,着茶的人,忽然开口道:“算了,谈宁。” 躲在地上畏缩的人不禁抬眼看过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袭飘逸的蓝衣,长得又是剑眉星目,似是想到什么,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此刻大堂的人也被这里的动静惊动,不由纷纷侧目。 那人见状放下了茶盏,起身沉稳地走出了酒楼,谈宁面色一窒,转身慌忙的跟了上去,在他身后喊道:“师...掌门。” 蓝怀胤没有理他,三十年的时间并未在他脸上留下苍老的痕迹,却是愈发的沉稳内敛。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复杂的看着天空,喃喃道:“三十年了,你到底在哪。” 掩日教自从围剿一战之后就偃旗息鼓了数年,随后又猛地浮现于人前,开始大张旗鼓的做起了情报交易,更为骇人的是,行事愈发的霸道起来,竟将其余几股势力吞噬殆尽,近年来还开始打压起家族起来。 蓝怀胤自知司舟已死,掩日教背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云策。 想到这里,他脸上浮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随而对谈宁说道:“走罢,炙火堡路程漫长,我们的抓紧点。” 如若可以,他希望一辈子再也不要遇上云策,两不相见,两不相欠。 ..... 遥远万里的北方,在远过了昆仑之境的地方,长着一片焦黑的土地,那里有滚滚星火,流动的岩浆,和遍野的白骨,唯独没有生的气息。 世人将这块土地叫做埋骨之地。 掩日教的总坛便在此处。 黑色玄武岩所铸成的瑰丽大殿耸入泛着红霞的黑云,走过殷红的短绒长毯,两侧摇曳的石像灯火,殿堂尽头的高台上方,斜坐着一名女子。 她垂着眼睑,看似随意地转动着中指上的血戒,如瀑的黑发随着漆黑长袍顺势而下,掩住了她的侧脸,叫人看不清表情,只余腰间垂挂着的一枚洁白的鹤佩让人看得真切。 “教..教主,绕过我,当初我真的是被螣蛇逼的。” “教主,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夜一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疯狂求饶的老人,这是最后一名当初叛教的长老。 这个关长老当初在教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对教主的忠心谁都看得出来,谁也没想到最后却被螣蛇诱惑的叛教。 立在左侧的金长老却是有些动容,他在掩日教的时间算长的,当初这名关老对自己也照顾不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站出来,道:“关长老从掩日教成立之初就一直追随着前教主,不看功劳也看苦劳,教主可否饶他一命。” 此时立在右侧的长老也开口道:“关长老当初忠心耿耿,我想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教主重新发落。” 这两名长老身为老人亲信自然不少,后面的几个高层也跟着应声起来,而那些近几年被提拔上来的人却始终没有发话。 “吼——!” 忽然,她脚边趴着的雪豹睁开了如铜铃大的眼睛,猛地巨吼了一声。 众人见状立即屏住了声。 良久,坐上的女子停下了抚着血戒的手,立身站了起来。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所有人瞬间背脊一寒,令人恐惧的威压如大山徒然压下。 猩红的衣裙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治,女子拖曳着黑色长袍缓缓走下台阶,每走一步,压在众人肩上的大山又重一分。 方才还跟着求情的几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更有些人脸色不禁苍白如纸,嘴角隐隐浮出一丝血迹。 第141章 埋骨之地 “教..教主..” 那名叫关老的叛教者怔愣的看着走下来的女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新继任的教主,明明长着一张清丽的脸,但那双漆黑的眸子望来,让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栗,一时连求饶的话的忘记说出来。 云策没有看关老,她淡淡地扫了眼站在前方的众人,见他们面上浮出惧色,忽地嘴角一勾,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嗜血之意。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叛教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一道幽白的冷焰从她手中窜出,如毒蛇般瞬间袭上那名叛教长老。 “啊——!救我!!”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似是有意般,那火焰地从关老的脚底缠上身体,不疾不徐,燃烧着他身体的每一寸,随着滋啦滋啦地的声音,来自血肉的焦味和腥味交织在一起,飘进每个人的鼻中。 众人面色已是惨白如纸,颤栗着身子,一声不吭,心中都无比后悔方才为什么要替此人求情。 而那些方才没有说话的人,心中皆不禁又松了口气。 当初这位新教主初次上任之际,不少老一派的高层都以为对方一介女子成不了大事,心中难免有些不满,却未料到对方竟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主。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便将教内一众人整的服服帖帖。 这时其他人也都想起了云策继任之时的手段,谁也没有再理会在地上惨叫的关老。 过了片刻,关老就没了声,又从具烧焦的尸体变成了一地的白灰。 殿堂陷入了静默,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舞弘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急匆匆地行了一礼,便将手中的物件呈给云策,道:“那边来信了。” 云策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她目光闪了闪,立即打开了信封,下面的人不明所以地悄悄观察着她,知道内情的几人皆是凝重了起来。 半晌,云策负手而立,道:“我会离开段时间,这段时间金老何刑老代管总坛。” “是。” 一直站在后方默不作声的老者站了出来,沉稳地应了一声,他是近年才被云策提上来的,对于她的要求,自是会赴汤蹈火。 旁边的金老显然没想到经过那求情一事,对方还能将大权交给他,转身又恭敬的行了一礼,道:“谨遵教主之命。” “退下罢。” 见云策摆了摆手,众人如释重负,极为迅速的如退潮般退出了长殿,等走出了巍峨的殿门,这才相顾长舒一口气。 云策扫了眼不约而同留下来的夜一和舞弘,似是知道对方所想,双指一扬,方才那封信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夜一手中,随后转身回到坐上。 夜一看到纸上的一行字登时脸色青白交加,舞弘心急火燎的将信抢了过来,只是一眼,便愣在原地,宣纸上赫然写着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 “仙界,往生殿。” 夜一晃过神说道:“我跟随司舟主人百年,从未听过往生殿这个存在,而且这仙界通道历来由天羽族镇守,想要过去也绝非易事。” “而且这天羽族鲜少入世,那羽泪森林根本无从而知!”舞弘气到,“这苍离道人前辈也真是故弄玄虚,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云策揉了揉踏雪硕大的脑袋,后者眯着眼睛极其享受的晃了晃头。 夜一和舞弘见状不由一窒,按理来说云策应该是最为关心此事才对,但这副样子却是一点都不急。 过了半晌,云策才淡淡地说道:“你们两个人准备准备,明日启程去无尽海。” 这句话登时浇灭了舞弘的满腔忿气,她愣愣地朝云策问道:“主上你是知道羽泪森林在哪么。” 云策没有再搭理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夜一见状立即拉着舞弘退了出去。 云策看了眼已空旷无人的大殿,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随后站起来极为缓慢走向了后殿,踏雪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三十年的时间早已让她学会什么叫做忍耐。 石殿的后方,穿过蜿蜒曲折的九曲回廊,就是她的寝殿,也是原先司舟的寝殿。 寝殿的外面,种着一片玉林梅花,她踱步来到这片梅园面前停下。 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艳丽的花瓣在月光下环绕在云策的周遭,如蝶飞舞,散着零星点点的萤光。 雪豹似是知道她要作甚一样,低吼一声,随而悄悄的隐没在黑暗中。 云策拿出一块和她腰间一模一样的鹤佩,洁白的玉石泛着淡淡的灵光。 她握着鹤佩,如往常一样站在玉灵梅树下喃喃自语起来。 “那关老我杀了你应该不会怪我罢。” “我相信若换成是你,也一定会杀了他。” “你师父真是算准了时间给我来信,正好我也不想见他.....” “等着我...很快....很快我们就又能见面...” .... 过了很久,她才收起深沉的视线,转身走进宫殿。 三十年来,这座宫殿始终保持着原样。殿里极为宽阔,床榻的对边是一排排堆满书籍卷轴的架子,上面放着全是司舟留下的。 那些书中无一记载着他毕生所遇所学,这三十年来,她除了处理教中事物,日日夜夜的研阅这些书籍,修炼他用命换来的八荒神卷。 八荒神卷只有三卷,但上面蕴含着的,却是足以掌握六界的力量。 当初云策仔细翻看第一卷的内容之时,便瞠目许久,上面记载的,竟是利用镇云珠碎片掌握五行四象之法,早已超脱了普通人所能承受的的范围。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短短三十年时间,云策却将第一卷功法尽数掌握。 但这三十年云策过的并不轻松,想要掌握第一卷的内容,必须要承受五行四象至极的气息和攻击。 日日夜夜从不停歇的修炼下,若没太阴玄火滋养魂识,太虚圣水吸纳调和气息,她早就化作了一地骨灰。 她指尖划过那些书籍,最后停留在挂在中央墙壁的一副画上,画中十里长街火树银花,一对蓝衣男女静静依偎在高处。 她望着这幅画喃喃道:“若非那太虚圣水,和冰魄上的太阴真火,我想修炼上面的功法倒是难度不小。这些又是不是在你的算计之内呢....” 长夜漫漫,又是一夜枯坐。 第142章 落日港 八荒大地广袤无垠,遥远的西南岸上有着一片没有尽头的海域,无数出海探险的人皆没有回来过,后来人们就将此海称为“无尽海”。 无尽海最大的港口,便是在西南久负盛名的“落日港”。 今日港口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怪事,生意一向不错的酒楼“仙海阁”却是闭门谢。 这座酒楼在落日港开了有百年之久,全因酒楼做的皆是罕见的南方吃食,虽在港口最偏的位置,但每日都会有络绎不绝的人慕名而来。 蓝怀胤站在人迹冷清的酒楼面前,对着身边的祝菱道:“看来天不遂人愿了,这落日港还有其他酒楼做南方菜式么。” 祝菱木着脸摇了摇头,旁边的谈宁脸色更加白了。 蓝怀胤自从继任掌门后,免不得要多在各大门派拜访一番,此次来炙火堡大堡主出关, 他便主动请缨跟着蓝怀胤前来拜访,却没想到西南这边的辣菜委实不对他的胃,为此他已经几天没吃过饭,实在有些馋得慌。 蓝怀胤见谈宁的面色,不由地皱了皱眉头,随而走上前去敲了敲紧闭的木门。 谈宁心底不由泛起一股暖意,如今师兄已是堂堂一派掌门,却为了他屈尊降贵,想到这里,他不由说了一声:“算了,师...掌门,我们连夜赶去炙火堡吧,祝姑娘来接我们本就不易,就不耽误时辰了。” “我没事。”祝菱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丝毫没有领悟到谈宁话里的要点。 蓝怀胤笑了笑,正打算继续敲门,就在这时,禁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出来。 小二探出了个身子,疑惑的问道:“几位是?” 蓝怀胤立即说道:“掌柜的,我这位师弟实在吃不下这边的饭菜,听说这落日港只有你们一家能做南方菜式,可否行个方便。” “这位官....”那小二刚想说什么,忽地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跑过来,将他拉开,随而又把大门打开,笑道:“呵呵,本来今日小店是要闭市处理些琐事,但官既是如此说了,我们又怎好拒绝。” 那掌柜将几人请进来后,一边将门复而关上,一边说道:“只不过今日厨子没怎么准备,菜式较少,官莫要介意。” “无妨,掌柜将有的菜式尽数上来即可。”蓝怀胤淡淡一笑,递给了掌柜一绽银子,随而坐下来冲祝菱说道:“祝菱姑娘连日赶来接我们,也趁此机会歇息一番罢。” 祝菱点点头,没有说话。蓝怀胤早知她少言寡语的性子,也并未说什么,开始漫不经心的打量起周围。 掌柜拿了银子笑眯眯的又和小二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朝楼梯走去。 只是当他踏入第二层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登时散了下去,随而脚步急促的走进最里处的一个厢房。 掩上门后,那掌柜转过身走近了两步,立在 恭声道:“主人,按您吩咐,我已将那几个人请了进来。” 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人头涌动的道路。 掌柜看着对方在如墨的黑发下映衬着冷艳至极的侧脸,不禁怔神。 这座酒楼本就是掩日教下面的一处产业,由于地处偏远,掌柜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日能见着传说中的教主。 忽然,趴在女子怀中的雪豹醒过来,凶狠地朝掌柜低吼了声。 掌柜顿时被吓倒在地上,脸色一下变的惨白无比。 云策这才收回视线,揉了揉踏雪的颈间,见它安静了下来,才开口道:“出海的帆船可准备好了。” 掌柜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明日就可启航。” 云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就在这时,木门一下被打开,小二恭敬的端着菜走了进来,掌柜立即凑近了些,颇有讨好之意的说道:“小人知道教主神威盖世,早就不需食这五谷杂粮,特地命了后厨备的是灵肉灵草所制的仙肴。” 云策仍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倒是身后的舞弘不由瞧了过来,掌柜立即打起精神,介绍道:“鳜鱼羹、梅花汤饼、雪霞羹、炉焙鸡.....”说到一半,掌柜扭头朝小二问道:“我记得还有几样菜才是。” 小二慌慌张张地说道:“因为多了一批人所以速度便慢了些,我这就去催催。” “快去快去。”掌柜连忙催着小二下去,随而赔笑道:“要不各位先吃点...” 云策淡淡地冲身后两人说道:“你们坐下吃罢。” “可是...”听了这话,夜一有些犹豫,这三十年来云策甚少出教,因此从未共桌过,倒是以前司舟主人在时,总是要他一同用膳。 夜一看着云策,神色寡淡的一张脸,恍惚之中又和记忆中的男子重合起来。 云策说完便不再理他们,夹起了一块肉喂到变小数倍的踏雪嘴中。后者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像是极为满足的样子,用有些湿润的嘴巴蹭了蹭她腰间。 大堂中,谈宁看着端上来的菜长出一口气,光看着桌上的烧鸭和滚粥,就已让他的胃得到了解放。 蓝怀胤不由笑了笑,忽地余光瞥到那小二端着菜上楼,拉着正欲离开的伙计问道:“楼上可是还有人。” 那伙计面色一变,随即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官慢用,官慢用..” 蓝怀胤看着伙计跑向后厨的身影眉头一皱,正在此时,那小二急匆匆的跑下楼进了后厨,没过几息功夫,又小心翼翼的端着盘子走了出来。 待看到小二盘子上的点心,蓝怀胤面色微变,随而目光紧盯着那小二上楼的背影,转头又朝上看去。 这座酒楼不大,总共只有两层,为了桌椅更多些,中间所留空间甚少,抬头只能依稀见到小二端着盘子的影子走到楼顶走道的尽头,就消失不见。 蓝怀胤暗自用灵识朝那间房间探了去,却没想到立即被一道强横的结界挡了回来,脸色顿时变有些苍白。 他得了白虎传承,又得了宋子御毕生修为,加上这些年的修炼,此时能敌过他的屈指可数,而这道结界上蕴含的气息却是强横无比,让他灵识无法穿透半分。 第143章 相遇既是陌路 蓝怀胤的手死死的攥紧桌角,曾经为了知道那人的喜好,他还暗自地找了她的师姐师兄特地详细的打听了一番,那小二手上端着的荷花酥,可不就是她最爱吃的么。 方才掌柜突然邀他们一行进门,蓝怀胤还未曾觉得不对,再看那荷花酥,在心底尘封许久的那道白影登时浮了出来,他立即又暗骂一声,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情。 祝菱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一皱,复而抬头看向二楼走道尽头。 这边的掌柜见小二再次进来,登时眉开眼笑起来,笑道:“终于来了,教主,护法,咱们仙海阁的厨师是从仙流镇请过来的,最为拿手的便是这“荷花酥”,这糕点外酥里轻,整个落日港只有我们一家能做得出来。” “荷花酥”此话一出,刚坐下的夜一面色大变,立即转过头看向云策。 云策抬起了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看着桌上那盘精致的荷花糕点一言不发。 舞弘正欲拿起一块,立即被夜一止住,她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对方,而桌前的掌柜见他们如此,忽地冷汗直冒,虽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看护法那张铁青的脸,定是闯祸了! 过了许久,满桌仙肴都没动过的云策,忽地伸出两指夹起了一块荷花酥,轻轻的咬下一口。 夜一顿时错愕。 云策一点一点的咀嚼,吃的极慢,掌柜看着她吃的这样认真,心底登时一松,但就在下一刻,他的脸色顿时僵住。 “难吃。” 云策垂下了眼睑,面无表情地吐出极为简短的两个字。 夜一微不可见的叹口气,随后自作主张的对掌柜说道:“将这盘糕点撤了吧,这里也没你事了,先行退下罢。” 掌柜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随后端着那盘糕点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这道荷花酥莫说在落日港,就算在仙流镇,味道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还特地让厨子将灵草加了进去,怎么就难吃了呢。 夜一默默地摇了摇头,当初他暗中一路跟着司舟和云策历练,自知知晓云策是多爱吃盘糕点。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在去云川城路上的一个小镇上,云策只是随口念了一句,司舟主人便暗自命自己连夜赶路去最近的大城买了两盒,只为第二天清晨看到对方惊喜的表情。 想到这里夜一又叹了叹气,若是那人不在,这盘荷花酥就算再好吃,怕也是形如嚼蜡。 下边的蓝怀胤见掌柜满脸迷茫地,端着几乎未动的糕点走了下来,再也忍不住猛地拍桌站了起来,惊的正在埋头大吃的谈宁吓掉了筷子。 蓝怀胤刚走两步,又迟疑的立在原地,眼见掌柜就要走进后厨,复而快步的走上去拉住掌柜,道:“掌柜,请问上边厢房里坐的是什么人。” 掌柜被问的猝不及防,端着盘子的手不由缩进了些,他回过神来,强定了心神勉笑道:“上面厢房是我远道而来的朋友,今日闭市就是为了招待他们。” 蓝怀胤冷声道:“你那朋友可是位女子。” 掌柜面色微微变了变,立即否认道:“不是不是,官您继续慢用,我这还有事。” 说完便端着盘子两三步走向后厨。 蓝怀胤脸色登时变的有些苍白,这时谈宁也走了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诶,师兄..?!” 蓝怀胤二话不说便踏上了楼梯,只是走到一半,复而又退了回来,沉着脸说道:“走吧。”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谈宁被这一连串作为弄的一头雾水,懵懵懂懂的跟着蓝怀胤走了出去,旁边的祝菱似是猜到什么样,回头又看了一眼二楼紧闭的厢房,目光闪了闪,复而走了出去。 半路上,谈宁才回过神来,道:“师兄,方才怎么突然走了,可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蓝怀胤刚想说什么,忽然猛地抬头看向上空,只见几道黑影如流星一样从高空划过,转瞬即逝,但以他的修为,却是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传来的杀意。 祝菱眉头皱了起来:“这些人不对,我要去看看。”落日港在炙火堡的管辖范围内,她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几人顺着那些残影的方向,跟了上去,穿过人潮涌动的港口,背靠山坡的尽头赫然就是刚刚他们走出来的那座酒楼,蓝怀胤不禁面色大变。 由于仙海阁提前便挂了闭店的牌子,原本就偏僻的地方更是无人踏足,只余淡淡的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祝菱眉头一皱,径直推开了大门,一向木然的脸上登时变换不定起来。 烧鸭和滚粥仍是摆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桌凳仍和他们走时一样,略微凌乱的摆在那里。 大堂还是如他们离去时并无二致,除了那一地的鲜血和尸体。 蓝怀胤看着大堂中正掐着一名黑衣人脖子的云策,仍是熟悉的一张脸,只是白衣不再,煞气尽显。 他只觉胸膛一阵气血翻涌,好似有满腔的不甘和仇恨在在每个毛孔中叫嚣。 身后的谈宁更是看呆了眼,若不是那张从未变过的五官,他都不敢置信面前这个冷艳的黑袍女子是当初那个笑容灿若辰星的姑娘。 云策没有理会突然折返回来的几人,掐着跪在地上那人的脖子,平静地说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厉笑声,道:“想杀你的人千千万万,我只是第一批而已,等出海后你.....” 话还未说完,人就被那双玉手干脆利落的掐断了脖子。 云策随手将尸体扔到一边,目不斜视的从门口愣住的一行人身边擦肩而过。 “站住!”蓝怀胤猛地暴喝一声,哪知对方仿佛根本没听见一样。 铛的一声,游龙剑出鞘,剑尖直击那人影而去。 后面的夜一面色立即冷了下来,正欲祭出武器突然又停了下来。 那柄带着腾腾杀气的剑身眨眼就被葱白的两指轻轻夹住,云策淡淡扫了眼对方,随后轻轻一放,浩荡的真气登时从她身体里冲了出来,将逼近眼前的蓝怀胤震的连退几步。 蓝怀胤浑身都在发抖,他紧握着剑,带着说不尽的苦涩沉声道:“三十年了,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本欲离开的云策身形一顿,也没有看他,淡淡地说道:“宋子御要杀我,我便杀了他,需要解释什么?” 第144章 出海 “你!”蓝怀胤双目登时赤红了起来,身后的谈宁面色惨白的看着两人。 谈宁没想到,宋子御掌门的死因,竟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被他听到,就连身后的祝菱面色也沉了下来,显然这件事情来的太过惊骇和猝不及防。 云策没再说什么,带着夜一和舞弘,眨眼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蓝怀胤蓦地将眼睛合上,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云策的那句话就像把刀子反复在他心里不断的捅着。 宋子御却是坏事做尽,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方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云策在他的面前,生生将他亲生父亲给杀了,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叫他怎能不恨! 祝菱看着他这副样子,皱起了眉头,道:“时候不早了,先去炙火堡吧。” 见蓝怀胤没有反应,祝菱木着脸直接扯着他的胳膊,化作长虹离去,立在地上的谈宁慌忙的回过神来急匆匆的跟在后面。 夜里,云策一行便到了已安排好的高桅沙船上,舞弘一到船上,就拿着出海地图,找上掌舵的船长仔细问了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她才折返回屋里,对坐在榻上的云策道:“以地图的这个距离要,要在海上行驶二十来天才能到主上标的那个岛上。” 云策“恩”了一声,头也未抬的揉着怀中踏雪的颈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对方意料之中的样子,舞弘又忍不住的问道:“主上是从何而知羽泪森林的具体位置。” 见舞弘憋着一肚子的问题,云策手里浮出了枚令牌,递给了舞弘,抚着踏雪身上变得有些粗硬的短毛,道:“你看看这块令牌的材质。” 夜一看着舞弘接过的令牌,惊讶地说道:“这不就是当初那枚风灵令牌么。” “这块令牌似是用白木所制...”舞弘将令牌凑近了些,仔仔细细的看起来,“这边缘雕刻的白藤隐隐泛着淡紫...” 又看了半晌,舞弘忽然恍然大悟道:“是了,这令牌上所雕的白花藤只盛开在西南方。只是,白花藤在西南繁多,主上又是如何得知它在无尽海上。” “白花藤确实常见,但泛着淡紫色的白花藤却是少有。”云策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留下的卷宗里曾提及过,这种白花藤只生长在无尽海三千里外的一处海岛上。” 那个“他”两人自然知道指的是谁,舞弘不禁沉默起来,不知是惊讶云策竟然能把那人留下的卷宗一字不露的记了下来,还是感慨那人就算不在了,仍然可以在不经意间看见他留下的痕迹。 夜一敛去目中悲痛的眼神,沉声道:“今天来刺杀的那群人有古怪,会不会是螣蛇背后的那人。” 舞弘眉头皱起,道:“自从围剿一战螣蛇死后,那人就跟消失匿迹一样,怎么如今倒是主动出击了。” 云策没有在说话,淡淡地命令道:“你们先下去罢。” 相处多年,两人早已习惯了云策的转变,也不再说话,应诺了声,便退了下去。 这艘船是西南方的分堂所备,似是有意讨好,外面看着和其他沙船并无二致,内里的厢房却是精致华贵,丝丝缕缕的暖烟从紫檀香炉镂空的缝隙中飘出,朦胧了倒映在铜镜中的侧脸。 云策习惯性的拿出那块白玉鹤佩,动作轻柔地像是抚着心爱人的脸颊,喃喃道:“三十年过去,如今螣蛇背后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他还是一缕魂识的时候就将人界搅得一滩浑水,而今蛰伏三十年,却不知他到底做的什么筹谋。” “其实换做你,会做的比我更好,为何要将这烂摊子扔给了我....” “那荷花酥一点都不好吃..” ...... “司舟,我想你了。” 最后一句微不可听的呢喃后,云策闭上了眼睛,神情中尽是疲惫,手中的白玉鹤佩似是感应般的闪了闪灵光。 另一边,谈宁遇到了人生以来最大的难题,自己的掌门师兄,竟然喝醉了。 炙火堡的两位堡主本就擅酒,与蓝怀胤寒暄了一会,几人便开始喝了起来。 今日一向不沾酒的蓝怀胤倒是反常,无论是谁来敬酒,皆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下去,竟喝了大半个晚上。 两位堡主倒是畅快了,可苦了谈宁,搭着蓝怀胤一轻一重的走回厢房。 谈宁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在石子路上,一边侧过脸看着掌门师兄面露潮红的脸颊,不禁叹了口气。 当初门派上下谁不知掌门师兄对云策姑娘的真情,万没想到,三十年再见,却是生死仇敌。 他随而想到白日里云策的那番话,脸色不禁发白,若真是如此,那当初宋掌门岂不是真的是..... “啊!”谈宁正想的出神,一个不小心就撞到前面的人上,待他抬起头来,立即匆忙道歉,“祝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方才没注意撞着你了!” 祝菱小麦色的皮肤隐没在夜色中,表情让人看不真切,只听她生冷的声音传来,“给我吧。” 谈宁愣住,完全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祝菱不再废话,一手将他肩上的蓝怀胤拉过,扛起来就朝蓝怀胤的厢房走去。 谈宁目瞪口呆地看着祝菱高挑紧实的后背,和倒挂在她肩上的蓝怀胤,久久不能回神。 祝菱一手推开木门,将蓝怀胤放到了榻上,本欲离开,忽地对方开始迷迷糊糊的呢喃起来。 “云策.....” “云...策....” 祝菱转过身木着脸看着他面露痛苦的脸色,双眉紧皱了起来。 她忽然抬起手猛地拍向前方,只见一道火蛇迅速的撞上躺在床上的人。 滚烫火热的温度一下将醉中的蓝怀胤惊醒,他立即睁开眼睛运起护体罡气,喝道:“是谁!”在他起身的瞬间,又立即愣住,“你..” 祝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你既然放不下她,那就去追,在这借酒消愁,又算得了什么。” “你懂什么!”生冷的声音一下激起了他的满腔怒火,蓝怀胤愤然的吼道,“她杀了我父亲,是我的仇人!我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再去找她!” 第146章 羽泪森林 扑了个空的水连卷,眼看就要化作狂涛般打在沙船上,云策面色一变,立即招回踏雪,带着夜一和舞弘飞快的跃至高空。 只见大海上的沙船转瞬就被浪涛吞噬殆尽,只余几根浮木飘在浩荡的海水上。 云策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夜一和舞弘看着下面的海浪许久才回过神来,然后不解的看向云策,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云策这才淡淡地说道:“方才不过是一场我和他的互相试探,走罢,这才刚刚开始。” 夜一和舞弘惊疑不定的飞驰在她的身后,云策没有再管他们,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她心底清楚云荒下在神界的禁制是有多可怕,那群人就算自分魂识下来,也要费一番功夫,更别说找到一具契合的身体是有多困难。 经过方才的试探,云策更加确定,对方修为受限,只能躲在暗处。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蓝怀胤顺着踪迹赶到,看着海上漂浮的残木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即又恢复沉稳。 他身后的祝菱扯了扯嘴角,“人又没出事。” 蓝怀胤沉着眼转过头看着她,道:“我实在不懂,为何你也要跟来。” 祝菱面无表情地说道:“堡主派我来保护你,你出事了我们炙火堡要负责。” 蓝怀胤没有再说话,祭起长剑继续朝真气残留的那个方向迅疾飞去,祝菱那番毫不走心的谎话他完全不想理会。 且不说炙火堡的堡主为何知道,就说今日他刚和谈宁交代完,正欲出海就看见对方早就在炙火堡的大门上方等着自己,显然是早有预谋。 从三十年前五派会武那天,蓝怀胤就觉得祝菱是个怪人,现在越发觉得她是个怪人。 云策飞行的速度极快,夜一和舞弘已是高手中的高手,此刻仍是吃力的跟在后面,三人不眠不休的连飞了两日后,终于在第三日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中,云策停了下来。 舞弘和夜一看着云策的背影,不解她为何停下,就算要休息,这茫茫大海上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云策再次拿出那枚风灵令牌,扬手将它掷于空中,只见那枚令牌忽然喷发出万道光辉。 再俯视瞧去,舞弘和夜一不禁怔愣住了。 只见原本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忽地凭空浮出座辽阔的岛屿。 大片大片泛着淡紫的白色,点缀在绿叶白木间,在袅袅仙雾中若隐若现,风光无限,瑰丽迷幻。 就在这时,下方迅速飞上来两面穿着银甲的守卫,当他们看见云策手中的风灵令牌时,面色大变,随而看着对方一袭黑袍和冷艳的脸庞又不禁疑惑起来,这打扮委实和小公主事先交代的不符,继而问道,“阁下可是云策姑娘?” “正是。” 云策完全没意外对方知晓自己,顾飞语既然将风灵令牌交给自己,回来后定然会知会过守卫。 两名守卫顿时恭敬起来,单手搭肩行了一礼,道:“姑娘这边请,想必小公主见到您来一定会很高兴。” 三人还未着地,便是一股幽香袭来,随着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近,高空那些紫白色的点缀逐渐变的清晰起来,等他们站在森林中,再抬头看着天空,便又是一番景象。 粗大的白桦树干稳稳地插在土地中,微风将垂在空中藤蔓上的花朵吹了起来,满天泛着紫白色的花瓣飞舞在空中,似羽毛又宛若眼泪。 舞弘看着不禁惊叹出声:“我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叫羽泪森林了。” 云策目不斜视的跟着两名守卫快步的朝前走着,这迷离梦幻的景色并没有引她挪动半分眼珠,夜一见状连忙拉着舞弘紧跟在后面。 前面的守卫一面走着一面向她们介绍着:“这是云萝藤,是我们天羽族的象征,传言云荒之主曾经路过此地,见这里灵雾弥漫,却不见花木,便在这里造了片森林,随后才有了...” “咦?少子!”守卫话说到一半,忽见前面迎来一位银袍华衣的男子,脸色立即变得越发的恭敬起来了,还未走进,两人就整齐的单膝跪下。 葛清方才路过此地就感应到上方风灵令牌的异动,一念便知定是云策来了,随后就急匆匆的迎了过来,但当他看见云策时,又不由一愣。 昔日那个势要正天下不平事的白衣少女,如今却是猩红缠身,黑袍加披,眉目间尽是冷态。 他立即想到从外界流传进来的那些传闻。葛清心底叹了口气,随后脸上挂着微笑,道:“好久不见,云姑娘。” 云策看着葛清未改的容颜,漆黑的眸子终于闪过一丝光芒,但语气仍是冷淡,“好久不见。” 葛清微微一笑,随后冲守卫命令道:“你们先下去罢,我领着云姑娘去见女皇便好。” 两名守卫自是不敢违抗,恭敬了应了声,便飞快的退了下去。 葛清并肩和云策走着,道:“不知云姑娘来天羽族所谓何事?” “劈开仙界通道。” 云策语气淡然得仿若就在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轻飘飘的就将此行的目的抛了出来,完全不掩饰,就连身后的夜一和舞弘都不由吃了一惊。 葛清面色剧变,立即止住了脚步,随后又环视一圈,见四下无人,镇定了心神才低声说道:“姑娘这话莫要乱说,千万不要说给外人听。” 云策抬眉未语,静静地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葛清深呼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天羽族一生的目标就是在这里镇守仙界通道,你这句话要放出去,就算是飞语的救命恩人,轻则被赶出境,重则被追杀。” 云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淡淡地说道:“若我说,这仙界通道我劈定了呢?” 葛清一窒,喃喃问道:“你执意要去仙界作甚?” 云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葛清。 半晌,葛清败下阵来,似是想到什么,目光闪了闪,随即说道:“你若肯帮我一个忙,我有办法让你去仙界通道。” “什么忙。” “帮我化解天羽族与狐族的恩怨。” 云策没有说话,似乎知道对方还要接着说下去。 “你应该知道我们两族曾经是友族罢。” 见对方点了头,葛清叹了口气,望着飞舞的花瓣开始回忆起来,“那会我们的关系可以说同族也不为过,直到百年前,狐族的公主九逝误入这里的禁地,沾了魔气,失心疯之下杀了老女王。” “当时新女王顾羽慈还只是公主,和九逝感情本是极好的,但是众怒难调,只得亲手将狐族的公主给杀了,至此之后两族就宛若死敌,时不时就要打上一遭。” 第147章 天羽族女王 “你这个故事说的不好。”云策微微蹙眉,道:“且不说那狐族公主的功力怎么可能杀掉一族女王,她自己一个人又是如何能跑到禁地里。你们一声不吭的将人杀了,我若是狐族,早踏平了天羽族。” “当时那个情形,哎!”葛清重重叹息了声,随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这事情的关键点便在于女王的丈夫白城,当时是他发现死掉的老女王和疯魔的九逝。” 舞弘忍不住的问道:“你们难道都没有怀疑那个白城么。” 葛清摇了摇头:“且不说白城当时就和女王情深义重,他们和九逝更是知己好友,再加上当时白城又被九逝打的重伤,从禁地跑出来后差点死掉,谁又去怀疑。” 说到这里他话语一顿,继续说道:“但我始终不信九逝会去禁地,还杀了老女王。” “只要对某件事物有强烈的渴望,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云策意有所指的道了句。 舞弘皱着眉头说道:“有没有蹊跷去禁地看一遭便知,我不信什么证据都没留下。” 葛清叹了口气,颇有无奈地说道:“当时大家自然都是这么想的,可是那禁地魔气重重,本就是我们天羽族天生的克星,曾派出几名高手闯进去,皆是险些被魔气感染,别说线索,就连老女王的尸体都没找到。” “而且除了历任女王,谁也不知禁地里面有什么,上任女王又死的突然,至此百年都没人踏入那里。” 云策嘴角勾了勾,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如何帮我劈开通道。我不做没意义的事情。” 葛清一窒,他对云策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十年前一身正气的样子,如今这番冷漠的姿态委实让他一时接受不来。 他转过身看着远方在飞花绿藤中若隐若现的塔尖,叹道:“想要开启通道,一是需要天羽族女王手中权杖的力量,二是需要五百年才出现一次的天选之子。” 云策挑了挑眉:“你?” 葛清缓缓点了点头,转过身向她诚恳的行了一礼,涩然地说道:“天羽族与九尾狐族的矛盾一日不消,我与秋水就没有半点可能。此次看云姑娘到来,我想许是天意,还肯姑娘相助,我定会助你劈开仙界通道。” “呵,天意。” 云策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也没有再回他,径直朝正前方的走去。 葛清立即跟了上去,举棋不定地看着那张冷艳的侧脸,如今的云策实在让他看不透,也不知她到底是否愿意帮忙。 随着他们走进,树林半空中的开始会是不是窜出一两个人影,挥着洁白的羽翼盘旋在林中,见到葛清后都是尊敬的行了一礼,随而好奇的看着他身后云策一行。 夜一和舞弘曾经是见过天羽族的,因此对他们紧衣纱裙的打扮已是见怪不怪,和云策神情自诺的走着。三人如此淡定不由让那些羽族人更加好奇起来。 “云姐姐!” 恰在此时,一声如银铃的声音传来,让周围歇息在树上的羽人面色一变,立即又恭敬又慌张的对着来人行礼。 云策停住脚步,眯眼看着从高空飞来的那个小女孩,张扬在风中的羽翼将中间人显得更发娇小,三十年的时间,对方看着却是半点没长大。 顾飞语飞的极快,转眼便落了地,朝葛清示意不用行礼后,脚步轻快的跑到云策面前,拉着她的手腕眉开眼笑,“现在才舍得过来看我,我可是天天念着你呢。” 云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路过此地,来看看你。” 葛清见云策这么说提着地心终于松了下来,看来对方是愿意出手的。 “走,我带你去见母亲!”顾飞语粲然一笑,完全不在乎已经全然大变的云策。 穿过繁茂的深林,洁白如雪,如梦似幻的圆顶高殿错落在眼前,顺着正中间喷着泉涌的矩形水池看去,最前方赫然是个如宫殿大的巨树,粗长的藤蔓从高空中垂落下来,百花正中则是一面开着的大门,白色的台阶顺势斜下。 顾飞语轻快地介绍道:“我们天羽族不似人族,都喜欢住在树里,你们可别不习惯呀。” 见云策脸上毫无表情,顾飞语也不恼,牵着她就顺着台阶逐级而上,刚到殿门,就冲着里面喊着:“母亲,母亲。” 等走进去,第一眼所见便是拖曳在红毯上摇曳的华裙,端坐在殿内正上方的女人格外的淑雅温柔,只是眉宇中却有股淡淡的哀伤。 见人来了,女人温柔地笑了笑,柔声道:“说了你多少次,还不知守礼,教你父君看见指不定又要教训你。”随而将目光看向云策,笑道,“这便是云姑娘吧,飞语在我耳边念你可念了好些年了。” 云策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路过此地,就来看看。” “呵呵,请坐。”羽族女王笑着招呼了声,侧过脸冲身边站着的侍女说道,“落离,快将备着的琼花蜜露端上来。” 那名叫落离的侍女低垂着眼睑,转身走进内殿,复而端着琉璃壶走了出来,走到云策的桌前,恭敬地为她倒上。 云策看着这名侍女半晌,忽然说道:“想不到女王身边的侍女长的倒是楚楚可人。” 羽族女王一愣,显然没想到云策会来这么一句,她扭头看着那侍女,又不由笑道:“落离原本是白皛长老捡到的一名孤女,我瞧她怪可怜的,便将她收来当贴身婢女。” “可怜?”云策挑眉。 羽族女王轻轻一叹,像似心疼这婢女般没有说话,倒是顾飞语眨了眨眼,解释道:“落离姐姐因为化不出羽翼,从小就被人欺负。” “女王倒是心善。”云策端起琉璃杯轻轻抿了口,嘴角微微翘起,声音却听不出情绪。 “哈哈,阿慈从来都是这样。”忽地,一道清朗的男声从殿外传进。 听到这声音,原本歪歪斜斜坐在云策旁边的顾飞语,登时立起身子端坐起来。 云策不禁眯起双眼看着来人,同样的拖曳在地的银白长披,只不过上面宝石却不如羽族女王那瑰丽流转,一眼便知,来人就是方才葛清所提及的,女王的皇夫——白城。 第148章 夜探禁地 白城大步流星的走到宝座,极为顺然的抚上顾羽慈的手,冲云策笑道:“白皛长老自从外界回来便时不时在我耳边念叨,如今一见,云姑娘却和他口中有些不一样。” 云策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城:“一个人若从未有过变化,那人许是脸上盖着的,是层假皮。” 白城目光凝着她,忽地一笑:“姑娘真会开玩笑,人若是带着假皮又怎能活的长久。” 两人话里一来一往,让这对羽族的女王和公主满脸雾水,倒是葛清心里紧张起来,立即扯出一个笑容,说道:“云姑娘一路奔波想来现在也累了,不如先让我安排好她的住处,明日再好好摆宴?” “也好,正巧下面还有个议会。”顾羽慈笑了笑,随即吩咐道,“那就请少子好好代我招待贵。” “应该的。”葛清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即对云策一行笑道,“三位请。” 见几人要走,顾飞语立即站了起来,作势也要跟着离开,哪知白城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飞语。” 顾飞语嘴巴立即撅了起来,却还是听话的走回了殿上,眼巴巴地看着云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 等下了台阶,正好遇到一排表情肃然的人迎面而来,之前所遇到的白皛和白维也赫然在其中,后者见到云策脸上登时浮出一抹意外之色,随后白皛对她微笑的点头示意,脸上继而恢复成一脸严肃。 云策没有回他,面无表情的和这群人擦肩而过,随后转头朝葛清问道,“羽族最近可是要发生大事?” 葛清面色一变,看了眼远处水池边一排屹立的守卫,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我也是悄然得知,女王有意将王位禅让给白城。” 云策看着他,葛清重重一叹,随后道:“自从九逝死后,顾羽慈猝不及防的承了王位,明显力不从心,全靠白城在后辅佐,如今百年下来,就生了禅让之心。” 舞弘皱着眉:“难道没人反对么。” 葛清带着他们又走远了些,朝斜边罕无人烟的巨树林中前行,见四下无人才继续说道:“原本天羽族王位世代都由直系继承,那白城还本是白家最地位最低的一位儿子,原本是不可能的。” “但白城这些年来屡屡逼退九尾狐族的进攻不说,还将天羽族内部管的极好,人缘广结,因此除了白皛长老,几乎没人反对这件事情。” 云策淡淡地问道:“告诉我禁地位置。” 葛清猛地刹住脚,无语凝噎的看着她,随后又急匆匆地迈起步子:“回去说。” ..... 夜晚,云策将夜一和舞弘留在了住处后,便起身朝葛清说的地方飞去。 云策的修为已入无人之境,在去禁地的路上一路都没有被发现,黑袍翩动,她最后停在一处巨树上,看着前方眉头不禁皱起,一道乳白光晕的结界将前面冒着黑气的林子罩起,不远处更是布满密集的守卫。 忽然,她耳朵不由动了动,随后嘴角浮出一抹莫名的笑容,眨眼之间,巨树上就空空如也。 “你要去哪。” 清冷的声音响起,一下让急促地穿梭在蔓藤间的人影顿住,那人立即转过身来,对着如鬼魅般冒出来的云策,慌慌张张地说道:“落离只是路过...” 此人正是白日所见的那名侍女。 云策懒得再废话,直接地点出了对方的身份:“你是九逝。” 侍女原本楚楚可怜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她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不懂你再说什么。” “你看看这个。”说罢一根白羽就轻飘飘的落到了侍女手中。 那侍女见了它不禁惊呼起来:“这是秋姨的信物。” 云策嘴角翘起:“你还说你不是九逝。” 侍女面色一窒,随后快步走到云策面前,拉着她道:“你跟我来。” 侍女带着云策在禁地对面的林中饶了一大圈,最后隐匿在粗大的巨木后,满眼复杂地看着云策,道:“我确实是九逝,当初便是秋姨救了我。” 见云策没有说话,侍女只得继续解释道:“九尾狐族本就和天羽族同属上古十三大族,这些大族各有各的能力,世人都道狐族善火,但殊不知我们最大的能力就是保命。” “我们会将护神咒凝于九尾之中,到生死之际便可将魂生转移到其中,变成假死之态。但当初我伤的实在太重,秋姨耗费了半身功力才将我救活,而我的九尾也因此断掉一根。” 云策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当九逝化作侍女出现之时,她遮天链中的白羽便有异动,转念稍想便将其中的原委猜出了个大概。 她笃定地继续说道:“将你狐族气息改成天羽族,想必是白皛的手笔吧。” “你...”九逝无语凝噎的看着云策,十分不解地问道:“你从何而知?” “我不信偶然。”云策平静地说道,“天羽族的大长老怎么会随地捡来一个孤女,这孤女被欺负又恰巧被女王所见。” “白皛一直反对女王将王位禅让给白城,其中自然有不为外人道的原因,而那原因的关键,就在你身上。” 三十年的时间让云策明白,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偶然。 九逝看着她话语一噎,完全没料到对方只凭只言数语,就能将事情始末判出了个大概,心智实在超比寻常。 但她哪知,云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均是拜一个人所赐。 九逝见对方已了若指掌,干脆便全盘突出,道:“秋姨和白皛长老本就关系匪浅,当初白皛长老便怀疑白城,所以当我主动提出留在羽慈身边调查,他自然是乐意至极。” 说至这里,她不禁涩然地喃喃自语,“我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都没将我认出,如今反倒是个外人看出来了....” “当初我瞧白城不对,似是有事瞒着羽慈,没想到当我偷偷跟过去,却撞见他杀了老女王....” “哈哈,当时所有人都说我疯了,我入魔了,明明疯的是白城,入魔的是白城,她却杀了我,她宁愿信那白城也不信我,呵呵呵呵..” 云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这假皮已经戴了百年,已经分不清她是在笑还是在哭。 半晌,九逝抬起头来,“我要再进一次禁地,女王的尸体上有我留下的幻珠。” 第149章 古墓 “幻珠能记录主人所见的一切,你倒是早有准备。”云策勾了勾唇,道,“只不过以你现在这点修为进去等于送死。” 九逝不由伸出手抓住她黑色的衣摆,恳切的看着她:“帮我!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哦?”云策挑眉,“我若说,要你命呢?” 九逝身体一颤,随后定定地看着她:“给,只要你能帮我!” 忽地,云策脸上绽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她拂开九逝的手,道:“告诉我,禁地里有什么。” 九逝深呼一口气,道:“我不知道,里面的魔气让我觉得有一丝诡异,不像是寻常魔气,森林中有一处石洞,我就是在那看见白城将老女王杀了。” 她随后指着前方无人的那处结界角落,道:“我每日都会悄悄观察,这里是结界最薄弱的一块,以你的修为从这里走不会惊动守卫。” “回去罢,别让白城起疑。” 话音方才落下,面前人影便已消失不见。 九逝目光闪烁看着远方,继而暗自祈祷一声,转身飞快跑回女王的寝宫。 正如九逝所说,当云策顺利的穿过结界,一股诡谲的魔气立即扑面而来,明明周遭空无一物,却有不断的厮杀声和怒吼声飘至在耳畔。 云策撑起一方罡气,面色转为凝重的迅疾朝深处飞驰而去。 狂风中不断传来呜咽声,似恶鬼嚎叫又似猛兽怒吼,随着她来到深处,周遭空气里开始泛起一股无形之煞。 云策眉头皱起,这股煞气不禁让她想起了当初昆仑秘境,生死局上的那股上古煞气。 就在此时,她体内那颗半金半白的金丹猛地传来一丝异动,云策突然停下,死死地盯住树林森出煞气最重的地方。 莫不是..... 云策面色聚变,立即化成一道黑影,直奔那个方向而去。 自从解开封印后,她就再也没得到过镇云珠碎片的消息,没想到今日却发现了踪迹! 就在她进入煞气最浓的区域瞬间,如滚滚乌云般的魔气挟风袭来,云策冷笑一声,太阴真火瞬间崩出,幽冷的白焰一下将冲过来的魔气撞的七零八落。 那群魔气像是看到克星一样,猛地退散而开,中间竟让出条道来。 云策没有因为这样便放下心来,相反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她紧紧盯着出现在远处那面古朴浑厚的石门。 她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缓缓走进,最后停在石门面前,仔细的观察起来。 厚重粗犷的古铜门泛着年代久远的沧桑,面上雕着的尽是她从未见过的动物,唯一能让它认出来的,便是缩影在其中的羽族和九尾狐,还有孟极... 云策鼻翼不禁收了收,当手抚上门面的瞬间,还未使力,这面紧闭的古朴铜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竟缓缓张开。 门后,是一条长长通往地底的台阶,深处幽暗漆黑,看不清任何。 一团幽冷的火焰再次浮于手心,云策抬着这簇火焰,毫不犹豫的往下走去。 过了许久,仿若无止尽的台阶最终也有了尽头,台阶的下方是一条甬道,甬道的正前方,赫然散落着一摊白骨。 云策蹲下来,在层层叠叠的华服下摸索了稍许,从胸骨那一块掏出枚完好无损的萤珠。云策抿了抿唇,将珠子收起,却没打算离开,她没有任何迟疑的踏向了甬道前方。 穿过甬道,十三面浮雕赫然将视野包围,正前方的那面墙壁却是空空如也。 就在云策踏入这片空间的瞬间,周遭浮雕登时发出金色的光辉,十三道半透明的金色人影从中浮现,随梵音响动高高地漂浮在上方,似天地诸佛神魔都在此刻吟唱。 十三双毫无感情的双目同时看向地上的女子,云策抬起头,同样面无表情地注视他们。 蝼蚁焉可不屑,金色神像是被激怒般齐声咆哮起来,十三道光柱立即朝地上的女子直冲而去。 云策蓦地冷笑一声,手中烈邪再现,身形未动却剑指金身,散发着上古之力的鎏金气浪轰然而出,凶猛的缠上迎面而来的光柱,整片空间登时金光暴涨。 “不过几缕残识,端什么十三族架子!” 云策嗤笑起来,手中力道猛地又加重几分,只听咔擦一声,那十三面浮雕登时出现了一条裂痕,紧接着越现越多,眼看就要碎裂之际,光柱登时消散,失去目标的力量一下冲上了石顶,轰的一声砸出了个深坑。 耳边传来细碎的风声,云策转过身,原本空空如也的墙壁此时竟缓缓浮出一道赤色的旋涡,散着幽幽的红光。 体内的金丹登时又发出一阵异动,云策见状立即迈起步子向那旋涡走去,似是早有所料,她极为淡定的一脚踏进那旋涡,转瞬整个身影便消失在旋涡之中。 一踏过去,厮杀之声迎面扑来,云策脸色不由一变。 面前是一片神魔乱舞,妖魔肆掠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战场,因为到处都是战场。 城池、青山、大海、高原,眼过之处皆是尸横遍野,霜风怒号。 “这难道是鸿蒙初开之际?”看了许久云策呢喃一声,“这样一场灾难竟没留下半点痕迹。” 画面轮转,这个世界最终将她带到一处海岛之上,云策不禁眯起眼,这个海岛赫然就是天羽族所在,只不过上面没有半点梦幻迷离的美色,只有沉淀的黄土和枯败的树木,还有数不尽的尸体。 只看天空滚滚乌云上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每个人都毫不掩饰自己的嗜血贪婪,紧紧盯着下方的准备决一死战的人族大军。 “这是人族的战场。”云策没有多做思考,直接下了定论。 果然就在话音落下,两股势力徒然冲向对方,就在这一瞬间,整片天地都被金光笼罩,再也看不见任何画面。 过了许久,光辉渐渐消失,眼前的画面再次轮转,此时的羽泪森林已是一片焦土,只剩下在地面流动着,仿佛永不干涸的血液,和四处弥漫的魔气。 忽地,天际中传来一声龙啸,一条生有双翼,鳞身脊棘的鎏金应龙迅疾的从天际飞驰而来,待看清上面坐着的人,云策浑身一震。 第150章 梦幻泡影 坐在两个男子中间的那人,赫然是云荒,他此时的相貌远比昆仑秘境所见的神识年轻许多。 “呵,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繁衍之地却不满足,还生了贪欲。” 声音清晰的传至了云策的耳边,她眯着眼看向云荒左边的男子,那人一袭白衣,但眉宇间却有股化不开的厉气。 他执扇冲着身边两人继续笑道:“要我说,不如将这世界毁去得了,是不是啊酆乾。” 云策浑身又是一震,酆乾...那岂不是司舟的父君? 她微微睁大眼看向右边那袭黑袍男子,细看之下,那五官却是和司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神态之间却是温暖和煦。 那名叫“酆乾”的男子泛着笑容说道:“苍旻,莫要打趣,这是最后一片战场,将这里魔气清了罢。” 苍旻,记忆中那个一切混乱的主导? 三人没有因云策的震惊而停止对话。 云荒悲怜地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海岛,忽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从应龙身上缓飞而下,消失在残败的树林之中。 两人似乎对云荒的这行为见怪不怪,也没跟上,坐在龙身上等着他回来。 云策这时仔仔细细的看了眼那名叫“苍旻”的男人。 在她的残缺凌乱的记忆里,始终没有这个男人的身影,如果他是那背后推手,以目前所见三人的感情,又会是什么样的理由才使他们兵刃相向。 没过多久,云荒就抱着一个孩子出来了。 苍旻看着这孩子不由笑了:“这人神魔之间打打杀杀,没想到还打出来一个孩子。” 酆乾也不由惊讶起来:“这竟是神与人生下的孩子,不过它已经被魔气沾染,长大后必会沦成一个魔物。” “既是魔物,不如就此抹去罢了。”苍旻面色不由浮出一丝不耐,似乎极不喜在这里呆着,末了又补了句,“顺便一并将这里的魔气给散了。” 云荒叹了口气,并未说话,两指轻点那孩子眉心,只见它面色染上的黑气竟缓缓消散。 苍旻见状不由眉头皱起:“当初你只道万物各有各命,我们不能插手,如今他们打起来了,你插手便罢了,现在还想着要度化一个魔物!” 见云荒没有说话,苍旻不由生气起来,道:“若这孩子以后知晓他的土地曾被人掠夺,他的父母是仇人,他生来低贱,届时又是救他还是害他?” “苍旻。”从未说话的云荒终于叫了他一声名字,随而无奈地叹息道,“我们三人一起建立一个法度吧,一个能将邪欲压下,让六界生平的法度。” 两人面色皆是一震,但接下来他们说的话云策却再也听不真切,只能通过画面,遥遥地看见云荒将那孩子度化,又将魔气全部封压在最里处的山林,也就是天羽族的禁地。 再然后,他们三人在这里造出了大片大片的云萝藤,新生的绿叶,和漫天飞舞的紫白色的花瓣,掩盖了曾经的血海焦土,从那日开始,人界便有了羽人,六界有了各种法度规则。 就在云荒离去之时,坐在应龙身上的他,忽然回头看过来,那目光直冲云策而来,瞬间,所有的画面都在此刻静止。 云策面色一白,周遭所有景色即刻支离破碎,无数磅礴的气息猛然袭进身体,体内半金半白的金丹开始疯狂的旋转起来,隐隐之下竟能发现白色的部分超过了金色。 “啊——!” 随她一声痛喊,原本漆黑的眸子骤然变成耀眼的鎏金,千年记忆的长河瞬间起了波澜,无数破碎凌乱的碎片再次化作画面在她脑海里疯狂翻转。 六界浩劫、魔界来袭,仙界覆灭,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头疼欲裂,冥冥之中悠悠然的飘来那人的声音。 “何为对,何为错?” “既是天地不仁,为何世道又如此不公。”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 “够了!”她痛地忍无可忍的怒吼一声,一双金眸徒然睁开瞪向前方的光晕,纵横瑰丽的金芒如龙腾飞舞,直奔而去。 瞬间,华光暴涨,整片海岛都发生剧烈的震动,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天际打下,直射云策此处,禁地周围无数的魔气竟缓缓开始消散。 “发生什么事情了!”被震动猛地惊醒的羽族女王,拉着同样惊醒的白城问道。 白城面色一震,急步推门而出,朝后面望去,沉声道:“那是禁地的方向,有人闯了禁地。” “禁地...”身后的顾羽慈脸色一白,环绕在她心中百年的那股抑郁再次冲上了心头。 就在这时,白皛竟没顾上礼仪,直接张开翅膀朝他们这里飞来,道:“不好了,九尾狐族来袭,这次狐王和圣女亲自待军。” 白城又是面色一变,脸色风云变幻后,立即说道:“你待人去看看禁地,我去迎战。” ..... 华光尽散,茫茫虚空中尽泛起了层层白雾,云策茫然地看着突然浮现在手中的物件,那是蕴含司舟魂魄的鹤佩,方才在眩晕只见她恍惚之间看见那道金柱打入进去。 “司舟...” 云策睫毛微微颤动着,习惯性的伸出手抚摸着鹤佩上的每一处纹路,忽地,周身竟泛起了层层白雾,她缓缓抬起头,只见云雾深处立着一道人影。 云策浑身一震,随而紧握着鹤佩飞快朝那个人慢慢走过去。 “司舟?” 等她走进了,记忆中那双温柔的眸子重新出现在眼前,那人依旧剑眉入鬓,芝兰玉树,眉眼含情,眼角中似喊着无限的欣喜。 眼泪瞬间夺目而出,云策一下扑进那人怀里,却没想竟扑了个空。 她愣愣地看着穿过司舟身体的那双手,不敢置信的又挥了一遍,却仍是毫无意外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云策颤着双唇,抬眼看着他。 只见对方本是一双欣喜的眸子,登时变的哀伤起来。 四目相对,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滴落,云策脸上浮出从未有过的惶然。 司舟修长的手指伸了出来,似是想拂去她眼角的泪,却又无能为力的挨着她的脸颊,看着一滴一滴的眼泪穿过。 见他的身体逐渐变成透明,云策脸上登时慌张起来,双手挥舞试图将他抓住,可那终究只是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又如何能握住。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逐渐消逝的白影,喃喃道:“别走....” 最终,那双桃花眼里布满了说不尽的温柔和哀伤,消散在茫茫白雾之中。 紧接着,所有的一切如梦幻泡影悄然尽碎,眨眼之间人便立在十三面浮雕中央。 云策颓然的跪在地上,手里还紧握着那块玉佩。 半晌,她低垂着脑袋,沙哑地低声说道:“你说人生三苦定不会让我染上半分,可偏偏却让我尝的干净。” 第151章 白城 “云策!” “云姑娘!”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蓝怀胤赶到时正巧碰到九尾狐族进攻,当他看到那道光柱里传来他熟悉的气息,便想都没想,带着祝菱趁乱混进来,未曾想碰到白皛,还好两人见过才没打起来。 蓝怀胤看着云策颓坐在漆黑的暗室里,始终没有出声,眉头都要皱成一个川字,直接大步朝她走去,未曾想刚踏出甬道,就被一股真气冲上,将他逼得连连后退。 蓝怀胤登时火了,沉声道:“你之前还不是很猖狂吗,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你给我起来!” 又是一道凌厉的真气击来,蓝怀胤面色一厉,直接拿剑鞘将那真气打散。 “三十年了,你这跟鹦鹉一样的嘴巴还是没变过。”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地上的人缓缓站了起来,随即动作轻柔的将鹤佩收起,这才转过身看着他们。 “你!” 蓝怀胤本是气急,但偏偏看着那张冷艳的脸,就是说不出话来。倒是身后的祝菱嘴角不禁勾了勾。 “主上!”此时夜一和舞弘也敢了过来,见云策无事,夜一便匆忙说道:“九尾狐族来攻,现在外面已经是一片大乱。” 白皛却不关心这个问题,方才他进来便发现了老女王的遗体,也顾不得外面的魔气是如何消的,朝云策闻到:“你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云策将方才捡到的萤珠给了他,白皛将灵识探进去之后面色剧变,向来沉稳的他此刻已是满脸震惊,久久不能回神。 云策淡淡地说道:“你再立在此处,外面就要血流成河了。” 白皛脸色又是一变,立即说道:“走,快走,赶紧去战场!” 此时天羽岛的上空已经一片混乱,白城一剑将扑上来的狐族人斩落后,随即护着顾羽慈,满脸铁青地看着不断被击落至海底的士兵,没想到狐族不过偃旗息鼓百年,战力竟变得如此强横。 忽然,下方的海域一阵狂狼冲天而起,强势的将乱做一团的人群猛地掀到两边,战场中间瞬间被让出一条道来。 “云姑娘?”白秋水看着来人脸色一愣,但当她看见云策腰际的那块那团鹤佩,面色又微微一变,随而叹了叹气,心中只感天意弄人。 年轻的狐王长眉一挑,抚着领间的狐狸毛,对白秋水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云策?和你说的可是半点都不像。” 云策没有理他,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看着白城翘起了唇角。后者浑身一震,立即生起了股不详的预感。 “你们先看看这个,再打也不迟。” 云策说完直接将手中萤珠掷出,乳白色的光幕登时照亮了黑夜。 众人面色皆是一变,唯独白城目光幽深地盯着光幕,双手死死攥紧。 萤珠记载的画面是没有声音的,光幕上无声的将封沉在禁地百年的秘事倒映了出来。 所有人都清楚的看见,白城是如何趁其不备杀了老女王,又是如何将魔气灌到暴露行踪的九逝身上,佯装重伤地跑了出来。 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天羽族的人更是手无举措起来,不知该不该出手。 尤其是顾飞语,身为两人的孩子,此刻已经掩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 光幕散去,顾羽慈含着泪水,盯着这个陪伴她数百年的男人,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白城不知何时将头低了下去,看不清表情,只听对方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当然是恨极了你们天羽族。” “呵,亏你们自诩高贵,可知羽人不过是神与人的杂交,还被浸过魔气,低贱又卑下。” 云策眉头皱起,道:“你是最初那个神人后代。” 话音一落,白城猛地抬起头,身后黑色墨发无风自舞,冲着云策狞笑道:“没错!呵,父君死前将我寄生于白家,又将所有记忆传承于我,你知道一生来就活在痛苦中的感觉吗!” “凭什么只有我知晓这些真相,凭什么我们生来就注定只能呆在这!” “我恨极云荒,恨极了天羽族!” 白城的一席话让本就茫然的天羽族人更加呆滞起来,想来被称为天羽守护神的白城,竟是杀害老女王的真凶,而他方才说的一席话又是什么?天羽族竟是神魔与人的杂交?一时间,天羽族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狐王看着癫狂的白城,手中立即浮现一弧月轮,迅疾的冲向魔气四溢的白城,大喊道: “我今天就要为九逝报仇!” 白城嘲讽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迎面而上,强横的魔气直接将狐王连连逼退。他自知没有对敌可能,随而转身正欲逃跑,却迎面撞上一把权杖。 白城立即旋身飞开,复杂地看着六翼尽展的顾羽慈。 顾羽慈一向温柔的脸上浮着前所未有的决然,“今日你休想跑,待我杀了你,自会随九逝而去。” “九逝..又是九逝,当初你便事事以她为重!”白城勃然大怒,“你既然这么想死,我立即送你去见九逝!” 浓郁的魔气化作漫天的黑色箭矢,顾羽慈高举权杖,无数的雷链从中迸发而出,两股势力迎面撞上。 就在魔影要吞噬整片雷链的瞬间,八条狐尾猛地从顾羽慈身后喷出,一道人影瞬间挡在了她前面,将魔影击退了几分。 顾羽慈面色一愣:“落离?” “咳咳....”被魔气环绕的侍女咳出几口鲜血,她侧过脸看着顾羽慈,嘴角泛起了淡淡的苦涩,随而轻轻低叹一声,“你总说我长不大,你才是那个孩子啊。” 顾羽慈面色一变,这话...这话.... 就在这瞬间,魔影猛地冲破了微弱的光罩,直接击在顾羽慈面前的侍女身上。 烟雾袅袅升起,顾羽慈看着那变换的容貌大呼出声,“九逝——!” 所有人再次震惊住了,包括一击得手准备逃跑的白城也停住了脚步,狐王身形如鬼魅般闪到顾羽慈面前,直接将九逝抱进怀里,二话不说为她疗起伤来。 顾羽慈跌坐在半空中,泪如泉涌地看着在她心中徘徊百年的脸庞,颤动着双手将那只带血的小手握住,她哽咽的说道:“为什么....” 第152章 殊途同归 被重伤的九逝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顾羽慈,目光里泛着淡淡地哀伤。 飞过来的白秋水倒是料到如此,深深一叹:“当初我将九逝救回后,她恳求我将这件事瞒着所有人,嘴上说着要自己找到证据,可心底明明是放心不下你。” 狐王听了又气又怒地瞪了一眼白秋水,随后冲怀中九逝斥道:“臭丫头,害我担心你百年,欠我打是不是。” 顾羽慈听完事情真相后面色更加的痛苦,抓紧九逝的手,万般后悔地说道:“我错了,是我当初太懦弱,是我害了你.....” “闭嘴!”狐王瞪了顾羽慈一眼,立即将她的手拍开,怒道:“枉你们当初亲如姐妹,就因为一时怯懦,竟让我们狐族的公主,为你做了百年侍女!” 白城见他们目光没在他身上,双翅一展直飞而上,眼看就要逃走。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幽白冷焰,直接缠上他的身体,将他拽了回来。 火蛇疯狂在他身上,翅膀上肆虐燃烧。 火焰中的他猛然抬起头看着云策:“你是那人的血脉!” 此话一出,身遭的蓝怀胤眉头跳了跳,那人?当初受他早早就昏迷了去,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他不禁将目光看向云策,对方现在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云策没有说话,白城忽然猖笑起来,站在熊熊烈火中大吼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结束这一切,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姐姐,求你,求你留我父亲一条生路吧!”顾飞语含着泪跑到云策身边,小手紧抓着她黑色的衣摆,止不住的哀求道。 云策对顾飞语的哀求置若寡闻,目光幽深地看着火焰中癫狂的白城,幽白的火焰已经将他皮肤开始烧的有些发焦。 她忽然眼眸一沉,那太阴玄火顷刻间尽数散去。 还在狂笑中的白城忽然愣住,随后怒气腾腾的吼道:“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 白皛此时大喝一声:“快将这个祸患压进雷牢!” 终于得了令的羽族士兵,飞快的冲向白城将他压住,此时白城已经无力再反抗,只得任他们压着,喃喃自语:“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真的和他一样,令人讨厌至极!” 云策没有理会他,扫了一圈凌乱的众人,最后走到愣神的顾羽慈面前:“我要开仙族通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惊。 “不行!”一名长老想都没想厉喝出声,“我们天羽族世代守护仙界通道,岂容你说开就开!” 此时葛清站了出来,道:“若非云策姑娘,此时我们早已两族大伤,让奸人得逞,几位长老何不开个先例。” 顾飞语仍然无法接受自己父亲被套上奸人这件事,依旧愣神地的看着一众争执的长老们。白皛叹着气摸了摸她的头,随即深深地看着云策:“我们若不答应呢?” 云策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道:“那我就踏平天羽族。” “大胆!”另一个长老再也忍不住,站出来叱喝出声,“区区一个人族,也敢放言灭我天羽!” 瞬间,一股庞大的真气如凶狠的猛兽直冲那名长老,直接将他打落至地面。 “聒噪。”云策轻吐两字,转瞬又将目光看向顾羽慈。 白皛和白秋水皆是满眼复杂地看着云策,此刻他们已经完全明白,昔日那个正气凛然的女子已经再不复存在。 顾羽慈抬起了头,沉声道:“传令下去,明日开启仙界通道,置于如何处置白城,三日后再议。” “女王!”几名长老满脸震惊的看着顾羽慈,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要做出这个决定。 “不必再说,我意已决。”顾羽慈温柔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毅然,随后看着狐王怀中昏迷过去的九逝,道:“此事终归我们羽族失措在先,此间事了,我定亲到狐族道歉。” 狐王重哼了一声,并未表态,随即高声道:“撤军。”说罢就抱着九逝率先飞走。 顾羽慈扭头望着云策笑了笑,道:“云姑娘稍作休息,明日午时我自会为你打开通道。” 云策点了点头,却并未直接离开,转身走到白秋水面前,道:“我有话问你。” 白秋水自然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和狐王交代了一句,便随云策飞至下方无人的森林。 “姑娘可是想问护神咒之事?”落了地,白秋水便直奔主题。 云策目光闪了闪,手中显出另一块鹤佩,递给了她,道:“护神咒一事我大概知晓,只是我方才见鹤佩出现了异状,想要白姑娘帮我看看。” 白秋水依言接过了鹤佩,不过数息功夫,她便又将云佩还给了云策。 “也真是因缘际会,没想到这护神咒真将司舟公子的元神凝住了。” 白秋水先是感叹一句,随而对云策笑了笑,道,“姑娘放心,这玉佩安好,司公子的元神仍附在其中,并未出事。” 对这个答案云策并不意外,云策顿了一下,才说道:“有没有可能,他的魂魄现在能凝成灵体?” 听到这句话,白秋水面露诧异,随而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司舟公子的元神异于常人,其中的变化谁也说不准。但若狐族之人被护神咒凝住,怎么也要上百年的功夫才能凝得灵体。” 云策眼帘垂了下来,淡淡的道了一句“有劳”,便转身离去。 白秋水瞧着她寂寥的孤影,默然半响,才转身离去,却未想被人一下抓住了手腕。 “秋水...” 白秋水瞧着来人,轻轻一叹:“你这又是何苦,就算两族误会解开了,但隔阂已深,我们终是殊途。” 葛清凝着她,随即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羽人的寿命一向很长,最不缺的便是时间,终有天隔阂会散去,我会一直等着那天。” 白秋水一窒,此刻葛清坚毅的眼神就像一把火,将她冷淡的心烧的滚烫起来,最终,她用那双含着剪水的媚眼,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抽出手转身离去。 葛清并未再追,看着白秋水的背影,他嘴角忽然划出一抹浅笑,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总说我们是殊途,可焉知有句话叫做‘殊途同归’?” 第153章 仙界 走在路上的云策忽然停住,转身冲身后两人淡淡地说道:“明日你们两人便回总坛。” “主上!”夜一和舞弘面色不禁慌张起来,显然极不愿意回去。 “你们修为跟着我去仙界,只会拖后腿。”云策毫不留情的冷冷说道。 夜一和舞弘顿时噎住,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反驳。两人修为在人界还称得上高手,但到了仙界,却如同蝼蚁一般。 夜一沉声说道:“我知道属下修为不堪,但司舟主人令我们保护主上安危,就算以命相抗,我们也要保护好主上!” 云策嗤笑一声:“你们还是留着这条命管好他的掩日教罢。” 两人顿时沉默了,就在这时,两道人影闪来,蓝怀胤持着剑拦在云策面前,道:“我有话要问你。” 云策对于他的出现也没意外,只是看着他,仿佛在等对方下一句。 蓝怀胤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剑,道:“你去仙界有何目的!” “与你何干。” 言简意核的回答让蓝怀胤面色一厉,沉声道:“当然有干系,这些年掩日教行事乖张,谁知道你去仙界是不是有阴谋。” “就算有,你又能拦得住?”云策瞥了他一眼,便径直朝房间走去。 “你!” 眼见蓝怀胤还要追上,夜一和舞弘立即拦在他面前,冷着脸说道:“蓝公子,请回吧。” 蓝怀胤眼神沉了下来,立在那看着云策走远的背影沉思起来。夜一和舞弘见他止了脚步,也不再废话,转身跟上了云策。 祝菱瞥了他一眼,道:“既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何不跟去仙界看看。” 蓝怀胤转过身,沉着眼看着她,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拐你去仙界。”祝菱回答的爽快,毫不掩饰地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看祝菱似真似假的回答,蓝怀胤不由一愣,随即冷声道:“我若不去呢?” 祝菱看着他,道:“你会去的。” 蓝怀胤再也忍无可忍,瞪着她怒道:“怪人,怪人,你是我蓝怀胤这辈子见过最怪的人!” 这边云策遣走了夜一和舞弘,复而望着漫天飞舞的藤花陷入了沉思。 她去仙界本是单纯的为了重塑司舟肉身,但如今却觉冥冥之中有一根线在她与过往间拉扯,尤其是方才在仙灵族禁地记忆紊乱之时,千年前魔界来袭的记忆再度出现在脑海中,不禁让她开始深究起来。 “仙界...” 想到这里,云策不禁停下了脚步,站在藤蔓下深深地追忆起来。 荒月天狼一脉覆灭,也是因为魔界来袭的关系,可以说那是一场仙界的浩劫。 千年之前,魔化的始麒麟在人、妖、仙、冥四界暗自布下了汲天阵,困人界星君功德,吸冥界之魔气。 虽然他们发现的早,除了三界的阵眼,但仍抵不住暗麒麟的大军,只因当时不少仙门长者都受了诱惑,暗地投入暗麒麟的阵营。 最后那一战,鼎盛的仙门家族皆被覆灭,其间也包括了荒月天狼。 想到这里,云策面色一厉,周遭飞舞的藤蔓也因突然迸发出的怒火飞散而开。 谁也没想到在仙界生死存亡之际,一向弱势的封北天狼异军突起,趁着荒月天狼被魔界重损,领军叛乱。 这笔千年的帐,她势必要算上一算。 ... 仙界通道的开启办法,只有历代的女王和少子才知道,等如今到了开启之际,众人才惊讶的发现,这仙界通道,竟然处在王殿巨树的上方。 羽族女王握着权杖立于巨树最顶端的平台之上,望着云策一行,道:“可准备好了?” 云策点了点头,顾羽慈又将目光转向蓝怀胤,道:“你们也要去?” 蓝怀胤看了眼云策,似乎极不情愿地说道:“我自然要跟过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阴谋。” 顾羽慈忽然一笑,也未作深究,唤了声“少子”,脸色随即浮出庄重之色,将手中权杖立于云台正中。 就在此时,葛清面色一正,双手作决,一滴纯白色的血液霎时从他体内涌出,汇入权杖之中。 整个巨树登时打出一道光柱直射天际,霎时狂风呼啸,吹得原本垂落的粗藤来回摇晃,漫天地紫白色的花瓣围着光柱飞舞。 彼时,天际之中缓缓裂开一个大口,浓郁的仙气从中疯狂涌了出来。 “就是现在!” 顾羽慈话音未落,云策就化作一道虚影直冲那道裂隙,全然不在乎是否有人跟在后面。 蓝怀胤面色一紧,二话不说就和祝菱跟了上去。 就在这瞬间,高空之中突然划过两道身影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看清,就也消失在裂隙之中。紧接着狂风骤停,裂隙合上。 葛清面色惊疑不定:“方才那两人到底是谁!” “罢了,对方既是蓄意等待,我们自然拦不住。”顾羽慈摆了摆手,随即盯着天际喃喃自语。 “我只能打开通道,至于传到哪里,是生是死,就看你们造化了。” 一进入裂隙,强烈的仙流扑面而来,呼啸的狂风竟穿过了护体罡气,猝不及防之下黑色的袖袍立即划出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猩红的的衣裙。 云策皱起眉头,身形却并未因此停顿,反而更加迅疾的朝前方的光晕飞去。幽白的火焰从她身上缠绕,与迎面冲来的罡气死死对抗。 眼见离那团光晕愈来愈近,无数劲风从四面八方夹击而来,将云策身边的火焰瞬间吹散,得了机会的罡气毫不迟疑如利刃一样来回穿过她的周遭,眨眼之间,一袭黑衣登时被浸的血红。 痛意逐渐将意识撕扯开来,云策却全然不顾迎面而来的罡气,寒着脸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势如破竹地从那团光晕一跃而出。 远处还在小心翼翼躲闪罡气的蓝怀胤,见状面色一变,分神之下一道罡气化箭射来,祝菱立即横刀护在他面前,裸露在外的小麦色腰间,登时渗出一道殷红的血口。 蓝怀胤面色不禁惭愧起来,略有着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祝菱摇了摇头,随即抬眼凝重的看着消失在光晕之中的的身影。蓝怀胤脸色也沉了下来,祭起长剑将冲过来的罡气打散,拉着祝菱飞快的朝那光晕飞去。 第154章 阿良 黑暗中的云策感到阵阵痛意袭来,意识模糊的她却清楚的知道,这是从伤口上传来的。 修炼八荒神卷的三十年间里,她曾受过无数次的伤,对这些痛意早就习以为常,只不过眼皮上似乎压着千斤巨石般让她睁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忽然传来股凉意,紧接着又是一阵痛楚传来,昏迷中的云策本能的抓住伸过来的手,立即睁开了眼睛。 云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顺着抓住的手腕,看向它的主人。 “我..我没有恶意!” 温和清脆的声音传来,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双略有慌张的鹿眼,衣衫褴褛的少年看着她,断断续续的解释道:“我看你全身是伤,昏迷在这里。” 云策又将目光转回他手上,见他布满泥灰的手上抓着一些药草,随而低头瞧见自己身上的伤口被同样的药草覆盖,这才松开了少年的手。 少年悄悄吁了口气,随即将药草递给了她,道:“你既然醒了就自己敷吧。” “不用。”云策道了一句,随即盘起腿来运气疗伤。 少年瞪大了鹿眼看着女子身上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片刻就七七八八好了个大半。 一缕飘香传进了云策的鼻息,她睁开眼,透过少年的耳侧,才看见篝火上正架着不知打哪来的野鸡。 此时少年也俨然从中反应过来,竟手脚并用,噌地一下爬到了篝火旁边,将那已熟透了的野鸡取了下来。 云策瞧着少年的动作眼神忽明忽暗。 少年像是饿极了,立即撕下一块鸡腿,正准备往嘴里送去,忽然顿住,犹豫了几息,转过身又将拿着鸡腿的手伸向了云策,试探性的问道:“你要不要吃一点?” 火焰在干柴上蹿动,发出呲呲的声音,云策怔愣地看着伸到眼底的那块鸡腿,恍惚之间让她突然想起三十多年前那个龙泽深处的夜晚。 那个人曾优雅着端着一块肉,嘴角噙着笑,用含着春风的眸子看着自己。 那会她只是云策,他也只是司舟。 见对方没有反应,少年停在空中的手不禁尴尬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 忽然,那女子接过了他手中的肉,轻轻的撕下一块,放在嘴中咀嚼起来,极为认真,极为缓慢的吃着。 攒动的火光将她冷艳苍白的脸映上了一丝暖意,但少年莫名觉得气氛莫名的有些压抑,瞧她吃的极慢,少年又犹豫了会,说道:“我这还有一半,分你便是了,你...你不用吃这么慢。” 云策咽下了最后一块肉后,忽然问道:“你叫什么。” 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禁让少年一愣,对方从醒来便一直没说过话,如今开口第一句便是问他姓名,少年眸子闪了闪,随即说道:“我叫阿良。” 见云策没有说话,叫阿良的少年又小心翼翼的,试探般的问道:“你好像不是这里的人。” 云策转过头看着他,似乎在等待这句话的下文。 阿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我在这生活了上百年,从未见过你。” 云策又用目光扫视了一周,此时已是夜晚,林中已是黑漆漆的一片,但透过微弱的火光和洒下来的月光,依稀能看出这是一片残败的枯林。 “这是哪里。” 阿良吸了口气,却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你来这是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云策眼神一顿,盯着攒动的火苗又开始出神起来。 见对方久久没有反应,阿良就放弃了追问,直接拿起剩下的烧鸡大口的咬了起来。 “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一个人。” “咳咳咳...”清冷的声音冷不丁的再次响起,惊的阿良登时噎住,他用力的滚了滚喉咙,才放下鸡腿,看着她,似有不懂的问道:“救人?” 只瞧那漆黑的眸子里有火光跃动,她目光幽深的盯着篝火,又仿佛是透过火焰在看一个人,听了少年的疑问,她忽地笑了,如同夜间盛放的昙花,让少年不禁微微失神。 “是的,我要救一个人。” “将他救起来狠狠地揍上一顿。”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阿良更是一头雾水,见对方又陷入沉思,他干脆埋起头来认真啃着所剩不多的肉块。 忽然,林子深处传来一阵打趣:“哟,大晚上竟让我们碰到一只小荒狼。” 叫做阿良的少年不禁脸色大变,待他看清从林中走出的几个男人,登时变的恐慌起来,脱口道:“你们是封北天狼!” 为首的那人用灰色的眼瞳将目光看向云策,瞧她身上气息全无,眼神不禁变得贪婪起来。 他直勾勾的盯着云策,淫笑道:“找了几十年都没见荒月族的踪迹,想不到此时却碰上一个狼崽,还有位美人儿。” “兄弟们,此处定有残存的荒月天狼,待我们捉了他们,好好审上一审。”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那男子不禁淫笑起来,身后的几人登时也跟着哄笑。 云策对他们视若无睹,早在之前她便看出阿良荒月天狼的身份。循着有限的记忆,她稍想了两息,道:“朔楚呢?” 她记得,当初荒月天狼伤的伤,死的死,也只剩下身边朔楚一个大将,也不知自己战死后去了哪里。 阿良听了更加呆滞了,他只是近百年才出生的一匹幼狼,从出生开始就忙着跟族人躲避封北天狼的追杀,哪里知道这个人。 倒是一边的几个封北天狼,听到了这个这个名字不禁大笑:“朔楚?哈哈哈哈哈,你可是说那个被梵天宫的看门守卫,朔楚‘将军’?哈哈哈哈!” 说道最后一众人笑的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的笑话。 云策眸子一沉,心下就已将事情猜出了七八分,身边的阿良见这群人笑得猖狂,不禁更加害怕起来,整个身子因为紧张而弓了起来。 云策扫了一眼阿良,随即站了起来,道:“身为荒月天狼,脸上不该出现畏惧。” 本来一个心紧张地都要跳出来的阿良,听着云策平静而坚定的声音,不由平缓住了心跳,似懂非懂得朝她点了点头。 第155章 出头 为首的那人止住了笑声,开始细细打量起云策来,瞧着对方黑发四散而来,一席黑袍红裙到处都是血迹和裂痕,一看便是受到了重伤。 那人见状不由嗤笑一声:“就你?还想为荒月天狼出头,真是笑话!” 云策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继续对着阿良说道:“你看好了,这才是荒月天狼该有的样子。” 话音一落,原本微弱的篝火立即化作一长条火蛇,随后又分成几窜迅速的缠上一众封北天狼。 “这,这是什么,啊!” 原本勃然大怒,正欲动手的几人,登时被这些火焰缠上,未曾想这些看似普通的火焰,竟这般灼人,仿佛将人五脏六腑都烧烈了一般。 “你到底是谁!”在火焰中抵抗挣扎的领头,见云策一步步走过来,不由抬起头吃力的问道。 只听淡淡的女音从上方传来。 “封北天狼活了这么多年,该亡了。” 话音未落,火势徒然增大,变成阴冷的幽白,滔天的冷焰照亮了无数的枯枝焦土,飞鸟野兽纷纷被骇人的气势惊走。 阿良震惊地看着方才让他怕极的一群人,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不由感觉整个人也被火烧了一般热血沸腾。 他不禁抬起头看着静静地站在那的云策,大片的火光倒映在对方冷艳的侧脸上,叫人看不清情绪,周围明明火海翻腾,但却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阿良不由将方才那人的问题,重新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云策并未答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已经一动不动的封北天狼,陷入了沉思。 说起她与封北的恩怨,还要归说道仙界浩劫之前,当初暗麒麟诱惑了不少仙门长者,其中就包含了封北天狼的族长。 天狼族一分为三,其中最为强盛的便是荒月天狼,所以当云策发现封北族长投入暗麒麟阵营之后,而后又入了魔,便毫不留情的杀鸡儆猴。 也因为了这件事,封北的少族长封辰怀恨在心,但封北天狼当时实在太过胆弱,云策全身精力都在对抗魔界,并未多加防范,以至于最后谁也没想到,封北天狼会突然袭击。 云策原本是打算解决司舟的事情后,再去找封北一族算账。但如今对方送上门来,她势必要摸清楚封辰背后的势力到底是谁! 良久,火焰散去,黑暗复来,地上却只余一地残灰。 云策这才收回视线,走到出神的阿良面前,道:“带我去见你的族人。” 阿良登时回过神来,本能的激动地摇着头,“不,我不能带你去,族里有规定,不准透露给任何人位置!” 云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却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阿良一窒,脸色又开始挣扎起来,神色变幻不定,过了半晌,他突然重重呼了口气,道:“跟我来罢。” 若换做别人,阿良定是死都不会答应,可那女子身上就好似有一种魔力,让他不由得臣服,想到这里,阿良一张小脸登时苦瓜了起来,待会族长指不定要怎么样罚自己。 跟在身后的云策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地说道:“你们族长不会罚你。” 阿良又是一窒,随即无语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她揭穿了自己的心事,还是她话里笃定的语气。 阿良毕竟只是一头幼狼,速度并不快,行了片刻云策忽然停下。阿良跟着停下,不解的看着她。 云策一挥手,白光乍现,随着一声嘶吼,巨大的雪豹拖着长长的尾巴凭空奔出,随即转过身,歪着硕大的脑袋看着突然多出的陌生少年。 枯瘦的少年冷不丁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蹭蹭地往后爬了几步。本想开口,却听云策翻身就骑在巨兽的身躯上,道:“你走的太慢,上来。” “不,我不..”阿良一个劲地摇头,明显怕极了这头巨兽。 云策眉头一皱,不再废话,将手伸了出来,只见本还在地上的阿良登时被一股力道吸起,眨眼就坐在了巨兽之上。 “带路。” “呼呼..”阿良大声喘了几口气,连忙强定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微颤地说道,“往前面走,穿过这片森林。” 他话音一落,正想着这只仙兽能不能听懂,身体猛地一晃,紧接着身边的风景飞快的从眼中掠过,狂风将他额前本就凌乱肮脏的头发吹起,快的让他失声尖叫出来。 云策没有因为他的紧张放慢速度,踏雪已经与主人心意互通,自然知道她所想,速度愈加快了起来。 阿良浑身紧绷,就连脖子后面,也因为紧张露出一排灰白色的兽毛,他死死的搂住云策的腰,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甩飞了出去。 但许是狼的天性,没过多久,阿良就适应了这个速度,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一双鹿眼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身后的云策瞧他如此,嘴角微不可察觉的勾起,不过只是一瞬,她脸色就变得更加沉静起来。 待穿过了这片密集辽阔的枯林,外围便是一片罕无人烟的大山。 也许是快到家了,阿良的话不禁多了起来,介绍道:“平时我们只敢悄悄在山间吃点走兽,灵草,完全不敢往外面跑,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近几年山上的野兽却是越来越少。”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不禁无奈起来:“我实在饿极了,忍不住跑到林子里,没想到第一次就遇到封北族的人,也是倒霉透顶,” 云策扫了一眼这座孤立的大山,随即淡淡说道:“这片山灵气稀薄,时间久了,自然不会有野兽呆着,更别提灵兽。” 阿良眉头不禁跳了跳,这说法和族里的长老竟说的一模一样,只是他们一族在这里好不容易扎根,如今再换地方又是一番动静,委实不方便。 阿良没有继续说下去,呆着云策来到一面石壁面前,他小心翼翼的默念了声口诀,只见那面石壁开出了一条裂隙,待他们走进去后,立即又合了上去。 石壁里面是一面平底,四面幽暗,已有一个火把插在一边闪着微弱的火光。 阿良将云策带到正中间,随即蹲下来,将手按在地上,嘴中不知默念着什么。 忽然,一阵淡金色的光晕泛起,以二人为中心,偌大的地面竟缓缓的下沉。 第156章 残余的天狼族 “阿良?” 守在通道门口的卫兵见到来人先是面色一喜,“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阿良面色尴尬,又略带慌张的看了眼守卫,随即将头转回通道。 守卫面色一愣,随即也将头转过去。 只见黑暗中渐露出一枚白玉鹤佩,浑身血迹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庞大的雪豹拖着长长的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守卫面色大惊,随而怒道:“阿良!你怎么可以带外人来这里,你——!” “方才我遇到封北族的,是这个姑娘救了我,她是好人!”阿良急忙解释。 但守卫仍是又惊又怒,随即看着走过来的一人一兽,背脊又不禁发寒。 忽然,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瞳看了过来,那名守卫登时不由自主地跪下,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阿良呆呆地看了看守卫,又看了看云策,百般不解。 这匹年轻的幼狼自然不知道,这是属于来自血脉传承下来的威压,只不过对方从来没对他使用过。 只听孤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叫你们现任族长过来见我。” “是。”那守卫立即应了一声,随即面微张起嘴巴,色转为诧异,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 身上的那股压抑徒然一松。守卫面色复杂又带有惊恐的看了一眼云策,转身飞快的朝下跑去。 等人走了,云策负手而立在洞口,俯视着下方的景象。 宽阔的地面上竖着几排石屋,石壁上打着一圈洞口,时不时会有人拎着东西从这些洞口里进进出出,火光交织下,清楚地映出来往人脸上的表情,大多数都死气沉沉,衣衫破败。 云策眼神沉了下来,对阿良问道:“你们在这生活了多久。” 阿良对她已经是有问必答,未加思索便说道:“我不知道,但听老人说已经在这里活了快七八百年了。” 蓦地,一股寒气猛地散了出来,冷不丁的让阿良打了个激灵。 云策紧紧抿住唇,她没想到,素来崇尚自由的荒月族,竟为了躲避追杀,甘愿藏在山中生活。 封辰... 想到这个名字,云策不禁攥紧了手,记忆深处的那股怒火徒然升起。 恰在此时,远处几名老人飞快的朝这边奔过来,云策看清了来人后,已是淡金色的眸子变回了漆黑。 洛老是荒月族如今活的最久的人了,他本是王室旁支中的一名后辈,当初族长一脉连同战神相继战死,而他忠诚的父亲,便扛起了荒月族的大旗,带着族人东走西奔百年后,继而又将这族长给了他化尘而去。 荒月天狼的五感向异于常人,洛老在远处就瞧见了立于高台之上的女子,待他看清相貌后面色大变,随而整个人都变的颤抖起来,周围年轻的族人不解地看着突然激动的族长。 年迈的洛老身形更发迅速起来,竟远远的甩开搀扶的族人,如鹰一样飞向了高台,那几名高层主人见状大惊,立即跟了上去。 “你....!?”洛老眨眼就到了高台之上,走进了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整个人都激动的说不出来,只得颤动着双唇,直勾勾地看着她。 云策看着他的容貌,眼神中似有无限的追忆缅怀,最后叹息一声:“洛河,你竟这般老了。” 在她记忆中,这年迈的老者明明是个初长成的少年,真的是千年的沧海桑田呐.... 扑哧一声,年迈的族长竟跪了下来, “将军.,...真的是你!!”洛老登时老泪纵横,伏下身子恭敬的对女子行了一礼。 阿良瞪大了双眼看着身边的云策,方才他们族长说的可是“将军?” 赶来的高层也皆是瞪大双眼的看着这一切,实在不明白族长为何对这个外来人下跪,为首的一名大汉登时面色大变,惊声道:“族长,她到底是谁!” 洛老颤着嘴唇正欲开口,却被云策打断,她放缓了声音,说道:“先起来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是是是。”洛老立即起了身,随而又躬身道:“我们去议事厅说话。” 身边几人见族长这番恭敬,脸色更是惊疑不定,随即瞧见她身后的巨豹,又是一番迟疑。 “踏雪。”云策唤了一声,那只巨硕的雪豹登时化作一团白光消失不见。。 云策淡淡地说道:“走吧。” 洛老没再理会一旁满腹疑问的人,亲自带着云策朝下方走去。 议事厅位于山洞正中央最大的一个房间,云策这次没有嫌麻烦,极其有耐心的跟着洛老从高台上飞了下去,一步步走到议事厅去。 荒月族如今常年生活在石洞中,早已分不清昼夜,现在既是深夜,但大洞内来往的人也不算少。 千年下来,这里的族人彼此直接都是了若指掌,云策的面孔无意是陌生的,她的出现就像一个火药点燃这里每个人身上的死气和沉寂。 周围来往的人,连带着巡逻的守卫,都停下了脚步,惊讶无措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但见受人尊敬的族长一路领着她前行,族人们一时也不便上前询问,只得立在周遭看着她。 云策用余光扫过身边出现的一张张面孔,对她而言每个人也是同样陌生,她心底不禁苦笑一声,当时荒月族大部分人战死,只剩下一部分兵力和老弱病残,千年下来,熟悉她的人,看来也所剩无几了罢。 厚重的石门被推开,方才跟在后面的几名族人也跟了进来,见洛老摆了手势,靠在门边的两人很有默契的又把门关上。 石门一关,屋内登时便的有些幽暗,阿良慌慌张张又将火坛点起,石屋这才登时亮了起来。 这几人一路都憋着话,其中那名大汉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出来:“族长,她到底是谁!” “黎赤,不得无礼。”洛老叱了一声,随即恭敬的看着坐在最首的云策,颤抖着双唇,正欲开口,却又被云策打断了。 云策淡淡地说道:“洛河,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 一句话,蕴含的信息足够让那几人面色大变,洛老的真实姓名只有他们几人才知,寻常族人也不过称呼为“洛老”或者“族长”,再瞧洛老恭敬的样子,心下浮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洛老眼神变换不定,最后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位是云姑娘,荒月族的旧人,以后你们所有人都要听她吩咐。” 第157章 局势 “族长!”那名叫黎赤的大汉满脸不服地看着他们,道:“凭什么....” 话未说话,一股威压徒然而下,整片屋子的人都不禁脚底一麻跪了下去,黎赤登时大惊失色,他知道,这是来自血脉的威压。 众人面色苍白地看着平静地坐在那的云策,实在想不通,近千年的时间过去了,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王族的血脉。 云策扫了一眼震惊失色的众人,随即威压徒然而散,她淡淡地说道:“将目前局势说说。” “目前局势...”洛老欲言而止的看着云策,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来吧。”黎赤站起来,复杂地看着云策,道:“我平时负责训练卫兵,和对外的联系,这些我再清楚不过。” 云策像是仔细的看了他一眼,继而点了点头。 黎赤沉吟一声,道:“现在整个仙界最大的三个势力,分别是仙灵族、封北天狼、还有梵天宫。” “梵天宫?”云策看了一眼黎赤,“千年前有这个门派吗” 仙灵族贵为十三上古族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千年前一直倒也低调,没想到她死后,这仙灵族冒出来了不说,还多出了个从未听闻的梵天宫。 黎赤强压下满腹的疑问,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自从...自从战神身死后,仙界就一片混乱,那会我只是个刚成年的小狼,不甚清楚。” 云策眯起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朔楚怎么在梵天宫。” 黎赤和洛老皆是一震,显然这个熟悉而又遥远的名字,如今再次被提及让他们分外意外。只是黎赤的面色转而就升起了怒火。 “朔楚!”黎赤咬牙切齿的说着这个名字,“朔楚出现时便已经在梵天宫了。他身为堂堂大将,竟甘愿做梵天宫的看门狗,我们族里没有这个人!” “黎赤!”洛老唤了一声,随而叹息道,“千年前的事情我还是记得点的,当初你....当初那一战,封北天狼也折损了不少人,加上之前魔界来袭,整个仙界元气大伤,只有不问世事的缥缈情况稍微好点” “就在那时,一个叫焚天帝的男人突然出现,带着传说中的太阳玄火,一路杀上缥缈峰,将十二座山峰屠戮殆尽,又在方圆万里外设下层层结界,造了个仙域,开创梵天宫。” 云策听闻眉头一皱,六界有两大圣火,一个便是太阴玄火,另一个便是太阳玄火,两道神火相生相克,威力无穷。 她手中仅仅只有一个太阴玄火的火种,就足以威震大多人,更何况是真正的太阳玄火。那焚天帝究竟是什么来头,朔楚又为何会出现在焚天宫。 似是知道云策所惑,洛老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也还年少,只听父亲提起过,就在封北抓押我们荒月族人时,焚天帝突然出现,只道宫殿刚建,人手不够,生生又将一批人夺回去做奴仆,我想朔楚将军就是那时被抓到的吧。” 云策眸子更加沉了下来,记忆中朔楚的实力若是想逃命,断不可能被抓到才是。而那焚天帝抓了一批荒月族人绝不是无意之举,其中必然有某种联系。 梵天宫.... 见云策还在沉思,洛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屋内几个人见状只好应了一声,随即退了下去,阿良走之前,悄悄的看了一眼还在沉思的云策,这才跟着大人退了下去。 见人都走了,洛老看着云策那张熟悉的面庞,面色不禁动容,轻轻问道:“战神将军....这近千年来...” “我不是战神。”云策深深地看着这个年迈的老人说道。 “什么。”洛老大惊之下站了起来,一不小心就打落了桌上的茶盏,他颤着的声问道:“不可能,不会错的,你身上的血脉,身上的威压,分明一模一样。” 云策想了想,最终找了一个相对确切的话解释:“你可以把我当做她的转世。” “转世?!”洛老半惊半疑地看着云策,一双浑浊的老眼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庞,像是确认什么。 良久,洛老跌坐回椅上,不忍地阖上双目,眼角流出几滴泪来,随而睁开眼,看着他沉声道:“不管如何,你身体里只要有这一滴血脉,你就永远是荒月天狼里高贵的七殿下,仙界敬仰的战神。” 云策的眉头动了动,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就算我有天狼血脉,但前世终究是前世。” 听到这句话,洛老忽然长声大笑起来。 云策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洛老原本浑浊的双目此刻更外的神采奕奕,他嘴角带笑,着看着云策,道:“我笑将军竟忘了,这融入至骨髓的血脉,岂是一个转世就能撇清的。若真能撇清,将军为何会救阿良,又为何会来此。” 听闻洛老如是说,云策陷入了沉默。 云策来仙界原本是为了司舟而来,就算她有找封辰复仇之心,荒月天狼之事却完全在她计划之外。 但在她看见阿良的那一刻起,就不由地出了手,不由地来到这里。 洛老瞧着云策沉默的样子,不禁又沉声一笑,道:“只要你还记得,只要你流着荒月天狼的血,就撇不清肩上的责任。” 说完这句话,洛老站了起来,走到云策面前伏下了身,压抑着浑身的激动,沉声说道:“将军,千年已过,如今族人血脉尽数残尽,洛河恳请您救救荒月天狼。” 云策看着洛河老泪纵横的一张脸,目光闪了闪,随而低下眼睑遮住眼中复杂的情绪,平静地说道:“我自有打算,过两日我便去趟梵天宫。” “梵天宫?!”洛老先见云策应了下来,先是面色一喜,随而大惊,“那梵天宫现在可不好去,你....” “朔楚在那,我势必要去看看。”云策平静的说道,“你们这里兵力太薄,一旦被发现就无处可逃,必须要将朔楚找回来。” 洛老无言,紧揣着一双手长吁短叹,过了良久,又缅怀道:“哎....如今将军转世复生,倘若当初风陵仙君没有出事,如今将军归来,两人也是一番好结局..” “风陵?”云策疑惑地看着他。 第158章 陌生的名字 洛老眉头一跳,似是试探性的问道:“将军不记得风陵上仙了?” “风陵...”云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寻遍了所有记忆都没有找到这个名字。 这些年来,随着她完成了八荒神卷的第一卷,前世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已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可就算如此,风陵这个名字却对她来说仍是那样的陌生。 云策不由问道:“风陵是谁?” 洛老面色一窒,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真是半点都记不得了?” 云策沉默地点了点头。 洛老脸色不禁来回变换,思考了数息功夫,才说道:“我也不知殿下和风陵上仙如何相识,但听人提及,他原本是将军在人界结交的一个好友,自从飞升至仙界后,便一直跟在将军身边.....只是...” 说到这里洛老语气又不禁迟疑了起来。 云策眉头一皱,冷声道:“继续说下去。” 洛老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将军可还记得汲天阵?当初将军与风陵上仙去寻其阵眼..等将军再归来之时,却再也不见风陵上仙.....将军将自己关在屋内七天七夜,等出来后绝口不提此人...” “传闻..传闻风陵上仙是为了保护将军而死!” 洛老瞧着云策紧皱着的眉头,咬咬牙,紧接着一口气将话说完。 云策眼神沉了下去,她确定,自己一定遗漏了什么。 明明连当初一个旁支的少年她都能记起,却记不起一个为他而死的人,还是她在人界的好友,如今就连名字都无半点印象。 风陵...云策不禁又默念了句这个名字,越发的疑惑起来。 洛老见状叹了口气,随而说道:“我去给将军安排住处。” 云策这才回过神,立即止住他,道:“不用特地安排,帮我找一间偏远无人的石洞就可。” “可是...” 见洛老迟疑不定,云策继续说道:“我本就只住两日,不必铺张。” 洛老无奈,只得推开门,带着她往后行去。 方才出去的几人是剩下黎赤还守在屋子不远处,见他们出来了,本欲跟上,却又被洛老眼神示意了一番,只得沉闷地站在原地。 绕过两间屋子,便是一条曲折的小路,洛老将她引向最里处的一条洞道,道:“这是新开的一条洞道,暂时还未住人,只是有些简陋....” 云策扫了一眼洞顶的蛛网,淡淡地说道:“无事,你去休息吧,” 话音未落,她便径直走了进去。 洛老又是重重一叹,百感交集地看着那道身影淹没在黑暗之中,不禁自言自语地说道:“如今战神重现,看来是天不亡我荒月天狼。” 黎赤还是忍不住的偷偷跟了上来,见云策不在,立即走上前来,低声问道:“族长,她到底是谁!” 洛老目光闪了闪,继而定声说道:“她的身份,以后你会知道。但现在,你要记住,包括我在内,所有荒月族人必须要听从她的命令。” “她,是我们荒月天狼仅存的希望。” 黎赤面色一震,怔愣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暗道。 ...... 这条新的洞道连火把都没来得及安上,云策自顾走在幽暗的道中,随意推开一个洞门便走了进去。 石洞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方桌椅,便再无东西。 云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桌上的烛台随即便燃起了一簇火焰,照亮了这方小小的山洞。 她习惯性的又将那方鹤佩拿了出来,洞顶偶有灰尘落下,她伸出手仔仔细细的将落在鹤佩上的灰尘抚去,擦了又擦。 见没了灰,云策又不禁出神起来,盯着鹤佩又喃喃了一遍方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风陵...这个人到底是谁,我为何一点记忆都没有。” 她和向烟在人界的那段记忆只记起了零星点点,从前她并未深究,但如今她却不由深思起来,自己素来不喜结交外人,又何时在人界结交了一个好友,听洛老方才之言,交情还可畏不浅。 既是这样,自己为何对这名字觉得格外的陌生。 云策抿紧唇,阖上了双目,开始寻到脑海深处那团凌乱不堪的记忆中,试图找出一些线索。 三十年来,若非必要,她是极不愿意触碰那团残缺不堪的记忆。 那一团记忆如同散落的碎片,云策透过这些模糊记忆,看到了幼时自己离家出走,碰上了向烟,紧接而来的记忆便是她们在人界游历。 再然后她成了战神,魔界来袭,父亲兄姐尽数战死,封北趁机叛乱,漫天的硝烟,和无止境的战争.... 就在滔天的恨意淹没在她胸腔之时,云策猛然惊醒。 不对,中间一定还差了那么一段,她肯定是忘记了些重要的事情! 她和向烟在人间的那一段时间,格外的模糊不清,看不真切,若是细细翻找那些零散的记忆,便会觉得百味杂陈,忽而是一股钻心刺骨的痛,忽然又是一阵久久不忘的欣喜。 云策不禁循着这条线寻去,努力的让自己记忆清晰起来。 过了许久,她寻至记忆的一处角落,正在此时,漫天的风雪席卷而来,在刺骨冰寒的世界里,仿若有一支殷红傲骨寒梅缓缓绽放。 云策立即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试图再让整个画面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半晌,朔雪寒风中似乎有个人在笑着说些什么。 恍惚之中,又像是有人伸出手掌递给了她一样物件。 那是什么? 云策识海里突然浮出一串骨晶项链,这东西自己为何一点记忆都没有? 就在此时,久违的痛意迅速袭上全身,云策猛地睁开眼,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脑袋,此时已经仿佛有无数双手拉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试图再去仔细回想什么,就会有无尽的痛意袭来。 她不禁冷笑一声,越是不让她记起,她偏偏越是要想起来! 云策随即双眼紧闭,强忍着剧痛又开始仔细的回忆起来。 痛,无休无止的痛意一阵一阵的袭上,从脑海蔓延至全身,直至每寸筋脉都仿佛在被拉扯着。 按着脑袋的那双只手心布满了冷汗,云策却是浑然不觉,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子,提着全身的力量与那股痛意死死抗衡。 在无数翻动闪过的画面中,她仿佛听见有个人笑着对他说道。 “等他朝我修道成仙,这五百年不过一二,届时我们之间便算不得什么。” 云策猛地的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在金与黑只见反复变换,最终惨叫一声,从石凳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就在她晕过去的瞬间,手中死死攥住的鹤佩忽然绽放出一阵强烈的华光。 第159章 梦 “这是哪...” 云策迷茫地望着眼前,除了眼前一汪莲池,周遭云雾缭绕再也不见任何事物。 “阿策。” 温柔低沉的声音传来,云策身子一震,缓缓地转过身,睁大了双眼看着站在莲池边的那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走到那人身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眼见就要抚上那人的脸颊,忽地一顿,继而像是害怕般的想将手缩回去。 就在这时,骨节分明的手指忽地将她的那只手握住,轻轻地放置在自己的脸颊上,随而又挪至薄唇边,用那双桃花眼温柔的注视着她。 温热的唇息从掌心传至体内,云策杏目圆睁,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她仰着头仔仔细细看着他的眉,他的眼,继而喃喃道:“我这是在做梦么....” 只见那双温柔的眸子徒然变得有些哀伤。 云策一愣,继而忽然笑了,随即踮起脚双手将他脖子勾住,覆上那双薄唇,眼角隐有泪光在闪。 她稍停了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轻声说道:“就算是做梦,我也愿意。” 司舟那双桃花眼里登时掀起了波澜,修长的有力的手指将她脑袋撑起,当即低头吻了下去。 他的体温冰凉,却将云策的血烧的沸热,两人吻得抵死缠绵。 鼻尖炙热的气息和莲花的幽香交杂在一起,沁入了肌肤,迷了双眼。 也不知是谁先失了力,还是谁先有了意,两道身影相拥跌入了浅池,周围的白莲像是被惊着一般摇曳了起来。 微风从远方徐徐飘来,荡起一圈圈涟漪,悠悠地将漂浮着的睡莲吹动了几分,露出荷叶隙间一对十字紧扣的玉手。 池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光滑的石面,发出细微的轻声,夹着淡淡幽香,不禁得缠绵悱恻。 缭绕的水雾氤氲而起,清冷的水池不知何时竟逐渐热了起来,朦胧了雾中人的身影。 忽地,池水流动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拍在石面上高高溅起的浪花,落在泛着淡粉的白莲上,将花瓣压弯了几分。 直立的红莲在风中随之摇曳,红色的莲瓣在一片白蒙蒙中娇艳欲滴,像是等待着谁来采摘。 紧接着又是一阵风吹过,红莲在风中不禁地颤抖,细软的花茎无助地来回晃动,似是无声的哭泣,又似女人扭着腰肢迎风飘舞。 池水拍打石岸的声音急促起来,一阵接一阵,愈发的高昂紧凑,如急流险滩,搏风击浪。 过了许久,一道水浪气贯长虹地击上了石岸,喷发出一朵绚烂的水花,溅在了地上,花上,水中。 恰在此时,水池中央的一朵并蹄莲缓缓绽放。 紧接着,莲池复而平缓,潺潺的水声低沉婉转,回荡在静谧的气氛里。 原本摇曳的莲花也因此静了下来,一片殷红的莲瓣飘落了下来,顺着池水流淌进深处,惊扰了水中人。 司舟垂眼看着怀中昏沉的女子,叹了一声气,随即无限眷念的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 “该醒了,阿策。” “司舟!” 云策猛地睁开眼,慌张地看着左右,却见没了莲池,没了云雾,自己仍是躺在冰凉的地上,烛台上的火苗来回晃动,就连身上黑衣也仍旧是血迹斑斑,一切都昭示着并无二般。 她看着一室冷清,颓然仰靠在石床边,木然地盯着坚硬的石顶,一动不动,唯有死死攥住鹤佩的那只手,证明这个人仍是活着的。 原来,都是梦啊.... ....... 阿良抱着食物和棉被在紧闭的石门外驻足不定,他刚回到自己洞中不久,族长便将他唤来送这些用具,但他拍了数下石门,都没有声响从中传出,最后只得尴尬的站在石门外。 新修的洞道幽深阴冷,阴风在洞道中来回呼啸发出呜咽之声,听的阿良有些发寒。 就在他已经耸下了脑袋,放弃继续在这里等待的时候,石门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即被人推开了。 阿良连忙将手上一堆物件向旁边挪了些,脸挨着厚重的被子,瞧着她发白的脸色,有些怯弱的说道:“族长..族长叫我来的。” 云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随即转身回到洞里,阿良紧跟了上去,连忙先将手中装着食物的篮子放在了桌上,紧接着将最重的絮枕棉被放在石床上。 云策坐在凳上扫了一眼仔仔细细整理床铺的阿良,随即自顾在不知哪里找来的卷轴上写了起来,时而沉思,时而落笔。 “篮里都是新鲜的....”阿良话说一半,转过身正瞧见云策提着笔出神,不禁愣住,道:“你在写什么?” 瞧她没有答话,他不由得走上去凑近了些,待他看清卷轴上的字,一双鹿眼立即睁大了,随而开始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转瞬又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密密麻麻的字,全是他从未见过的修行功法。 阿良脱口而出:“这些都是什么功法?” 被打断思路的云策放下了笔,没有加以掩饰,直接说道:“你们目前修炼的功夫有漏洞,也不适合你们。” “那这些都是适合我们的吗。” 阿良听闻又仔仔细细的看着,从他有意识起便是在这个山中,所修炼的功法也都是由黎赤大人传下来的,但无论怎么练都再难进步。 他曾听族中的长辈说,当初先辈们慌忙逃命遗落了很多东西,再经过近千年下来,功法早就残缺不齐,族人修行这才止步不前。 想到这里,阿良的眼神不禁痴迷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上面的字没有说话。 云策也不拦他,自顾又提起了笔开始写了起来。 过了很久,阿良才回过神,随即又想起之前族长唤她的那句“将军”,最后复杂地看了一眼挥笔如墨的云策,悄悄地退了出去。 云策在这个石洞呆了两日,从未出去。 起初洛老和一众高层还想来拜访,见石门久久关闭,里面又无声响,不禁将阿良叫询问,得了由头后又不禁大惊,随而立即打消了拜访的念头,但又忍不住的在石门前徘徊。 第二日,原本幽暗的洞道已挂上了火盆,洛老和黎赤一行在云策的门外驻足而立,都知道她只待两日,而今天就是她要离开的时候。 第160章 换钱 临近中午,紧闭的石门终于被推开,此时云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但仍是黑袍红裙,在火光的照耀下,众人这才真真正正地看清了她的样子。 近千年下来,仙界战神的容貌早就被其他人传的天花乱坠,自是认不出来,但仍然活着的洛老,不禁潸然泪下。 黎赤等人不解地看着洛老,不知他为何哭的那样的伤心,只得将他搀扶住。 云策面色没有丝毫动容,将手中厚厚的卷轴递给了黎赤,淡淡地吩咐道:“以后用这上面的功法,细节我已标注好了,按上面做便可。” 说罢,也不等众人做出反应,自顾朝通往山间的出口走去。 “等等,将...”洛老不由开口唤道,见云策脚步顿了下来,他沉沉地道了句,“路上小心。” 云策侧过脸,对方那满是褶皱的脸不禁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重合,她轻声说道:“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话音落下,她便不再停留,快步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高台之处,洛老才收回目光似喜似忧的长叹一声,而身边的黎赤迫不及待地拿出卷轴看了起来,不过几息功夫,他就呆在了原地。 “我看看!”另外一名复杂教武的管事将卷轴拿来去,随即面色大惊,“这...这....” 绢布之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字,一大段落修炼功法的下方,仔细的注明了修炼的要点,空出几行便又是另一种功法,一个卷轴下来,足有五六套之多,全是他们不曾见过的。 “这些都是千年前遗失的功法。”洛老看着上面的名字,眸中透出追忆的目光,“最后两套更是以前王室才能修炼的,黎赤,将它保存好罢。” 一众人无语凝噎,黎赤无比复杂地看着手中的卷轴,随即如获至宝般的小心翼翼的将它收起。 云策走出结界后,便将踏雪唤了出来,直朝远方飞了去。 梵天宫所在的缥缈域她是知道的,但即便以她的速度,也要连飞七日才能到。 荒月天狼躲藏的地方遥远,而仙界本就不同于人界,仙门境域众多,但大城却是寥寥可数,更别提村庄。 云策行了三日,才透过云雾看到下方有一处大城,她不假思索,便将踏雪唤回遮天链,落了下去。 荒月族知道的太过有限,她现在急需要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 千年的时间对生来就享有恒久寿命的仙界之人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切并无二致。 云策没有急着去寻一家酒楼或者栈作打听,现在她最先要做的事便是解决货币的问题。 不同于人界修真界用来交易的灵石,仙界通常以仙石为货币,好在因为有飞升者的缘故,仙界的钱庄仍是可以转换这些货币,只不过百枚灵石才能兑换一枚仙石。 此时不过清晨,街上来往之人并不多,云策在宽阔的街道上慢行着,余光扫过周边林立的店铺,随而又将期抛之脑后。 行了半晌,她才在一个叫“石来庄”的铺子前停下,瞥了眼门口挂着仙灵族的旗帜,思虑了几息,方才踏入。 钱庄一向是开的早打烊的晚,数着玉石算盘的掌柜,对面前悄然出现的女子并不意外,他眯着眼笑呵呵的问道,“这位仙是取还是存呐。” “换钱。” 清冷的女音说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答案,掌柜不禁细眼打量起了这个女子。 一般而言,用灵石换仙石的大多都是下界的飞升者,亦或者是小镇小村上最底层的人。 下界之人飞升之人,也是去了留仙台被仙门大族收去,而留仙台已经沉寂了数百近千年,再看对方打扮又不似仙界底层生活的人,这倒是让掌柜不禁奇了怪。 云策看着有些愣神的掌柜皱起眉头,道:“不能换?” 钱庄掌柜立即回了神,连忙应道:“能的,能的,敢问仙要换多少。” 云策思虑几息,随即将一个纳袋递给了他。 来仙界之前她便有所准备,掩日教在人界沉淀了几百年,加上司舟似是早有所谋,期间积攒下的灵石就算是放在仙界,也足够让人跌破眼球。 掌柜笑着将仙识探了进去,转息脸上就变得青红交错,其间灵石数目之多,足够换数千块仙石。 数千块仙石放在一个普通仙界人身上,也无疑是笔巨款。正因如此,那掌柜对云策愈发好奇起来,这人究竟是从哪里得到这么多的灵石。 掌柜本能的想打听一些,但见对方少言寡语,冷淡着一张脸,心知也问不出话,只得转头吩咐伙计仔细核对了便,随而将一个纳袋交给了云策,笑呵呵地说道:“仙数数,看这数对或不对。” “有劳。”云策拿了纳袋也未曾仔细看,便收了起来,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出去。 见她走了出去,掌柜目光闪了闪,继而对身边的伙计说道:“派人去盯着她,另外将这件事报上去。” 出了钱庄大门,云策转身朝街中央走去,来到一处颇为热闹的茶楼。 她熟练的递给迎上来的小二一块仙石,径直走到大堂最里处的一方木桌坐下。 仙界之人大多喜好隐居仙山修炼,或是居于仙门宗族,能聚在茶楼里的,大抵都是闲人。人闲了,自然话就多了。 “嘿,你知道吗,梵天宫这些天来了两位座上宾,也不知是何身份,那一向桀骜的梵天宫主竟盛情相待。” “这还用你说,此事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我听说啊,那二人好像是梵天宫主的朋友!” “朋友?我怎么听说是两个不足百岁的小辈,梵天宫主都不知多少岁了,怎么会结交这些人。” “去你的,若非朋友,怎么能这么盛情相待,还大摆仙宴。要知道之前仙灵族去拜访,连宫主人都没见着,只是文穹仙君出来招待了一番。” “诶,你可别说,那梵天宫主真的是嚣张啊..” ...... 听到这里,云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两个不足百岁的小辈.... 云策不禁深思了起来,不过几日,这世间未免太过凑巧,难不成是蓝怀胤与祝菱不成? “这位仙友,好似不像本地之人?” 第161章 仙灵族 忽然,一声悦耳的男音传来,再抬头,面前静坐着名一袭月白长衫男子,手执折扇,一派风流。 “路经此地而已。”云策一脸冷淡地回道。 男子仿若没有瞧见她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自顾笑着说道:“好巧,我也是路遇此地,不知仙友所去何处?” 云策扫了他一眼,随即起身朝外茶楼外走去,在这呆的时间未超过半个时辰。 男子没有追上,自顾倒了一杯茶,看着云策远去的背影眸光微闪。 云策没有继续在这个城市逗留,她出了茶馆就立即腾身而起,直上了高空才将踏雪唤出。 在人界没人认得出孟极兽,但仙界就犹未可知。 她坐在踏雪身上,飞快的朝东边继续行去,直觉告诉她此地不能久待。 云策的直觉从未错过,不过半日功夫,她不过就在地上的竹林边稍停了一刻,面前就出现一群人拦住她的去路。 她打量着一众人群,最后从他们牙色领间的标致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仙灵族?” 其中一名老者站了出来,看了眼她身下的孟极兽,眼中精光一闪,继而说道:“没错,族长有请,还望云姑娘移步。” 云策双眼微眯,眼角迸出寒光,冷声道:“我若说不呢。” 老者面色一冷,沉声道:“仙灵族没有请不动的人,若姑娘不从,就勿要怪我等无礼了。” 云策不再废话,腾身一跃,身下的踏雪猛地嘶吼一声,太阴玄火直喷而出,滔天冷焰瞬间袭卷而去。 仙灵族等人像是早有防备,五人旋身闪躲,而后祭起法器,联合打出一道光圈,正前方竟同样出现一簇太阴玄火的火苗,那扑面而来的幽幽冷火撞上去后尽数消散。 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了笑容,朗声道:“这太阴玄火却是厉害,但也只是一个火种。姑娘难道不是,太阴玄火的真火在我们仙灵族手上。” 云策面色沉了下来,千年前仙灵族闭族不出,几乎从未在仙界露过面,她自然没想到对方竟有太阴玄火的真火。不过也只是瞬间的惊讶,她面色转而就化为平静。 云策腾身一跃,阖上双目,手中烈邪剑再现持于胸前,识海中骤然出现一个金色的卷轴,随即缓缓摊开,呈出“万物归一”四个大字。 随她一声默念,周边狂风骤起,无数的竹叶晃动起来,脱离了竹干,旋绕在身遭。 紧接着她双目微睁,眼缝中似有华光闪现,彼时周遭狂风呜咽,一草一木,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那老者厉声高喊:“不好,做防守!” 话音还未落下,云策双眼徒然睁开,剑招动林而起,漫天的竹叶细草瞬间化为凌厉的剑气,纵横交织,如雨喷散,向仙灵族人俯冲而至。 与此同时,庞大的孟极兽嘶吼一声,猛地亮出锋利的巨爪,踏着幽白的冷火,迅疾地扑向那方刚刚撑起的护罩。 两股力量夹击而来,仙灵族刚才撑起的护罩瞬间破碎,踏雪长尾猛地一扫,将正欲躲闪的几人猛地扫落在一起,随而腾身滚落至一旁,漫天交织的剑光瞬间将一众仙灵族人淹没。 半晌,华光散去,狂风骤停,漫天的竹叶飘落而下,几个仙灵族人皆是浑身带伤,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 那名老者站了起来,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阴晴不定的盯着云策,忽然笑了:“来之前便听说云姑娘修为放仙界也是一等一的,堪比仙君,如今却是受教了,只不过.....” 话说一半老者忽然掷出一方小塔,云策见状不由眉头一跳。 身后四人像是过会意来,立即起来和老者一起,将所有仙力输于浮空的小塔之中。 那方小塔在空中转瞬变大,散出百丈霞光,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压,如巍巍大山徒然朝云策头顶压下。 “镇仙塔!”云策面色一变,立即调动全身的力量,持剑撑起一方金色的护罩,踏雪立即张开大嘴,幽白的冷艳再次从中吐出,将整个光罩包围。 瞬息之间,云策头顶就被一片阴影覆盖,金白相交的光罩骤然撞上压下来的巨塔,一塔一人,开始对峙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五人仙力加起来,此女竟还能抵抗。”那名老者眼神直盯着和镇仙塔久久对峙的云策,不由叹道。 “那人不是和族长说过了吗,此女身怀镇云碎片,兴许是借用它的的力量。”另外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似是极怕有人听见。 老者冷哼一声:“就算如此,她也抵抗不了太久。” 正如老者说说,不过片刻,那方光圈就出现了一道裂痕。云策脸色发白地看着这方巨塔,脑里思绪狂飞,这群人显然是早有目的,仙灵族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来了仙界,又如何得知自己。 想到这里,她心中便有了定论,若所料不差,定是螣蛇无疑! 恰在此时,金白交错的光圈又裂开了数道缝隙,云策面色一惊,眼见镇仙塔就要压下,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苍色流光从远方疾驰而来,打在了光罩之上。 只见几欲破碎的光罩骤然变大,猛地将压下来的巨塔顶了上去,危及之间云策也顾不得来者何人,持着烈邪剑单手作决,巨大的烈邪剑影徒然浮现,随着她腾身一跃,猛地斩向上方。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苍色的流光打在了她的剑影之上,就在斩向金色巨塔的一瞬间,周遭登时金光大现,正在输送仙力的五人猛地吐出一口险些,被强悍的力量击倒在地上。 落回地面的云策转身看向来人,随即脸色一愣。 此人正是清晨那名茶楼男子。 男子执扇轻摇,冲云策微微一笑,继而泛着笑意冲那名老者,朗声说道:“仙灵族的长老,带着四个上仙,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是不是有失身份了。” 老者面上闪过一丝惊愕,继而扬起笑容,行礼道:“原是文穹仙君,我等奉了族长之名,请这位姑娘去仙灵族,对方不从我等只好用了些手段。” 云策目光闪烁不定的盯着男子,文穹仙君,梵天宫..... 第162章 文穹仙君 “哎...”文穹仙君忽地叹了口气,眼角带着笑意,似有无奈地说道:“可我们梵天宫也是要请云姑娘一叙,这可如何是好呢?” 众人随即脸色开始变幻不定起来,这文穹仙君在梵天宫地位可不低,实力又是深厚,他们几人自是不好得罪。 最终,老者持着蟠桃仗走上前一步,道:“仙灵族与梵天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还请文穹仙君莫要为难我等。” 文穹仙君听闻一笑,收起扇子,慢悠悠地走到云策身侧,道:“梵天宫只是请云姑娘一叙,又怎算得上为难,待云姑娘从梵天宫出来,仙灵族再请不迟?” 仙灵族几人听闻脸色立即一变,谁不知如今仙界都以仙灵族为首,文穹仙君一句话说的是轻飘飘,但里外都是在道仙灵族应以梵天宫为首。 众人心中怒火难耐,当自知那文穹仙君又不是善茬,只能装作对这句话的意思听不懂一样。 老者面色不由铁青,但他方才用这镇仙塔与云策缠斗已经消耗不少仙力,若是此时出手,很难伤及对方,不得手是小,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是大。 当即老者便收起了动手的心思,沉声道:“既然文穹仙君如此说了,那我们仙灵族便卖梵天宫一个面子,我们走。” 仙灵族自知只能如此,当即快速的看了一眼泛着笑意的文穹仙君,转身就跟着老者飞走。 待一众人走后,云策仍然没有动,双目紧紧盯着文穹仙君,眉梢挑出几许冷意。 文穹仙君嘴角泛着笑意,道:“我好歹救了云姑娘一名,如此缘分,姑娘又何必露出敌意。” “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缘分。”云策平静地说道,继而散去了眉梢的冷意,将剑收起坐回踏雪之上,道,“走吧。” 这回轮到文穹仙君愣住。 云策眉梢一挑:“怎么,你们梵天宫处心积虑的找我,我若不去,岂不是太不识抬举。” 文穹仙君瞬息粲然一笑,当即祭出法器腾身飞起,道:“走罢。” 云策本想马不停歇地直接到缥缈域,却不想在第二日晚上文穹仙君就停了下来,只言一句“该歇歇了。”便自顾落到一处林中。 云策冷着脸跟着落了下去,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不过两日功夫,仙家之人这几时这样容易累。” 此时才不过日落西山,文穹仙君摇着折扇沿着溪边漫步,赏着美景头也不回地轻笑道:“总在天上飞驰,看不见地上的风景,这仙做久了便会觉得无趣乏累。” 云策一愣,她只是随口一句,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继而抿紧唇不再说话。 两人兀自在山涧走着,最后文穹仙君停至山涧深处的一汪清泉处,道:“今个儿便在这歇息吧。” 云策眉头一皱,她原以为对方只是落地歇一会,没想到看他意思是要歇一晚。 文穹仙君见她面色隐隐露出不满,继而笑道:“风物宜放眼,欲速则不达,姑娘又何须急于一时。” 云策听言目光闪烁,要去梵天宫倚不得还要靠着此人,他不动,自己就算万不情愿也无办法,随即收敛起神色坐了下来。 文穹仙君见状懒散的依坐在石边,随意的一点,两人中央的地上变出现了一个火盆。 突然升起的火焰搁在中间,将两人的神情都映的模糊不清。 云策扫了一眼周围的景致,继而盘腿闭上双眼吐纳调息,如平日一样吸取天地灵气,不放过一丝精进修为的机会。 过了良久,文穹仙君清朗的声音悠悠从对面飘来,“整日这样修炼,长久以往,如何能精进修为?” 只见冷厉的眉头动了一动,云策缓缓睁开了眼,透过跳动的火焰,盯着对面人,似是等着他下一句话。 文穹仙君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饶有意味的笑容,用扇柄指着漫天星辰说道:“你借着天地灵气修行,却不细感这一景一物,一草一木。珍馐美馔在前,你却囫囵吞枣,又怎么能品尝的到五味精粹。” 云策听完此话,脸上露出少有的异色,继而不禁沉思了起来。 普通修真之人自从开了五感,结了金丹,便可自吸灵气,无需再去观其自然。因此文穹仙君的一番与常事相驳的理论,不禁让云策心底涌现出一丝异状。 她依着文穹仙君的意思,再次阖上双目,不同上一次,她这次极其缓慢地吸收着周遭的灵气,同时将仙识细细探入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就如最初接触修行的孩子一般,仔仔细细的感受着这片土地。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月光如水一样倾泻下来,在识海中,她清晰的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泛着微不可见的灵气,翠绿的草叶上凝结出了细小的露珠,夜间微风轻拂,惊扰树上虫鸣,让林间的生物不由发出窸窣的动静。 她随而将灵识就升向星辰,瞬间,浩渺缥缈的云雾轻袭而来,漫天繁星忽明忽灭,无限神秘深邃的气息包围着这股闯入的灵识,令云策浑然忘我。 过了许久,久到四更天到,云策才悠悠睁开双目,她看着仍是一直盯着自己的文穹仙君,目光不禁探究起来。 若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感谢此人,但现在的云策已深且明白,这样的善意背后,往往带着的是一番必然目的。 文穹仙君手持着扇,斜倚长石,一双朗星的眸子斜了过来,笑道:“你不必这样看我,道传有缘人,你我有缘。” 云策平静地看着他:“我不信缘分。” 文穹仙君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一轮潭水,忽地笑了,冷不丁的问道:“那你相信命运吗?” 云策眉梢一挑,继而将头也转向前方的清潭,没有说话。 月光倒映在潭水上,散着丝丝冰凉与冷清,冲散了映在云策脸上炙热的火光。 过了许久,她才目光幽深地说道:“曾经师父告诫过我,命运是与生俱来的,为人一生之所归。但现在我却不这样想。” “哦?”听了云策的回答,文穹仙君脸上不由浮出一丝好奇,转过都来盯着她。 第163章 缥缈域 云策嘴角微翘:“既是道法自然,天道无情,又凭什么能决定众生命运。是善是恶,是好是坏,凭什么又要为命所定!” 文穹仙君继而却反驳道:“这世间善恶非白,不公之事,焉是一两句又能说得清的,但倘若天地有了主宰,万物得了公平,岂不妙哉。” 云策听闻不由嗤笑一声,“且不说天地,凡界自古就有王侯将相主宰,但不平之事又是何其之多。” “哈哈!”文穹仙君大笑一声,畅快地看着满天的星辰,悠然说道,“那是他们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心胸不够清正。但若是有一位至强至胜之人主宰,天地六界,终会变得万世和睦。” 云策转过头,目光如炬,“我从来不信命,与其被主宰,不如将那所谓的天意命运,统统踏平!” 文穹仙君双目登时大放异彩,眼神有些兴奋地看着她:“若你真这样做了,届时又该如何?” “不该如何。”云策收回目光,盯着攥动的火焰,像是想起什么,脸上泛着柔柔的淡笑。 文穹仙君见状并未再追问,收起折扇似有深意地看了云策一眼,继而嘴角挂着淡笑,心情极好的半阖双目,养起神来。 ... 仙灵族总坛 没了小辈在身边,悻悻而归的老者对着琉璃仙座上的男人,将文穹仙君阻扰一事添油加醋地汇报起来。 “族长,老朽虽此番失利,但全因那文穹仙君的出现,要么光凭您赐下的镇仙塔,那云策便是逃不得的...” “文穹仙君话说的嚣张,想必定是了焚天帝的示意,其野心昭然若揭,不得不防呐..” “好了。”坐上的男人抚着泛着清光的碧绿如意,微笑地止住了老者正欲往下说的话,“暂时别再派人打扰云姑娘。” 老者一愣,疑惑地抬头看向坐上的族长,随即就被一双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看的背脊一寒,不再说话。 “你且带人去一趟封北天狼那边,告诉他荒月天狼的下落。” 坐上的男人仍旧慈眉善目地笑着,却让老者更加小心翼翼,他听完后,恭敬的语气中又有几分讨好之意地说道,“族长英明,若让封辰抓了荒月天狼,那云策自会乖乖露面。” 男人笑着摆了摆手,“好了,你想且退下吧。” “是,是是..” 老者应了一声,极其恭敬的往后退了数步,这才转身出了大殿。 这尧和仙帝继任仙灵族长才继任千年,但其手腕却让族人心服口服,认对方笑的有多和善,谁都不敢逾越半步。 见老者退了下去,尧和仙帝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与此同时,大殿正中间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影。 尧和仙帝站了起来,走下台阶来到黑衣人背后,沉声问道,“你确定那位云策是战神转世?当初她不是魂飞烟灭了吗,又如何再世的!” “呵呵...”魅惑的笑声轻轻响起,螣蛇转过身,原本凶狠的倒三角小眼流露出一股媚态,“我的话不信,那位大人的话你还想质疑不成..” “那位大人...”尧和仙帝面色微变,对于战神重生这件事其实自己是心急如焚,但那位大人的话又不得不让他按捺住,他随即沉声问道,“仙灵族能有如今,自然全是仰仗那位大人神赐,又岂能不信。” “呵。”螣蛇似笑非笑地瞧着对方,随即说道,“按计划行事,你若将那镇云珠碎片夺下,好处自然少不了,且不说当初赐你的太阴玄火,若非我与那人,你这身修为又焉能挤进仙帝,做上族长之位。” 轻飘飘地一席话将往事真相道尽,尧和仙帝面色变了又变,随即沉下脸略微恭敬的冲他点了点头。 只听螣蛇淡笑一声,身影复而消失不见。 尧和仙帝眸光微闪,随后敛起所有神色,冷漠地朝内殿走去。 那位大人沉寂了千年如今再现,自是又要在六界掀起一场动荡,但尧和从不担心,在他眼里,那位大人就是天道。 ...... 一夜匆匆已过,这次文穹不再做什么要求,直接与云策连飞不歇,马不停蹄的朝东边的缥缈域行去。 一行,便又是两日。 缥缈域处于仙界最东边,云策以前只听过,但从未来过。前世她醉心修炼,而后和向烟在人界历练,又遇魔界来袭,族内叛乱,自是无暇也无意到此。 穿过最后一道结界,眼前浓郁的滚滚云雾拨开,万丈霞光喷来,云端之上琼楼玉宇,飞阁流丹连成一片,繁丽高贵,不可方物。 到了这里,文穹仙君敛去了脸上的风流之色,满是肃容地带着云策穿过最前方百丈高的天门。 云策跟着文穹穿过正中间长道的雕龙白玉柱,其间来往之人皆是仙冠法袍,宝相庄严,时不时会有金甲卫来回巡视,这些人间了文穹仙君皆是面露恭敬,行礼再走。 云策望着来来回回的守卫,不禁眉头皱起,前方的文穹仙君似是知道她所想,放缓了步子,悠然说道:“朔楚之事不急一时,见过仙帝再议不迟。” 话音未落,云策眼中骤然迸出杀意:“你如何得知我身份!” “别这样看着我。”文穹仙君不禁摇了摇扇子,自顾笑道:“你的身份自然是仙帝所道,至于仙帝从何而知,你自行去问罢。” 云策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而收敛起目光,跟着他迈上白玉高阶,朝最顶端的金色仙殿走去。 殿外的守卫见文穹仙君来了,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继而说道:“仙帝算到仙君大人今日会回,吩咐只许云姑娘一人进去。” “算?”云策目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个“算”不禁让她想到了某个很久以前的人。 文穹听到云策的疑问,笑道:“你难道不知,梵天宫厉害的不禁是仙法,更是推演之术。” 云策目光一沉,随即走了进去。 文穹仙君看着云策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随即也并未离去,摇着折扇在外面等了起来。 绕过金丝楠木的长屏,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两人,云策见状不由面色更寒了几分。 她原以为在梵天宫的会是蓝怀胤和祝菱,未曾想道竟是另外两人,还都是极其熟悉的旧人。 见人来了,斜靠在椅上的凤飞星细眼勾起一丝笑意,轻飘飘地说道:“云姑娘,好久不见。” “云策...云姑娘。”站在凤飞星身后的无双,见到云策冷厉的样子也有些陌生,只得轻轻唤了两声。 “云姑娘既然来了就落座吧。”磁性慵懒的声音从殿层上方的珠帘后传来。 第164章 焚天帝 云策眯眼看着珠帘帷幕后的人影,随而转身落座到另一边。 这时凤飞星放下了茶盏,懒懒地冲身后人说道:“无双,回罢。” 说完,也未理殿上的梵天宫主,自顾走了出去。 更奇怪的是,那一向讲究的梵天宫主,竟也未怪罪。 云策淡淡瞥了一眼凤飞星的背影,随而转过头,冲着殿上那身影,平静地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若是说,你的身份,你的到来,皆是被我算出来的,你可信?”帷幕里传来那人似笑非笑的声音。 “不信。”云策未加思索便回答出来。 “我能勘破许多天机,但你的身份却不是我窥得的。”帷幕后那人轻轻一笑,“而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云策眉目一冷,盯住帷幕后的那人。 玉珠相撞,发出一串悦耳的声音,帷幕被一只修长的手卷起,一双淡色金边银履踏出,紧接着,淡金大袖华服浮于眼前,橙红镶边的交领上方,是一双深邃的细眸,眉宇之间又不禁有几分疏狂。 云策看着来人的眉宇,不由皱起眉头,问道:“凤飞星和你什么关系?” 焚天帝君拖曳着层层叠叠的华服,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缓步来到云策面前,微眯起细眸笑道:“我和飞星长得竟这般像吗。” 云策平静地点了点头。 焚天帝君忽地一笑,直言不讳地说道:“飞星是我的孩子。” 云策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但仍看着他,似乎在等具体的解释。 焚天仙帝又笑了笑,继而转身坐在了她旁边,兀自道了杯茶,轻抿了一口,才说道:“千年前我本是一介散仙,无意得了这太阳玄火,还未炼化就被缥缈峰追杀,他们杀了我妻子,又拿我的孩儿要挟我,要我交出真火。” “你没有交。”云策淡淡地说出她已经意料到的答案。 焚天仙帝点点头,“后来逃亡之际,我遇上了酆乾。” 听到这个名字云策微微一震,不由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对方似是没看见她的紧张,继续说道:“酆乾教我炼化了一部分太阳玄火,但将真正的火源封印了起来交给我,令我千年之后交给你。作为代价,他帮助我儿转世复生。” 手中的茶盏出现了微微的裂痕,殿内原本缭绕的焚香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尽数吹散,云策寒声说道:“音华上仙也是你们的人。” “不是,准确来说是后来才是。” 云策看着他。 焚天帝君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你可知,当初围剿荒月天狼的人里,有一人,便是缥缈峰的一山仙主,原名唤作音华。” 砰地一声,微微裂开的茶盏骤然化为粉末,石地上溅出一地茶水。 焚天仙帝丝毫不做在意,继续说道:“其实音华也是被逼无奈,当时缥缈峰主以命胁迫音华出手,事后缥缈峰被我灭门,我本欲杀了她,酆乾却又再度出现,命她下界去寻找你的踪迹。” “音华本就心怀愧疚,当场就答应了。起初我不知酆乾到底这样做是何用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直至今日,见了你,我才明白,这是一场布了万年的局。” 说到这里,焚天仙帝将细眸看着云策,似是轻叹,似是嘲弄的说道。 “在这场局中,无论你,或是我们,都是其中一颗棋子,而你则是最重要的那颗。” 云策眼角煞气骤现,面色森冷的盯着侧边的人,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真相,又是有什么目的!” 焚天仙帝悠悠地说道:“让你继承太阳玄火。” “我若说不呢!”云策双手不由死死攥住,恨声说道。 焚天帝君高笑一声,笑的有些莫名的沧桑嘲弄,“你会继承的,仙灵族手上有真正的太阴玄火,你若没有太阳玄火,无法与之抗衡,更别提拿到往生殿的钥匙。” 往生殿三字一出,整座大殿的空气变得无比的阴冷,周围更不禁冒起了缕缕幽白的冷焰。 她寒声问道:“往生殿到底在哪!” “往生殿啊....” “你可知为何一定要去往生殿不可?”焚天帝没急着告诉她答案,转而说道,“因为酆乾是神,他的儿子自然就是神之子,神脉的肉身想要重新凝聚,就必须要涅槃火。” “往生殿之所以得名,正是因为那里有元凤留下的涅槃圣火。” 云策面色来回变换,据她所知,元凤在那场千年浩劫过后,便消失不见,莫不是在往生殿? 焚天帝君瞥了她一眼,忽然又是一笑,道,“往生殿在西方的虚无海上,早在万年前就被封印,想要开启,四兽传承的血脉,仙灵族手上的往生匙,缺一不可。” 砰——! 殿中华丽的屏风桌椅,装饰雕具,尽数碎裂,四处幽火弥漫,但却无法烧着大殿建筑的任何一寸。 云策猛地站起来,双眼赤红地看着焚天帝:“这是不是也是你们计划好的!” “我也不过是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你冲我发火也是浪费心神。”焚天帝完全没有将云策的怒火放在眼里,兀自坐在漫地幽火之中,淡淡地说道。 云策紧攥的掌心中已是一片殷红,心中只觉有滔天的怒火在翻腾,无尽的恨意和不甘如火焰一样燃烧着她每一寸.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芸芸众生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选中她! 她想嘶吼,想呐喊,想将这天都给捅破了。可如今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接受这令人厌恶的安排。 云策强行的稳住颤抖的肩膀,努力让自己平静起来,随而问道:“何时继承太阳玄火!” “太阳玄火被封印先焚天虚,危机重重,你且准备两日,后日开启。”焚天帝淡淡一笑,语气中却不容置疑。 他继而说道,“你若想见朔楚,跟文穹说便是。”说罢才起了身,头也不回的往里殿走去,消失在珠帘帷幕后。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云策浑身都在颤抖,双目几欲滴血的盯着一地残碎的大殿,嘶哑地自顾说道,“终有日我要将你们所谓的天道覆灭!” 空旷的大殿上空,微微的回荡着这掺杂无尽恨意的誓言! 第165章 朔楚 一直守在殿外的文穹仙君,听到殿内的动静,不禁眯起眼看着头顶上的万丈霞光,脸上忽然泛起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过了许久,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文穹收敛起脸上的神色,转过身仍是泛着若有似无的笑着看着来人。 云策脸色依旧有些发白,她微张着嘴,嘶哑的说道:“带我去见朔楚。” “跟我来罢。”文穹早有所料的应了声,便带着她下了台阶。 梵天宫的殿群错落在云端上的不同岛中,朔楚所在的,就是最偏的一座岛上,那是最下等守卫的住处。 “朔楚平日无事便只会待在屋里。”文穹仙君一边走着,一边用扇柄指了指围墙内最里处的屋子。 下等守卫的住处自然不比仙宫,但也是整洁干净,几排厢房整齐的数列在一侧,最右边有一处甬道通向里处。 此时白日,守卫大多都在巡逻,只有零星几人在院落来往。 见到文穹仙君来了,不由得一惊,立即肃然起敬,行了礼。 随着他们走进了些,几名守卫看文穹旁边还有一名女子,随而好奇起来,见文穹仙君笑吟吟的目光扫视而来,众人又不禁背脊一寒,脚步飞快的像是逃命一样冲向院门。 “这群守卫好似很怕你。”云策淡淡地说道。 文穹仙君调笑道:“若没个儿威信,又如何能在这偌大的梵天宫立足。” 云策斜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此人不简单,这是一路上行来云策对他的定论,修为深不可测,还深得焚天帝信任。尽管对方没有任何敌意,但云策仍是时时提防。 二人行了不过百米,就到了朔楚的屋前,云策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座屋子不同于前面排列的厢房,只是孤零零的立在角落,围墙灌木丛久未修剪,杂乱无章的生长在四处,一个参天的大树孤零零的垂在角落。 文穹解释道:“朔楚自从来了以后,便一直居住在这里,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云策目光深深地看着那间紧闭的屋子,前世中那个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冲锋少年,也不知千年过后又是如何光景。 半晌,她才缓步过去,轻轻将门推了开。 “谁。” 在木床上打坐着的男子,听到动静立即睁开了一双包含沧桑的眼睛,看向了门框处,转瞬之间,他的的眼神就呆滞住了。 “将...将军!” 云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暴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显他有些粗犷,她淡淡地说道:“朔楚,你又变黑了。” 熟悉的声音传出,朔楚原本冷厉的眸子立即通红了起来,他迅速的下了床,跪在云策面前,声音似有哽咽地说道:“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云策不禁有些动容,其实至现在,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是一颗没有意识的云珠,还是曾经仙界的战神。 三十年来,她一直告诫自己,云策只是云策,勿要追究前尘过往。可到了仙界,遇到了阿良,她仍是忍不住的出手了。 如今更是不知该如何告诉朔楚,自己早已非昔日战神,更不是他的将军。 最终,她叹了口气,将朔楚扶了起来,道:“你且告诉我,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朔楚沉了一声,道:“当初我本想与封北那群贼子同归于尽,后来暗中发现,当时封北后面竟还有几股势力暗中帮助。” 前世云策死的突然,却是还有许多事没明白,其中就包括了封北的叛乱。 她凝着眉说道:“封北背后自然是有人的,要么区区一个封北族,就算荒月元气大伤也奈何不了。” “不错!”说起这个朔楚脸色不由浮出一股怒色,“当初我只查出他背后之人有缥缈峰,只可惜还搜到其他线索,就被缥缈峰发现,也就是那时焚天帝出现了。” “当时焚天帝将缥缈峰屠戮至尽后,告诉我千年之后将军会再次出现,令我在此等候。” 云策听言皱着眉头看着木屋中有些灰尘的陈设,见她这样,朔楚立即解释道:“当时封辰不依不饶,若非真见我在梵天宫做了最下等的守卫,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道理云策自然知道,但看着这室内陈设还有他身上灰扑扑的衣裳,目中仍是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只因梵天宫主的一句话,曾经驰骋一方的荒月大将,甘愿做了千年的下等守卫。 她忽然又想起了洛河的那句话,这血脉中的牵连,难不成千年的转世都断不了么。 朔楚看着云策的模样,心下一热,又立即说道:“这些年表面我虽是守卫,其实暗地在帮焚天帝训练暗兵。” “暗兵?” 云策眉头动了动,收起杂念看着他。 朔楚点了点头,继而说道:“等封北真正放下疑心后,焚天帝便将抓来的其他族人交于我,叫我与文穹训练他们,千年时间传承下来,已经形成了一番规模。” 云策沉吟一声,心下已有了定论,继而也没继续提这事,随而又三言两语的简要说了下在再遇荒月一事,道:“待我取了太阳玄火,你和我回荒月天狼。” 朔楚自然求之不得,为了等待云策,他近千年没有回到族中,如今听到族中还有人在,已是欣喜不已,沉声道:“这千年来,我一刻不敢停止修炼,如今境界又精进了些,定然不会再让族人受到伤害。” 云策目光闪了闪,忽然看向对方,正色道,“朔楚,风陵是谁?” 空气一下陷入了静默。 一个在云策眼里极为陌生的名字,却让朔楚没由来的一窒。 朔楚面色变了又变,像洛老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不记得风陵了?” 云策知洛河有些话瞒着他,却未想朔楚也是如此作态,她面色沉了下去,“将你知道的,一字不差的告诉我!” 这个名字自从洛河提及过,自己就从未忘记,那个陌生的名字竟在她心底扎了根,普通人不清楚,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朔楚必然知道。 朔楚面色一窒,却仍是没有开口,一向对云策知无不尽的他,此刻却犹豫了。 “朔楚!”云策厉喝一声。 第166章 风陵 朔楚沉声一叹,道,“他...是将军的未婚夫婿。” “不可能!”云策面色一变,想也未想,就直接否认出来。 朔楚见状苦笑一声,道,“当初风陵上仙是为人界的汲天阵一事而来,却未想自此就留在了荒月总坛,与将军出入成双,老族长更是许了将军与他的婚事..” 听到自己所要的答案,云策脸色反而更沉了下去。 “将军...风陵他...” “够了,别说了!”见朔楚还有话要说,云策立即喝住,转身推门而出。 在她心里永远只有司舟一人,又岂容得下他人! 看着砰地一声关上的木门,朔楚浮出一丝哀愁,喃喃道,“将军竟然会忘记风陵....我以为将军谁都能忘记,独独不会忘记他...” 紧接着他又叹息一声,这样也好,将军若记不起,也能少一番苦楚。 从屋内出来后,文穹仙君早已不知去向,只余一个婢女守在门外,见云策出来,行了一礼,道:“寝殿已安置妥当,大人请随我来。” 云策沉默地跟在侍女身后,眸中的目光忽暗忽明,但过了半晌,云策脸色就恢复成风平浪静,那个陌生的名字从心底徒然散去,从此都不会再被提起。 最后,她落在大殿后方的一处小岛之上,岛上只有三座白玉宫殿坐落在两边,玉墙环绕中间隔出一道较宽的甬道。 她不过行了两三步,就迎面撞上走来的无双,原来其中一处院落便是凤飞星的住处。 无双站在院门口,仍是驻足不定地看着云策,直至今日,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唤对方名字。 云策像是没有看见她一般,沉默地跟着婢女走进对角的一座院落。 行到这里,婢女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此时太阳已悄然落下,夜幕冉起,云策随手一挥,在屋子四处设下一道结界后才步了进去。 云策没有点燃殿内的仙灯,径直走到金丝楠木圆桌前坐了下来,月光洋洋洒洒的从半敞开的窗户照了进来,打在其中那抹浓重如墨的黑上,将偌大的白玉宫殿显得更加清冷。 以云策的修为她是感受不到冷意的,但此刻她却觉得周身无比的寒凉刺骨。 将风陵之事压下后,白日焚天帝的话又重新浮了起来,萦绕在耳边,又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将她系在心中最后一道丝弦斩断。 诸多真相就这样被鲜血淋漓地揭了开。 恍然之间她忽然想起很多事情,前世仙界的浩劫、战死的父亲兄姐,无上坞中十八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及昆仑秘境中的那道生死局。 是不是那时,就全然昭示着,从她出生起便是一场猜不透的局。 不,或许应该更早,早在万年前,这场局便已起了开端,前世她的战死,今世司舟的死,一切都在那群人的算计之中。 想到这里,云策不禁双眼通红,呼吸都不由急促起来。 云荒,酆乾... 这两个曾让她倍觉亲切的名字,如今犹如血字深刻进云策的心脏,骨髓,恨意入骨,至死不休。 过了许久,久到天际已是漫天繁星,云策才慢慢的平复下了心情。 她收起了眼中的恨意,习惯性的又将那枚鹤佩拿了出来,只见那枚鹤佩如往常一样泛着淡淡的幽光,云策看着它,喃喃说道:“要是你在就好了。” 此时的她已经是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能说。 内殿的白帘一角被微微吹起,似有风来,一抹淡白色的幽光如萤火余辉,点点汇聚在云策身边,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看着云策垂着眼帘出神地盯着那枚鹤佩,司舟习惯性的伸出手,想将她额边垂落下来的发丝抚至耳后,修长的手却毫不意外的穿过了她的身体。 俊颜上不由泛起淡淡苦涩的笑容,天羽族的禁地中不仅有着镇云珠碎片,还有着云荒留下的神印,云策因缘巧合之下将它触发后,那道印记竟然直接打入山河玉中将他三魂七魄生生聚拢。 不过些时,他便能靠着山河玉的灵力,微弱地维持一会灵体,只是云策却丝毫感应不到。 阿策... 司舟眸子极为眷念温柔地看着身边略有痛苦的女子,黑袍下那抹鲜艳如血的猩红,恰是一抹最哀伤的美。 司舟眸子也跟着哀伤起来了,他能清楚的从鹤佩中,看到云策在外发生的一切,正因如此,他便再也不敢入她的梦。 想起那晚无限的眷念缠绵,司舟不禁苦笑起来,他起初还庆幸着自己当初赌对了一把,却没想到,这早早的醒了过来,于他来说,却是一场漫长的惩罚。 方才聚拢起的灵气不过片刻就要缓缓消散。 司舟再一次眷念的用透明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格外温柔无限眷念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阿策...” “司舟!” 云策猛然站起,左右环顾,却见空旷的大殿内再无他人。 她收回视线,不由惨笑一声,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去。 梦也就罢了,如今竟出现了幻听。 云策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那晚两人之间的缠绵悱恻又是那样的真实,那人唇上温热的气息仿若久未散去... 她低声念着:“等着我...我一定会救活你。” 焚天虚原本是唤作缥缈虚,只因焚天帝将缥缈峰占其所有后,才改了名。 缥缈虚云策前世倒是有所耳闻,据传上古时期曾有一上神路遇此地,恰逢神劫,八十一道众生之雷将这里的巨山,直劈成十二道山峰,渡劫成功的上神,便留了一缕意志封入其中一峰。 但上神的意志却不是那么好得来的。 千年以来,缥缈峰主在此开山立派后曾无数次的踏入,皆是铩羽而归,自此缥缈虚就成了禁地之说。 云策自知不敢大意,闭门不出,连朔楚都不曾再去探望,一直在殿内静心修炼,等第二日才推开了寝殿的大门,当她走出院门后不由眉头一皱。 此时凤飞星悠然地站在对面的院门处,见她出来了,嘴角划出一道意喻不明的笑容,道:“云姑娘倒是出来有点晚,让我站的有些累了。” 云策冷下脸来,道:“焚天帝可没有跟我提过,他儿子也要跟去。” 第167章 焚天虚 听到后半句,凤飞星一双玄月眉微不可见的蹙了稍许,但转瞬又舒展开来,他摇着七彩孔雀羽扇,慢悠悠地说道:“你要那太阳玄火,我要那上神残志,两者并不冲突。” 云策双眼微眯,紧紧盯着他,试图想从他表情上找出一丝漏洞,后者却仍笑得气定神闲。 这时无双冲云策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云姑娘,仙帝已在焚天虚入口等候了,还请你随我们来。” 云策看着无双,眼中闪过一丝意会不明的异样,随而收敛起神色。 得了示意,无双微微一笑,领着二人出了结界入口,朝后方最远处的一座山峰飞去。 焚天虚所在的山峰是最远的一处,离这边还是有些距离。 凤飞星却是不急,手中的羽扇早已化作飞行法器,他倚在细绒的羽毛之中,枕着头欣赏起从身边流淌过的万丈彩霞。 云策余光瞥了一眼不疾不徐的凤飞星,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从何而知我要去仙界的消息。” 凤飞星撑着头的手忽地一顿,继而挑着玄月细眉轻笑道:“自然是算出来的。” 云策嗤笑一声,显然不信。 凤飞星见状侧过脸看着她,悠悠地说道:“万物出入皆于机,只要在这天道中,寻得其中不灭的因素,便没什么算不出来的。” 天道二字像是触动了云策心底的一根弦,她回望着凤飞星,忽地一笑,道:“你的推演万物不过靠着天道,但若天将不复,你又将何存?” 说罢她便转过头,身下的踏雪像是得了信号一样,迅疾的飞向最深处的山峰,眨眼就将凤飞星甩在后面。 “主人...” 无双看着凤飞星脚下慢了起来,盯着前方的黑影神色也变得晦暗,不由开口唤了一声。 “有意思..” 忽然,凤飞星一双小眼微微弯了起来,夹着黑眸的细缝中闪着异样的光芒,身下的羽扇又恢复到不疾不徐之态。 凤飞星悠悠然地和她说道:“走了一个司舟,又来了一个云策,真是像极了啊...” 无双身子一震,也略有复杂地看着那道黑影,狂风拂动之间扬起了那人猩红的衣裙,现在的云策几欲和那个明明已经逝去的男人重合了起来。 焚天虚所在的那座山峰顶上出奇的小,窄到只足够支撑一方八角石台,周遭再无它物。 焚天帝拖曳着三尺华服,孤身站在其间,见人来了,他微微一笑:“太阳玄火封印在焚天虚的最里处,里面已经是一片流火,进去后你们可要小心。” 见凤飞星和云策都没有应他,焚天帝也不恼,兀自一笑,随即广袖一挥,八角石台每方角上的石柱上皆折射出火红的焰流,最后汇聚于空形成一轮旋涡。 云策率先腾身而起,眨眼边没入其中。 见她身影不见,焚天帝目光闪了闪,随而深深地看了无双一眼,又冲身后还未离开的人说道:“去吧,记得留着命回来。” 凤飞星嘴角扯了扯,正眼都未瞧他,便带着无双化作一道青虹不见。 焚天帝笑了笑,转身看着周边的万丈霞光浩荡云霄,脸上不禁浮出一抹疏狂。 “呵,天道....” .... 云策凌于空中,皱着眉头看着下方满地的岩浆,炙热的流浆时不时从周遭天上如柱一般倾泻而下,折射出鲜艳的火光。 “封印的地方应该不在此处,我们先找找出口吧。”彼时无双小心翼翼躲过倾斜下来的岩浆,走到云策身后说道,“云姑娘还请小心,这里的火焰非同一般。” “哎,我这个主人当地真是失败,婢女的心都向着外人。”凤飞星摇着羽扇缓飞而来,周边的炙热的岩浆在他眼中如若不存一般,悠然打趣。 云策对无双点了点头,却没有看凤飞星,撑起一面护体罡照便率先朝空气流通的深处飞去。 然而焚天虚却不是那么简单,行至深处,从天顶岩石倾斜而落的流浆越来越多,三人就此逼停了脚步,只得每行几步,就要停在一处岩石上暗中观察几分。 啪——! 又是一道火团从天顶岩石的裂缝中坠落了下来,从云策身边擦身而过,将下方立着的一块巨石溶进了焰海之中。 远方那处位于深处的黑点仍是遥不可及,云策脸色沉了下来,以这样的速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的了那个最里处。 她忽然念头一动,这些年来从八荒第一卷所学之中,她最常用的也不过是火系功法,她看了看周遭黑色的岩石,目光不禁微微闪动,随后对身侧同样停下来的无双,道:“你退开些。” 无双不解地看着她,但还是依言退远了些,凤飞星像是猜到她要做什么一般,道了句“有意思。”也跟着无双退至远处,摇着羽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云策面色沉了下来,跃至半空之中,双掌三指并合,双唇轻启。 “连山。” 识海之内,八荒神卷第一卷再次展开,“万物归一”这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登时在卷轴之上化作连绵起伏的群山。 与此同时,整片空间发生剧烈的抖动,原本平静的岩浆瞬间如浪涛翻腾不止,无数的火泡发出砰砰的声音。 轰隆隆! 滚滚巨声从四面八方想起,巨大的岩石徒然裂开,滚落到岩浆之中。 “这,,,,这是!” 无双站在凤飞星身后小脸煞白地盯着上方的骤然多数千百道裂痕的岩顶,凤飞星抿嘴一笑,一挥羽扇,青碧色的光罩笼罩在两人周遭,泛着浓郁的碧光映得它格外坚不可摧。 云策丹田内那颗那颗半白半金的金丹,此时已经泛着一层淡淡的霞光,浩瀚又神秘的气息从中缕缕涌出,最后流至奇经八脉,最后如洪水猛兽一样从云策体内倾泻而出,直奔上方岩顶。 连绵不绝的轰隆隆巨响,回荡在三人耳际,震得人头皮发麻。 轰——! 又是一声巨响传出,只见本来遍布裂痕的岩顶骤然碎开,岩顶上方奔腾的岩浆从这一片裂口尽数涌来,,直泻而下。 流焰直扑而来,只瞧头顶已被黑压压的一片巨石和炙热的红光覆盖。 无双一张脸已是惨白如雪,但云策却仿若未觉,将合拢的三指忽然变换了一个手势,直指铺面而来的巨石岩浆。 第168章 木之精气 金色的虹光在三人头顶铺展开来,如张巨网将就要打在头顶的黑石红浆给称了起来,那些掉落下的岩顶山石竟神奇的围着流浆旋转,最后从八面将其合上,如同一座小山压在他们上方。 那原本黑色的岩石瞬间通体呈红,云策面色冷厉,单手一划,上方的巨石红山猛地砸向最右侧的山面。 轰隆隆,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再次连绵不断的响起,三人右侧的石壁轰然倒塌,连着上方的裂隙,直直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映出了外围的漫天火海,和连绵石山。 直到了此刻,三人才知原来自己是在一座山体之中。 云策双目之中突然迸发出一道精光,如猎鹰一般迅疾的朝外面飞去。 无双和凤飞星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这,..这是!” 无双双唇微张,略有震惊地盯着这青碧色的华丽神殿,这是无尽翻腾的火海中唯一的异色。 百丈高的白玉长阶的正中间,赫然浮雕着一条青碧巨龙,像是知晓有人道来一般,玉阶周遭的石柱上皆是发出淡淡的碧光。 虽然焚天帝之前说过酆乾已将其内险处抹平,但云策仍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踏上长阶,身后的凤飞星也收起了笑意,脸上露出少有的凝重,一双细眼盯着上面的入口,闪着异样的光芒。 神殿是没有大门的,站在外围就见里处的甬道尽头,是一面连着殿顶的壁画,大片大片的红与黑,线与线让人看不清内容。 待他们走近了些,云策面色一变,立即加快了脚步,两三步来到壁画面前。 目光直视过去,第一眼便是尸横遍野,白骨累累,血与泪交织而成的河流中,有无数手伸了出来,仿佛是绝望的呐喊。 从此处往上看,上古神兽,天神地魔,人兽鬼妖,互相屠杀不死不休,整个六界九天都如同修罗地狱,令人胆寒的刺骨恨意绵绵不绝地从画中传来。 云策目光沉了下来,这副画面她是再熟悉不过的,正是她在羽族禁地中所看见的幻境。 上古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在前世,她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忽然,身后细微的动静打断了云策的沉思,她转过身来,不禁微眯起了双眼。 方才她走的太快,以至于忽略了身后一方青碧色的五角棱柱高台。 此时凤飞星正拿着羽扇轻轻浮在青碧色的台面,见云策转了过身,他嘴角泛起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你可知破岳剑宗因何得名?” 突如其来的问题提起了云策的兴趣,她挑了挑眉,示意对方说下去。 凤飞星一笑,慢悠悠地说了起来:“世人都说破岳剑宗之所以能得名千年,全赖于开山老祖领悟出的破岳剑法,殊不知,他之所以能领悟出剑法,全靠了青龙无意跌落在人界的一缕木之精气。” 云策眉头一跳,确实,破岳剑宗剑宗苍劲的碧青剑气之中,皆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木气,当初只道是剑法所带,倒是并未多想。 凤飞星见云策意外的模样,笑意更胜,扇柄吊着的玉石挂坠划过石台上发出悦耳的脆响,他弯着细眼,轻轻地将破岳剑宗不为人知的秘密揭了开。 “那股木之精气恰巧掉落在破岳山上,变成一方古沉木。正因它所在,破岳山所有的树木才能经久不凋。只可惜那开山老祖怕别人觊觎,将那古沉木封在宗门后山,还设了屏障,谁也没告诉,因此千年过了,天下人都不知道那无人踏足的禁地中,竟有一缕青龙的木之精气。” 云策盯着他,冷声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哈,自然你心尖上的那人给的消息。”凤飞星说道此处,整个人像是心情极好,有意无意地继续补了一句,“还记得当初那场交易吧。” 话音未落,原本就阴冷的大殿登时宛若九幽寒潭,冰冷刺骨,云策沉着眼看着他,那轻飘飘地一句话,无不将她心中最深的一处伤疤给揭了开。 “主人!”眼瞧云策杀人般骇人的眼神,无双立即高喊了声,又瞪了他一眼,急道,“别耽误时间了,快把东西拿出来吧。” 凤飞星见无双着急的样子,轻轻一笑,也没有将云策冷厉的样子放在眼中,单掌一番,掌心变浮现一枚只有一只手掌大小的木块。 只瞧他轻轻将木块放在棱柱中间,登时,石面上泛起一圈青碧色的幽光,正中间的那木块,竟缓缓沉进了棱柱之中。 就在最后一端彻底沉进去后,整张墙面迸发出灼目的青光,刺的三人不由眯上了眼。 霎时,画面摇身一变,漫天的厮杀之声不绝于耳,云策面色立即大变。 这四处遍野战场厮杀的景象,立即让她明白三人来到了画中之景。 只是这次的战场不在人界,不在海上,而是在一片洪荒古地。 仍是听不清战场上的声音,无尽的呐喊厮杀,淹没了众生的希望,和那些人的对话。 云策稍微还好点,身后的凤飞星脸上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慎重,一旁无双瞧着天上的庞大的黑影,终于忍不住身子软了下去,却为跌落到地面,转瞬就被凤飞星用羽扇拖了起来。 无双有些瘫软的靠在凤飞星身侧,颤抖着看着天空,轻声说道:“那,....那是什么。” 只见被血色染红的浩瀚苍穹之上,数万丈泛着鳞光的赤金长躯,游旋蜿蜓于太空,每声巨吼便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云策,沉声道:“那是祖龙。” “什么!”无双本来就立不稳的身子一下就摊了下去,凤飞星摇了摇头,干脆将无双提在了怀里,顺便又取笑了句,“这些年你倒是又重了些。” 无双脸色已是雪白如纸,也没顾得上和凤飞星争论,向云策问道:“这到底是哪!” “这是上古战场。” 云策看着看着赤金阴影下的四大神兽轻声道了一句,只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纷纷现世,带着无数的神兵异兽和泛起魔气的大军死死抵抗。 忽地,远方又是一阵阴影袭来,三人抬头望去,集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于一体的庞然巨兽,踏着滚滚黑气,从远方飘忽而来,身后跟着的是三千魔化大军。 第169章 洪荒战场 “那是麒麟!”无双一眼便认出了这只传说中的神兽,只是她不禁又惊呼道,“为何这麒麟是黑的,身遭那些黑气,是魔气吗!” 久远的记忆瞬息浮出水面。 云策像是想到什么,面色一变:“那是始麒麟,魔化的始麒麟!” 千年之前那场浩劫,便是由这只暗麒麟一掀而起!只不过如今她才发现,早在洪荒时期,这只始麒麟便堕了魔。 上古洪荒,千年之前,再到现在,三个时期的事情登时形成了一条线。 云策脸色越来越成,就像是一场即将落下的暴风雨,直觉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场阴谋,兴许在那时,苍旻就早已生了异心也未可知! 只见,天空中盘旋的祖龙立即长声巨吼,直接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始麒麟,登时血光大现,所有画面破碎开来,裂隙的背后,却是一条青色碧鳞的长龙,兀自从云端跌下。 凤飞星眯着眼,轻声说道:“青龙。” 云策早在进来便将事情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看到这画面,答案便已呼之欲出,所谓缥缈峰的上神渡劫之说根本不存在,这里的意志其实就是青龙一缕残识。 果不其然,画面中就见青龙跌落至缥缈峰的山间,整座山被庞大的龙驱砸烈开来,随后龙驱化为了一个男子,恰在此时,风声呼啸,远方似是飘来一个人影..... 画面道这里,一切都变的模糊不清,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茫然大雾,再然后众人又回到了神殿之中。 而方才那出棱角石柱上,赫然漂浮着一缕幽光。 “主人,这便是青龙残志么!” 无双脸色有些发白的看着那股幽光,身体莫名浮出一丝异样。 云策看着凤飞星眼中浮出的一丝贪婪,嘴角竟泛起一丝莫名的笑容,随而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不插手此事。 凤飞星见状不再犹豫,将羽扇收了回去,双手握住浮在幽光之中的青碧碎片。 霎时,整个神殿都被青光笼罩,碧青的光辉似轻纱缥缈,又似漫天辰星,闪烁环绕在凤飞星周遭,一股属于青龙的气息从凤飞星身体里散发出来,原本深邃的眼睛也变得更加幽暗不明。 而壁画下方的石面上,骤然升起两块巨大的石砖,往两侧拨去,显出一条通往地底的阶梯,漆黑通道的深处,一点火光隐隐跳动。 也正在此时,凤飞星手中的碎片,忽然崩出一道血光直射在他身后的无双身上。 “无双!” 凤飞星面上慌张一闪而过,随即将那青碧碎片融入身体,旋身将快倒在地上的无双接住。 云策柳眉微微皱起,像是想到什么,微不可见听的叹了声气。 司舟留下的情报中,无双本是一家显赫的修真家族,却再她出生之时,一夜被神秘人屠戮殆尽,而那背后始终没有被查到的真凶,正是凤飞星。 云策本来想不通凤飞星为何要这么做,既然灭了对方满门,又将唯一的嫡女留下作了婢女。 直到来了缥缈域,心中才有了几分猜测。 她不信巧合,只信因果,如今看那缕含有血脉气息的红芒打进无双身体了,她便确定了,无双是缥缈峰主的后代。 为什么要将无双的家族灭门,屠戮殆尽,当然是仇深似海的恨。 “主人...我好痛!!” 无双此时满脸布满了冷汗,她痛苦的微睁眼,抓着凤飞星华裳上的翡翠玉龙钩,颤着双唇说道:“好多画面,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好多画面,啊——!” 凤飞星紧抓无双肩膀的一双手徒然松开,一双细眼里翻涌着复杂不明的波光,碧色的掌波悄然浮在他的掌心中翻涌,却迟迟没有打出。 云策冷笑一声:“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要斩草除根?” 彼时无双已经神志不清,意识模糊,听不清二人的对话。 凤飞星看着无双半睁双眼中,透出的那股茫然无助的眼神,他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玉手中的掌波徒然消失,就仿佛从未出现一样。 云策缓步走了过去,单指连点,蕴着浩渺真气的劲波打进了无双周遭大穴,凤飞星怀中的女子登时昏了过去。 凤飞星见状嘴角勾了勾,语气异常微妙,“哈,倒是什么都瞒不过掩日教主,无论是你,还是之前那位。” 云策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凤飞星,双眼微眯:“我倒也想不通,这缥缈峰的后辈怎么会遗落在人界,而你当初倒是也不赶尽杀绝,还留了一血脉在身边。” 凤飞星像是没了顾忌,一手抱着无双,长指绕着她倾泻下来的发丝把玩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谈论起一桩血腥往事。 “前世缥缈峰主抓了我,只当我是小孩也没个顾忌,竟让我听到他在人界竟还有一旁支。好巧不巧,转世后我记忆却未消散,既然天意让我记得,我又怎能放过这个旁支。” 说道这里凤飞星眯起了眼,眸子里折射出少有的嗜血:“缥缈峰主杀了我,我又怎会让他旁支好过,只是灭门倒是便宜了,让他们尊贵的嫡女给我做千年万年的奴婢,岂不妙哉。” 云策嗤笑一声,负手而立他身前:“可惜你没想到,缥缈峰主虽没木之精气取不了残识,但他能将残识打进棱柱,和里面的碎片融为一体。 “哎,倒是我失算了。”凤飞星轻轻摇了摇头,“也怪我无能的爹,竟让缥缈峰主逃到了这里。” “呵。”云策瞥了一眼那只仍是紧紧搂着无双的手,冷声道,“你还是慢慢想等无双醒了如何说罢。” 说道这里,云策嘴角微微一勾:“你凤飞星算尽天下事又如何,仍不是算不透自己。” 说罢,她便不再看他,墨袖一挥,转身便踏进了通往地底的黝黑长阶。 见云策背影没入在黑暗中,凤飞星原本把玩青丝指尖抚上了无双的眼睛,一双细眼闪着诡谲的光芒,低声自喃着:“杀,还是不杀呢?” 幽暗的长点中唯有华服身上的碧绿宝石泛着幽光,显得衣裳的主人神秘残忍。 良久,那人的嘴角忽然咧出一道弧度。 听不出情绪的细语之声回荡在空幽的大殿之中。 “杀你,还是太便宜了啊。” 第170章 太阳玄火 走过漫长的石阶,再通过甬道,映在眼前的便是一处祭坛。 八角黑岩石台正上方,一簇火苗浮空缓转,整座祭坛却被这火苗映的灯火通明。云策抬眼看着火苗下方两侧的石像,嘴角不由浮出一抹冷笑。 “你以为,现在我还会对你们心存感激么。” 一语未了,两道气芒猛地凭空射出,打在两尊石像之上。 两尊若放在人界定会受世人敬仰参拜的石像,登时裂出无数条细缝,像是没有发泄完一般,云策广袖一挥,比之前更甚的劲风猛地打出。 轰隆一声,两尊石像登时化作粉末。 也就是在此时,中间那缕火苗忽然迸发出万道赤光,最后形成一条仿若吞噬一切的火龙,直冲云策而来。 云策面色一冷,手中烈邪剑再现,浩瀚真气迸发而出,金色的仙流形成鎏金巨龙,在她背后盘旋一遭猛地撞上直面而来的太和玄火。 只是一击,云策便嘴角渗出一道鲜血。 她眸子闪了闪,微握着的一只手,轻轻将嘴角的血擦去,随而她将烈邪收起,阖上双目,手作莲决,清冷的声音轻轻从双唇吐出。 “火噬。” 瞬息,体内半金半白的金丹疯狂旋转,整片石殿都被金光覆盖,和太阳玄火僵持住的鎏金炎龙像是得了势般,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吼,身躯上登时化作道道流光,缠上那条火龙。 火龙发出不甘的咆哮,身躯因为流光的缠绕,变得赤红泛金,仿若两道气流沦为一体。 云策抬起双手,两掌之间蓦然出现道旋涡,金色的流光将火龙的身躯分裂而开,两股赤金火焰疯狂缠绕在一起,冲向那道旋涡。 就在那瞬间,云策浑身一震,大吐数口鲜血,她猛地跌坐在地上,双手快速打决。瞬间,她身遭都燃起了赤金色的火焰,随而以她为中心,燃至四面八方,而她整个人都仿佛坐在火海之中。 云策死死咬住牙关,每存肌肤经骨都在被这股玄火疯狂燃烧,她拼着清醒的神志将从半金半白的金丹里涌出的金流,牵引至体内乱窜的焰流。 浩瀚的丹海之中两股气流再度撞上,就在此瞬间,她身边猛地迸发出一圈磅礴的劲风,席卷地上肆掠无忌的火焰。 滋啦滋啦地声音不断从云策体内传出,此时她体内每存经脉都变的通红,就连她本来雪白的肌肤上,都印上了一层绯色。 痛和炙热如无数的蔓藤将她死死缠绕起来,令她不能呼吸,甚至连痛喊声都无法发出。 忽然,云策猛地睁开双眼,周遭漫天的火海劲风霎时倒映在一双金眸中,云策猛地撑开双手,与劲风相缠的火海登时如火蛇般腾升跃起,道道火柱竖立在整座祭坛之上。 恰在此时,祭坛中间那一地本该吞没的石灰,忽然缓缓漂浮至空中,看似缓慢却极为迅速的转动起来。 眨眼之间,金眸之中便倒映出了两道似真似幻的身影。 云荒和酆乾脸上泛着微笑,如闲庭漫步一般踱步至他面前,两道藏淼的声音回荡在火海肆虐的祭坛上方。 “孩子,辛苦你了。” 云策杏目圆睁,夹着无尽恨意的嘶哑之声仿若从胸腔之中蹦了出来。 “你们!滚——!” 一个滚字吼的嘶哑嗜血,不甘愤怒。 两人却仿若未觉,冲着云策一直笑着,随而再度化成金色的星光,零星点点的飘散至云策的体内。 “滚,滚出去!” 云策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祭坛大声吼着,眼见柔和磅礴的神力从身体涌了进来,云策将丹海内两股力量立即弃之不顾,疯狂的催赶着新涌出来的那股神力,试图将它们赶出去。 可那股神力柔和之中却是不容拒绝的霸道,穿越了层层阻拦,流至了丹海,直覆上正在疯狂缠斗的两股力量。 瞬间,那两股力量仿若见到了令人恐惧的天地,登时平缓了下来,不可一世的太阳玄火,竟尽数化作赤红的流光,飘流知丹海正中间那股半金半白的金丹之中。 再度睁眼,整座祭坛变得黝黑而又寂寥。 云策缓缓站了起来,漆黑的眸子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祭坛,半晌,她忽然笑了,笑声逐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嘶哑。 “你们到底把我们当做什么?!” “随意摆弄的工具吗!” “凭什么,凭什么神就可以为所欲为,丝毫不顾我们所愿!” 云策瑕疵欲裂的注视着空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算你们帮了我,我也不会原谅你们,永远!” 广袖一挥,就在她转身踏上长阶的瞬间,滔天的太阳玄火再度出现,此刻却如同听话的宠蛇,悄然覆盖上祭坛的每一寸。 没了神力支撑的祭坛,轰然倒塌,吞噬一切的太阳玄火,永不停歇,兴奋地燃烧毁灭这里的一切。 焚天帝站在焚天虚入口从未离去,他早已算到,三人进去不会超过一日。 就在日落西山之时,那旋转的火光之中,蓦然跃出了两道身影。 焚天帝静静地看着云策面无表情的脸色,继而侧过她的耳际,看向凤飞星怀中的昏迷的无双,仿若料到一般,轻笑了一声:“终究还是让这孩子知道了真相。” 此刻凤飞星已经全然不在意这样,挑了挑玄月眉,淡淡说道:“若不是你无能,我也不必这么麻烦。” 焚天帝也不恼,微微一笑,随即说道:“你带无双去歇息吧,我和云姑娘还有些事要说。” 凤飞星瞥了他一眼,当即抱着无双先行离去。 云策没有问焚天帝有什么事,因为她知道对方是料到自己有事。 但她没有立即追问,而是眯着眼看着远方在夕阳衬托下的更加鲜红的万丈霞光,像极了方才熊熊燃烧的太阳玄火。 过了半晌,她才平静地说道:“明日我要带朔楚还有暗兵走。” 焚天帝也没有问她为何知道这件事,只是轻轻一笑,道了声:“好,不过你得让凤飞星跟着。” 云策转过身看着他。 焚天帝笑着说道:“我记得我说过,开启往生殿的方法吧。” 云策嘴角翘起,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没想到,这凤凰血脉还未寻着,你便迫不及待将亲生儿子赶出去。” 第171章 夜语 焚天帝望着远方余辉,畅然大笑,笑的酐畅淋漓:“这数千年的图谋,如今终于拉开帷幕,我又怎会因为区区血脉,误了大局。” 话到最后,他收了笑声,眼里还残留着一缕疯狂,他转过头盯着云策,道:“倒是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疯子。”云策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扔下两个字,头也不回的飞走。 焚天帝看着她的背影笑的不明所以,疯子么,早在千年前他儿被凶兽生生咬死后,自己便已疯了。 既是要疯,干脆就疯的彻底。 深夜 无双从床上悠悠转醒,她恍然地盯着床边的纱幔,方才昏迷中的一切都仿若场梦般不可置信。 她略有僵硬地转过头,月拱门后的软塌上如往常一般躺着一个身影,翡翠玉发冠摆在一旁的案上,乌黑的发丝随着华丽的衣袍,在视线中露出一角。 无双面色一白,立即起了身走了过去。 绕过月拱门,就见凤飞星一手撑在案上扶着额边,慢悠悠摇着羽扇闭目眼神。 像是听到了动静,如往常一般,凤飞星闭着眼,懒懒地说道:“无双,给我倒杯茶。” 无双一愣,本能地转身拿起圆桌上的菱花紫砂壶,就在淡绿的茶水倒入杯盏时,她又是不由出神地开始盯着面前的门楣。 “茶漏了。” 凤飞星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无双猛地回过神,茶水早就溢满了杯盏,从边缘流了下来,再从桌角滴落在地上,溅出一地水渍。 无双却没管这些,一下将茶壶放下,转身两三步走到他面前,目光闪烁地看着仍在闭目养神的凤飞星,登时如鲠在喉。 “哎。”凤飞星忽然叹了声,睁开眼带着笑意看着她,道:“你现在所想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凤飞星停下摇扇的那双手,嘴角的笑意更加的高深莫测,继而轻飘飘地继续说道:“你现在所有的选择,最终的结局,仍是呆在我身边。” 无双面色一窒,若是要为素未谋面的缥缈峰报仇,自己修为不足也必须要留在凤飞星身边。 但是报仇..... 无双从有意识以来,便是一直呆在凤飞星的身边,所谓的家族血亲,她完全体会不到,况且她只是旁支中的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她不知道什么叫仇恨,对于这些往事她除了震惊,却再也生不出什么其他情绪。倒是凤飞星,十几年的日夜相伴,却已非两三句就能道的清。 念及至此,她心中便有了决定,继而说道:“我要离开乾坤阁。” “可以。”凤飞星应的极快,仿若就像料到对方会这样说一般,就在无双徒然松了口气后,他忽然又是一笑,摇起了羽扇,心情极为愉悦地说道。 “你若能解开身上的‘子母咒’,倒是也没什么要紧的。” “你!”无双本来苍白的脸立即染上被戏耍过后的绯红,气愤不平得瞪着他。 子母咒,中咒之人与宿主同生同死,但命却握于宿主手中。 见无双气地说不出话来,凤飞星嘴角笑意更甚,悠悠然地说道:“这乾坤阁一直在你手上管着,现在一下子走了,岂不是乱套了。” “这么说我还得帮你继续管着了?!”无双气呼呼地瞪着他,恨不得提剑就将人斩了。 “不如这样。”凤飞星眯了眯双眼,拿出了和人做交易的姿态说道,“你若能找个合适的人帮我打理乾坤阁,我便解了你子母咒,放你离开如何。” 话像是在商量,那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无双攥着粉拳,岔岔不平地看着他:“乾坤阁那么多楼主长老,你挑一个不就行了。” “哎。”凤飞星用羽扇摇了摇,道:“若真有让我满意的,我又何必全交你手上。” “你!”无双鼓着腮帮盯着他半晌,最后肩膀徒然一松,却仍不死心的问道,“若是一直找不到呢?!” 凤飞星摇扇的手一顿,薄唇划出愉悦的笑容,像是谈论家常便饭般道,“自然是一直留在我身边。” 无双泄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推门而出。 凤飞星见无双走了出去,笑意才收了起来。 无双从凤飞星的院子出来后,转而泄气般的靠在院墙上,无奈地看着周遭的繁星点点。 好像除了乾坤阁,除了凤飞星,自己真的就无处可去了。但此刻她却极不愿意回去,那张看了十几年的狐狸眼,今天却让她觉得格外的面目可憎。 眼下再无去处,无双犹豫地在道上来回踱步,目光是不是瞥着另一侧泛着幽光的宫殿。 忽然,原本紧闭的院门倏然敞开。 无双一愣,转瞬便立即走了进去。 “云姑娘....” 云策坐在软塌上抿了口茶,见无双脸上犹豫的样子,平静地说道:“我若不放你进来,你怕是要将甬道上的石路给踏穿了。” 无双听言笑了笑,当即放下心来,自然地走到软塌上另一侧空位上坐了下来。 云策斜着眼见她这副样子,忽然嘴角翘起来,饶有一丝兴趣的问道:“我原以为今天会见到一具尸体。” 尸体不会是凤飞星,自然是无双。 无双的嘴角登时弯了下来,离了凤飞星,她又不禁走神的盯着大门外的莲池月光发起了呆。 云策没有打断她神游太虚,抚着指上的血戒,兀自沉思了起来。 良久,无双长吁了口气,随而又笑了起来。 “我从出生起便一直跟着主人,主人平日都在笑,但笑里话里,却总是让人觉得他离的很远。” 无双的自言自语打断了云策的沉思,她转过头看着无双,倾泻而进的月光打在无双脸上,却是一分少见的温柔。 无双笑了笑,轻声说起了往事。 “后来我长大了些,开始被他带着接管起了乾坤阁,阁里大多数人是怕他的,虽然主人从未出过手。”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怕主人,在我开始独自打理乾坤阁的数年后,我忽然明白,因为主人对他人,对自己,都是不留余地。” 云策挑了挑眉,似是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无双垂下眼帘,喃喃说着:“你可知他是如何当上乾坤阁的阁主?” 第172章 陈年往事 “打理这么多年乾坤阁,总是能知晓一些秘事。” 见云策浮出兴趣,无双笑了笑,“虽然老阁主对主人是极好的,但当初却是中意与他关系亲密的师兄。” 云策眉头一皱:“他杀了自己的师兄?” “没有”无双摇了摇头,“杀人对于主人来说是最麻烦的事情,他又怎么会做呢。” 话音未落,云策便想起了一件事情,眉头紧锁起来,忽然说道:“百年前乾坤阁忽然传出有名弟子走火入魔,又过了数年,老阁主忽然一夜去世,是不是凤飞星干的。” “云姑娘好记性。”无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主人说过,每个人心中都有心魔,老阁主的心魔便是他的修为。主人的师兄虽是懦弱,但天生是块修炼的材料,在老阁主的器重下,修为直上青云。” “反倒是老阁主,随着年岁,修为一直止步不前,随而不知打哪找来的邪门功法,借着传道之际,竟想将大弟子的修为吸纳于自己所用。” 云策登时冷笑一声,道:“凤飞星倒是好算计,这邪功看似能增强修为,但若是停下,定会反噬入魔,痛苦不休。” 无双笑了笑:“正如姑娘所想,几次过后主人的师兄便察觉到不对,开始暗中联系长老弟子,试图反抗。但老阁主在乾坤阁已是扎了根的古树,想要对付也不是那么容易,最后仍是以大弟子用性命将老阁主的阴谋公之于众。” “自那以后,阁里几位长老将此事秘而不发,秘密的将老阁主关了起来,对外宣传闭关。也正在着时,主人才出现在其他人的视野中。” 一桩陈年旧事道此入了尾声,无双轻声说道:“当初知晓此事后我便不懂,为何主人能将对他疼爱有加的老阁主,还有大师兄,视作掌中棋子,阁中的老人都道他是一刻没有喜怒哀乐的假人。” 说道这里,无双忽然笑的温柔:“但现在我忽然明白,若他真的没有一点感情,早在很久以前,我便应该是一具白骨了,更何况这数十年里,他都将乾坤阁全权交予我。” 云策一双漆黑的眸子定眼地看着无双,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很羡慕无双。 羡慕她没有恨,羡慕她的通透。 云策不由问道:“以后你还要一直跟着他?” 无双毫不意外的点点头,侧过脸将眼角弯了下来:“是啊,这老狐狸太懒,我若不在,他估计连茶都沏不好。” 云策哑然,深深地看着无双坦然的神色,随即忽然笑道:“只可惜了那缥缈峰主,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想到他的后代却是个宽宏大意之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无双自嘲的笑了一声,道:“要么干干脆脆的原谅,要么就纯粹的恨,也是我当真对主人恨不起来。” 说道这里她终于起了身,冲云策眨了眨眼睛,道:“不叨扰姑娘歇息了,我回去沏茶了。” 云策看着无双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慌神。 要么干干脆脆的原谅,要么就纯粹的恨... 只可惜她却是一样都做不到。 缥缈域十二峰之一的棋峰,这是焚天帝观星之地,通常是不让进人的。 今天的棋峰也是格外的安静,只是观星台下理应空旷的广场上,静悄悄地站满了一地的黑衣人。 云策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地的人,或熟悉或陌生的五官上,皆是一脸的冷峻和漠然。她侧过头看着焚天帝,在等着对方一个解释。 焚天帝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些人本就是荒月族隐藏的暗兵,没有情绪可言,千年的仇恨早就将他们最后一丝情感抹灭,现在他们只认自己的主人。” 云策挑了挑眉:“主人?” 焚天帝忽然笑的意味深长,道:“将你的力量打入血戒中。” 云策眼底闪过一丝怔愣,转瞬反应过来抿紧了唇,将丹田内那颗半金半白的云珠调出一缕仙气打了进去。 登时,血戒上蹦出一阵赤芒,一股来自死亡的冰冷气息蔓延在整片上空。 面前站着的一群黑衣人登时朝云策跪了下去。 云策面色一冷,道:“呵,酆乾还真是好算计,千年前就将他们的印记封在血戒里。”她随即也没有理会笑的愉悦的焚天帝,走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皱眉道:“会说话?” 跪在地上的人僵硬地抬起头,看的云策木然说道:“主人有何吩咐。” 云策见状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叫什么,当初在天狼族任何职位。” 她的问题让跪在地上的人陷入了呆滞,那人想了很久,继而又是木然的说道:“我忘了,这里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是角木。” 云策眉头跳了跳,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呼了口气,道:“你们人数太多,三个人为一组,分散隐匿在我身边即可。” “是。” 角木简短的道了一句,话音未落,一地的广场之间黑影飘旋,眨眼之间,便又回归空旷,只余一地残叶。 云策目光一沉,转身走到焚天帝面前,沉声到:“就算千年过去了,他们不可能一丝想法都没有,当初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哈,姑娘可是要拿我开罪?”焚天帝扯了扯嘴角,随而眯眼看着残叶,眸光闪动之间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 “当初将这一众人安置在缥缈峰后,酆乾便给了他们一个选择,一个是自行离去,生死无论。一个是留下报仇,不过得将所有记忆抹去,再将一缕魂实封入血戒。毫不意外,他们全部选了后者。从封入血戒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只是一名只会杀人的傀儡。” 焚天帝说完却嫌不够似的,又补了一句:“荒月天狼天生就是战士,自从他们被封了魂识没了记忆,就是一个杀人的利器。” 云策静静地听着焚天帝一句一句的说完,眼睛不由的觉得有些干涩,就连声音都低了几分,她暗哑着嗓子说道:“我若将魂识解出来呢。” “血戒的作用你不会不懂吧。”焚天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轻笑道:“一旦解开,他们便是死路一条。” 第173章 拦路狗 云策面色一白,拇指死死抵住中指上的血戒不说话,过了许久,她才平缓住气息,盯着焚天帝说道:“你有什么目的。” 焚天帝悠悠一笑:“我又能有什么目的。” 云策嗤了一声,还未开口,焚天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所谋之事不过和酆乾不谋而合。” “另外,我也想看看,届时你会如何选择。” 焚天帝说的话不明就以,云策却是听懂了几分,她眸子沉了下去。 焚天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随即交代了句,“朔楚和飞星已在外面候着,路上小心罢,不久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便悠悠离去。 云策冷冷地看着焚天帝离开她的视线,这才转身朝大门飞去。 飞了半晌,就远远看见朔楚挺立在百丈高的天门下,彼时周围驻守的天兵皆是悄悄打量着他们,没有敢露出半点异色,只因为旁边还站着一个让云策意外的人。 “文穹?”云策落地打量着一脸笑意的他。 文穹仍是着的月白长衫,执着折扇一派风流,见云策来了,道:“焚天帝让我来送送你们,顺便将刚收到的消息与你们讲讲。” “什么事。”云策脸色不由正了起来,能让他特地跑来说的,定然不是小事。 文穹仙君合扇一收,道:“仙灵族又出动了一部分人,守在缥缈域周边就等着你们出去,届时小心。” 云策恍然,心下便有了掂量,随而道了句:“多谢。” “不必言谢。”文穹笑了笑,道:“不过我们也只能助你到这,仙界局势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出了这缥缈域,就得靠你们自己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云策点了点头,随即扫了一眼懒懒地站在旁边的主仆二人,淡淡地说道,“走吧。” 说完便率先带着朔楚朝出口飞出。 凤飞星祭起孔雀羽扇,一跃而上,斜着还未上来的无双,“你这是想让我拉你上来吗。” 无双瞪了一眼,立即提剑跃了上去。 文穹仙君望着几人的背影,俊颜上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随后悠悠地往回走去。 出了缥缈域的大门,几人不过行了半日,就被一行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依旧是上次见到的老者,只不过这次他身边带的人,实力远比上次深厚许多。 老者沉声道:“云姑娘,仙灵族有请。” 云策冷笑一声:“我以为我上次表达的够明白了。” 老者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道:“我也说过,仙灵族要请的人,没有请不到的。” 话音未落,万千剑芒骤然而出,身边几人登时大惊,未想对方一言不合便动起了手,立即夹出法器抵挡攻势。 老者和身后实力较深的几人面色一沉,磅礴的掌波轰然而出,将袭过来的漫天剑芒给打散后,直袭云策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一点血色枪芒势出如龙,直将冲过来的掌波冲散,长驱直击纳兰。 猝不及防之下,老者猛地往后连退了数步,不可思议的喊出对方的名字:“朔楚!” 朔楚刚毅的脸庞面沉如水,持着长枪恭立在云策身边。 纳兰脸色变了又变,方才他只顾着云策,身后的几人也并未在意,如今细细打量下又是眉头一跳,两人身后竟还悄无声息的立着一男一女,女的修为一般,倒是那男的竟让他探不出深浅。 不过那两人好似没有出手的意思,一念至此,他心下便有了盘算,转身对身后那两名褐领男子说道:“有劳二位仙君帮我擒住那云策,我去将剩下几人牵制住。” 仙灵族在仙界内部划分繁多,身后的那两人和他不属一脉,自然态度恭慎了点。 那二人点点头,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只朝云策而去。 朔楚立即迎了上去,没想到一把蟠桃仗横了过来,拦住他的去路。 云策冷笑一声,踏雪猝然从空中踏出,伸出利爪直朝一人拍去,右边的那人叱喝一声“孽障”,飞快的侧过身一掌拍向踏雪的身躯。哪只它长尾一扫,猛地将那人卷起甩了出去。 这两人皆没露出武器,全凭一掌,另外一名男人持着掌风再度袭向云策面门。 云策面色无波,手中烈邪现出的瞬间,击过来的那人脚底忽然出现无数条冰藤,飞快的缠上他的双腿,将他制住。 就在此时,黑袂翻飞,只是一息,她便如鬼魅般出现在男人明前,泛着冷意的剑尖毫不留情的刺向对方胸口。 “呵呵,只凭着想取我性命怕是不够格。” 话音未落,就在烈邪剑近在咫尺之间,他脚下的冰藤轰然破碎,被震飞的冰晶带着劲波将胸前的烈邪剑直接逼退。 云策旋身退了数尺,持剑将迎来的冰晶一扫而开,随即眯起眼打量起眼前男人。 对方明显比那老者难得对付,再看老者那副恭敬的模样,在仙灵族地位断然也不低,看来仙灵族这次也是下了功夫。 男人见云策停了下来,沉吟一笑,道:“姑娘还是依言和我们回仙灵族吧,又何必浪费力气。” 云策望着他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男人眉头紧锁,只觉对方笑的古怪。 云策止了笑意,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仙灵族,当真是条拦路狗。” 话音未落,漆眸之中杀机骤现,炙热的气息带着滚滚威压扑面而来。 方才还镇定的男人,此刻面露骇色,失声惊道:“太阳玄火!” 不只是他,和白虎还有朔楚交手的爪牙猛地停下了手,听了此话更是面露惊悚。 老者看着云策身后翻腾的火海,失声道:“不可能,不可能,太阳玄火不是在焚天帝手上吗!” 恰在此时,云策身后的火势又大了几分,将挂于天边的太阳遮了起来,周遭的空气都被这片火海上的威压刺激得扭曲,滚滚白云也登时被染的血红。 明明是在高空,但除了漫天的火海再也看不见其他物事。 随着云策剑尖一指,火海像是得了令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缠上方才交斗的一群人。 反应最快的便是老者,他早在确认是太阳玄火的时候,便立即二话不说转身遁走。 却未想他快,太阳玄火比他更快,眨眼就缠上了他的双脚。 第174章 别走 只不过瞬息之间,高空中哀鸿之声不绝于耳,方才还反抗的男子,登时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尸体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被烧成烟灰。 无双面色煞白的看着站在火海之中的云策,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对周遭的惨叫之声充耳不闻,仿佛只是干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终于,无双忍不住地和凤飞星说道:“主人,云姑娘她....” “你是觉得她越来越像那个人了吗。”凤飞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所想,摇了摇扇子,轻笑道:“傻无双,早在三十年前,你口中那个云策就已经死了。” 有的,只是另外一个司舟罢了。 不到半晌,尸体已经被烧的连灰都不剩,就在火海隐去的瞬间,云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连退数步,整个身子都摇摇欲晃起来。 “将军!”朔楚情急之下,不由喊出了经常叫的称呼,几步上前将她扶住。 “我没事。”云策松开了朔楚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 朔楚面色一窒,说是没事,但看她面色苍白,就知道不过是在安慰自己。那太阳玄火是何等威力,想要彻底适应绝非是一时半会的功夫 其实朔楚所料不差,云策体内仿佛就像被抽空一样,提不起一点力来,踏雪一甩尾巴,飞腾到云策身边,伏下身来。 云策抿了抿唇,翻身坐了上去,刚落在兽躯上不由身子一斜,她死死撑住身体,随后斜着眼对一直看好戏的凤飞星说道:“走罢。” 凤飞星坐在羽扇之上从未离过,见云策斜过来,笑道:“你若方才将暗兵叫出来,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云策仙力亏空,但气势虽丝毫没弱,继而冷笑一声:“方才你若出手,也不用大费周章。” 继而也没有再搭理他,直接朝南边飞去。 云策损耗不少,自然不能一直飞下去,当晚几人便寻了一处城镇,找了家栈歇息。 仙界的栈不像人界,住的人并不多,三间房却是绰绰有余。 云策盘坐在床上调息两个时辰之久,才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但即便如此,身上的仙力也才回来一半,她见状心里便有了定论,太阳玄火不到关键时机,不可随意使用。 想到白日的一战,她不禁又起身在房内来回踱着步,随后坐在桌前习惯性的拿出鹤佩,细细思量起来。 恰在此时,一点点幽光悄然而生,最后形成一道透明的灵体,悄然坐在云策身边。 但这些云策都看不到,她只是如往常一样陷入了沉思,和鹤佩喃喃自语起来。 就算明白对方听不见,司舟瞧着她冷着的小脸,仍是忍不住的和她对起了话。 “仙灵族作为上古十三族,实力不应该只是如此才对。” “仙灵族在仙界盘踞沉淀了数千年,有四十八仙君,七十二上仙,自然不可能只有这点人。” “若他们真要强行抓我们,绝对不应该只派这点人。” “他们当然不是为了抓你们,是...” “是阻扰!” 话还没说完,云策立即将他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司舟俊颜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样子,嘴角不禁翘了起来,恰在此时,丝丝缕缕的仙气飘进了灵体,司舟为之一愣。 云策还来不及细想,一向敏锐的她顿觉周边传来一丝异样,忽地,手中鹤佩如往常般微微亮了亮,只不过细看之下,那灵光比之前明亮不少。 云策面色一慌,急忙唤了声:“司舟?!” 见无人回应,她立即站了起来,神色慌张的左右顾盼,方才她的感觉不会错,那是司舟的气息。 忽地,一缕仙气从她眼底飘过,云策浑身一震,缓缓转过身来,继而睁大了眼睛。 魂牵梦绕的身影就站在面前,数次的稍纵即逝让云策怕了,她来不及多想,立即扑进了他的怀里。 意外的,没有扑了个空。 云策又惊又喜,抓着他的衣袍,哭着笑着扬起苍白的脸:“这次又是我在做梦吗!” 司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仍是说不了话,只得摇了摇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司舟的身体依旧冰凉,但云策埋在他的胸膛上却觉无比温暖,继而又微微动了动鼻翼,贪念地将那人的气息吸入鼻息。 只不过这股安全感没有维持半晌,她顿觉手中又是一空,云策立即慌张地抓住他还能握住的手,暗哑地说道:“别走。” 她不知道,他不能说话。 司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用快接近透明的那只手,拂去了杏眼眼角的泪水。 云策颤动着双唇,眼睁睁地看着司舟的身体,随着身上的白衣一点一点,化作星光,缓缓消散。 如今她才意识到,两人之间,有着一条名为生死的鸿沟。 直到最后那几粒星光在眼底消失不见,她手仍旧是抚在方才司舟放在他的那侧脸颊,云策怔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失神了起来。 忽然,云策一下颓然跌坐在地上,漆黑的发丝顺着黑袍洒在地上,说不出来的寂寥悲切。 这样的失望她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但心底那点红,仍是止不住的抽痛起来,方才还回了仙力的她,登时感觉全身又变得无力空乏. “司舟...” 一股疲惫袭了上来,她眼帘止不住地往下垂去,越来越沉,最后忽然倒在了地上。 就在她昏迷过去不久,一双鞋履出现在云策的面前,略微低沉带着笑意的男音,回荡在宽敞的房间内,却并没有再往外传去。 “啧,这小子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快,却是有些碍事了。” 一缕赤色的火苗缓缓从飘进了蕴含元魂的鹤佩,男人喃喃说道:“这天狼赤火就交到你小子手上了,我倒想看看你会不会给她。” 一语未了,男人蹲了下来把倒在地上的云策横抱起来,缓步走到床榻上,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也别怪我,好歹也是让你们见上了一面,将这灵体化实也是耗费了我一番功夫。” 说话的功夫,男人就将昏迷中的云策放置在了床上,那人贴心的还盖上了被褥,嘴里还不禁的喃喃自语:“长得倒是一点都不像他,性格也不像。” “不过倒是有点意思。” 说完最后一句话,男人再度消失不见。 男人的出现再离去,丝毫没有惊动住在两边的凤飞星和朔楚,安静地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第175章 阴谋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云策怔愣地盯着床榻顶部的纱幔,她记得昨夜明明自己是在地上昏了过去。 云策不禁的拿起攥在手中的鹤佩细细打量起来,鹤佩还是如往常一样,是不是会泛点幽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难不成这一切又是梦吗? 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梦,但任她如何试探,这鹤佩却无任何波动。 忽然,云策猛地想起昨夜思量的事情,立即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推门而出。 当她看见倚在门栏上悠悠挥着羽扇的凤飞星,立即沉下脸来,道:“你早就猜到了?!” “不比你早多久。”凤飞星悠悠一笑,“仙灵族树大根深,若真的打定主意不可能只带这点实力的人来,只可能是因为他们有更大的盘算。” 此时刚从房门走出的朔楚面色愣住:“他们还能盘算什么。” “荒月天狼!”云策脸色一变,立即说道:“走。” 随后也不等他们,身形一闪,便道了栈门口,二话不说就招出踏雪飞快的朝南边飞去。 朔楚连忙化作一道虹光跟了上去,等追上云策立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云策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布满凝重之色,道:“从我来了仙界,仙灵族便已经盯上我,他们十之八九知道了我的身份,知我不肯就范,定会寻剩下的荒月天狼来威胁我!” 朔楚听完面色登时沉下了下来,死死攥遮手中的长枪,恨声道:“千年前那一战,本来隐世的仙灵族突然冒出来,属下当时便怀疑封辰背后的人,很有可能仙灵族也在其中。” “呵,若没个强大的后盾封辰又岂敢!”云策面色冷厉,眸中尽是杀气,“正好钥匙在仙灵族手上,一起收拾便是。” “哎,云姑娘三十年不见,脾气倒是愈来愈大了。”凤飞星仍是携着无双椅坐在那柄巨大的羽扇之上,不紧不慢地紧跟在云策身侧,随而悠悠笑道,“上古十三族当真有把握抗衡?” 云策嗤笑一声,“区区仙灵族我若踏不平,那便太对不起某些人对我的照顾了。” 某些人,自然指的是云荒和酆乾,连太阳玄火都做好打算的人,云策不信那两位没算到仙灵族的出现。 只是,她更在意是否真是螣蛇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的,仙灵族对自己到底掌握多少,这一切她都需要仔细计算。 几人极快速度,开始不眠不休的赶起路,但果不其然,每日总会有仙灵族的爪牙不知从哪冒出来,虽不难缠,但解决起来也要耗费一番功夫。 以至于到了第六日傍晚,那片焦黑的枯木林才出现在视线之中。 还未走进,云策便是面色一变,紧接着如鹰一样朝深处飞驰而去。 ... “快走,妈的,没想到竟然还跑了两个,还好让老子抓到了,我们再搜搜,看有没有剩下的!” 封北族的士兵一边在焦黑的林中四面循着,眼里止不住的得意,是不是还将手中的绳子往前猛地扯一扯,使得后面被绑着的两个人,行的踉踉跄跄。 “老大,这个人好像地位颇重。”跟在领队后面的一个喽啰谄媚般的走上前来说道,“届时将军看到指不定要怎么赏呢!” 话说着,后面几个士兵也跟着起哄,脸上都扬着得意,上面下令道,荒月族的一个都不能放过,现在抓到了跑掉的荒月族,几人少不了一顿赏。 “呵呵,我记得前两天战乱时,好似就是一众人护着他离开,看起来地位却是挺高,我记得叫什么来着.......” 领队的士兵说着就转身踹了一脚后面被捆着的彪形大汉,“你叫什么来着,快说!” “呸,要杀就杀,少废话!”黎赤眼眶通红地瞪着这几人,若不是受了伤又被仙绳绑着,他早就和这群人拼命去了。 “你们荒月族这群残兵蟹将装什么!”士兵立即勃然大怒,往他扣上吐了口唾沫,怒道,“真当老子不敢杀了你!” “黎赤大哥,你,你少说两句。”阿良不禁的用被捆着的手肘碰了碰黎赤,生怕他再说两句,就迎来杀身之祸。 黎赤却没领情,怒瞪着封北族的几个人,喝道:“你们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啊,我看你们是不敢吧!” “嘶!”那士兵双目怒瞪,喝道:“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话音一落,他的一双粗手立即长出灰色的长毛,指甲上已经伸长成利爪,猛地朝黎赤胸膛抓去。 恰在瞬间,一柄泛着冷光的银色长剑破空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了下去,登时那只狼爪就和身躯一分为二。 得手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脆的长鸣,转瞬如风一样消失不见。 “啊——!”反应过来的领兵登时痛的大喊出声,一只手捂着水流如注的断腕在倒在地上打滚抽搐。 “谁,究竟是谁!!”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一队士兵立即慌了神,颈间手臂都长出灰色的长毛,兽像尽显。 焦黑的枯木林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无比阴冷,狂风如往常一样在枯木之间来回呼啸,扬起轻微的沙尘。 领队的惨叫声依旧回荡在空中,一队士兵将自己老大扶起来后,皆是面露警惕,用兽眼来回盯着四处。 忽然,一阵破浪狂风刮来,扬起漫天的黄沙,众人大惊之时,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每个士兵身后,挥下手中徒然显现的利爪。 手起颅落,地上瞬间发出沉闷的响声,再看之时便是一地的尸体和血液。 所有事情发生只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封北士兵,已是身首异处,就连倒下去的声音也是格外的整齐。 阿良睁大眼看着面前的一众黑衣人,黎赤嘴巴直打颤地说道:“你们是....我族的?!” 那群人并未搭理他们肯,转身默默地让出一条道来,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待黎赤和阿良看清了来人,更是睁大了双眼。 阿良看着那袭黑袍,不禁喊道:“云姐姐.....” 第176章 动身 云策面色阴沉地像他们走来,只是扫了一眼,两人身上的仙绳就断成几瓣。 她随而敛去眼中阴冷的神色,随即挥了挥手,默不作声静立在身后的黑衣人登时消散不见。 没了禁锢的黎赤连忙两三步走到了云策面前,他扫了周围原本黑衣人站着的位置,又看了眼身后的朔楚和凤飞星,嘴中已经有无数问题要脱口而出。 到最后却是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沉声道:“求你,求你救救我们族人。” 云策一把拉起他,道:“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黎赤脸色变了又变,沉声道:“就在七日前,封北天狼,还有仙灵族人忽然出现,像是认准了一般,将我们那座山死死包围,一个苍蝇都出不去。” “我们的结界挡了两天之后,再也撑不住,他们涌了进来,二话不说见人就杀,又将族长和几名管事给抓了去。” 话说道此处,黎赤一双虎目已经流淌下了泪水,粗狂的声音里带着呜咽声,道:“族长临行前要卫兵拼命护送我离开,就是为了等...为了等你回来。” 云策刚要说什么,忽然目光一凝,望向旁边的枯木林,嗤笑了声,道:“出来罢。” 又是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左侧枯木林深处突然走出了名银白长衫男子,鹰钩一样的鼻子勾出明显的狠辣。 这人云策不认识,但黎赤却是认识的,他立即面露警惕,对着云策低声道:“这是仙灵族的支坤仙君,有些不好对付。” 云策听后仍是面色无波,看着来人,淡淡地说道:“他们要你传什么话。” 那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了声,道:“姑娘倒是料事如神,族长命我前来转告,若想救荒月族一众人,就去赤焰古原。” 身侧的黎赤听完,死死攥住手瞪着那人,那赤焰古原,就是他们曾经荒月天狼生活的地方。 云策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继而沉声道:“话带到,你可以滚了。” 支坤仙君没有因她的出言不逊感到恼怒,反而笑吟吟地看着她:“我原以为你会对我出手。” 云策嗤了一声,道:“我若杀了你,想必那些荒月天狼的人也活不了吧。” 支坤仙君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仔仔细细打量起了云策。 云策瞥了他一眼,地上石子忽然浮道空中,紧接着就如离弦之箭朝支坤仙君直射而去。 支坤仙君面色未变,随手一挥便将射过来的的石子打落,继而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赤焰古原见。” 一语未了,人便转身悠悠地消失在枯木林的黑暗中。 此时天已逐渐暗沉,枯木林的风刮的阿良觉得格外的冷,他有些怯弱地看着沉默地的云策,悠悠说道:“云姐姐....” 黎赤却没那么多顾忌,见人走了,立即追问道:“方才那群黑衣人,他们.....” 云策心中仍在思量着封北族的目的,身后的朔楚这时站了出来,沉声道:“他们是以前残存下来的荒月族人,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了任何记忆,只听令于将军。” “将军?”黎赤面色一愣,他只当这个女子是天狼族残存下来的王室,却没想到还是个将军,只是荒月族曾经的将军不算少,他也不知对方究竟是哪位将军。 黎赤看着朔楚手中的长枪,面色一变,厉声道:“你是朔楚!” 朔楚的脸他是没见过的,但手中那柄枪丈八的沥血神枪他是知晓的,当即怒喝道:“你不是在梵天宫做看门狗吗,如今回来干嘛!” 朔楚古铜色的皮肤在渐黑的枯木林中看不清神色,只听他沉声说道:“千年来置你们不顾,是朔楚不对,但重来一次我们依旧会如此选择。” 黎赤一愣,那句“我们”显然是指方才消失的那群神秘的荒月族人,他现在有太多事情想问了,但对方没有给他时间。 云策收起沉思的目光,淡淡地说道:“走罢,有什么话路上问朔楚。” 她不打算让他们留下,因为云策知道就算让二人留在这里,他们也是不愿,就懒得再费一番唇舌。 恰在此时,一直看好戏的凤飞星出了声,带着调笑的意味说道:“云姑娘可要想好了,封北天狼可是设下了天罗地网,现在就等着你投进去。” 云策嘴角勾了勾,平静地说道:“那你也要想好了,对方可不止有封北天狼,仙灵族也在其中。” “哈。”凤飞星轻笑一声,道:“想比危险,飞星更期待云姑娘如何搅清这片浑水。” 云策冷着脸嗤笑一声,转身就骑上踏雪,径直朝西北方飞去。 一路上朔楚敛去了些不能说的事情,三言两语的将事情与黎赤说了通。 但只是寥寥数语就听的黎赤面色青白交加,阿良因为太小,一直伏在云策身后,他们的对话夹着高空中呼啸的狂风模糊不清地飘进了耳畔。 只是魂识被封印这句话,就足够让他一张小脸煞白。 阿良忽然想到,好似从认识到现在,云策便没说过自己的名字。 他不禁扯了扯云策黑色的袖袍,小声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阿良话说的很小,但还是被周围几人听见了,凤飞星悠悠一笑,随即伸手拿起了无双不知道哪里变出的茶盏。 朔楚身边的黎赤却是紧紧盯着云策,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朔楚将军和这群荒月族人甘愿听这个女子的命令。 夜晚的高空除了遥不可及的星光,便是一望无际的墨黑,被吹起来的发丝飘舞在狂风中,掩住了人冰冷的侧脸,叫人看不真切。 过了良久,她才抿唇说道:“我不知道。” 阿良的问题让云策不禁陷入了沉默。 她是一颗珠子化成的人类,但若她是人,却有着天狼的血脉和记忆,事到如今,她已经无法再说那句,云策只是云策。 若她真的谁都不是,她便不会仍然将向烟视作最重要的人,也不会出手帮助荒月天狼。 云策不禁想到,这一切,又会不会是在那二人的掌控之中? 第177章 密谋 在去赤焰古原的路上,云策的脸色可以说是越来越沉。 相较于只是焦急的朔楚和黎赤,她需要思虑的东西太多,仙灵族和封北天狼明显是有备而来,届时若战得过,对方拿荒月威胁她该如何应对,若战不过又该如何应对。 其实若是能让梵天宫出手是再好不过,但现在自己没有筹码,仙灵和封北两族联动,于他来说却是不妙,但却还不够他们出手。 就在半路上,遮天链里传来一阵异动。 云策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立即停了下落回地面,对几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随即她飞向前一些,设了道结界,才将遮天链里的物件拿出来。 这是一块龙鳞,是当初向烟在玄冥观时给她的信物。 只见那龙鳞泛着淡紫色的幽光,忽然,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小黑团子!” 云策脸上登时露出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欣喜,她轻笑道:“向烟。” 那边的声音有点焦急,“祖龙说你有难,连忙将我放到仙界来,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向烟的话让她眼中登时放出了光彩,云策没有立即回答,先是问道,“你身上的修为恢复几成了?” “还未全部恢复!”那边向烟话说的咬牙切齿,随即又果断地说道,“不过足够我帮你踏平整个仙界了!” 云策眼中的神采更亮了,她轻声说道,“先别来找我,帮我一个忙。” 云策立即将自己的计划详细了的说了说,此刻仙灵族大部分人肯定皆在赤焰古原,总坛正是防守最弱的时候,若向烟此时去将往生殿钥匙抢过来,是再好不过! 末了,云策又加了一句,“如果可以,将他们抓起了拷问一番,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背后肯定还有人。” “可是...”那边向烟的声音有些犹豫,又有无奈地说道,“我放心不下你,要么我叫师非正过来帮你!” “我不去。”话音未落,那边立即传来师非正的声音。 云策一愣,显然没想到师非正还与向烟在一起,随即笑道,“你们两个还是一起去吧,相信我,就算打不过,我也会撑到你过来。” 声音沉默了半晌,才复而响起,“好,一定要等着我过来!” “全靠你了,应龙大人!”见对方终于答应,云策又笑了声。.... 收起龙鳞,云策嘴角再度绽出绽出冷笑。 她转身返回道几人身边,径直走到凤飞星面前,“与你做个交易。” 凤飞星挑了挑玄月眉,轻笑道,“手里可是有筹码让梵天宫出兵了?”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太多,云策直接简洁明了的说道,“仙灵族总坛覆灭,换梵天宫出手。” “不够。” 凤飞星笑着坐地起价。 “只用出手帮我拖住。”云策冷笑一声,道:“事成之后,仙灵族和封北天狼,在仙界无存。” 一席话说的黎赤和阿良倒吸口凉气,仙界最强盛的两大势力,对方竟然说灭就灭,到底凭的什么。 凤飞星脸上浮出一抹意外,随即笑问道,“方才与你传音之人可是向烟姑娘?” 云策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意外了。”凤飞星脸上笑意更甚,随即又哎了一声,“一路奔波委实够累了,如今又要做起了传话人。” 云策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凤飞星淡笑一声,随即走远了几步,才拿出信物传令。 云策静静等着对方回来,面色淡然无波,她丝毫不担心焚天帝会拒绝,除了封北天狼和仙灵族,无异于铲除了焚天帝的心腹大患,届时整个仙界都将以梵天宫为首,这幢交易与他们来说有益无害。 果然不过半晌,凤飞星唇角挂着淡笑返回。 云策看了一眼,也没有再问,立即招呼着人直奔赤焰古原而去。 一路上指不定也有两族暗藏的眼线,他们一旦静下来,定然会被对方所察觉,所以他们不能慢。 早些时候向烟还时不时与她偶尔几句的传音,直到最后道了一句“到仙灵族了。”就了无音讯。 对于向烟,云策是毫不担心,而几人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赤焰古原深处,荒月总坛内 一名银甲男人瞧着坐在上方悠悠喝茶的尧和仙帝,面色变了又变,随即沉声道:“仙灵族这次可谓倾巢而出,但为何不与我们一起动手!” 尧和仙帝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轻轻放下茶盏,微笑道,“只不过有备无患而已,两大仙族欺负一届小女子,这话放出去终究是有失体面,况且若我出手了,梵天宫那边又该动了。” 银甲男人心里冷笑一声,体面?对方明显是想借着云策打压自己的实力,随即说道,“那云策实力你是知道的,若我封北族受创,单凭仙灵族,怕也不好对付吧!” 尧和仙帝将封辰的心思尽收眼底,笑了一声,道,“千年之前,若非我们仙灵出手,封北族也不会因此坐大,封辰,有些事情还是莫忘了好。” 封辰登时一噎,说不出话来,盛气凌人的气势也消散了几分,他此时已经明白,对方是在等自己出价。 封辰复而沉声道:“还望仙灵族长出手帮忙,事成之后,十万仙石奉上。” “罢了。”尧和仙帝淡淡一笑,“我将鹤仙七翁派出来助你,再让十二上仙布下‘天绝同悲阵’助你。” 说完他便长身而起,踱步离去。 封辰瞧着尧和仙帝不紧不慢的声音,眼神忽暗忽明。 确实,当初若没仙灵族和缥缈峰的出手,他是杀不了仙界的战神,只不过千年来,对方屡屡暗自打压,现在又趁火打劫,也实在欺人太甚。 不过封辰却是没有办法,千年前那一战他虽成功杀了云策,但封北天狼一族也被重创。 千年来,他也不过借着杀了战神之事威震八方,如今若要真对上云策,自己也不知有几分胜算。 想到这里,那双冰冷的眼神和女子最后说的话,悄然又浮于脑海中,封辰登时背脊一寒,如芒在背。 他强压下自己的失态,随即冷笑一声。 “不就是个转身之躯,我就不信,两族联手还奈何不了你!” 第178章 赤焰古原 又行了两日,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终于又出现在眼前。 赤焰古原曾是整个天狼族引以为傲的地方,因为那是荒月天狼的总坛,千年前天狼族最为繁盛之时,整个天狼族无不以荒月天狼为首,就连现在盛极一时的封北天狼也只是俯首称臣的地步。 然而,如今这片辽阔的领域已是说不清的萧瑟和诡谲。 跨过赤焰古原领域的结界瞬间,便是一阵凉风袭来,脚下这片森林,曾绿叶繁茂,是幼狼们最喜欢的地方,但现在入眼却是一片萧瑟,枯败的枝叶,四处倒落的枯枝残木散发出的腐朽气息,无声地向诉说这是一片被人遗忘的土地。 自千年荒月天狼一脉残尽后,这片土地就再无人敢踏足。 云策目光闪烁,紧紧抿住双唇,飞快的越过这片残败的树林,行了半晌,她便带着一处人落在了一处高原之上。 她沉着脸看着周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当初在昆仑秘境的幻境里所见并无二般,只不过原本该是青绿的草原已是一片枯草黄土。 从恢复记忆那一刻起,她便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再回到这个地方。 黎赤和阿良从出生起便跟着逃亡,虽对这里没有记忆,但仍忍不住的攥紧了手,云策身后的朔楚神色更是说不出来的激动,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略有痛苦的看着这一地残败。 “哈哈,没想到你当真还敢来这里!” 忽然,狂风呼啸,天空之上流影划来,伴随着猖笑之声,无数的人影从这里疾驰而来,不过半晌,成群的银甲士兵远远地围在了几人周围,就连云端之上,也布满了银甲兵。 云策抬了眼眸,冷眼瞧着浮于云端之上的银甲男人,嘴角浮出冷笑。 当真是和千年之前如出一辙。 当云策扬起那张熟悉的脸时,封辰怔愣了一息,转瞬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战场选在这里吗。” 云策没有说话,甚至眉毛都没抬一下,一副完全不想搭理的样子。 浅灰色的眼瞳里登时燃起了一股怒火,封辰怒极反笑:“千年前我能在此地杀你一次,千年之后我一样能让你魂飞魄散。” 封辰的话语一出,黎赤面色大变,整个仙界都知道,天狼族的战神是被封北天狼的首领,封辰亲自斩杀。 黎赤嘴唇颤抖不止,激动地问道:“你...你是.....” 云策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盯着他深深地说道:“千年过去了,我看你是记性不太好,忘记当初我说的话。” 封辰脸色瞬间便的铁青,不过转瞬他眼角就浮出一抹不屑,“你现在不过是转世之躯,我看你又能奈我何!” 说完,他便又猖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手,被包围水泄不通的士兵之中,登时出现一群身影。 洛老还有几十名族人皆是浑身遍体鳞伤,昏昏沉沉地倒在那,捆在他们身上的绳子是不是迸出几道雷链,拍打到他们身上,让他们止不住的抽搐。 封辰见云策冷下脸来,不禁浮出一抹疯狂的笑容,高声说道:千年之前,你保不住荒月天狼,千年后一样什么都护不住!这万千银甲兵,我看你拿什么来抗!” 话音未落,一阵大笑从天际传来。 “若是再加上我呢。” 封北面色大变,直接唤出了来人的名字:“焚天帝!” 云策淡定地看着焚天帝带着数不清的梵天宫门人,浩浩荡荡的从远方过来,她虽早就凤飞星传信给焚天帝,但对方这样子,明显是早有准备。 毕竟封北族和仙灵族两个心头大患联合在一起,焚天宫没有理由不动,而迟迟不发,也不过等着自己一个承诺罢了。 焚天帝一改往日层层叠叠的华服,换上了金色战甲持剑负手而立云端之上,对着封北身后的空气笑道:“仙灵族好歹是上古十三族,畏畏缩缩躲在后面怕是有些不成体统。” 话音刚落,封北身后的云端之中橙影赞动,仙气丝丝缕缕的从周遭飘来,眨眼之间,云端之上便多了七名老者,老者身后躬立着十二名上仙。 这七名老者一出来,旁侧的封辰神色立即变得恭敬起来。 云策看着这七名老者眉头紧蹙,他们身上没有半点气息,正因如此,才是真正的可怖之处,她心下便判定,这七人每个人的实力都不简单。 焚天帝大笑一声:“你们仙灵族好大的手笔,对付一介女子不仅带了十二名上仙,竟连鹤仙七翁都请了出来。” 朔楚心中虽已猜到几分,但面色仍是变得铁青,他也没想到仙灵族竟然下了狠心。 鹤仙七翁放眼整个仙灵族分量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七人皆是修行了几千年,修为如潭水一样深不可测,饶是焚天帝贵为仙帝,但要击杀七名仙翁也得一番功夫,更别提云策了。 鹤仙七翁每个人面沉如水,站在中间老态龙钟的鹤林翁,对着焚天帝淡淡地说道:“我等奉族长之令请云姑娘,若焚天帝执意要帮,届时出手无情还望勿怪。” “呵,口气倒是不小。”话音未落,随他长剑一指,浩浩荡荡的梵天门人,竟直朝四面八方的银甲兵冲去。 恰在此时,数不清的黑色人影悄然出现在银甲兵周遭,再次手起颅落。 封北面色一变,完全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立即摆了手势。 “杀——!” 整齐的吼声响彻悲凉的古原上空,千年之战瞬息之间重现于人面前。 “今日,我就来领略鹤仙七翁的实力。”焚天帝长笑一声,持剑迎了上去。 鹤林低声身后十二名上仙令道:“我们拖住焚天帝,你们速速布阵。” 鹤林旁边的另一名老者低声说道:“那焚天帝手中有太阳玄火,且要小心。” 仙灵族并不知道太阳玄火落到云策手上,因此互相嘱咐了一句,七人才同时迎了上去。身后的十二名上仙得了令立即飞向天空之中十二个方向,最终默念起仙术。 焚天帝面色微变,一眼就看出他们想布天绝同悲阵,若这阵法成了,云策这丫头怕是不妙。 他立即回神朝布阵的一人刺去,登时又被七人拦了下去。 第179章 阵起 “他们身上有族长凝结的仙咒护体,焚天帝莫要费神了。”鹤林持着桃木杖一下挡住了劈过来的剑,淡淡说道。 “只不过才半只脚踏入仙帝之境,也妄想拦我?”焚天帝冷笑一声,见状也放弃了破坏大阵,持剑与鹤林七人缠斗起来。 十二上仙站定后立即手作莲决,瞬间,每个人身上都蹦出一道光柱直打天际。 整片赤焰古原变得灰蒙蒙一片,随着天色暗下,十二个符箓黑白交错地浮现在高空之中。 云策见状立即将抱着阿良的黎赤反手一拍,劲风立即如枷锁般将两人缠上,踏雪嘶吼一声,立即伏上二人狂奔而走。 “你!!” 黎赤猝不及防之下只得瞪大眼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抹黑影,仍是一句交代都没有,但那一掌足够说明对方是想保护他们。 就在黎赤和阿良被带着远离阵群之外时,一道金色的线光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在云策头顶的高空之上如灵蛇游走,连成一圈。 霎那,十二符箓随之往上浮起,射出十二道金光打入光圈之中,随之金光大盛,半透明的太极巨图徒然出现在云策头顶的高空之上。 云策处若不惊的站在原地,嘴角勾出一抹淡笑,侧过脸对着朔楚说:“怕吗。” 朔楚原本刚毅的脸庞更显坚定,他握紧手中长枪,话说的铿锵有力:“不怕,荒月天狼没有畏惧。” 云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天绝同悲阵,自成一界,聚的是万物生长幻灭,端的是变化莫测凶险无比。一旦入阵,云策便是羊入虎群,难以抽身。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十二道光线又从太极之中射向周遭,交织成一片巨网,带着浩如烟海的仙气,如巍峨大山徒然压下,将周遭厮杀一片的战团徒然隔开。 恰在此时,狂风呼啸,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毫不犹豫的在结界压下的瞬间,飞进了大阵之中。 阵法还未全部结成,云策也不慌,平静地看着来人,像是对二人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蓝怀胤冷着脸,道了句:“你倒是一点都不慌,是料到我们会来?!” 云策的话极少,只是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你们的到来,不过是证明了这一切早就在别人的布局之内,我又何必意外。” 一旁的祝菱微微点头,颇有赞同地说道:“我们初入仙界之时都不知道落在哪里,一路上虽未发现可疑,但我总感觉是有人暗中指引我们来这里。” 蓝怀胤面色一冷,随即脸沉了下来,道:“你是说路上我们无意间听见的消息,是有人刻意安排?” 当他们像个无头苍蝇乱转的时候,恰巧路遇几个仙灵族,从几人口中无意听到云策的名字,这才一路跟了过来。 “我觉得,你们现在不如先思量下如何破阵为好。” 见他们陷入沉思,凤飞星仍是悠闲地摇了摇羽扇,随而冲身侧的人说道,“无双呐,这阵可比当初两仪生死阵有意思的多。” “打趣的功夫主人还是想想怎么破阵吧,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无双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半点不给面子。 就在她话音一落,众人脚底登时浮出无数道金芒,练成一面八卦巨阵。浩如烟海的仙雾登时将每个人团团包围起来,眼中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见其他。 等仙雾散去,几人便处在一片虚空之中,周遭十二阵纹浮在周遭遥遥相应,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辉。 饶是如此,周遭空气中却蔓延着一股浓郁的死气,微不可见的悄悄吸取着每个人的仙气,短时间还好,若是长久下去几人定会支撑不住。 云策转过头看向摇着羽扇,心情极好的那人。 见目光投来,凤飞星脸上泛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这天绝同悲阵一共有十二阵眼,八种解法,但每一种解法都会衍生三十六种变化,而你们想要破阵,至少除三阵眼。” 云策地扫视了周遭十二道阵纹,淡淡地道:“用不着这么麻烦。” “哦?”凤飞星眼中放出了异彩,道,“你还有其他解法不成。” 云策没有说话,仰起脸平静地盯着上空金光灼目的太极阵图。 凤飞星立即会过意来,眼中的光彩更加夺目,语气中莫名带着一丝兴奋,道:“你是想直接破主阵?!” 云策收回视线,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凤飞星随而看着周边几人震惊又懵懂的样子,轻笑一声,极其好心似的解释道:“若按我方才的解法,再去破主阵会简单不少,但若直接触发主阵,十二阵符所有的效果都会被激发,谁都不知道届时会面临什么。” 一语未了,凤飞星摇扇的那只手不禁停顿了下来,连连说道:“有趣,真是太有趣。” 想比凤飞星愉快的表情,蓝怀胤则沉下了脸,朝她说道:“你这样做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找死吗?”云策嘴角勾出一抹嘲弄:“我可从不这么认为。” 朔楚看着面沉如水的脸上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禁一阵恍惚,仿若此刻又再次看到了千年之前,那个杀机果断的将军。 他随即咧嘴笑了一声,扬起了长枪,立在云策身侧蓄势待发。 泛着冷光的银色长剑悄然显现在掌心,云策没有再看任何人,将烈邪剑祭于胸前,来自镇云珠中磅礴的上古真气轰然而出,整片虚空的空气变的扭曲起来。 蓝怀胤看着阖上双目的云策,漠然的一张脸庞不禁和记忆中那个白衣男人交叠重合起来,他不由面色一窒,死死地握住手中的游龙剑。 他急促地呼吸数口空气,目光却死死的盯在云策的身上,最后他滚了滚喉咙,却什么都没说。 猩红的裙子随着三千青丝无风自飘,周遭环绕的仙雾不安的攥动起来,最后迅速的环绕在几人周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肃杀。 云策双目骤然睁开,迸发出凌厉的气势,随他长剑一指,漫天剑影交织,此时风也为剑,云也为剑,目光所及之处皆可为剑。 只见她腾身一跃,决然又坚定地带着漫天剑芒向高空的庞然太极阵图斩去。 第180章 天绝同悲阵 朔楚大笑一声,持着手中血云枪登时化作赤芒紧跟而上,祝菱见状也没有理会蓝怀胤,六尺长刀一挥,八条火龙登现,随她冲天而起。 蓝怀胤脸色变了又变,随即道了句“疯子”,立即抽出游龙剑,藏在巨大的剑影之中疾驰而上。 “哈,有意思。”凤飞星低笑了一声,随后就和无双化作青色长虹快速的跟了上去。 来自不同人的浩瀚真气卷在一起,形成一道势不可挡的光柱,轰然撞上悬于高空之上的太极阵图。 瞬间,十二道金色阵纹开始发出璀璨的阵光,整片空间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泛起一阵阵涟漪。 “噗——!” 阵外的十二上仙同时大吐口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十二道光柱围在中间的光圈,谁都没想到那女子竟然直接攻入主阵。 这天绝同悲阵不同的修为的人布置,效果却是不同,他们只是一名上仙,自然法力有限,便将所有仙力灌入道几个众所皆知的破阵阵眼里去,正是如此,主阵便稍显薄弱。 上方的鹤仙七翁也是面色闪过一丝错愕,恰在此时,焚天帝一剑刺入第七翁鹤棋胸膛,随而大笑起来:“好!竟然选择直接破阵,有胆魄,好久没有那么痛快过了,哈哈!” 鹤林一手扶住鹤林,面色阴沉地冲下面十二上仙喝道:“用族长给的仙咒!” 十二人面色一震,若是用了仙咒加持,自己便在没有强劲的护体罡罩,但鹤林的命令已下,众人只得凝重的双手做决,十二道泛着褐光的半透明符箓从他们身体里涌出,飞快的贴向正中间的光罩。 狂风呼啸,云层翻滚中,本来已经出现一丝裂痕的太极阵图徒然合上,云策几人面色一变,正欲加剧力量,恰在此时,十二道金芒从周遭四射而来,一下打在几人身上。 只见上方的太极轰然化作金色的烟沙,灼目的金芒刺的人睁不开眼。 云策的双眼不禁微眯起来,透过睁开的细缝仍可看见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 忽然,一股深邃的气息悄然袭击她体内,云策面色一变,周天仙力疾速运转,意识却仍是无法抗拒地模糊起来。 恍惚之中,自己整个意识从身体里飘了出去,化作一道灵体,她吃力的睁开眼睛,却不由地一愣。 这是哪? 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她浑浑噩噩地看着眼前雪白中迎风而立的几点殷红,转而习惯的低下头却发现仍是一片白色覆盖了她模糊不清的视线。 一阵寒风吹过,云策冷地全身抖动起来,不禁地想用双手抱住自己,却发现自己伸不出手,准确来说是没有手。 她不禁愣了,开始仔仔细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随即剧震起来。 自己竟然成了石缝里的一棵草? 她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但她试图扬起脖子,却发现自己怎么样都看不到天,眼里只有茫茫白色,和其中的一点殷红。 她不能说话,只能默默地在心底提醒着,自己是在天绝同悲阵中,这一切不过是幻境。 云策开始试图找破解的办法,但是这片空间却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轰隆——!轰隆隆——! 忽然,惊雷乍响,她顿时受了惊开始摇摆起来,没等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冰凉重重的拍打在她身上。 云策登时觉得自己就像浸泡在深海之中,畏惧着它的神秘,胆颤着它的寒冷。 狂风开始呼啸,云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雪色,殷红,凉意,冰雹,惊雷,在她脑海里混作一团,搅乱着她所有的意识。 她有些怒了,本能的想捏起法术反抗,但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没了烈邪剑,没了法力,她现在只是茫茫雪原中的一株草而已。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周围的草已经渐渐枯死,被厚重的积雪埋盖,相反她这只长在石缝里的一株,却能幸免遇难。 枯死的草木散发出了她曾经从未感受到的悲凉,草原上偶有惊雷落下,无情地将梅树批断,雪原上的野兽逐鹿相杀,最后也抵不过这刺骨寒凉,相继冻死,白骨与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 寒风呼啸的声音徘徊在灰蒙蒙地天空之下,是对生命的恸悼。 云策的意识也不禁被这一切感染,覆上了一层抹不去的灰蒙蒙,浑浑噩噩之中她似乎终于明白了这个阵法的意思。 天绝同悲,万物同悲。 渐渐地,日升月落已经在这里没有了概念,她也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云策,还是一株石缝里的草。 日月偷换,岁月如白驹过隙,原本苍茫的雪原已经立起了一座城镇,她所生长的地方更是建起了一座府邸。 今天依旧是大雪漫天,云策若还是人,定会扯一扯嘴角,面前的小男孩竟将白虎当大狗一样,抓着尾巴不停的打转。 她现在所在的这座府邸是属于一个将军,这个将军她很多年以前经常见到,总陪着他婉约的夫人到此赏梅,后来将军的夫人去了,那将军便很少踏足这里,倒是他的重孙子经常喜欢在这里玩。 窸窣的脚步打断了她的沉思,她藏在草里木然地看着忽然蹲下来的小孩。 小男孩的声音很好听,他托着腮看着她,亦或者是这株草,自言自语地说道:“整个梅院就你一株草,当真是奇怪,你莫不是修炼的精怪罢。” 云策心想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 “不如我把你拔下来,就知道你是不是精怪了。” 云策听了这句话心里一喜,心里念着赶紧拔了,好让她脱离这株草去。 结果那男孩手势一顿,撇着嘴说道:“阿爹说过,万物皆有灵,罢了,你好好在石头里长着吧。” 云策一阵窒息,无语凝噎地看着那小男孩抓着老虎的尾巴越走越远。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小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俊俏的儿郎,这片梅园也甚少来了。 云策心里想到,他大概是很忙罢。 这数不清的日子里,云策偶尔会意识便的模糊,然后又逐渐清醒,她后来将这种变化归为睡眠,她默默地想到,原来草也是要睡觉的。 模糊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但这回是几道脚步声打断了她的睡眠。 这片梅园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第181章 五百年 云策努力的让自己意识快点清醒过来,当她模糊不清地视线中,瞥见梅园中傲然而立的女子之时,浑身巨震,错愕失神。 数十株红梅冲寒怒放,红梅傲雪之中一个白衣女子探出手压低了梅枝,半阖着双目轻嗅着梅香,她身上殷红交领在雪中更显明艳。 云策震惊地看着那女子,那不就是她自己吗! 忽地,一阵细微地不能再细微的脚步身传来。 云策用自己可见的视角,瞥见那个已经长成俊朗男子的小男孩,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就在她震惊失常之时,一男一女已经说上了话。 “云策姑娘不必这么气,唤我风陵便是。” 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却又是令云策一阵恍惚,风陵,那个陌生的风陵? 庭院中的一男一女却并未因局外人的震惊停止了对话。 女子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如一个长辈般,眉目慈善地说道:“我长你五百岁,你唤我这声姑娘委实不合适,而我唤你名字,更有违辈分。” 女子说完,便踱步回到了梅树下,背对着男子负手而立。 男子不知在雪中站了多久,本来寒着的脸忽然绽出笑容,如旭日东升的骄阳,对着那抹白影朗声笑道。 “等他朝我修道成仙,千年轮转,这五百年不过朝夕,届时唤你一声夫人又如何?” 话音一落,风雪骤然变大,漫天的血花在眼前飞过,久违的痛意再次如潮水涌进她的识海。 “啊——!” 云策痛苦的大喊出来,她已经没有空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能喊出声了,无数的画面交织晃动,让她应接不暇。 她想起来了,她一切都想起来了! 临行之际,那个如骄阳的一样的男子,在风雪中递给了自己一串晶莹的骨链。 再见时,仍是差了五百年的仙龄,然而他却已是上仙,真应了那句五百年不过一二。 甜蜜和痛苦掺杂在一起倾巢而来,云端之上,那个男人曾答应了要留下来,陪着她千年万载,直至羽化而去。 直到后来,魔界来袭,这个傻子竟一声不吭,义无反顾地挡住天魔将的最后一击。 自此,天魔将重伤,但风陵的命也没了。 那串骨晶项链,随着漫天的风雪和飞落的梅花,尘封在记忆深处。 痛,这次痛的不是头,是一颗急促跳动的心脏。心里传来阵阵抽痛,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出,从苍白的下颚滴落。 眼泪模糊之中,她仿佛在一片白雪皑皑之中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 明明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一个淡漠谪仙,一个骄阳似火,却意外无比的像。 最终,两个身影终是交叠重合在一起,形成了熟悉的人影,一双桃花眼似悲似喜地站前方凝视着她。 云策咬着牙吃力的站起来,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在空气中惊起了涟漪。 最终,跨过了千年的岁月,她来到那人面前,将白色的衣领死死抓住,沙哑着嗓音,声声质问:“司舟....不....风陵!” 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龙泽村的相遇不是因,是千年结下的果! 云策顾不得这里是不是幻境,是不是还在天绝同悲阵之中,也完全不在乎了外面厮杀的战场,紧紧地将那个人影抱住,暗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传入那人的胸膛。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让我知道!” “风陵...不,是司舟,司舟!!” ..... “阿策。” 温柔低沉地声音传来,云策扬起眼泪模糊的杏眼,双唇微颤地看着这熟悉的脸庞。 云策颤着手抚上那熟悉的眉眼,又哭又笑,却说不出话来。 她就知道,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自己心里永远只有那一人! 司舟笑了笑,探出手拭去她眼角的眼泪,轻轻说道:“阿策,该出去了。” “我不。”云策一下抓住司舟的衣袍,脸上浮出慌张之色,道:“你又要去哪,这次不准再离开,哪里都不准去!” 司舟滚了滚喉咙,看着云策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不忍,他万分眷念地抚着她的青丝,痛苦地说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我不要!”云策嘶哑着嗓音,狠狠地扯着他白色的衣领,泛着通红的眼眶,“从前便是,现在也是,不管我愿不愿,你总是在逼得我不得不去做!” “你将我的喜怒哀乐全掌于手心,让我不得生,不得死!”云策扯着他的领子,嘶哑的泣诉,“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吗!” 司舟用力地将她抱住,痛苦地闭上眼。 ... 幻里千年,阵中不过眨眼之间。 安静的虚空中骤然破碎一角,蓝怀胤浑浑噩噩地从中跃了出来,在地上翻了几个滚。 方才阵眼扭曲后,他就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往日的一幕一幕重现,宋子御的死状再出浮眼前,让他心中不自觉的恨意滔天。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四处而来的剑阵斩落的,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道伤,全身泛起的恨意已经让他整个人都麻木了。 当他颤着从地上爬起来后,忽然看见倒在地上的云策,瞪大了眼睛,遍布血丝的眼瞳更加泛红起来。 恰在此时,一缕黑气悄然从他背上冒了出来。 蓝怀胤浑然不觉,他持着剑站了起来,持着剑颤抖地指向地上的女子,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再说,杀了她,杀了她。 只要杀了她,就能为自己的父亲报仇,就能祭奠自己空付的一腔情意。 “主...” 此时凤飞星和无双也悄然无声的从阵中出了来,无双见状立即想开口,却被凤飞星止住。 被下了禁制的无双瞪着凤飞星,她不懂为何不让她开口,那蓝怀胤明明被魔阵中的心魔侵袭,若此时不唤醒他,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走火入魔杀了云姑娘的。 凤飞星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笑了起来,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瞧,多有意思。” 无双气急,别无他法,只得焦急地祈祷着其他人赶紧出来。 心中杀意滔天,蓝怀胤大喝一声,游龙剑作势要斩。 “啊——!” 第183章 屠杀 “鹤林,你怎么样了!”其他六人连忙将鹤林扶起,鹤林立即沉声道:“快去,快去找族长!” 反应最快的是鹤清,他立即转身朝古原深处的那片残败的建筑飞去。 “族长?”焚天帝面色一变,未想到仙灵族的族长都来了,他紧追而六人而去,势必要拦下他们,却未想其中五人折返而来,死死的挡住他。 蓝怀胤等人皆是沉默不语地站在云策身后,强大的威压和无形中散发地滔天怒火已经让他们无法开口。 大火还在肆意疯狂地焚烧着这里每一寸土地,巨石,枯草,断木,金眸所过之处皆为湮灭。 云端之上原本浑浑噩噩地荒月族人被这股炽热的气息刺激地清醒了过来,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战神的传说一直是他们残存下来的信念,此刻传说中的天狼赤焰惊现于世,奄奄一息的一众人都激动了起来。 “战神...这是战神!” “她竟然是战神!” 黎赤抱着阿良在远处睁大虎目,颤抖着双唇说道:“阿良...她,她竟然是战神!” 阿良鹿眼之中没有太多的错愕,神采奕奕地盯着那女子,觉得一切理应如此。 身边的孟极兽发出一声低吼,四足蹬起,立即朝火焰中间的人跃去。 云策站在火海中,忽然抬起头,一双金眸徒然盯上空中遍布紧张之色的封辰,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你!”封辰又惊又怒地看着她,战袍下的手不禁开始了微微颤动。 随着一道吼声,云策翻身坐上踏雪朝他直冲而去。 “不过是转世之躯,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封辰怒喝一声,“都给我上,只要杀了她,我重重的赏!” 所有还活着的数千银甲兵登时有了目标,从四面八方,前仆后继的堵住了云策的路。 坐于白虎之上的云策冷笑一声,速度反而更快起来,她的手腕迅速翻转,剑影交织,剑光瑰丽不可方物,手起剑落,血花飞溅,一具具尸体从空中坠了下去,转而又在火海之中化为灰烬。 调息中的十二上仙见状面色不禁发白,饶是他们修行数百数千年,这副血腥的场景仍是让他们忍不住的作呕。 “族长下过令,要全力相助封北族,你们再调息一番,老四,你们几个随我去帮忙。”十二上仙中为首之人登时下了判断,带着五个人冲了上去。 未曾想没行几步一阵罡气猛地袭来,蓝怀胤等人立即拦在他们面前,二话不说就交起手来。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云端之上,周围再也没了碍事的银甲兵,一袭黑袍登时被染的暗红,血液顺着银色长剑如流水滴落进云层之中。 云策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面色浮出一丝慌张的封辰,嘴角忽然勾出一抹笑容,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轻轻的飘进了他的耳朵。 “可还记得千年之前我是如何说的?” 封辰脸色发白,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句话犹如噩梦夜夜回荡在自己的脑海里。 “封辰,他朝我归来之时,便是你封北天狼尸山百骨之日。” 亦如千年之前清冷的女音再次响起,话音一落,地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忽然拔地而起,几十道火柱直冲天上,在云策的高空之中疯狂窜动,汇聚成一面巨大的赤焰狼头。 “你竟然能将天狼赤焰完全激发!”封辰脸色大变,但转瞬他忽冷笑起来,“千年之前你是战神,现在可不是!” 封辰腾身而起,灰色的眼瞳登时变的极其的淡,银灰色的长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脸上,手臂上长出。 “吼——!” 原本灰蒙蒙地天空登时被阴影覆盖,庞大的银灰巨狼骤然出现在云端之上,与此同时,高空万千虚幻的狼影骤然出现,狼啸之声遍布火原。 灰色的兽眼不屑地看着下方的女子,仿佛在说你能奈我何。 云策嘴角勾了勾,淡淡地说道:“变成兽身又有何用,连功法都是偷来的,可笑。” “少废话,我们之间是该来个了结!” 一语未了,万千狼影跟在封北巨狼身后,朝着云策奔腾而去,赤焰狼头立即张开血嘴,带着吞噬一切的气息扑面而去。 一白一黑,赤芒白狼,猛地撞在了一起! 整片空间登时发出了剧烈的震动,灰蒙蒙的天空之上血云遍布,滚滚惊雷骤然乍响。 原本还在打斗的人都不禁停了下来,瞠目地看着高空中红白相对的光罩,赤色火焰肆虐疯狂地与庞大的银灰巨狼抵死相杀,谁都不肯放过对方。 忽然,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徒然爆发,方圆万里,尘土飞扬,空间扭曲破碎,所有人顿觉一股腥甜上喉,连连吐血。 包围住他们的火焰如花骤然绽放,黑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线之中,云策手持烈邪剑一跃而起,紧接着朝被火蛇缠绕的巨狼,一斩而下! 长剑从巨狼的血盆大嘴,带着无可比拟的冲劲,直斩至最底。 “吼——!” 血如流水一样从高空中倾泻而下,一声痛吼之后,巨大的灰狼从云端上跌落,化作人身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火海散去,云策从上方飘了下来,她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黑色的衣袍拖曳在焦黑的土地上,缓缓地划出一道暗红的血路。 众人敛声屏气,苍白地看着这个从地狱走出来的杀神。 被遗忘千年的赤焰古原,伏尸百万,血流成海,真真应了之前的誓言。 云策的眸子已经变回不见底的漆黑,她漠然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封北,脸上再无任何情绪可言,仿佛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件理应完成的事情。 被烧焦地跟稻草一样的长发盖在了面上,仰在地上的封辰一张血脸上忽然大笑起来。 云策没有问他为何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就算杀了我,你的荒月天狼,你的父亲,你的兄弟姐妹还不是死绝了!” “哈哈哈哈哈!你也别得意太早,还记得千年前的浩劫吗,还会再来的,哈哈哈哈。” “你,我,所有人都逃不掉!” 云策听到这句话脸上才出现一丝情绪,不过转身她就将长剑扬起,毫不犹豫地刺进封辰。 恰在此时,一阵无形的力量猛地蹦了出来,将烈邪剑弹飞出去。 “战神且手下留情。” 第184章 仙灵族长 人未到声先到,亲和之声里藏着不容拒绝的威仪,回荡在这片平原久久不散。 云策立即扭头凝重地看着前方。 奄奄一息的封辰脸上登时燃起了希望,抓着血土看着天际边涌现出来的漫天人影。 万里血云之上湛湛清光悠悠而来,梵音之声回撤天地,冲淡了弥漫在天地间的血腥之气。 褐领交叠,袖袍翩飞,转眼之间,云瑞之上再次立满了浩浩荡荡的仙灵族人。 二十四仙君,七十二上仙的正中间俨然空出了一条道来。 一披琥珀色法服映入众人眼帘,其间上精美绝伦的层层飞云泛着琉璃淡光,与手中的泛着清光的天海不动如意交辉相应,来人正是仙灵族长,尧和仙帝。 尧和仙帝慈眉善目地瞧着地上的云策,朗声道:“封北天狼一脉精锐尽灭,你昔日贵为守护仙界的战神,又何必为了半废之人徒添杀孽。” “杀孽?”云策勾了勾唇,瞬间,一道银芒从不远处破空而来,疾刺进封辰的身体里,穿心而过,随而回到主人白皙的掌心之中。 霎那,封辰变瞪大了眼睛,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呵,你也不过是想让我和封北来个两败俱伤坐收渔翁,装什么仁善。”云策嘲讽地抬眸看着,毫不留情地揭开了他的面具。 剑来的太快,以至于这一瞬间都在眨眼之中谁也没反应过来。 上方的尧和仙帝脸上微不可见的闪过一抹怒色,只不过转瞬又泛起了笑容,对着云策笑道:“封北一脉之事我们无意插手,只不过,还请姑娘交出手中的镇云碎片。” 蓝怀胤等人面色聚变,他们原以为仙灵族只是封北族的帮手,却没想到对方是冲着云策手中的镇云碎片去的。 朔楚更是满脸怒火,千年之前仙灵族指不定在趁火打劫的一批人中,千年之后竟还觊觎将军手中之物。 但他还没怒骂出声,云策便开口了。 “呵,曾经也有一人找我要过镇云碎片。” 清冷地声音回荡在荒凉的战场之上,蓝怀胤脸色又是一变,双拳死死攥住。 云策抬起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尧和仙帝,不紧不慢地说道:“后来,他死了。” “放肆!”位于两侧的政法长老同时出声厉喝一声,最左边的长老继而训斥道:“族长念你昔日战神为仙界立下汗马功劳,才好言相说,你竟出言不逊,该诛!” “该诛!” “该诛!” “该诛!” 一句该诛,百余仙人齐念,如余波又如九天上神的梵音回荡在天地间。 云策却是冷笑一声:“不过奸佞小人,端什么十三族的架子!” 到了此时,云策便已确定,对方只知晓自己身怀镇云碎片,和自己的天狼转世的身世,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当心便放起了一部分心。 她全然不怕与仙灵族起了争端,往生殿的钥匙在她们手上,自己无论如何其实都是要与仙灵族打上一架。 云策冷眼相待却没引起尧和仙帝变色,他泛着笑意说道:“姑娘还是莫要呈口舌之快,今日我族四十八仙君出动大半,即便是焚天帝在此,他也帮不了你,还是乖乖与我们走一遭吧。” 尧和仙帝的话说的斩钉截铁,焚天帝当即大笑一声,拿剑指着他道:“不过是得了神界的几句点化,还做起了架势,本帝今日还要与你讨教讨教。” 赤云瑞光之上,星罗棋布,日月光华流转,不过停歇数刻的战场之上再浮杀气。 两股人马再未言语,随着华丽的战袍化作一缕虹光,战争徒然爆发。 像是提前商议过一般,二十四仙君和七十二上仙直接冲向云策,丝毫不管焚天帝与自己族长在云端斗法。 但焚天帝哪会让对方那么轻松,仍是实力未减的梵天宫门人,在焚天帝的示意下身形一动,直接拦在冲过来的仙灵族面前。 尧和仙帝此次是势必要拿下云策,带的也都是仙灵族精锐,饶是梵天宫门人众多,也挡不住那二十四仙君。 “你不帮忙?”远离战团的祝菱看了眼身边的蓝怀胤。 “呵,她不是说了吗,抢镇云碎片地都死了,我去帮忙干什么。”蓝怀胤盯着被二十四仙君包围的黑影,恨恨地说了一句。 祝菱目光闪了闪,抿唇看了他又看了眼云策,随即化作赤芒冲进战团,徒留一句“那我去了。”惹的蓝怀胤瞠目惊舌。 蓝怀胤一直想不通,祝菱为何这么护着云策,但见几人都过去帮忙,他脸色变了又变,随即重重沉了一声,立即拿起游龙剑化作长虹跟上。 “主人不去吗!”无双对着凤飞星气愤不平地问道。 凤飞星摇了摇扇子,“打打杀杀累人的很,我还是喜欢隔岸观火!” “主人!”无双柳眉倒竖,喝了一声,但随后便泄下气,无可奈何眼巴巴地看着前方的战场。 高空之上星云密布,瑞光万丈,却是杀机阵阵,余波四射而去,打碎了方圆万里的石柱枯木巨山。 云端之下,火龙盘飞,白虎咆哮,血芒剑光交织,赤焰如蛇如龙疯狂肆虐。 “小心。” 又是一记杀招打过来,朔楚横抢便将飞驰过来的琥珀长绫勾住,用尽力气连带端着长绫仙君,一起甩了出去。 “噗——!” 却不料同时一击重拳砸在他背上,猛地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见没了人碍事,那仙君挥舞着泛着暗光的拳套,继续朝云策的面门打去。 云策面色一沉,手中长剑登时化作一柄巨剑,浩瀚的上古之力倾泻而出,带着无可睥睨的气势,直接斩下,生生地将那仙君斩的七零八落。 “咳咳!”用完这一招云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又是一棒迎面打下,不远处的白虎虚影猛地大吼一声,奔腾而来,直接将持长棒的仙君撞的老远。 “你没事吧!”蓝怀胤飞驰过来,关心的话不由拖后而出,转瞬又立即顿住,面色不定地看着云策,一路战来几人法力皆要消耗殆尽,要不了多久就要被这些仙君生生磨死。 云策摇了摇头,在朔楚身上连点几处,随即拿出一瓶仙药想都没想,尽数倒进他嘴中。 第185章 万物 “将军...我还能再战。”朔楚面色浮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手里仍旧紧攥着长枪,欲站起来。 “够了!”云策喝了一句,对着蓝怀胤说道,“你赶紧和祝菱带着他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你!”蓝怀胤脸上浮出一抹怒色,“都这时候了,你还想一个人逞能!” 话还未了,泛着灵光的八方印迎面而来,蓝怀胤面色剧变,此时的他已经很难再使出白虎之力了。 倒在地上的朔楚双目一厉,登时一跃而起,长枪再次如龙出水,毅然决然的撞上了硕大的印影。 “噗!” 就在那名仙君被击退的瞬间,朔楚大吐一口鲜血,靠着插进土里的长枪摇摇欲坠。他浑身是血地咧着嘴对云策笑了一声,“荒月族只有战死的将士。” 话音未落,壮硕的身躯登时倒在了地面。 “朔楚!”云策立即蹲下来探出手,转瞬阴沉的面色松下来一丝,随后立即将朔楚扔给蓝怀胤,对着身后的祝菱说道,“你和蓝怀胤带着他离战场远点,朔楚身上的伤不能再拖。” 说完她又扔给了祝菱两瓶丹药,就不再说话,转身持剑挡住迎面过来的一剑,随即又唤了声:“踏雪。” “吼——!” 伤痕累累地雪豹不甘的又吐出一口冷焰,随即飞快的来到祝菱身前。 祝菱丝毫没有迟疑,见蓝怀胤还在犹豫,直接将朔楚扛在肩上,拉着蓝怀胤坐上了踏雪身上,二话不说直奔出战场之外。 二十四仙君本来就冲着云策而来,蓝怀胤的离去并未引起他们的在意。 “你干嘛!”蓝怀胤瞪着祝菱,明显生气她的举动。 祝菱瞥了他一眼,木然地说道:“你留着也是碍事,她肯定有办法的。” 蓝怀胤一窒,却找不出反驳地话,只能任由祝菱拉着远离战场。 但是祝菱想错了,云策没有任何想法,她寄予希望的那人迟迟还没有来,如今她只能持着长剑一直战下去,战到那人来为止。 还能再战的十六仙君将云策团团包围,各自祭出武器,其中一人正是之前所见的鹰钩鼻男人,他沉笑着说道:“这一招姑娘是挡不下来的,还是随我们去吧。” 云策没有说话,她心下忽然浮出一个法子。 八荒神卷教会了她操作万物生灵,但她至今试过招式屈指可数,若全部一起使出来会是怎样?云策不知道,但现在却是一个好机会,只不过代价却是极其的大。 十六仙君见状没有在说话,同时催动手中法宝,十六道仙光汇聚成巨大光球,摇摇欲坠。 面沉如水,银色的长剑无声地持在胸前,折出一点寒芒。 山雨欲来,危机将近,她沉静地阖上双目,神识静静地和丹海内浅金色的云珠对峙着,亘古久远的卷轴在识海中静静地铺展开来。 “哪里来的雪?” 十六仙君不禁面面相觑,尧和仙帝一挥如意,击退了焚天帝后,眯起眼看着忽然飘落的雪花,转瞬停下来打量着下方的人。 焚天帝旋身立稳在云端上,看着云策的举动,似是想到什么,眼里不禁大放异彩。 就在众人疑惑只是,霎那,焦土上残留的枯草、断木、碎石,忽地从地上飘了起来,浮于空中不落。 恰在此时,天上的赤云,众人踩着的云端,都像是得了令一样,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汇聚长无数的旋涡。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明所以的人惊愕出声,看出些门道的政法长老忽然大喝一声:“快攻!” 十六仙君面色大变,立即双指作决,巨大的光球从天空轰然砸下。 恰在此时,整片空间登时扭曲起来。 漫天的血色旋涡之中迸发出了道道惊雷打在了光球之上,枯草断木碎石在云策头顶,汇聚成一座山影挡住迎面而来的光球。 砰——! 巨大的响声从云策正中心爆发而出,余波惊起地狂风如惊涛骇人扑打在每个人脸上,让众人瞠目结舌。 云策面色煞白,十六仙君同样面色煞白,两股势力不逞多让,死死相抗。 云策仍是闭着双目,她心中默念一声“雪”。 瞬间,周遭的风雪化作千千万万环刃,跟着飙风从四面八方横扫道十六仙君身上。 尧和仙帝暗叫一声不好,却没有出手阻止,因为此时俨然太晚。 登时,十六仙君大吐一口鲜血,猛地倒在地上。 得手之后攻势却并未停止,整片赤焰古原的万物生灵,风雪雷电,统统汇在一起,形成一面巨大的球状,疯狂旋转,越聚越大。 眼眸骤然睁开,云策目光直看云端之上的尧和仙帝。 冰冷地目光看来,令尧和面色一沉,他手中的天海不动如意登时从手中飞出,折射出无与伦比的瑞光,打在那球状之上。 云策手腕翻飞,脚踏七星步,随她长剑祭起,疯狂旋转的光球轰然砸向天空之上的玉如意。 轰的一声,二十四仙君,七十二上仙和梵天众生都被击飞道百丈之外。 灼目的金光刺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惊雷一道接一道疯狂打下,将焦黑的地面刺穿了一个一个的打动,成千上万的伏尸顷刻间荡成烟灰。 无数听不清的声音掺杂在狂风呼啸之间,似生灵的呐喊,又似疯狂的躁动。 所有人都面色发白,脚步虚软地看着中间连接天地的光柱,一半金色,一半白色,久久对峙,半分不让。 所有人都没想到,云策竟能与焚天帝都不敢小觑的尧和仙帝相抗。 但尧和此时已经全让明白了,云策用的招数他陌生,却又熟悉,那,那是传说中拿人遗留下来的气息,这个云策究竟是谁。 光幕之中尧和脸色变了又变。 云策攥住烈邪剑的手又紧了几分,周遭的血云疯狂涌动道金光之中,将原本鎏金色的光柱染成了赤金。 就在这瞬间,她的眼眸徒然变成一双金色,焚天帝面色大变。 “吼——!” 鎏金巨龙再次出现,围着赤金光柱盘旋而上,浓郁的上古之气从张开的龙口之中喷薄而出。 “啊” 尧和仙帝忍不住痛喊一声,也就是霎那,无尽的赤金光柱随着鎏金长龙,将尧和吞噬殆尽。 “族长!!!” 仙灵族之人脸上涌出一股畏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族长,竟然受伤了?! 第186章 来了 “咳咳,...” 失去光泽地天海不动如意飘回了主人手中,尧和仙帝颤巍地站在云端之上,一丝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滴在绣着飞云的褐色交领上。 他面色阴沉地盯着撑剑半跪在地上的云策,冷喝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问题,让很多人都不禁怔愣,她能是谁,不就是战神的转世么。 蓝怀胤听了这个问题不禁沉思了起来,他忽然瞥见淡定自若的凤飞星,不由沉声道:“你知道些什么。” 凤飞星玄月眉轻佻,翻转羽扇轻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蓝怀胤面色一沉,转眼便将目光注视回云策身边。 鲜血止不住的从嘴中涌了出来,她也懒得擦,任凭血液浸染本就暗红的衣袍,云策撑着剑淡淡地看着上方变幻不定的尧和仙帝。 她没有说话,用仅剩不多的精力盘算起来,尧和认出这是云荒血脉的气息,那么当初云荒之死,是否又有仙灵族一份,想到这里,云策面色眸子又暗了几分。 见对方不说话,尧和仙帝忽地笑了一声:“罢了,不管你是谁,现在也只是条落网的鱼。”他继而对其他呆滞的仙君上仙轻声说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将云姑娘请回族里。” 尧和仙帝淡淡地威压惊醒了众人,余下的仙君上仙不再迟疑,登时再度从周围朝云策扑去。 焚天帝没有再出手,盯着云策目光深思起来。倒是蓝怀胤面色一变,正欲出手。 “吼!” 忽然,一道吼声响彻天际,整片天地剧烈的震动起来,原本赤红的云霞登时乌云滚滚,翻涌成海,遮天蔽日。 “啊!!” 无可睥睨毁灭一切的威压轰然爆发出来,直将所有人从空中打到地上,无数人被这股威压撞得如断了线的风筝,坠落到地上失去意识,更有甚者直接当场暴毙。 更为可怕的是,连尧和仙帝和焚天帝,也顷刻间从云端上滚落,跌倒焦土之上。 “那是什么!”神志仅存的一些仙君望着乌云涌动之间五彩斑斓的光芒,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只有云策,缓缓地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笑容。 她淡笑看着天际,就像龙泽村初始,亦犹如千年之前,笑的温暖和煦。 黑云涌动之间翻滚的它似乎感应到云策的笑容,庞大的身躯猛地从云层中钻了出来,黑色的鳞片上泛着瑰丽的光泽,将所有人看的呆若木鸡。 坚硬如铁的羽翼猛地挥展起来,罡风似箭,结阵杀来,除了云策,在场所有人都被这股罡风吹击着倒地吐血不止,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吼——!” 又是一声巨吼,比方才更加恐怖的威压化作无形的力量猛地打在尧和仙帝身上。 “噗!”尧和仙帝猝不及防之下大吐一口鲜血,他神色慌张地抬头看着天空之上的庞然大物,颤抖地高喊道:“应,应龙,是,是她——!” 尧和仙帝登时有些慌了神,他活的有些久了,以至将这个消失千年的人给忘了! 天空之上飞舞的应龙再也没有理会任何人,直朝正中间的云策盘飞而去,双翅挥舞只见带起阵阵罡风,又卷的地人睁不开眼。 “小心!” 蓝怀胤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全当对方要伤害云策,面色终于露出慌张,立刻往前奔去。 只不过到了半路,蓝怀胤的脚步就停了下来,错愕地看着战场中间。 袅袅紫烟升起,云策望着来人淡淡一笑,轻轻地说道:“你来了。” “我来晚了!”向烟看着浑身是血的云策,美眸里尽是心疼,她想也未想,从手中拿出一粒碧色的药丸,二话不说两指喂进了云策嘴里,道:“这是老祖龙那抢来的,管用的很,你先调息,剩下的交给我。” 向烟随即也不等云策开口,手中泛着紫泽的长鞭显在手心。 啪! 长鞭拍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向烟上前几步,冷着脸盯着尧和仙帝,凤眸中迸发出凌厉的杀气:“老东西,千年之前的帐,还有现在的,是时候好好算算了。” 尧和仙帝眸底慌张一闪而过,见大势已去,立即说道:“仙灵族冒犯了云姑娘是我们的过错,还望应龙大人看在我们同是十三族的面上,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向烟冷笑一声:“要不是我将你们仙灵坛杀个片甲不留,又抓着几个长老轮流拷问了一遍,倒不知道千年之前那场浩劫你们仙灵族也掺了一脚!” “魔界攻上来之际,你们竟然还趁火打劫,还妄自称十三族让我留情?可笑!” “什么?!”尧和仙帝面色大变,颤抖地说道:“你将我族人怎么样了!” 听了这句话,向烟一双凤眸忽然变的妩媚,她轻轻一笑,笑的魅惑众生,“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在小黑团子身边?自然是帮她拿样东西。” 说罢掌心赫然浮现一枚散着幽光的白玉钥匙。 “往生殿的钥匙!”尧和仙帝瞬间被气的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急匆匆地说道:“我的族人呢,你,你难不成!” “哈。”向烟又是轻笑一声,随即盯着尧和仙帝慌张的样子,认真地一字一顿的说道:“当然是屠戮殆尽,杀的一个不留。”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道焦黑的土地之上,尧和仙帝浑身发抖地看着向烟,怒火攻心。 向烟却不为所动,笑的越发花枝招展,颠倒众生,像是不够一样,她又轻飘飘的补了一句,“不止如此,你们的薛元大长老,也是我杀的,那尸体随着镇云殿破碎的不成人样,可真是惨呢。” “你,你!!”尧和仙帝瑕疵欲裂的看着向烟,已经说不出话来。 向烟身后的云策无奈地笑了一笑,多少年过去了,对方那张嘴还是能活生生将人给毒死。 “好,很好!”尧和仙帝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笑的狰狞,“既然如此,我也不留情面了。” 向烟挑眉,似是等着对方出招,悠悠地站在那。 尧和仙帝忽地双目圆瞪,身子飘了起来,衣裳无风自鼓,双手连番作决,一股云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焰从他脚底浮出。 “太阴玄火!” 第187章 夺火 尧和仙帝对着周遭还幸存的仙灵族人,大喝一声:“众人听令,随我布下玄火阵,以他们的血祭奠我族人在天之灵!” “是!” 自己引以为傲的仙灵总坛被覆灭,仅存的几十名仙君长老皆是面带痛色,完全不将向烟应龙的身份放在眼里,只想将二人杀之而快。 得了令他们立即跃至焚天帝周围,燃烧真元,将所有仙力打入焚天帝身上。 霎那,火焰暴涨,浩如烟海地冷焰在高空之中汇聚成十二轮月亮,散着淡淡的幽光,围着尧和仙帝缓缓旋转,整片空气中霎时充斥着至阴至柔的气息,叫人魂识不禁迷离起来。 “你们稳住心神。” 云策淡淡地声音传来,叫醒了迷茫之中的余下众人,蓝怀胤立即将被解救的荒月众人面前撑起一方护罩。 云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之后,面色凝重地看着上方不断扩大的十二轮火月,对太阴玄火她是熟悉的不能太熟悉,她身上的只不过是太阴玄火的一个火种,就足够她睥睨四方,何况那真正的太阴玄火。 云策目光闪了闪,随即默默地站了起来,与向烟并肩而立。 向烟娥眉微蹙,美目凝了过来:“我应付的来,你赶紧退后点。” 云策摇了摇头,望着她笑了笑,轻声说道:“我与你一起。” 向烟凝眉瞧着她坚持的模样,忽地笑了,道了声“好”。 见二人谈笑自若,尧和仙帝面色一怒,凄厉地大喝一声:“死来!” 话音一落,他手中天海不动如意作势一挥,浮悬于空的圆月登时爆发出十二道火焰,交缠汇聚一起,直冲二人而来。 向烟冷笑一声,手中苦海鞭登时在空中盘旋飞舞,霎时,紫色的火焰从长鞭中迸发而出,以焚天煮海之势撞上直击而来的太阴玄火。 “你竟然有焚天紫火!”阵中心光幕之中的尧和仙帝面色变了又变,不过转瞬就冷笑起来,“可惜你这仙家神火,遇上的却是无上圣火,徒增挣扎而已!” 向烟嗤了一声,手中长鞭挥舞,滔天的焚天紫火登时化作一条紫色火幕,死死挡住欲砸下来的火球。 云策见状柳眉一竖,闭上眼立即运决,只不过长剑刚祭,她便面色一白,脚步晃了晃。 向烟立即明白她要干嘛,喝道:“你才恢复点,莫要用太阳玄火。” 云策没有理会,她沉默地将长剑再度持于胸前,将才恢复的仙力全部打进丹田内的云丹。 “噗——!” 就在这瞬间,云策猛地大吐一口鲜血,喷洒在银色的长剑之上,登时,无数赤金色的火焰从长剑之上,身体之中,猛地迸发出来,当即也化作成一条赤焰长龙,张开火焰大口冲出向烟的光幕,势要将白色的火焰吞噬殆尽。 瞬间,周遭围着的仙灵族人登时口吐鲜血,摇摇欲坠,白色的火柱气焰立刻淡了了几分。 “你竟然自燃真元!”尧和仙帝面色大变,脸色变的万分难看。 向烟同时凤眸也浮出一股怒气,高声喝道:“你快停下,你这是想让我再找你个千百年吗!” 云策苍白的一张脸冲她笑了笑,轻声道:“我不会死,相信我。” 向烟一愣,但瞧着云策坚定的眼神,随即粲然一笑,定定地说:“好,今日我们两便将这里捅个底朝天!” 尧和仙帝面色一沉,将天海不动如意掷于空中,嘴中默念起来。 登时,天海不动如意迸发出一阵华光,周遭围着几十余仙灵族人体内的仙气真元竟不受控制的,统统飘进如玉之中。 “族长...” 他们慌张地看向尧和仙帝,哪只对方根本没有搭理,只是面色疯狂的盯着下方紫红交织的火焰。 “死吧!” 随着一声厉吼,十二轮圆月猛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轮巨大的火球,顺着白色的火柱疯狂砸下去。 “就是现在!” 云策眸子中迸发出一股夺目的光彩,她腾身一跃,持着长剑随着赤色火龙迎面而上,口中默念一声:“噬!” 随她剑花翻转,白色的火球砸过来的瞬间,被赤色火龙的长尾一卷,像是遇到生死之敌一样,一白一红两股火焰疯狂缠绕在一起,围着云策身子旋转如飞。 恰在这时,云策持剑翻飞的手停了下来,面前赫然浮出一轮火色的旋涡,赤色的火龙发出一声长啸,带着滚滚白焰轰然撞进了旋涡之中,紧接着,周遭无数道红白交织的火蛇紧跟着窜了进去。 “你竟然能吞噬太阴玄火!”尧和仙帝面色大惊,二话不说祭起天海不动如意,猛地朝云策打趣。 向烟见状冷笑一声,长鞭立即卷上了那不可方物的如意上,随她长鞭一挥,那如意猛地打了回去。 “噗——!” 尧和仙帝身上登时被自己的如意打的血流如注,但他没有时间在乎这些痛感,眼见近攻不成,他双手朝四面一吸,那些周遭的仙灵族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眨眼变成一具干尸,坠了下去。 还在吸收冷焰的云策见状不由冷笑一声:“枉你还是仙灵族长,想不到当起魔界的走狗。” “魔又如何,力量才是无上的追求!” 尧和仙帝脸上已经没有半分慈善眉目可言,身上脸上周边飘着的原是魔气,他狞笑着看着他们。 周遭那些来被吸进去的太阴玄火登时挣扎起来,腾升到高空之中,在尧和仙帝背后扭曲成万千鬼魂,挣扎哀嚎之声遍布四野。 向烟还欲帮忙,却立即被涌出来的气浪击退了出去,焚天紫火也登时消散。 尧和仙帝见状立即俯身冲了下去,万千幽灵火焰形成极为恐怖的魔兽,张着大口势要将下方人与火焰,吞噬殆尽。 向烟面色聚变,正欲冲上,却被突然绽放出的盛光逼停了脚步。 就在尧和仙帝近身的瞬间,云策悬在腰间的另一块鹤佩,骤然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化成一道巨大的太极,猛地猛地撞上那火焰魔兽。 砰——! 可怖的力量轰然撞上,顷刻间,天地变色,山塌地裂,余波阵阵,打的人浑身血液沸腾,心神不定,周遭四处烟灰弥漫,看不清任何事物。 云策在炙烈的白光中,睁大了眼睛,那鹤佩所迸发出的力量,分明是属于的司舟的真元之力。 第188章 拷问 “云策...” 蓝怀胤失神慌张,不再管那些奄奄一息的天狼族人,脚步匆匆飞驰道战场之中。 “咳咳...”拨开刺鼻弥漫的沙烟,蓝怀胤忽地脚底一滑,等他稳住身形在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巨大的深坑正中间,云策面色阴沉,单手打在浑身是血的尧和仙帝身上,仍未放手。 无数的冷焰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包围,化作丝丝缕缕的白烟尽数从周遭窜进她的身体。 向烟此刻也面色苍白地站在旁边,紧紧攥着长鞭将挣扎的尧和仙帝卷住。 在蓝怀胤的瞠目之中,云策猛地一拍,一个小小的白色火球从尧和仙帝身体中飘了出来,就在这瞬间,尧和仙帝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抽搐不止。 云策反手一抓,太阴玄火的真焰便没入了掌心之中。 她随即强压下心中的翻涌的心绪,目光阴沉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尧和仙帝,冷声道:“当年魔界的叛乱和云荒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失去太阴玄火的尧和仙帝如同半个死人,他双目瞪着云策,却笑得癫狂,“你以为杀了我,仙灵族就无人了吗,哈哈哈哈,天真。” 啪! 紫色鳞鞭狠狠的抽了上去,尧和的仙体登时又是一块皮开肉绽,不自觉的痛喊一声。 向烟冷冷地说道:“少废话,快说。” “咳咳...”尧和颤颤巍巍的撑着身子半坐在地上,指甲深深埋进土里,他来回看着向烟和云策,忽地咧嘴诡异地笑起来。 “无论是你还是云荒,都是不容的存在。你们的灭亡,不过是命定之中。” 尧整张脸都布满了血与泥,表情看不真切,只是声音鬼魅异常,“这场浩劫从千万年前便已开始,从未停止,将来还会有更大的浩劫,你们又有何法,哈哈哈哈哈.....” 云策和向烟都不禁陷入沉思,尧和仙帝模糊不清的话却给了他们一些信息,以他这样说,千年前魔界来袭背后还有更多她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兴许真和之前所见的六界浩劫有关系! 就在这时,尧和仙帝眸子中精光暴涨,苍老的手化作利爪,猛地朝距离最近的向烟直抓而去。 一股黑烟席卷而来,无数鬼魂魔头狞笑着顺着那只手,一下钻进尧和仙帝的身体里。 尧和仙帝登时双目圆瞪,浑身抽搐不止,那些黑烟随即衍生出越来越多的恶鬼,如遇垂帘欲滴的美食,在尧和仙帝身上争夺撕咬,蚕食殆尽。 蓝怀胤望着来人又是面色一震,不自觉的喊出对方的名字:“鬼尊!” 三十年不见,师非正的脸庞一如当初那样俊美绝伦,他一眼未瞧被蚕食的尧和仙帝,步走到向烟面前将她揽至怀里,手里立即变出几粒药丸正欲喂她吃下,却被一手拍掉。 向烟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不要吃你的药。” 师非正面色变了变,转瞬叹了口气,将她紧紧搂着。 云策望着这对欢喜冤家不禁笑了笑,前世的记忆尽数想起,她自然知道向烟为什么这样反感,正欲说什么,忽然一双小手将她衣袖拉住,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就是阿娘口中的云姨?” 云策一愣,扭头过去,后面正站着一个只有小腿肚那么高的小男孩,那模子简直就和向烟与师非正如出一辙。 “你娘?”云策愣了愣,转瞬扭头看着向烟,不禁连番问道:“三十年不见,你这孩子生的倒是挺快,可有名字,什么时候生的?” 云策的目光看来,向烟凤眸懒懒地瞥了一眼,说道:“他叫师辞。” 说完她似是想到什么,心情又极为不好的斜了一眼师非正,没有再说话。 师非正自然知道向烟心中所想,苦笑一声。 倒是身后的师辞,瞧着云策疑惑的样子,撇着嘴说道:“千年之前他们便有了我,只是那会爹不疼,娘不爱。亲娘将我从身体里剥离出来成了灵胎,亲爹为了保护我娘,将我送给了老魔头。” 说道这里,男孩瞪了一眼师非正,怒气冲冲地说道:“到后来他们倒好,将我扔在龙穴里,老祖龙的鳞片都要数没了,都不见他们回来探过我。” 向烟一把推开师非正,几步走到云策身边蹲了下来,两指揪着男孩的脸颊,似叹息般说道:“儿啊,我也不想这么晚才把你生出来,只怪你没用的爹,前世尽造孽。” 云策不禁笑了笑,看着他们心里终究是高兴的,这两人前世爱恨交缠,如今终于在一起,倒是了却了她一桩心事。 师非正脸色变了又变,随即叹了口气,走过来想将师辞抱起来。 师辞大眼又瞪了过去,奶声奶气,凶巴巴地说道:“不要你抱。”转身顺着向烟的手,扑进了她的怀抱。 这时踏雪伏着仍在昏迷的几个荒月族人,和悠悠转醒的朔楚等人走了过来,蓝怀胤见状眉头皱起:“你们别光顾着叙旧,找个位置安置下。” 云策收敛起惊讶的目光,淡淡地说道:“前面曾是荒月天狼的总坛,那里清理一下还能住人。” 彼此焚天帝也走了过来告辞:“呵呵,既是如此,本帝先告辞了。” 见云策点头,他别有深意地看了蓝怀胤和祝菱几眼,随后又看了一眼凤飞星,抿唇笑了笑,转身离去。 此次一战梵天宫虽损伤不少,但解决了在仙界的心腹大患,焚天帝自是愉悦,脸上溢满了微笑,带着一众人洋洋洒洒的离开。 对于云策的意见几人自然不反对,此时所有人身上皆是大大小小的伤,能有个就近的位置调息是极好不过的。 转瞬,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前方元不可见的黑点,飞驰过去。 赤焰古原曾是荒月天狼的总坛,自是辽阔无比,众人飞了片刻,那个眼中的黑点才逐渐清晰起来。 云策望着昔日熟悉的石柱辕门,脸色不禁动容起来,昔日何等显赫热闹的总坛,千年之后却是寂寥萧瑟。 忽然,一丝气若游丝的痛吟声飘进耳朵,云策面色一变,立即飞了下去。 众人见状立即跟在云策身后朝左侧深处的石殿飞去。 第189章 整顿 越过阴森的大门,这里便是荒月天狼总坛的大牢,此时踏雪身上的黎赤和洛河等人也悠悠转醒,懵懂迷茫地望着走在前方的云策。 按理来说,千年的时光这里火焰早就熄灭了,但是阴森的地牢中却是攥动的一排火焰。云策立即反应过来,看来仙灵族之前便是驻扎在这里。 随着走进,痛鸣之声越来越清晰,洛河面色大变,颤颤颠颠的说道:“这是老五的声音。” 转了个弯,原本应该空旷的大牢之中,五六个牢房里关满了人,尽是荒月族人。 无数的眼睛刷刷地看了过来,云策眸子一沉,那几面牢房的大门登时砰地一声,被冲了开。 获救的众人登时一瘸一拐,虚弱又吃力地从牢门涌了出来,怯弱不定地看着云策。 云策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对醒过来的黎赤和朔楚还有洛老吩咐道:“你们安置下他们罢。” 三人应了声,上前一步和荒月族人解释了起来。 云策眸子闪了闪,然后转身走出了大门,凤飞星出了大门便停了脚步。 凤飞星却没有跟上,对云策笑了一声:“我有些累了,届时动身喊我便可。” 云策没有任何意见,指了指右侧一众屋子,道:“你自己挑一间,我就不叫人带路了。” “走吧,无双。”凤飞星摇着扇子,悠哉着朝云策所指的方向走去,无双驻足不定的看了看云策,最后泄气的跟上了凤飞星。 不过几息功夫,二人就走出了老远,但凤飞星对无双的调笑声依稀从远处传了过来。 “不过是一些你我皆知的事情,就不要耗费心神去听了。” 云策目光闪了闪,这才转身对剩下的人说道:“我有些事要说。” 说罢便领着他们走进了中间的正殿。 进了大殿,向烟一落座便说道:“如今往生殿的钥匙已经到手,只是那凤凰传承....” 云策抚了抚指上的血戒,转瞬将目光看向祝菱。 祝菱同样望着她。 身边的蓝怀胤有些不解的看着两人,许多事情突然窜到一起,蓝怀胤不禁面色一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祝菱脸色仍然没有任何神色,声音也没有任何波澜。 云策淡淡地说道:“从一开始。” 祝菱眉头一挑,似是等着下文。 云策嘴角微微翘起来,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昆仑秘境既是一场铺垫好的局,那么四兽传人必然已经选定,这是其一。” “其二,夸传承门的不过数人,其他三兽传承我已知晓,那么剩下一个最有可能的便是你和顾飞语,但在天羽族顾飞语已经明白告诉我自己没有得到传承。” “其三,你从最开始一直掩藏实力至今,不就是为了跟着我去往生殿那道凤凰传承的涅槃火吗。” 三句话落下,祝菱眼里不禁透出赞赏的目光。 但蓝怀胤面色变了又变,呼吸都不由急促起来,也不知是气恼祝菱的欺骗,还是震惊两人的对话。 他强行稳定心神,却无论如何也稳不住,向云策连番提问:“你要去往生殿干什么!又为什么要寻四大神兽传承的血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蜷缩在向烟怀里的师辞,大眼一瞥,奶声奶气地说道:“娘,这人的话真多。” 蓝怀胤一窒。 向烟轻笑一声,拍了拍师辞的头,斜着蓝怀胤笑道:“这人啊,三十年前话就很多,年纪大了,话就更多了。” 蓝怀胤嘴角抽了抽,没有理会他们,将目光投向云策。 云策抿了抿唇,却没有隐瞒,言简意核地说道:“复活司舟。” 砰——! 身下的椅子轰然炸裂,蓝怀胤立了起来,对着云策怒喝道:“你疯了吗!” “且不说世界上怎么会有复活已死之人这等逆天之术,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蓝怀胤怒气腾腾地看着他,没等云策说话,借着又盛怒的说道:“你杀了我爹,司舟毁了破岳剑宗,我凭什么帮你!” “你这人...!!”向烟凤眸一横,刚要说什么却被云策的话止住了。 “你们先去休息吧。”云策手势一挥,角木便木然地站在众人面前,“这些是我与他的事情,有些话我还是单独说罢。” 向烟一愣,斜着她仿佛在问你到底要干嘛。 云策冲她笑了笑,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向烟没再说话,将师辞扔给师非正,心情极度不好的踏了出去。 原本空旷的正殿只剩下云策和蓝怀胤两人。 已经多久两人没有独处在一起了,没了其他人在旁边,蓝怀胤气焰登时消了几分,他目光闪烁不定的看着云策,嘴上却还是拒绝着:“你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帮你。” 云策没有说话,起了身,踱步到他面前。 蓝怀胤沉着脸,冷冷地说道:“你要做什么。” “你是恨我杀了宋子御,还是在怨别的。” 云策一双漆黑的眸子直达他的眼底,声音清清冷冷的响彻在大殿之中。 蓝怀胤眼眸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便嗤笑一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对你心存男女之情吗,呵。” “我知道了。” 蓝怀胤一愣,见对方淡淡地点了点头,又往后退了几步,心里又不禁觉得空了一块,原本紧握游龙剑的手也不禁松了几分。 恰在这时,游龙剑忽然发出一阵挣扎似的长鸣,转瞬竟脱离主人之手。 “你做什么!”蓝怀胤大惊失色地看着云策手握着游龙剑,他随即恨声道,“你别以为拿东西要挟我,我....你——!” 话还未了,噗嗤一声,游龙剑狠狠的刺进了握剑人的胸膛,淋漓的鲜血喷洒出来,溅了一地。 “你做什么!”蓝怀胤两三步走到面前,想将她血止住。 嘶——! 云策却按住了他,仿若未觉,反手又将游龙剑抽了出来,血瞬间如泉从伤口涌了出来,侵染了她本就暗红的衣袍。 她将遍布鲜血的手探了过去,将游龙剑递给了他,淡淡地说道:“这一剑算我欠你的旧账,待复活了司舟,我这条命自当还你的杀父之仇。” 第190章 苦 听了此话,蓝怀胤浑身青筋暴起,只觉心中怒海滔天。他伸手将云策扯到面前,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了他,你竟连命都不要!” 血液顺着浸湿的黑袍滴在地面一地,大殿的空气陷入了某种难言的静默。 四目相望,蓝怀胤看着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满腔的怒火忽然又被浇熄了几分,但仍是不甘愤怒地看着她。 半晌,云策看着他,道:“我的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淡淡的一句话,如深海里的冰,终将满腔的怒火浇灭,滋生在心底三十年的爱恨缠绵徒然刺穿胸腔。 他徒然松开了扯着云策肩膀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满腔的苦涩哽咽在喉化不开,散不掉。 云策任血留了一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等他的答案。 过了许久,蓝怀胤才睁开眼,涩然地说道:“我会帮你。” “谢谢。” 云策笑了笑,转了身缓步朝门口走去。 忽然,蓝怀胤苦涩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如果....如果有下一世,我早些遇到你,你会不会爱上我。” 云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看他,但决然坚定的话语从嘴中吐了出来。 “不会,下一世,下下一世,生生世世,我只爱他。” 语毕,她便踏出正殿,不知去向何方。 蓝怀胤轰然跌坐在地上,木然地看着一地血渍。 良久,他忽然笑了笑,笑的苦涩又轻松。 “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给啊....” 出了正殿,走过大理石彻成的甬道,云策转向右边径直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神色复杂地取下腰间的鹤佩,已被染成暗红的黑袍轻轻坠在地上,云策低头因为被血浸透紧贴身上的猩裙,暗自一叹。 忽然,大门被猛地推开。 向烟瞧了瞧地上的黑袍,又看着云策仍是暗暗流血的胸膛,她几步走上前,立即一手浮出龙气覆在她伤口上,随即美目斜着她,道:“你这样,几条命都不够你使的!” 说完她还嫌不够,又蹙着眉气哼了一声,“我倒是看错蓝怀胤了,没想到这小子下手这么很!” 向烟龙识能够覆盖整个总坛,云策一回来向烟自然就立刻知道了,当她走到屋外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思绪转了转,就猜到这姑娘又做什么了什么傻事,如今见她这样自以为是蓝怀胤一气之下刺的。 “不关他的事。”云策笑了笑,“是我自己刺的,这是我欠他的。” “欠什么欠。”向烟美目瞪了她一眼,一边将她扶到榻上,一边说着“若说杀父之仇,那宋子御狠毒再先。若论感情,这东西你情我愿,何来欠之一字,你就是傻,从前傻乎乎的,现在也傻乎乎的!” 云策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解释。 向烟见状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只是瞧着云策身上的伤口,美眸里不禁又泛起了心疼,叹了一声,道:“游龙剑是旷世神兵,这伤疤怕是要留下了。” 云策轻笑一声,一手将黏在伤口上的猩裙撕开,一边说着:“那不正好,和你胸上那道疤也登对。” 向烟以前还是蛟龙之时,是被师非正前世刺过一剑的,那一剑同样是刺穿了胸膛,深入了骨髓。 向烟无奈地看着她雪白肌肤上狰狞血腥的伤口,抢过云策手中的药瓶,将药末撒在自己手上,一双玉手就往上按了上去。 她不禁生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又气又无奈地说道:“我看着疤呀,得缠你一辈子!” 云策眯着眼丝毫不痛,脸上露出难得的欢喜,她轻笑一声将向烟的手拍下,道:“有应龙为我疗伤,这伤疤也是落得值了。” “可别了。”向烟勾了勾唇,见伤口果不其然的化作一道剑疤,无奈的将手收了回来,复而有些犹豫地说道,“方才那光....” 云策脸上的笑意登时消失,她瞧着放在案上的鹤佩,轻声说道,“这是在仙流镇时他刻给我的,却没想到那时他一声不吭的,安排的明明白白,连神脉的本源之力都愿意分出来。” 向烟叹了声气:“其实当初我便发现了,这是为什么我放心让你与他在一起,只是没想到...” 云策仰在墙上,吐出一口浊气,没有说话。 向烟又叹了叹,随即说道,“赶紧换套衣裳,师非正在仙灵族拷问出不少东西,待会过去说。” 云策了然的点点头,随后又换上一套同之前一模一样的衣裳,又仔细的将玉佩重新挂在腰间。 向烟瞧着她身上那套衣服,眸子不禁黯淡了几分,撇着嘴说道:“你还是穿白衣好看。” 云策一愣,垂下眼帘看着身上的衣服,复而轻轻说道:“我觉得挺好。” 向烟摇了摇头,拉着她朝自己住处走去。 向烟的住处是紧挨着云策的,出了院门,又穿过一条石子铺成的松竹甬道,就到了向她的住处。 方进院门,一团小黑影子就扑了过来,笔直的落在了向烟的怀里,两只小手扒着向阳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娘亲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又要将我扔给狠心的爹一走了之。” 刚踏出来的师非正面色一青,语气重了几分:“师辞!” “你看,爹又凶我!”师辞一双大眼登时挤出几滴眼泪,眼泪巴巴地看着向烟。 云策瞧着师辞眼底闪过的一丝狡诈,不禁笑了笑,心道这小鬼真是随了他娘,记仇。 向烟忽地一把将师辞的脸蛋揪住,娇笑一声,眯着眼说道:“你爹娘都狠,就老祖龙最疼你,要不,我现在把你送回龙穴?” 一听老祖龙的名字,师辞浑身打了个激灵,小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干巴巴地说道:“娘和云姨还有事罢,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就从向烟怀里蹦了下去,一溜烟的跑地没影。 云策望着那远去的小黑影失笑一声:“倒是像极了你。” 那边师非正面色一愣,显然没想到向烟会帮她说话,随即薄唇勾出一抹笑意,走上前了几步,却没想向烟身子一偏,避开了他伸出的手。 向烟斜着他,声音冰冰冷冷:“说正事。” 第191章 取代 师非正扯了扯嘴角,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道:“进去说罢。” 向烟未再瞧她,拉着云策便往里屋行,倒是云策不禁无奈起来,随后似是想到什么,不禁问道:“我看师辞身上遍布魔气,这是......” 话说道一半,云策又觉不好,将话止住。 向烟却没个顾忌说了起来:“当时怀他的时候我身上沾了魔气,诺,再加上师非正前世入了魔,所以就算我成了应龙,他转了世,师辞生来生来非人非仙,是条魔龙。” 一句话将千年往事寥寥带过,听的云策默然,走在后面的师非正一张俊脸也黯淡起来。 倒是向烟瞥见二人的表情,一阵失笑,也未继续这个话题,落了座冲师非正道:“你说罢。” 师非正收敛起了神色,落座在她旁边,对云策道:“你所料不差,千年前那场浩劫背后,确实与仙灵族有关。” 就算已经预料到答案,云策仍是皱起了眉头,但没有开口,等着师非正继续说下去。 师非正见状看了眼云策,犹豫了几息,才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当初天魔将攻上来...” 魔界一出,云策手上的青筋立刻暴起,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冷了下来。 向烟见状面色一变,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小黑团子,你,都想起来了?” 云策漆黑的眸子里已经起了波澜,她死死抓住椅子上的扶手,似是在用极大的力气和某种情绪抗争。 师非正目光也黯淡了几分,一场浩劫,让他们三人都失去了许多东西。 向烟见她这副样子,就明白对方已经全然记起,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气,无论风陵和云策,还是自己和师非正,都被这场浩劫绑到了一起。 过了半晌,云策徒然靠在椅背上,长吁一口气,半阖着双目轻声说道:“记得,不仅记得,我还记起了风陵。” 他沉声说道,“我也是问了才知,魔界来袭之际,当时的仙灵族长突然暴毙,尧和又以一身仙帝修为出现,这才坐上了仙灵族长的位置,而当初围剿你的那批人里,有二十余名皆是仙灵族的高手,鹤仙七翁也在其内。” 师非正话语一顿,继而说道:“但仙灵族背后之人看似是螣蛇,但我总感觉另有其人,但那人究竟是谁,仙灵族人却是没一个人清楚。” 云策复而睁开双眸,目光闪了闪,说出了一个名字:“苍旻。” 云荒早在千万年前就已坐化,与他有关的事情已经被时间的长河淹没的模糊不清,饶是身为应龙的向烟,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禁抬了眉毛,看向云策。 云策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不知他是何身份,但他屡屡出现在与云荒的幻境之中,就连云荒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出,两人脸上不禁动容。 云策顺着师非正的话,分析道:“我一直在想,想要将六界都掀起一股动荡,不仅需要千百年的蛰伏,还需要强大的力量,光凭天魔将一人是行不通的,如今看来就很好解释了。” 师非正看向她,立即说道:“你是说帮助天魔将的,还有螣蛇背后的人是那个叫‘苍旻’的?” “应是如此。”云策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直到现在我敢肯定,他做的一切目的是为了取代云荒。” “取代云荒?!”向烟眸光闪动,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云荒是上古第一个神,就算已死,又如何能取代?!” “我不知道。”云策摇了摇头,但肯定地说道,“但我与风陵,还有师非正的转世都不是巧合,既然他们将一切掌控于手,到了最后自然会真相大白。” “风陵...” 向烟没想到云策会主动提及这个名字,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原先我是完全不赞成你去复活司舟的,他终究是骗了你,欺了你,若换做我定会将此人碎尸万段,更别提复活。” “但是,我没想到他竟是风陵的转世....” 司舟是风陵的转世这件事,向烟也是从祖龙那里才得知的,且不说司舟对云策如何,但前世风陵真真是追了云策百年,从人界一个驻守边关的将军,为了她修了仙,最后成了正果。 得知了这件事后,向烟对复活司舟这件事也失了阻止的念头。 云策扯了扯嘴角,声音里满是苦涩,“他总是这样,前世直到死了都是一声不吭,这一世,封着八荒神卷也从未与我讲过...”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云策都对这个人恨不起,爱不得。 向烟微微吸了口气,转了个话题,道:“你可知那虚无海在什么地方?” “西天域。”云策立即回了她,末了还补了一句,“曾经那是凤凰的领域罢,不过我听说自从魔界之乱后,元凤就消失无踪。” “消失无踪的又何止元凤呢。”向烟摇了摇头,叹了声气。当初那场浩劫整个仙界覆灭,无数上神消失的消失,沉眠的沉眠。 不过说道这里,她看着云策,又道了一句:“你可要准备好了,那往生殿内谁也不知道有什么,我将仙灵族的长老挨个拷问了遍,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那地方每开一次,只许一人进入。” 云策笑了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继而没有说下去,反而问道:“之前没来得及问,你这身修为怎地只恢复了一半。” 提到这个向烟就面露气色,咬牙切齿的说道:“祖龙那个老东西,只道剩下一半饶是它也解不开,得等机缘才行。” 云策目光闪了闪,道:“祖龙既然这么说,自然有它的考量,暂且等待吧,明日我们便出发。” “这么快?”向烟一愣,继而问道,“荒月天狼一脉你打算怎么办?” “我早就不是什么战神,仙界生死,荒月存活已与我没多大干系,它们也需要新的领袖。”云策淡淡的一句,就为这件事定下了结论,继而看着他们淡笑道,“你们先好好歇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向烟也不像往常一样留她,向烟心底清楚,云策嘴上说着轻飘飘,但那些陈年往事一下记起,又怎可能那么轻易的释然。 第192章 喜欢 见云策身影消失在门楣那,师非正才起了身,皱着眉说道:“人走了就别强撑了,方才那一战云策不知,我还不清楚你虚耗了多少法力。” “与你何干。”向烟美眸横了一眼他,起身自顾就要往内室走去。就在路过师非正身边时,脚下忽然一空,她立即低喝道:“放下我!” 只见师非正直接将向烟横抱起来,冷厉的眉目间忽地浮出一抹笑容,他盯着向烟的美眸,认认真真地说道:“就算你还生着气,但你向烟永生永世都别想甩开我!” 话毕也不容向烟反驳,就抱着她往内室走去。 自从前世的记忆与今世的融合在一起,师非正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但无论如何,他都清楚,自己是再也离不开向烟。 从向烟屋里出来已是夜晚,清清冷冷的月光打在寂寥千年的荒月总坛,云策沿着尘封的记忆,缓慢地在坛内踱步。 这片土地承载了她千年的时光,曾经屹立在总坛广场正中的荒月神像已经残败的面膜全非,只剩下一片轮廓依稀能看出这是一道狼像。 她眯着眼看眼前物是人非的景色,已经全然恢复记忆的云策,清楚的记得,她的父亲,她的兄姐,在这座神像下立誓要保仙界一片安宁。 往事如烟消散,父亲兄姐皆双双战死,天狼一脉尽数覆灭,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他人口中的传言。 千年的记忆倾巢而来,她已经是极度的疲惫和厌倦,她不想再当劳什子的战神,仙界的安危与她何干? 她抬头看着荒月总坛外的云端长廊,不禁又是一阵恍惚,曾几何时有那么个男子,在漫天霞光下,牵着自己的手,言笑晏晏地承诺要留下来,看着她叱咤风云,陪着她直到化尘而去。 云策收回视线半垂着眼帘,喃喃自语道:“千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爱骗人。” 正如之前在荒月大殿所说,云策终究是爱他的,但如何的深情,也呦不过对方一次次的欺骗和默不作声。 忽然,瘦小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朝她走了过来。 云策收敛起神色,道:“还没去歇息?” 阿良摇了摇头,轻声问道:“你要走吗。” 云策失笑一声,随即摸了摸少年的头,只是一瞬间,她的手忽然顿住。 体内的赤焰火竟发出异样的情绪,云策脸上当即露出正色,仔仔细细的打量起阿良。 自从天狼赤焰在体内被激发后,她对天狼族的血脉感应变得极其的敏感,细查之前,她竟然发现对方身体与天狼赤焰极其契合。 忽然,云策脸上绽出一抹笑容。 阿良被这来回变换的眼神看的一愣一愣,呆呆地看着她。 云策笑了笑,道:“回去吧。” 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阿良怔愣地点了点头,恍惚中折返而去。 云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抬眸看了眼立在远方的荒月大殿,门扉外依稀可以看见站着一个人影,她嘴角忽然勾出一抹笑容,随即信步朝住处走去。 从方才蓝怀胤便一直没有离开荒月大殿,他就这么失魂落魄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盯着那摊血失神,直到月上了枝头,他才恍惚回神。 他无声的笑了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只不过当他来到门框处,就见门外地上斜着一道人影,不禁一愣。 等他跨过那门槛,就见祝菱抱胸背靠石墙上,仍是一副面无表情。 蓝怀胤面色不禁怔愣,脱口而出:“你在等我?” 祝菱看着他,点了点头。 蓝怀胤一下想到之前几人的谈话,面色一沉,冷冷地说道:“你的目的已经达成,还想怎样?!” 祝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云策不会喜欢你,放下她吧。” 这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从祝菱口中说出,却让蓝怀胤更外感到生气,淡然的语气像是一把火点燃他心中所有的情绪。 蓝怀胤怒极反笑:“这么想让我放下她,莫不是你祝菱喜欢我?!” 祝菱听了这句话仍是面无表情,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下蓝怀胤彻底怔愣了,他这句话本是想激怒祝菱,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点了头,他转瞬就不可思议,不受控制的失声说道:“这次我不会上当了,说罢,你又想哄骗我做什么?!” “不信?”祝菱淡淡地道了一句,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格外的幽深。 蓝怀胤忽然感到一阵恐慌,也不再回话,匆匆忙忙的转过头就要离开。可未想脚还没迈出,人却被一把拉了回来,眼前一阵眩晕,还没回过神被就背抵在了墙上。 “你要做....” 蓝怀胤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一阵柔软覆盖,他不可置信地双目圆瞪起来,由于太过惊讶,甚至都一时忘记将面前的女子推开。 祝菱一手扯着蓝怀胤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不容他挪动半分,另一只手又霸道地将他脑袋往下压了几分。 炙热的气息铺面而来,柔软的舌尖划过他的齿间,在唇中来回探索,暴露在外的腰间紧挨着他的身子。 这一切都让蓝怀胤手无举措,在遇云策之前,他对男女之事向来不感兴趣,遇到云策之后,更是对他有所恋慕的女子比如蛇蝎,哪里遭到过这样的热火,现在的他只觉浑身都变得燥热起来。 祝菱的吻深沉又霸道,让他觉得一阵窒息,那冷厉的眉目又不禁让他一阵恍惚,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她的腰间。 就在失神之际,身体又被猝不及防的被推开,蓝怀胤这才回了神呆愣地看着对方。 “信了?” 祝菱双眸中的幽深已经褪去,恢复到一脸漠然,就像是刚刚做了一件普通不过再普通的事情。 没反应过来的蓝怀胤,盯着她殷红的双唇,愣神地点了点头,完了才惊觉哪里不对。 但祝菱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瞥了他一眼,转身就下了台阶,大步离开,转眼就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蓝怀胤就这样恍恍惚惚,怔愣失神走着,祝菱那双殷红的双唇,和那张冷淡木然的脸始终在他脑海里徘徊不散,以至于他就连回到了住处,仍旧恍然未知。 第193章 震慑 等他才坐回椅子上,猛地又拍桌而起,一把推开房门,速度极快地朝祝菱的住处走去。 他,蓝怀胤,破岳剑宗的掌门,如今竟被一个女子强吻,怎么想自己都应该找祝菱好好问个清楚,理上一理。 他如疾风一样步入祝菱的院子,刚到房门前,又猛地止住了脚步,哪知就在这刹那,木门一下被打了开。 祝菱许是正准备要歇息,身上的软甲已经卸去,只穿了一件绯色的单衣,用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 眼瞧着人就在眼前,蓝怀胤这时离去反而显得自己胆小,索性也就站在那,目不斜视的看着她,当瞥见那暴露在外棱角分明的锁骨,喉咙滚了滚,但转瞬就冷哼一声:“在男子面前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祝菱瞧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忽地勾出一抹笑容,下了台阶朝她走进几步。 “你做什么!”蓝怀胤面色浮出一抹怒火,不知为何,祝菱总能轻描淡写的的勾出他的情绪,他瞧着对方那抹深深地笑容,又不禁一阵恍惚。 他撇过头,语气中不由有些慌乱,“你,我..我是来告诉你,别再耍什么花招,我是不会在上当的!” 祝菱无声地又笑了笑,又走进了一步,身子再度紧紧挨着他,炙热的温度再次传来,蓝怀胤面色一慌,头也未转回,伸手就要将祝菱推开,却未想松松垮垮系在身上的单衣,因为他这个举动,一边从香肩上滑了下来。 小麦色的肌肤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迷人又性感,蓝怀胤余光瞥见顿时一惊,慌乱地将衣领扯了回去,嘴巴止不住的念了起来:“衣服穿这么松做什么!平时你也是这样穿的?要让其他人看见可怎么办!虽说西南地域民风开放,但女......” 一阵轻笑响起,蓝怀胤忍不住的转过头,就见祝菱笑的别样的开怀。那笑意深深只让他和心中那个白影重叠起来,惹得他不由将手势顿住。 而腰间的绳子再也忍受不了蓝怀胤的拉扯,轻飘飘地坠了下去,失了仅有的维系,未着寸缕的身子顿时暴露在蓝怀胤面前。 蓝怀胤面色一慌,再也顾不得什么,两三下的将祝菱身上的衣服扯严实了些,按住松散的交领,慌忙地连地上的腰带也忘记捡起,直接将她横抱起来进了房屋。 他将祝菱放置床上,才冷着脸说道:“女孩子家以后注意点!” 说完蓝怀胤作势就要离去,可身在却再次一个大力被扯了下去,祝菱一个翻身便跨坐在蓝怀胤腰上,原本被合上的交领再次松开,滑落至弯曲的手肘上吗,玲珑有致的身段登时全部暴露出来,紧紧贴在他的身前。 蓝怀胤倒吸一口凉气,强行镇定着脸色,心底默念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清心咒,冷着脸如老和尚一样坐定。 祝菱全身小麦色的肌肤透着一股野性,就像母狮盯上猎物一样,眸光幽深地看着蓝怀胤,瞧他故作镇定的样子,忽地将脸贴在他耳畔,轻笑一声:“这么紧张?” 毫不意外,这句话再度激起了蓝怀胤的怒火,也激起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他忍无可忍,反身将祝菱压在床上,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盯着祝菱仍是笑的莫名的一张脸,当他双目滑至下面几分,眸光顿时变得晦暗不明。 祝菱挑了挑眉,伸出一双手将蓝色的衣领扯了下来,殷红的嘴唇顿时贴上他的薄唇。 祝菱的屋子本就异常的温暖,蓝怀胤知道那是属于炙火堡专属的刚烈之气,这股如火焰一样炙热的气息此刻点燃了他的全身。 薄衫轻落锦衾,满室春光乍泄。 一夜绮梦,入骨销魂。 直至第二日阳光打进了屋里,蓝怀胤悠悠睁开双目,然后猛地坐了起来。他瞧着自己裸露的胸膛,又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自己仍然是在祝菱的屋内,只不过因为主人的离去,屋子失去了原本的温暖。 凌乱的床铺和被扯下的床幔,都在无声的告诉他,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蓝怀胤余光瞥见床上锦衾间的一抹血红,脸色一变。匆忙迅速的将衣服穿戴整齐,起身就要出门找着那个谜一样的女人。 他如风一样出了房门,正当走到总坛广场上又是一惊,此刻总坛之前天上地面已经立着密密麻麻的两拨人,一拨以云策为首的天狼一脉,令一拨却是从未见过,只能从装扮能看出来这些人来自各方势力。 原来,就在前一晚,仙灵族总坛被荡平,封北天狼被灭族的消息不胫而走,整片仙界为之震动,一时间所有人都顺着流传的消息疾驰道这里。 所有人都没有因为蓝怀胤的到来而转移注意半分,他们站在一边望着云策和一众荒月天狼,驻足不定,又惧又怕,完全不知该怎么开口。 对方连灭仙界两大势力,他们这群常年被压在下面的势力又有什么开口的资格,但若要就此离去不问个清楚,一众人群又颇有不甘。 站在人群正前方,看起来颇有威望一名中年男人强压着内心的惧怕,走上前了几步,道:“敢问阁下,封北天狼和仙灵族之事,可是你们所为?” 云策扫了一眼站满总坛的人,淡淡地说道:“是又如何。” “你...”那人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回答的这么坦荡,他强压着心中的惧怕和怒火,道:“在下宗门虽不及梵天宫那样显赫,但在仙界也算得上名号,再次替各位仙友向阁下讨个说法!” 中年男人这番举动自然迎来了众仙家的好感,而这阵也是男人说希望的局面,仙界三大势力去其二,今日若能做主导讨个说法,自然能竖立一定威信,念及至此,中年众人不禁腰挺直了些。 云策将一群人的心思尽收眼底,也没急着说话。 旁边的向烟美眸徒然冷了下来,冷笑一声:“浩劫才过去千年,你们一群小辈就忘了当初是谁掌仙界吗!” “你...你是?”千年前中年男人的宗门方才初起,自然认不得向烟这个人物,又见向烟说的气势庞然,不禁细细打量起来。 第194章 离开 恰在此时,空气瞬间冷了下来,万丈霞光徒然出现,所有人登时被刺的眯起了眼睛,就在此时,他们眼睛又被蒙上了一片阴影,惊的他们复而睁大了双眼,颤抖不止。 “这...这是应龙..” 中年男子顾不得形象,失声叫了起来。 稍微年长的一些老者,颤抖地说道:“莫不是...莫不是传说中的那人.....” “吼——!” 众人震惊之际,一阵龙啸猛地响彻九霄,惊得所有人跌落在地面,五脏巨震。 恰在此时,一股赤色的火焰从地底猛地蹿上了半空,形成了一面硕大的狼头,原本冷下来的空气一下变得炙热无比。 本来就震惊失色的仙家众人,此刻更是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而后面站着的一众荒月天狼皆是整齐的跪了下来。 云策的身份立即昭然若揭。 “应龙...战神....” 此刻众人已经全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了,他们完全没想到,一个死去了千年,一个消失千年的人,竟在此时同时出现。 无论是祖龙血脉,还是仙界战神,都是他们这群后来居上的小辈惹不起的,况且若非这位应龙大人联合神君把天魔将镇压,仙家早就全部覆灭。 紫烟袅袅升起,赤焰缓熄,恢复人身的向烟从中踏了出来,扫了一众狼狈的仙家,冷冷地说道:“区区两个小门小族,灭了又如何?” 跌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连喘几口大气,随而强镇定心神,躬声道:“龙君说的极是,封北天狼屠杀荒月天狼,罪有应得,只不过...战神将军不是....” 话还没说完,向烟美眸里就迸发出一抹寒光,吓的中年男子不仅一个激灵,他怎么就忘了战神大人就是这位老祖宗的逆鳞,提不得,提不得。 云策这时也走上了上来,与向烟并肩而立,淡淡地说道:“以后若谁还敢染指荒月天狼族半分,下场就和仙灵族与封北一样,宗族俱灭。” 淡淡的语气里夹杂的骇人的威压传进了每个人的耳际,所有人猛地回神,对云策和向烟施了一礼,前面的男子和老者也恭敬的应了声。 “退去罢,无事不可再来扰此地清净。”云策瞧众人被震慑道,便毫不留情的下了逐令。 而众仙家此刻也巴不得赶紧离去,得了云策的令,更是如蝗虫过境,不分方向,飞快的朝赤焰古原境外飞去。 见人都离开,云策踱步回仍是跪在地上的荒月众人面前,对洛河和朔楚说道:“我将焚天帝交予我剩下的荒月暗兵交给你们,以后好自为之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朔楚率先说道:“将军在哪,朔楚便在哪!” 洛河颤着声音对云策说道:“将军真要离去?如今荒月天狼好不容易得到了安歇,正需要将军来振兴!” 荒月族残存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他们信仰千年的战神,怎能就此离去。 云策扫了一眼跪下来的荒月众人,淡淡地说道:“我早已不是战神,只是个过往之人。荒月天狼需要新的领袖和血液,并不是非我不可。” 见众人还欲再劝,云策忽地笑了一声,指了指站在旁边怔愣出神的阿良,道:“以后他便是你们的新主人。” “什么?!”众人惊疑不定地将目光转向阿良,就连他本人也被这句话搞的一惊。 只见一抹赤焰盛着滴鲜红血液从云策指尖飘了出来,迅速的没入道阿良眉心之中,看的众人一惊。 云策淡淡地说道:“我将天狼血脉和赤焰皆封于阿良体内,他日时机一到便可解封。” “将军,你...!” 洛河睁大浑浊的眼睛看着云策,实在无法相信她竟然竟最纯种的血脉,和战神才得以拥有的赤焰给了别人,也万万没想到,阿良的身体竟能融合天狼赤焰! 云策淡淡一笑,道:“以后天狼一族再无云策。” 见云策去意已决,洛河便不再说什么,倒是朔楚,看着云策脸色来回变换,最后叹息一声,让开了一条路。 他与云策不同,自己终究还是要护族人一片安宁。 随着朔楚的动作,围着她的众人也很默契的跟着退到两边,让开一条道来。 云策没有直接离去,走至阿良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少有的浮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却也没说什么,继而收回了手。 她随而走到立在最前方的角木面前,淡淡的吩咐一句:“留在这,永生永世守护荒月天狼一脉。” 角木冷漠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一丝别样的情绪,随后领着暗兵也单膝跪了下去。 随着这个动作,后面的一众荒月天狼也在在此时伏下身,恭送着他们曾经的统领, 彼时凤飞星一行已经在不远处等候,云策脸上突然浮出少有的轻松,她冲着向烟无声地笑了笑,随即便招出了踏雪,直冲云天。 “恭送战神!” “恭送战神!” “恭送战神!” 下方吼声震天,所有荒月天狼一脉皆是整齐的伏下身子,恭送着他们曾经的领袖。在他们心中,云策就算离去,依旧是他们心中亘古不变的战神。 一方华丽的步辇紧跟着飞上来,向烟还未说话,躺在羽扇中的凤飞星轻笑一声:“没想到云姑娘这样舍得。” 云策淡淡的说了一声:“这些对你而言是宝物,但对我而言却是负担。” 向烟自然明白云策的想法,但美眸仍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将赤焰给了那个小子,自己身上的修为难免会不如从前,对那往生殿可有把我。” 云策将目光转回师非正怀中的向烟,轻笑道:“别担心。我手上不是还多了尧和的太阴玄火吗。” 听到太阴玄火,向烟才微微放下心来。而坐在她与师非正中间的师辞转着黑白的大眼,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娘说云姨是顶厉害的人,一定不会有事。” 向烟原本担忧的眼神被自家儿子这句话立即逗得笑开了,她眯着眼揪了揪师辞的肉脸,道:“你这就讨好上了。” 云策顿时也被师辞这副话逗得脸上泛出一抹笑意,随而用余光瞥见遥遥飞在后面的祝菱和蓝怀胤,嘴角微不可见的又翘起了一个弧度。 第195章 有何惧 远远跟在身后的蓝怀胤,面色变了又变,身形快一些,将飞在前方的祝菱拉住。 祝菱见对方有话要说,作势也飞慢了些,一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边侧过脸等着蓝怀胤说接下来的话。 蓝怀胤脸色风云变幻,最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沉声道:“昨夜...昨夜虽是一时情迷,但我终究是玷污了你身子,等,等出了仙界,我便去炙火堡提亲。” 听了这句话,祝菱脸上泛出少有的笑容,她失笑一声,轻轻甩开蓝怀胤的双手,淡淡说道:“我有要你负责么。” “你...!!!”蓝怀胤诧异地看着祝菱,似是对这句话无法理解。 祝菱却想个老辈一样,沉稳的拍了拍蓝怀胤的肩膀,道:“只是一夜情迷,算不得什么,破岳剑宗的掌门还是太年轻了。” 说罢,身子便快速的朝前飞去,徒留蓝怀胤一脸呆滞的飞在后面。 蓝怀胤此刻心情极端的复杂,一听祝菱不要他负责首先是欣喜的,继而又是一阵莫名的失落和复杂,她,她不是说喜欢自己么,怎地能这么洒脱。 昨夜的蚀骨销魂登时又浮上在脑海里,他猛地晃了晃头,飞快的跟了上去,心底默默念叨着,这一切都是场意外。 西天域离赤焰古原并不远,然而云策却并不着急,一路慢慢地飞着,不过两日功夫,就落地扬言要歇息一番。 云策携着向烟率先踏入一家梵天宫旗下的仙栈,大堂内的人还在口沫横飞的讨论着几日前古原之事,几人相视一笑。 因为凤飞星的关系,几人自然没有住在普通的房,被安排道仙栈里处单独的阁楼。 向烟没有立即和师非正回了房,就像人界之时,先是和云策去了她的房间,一落座就冲云策调笑道:“你倒是不急。” “有什么可以急的。”云策同样坐了下来,淡淡一笑,“这么多年都等了过来,不在于这一时,而且....” “而且什么?”听云策还有话外之意,向烟挑了挑眉,追问道。 “而且我总感觉这一切太轻松了。”云策顿了顿,瞧着向烟不解的样子,继续说道,“螣蛇此人现在定是在仙界,梵天宫和封北族也定是他挑唆的,只不过此人一直不露面,我怀疑他一定还在筹谋别的一些事情。” “你没急匆匆地赶去虚无海,是在等他出手。”向烟立即反应过来,朝云策问道。 云策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么两天,对方始终没有动静,潜藏在暗处,就连我也算不出他到底还在打什么主意。” 想到那句魅惑的男音,云策不禁深深将眉头皱了起来,她总觉漏掉了一些事情,但一切又看起来似是没有任何出错。 云策忽然想起一事,复而朝向烟问道:“当初我战死后,魔界和天魔将如何了?” 向烟眉头一皱,道:“最后他们被镇压在魔界地心之中,而魔界的通道也被彻底封印。” “你怀疑螣蛇在打他们主意?”向烟领会过云策的意思,继而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且不说天魔将重伤沉眠,那魔界的封印我出来之时还检查过,完好无损,螣蛇不可能能挪动半分。” 云策沉吟一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瞧云策一脸沉思,向烟笑了笑,拍了拍她手,道:“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有何可惧。” 云策脸上绽出一抹笑颜,望着她轻声笑叹一句,“是啊,又有何惧。” 待向烟走了,云策脸上的笑意才点点散去,继而恢复沉思,尧和仙帝的一席话更让她确定,无论是万年前的浩劫,还是千年前魔界来袭,都和苍旻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对方至今不露面,只派了一个螣蛇出来,也不知是为何意。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云策唯一能肯定的,螣蛇一定是在往生殿等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不禁拿出那块鹤佩,目光闪烁地盯着上面的鹤纹,过了半晌,才轻言细语地说道:“等着我,现在谁也拦不住我...” 鹤佩像是应了这句话一般,闪了闪灵光,云策忽地粲然一笑,她紧紧握着玉佩靠在床栏边,仿佛那人依稀就在旁边一样。 就在她闭眼浅眠之时,零星点点的萤光无声地浮现,缠绕在她周围久久不散。 就在离栈千里之外的一处高山上,白衣人望着高空的月朗星稀,执扇而坐,后面站着的,赫然是螣蛇。 螣蛇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对着那背影魅惑一笑,声音依旧是说不尽的妖娆,“他们果然没有起疑,按着我们之前的约定,往生殿大开之际,你借助云荒留下的力量祝我打破六界通道。” 白衣人挥扇而笑,语气里却是分外的生疏,“千年之前我便应了你,又岂会反悔。” 螣蛇没有反感他的生疏,笑了一声,“其实我比较好奇,六界大乱,应了你想要的局面,届时你又想如何做。” 见白衣人不答,螣蛇也没追问,留下一声淡笑,转瞬消失不见。 白衣人执着扇着,盯着远方那座已经化为黑点的城市,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当然是让六界回归伊始,天地鸿蒙只于我一人。” 话音刚落,一阵风拂过,山崖之上已是空无一人。 次日,当云策推开房门,蓝怀胤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只不过男子却是站在不远处祝菱的门外。 见云策出来了,蓝怀胤面色闪过一丝慌张。 云策微不可见的笑了笑,随即装作没有看见他一样,自顾从左边的楼梯下了大堂,没过几息功夫,向烟也推门而出,见蓝怀胤驻足不定的样子,不禁娇笑一声。 她踱步至蓝怀胤身旁,就跟老者关心小辈一样,说道:“我家小云策你别指望了,祝菱这小姑娘不错,可要好好珍惜呀,别届时做出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 “你——!”被戳中心事的蓝怀胤,立即扯着脸怒视着向烟,后者却是得意的一笑,携着师非正下了楼。 第196章 往生殿 师辞奶声奶气的声音还从楼梯里传来:“娘,那个话多的大叔欺负了那个话少的姐姐吗,就像阿爹欺负你一样。” 啪——! 立在门楣旁边的花瓶再也承受不了蓝怀胤的怒火,一下化成了粉末。 下面几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师非正训斥的声音,和向烟咯咯的笑声让蓝怀胤一阵燥火,他干嘛在这等着那女人,对方都说了不干他事,自己全当一个露水姻缘不就好了吗。 蓝怀胤在心底反复这样训斥的自己,可那日清楚的一抹殷血却再他心头久挥不散。 恰在这时,木门一下被推开了开,蓝怀胤看着从中走出的祝菱,脸色一愣。 祝菱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瞥了他一眼,木然地说道:“有事?” “没...” 听了这话,祝菱面无表情地绕过他下了楼。 蓝怀胤瞧着祝菱的背影,目光闪了又闪,那晚魅惑的一双眼又浮上了脑海,念及至此,他又不禁骂了自己一句禽兽,匆匆下了楼。 见凤飞星也懒懒地出来云策也没再多说什么,一行人再度踏上了征途,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选择放缓速度,一路向虚无海疾驰。 向烟和云策两人再度出现在仙界连灭两大势力的消息已经放出,此刻又有谁敢来招惹这两位祖宗,以至于他们一路疾行,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更别提螣蛇。 最终,连行数日之后,他们来到了一片云海面前,脚下是地,前方是云。 虚无海说是海,却是一片在地面上的云,无休无止的云海,谁也不知道这片云海的尽头是什么,离这里不远处便是凤凰一族的繁衍地,无人敢踏足,而今元凤消失,凤凰一脉凋零,更是无人踏足。 此刻已是夜晚,云海在黑夜的衬托下格外的幽深神秘。 云策抬头看了看时间,淡淡地说道:“先歇息会吧,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 早在之前,焚天帝便将开启往生殿之法告诉了她,必须要再日出第一缕光线出来之时,才能开启,所以此刻她就算再着急也没用 云策说完也不管众人,闭上眼用仙识在周遭扫视了一圈,仍旧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她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起来,但随即就舒展了开。 无论事情如何演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即将要复活司舟。 云策盯着面前翻滚的云海,眸光愈来愈暗,从仙界一路到这,她相反心情没有之前那么急切,想到即将要见到那人,心绪不禁复杂了起来。 前世,今生,她都深爱着那个男人,以前是单纯的爱,现在却夹杂着莫名的怨恨。 她半垂着眼帘,心绪翻转之下竟找不到合适的情绪,去来面对那个即将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 向烟不知何时默默与她并肩而立,同望着翻滚不止的云海。 被漆黑笼罩的云海,在云策的墨瞳里翻涌不止,她看了许久,才轻声说道:“等他起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倒是个好想法。”向烟一笑,玉手无声地覆盖上云策的左手,呢喃一声:“别担心。” 云策回握住她的玉手,侧过脸对着她粲然一笑,“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人就这么站着,不知过了多久,翻涌的云海只见终于绽放出一抹红色。 云策见状立即将手中白玉钥匙掷了到半空,与此同时,凤飞星、祝菱、蓝怀胤、师非正默契的做了一个决。 四滴血液分别从他们指尖涌了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进了白玉钥匙之中。 霎那,整片土地都开始微微的颤抖,面前云海翻涌的更加厉害,如惊涛骇浪一样滚动不止。不一会,远处翻涌的云海轰然冲天而起,形成一道无垠的云幕,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又是一束霞光打了下来,阻于人前的云幕缓缓从两边散去,金色的顶部大穹从薄雾中露出一角,下闪着炫目耀眼的光芒。 过了半晌,云雾散去,赤红的太阳缓慢升起,一座恢弘瑰丽的神殿上赫然屹立在翻涌不歇的云海远端,徜徉在万丈霞光之中。 恰在此时,万丈霞光在神殿的高空之上形成一道阖上的双目。霎那,双目徒然睁开,其间金色的兽瞳紧盯住站在岸边的云策。 熟悉的上古威压徒然压下,威严而苍老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寂寥千年的土地之上。 “云荒的血脉,你来了。” 云策同样回以凝视,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元凤。” 此话一出,后面几人面色一震,他们从人界上来,未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传说中的凤凰始祖,向烟自然知晓元凤,只不过对方消失了千年,却没想到如今再往生殿中能再见到它。 那双金色的兽瞳转动了一下,一声似是欣慰的叹息之声响了起来,“凤凰血脉也在,看来正应了云荒的预言。” 云荒这个名字一出,云策不禁攥紧了双手,死死抿住嘴,将身上的情绪压下去。 元凤话音一落,一阵火光蓦地从祝菱身遭环绕,转身人就消失不见。蓝怀胤面色一慌,也忘了对方凤凰之祖的身份,声音不由也大了几分,道:“你将她带去了哪里!” “放心,我不过是助她彻底觉醒血脉而已。”元凤不疾不徐地悠悠然道,随后金色的兽瞳再次转向云策,道,“往生,往生,顾名思义,若入神殿,需要历经生、老、病、死,人生四苦。” “孩子,可准备好了?” 云策并未搭话,侧过脸对着眉目间尽是担忧的向烟,轻轻一笑。 “等我。” 话音一落,她便踏着云海纵身而去,就在身影逐渐化为黑影,落在那座神殿面前时,众人面前赫然多出一道光幕,似是要挡住其他任何人的去路。 元凤并未再说什么,那双霞光汇聚而成的兽眼随着光幕升起,也开始缓慢的消散。 向烟美眸一厉,高声问道:“你为何会在往生殿?!” 话音未落,那双眼睛已经消散开来,只有一声淡淡的叹息萦绕徘徊在初升的骄阳之上。 .... 这边云策已经到了神殿的之外,但眼前的路与正殿的大门,却有着千米之距。 她目光幽深地盯着面前一条直通远处神殿的窄桥,两侧凭空漂浮着点亮周遭的金色火焰,窄桥下面,却是一片雪白。 两边地底堆积着无数白骨,有人,有兽,有仙,有魔,这些白骨又组合在一起,形成诡异的形状。 无数双手臂从白骨的间隙之中伸了出来,像是呐喊,更像是渴望救赎。 六界皆苦,众生难度。 第197章 四苦 云策盯着斜插在窄桥前一行石板字,过了许久,才收回视线,继而大步走向窄桥。 就在她站在窄桥上的一瞬间,无数灵气凭空出现,化作荧光缠绕在她的身遭,转眼就将整个人淹没。 一阵啼哭响起。 云策愣神地看着面前的一张陌生的人脸。 又是在幻境么。 “是个女孩,女孩!” 男人兴奋的声音响起,转瞬云策就觉一阵晃晕,再映入眼前的,又是一双慈祥的眉目。忽地云策又觉脸上感到一阵温暖。 女人抚了抚婴儿的脸颊,慈爱地笑道:“女孩好,你看着眉目,像极了夫君你。” “先就叫她阿云吧。” 云策只觉身上盯着两道视线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想呵斥他们,却没想开口又是一阵啼哭。 “乖,不哭,不哭。” 女人温柔的将云策抱在怀里,属于妇人的乳香飘至了鼻息,让云策忽然觉得有些安宁。她心底清楚,这不过是往生殿的四劫,但自己依旧忍不住的动容。 在这份久违的安详之中,婴儿依偎在母亲怀里,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现在她只不过人界之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村子,成了一个凡人。 她就像所有初生的婴儿一样,在父母的陪伴下,学会了爬行,走路,咿呀咿呀的开始说话。 “叫娘亲..娘,亲。”温柔的女人坐在院子内的摇椅上,坚持不懈的教着怀中七八月大的孩子。 “娘...” 婴儿歪着脑袋,似是极为艰难的吐出了这个字。 “阿云会说话了!”女人惊讶的合不拢嘴,眼眸转瞬就生出了无限欣喜。 只听砰地一声,旁边正才劈柴的男人也惊得将斧子扔到了地上,匆忙的跑过来伸出手,却又将手收回去在衣衫上猛地擦了两把,最后蹲在女人身边,憨笑道:“阿云像极了你,才七八月大就学会了讲话,以后一定要将她送到镇子上的学堂里去。” “乱说什么呢。”女人眸子娇嗔地瞪了男人一眼,复而又叹道,“学堂说要的花销不小,哪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 “不怕。”男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捏了捏婴儿的脸颊,随而坚定的说道,“我苦点没关系,只要你们母女好,我就好!” 说完这句话男人又傻呵呵的笑了起来,旁边的女人也浮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云策恍惚地看着这普通凡人的一男一女,下午的斜阳打在他们脸上,让她看的有些模糊,却倍感亲切。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些都是她从没有体会过的。 她鼻子一酸,紧接着又是一阵啼哭响起,女人和男人顿时一惊,慌忙地拍了拍婴儿的背,轻言细语的哄着。 哪想到他们越哄,啼哭声反而越来越大。 但父母仍未察觉,始终耐着性子小心翼翼的哄着,直至很久,婴儿许是哭累了,才在她们怀中睡去。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 男人和女人手上的老茧日益可见的变厚,为了让自己的相公轻松点,女人也不顾阻止,开始织起了布。 一日一日下来,终于在云策七岁之时,男人从柜子里拿出沉绵绵的一个钱袋,仔细的怀揣在兜里,去了镇上。 女人拉着云策担忧又急切的在屋中来回踱步,云策扯了彻嘴角,她其实很想告诉对方,不上私塾也没关系,自己会认字。 但女人丝毫没有这么想,见云策苦着一张小脸,只道是她紧张,复而松懈下表情,安慰起她来。 过了半日,男人终于再次出现,瞧他脸上一脸欣喜的样子,女人就知道成功了,随即也露出笑容。 男人兴冲冲的走进了房门,将小女孩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月,随而对女人笑呵呵的说道,“今天把鸡杀了庆祝庆祝。” 一向勤俭持家的女人,今日也反常的没有拒绝,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让云策心中生出一抹别样的情绪,脑海里忽然蹦出“幸福”两个字眼。 是的,此刻她莫名觉得幸福和温暖。 即便她现在只是一介凡人,即便这是普通不过再普通的村庄。 云策去了镇上的私塾,如男人和女人的祈愿,她的学识和悟性让私塾里的老先生赞叹不已,成了私塾里最优秀的学生。 但这份欣慰和快乐,没有挨过几年,就迎来了转变。 男人要死了。 为了攒钱,男人相比以往更加的卖力做活,早起贪黑,日经月累,终于患上了风寒,而此时他们已经没有钱去请大夫医治。 只不过风寒而已,为什么会死? 云策站在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一股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若在现实,她只需要一个仙术就可以让男人好起来,但现在,她只是凡人,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步入死亡。 她从不怕死亡,但现在对死亡却是恐惧的,她害怕死亡将这个人带走。 这是她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生命的脆弱。 凡人就是六界中的浮萍,不堪一击,一沉即逝。 男人在云策的注视下笑了笑,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走的安详。 失去了他,整个小屋好似都没了温度,女人看着云策仍是温柔,只是眉目间有着挥不散的哀伤。 没了顶梁柱,光靠女人织布的钱不足以维持他们的生活。 这也是云策头一次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在私塾先生痛心的目光中,她放弃了继续念书,拿着剩下的一笔钱做起了生意。她的记忆一直都在,白手起家这件事难不倒云策,这三十年来她便一直在经营。 时光荏苒,镇上的一家小铺开起了分店,最后又开到了大城,母女两已从村庄搬到了城中的富家宅邸。 但女人仍是忧愁,终于在云策三十岁的时候,没有挨过去。 女人走的前夜,曾拉着云策的手,忍住眼泪,唉声道:“是我们拖累了你,阿云本该有更好的前程。” 云策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却还是笑着安慰女人。 等到第二天,她如往常一样推开房门,发现女人安详的合着双目,没了呼吸,一顿不顿,登时愣了愣。 她知道女人已经死了,却没急着叫人,而是反身走到铜镜面前,不由地抚了抚眼角的细纹。 第198章 往生,往生 镜子中的她因为四处奔波,眼尾布了几道尾纹,一张脸已经染上了旁人可见的风霜,就连发间也早生出几缕银丝。 她现在是个凡人,当然会老,女人死了,她又能熬过多久? 老天像是有意与她为难一样,云策活了很久,直到八十岁的那天,直到八十岁的那天,她才觉得,自己快死了。 她坐在富贵庭院中的摇椅上,提起耸拉下来的眼皮,看着布满皱纹的双手一阵失神。 旁边的养子见状忍下了眼泪,立即说道:“母亲就算一百岁,也是老人中顶顶好看的美人。” 儿媳和子孙跟着附和起来。 云策没有说话,现在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生命在她体内一点一滴的流失,原本睁开的眼又不禁觉得一阵沉重,全身都感到困乏。 只要自己此时闭上了这双眼,亲人、财富、恩怨、做完的以及未做完的事,一切都再与自己无关。 这就是死亡,冰冷又不容人拒绝。 最后,在一双双关切的目光下,云策仍是闭上了双眼。 刹那,哭声响起,成为魂魄的云策飘至在上空,看着自己的后辈围着自己哀嚎痛哭。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下面人的悲喜与她再无干系。 不过是一场轮回。 半晌,云策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啼哭响起。 .... 在这片时空到底呆了多久呢,也许只是一瞬,也许过了万年。 云策已经快记不得自己活了多少次,又死了多少次。 在无数次的轮回里,她经历了最下等人的人生活,或被打死,或被病死,或成奴隶,也经历了凡间最上等人的世界,家国、爱恨、情仇、纠纷... 生老病死一一品尝,但她始终保持着清醒,复活司舟的念头已经在心底扎根,长成毫不动摇的参天巨树,让她始终没有陷入迷茫。 不过即便如此,也让云策觉得无比的疲惫,曾经生老病死在她眼里不过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如今才觉它们字下的沉重和恐惧。 混沌的意识再次变的清醒,她知道,即将又是新一轮的开始。 云策熟稔的睁开眼睛,但转瞬就愣住了。 她没有成为婴儿,而是直接变成了人。 云策瞧着漫天的云海和脚底的廊桥不禁微微睁大了眼,她记得,这是.... “阿策。”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云策浑身一震,立即转过身来,但转瞬就愣住了。 “风陵...” 云策忍不住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风陵和司舟长得虽是像似,但确实不一样的。若说司舟是清冷的莲,那风陵便是空中高挂的骄阳。 正如此刻,风陵扬起了如骄阳一样的笑容,将她拥进怀里笑道:“我就留下来,一直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千年前的誓言再次重现,云策顿觉一股酸意涌了上来,她强忍着哀伤,想伸手触碰他,却未想周遭一切顷刻破碎。 血,到处都流着鲜血。 云策睁大眼看着战场中央的风陵,他亦如刚才冲着云策微笑着。 霎时,火光四起,覆盖了视野,淹没了他的笑容。 云策面色一慌,飞快的步入烈火之中,但中间却已空无一人,疯狂燃烧的烈火将她团团包围,覆盖住了所有视线。 转瞬,火光散去,仍是无尽的鲜血流淌。 千年前的战场再次出现,她看着父亲,兄姐,朋友,族人,在自己眼前尽数死去。 所有人都在对她笑着。 云策登时双目赤红,冲着他们哭着嘶喊:“不要走!” 无人回应,众生在她面前化为魂魄,向远方半透明的一座窄桥飘去,朦胧梵音从天际响起,漫天诸佛不知从何处显现,眉目低垂,一同吟唱着往生乐曲。 往生,往生,往何处生? 苦海,苦海,众生难渡。 “啊——!” 密密麻麻的梵音如同咒语一样萦绕在她耳畔,让她头痛欲裂。一双眸子登时变得赤红无比。 她握着剑,一步一步走向中间那座桥,目光死死盯住最前方的那个白影。 又是一道梵音化咒袭来,云策头也未转,长剑一划,鎏金的气芒猛地从烈邪剑尖射出,直接将天际上一座神像打散。 高空漂浮的神像似是被触怒了一般,梵音徒然变大,无数的“卍”飞驰而来,打在云策的身上。 云策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却仍未停止她脚步。 又踏出了一步,霎时,浩瀚的金芒于脚底倾泻而出,从四面八方席卷天际。 一刹那,漫天诸佛神像布满了裂痕,登时轰然而碎,化作点点余光,飘散而去。 若阻其路,诸佛尽弑。 就在云策踏上那窄桥的瞬间,周遭所有画面顷刻往后退散。 生老病死,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再回首,云策仍是在往生殿的窄桥之上,她垂眼看着下面白骨皑皑,无数双等待救赎的双手。 天不渡人,人难自渡,众生皆苦。 云策心中似是有所悟的呢喃一句,转瞬就抬起眼,大步流星的朝大殿走去。 跨过三排金色浮雕列柱,又越过瑰丽雄壮的门廊,步入神殿之后,一道光亮直从穹顶的最高处打了下来,照亮了金碧辉煌的内部。 圆形的穹顶上,是一圈一圈的凹格,每一格就立着一座金色神像,或佛或神。 火红的眼睛徒然再现于穹顶中间。 金色的兽眼看着云策,沧桑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可知,上古之期,就算仙家上神过了这四苦之劫,也未必能得我涅槃之火重塑金身。” 云策抬眸看着那个兽瞳,对这个凤凰始祖却并不畏惧,她淡淡地问道:“云荒还要你做了什么。” “倒是聪明。”元凤笑了一声,道,“你可知为何不能开启八荒神卷的第二卷。” 听了此话,云策一愣。 “因为第二卷从来都不是用来修炼的,孩子,你的机缘到了。” 话音一落,一竖金色的光芒徒然从穹顶之上直射下来,就在此时,蕴着司舟元神的鹤佩从遮天链里飘了出来,没入在头顶的火光之中。 “玉佩!” 云策来不及问询,眨眼金芒就打进了身体,体内那颗淡白色的云珠疯狂旋转起来。 辽阔的识海之内,一副金色的卷轴缓缓展开,上面浮出龙凤飞舞的两个大字。 “无极。” 第199章 无极之力 瞬间,整个识海充斥着无上大道之气,宁静又安详。 卷轴上的二字隐去,复而又出现一行字:“无边际,无穷尽,无限,无终,是为无极。” 顿时,云策就觉深处在一片虚无浩渺的混沌之中,眼里似有千万画面闪过,又仍是一片黑暗的混沌。 冥冥之中,她看到了混沌初生,万物滋长,复而人神魔乱战,生灵涂炭,仿佛世间万物的生死寂灭不过在转瞬之间。 身随心动,她抬了抬手,眼中生灵涂炭的世界,继而又变成生机勃勃之样。她不禁有一丝动容,随后闭上眼,识海轮转,转瞬她便瞧见了守在仙界入口的夜一,复而又看见炙火堡沉思的焱融。 云策蹙了一下眉头,继而画面就来到了玄冥观中,临风而立的苍离道人似是感到目光所及,转过来脸来微微一笑。 云策大惊,就在此刻,卷轴轰然散去,化作金色的流光飘进了旋转的云珠之中。 瞬间,一股浩瀚无比的大道之气轰然爆发,云策骤然睁开双眸,一双黑瞳骤然变成金色。 “吼——!” 鎏金巨龙骤然出现,巨大的长尾盘绕在云策身遭,龙头仰天长啸,吼声震慑天际。 恰在此时,一枚鬼玺突然出现在神殿之中,原本周遭无穷尽的三千大道之气,连带的鎏金巨龙骤然被吸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这无极之力得来全不费功夫。” “是你——!” 元凤的声音猛地响起,充满了惊讶和无可奈何,就算知道了来人,自己现在全身力量都在为酆乾之子重塑金身,却也无能为力。 “你原来是在这等着。”云策死死皱着眉头,二话不说祭起长剑直刺突然出现的螣蛇。 也就这一会功夫,鬼玺将无极之力吸收殆尽,螣蛇迅速的将鬼玺一收,长剑瞬间刺了个空。 云策落回地面,脸色阴晴不定,识海中的卷轴已经再次关上不曾开始,体内那股原本可以踏碎虚空的力量也顷刻间褪去。 她想不明白,螣蛇究竟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进来,他想拿无极之力做什么! “咳..咳咳..失算了。”元凤的声音再次响起,轻叹道,“云荒能算到你今日能来此地,苍旻自然也能算到,看来他还提前了云荒一步。” 所有火焰还在包围着那个鹤佩,空旷的神殿内连火目都不再出现,只有元凤的无奈的叹息声。 “八荒神卷的无极之力,蕴含着能够劈开六界的混沌之气,看来他们是想打开六界通道,浩劫将至,你们要早作准备为好。” 云策面色一变,脸色阴沉无比,但没过几息功夫,又冷笑一声:“六界存活与我何干!” 元凤却没因此生气,反而笑了一声,道,“要成了。” 霎那,穹顶之中百座神像迸发出一阵炫目的金光,刺的云策睁不开眼,吟唱之声徒然响起,回荡在整片虚无海上。 岸上的众人听到这片声音,皆是面色一变,向烟抓住师非正的手臂,美眸涌出一抹复杂的情绪:“那人....” 师非正点点头,道:“成了。” 身后的蓝怀胤顿时面色煞白,双手死死攥成拳头,目不转睛,紧盯着光幕之后瑰丽恢弘的神殿。 金光渐隐,没了火目,没了元凤的声音,地面上的火团之中映出了一个人影。 云策浑身一震,不禁颤抖起来,她迈出了脚,缓缓的走向那团火光。 明明没有任何阻拦,但每一步却是走的万分艰难。 千年的轮回爱恋,三十年的怨恨交杂,最终跨越了岁月的长河,她还是走到那人面前。 刹那,火焰在面前袅袅散去,熟悉的脸庞露了出来。 云策伸出手,穿过未散尽的余焰,抚上了冰凉的脸颊。 “阿策..” 那双桃花眼里溢满了爱意,司舟瞧着朝思暮想的人儿心绪翻涌,他在鹤佩中就看着云策,一路披荆斩棘,受了万般苦难来到这里。 司舟心中已是痛彻心扉,万分后悔,他一手将云策拥入怀中,闭上眼用下颚轻轻地摩擦着她头顶的青丝,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臂膀能够清晰感受到女子的颤抖,司舟又将手臂收紧了些,声音沙哑地说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自作主张,我错了,真真错了。” 瞬间,司舟就被一个大力推了开。 云策连连退了几步,眸中还泛着泪光,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用同样暗哑的声音说道:“你错的又何止这一次。” 司舟的脸色瞬间变的和纸一样白,他苦涩的笑了笑,继而朝云策向前一步。 “你别过来!” 云策厉喝一声,一道金芒骤然从剑尖射出,直打到对方身上。 白衣瞬间多了一道血痕,司舟仿若未觉,冲云策温柔地笑了笑,继而又走了一步。 “我叫你别过来!” 云策登时被这笑容激起了怒火,拿剑指着他:“你真当我舍不得伤你!” 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又走近了一步,此刻剑已经近至胸膛,司舟哀伤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你怨我,尽管打我便是,若还不解气,将我杀了,我也心甘情愿。” “解气?”云策笑了一声,目光直视司舟,“如何能解气?!” “前世,今世,你总是这样,一声不吭,什么都藏在心底,徒留我一个人。” “是谁说要陪着我,是谁说永远不会离开我!” “司舟你以前就是个骗子,千年过去了还是个骗子!” “我恨你!恨死你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厉声嘶吼,原本暗哑的声音更显得痛苦不堪,泪珠止不住的从眼角滴落,云策几欲失控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稳住了摇摇欲倒的身体,司舟看着她,不躲不避,又踏前了一步,此时剑尖已经刺进了衣衫,划破了胸膛,染红了白衣。 司舟仍是没有感觉一样,目光仍旧温柔地看着云策。 哐当一声,长剑落在了地上,云策半阖上双目,眼泪复而再次滴了下来,双唇止不住的颤动。 司舟终于来到她面前,随即低下头,轻柔地吻落在她的眼角,吸去滑落出的眼泪,一点一滴,复而又小心翼翼地吻至她的脸颊,额头。 修长的手指拂去再度溢出的眼泪,司舟紧抱着云策,轻声说道:“今后我哪里都不去,什么事都不瞒你。” 第200章 三令主 云策手中的拳握紧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她猛地扯住司舟的衣领,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瞪着他,冷声道:“你若再骗我,我就亲手杀了你。” “好。”司舟笑了笑,任由她扯着衣领,如往昔一样将她凌乱的青丝抚平,随而捧着她的脸颊,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云策的眼睛,极为认真的说道。 “我爱你,前世,今生,永世不改。” 扯在衣领上的一双手蓦地使力一拉,云策垫着脚吻上那片薄唇,吻的肆掠而霸道,说是亲吻,更像是惩罚,最后又狠狠在他唇上咬出了一抹殷红。 司舟却并不觉痛,满眼宠溺地看着冷厉的云策,随后低笑一声:“你若不解气,可以再咬一次。” “想得美。”云策冷冷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将他推了开。 “呵呵,当初我们还打过趣,让云荒和酆乾的后代结成连理,没想到一语成谶。”元凤的声音再次响彻在大殿之上。 云策目光闪了闪,随而对着空旷的大殿,问道:“苍旻到底是谁,和他们二人是什么个关系,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知道!” 空气陷入了沉默。 云策没有放弃,仍是站在原地,执意等一个答案。 “云荒确实是上古第一个神,而在他之后,混沌天地之间又生出了两个神,便是苍旻和酆乾。他们三人分别掌管着天、地、人,我们尊称他们为人令、天令、地令。” 元凤的声音再次响起,悠悠地解开了上古神的往事,同时也令司舟浑身一僵。 “后来,苍旻想毁灭这个世界,云荒想拯救这个世界,这场千万年的局便成了。” “云荒他给不了苍旻想要的答案,因为他们同样是神,所以他将所有的一切交给了你。” 云策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冷声道:“苍旻想要什么答案。” “去烬虚吧,那里埋藏着一切事情的因果。” 元凤的声音散去,徒留这一不明所以的话。 司舟瞧着云策紧皱的眉头,叹息一声,随而拉着她的手,轻轻说道:“走罢,我倒是知道些事,路上说。” 云策这才回过神,望着他的眉眼又是一阵恍惚,继而点了点头。 ...... 岸上的众人此刻已经等的焦急,尤其是向烟,见光幕还未散去,扯着师非正的衣袖,急切的说道:“已经快要日落了,怎么还没出来!” 师非正又气又无奈,直接将向烟揽至怀中,“急什么,人又死不了。” 不光是向烟,无双也在凤飞星面前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着远处的神殿。唯独蓝怀胤仍是面色阴晴不定。 凤飞星淡笑一声,随后悠悠然的道了一句:“好了。” 话音刚落,面前光幕骤然散去,日落西沉之中,云端之上缓缓飘出了三道身影。 向烟兴奋的喊出声:“小云策!” 蓝怀胤浑身一震,随后看清后面又跟着的一个女子,脸色又变了变。 待三人回到岸上,其他人满脸复杂地看着云策身边一袭白衣的司舟,纵然云策已事先提及过,但众人还是免不了惊讶。 尤其是蓝怀胤,当他看见司舟真的重新站在自己面前,无力的垂下了手,却没有再上前说什么。 他既然亲口答应了云策,就早已料到如今的结果,而司舟的出现,也彻彻底底的告诉了他,自己没有任何机会。 向烟瞧着云策略红的眼眶,不由横了一眼司舟,冷声道:“念在前世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日后若再敢负云策,我便将你碎尸万段,元神尽毁。” 司舟没有做辩解,苦笑的应了一声。 云策抽开了被司舟握着的手,走到他们面前,将方才螣蛇的出现仔细说了一遍。 原本还在惊讶于司舟能够重生的几人,面色立即转为凝重。 师非正忽然问道:“那枚玺印具体是什么样的。” 云策眯着眼仔细回想了一遍,道:“玉玺黝黑,上面似乎刻着雕纹,玺印上方是多头蛇钮。” “你仔细想想想,多头蛇钮之上是否有一粒红珠。”师非正面色大变,沉着脸问道。 云策依着他的话仔细想了想,随后眼睛闪过一丝诧异,道:“确实,而且上面隐约可见一丝红芒。” “糟了。”师非正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道“那是冥界鬼王才有的鬼玺” “冥界鬼玺是上古神物,难怪能吸走云荒留下的太极之力。”向烟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若是这样,看来冥界也和螣蛇勾搭上了。” 蓝怀胤立即说道:“速回人界,若是这样,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人界,我要赶紧回到破岳剑宗!” 向烟却皱起眉头:“只不过这仙界通往人界的通道....” 在千年浩劫之前,六界彼此还是互通的,那会向烟只需划破虚空便可回到人界,如今这个问题倒真是难住了她。 云策抬眼看向凤飞星,向烟见状一愣,也将头转向了他。 凤飞星悠悠一笑,道:“飞星倒是好奇,你又是如何得知人界的通道在梵天宫。” 云策瞥了一眼身边的司舟,后者却没急着说话,重新将云策的手紧紧握住,才说了一个名字:“酆乾。” “我倒是忘了,你是酆乾的血脉。”凤飞星淡笑一声,继而说道,“不错,当初酆乾帮助焚天帝占领缥缈峰还有一点原因,便是那通往人界的路口在缥缈峰之上。” “一个条件,换取焚天帝永世守护通道,等着云荒血脉归来,不得不说,你们父子做起交易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凤飞星冲司舟似是惋惜的叹息了一声。 司舟扫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 倒是旁边的蓝怀胤已经按捺不住了,皱着眉头沉声道:“你们有功夫闲聊,我可没有!” “走吧。”云策说了一声,便唤出踏雪朝东边飞去。 蓝怀胤立即跟了上去,他现在已是急不可耐,恨不得眨眼就可以飞回人界。破岳剑宗作为五派之首,守护人界的安危义不容辞。 但缥缈峰与西天域一东一西,就算他们有心,马不停蹄地赶路也需个几天。 第201章 回程 “你就算急也没用。”向烟坐在步辇之中瞧着飞的焦急无比的蓝怀胤,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师辞大眼转了转,看向了一直沉默地飞在后方的祝菱,扯着向烟的袖口大声说道:“娘,那个话少的姐姐好像不舒服。” 蓝怀胤听了一愣,扭头也看向不肯声的祝菱,方才他走的匆忙,根本没注意,如今细看之下对方额头果然布着薄薄的细汗。 云策瞧着二人勾了勾唇,随即默默地放慢了速度。 蓝怀胤目光闪了闪,紧接着身形慢了下来,来到最后方的祝菱身边抿着唇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你..你没事吧。.” 祝菱没有看他,仍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一群人后面,淡淡地说道:“没事。” 蓝怀胤听了她的话却并没有离开,盯着祝菱额上不断滴落的汗珠,紧皱起了眉头,他忽然将祝菱拉到自己的飞剑之上,拉下脸说道:“不舒服就别逞能。” 祝菱脸上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你不是急着赶路吗。” 这是蓝怀胤第一次见祝菱笑,不由一时看呆了眼,过了会猛地摇了摇头,别过脸说道:“急啊,所以干脆带着你,免得拖慢了速度。” 听着蓝怀胤这么说,祝菱脸上反而笑意更甚,却也没再说话。 前面的云策同时也不由笑了起来,司舟此时正环腰抱着她,见状抿唇低笑道:“你几时也爱当起了媒婆。” 云策当即冷下脸,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司舟也不介意,手从她腰间收了回来,复而将云策整个人都揽到怀里,轻声说道:“歇会吧。” 云策没有再度推开他,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阖上了双目,不过一会就睡了过去。 并肩而行的向烟微眯着眼瞧着云策的睡颜,忽地脸上浮起了舒心的笑容。 司舟没有看任何人,从头到尾,的眼里只有云策,瞧她睡着了不由笑了笑,他深知就算云策肯原谅她,但三十年的怨恨,哪是一时半会就能消得。 好在以后的时间够长,他可以慢慢等,等她消气的那一天。 蓝怀胤确实想赶紧回到人界,但云策在往生殿受四苦之劫心神损耗不少,加上祝菱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只好主动停了下来,先去大城找一处歇息的地方。 几人住的仍是梵天宫旗下的仙栈,随着仙界势力三去其二,梵天宫日益鼎盛,不过几天功夫,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原本封北一脉和仙灵族在仙界的产业基本都掌控在梵天宫之下,剩下的一些则被新崭露头角的仙门吞并。 仙界本就不在蓝怀胤的关心范围,他也没顾礼仪,直接将祝菱抱进了房门,将她安稳的放到床上后,才沉声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祝菱虽是虚弱,但神色不改,见他这样,挑了挑眉:“你关心我?” 蓝怀胤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脸拉的老长,“我是怕你耽误了事,若你不舒服,尽早说!” 祝菱收回视线,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什么,彻底激发凤凰血脉费了一番功夫而已,过些天便好了。” 蓝怀胤对这句话半信半疑,但见祝菱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异色,不由心烦地在她床前来回踱步。 祝菱望着他木然地说道:“你这样我怎么歇息。” “你。”蓝怀胤额头青筋都要暴了起来,重重哼了一声,“好,你给我好好歇着,明天你若好不了,我就拉着要他们轮流看一遍,就不信看不出什么异状。” 说完他便推门而出,木门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重响。 这声重响似是惊醒了睡着了的云策,她悠悠地醒过来,顿觉身上一阵温暖,她抬眸看着嘴角泛着笑意的男人。 “醒了?”司舟见她醒来,脸上笑意更甚,随即说道,“倒是我一时疏忽忘记设了结界,让那关门声将你吵醒了。” “是你抱着我不舒服。”云策立即否认了一句,说完就要将他推开,却没想对方却不放手,只听一如往昔低沉的声音飘至耳畔,“那我换个让你舒服点的姿势。” 话音未落,原本坐在床榻上的司舟,抱着云策躺了下去,让她头枕着自己的胸膛。 云策扬起俏脸,冷冷地说道:“出去!” “不。”司舟想也未想就说了一句,又接着低笑一声,“方才还答应你半步不离,我又怎会食言?” “你!”云策此刻不知是否因为生气的原因,双颊已是绯红,但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赶走他的办法,只得气鼓鼓地瞪着他。 司舟弯下了头,埋在她的颈窝中,轻轻说道:“阿策,我很想你。” 温热的气息吸进了肌肤,短短的一句话顿时让云策失了所有力气,只得半阖着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就算怨他,但心底却是清楚的很,只有他在身边,自己才能安稳。 云策长吁一口气,将他推开,语气放柔了些,道:“说正事罢,把你知道的与我说说。” 司舟叹息一声,道:“云荒三人过往的恩怨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但如你猜测一样,早在千万年前洪荒之乱时,苍旻便生了异心,而后面天魔将出现,也是他在背后操控。” 司舟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苍旻的人和仙灵族和封北天狼做了交易,趁仙界虚损一时,助他们统领仙界,但代价从此要听苍旻之令。” “倒是打的好算盘。”云策冷笑一声,道,“不管是魔界胜了,还是仙界胜了,最终的赢家都是苍旻。” 说道这里,云策面色又是一变,道,“云荒应该早就察觉苍旻有异心,为何不杀他,反而辗转复去,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我不知道。”司舟摇了摇头,皱着剑眉沉吟一声,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当初云荒确实有实力杀掉苍旻,但他却选择将所有力量凝结了..镇云珠。” 说到最后一句时,司舟顿了顿,收回沉思的眼神,转而看向云策,果不其然那张小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声,为了转移她的注意,他立即又说道,“你要小心,除了螣蛇,我们周遭还有另一方势力。” 第202章 非梦 “恩?”听了这句话,云策疑惑地看着他。 司舟暗自松了一口气,继而剑眉皱的更紧,“你还记得赤焰火吗,那并非一直在我手上,而是我能凝聚实体的那晚得到的。” 云策面色大变,人都坐了起来,惊声道:“那晚不是梦?!” 司舟也坐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其实在你去仙灵禁地之时,我便能凝聚灵体,只不过你看不见我,后来仙界那一晚,不知为何我突然能出现在你面前。” “不过也仅仅是那一瞬,我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吸回鹤佩,再也无法凝聚灵体,也就是那晚,赤焰火融入到我的元神中。” 云策听了此话越发的疑惑,转过身坐在床上看着他,“这人看似在帮我,却又将你禁锢在鹤佩中,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光如此,你在天绝同悲阵中受到的那一击,触发了我封在你鹤佩之中的一丝魂念,这才让我得以出来将赤焰给你,如今想来太过巧合。” 司舟说着也陷入了沉思,但想了半晌他仍是猜不透,继而叹息一声,道,“对方亦正亦邪,修为还在我们之上,却有些难琢磨。” “恩。”云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眼神忽闪忽躲。 司舟不禁愣住,不过转念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那双桃花眼登时盛满笑意,他倾身贴到云策身前,让她无处可逃。 眼瞧着对方近在迟尺,云策身子缩了缩,想往后退一些,却立即被司舟拦住,只得将头别了过去不再看他。 司舟见状嘴角带笑,将薄唇贴至她的耳畔。用只有二人的声音说道,“那晚自然也不是梦。” “你!”被戳中心事的云策猛地回过头,杏目圆睁,不仅脸颊,就连玉颈上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她一时又喜又羞,喜的是对方原来真的一直在自己身边,羞的是那晚被它当做无痕春梦中的缠绵悱恻。 司舟瞧着眸底的一抹淡淡的绯红,眼神又暗了几分,他微垂着眼,一吻落在了她的颈间。 云策身子一颤,两手抓着他的衣襟,却没有将他推开。 细碎又温柔的吻从颈间一路滑至锁骨,衣裙随着腰带的落下,褪至到了手肘,露出细腻白皙的皮肤。 司舟忽地停了下来,红色抹胸中蔓延出来的一道狰狞伤疤,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引人注目。 他伸出手,用食指轻柔地抚在伤疤上,原本染上情欲的眸子,变得万分心疼。 云策用一双朦胧的双眸低头瞧着他,随即愣了愣,呢喃了一声,“只是看着有点可怖,不疼的。” “是我不好。”原本低沉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暗哑,他直立起身子将云策紧紧圈在怀里,“以后我只是司舟,你的司舟。” 云策低垂着眼帘,浓密的卷翼遮住眸中潋滟的剪水,任由司舟将自己静静抱着,随即阖上了双目,静静地感受着从结实胸膛中传出有力的心跳声。 此刻二人都没有说话,情欲散去,徒留一室暖意。 次日再见,祝菱果然如自己所说,脸色恢复如常,扛着长刀早早立在厅堂等着她们。 蓝怀胤却仍是沉着眼上下打量着祝菱,见她真的没有异常,这才冷哼一声,率先踏着剑直朝天际飞去。 云策没有急着跟上,目光直视祝菱,后者同样看了过来。 二人相视数息,复而又同时收回目光,腾身跟上。 蓝怀胤看不出来祝菱哪里有问题,但云策受了无极之力的点化,神识深广,一眼便知祝菱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不过对方不打算说,她自己也没必要提及。 祝菱恢复如常,加上蓝怀胤心急如焚,几人速度不由变得更加快起来,马不停蹄的向东行去。 待他们真赶到梵天宫之际,不由面色又是大变。 只见十二座云上峰的最深处,遥遥打下一道光柱,周遭上空仙流涌动,绽出百丈华光。 “通道开了!” 云策面色一变,丢了一句就飞快的往里处飞去。 宫门前的守卫自然认出他们一行人自然不敢阻拦,任由他们,见他们迅疾行过。 此刻云策已经快的化作一道虚影,在十二座云峰巡逻的守卫只觉一阵飙风飞过,眼前一阵眩晕,大惊失色下又见紧接而来的人,立即恭敬的退至一边。 一行人不过片刻就来到那柱光柱面前,原来道光柱正落于焚天虚所在的那座八角石台之上。 只见焚天帝拖着层层叠叠的华服,早已立在石台上,像是等着她们。 见他们落了地,焚天帝微微一笑,道:“你们来了。”随即用目光深深地看向云策身边的司舟,复而又感叹一句,“却是有些像。” 司舟仅仅是扫了一眼焚天帝,继而将目光又放回已经走上前两步的云策身上。 “这通道几时开的。”云策皱着眉头看着光柱上方仙气浓郁的旋涡。 “就在昨日。”焚天帝脸上仍是泛着笑意,完全不着急仙界通道开启一事,不疾不徐地说道,“放心,仙门打开的消息没有流传出去,待你们走后,我可以将通道封印一时,叫人看不出异常。” 云策脸色并不焦急,听了这句话反而陷入了沉思,直到现在她仍然觉得漏掉了一些事情,却左思右想都没发现不同。 焚天帝笑着继续说道:“只是我这方法也只能拖延一时,仙门已经开了,紧接着就是冥界,或许魔界也极有可能重现人世。” 这句话说完,蓝怀胤脸上已经是乌云密布,冷声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将通道再度封印!” 焚天帝没有回答,复而将目光看向云策和司舟。 云策抿着唇,见蓝怀胤也看了过来,随即收闪烁的目光,道,“螣蛇之所以能开启六界通道,全因得了可以调转空间的无极之力,若将鬼玺夺回来,通道就能有办法恢复如常。” 一路上云策已将螣蛇的事情与蓝怀胤仔细说了,此刻他脸色变了又变,随即深吸一口气,走到云策面前,扫了一眼仍是面色淡然的司舟,复而样目光直视着云策。 蓝怀胤沉声道,“之前我帮你开启了往生殿,你也救了他。现在人界将危,我需要你帮忙!” 第202章 人界惊变 他本是极不愿开口的,对于云策和司舟,他恨不起来,但若放下又是谈何容易,只不过人界大难将至,他肩上担着的责任,却由不得他选择。 宋子御将破岳剑宗交到他手上,宗门,人界,他就要誓死守护下去。 此话一出,司舟剑眉挑了挑,道:“我们就算愿意出手,别说五派,就你们破岳剑宗的人会答应吗。” 蓝怀胤面色又是一变,他怒瞪着司舟,却也找不到反驳的借口。确实,现在掩日教在人界中仍是亦正亦邪的存在,五派之首的破岳剑宗明面上,是万分不可能与掩日教合作的。 云策瞥了一眼司舟,随即对着蓝怀胤淡淡地说道,“我会帮你。” “你...”见云策毫不犹豫的应下了此事,蓝怀胤面色一窒,复而叹了口气,重新看着她,低声说道,“谢谢。” 云策笑了笑,道,“不必,这是欠你人情。” 听了这句话蓝怀胤并没有如释重负,一颗心顿时沉到了海底。 人情...只是欠的人情。 蓝怀胤随即深吸一口气,转身就朝上方的旋涡飞驰而去,极不想再面对下方的一男一女。 向烟望着那背影啧啧两声,冲云策轻笑一声,道,“你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人家。” 云策望着紧跟而去的祝菱,笑了笑,“不这样,他又怎么会看清楚身边的人。”说完这句,她便将目光转回焚天帝,道,“这些天还得麻烦你守好入口。” 焚天帝长笑一声,“尽管去吧,冲你帮我覆灭了心头大患,我也得帮你这个忙。” 见他如此,云策点了点头,立即和几人化作长虹飞向通道。 许是无极之力的原因,通道并没有像来时那样凶险,几人一路畅通无阻,再经过璀璨耀眼的阵光之后,再回神,一众人已经回到了天羽族的巨树顶端的平台上。 此刻平台和来时一样,围着密密麻麻的人,有掩日教之人,也有鬼尊的下属,反而是天羽族的守卫遥遥站在最外围,恭敬的立着。 当初夜一和舞弘商议后,让舞弘先回教中,而自己则留下来等候他们,没想到,这一等,便是等了三个月。 瞧着从白光中露出来的人影,夜一眼眶中不禁湿润了起来,向来冷着的一张脸,顿时滴落出了眼泪。 他对着来人,颤抖地说道,“主人....” 司舟瞧着夜一,眼中闪过一别样的情绪,随即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我现在不是你的主人。” 被这句话点醒的夜一,这才回了神,恭敬地对身边的云策行了一礼,道,“教主。” “先别急。”云策没有理夜一,拉着急匆匆正欲离开的蓝怀胤,继而对着夜一说道,“人界可有异状。” 夜一脸色转为凝重,正色道,“却是有异动,晨时传来消息,无上坞的那片海域上忽然大浪不止,只不过好似又被音华上仙压了下去。” 云策听了音华的名字,脸色一下沉了起来,但她也知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复而收敛起神色,对蓝怀胤说道,“看来消息暂时被压了下去,你和祝菱先回去吧,我回无上坞一趟看看。” 这个提议却是再好不过,蓝怀胤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策,眸光中的情绪交杂万分。他狠狠眨了一眨双目,转身直接朝破岳剑宗的方向飞去。 祝菱并未追上,对云策点了点头,这才往炙火堡的方向直飞而去。 凤飞星当即也淡笑一声,对云策说道:“此间事了,飞星也就此别过。”说完侧过脸,对着仍是有些不舍的无双,淡淡地说道,“走罢,三个月没回,乾坤阁一堆事等着你处理。” 无双气鼓鼓地瞪了一眼凤飞星,后者笑的极为愉悦,仿佛人界这场浩劫在他眼里却是不存在一样,当即领着无双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羽族女王闻讯而来,身后的顾飞语和白皛见到立在那的白衣男子,二人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仙灵族消息闭塞,但司舟已死的消息他们却是知道的,此刻见到他死而再生的站在面前,又怎能不惊讶。 顾羽慈却没时间关心这些,她快步走向云策,蹙着柳眉,凝重的说道,“为何仙界通道忽然大开,你们在仙界到底做了什么!” 云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与她解释,只得三言两语的将事情粗略的说了说。但仅仅是这样,一行人仍旧止不住的诧异。 年龄最小的顾飞语已经惊讶地合不拢嘴,相比六界通道打开这件事,她更惊讶的是云策竟做下了这等逆天之事。 她当初虽然与二人只有几面之缘,但深知他们之间感情之深,所以当初外界传进来的流言她是一字不信,就算云策性情大变,但她也始终相信对方仍是那个正气凛然的女子。 念及至此,她不由将目光转向那个男子,对方一如往昔的着的白衣,眉眼淡淡,只有看向云策之时眸光之中才有些神色。 顾飞语悄悄舒了口气,在心底默默祈祷着,希望这对天造地设的佳偶真真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 羽族女王从惊讶中回了神,继而郑重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若如你所说,人界浩劫将至,天羽族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就在此刻,天空上本来流转的旋涡,忽然缓缓闭合,周遭原本紊乱的空气,再度恢复了平静。 云策心知是焚天帝将仙界通道暂时封印了,随即对羽族女王说道,“这仙界通道应当暂时无事,只不过还请女王派重兵守护,若出了任何问题,及时找我。” 说完她便伸出手给了羽族女王一个传音信物。 “这是自然。”羽族女王立即应了下来,随即对几人道了一句,“事关重大,我还需要召集长老议事,各位请自便。”说完就匆匆离去。 云策瞧羽族女王一行离去,复而转过头对另外几人说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跟你们去无上坞。”师非正一反常态地主动开头,道,“我要回一趟冥界。” 云策与司舟清楚师非正这一世的身份,自然猜出对方要干嘛,继而说道,“也好,不过冥界现在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你与向烟小心些。” 第203章 冥王 向烟极为不屑的说道,“虽说我修为只恢复了一半,但踏平个冥界不再话下。”说完还冲师非正挑了挑眉毛,“怎么着,现在才想起来回家看看,指不定老冥王的尸身都凉透了。” 师非正嘴角就咧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一把将向烟拦到怀里,笑着说道,“谁管他凉不凉,此次回冥界自然是为了夺回身份,给你混个冥后当当。” 向烟一脸嫌弃,撇着嘴拒绝,“不要,我堂堂应龙,冥后?太拉低我的地位。” 后者听了这话,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云策抿唇一笑,心想道向烟终究没躲过冥后这个称号。 千年之前,向烟还是条蛟龙之时,那会冥王是有意求娶向烟做冥后的,只不过被向烟拒绝了,仙魔一战后,冥王消失不见,冥界由新的冥王掌管,而好巧不巧,生出的儿子刚巧是师非正的转世。 更加巧的是,师非正当初在人界只是一介乞讨的少年,完全不知自己是冥界之子的事情,后被司舟捡回去做起了掩日教的大护法,直到五百年前掩日教一战,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离教而去。 想到这里,云策不由朝师非正问道,“冥界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又为何会出现在人界。” “路上说。” 几人前世便是深交,如今记忆觉醒,说话之间早就放下了端着的架子,师非正道了一句,便拦着向烟和师辞上了步辇。 云策也知这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得清的,当即领着司舟乘着踏雪直冲云霄。 目前局势已经是火山眉头,几人飞的极快,将一众属下遥遥甩在后面,好在他们提前交代了一句,要么这些人望着眨眼就消失不见的人影,都不知该何去何从。尤其是夜一,自打云策再次出现,他就觉对方的修为似是比以前更加可怖,浑身透着股说不清的让人敬畏的气息。 趁着在路上的功夫,师非正向二人说道,“冥界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你可还记得冥界曹家?” 久违的名字一下子再度浮现,云策眼睛亮了亮,直接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当初告诉你身份,背后助你之人是他们?” 师非正点了点头:“他们是冥王的忠臣,当时便是曹家族长奉命将我放置人界,只不过当时冥界太过混乱,他们这才匆匆回去。” 说道这里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司舟,冷哼一声,“”当时我也因为去了掩日教,被他抹去了踪迹,以至于几百年后,他们才找上了我。” 司舟扫了一眼师非正,将目光转回眼前那张侧颜,淡淡地说道:“若非如此,你早被追上来的冥界之人杀死,岂能活到现在。” 师非正被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只得重重的哼了一声。 云策侧过半边脸,斜着司舟,“我有要你说话吗。” “好,我不说了。”司舟笑了一声,就真的没有再开口。 云策见状微微瞪了他一眼,后者却浑然不觉,悠悠然地欣赏起了周遭飞快掠过的白云碧天。 向烟瞥了一眼气头上的师非正,懒懒地说道,“赶紧说正事。” 师非正脸色变了变,随即深吸一口气,朝云策说道:“后来曹家告诉我,新冥王命他们将刚降生的我送往人界后,便消失不见,就在那之后,冥界一片大乱,最后冥王之弟掌权。” 云策听了此事眉梢一挑,“一界之主,必须要得了上任的传承才能继任,新冥王消失的突然,又如何能得传承掌权。” “这就是我知道身世后没有立即回去的原因。”师非正脸色凝重起来,沉声道,“不知为何,冥界望族和鬼官皆对此人臣服至极,但凡有异议的皆被家族倾覆,所以曹家一直以来表面上也是依附着他,只得在暗地里悄悄打探消息。” 云策忽然想起一事,继而说道,“昆仑秘境之时曹家出现可有给你留什么情报。” “没有,只叫我万不可回冥界。”师非正沉吟一声,道,“我怀疑我王叔背后的人,很有可能是你口中那个苍旻。” 云策忽然想起司舟之前所提及还有一股势力,随即眉头跳了跳,心绪不定起来。 忽然,一阵炙热的气息传来,待她回过神,司舟将她拉着怀里靠着,继而笑着说道,“多想无益,螣蛇持着鬼玺,就代表冥界已经在他的掌控中了,眼下只需夺回鬼玺,问题便迎刃而解。” “这些我明白。”云策叹息一声,继而将目光看向向烟二人,忧心道,“若冥界有苍旻的人那事情就棘手起来,我担心向烟...” 向烟扬起眉毛笑了一声,怀中的师辞滋溜着大眼说道,“云姨不要担心,阿爹在祖龙那得了不少好处,加上娘亲顶顶的厉害,云姨只管等我们的消息!” 云策瞬间被逗得眉毛舒展起来,心下也了然,怪不得再见师非正,对方修为已经与自己不相上下,随即带着几分调笑之意的问道,“哦?你爹在祖龙那得了什么好处。” 说起师非正,师辞就万分不情愿,他学着自家亲爹的样子,重重哼了一声,又学着亲娘的语气说道,“祖龙那个老家伙,将他扔到龙穴外的上古秘境里历练了三十年,但说是历练,我倒知道里面好处大着呢,哼哼。” 说完还极不满的看了一眼师非正,后者一脸铁青。 向烟双眼微眯,眸光中闪动危险的信号,师辞立即反应过来抱着向烟的胳膊,似有讨好之意的笑道,“娘亲堂堂应龙,去了冥界别说什么望族鬼差,什么苍旻见到了也要退避三舍。” 云策再也忍不住,被这句话逗得不禁弯下眼笑了起来,向烟本来想教训师辞,见云策露出三十年都不曾再有过的笑容,不由顿住了作势要捏师辞的手。 司舟见她眉眼弯弯,眸光闪动,紧接低下头,嘴角带笑的说道,“阿策,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云策笑容登时滞在脸上,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倒是旁边的向烟,听言笑得花枝招展,抱着师辞笑道,“那感情好,到时你们若生个女儿,就给我儿子做媳妇。” 第204章 无上坞 “你跟着起什么哄。”云策娇嗔的瞪了一眼她,双颊下隐约可见一团红云。 小师辞不放过一丝讨好自家娘亲的机会,见状立即跟着眨着大眼说道,“云姨放心,日后我对媳妇儿绝对一心一意,全心全意,绝不会想我那狠心的爹尽造孽。” “师辞!”师非正面上已是乌云密布,就连身边都忍不住的冒出了鬼气,但见向烟护着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他怒火腾腾地看着师辞。 向烟不由笑的更加灿烂,她扬着眉毛,对云策说道,“就这么定了,你俩赶紧生个闺女出来,好给我做儿媳妇!” “你!”云策对向烟这席话说的脸上红白交错,气鼓鼓地瞪着她。 后方的司舟目光认识放在怀中人身上,丝毫没有被云策的怒气影响,冲着向烟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云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随即转过头不再看他们,身后的司舟见状笑的更加开怀。 向烟也蓦地一笑,自从绝涯谷一事后,云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活的不像是一个人,而今司舟重新回到她身边,脸上才有了神采。 她随即就对这事下了定论,道,“总之,我们兵分两路,我与师非正去冥界找寻鬼玺的下落,你们留在人界。” 回到正是上云策表情立即变得严肃,她道,“也许螣蛇还在人界也犹未可知,只能这样办了。” .... 自得了太阳玄火云策便是实力大涨,经往生殿之后,更是能够睥睨仙界,速度自然不同往日。 仅过了数日,一行人便到了仙流海深处,紧跟而来的是一众幽冥鬼道之人。师非正原本就是打算从仙界出来去一趟冥界,提前就联系上戌罗将精英尽数带出。 拨开云雾,云策望着下方如仙境一样的岛屿,目光闪了闪,却没有停下,带着二人径直往最深处仙气涌动的地方飞去。 只见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裂开了一道细缝,周遭仙流环绕,而下方则漂浮着五道奇异的符箓,此刻正有一红衣女子立在一处符箓边。 “小师妹!” 听了动静,崔小妍立即回过头,待看清来人脸上又惊又喜,转身就迎上了来人。 三十年未见,崔小妍如今已是妇人打扮,眉宇间也染上几分妩媚。她与羿天明成婚的消息云策早早就知晓,只不过当初并没有出席,早在她选择掩日教的那一日起,自己就彻底脱离了这里的人和事,谁也没想到二人会有再见之日。 云策瞧着熟悉的红衣和脸庞,眸中一阵恍惚,也没有在乎对方仍旧坚持不变的称呼,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好久不见。” 待崔小妍走进了瞧着她身后的司舟,脸色一愣,随即变得复杂起来。 此时司舟已换了身黑袍,和绝涯谷之时的装扮并无二致,不禁让她一阵恍惚。 崔小妍自然知道司舟未死,也知道云策定会将他救活,但此等逆天之举又是何等凶险,她万没想到,自家小师妹真的为他走到了这一步。 崔小妍暗自感叹一声,随即说起了正事,“师父知晓你们要来,早早就令我候在了这里。如今冥界通道由师父暂时用阵压着,还未完全开启,师妹大可放心。” 旁边的师非正看了一眼那半开半合的裂缝,皱着眉头说道,“我要去冥界。” “稍等,待我将阵眼暂时关闭。”崔小妍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阻拦,随即单手作莲决,将灵力打在了最中间的那道符箓上。 只见原本闪着耀眼白光的符箓顿时暗了下去,师非正也没废话,带着向烟母子登时化作一条虚影冲向那条裂缝。 见一行幽冥鬼道之人的身影尽数消失后,崔小妍又连忙作决,默念起了一阵口诀,只见那五道符箓登时又闪烁出光芒。 做完这一连串事情的,崔小妍长吁一口气,复而转过头对云策轻声说道,“师妹,不和我回去看看么,师父真的很想念你。” 关于音华上仙原是仙界之人一事崔小妍自然不知,云策眸光闪烁不定,拒绝的话却迟迟没有从口中说出来。 司舟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轻言劝道,“回去看一眼罢,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崔小妍听了此话有些不解。 云策死死抿住嘴没有任何解释,沉默地转身自顾朝方才路过的那座岛屿飞去。 无上坞隐世了百年,都道其岛屿蔚为壮观,宛如仙境,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但事实上,无上坞却是一座普通地再普通的不过岛屿,除去正中间那一方金殿,下方皆是村庄码头,就连岛上的生活的人,都是一副村民打扮。 云策神识现在已经能够覆盖整座岛屿,自然知道音华上仙人在哪,但她并未立即找她,而是停在一处沙滩边,瞧着风平浪静的海面。 身边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此时崔小妍已是兴冲冲地回道了正殿寻音华而去,司舟默默地来到云策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云策没有看他,伸出手指了指远方那处礁石,轻声说道,“当初音华上仙便是和我说在这里捡到的我。” “小时候的我真的便信了,从此时不时就在这眺望着远方海面,总是想着自己父母会不会再次路径此地来接我。” 云策的话说的轻飘飘,没有任何一丝起伏,司舟不由的伸出手与她十字相扣,继而温柔的轻言细语地说道,“以后你有我。” “等记忆全然醒来我才知,原来当初那一半镇云珠碎片便是落在了这里,天狼元魂也是落在了这里,从仙界下来的音华便是在这里找到了我。” 说到这里,云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这么说来音华也没有骗我,她确实是在这里捡到我的,无父无母,一颗石头而已。” “不准这样说自己。”司舟沉声念了一句,随即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眉眼尽是深情地看着她的美眸,温柔地说道,“若非有你,我现在还是六界的一缕孤魂,终日寻不得归属。” 第205章 偿还 没等云策回应,他继续接着说道,“以后我们成了婚,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四处云游,找个风轻秀美的地方隐居,闲云野鹤,子孙满堂。” 眉宇间的忧伤顿时消散了几分,云策抬眼瞧着他,道,“这次你可不能食言。” “绝不。”司舟斩钉截铁地道了一句,复而揽着她的肩,认真地说道,“若违此誓,元魂尽灭,不入轮回。” 终于,那张冷艳的小脸绽放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她领着司舟复而踱步至一处花海之中,嘴上念着,“这里就是我儿时经常玩闹的地方,是不是很好看,小妍最喜欢就是在那处石...” 话说道一半,她忽然顿住,目光所及的石头旁边,正一人背对着她,淡金色的霓裳羽衣隐没在火红的花海之中,随着轻风摇曳。 司舟瞧着云策转为阴沉的脸色,又叹了声,轻声说道:“去吧,我在这等你。” 云策瞧着那背影脸色越来越白,仿若没有听到司舟这句话一样,极为缓慢地朝那女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是万分的艰难和无措。 云策在三十年间,猜测出来了很多事情,但仍旧没有猜到音华的来历,纵然知道对方有所隐瞒,但潜意识里仍然将音华归为自己可以信任的那类人里,谁也没想到去了仙界,才知当年荒月之乱,竟有她的一份在其中。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前世的灭族之恨,恩怨在心底交迭,滋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云策紧紧攒着双拳在离她三尺距离之时停了下来。 “你终于来见我了。” 熟悉的女音响起,但其间却是说不出的疲惫,音华转过身,露出一张仍是端庄的脸来,只不过神色间却是数不清的落寞。 云策冷冷看着音华上仙,道,“看来你是有所准备了。” “自打你去仙界开始,我便一直在等着你。”音华苦笑一声,继而仔细瞧着云策的眉眼,眸子里又泛起了心疼,忍不住的走上前两步。 “别过来!”云策大喝一声,眸子里折出杀意,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都到这时候了,还做什么戏!” “我没有做戏。”音华失落地垂下了手,一改往日强势的样子,哀伤地看着她,“荒月天狼是我造下的孽,但而后的十八年,我是真真将你作的亲生女儿一样抚养。” “闭嘴。”云策厉喝一声,冷笑道,“你若是真心,早在五派会武之时就告诉我一切真相,却和那苍离一样,什么都不作,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我痛苦,看着司舟离我而去!” 说道这里,云策眼眶已是赤红,她盯着音华的脸,又像是透着她看向另外一个人,“你们口口声声都说是为我好,却是一个字不说全部瞒着我,逼着我走,逼着我做所有我不想做的事情,如今说这番话,你不觉羞愧吗!” “还有我死去的父母,兄长兄姐,荒月族上下万名族人,你音华拿什么还!”说到最后一句,云策眸子几欲滴出血来,握着剑的手更是青筋暴起。 看着云策疯狂的脸,音华神情反而变得镇定起来,目光直视云策,道,“现在你可以杀了我,为你族人报仇。”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云策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剑尖一点金芒划出,人便倾身持剑直刺过去。 音华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轻轻地闭上眼睛。 砰——! 一阵巨响声响彻天际。 紧接着,风止,花停,整片花海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 “师父!” “小师妹,你!!” 两道声音突然想起,崔小妍原本是想携着羿天明过来一起与小师妹聚一聚,却没想一来竟见到令人浑身惊悚的场景,正欲上前,却被从司舟身上迸发而出的真气止住脚步。 “你!”崔小妍转过脸满脸怒气的看着对方。 司舟扫了他们一眼,眸光折出不容置疑的霸道,转瞬便将目光转回前方的那道黑影。 远方的地上已经倾泻而出的气流砸出了一个大洞,原本摇曳生姿的花朵已变得残败不堪。 音华睁开了眼,低眼瞧着喉咙前泛着银光的剑尖,随即抬起脸看着云策,轻唤着对方名字。 “云儿....” 云策瞋目裂眦地盯着音华,整个胸膛都因为激动上下起伏,十八年的朝夕相对细数浮上心头,那日与焚天帝的对话在脑海内徘徊不去。 前世仇人,今世养育之恩,如何能恨,又如何能原谅?! 云策深吸一口气,将脸上所有情绪收敛起来,紧接着一下将剑抽回来。 嘶——! 只听布料撕碎的声音徒然响起,紧接着一片黑色袖口从音华面前轻轻飘落。 “从此我与你两不相欠,恩断,义绝。” 说完这句话云策便转身,也没唤司舟,直接离去。 云策走了,司舟自然不会多留,眨眼便消失不见。 见没了限制,崔小妍慌不择路的跑到音华面前,将她扶了住,急忙说道,“师父,你怎么样了,小师妹怎么会.....” “没事...”音华身上虽未受伤,但脸色却是苍白憔悴,她一双眼睛仍瞧着云策离去的方向,不禁长叹一声。 崔小妍没有放下心来,就连身边一向沉稳的羿天明都不由慌张起来,皱着眉头看向音华。 “走吧...回去我再与你们细说。”音华摆了摆手,随即站起了身,缓慢地朝金殿行去,背影透着从未有过的萧瑟。 ..... 当他跟上云策后,像是没有目睹方才之事一样,转而说道,“走吧,再过几日功夫五派的人就要过来了,这冥界的入口我们是管不得的。” 云策此时眼眶仍是有些赤红,她深吸一口气平缓住狂跳的一颗心,随即朝他问道,“夜一他们呢。” “在仙流海的岸边候着。”司舟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握上了云策地手,与她十字相扣。 一股暖意流淌过胸膛,云策收敛起了心神,僵硬地扯了扯嘴唇,努力展开一抹微笑,但却是徒劳。 第206章 踪迹 司舟微微一叹,转过身一手将她头轻轻按至胸膛,温柔地说道,“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强颜欢笑。” 被堵住的洪水终于绝提而下,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下来,浸湿了黑袍,留下一道道泪痕。 云策一手扯着司舟腰间的衣袍,死死咬住牙关,倔强地不愿哭出声,但眼泪依旧如洪水决堤倾泻而出。 司舟心疼地用手不断抚着披散在她背后的墨发,声音极轻地说道,“音华毕竟与你有养育之恩,下不去手是正常,莫要心生内疚。” 听了这句话,云策将头埋的更深了,就连扯着衣衫的那手指都弓了起来,指甲不由深深现在司舟的皮肉里。 司舟仿若未觉的笑了笑,继续轻声安慰着她,“荒月族有八百暗卫和朔楚守着,以后迟早会兴盛起来,你的父母兄姐也相继投胎转世,以他们前世的功德,迟早也会得了仙籍,再现人世,你看阿良不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吗。” “你要放不下他们,解决完一切事情后,我便陪着你周游六界,寻你父母兄姐的转世,若寻不到,我便去冥界将那生死簿抢过来看上一看,准能寻到。” “冥王和判官才有资格看的生死簿岂是说抢就抢的。”云策沙哑不清地吐出一句话。 司舟嘴角咧出一个笑容,爱怜地将下颚抵着她的发间,轻轻说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睡了三十年,嘴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云策将他推开,用通红的眼眶瞪了他一眼,随即说道,“走吧,再不过去,舞弘就要将夜一给烦死了。” “好。”见云策神色转后,司舟不由咧嘴一笑,复而又牵上了她,一如当初那般,低垂着眸子,“要这样走。” 往昔的回忆涌现出来,云策面颊闪过一丝红晕,紧接着就拉着他朝远方疾飞而去,甚至连踏雪都忘记唤了出来。 身侧的司舟见状笑意更甚,一双桃花眼登时弯成了月牙。 .... 舞弘自打听了司舟复活的消息,就急不可耐的从掩日教日夜不休的兼程赶来。如今见司舟和云策迟迟没有出现,一个劲地在夜一面前来回踱步。 夜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最后忍不住地说道,“你急什么,就算司舟主人复活了,那也是和云策主人一起。” “闭嘴!”舞弘像是被猫踩到尾巴,立即怒喝了一声,紧接着苦笑一声,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道,“这个我自然晓得!只不过教主...就算我对他失了那份心,但如今他再生,我又怎能不激动!莫说是我,你不也是吗!” 夜一眸光闪了闪,随即像是为了确定一样,重复了一遍,“你真对他死心了?” 舞弘白眼一翻,“难不成呢!”到了如今她当真彻彻底底死了这心,且不说云策身份,就冲她为教主一路做的事情,她便是自叹不如,自己又拿什么与人争。 夜一刚想说什么,忽然瞥见舞弘身后远方的两道身影,眼神登时亮了。 不等他开口,舞弘自然明白了意思,立即转过身,随即便颤着双唇,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主人....” 只见海天交际之处两道黑色的身影踏风而来,男人亦如往昔一样神色冷淡,处若不惊。却看着舞弘眼眶湿润。 三十年里舞弘一直跟着云策,仙界,重塑肉身,这原本对他们而言是远在天边的事情,但却不知为何,舞弘心中坚定地相信云策会去这样做,主人一定会重新出现在面前。 如今,他们的主人真应了自己所想,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怎能不感动。 他们身后,跟着的是司舟百年来最忠诚的下属,此刻皆是默契地单膝跪地,恭敬地迎接着他们的主人。 云策瞧着远处,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抚着食指上的血戒,道:“这掩日教我管的怪累的,如今你回来了,还是自己管去吧。” 司舟按住她要拿下血戒的那只手,轻笑一声,“聘礼都交了,焉有推回之说。” “聘礼?”云策挑了挑眉毛,斜眼瞧着他,“哪有这样让人劳心费神的聘礼?怎么看,都是我吃亏。” 司舟听闻放缓了速度,手指抚着她葱白小手的血戒,嘴角噙着笑意,“劳心费神那是以前,以后你当教主,我便是你的‘媳妇’,自然要为你分忧解愁。” “你这人..”云策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完全没想到对方将自己当初对崔小妍那番说辞,记得清清楚楚。 见对方笑得粲然,她一改怒容,嘴角也翘了起来,回过头打趣道,“既然如此,日后我便再多收几个男宠,这后宫还需有劳‘教主夫人’打理了。” 司舟面色愣了愣,但转瞬就笑的如三月里的春风。 云策脸沉了下去,“你笑什么!” 司舟干脆停了下来,将她拉至身前,贴着她耳朵,轻言细语地说道,“届时我们的婚礼我要让六界尽知,日后我倒想看看,究竟谁有胆子做你的男宠。” 说道最后,司舟沉吟一笑,声音更加低沉起来,“左不过日日守在床头,让你没得个功夫去寻他人。” 温热的气息将白玉似的耳垂烧的通红,云策一把将他推开,别过脸飞快的朝岸边飞去,完全不想再和他理论什么。 从前云策一直怨他话少,如今对方话倒是不沉默了,但说出的话却每每让她又气又羞。 司舟瞧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一双桃花眼登时弯了下来,曾经他身上压着太多事,话都藏在心底,如今他却是什么都不想再藏。 现在仍旧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他们去做,但却觉莫名的轻松。 待二人落到了岸上,跪在地上的一众人齐声恭敬的喊道,“主上。” 这句主上是叫云策,同时也是叫司舟,在他们眼里,二人皆是他们的主人,早已不分主次。 云策对此不介意,倒是身边的司舟,皱起了眉头,冷冷地说道,“还需我再重复一遍吗。” “重复什么。”云策瞥了他一眼,懒懒地说道,“掩日教有两个主人也不无不可,只是日后要委屈你些了,‘教主夫人’。” 最后四个字,云策说的一字一顿,像是为了报复一般。 司舟却没觉得侮辱,相反笑意更甚,“好,都依你。” 第207章 忆往昔 云策话语一窒,随即别过头不再看他,复而对舞弘问道,“我要你查的可有线索。” 舞弘这才从恍惚中回了神,低下头恭敬地说道,“暂无,我一路上四处打探都没收到螣蛇的踪迹,但方得了消息,五派门人和其他宗族,正在赶来的路上。” 云策挑了挑眉,道,“那几个老家伙应该不可能这么配合罢。” 经过三十年前那场动荡,五派实力俱损不说,也明白都被宋子御骗了,此刻又会再次听从破岳剑宗的号令。 “主上所言甚是。”舞弘应了一声,继续说道,“炙火堡、禅那寺,还有乾坤阁的长老们本是不信的,只是在祝菱出言作证后,众人才将信将疑,决定先在初云渡汇合,再一起前通道入口查探一番。” 舞弘末了犹豫几息,才补了一句,道,“听说,玄冥观也要来。” “这时候倒是要露面了!”云策显然对苍离道人仍是介怀,随即对舞弘和夜一身后的一众属下命令道,“你们叫人潜藏在此处,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报上来。” “那主上是要去哪?”舞弘有些不解。 云策瞥了一眼司舟,随即冷哼一声,道,“你师父歇了三十年,如今用他的时候到了。” 司舟轻笑一声,颇有赞同地说道,“是该好好问问,阿策说的极是。” 云策瞧着他这样随意讨好的样子,扯了扯嘴角,自顾率先离开。 她心知苍离可以在人界随意点开虚空,本想直接去玄冥观走一趟,却未想被司舟拉住,复而往初云渡的方向行去。 云策皱着眉头说道,“再过不久初云渡皆是五派的人,你这张脸露面,是嫌架不够打吗。” 司舟却是丝毫不担心,执意拉着云策要去初云渡。 云策见对方坚持,干脆也依了他,只不过却想不明白司舟坚持去初云渡到底想干嘛,后者却只是微笑不语。 云策干脆也懒得问,速度更快地朝初云渡的方向行去。 二人在的岸边本就离初云渡不远,没多大功夫,碧海连天之下就呈现出了一副舳舻相接,千帆竞发的画面。 云策在天际瞧着下方不禁微微恍惚,当初在这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如记忆里烟雨朦胧的一团画,每每触碰都是止不住的欣喜,随而又是说不出的寂寥。 司舟目光闪了闪,复而将她拉着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云策一愣,瞧着这方向,赫然就是仙流镇所在。 因为消息刚刚传出,此时五派弟子并不多,但二人一身黑衣仍是不禁的引人瞩目,尤其身后跟着的夜一和舞弘,让人不禁让出一条道来。 司舟却仿若未觉,十指紧紧扣着云策的手,低声笑道,“你瞧,这里还是一如往昔那样,日后我们也寻个这样的日子隐居可好。” 云策见越来越多的人看来,不禁说道,“你带我来到底要做什么。” 司舟粲然一笑,随即停在一处楼前,轻声说道,“到了。” 云策瞧着上方的牌坊不禁愣住,“春熙楼”三个大字再次从记忆中浮了出来,她记得,这是当初与司舟在仙流镇所呆的酒楼。 “官?” 三十年间,酒馆的小二早就换了一拨又一拨,年轻地小二见他们打扮非同一般,女子又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只得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迎了上来。 司舟见状笑了笑,拿出一绽银子放在了他手上,道,“来间上等的雅间。” “好嘞!”小二一见到银子,两眼立即放光,什么恐惧都忘了,立即扬起谄媚的笑容,笑呵呵地说道,“官这边请,这边请。” 云策一路无话,被司舟携着跟着小二上了酒楼三层,小二将二人领至朝南的一处最为宽阔的雅间。 舞弘和夜一自觉的没有跟进去,立在门口守着,小二心知对方来头不小,更加恭敬地将茶彻上,眯着眼笑着说道,“二位官稍等,小的马上去吩咐后厨准备,一会准能将菜上齐。” 见二人没有作声,小二脸上笑意不改,保持着笑容退出了房间,结果刚关上木门,又被夜一拉住,快速的吩咐了一句。 得了话的小二立即道了句,“得嘞,小的一定办的妥当。”说完就转身飞快的下了楼,直奔后厨,嘴上还大声说着,“有贵,有贵。” 云策挑了挑眉梢,侧着脸对旁边人说道,“你这是想带我故地重游?” “苍离迟早要来这里,又何须急于一时。”司舟却是答非所问,随即抿了口茶,悠悠然地说道,“倒是我家猫儿馋的很,我带她来填饱肚子。” 云策一愣,小脸紧接着冷了下来,道,“谁是你家猫儿!” 司舟抿唇一笑,却未搭话。 见他这样云策一张脸更加沉了,恰在此时,木门一下被夜一推开,只见小二端着一个一个盘子,笑呵呵的走上来。 “公子,这是您要的莲花酥和七巧酥。”小二笑呵呵地将木盘上的糕点端上桌,嘴上还不忘讨好地说道,“小的得了您的吩咐,就立即去招呼了,咱们老板还特地拨出了我们这最有名的大厨,专门为您二人下厨。” 司舟颔首,随即给了小二几个碎银,吩咐道,“下去吧,无事不可打扰。” “是是是!”得了打赏的小二笑容更加灿烂,随即说道,“二位官稍等,剩下的菜待会就上,我想下去了。” 说完人便一溜烟的退了出去,生怕打扰了二人。 木门再次被关上,云策瞧着桌上的两盘糕点一阵恍惚。 司舟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没有说任何话。 他元神虽被困在鹤佩中,但能感应外界的事情,起初他还觉这是一件幸事,但后来却觉当真是一种惩罚,他只能眼睁睁地在其中看着云策受苦,看着她痛苦,却没有任何办法。 所幸他现在出来了,可以用余生去弥补她。 云策伸出手,两指夹着一块莲花酥轻轻地咬下一块,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吃过人间的膳食,云策吃的极慢,又像是从中追寻着什么。 过了良久,她轻轻地吐出两字。 第208章 宣告 “难吃。” 话毕,她的嘴角却忍不住地浮出一抹笑容。 司舟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二人相视而笑。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给我让开!”一阵娇斥响起,“我昨日在你这定的屋子,今日你却告诉我这里有人,哪来的道理。” “官,哎哟,官你听我解释。”小二在外面匆匆忙忙地解释,“您与我说的酉时,现在是午时,这会房间被二位贵包了,小的给你换个雅间,绝对不比此地差。” “不,我就要这间!你可看清楚了,我后面跟着的都是五派的翘楚,你得罪不起的!”外面的女子不依不饶,作势就要将门推开,却又被夜一阻拦,只得大喝道,“我都敢挡,你是活腻了吗!” 夜一和舞弘甚少在人前露面,三十年前的事情大多人只记得故事中关键的人,自然认不出他们的身份。二人见了女子就知她的身份,立即犹豫了起来。 云策皱着眉头,也没有出手,倒是司舟没了个顾忌,见有人打扰,脸立即沉了下来,一股浓郁的真气骤然倾泻而出,连门一起,打在外面的女子面上。 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却并不影响雅间的人,云策本来想直接隐匿而去,见状不由失笑一声,也没了个顾忌,道,“你脾气倒是变大了。” 司舟还未说话,外面几名弟子便冲了进来,最左边的人待看清了屋中的人,不由面色大变,道,“你...你..你们....” 另外几名都是后来居上的弟子,自然不认得二人,见对方皆是一席黑衣,不由问道,“谈宁,这二人是谁,你认得?” 谈宁嘴巴大大张着,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女子从楼上飞身上来,一脸怒容地打算找人算账,当她走到谈宁身边看清了里面的人,不由尖叫起来。 “云策,司舟!!你们竟然没死!”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大惊失色,掩日教主他们没见过,但云策和司舟这两个名字却是流传在各派弟子耳中。 传闻掩日教主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云策不疾不徐的抿了口茶,却没说话。 舞弘冲着端木蓉冷笑一声,走到云策身边,森然地说道,“教主,可要将这群人杀了。” 教主?除了谈宁,其余几人皆是瞪大了眼,他们没听错吧,那人在叫无上坞的那个女弟子为教主? 掩日教的教主不是玄冥观的那个叛徒吗。 未等云策说话,端木蓉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喝道,“好啊,敢情你怎么消失了,原来和玄冥观的叛徒苟且到了一起!” “噗——!” 话音未落,一柄黑色的长剑徒然显现,一下刺穿了端木蓉的肩膀,带着冲劲直接将她钉在了门外的木柱上。 “端木小姐你怎么样了!” 七八名五派弟子纷纷将端木蓉扶了起来,他们只是宗门里中层弟子,这些年端木家族的势力也愈来愈大,若是端木蓉出了事,他们定是难逃此咎。 端木蓉对关心聪耳不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屋内处若不惊地两人,眸子里燃起嫉妒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为什么还没有死!!!” 当初绝涯谷一事流传出的版本太多了,谁也不知道当初几人的去向,如今见二人出现惊讶之下却也没奇怪,反倒是被端木蓉给吓倒了。 这些年端木蓉在外走动无不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几名弟子见她如今露出噬人的眼神,顿时又惊又恐。 当然,也有例外的,其中一人见楼下的人纷纷站起来看向这里,立即大声说道,“堂堂无上坞女弟子竟与玄冥观的叛徒厮混在一起,伤风败俗不说,还打伤了端木家族的大小姐!岂有此理!” 果不其然,楼下顿时变得嘈杂起来,三十年前那件事早已穿的沸沸扬扬,就算是普通人也知一二,此话无不像个炸弹点燃了众人的嘴巴。 几名机灵的弟子立即会过意来,只要将这话传了去,端木蓉就算受伤也与他们无关,随即立即附和起来。 正因如此,嘈杂声越来越大。 “无上坞的女弟子当真和那叛徒好了?!” “天哪,她不是破岳剑宗掌门的未婚妻吗,难怪这些年破岳剑宗绝口不提此女!” “那掩日教主不是刺了这女的一剑吗,这还能好上,也太不要脸了吧!” ... 无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二人却仍是悠然地坐在那,端木蓉气打一处来,厉喝道,“你竟然将掩日教主之位都给了这女人,你司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这句话说的极大,传遍了整个酒楼,就连外面受到信号闻讯而来的五派弟子,都惊了。 轰——! 一声巨响,周遭所有房间木栏,顷刻间荡为寒烟,没了阻碍,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一男一女。 只见女子冷艳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笑容,她倾身趴在司舟肩上,淡淡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厅堂,一字不差地飘进了每个人耳中。 “我忽然觉得你将这掩日教做聘礼,太寒碜,不如以这天下为聘如何?” 一席狂妄至极的话却听的人哑口无言,司舟曾一人重伤四大门派掌门,确实,若他想要,这五派皆可在他掌握之中。 司舟眼里盛满了笑容,随即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头,用低沉磁性地声音说道,“只要你想,一切都是你的。” 云策挑了挑眉梢,眼里全然没有旁人,一把扯着司舟的衣领,将唇覆上那薄唇深深吻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云策这一举措惊震惊,但对方二人偏偏生的容貌惊为天人,这样的举措在他们眼里却是极为赏心悦目,理所应当。 按理来说,舞弘本该难受的,但瞧着端木蓉呆滞的样子,却不由觉得解气,嘴上连连冷笑。且不说当年他们派人刺杀云策,就说这些年里,端木家族也没少给掩日教泼脏水。 一吻了尽,云策拉着司舟长身而起,走上前几步,扫视了一圈呆滞的人,随即淡淡地说道:“你们瞧好了,现在我才是掩日教的教主,而他,是我的夫婿,永生永世的夫婿。” 第209章 再见苍离 二人皆是一席黑衣,看在眼里莫名的觉得极其的般配,而云策的声音里更像是夹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令人不禁的点了点头。 云策瞥了一眼心情愉悦的司舟,轻哼一声,随即牵着他的手,飞身下楼。 这些年里掩日教所行所做虽亦正亦邪,但终究没有什么大举动,一时让人也失了对抗之心,登时让出一条道来,目送着二人离去。 唯有端木蓉,眸子里升腾起了一股愤怒嫉妒的火焰,她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手中已是一片殷红。 云策,司舟.. .我端木蓉此生此世都不会放过你们! 端木蓉的样子尽数落在谈宁眼里,他皱了皱眉,对方的性子别人不清楚,但他一路过来的人却是极为的清楚,心下便知,这事看来无法善了。 他见状立即对另外几人说道,“几位道友,麻烦你们照顾好端木小姐,此事重大,我先行回去禀报掌门。” 谈宁原本就是受蓝怀胤之托,却未想半途被端木蓉截下来盛情相邀,如今再度离去,他人自然也不好阻拦。 出了门的谈宁,却并未急着回去找师门,而是沿着云策离去的方向直飞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就在一片湖边瞧见了两道黑影。 谈宁面色一喜,随即立即落在二人面前,颇有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云姑娘。” 想也未想便能猜出对方的来意,云策当即淡淡地问道:“蓝怀胤那边出什么事了。” 谈宁也没有寒暄,直入主题,道,“掌门的情况不太好,三十年那次的绝涯谷之战损耗太大,都极不愿出手。” “哪是损耗太大,我看是勾心斗角太多了吧。”云策冷笑一声,掌管掩日教这些年,她已经深知五派之间暗藏的内部,随即说道,“我看就算他们掌门想,下面的长老也不一定愿意。” 如今破岳剑宗威望大不如从前,此刻他们又怎么会听蓝怀胤的调换,巴不得看着蓝怀胤掉不动人,失了面子才好。 一下被戳中了痛脚的谈宁不禁脸色难看起来,他连连叹气,这些年他一直辅佐着掌门师兄,期间辛苦他自是再清楚不过,莫说其他门派,就连破岳剑宗里的那些前辈都不是好对付的。 想到这里,谈宁又行了一礼,恳切地说道,“还望姑娘与公子支个招,如今掌门师兄也只剩姑娘还能信得过了。” 云策目光闪了闪,抿了抿唇,道,“我会帮他,而且苍离也不会坐视不管,你且叫他放心,等有了办法,我自会联络你们。”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谈宁面色一喜,随即心底不禁有些自嘲的想到,没想到如今危难在即,肯帮忙的,却是世人所不齿的邪魔外道,可笑,可笑。 随即他又冲云策友好的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去。 云策收回目光,随即瞥了一眼嘴角在笑的司舟,道,“你好像很高兴?” 想当初自己与蓝怀胤多说半句话,那人都是满脸不开心,如今倒是一脸倘然。 “自然高兴。”司舟一双桃花眼又弯了几分,笑意深深地看着她。 云策自然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但也没继续说下去,复而皱着眉头说道,“除了夺回鬼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通道彻底封印?” 通道是云荒劈开的,也是他亲自封印的,除了用无极之力,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 司舟只得沉默地摇了摇头。 “看来必须要将螣蛇找出来了。”云策垂着眸子又思考起来,“但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螣蛇绝不会轻易露面。” 瞧着对方紧皱的一张小脸,司舟安慰道,“我记得酆乾临行时与苍离道人相谈了一夜,待会等他来了,届时一问便知。” “你倒是不急。”云策瞧着司舟仍是泛着笑意的样子,“这么悠闲,想必已经是算准了苍离会几时来罢。” “玄冥观已经在来的路上,要不了多久,就今晚。”司舟悠悠一笑,随即牵着她的手沿着岸边远方走去。 傍晚,初云渡不远处,无人踏足的宁静海岸上,一道如劲松的人影在夕阳的映衬下拉的老长。 三十年的时间没有改变此人分毫,苍离道人持着拂尘立在崖边,平静地看着夕阳渐落,浪拍礁石。 忽然,一双苍老幽深地眼睛里出现了些波动,他转过身,对着无声无息出现的一男一女,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司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云策则直奔主题,“可有办法让通道关闭?” “无。”苍离道人答的快而简洁,他眸光闪过一丝触动,随即说道,“但当初酆乾曾告诉我,云荒曾预言出人界有此大难,在人界留下了一道足够睥睨六界的力量。” 说道这里,他眸光调转,深深地看着云策,道,“只有你,才能将它找到。” 云策脸色不禁动容,沉声问道,“在哪里!” “在人界的最中心,整个日月精华鼎盛之所在。”苍离道人说道。 云策立即反应过来,“云川城?!” 苍离道人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但那道力量只有在人界生死存亡之际才会出现,此时,却无点异常的迹象。” 云策额边青筋暴显,倘若云荒与酆乾在面前,她早就大打出手了。 苍离道人见状却是一笑,随而说道,“虽无异动,但若冥界攻了上来,我们可以将战场设在云川城,那里本就有来自云荒的威压,对付起来也会轻松许多。” 听了此话,云策这才回神,不由问道,“仙流镇的百姓怎么办?” “灵虚子与紫阳,已经去疏散沿海一带的百姓,教他们前往西边去,炙火堡那边离此地遥远,相对会安全点。” 苍离道人明显就早有准备,随即说道,“但还需一事,需要你们帮忙。” “什么忙?”云策不假思索的问道。 “我方才已去查探了一遍通道,那里的冥气愈来愈厚重,要不了多久,音华的阵便镇不住了。” “四界通道届时贯通才是最难对付的。” 见对方脸色沉了下去,苍离道人紧接着说道,“我需要你们助我在仙流镇布下一个神阵,皆是若是真乱起来了,也好抵抗一阵” 第210章 议论 “须如何做?” 苍离道人抚了抚胡子,道,“此阵名为‘九天困魔阵’,是酆乾之创,只能用你们神脉之血,在仙流海上八处位置结阵,方能成阵。” “这是布阵之法。”苍离道人说完,手中便浮出一根木简。 云策接过用神识探去,过了片刻,木简化为一阵清灰从手中流逝,她抬头慎重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苍离道人沉吟一声,继而提醒道,“此事暂且小心,此阵威力无穷,若被有心之人发现,坏了阵眼,即得不偿失。” “我知道。”云策皱着眉头沉吟一声,随即又将目光看向苍离,似是犹豫了几息,最后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她不喜苍离道人,但对方终究对司舟与她都照顾良多。 司舟见她如此脸上不禁露出笑容,继而也向苍离道人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跟上。 只不过二人才行片刻,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蓝怀胤。 几日不见,蓝怀胤面色已经憔悴了很多,云策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随即问道,“你这边可还好?” “还好,尚且能应付。”蓝怀胤笑了笑,道,“那群糟老头子就算再不信,届时看了那入口,总归会信的,就怕到时又有人生了异心。” 云策面上仍是平静如水,她淡淡地安慰道,“有苍离道人和音华在,他们会助你。” 蓝怀胤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而且五派虽然难以调和,但好在其他的宗派还算好说话,现在已经派出各个能人异士,再此死守。” 云策“恩”了一声,随即将方才的事情与他说了说。 “云川城?”蓝怀胤听了此事,眉毛也紧紧皱道一块,随即恍然,“难怪这几千年,云川城周遭始终有一股强大的威压,原是上古神的原因,只不过那股力量具体都在哪一块?” 云策目光闪了闪,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蓝怀胤忽然像是想起一事,眸光登时亮了起来,“若是届时真乱了起来,是不是可以将云川城作为最后一道防线。” 云策点了点头,道,“苍离也是这么想的,以他的意思是将战场定在云川城。” 蓝怀胤颇有赞成的点了点头,随而又将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也不知那股力量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被激发,莫不是非要等到人界快要覆灭之时吗!” 云策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所有的真相都要快要解开,但她却越来越不懂云荒到底怎么想的。 “就这么办了。”蓝怀胤一行扑在人界大事上,自然没注意二人的表情,随即自言自语地说道,“待会我再去找苍离,看能不能在大地各处布下传送阵,西边走却是比较安全。” 云策心底一叹,云川地域虽为广阔,但那里又容得下八荒大地亿万百姓,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继而嘱咐道,“螣蛇在人界耳目众多,我担心五派之间也会有他的人,要发生了何事,你一个人注意。” 蓝怀胤一愣,后者却没管他,携着司舟就绕过他准备离去,他见状不由的立即喊道,“等等。” 见到云策脚步一顿,蓝怀胤瞧着她的背影,无声的苦笑了一下,随即轻声开口。 “小云策,我们还是朋友吧....” 空气变得有些安静,过了数息功夫,数息的声音才中背影中传来。 “一直都是。” 话毕,白光绽放,两个人影便乘着雪豹直冲云天,扬长而去。 蓝怀胤瞧着渐行渐远,逐渐快要消失在天际的黑点,笑的如释重负。 好不容易从三十年前那幢大事里平静下来的人界,再度沸腾起来。 “四界通道将融,人界浩劫将至。” 在五派掌门看了仙流海的异状之后,同时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消息传的很快,不过半日功夫,八荒大地上万修士,千万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又传出一个消息,只道人界实被下了禁制,这才数百年无人可飞升,如今四界通道贯通,正好能破除此禁制。 两条消息紧跟而出,有的人恐慌,有人兴奋,也有人疑惑。 一时间,整片人界如沸腾的开水,滚烫不止,热议不止,就连凡间皇室也派人快马加鞭地来仙流海上询问。 蓝怀胤沉着脸送走了凡界来的特使,随即面色阴沉地步入身后金殿。 此刻金殿之中,已经站满了各门派的高层,掌门坐于座上,音华携着二位徒弟坐于正上方。 见蓝怀胤回来了,立在后处的一位乾坤阁长老忍不住的站了出来,道,“方才那凡界特使说的可是真话?我们人界几时竟被下了禁制飞升这等封印!” 原本这名长老是没有资格说话的,但此刻他的问题是其余人都想知道的,于是大殿之上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这个年轻的破岳剑宗掌门。 云策从未与他说过此时,蓝怀胤自然不知道,面色铁青地沉声道,“此事我也才听说,是真是假犹未可知,兴许是螣蛇此人放出的谣言!” “你们破岳剑宗放出的谣言还少了不成。”另外一炙火堡的长老,见蓝怀胤未与乾坤阁计较,立即壮着胆子冷哼一声。 外界不知,但五派之间都清楚的很,当初宋子御是如何利用他们的! 就在炙火堡的长老说完,忽然觉得脖子一凉,一柄八尺长刀泛着冷光横在自己的脖子面前,不用看便知对方是谁,炙火堡的长老立即面色一变,“祝菱,你——!” 蓝怀胤面色不禁微微动容,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在此刻帮他。 “够了。”堡主焱骁沉声一喝,立即止住身后要吵起来的二人,随即用一双鹰眼打量着蓝怀胤,道,“蓝掌门,我虽信你为人,但现在仅凭你一人之词却是难以说服其余人。” 禅那寺的智海也点了点头,念了句佛号,道,“且不说蓝掌门为何突然会去了仙界,在你消失三个月后,忽然出现告诉我们四界通道即将打开,却再期间发生何事都不与我细讲,又让我们如何能信?” 第211章 线索 蓝怀胤面色登时变得异常难看,他能说什么,告诉他们云策是掩日教主,还是仙界战神?又或者说出自己与他们眼中的邪魔外道,一起发现了螣蛇的阴谋? 任何一件事,但凡说出来,没有一个人会信,但此刻又不得不给他们一个说法。 蓝怀胤面色变了又变,随即敛去神色,沉声道,“我去仙界纯属一个意外,期间发生了些事情我也却是无法透露,但螣蛇在仙界圣地夺了云荒留下的力量,开启四界通道却是真的。” 他随即解释道,“之前我便说过,螣蛇早非当日螣蛇,已被人夺了舍,此人心肠歹毒至极,开辟四界通道绝无好事。” “是不是心肠歹毒犹未可知,这人界封印我却极其在意。” 角落里一个黄脸男人冷哼一声,他所在的宗门虽不及五派势大,但也是声名远赫,而自己功力迟迟没有突破,自然将这事怪罪道还未证实的封印之上。 蓝怀胤面色一沉,眼里夹着厉光看向男人,道,“人界危难当头,你却还在为个尚未证实的谣言斤斤计较!” “呸!”男人被拂了面子,原本蜡黄的脸变得晦暗无比,他极为不屑的说道,“端什么掌门架子,大家都是修行之人,谁不关系飞升之事。我是道为何几百年来,这人界都不曾有过异动,莫不是人界无人了?!” “放肆!”此刻破岳剑宗的长老面色一变,大喝出声,他们虽不服蓝怀胤掌宗,但此刻在外面子是大,如今被人欺道头上,自然练成一气。 气氛瞬间变的剑拔弩张。 “你们是将我无上坞当成自己家了?” 淡淡的女音传来,令所有人背脊一寒,当即息了声。 音华上仙不怒自威地扫视一周,随后看向坐在下方悠悠摇扇的凤飞星,道,“当初你也跟着去了仙界,说一说。” 凤飞星摇扇的手一顿,脸上浮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随即说道,“蓝掌门说的是真,人界被封印一事也是真。”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金殿之中再次陷入无休无止的议论。 .... 这边云策才布完第二道阵眼,二人所在离城镇不远,消息一下便传了过来。 瞧着面前自己结出的金色符箓没入地面之后,云策嘴角不禁浮出冷笑,对着身边人说道,“看来螣蛇一定是还在人界,要么消息不会传的这样快,真是监守自盗,好不要脸。” 司舟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凝重,“估计要不了多久,蓝怀胤与我们在仙界的事情便瞒不住了。” 云策默然,她不在乎,但这事若传了出去,蓝怀胤可畏威信尽失。 “若其他不撞见,那流言终究是流言。”她沉吟一声,道,“日后还是别让夜一去传话,虽说他修为不错,难就怕被有心之人撞见。” “你倒是很关心他。”司舟不动声色的拦着她的腰,并不在意的笑了一笑 云策斜着他,懒懒说道,“是啊,我就是关心他,如何?” “有些吃醋。” 司舟面不改色的直接道出了心声,低下了头低在她的额前。 云策推开了些,心底虽然知道对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在意,嘴上却仍不住说着,“都老大不小了,还为个孩子吃醋。” “老大不小?阿策可嫌我老?”司舟挑了挑剑眉,又将她揽了回来,轻笑道,“前世你可嫌我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又说我老,叫我真是难办。” 云策被一席话堵住,随后像是想到什么,笑出了声,顺着倚在他胸膛上,笑吟吟地说道,“前世我长你五百年,今世你又长我五百年,转来转去,却逃不过五百年这个坎儿。” 云策说完不等对方回话的机会,继续说道,“当初你这般不愿提自己的岁数,莫不是从上一世带下来的。” 司舟眸光微动,伸出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复而脸色严肃起来,学起她前世的语气,说道,“你这孩子,怎地这般不懂事。” 云策美眸立即瞪了过去。 一直抿着嘴的司舟,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策瞧着那双笑意深深地桃花眼,不禁又是一阵恍惚,仿佛五派会武一事从未发生,所有的一切回到了当初最开始。 她敛起笑意,别过头去,轻声说道,“走吧,接下来的阵眼可不好结。” 按照苍离道人的意思,这八处阵眼以通道入口为中心,将其围起最后形成防罩,现在这几道阵眼离通道尚远暂且无事,但接下来的几处免不得要靠近无上坞附近。 云策与司舟修为放人界已是无人能敌,但因司舟那袭话,不由变得小心了些。 无论是三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云策都欠蓝怀胤太多,若说不愧疚却是假的,但她却是还不起,只能尽数帮他。 司舟自然明白对方所想,一反常态地安静地陪着她,小心翼翼绕过在海面上来往的众弟子。 第三道阵眼要布在无上坞相距千里的一处荒岛之上,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没有让夜一和舞弘跟上来,而是守在远处。 “九天困魔阵”布置起来极为麻烦,耗费心神不说,且布阵人在布置阵眼期间不能移动分毫,若突然中断,之前布好的阵眼顷刻废掉。 云策来到荒岛的地心之上,为了防止意外,她先放出神识覆盖了方圆千里,才开始与司舟小心翼翼地结起了阵。 就在二人之血凝结而成的金色符箓隐没在地心之中的瞬间,云策忽然面色一厉,猛地调转。 司舟也跟着她看了过去,以他们的神识,可以清晰地瞧见百里之外,十几道白色的身影如飞鹰一样朝通道那边奔去。 那装扮,赫然与前往天羽族时刺杀她的人,别无二致。 二人没再说话,化作一道黑影紧跟而去,不过瞬息人就拦在一众白衣人身前。 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领头,见二人出现眼里诧异失色,紧接着手势一做,十几人像是放弃了目标,调头就逃。 云策与司舟极有默契地紧跟那个领头,这群人既然露面,那螣蛇一定是有所动作,必须要将其拿下。 第212章 结阵 以二人修为原本想抓住那人易如反掌,却未想周遭那十几名白衣人竟全然不顾性命,纷纷扑上来拦住自己的路。 领头人的速度极快,云策沉着脸猛地向前一拍,浩荡的仙气惊起了狂涛,只将扑面而来的一众白衣人打落至水面。 没了阻碍,云策身形一闪,原本在空中就要化作黑点的白衣人,瞬间被一只手猛地抓住。 云策一手扯下他的面罩,只见一个脸色蜡黄脸出现在面前,云策皱着眉头打量着她,却怎么都辨认不出对方是谁。 见已暴露,那男人忽然白眼一翻,竟自毁元神,当场在云策手中毙命。 “是你们!” 恰在此时,听到动静的众人纷纷从无上坞里赶来,当飞奔在最前方的焱融和智海看清了来人,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后边的蓝怀胤面色大变,而凤飞星则带起了无双飞落到一旁,事不关己地看起了好戏。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音华的弟子竟成了掩日教的教主!” 有人失声喊道。 前几日云策与司舟在仙流镇所说的话,被端木蓉在金殿之上,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众人在金殿里讨论的沸沸扬扬,还没得出个结果,听到动静赶来就瞧见这样一幕,再见云策手中死掉的男人,紧接着焱融等人面色大变。 已经有人急不可耐地道出了那男人身份,“这人不是方才在金殿的那个黄脸修士吗!怎么死在她手上了!” “妹...”本来想开口的焱融忽然一顿,见大哥焱骁没有说话,又惊疑不定地瞧着已经面目大变之人,“云策,你...” 当年绝涯谷一役,禅那寺弟子死去的最多,主持空觉没有焱融那般犹豫,道了一声佛号,“云姑娘,请你作出个解释。” 云策余光瞥见蓝怀胤准备站出来,立即开口,将手中尸体丢到海里,冷笑一声,“做什么解释,你们五派里混进螣蛇的人却不自知,还有闲心来拷问我来。” 人,自然指方才死去的男人。 立即就有人站了出来,喝道:“妖女休要胡说,此人是我们宗里的长辈,岂能容你泼脏水。” 想必掩日教,众人自然更愿意信此人之词。 绝涯谷一役,死去的人太多太多,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与掩日教有着说不清的恩怨。 当即就有人跟着附和道,“这两人已经苟且在一起,大家不用顾忌面子,将他们抓下来再...啊!!!” 话未说完,一股金色的厉光骤然而出,方才还得意之人,立即没了呼吸,坠落至了海中。 熟悉云策的几人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谁也没想到,三十年未见,对方便的不仅是外貌,就连性情都截然不同。 几大门派的掌门原本是将当年事情猜的七七八八,打算请云策好生问上一问,谁都没想到,她随随便便的就将人给杀了。 恰在这时,两个人影从天边而至,众人看了来人,立即找到了由头。 不知真相的炙火堡弟子,也不顾身份,指着云策与司舟二人,质问道,“音华上仙,苍离前辈,还望你们给个说法。” “说法?” 音华一个眼神看过去,后者立即面色苍白,退了几步。 音华上仙收回视线,深深地瞧着一脸冷意的云策,忽然笑道,“云策永远是我无上坞的弟子。” 此话一出,众人惊怒交加,诧异不止。 “他们现在已是邪魔外道,方才在我们眼皮底下亲手杀了二人,在此定是对同道图谋不轨。”有人耐得性子解释了一番,随而加重语气说道,“无上坞此番包庇,将我们又置于何地!” “你们是不是太抬举自己了。”音华扫了一眼众人,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这句话今天不会改,日后也不会改。” 众人又将目光看向苍离道人,还望这个屡次能够拯救天下苍生的老辈,能够出手大义灭亲。 苍离道人淡淡地扫了一圈众人,道,“我与音华一样。” 一瞬间所有人都大失所望,二人的话虽说霸道,但若放出去,意味着无上坞与玄冥观将在五派之间一落千丈,一时间所有人陷入了沉默,有的人开始暗自盘算起来。 云策将所有人的心思尽收眼底,随即冷笑一声,瞬间和身边的司舟消失不见。 这下谁都坐不住了,除了焱骁和凤飞星几人,其他人皆面色剧变,又惊又恐。 能来无上坞议事的,皆是各大门派家族里的领袖高层,修为放眼自是不俗,对方却能轻轻松松消失在一众人眼底,只能代表此二人修为在人界已是无人之境。 但他们哪只,若云策真的有意,这一众人早就身首异处,又岂能留着命在此。 云策飞回到无人的岸上,这才停了下来,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方才螣蛇的爪牙明显是冲通道而去。”云策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继而又肯定道,“对方一定也在这仙流镇之上。” 司舟沉吟一声,道,“不仅如此,很有可能五派之中也混入了螣蛇的爪牙,之前那男人大抵便是想借着无上坞议事的机会,悄无声息的去破坏通道。” “可笑那群名门正道,不怀疑那男人为什么突然消失,反过来找死。”云策冷笑一声,道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已经对五派失望至极。 明明危难当头,还想着勾心斗角,妄想着借这通道打开破开人界封印。 司舟对这些早已习惯,见云策心情如此不好,沉声一叹,道,“这些天须得小心为上,莫要让螣蛇发现了布阵之事。” 云策从气愤中回过神,当即点了点头,又传声给夜一,命他们二人去寻找螣蛇的踪迹,这才继续朝下一个布阵点行去。 九天困魔阵布置起来本就极为繁琐,一处阵眼就要耗费不少心神,加上云策变得更加小心,花了两日时间,二人才布完七道阵眼。 仅仅两日时间,整个人界已经吵得沸沸扬扬,与此同时,音华上仙消失三十年的女弟子,竟成了掩日教主一事也不胫而走,云策与司舟在仙流镇说的话,在仙流海上行的事,一字不差的流传在五派之间。 第213章 奸细 云策和司舟瞬间成了众矢之的,人人讨伐的对象。 音华上仙与苍离道人当日所说的话,更是人天下人惊措。 此话一出,玄冥观和无上坞在人界地位一落千丈,更别提听人调遣,就连原本还全力支持二人之者,相继从无上坞拂袖而去。 但二人却不为所动,仍是派出自家弟子,与破岳剑宗在沿海一带默默设起了防御屏障。 云策瞧着远方海岸山设立防守结界的弟子,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司舟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走吧,就剩最后一处阵眼了。” 最后一处,也是离无上坞最近的一处,念及至此,云策敛去复杂的神色,变得谨慎起来。 二人化作一道黑影,不动神色,悄无声息地出现通道远方的一处海面之上。 云策没有急着布阵,细眼瞧着远方通道,原本闪着璀璨华光的符箓已经变得黯淡,而被包围的通道,从一条细细的黑色裂缝徒然裂开成月牙状。 “得抓紧时间了。” 云策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司舟,后者极有默契的与她一起作决,只见两滴金色的血液骤然从二人身体中漂浮至面前。 其间蕴染的上古真气化作丝丝缕缕金色的线条,飘至上方,极为缓慢地结成符箓。 恰在这时,忽然无数的人影从周遭蹦了出来。 “你看,他们果然在这边!” 端木蓉领着一众本欲离开的修士折返而来,望着二人大喜之下,连忙喝道,“当日我就瞧二人行为鬼祟,仔细探查之下终于发现他们的踪迹,还望各位能将其拿下!” 这边云策又惊又怒,惊端木蓉为何知道他们在此,怒二人还在结阵之中,完不能移动片刻,一动八处阵眼尽毁。 这时潜藏在远方的夜一和舞弘立即带着手下将云策周边团团护住,不容众人踏进半分。 原本就与掩日教有仇的一名老者,立即大喝道:“邪道妖人,在这鬼鬼祟祟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将他们捉了祭绝涯谷牺牲烈士的在天之灵!” 端木蓉添油加醋似地说道,“各位前辈小心,这二人修为颇深,可别受伤了。” 看似一席关心的话,却激的一众修士面色不平,其中一人立即说道,“我看他们一动不动,定是在布什么妖邪之阵,诸位趁机将他们拿下!” “住手!” 听到动静的蓝怀胤带着人匆匆赶来,见状也顾不得隐瞒什么,立即说道,“他们是在为我们布阵对付冥界之人!” 端木蓉找来的皆是与掩日教有仇的散修,又岂会信蓝怀胤之词。 当即就有人怒火攻心,全不顾蓝怀胤一派掌门的身份,喝道,“你是在说笑吗!就他们,这阵势,分明是布阵想借机将来无上坞的修士一斩而尽。” “就是,当初掩日教将我整个家族覆灭殆尽,若不是我逃了出来,如何能等到今日报仇之日!” 其他人也立即附和道,“指不定破岳剑宗也参与其中,要么怎么都将我们叫来无上坞!” 舞弘怒火攻心,大喝道,“你那个破家族分明是被螣蛇杀了,还敢泼我们脏水!” “不跟他们废话,各位,上!”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立即倾身上前朝云策扑去。 砰——! 忽然,一道巨大的白虎虚影骤然出现,带着无可匹敌的剑势,横扫而去,将本来扑过来的一众修士打退百丈外。 “好啊!破岳剑宗当真和掩日教勾结道一起!” 眼见机会就在眼前,被蓝怀胤这么一挡,众人立即怒火交加。 就连相继赶过来的禅那寺,炙火堡众人瞧此情形也不由吃了一惊。 纵然五派高层将当初事情真相猜到了七七八八,但毕竟无数弟子因他们二人而死,脸色免不了难看至极,而那些不知情的弟子高层,愤怒自是不必说了。 “二位掌门,还等什么,快将掩日教的妖孽拿下!” “就是就是,莫不是你们也与掩日教同流合污。” “你放**************见众怒难平,焱骁等人再也不作他想,暗自叹了一声,随即立即祭起法器,朝云策与司舟冲过去。 正好他们也有诸多疑问,借此机会拿下问个清楚。 见二人行动,众人兴奋难耐,跟着他们身后,扑向云策。 蓝怀胤面色一厉,再也不顾形象,持剑挡在一众人前,他虽修为远超他人,但架不住人数之多,几十名修士默契地纷纷将他拖住,让修为最高的焱骁等人去捉拿云策。 舞弘和夜一自是敌不过二人,眼见几人就要逼近,恰在这瞬间,金色的符箓瞬间而成,缓缓从高空落向海中。 得了空的云策面色骤然变冷,一手徒然对上迎面而来的掌风,将众口之中修为深不可测的空觉大师一掌拍飞,鲜血大吐。 黑色的长剑悄无声息的出现,脱开主人之手,一下挡住在后面的焱融,一股浓郁的金气从司舟体内骤然而出,将紧跟而上的焱骁一下击开。 这几位在数万修士眼中无可攀登的强者,登时被一击而退,众人面色不禁苍白起来,停下了手。 恰在这时,一道纤细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还在下落的符箓面前。 云策眉头一跳,立即闪去。 说时迟,那时快,端木蓉飞快的将手中令牌一下掷了出去,只见一道浓郁的黑气骤然而出,打在符箓之中。 云策登时大怒,一掌拍至端木蓉的胸口。 “噗!!!”端木蓉一下被打至海面的礁石之上,全身登时鲜血遍布,她却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云策是不是万万都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我在主导的吧!”奄奄一息的端木蓉笑的却是无比痛快,她满脸鲜血地对着高空上的人影,继续说道。 “就连那个黄脸男人,也是我派出来引你去无上坞的,哈哈哈哈哈。” 众人此刻已经全然明白被端木蓉利用,一脸怒容。 云策冷眼瞧着她,“你是螣蛇的人。” 第214章 通道开启 “是!”端木蓉也知自己快死,立即飞快的将自己的阴谋说了出来,生怕漏掉一个没有刺激道云策。 “当初他便叫我在你面前装傻,这样才能降低你防范。哈哈哈哈,你和他不是看不起我吗,现在通道将开,你云策终究棋差一招。” 云策面色一变,反身看向后方,只见金色的符箓竟缓缓上升,周边七处位置的符箓也登时从海里岛中升了起来,一道黑色的烟雾从众人眼前的符箓间现了出来,紧接着连山其余七座符箓之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云策面色阴沉地像是要杀人一样,恰在这时候,通道的正上方,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一声魅惑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海面之上。 “这九天困魔阵却是非凡,只可惜人类还是太好骗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策怒喝出了对方的名字,“是你!” “叫我螣蛇。” 话音一落,原本八个金色的符箓登时变成金色,一道黑色的雾气骤然打在月牙状的通道之中。 砰——! 整片空间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音华在通道周边所设下的阵眼顷刻覆灭,所有人的头顶瞬间被黑色笼罩,被光圈包围起来。 透过流淌的黑雾之中,依稀可见前方月牙状的裂缝骤然迸发出一阵赤芒,紧接着裂开一个大洞,无数的黑影从中奔腾而出,似鬼似妖,似人似兽。 “哈哈哈哈哈...” 天空之上的人爆发出一阵长笑,黑烟袅袅升起,再度出现,面前已经变成了一个妖娆的男人。 被包围住的云策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错愕,“是你,天魔将!!!!” 所有事情浮出水面,洪荒战场上的上古神兽螣蛇,千年前引起仙魔大战的天魔将,竟是同一个人! 仙界之事,人界自然不清楚,但众人见已变了一个人的螣蛇,自然明白过来,对方就是一切阴谋的主宰,面色不由惊慌起来。 此刻螣蛇身后已经占了一片黑压压的大军,一个穿着站甲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恭敬地说道,“主人,需要将他们杀死吗。” “不费这个功夫了。”螣蛇眸中闪动着赤光,他对着云策轻轻一笑,“小丫头且在这慢慢玩会。” “卑鄙!!” 此刻在光罩之中的众人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的看着上方黑压压的一片冥界大军。 螣蛇淡笑一声,生怕二人没有生气,继而又妖娆地笑着,“想必等你们出来,这人界,就是一片虚无了。” 说完,便带着冥界大军扬长而去。 蓝怀胤面色慌张地走向云策,道,“现在怎么办。” “这阵已经被螣蛇化为己有,我也不知该如何解。” 云策厌恶地扫了一眼四处投来的目光:“不过对方夺的太快,此阵还没有完全布好,暂时不会有危险。” “都怪那个端木蓉,又非我之错。”有人悻悻的辩解道。 云策懒得理会他们,俯身飞至一同被包围进来的端木蓉面前,冷冷地盯着她,道,“若想活命,说出破阵之法。” 端木蓉躺在礁石之上,笑的猖狂,脸上也燃起愤恨之色。 “你云策不是很能耐吗,自己去破呀。”随即她将目光调转道司舟身上,阴恻恻地笑着,“你们若是肯求我,我就说。” 云策看了她数息功夫,忽然笑了,随即没有再看她,甚至连杀她的心都没了。 她与司舟四目相对,轻声说道,“我们试试看能不能破开这个阵。” 司舟粲然一笑,惊艳山河的桃花眼里迸发出的目光,瞬间将黑压压的光罩打亮。 他们不再看众人,漆黑的长剑与银白的长剑再度出现,如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般合在了一起,瞬间,来自神脉的真气倾泻而出,将众人震得惊慌失措,面色苍白。 “这..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空觉等人瞧着被金芒包围的二人,不禁呆滞起来。 蓝怀胤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云策与司舟二人的身份,在常人眼里,就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鎏金长龙盘旋而出,带着巨吼之声,转向黑色光罩顶端。 砰——! 又是一声巨响,云策与司舟二人加起来的力量放在仙界,都足够毁灭一方大神,却没想只将那黑色的光罩打出一丝裂缝。 端木蓉在旁边看的长笑不止,只不过瞬间,她的笑声就凝固在嘴边。 “吼——!” 一声龙吟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云策原本阴沉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绚烂的笑容,原本势弱的鎏金焰龙登时又发出一声巨吼,渲染的金光骤然覆盖上这方圆百里的黑色光罩。 两股力量像是早有预谋一样,同时朝中间的黑色光罩撞去。 轰——! 令人窒息的威压让一众人都跌至在海上的礁石之上,狂风大作之间,他们忍的喉中腥甜,吃力的抬起头来。 没了黑色的光罩阻挡,众人头顶却仍被漆黑笼罩, 云海翻腾之间,黑色的应龙展着巨大的翅膀,挥舞之间惊起道道狂涛,阵阵狂风。 “那是龙...是应龙...” 有人颤抖出声,有人匍匐不止。 只有云策,笑着对高空上的人,轻笑一声,“别闹了。” 上面翻腾的巨龙,像是听到了她的轻声呼唤,一甩长尾,带着身上的人直冲而下。 就在所有人大惊失色之下,紫烟袅袅升起,露出一张魅惑至极,倾国倾城的脸。 所有人看清了此人之后,皆不由地张开了嘴巴,吃惊错愕震惊恐惧,比比皆有。 谁也没想到,当初口中的妖女,竟是一条龙。 向烟是龙,那此人又是谁? 这下不需要蓝怀胤解释,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云策等人身份不一般,远非他们所及,从错愕震惊的目光,不禁变得复杂又恭敬起来。 云策却没有工夫管他们,兀自走到向烟面前,当他看见师非正旁边几人之时不由惊讶起起来。 那三人赫然是曹家父子。 她立即将头调转道在通道前两拨对打的人,道,“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先将通道暂时压下再说。”向烟沉着眼说道,“你与司舟,加上蓝怀胤身上的白虎之力,与我们几人合力,暂且能将这通道压一会。” 第215章 战火 云策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他们与向烟一起,走向了通道面前。 无数的魔物从通道钻了出来,与曹家父子的人马打在了一起,云策细看之下,才惊觉说道,“他们都被魔化了?!” “是,螣蛇用的还是千年前的办法,将冥界之人悉数魔化。” 向烟道了句,当即做出了一个决。 云策与司舟也不再废话,浩荡的真气倾泻而出,与向烟手间涌出的龙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 紧接着,天空之上浮出一黑一白两道兽影,巨大的玄武与白虎之相齐齐嘶吼一声,融入道了那方光球之中。 只见那方光球疯狂旋转起来,撞向张开大口的裂缝,似乎要将其填满。 眼瞧着云策向烟几人皆是面露冷汗,而那巨大的黑缝,闭合至一半忽然停止,与炽烈的白光死死抗衡。 焱融率先踏前一步,道,“我来帮你!” 如炙火一样的真气骤然从长刀中扑向那团炽烈的白芒,焱融身后的众人,立即回过神,大喊一声,“我也来!” 无数的真气从二人周围汇聚到那方炙烈的白芒之中。 被光晕渲染下的云策,脸上不禁出现一丝动容。 白光骤然大现,方圆百里都被圣洁的光芒笼罩,刺的人睁不开眼睛,而那些没有意识的魔物,则顷刻间荡为了寒烟。 等众人再睁眼,那原本如黑洞一样的入口,竟恢复成当初月牙一样的形状。 向烟面色肃容,道,“只能维持一些时候,必须要将鬼玺夺回来才行。” 事不宜迟,云策也没有再说什么,几人并肩飞快的朝仙流海岸边飞去。 在路上,向烟将在冥界遇到的事情一一将给了云策。 原来,早在他们一入冥界,便发现整个冥界都被魔化掉了,螣蛇早就控制住了冥界。 对方发现曹家父子有异心,但又怀疑他们知道冥王的去向,便将他们关了起来,而后就被师非正所救。 短短一席话,云策却深知期间的不容易。 云策眉头蹙起,道,“找到冥王的下落了吗。” “找到了...”向烟说的有些犹豫,随即瞧了眼面无表情的师非正,没有说话。 反倒是师非正,眉头动了动,淡淡地说道,“死了,不过将冥王印记传给了我。” 云策了然,随即问道,“神魔两界封印没动,螣蛇,也就是天魔将当初被你埋入在封印之中,又是如何再现的。” 向烟眉头也紧紧皱着,“我想这应该不是他本体,具体用的什么办法,只能问个苍旻了。” 云策默然,她原先一直以为螣蛇是苍旻的手下,万没料到,对方竟与天魔将是同一个人。 几人飞驰的速度极快,而身后的人更是急不可耐,用上了全身力气飞驰,竟意外的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当听了几人一席话面色又变了变。 冥王,神魔... 这一个个人的来头,都让他们这些人界的修士不由晃神。 但转瞬他们就回过神来了,因为面前浮现出了一个生灵涂炭的战场。 一道巨大的光幕沿着岸边撑起了一方光罩,抵挡住了冥界大军。 上方音华上仙持剑带着一众无上坞之人与冥界首领死死对抗,下方苍离道人苍白着一张老脸,竖起了屏障。 玄冥观和破岳剑宗,还有乾坤阁的弟子在前线死死抵抗。 但这结界本就起的仓促,不少魔物冲进光罩,扑向了镇中惊慌逃命的居民。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仙流镇的三千镇民,化作一地残尸躺在地上,不少魔物啃噬着尚有余气的百姓。 云策身后的人皆是不忍地闭上眼,心中悔恨万分,暗暗骂着自己,随即又想到他们向来不服的玄冥观和无上坞,此刻早就默默的做好了准备,又不禁万分惭愧。 云策扫了他们一眼,脸上没有表情,冷冷地说道,“有功夫在这后悔,还不如下去帮忙!” 说完,她就化作一道虚影,率先杀向上方交斗的主战场。 一剑就是一排尸体。 此刻云策面色阴沉,面前挡着的魔物,只是眨眼之间,连惨叫都不曾发出,就无声无息的坠了下去。 “阿云...” 无上坞的人自然认出了云策,不禁一阵恍惚,只不过不断涌过来的魔物容不得他们分身,转身就得持剑继续投入战斗。 音华上仙见云策来了先是面色一喜,随即立即大喊道,“云儿,去帮苍离完成结界。” 云策又看了一眼音华,随即暗自银牙一咬,朝苍离道人那边飞去。 向烟见状立即与师非正等人飞身加入音华上仙战局。 冥帝鬼将罗刹尽出,加上又被螣蛇魔化修为暴增,就算向烟与师非正联手,也只能挡住攻过来的冥帝和他的四大天王,却无法顾忌身后那些虾兵蟹将。 蓝怀胤等人毫不犹豫的替他们挡住剩下的一批冥兵,焱融他们身为一方大能却能应付,但手底下的那些弟子修士,面对这些冥军却是吃力无比,没过多久,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云策飞快的来到苍离道人身边,二话不说,将力量打入面前的太极阵图之中。 紧接着又是一道流光汇了进去,云策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司舟,蹙着眉问道,“可还行?” 虽然对方不说,但一路上她也发现许是因为才恢复的原因,身体却还是很虚弱。 司舟垂眼瞧着她笑了笑,“有你在,就行。” 云策抿了抿唇,虽未说话,心底却是一股暖流淌过,云策与司舟的力量加持在其间,原本半透明的太极阵图也变得清晰起来。 但仙流海延绵万里,想要竖起一方结界又是何等困难。 只见苍离道人苍老的一张脸已经变得灰白,两手仍是一动不动顶在前方。 仙流海上乌云蔽日,厮杀之声连绵不绝,高空之中不断有尸体被击落下来,而死的最多地,便是挡在最前面的无上坞之人。 无上坞隐世数百年,他们的装扮不像五派弟子那样精致规矩,每个人穿着的,是凡间最为平常的粗麻布衣,平日若放人群之中,当真不会有人看出来,他们是一介修士。 而此刻,那些普通不过再普通的凡人,死死挡在众人的最前面,他们没有法器,但一个人,便是一座墙,一面无摧的盾,想要过去,只能从尸体上踏过。 第216章 对策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云策的双眼已经变得赤红无比。 方才掉入海里的是余叔,小时候她最爱的,便是想尽办法从余叔手中抢那午笋鱼。 又是一人在她面前掉了下来,那是岛上最疼她的祥嫂,每次余叔想找自己算账,都是她在拦着。 妇人像是感受到目光所及,她意识模糊地最后一刻,半睁着眼看了过来,被鲜血模糊的脸下,依稀能看到那是一双慈爱的目光。 妇人似是张了张嘴,随即微微一笑,闭上眼坠到了海里。 “你们...” 云策沙哑地念了一声,也不知在唤着谁,忽然她垂下的头猛地抬了起来,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 “你们,给我散!” 瞬间,战场高空展出一卷金色卷轴的虚影,来自上古之力的威压倾泻而出,连绵无边的海岸线上登时迸发出百道金芒,竖起一道半透明的结界。 向烟猛地回过头,当她瞧见云策冰冷的脸庞时,面色一变,冲着人群大喊一声,“快退!!!” 说完就拉着师非正,化作虚影奔向云策。 就在这时,金光骤现,一条鎏金巨龙盘桓而出。 至阴至阳,一白一赤的两道火焰顷刻间从云策身遭涌出,化作两道火龙直冲战场。 三条巨龙长尾一摆,刮起的飙风只将人扇的口吐鲜血,重伤不起。彼时周遭的空气已经被这股浩然无边的真气激的扭曲起来。 这会所有人都明白大事不好,疯狂的如逃命一样逃回结界之中。 “吼——!” 随着一声响彻九霄的巨吼,三条巨龙猛地冲向战场,所过之处,火焰滔天,流焰倾泻,所触之人,元神俱灭,灰飞烟灭。 上方的冥帝面色一变,大喝一声:“快退,只要撑过这一时她就会气力不支!” 他刚说完,忽然感到背脊一寒,只见一双冰冷的金眸盯了过来,冥帝面色浮出一抹慌张,反应极快的撑起一方护罩。 就在这瞬间,三道焰龙带着毁天灭地之势扑面而来。 “啊——!” 仅发出了一声惨叫,这个令人敬畏的冥界之帝顷刻间被火海包围,再不作声响。 三条火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散,战场再次恢复了宁静,所有人呆滞的看着恢复宁静的战场,对身上的重伤都不曾在意一毫。 “阿策!” 司舟面色一慌,一下接住晕过去的云策,手中立即浮出一层同样的真气,推进了她的肩膀。 “怎么样了!”这边向烟慌不择乱的跑了过来,瞧着已经昏迷的云策,立即问道。 司舟没有说话,身上的真气源源不断地从他手中汇进了云策体内。 向烟则忧心忡忡地盯着昏迷不醒的云策,之前那冰冷样子和三十年前司舟死时暴走之态无异,而方才所用处的力量,更不是她此时的身体能够承受的了。 只见司舟面色越来越苍白,脸上冷汗涔涔,过了半晌,他才收回手,叹道,“好了,只不过一时半会却是醒不来。” 向烟点了点头,随即又瞧到司舟虚弱的样子,又微微蹙起了眉。 这时,周围还幸存地人也走了过来,但没有说话,沉默地看了看司舟,又看了看向烟,最后将目光调转道苍离。 他们不知道到底该从何开口,又不知该从何而问。 苍离道人扫了一圈远方镇上哭泣不止,痛喊不休的镇民,长叹一声,“灵虚子已经在外结了营地,先将村民安排走吧,方才他们几人在入口处设下了一方禁制,能够拖上一拖。” 焱骁几人这才回了神,心中只当螣蛇所依仗的还是冥界,随即点了点头,当即亲自带着五派弟子去遣散附近的镇民。 浩劫倾至,首先遭殃的,便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五派之人,不管是掌门长老,还是下面的弟子,瞧着眼前的满目疮痍,皆是说不出话来。 向来在他们眼中如蝼蚁一样的凡人,有的用着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自己的儿女,有的拿着仅有的柴刀砍进了魔物之中,却仍落得个身首异处... 那一双双饱含血泪的眼睛看了过来,仿佛在说,看啊,这就是所谓的修真之人么... 屈辱一瞬间袭上每个人心中,让他们羞愧不如,让隔阂百来年的恩怨消散,此刻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想法,好好将这一方百姓给护住了! 遣散完残存的百姓,一向热闹的仙流镇已变成了一座空城,五派便直接在海边结了营帐。 夜天已至,云策还未醒来,蓝怀胤犹豫了再三,终是放心不下掀开了玄冥观的帐篷,见司舟仍旧守在云策床边,一颗心登时又变得复杂起来。 他能抛下所有守在云策身边,而换做自己,能吗? 他是破岳剑宗的掌门,担负着的整个宗门的传承,整个人界的安危,自然是不能的。 就像此刻,他不过看了一眼,就得转身出去,与五派讨论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不该出现在这。”司舟抚着云策的脸,头也不回的说道。 蓝怀胤面色浮出一抹怒气,刚要开口,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愣。 “好好看看你身边的人吧。”司舟嘴角忽然放出一抹微笑,看在对方帮云策的份上,他不介意提点几句。 “你在说什么!” 蓝怀胤被这句话弄的不明所以,但见对方没有再说话,他只得冷哼一声,放下厚帘朝主账走去。 未曾想半路上却遇到一个熟悉的人,蓝怀胤瞧着她的打扮不禁愣了下。 只见祝菱往日都是穿着露腰的软甲,如今下面却又穿着一层绯色的底衫,瞧着遇上蓝怀胤,却也没打招呼,面无表情地朝主账的方向继续走着。 蓝怀胤敛起神色,立即快速跟了上去。 掀开主账,一众人已经坐在里面了,见他们来了,皆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焱骁随而将目光转向苍离,道,“通道那边还能拖多久。” “要不了多久。”苍离沉吟一声,“左不过两日。” 众人面色变了又变,他们没想到,以向烟真龙的身份,与云策和司舟三人加起来布下的禁制,却仍只能拖得住一会。 第217章 安排 空觉叹了一声,随即问道,“将战场定在云川城再好不过,只不过我们这次来的匆忙,就算刚刚用传音信物令他们去云川汇合,但两日功夫,又怎么会赶得到云川城。” “云川城的结界能够抵挡住冥界大军,而且我早已命灵虚子和紫阳在沿边各处设下结界,届时让他们去我们所布下的传送阵即可。” 苍离道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人一窒,焱融忍不住地直接问道,“你是算准了有今天?” 见对方没有说话,焱融还欲再问,却被凤飞星慢悠悠地声音给打断。 “其他地方倒是提前布置了,此地却无传送阵,这可如何是好呢?”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又陷入了难题,从仙流赶到云川,以普通弟子的速度,怎么样都要几日功夫,而他们人数众多,若要布个千人传送大阵,也是要废一番功夫。 “之前我也算不准异变会在何地发生,所以只做了这一手准备。” 苍离道人沉叹一声,随即说道,“待会我与音华便会在此地布下千人传送阵,最多也只要一日时间。” 众人心中一震,以他们的修为,想要布下此阵也需要联合宗门长老,花上两日功夫才能做到如此,却没想对方说的这么轻松。 凤飞星却没这个震惊,仍是不疾不徐地将最重要的问题说了出来,“你们又怎知对方会去云川城,万一就延边肆虐呢。” 焱融话语一窒,随即虎目瞪了一眼,哼声道,“我道不知你凤飞星还关心起了百姓!” 凤飞星悠悠一笑,随而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目前也只有一个办法。” 蓝怀胤道了一句,随而扫视了一圈账内众人,这才深吸一口气,道,“分两拨人,一拨先去云川城,另一波一路将他们引过去,边打边退。”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了沉默。 这方法是好,但同时也意味着,兵力消耗,伤亡不止。 “妈的...”焱融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随而坚定地对大堡主说道,“大哥届时你先走,我好好与这群怪物杀个痛快!” 焱骁看着焱融半晌,沉默地点了点头。 焱融朗声一笑,笑的豪爽,“若我死了,记得每年这时候,给我倒上一壶上好的烈酒足矣!” 焱骁沉声道。“你不会死。” 这边空觉道了一句佛号,道,“届时我留下,让智海回去。” “主持...”被点道名的智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空觉,随而连忙说道,“不行,主持你必须走,我留下!” .. “各位莫要再争了。”蓝怀胤叹了一声,道,“之前我与苍离还有音华前辈便商量后了,届时我们留下,加上云策还有鬼尊等人的实力,能够拖上一阵。” “你...” 众人惊疑不定,他们怎么就忘了,还有个向烟和云策。 说起云策,焱融便再也忍不住了,道,“云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个问题,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蓝怀胤。 蓝怀胤面色变了又变,明显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来说罢..” 自始至终沉默的音华,忽然出了声,众人一愣,将目光看向了音华。 身后的崔小妍和羿天明已经知了真相,见音华张口,脸上也不禁露出复杂的神色。 黑夜漫长,一桩桩被掩盖千年的秘密,如今被轻轻揭开。 一句一句,轻轻地飘荡在火光映衬的大帐之中。 这边向烟抱着师辞又过来了一趟,见云策还在沉眠,脸上露出忧愁之相,对司舟问道,“她几时会醒?” 司舟摇了摇头。 向烟眉头紧紧皱着,“两日后你带着小黑团子去传送阵,这里由我们挡着!” “她不会答应的。” 司舟轻轻一叹,“你觉得她若醒的,会愿意留你一人吗?” “那也得这么做!”向烟立即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们两个现在都很虚弱,留在这里作甚?等死吗!” 说道这里,向烟收敛起了怒气,沉声道:“而且云荒留下的那股力量,兴许云策能够触发,你将她早早的带过去,岂不是更好!” 这句话让司舟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点头,随即说道,“你们小心,螣蛇一定还有所准备。” 向烟嗤笑一声,“那倒好,他最好找上门来,当年的仇一并算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司舟淡淡一叹,且不说他们现在虚弱,师非正虽得了冥王印记,但也只能有掌管冥界的资格,若想封神,还需足够的功德,所以现在仍是半神之身。 加上向烟功力尚未恢复,若真对上螣蛇,又有几分胜算犹未可知。 苍离的阵布的很快,不过第二日午时,就已完成了大半。 传送阵就布在营帐的后方,当司舟抱着云策再度出现,站在苍离周边的人,全部将目光投了过去。 经过昨晚,此刻所有人都知道了几人的身份。 在震惊地无以复加过后,又是无比的复杂,谁能想到,世人说遭弃的掩日教首领,竟是上古神的血脉。 云荒,上古神,真龙... 这些曾离他们无比遥远的人,一下变得近在咫尺,让他们又是迷茫又不禁的恭敬起来。 但他们心中又是百味杂陈,谁能想到,整片人界,或者说整个六界,都是上古神手下的一盘棋。 众人无言以对。 云策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之中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就瞧见了一双憔悴的桃花眸子,垂着眼看着她。 见她醒来,憔悴的眼里瞬息放出了光华。 司舟轻轻一笑,就像清晨的问好一样说道,“你醒了。” 云策自然知道当日那一击,自己身体哪是虚损那么简单,明明是扛不住那股力量差点被反噬,若非他出手,自己许是睡上个十几年都醒不来。 她不由有些心疼起来,但从对方胸膛传来的温度,和无数道目光让她为之一愣,于是便转过头看着他们。 向烟见她醒来自是欣喜无比,从幽冥鬼道那一拨人里走出来,来到云策面前说出了打算。 “不行!” 云策想也未想,便直接否定,认真地瞧着向烟,道,“你就算说的千般对,我都不可能放下你一个人!” 第218章 赌 向烟面色一急,正欲和她理论,高空之上忽然想起一声魅惑的笑声。 “呵呵,你们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响。” “螣蛇!” 向烟面色立即浮出一抹怒容,手中长鞭登时挥了出去,磅礴的龙气倾泻而出直冲云天,似是要将藏在天际的人给揪出来。 恰在这时,整片土地发生剧烈的震动,不,是整个人界都发生了强烈的震动。 只见天际上的白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缓缓流动在高空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这...这是什么!” 众人不禁拂袖遮挡脸,瞧着高空之上那股巨大的黑云旋涡,久久不能回神。 不光此时,整片八荒大地,整个人界芸芸众生,都能看到这个黑色的旋涡,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司舟和向烟等人面色一变,几乎同时喊出声。 “魔界!”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我图的只是冥界大门吗?”魅惑的笑声变得猖狂起来,突然,黑色的旋涡之中一点赤芒乍现。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赤红之目徒然睁开,俯视着人界众生。 “从今日起,人界尽归我所有!” 一句话,响彻在整片八荒大地之上,所有人为之俱惊。 就在此时,赤目化作猩红的红光,闪烁在乌黑的旋涡之中,魔气从中倾泻而出,打在土地之上,一阵接过一阵的吼声从中传来。 紧接着,无数的黑影,如蝗虫过境,从中飞扑而来! 音华瞧着直奔而来的魔界大军,面色大变,吼道:“快走,所有人都走,快去阵中等阵!” 此刻传送阵已成,但离开启还需一会功夫,所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匆忙地号令所有弟子站进去。 此刻成百上千的人,皆是面色苍白地看着不断冲击结界的魔物,其中有兽有人,亦有白骨之态,但同样的,所有魔物眼中都泛着嗜血的红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吞噬殆尽! 云策瞧着还在犹豫的几个掌门,立即大喝一声,“快进去,我们来挡!” 只见她旋身飞在空中,只是默念一声,一阵金光骤然点亮了漆云密布的高空,黄金卷轴再现,“万物归一”四个大字登时化作百丈金芒利剑疾射出去,将贴在结界之上的魔物击退一些。 “你这又是何必呢。” 螣蛇魅惑地声音悠悠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也是恨着云荒吧,不如随我将这六界覆灭岂不快哉?” 云策没有说话,嘴角露出一抹嗤笑,持着长鞭的向烟也冷笑一声,“螣蛇,你是被我封印了千年,脑袋都不好使了吗!” “哎...” 天空之上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浩然无比的魔气骤然而出,直接将被金色笼罩的结界打成碎片。 云策一下被击落回地面,音华拿起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无数的雷链骤然而出,漫天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面雷网,将欲飞来的魔物又抵挡了一阵。 音华冲向烟和司舟大喝道,“快带云儿走!!还有天明,赶紧带小妍走!” “师父!” 羿天明和崔小妍同时叫了出来,显然不愿离去。 音华见状面色一厉,一个掌风,直接将他们拍进了传送阵中。这边司舟见状面色一变,立即将云策抱起来往传送阵飞去。 “司舟,你放开我!” 云策怒喝一声,作势就要挣扎,一道紫色的长鞭骤然缠了上来,云策猛地侧过头,道,“你怎么也这样!”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向烟面色暗沉,斥了一句,“只要去了云川才有生机,走!” 就在此刻,脚底传送阵上白光骤现,一股时空之力骤然出现,将所有人紧紧包围。 司舟面色晦暗地看着苍离道人,“你不走?” 苍离沉声一笑,“我若走了,谁来闭阵。” 司舟闭上了眼,似是不忍。 云策咬着牙看着迎上去的音华,无上坞所有人都在昨天尽数死去,如今,只剩下音华与崔小妍三人。 音华长剑骤然化作浩浩天威,这个曾经缥缈峰的一山之主,毅然决然的迎上了浩浩魔界大军。 修行千年的真气一呼即出,化作沉沉绵绵的巨浪,将迎来的魔物顷刻击退。 音华的真元顷刻间燃烧起来,天上雷鸣作响,身下的雷网越来越大,越升越高,只朝高空包围,所过之处,涌出来的魔物皆被电的焦黑。 “你燃烧真元自爆也不过只能封闭通道三日。” “师父——!” 云策再也忍不住,凄喊出声,眼泪登时湿了眼眶。 似是感受到目光,音华回头,冲她一笑,笑的慈目,一如往昔。 “云儿...” 霎那,炙烈的白光倾覆了整个空间,与此同时,传送阵周遭的空间之力骤然变大,刺目的光直接让人睁不开眼。 过了良久,再睁眼,入眼则是一片焦土,周遭已经围着黑压压的一片魔物。 云川城领域因为有结界,所以只能传送到最近的荒林之中,没想到就连此刻都已被魔物占领,只不过那群魔物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用闪烁红光的兽眼,盯着他们。 “一条好命,倒是可惜了。” 魅惑的声音隔着被暂时封印的通道里传来,云策双目赤红的瞧着天上不再旋转的黑云,忽然笑了。 “螣蛇,你敢不敢和我赌!” “哦?赌什么。” “赌你攻不下云川城,赌我终究会杀了你!” “哈,有意思。”魅惑的声音中传来一丝不可言喻的笑意,“你这么说,也无非想让我只攻云川,好转移我的注意力。” 云策面无表情的说道,“是,所以你敢不敢!” “三日后,魔界大军兵临云川城,到时我便看看,你这个云荒的血脉,能做到几分地步。” 周遭再度恢复了宁静。 像是得了令一样,那些魔物也默不作声的往后退去。 云策敛起脸上的痛意,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走吧,时间不多。” 荒林与云川城距离不长不短,恰巧要经过几座村庄,一座小镇,穿过一道江水,才彻底是入了云川之界。 这些地方云策是有来过的,曾经和司舟从仙流一路到云川,皆有停留。 记忆中的青川绿水已是不在,满目疮痍,遍地鲜血。 第219章 意外的熟人 就算玄冥观和破岳剑宗准备的再提前,仍是有些不相信,也不愿离去的村民。云策瞧着眼底的惨状的伏尸,面色越来越沉。 身后的人更是不忍的闭上眼睛,速度飞的愈发的快,极不想再看到此处。 一座魏巍大城浮出眼底,只见江水对岸骤然升起一股白色的光罩,将其与外面的战火分隔开来。 终于跨过了江水,只见灵虚子与紫阳焦急地站在石桥边,见高空之上密密麻麻的人影飞来,脸上终于绽出一抹舒心又悲哀的笑容。 见他们落了下来,灵虚子上前一步,复杂地扫了一眼司舟和云策,随而扯了扯唇,道,“进去说罢。” 此刻云川城仍是有禁制在上,众人只能踱步前行,此刻偌大的一座云川城,早没了寻常百姓的身影,来回走着的,到处都是修为深厚的修士,见他们来了,先是面色惊喜,当看见云策后,又是一惊。 灵虚子一面让人带着众人身后的弟子去歇息,边走边与他们说道。 “五派弟子我已经安排在城边,城中的人还有仙流海一路到这的百姓,我都遣道西边去了,此刻城里的修士,皆是足够能披靡一时的人物。” 司舟犹豫了半晌,冲灵虚子说道,“苍离他...” 灵虚子话语一顿,身边的紫阳叹息一声,随即说道,“这是掌门的决定,我们早已知晓,如今大事为重,不必再谈。” 听了紫阳的话,灵虚子扯了扯嘴角,随即苦笑一声,看着他们,“倒是你们,这些个事情委实让我受惊不小。” 说道这里,他面容逐渐严肃起来,道,“如今人界生死存亡之际,云姑娘,司舟,不管你们如何恨云荒,还请你们暂且先放下恩怨。” “我知道。” 只是三个字,却让灵虚子放下心来,他带着人来到一处府邸之中,这是云川城原先皇室将兵的训练营,如今已经成为五派的据点。 推开主殿大门,里面已经坐了一群人,见他们到来,紧张的神色这才舒了心,但转瞬就瞧着云策复杂起来。 当云策看见角落里坐着的一个人,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竟是玄冥观的守渊人。 守渊人感受到云策看过来,凹陷的眼眶里蹦出一丝精光,随即对她友好的笑了笑。 其他座之人皆是灵虚子与紫阳找来的深山异士,他们原本对灵虚子说的话将信将疑,直到现在浩劫终至,天地异变横生,他们这才破空而来。 灵虚子也是这时,才将所知道的真相告诉他们,其中也包括了云策二人的身份。 曾经让他们敬仰的上古神,竟拿六界做棋盘,这让饶是在深山老林里修炼上百千年的老辈,都不禁动容起来。 其中一人瞧着云策便叹道,“老夫修行八百载,境界早已圆满,却未得飞升之相,当初只道机缘尚未来,如今才明白,我们竟被做了棋子。” 一席话,说的在场之人脸色纷纷动容。 蓝怀胤站了出来,冲屋内人行了一礼,道,“各位,如今生死存亡之际,我们还需联合一心,怀胤在此先谢过各位老先生。” 蓝怀胤一席话虽是恭维,但作为掌门说的谦虚,一下将各位老辈心中陈杂五味顷刻冲散。 “蓝掌门说的是。” 一直沉默不语的守渊人忽然长笑一声,看着一众老者,笑道,“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人界若不存在,你么恩这千年修行,也白修了一朝。” “老前辈说的极是。” 另外一人也附和的笑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云策几人,“之前我听闻上古神在这里留下了股力量,却不知道了如今这个地步,为何还不能触动。” 云策眉头动了动,道,“苍离之前言道,只有在人界覆灭之际,它才会开启,如今没有反应,自然还没到时候。” 众人默然无语。 过了数息,方才感叹的老人,才开口问道:“对于魔界我们所知甚少,还望两位能做个解惑。” 云策扫视了一圈,随即蹙眉说道,“千年前魔界被封印住,如今再现,我也不知螣蛇还剩几分功力,几分兵力。” “我来说罢。” 一直跟在旁边的向烟,这才走了出来,道,“螣蛇原先手下有三十六大帅,十二魔封,千年前那一战,我记得魔界只剩下四位魔封和一个主帅还在,与螣蛇一起被封印住。” “魔界主帅暂且不说。”说道这里向烟蹙起了眉,凝重地说道,“但仅仅是四位魔封,以人界的实力,也难以抗衡。”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眸里不禁浮出一抹悲痛。 是啊,人又怎么能与神魔作抗衡? 云策走上前两步,扫了一圈默然不语的众人,淡淡地说道,“以你们的修为,放在人界,皆是睥睨一方的大能,不过随便一人放到仙魔之人眼里,都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 在座之人没有反驳,变得更加沉默。 身后的蓝怀胤面色一变,完全没料到云策会说这么一席打击士气的话。 他正欲开口,却被云策接下来的话止住。 “但星星之火尚可燎原,蚍蜉撼树又怎知未尝不可。!”说道这里,云策冷漠的脸上浮出一抹正色,?声音铿锵有力。 “修行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你们连天都逆了,区区魔界大军,怎么就杀不了!” 一席话说的人热血沸腾,激动不已,拍手叫好。 “说的好!” 焱融拍桌而起,大笑一声,道,“人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十个不行百个,百个不行千个,我就不信杀不死一个魔将,哈哈,到时就算死了,也够我在地下吹上一阵!” 蓝怀胤站出来,沉声道,“如今我们众志成城,万人一心,怀胤相信终有破解之法!” 老者应声而起,长笑一声,道,“几位说的极是,倒是我们这把老骨头愚昧了。” 云策将目光调转道师非正身上,“还记得你百年前设下的摄魂阵吗。” “摄魂阵”三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被诧异了一下,实在想不明白云策为什么忽然提起此阵。 师非正思绪了几息,目光当即亮了些,“你莫非是想...” 第220章 将至 云策点点头,直接说道,“你摄魂阵可将凶煞之魂纳为己有,如今有人各方大能加持,或许可以一试,用此阵对抗魔兵,怎么样也能拖上一阵。” 这个方法登时让所有人眼里闪过惊艳复杂的色彩。 “阿弥陀佛。” 空觉和手道了一声佛号,叹笑道,“谁也没想到,当初的逆天邪阵,如今却是用来救济苍生之阵,善哉善哉。” 云策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清浊本一体,正与邪,又有何区别?” 一句话,将人界正邪两道百年恩怨消散。 云策继而决定道:“这几日我将掩日教上下人等交予师非正布阵,还望各位也能够配合。届时我与向烟几人去对付六大天魔,剩下的魔将就交给各位了..” “另外,为了防止万一,我还有一计...” .... 从主殿出来,司舟冲云策笑道,“方才见你这样子,倒是又回到以前指点江山,挥斥天兵的样子。” 一边的向烟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别说,这端的战神架子有模有样。” “都这时候了..” 云策失笑一声,当余光瞥到从另外一侧走出的人影时,面色一愣。 “阿娘!!” 师辞迈着小腿像一只快跑的兔子,飞快地扑进了向烟怀里,挤出几滴眼泪说道,“娘亲你竟然抛弃我,也不怕我一个人死了!” 向烟无奈地捏了捏师辞的脸,冷言冷语地说道,“我不让他们提前将你带来这,让你留下来碍事吗。” 师辞一窒,大眼瞪着,明显不服。 云策一直看地从师辞后面走过来的两个男孩,目光不禁有几分触动,轻轻地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叶心...曹灵...” 曹灵看了看云策,嘴里不禁念叨起来:“几十年没见,怎么感觉越变越凶了....”随后又冲旁边的叶心叫唤道,“喂,你不是说你云姐姐是最温柔的人吗,你看那冷厉的样子,哪里温柔了!” 叶心没有说话,睁大眼睛,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滴滑落。 自从入了鬼池,做了幽冥鬼道的鬼子,叶心生长就变得极慢,三十年的时间,仍旧是当初那副少年之态。 叶心瞧着久久为见的云策,一双大眼不禁湿润起来,随即走到她面前,柔柔一笑道:“云姐姐。” 云策脸色都动容起来,忍不住地伸出手揉了揉叶心的脑袋,恍惚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几人最开始相遇的时候。 司舟嘴角无声的绽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随即将目光看向师非正,道,“你这时候将叶心唤来,想必是为了摄魂阵吧。” 云策听闻一愣,当即也看向师非正。 “要困的是魔兵,以前的摄魂阵自然不行。” 师非正眸光微动,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叶心,道,“叶心天生鬼骨,这三十年将幽冥鬼道的冥气吸了干净,作为阵眼再好不过。” 云策眸光立即沉了下来,双目忽明忽暗的看着叶心。 师非正说的话没没错,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到了这时候一切就应当以大局为重,只不过,叶心....以他现在的修为入阵,却是凶多吉少。 叶心瞧出了云策的相反,随即笑了笑,轻声说道,“云姐姐不必担心我,能够再见到姐姐,叶心已经很幸福了。” 就算他现在成了幽冥鬼道里受人尊重的鬼子,但叶心仍旧忘不了,当初在自己孤零一人的时候,是云策站了出来。 所以当他得知云策要出手,自己就毫不犹豫地跟了过来。 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曹灵,烦躁地抓了抓头,说道:“凶女人,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保护好这小子。” 云策半闭着眼数息,再睁眼,眸中就已一片清明。 这时向烟暗叹一声,随即将师辞扔了下去,道,“去和叶心玩罢,我和你云姨还有些话说。” 师辞大眼转了转,随即又冲师非正哼了一声,这才拉着叶心和曹灵一溜烟的跑不见。 见三个少年跑不见了,向烟这才站起身,冲几人说道,“相比除去螣蛇,最重要的便是将鬼玺躲回来,云策只有将其间的无极之力夺回来,才有办法封印他。” 师非正皱着眉说道,“我就担心螣蛇不会将鬼玺带在身边。” “他会带的。”云策不容置疑地道了一句,“不同于千年前,这次是他最后一次机会,鬼玺之中的力量他不可能不会动用。” 说道这里,云策看着向烟,道,“届时你还需看好师辞。” 向烟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就连旁边的师非正脸色也变得晦暗无比。 当初向烟将师辞从身体里分离出来变成一个灵胎,放在冥界的鬼池之中。却没想被螣蛇夺了过去,虽然最后还是抢了回来,但现在也保不准螣蛇会再生想法。 而且重点就在于,螣蛇当初没有立即吃掉灵胎,反而是日日带在身边,也不知对方打的什么算盘。 所幸后来二人夺回灵胎后里里外外的检查,都没有发现异样。 云策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千年前螣蛇不会对小师辞动手,千年后仍是不会。” “他倒是敢!” 天地不惧的应龙冷哼一声,随即寒声道,“千年前放了他一码,这次非让他神形俱灭不可!” 云策暗自一叹,随即说道,“你们先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向烟压下思绪点了点头,和师非正朝师辞的方向寻去。 云策瞧着仍是不动的司舟,挑了挑眉,眼神似乎在问你怎么还不走。 司舟轻轻一笑,覆上她的手,“我陪你去。” 云策没有意外他为何知道自己想去哪里,驻足了半晌,默然地与他朝云川城的最中心走去。 二人走了许久,最后在尊久违的神像面前停下。 距离上一次见他,还是前往破岳山之前。 当时云策只觉他亲切,只觉他是一团迷。 而如今,就连云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陈述她复杂的心情。 那尊神像仍然是威严地睥睨大地,周遭散着圣洁的华光已是这座空城唯一的希望。 云策目不转睛盯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像,略有嘲讽地笑道:“都说云荒眷顾人界,如今我却是半点没瞧出来。” “与其说眷顾人界,不如说是因为你。” 第221章 战前 司舟侧过脸回头温柔地注视着她,道,“若非因你在此,他又怎会设下结界,为你筹谋千年。” 云策不可置信地回看着他,不置可否地说道,“那是他的游戏,我不过是棋子。”随即甩来他的手,声音也变冷了几分,“没想到,你现在倒是为他说起了好话。” “我原先确实恨着他们,只不过到了此时,忽然不那么想了...” 司舟没有因为云策的恼怒而着急,仍是温温柔柔地注视着她。 “我原以为人界的封印是苍旻设下的,现在发现,如果只是苍旻,他不一定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可知要将芸芸众生都封印在一方土地之中,是何等困难。” 云策一愣,更加不认同地说道,“不可能,他早在万年前就死了,又怎么可能布下结界!” 司舟淡淡一笑:“他连仙灵族里留下的印记,昆仑秘境里留下神识都能布下,何况这等事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的出世而筹谋。” 云策沉默。 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做一道不许人界飞升的禁制,这对螣蛇亦或者是苍旻,皆无好处。 直到此刻魔界打开,我才明白,这是云荒给你做的准备。” 司舟继续道,“那些找来的深山老辈虽未飞升,但我相信你也看的出来,所在的修为早已堪比仙界上仙之流,这也是为什么我与苍离虽在人界,但修为却一直见长的原因。” 云策抬起眸,复而又注视着头顶的那尊神像,沉叹一声,“我真的不懂云荒。” 司舟不动声色地将她揽到怀里,轻言细语,“等你夺回了太极之力,我们便去烬虚,了结这一切。” 云策将他推开了些,扬着脸瞧着他,声音变得有些暗哑。 “只怕那时,你我许是终将不存。” 司舟一张俊颜笑的温柔,他轻声说道,“和你一起化作尘埃也是好的。” 云策笑了笑,脸上登时轻松了许多,柔声说道,“走吧,还有许多事要做,这三日可不轻松。”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好足够他们做许多事情。 魔界的入口虽暂时封闭,但人界的天空始终是乌云密布,每个人抬头都可以看到那方悬于高空,遮住太阳,停止不动的黑云旋涡。 人界亿万众生都已明白,真正的浩劫来了。 不是门派之间的恩怨,也不是所谓的百年一战,是真正的危在旦夕。 信的,不信的,服的,不服的,超然尘外的,处于世俗中的,从四海而来,八方而至,汇于云川城。 师非正新设的摄魂阵并不好布置,掩日教加上幽冥鬼道所有人加进去也是不够,因此,五派掌门更是让弟子去配合其布阵。 他们不知云策等人的身份,但此刻已经不需要解释。 所有人默契地放下了过往的恩怨,听从云策与师非正等人的调遣。 远赴而来的天羽族和九尾狐族,更是联合起来设下圣光屏障加持。 而那些远远奔赴到西边的普通凡人,默默地跪在庙里,乞求的八方神仙能够保佑这场灾难顺利度过。 云策站在云川城的高台之上,此时漆黑笼罩,黎明缓至。 江水在点点月光下翻腾不止,江水结界外的青青草原,即将会是一片战火连天的战场。 云策侧过头,看着身边人,轻声说道,“怕吗。” 司舟薄唇轻笑,“你在,万事无惧。” 云策也轻笑一声,大战在即,她脸上却浮出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场战争的结局,于司舟,于她,都没有那么重要。 云策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会赢。” “会的。” 司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沉声道,“战神从来没有失败过。” 清冷的脸上再度绽放出笑容,如夜晚盛开的昙花,绚烂夺目。 过了良久,背后又出现了两道身影,默默地站在云策一边,与他们并肩而立。 云策目光仍是盯着翻滚不止的江水,头也不回地问道,“小师辞安排妥当了?” “敲晕了放到你家西琛阁去了。”向烟说的简单粗暴。 云策一笑:“却是,西堔阁那离战场远,我与司舟原先又在那下了禁制,确实再好不过。” 师非正沉吟一声,道:“摄魂阵的阵眼已经全部安插完毕,只不过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作用,届时你们对上螣蛇要小心,不行就撤。” 向烟一挑眉毛,凤眸含笑着瞧着云策,“论揍人,我自然不在话下,但论着行兵布阵,我却是信着我家的战神。” 云策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些沉叹,就算结局如何,这次战役的伤亡远非他们所能想象,她只希望,千年之前的惨剧不要再发生为好。 司舟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默默握紧了她的手,道:“相信自己。” 云策左右看了看他们,随即一笑,“这千年的恩怨,总归能够了结了。” 四人站了半晌,身后被黑夜笼罩的大城中,有光而来。 百个、千个、万个,人界的所有修士从东西南北城走出,无声地朝云策这边而行。 高空上的乌云似乎比前日变得更黑,如漆黑的墨,化作一道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心中。 他们无声无息地走着,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 此时也无法再说什么。 谁也没料到,那些曾理她们如神话一样的存在,在此刻已便做了现实。 这里没有雨,但所有人脸上都是乌云密布,面色沉重。 不过多久,那些修士越过了城门,走过了长桥,来到结界之前,平原之上。 云策纵身一跃,飞身来到大军面前,一席黑袍以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平原之上。 “人与神魔相抗,无异于蜉蝣憾树,但凭什么我们身人就要任人宰割!” “天道不存,我们就逆了这天,魔道侵袭,我们就灭了这魔!” “我云策不能承诺你们什么,但我在此立誓,你们每一个人,经过这场站成,无论是生是死,最后都会名垂千古,永刻人界!” 铿锵有力的声音似是一把烈火将所有人的心胸点燃,成千上万的脸庞像是燃起了火光。 第222章 一触即发 铿锵有力的声音似是一把烈火将所有人的心胸点燃,成千上万的脸庞像是燃起了火光。 人群之中,不知谁大喊一句,“杀!” “杀!” “杀!” “杀!” 无尽的肃杀之气回荡在整片战场之上,是来自对天地,对神魔的愤恨,凭什么人类就要被神主宰,砧板鱼肉! 他们要护卫人界,护卫这片天地,哪怕是神魔,也在所不惜! 过了许久,层层密布的黑云之中终于亮起了一道光,天色变亮了起来。 也就是这时,狂风骤起,江水翻涌,有怒吼之声传来。 大地之中传来阵阵奔腾的声音,密密麻麻的魔物,有兽有人,有骨有鬼,从远处倾巢而至。 无数双闪动着赤芒的眼睛隔着江水结界,如豺狼虎豹一样看着他们。 修士们苍白着一张脸,强行镇定起心中的恐惧,整齐的排好列阵。 就在这时,天上原本漂浮的黑云登时如底下的江水一样,翻涌不止,冥冥之中又有雷声作响,神魔怒吼。 霎那,那道流转的旋涡之中,赫然睁开一只血红的巨目,睥睨人界芸芸众生,冰冷嗜血。 魅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嗜血之意,伴着猖笑声回荡在战场之上,那是来自神魔对蝼蚁的不屑。 “我倒要看看,一群蝼蚁,如何逆天!” 话音一落,旋涡的巨目骤然化作一面血红,浩浩荡荡的魔界大军从里面如蝗虫过境,倾巢而来,层层将他们包围。 无数洁白的羽翼顷刻展开,天羽族人飞升在结界上方,形成万人衍生的护灵矩阵。 有了天羽族的加持,所有人将法器灵宝掷于高空,千千万万样式不一的法宝折射出成千上万道光芒,透过结界疾射而去。 师非正见状一跃至高空,吹奏起了手中的离魂天命笛。 恰在这时,有数千人忽然腾空而起,同时默念一声。 无数的黑气顷刻如潮水涌出结界,犹如巨大的一张网,将第一批冲过来的魔兵死死包围。 来自魔物的呜咽之声,愤吼之声不断从里面传来,热得布阵之人脸色苍白,头皮发麻。 而在阵眼最前端的叶心,两只小手打了一个决,滚滚雾气从他瘦小的身体里倾泻而出,那本就厚重的冥气,更加浓郁。 对岸的魔兽像是听了某种指令,嘶吼一声,前仆后继地撞击着结界,被弹走一只,紧接着又来一只,飞蛾扑火,浑然无觉。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的力量吗!” 忽然,一道猖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旋涡之中登时飞奔出了六道身影。 六人飞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护城结界的上空,对被摄魂阵包围的魔兵看都未看,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云策,又是一阵长笑。 “好久不见呐,战神,应龙!” 向烟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是天魔将手下的一只爬虫,千年前没被我打死,现在又是皮痒不成!” 主帅阎玉不怒反笑,“千年前你还好说,现在修为只有一半的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云策与司舟,笑道,“你以为你们联手,就能打得过我们螣蛇大人吗,异想天开!” “谁异象天开打打就知了!”向烟二话不说,立即抽出鞭子,缠上阎玉。 身边四大魔封立即持起武器一拥而上,却未想被六道真气击退。 魔封掌欲一面看着他们,一边用娇滴滴的声音笑道,“云荒和酆乾的血脉,恩,三大神兽传承,咦,这个是?” 掌欲瞧着一边目光浑浊的老头,笑道,“人界几时出了这么个人物。” 守渊人嗤笑一声,“区区魔卒,只配坐井观天。” 掌欲冷笑一声,道,“今日我就来会会你这个老头!”说完身影只朝他去。 守渊人面色不改,沉着的拔出巨剑,势如蛟龙出海,迎刃而上。 蓝怀胤和祝菱,同时默契的迎上另一个魔封。 “我瞧你对着人界并不在意,不如归顺我魔界如何。”魔封掌念却也不急开打,迎道凤飞星面前,如云淡风轻地说着。 凤飞星同样摇着羽扇,悠悠笑道,“魔界打打杀杀太累,我不甚喜欢,最重要的,是魔人太蠢。”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骤然从身后刺穿胸膛,得了手的无双无声地再次出现在凤飞星身边。 凤飞星一双细眼笑意更甚,“你瞧,真笨。” “你!”魔封掌念看着身下血流不止的伤口,随即阴恻恻的笑了一声,登时化作虚影攻去。 司舟持着鹤白剑轻轻松松地挡住了另一个魔封的攻击,随而对云策说道,“你去帮向烟,这里我能应付。” 云策仔细瞧了一眼他的脸色,许是真的轻松,这才点了点头,一个旋身闪到向烟面前。 司舟瞧着她笑了笑,随即收起笑意,黑白两道气息登时从他身体里涌了出来,化作一面巨大的太极,盘旋而去。 整片天地之间,登时厮杀作响,炫光璀璨。 战火一触即发! 如蛇尾一样的紫鞭泛着冷厉的杀气凌空抽去,却未想天魔将一个侧身夺了空,恶鬼霎那间从身后浮现。 就当它张开血盆大口的瞬间,漫天白芒飞扑而来,直接将其打散。 阎玉看着到来的二人,大笑道,“千年前你们没杀得了我,现在以为就能杀得了吗!” 话音未落,旋涡之中又涌出一批魔兵团团将云策二人包围。 云策冷笑一声,周遭呼啸的狂风登时变得杀气四溢,风云化剑,铺天盖地的剑影顷刻显现,瞬间疾射八方。 恰在这时长鞭挥舞,一道紫色的火焰迸发出来,随着剑影化作星星火光,疯狂袭上每个魔兵。 阎玉冷哼一声,持着长戟毫不畏惧的正面而上。 三人登时缠斗在一起难分难舍。 结界中的万众修士看着高空之上的剑影交织,星光颤动,苍白的脸上不禁燃出了一抹希望。 魔兵的凶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甚,百余修士凝聚出的法力才足够杀去一名魔兽,久而久之,外围密密麻麻的魔兽虽消耗不少,但结界内的人也开始逐渐变得亏空。 恰在这时,结界上方的师非正忽地一笑,只见千人结成的摄魂大阵登时魔气四溢,无数的魔兵冲中奔腾而出,冲向结界外围密密麻麻的魔兽,互相厮杀起来。 第223章 圣器 结界内的修士登时大喜。 与此同时,摄魂中的结阵修士再也支撑不住,如折了线了风筝,飘了下来,只有叶心和几位曹家人,在师非正身边苦苦支撑。 天羽族的护法真阵起到了作用,只见无数对洁白的羽翼轻轻挥展,星星点点的萤光从羽翼中飘洒而出,轻如羽毛,又准确无误的飘落在每个修士身上。 整个结界之类,登时充满了浓郁的灵气,滋润着每个人。 师非正身遭鬼泣四溢,吹奏骨笛的节奏越来越快,而叶心仍是死死捏着手中的决,只见无数鬼气冲二人体内倾泻而出,抚上正在厮杀间的魔军,登时,那些魔军就像听话的一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呆呆的站在原地。 九尾狐族见状立即出了攻势,成百上千道赤色的火焰跨过的结界,缠绕上不断撞击的魔兽。 狐族圣女白秋水更是一跃而起,身后九尾毕露,九道炙热的火焰伴着粉色的流光,顷刻间形成一道火蛇,疯狂的冲了出去,化作烈火燃烧结界外如木偶停止住的魔军。 顷刻间,烈火燎原,战乱不休。 “噗——!” 被二人夹击的阎玉狂退数步不止,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 云策和向烟脸上也是同样凝重,她们没想到,被封印了千年,对方的实力却反超之前! 阎玉忽然冷笑一声,对着仍在缠斗的四个魔封高喝道:“别和他们玩了!” 四人听闻登时抽身而退至天魔将周围,五人将手中魔器掷于空中,天空上原本四处翻涌的乌云登时全部汇集于天际的魔界大门周遭。 血色的光柱瞬间从中射出,如飞火流星打了下来。 噬人的魔气扑面而来,云策面色一变,立即撑起道罡气,挡在蓝怀胤几人面前。 只见这道光柱撞上罡气的瞬间,登时又化作血海从罡幕面前流淌而过,如瀑布倾泻而下,落至整片战场之上。 巨大的轰隆声响起,所有人登时被笼罩在一片血海之中,只见原本呆滞住的魔兽,登时变得凶猛起来,疯狂地冲撞结界。 蹬——! 原本牢不可固的结界忽然出现一丝裂痕。 众人面色皆是一白。 结界之上的叶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师非正一下将叶心抓起,瞬间出现在地面将他交给戌罗,“照顾好鬼子!” 戌罗方接住叶心,师非正就猛地一个闪身不见,眨眼人就到了向烟身边,与她一样面色阴沉地盯着上方的血阵。 天魔将大笑一声,阴狠毒辣地看着他们,道,“这五圣器中凝聚了至魔之气,我看你们又能有何能耐解!” “还云荒血脉呢。”魔封掌欲盯着云策,娇笑道,“无论是千年前的仙界,还是现在的人界,你一个都救不了,就和云荒一样,无用的等死!” 云策面沉如水,一字不漏的听完她说的这句话,“说完了?” 掌欲瞧着她面色一愣。 就在这瞬间,至阴至阳,一白一红两道火焰倾泻而出,火蛇腾飞,突如其来的缠道女魔使身上。 强大的热浪将身后的几人都震开了开来,只听云策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说完了,就去死吧。” 顷刻间,方才妖娆媚笑的女子,变成了一具尸体。 几人面色一变,这女魔封他们是知道的,方才对抗良久,自己虽未受伤,但对方也没被伤及分毫,却没想到一招就被云策秒杀。 阎玉面色阴沉地看着云策,冷笑道:“太阳玄火和太阴玄火却是不错,但你没无极之力在手,又能坚持多久。” 云策没有理他,太阳玄火和太阴玄火再次涌现,只不过这次变成一道一道细小的火蛇,极为缓慢地在高空一点一点汇聚。 向烟见状,长鞭一挥,焚天紫火骤然而出,缠绕在红白两道火蛇周围。 阎玉冷笑一声,身后三位魔封闻声而动,四道血光联合在一起打在头顶正中间的圣器之中。 只见无数魔头虚影从五圣器中疯狂涌出,在头顶互相缠绕,没过多久,隐隐快要形成了一面由万鬼头像交织而成的魔墙。 身后几人为了配合云策,各自祭出了法器,四大神兽虚影瞬间显现,在火光交织中此起彼伏的嘶吼。 玄冥观的守渊人更是大喝一声,神秘浩瀚的气息骤然而出,一柄古朴的剑登时在天空放大数倍不止,转眼就变成一把劈天斩地的巨剑。 “主帅,先让我们去会会!” 阎玉的身后三人长啸一声,带着从圣器中涌出的魔气,毫不犹豫地一并迎上了四大神兽虚影。 就在这时,一白一红的两道火焰,已经形成一柄巨大的火焰长剑,两柄顶天立地的巨剑,与身边缭绕的焚天的紫火,骤然而出,以劈天之势斩向万魔圣相。 轰——! 地动山摇,就连向来都牢不可固的云川城,都震动不止,整片天地都在为这股力量为之颤抖。 绚丽交织的光芒之中,两股势力死死相抗,但见那两把巨剑之势越来越盛,将那魔气压下了几分。 阎玉脸色登时变得苍白,他死死的看着云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那五圣器只要不除,人界就是迟早待宰的羊。” 眩光之中,云策瞧着阎玉的忽然笑了。 阎玉面色一变,“你笑什么。” “笑你蠢。” 话音未落,头顶忽然金光大盛,天魔立即抬头起来,巨大的太极阵图与五圣器遥遥相应。 只见司舟不知何时出现在五圣器上方,冲着云策微微一笑, 天魔将面色登时一慌,愣神之中,两柄浩然的巨剑赫然刺破万魔墙幕,刺穿进天魔将两边的肋骨。 紫色的火焰更是穿过它的胸腔,缠上上方的五圣器。 三个魔封登时被这股气浪里外夹击,大吐一口鲜血,坠落在地面上。 眼见得手,守渊人立即与云策说道,“你先救下面的人,五圣器交予我们” 云策点了点头,回转身看了一眼下方已经出现几丝裂痕的结界,立即祭起长剑。 只见由火焰形成的巨剑登时冲至高空之上,原本赤红的血海,登时被漫天的火光映的光芒四射。 第224章 噬魔 至柔至刚,一红一白两道火焰交织在一起,形成赤金色的火幕,又化作无数火球,重重砸向结界外的魔军。 飞火流星,陨落大地。 遥远千里外的众生,看见远方天际黑云之中,红光交织。 结界内早就呆滞的修士,怔愣的看着眼前火光交织,血海漫天,目光所过之处,尽是一片血与红。 这些日他们已经有了太多太多的惊讶,魔界来袭,曾经一度视为邪物的摄魂阵成了拯救苍生的利器,曾一度视为人人得以诛之的邪教,成了他们最强的护盾。 而今,这个曾一度视为必诛的女子,如同一个神抵凌立于空,操纵的万千火焰血屠八方。 真正的正邪一体,天地同心。 没过多久,疯狂撞击结界的魔军,登时被烧去了大半,众人自是大喜过望,开始隔着结界不断攻击剩下的那群魔军。 上方云策的脸色已经是苍白无比。 司舟眉头微不见的蹙了起来,眨眼就来到她身边,一手止住了她的攻势。 原本似无穷无尽的火势登时消散。 “歇会。”司舟低眸浅笑地注视着她,轻声说道,“剩下的,我来。” “你...”云策抬眼看着他,见他笑的坚定,忽然也笑了,“好,你来。” “先讨个奖赏。”司舟全然不将这生死之际的大战放在眼中,薄唇轻轻的落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 云策原本苍白的脸上立即泛起了红云,怒斥道:“都什么时候了....” 见对方生气了,司舟才笑着转身折回。 这时五圣器的魔气已经黯淡了几分,但仍旧丝毫未动。 司舟看向了守渊人。 守渊人也在看着他。 仍是不放心在后面跟上来的云策,也不由看向守渊人,眼睛微眯了起来,随即也忽然笑了起来。 云策这时冲仍在攻击圣器的几人道,“你们去帮下面吧。” 向烟一愣,不明白对方想干嘛,另外四人也是看着她。 云策看了一眼守渊人,淡笑一声,道,“退开些,相信我。” 几人不再犹豫,依言退了去。 司舟嘴角微翘,道“这时候,就别保存实力了。” 守渊人浑浊的眼睛瞬间精光大现,忽然大笑道,“酆乾要是看到你如今这样,一定很欣慰。” 话音未落,背后巨剑骤然出鞘,一点清光乍现,黑白两道磅礴真气,如蛟龙出海奔腾而出。 整片空间登时被一股神秘缥缈的大道之气笼罩。 守渊人原本伛偻的身躯,登时立了起来,须眉白发,粗布麻衣无风自鼓,他冲着司舟朗声大笑,“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们师孙二人,竟有并肩出手的一天!” 结界下的老辈已经有人认出了守渊人的身份,失声高叫出对方的名字,“玄冥子!” 焱骁面色一变,也不禁喃喃道:“铜铁巨剑,太极阵柄,七十二道符箓刻身,竟真是玄冥子,他竟然还活着!” 一向淡定的空觉不由道了声佛号,脸上浮出一丝欣喜,“人界,有救了。” 千万修士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高空上的几人,别说他们,就连凤飞星和蓝怀胤几人都吃了一惊。 此人竟是消失五百年玄冥子。 玄冥子与司舟像是有一种天生的默契,二人并肩立在两侧,一道黑色的魔气登时从二人脚底涌出。 云策瞪大了一眼,一下就认出,这竟是最早二人初遇之时,他所用的禁术“噬魔”! 司舟双眼瞬间变得赤红,白皙的皮肤也变得如尸体一样灰白,三千墨丝无风自舞。 他与玄冥子就像被染了墨一样,变得半黑半白,只不过却不想之前所见那样毫无感情。 玄冥子苍劲的声音回响在整片天地。 “今日,就让你们见见真正的噬魔!” 只见司舟手中细长的黑剑,与那柄铜铁巨剑合二为一,原本下方不断撞击结界的魔军,登时停止不动,在地上挣扎了起来,无数的魔气从中魔兵魔兽中涌出,飘到上空。 人界千万修士瞠目结舌,煞白失色。 失传的玄冥观禁术再现,却是这般的强悍,这般的可怖.... 玄冥子大笑。 “噬魔,噬魔,自然是——以魔,噬魔!” 霎那,万千魔柱冲天而起,随着两把剑直冲五大圣器。 一瞬间,所有人头顶都被阴影笼罩,仿佛在一片无休无止的黑夜里。 无休无止的魔气盖住了魔界大门,遮住了天。 咕噜咕噜,巨大的声响滚滚不断的传出,浓郁魔气中的五圣器爆发出一阵赤红的盛光,骤然爆碎。 紧接着,无数的魔气随玄冥子手决一指,全部涌向了司舟的身体中。 “司舟!” 云策面色一变,刚想上前,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挡了去路。 只听玄冥子朗笑声传来。 “我不过在做酆乾交予我的最后一件事,放心,不会伤害道他。” 云策听了玄冥子的话,虽停下了脚步,但仍是不放心,目不转睛盯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司舟。 似是感应到目光,司舟侧过脸,半黑半白的的脸上冲她微微一笑,做了个口型。 云策知道,他在叫她放心。 但又如何能放心,她死死攥住拳头,若司舟在出事她是万般接受不了的。 向烟想上前陪着云策,却被师非正拉住,立即回头瞪过去。 师非正面色严肃地看着司舟,低声说道,“元凤之前不是对云策说过,这天地间原分天、人、地令主吗。” 听了师非正的话,向烟突然面色一变,道,“难道是!” 话还没完,就见玄冥子脸色忽然变得肃然起敬,沉着无比。 一枚金色的小方印,缓缓地从他体内飘至出来,又像是感应到呼唤一样,突然飞至道司舟面前,瞬间涌进了他的胸膛。 云策脸色登时变得轻松又复杂。 元凤曾说过,当时云荒,酆乾,苍旻各持一枚方印,执掌六界。 没想到地令主的方印一直在守渊人手中,既然如此,那酆乾难道真死了不成! 就在金色的方印没入身体的瞬间,金色的炙烈的盛光骤然而出,属于冥魔两界力量杂糅在一起,转而形成了一股圣洁的气息,弥漫在整片天地。 第225章 地令主 天空之中,忽然出现漫天魔神虚影,一同吟唱起了上古神音。 万千修士略有窒息的看着这一幕,就连那股力量让他们跪了下去,也浑然不觉,无数双人眼里,倒映的是漫天的诸神,璀璨的金光。 也就在这时,漫天的魔神,忽然伏下了身,敬拜着这新一位掌管地界的主人。 在成千上万双惊惧的眼里,男子转过了身,对女子笑着伸出了手。 云策瞧着那双手,一阵恍惚。 恍惚过后,那本来冷艳的脸上,绽出一道绚烂的笑容。 她缓飞了过去,轻轻覆上了那只手。 三十年的那一掌,在尘封的阴霾里就此消散。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再推开对方。 .... “呵呵,好一副郎情妾意,想不到酆乾将地印交给你。” 一声魅惑的笑声从云层之上传来。 所有人面色一惊,慌张的站起来看着上面。 玄冥子也不怕,冲着上方冷笑一声,道,“我自封修为五百年,为就是防你们察觉,就算你们机关算尽,也不会算到,就算酆乾大人已去,但他的儿子,仍是可以执掌地界。” “如今你螣蛇没办法操控冥魔两界,我看你又拿何灭我人界!” “是吗。” 一声淡笑响起,云策心中燃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乌黑的旋涡之中登时又是一阵红光涌动,整片天地在地颤抖起来,就连云川城也是颤抖不止。 一个巨大的蛇头从中露了出来,赤红的眼珠阴冷地俯睥众生,紧接着就是一双坚硬的翅膀,掀起一阵黑云。 “螣蛇!!” 早在幻境之中就见到过的无双,一下惊呼起来,这呼声在寂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只是一个头,紧接着,泛着鳞光的千丈身躯从中缓缓的露了出来,凌空至天际,用赤红的眼珠睥睨着下方的众生蝼蚁。 这便是被堕了魔的螣蛇真身么。 不仅是下方的人,就连数千里之外,遥至远方的修士凡人,看到都是面色一窒,脸色发白,浑身都在颤抖。 刹那间,无数的黑影从漩涡中如蜂虫涌出。 云策瞧着螣蛇身后的魔界大军,面色骤然一变,不由喊道,“你将仙妖两界如何了!” 只见那些所谓的魔界大军,皆是被魔化掉的仙界,妖界之人! 魅惑的声音从螣蛇身躯里传出。 “你以为我打开四界通道是为的什么!” 轻飘飘的声音,让芸芸众生的脸色都变得灰白绝望,脸上的希望之色,荡然无存。 他们远以为胜利在即,却没想到,这只是对方的开胃菜。 只是魔兵自己都招架不住,又何况是魔化掉的仙妖界众生。 云策愤怒地瞧着巨大的螣蛇,冷冷说道,“正好,我们的帐是该好好算算了。” 眼见仇人在前,向烟面色也沉了下来,一把推开师非正,二话不说直冲天际。 “吼——!” 巨大的吼声直冲云天,所有人看着天边的庞然巨物,不禁又是瞪大了双眼,那个曾被唤作妖女的女子,竟是条龙,还是传说中的应龙! 万里之外的凡人,更是跪了下来,对着远方战乱的天际,屡诚合十。 上方螣蛇也是大吼一声,身后没了意识的魔界大军,如傀儡一下,俯冲下去,狠狠的砸在结界之上,撞出一大条裂痕。 蓝怀胤见状高喊一声,“结界将碎,誓死守护人界!” “拼了!” 也不知谁高喊一声,所有人破釜沈舟,毅然决然的亮出了武器,做最后的抗争。 上方四人与螣蛇更是斗的难分难舍,只不过仍他们如何攻击,都没有伤到这螣蛇半分。 “噗!!” 被一击重创的玄冥子猛地要落下去,立即被司舟抓住。 云策见状犹豫了片刻,千丈巨龙像是知道她所向,立即长尾一扫将螣蛇缠住。 云策立即飞落至司舟旁边,突然又止住了身,玄冥子一声粗布麻衣已变成了血衣,脸上已经呈现颓败之象。 救不成了。 玄冥子浑浊的双眼看着司舟阴沉的面庞,不禁笑了一声,“咳咳,小舟啊,别再怪你爹了....” 说完,老者轻轻闭上了眼,没了呼吸,随即身体化作零星点点,飘飘而散。 司舟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手心,沉默半晌。 云策抬起头,双目怒视着上方的麒麟,又像是透过他,怒视着这片苍天。 “恨吗。” 螣蛇愉悦的笑声从庞大的身躯里传来,“你若恨他们,不如随我一起灭了这六界如何?” “滚!” 烈火焰龙盘飞而出,云策与司舟带着飙风直冲而上,化作天地间最利的两把剑,穿过层层气流,直刺进螣蛇巨大的兽躯。 玄色的应龙双翅一挥,罡风似箭,结阵从四面八方同时刺进麒麟之躯。 应龙硕大的头,更是狠狠的撕咬下螣蛇颈背一块巨肉。 “吼!” 螣蛇扬起巨大的头颅大吼一声,磅礴的力量倾泻而出,直接将围攻上来的几人打散,这股力量,随即又似万千箭阵,打到云川城的结界之上。 巨大的声响传出。 几人大吐一口鲜血,在空中摇摇欲坠,只听下方传来一丝咔嚓的声音,云策登时面色一僵,与他们低头看下去。 不光是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上方的光幕。 一道,十道,百道的巨大裂痕顷刻间生成。 砰——! 这座守护云川城千万年的结界顷刻间化作碎片。 结界破了! 所有人脸色变得灰白。 结界外的魔界大军疯狂的扑了过来。 百丈大的九尾仙狐悲鸣一声,率先冲了出去,高空上千面羽翼挥展而开,也冲了上去。 所有人类不再犹豫,绝望的拿命做墙,挡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恰在这时,万千狼影从身后呼啸而至,带着磅礴的仙气,将奔腾过来的魔界大军又冲散了数百丈。 云策面色一愣,看着从天际踏着仙云而来的人。 荒月天狼的人在人群最前,后面是数不清的仙界之人。 朔楚持着长枪对云策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末将携仙界尽存之人前来相助!” 云策冲着熟悉的两人,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第226章 碎阵 阿良一改往日怯弱之态,眉宇尽是坚定之色。 他穿着银甲,拿着手中长剑直指魔军,用还带稚气的少年音,高喊道:“众仙家听令,全力相助人界!” 身后的仙门皆是从螣蛇手中侥幸逃脱,最后被荒月天狼带领道人界。 等他们看见了螣蛇,已经全然明白,这一切幕后的黑手,竟还是千年前作乱的那个人。 若不将螣蛇除去,六界将永无宁日。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仙界之人二话不说,登时俯身而至,越过人界修士,用尽毕生的所学狠狠攻击着攻上来的魔界大军。 战争再次爆发。 荒月上再次火光交织,剑芒纵横,仙气磅礴。 有了仙界人的相助,人界的修士又燃起了希望,一鼓作气,疯狂的杀进了魔军中。 就在两股大军抖得死去活来,僵持不下之际。 云川城的地面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紧接着正中心骤然迸发出了一道盛光。 一道圣光形成的光柱,穿越整个大城,从中直射云策而来。 瞬间,云策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阿策!” 司舟面色一慌,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立即对变回人身的向烟道,“那股力量触发了!我们拖住螣蛇!” 上方的螣蛇登时也察觉到这一点,便回人身,飞快地朝云川城的正中心飞去。 向烟眸光立刻迸发出戾气,快如闪电的挡在螣蛇面前,一个鞭子将他缠住。 这边司舟噬魔之力同时涌出,浓黑的雾气从从八方缠绕住螣蛇的四肢,不让他拖动分毫。 螣蛇眸光杀机四溢,他冷笑一声,“罢了,将你这龙身吞噬,任云荒留下什么你阻不了我!” 手腕翻转,掌心登时浮出一方黑色的鬼玺,无极之力顷刻而出。 远处的师非正面色大变,虚影一闪,便来到向烟面前。 他立即祭出手中骨笛,又是一串幽冥之气死死挡在向烟面前。 司舟见状默念一声,地印虚影泛着金光立即汇入幽冥之气中,将撞上来的无极之力推开了一点。 螣蛇脸上浮出一抹不耐之色,再次显出真身,向烟见状冷笑一声,也同时显出龙身,长尾一摆,登时斗了上去。 下方的魔界大军像是得了令一样,竟然放弃了攻击前仆后继的往云川城内攻去。 所有人面色大变,蓝怀胤见状重叹了口气,紧接着高喝道:“让他们进去,按之前所准备的做!” 人界的修士得了令,立即让出一条道来,放魔界大军进去,但面色却是痛心无比,有的甚至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云川城外的结界消失了,但因为云荒神像的禁制在,仍是不能飞行。 浩浩荡荡的魔军从跨过长索石桥,穿过城门。 轰——! 就在他们踏入云川城的一瞬间,周边的楼宇轰然爆炸,无数埋藏在其中的阵眼都被激活,杀芒四射而开,将魔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早在之前云策就做了另一手准备,利用云川圣城的力量,以整座城为代价设下杀阵,修士再从外围猎杀。 但同时这座千万年的圣城,就会因此不存。 蓝怀胤双目滴血的看着战火四起的云川城,咬了咬牙,沉声痛喊。 “杀!” 所有人都赤红了眼,吼声震天,跟着魔军从身后冲进去,用毕生的修为狠狠打上被结界冲散的魔界大军。 滚滚黑云,电闪雷鸣,两个千年死敌的上古神兽死死相斗。 苍穹之下,仙与人,魔与妖,以命相抗。 人界圣城,前仆后继,不死不休,千里伏尸,万里血流。 九天之上,云端之中,有人轻笑。 “真是和万年前的样子,如出一辙。” ... 这边云策脸色晦暗不定的瞧着面前的牌匾,三个方圆大字稳稳的刻在上面,与周遭凌空漂浮的碎石格格不入。 “镇云殿” 传说中千万年的镇云殿竟是在人界。 云策百思不得其解下,又有一丝明悟,神色变得无比复杂。 难怪向烟会出现在人界,难怪镇云珠碎片也出在人界。 块块巨石在周遭空中漂浮,云策听向烟说过,在打碎镇云珠那一刻起,镇云殿就轰然塌下。 眼前这一片废墟,分明已经没有任何只得探究的东西。 她不明白,云荒留下来的力量指引自己来到此地又是想做什么? 云策顺着碎石往深处走,袅袅仙雾,滚滚白云从侧掠过。 最终,周遭一片空白,面前再次呈现出一个石像,没有任何生机的云荒石像。 云策仔细的打量着这尊石像,不同于外面万年不染尘埃的神像,这尊纯粹是用石头所造,上面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尘,出现了无数道鸿沟。 就连那张云荒的脸,也经年累月变得模糊不清。 云策不禁伸出手抚上石像。 就在指尖碰到的瞬间,整片空间归为混沌。 这又是哪? 云策头疼的看着周遭,无休无止的白,令人昏暗,沉沉欲睡。 忽然,这接连天地的灰蒙出现了一道线。 紧接着,这混沌天地间走出了一个人影,云策瞪大眼看着这个由天地灵气化出的人,正是云荒。 只见这位年轻的上古神,也是同样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再然后,天地因他而开,日月因他而起。 但这天地的第一位神仍是迷茫,而且孤独。 最开始,他在这片浑浊天地不断地走着,试图想寻出第二个人,可成百上千年过去,他仍旧是一个人。 独自一人的他再也忍受不了这份寂寥,用了毕生之力催动着这片混沌天地。 原本天地初生的神只会是一个,但云荒却偏偏要逆天而行,他将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分出一半,又于天地联合起来。 于是,在他的强行逆法而行之下,这片除开来的天地,又走出了两位神。 云荒为他们取名为苍旻和酆乾。 彼时两位新生的古神,仍是懵懂无措,全然将云荒看做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云荒对此也是乐意至极。 有了陪伴,向来对这片天地不敢行兴趣的云荒,也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来。 他决定要为二人创造一片家园。 这便是上古神萌生的第二个想法。 第227章 真正的无极 云策沉默地看着面前三个人。 此时的云荒、苍旻、酆乾情如手足,不懂欲望,不懂忧愁,快乐,深爱这片天地。 直到后来,这片天地在他们手中,有了人与鬼,仙与妖,神与魔。 整个世界就此乱了。 云策亲眼看着这群原本应是友好和睦世界,有了欲望,有了爱恨,他们开始争夺,开始屠杀。 云荒三人不忍,止住了战争,但引来了他们的不满,无论是谁,都不想有一个人压在他们上面,何况是三个,谁都想做主宰。 但三人毕竟是上古混沌初生的神,他们匹敌不了,只能开始互相的争斗。 而也就在此刻,苍旻就生了毁去他们的想法,却被云荒压了下去。 但云策又亲眼再次看着战争爆发,螣蛇,祖龙,元凤,掀起了整个世界的战争。 她看见了云荒的痛心,茫然,也看见了苍旻的阴谋。 一念化万年,千年万年的历史在周遭疯转,格外的快,又格外的缓慢。 生灵涂炭,万物生长,她看着六界是如何在苍旻的挑唆下,密谋杀了云荒,又看着云荒是如何布局,如何将力量凝化成她。 愤恨,怜悯,不解,直到云荒死,云策都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应该是恨他的。 眼里的世界仍在反复变化。 千万年的沧海桑田,万物灭了又生,生了又灭。 复杂的心绪随而回归了平静,云策忽然觉得整个身体中,都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仿佛与整个天地都融于一体。 冥冥之中,意识超脱于九天之外。 在虚无的识海内,有一人轻踏脚步而来。 云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人。 云荒仍是在笑,笑的慈善悲怜,他道,“孩子,悟了吗?” “悟...” 云策眉头一动,再次闭上眼,一念万年,一眼生灭。 云荒的声音悠悠传来,四面八方,轻轻回荡。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生万物,复归无极。” 忽然,一枚通透的碎片突然出现,融入她的眉心。 霎那,云策徒然睁眼。 .... 魔界大军的攻势仍旧很猛,转眼就已经逼近城中心,人仙两界之人面色皆是沉重无比,脸上渐渐地又燃起一抹绝望。 这万年圣城作为杀阵,都阻不了么。 变回人身的向烟与司舟几人面色阴沉地看着远方仍旧泛着圣光的神像。 突然,整片大地猛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的,压在每个人的身上的禁制骤然一松,所有人面色大惊。 螣蛇虚影一闪,再出现就已经在神像面前。 只见他大笑一声,抬手之间,无与伦比的力量倾泻而出,一下打到神像之上。 轰——! 浩瀚的力量骤然爆发,整个云川城顷刻间荡为废墟。 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震的跌倒在地,吐着血失神落魄地看着逐渐沦为废墟的城市。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的芸芸众生,也默然不语的跪了下来。 这是他们心中信仰千万年的圣城啊。 圣城不在,人界何存? 绝望不断侵蚀每一个人。 猖狂的笑声不断回响在整片天地之间。 “螣蛇。” 淡淡地声音忽然响起,所有人一愣,不由的抬起头看向天空,向烟,司舟几人面色登时一喜。 黑云飞渡的长空之中,金光乍现,神音徒然而起。 黑袍女子持剑踏虚空而出,漆黑的双眸里,一片平静。 螣蛇看着来人,魅惑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解,继而又恢复成一脸魅惑的笑容,道,“云荒的血脉,你输了。” 云策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看着他,仍是无比的平静。 螣蛇眉头跳了跳。 只是霎那,金光骤然迸发万丈,黑云尽散,整片天空霞光登现,祥瑞滚滚。 只见悬于高空之上的魔界大门,在整个世界人的眼里,竟然开始缓缓合上,所有人脸上的绝望之色登时凝固,吃惊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螣蛇面色大变,喝道,“不可能,无极之力在我手里,你如何能关闭魔界通道!” 云策脸上浮出一丝悲悯,“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靠夺的。” “不可能,不可能!”螣蛇脸上燃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疯狂,狞笑着看着她,“杀了你,所有的力量就归我所有!” 说罢,他将手中鬼玺掷于空中,下面还在不断扫荡四方的魔军登时身形一停,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起来。 无数的魔气再次从地上冲天而起,随着螣蛇一起变成千丈真身。 霎那,风云翻涌,三万丈祥瑞霞光滚滚而来,银白长剑骤然消失,与云策化作天地之间唯一的一把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看着这一幕旷古决战。 这一刻,有人合十祈祷,有人心怀敬仰,人震撼不止,整个人界都在此刻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眼中圣光璀璨的天际。 “吼——!” 此刻螣蛇身遭是魔神环绕,阴冷的声音从庞大的兽躯里传来。 “你去死吧!” 那一柄悬立于天地间的巨剑虚影不为所动,带着三千缥缈之意,缓缓朝螣蛇这边斩来。 两股无极之力骤然撞到一起。 整个六界为之震动。 所有人都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中尽是圣光包围,祥瑞滚滚,等视线稍微清楚一点后,就看见高空之中,出现了球,将两人包围。 半黑半白,半魔半神,死死相抗。 “噗!” 向烟刚刚与螣蛇大战许久,此刻松懈下来又被这股力量一激,再也忍不住吐了口大血,往后一倒,却不想跌入温暖的怀抱。 师非正一张冷峻的脸登时慌张起来,他二话不说拿出一个药瓶,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倒进向烟嘴里。 向烟双眼一眯,忽然笑了,也没有拒绝。 “娘——!”远方醒过来的小师辞一眼就看见自家娘亲受伤,也跟着慌张了起来。 向烟眉头一厉,正欲训斥,忽然面色一变,与师非正默契的将自家儿子护在怀里。 轰——! 又是一声响彻六界的声响传出,神力倾泻而出,席卷整个世界。 芸芸众生每一个人,皆是内心一震,升起无比的敬畏之心。 第228章 魔神 圣光尽散,袅袅余光之中,螣蛇浑身是血,被击倒在原先神像所在的那片云台之上。 向烟这时也飞了过来,见螣蛇半死不活的躺在那,登时冷笑一声。 螣蛇躺在地面上,空洞的媚眼看着回归平静的浩瀚蓝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云策持剑看着他,眸光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淡淡道,“恩怨已了,我不杀你,但会将你身躯化门,永恒的镇在魔界。” 有时候,不杀,比杀还来得残酷。 螣蛇扯了扯嘴,当余光瞥见后面小小的声影时,忽然一笑。 云策看着他,似乎在说你做什么都是无用。 螣蛇缓缓站起来,脸上再次恢复成魅惑的笑容,“呵呵..咳...想让我帮你们镇守魔界,真是好算盘,好惩罚。” 话音未落,魔气顷刻四散。 几人一惊,却没有阻止,因为螣蛇是在自毁神元。 云策眼神动了动,完全没料到此人会一心求死。 只见螣蛇整个人开始逐渐化作零星,男人的笑声仍是魅惑,期间却带着一丝解脱。 “千年万年,我一直在追求无上的力量,好以挣脱这枷锁,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成全了你。” 云策眉头一动,似是不解对方的意思。 螣蛇话音一落,整个人化作浓郁神力,顷刻间冲进师辞身体里,令他一瞬间昏过去。 “师辞!!!” 向烟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招,大惊之下连忙抱住师辞,想将他体内那股力量撤出来。 却没想到,人立即被云策拉了起来,就连有所动作的师非正也被云策止住。 师非正眉头一厉,怒喝道:“你做什么!” 说完就要动手,却转身被司舟制住。 “他没事。”云策叹了口气,“你关心则乱了,你再细看。” 向烟一愣,云策的话她是深信不疑的,这下只得强压下心底的慌张,细细看去,几息之后倒吸口凉气,失声道,“螣蛇是傻了吗!” 这回师非正也看出了门道,沉声道,“螣蛇竟将他神元回归本质,融入师辞身体里。” “那岂不是...”向烟转念想到什么,回过头看向云策。 云策点了点头,道,“有了螣蛇的神力,师辞日后渡劫成龙易如反掌,而等他再次醒来,便有了镇压魔界的能力。” 向烟听了这话,面色复杂地看着怀中的师辞。 谁也不知道师辞当初被螣蛇掳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后他也从不提起,但现在她已经明白,螣蛇这个视苍生为蝼蚁的人,竟将这个孩子放在了心上。 云策收敛起复杂的目光,继而转身飞身到整座城的上方,俯视着下方敬仰她的芸芸众生,随即持剑立于胸前。 泛着淡金的圣光,以她为中心,轻柔地从八方而去,扫过城市村庄,掠过山川大河,拂过众生面前。 在漫天诸神佛的吟唱中,被毁坏的城市恢复如初,伏尸万里的战场上,烈火平息,焦草化绿,无数英灵从尸体中漂浮而出,升至高空,欲去往生路。 而还残存的被魔化掉的仙妖之人,意识也恢复了清明,茫然地看着眼前一下,似乎在极力在想清楚方才发生的事情。 云策长剑直至只见,登时,原本悬于高空上的云台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从地上拔地而起的百丈长碑。 长碑之上,刻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名字。 云策平静地声音,淡淡的回荡在整个人界中。 “人魔一战中所有人的人,无论生死,皆刻于长碑之上,永世留存。” 漫天的诸佛神魔仍在吟唱,芸芸众生伏身跪拜。 云策侧过头,顺着炙热的目光看过去,对那张桃花眸子微微一笑。 二人十字相扣,踏着云彩缓飞而下。 门派掌门宗师皆是驻足不定,敬畏地看着二人,却又不敢开口。 云策主动轻声吩咐道,“你们去收尾吧,不少修士受伤,还等着医治。” 众人晃神回来,这才得了令,立即四散而开,做起了收尾工作,每个人脸上震撼欣喜激动皆有,为胜利而哭,为死者而哭。 蓝怀胤正欲去安顿破岳剑宗门人,却忽然觉得不对,回头望去,一直在身边的祝菱脸色发白,他刚想开口,就见祝菱忽然闭上眼仰头往后倒下去。 蓝怀胤面色一变,立即接住了祝菱。 云策叹了口气,走上前几步,蹲下来将一道神力推进了祝菱的肩膀。 蓝怀胤急匆匆地焦急问道:“她到底怎么回事!” 云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未恭喜你,快要当爹了。” “...” 蓝怀胤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祝菱,颤抖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云策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当初祝菱在往生殿激发凤凰血脉之时,元凤就发现她体内竟有胎相,但尚未完全形成。” “元凤只道,若怀着这孩子受涅槃之火,必会承受数倍的痛苦。”说道这里,云策看着蓝怀胤,更加缓慢地说道,“她完全可以让元凤帮忙断掉这母子缘分,但祝菱拒绝了。” 蓝怀胤双目尽是震惊。 云策继续说道:“方才她撑着身子一路战斗下来,受伤不轻,应是胎相乱了,我方才已经平稳住,并无大事。” 说完她便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感情和心结是两个人的事情,外人无法插手。 这边蓝怀胤面色一沉,将祝菱拦腰抱起,直接朝住处奔去,将一派宗门直接置之不理。 旁边向烟抱着师辞走过来,啧啧两声,笑道:“这小子倒是终于开窍了。” 云策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司舟,仿佛在说,看,比你懂事多了。 后者微微一笑,不作言语。 这时朔楚也走了过来,但他和阿良脸色并没有因为大战落幕而好转,反而更加沉重。 云策自然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当即也浮上一抹正色,道:“这里人多不方便,换个地方说。” 随即她抬手一挥,眨眼几人就到了之前议事的主殿。 云策先将鬼玺扔给了师非正,又对朔楚沉声道:“仙界到底出何事了。” 朔楚沉声说道:“是焚天帝!” 第229章 焚天帝的阴谋 就算是早有所料,但云策眉头还是忍不住跳了跳,随即长叹一声,“我就知道此人不会老老实实听之任之。” 朔楚继续说道:“就在将军离开没多久,缥缈域突然出现一种力量,将所有人都吸了进去。” “也幸亏天羽族女王赶来之前,竟将人界通往仙界的通道也同时打开,我们才寻得一线生机。”朔楚沉声道,“那焚天帝已从仙界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向烟不由皱眉道:“他能去哪。” 云策抿了抿唇,道:“神界。” 几人面色愣住,继而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凝重。 云策沉声道:“焚天帝早就是苍旻的人。” 话音未落,殿门口出现两道人影。 云策抬眸平静地看着凤飞星领着无双悠悠然的走进来,复而坐在椅子上,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云策平静的陈述事实:“你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后者倘然地点了点头。 向烟见状瞥了眼凤飞星,“你这时候来又有什么目的。” “自然是帮你一把。”凤飞星慢悠悠地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策,“你难道不想知道烬虚在哪吗?” 云策抬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凤飞星淡淡一笑:“神界远没有其他五界复杂,只分四域天,当初他们三人各管一域,而正中间,正是整个神域的核心所在。” 向烟盯着他,冷声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 显然,他们极其不信任凤飞星。 凤飞星仍是不紧不慢摇着羽扇,眼睛看着司舟似笑非笑,“这就要问他的父亲了。”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沉默,显然不会去问这件事。 云策眸光闪了闪,看着他:“说出你的目的。” 凤飞星笑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说道:“哈,自然是想让我那无用的爹过的不那么踏实。” 说完他便长身而起,慢悠悠地朝门口折返,就要在跨过殿门的时候,才又道一句。 “记得给他留一具全尸。” 说完人就长笑而去。 向烟无语地摇了摇头,“这对父子都是疯子。”等她回头再看,只见云策陷入沉思,不由愣住。 云策抬起眸看着向烟,低声道:“苍旻一直在神界等着我,我也不知会有什么,你...” “我和你一起去!”向烟直接打断她的话,不容置疑地说道。 云策看着她,“你去了,师辞怎么办,他还在昏迷。” “交给他。”向烟看了一眼师非正,毫不犹豫的说道,完全没有身为人母的不舍。 师非正面无表情,“交给叶心。” 明显向烟要去,他也要跟着。 云策不由一阵失笑:“师辞要知道定会伤心。” 向烟轻哼了一声,随即认真地看着云策:“反正这次你休想甩开我。” “我甩的掉你吗。”云策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揉了揉眉心,道,“去神界不急,这次都受伤不轻,三日后我们再动身。” 向烟自然没意见,正好可以利用这几日好好看看师辞。 几人没再说什么,各自回了住处。 收尾的事情云策没有再干预,径直和司舟找到了一处无人的院子。 等真正无人安静下来时,云策徒然将头往后一倒,靠在凉亭里看着高空的湛湛蓝天。 司舟坐下来将她轻拦道怀里,又调了一个让她舒服些的坐姿,抚着她发丝轻声道:“既然累了就去歇会。” 云策在他臂弯里懒懒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无力地说道,“如何能歇,想到即将要去神界,我就...” 说道这里,云策声音变得更低了,“到现在镇云碎片都未找齐,连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是怎么样个局面。” “会没事的。” 司舟将手臂收紧了些,轻声说道,“八荒神卷你已学了两卷,六界两大圣火尽数于手,又是半神之躯,加上我承了酆乾的地令,向烟也极有可能解开剩下一部分的修为。” “我们的胜算仍是很大。” 听了司舟的话,云策的面色好了许多,脸上仍是无比的疲倦,半阖着双目喃喃说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宁静下来。” “阿策。” “恩?”一声轻唤,让云策将眼睁开了些,用仅有的视线看上去。 只见那人垂着眼,笑意浅浅地看着她,声音变得更加的轻,“等从神界回来我们便成婚吧。” 云策登时噎住,完全没想到对方竟会突然提这个。 她随即又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怎么没事老提这个,都什么时候了!” 司舟抿唇一笑,低声说道:“这件事我都想了千年了,你迟迟不应,我自然寝食难安。” 云策看着他。 司舟也不急,垂着眼与她四目相对。 过了许久,云策开口。 “好。” 一双桃花眼登时弯了下来,如三月的春风,惊艳了山河。 司舟一直在笑,眼里,唇边,全是笑意,一张俊颜毫不掩饰地露出无尽的欢喜。 云策不自然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小声念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笑。” 哪只那人听了笑意更甚,连怀抱中的温度也热了几分。 司舟笑说着:“届时我们婚礼就定在人界罢,你要是愿意,我们六界都办一次。” 云策忍无可忍的瞪过去,“成这么多次不累啊!” “不累。”男人答的毫不含糊,随而弯着眼,继续笑着说道,“人界我们就在云川城,在凡间成婚都是十里软红,我就将云川城铺满万丈软红如何?” 云策没有再搭理他,阖上眼全当闭目养神。 司舟仿若未觉,带着笑意轻声念着,“昆仑的玉灵梅树煞是好看,道时候与仙界的三春樱一起搬到这里,你一定会很喜欢。” “你若不想呆掩日教,我们便回玄冥观住着。其实仙流镇倒也可以,其实八荒大地还有许多位置你没去过,我们都可以一起去看看。” “你若倦了人界,还有仙界,妖界,魔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渐渐地,怀中人传出了一阵清浅的呼吸。 司舟止住了话语,微微一笑,随即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回了房间。 第230章 神界 云川城一战对整个人界来说是损失惨重的,相比普通人的凡人,千万修士折损大半,大小宗门尽数被灭。 远方迁走的流民开始朝家乡回赶,受伤的战士还在疗伤,未亡人在云川碑铭前驻足不语。 这片土地蔓延着悲伤,也蔓延着无限希望。 因为这一场浩劫,人与仙魔的距离不再遥远。朔楚带着仙界几人暂时安息在人界,于是乎,向来不屑于人界的仙人们开始认认真真打量起了这片世界。 人与仙开始有了交流。 整座城再次变得热闹。 这里人的有了心念,忽然心中坚信起来,一切都会变好。 云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浴火重生的城市,默然不语。 向烟在旁边轻声说道,“走罢。” 云策收回视线,抬手之间,无极之力顷刻出现,半空之中赫然出现一道百丈大门,金碧辉煌,神圣浩然。 几人深呼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小心翼翼地飞身而去。 就在他们夸过大门的一瞬间,整片天空再次恢复宁静,没有惊动任何人。 云策深沉地看着周围环境,司舟仍在旁边,只是师非正与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她的控制下,向烟根本不可能离开才对! 司舟蹙着眉,放轻了声音安慰道:“向烟是祖龙的血脉,既是神界人,也会礼让三分,不会出事的。” 云策顺着话点了点头,但眉间的担忧丝毫未散。 司舟叹了口气,随而打量起了周围,复而说道:“这里倒不像酆乾曾说过的神界。” “若非这里到处充斥着神界的上古之气,我还真以为我们还在人界。”云策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绿水青山说道。 在云荒的记忆力,神界应该是浩渺烟海,毫无生机感情可言,而这里一片生机勃勃,完全没有所谓的威严压抑。 “神界四域天,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一域。”司舟道了一句,随即对她道,“只能走走看了。” 二人行了片刻,都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从水岸草原行至道上,云策心中越来越觉得诡异,怎地这神界竟和人界相差无几。 忽然,一人影斜出,二人不禁吃了一惊。 云策立即走上前,将人拦住,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做农民打扮的男人,扛着柴火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们,气冲冲地道,“你们谁哦!俺住这里,不出现在这能出现在哪!你们闪开嘞,我要回家了,让开让开!” 男人作势就要走,司舟脸色一变,随即再度将他拦住,微笑道:“这位大哥莫怪,我们路径此地迷了路,一时情急下性急了些,还望勿怪。” 农夫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拍脑门,“哦,难怪嘞,这里林子大的很,不熟地人是会迷路。” 云策收敛起震惊的眼神,道,“敢问这位大哥,这里到底是哪。” “啊?”那农夫有点迷茫,抓了抓头,“俺也不知道这里是哪,我出生就在这片庄子,从未离开过这里嘞。” 二人脸上又微微变了变。 那农夫只当二人找不到回家的路,憨笑了声,“这样,你们不如随我回庄子上,兴许有人知道怎么出去。” 二人面面相觑,不过瞬息,就点了点头,道,“有劳大哥了。” 农夫摆了摆手,领着他们一路向前行。 云策和司舟跟在农夫后面,面色越来越沉。 起初看面相他们真以为这农夫是个普通人,知道他们在背后观察了很久,竟然发现男人浑身散发着神力,分明是神界之人,只不过行为作态,却又与凡界的农民无异。 这里的路并不难走,不过又行了半个时辰,一座炊烟袅袅的村庄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云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神界为什么还会有村庄?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走在前面的农夫浑然不觉,笑呵呵的带着他们走在泥巴路上,一边说着,“这是俺在的庄子,不大,先容我回家放个柴火,就带你们去找我们村长。” “咱们村长是庄子里最有学问的一个人,这里的人都没出过这片土,估计也就村长晓得怎么走。” 云策听了表情不由变得更加奇怪。 整个村庄几十户人口竟然从未出过这片土地? 进了庄子就能见到人了,街里邻里的人瞧着突然到来的二人,脸上都出现好奇来,不少人友善地冲他们打招呼。 “张家大哥,这是哪来的人呐,生的好看的很。” “就是就是,咱们村头一次来外人,也不介绍介绍。” “去去去,这两个迷路在林子里,待会寻村长问问。” “哦哟,别急着走,好生招待啊。” 街坊邻里笑着调侃,云策和司舟也不由收敛起脸色,平静地跟在农夫后面,农夫回过头对他们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好久没来过外人,大家比较热情。” “没事的。”云策友好的笑了笑,随即试探性的问道,“你们这庄子上一次来外人是什么时候,对方长什么样。” “上一次啊。”农夫扛着柴火,脚步也放慢了些,像是极力回想着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农夫眼睛一亮,继续健步如飞的走起来,道,“四五年前,来了两个和你们一样,打扮的好看的人,只不过跟村庄在一起,我们没敢细问。” 说话的功夫,农夫便在一个小屋面前停下,道了句“你们等会”,就转身去了另外一件小屋,看样子是柴房。 得了空闲,云策脸色立即又沉了下来,打量着周围,对身边人说道:“不对,这里一切都不对,和云荒记忆力相差的太大了。” 司舟压低了声音,暗暗道:“这里每个人看起来跟凡人无异,但身上都有一股神力,他们应该是神界的人。” 云策自然也看出来了,眼里风云变幻,不由出口道:“神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来了!” 农夫的声音响起,二人顿时没了音,见男人出来,他们笑了笑。 农夫绕了绕头,憨笑道:“走吧,我带你们去找村长。” 农夫口中村长的位置并不远,但远离这挨家挨户的小屋。走到深处一点,他指了指不远处独立的一座小院,“就是这里,这就是俺们村长住的地方。” 第231章 神界无神 农夫咧嘴笑了笑,大步走到门前,略有恭敬的扣了下门,扯着嗓门高喊道:“村长村长,我是小张,来人了!” 呼啦一声,院内小门被打了开,首先迎上来的是个妇人,她瞧着云策和司舟,脸上泛着慈笑:“小张,这是...?” 叫小张的农夫简单的说了一下经过,那妇人也没多问,笑着说道:“二位请进请进。” 农夫见二人进了门也没再逗留,道了一句“我回家砍柴了”,就匆匆离去。 妇人边走边说着:“村里已经好久没来外人了,倒是稀,二位怎地不在城中呆着,跑来这里迷了路。” 本来打量环境的云策一愣,城?神界不是只有四圣域吗。 司舟反应极快的笑道:“出门办点事,却未想迷了路。” 那妇人随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就小时候在城里呆过一次,从未出过村,让老李给你们说下罢,他年轻时去过几次。” 话说着就领他们朝正中的那间小屋走去,妇人一把推开门,冲着里面年仅半老的老翁喊道:“老李,来人了!” 屋里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的男人听了声音,一下清醒,看着云策与司舟脸上浮出疑惑之色,随即又看了看妇人。 妇人又照着农夫的话说了一遍,随即将他们引到桌前倒了两杯茶:“你们聊着,我先去做饭了,二位想吃些什么。” 云策挤出一丝微笑,道:“不必如此麻烦,我们问了路就走。” “那哪行!”妇人不容置疑的道了一句,然后笑道,“远来是,要走吃了饭再走,说好了啊,我这就去了。” 云策实在不好意思,只得应了下。 李村长这才坐到桌子另一边,问道:“几位可是从南城而来。” 司舟顺势点了点头:“不幸在这迷了路,还问村长如何回城是好。” 此时云策也在肚里准备了一堆说辞,哪知村长立即笑着回答道:“你们出了小村庄,在道上直走,到交叉口顺着左边的道继续行个三日就到了。” 二人面色同时闪过一丝怔愣,完全没想到对方没有任何警惕,反倒是他们如个惊弓之鸟,时时警惕。 云策当即有些犹豫的试探性问道:“那请问附近还有其他城市吗?” “咦?” 见对方脸上浮出疑惑,二人背脊一紧,目不转睛的盯着村长,手中的仙术也蓄势待发。 却没想到村长认真思考了几息,这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很少出过庄子,除了城里定期来的守神者,我也再没见过外人。” “守神者?”云策不禁的出声问道。 “二位自小生活在城中,看样子也是第一次出门吧。”村长全当他们年幼,继而笑着为他们解释道,“你们平时在城里说见到的守卫和学者,其实有很多是从村庄里出来的呢。” 云策见对方没有起疑,立即顺着话问下去:“怎么说,老村长能否说个明白点,我们两个却是有些不懂。” “呵呵,看来二位是真不清楚,不过也难怪。”老村长感叹了句,随后认真的解释道,“村庄里都会定期来人,接过这里新生的婴儿去城里做教化,若资质好的就留下来做文士或者护卫,不行了,再放回来中桩。” 说道这里老李有些骄傲,笑道:“我儿子便一直留到了城里,每年咱们家都能收到他寄的报酬!” 二人强压下满腹疑问,云策挑了个不容易起疑的问题,道:“教化是为何意?” “教化你们都不知道吗。”老李疑惑地看着他们。 “呵呵,老先生,我家小妹被宠坏了,天天顾着玩,将事忘了个干净。”司舟摆了摆手,作势不必再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老村长呵呵一笑,“不过也难怪,毕竟只有婴儿的时候才能被送到城里圣堂点化,没印象是自然的。” 司舟站起身,行了个礼,笑道:“好了,我们二人就不多叨唠了,还需要急着赶回城中。” 这时妇人刚端着盘子推门而进,见他们二人要走,立即说道:“两位怎么地不吃了饭再走。” 云策也顺着话推脱道:“实在非我们不愿,还需要赶回城里有事。” 老村长劝着妇人,笑道:“二位看样子是城里的神官,定是有事在身,你别好心办坏事了。” 妇人一听,立即作罢,笑道:“天色将黑,二位路上还需要小心呐。” 二人微笑的点了点头,只要他们自己才知道,身体已是僵硬。 等出了村庄的屋,两个人面面相觑,没再说什么,化作虚影消失在这片村庄。 等再出现时,就回到来时那条无人的大道之上。 没了其他人在场,云策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难看:“他们全部都把自己当做了人!” 司舟摇了摇头,“准确来说,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神人,也不知道人是什么。” 二人都沉默不语。 神界无神,神人忘我。 苍旻,你究竟想干什么? 见云策眉头紧紧皱着,司舟将她小手捏了捏,“走吧,去城里一查便知。” 二人怕再起异端,干脆也没有飞行,老老实实的在大道上面走着。 只不过行了一日有余,他们就变得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这里虽样子与记忆中的天差地别,但周遭充斥着浓郁的上古神气,完全没有任何颓败迹象。 而这一日道上偶有见人,多数是之前所见那般,提着柴火,种田赶牛的农夫,真像极了人界的凡世间。 这期间她几次拿出自己与向烟传信的那块龙鳞,都没有任何反应,心下不由更加担忧。 云策脚步从未停止过,许是离城将近的原因,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奇怪了,这里的人每个人都身怀神力,却不会任何神术,而且也全不似下界心思复杂。” 司舟两道剑眉也轻轻蹙了起来,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别说神术,他们连基本的御空都不会。这里的人有问题。” 云策不禁轻叹了口气,“也不知向烟怎么样了,已经两日没个音讯。” 司舟拉过她捏眉心的手,轻声说道,“急也没用,若真有事,这里早翻天了,没动静是最好的事情。” 第232章 南城 说话间的功夫,一座城市就遥遥从远方映在了眼底。 云策停住脚步,拉着司舟来到旁边的树林隐匿起来。 二人身为半神之躯,神识自然浩瀚无比,遥在千里的城门此刻已经清晰的映在了脑海中。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表情变得古怪。 只见那城门,也如凡界一般,每个进出的人都要给守卫交出一枚玉牒才能放行,而当他们踏过城门之时,城门之上镶彻着的菱形玉柱都会发出一道白光。 “看来不能从正门走了。”云策将目光转向城门旁边的无人城墙之上,喃喃道,“也不知道飞过去会不会被发现。” 司舟笑了笑,随即指了指最左边的那个方向,“那边背后应该是条无人的小巷,从那进。” 云策不再迟疑,从林子里穿到最左边的方向再从中出去,这座城市非常的大,等他们到那座城墙下,已经离城门有千里之距。 二人虚影一闪,如风一样从上方飘过,守在远处两侧的守卫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翻城墙。 等他们再落地,人就到了小巷子里的一处无人角落。 只听司舟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云策问道。 司舟低笑道:“倒有点像当初我们在仙流镇的时候。” 云策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随即大步朝小巷子外走去。 这人倒是在什么时候都能笑的出来。 这条小巷不似她在凡间游历时所见的那样破败,干净整齐,巷子有四户人家,相比周围的建筑,这里几户人家的修剪比较简单,是贫苦人住的地方,但就算这样,也是方方正正,远比以前遇到的贫民窟好上太多。 就当他们就要走到小巷口时,迎面而来一个布衣少年,见他们出现,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二人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 出了巷子口,感应到后方人走远了,云策才双眼微眯地看着这面大的街道,许是因为地理偏的原因,这里并没有人。 云策看向右边,顺着面前这条道沿到最右,就通往了方才城门口的大道。 司舟也没有问,极有默契的与他并肩而行。 云策低声说道:“方才那个少年,与之前我们一路见到的人,感觉有些不同” 司舟颇有赞同的点了点走,边走边说道,“他身上藏着一股戾气。” “神界太奇怪了。”云策摇了摇头,随即有了判断,“我们得先去这里所谓的圣台看一看,实在打听不出什么,就只得抓个人来问了。” “你倒是简单。”司舟笑了声,然后补充道,“就算要抓,也得抓个神官,普通人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 二人走的极快,半晌功夫,就重新回到了城门口的主道上,街上来往的人并没有对他们感到意外,每个人脸上都露着和善的表情,虽不知道二人是谁,仍会点头问好。 云策有些不适应,只觉这里的人会不会太友善了点。 她随即压下这些异样,与司舟面色平静地从在街上走着。 细细观察之下,这些人的交易不像是用货币,全凭方才入城门用的玉牒,而且与其说是购买,不如说这里的商户,更像是在等价易货。 云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交易的方法早在很久以前就不存在,就算在仙界,城市里也很少有人这样。 许是云策看的有些专注,旁边一个摆摊的大叔笑呵呵地冲她说道,“小姑娘可要些蔬果,只需要二十点功绩就能换。” “功绩。”那大叔只当她嫌多,“十五点也行,十五点功绩,姑娘随便做点好事都能攒下,我这蔬果是刚摘下来的,新鲜的很,不信你们尝尝。” 摆摊的大树作势就要拿一个苹果,司舟连忙笑道:“不必了,我们有些事,待会回来再看看。” “好嘞。”大叔也不再说什么,笑呵呵的应了一句,又对着身后而来的人做起了买卖。 云策走了几步,看了眼司舟,只见对方也点了点头,心下就知二人同样的想法。 那枚玉牒竟然不仅是通过城门用的,还能记录自己的功绩。 做好事用功绩换食物,前所未有,云策脸上虽未露出什么,但心中已经充满了震惊。 二人不敢多问,只得用神识小心的扫过这座城镇,只不过片刻,忽然停下,又忍不住心生怪异。 只见城市最中间的,赫然就是村长口中所说的圣堂。 让他们认出的不是洁白的圆顶建筑,而是建筑正上方刻着的“圣堂”二字。 来往之人中还有不少人屡诚的参拜。 云策没有立即去那,带着司舟朝前方右边的一条道上行去。 在神识暗扫之时,她忽然发现了一个地方。 刚转弯,安静的长道上就响起了整齐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云策朝前方走了百步,一座小小的学塾就出现的在面前,透过半挂下来的席帘,可以看见满堂六七岁的小二正在念书。 只听教书先生温和的说道:“你们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稚童的声音响起:“句话的意思是教我们要心怀善良。” 要” “不错。”教书先生笑道,“每个人出生都怀有一刻至纯至善之心,日后做人需与人为善,于己为善,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 云策听着学塾内的对话,脸上不由变得复杂起来。 司舟看出来她的犹豫,低声道:“这里表面上虽看着像一座世外桃源,但你焉知善良的皮下,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云策一愣,转过头看着他,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学堂内另外一稚童好奇的问道:“先生,快说说什么是护神者,和普通的神职者有什么区别呀。” 先生极为耐心的解释道:“普通神职者与城内的士兵一样,维持每座城的运转,每座城都由十二位高阶神职者掌控。” “而护神者。”说到这里,教书先生语气变得恭敬起来,“围着世界中心的四座城市,则是由护神者掌管,在那里生活的人,都是曾对这片土地做出巨大贡献的人的后代。” “他们与护神者一起,生生世世守护着苍旻主神。” 第233章 圣堂 听到这里,云策一下又将目光转到学塾,眼底怒火升腾。 这时稚童的声音再次响起:“先生上次曾说,是苍旻主神创造了我们,才得以有今日的生活对吗。” 只听教书先生笑着说道:“苍旻主神神泽万世,我们因他才有了幸福的生活,可口的食物,绵长的生命,所以你们一定要保持这份善心,长大后成为一名优秀的神职者或士兵。” 这话说完云策的手已经死死攥紧在一起。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教书先生还将目光转过来,朝他们友好的微微一笑。 云策又是一窒,她又实在对这样一无所知的人生不出怒火。 她转过身,无声地冷笑一声,大步折返回街上。 等二人再回到主干道上,看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脸色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这一切的和平,都是埋藏在巨大的谎言之下。 看着在身边擦肩而过的人,云策强行压着心中的冲动,她真的很想问问这群人,他们难道忘记了云荒,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 云策仍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低声说道:“他们难道一点都无法感知自己身怀神力吗!” 司舟笑了一声:“生来就呆在同一个环境里,所有人都是如此,又怎会有人觉得不对。” 云策沉默。 她随即摇了摇头,与他朝正中间的那座洁白圣堂行去。 走到这条街的尽头,赫然是一片百里长宽的广场,那座洁白的圣堂就正立在中间的台阶之上。 云策看着出去在外跪拜的人,时不时还会有人进去祈祷。 她跟在进殿的人身后,有模有样的踏进了大殿。 刚步入门槛,她整个人就立即僵住了,司舟不动声色的将她拉着往前走,这样使二人看起来并无二致。 宽敞的殿堂内有很多座位,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落座,司舟拉着她找到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 云策眼睛仍旧死死盯着正中间的一座神像,那和幻境中所见到的苍旻并无二致。 神像下方的高阶上,是一条宽大的木桌,上面放着十几个婴儿。 云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这难道就是他们所说的教化吗! 忽然,一阵钟声响起,周围的人脸色登时变得恭敬。 只见穿着白衫金纹,带着兜帽的人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众白色衣衫的随从,只见他们的衣服上都挂着一枚菱形项链,只不过颜色不一,正中间的则是一枚金色的。 兜帽人站在婴儿的正中间没有说话,忽然,靡靡梵音不知从何而来,飘荡在整个殿堂上空。 周围的人闭上了眼,开始屡诚的祷告着。 而正中间的兜帽男人举起了双手,只见十名婴儿体内不断飘出丝丝缕缕的银光,泛着浓郁的神力飘荡在男人双手中的金色菱柱中。 云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那些人没看出来,但她和司舟分明瞧见,那丝丝缕缕的神光,分明是每个孩子的神念。 云策不禁嘴变得颤抖起来,拍凳而起,一道无与伦比的浩瀚之力骤然迸发,将中间的神职者拍到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司舟暗叫一声不好,却也拦不住她了。 这时整个圣堂的人都将头转过来,像受惊的鹿,惊慌失措地看着云策。 云策一窒,她方才那一击明明是为了阻止那人将孩子的神念吸走,这群人的眼神,却让她觉得自己伤害了他们一样。 只不过愣神几息的功夫,那一群白衣人登时将她包围,领头的男人兜帽滑了下来,露出一张慈和的脸。 那人蹙着眉看着云策,沉声道:“姑娘是何人,为何无故破坏教化仪式。” “教化?”云策也没了顾忌,冷笑一声,“你们将孩子的神念抽走,让他们失去人本该有的欲望,算什么教化,分明是害人!” “胡说八道!”那原本还算慈和的人登时大怒,“这是苍旻主神亲自教授下来的办法,岂容你乱说,看来你一定是抗神者了,快将她拿下好好送到圣刑堂忏悔!” 顷刻间,一排排士兵从外围冲进来,将云策死死围住。 而身边的人面色变得更加慌张,用一种看到怪物的眼神看着云策与司舟。 “他们竟是抗神者!” “太可怕了...” “救命!救救我!” 云策气打一处来,立即喝道:“你们清醒点,你们是神人,神的后代,每个人都有神力!” “你在胡说什么!”那领头男人面色怒色,又十分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个世界的神只有苍旻主神一个!” 云策面色一窒。 这里每个人都忘记了自己是谁,她又如何去说服他们。 见云策没有说话,领头的男人继续喝道:“我看你一定是受抗神者的影响,快将她抓住,别让她再妖言惑众!”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朝云策扑来,圣堂上一片混乱。 怒火迸然而发,上古之力从体内猛地冲出来,将一群人打散,司舟想也未想,立即牵起云策腾升而起。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二人,他们怎么会飞! 士兵反应极快,立即拿出长弓,漫天飞箭瞬息而来。 云策广袖一挥,所有的飞箭顷刻间当为寒烟。 为首的那人面色俱惊,立即对身边人高喊道:“快去联系护神者,出现抗神者!” 云策冷眸扫了下面惊慌失措,无比恐惧的人,转身立即与司舟飞快的消失不见,再次出现,人就到了郊外的林子中。 怒火未消,云策又气又急,语气充满愤恨:“竟然是这样,我是说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和善,将神念抽出,强行压下他们的七情六欲,又有什么欲望可言!” 司舟摇了摇头,轻叹道:“那方法只能将七情六欲淡化,但我更好奇,那些如果神志坚强的人,又该如何处理。” 就在这时,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云策转过身看着来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此人正是他们在巷口碰见的少年。 少年看了看他们,随即沉声道:“跟我来,他们叫了护神者,马上就有办法找到你们!” 云策挑了挑眉,随即点了点头,和司舟跟在少年身后,往山林深处走去。 第234章 抗神者 云策跟在少年身后,随意的问道:“你是谁。” “抗神者。”少年补了句,“至少外面是这样叫我们的。” 云策失笑一声,“我知道你是抗神者,我在问你名字。” 少年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他想了想,继而又解释道,“我出生起因为神志异常的坚定,神职者说我戾气太重,就将我与一些同样的小孩,单独安排在一处生活的地方。” “与其说生活,不如说是监视。”少年不屑的嗤笑一声,继而说道:“后来被组织里的人发现,我们这群小孩这才获救。”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不过我知道你们不是抗神者。” 云策饶有兴味的问道:“为何如此断定。” “你们太强,我所知道的所有抗神者里,都没有像你们这样强的人。”少年边走边说着,“大部分抗神者是后期才逃离城市的,因为出生起被抽了神念,所以没有办法好好的修炼,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付高阶的神兵,毫无还手之力。” 云策眸光闪了闪,低声问道:“那神念最后都被封至哪里。” “我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总之不在城中,组织里的前辈找遍了神界都没有发现,他们怀疑在苍旻本人手中。” 云策面色一窒,“你知道你们是....” 少年一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也惊讶坏了。”说话的功夫,几人已经行到一处深潭面前,只看他做了一个决。 那处平静的潭水竟翻腾起了水花,然后从中间无声地朝两边卷出,露出长长的一个阶梯。 二人没有迟疑,跟着少年跨过了阶梯。 等走到阶梯底下,赫然是一片地下城。 这座地下城不算大,底面屋子整体有序的并立,上面又是由绳索链接的五座石台,每座石台都有几个屋子。 见云策和司舟出现,立即有男人迎上来,看了眼他们,对少年皱眉道:“这就是你方才传信给我说的那两人。” 少年点了点头:“首领要求的事情我做到了,我想去忙了。” 男人应了一声,就放少年离开,继而对他们有些恭敬地说道,“来罢,首领等你们很久了。” 云策与司舟两人有些怔愣,随即说道,“等我?” 男人点头道:“早在传信来发现你们出现在城内时,首领就传令命我们来接应你们,跟我去见首领吧。” 说完这句,男人就转过身,带着他们走出了甬道。 两个人一路被男人带着穿过绳索,来到正中间石台上的一处石屋。 推门而路,就看一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前面,见他们来了,老者也没有丝毫意外。 云策不禁打量起了对方,这名老者身上的神力浓郁,应该是整个抗神者里资历最久,实力最强横的一个人。 老者狠狠抽了一下烟枪,看着来人沉声笑了:“云荒的血脉。” 一瞬间,云策就出现在老者面前,沉下脸问道:“你是谁。” “当初云荒主神身边的一名无名小猝罢了。”老者放下烟枪,望着司舟又笑了笑,道,“若不是太过渺小,又怎能逃过苍旻的手中。” 云策面色变了又变,沉声说道:“神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者叹了口气,道,“其实云荒主神去世后,苍旻也沉睡了有近万年之久,当时神界被封锁,一片大乱,苍旻手下的神君不断灭杀剩下的神,而那会我就躲在了这里。” “直到苍旻再醒,他动用整个神界的力量,将这里变成了和人界并无二致,然后又一批一批的抽出剩下神人的神元,改变他们的神念,而这里有酆乾主神设的结界,我这才逃过一劫。” 说道此处,老者声音变得暗哑:“现在整个神界都不知道自己竟是神人,多可笑,他们忘记了云荒主神,忘记了一切。” 云策默然。 半晌,她才问出了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烬虚到底在哪,你一定知道!” “烬虚...”老者又吸了一口烟枪,这才声音沙哑地说道,“四城环绕的正中间土地上,就是整个神界的核心,那里有一座神台,是通往烬虚的入口。” 看着云策变幻不定的脸色,老者又是一叹:“你想去烬虚,就势必要进入其中一个城,那四座圣城是当初四天域所化,凶险无比,里面每个人都是苍旻的手下,皆是修行上万年的神人..” 云策不为所动,随即忽然想起一事,“祖龙的血脉也来神界了,你们可有消息?就是一个紫衣女子,身边应该会跟着一名男子。” “有。” 云策面色一变,登时上前一步问道:“她在哪!” “我也是昨日才收到消息。”老者说道,“四圣城的圣印城,前天出现一男一女,大闹一场,随后就失去了踪影,我猜想他们应该还在附近,圣印城附近树林山川甚多,再好藏身不过。” 末了,老者看着他们,补了一句,“现在整个神界的护神者都在寻找他们,过了今日,应该还会多一个你们” 云策连忙问道:“可有受伤!” “我不知道。”老者摇了摇头,“不过龙君修为应是足够应付,要不然也不会出动这么多人去追拿他。” 云策这才松了口气,但眉宇间尽是担忧。 “还有一事。”见对方已是急不可耐,老者不再犹豫,立即说道,“我怀疑所有神人的神念,也全部在烬虚之中。” 云策愣住,不解地看着他。 老者说道:“你来时可注意到那些神职人手中的棱柱,世界中心圣台上,也有一个这样的棱柱,我想这之间肯定有必然的关联。” 云策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圣印城怎么走。” 老者叹了口气,交予他一个卷轴,一边说道:“这是整个神界的地图,越往前走你就越得小心,圣印城的方向从此处往北行。” 见对方作势就要离开,显然已经急不可耐,老者叹了口气,“你们一路小心,我叫阿汉带你们从另外一个出口走,那里相对安全点。” 第235章 圣印城 后面那男人得了令,立即恭敬的走上前将他们带出去。 见他们走了,老者再次拿起了烟枪吸了起来,烟雾缭绕得模糊掉了老者的面容,只余一声淡淡的叹息。 再次出现在地面上,二人已经在另外一片林子中,那名叫阿汉的男人止住了脚步,对二人说道:“大人出了林子直接朝北走,切记要远离城镇村庄,那里多半有神职人员驻扎。” 云策点了点头,又对了他道了一句谢,这才与司舟化作长虹离去。 正如老者所说,越朝中间行去,周围的神气也愈发浓郁,同时也出现了一股诡异的威压,尤其是云策,只觉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霾之下。 司舟见云策脸色不好的样子,干脆停了下来。 云策立即说道:“我没事。” 司舟知她担心向烟,叹了口气,道:“你将踏雪招出来吧,这里已经没什么要隐瞒了。” 云策一愣,只见挥手之间,雪白的豹子拖着长尾从白光中奔了出来,转身带着委屈之色的蹭了蹭她的手。 “倒是我疏忽你了。”云策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脚下一空,立即抬头瞪了过去。 司舟浑然不觉,一个翻身就将她抱在踏雪身上,白色的巨豹似是心情极好的嘶吼一声,长尾一甩,如闪电一样踏着云端迎风奔腾。 得了向的云策登时觉得身体松了下来,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调了个舒服的坐姿,只不过脸色仍不太好。 司舟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一边说着:“这股威压我虽也感觉到了,但身体并无异常,估计是冲你而来。” 云策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说道:“你是说苍旻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哪?!” 司舟点头道:“你不觉得这一路太顺了吗,这三日根本未见追兵,更别提他们口中的护神者。” 云策陷入沉思。 耳边风声作响,二人的面色都变得复杂。 过了会,云策抿了抿唇,才开口说道:“苍旻在等我们。” “亦或者..”司舟话顿了一顿,才说道,“是在与我们猫捉老鼠。” 云策垂下了眸子,若换做其他人,她当然可以冷笑一声,但对方是苍旻,同样筹谋了千万年,自己实在算不到他到底准备了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司舟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此时再多的考量也是无用,对付苍旻只能够用绝对的力量来说话。” 听了司舟的话,云策吐出一口浊气,叹道:“我真不知道苍旻将神界变成这样子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云策话语一顿,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你,你觉得这样的世界,好么?” “对于从出生就被蒙在鼓里的人来说,是好的。”司舟下巴轻轻摩擦着她的发丝,缓声说道,“但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云策眼神迷蒙地看着不断划过的湛湛蓝空,自顾说着:“他们的七情六欲都被淡化掉,体会不了真正的喜乐,但也同时感受不到彻骨的悲怒..我....” “但他们也忘记了自己是谁。”司舟轻声道了一句,直击要点。 “是啊。”云策自嘲的笑了一声,“神人忘神,神界无神,让一个神当起了人,也不知道苍旻到底在想什么。” 司舟将周边的罡气撑起了些,将因为疾飞带起的狂风彻底隔绝了开,继而说道:“歇会吧,等会少不了又是一番争斗。” 云策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光说我,这段时间我都没见你合过眼。” 司舟笑了笑,将她拉回臂弯里,道,“你在,舍不得睡。” 云策一窒,随即别过头不再理他, 没过多久,臂弯里就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司舟心疼地笑了笑,抚着她零碎的发丝无声地轻叹,这些年他在鹤佩里亲眼看着她,每日每夜几乎都未曾睡过,让他怎能不心疼。 二人又行了数日,正如之前所说,竟然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待到日薄西山之时,一座无垠的城市就出现在二人眼底。 这座城市语气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个域。 连绵不绝的万里长城纵横在高原之上,长城内仍是青山,绿水,有屋有人,却全不像一座城市。 城门口,无一人看守,也正是因为如此,云策脸色不禁沉了下去。 忽然,一面巨大的光罩拦在面前,云策知道不能再飞了,继而驾着踏雪俯冲而下。 拔过层层云雾,等二人落在了地面,原本绵长的长城,在二人面前立即变得魏巍高大,从城门口放眼望去,整座城仿若没有尽头一样,云策深深盯着城墙上“圣印城”三个大字。 就在这时,天空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人声音有些轻佻散漫,如天羽族幻境所见如出一辙。 “云荒的血脉,我在烬虚等你,若你能走过这圣印城的话。” 只是一句话,声音便隐没在苍穹之中。 云策眯起眼看着前方,只见在远方的天际之上,遥遥可以看见有白光再闪,一面玉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她继而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向城内。 就在二人步入圣印城的那一瞬间,外围整个结界光罩亮起一阵淡淡的幽光。 没有想象中的攻击,仍是没有一个人,这让两个人不禁愣住。 云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自从进了这座城,他们的神识就失去了作用,只能用肉眼来看。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一处竹林草坪,而远方溪流小巧过后,则是一处镇子,右边则是高山绿水,顺着中间的小路一直向前走,好似又有一座小城。 云策仔仔细细扫了一圈周围后,才说道:“要穿过最前面的那座城才能走出这里,我觉得向烟也在附近,我们先到处找找。” 司舟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与她一起踏上了面前的泥泞小路。 微风轻拂,竹叶缓飘,似有幽香传来。 云策看着周围景色,又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若非这里是神界,若非二人是为了寻仇而来,倒却是一个世外桃源,良辰美景。 越过石板桥下蜿蜒的小溪,就到了小镇区域,此时忽然有歌声传来,语调悠扬婉转,嗓音温柔却又熟悉。 云策听到声音的来源,身体登时一僵,就连身边的司舟脸上也出现了诧异之色。 云策没有说话,快步的朝声音的源头寻去。 第236章 世外桃源 顺着小溪转了弯,只见一个穿着麻布衣衫的女子在溪边用棍子捶打着衣服,嘴里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原本应是一张端庄的脸庞,如今尽是轻松自在之色。 云策嘴唇颤抖地看着这一幕,不禁唤出了声:“师父....” 司舟面色一变,连忙拉住云策:“小心,我担心这是陷阱!” 云策仿若未觉,一把甩开司舟的手,快步走了过去,强忍着心中翻腾的百味陈杂,又高喊了一声:“师父....” 似乎听到了声音,那女子一愣,歪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云策几步就走到她面前,又皱着眉有些焦急的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音华仍是不解地看着她,听了问题随即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你...!” 似是被云策这副怒火吓倒,音华一张脸登时惊慌了起来,坐着往后退了几步。 “别怕...”见对方像个惊慌的鹿,云策立即压下心中的情绪,顿了下来,放柔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这里是哪。” 似是见云策真的没恶意,音华眨了眨眼睛,这才轻轻说道:“我叫阿音,这里是再回镇。” “再回镇..”云策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司舟突然开口说道:“别怕,我们在这里迷了路,能带我们去镇子歇息片刻吗。” 阿音眨了眨眼,随即又指了指溪水旁边的衣服,“能等我将衣服洗完吗。” 司舟笑了笑,“当然可以。” 云策沉声道:“我帮你洗。” 音华立即愣住,就在她怔愣的功夫,云策已经夺过了衣服,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学着寻常人家一样,在溪边洗了起来。 音华有些手无举措地看着她,随即又看了看司舟。 哪知男子笑了笑,柔声说道,“让她来罢。” 许是男子笑的温和,音华不由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怔愣地看着这个认真洗衣的女子。 若换以前,司舟必将云策拦住,自己代劳,但如今他却不能这样做。 就这样,麻衣女子怔愣发呆,黑袍男子默默站在旁边,二人同时盯着蹲在溪边认真洗衣的黑衣女子,对方洗的极为认真,每个衣角都仔仔细细的搓洗干净,丝毫不在乎身上穿着的是广袖长裙,任由自己的衣角漂浮在溪水上。 “你衣服..”音华终于忍不住地出了声。 “没事。”云策将最后一件衣服丢进了盆子里,然后拿着衣盆站了起来,轻声道,“走吧。” 许是对方的表现太过友善,音华脸色登时失了恐惧,也温柔的笑了笑,带着她朝镇上走。 那片湿掉的衣袖在她看不见的位置,逐渐升起了蒸汽,缓缓边干。 云策轻轻一笑,一边与她走着,一边问道:“你刚刚哼的是什么。” 音华立即说道,“这是我家乡的曲子。” “你家乡不是这片小镇吗。”云策看似随意的问道。 这个普通的问题似乎难倒了音华,连脚步都慢了一些,过了半晌才说道,“我家乡不在这,小时候我是在一片青山下长大,后来不知怎么就到了这。” 云策眸光微微一动,自是自言自语,又似发问一样呢喃道:“怎么就到这了呢...” 音华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似是对自己的过往毫不在意。 三人踏入了镇子,此时太阳已经快隐隐落下,整片天空灰蓝,远方又带着赤红的光芒。 小镇并不大,都是街坊邻里四处走动,以至于一进小镇牌坊,就有一人迎面而上。 哐当一声,手中的衣盆立即掉了下去,云策睁大眼看着来人,不由失声喊了出来,“爹!” 迎上来的男人年近中年,仍是高大硬朗,走路步步生风,若非身上同样的粗布麻衣,直教人以为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中年男人原本应该威严的脸上这是泛着慈父的笑容,他上来捡起衣盆,冲云策笑道:“怎地才回,我和母亲等了你许久。” 随即对音华笑道:“这就是我那虎女,外出好些年了,现在才舍得回来。” 音华笑道:“难怪,我是说怎么感觉熟悉,原来是像你。” 中年男人自豪地笑了一声,又对音华说:“今天难得一家团聚,你也来吃个饭,可别推辞。” “你都这么说了,可不能再拂你面子。” 云策怔愣地看着对方两人你来我往,忽然手心被人捏了捏,云策这才回神看向对方。 司舟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守住本心。” 就在这时,已经叙完话的云父转过头,看着他们二人登时又笑了:“舟儿这些年也长大了,将阿策照顾的这样好,看你们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云策又是一愣,父亲喊得,竟然是司舟这一世名字。 这边音华笑着说道:“赶紧走吧,再不回去大嫂可等急了。” “瞧我这记性。”云父立即笑了一声,随即带着二人朝小镇前面走去,一边说着,“你们两个呀一去不返的,你娘平日可没少念你,如今听到你要回来,可做了满桌子好菜,我这老头都没尝道过。” 云策没有说话,眼眶却有些湿润。 司舟见状眉宇之间的担忧更甚,但身边都有人,却也不好再作提醒,只能将他手牵紧点。 只不过走了几步,二人更是惊讶的发现,小镇上来往的一些人,竟是在仙魔一战里死去的芸芸众生。 这边云父浑然不觉,继而笑道:“阿舟啊,你出门在外也好些年没回家你看看了吧。” 司舟一愣。 对方浑然不觉,在道旁一处颇为大些的白墙小院停了下来,笑着说道:“你爹娘听闻你们要回来,大清早就从山上下来,一直等着你俩呢。” 二人登时都呆住了。 此刻云父已经一手推开小院门,冲里面高喊着:“人回了。” 话音刚落,就已有人影跑出,中年妇人身上还裹着做菜带的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但却浑然不知,一张在风霜下仍是保存良好的脸,此刻已是泪痕满脸。 她一把抱住云策,含着泪水泣声道:“这么久才回来,你要把娘想死才甘心吗。” 一个死字登时让云策一慌,她连忙抱住母亲,同样是声音哽咽地说道,“我回来了,回来了。” “外面凉,有什么话还是进来说罢。” 忽然,又是一声温柔的女音从前面传来,云策明显感受到身边人的身体彻底僵硬住。 第237章 聚散离合 穿着青色长裙的温婉的女人踏了出来,她立在云母后面,朝着司舟笑了笑:“舟儿,这些年长大了。” 云策轻轻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握上司舟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这时,又有一男人走了出来,司舟面色立即大变。 那人褪去了黑衣,那人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显得脸庞更加和善。 中年男人冲着几人笑道:“还不进来,菜都凉了。” “对,我的菜!”云母立即回过神,然后转身又快跑进左边的厨房。 云策和司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跟着几人走了进去,此刻对于他们来说,似梦非梦,已经分不出真假,只得跟进去再看看。 还未进屋,就是一阵飘香袭来,等跨过了门槛,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菜肴,唯独中间空出一个。 几人刚坐下,云母就端着巨大的一个盘子走来,嘴上笑着:“菜来了!” 云父立即站起身结果盘子,嘴上还念着:“你呀,也不知道喊我一声,烫着怎么办。” “哪有这么娇弱。”云母笑眯眯地碎了一句,随后冲云策笑道:“这是阿云小时候最爱吃的窑子烧鸡,这回来了,我可不得弄吗!” 云策呆呆地看着一桌子好菜,心中迷茫感动难受皆有,百味陈杂之下,一股酸意直冲喉咙。 曾经可望不可求的感情,如今却在这个时候体验到,让她怎能不感伤。 司母瞧着儿子仍旧冷着一张脸,不禁叹息了声,随即温柔的笑了笑,“阿舟你也别愿你父亲了,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这些年你爹早不知有多后悔了。” 司舟愣了愣,随即将目光转向一直不愿去看的男人。 另一边云父也笑道:“是啊,老乾这人平时嘴上尽在笑,你不在的时候,总背地偷偷望着你离去的方向失神。” 司舟眸子忽暗忽明,正对面的男人也没有说话,有些愧疚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司舟才轻声唤道:“爹...” “好..好..好!”一直没有说话的酆乾忽然笑了,笑得释然欣慰,眼角更似有泪光闪动,“这么多年,是爹愧对了你...” “哎,我说你们几人,今天这个团圆的日子,哭什么!”一边云母不满的瞪了他们一眼,随即擦了擦眼角同样涌出的泪花,“吃饭,再不吃呀,这菜就凉了。” 云策吸了吸鼻子,听话的拿起筷子动了起来。 这边云母不断给她夹着菜,嘴上还念着:“你看这些年,我家云儿都瘦了,快多吃些,不长胖点怎么再给我们添个白白胖胖的大小伙。” “母亲..”云策又惊又羞的喊了一声。 身边的司母也笑着说道:“是啊,别的不说,你两的亲事是该提一提了,也好了我们的心愿。” 云策被说的飞霞入颊,看的几人老怀欣慰。 两对人一拍即合,云母直接冲旁边几人说道:“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们就操办操办。” 云策面色一变,看了看司舟,又欲言而止地说道:“母亲...我...” 云母转过脸疑惑地问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如今你两回来了,还不把这婚事办了,难道要司家小子再等上你个十年数载的。” 酆乾笑道:“我们两人倒不建议,一切按云丫头的决定来便好。” “不行。”云父想也未想就拒绝,沉声道,“舟儿是个好小子,不能白白耽误了人家。” 司母笑了笑:“你们还是想听云丫头怎么说罢。” 云策垂下眸子,轻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怎么还不是时候!”云母立即不解的说道,“你们如今都回来了,大家都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像是想到什么,云母忽然面色一变,脸上有些苍白地看着云策,颤抖地说道,“莫不是你还要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几人面色皆变了变,脸上浮出一抹痛色。 云母顷刻间泪如泉涌,颤着唇问道:“你还要去哪,如今回来了还要去哪!这次去了是不是想再也不回来!” 原本温馨的堂屋无声地蔓延着一股悲伤。 其他几人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无不透着悲伤,仿佛在说:为什么还要离开? 云策眸光闪动地看着他们,半晌,将喉咙的酸意滚落了下去,才轻声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云母手中的筷子一下就拍在了桌上,她站起来不可置信地说着:“你走了,要我们如何能活!” 云策面色一窒,继而不忍地闭上眼,就连旁边的司舟也垂下了眸子,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她才睁开眼,认真地说道:“我会回来的。” 话音一落,一股狂风骤然袭来,所有人都忽然静止,仿佛失去了生命。 云策立即站起来,慌张地看着他们。 “呵呵....” 一阵笑声传来,云策面色一变,看着四周喝道:“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你以为他们只是幻境吗。”只听那慵懒的声音笑的意喻不明,“他们的三魂七魄都在我手中,我又以神界之力加持,他们得以凝聚假身。” 说道这里,那人笑意更甚,“你若就此离去,他们的魂魄将荡然无存,再无转生的机会。” 云策和司舟二人浑身巨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四人。 “何不留下来,你若留下我便用神界的力量将他们凝聚肉身,再世为人。” 只听那慵懒的声音,魅惑人心似地轻轻萦绕在他们耳边。 “你所有的敌人仇人都已经死了,该了结的也都了结了,六界还有何值得你留恋,那些个凡人蝼蚁,怎又比得上父母建在来的好。” “你若真不放心六界,我也勉强可以答应你,与你有关之人,我绝不动分毫,比如人界,比如荒月...” “留下来罢,你不是恨着云荒吗,又为何要继续再听他的话。” .... 云策颤着嘴唇,然后整个肩膀都在不停的颤动,她死死咬住牙关闭上了眼,没有说话,极力地抗争的某种情绪。 苍旻却仍不放过他,声音幽幽地飘至竟耳际。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一旦离开,他们元魂散尽,整个天地都将不复存在。” “够了!” 第238章 魂灭 云策大喝一声,那声音果然不再传来。 整个房间都变得安静起来,云策静静地端详着静止不动的父母,眸光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却能清晰的看见,不断有流水从她眼角滑落。 过了半晌,她吸了吸鼻子,转过头看向司舟。 司舟同样是苍白着一张脸,牵起她的手,沉声道:“走吧。” 云策又狠狠闭上眼,敛去眸光中的泪花,继而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转身,极为坚定,又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朝门口踏去。 此时小镇上来往的人皆如四老一样静止不动,云策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颊,音华和苍离道人也立在人群之中,笑意凝固在脸上未曾散去,仿佛在对他们笑。 就在他们踏出小镇的一瞬间,整个小镇白光大现,顷刻间化为寒烟,二人面前更是被一股烟云笼罩。 小镇数百人化成魂魄飘荡在远方,他们向云策挥了挥手,露出许久不见的微笑,又像是做最后的道别。 父母、师父、亲人、朋友,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在他们面前,一点一点,化为了轻烟。 就在最后一人消散之际,云策终于忍不住,砰的一下跪倒在地。 也就在这瞬间,二人周围再次变成了溪边小路,只是远处的城镇已经是空无一人。 司舟蹲下来无声地抱着云策,没有说任何话。 过了许久,云策推开了他些,继而对着小镇的方向,无声的伏下身,司舟亦是如此。 第一拜,拜的是未尽完的孝,愧对父母,愧对恩师! 第二拜,拜的是英灵,生前为六界牺牲,死后却无来世! 第三拜,拜的是天道,他们从不信天,但倘若这世间真有天理,小镇的数百魂魄就不该消散。 三拜已完,云策敛去了脸上的痛色,阴沉地看着远方的城中城。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是在那里。 一路上再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随着两人的逼近,那座城中城越发的清晰,之前隐没在云端里的云台,也露出了洁白的石面,上面的菱形冰柱闪着耀眼的冷光,就好像在朝他们招手。 长笑响起,许久不见的焚天帝在此拖曳着华服,踏云端而来。 身后跟着的,是传说中的十二护神者。 云策冷笑地看着焚天帝。 焚天帝完全没有把对方的盛怒看在眼里,嘴上仍是笑着:“想不到云姑娘为了六界,竟连父母魂魄都能舍去。” 云策面色不变,淡淡地说道:“我道一个连儿子性命都不顾的人,怎么会任凭酆乾摆布,不过...”说道这里,云策话锋一转,“你投入苍旻手下,焉不是做了他人棋子。” 旁边的十二护神者听二人像是叙家常一样的对话,不由皱起了眉头,冲焚天帝说道:“还废话做甚么,动手吧。” 焚天帝冲着云策忽然一笑,霎那,一柄长剑无声的从后方疾驰而来,猝不及防的从方才说话的护神者体内穿心而过。 “你——!” “焚天帝你做什么!” 剩下的十一名护神者大惊失色,丝毫没想到焚天帝会突然动手杀自己人。 焚天帝持剑朗声大笑:“我焚天帝,又岂会做他人棋子!” “焚天帝你放肆!” 十一护神者面带怒色,反身就朝焚天帝攻过来,云策冷笑一声,浩荡的上古之力裹夹着无穷无尽的无极之力骤然迸发出来,化成漫天剑芒,直冲十一人而去。 紧接着,一方金色小印从司舟体内飘至而出,徒然变大数倍从高空砸下来。 十一护神者面色登时一变,连忙散开,哪想焚天帝长剑一挥,原本已经亮起的湛蓝长空登时变得如墨一样。 浩渺的星辰之力,夹着银河流淌而来,将十一护神者死死缠住,漫天剑芒跟着那枚方印骤然砸下。 “噗——!” 十一个护神者同时从云端上坠落下去,原本困住了应龙,对付云策和司舟几人还有一战之力,但没想到那焚天仙帝既得了神力就顷刻间翻脸无情。 几人相视了一眼,随而点了点头。 只见他们手腕一翻,十一枚棱形冰柱出现在掌中。瞬间,似是万人凝聚而成的神念骤然而出,在高空结成十一冰柱,冰尖直指三人。 云策面色变了变,大怒道:“你们竟然将神人的神元纳为己有!” 其中一个护神者冷笑道:“若非你们不肯乖乖就范,我们又何苦如此!” “吼——!” 就在此时,一声龙吟响彻整片空间。 云策骤然一笑。 一股令六界为之震惊失色的龙气如狂狼冲来,直接将上方十一冰柱砸碎了大半,二人见状立即掷出长剑。 一黑一银两把长剑就像配合多年默契的好友,化作虚影融在一起,形成半黑半白的巨大剑影,以破风之势斩了上去。 十一个护神者强忍着涌上喉咙的腥甜,立即将所有神力全部灌入仅剩下的五枚冰柱,顷刻间,冰柱神力暴涨,骤然沦为一体,快速地朝几人压下。 就在此刻,冰棱登时倒映出七彩斑斓的鳞光,巨龙从云层里俯冲而下,坚硬的长尾一下盘上下落的冰冷,只见长尾一甩,那方尖角冰棱一下冲地上的十一护神者狠狠砸过来。 瞬间,十一名护神者瞪大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策失笑一声,对着化成人形的向烟笑叹道:“每次你一出现,总是这样骇人。” 师非正从云端里不紧不慢地也飞了下来,似是毫不担心。 云策继而问道:“你们这些天到底遇到什么?” 向烟一双美眸斜着焚天帝冷笑道:“还不是他干的好事,利用你诱我们去那片青山里,未想到中了阵被困了几日。” 云策目光闪了闪,脸色骤然冷下来,也盯着焚天帝,似是在考虑杀人泄愤。向烟说的轻描淡写,但能将应龙困住,对方自然下了不少功夫,其间凶险由想可知。 焚天帝丝毫没有觉得杀机来袭,微笑道:“若非如此,龙君大人的修为岂会全部恢复。” 云策登时又怔愣了一下,随而朝向烟问道:“你修为恢复了?” 说完她就觉得这话是白问的,向烟方才那一击,可不是只有她半数修为能使出来的。 第239章 六界弑神 向烟斜了一眼焚天帝,继而点了点头。 若非如此,早在刚刚,焚天帝就与那十一人一起躺在地上。 云策继而又看了一眼高空上的云台,继而将目光转向焚天帝。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焚天帝轻轻擦拭着长剑上的殷红,脸上又扬起一道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到揭开最后的真相。 “烬虚,是一座坟墓。” 云策眉头跳了跳,沉声问道:“云荒的?” “是,也不是。烬虚是六界的坟墓。”焚天帝收起长剑,双目直视云策,“你知道云荒为何会被苍旻杀死吗。” 云策瞳孔骤缩,一个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焚天帝脸上的笑容更加深沉:“因为他身体一半力量凝化成了镇云珠,另一半,就封在了烬虚之中。不光是他,整个烬虚里埋藏着所有神灵圣者的骸骨。” “加上这些年,苍旻将神界之人的神元全部汇聚于烬虚之中,现在烬虚里蕴含的能量,足够毁灭整个六界,让一切回归混沌。” 听到这里,云策浑身都紧绷,直接说出心中的猜测:“苍旻是在等我自投罗网,用我的血脉解开云荒剩下的那一半力量?” “你很聪明。”焚天帝笑了笑,“剩下的问题也不该我来解释,去吧,苍旻等你许久了。” 云策看了一眼司舟,又看了看向烟与师非正,几人默契的点了点头,继而腾身一跃至平台之上。 云策看着冰棱折射出自己的容颜,不由有些恍惚,一路至今,这千年轮回的恩怨,终于迎来了最后一程。 她深吸一口气,继而将手抚在冰棱之上,盖住自己的容颜,来自云荒血脉之中的力量由手掌汇入冰棱之中。 瞬间,两道鎏金光芒从冰棱底座升起,原本雪白透彻的冰棱一下变得通体金黄,紧接着,几人眼前都被一股炙烈的白光覆盖。 再睁眼,人就处在一片虚空的空间。 没有陆地,没有天空,到处都是浓郁的白雾,没有任何一个人,四处漂浮着无数骸骨,透着无法言语的悲凉沧桑。 云策忽觉不对,不禁抬起头来,瞬间,整个瞳孔都骤然一缩。 几人头顶的正上方,赫然是一尊神像,一尊熟悉的神像。 只不过属于云荒的神像,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头,闭着双眼,倒挂在头顶之上。 这明显是后来人的手笔。 云策一字一顿地唤着始作俑者的名字:“苍旻!” “呵呵。” 一声轻笑声响起,云策面色一变,几人登时如临大敌地看着前方白雾里突然出现的黑影。 仍是一身月白长衫,执着折扇,一派风流之意。 云策面色变得铁青,攥紧手看着来人的:“竟然是你!” 话一说完,她瞬间恍然,难怪,难怪焚天帝能容纳文穹这么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在梵天宫,难怪仙界大势,苍旻能够了如指掌。 文穹,苍旻,竟是一人! 文穹,不应该说是苍旻,完全不是死敌之态,竟如朋友一样朝几人打着招呼,笑道:“其实你早应该就能猜出来,不过太多事,蒙蔽了你的眼。” 云策沉默,脑子里忽然想起仙界初遇之时,与他在水潭边的对话。 她看不透云荒,同样看不透苍旻。 云策继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苍旻看着她,笑了笑,反问道:“你一路走来,觉得如何?” “不如何。”云策冷冷地看着他,“你抽了他们的神念,让他们忘记了自己是谁,即使这里再和平,也终究蒙在欺骗之中。” “哦?真是如此?”苍旻挑了挑长眉,笑道,“但我从未压抑过他们的七情六欲,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所得,一个欺骗,换来太平盛世,又有何不好?” 云策一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是向烟眉头一皱,正欲厉喝,一道结界忽然猛地悄然袭来,将他们与云策隔绝开来,声音再也无法传出去。 苍旻慢悠悠地冲云策笑道:“放心,我现在不打算伤她们,只是想静下来听听你的话。” 不等云策说话,他走进了几步,轻摇折扇,继续说道:“当初我们虽掌管天地人,但云荒从不允许我们干预其发展。也正因如此,天地间的战乱从来没有休止过。” 云策冷笑一声:“最大的乱还不是因你而起!” 苍旻摇扇的手一停,抿唇笑了笑:“可还记得在仙灵族你所见到的幻境?云荒想创造一个能将邪念压下的秩序法则,可自此后千年,无论他划开六界,还是立了飞升之法,都无法阻止六界之人邪念横生。” “人性本恶,他们与生俱来的欲望,就是一种罪。”说道这里,苍旻眸子变冷了下来,“他作为上古神却对这点毫不自知,任由这群蝼蚁觊觎天道,觊觎神界,你说可不可笑。” “那是因为他深信人性本善!” 云策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似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说,但就在说完的瞬间,脸上又露出一抹释然。 苍旻一愣,继而又笑了,只不过这次笑得嘲讽。 “你以为云荒真的是被我杀死的?” 云策呼吸一窒,双手已经死死攥成了拳。 苍旻笑了笑,轻声说道:“他是被六界所有人杀死的。” 浩瀚的上古之力瞬间倾泻而出,当打在身后结界之上时,结界内的人皆是身躯一晃,几欲摔倒。 司舟和向烟皆是担心地看着云策的背影,隔着光晕,都能感受到女子体内迸发出的杀意。 云策阴沉地看着对方:“说下去。” 苍旻对方的威压浑然不觉,摇着扇子,语气轻松得像是说起了桩喜事。 “每次六界混乱之时,云荒都会出手。时间长了,邪念也就生了,无论哪一界的王者,都不希望头顶还有一个不可反抗的神,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当那六界独一无二的王。” “所以这群六界的领主集结在一起,不断试着找出杀死云荒的方法。”苍旻斜眼看着云策,轻声说道,“但这些云荒又岂会不知,你是没看见,当初他那痛苦的表情,真是让人愉悦。” 第240章 云荒之死 云策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如纸。 苍旻没有放过她,一字不漏地将遥远的秘密全部揭开。 “当时我便提议将六界覆灭重来,可云荒偏偏不愿。只肯退一步凝结镇云珠,每千年换一人掌管六界。但六界领主岂能甘心,在我的挑唆下,便被我带着趁云荒凝结镇云珠,最虚弱之时攻上镇云殿。” 苍旻笑意盎然:“当时我不过将云荒重伤,他作为上古神本不该死的,顶多沉眠千年万载,就会再醒来。” “但是,六界的领主却不愿意,在我罢手之后,他们用尽了全部的力量,一下一下的捅碎云荒的神元,让他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够了!”云策赤红着眼看着他,颤着双唇,说不出任何的话。 滔天的恨意都在胸腔上翻滚,她想过成千上万次,都没想到,云荒是被六界滋生的邪念杀死。 “哈哈!”见云策露出恨意,苍旻朗声大笑起来,看她的眼神露出一丝疯狂,“恨吗,你若恨他们,就与我一起将这六界覆灭,届时建立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如何?” 结界内的司舟面色大变,立即调动全身的力量区击打结界,向烟也心道不好,与师非正疯狂攻击结界。 见云策背影变得越发冷厉,向烟急的一边攻击,一边狠狠的敲打,希望她能醒过来。 云策对身后的动静仿若未觉,此刻她脑子里浮出了很多的人影,亲人、朋友、同僚、敌人、爱人,最后浮出了云荒的那张脸。 记忆中的云荒笑得温和,既是那会他已被亲手创造的人杀了,也未曾露出半点憎恨。 忽然,一道上古之力无声无息的击上身后的结界,结界顷刻间破碎。 “阿策!” “小黑团子!” 云策抬起头,眸光中的恨意尽失,面如止水地看着苍旻。 苍旻的笑容登时凝固在嘴边,眼神也徒然变冷。 云策看着对方,缓慢又坚定地说道:“云荒不是被六界杀了,他是自己选择了死亡。” “你再说一遍!” 苍旻阴沉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不信也没有意外,只有莫名的愤怒。 云策忽然笑了。 “他又怎么不会察觉你的想法。而云荒选择将力量瓜分,又任你攻进镇云殿,显然是做好了死的打算,所以他从来不后悔!” “胡说!”苍旻厉喝一声,“他做这些完全是因为听信了我的话,才愿意凝结镇云珠,让我们三人轮流掌管六界!” 云策喝道:“那烬虚又怎么解释,他如果不是悄悄提前将一部分修为封印在这,完全不会死!” 苍旻顿时止住了话。 “你说他是神,站得太高体会不了众生所想。所以他成全了我,让我告诉你答案。” 云策复而变得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恶毒、自私、虚伪、怯弱,人就是这么个复杂脆弱的东西,但他们身为蝼蚁,追寻自己要的,守护自己珍惜的,也仍心怀希望。” “善恶清浊本就一体,就算人性本恶,善念仍犹在!” 最后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空间一片静默。 一股死气油然而生。 众人敛声屏气,谨慎凝重地看着眸光深沉的苍旻。 啪!啪!啪! 过了良久,苍旻忽然笑着鼓起了掌。 “不亏是云荒的血脉,事到如今还能如此乐观。”苍旻眯着眼看着她,“看来,这座烬虚又要多几个人的坟墓了。” 云策抿紧唇,全身都在紧绷,云荒将所有力量封印在这里,她却不知道如何去启发。 苍旻见状笑意更甚,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枚晶莹的碎片,笑道:“最后一块镇云碎片在我手中,你连与镇云碎片合为一体的机会都没有,又拿什么和我抗衡?” 云策面色剧变,我体内的云丹至今都没有彻底转换,没想到最后一块竟在苍旻手中。 另外几人的脸色也更加沉重,苍旻本就是上古神之一,就算重伤沉眠了万年,但以他们的实力也不知道究竟能有几分胜算。 “给你们个机会。”苍旻淡笑一声,便将手中碎片掷到头顶倒挂的云荒石像上,“你若能夺过来,还是有机会杀死我。” 云策沉默地看着他,后者笑意盎然,执扇不动。 半晌,几人同时动了,四道身影如离弦之箭朝上疾驰而去,就在这时,苍旻手中的折扇悄无声息的挡在几人面前。 只见扇中的山河图立即活了起来,从扇中一下冲出,几人视线瞬间被看不透的蓝色覆盖。 浩荡的江海像是有了灵性一样将他们裹夹在中间,不容许他们移动半刻。 向烟冷笑一声,手中紫鞭猛地拍进水中,就在这瞬间,一股强横的气息骤然出现,想将紫鞭推出去,向烟微不可绝的皱了皱眉。 云策见状单手一挥,金色的卷轴悄然出现在几人上空,缓缓展开,无极之力骤然倾泻而出,似是要将浩荡的海水统统吸进去。 两道力量就这样无声的对峙,向烟身后骤然浮现巨大的龙相虚影,巨吼一声,随即紧接着将手中长鞭往回一收。 原本缠绕四人的水连卷登时被划开了道口子,无数的海水如蛟龙翻腾,跟着紫色的长鞭旋转,挣扎着被推入上方的卷轴上。 只见云策与向烟的脸色略微发白,司舟即司舟和师非正见状立即将神力加持上去。 瞬间,白光暴涨。 周围的水连卷一下翻腾不止,化作巨浪朝金色的卷轴奔腾而去。 也就在此刻,四人头顶登时被笼罩了一层阴影,魏巍的大山踏着水浪从上方徒然压下。 云策面色一变,就在此刻嘶吼之声骤然响起,踏雪拖着长尾一下从遮天链里飞奔而出,变大数倍不止,随即扬起锋利的巨爪死死抵住压下的大山。 一人一兽在上方死死僵住,这边的水连卷还未完全被吸入卷轴。 两股势力瞬间僵持不下。 只听外面的男人传来一声淡笑。 那柄悬浮的折扇绽出苍色幽光,顷刻间,画中的风与云从中飘了出来,青绿的大山变成了皑皑冰山,还未全部流入卷轴之中的骇浪凝结成冰,霜寒之意从冰藤蔓延到卷轴之中,金色的卷轴登时被一层霜雪覆盖。 “噗!!” 云策立即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后连退数步,摇摇欲晃。 不仅是他,另外三人也都是面色煞白,对方只用了一柄扇子,竟就能将他们逼退到此! 第241章 夺碎片 云策将唇边的鲜血抹掉,看着上方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冰厉害,还是我的火厉害!” 话音刚落,空气一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至柔至刚的两道火蛇骤然而出,席卷四方,如千军万马,又似饿狼吞食,疯狂地窜上周围凝固的冰霜,直至上方巍峨的雪山。 雪山下的踏雪发出一阵嘶吼,紧接着长尾猛地一甩,将大山底部劈开一道鸿沟。也就在此时,周围凝结的冰霜同时化为水啧溅落了一地。 云策见状持剑迎面向那道鸿沟直劈而去。 大山瞬间被劈成两半,无数的巨石从旁边陨落下来,却未砸到任何人,而是在半空中化成了空气。 云策并未停止,顺势一路向山直冲天际。 白影翩然而来,一掌将飞驰道神像面前的云策拍了回去,就在此刻,紫色长鞭破空而来,苍旻面色不改,一手抓住长鞭轻轻松松地扔了回去,狠厉至极的力量一下将向烟打飞出去。 师非正面色一变,立即闪身将向烟揽到怀里。 苍旻伸手将扇一收,嘴角仍是挂着淡笑,凌空俯睥着他们,眼角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云策视若无睹,对他们三人说道:“配合我。” 三人一愣,不知她想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云策没有再说什么,平静地望着苍旻,丝毫不惧。 苍旻像是来了兴致,笑道:“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招。” 云策轻阖上眼,体内淡白色的云丹疯狂旋转起来,周围虚空突然狂风骤起,围着四人紧紧旋转。 云荒将最后一股力量封印在这里,自然有方法触发。刚才使用八荒神卷的时候,体内的那颗云珠就出现了一丝异动,虽然只是瞬间,但还是被云策察觉了到了。 不再迟疑,金色的卷轴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铺展开来,浮现出“万物归一”四个大字,紧接着又出现“无极”两个大字。 “这到底是要干嘛!”向烟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卷轴上的上古之力的气息大变,若说之前的一股让人无法反抗的威压,这一次,便是说不尽的沉沉死寂。 司舟像是知道她要干嘛,眸光沉了下去,紧皱着的眉间丝毫不掩饰担心。 苍旻见状长笑:“你想将两股力量合为一体,也不看看这半神之躯能不能承受,这样做,不过自找灭亡。” 向烟听闻面色大变,正欲制止,却被司舟拦住,向烟立即大喝道:“你干什么!没看见她在找死吗!” 司舟脸色变了又变,随即沉声道:“阿策要我们配合她,我们就相信她!” 这时沉默已久师非正也开了口:“她要成了,准备了。” 向烟立即紧张地转过头看着前方的云策。 此时一切都离自己变得遥远起来,云策仿若置身于一片死寂的空间。 就在此刻,金色的卷轴迸发出一股毁灭的气势,紧接着出现一道裂痕。 苍旻面色一变:“你竟不是要合二为一,而是要毁掉它!” 身后几人面色剧变。 这时候云策骤然睁开眼,喝道:“就是现在!” 说完,上古之力骤然从体内倾泻而出,如万马奔腾,狠厉决绝的撞上空中的卷轴。与此同时云策猛的大吐一口鲜血,双手却仍是作决直指八荒神卷。 身后三人容不得再多想,立即抬手将所有龙气神力尽数传进云策身上。 一波紧接一波的上古之力,如世间最锋利的利剑,又如地狱之中屹立不灭的巨岩,反复击打在卷轴之上。 这还不够! 云策死死咬住牙关,拼劲了全身意志,疯狂运转着体内的运转。只见那颗淡白色的云珠像是着了火一样,转的更加的快,整个丹海都升起了一股热流,像是飞蛾扑火燃烧着最后的生命。 苍旻见状更是大笑:“你竟然要自燃神元,简直跟云荒一模一样,愚蠢至极!” 这下连司舟面色都变了,立即想将力量收回来,却没想到三人的手像是被死死按住,不能移动半分。 司舟哑着嗓子说道:“你想做什么,想让我也等你个千年吗!” 云策冲司舟笑了笑,吃力的颤声道:“那也不错。” “小黑团子!向烟脸上登时浮出慌张之色,又气又急地喝道,“快停下!” 云策摇了摇头,随即抬起头看着那片已经出现无数道裂痕的卷轴,默念道:“万物始源,称之无极,一生万物,万物归一,合!” 话音未落,万丈金光绽出,卷轴上的六个大字骤然碎裂,整个卷轴一片接一片的掉了下来。 无穷无尽的属于上古神的力量顷刻间奔腾而出,如狂狼一样一波接一波席卷八方,离得最近的三人骤然被拍数百丈以外倒地不起。 上方的苍旻面色大变,当即一挥折扇想撑起一方结界,却未想到这股力量猛地冲开了结界,直打在他身上。 “咳,咳咳咳!” 身为上古神的苍旻一下也被这股力量打落至地面,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但这股狂潮仍未停止,席卷四面八方的神力骤然又汇聚成一线,拖着云策冲天而起,直奔上方神像而去。 苍旻面色大变,却再也来不及拦住她。 云策眼里只有那片静静漂浮的碎片,她赤红着眼猛地朝它一抓,也就是这瞬间,那股滔天海浪的神力,将她瞬间覆没,轰的一声,顺势打在上方的神像之上。 “阿策!”司舟跌跌撞撞地飞向从天空落下的云策,此时的她就想断了弦的风筝,这一幕瞬间让他想起了三十年前,那会的云策同样的全身没有一丝生气。 司舟慌慌张张的接住了云策,落回地上,而怀中的人,竟连一丝呼吸都没了。 “阿策..你别吓我,快醒醒。”一向处若不惊的男人手无举措了起来,慌慌张张摇着云策,颤着声念道,“你叫我信你,你怎能骗我,怎能骗我!” 这边向烟也赶了过来,立即抓起云策手腕探出神识,只是瞬间,向烟整张脸都惨白如雪。 云策体内的神元,没了。 神元没了,人自然就是死了。 苍旻怔愣回神后猛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拼死夺了镇云碎片又有什么用,神元都没了,真和云荒一样,愚蠢,愚蠢!” 说道后面,他语调猛地变得愤恨起来,双眼都燃起了一股前所未见的恨意。 “你们,一并去死吧!” 第242章 化神 砰——! 突然整片天地之间迸发出剧烈的响声。 苍旻面色一变,立即抬头看向上方。 只见那个倒挂着的云荒神像,上面骤然多了成千上万道裂痕,万丈霞光从裂隙里绽出,纵横交织在整片空间。 虚无的天地之间,登时响起了梵音之声。 没了呼吸的云策兀自脱开司舟的怀抱,缓缓飘至上空,就在此刻,四大神兽的虚影浮现出来,缓缓旋转在云策周围。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吼。 九条鎏金巨龙从神像中奔腾而出,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踏雪,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周遭一个巨大的骸骨登时化作庞大的孟极兽,缓缓飘向云策。 紧接着,地面上,漂浮在空中的骸骨,都在此刻活了过来,化作六界的祥瑞神兽,漫天诸佛神灵,同时汇聚在云策身遭。 不仅如此,人仙妖魔都在此刻,同样惊讶地看着天空。 湛湛长空上有万丈霞光奔流而来,祥瑞滚滚而生,无尽圣光化作点点雨泽,飘洒而下。 整个六界都在此刻弥漫着圣洁之气,诸天神佛吟唱的梵音传遍道每个人耳中。 有人说,这是新的神诞生了。 苍旻面色变了又变,立即腾身而起想破坏这场仪式,却未想磅礴的力量骤然而出,只将他打了下去。 整片空间充斥着让人无法抵抗的力量,只见云策身遭气息愈发的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司舟像是明白了什么,喃喃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竟是,重生...” 说完那双桃花似的眸子,登时留下一滴泪珠,他却仿若未觉,仍旧是死死看着被圣光中的那道黑影。 向烟与师非正显然也会过意来,脸上的担忧屏退了几分,但仍是紧张地看着那道黑影。 就在此刻,漫天的神灵瑞兽,登时化作金色的流光,缓缓流淌进云策的身体里。 就在最后一点圣光消失,整个空间,连同六界都掀起了一股滔天的威压,逼得所有人都跪地不起。 无论是六界的领主,还是凡间的帝王,还是神人之后,都在此刻俯首称臣。 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内,登时多出了一颗晶莹通透的云珠,金色的眸子骤然睁开,骇人的气浪冲了出来。 云策旋身一转,缓缓飘落至地面上,平静地看着对面阴沉的苍旻。 苍旻看着那双金眸,又像是透过那双金眸看着另外一人。 良久,他忽然笑了,笑的畅快淋漓:“好,好,你既然继了云荒的神志,我也不会再留情了。” 刚走过来的三人,面色一下变了。 “焚天帝难道没告诉你们,我将神人之元皆封于此吗。” 话音未落,周围空气登时变得扭曲起来,就连烬虚之外所有的神人,皆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不起。 “啊!!” “这是怎么回事,我好痛苦!” “族长!!!” 抗神者营地内 老者持着烟斗狠狠吸了几口,脸上的皱纹变得更加的深,对身后的男人和少年,沉沉说道:“终于到了这一天,万年恩怨终结的一天。” ... 神界万千神人的神元,在此刻凝聚成了硕大光团,倒挂在整片高空之上。 云策面容始终平静,万千神人的神元凝聚起来的力量,足以半个六界。 她看了看身后的向烟和师非正,最后又将目光转向一直看着自己的司舟,她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轻声道:“可能会死。” 司舟捏了捏她的手,沉声一笑:“与你一起,生死何惧。” 摇晃着脑袋走过来的踏雪也赞同似的吼了一声。 云策轻笑一声,手中长剑再现,一黑一白两道长剑登时随着他们的主人,一跃而起,直冲天际那道炙烈的光团。 本就硕大的孟极兽顷刻间变大数十倍不知,猛地一跃跟了上去。 “吼——!” 玄色的应龙挥舞双翅,伴着庞大的玄武虚影紧跟而上,带着无可匹敌的龙气直撞光团。 苍旻站在白光形成的气障后,冲着死死对峙的他们,纵声长笑:“你化了神又如何,终究也只是初生的神,没云荒的力量又如何与我相抗!”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折扇,身后的应龙和玄武接连被拍着落在了地上。 踏雪瞬间被这股力量刮的浑身都是血口,嘶吼一声,猛地砸在了地面。 整个光圈之前,只剩下云策与司舟二人。 云策没有说话,沉默地将结界又往前推了一分。 就在此时,云策忽然说道:“你可知八荒神卷第三卷是什么内容?”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苍旻一愣。 云策忽地嘴角浮出一抹笑容,就在此刻,两柄长剑同时从主人手心脱离,化作一柄黑白巨剑,云策与司舟相视一笑,伸手合握剑柄。 她目光直视苍旻,轻轻地,一字一顿说道。 “八荒神卷,第三卷,镇云!” 瞬间,苍旻后面的云荒神像骤然蹦碎,浩瀚无尽,仿若能毁灭六界,又能创造六界的力量顷刻袭来,无尽的生机裹在整片空间。 不止如此,整个六界的万千生灵都在此刻不由对着天空长啸起来。 烬虚里,有两个男人的影子踏空而来。 苍旻怔愣地看着云策背后的两个男人,眼里燃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疯狂,随着他双眸里燃烧起的火焰,烬虚内所有的骸骨剧烈的震动起来。 成千上百的骸骨里残存的神元,化作丝丝缕缕的仙气,飞快的汇集进苍旻手前的神光上。 男人仍旧平静,与云策同时念道。 “镇云,镇八荒之乱,复云海生平。” 话音一落,充斥满空间的力量顷刻间汇入了巨剑之中,一件刺穿光罩。 瞬间,狂风骤起,整片空间,整个六界都发出剧烈的震动。 万千神元化作点点星光,从烬虚里飞跃而出,随风飘荡在整个人界,所过之处,皆掀起一番异变。 只见原本的青山绿不复存在,瞬间变成浩荡无尽的祥瑞霞光云海,当痛苦隐去,神界之人再睁眼,便发现自己身处的,竟是魏巍神殿,周遭的城镇村庄惧不复存在。 华光散去,一切都回归与平静。 苍旻倒在地上,木然地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两个男人。 云荒用着看自家弟弟的目光,慈怜地看着苍旻,温和的说道:“放下吧,苍旻,你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你了。” 第243章 湮灭 四散而开的长发没有掩盖男子的俊颜,苍旻动了动眼珠,看着云荒和酆乾忽然笑了,声音透着说不尽的嘲讽。 “放?凭什么你许下的事,让我来放!” “你口口声声说要与我们建立一个新的秩序,结果呢!” 苍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指着酆乾喝道:“结果你什么都听他的,六界开辟之时发生了多少战乱,而你呢,你这个世间最高的一位神,却是闭眼不看!” “他们邪念滋生,互相残杀,最后觊觎神界,你呢!还是听酆乾的话,一动不动!” 说道苍旻几乎是厉吼出声:“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还要将我凝生出来,为什么!” “我告诉你,你要的太平盛世我做到了!是你,是你云荒错了!” “是你...” 苍旻正欲再出声,却没想已经来到面前的云荒忽然将他抱住。一如当初他初生之时,云荒抱着仍是婴儿的他,轻声念叨:“真好,你来了,这混沌天地间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云荒轻叹一声:“是我错了。” 酆乾缓步走来,笑容仍是温和:“苍旻,我们就将这六界交给和孩子们了。” 话音未落,二人的金身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云荒仍是抱着苍旻,只不过将头转向云策。 “我的寂灭本是顺应天道,这世界需要新的神,孩子,以后靠你们了。” 云策看着他们两个脸色不禁动容,随即吸了口气,握住司舟对他们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酆乾也转过身朝司舟温和的笑了笑,轻声说道:“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 司舟沉着眼眸看着他,就在二人越来越透明之际,忽然笑了:“我原谅你了。” 二人登时笑了,但云策和司舟心却是越来越沉。 他们知道,云荒和酆都这一次消散,是真正的消亡,连神念都不将再存。 “呵呵呵呵呵....” 就在这时,苍旻忽然冷笑起来,看着他们森然道:“你们想就这么解脱走了?我不同意!” 云策面色一变,与司舟正要继续阻止,却一下止住了脚步。 苍旻的神元一下从体内飞了出来,整个神元开始疯狂旋转,属于诞生于天地的上古才有的力量,从中疯狂的涌出缠绕起逐渐透明的二人。 “苍旻,你...!” 云策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这时向烟抱着已经变成小兽昏迷掉的踏雪走过来,一样惊讶地说道:“你竟然要自燃神元换他们转生的机会,这是逆天之道!” “哈哈哈哈..我苍旻眼里从未有天!”苍旻大笑一声,“云荒,苍旻,我们的帐,来生再算!” 话音未落,整片空间骤然白光乍现,四人眼前都被刺眼的光晕所覆盖,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冥冥之中,云荒最后一句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了云策与司舟耳际。 “上古神六界不存,这是湮灭,也是新的开始。孩子,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丹海的云丹之上忽然出现一个“镇”字,她知道,这是云荒才有的印记,这代表着自己现在是彻彻底底继承了云荒的位置,有掌管六界命运的能力。 云策缓缓睁开眼,此时烬虚的一切不复存在,四人处于万丈云海中的神殿之上。 云策有点恍惚,她知道,这才是神界真正的样子。 此刻已经有不少觉醒的神人赶了过来,迷迷蒙蒙,又有些敬畏的站在神殿外,看着这个新生的神。 向烟这时候站在云策身边,调笑道:“现在你可变成了六界的神,打算怎么办?久居神界吗?” 焚天帝从旁边笑着走过来:“主神既已归位,自然是重定命轴。” 云策没有说话,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 八荒神卷最后一卷名为镇云,其法和镇云珠相辅相成,形成天命卷轴,左右人的命运全靠一念之间。 司舟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你尽管做你想做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一批抗神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恭敬地跪在云策面前,老者跪在最前沉声道:“主神如今归为,请主神重写天命卷轴,定下新的秩序。” 这时恢复神元的神界之人也皆跪下来,齐声念道:“请主神钦定天命卷轴!” “我不是主神。”这时候云策淡淡道了一句,末了说道,“这个世界,不再会有主神之说。” “什么!”为首的老人惊讶的颤着唇问道,“难道主神要弃六界命运不顾吗!” “六界每一个人都该有它自己的命。” 话音未落,云策抬手之间,只见天空上登时展开了一副卷轴,所有人失声喊道:“这是天命卷轴!” 卷轴上无任何一个字,但只要云策想,卷轴上可以出现和多字,每一个字皆可掌管六界生杀大权。 云丹上的“镇”字忽然从体内飞跃而出,跳跃到卷轴之上。 就在这瞬间,整个卷轴骤然蹦碎。 云策扫视一周,缓慢又坚定地说道:“从此六界再无人可定命运。向善向恶,各得因果,成仙成魔,全凭自身。一切顺天而生,顺天而灭。” 这句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每个的耳中,再从神界,流传至六界。 人妖仙魔,凡人修士,皆是面色动容,对着天空长跪不起。 彼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呆滞着望着云策,他们被蒙蔽了千万年,终于迎来了云荒的后代,却未想是个这么结局。 云策望着他们,随之一笑,挥手之间,四人已消失不见。 焚天帝见状忽然大笑一起来,转身就踏着星云朝仙界行去, 神界众人双目相对,一阵茫然,但同时他们也知道,这又是一场新的开端。 云策几人再次出现,则是云川城的正中央。 当然不是她想来这的,就在她带着向烟他们踏入虚空之时,司舟突然将她手一抓,掉了个弯,眨眼几人就又到了云川城正中的上空。 彼时已经有无数人听到方才的话后,来到中心广场上参拜,高空突然出现的四人让众人登时一惊,随即立即伏下身:“上神,龙君!” 向烟像是猜到几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一副看好戏的瞧着他们。 云策瞥了一眼司舟,“你做什么?” 后者笑意盎然,牵起他的手,低沉磁性的声音传至六界。 “阿策,我们何时完婚?” 第244章 喜事将近 三个月时间眨眼一过,浩劫过后的六界可畏百废待兴,大事接连而来。 冥界迎来了他们的新冥王,以及一个不愿成婚的冥后。 魔界迎来了一个小魔龙,被搅得不得安生。 妖族受到重创,人丁凋零,暂由九尾狐族掌领。 仙界的梵天宫主迟迟没有飞升神界,仍等着他不愿上界的儿子。而天狼一脉迅速崛起,隐隐成为于梵天宫之下的第二势力。 人界变化最大,玄冥子、苍离道人、音华上仙,这三个睥睨世间的高人相继战死。最后,灵虚子继了玄冥观掌门,无上坞则是由大弟子羿天明延续香火。 而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破岳剑宗的掌门蓝怀胤,竟在重建宗门之际,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抬着聘礼登上了炙火堡,求娶大弟子祝菱。 更没想到是,这位祝大姑娘,当着两位堡主的面一手将炙火堡的大门给关了。 但这都不是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月云川城要发生一件大喜事。 三个月前,司舟的话传遍了整个六界,当时在场的人,亲眼看见女子脸上扬起一抹娇红,扭头就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六界就开始四处流传起来,三月后,云川城将举行六界以来,最为盛大的一次婚礼。 云策和司舟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 两位超脱六界之外的上神的婚礼,又怎会有人不去。 临近第三个月时,掩日教、玄冥观、无上坞就共同放出话来,将婚礼定在七月初七的那一天。 消息一出,没过几日,堪比境域之大的云川城,竟已经住满了人,城里住不了,人就干脆在城外等,从城外的江河边,连绵至对岸的青草平原,小镇小村上,皆驻满了人。 有人,有仙,有妖,有魔,有神。 帝王诸侯,名门子弟,仙家道人,妖精小鬼、神人地魔,破天荒,头一遭的汇聚在八荒大地的正中心,也是千万年来头一次的和谐共处。 就在消息放出的那一日,整个云川城又多了一道结界,从中心扩散连绵三万里,谁若有胆子挑事,轻则重伤,重则魂飞魄散。 上神在前,结界在后,谁又有胆子挑事? 夜一和舞弘最近心情有点微妙,自从云川城一战后,掩日教一下就从世人嘴里亦正亦邪,喊打喊杀的邪教,变成了人人眼中的圣教。 不用再隐匿行踪潜行,当他们正大光明的走在路上时,周围擦肩而过的人总会投来一股敬畏的眼神。 夜一和舞弘很不习惯,心想还不如隐匿起来。不过现在肯定是不行的,他们还有事要做。 两个人无奈的指挥着掩日教的教徒,手起刀落,一个一个将云川城街道边的绿树砍掉,然后插上大小不一的树干。 若放以前,在云川城内挖土砍树,会引来整个修真界的追杀讨伐。 但如今,来往的人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甚至有人还主动上前问要不要帮忙诸如此类。 夜一又拒绝了一人的帮忙后,一手狠狠的将木桩插进土里,登时松了口气。 旁边的舞弘慢悠悠的指了指城外,冲着他不怀好意的笑道:“诺,主人说了,还有外面也要。” 旁边夜一脸瞬间变黑了,望着外面连绵不断的平原江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主人到底怎么想的,这些大的只有一根树干,没花也没叶的。” 舞弘撇了撇嘴:“别说大的,这小的是玉灵梅树,只生在极寒之地,也不知道主人想拿来干嘛。” 夜一叹了口气,随而幽怨地看着天际。 远在万里的海面上,正在发生激烈的争吵。 “不行!”崔小妍一拍桌子,态度坚决道,“阿策是从无上坞出生的,师父去了,自然是由我这个师姐来梳头!” 羿天明连忙扶着崔小妍,小声道:“你轻点轻点,别动胎气了。” 向烟皱着眉头冷哼一声:“要论起来,她前世可是天狼族战神,那岂不是还要跑回赤焰古原去梳!” 云策抚额看着争吵的二人,随即像是感受到某人在笑,立即将眼睛瞪了过去。 这争吵的开端就是由司舟轻飘飘的一句,婚礼当天谁来梳头。 上神的婚礼自然可以屏去一些凡俗细节,迎亲梳头这诸如此类的事情却是免不了的。 云策这一世是在无上坞出生的,从这里迎亲没人有意见,现在难就难在,该由谁来梳这头,一个待自己长大的师姐,一个千年挚友。 那边崔小妍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应龙神君而退让,摸着凸显的肚子说道:“你都说了那是前世,这一世云策是无上坞的,自然由我来!” 向烟也是半步不退,“以前我成婚,也是小黑团子梳的头,现在就应该换我来!” 眼见崔小妍还要再说,云策无奈的遥遥头,打断道:“你们别吵了!”她随即长身而起,一手拉着向烟,一手拉着崔小妍,下了决定:“你们一起梳,两边的,一人梳一边还不行吗!” 本来争吵不休的两个人一下被这说辞给逗笑了,向烟捏了捏云策的小脸:“行,就以你,一半我的,一半她的!” 崔小妍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随而点了点头,在羿天明的搀扶下坐了回去。 云策斜着眼看着引起争吵的罪魁祸首:“我听说人间成婚之前,新郎是头七天是不能见人的,你现在还此作甚?” 司舟笑的处若不惊:“你都说了是人间。” 向烟也斜了过去,一副长辈口吻冷声道:“那也不行,明日就是倒数第七天了,赶紧走。” 司舟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长身而起,道:“也好,正巧还有些事没做。”说完他复而又瞧着云策,颇为幽怨地说道,“七天不能再见,阿策不送送我吗?” 云策不自然的别过头去,没有理他。 倒是向烟和崔小妍默契的翻了翻白眼,冲着司舟挥挥手,仿佛在说赶紧出去,别影响我们。 司舟也并未再说什么,眯着眼又冲云策笑了笑,复而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等人走了,云策这才徒然松了口气,随即又不禁盯着殿内的柱子发起愣来。 第245章 一梳到尾 向烟眯了眯眼,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轻笑道:“怎么地,人家才走几息功夫,就想起来了?” 云策拍开她的手,斜了她一眼,道:“师非正呢,怎么还不把你带回去。” “哈,他倒是想,也没那个空啊。”冥王新上任,自然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向烟没有接过这个茬,凑到她身边,不依不饶的笑道,“怎么地,我们的上神可是紧张啦?” 云策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有点像做梦。” 这边崔小妍也笑了,坐过去拍了拍云策的手,笑道:“成婚之前的女子都是这样。”说完又不禁感叹道,“我们家小师妹也要出嫁了。” 向烟见云策还是有些迷茫,随即捏着她的脸笑道:“你呀,尽管等着七日后当六界最漂亮的新娘。” 云策看着她,眨了眨眼,真心的说道:“你最好看,所以你和师非正何时结婚。”然后用一副要不要一起的眼神看着她。 向烟一窒,登时扯开了话题,对崔小妍又商讨了起来:“我们再看看那日花车的路线有没有纰漏,嫁衣放好了吧,昨日沈飞霞送来的时候可检查了一遍?” 谈起云策的婚事,二个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女人,立即又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整个金殿再次变得热闹。 从定下日子开始,云策的婚事就已经由向烟和崔小妍全权负责,从嫁衣到花车,再到路线请帖,无不细致入微。 就说那嫁衣,其间的刺绣沈飞霞足足用了十种样式,所用的绣线,是凤族的流光线,料子则是仙界的幻彩仙云锦,手中刺绣的针,都是用魔界地心里最硬的石打磨出来的。 光这几样东西,放在六界都是难寻之物,更别提首饰,花车,请帖,诸如此类的。 七天的时间对凡人来说都很快,但在要出嫁的上神眼里,却是格外的长。 崔小妍和向烟布置的这些她是在清楚不过,但司舟所准备的,她却是分毫不知,加上向烟和崔小妍不让她去任何地方,自己也只能在无上坞干等着。 这六天,云策逛遍了无上坞的每一寸角落,心里越来越焦灼。 迷茫、害怕、担心、紧张、期待、兴奋皆有,还有一点想念。 已经七天没见着那人了吧。 云策走在海滩上想着,随即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在想我吗?” 温润的嗓音传来,云策一愣,猛地转过身,对方仍是一身冷厉的黑袍,但却是眉眼含情,笑的春风拂面。 云策回过神来,立刻否认道:“有什么好想的。” 司舟几步走过来,将她轻拉到面前,笑了笑:“但我很想你。” 云策不自然的别过头去:“不是说七天不能再见吗,听说凡间若是七日内相见,婚后可不幸福。” 司舟顺势又凑近了些,抵着她额头沉笑道:“也有人说过,吃了她的七巧酥就是她的人,日后可得长长久久,不离不弃。” 云策冷哼一声,抬眸瞧着他:“忽然想想,日后千年万年的,都要与你这个老头子一起,实在乏味。” 哪知对方并没因为这句话垮下脸来,垂着眸与她四目相对,笑吟吟地说道:“可惜某人后悔晚了,待明日过了,你就是我夫人,刻在姻缘石上永生永世都不会变。” 云策面色一窒,又用手扯了扯他:“你,明日..” 司舟哪会不知道她想问的,故作神秘笑道:“不能说,说了就不叫做惊喜。” 云策登时泄了气,似是赌气一样要把他推开,哪知对方顺势将自己拉进了怀抱里,只听温柔的声音里渗着无限喜悦,“等我。” 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让云策莫名的觉得安心起来,她不禁舒服的眯了眯眼,轻声说道:“好。” 二人没再说什么,许多事情已经心照不宣。 司舟最后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了一吻,就消失不见。 焦躁的心情转为平复,云策轻笑一声,转身朝住处走去。 司舟的花车将在破晓之时,清晨的第一缕光打下来的时候出现,还有一整晚的时间。 长夜漫漫,人不枯坐,一夜安好。 云策是在半夜被向烟和崔小妍吵醒的,睡眼迷蒙的就被二人架了起来,当她转头看见面前一团火红,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见过嫁衣的图纸,但从未见过实物,这几个人不让她看,说是以沈飞霞的手艺不需要试衣,留着给自己一个惊喜。 等现在见到了实物,整个人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感动。 十二件层层叠叠的嫁衣挂在衣架上,拖地六尺有余。凤冠霞帔,满目珠围翠绕,流光四溢。 云策刚想伸出手,就被二人推倒了镜前捣鼓起来。 她一向不爱怎么梳妆打扮,只能看着两人在她脸上来回捣腾。 轻扫蛾眉似远山,一点梅花落螓首。 胭脂淡染银雪盘,朱砂抹唇含春色。 身边两人对着铜镜直点头,脸上止不住的露出满意的笑容,云策也看的有些呆愣,不禁摸着自己的脸说道:“这是我吗...” 向烟立即将云策手拍掉,道了句:“别花了妆。” 此时崔小妍已经默默拿起了桌上的木梳,相比向烟的开心,她脸上流露着太多不舍。 她知道,过了今日,自己是再难有机会再见到小师妹。 崔小妍深吸一口气,在她如瀑的青丝中梳了第一下,一梳到头。 她轻声念了起来。 “第一梳,愿师妹日后安好,无忧亦无愁。” “第二梳,愿师妹万年岁月里再无纷扰。” 云策看着镜中身后女子眼泪婆裟,不禁呢喃出声:“师姐..” 崔小妍笑了笑,又是一梳到头。 “第三梳,愿师妹日后儿孙满堂,无灾无害。” 说完这句,崔小妍再也忍不住掩面哭得梨花带雨。 云策想转身抱住她,却又被崔小妍按住,一向娇蛮的师姐,含着泪水轻声说道:“坐好,莫要误了时辰。”说完就将手上的梳子递给了向烟。 向烟笑眯眯的结果梳子,抚了抚她的青丝,睁着一双凤眸笑对镜子中的人儿,一梳到尾。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第246章 大婚 夜一从未见过主人紧张,然而一向处若不惊的司舟,剑眉紧紧蹙起,就连手都攥了起来,坐立不安,俊颜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紧张。 坐上的人紧张,大殿内站着一排排的下属却是无语起来。 自打方才司舟从云策那回来后,就直接将喜服一件件的套上,不过才三更天,就让他们一起在殿内候着。 “夜一,什么时辰了。” 夜一扯了扯嘴角,道:“回主人,丑时。” 就连旁边的舞弘也看不下去了,撇着嘴说道:“主人你已经问了五次了,距离上次问才过了一刻功夫。” “才丑时啊..”司舟喃喃道了一句,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紧接着又失笑一声。 原本撇着嘴的舞弘不禁又看呆了。 司舟从来没有穿过红衣,而今这如火的红,穿在他身上仍是出尘不染,这一笑更是令六界颠倒。 司舟没有再发文,开始一言不发地坐着,一双桃花似的眸子盯着高高的殿顶愣神起来,时不时嘴角勾起一道弧线。 过了许久,久到司舟将与云策的相遇,前世再到今生,一一回顾了遍。 夜一忽然恭敬的说道:“主人,卯时到了。” 男子长身立起,摇曳起层层祥云龙凤,其间泛起的流光令人炫目,而男人眼中绽出的光芒,更是让众人失神。 司舟俊颜上绽出如旭日骄阳的笑容,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 天未鱼肚白,云川城里城外就已经是人潮翻涌,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半分都不敢挪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远方的小镇上的更夫高喊了一声:“五更天到。” 云天之中传来一声鹤鸣之声。 所有人登时打了个激灵,立即清醒了起来。 只见头顶浩瀚深蓝的天空中打下一束华光,整片天空登时染上了一层霞色。 “这是哪来的花!”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阵阵花香,城里城外的人们睁大眼看着眼前莫名出现的花瓣,等回过神再看去,只见周边原本枯竭的树干竟缓缓开出了花。 有人失声喊道:“现在七月,哪里来的梅花!” 更有人惊讶地指着周遭的大树,喊道:“这不是四月才有的垂枝樱吗!” 只不过眨眼之间,所有人就已经被花海包围,漫天的花瓣飞舞中,火红的骄阳在天地交界之处徐徐升起。 又是一声鹤鸣响起,云彩中登时绽放出万丈霞光,祥瑞滚滚而来,仙音从九天传来,萦绕八方,不绝于耳。 “吼——!” 四道吼声随即响彻九天,岛上的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从云端中齐齐露出。 紧接着,整个云海翻滚不止,朝周边四散而开,浩瀚的苍穹登时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抬头望去,就像一方万丈天井,隔着云端,上面有仙,有神。 恰在此时,万道金光伴着祥瑞紫雾喷薄而来,天光之中,仙鹤盘旋,青鸟驾车,鎏金銮舆踏长空而来,停在了云川城门的正上方。 “这是..这是地令上神!” 所有都激动地看着銮舆上端坐着的男子,红衣似火,龙凤呈祥,缀珠垂下半掩俊颜。 恰在这时,一声龙吟响彻九天。 千万人同时扭头往回看向另一侧。 只见玄色应龙挥舞着翅膀盘飞而来,就在其后,九条金龙拉着同样一座鎏金珠帘銮舆,踏着滚滚祥云奔腾而来。 男子闻声而起,从銮舆中一步踏出,银河从脚下倾泻而出,泛着星光汇聚成一座飞桥,此时的云川城,地上有花,天上有桥,星辰、日出、霞光、祥瑞..... 如梦似幻,失人魂魄。 就在这时,九天之上也升起了一道巨大的光幕,就算遥搁万里的人,都能清晰的在光幕上看见倒映出的一男一女。 也正因如此,整片天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没人见过司舟穿红衣,也更没有人见过云策穿红衣的样子。 红绸遮唇凝香脂,金鹏压鬓玉瑶池。 暗扫眉梢落云山,恰有娇娥引梅香。 司舟望着珠帘后的女子,那双桃花似的眸子登时弯了下来,荡起了阵阵涟漪。 在云端之上,银桥之前,漫天飞花之中,男子伸出了修长的手指,似等佳人来。 已经变回人身的向烟捏了捏云策的手,轻声说道:“去吧。” 轻纱下的云策眸光动了动,随即轻轻吸了口气,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向她伸出手的男人。 这一次,他们之间终于没了任何阻碍。 前世今生,万水千山,浮生种种如萍水散去。 再相见,喜上眉梢。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似有无数回忆在转动,又似什么都没有。最终,两只手十字相扣,隔着轻纱相视而笑。 这一笑,惊艳了山河,平息了六界。 脚底的飞桥化作红绸,一路向下铺盖,从城前至中,再到那座巨大的碑铭面前。 彼时九天仙音更响,时有鹤鸣传出,女奏折乐器飞舞,诸佛梵音吟唱。 凤冠霞帔,漫天飞花,万里红妆。 二人紧扣着十指从漂浮的红毯上一路缓步向下。 对襟有鎏金龙凤盘飞,衣袖常伴祥云彩霞,层层叠叠,拖曳着连绵六尺烟罗,千年时光。 遥远万里的人对着光幕看呆了眼,云川城里城外的人,目光里都流露着难以诉说的震撼。 两个人走的很慢,在红色飞花翩舞间,二人每走百步,人界便是一副奇景。 渔村落照,远浦帆归,江天暮雪,潇湘夜雨,平沙雁落,山市晴岚,洞庭秋月,烟寺晚钟。 八百步下来,人间奇景尽显,如临仙境,如登圣土。 最终,二人来到碑铭之前。 司舟笑意深深地看着云策,随即二人将目光直视神像,声音响彻八荒大地,九天之上。 “父神在上,九天为证,今与云策结缘,日后与君偕老,伴君同尘,永生永世,不离不改!” “父神在上,九天为证,今与司舟结缘,名刻三生石,亘古不变,日后同归同去,不离不改!” 话音一落,九天之上登时金光大现,在诸天神魔的吟唱中,恩泽遍洒大地。 枯木逢春,否极泰来。 后人将这一日,称为神迹。 大结局:万古皆安 七月初七花侣节,仙流海百姓今朝不拜海,拜神。 七月初七云川城,酒楼大开,流水宴席七日不绝。 八荒六界,与此同庆。 华幕天井散去,云川城上的銮舆已合二为一,九龙拉车,青鸟相随,仙鹤环绕。 二人乘着銮舆,在无数恭敬的目光里,奔向了远方。 向烟在地上眯眼看着上空远去的座驾,砸了咂嘴:“这小子办的还挺隆重。” “你若是想,我们可以办的更隆重。”师非正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向烟身边,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向烟大惊。 师非正冷笑:“当然是来找我迟迟不归的冥后。” 话音刚落,向烟整个人化作一缕紫烟消失在眼前,师非正面色铁青,转瞬也变成黑烟紧追而去。 这边蓝怀胤拦在祝菱面前,同样面色铁青地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祝菱瞥了他一眼,作势要走,哪知脚底猛地一空,当即错愕地看着对方:“你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迎我夫人和儿子回宗!”蓝怀胤冷哼一声,对着后面的弟子说道:“去,跟二位炙火堡主打个招呼,下个月婚礼要他们准时到便可。” 说完就抱着祝菱往破岳山飞去,生怕人跑了。 开玩笑,他可不想和师非正一样,整日追妻。 銮舆中的云策像是瞧到了这几幕,嘴角溢满了笑容。 旁边的司舟眉梢挑了挑,轻笑道:“大婚之日,你不为我们开心,反倒是为了别人开心。” “你又取笑。”云策斜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轻纱遮得自己视线朦胧,看不清对方脸,作势就要取下,哪知被司舟按住。 “别取。” 云策不解地侧过脸。 哪知男人将唇凑了过来,呼吸伴着声音,透过轻纱将她耳垂吹的通红。 “要洞房花烛夜时才能取。” 云策一窒,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司舟抿唇一笑,仍是目不转睛地瞧着她轻纱后的侧脸,轻声说道:“还在前世,我就一直想着,你穿红妆是什么样,如今终算见着了。” 云策眸光闪动,望着前方的杏目里潋滟起了秋水,她轻声问道:“好看吗?” “好看!”薄唇瞬间勾起了一抹弧度,那人握紧了些她的手,沉吟一笑,“我甚至有些后悔让这么多人瞧见你的样子。” 话语一落,又换得人飞霞入颊。 云策转了话题,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云策像是想到什么,登时看着他。 后者抿唇笑了笑,将她轻拉到怀里,“歇会,还得一下功夫。” 云策是真的累了,有些抱怨的说道:“直接破了虚空过去不就完了。” 司舟无奈的摇了摇头,失笑一声:“好歹有点仪式感,毕竟,这可是我迎媳妇回家的日子。” 云策扯了扯嘴,没再抗议,直接躺在他臂弯里,眯着眼养神。 就在迷迷糊糊地时候,云策忽然感觉身子一轻,人就被横抱起来,她有些迷蒙地抬头,只见上方牌匾上刻着熟悉的“思云居”三个大字。 原是这里。 仍是梅花清香,小桥流水,越过曲折回廊,就来到她当初所住的那间房。 此时房间已经被装饰了一番,大红喜字,红烛生香,整个房间和他们的衣裳,遍目是红。 云策有些紧张,两只手不由攥在一起,她不由用手肘挨了挨对方,不自然地说道:“现在还是白天....” “无妨。”司舟笑眼弯弯地将她轻放在床沿,挥手之间,窗外的湛湛长空,登时变成璀璨的星辰。 “你!”云策无语,刚要训斥就撞进了眸中的深海。 司舟没有说话,轻轻地伸出手,像是解开久被蒙尘的珠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揭开头顶的红纱。 玛瑙流苏碰金珠,轻纱落地,露出最娇艳的一朵红梅。 没了红纱遮挡,两人终是看清了对方,一时间四目相对,无声无息。 男人就这么看着她,似是极力的要将这一幕深深印在脑子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半晌,云策败下阵来,忍不住地唤了声:“司舟...” 几近呢喃的声音,响在沉默气氛里,唤醒人间一抹春色。 司舟的邃眸里似有海翻腾,一吻落下,春雨无息,又连绵不绝,接踵反复。 喜鹊啼春,夜莺出谷,吟声呖呖嘤啭,宛转悠扬。 大珠小珠落玉盘,撞了个嘈嘈切切满屋响。 三月桃花拂过冰清玉洁的雪峰,带着细细春雨轻柔落下,融进地里深处,激起阵阵涟漪。 紧接着,雪山不再是雪山,细雨不再是细雨。 冰雪融化,露出炙热滚烫的火山口。 细雨徒增,化作暴风骤雨席卷深山。 飘在幽溪的冰柱,顺着潺潺流水逆行向上,朝深处的火山口进发。 急流遇阻,进进退退,反反复复,不依不饶。 春藤绕树,盘枝摇晃,似有呜咽声。 冰柱猛地一冲进深处,火山终于忍不住喷薄而发,激流奔涌。 冰火碰撞的瞬间,雪喷云飞,火浪翻腾,长鸣之声抑扬顿挫,如泣如诉。 骤雨将熄,火山缓平,满床烟罗色。 咬下朱唇上的胭脂,男人轻埋蝤蛴领,用低沉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唤着女子的名字。 云策只觉浑身散了架一般,温热的呼吸又吹得她有些晕眩,她想将那人推开,哪发现身上已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无奈幽怨地瞪着始作俑者。 司舟撑起身子,用一双温柔得要滴出水的眸子看着她,沉笑道:“夫人可是累了?” 云策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是,累,老累,赶紧理我远些!” 话一说完,连自己都没想到,声音竟这样柔,当即满面羞红的别过头。 司舟听完将头沉了下去,两手抚着青丝,与她四目相对。 无处可逃的她只得转过头,当瞧见对方漆眸里映着的自己,又是一阵羞红,无措地说道:“你干嘛...” 司舟笑意盎然,悠悠说道:“良辰美景,岂能轻过。” 一语未了,青丝绕指,春色复来。 轻拢慢捻抹复挑,玉石惊起满池水。 此间风月无边。 此后万古皆安。 全文完 蓝家那点小事 自从蓝掌门喜得猛妻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太正常。 就像是单身八百年的男人,终于有了媳妇一样兴奋,见到人都要好好秀一番他与夫人是如何如何恩爱。 没出半个月,整个人界都发现破岳剑宗的掌门,有点不正常这件事儿。 也没出半个月,破岳剑宗的掌门夫人,登时后悔起来。 可炙火堡数月来紧紧关闭着大门,就差在前面挂个“一经出售,概不退还”的旗子。 两位堡主,自从将自己的闺女送出去后,整日躲在炙火堡里,听着蓝怀胤的事迹哈哈大笑,喝酒喝的昏天暗地。 如同两个被管制几百年的大老爷们,终于获得解脱一样。 祝菱很生气。 掌门夫人生气了,其他人也不会好过。 破岳剑宗的上上下下,觉得自己是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他们已经吃了三个月的辣椒了,还是西南岸特有的辣椒,辣道穿肠的那种。 宠妻成魔的蓝怀胤浑然不觉,夫人喜欢吃,那就得做! 弟子长老管事皆是哭笑不得,你夫人喜欢吃,干嘛要我们也跟着吃! 就在所有人都要因为吃辣椒至死的时候,六界终于迎来一个消息。 地令上神要为他夫人云策,举办一场寿宴。 不放过任何一丝秀恩爱机会的蓝怀胤,想都没想,就接下了请帖。 届时向烟等人肯定都在,他蓝怀胤一定要让这群人好好知道,自己是有夫人的爱的! 刚想到这里,祝菱挺着一个大肚子,扛着颗桃树就进来。 见他笑得傻乎乎地,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请帖。祝菱白眼一翻,一手直接将桃树砸在他背上,拍了拍手上的灰,进房。 “哎哟!” 猝不及防的蓝怀胤惨叫一声,他这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力气忒大了点。 “不对,这么大的力气会不会动胎气!” 蓝怀胤猛地惊醒,又傻乎乎地冲进了房间,大喊道:“娘子,你别生气,没动胎气吧!” 砰——! 房间里登时又传来一阵轰响,紧接着就是蓝怀胤的惨叫声。 在外面巡逻的弟子们,听到了响声都不由扯了扯嘴角,自打掌门成婚以来,就成了一个二傻子。 长老们也在感慨,这破岳剑宗的千年基业,可怎么办呐。 在蓝怀胤的好磨硬泡下,祝菱只得答应了他去参加云策的寿礼。 不是因为祝菱讨厌云策,是因为她觉得蓝怀胤现在这样,委实不想和他出现在一起。 无奈归无奈,祝菱还是陪他去了。 谁叫这是自己选的呢。 司舟也是宠妻成魔的主,云策只不过随口提了一句,这场寿宴就被司舟办的浩大。 寿宴是在仙界办的,宴席于云端天宫之中,诸路天神上仙各方来贺,天女舞乐,凤鸣奏响六界,所食所饮,皆是稀少难寻的圣果灵糕,醇醪佳酿。 原本冷着脸的祝菱,登时脸色也变得好看起来。 蓝怀胤却有点不开心了。 瞧着司舟宠云策的架势,蓝怀胤就觉得自己还不够,于是他又悄悄瞥了眼祝菱,心里默默将寿宴这档事记在了心里。 在宴席上,蓝怀胤可谓大出风头,对自己家的妇人,照顾地无微不至,颇有一种好相公的楷模。 其他人不知,但向烟几人,却是深知其中关系,只得用一种同情地目光看着祝菱。 哎,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傻就傻。 回到剑宗的蓝掌门就不安分起来了。 祝菱的生日是十月底,他算了算,也就还有一个半月的功夫。 时间不是很充裕,因此蓝掌门带着剑宗上上下下,全员动了起来。 请帖、寿宴流程、吃的用的喝的,包括厢房的布置,从剑宗一路上行的景色,蓝掌门都一一操办着。 众人如获大赦,一股脑地投入了进去。 就指望着将掌门夫人哄开心了,以后自己能少吃点辣椒。 因此,破岳剑宗所有人的目标,头一遭地达成了一致。 在蓝掌门带着众人的努力下,祝菱的这场寿宴,可畏办的异常隆重,几乎轰动了整个人界。 赶不及地没事,直接设下传送阵。 从山往上行,一路皆被精心打理过,就连石阶也拖的光亮,更别提剑宗里的建筑。 祝菱喜欢红色,于是寿宴上,整个蓝色调的装饰,全部换成了红色。 寿宴采用的吃食,也都是人界罕见的灵果佳肴,菜式更是找了各地有名的大厨操持,一场流水宴大摆三天三夜。 日日笙歌,夜夜如白昼。 蓝怀胤这番举措,登时让其他人都艳羡了起来,心道祝菱当真找了一位好夫君。 于是乎,因为这场寿宴,祝菱又成了人界女子们艳羡的对象。 蓝掌门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直到第二年,蓝掌门又再一次举办了这样盛大的寿宴。 此时恰好儿子出世,他干脆就将自己寿辰,和儿子的满月酒,一并和祝菱的寿宴举行。 用他的话来说,这才叫一家团圆,美美满满。 这场寿宴,办的比之前更加的大。 这下好了,不仅祝菱成为了艳羡的对象,不少女修都惦记上了他们的儿子,心想道现在抓紧生一个,结个娃娃亲还来不来得及。 对于这种现状,蓝掌门更是乐意至极。 两次寿宴下来,蓝怀胤就像找到了乐趣一样,每年最大的事儿,就是为自家夫人举行寿宴,甚至连自己和儿子的生辰都抛在了脑后。 头几年还好,但这一年年下来,众人难免有些疲了。 凡人每年过寿宴这是再正常不过,但他们修仙之人,寿命都是百千年的,谁又会每年去过生辰呢,顶多逢个吉利数字举办一次。 但蓝掌门丝毫没有这个觉悟,乐此不疲地伴着。 又是一年八月。 “现在就动身?这还不是没收到请帖吗。” 远在乾坤阁的凤飞星摇了摇扇子,极不愿出门。 无双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摆摆手:“收不收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去的,都成习惯了。” 不仅是他们,遥在远方修士们,每到八月的时候,就掂量着时间,默默地朝破岳剑宗赶路。 此时已经不需要什么请帖了,祝菱寿宴这件事早就刻在了每个人心里。 整个人界也许记不起节日,但一定会记得。 十月二十八日,破岳剑宗掌门夫人的生辰到了! 番外:天下无双 “啪——!” 无双猛地将手狠狠拍上方案上,将旁边的紫砂彩雕茶壶震地一响。 她气呼呼地瞪着阖着双目,躺在榻上纹丝不动的凤飞星,怒道:“这都第七个了,你又哪里不满意!” 之前她便和凤飞星约定,只要找到能代替她管理乾坤阁之人,凤飞星就会解除子母咒,放自己离去。 结果一连七个下来,连摘星楼的门都没踏进,就被赶了出去。 到最后,乾坤阁上上下下,无人再敢应这份差事。 见对方动静都没有,无双更加来气,举起岸上的紫砂壶作势就砸。 “哎,无双呐,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平和点。” 方才闭着眼的凤飞星,一手覆上无双抓着紫砂壶的那只手,将她按住不动。 无双气鼓鼓地瞪着他:“我脾气不好,你赶紧换个脾气好的人!” “哎,这不是还没找到吗。”凤飞星不疾不徐地摇着羽扇,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用扇指了指已经空了的茶杯。 无双猛吸了几口气,又给他倒上一杯茶,递给了他手上。 凤飞星笑了:“你看,其他人都不知道,这茶倒完了,是要递在我手上,而不是放桌上等我去拿。” “你不会告诉他们吗!”无双瞪圆了眼睛,似乎没料到对方是因为这个不满意。 “这事还须我提醒,可见你找的人太木讷。” 凤飞星说完这句话,心情极好的抿了口茶。 “难道不是因为你懒!” 无双指着他,无奈道:“寻常人都是自己拿,你呢,茶要别人递,吃食要人递,去拿还要搬个躺椅,有你这么懒的吗!” “诶,别人能做的事情,为何要我来?”凤飞星理直气壮地摇着扇子,末了又补了句,“所以你找的人,连服侍我都做不好,又怎么能帮我管理整个乾坤阁?” “这有冲突吗!”无双干脆也一屁股坐在旁边,指着大敞开的门道:“别的不说,这第七个,是我审核了许久,策略才智修为皆是不弱,你为何不满意!” “这还用问吗。” 凤飞星斜眼看着她:“都知道我凤飞星,出门在外一定玉榻在身,美婢在旁。如今你找了一个男子不说,相貌还不佳,当然不行。” “凤飞星!” 无双尖叫一声,忍无可忍地吼道:“你自己挑吧,本姑娘不伺候了!” 说完,小姑娘转身就气冲冲地迈出了阁楼。 看着背影,亦有种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凤飞星喃喃道:“难不成我说的太过了?” 无双走了。 凤飞星在摘星阁内坐了两日,终于认清了这件事实,小无双还真的被自己给气跑了。 好在无双还够良心,临走前将事物都交代了清楚,乾坤阁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混乱。 但这位阁主,却是极其的混乱。 没人沏茶,没人更衣,也没人替他梳头理冠。 凤飞星有点后悔,自己应当少说两句的。 “阁主,要不我先给您安排两位婢女?” 前来汇报的楼主,看着凤飞星有些凌乱的发冠,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不必了。” 凤飞星恹恹地摇了摇扇子,示意别人下去。 几位楼主有些无奈,只得依言退了下去,心底盼望着无双姑娘还是早些回来比较好。 但一个月过去了,无双仍是没有回来。 凤飞星最擅长的便是等待,但如今却是怎么都安耐不住了。 在无双离开的第三十一天,凤飞星将管理情报的楼主找来,道:“无双现在在哪。” 这些天虽然凤飞星不问,但乾坤阁都有时刻关注无双姑娘的去向,大家都心知肚明,迟早有天阁主一定会问。 情报楼主忙不迭地细细汇报道:“回阁主,无双姑娘现在在初云渡,已经呆了一日,今天是第二日。” 凤飞星懒洋洋地吩咐道:“知道了,我要离开段时间,这些天就交给无双找的第七人,暂管了。” “阁主这是要亲自去寻无双姑娘么,阁主?” 话还没说完,等再抬头,面前的榻上已经空无一人。 ... 无双自打从乾坤阁出来,便一路朝往仙流海行。 她没有御剑,而是选择了步行。 从前一直跟着凤飞星跑去跑来,却从未正眼看过这凡间,等她彻彻底底地解放后,才发觉人间当真有意思。 一路上走走停停,玩玩闹闹,以至于一个月过了,她才到了仙流海。 仙流镇的民间百态,都是她从云策耳中听闻地,也就是那会,她就觉得,有一天,一定要在这里看看,能不能遇上话本那样的人物。 等真到了这里,无双确实没失望。 经过几十年的时间,战火过后的仙流镇早已恢复如初,戏子咿呀咿呀地唱着她没听过的故事,长街上摆着她从未体会过的小吃。 无双登时像个小孩一样,一路地逛,一路的吃。 “姑娘你还不知道吧,今日便是乞巧节,晚上一定要带着意中人好好看看这里。” 小吃摊上的嫂子,一手将抱着糕点的油纸递给了她,一边热心地介绍起来。 “没..没有,我还没有中意的人。”无双头一遭被这么问,瞬间满脸通红起来。 “那感情好。” 嫂子的笑意更甚,拍了拍她手,“晚上这里青年才俊比比皆是,姑娘大可好好瞧瞧。” 匆匆道了一声“好”之后,无双立即就跑了开。 意中人吗... 被头一次这么问的无双,突然才想起,似乎自己好像从来没考虑这个问题。 她继而又想起云策之前说提及的,白秋水和葛清,还有沈飞霞与卓天辰。她转而又看了看周围,街上行走的果然都是成双成对地人儿,男男女女,笑得皆是欢喜。 无双忽然有点好奇,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姑娘一人?” 忽然,一道男声打断了无双的沉思。 无双回过神来看,只见一名锦衣公子站在面前,剑眉朗星,持着折扇对她淡笑。 许是怕无双害怕,男子又笑道:“在下是看姑娘一人站在此地,像是初来乍到,遇上了些困难,这才来相问。” 无双习惯地行了一礼,笑了笑,道:“我却是初来乍到,第一见到这么热闹的小镇,一时有些走神了。” “原是这样。”那人了然点了点头,继而笑道:“在下凌青,也正打算在此地游玩,姑娘若不嫌,可结伴同行,就当凌某请。” “这...”无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对方。 凌青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初来乍到,见姑娘一人这才起了结伴的念头,并未作他想,姑娘若不愿,就当是凌某说笑了。” 无双看了看对方坦诚的眼神,思虑了几息,这才笑道:“既是如此,便有劳公子了。只不过请就不必了,我们平摊便可。” 凌青一愣,继而笑道:“这样也可。姑娘请。” 比起无双,凌青是有备而来,在来仙流镇之前,便将这里风土人情,地理概况打听的清清楚楚。 他带着无双,先是去了极为有名的熙春楼用膳,又与无双肩并肩地游湖泛舟,在湖心亭中赏着湖光山色。 凌青的学问极高,可畏出口成章,但未想,这个结交的女子,在诗词歌赋上面,却是远高出于他。 他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自然不知道,旁边这位,是曾经掌握乾坤阁情报的女子。 凌青登时来了兴趣,于湖心亭中与无双做起了诗来。 两人长得又是倜傥俊俏,在外人眼中,着实是一对才子佳人。 这一幕,便落在了正赶来的凤飞星眼中。 他坐在云端上,遥遥看着湖心亭中的一男一女,总觉得有些碍眼。 要不杀了? 凤飞星摸了摸下巴,一向不爱杀人的他,忽然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但他忽然又想到,若杀了,这丫头会不会更生气? 一想到这里,凤飞星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凌青的模样,映在凤飞星眼中,怎么看,怎么碍眼。 再瞧着凌青看着无双的眼神,越来越热烈,又越来越小心,凤飞星眸光登时冷了下来。 呵,小把戏。 驻足了许久,凤飞星忽然轻笑一声,转而朝仙流镇后的太守府,直奔而去。 区区一介凡人,敢和他乾坤阁主抢人,大抵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 从湖畔出来,已是傍晚。 无双冲对方笑道:“还要谢谢你,若非你在,我指不定要绕着这镇子,白转一大圈。” 凌青温柔地笑了笑:“区区小事又何足挂齿,再者,能与姑娘游湖泛舟,也是我的幸事。” 凌青笑得含蓄又意喻不明,但落在无双眼中,却如往常一般,不甚在意。 见对方没有反应,凌青也不急,收起折扇笑道:“走罢,晚上的仙流镇,远比白天热闹多了。” 二人再度折返回仙流镇,果不其然,跟云策口中一样,乞巧节的晚上,仙流镇一片火树银花。 她新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完全是一副未出世的姑娘。 对于凌青来说,这样的气质是最为致命地。 他笑了笑,买了两盏莲灯,与她来到了湖畔,却并未急着放,冲她笑道:“无双姑娘可知我莲灯上写的是什么。” “什么?”无双眨了眨眼。 凌青认真地看着她的眼:“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无双一愣,此时就算她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了对方意思。 凌青笑了笑,道:“虽与姑娘才相识,但凌青自是对姑娘一见倾心,更不愿与姑娘错过。” “你喜欢我?”无双有些不确认地问了遍。 凌青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无双又仔细端详着凌青,仪表堂堂,眸中地认真并不是装出来的。 她又细想了半日的相处,一路下来,凌青却是对她无微不至,行为得体不逾矩。只不过她只要这样想着,脑海里就会付出一张老狐狸的脸,然后不由自主的对比起来。 手没老狐狸的好看。 摇扇的样子虽是风流,却赶不上那人半分风采。 许是看管了那双细小又看不透的眼睛,和那对玄月眉。 凌青剑眉星目的脸,却怎么看怎么不适应。 她不明白喜欢是什么,但无双确定,自己不喜欢凌青。 正这样想着,忽然一声熟悉的轻笑,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无双猛地一回头,就见凤飞星不知何时立在那里,一身羽翠华服,摇扇轻笑,自是绝代风华。 饶是身为男子的凌青,也不禁看的出神,自行惭愧。 凤飞星走上前来,一双细小的眼里看不清情绪,似笑非笑地对凌青说道:“你可知,你面前站得姑娘是何人?” “谁..?”凌青迷茫地问道。 凤飞星嘴角一勾,摇晃了下羽扇,笑道:“当是我凤飞星身边唯一的婢女无双。” “你是凤飞星!乾坤阁主?”凌青一下睁大了眼睛,继而抖着唇看向女子:“你就是无双?” 一个是迟迟不愿飞升的真仙,一个是永远相随的婢女。 这二人天下知晓,眼前的凌青又怎会没有听说。 凤飞星仍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只不过眸光带着些寒意。 凌青脸色变了变,长叹一声,最后向他们行了一礼,头也不回的走掉。 “见到你就没有好事!”无双瞪了他一眼。 凤飞星斜眼笑道:“分明是畏惧了你我的身份,这小子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无双一噎,忍住怒气,又问道:“你来干什么!” 凤飞星抿唇一笑,并未回答,复而指了指海边。 无双顺着方向看去。 只见海岸上忽然绽放出一阵华光。 紧接着,一绽瑰丽的白莲仙灯缓缓升起。 洁白的仙灯周遭,散发着浓郁的仙气,将背后凭空浮现的夜幕星河,映的更加璀璨。 初云渡的百姓们,登时看呆了眼,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样华丽的花灯,只有传说几十年前,出现过一次。 无双瞪大了眼睛,看着莲灯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这一行字,远胜过瑰丽繁复的花灯。 她不由喃喃地念出了声:“天下无双?” 只听旁边人淡笑一声,紧接着人就被揽进了怀里。 无双微张唇,吃惊地看着凤飞星。 只看那一双细眼变得耀眼生辉。 凤飞星淡笑道:“你知道为什么要叫你无双吗?” 无双摇了摇头。 “因为啊...” 随着男子一声低叹,薄唇忽然移至了她的耳际。 “因为你便是我的无双,天下无双。” 番外:一眼万年 从万古洪荒,再到今朝八荒大地,世间变幻万千,恩怨渐熄,六界终是得了一片安宁。 只是破岳剑宗的蓝家,最近有些不太安宁,蓝怀胤年纪见长些,在外端着一派掌门的架势,回到家也开始长了脾气。 自从司舟和云策带了自家闺女来给祝菱贺寿,自家的儿子就丢了魂,剑也拿不稳了,话也不爱说了。 蓝掌门瞧着自家儿子的样子,正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一股气上涌,没由来得觉得晦气。 “蓝弃!你拿出个男人样来!” 蓝怀胤手里提着把木剑,不时敲打着跪在跟前的少年身上,力气虽然不大,但是声音却是极响。 “你瞧瞧,你现在哪有半分我的模样,为儿女之情魂不守舍,还是不是我蓝家子弟了!” 那青年模样俊俏,生的大有他爹年轻时的风采,原本该是个神采奕奕的少年郎,可眼下却是凄凄艾艾的灰着脸。 蓝怀胤停下脚,瞧着蓝弃一句不言语,登时将木剑摔在了地上,“你爹我!当年一派风流,能言善道,文武双全……” 蓝怀胤每每想着自己当年,都觉得是风云一时的人物,尤其在遇见云策与司舟之前,那可是五派之间响当当的风流人物,多少人心中向往的大师兄。 想到这里,他越发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自顾说着当初自己如何力压群芳,博得五派会武头筹。 说着说着,就见自家夫人祝菱提着颗腰粗的桃树回来。 一进院门,就看他在叨念,随手便朝天上指去。 “哟,蓝掌门快看看天!” 蓝怀胤不明所以,便顺她指的方向看去,晴空一片大好,也没半点污秽之气。 “怎的?出事了?不像啊,碧空如洗的……”他生怕自己没看出玄机,连忙询问起来。 祝菱没抬眼,将提回来的桃树墩在了院侧的花圃边,“是啊!青天白日的,你还做起梦了。” 说完,祝菱这才抬头白了他一眼,“你这碎嘴的毛病,还真是百年如一日的,如今还添了白日做梦的新功法了。” 祝菱走到院内,将蓝弃拉了起来,“别搭理你爹,四海八荒的好姑娘多的是,又不是只有司沐一个。你瞧不出来人家姑娘和师辞两情相悦,做什么非要强扭别人家的瓜。” “师辞是魔龙,司沐是神女,这俩人就不能成!” 蓝弃撇着嘴,提起师辞就厌弃得很:“再说,我也没瞧出他俩情投意合,见了面必要争一场,那往后成了亲岂不是要挑了房檐。” 蓝怀胤这会赶忙走过来,也将蓝弃搂在跟前,神气地说起来:“好儿子,你尽管撒手追,爹给你撑腰!你要能娶了司沐当我儿媳妇,爹就可以在司舟那老混蛋面前耀武扬威了!” “我看儿子出马也实在辛苦,要不我把掌门夫人的位置给您腾出来?” 祝菱说话的功夫,已经将袖管翻了起来,朝着蓝怀胤的耳朵便拧了过去,“干脆你亲自出马,把云策抢回来吧,司舟就能被你气死了。” “哎哟哎哟,都是孩子他娘了,力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外人面前威风堂堂的蓝掌门,此刻立即认怂,干笑着讨好道:“都是些陈年往事,轻点轻点...你祝菱是我蓝怀胤八抬大轿娶来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祝菱一手捏着自家丈夫的耳朵,嘴上冷笑道:“这事你还敢提,谁不知道你当初天天巴巴着人家云策。还有!若不是你把我捆回来,我现在早就是炙火堡的堡主,还轮得到我师弟那小子?!” “哎哟!轻点!” 蓝怀胤痛喊一声:“都说了陈年旧事,后来我不也跟你说明白了吗....” 蓝弃无奈地看着爹娘,不禁摇了摇头,转了身踏剑而去。 …… 提起司沐,也是个让爹娘不省心的闺女。 这丫头出身好,样貌好,修为功力都是一等一的好。样样都好,就是脾气不好。 这事怪不得别人,怪她爹。 司舟与师非正是六界出名的模范相公。 司舟这名号哪来的? 嗯,因为他当初瞧着自己夫人生产辛苦,就决定再也不让云策生孩子,所以就只生了司沐这一个女儿。 就因为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爱的结晶,别说是要天上的月亮,就是喝他血吃他肉,他都亲手奉上。 结果,顶好的一个闺女,养得刁蛮任性。 任性也没事,有这样一对爹娘,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可这丫头偏偏就跟小魔王师辞较上了劲。 …… 魔域的王座上,红衣黑袍的少年翘着脚横躺着,随手朝空中扔了颗灵核,落下时刚好进了嘴里。 “主上,主上,有个女子闯来。” 师辞一阵慌乱,手中灵核掉了一地,赶忙坐了起来。“我娘怎么来了?!快快快,把东西都收了,……” 是啊,他娘是向烟,一条龙。 年轻时候跟他爹虐恋情深,在他爹入魔的时候怀了个龙胎,就是他本人,没错了。 当然,那会她娘也有魔气,所以他生来非仙,非龙。尽管他爹重生成了冥王,然而他生来就是魔龙。 因为六界一片祥和,加上年幼时不小心被某个混蛋坑了一把,所以自己就顺理成章随手管辖魔界。 如今大伙也都不在意称呼,什么魔尊,魔帝的都不重要,因为他年纪轻,人人喊他一声小魔王便是了。 “哎哟,乖儿子!” 师辞正手忙脚乱的收拾满地狼藉,已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他抬眼一瞧,登时就把手里灵核扔在了地上。 “小司沐,你私闯魔域,还装我娘!”师辞如他母亲,生得一双魅人的凤眼,此时两眼泛起暗红之光,抓着司沐的手腕拽到了跟前。 司沐眼睛随她爹,是双勾人的桃花眼,虽然平日也是一袭蓝裙白氅,可性子却不像这如水的颜色一般柔和。 师辞抓着她的手腕,力气虽大但却不觉疼痛,她自当是觉得自己功夫了得。 司沐任他抓着,得意的仰着头,笑道:“我又没装,是你自己说的。” 师辞一时没了话,这是吃了瘪,可是手却没松开。 他抬眼瞧了瞧司沐的青丝发髻,又想到当初幼时娘亲与云姨的戏言,勾着半边嘴角笑起来。 “你笑什么!” 司沐见他笑得诡异,不禁有些忐忑,眼前这个当真是个小魔王,一肚子的坏心眼。 师辞轻嗤一声,一手将她头上的玉簪拔了下来,顿时青丝散落而下,佳人更显秀丽。 他瞠目瞧了须臾,赶忙收回了惊艳的神色,将那玉簪握在手中晃了晃,退出数丈。 司沐散了头发,立时气恼起来,“你还我簪子!” “这簪子不错,以后留给我的妃嫔姬妾了。” 见她恼得小脸涨红,师辞得逞的大笑。 可司沐此时恼得却已是别的事由,俏丽的一张玉颜冷了几分,“你还要娶妃嫔姬妾!” 师辞抿唇一笑,点了点头,“自然!” 他话音落下,偶感不适,心中默算,竟是自己忘了时辰。 向烟怀胎时是蛟龙,所以师辞如今必得顺江入海,得了封正,过了雷劫才可化龙。 他也顾不得与司沐斗嘴,强忍着不适之感冲出魔域,手里依然死死攥着那支玉簪。 司沐却并不知他这又是使什么诡计,可还是紧追不舍的追了出来。 莫迦江已在眼前,师辞正欲入江渡劫,司沐却硬是抓着他不放。 “你做什么!快还我簪子!” 渡劫之事迫在眉睫,师辞两道入鬓剑眉皱起,说起话也急厉了起来:“我要渡劫化龙,你想要这玉簪,除非我死了!” 司沐自小被众星捧月,就算是师辞的母亲,她烟姨也是把她当自己闺女疼。可这个师辞就偏偏与她作对,像个土匪一样,见天的抢她东西。 可谁知道,听他说以后还要娶别人,心里就各种的不痛快。 比起来,蓝家的蓝弃就不一样,对她那才是千万般好,这簪子就是蓝弃寻的昆仑玉,自己雕的。 司沐越想越气,见师辞跃入江中,便立在水面之上大声喊道:“你不还,就别想渡劫,我让你得不了封正,看你还不死!” “哗——” 她话音才落下,脚腕便被人抓住,一把将她拉进了水中。 她使了避水诀,就知道定是师辞干的好事,“你拉我下来,我也能让你渡不了劫!” 众所周知,若是这会有人说师辞是蛇是蛟,只要没人说他是龙,这个劫便就渡不过去了。 过不去,就是个死。 所以说,司沐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就算这样生死大事,依旧不能罢休。 师辞在江水之中并未化出本体,见她如此喋喋不休,托起她的头便亲了上去。 想不到,这丫头嘴巴这么能说,味道也不错。 司沐眨巴着眼睛,脸红到了耳根,可却是不想让他离开。 她望着师辞身上泛起一团黑烟,在他身上化出一条蛟龙,黑烟逐渐将他们二人包围其中。 司沐以为师辞要化出本体,可她的双唇却依旧被对方霸占着。 轰隆 一道炸雷响起,从云层中劈下直击水中。 司沐只觉师辞动作顿了顿,继而更加疯狂和放肆起来,直将她吻得天旋地转,神魂颠倒。 想来,那雷是劈在他身上了,他们竟不知不觉一路要入离苦海,那里便更是凶险百倍,司沐一时间心底的柔软被刺痛了一下。 师辞被天雷一记一记的击打在身上,可享受着跟前佳人的樱唇,就是再多待几年都乐意。 那雷击得他有多疼,他就有多想得到司沐,所以越发放肆起来。 忽然,他朦胧间感觉一片白虹缠绕,将天雷尽数挡下。 他张开眼,仿佛置身在云霄之上,一片白芒。 “你傻了!用神障就为了给我挡天雷!”师辞看着眼前的少女,绯红了玉面,涟漪了眼眸。 这哪里还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少女,这神障如此耗费精力,师辞一下子就心疼起来。 司沐盈盈而笑,“你才傻,神障随我心意,想使便使。你若是不愿意,就出去受天雷去。” “有你,哪都不去!”师辞灿烂一笑,扬手就将手里的玉簪掷出水面。 铛的一声,玉簪被插进了礁石之中。 没想到,好端端地他竟扔了自己的簪子,司沐脸色又难看了起来:“你信不信我撤了神障,让你去挨天雷!” 师辞邪魅一笑,再度将吻了过去,直到她不在反抗,这才放了她。 “蓝家的东西有何稀罕!” 司沐这才晓得,原来师辞是因为那簪子是蓝弃送的,所以死活都不让她留下,顿时又转了笑意。 可突然又想起一事来,扳过他的脸嘟起嘴来,“那你以后是不是还要娶嫔妃姬妾。” “娶!”师辞沾沾自喜的笑着,脸上满是得意,见她送了手,赶忙将她握住。“魔后是你,嫔妃是你,姬妾是你,都是你,我只要你一个。” 司沐终于转怒为喜,再也没有顾虑的展颜而笑。 她娇气地扬着脸,朝师辞讨要:“魔王大人,您得赔我簪子。” “好说,等着!” 说罢,师辞游出神障,在离苦海中受了最后一道天雷。一天魔龙在海面之上盘桓,随后朝海中钻去。 再出现时,师辞已化回人形,一把将司沐从水中拦腰抱起,飞向岸边礁石。 他翻手之时,手上已多了一片龙鳞在司沐眼前。 “你的龙鳞?” “嗯,龙颈之下生逆鳞,这是护在我心脉之外的逆鳞。” 师辞说话间,那龙鳞已变作一直闪耀的步摇,他抬手将司沐的长发绾起,将步摇簪在发髻之上。“我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用所有的坚强去守护你。” 司沐笑着,如海上放晴后的艳阳。 ps: 司沐:“你这么会撩妹?” 师辞:“跟我爹学的。” 司沐:“怎么学的?” 师辞:“当初他俩虐恋时候,我爹拿个桃花瓣变了簪子,把我娘哄成了个傻子。” 司沐:“好的,我马上告诉未来婆婆。” 师辞:“你怎么这么懂事呢?我看我还是换个媳妇吧。” 司沐:“行吧,正好蓝弃听说咱们成亲,自闭呢,我干脆还是行善去吧。” 师辞:“想都别想,走!先洞房!” 番外:怪人和傻子 (一) 祝菱喜欢蓝怀胤,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第一次见蓝怀胤是在她七岁的时候。 炙火堡因为是练长刀巨斧的,基本上都是汉子,祝菱在一堆猛汉中,就是一朵格格不入的娇花。 娇花按理说是要被怜惜的,可偏偏祝菱从小长得又黑,又少言寡语,人狠话不多,一眼不和就与人干起了架。 时间久了,就没有人再当祝菱是女孩子。 七岁那年,正逢破岳剑宗来访,炙火堡上上下下都在为此准备,二位堡主更是没空理会弟子。 也就是这时候,一向看不惯祝菱的几个少年,终于待到了机会。 “哼,今天好好收拾她,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了!” “就是,一个女的来炙火堡做什么!” “就这个小身板,别说修炼,长大了怕是连刀都扛不起吧,哈哈!” 三四个少年将一个女孩一脚踢在泥土地里,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女孩就下手轻。 女孩眉头都没皱一起,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灰,淡淡地说道:“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你少看不起我们!”为首的少年怒喝一声,握着拳头就要打上。 就在这瞬间,忽然一道湛蓝清光疾射而来,将三个少年纷纷打飞。 紧接着就是一道蓝影挡在女孩面前。 还是九岁的蓝怀胤,扫了一圈倒下的少年,抱剑冷哼一声:“几个人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英雄好汉!” 少年们瞠目,有些不可思议地指着祝菱说道:“她,她算是女的吗!” 蓝怀胤听言扭头打量了下女孩。 个子有点高,皮肤有黑,一双眼沉沉的看不出喜怒。 蓝怀胤瞥了一眼少年们:“怎么不算女的,明明很好看的一个姑娘!在我蓝怀胤眼里,只要是朵花就该被怜惜!你们再欺负她,就别怪我动手了!” “你是蓝怀胤?!” 少年们大惊,继而瞥见对方腰间挂着的门派信物后,再也顾不得什么,撒起脚丫子就跑,生怕掌门寻人而来发现他们在做坏事。 蓝怀胤见状这才笑吟吟的转过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被他们欺负了?” 女孩没有说话,直直看着蓝怀胤。 还是少年的蓝怀胤只当女孩吓傻了,脸上扬起了如骄阳般的笑容,揉了揉她的头:“没事,以后他们在欺负你,你就报我名字!” 女孩垂下眸子,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无聊。” 说完就立即转身,不知道朝哪里跑去了,徒留蓝怀胤错愕地站在原地。 还是九岁的蓝怀胤,看着女孩消失不见的后,嘴里喃喃道了句:“真是个怪人....” 等再次见到蓝怀胤,便是昆仑秘境。 此时的祝菱已经成为炙火堡赫赫有名的大师姐。 无数年的辗转,心底那抹蓝影早已经淡化,而已成为翩翩公子的蓝怀胤也将年幼之事忘得干净。 祝菱看的出来蓝怀胤喜欢那个叫云策的女子。 所以她并不打算插手。 昆仑秘境一路行去,她始终静静地看着蓝衣男子,一言不发,在整个队伍里仿若空气。 只不过当蓝怀胤一次又一次暗自神伤的时候。 角落里的祝菱,不由暗道一句:“傻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策的心全在玄冥观的首徒之上,这傻子怎么就不死心呢。 但祝菱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插足一些复杂的感情,所以她仍旧没有吭声。 直到五派会武之际。 那个如骄阳一样的蓝怀胤,终究是落下了西山,被司舟刺的失了斗志。 祝菱终究忍不住递给了他一方帕子,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还没走出几步,就依稀可以听到,蓝怀胤在后方喃喃道了句:“怪人。” 祝菱暗想,再怪,也好比一个傻子强。 在她眼里,蓝怀胤就是个傻子,彻彻底底的傻子。 五派会武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司舟身份被揭露,围剿掩日教,绝涯谷异变... 祝菱看着蓝怀胤挡在白衣女子身前,独自一人面对天下修士,那个样子不由得又和埋藏在深处的蓝衣少年重合。 就在所有人撤退之际,半路上的祝菱眯了眯眼,折返而回。 最后,她是在路上遇到的蓝怀胤。 蓝衣少年浑身血迹斑斑,背着宋子御的尸体,摇摇晃晃地在飞剑之上,几欲摔下。 就在看见祝菱的一瞬间,蓝怀胤就跟看到希望一样,忽然笑了。 紧接着,就昏迷不醒。 蓝衣男子在倒入怀里的一瞬间,祝菱从不起波澜的心底,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再后来,她仍是选择了回炙火堡当大师姐。 醒来后的蓝怀胤,也做起了破岳剑宗的掌门。 两人如同平行直线,没了任何关联。 只是依稀从别人的口中,才能得知心底人的一些零星消息。 直到后来去了仙界,两人才又正式的交缠在一起。 祝菱知道蓝怀胤忘不掉云策,所以她在等,等到对方彻底放下云策的时候,她才会迈出这一步。 但仙界一行的意外太多,最大的,便是与蓝怀胤的那一夜露水情缘。 祝菱有些不开心,头一遭的不开心。 因为她知道,对方是将他当做了云策。 祝菱原以为那一剑过后,蓝怀胤会彻底的放下云策,毕竟那女子话说的响亮又决绝,他蓝怀胤又有什么理由放不下呢。 所以当晚祝菱就等不及的想将猎物占为己有。 但她算错了,蓝怀胤始终还是放不下云策。就连梦中,都不由喃喃念着对方的名字。 因此祝菱很生气,生气道当得知自己竟怀了那傻子骨头的时候,都没有告诉对方。 如果因为孩子,蓝怀胤才娶自己,这对祝菱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但要问祝菱嫉妒云策吗? 祝菱可以很坦然的告诉任何人,她从来不嫉妒云策,相反有些羡慕和佩服。 佩服对方在被一击之后,还能保持着冷静。 也佩服对方能够为了司舟,堕了魔道,甚至跑上了仙界。 况且,云策从来没有给过蓝怀胤希望。 自己又有什么好嫉妒的。 在感情里,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所以蓝怀胤心里没有祝菱,祝菱也不在乎。 反正,这傻子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二) 蓝怀胤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难题。 他求婚再一次被拒了。 他的未来娘子,怀着他未出生的骨肉,当着炙火堡二位堡主的面,一手将炙火堡的大门猛地关上。 “宗主...这...” 后面浩浩荡荡抬着聘礼的弟子,有些懵逼地看着蓝怀胤。 众人不禁一阵暗叹。 敢情又是宗主单相思啊。 仿佛听到后面弟子们的腹诽,蓝怀胤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白,又觉得有些委屈,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强上的姑娘,不甘心的去找负心汉求负责,却没想被拒之门外。 不死心的蓝怀胤,扬着大手,狠狠的又拍了拍炙火堡的大门。 过了半晌,才传来焱融小心翼翼地声音。 “蓝掌门,不是我们不答应,你要能把祝菱取走,我感谢你八辈子祖宗!” “可这丫头,我们劝不动啊——!” “哎哟——!” 话才说完,就听焱融一声惨叫。 焱融和焱骁是两兄弟,祝菱则是他们表房唯一剩下的血脉,二人接过,自然是当亲女儿对待。 在炙火堡,祝菱就是说一不二的祖宗。 无语凝噎的蓝怀胤,遣散了众人,自己干脆就在炙火堡附近住下。 追妻之魂熊熊燃烧,一住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里,有无数弟子找上门,要求他回去处理宗内事物。结果统统被蓝怀胤吼了回去。 开玩笑,这个时候还让他回去,是想断送他姻缘和父子缘吗! 这群不懂事的长老弟子,其心可诛! 破岳剑宗的掌门,岔岔不平的想着。 这三个月下来,祝菱却是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眼见云策婚期将至,蓝怀胤更急了,等他终于找到机会,逮着了焱融,问了才知道,原来祝菱早就悄悄从后门先走了。 蓝怀胤登时气的吐血。 莫名的又想到追妻追了无数年的鬼尊。 他捏了捏拳,暗自发誓一定不能像鬼尊那样! 于是,堂堂破岳剑宗的掌门,在炙火堡住了三个月后,又气昂昂地折返回云川城。 云策与司舟的婚礼办得声势浩大,甚至被人称为了神迹。 蓝怀胤看着一身红装的云策,虽有惊艳,但心中却再无法起一丝波澜。 他心底想着,也许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看到他们二人十字相扣,蓝怀胤心中更多的是一颗石头落了地,无比的欣慰,又无比的释然。 仿佛辗转三十多年的单相思,终于找到了坟墓。 蓝怀胤是在他们婚礼结束之后,茫茫人海里,终于寻到了角落中的祝菱。 有了经验的蓝怀胤,没有废话,二话不说,直接扛起了未来娘子就跑! 向来面不改色的祝菱,脸上终于起了波动,她一手猛锤了把蓝怀胤的背,喝道:“把我放下!” 祝菱向来力大,一拳下去,蓝怀胤一个踉跄差点从飞剑上摔下去。 蓝怀胤手上还是死死抱着祝菱,冷哼一声:“放你下来?那还不得跑了!” 忍无可忍的祝菱,终于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我干嘛?”蓝怀胤皱眉,无法理解的反问道:“我还想问你祝菱想干嘛!” 蓝怀胤沉喝道:“怀了孕一声不吭的上了战场,是嫌命不够吗!什么事都不说一声,你祝菱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结果呢,把我给上了,还想一跑了之?我告诉你,没门!” 蓝怀胤的嘴巴一直很碎,语速也奇快无比,当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顿觉畅快不已,出了口恶气! 哪知下一息,祝菱冷冷的声音,就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k“你不是还放不下云策吗!” 蓝怀胤面色一窒,但立刻又反驳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祝菱冷冷道:“过去吗,我记得你晚上都还念着别人名字。” 不给她机会,祝菱又果决的道了一句:“我祝菱从不当别人替身!你若因为孩子,尽早有多远滚多远!” 蓝怀胤的面色立即变得极其的难看。 他干脆停下了飞剑,落着的地方,正巧是蓝怀胤的住处。 等二人在院子里停下。 蓝怀胤深呼一口气,面露正色地抚着祝菱的肩膀,沉声道:“以前我却是放不下云策,但那都是以前,这回我是彻彻底底的放下了!” 祝菱斜着眼看他:“你的话,不能信!” 蓝怀胤登时一窒,眼神瞬间变得委屈起来:“那你要怎么样才能信!” 蓝怀胤的问题一下难道祝菱了。 她想了想,是啊,自己怎么样才能信? 蓝怀胤见祝菱不说话,慌乱之下,又匆匆说道:“我要有二心你就杀了我,我要再敢念云策的名字,你揍我打我都可以。” 说完他又竖着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保证,以后我蓝怀胤就你一个,整个破岳剑宗,以后你说的算!” 没错,伟大的破岳剑宗掌门,现在为了追妻,连宗门都不想要了。 祝菱瞧着蓝怀胤一脸坚定的样子,又陷入了沉思。 要不,再信他一回? 但转瞬,她脸上又露出了不乐意。 蓝怀胤连忙问道:“又怎么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祝菱颇有嫌弃地说道:“你们这,热,又没辣椒,每天还要穿着长衫,我不喜欢!” 蓝怀胤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顺着话慌忙说着:“咱们破岳山不热,高,常年冷。在宗里你想穿啥穿啥,哦不,不能露胸!辣椒..辣椒我每个月叫厨子去买,单独给你请个西南域的厨子,再给你整个小厨房还不行么....” 追妻成魔的蓝掌门,噼里啪啦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未来的娘子,生怕对方又扯出什么理由。 祝菱仔细看了看蓝怀胤,忽然笑了。 “你笑了,是答应了?”蓝怀胤眼神一亮。 祝菱喃喃念了一句:“傻子。” “啊?”蓝怀胤脸一下苦下来了,“你再不答应,我只能住你炙火堡去了!入赘也行!” 哪知祝菱嘴角的笑意越拉越浓,又看的蓝怀胤一阵痴迷。 祝菱勾了勾唇,一把扯过蓝怀胤的领子,倾身吻了上去。 算了,这破岳山看着山清水秀,也没什么不好。 一辈子太长,蓝怀胤可以慢慢证明。 大不了自己还可以踹了他回去当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