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 第一章在扎莫什耶(一) “亲爱的妈妈,见信如晤。” 阿勒瓦尔·彻辰坐在暖和的屋内,手拿着鹅毛笔在泛黄的信纸上写下了第一行。 此时是西历一六五四年底,这片被称作东欧的大陆一如既往的寒冷,严冬给这座叫扎莫什耶的村子裹上了一件足足有一手肘厚的羊皮袄子。村外的森林里的树木都被璎珞般又厚又重的雪子压弯了枝干,不时有树枝因为承受不住压力断裂开来,为冬日的大地下起一阵雪雨。 在白天,积雪受阳光的照射绚烂夺目;而夜晚,夜光下的大地仿佛有无数的火星在冻得僵硬的雪面上闪烁。 这样的景色,对于来自西班牙第一次见到的彻辰来说无疑是美丽而惊奇的。因为在彻辰的故乡,一年到头都是四季如春的样子。 虽然出身骑士家族,并且是家中的长子,阿勒瓦尔·彻辰却并没有继承家族的纹章和产业,而是和他的叔叔,一个同样没有继承家族产业的老兵一同乘船来到了东欧。 在那个时代,西班牙的骑士同瑞士的戟兵一样,都是极受各国欢迎和喜爱的佣兵。在战火连天的欧洲大陆,不乏拥有一技之长的佣兵立下战功,从而受到领主的赏识飞黄腾达的故事。而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有“佣兵王”之称的华伦斯坦了。 他们在瑞典的里加登陆后,同同船而来的二十几名同乡一起,在里加呆了数月。可这期间并没有人雇佣他们。 这一来,那时候的瑞典在经历了三十年战争后,正处在难得的和平时期。当时的瑞典国王卡尔和波兰国王扬·卡齐米日是堂兄弟,他们同出自卡尔家族。由着这份关系,两国签署了和平协议。哪怕是波兰的贵族们被乌克兰的哥萨克起义搅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份协议也被严格的遵守了下来。 这二来,瑞典作为一个新教的国家,天然的对来自天主教国家的佣兵抱有一种不信任感,他们更加乐意雇佣同为新教的德意志诸邦的雇佣兵。 眼看着从西班牙带出来的盘缠就快要花完了,阿勒瓦尔·彻辰的叔叔做了一个的决定——向波兰进发,去那里找工作去。 刚巧,一支从里加出发准备前往斯摩棱斯克的商队正在寻找护卫,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带着彻辰和十一名愿意一同前往斯摩棱斯克闯荡的同乡一起,踏上了征程。 这一路走的很是平静,没有遇上强盗之类。这让商队上下以及佣兵们很是高兴。对于跑上的人来说,再没什么比一路平安来的让人高兴了;而对于佣兵们来说,虽然大家过得是刀头添血的日子,可能够平平稳稳的拿到钱,谁都不想拿命换不是。 可唯独有一人,却很是沮丧。这就是小彻辰了。西班牙是骑士的国度,也是盛产骑士小说的国度。彻辰从小就喜欢读骑士小说,虽然不像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可德般走火入魔,但也常常幻想自己就是小说中的男主角——行侠仗义,勇斗恶龙。 从里加出发,小彻辰便紧紧跟在皮德罗的身后,右手紧紧握住挂在腰间的剑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期盼着从哪片小树林或者溪谷中跳出个不长眼的强盗。 对于彻辰的这点小心思,他的叔叔皮德罗一直看在眼里。虽然在年过四十的皮德罗眼中,彻辰的这些小动作未免幼稚可笑,可谁的少年不是这样过来的呢?皮德罗也不挑破,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把彻辰护在身后。 在经历二十多日的行程之后,商队在扎莫什耶歇了脚。这里距离斯摩棱斯克只要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原本,大伙儿只打算在此住上一晚便出发,可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计划。一夜之间,道路完全不见了,茫茫的一片只剩下白色。在村长米哈伊尔的安排下,村子里匀出了四五间房子给商队住。彻辰和他的叔叔皮德罗以及三个佣兵住在一间木屋内。 由于雪大天寒,彻辰只能在室内活动。百无聊赖间,小彻辰想到了给远在西班牙的母亲写信,除了报平安外,他还想把如此美丽的雪景用文字表达出来,让母亲也能感同身受。毕竟在西班牙,人民一辈子都见不到如此大的雪。 写完第一句,彻辰就开始辞穷了。雪白的牙齿咬着鹅毛笔的尾端,却下不去一个字。这可不能怪彻辰没文化不好好读书,实际上在故乡的时候,彻辰8岁便进了教会办的学校。在那里的六年,他不仅学会了拉丁文,还学习了数学、医药、地理、天文,连教会学校的神父都对他赞不绝口。写不出来,只能怪这雪是如此的美丽,而西班牙语中描写雪景的词汇实在是太贫乏了。 在第无数次咬下鹅毛笔笔的尾端后,彻辰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蘸了蘸笔尖准备下笔。 可这时候,木屋的大门被推开了。原本在屋外肆虐的风雪一股脑地涌了进来。部分“英勇顽强”的甚至攻到了书桌上,打湿了信纸和彻辰的脸颊。 “皮德罗叔叔,快把门关上。”彻辰摸了摸脸上的学渣子,对着门口抱怨道。 而进门的,正是彻辰的叔叔,这只佣兵的临时领袖皮德罗。 皮德罗身子很是矮壮,他长着一张胖圆脸,有着一个大大的鹰钩鼻,由于谢顶的缘故,只在头顶的边缘还剩些许不多的头发。这使他看起来极为的滑稽可笑。可一旦人们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转向腰部,那多数的人可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那里,挂着一把手半剑。这种剑在几百年前极为的流行,可即使在骑士中,能熟练使用的也算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是在现在火器盛行的时代了。在懂行的人眼中,敢挂着这种剑出行的,决定是剑道的高手。 听到彻辰的抱怨,皮德罗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的黄牙。他用力地把门关上,栓上了门栓子。然后才摘去手上的皮手套,重重地扔到床上。还差点砸到了一个同伴。 “嘿,各位。这趟你们随着睿智勇敢的阿勒瓦尔的皮德罗骑士到斯摩棱斯克,可要走运了。”这是皮德罗进门后的开场白。 躺在床上的几个佣兵看起来已经习惯了皮德罗的“大话”,只是抬头看了皮德罗一眼,便又躺了回去。只有彻辰一脸的兴奋。 “为什么?为什么?皮德罗叔叔。” “因为,”皮德罗刚想说话,可见只有彻辰这一名听众,便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他走到白桦木铺就的大床旁,捡起手套一个一个抽了抽躺着的佣兵们,直到他们坐起身子来才心满意足。 “马上就要打仗了。”皮德罗开了一个头,把从米哈伊尔村长那听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大家。 第二章在扎莫什耶(二)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皮德罗不知道,在数十里之外的斯摩棱斯克,为着打仗这件事,斯摩棱斯克的城主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愁的头发都白了一半。 作为一名典型的贵族,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无疑是合格的,他走路、用餐的姿势无可挑剔,对各种纹章以及家徽的历史如数家珍;他也关心自己领地的收成,每年都会让自己的收租人交上符合账本数目的贡赋——虽然那本早已泛黄腐烂的账本都不知道是几个世纪前的了。 可作为斯摩棱斯克最高的军事长官,他的行动却是那么的进退失据、手足无措。早在一年多前的一六五三年,当扎波罗热哥萨克叛军的领袖赫梅利尼茨基投靠沙皇,并签订联盟协议的消息传来,他手下的雇佣兵团长佛朗哥便建议他抓紧准备战备,为此,这位睿智的团长还提出了三个建议一、征召斯摩棱斯克左近各个村子的小贵族和农民入城训练。 二、向莫斯科、热勒夫要塞和特维尔派出密探,随时关注沙皇俄国军队的动静。 三、加高城墙,并且修筑棱堡。 可是这三个建议,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只听进去半个。 当时,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拍了拍佛朗哥团长的肩,说道“我最勇敢的团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我不能这么做。您知道的,现在正是剪羊毛的季节,洗的不干净的羊毛在斯摩棱斯克是卖不出好价钱的,所以每个贵族不是在河边监督手下的农民清洗羊毛或是过磅,就是在去清洗羊毛和过磅的路上。这个时候我要是征召了他们,那明年他们就会用手中的选票罢免我,我可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说完第一点理由,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绕着佛朗哥挺拔你的身子转了一圈,就像绕着跟柱子般,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派遣间谍,你知道,虽然沙皇俄国与那些低贱的哥萨克结盟了,可毕竟没有向共和国宣战,我没有权力向非敌对国家派遣间谍,那会给予沙皇俄国以入侵的口实。” 至于第三点,费奥多只说了两个字“没钱”。 从一六五三年到一六五四年,这一年多的时间,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仅有的备战措施只是把斯摩棱斯克的城墙加高了一手肘而已。 而现在,沙皇俄国的斥候已频繁在过境线附近活动,并且据传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连队长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以率军进入了斯摩棱斯克省,准备声援沙俄的军队。 “现在该怎么办?佛朗哥团长。”一年前,一年后,同样的办公室,同样的两个人,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再次询问起办法来,可这一次,这位城主大人低着头,双手抓着脑袋,声音低如细蚊,眼睛都不敢直视佛朗哥。 “城主大人,我来之前碰到了塔塔尔楚克。”佛朗哥并没有直接回答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话,而是提起了斯摩棱斯克城中在编哥萨克的老团长塔塔尔楚克。 “哦,他怎么了?” “没怎么。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赶往哥萨克军营的路上,据他说军营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一些哥萨克想等沙俄或者扎波罗热的叛军一到。便投靠过去。老团长说,靠着自己过去那点威望,这事现在还能弹压下去,可一旦形势危急,就不好说了。” 形势已经如此危急了吗?如果说在佛朗哥说这话之前,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只是发愁的话,那现在,他的心情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了。此时的斯摩棱斯克城中只有两千多的守军,而在册的哥萨克便占了三成,一旦他们叛变,后果将不堪设想。 见自己的一番话便让这位城主大人陷入绝望的境地,佛朗哥这位经历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不禁露出鄙视的神色,可军人的职责驱使着他,为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找出解决的办法。 “城主大人。”佛朗哥提高了声音。 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抬起头,那张长长的脸如雪般惨白。 “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敌人没有轻易的跨过国界线,说明他们也没有准备好,我们还有时间备战,并且我这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急切地问道。此时的他,如同落水的孩童般,急切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更何况,现在有两根。 佛朗哥转过身子,走到办公室的另一侧,举起手中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点了几下。这些地名费奥多都很清楚,它们都是斯摩棱斯克周边的村子,这里面有克里维奇、有波里内、有亚尔奇,也有属于自己的扎莫什耶村。 “坚壁清野。”佛朗哥吐出了一个词。 按着佛朗哥的估算,战争最快将在明年的年初爆发,这个时候,冬雪仍将覆盖整个斯摩棱斯克地区,无论是对沙俄还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叛军,行军和筹集给养都将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只要把周边村子的人和物资都集中到了斯摩棱斯克城,就能为守城和等待援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确是如此,确是如此。佛朗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听完第一个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脸已恢复了一半的血色,他面带兴奋地问道,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失魂落魄。 “那第二个办法呢?” “筑城。”佛朗哥的第二个办法一如既往的简练。 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加高城墙外,佛朗哥走遍了斯摩棱斯克的城区,他发现,斯摩棱斯克的老城区城防守备老旧,城墙上高耸的塔楼和木质的战蓬在冷兵器时代或许可堪一用,但在火器时代,这些就是最好的靶子,不仅无法为士兵必要的保护,反而会在敌人的炮击中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同时,斯摩棱斯克城的地势西高东低,建于城内西侧高地上的火炮阵地能为北西南三个方向火力支持却由于射程的缘故无法照顾到东面的城墙。为此,佛朗哥的办法那就是在斯摩棱斯克城的东边建造一座小型的棱堡,并配置少量的士兵和火炮,以为掎角之势。 “太好了,简直英雄所见略同。就按我,不,就按你说的办。”听完佛朗哥的第二个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拿起办公桌上的酒瓶子,狠狠地灌了几口,又拍了拍佛朗哥的肩膀,以示赞许。 “遵命,长官。我这就吩咐下去。”佛朗哥朝着费奥多敬了个军礼,便准备退下布置任务。 “等一下。”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又叫住了他。 “我亲爱的佛朗哥团长,征收物资的事情就交给你和你的团队了。那些哥萨克我实在是不放心。记住,一粒粮食也不要留给敌人。” “遵命,长官。” 第三章在扎莫什耶(三) “波兰、扎波罗热、沙皇俄国。”听完皮德罗叔叔关于战争形势的描述(基本上与佛朗哥和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对话近似),彻辰掰着手指头默念了几遍后,抬起头问道“皮德罗叔叔,那我们应该加入那边?” “额” 皮德罗刚想说话,刚才还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窝冬的几个同伴早直起了身子,高声嚷起自己的看法来。 “当然是波兰,我们不是要去斯摩棱斯克吗?送完这趟货物刚好投军去。” 这是其中一个人的看法。 “你傻啊,没听见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正准备打过去吗?两个打一个,去了斯摩棱斯克就是个死。” 那人刚说完,旁边一人就反驳道。 说话的第一个人一时语噎。 “照我说还是去找沙皇俄国的军队。听说他们给雇佣兵都是用毛皮付账的,那可是比印度的香料还值钱的东西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说服不了谁,顿时房间里吵成了一锅粥。 “停。”终于,皮德罗忍无可忍了,他大喊一声,终止了无休止的争吵。 “彻辰,你觉得呢?我们加入哪一边。”皮德罗和颜悦色地对自己的小侄儿说道。刚才,只有彻辰没发表过意见。 “叔叔,我,我觉得……”彻辰有些犹豫。 “没关系,大胆说说你的看法。”皮德罗鼓励道。 感受到叔叔目光中的鼓励,彻辰大着胆子说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入正义的一边。” 彻辰的声音不大,可在如此小的房间内,每个字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 旋即,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啊哈哈哈哈。”也不知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震天般的大笑。然后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一个个前仰后伏。 此情此景,彻辰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这么好笑了,难道加入正义的一方不对吗? 见彻辰呆若木鸡,刚才笑得差点岔过气去的皮德罗不得不打起了圆场。 “好了,好了。彻辰说的也没错嘛。正义必胜。我们当然要加入到胜利的一方去。我家彻辰是读过书的,说话委婉了点。” 说完,皮德罗用蒲扇般大的手抓着彻辰的头发摇了摇他的脑袋。把他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可打心眼里,皮德罗感到自己带彻辰出来是不是一种错误,从小接受骑士精神教育的彻辰如果待在西班牙,虽然没有了继承权,可还是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而当雇佣兵,最大的危险莫过于这种毫无价值的正义感,它比刀剑还要人性命。 不过,这想法也就过了皮德罗的脑海一瞬。眼前的事情才更为现实需要他去处理。 “那你说我们该加入哪一方?”佣兵们又把这皮球踢会了皮德罗那。 不是觉得皮德罗威信有多高。实在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对于可能马上就要混战的三大势力,没有人有足够的把握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们去斯摩棱斯克,加入波兰。”皮德罗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看吧,我就说加入波兰。”那个第一个说加入波兰的佣兵,见皮德罗也是这么说,兴奋地嚷嚷了起来。 “为什么!”更多的是质疑的声音。 “因为那里的城主够蠢。”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答案,彻辰相信,自己的叔叔从来没有到过斯摩棱斯克,也没有见过那里的城主,可现在皮德罗叔叔却说那里的城主是个“蠢材”。 “给一个愚蠢的人工作比给一个精明的人工作能获得更多的利益。”皮德罗继续说道,他的话和他那与他相貌不符的笃定,竟让人产生了信任感。 “我们人太少了,就算去了,也拿不到高的雇佣费的。”原来那个吵着要去沙皇俄国的佣兵说道。虽然仍在质疑,可却从原来的去哪里变成了怎么做。 皮德罗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越发自信地说道“没问题,我们几个先打定了主意,等到了明天再去说服其他的人。只要凑足了一个小队,议价的事情就交给我。” 那几个佣兵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齐齐点了点头。 “就相信你这一回。不过每个月不能少于20泰勒。” “没问题。” 就这样,自己的叔叔皮德罗竟就这样成为了这几个人的领袖,直让彻辰看的目瞪口呆。 之后的几天,皮德罗在各个佣兵住的木屋里搞起了串联,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说服其他佣兵加入自己的团体。在做这些的时候,皮德罗没有带着彻辰。所以彻辰也不知道自己的叔叔具体说服和多少人。但这几天,彻辰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他一直在思考、在找答案,那个答案就是——皮德罗叔叔是怎么知道斯摩棱斯克城主是个蠢材的。 在扎莫什耶住下的第四天,雪终于停了。商队准备继续出发到斯摩棱斯克。战争即将到来的消息似乎对商队没有任何的影响。让领队如此大胆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这是一支瑞典的商队,而并非属于交战国的。 虽然雪停了,可道路都被大雪所淹没。不得已,商队的领队找到了米哈伊尔村长,希望租借几条雪橇,这也是冬季东欧出行最适合的交通工具。 “雪橇有是有,可是” 当领队向米哈伊尔村长提出要求时,这位留着山羊胡子,带着毡帽的老村长虽然表示雪橇有,可是“可是”后面的内容却一直支支吾吾。 “我们不会白用的,一架一个泰勒一天。”领队走南闯北,见得多了。见米哈伊尔村长支支吾吾,便知道是钱的事情随即开出了价格。 实话实说,这个价钱很是公道了。这趟雇佣佣兵的价格也不过一人十个泰勒。 可米哈伊尔村长连连摆了摆手,表示这不是钱的问题,他和村子里的人把商队当朋友,朋友有忙那是一定要帮的,可是……。 这下,领队也回过了味来。这不是钱的问题,米哈伊尔是有事情让商队帮助了。 原来,扎莫什耶村附近出了一伙强盗,经常打劫前往斯摩棱斯克的村民,不仅抢劫财物,还杀人。而斯摩棱斯克城内的那些城主和少校们,一个个躲在城堡内,对村民的请求不管不顾。见军队不管,那些强盗更加嚣张了竟直接闯进村子里来。没办法,米哈伊尔村长只好求助于商队。他是看上了商队的那队佣兵了。 这一“朋友”的请求,让领队头疼不已。佣兵有保护商队的职责,可自己并没有命令雇佣兵们剿匪的权力,除非是强盗主动打劫了自己。 于是,领队带着米哈伊尔村长把所有的佣兵叫到了村子里的教堂里,把问题抛给了佣兵,让他们自己决定。 这也是之后闻名大陆的x佣兵团前身的第一次会议。 第四章在扎莫什耶(四) 扎莫什耶只有一个没有神甫的小教堂。两个未经精心修剪的树枝架在教堂的顶上,权当做了十字架。屋内,供奉香油的烛台早已干涸,台盆的底部积了一层厚厚的油渣子,圣母玛利亚的塑像上盖着一条近似抹布的盖子。四条原木制成的长椅分别摆在教堂两侧,也看不出用了多久,只是借着早晨的阳光散发点点的油光。 当皮德罗和彻辰以及同屋的人进入教堂的时候,商队的领队和米哈伊尔村长已经站在了教堂的中心,而两个佣兵坐在教堂左边的长凳上,另外五个佣兵坐在了右边的长凳上。 甫一进屋,皮德罗便拉着彻辰走向了右边落座。身后的三名佣兵也跟了过去,坐在了右边。 这一下,傻子也看得出来,雇佣兵们已分成了两个小团体。 坐在左边那两个佣兵面色冷的像块冰一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大大咧咧坐在中间位置的皮德罗。 对于两道杀人的眼神,皮德罗作为老兵油子可以满不在乎,旁边的彻辰却很不自在了,他扭扭捏捏地往边上靠了靠,想躲避。毕竟一路行来,他都把大家当做叔叔看待。现在却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各位。” 幸好,领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跨前了一步,挡住了那两道杀人的目光,这多少使得彻辰不那么尴尬了。 “各位,”领队又重复了一句,“今早把大家叫来,是有件事情来着。具体的情况,还是请米哈伊尔村长来说吧。” 没头没脑地说了两句,领队就把米哈伊尔村长推到了前台,毕竟,整件事情,商队最多算是中间人。话,还是让当事人来说的好。 米哈伊尔村长也向前了两步。他用目光扫了扫四周,把每个人的神情都扫如眼里,然后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尊敬的骑士,老朽原不愿打搅诸位的休息,可实在是有件天大的事情。一伙强盗,准备打劫商队。” 此话一出,米哈伊尔村长又扫了扫周围,有满不在乎的、有错愕的、有跃跃欲试的、有神情凝重的还有戏谑的。 额,怎么会有戏谑的表情,米哈伊尔不禁又多看了一遍确认到。 没错,确实是戏谑的表情,就是那少年旁边的中年男人。 “消息确实吗?村长。”坐在左边的一位佣兵问道。彻辰记得他叫卡迪斯。 “确实,是村子里的小伙子尤里发现的。这两天一直有伙人在村子附近的树林里晃悠,时不时地盯着村西的房子看。” 村西的房子,就是商队和佣兵住的地方。 “他们有多少人?”卡迪斯旁边的佣兵接着问道。 “有时是两三个、有时是四五个。” 问完,又是一阵沉默。 “米哈伊尔村长是本地人,熟门熟路的。对附近的盗贼团应该有所了解吧。” 打破沉默的,是坐在彻辰身后的一名瘦高个佣兵,叫马隆,平日里老摆弄着一杆瑞士长戟。 米哈伊尔村长没有马上回答,他闭上眼睛苦思冥想起来,似乎要从脑海深处掏出记忆来。 “是有这么一伙盗贼团,他们自称是森林兄弟会,也常打劫过往的商队。”半晌,米哈伊尔村长才说道。 “他们有多少人?” “十四五个吧。” 听到米哈伊尔村长说强盗才这点人,大家反而放心了下来,这支商队加上雇佣兵,也是十五人,论人数大家旗鼓相当。 “领队,你说该怎么办?” 卡迪斯问商队领队道。 我能怎么办!如果可以,领队真是马上消失。这个看上去老实的米哈伊尔村长,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这么大一个谎。袭击村长的强盗在他嘴里变成了预谋袭击商队的强盗。这性质可就变了,佣兵们保护商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自己现在是认下也不好,不认下也不好。 “当然是先发制人,消灭他们了。” 就在领队左右为难的时候,彻辰跳起身子来,兴奋地说道。 小彻辰从听到有强盗想要打劫商队就死死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兴奋。一路下来,终于有了一展自己身手的机会,而且强盗人数不过十四五个,兴许还没有自己人多,在彻辰看来,拿下他们是十拿九稳的。 领队舒了一口气,有人把话抢了过去。这样不管怎么样,自己是没有责任的了。 “小骑士有勇有谋,老朽佩服啊。千日防狼,不如一日打狼。小骑士爷的办法确是一劳永逸。”米哈伊尔村长适时夸赞了彻辰一句。 被村长这么一夸,彻辰又羞又喜,脸红的如苹果一般。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皮德罗狠狠地拽了彻辰的衣角,把被夸的有些忘乎所以的彻辰拉回到了椅子上,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被当枪使了。”皮德罗心里想道。 米哈伊尔村长会观察众人,老佣兵油子皮德罗又如何不会,他早从领队那一闪而逝的错愕表情中闻到了一丝猫腻,这下更肯定了。显然,米哈伊尔是想借商队佣兵的手消灭强盗。强盗是真的,抢劫商队就不一定是真了。 不过,皮德罗也不想戳破。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以自己为中心的佣兵团体刚刚成立,他也想借这次消灭强盗的机会验一验团队各人的能力。 “他们有火枪么?”皮德罗向米哈伊尔村长问道。 “有,有。”米哈伊尔村长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秃顶中年人就是刚才唯一露出戏谑表情的人。这会儿,他又是一副看透自己的样子,这怎不让自己紧张。 “这位是皮德罗,是参加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商队领队向村长介绍道。 “您好,您好。有是有,不过不是火枪,是手制火器。就是俗称铁叫子的。”米哈伊尔村长补充道。 手制火器,是最为粗陋的火药发射武器了。这种武器实际上就是一根中空的铁条不仅上膛速度慢,而且没有准星加之用料差,许多打不了两枪就会炸膛了。所以才被称作铁叫子,意为听个响。 听说是铁叫子,不仅皮德罗放心了下来,连其他佣兵们也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这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嘛。 “各位。我们既然决定入城后加入波兰军队,这次消灭强盗正好是大家的晋升之阶。我们干净利落地消灭他们,拿着他们的头进城,也好让那些贵族们高看一眼。”皮德罗鼓动道。 “好,好,好。”坐在右边的佣兵齐声应道。 “两位以为如何?”皮德罗又转身向卡迪斯和他旁边的佣兵问道。所有人中,只有这两个拒绝了自己加入波兰军队的提议。 那两人对看了一眼,由卡迪斯说道“我们只听雇主的安排。” 说完看向了领队。 “那就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领队咽了咽喉咙,说道。形势到了这一步,自己也没办法回头了。哪怕现在说出实情,自己也会被当做骗子,被撕成粉碎。只能一路走到黑了。希望大家都好运吧。 第五章彻辰的历险(一) 商议完之后,佣兵们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各自回屋做起了准备工作。 这一点,是雇佣兵的惯例。即战斗的安排和方式由佣兵自行决定,而非雇主的安排。这也是因为大多数佣兵的雇主对战斗纯属门外汉,外行指挥内行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一回到房间,彻辰就拿出了自己用油布包好保存的细长剑。 这是一把量产的细长剑,它的剑身宽度有一英寸多,一米多长的剑身呈棱状的设计以增加剑身强度,剑身的横截面也非常厚,坚实而富有韧性,可以承受极大力量而不折断。 细长剑的剑身并不开刃,但剑尖极其锐利,就如同长矛一般,棱状的设计使它天然的拥有了四条血槽,被刺中便是一个血洞。 这把细长剑是皮德罗带着彻辰漂洋过海到达里加后为彻辰购买的武器。虽然自己的叔叔用的是一把手半剑,而且剑术也极为高强,可他似乎并没想过把自己的剑术传给彻辰,而是为彻辰选择了细长剑这种武器。 一开始的时候,彻辰对皮德罗叔叔的这一做法并非没有想法,为此还和皮德罗叔叔闹了好几天的脾气。可当皮德罗叔叔从武器铺拿回这把剑的时候,彻辰马上爱上了这种武器。细长剑轻巧的剑身充满了美感,而且使用起来比父亲传授给自己的骑士剑更为的称手。 彻辰给这把细长剑取了个“蜂鸟”的名字,平日里保管也是珍之又慎,不仅用油布包起来,而且每天都拿出来擦拭。 另外那几个佣兵也在准备着武器。和彻辰那细长剑相比,他们的武器更加的粗狂,也更显得有男人气了。 他们中的一个,也就是在教堂坐在彻辰身后的瘦高个马隆,靠在木屋的墙壁上,擦拭这自己那把瑞士长戟。这杆两米多长的的武器,只要有足够大的空间施展,绝对是一把大杀器。 马隆的身边,坐在床沿的鲁斯则把自己的武器摊在了床上。他使用的是一把手枪,除了枪支本身,打火石、推杆、枪子、火药盒这些都要检查和护理。 而菲德尔,也就是和彻辰他们同住的最后一名佣兵,他的武器就简单了——一把短阔剑。 这一武器,曾经与小圆盾一起随着西班牙武士在美洲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印第安部落,不管是玛雅、阿兹特克还是印加,都在短阔剑的劈砍和火枪的轰鸣中陷落。随着火器的发展,小圆盾逐渐退出了西班牙征服者们的武器序列,可短阔剑却仍极受战士们的喜爱,在各个战场保留了下来。 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并没有和彻辰一起回来,他借口有些关于强盗的具体问题还要问一问米哈伊尔村长,把彻辰和其他人打发走了。 直到午饭时间,皮德罗才回到木屋。 “皮德罗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消灭强盗?”一见皮德罗回来,彻辰就兴奋的问道。 “早着呢,彻辰,你的剑法练的怎么样了?”皮德罗没有回答彻辰的问题,反而笑呵呵地问起了他的剑术。这神态,与在教堂要恼怒地想要教训彻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很熟练了,我每天都有照着叔叔你给的剑谱练习,叔叔你不是每天都看到的吗!” “那好,你练几招给我们看看。”皮德罗说道。 见又有好戏看,马隆三人也放下手中的活计,主动帮忙在木屋里清出了一片空间。 彻辰拔剑站立在房间的中央。 “基本剑势。”皮德罗说道。 彻辰听皮德罗叔叔喊道,立即把剑柄举在头顶上方,剑刃竖直,剑尖向着皮德罗叔叔,以其为假想敌。 “转攻为守”皮德罗又喊道。 彻辰将剑柄微微向下,保持与手臂平齐的状态。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倒也是有模有样。 “对峙。” 彻辰再次放低了手臂,将手与腰部同高,掌心略外翻,剑刃略向右倾斜,剑尖直直地对准了皮德罗的脸部。 “好,收势。”皮德罗喊了结束。 这倒不是皮德罗偷懒,实在是他给彻辰的剑谱只有攻、守、对峙三招剑势。当时的欧洲,剑术经过数百年年来无数剑术大师的千锤百炼,化繁为简,能留下的无不是极为实用的招式,其攻、守、对峙,看似简单,其实已饱含了所以剑术的要诀。 “叔叔,我练的怎么样?”待收势完毕,彻辰问道。刚才的练习,虽然招式不多,时间也不长,但彻辰的头顶竟冒气了些许的白气,脸上也微微透出了些汗水,显然花费了彻辰不少的心力。 “有模有样了。”皮德罗评价道。 “那我可以一起去打强盗了吗?”彻辰又问道。 “不行。” “为什么?”彻辰感到很委屈。刚才皮德罗叔叔还夸自己的剑术有模有样,可这会又不让自己去了。 “费德尔,你说说。刚才你一直在笑。”皮德罗转头对菲德尔说道。 菲德尔抹了抹鼻尖,刚才他确实一直在笑。菲德尔在当佣兵前,曾经是西班牙驻尼德兰地区的一名士兵。尼德兰靠近德意志,在那,菲德尔也见到过不少所谓的剑术大师,在他看来,彻辰练习的剑术确实精妙,甚至也许出自哪位剑术宗师的剑谱,可他犯了和大多数剑术大师一样的错误——拿练习当做了实战。 彻辰的剑术,确实一板一眼,可当他在面对对手的时候,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前方,竟连使用余光都不会。这样的菜鸟剑士,和一个使用同样兵器的强盗过招,那以他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应付的;和使用长兵器的强盗交手,只要对手的水平不要高出太多,凭着三招剑术只要自己不出现破绽,也能保持不胜不败。可一旦对手是复数,并且长短兵器配合,那彻辰这样的“学堂剑士”完全没办法招架了。 当菲德尔讲自己的意思用委婉的话表示了出来,年轻气盛的彻辰当即叫嚷了起来。 在小彻辰看来,自己苦练了几个月的剑术,到了菲德尔眼中,却连两个普普通通的强盗都打不赢,这明显是看不起自己。 “那要不要试试?”皮德罗非但没有帮腔,反而站在了菲德尔一边。其实费德尔说的,正是皮德罗同样看出的问题,彻辰的剑术走上了“喂招” 的偏道上,太注重一对一的打斗了。 “来就来。”彻辰果然入套了。 第六章彻辰的历险(二) “那彻辰,站到方位上去吧。咱们就试试。” 比试的事情,同样交给了菲德尔。见彻辰扎好了步子,菲德尔也站了起来。他抬起手中的短阔剑,随手舞了几个剑花。他又借过了马隆的长戟,竟以双持武器模拟两人与彻辰对战。 而这边,彻辰将左手背在了身后,胸脯前倾,昂起了头。他手中的蜂鸟放在了与腰部同高的位置,剑尖直直地对准了菲德尔的脸部。一开始竟就摆出了对峙势。 “那咱们开始了。”菲德尔提醒彻辰道。 “嗯”彻辰轻声回了句。 呵!菲德尔直直地刺出了手中的长戟。第一招,就是最为简单使用的刺。 若是双手使用长戟,菲德尔这一招,凭借武器的长度优势,完全可以在细长剑的攻击范围外集中或者逼退彻辰,可因为是单手持戟,菲德尔只能手握长戟的中部出招,这也使长戟的长度优势无从发挥了。 彻辰侧身避过了长戟,握着“蜂鸟”的右手朝着菲德尔的面部直直的刺去。 从对峙势转为进攻,彻辰这一手早已牢记于心。彻辰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向招手。 “啪。” 可这会,胜利女神并没有垂青彻辰。就在彻辰提剑的瞬间,菲德尔手中的短阔剑的剑身狠狠地拍在了彻辰的手腕。 彻辰吃痛之下右手握剑不住,“蜂鸟”掉在了地上。 “不算,我没注意到你的短剑。再来!” 对于这次的失误,彻辰并不服气。他可不觉得是自己技不如人。 “那再来。”本来,菲德尔同彻辰的比试就是为了纠正彻辰剑术的错误,见彻辰不服气,菲德尔也就欣然同意继续比试下去。 两人的斗杀再次开始。这一回,彻辰又戳又捅,脚步也不再固定在刚才的位置而是蹦跳腾挪,团团转,活像一匹像在田野里撒欢的小马驹儿。而且,彻辰吸取了第一回合的教训,一双眼睛左右上下不停地转动,一回看长戟,一会盯短阔剑。 这次,菲德尔还是牢牢站在了一处。彻辰的每一次刺击,菲德尔只是随心所欲地轻轻挥动短阔剑,偶尔地,菲德尔会用长戟使下,吸引彻辰的注意力。 如此一来,菲德尔的长戟和短阔剑虚虚实实,逼得彻辰无法集中注意力攻击。虽然彻辰屡屡使出杀招,可怎么也没法杀近菲德尔。 这样的次数多了,彻辰的鼻孔张得更是邪乎,绺绺额发垂落在他那亮闪闪的额头上。他的呼吸更加的急促了。 “瞧,你的剑去哪了?”菲德尔道。这一次,他用长戟挑飞了彻辰的细长剑。 “咱们等着瞧。”彻辰还是不服输。他捡起细长剑,又捅杀了上去。 “看,它又去哪了?你的剑叫蜂鸟吧,你的小鸟儿是不是飞走了?”菲德尔再一次挑飞了彻辰的剑。 这一回,彻辰没有再去捡起“蜂鸟”,他就这样站在了房间中间,显得困窘,也显得不知所措。他上下两片嘴唇咬着,努力不使眼泪涌出眼眶。 彻辰忍着,忍着。他知道一旦自己哭出来,菲德尔、马隆、鲁斯还有自己的叔叔皮德罗都会笑话自己。因此,他打定主意把眼泪忍回去。可忍泪哪有这么容易?眼见着自己没法忍了,彻辰陡然间从房间里奔了出去。 皮德罗高声嚷起“看在主的份上,这么冷的天,他又出了一身热汗,这可是要招风了!” 边说着,皮德罗站起身来,从桌上抓起彻辰脱下的衣服,追了出去。 当皮德罗找到彻辰的时候,小彻辰已爬到了隔壁房屋的屋顶上,他坐在上面,把脸埋在胸前。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就让我这在着凉好了。绝不!绝不!” 皮德罗拾起倒在雪地里的木梯子,刚才彻辰就是用这个爬上去的。 皮德罗把木梯驾上了屋檐,爬了上去。他坐在彻辰的身边,把衣服披在了彻辰的肩头。 “叔叔,我是不是很没用。” 等哭够了,彻辰抬起头问道。 “才没有呢。”皮德罗说道。 “可我一次都没有刺中菲德尔。” “菲德尔在做佣兵之前,可是当兵的出身。” “可叔叔给我的明明是很厉害的剑术。” 对于这个问题,皮德罗正色说道“剑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一开始就像平时练剑一样,模拟是一对一的战斗。剑谱没有教会你以一敌二,可你要懂得随机应变。你既然选择了做雇佣兵,就不要指望对手会和你公平的决斗。一对多是常有的事,你要学会应付这样的局面。” “那我要怎么做?”彻辰抹去了眼泪,向叔叔求教道。 “叔叔啊,刚做佣兵那会,也被一个用剑的对手虐的体无完肤。” 皮德罗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讲起了故事。 “他也是用的短阔剑吗?”彻辰忍不住插了一句。 “不,他用的是细长剑。” “哦。”彻辰不再说话了。 “可是叔叔啊不服输,每次输了过不了两三天就再去找他比,每一次叔叔都能比上一次多坚持几回合。次数多了,叔叔终于把对手的路数摸了个一清二楚。终于,叔叔终于赢了对方。”皮德罗简短地讲完这个故事,说着说着皮德罗露出了一脸的得色,显然这是一件令他自己极为自豪的故事。 “可叔叔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如何以一敌多。”彻辰有些不解,叔叔讲的这个故事,和自己以一敌多有什么关系。 “笨啊!”对于彻辰的一根筋,皮德罗快有些绝望了。他又一巴掌拍了彻辰的小脑袋,把话掰碎了说。 “从现在开始,你在练习剑术的时候,想象着自己是和多个对手在比试,在脑海中想你是你的对手,会如何出招。然后啊,你再多找马隆、鲁斯他们去练,练的多了等再碰到今天这种情况,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菲德尔大叔去。”听皮德罗叔叔讲的这么明白,彻辰又回了精神。马上打算回屋找菲德尔继续比试。 “今天就不要再练了,好好休息。明天大伙还要去消灭那伙不长眼的强盗呢。” “叔叔带我去吗?”听说大伙马上要去,彻辰赶紧问道,生怕叔叔不带自己。 “你猜?” 第七章彻辰的历险(三) 第二天一早,佣兵们乘坐从村里借来的三架雪橇出发了。米哈伊尔村长口中发现强盗踪迹的那个叫尤里的小伙子作起了向导,给佣兵们带路。 尤里十七八岁的年纪,有一头金子般闪亮的金发,他是个乐天派的小伙子,一路上说个没完。不过,他说的都是些彻辰没见过、没听过的趣事儿,加之两人年纪相仿,不一会,两人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你知道‘歪鼻子’克里乌诺斯吗?那可是我们哥萨克的一名猛将。进攻博隆城堡那会,他一个冲锋就拿下了一面城墙,吓得那些贵族老爷们全都跪倒在地上,祈求活命。据说那一仗,光缴获的团旗就有五十多面。”尤里活灵活现地听着,好似自己也在场似的。 “我也想把头发剃成哥萨克那样,”尤里在自己的脑袋上画了个圈,“就是只留下中间一绺,旁边全剃掉的那种,可是爷爷不让。” 说完,尤里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了起来。 “尤里,你是波兰人。我听说哥萨克都是叛军,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为啥想加入他们?”彻辰有些不明白地问道。 从皮德罗和大伙儿的口中,彻辰也有些明白了大陆的形势。知道所谓的哥萨克在乌克兰发动了叛乱,也知道沙皇俄国马上要进攻波兰共和国。在彻辰想来,叛乱和侵略都是不正义的,大家应该对他们切齿痛恨,可尤里却梦想着成为一名哥萨克。 “才不是呢!”听彻辰这么说,尤里竟然气的跳起了脚来,他大声反驳道“哥萨克都是英雄。哥萨克不像那些贵族老爷们一样,只会躲在城堡里。是他们抵挡住了鞑靼人和土耳其人的入侵。有一次,他们还打倒了那个什么伊斯坦布尔,把土耳其的苏丹吓得尿了裤子。而且,我们也不是波兰人,我们是鲁塞尼亚人。”尤里站在雪橇上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等他说完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鲁塞尼亚人不是波兰人吗?”作为一个外国人,彻辰原本认为尤里和米哈伊尔村长口中的鲁塞尼亚人就和自己国家的巴塞罗那人、阿拉贡人一样,只是地域的称呼。没想到竟和自己的理解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是。”等尤里歇够了气,他又准备开口解释道。 可接下来的话,被皮德罗打断了。 “好了,小伙子。你快看看,前面那片松树林是不是就是强盗露营的地方。” 原来,不知不觉中。雪橇已经到了路的尽头,前面只有一片松树林子。 尤里跳下了车。他耸起鼻子使劲闻了闻,然后向前跑了几十步蹲下身子扒开了地上的雪。 “就是这里了。”尤里跑回雪橇旁对大家说道。 “你确定?”坐在第二驾雪橇上的卡迪斯反问道。 “嗯,”尤里坚定地点了点头。“那里原来有一个松香加工厂,后来废弃了。然后那伙强盗就把那当做了自己的营地。你们仔细闻闻,空气里是不是有松香的味道;而且我刚才扒开了土看了下,那些土都是黑的,是焦油撒在地上的结果。” 听尤里这么一说,彻辰也使劲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松香味儿。 大伙儿不再怀疑了。所有人都下了雪橇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彻辰,你和尤里留在这儿看管马匹和雪橇。”皮德罗边把两支手枪插入腰间的皮带里,边对彻辰说道。 “为什么?皮德罗叔叔你不是答应带我来吗?”皮德罗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彻辰满腔的热情。此时的彻辰像看一个老骗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叔叔。 “我是说带你来。现在你也来了不是?而且彻辰啊,下面叔叔要交给你的事情也很重要哦。”皮德罗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事情?”经历了这么多次,彻辰已经有些不信任皮德罗叔叔了。 “你读过那么多的书,应该知道吧。我们佣兵打仗也和军队打仗一样,要有先锋,要有中军,要有后卫。不然要是那伙强盗从后面包抄了过来,我们后面没人,这不就被敌人偷袭了吗?叔叔把你放在后面,就是为了保证我们后方的安全。你的担子很重呐,大家的后背可都交给你了。” 服气,大大的服气。所有的人都一脸鄙夷地看着皮德罗,骗个小孩都能讲出这么一段大道理。 可彻辰竟然很吃这一套。听皮德罗把自己的责任说的如此重大,彻辰当即拍了拍胸脯,保证看好大家的后背安全。 安排好彻辰,佣兵团的成员进了松林。松林里暗的和黑夜一样,只是偶尔有些许阳光从堆满积雪的松枝透下来。一路上,大伙儿都没没吭声。松林里太安静了,一旦发出过大的声音,必定会惊动那些强盗们。 就这样走了一刻钟,眼前的景致竟豁然开朗了起来。原来在如此密密的松树林间,竟有一大块空地。 这片空地是有一座很大的木屋。木屋的烟囱正冒着黑气,看来大伙闻到的焦油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在木屋的墙边堆着数十个空着的焦油桶,一个不知穿着什么皮毛做的袄子的人正使劲挥舞着斧头劈开松木段儿。 皮德罗他们在松林里又躲了两刻钟,一直在观察。这段时间里,木屋里走进走出七八个人,一切看似再正常不过了。 “头,倒是是不是他们?”马隆有些不太确定了。其他人也都看着皮德罗。 “我有法子。”皮德罗站起身对着双手吹了口热气,走出了林子。 “什么人?”木屋前的人也看到了皮德罗,高声问道。 “买焦油的。”皮德罗声调提得比那人还高。 砰。 这次的回答是一声枪响。 “就是他们。”一听枪响,皮德罗本能地矮了矮身子,然后边拔枪边对身后喊道。 原先埋伏在树林子里的佣兵一跃而起,冲了出来。那些有枪的边跑边开枪。直打的木屋的墙上木屑横飞。这期间,木屋子的窗户上也伸出一根枪管,往外开了一枪。 木屋外的那人见对方人多势众,赶紧逃进了木屋内。这期间,皮德罗朝他开了一枪,可惜没有打中。 这一轮交火,双方都没有死伤。可佣兵这一方成功地把强盗们逼进了木屋,接下来就是瓮中捉鳖了。 “门被锁住了。”卡迪斯第一个冲到了木屋的门前,他用卡宾枪的木托狠砸了几下,木门纹丝不动。 皮德罗一听,拔出腰间的另一把手枪,对着木门开了一枪,子弹穿过了木门。 “门不厚,大家用剑砍。” 又是一顿猛砸。不多时,木门被砍开了几道大口子。 “慢来,慢来。你们是什么人?”屋内的人有些坚持不住,开始讨饶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皮德罗反问。 “我们是正直的森林兄弟,我们为自己奋斗,劫富济贫,仅仅象征性的留一点财物作为我们勇敢战斗的奖励。” “这就怪了。附近的村民说这儿有一伙打劫过路商队的强盗,也叫森林兄弟。” 里面的人半会不说话了。 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 其中一枪,好巧不巧打掉了马隆的半只耳朵。马隆吃痛之下,狂性大发,他反转长戟用戟背全力一击。 终于,木门被打碎了。 众人对着屋内就是一通火枪,随即里面传来几声哀嚎。 这一通火枪下来,也不知道击中了几个人。皮德罗和菲德尔几个使剑的不等枪烟散去便冲了进去,双方在屋内又是一番搏斗。 皮德罗的对手是个使短斧的虬髯大汉。这大汉横斧胸前,堪堪挡住了皮德罗挥剑一击。可接下来,皮德罗的一记直刺,虬髯大汉没有避过。剑尖穿透了他的胸膛,大汉来不及喊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而另一边,菲德尔的短阔剑遇上了一把大镰。大镰原本是一种农具,它内侧开刃用来割牧草和小麦。当它的刃部被打直了,便成了一件长柄的兵器。 大镰刺了三下,菲德尔也退了三步,直退到墙角。眼见退无可退了,菲德尔情急之下抓起身旁的一条椅子,用椅背卡住了大镰。 由于用力过猛,大镰死死地卡在了椅背。大镰的主人拔了几下都没有成功,趁此机会,菲德尔挥剑上前,砍去了对手的半张脸。 两人随即去帮助其他的人。有了皮德罗和菲德尔的加入,其他几个佣兵也很快地解决了各自地对手。虽然有些受伤,但都不致命。强盗被枪打死了三个,被刀剑砍死了七个,还有两个做了俘虏。被打死的强盗尸体在木屋内横七竖八地躺着。 一场战斗下来,受伤最重的反而是掉了一只耳朵的马隆,这令皮德罗很是欣慰。特别是在木屋内发现的战利品,更是令大伙欣喜若狂。 不提那三百多泰勒以及各种各样的天鹅绒和丝绒棉布,光是十桶焦油,就比在场所有人这次的雇佣费还高了。 “我说,干脆我们别去当什么雇佣兵了。去做打劫强盗的强盗吧。”一个佣兵喃喃道。 “那你就等着被下一批打劫强盗的强盗打劫吧。”皮德罗显然心情很好,开了句玩笑。 “奇怪,米哈伊尔村长不是说强盗有十四五个吗?”菲德尔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两个俘虏,若有所思地说道。 听菲德尔这么一说,皮德罗感到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冲脑门,他抓起跪在地上的俘虏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其他人呢!?” 第八章彻辰的历险(四) “什,什么其他人?”那个被皮德罗抓住衣领的强盗说话有些磕巴,可却极力否认还有其他人。 “你骗不了我。我们都打听清楚了。”皮德罗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逼问道。 可不管皮德罗怎么威逼利诱,这家伙打死都咬定没有其他的同伙了。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了。”心急之下,皮德罗也不再和他费什么口舌,命人将强盗的靴子脱了去。 “你,你想干嘛。” 见皮德罗脱去自己的靴子,并且从壁炉里取了根烧的通红的柴火,强盗终于有些紧张了。 “没什么,给你暖暖脚。” 皮德罗将柴火在那强盗面前晃了晃,突然猛地按在了他的脚底板上。 强盗杀猪般的大叫起来。一股青烟从强盗的脚底板上冒了起来,随即众人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还要不要再来一下。” 如此地酷刑,没有人想再受第二次。皮德罗撬开了强盗的嘴。 确实如米哈伊尔村长所说,这伙强盗有十五个人。而当天,其中的三个人包括他们的头领外出踩点去了。 “他们去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皮德罗心急如焚地连续问了两个问题。而什么时候回来恰恰是他最为关心的。 “走、走了三个多小时了。一般这个时候快回来了。”强盗回道。 再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让皮德罗绝望的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像出弓的箭一般冲出了门。 “这下好了,彻辰这小朋友真成我们后卫了。”没了一只耳朵的马隆等皮德罗去的远了,来了一句。 可惜他是自讨没趣了。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卡迪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也出了门。接着,菲德尔也跟了上去。 见两人走了,其他人也都跟了去。 见自讨了个没趣,马隆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也支着长戟站起身来。他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强盗,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木屋门前,一条细细地红线向着松林延伸了去。 彻辰的手心冒着冷汗,另一只手由于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开始麻木了起来。可他不敢活动活动那只快被冻僵了的手,因为他怕自己一个分神,就给身前的两个对手以可乘之机。这会儿他和尤里背对背站着,两个人面对着三个人的围攻。 皮德罗叔叔他们走了以后,彻辰和尤里便把雪橇和马拴到了一起。他们坐在其中一架雪橇上,在身上盖了厚厚的羊毛毯子。边聊边等候警戒着。 说是聊天,可讲话的基本上都是尤里一个人。而话题都是那些哥萨克叛军中“大名鼎鼎”的勇士们。 虽然不认同尤里对哥萨克的看法,但彻辰却很喜欢听尤里讲这些人的故事。尤其是那个伊万·包洪。 “尤里,那个包洪连队长真那么厉害吗?”彻辰一脸憧憬地问道。听了尤里讲的包洪的故事,彻辰觉得哥萨克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当然。”尤里一口咬定地答道。 “在第聂伯河的两岸那些村镇和集市你要去见到个瞎眼的卖唱老人,他们都在传唱一首一首有关包洪连队长的歌儿。他的胆略谁都比不上,他敢带着一百兵马,攻城略地打到莫斯科去;也敢一人一马,到皮特里普的城墙下去撒欢。不管是沙皇还是可汗,他都不放在眼里。更难得的是,他对海伦娜公主的痴情。虽然那个公主是个地地道道的傻瓜,对包洪连队长的不屑一顾,最后还嫁给了个波兰人。可包洪连队长的痴情,这是感天动地。” “真想见见这位包洪连队长。”经过尤里夸张煽情的描述,一个勇敢、痴情的奇男子形象在彻辰心中树立了起来。 “我也是。我最想加入的就是包洪队长的连队了。”尤里眼望前方。感慨地说道。 这一望,在来路的尽头,尤里模模糊糊看到三个人影。 “彻辰,你快看看。” 深怕自己看错,尤里摇了摇身边的彻辰。 真的是三个人影的样子。彻辰赶忙下了车,在车上翻找可以发出巨大响声的东西,以便提醒叔叔他们。可车上什么都没有。这时候,他真恨没让叔叔留下一把枪来。 那三个人影,也看到了彻辰他们。他们加快了速度,朝着彻辰和尤里奔了过来。 情急这下,彻辰抽出了蜂鸟,对着马屁股刺了一下。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狂叫。四蹄在雪地打着转儿。 “尤里,快。”彻辰又刺了另外一匹马的屁股,提醒尤里如法炮制。他是想通过马的叫声提醒皮德罗叔叔。 “小子,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三个人影终于奔到了彻辰他们身前,其中一人恶狠狠地问道。 “我们是来买焦油的。”彻辰的谎话也是张口就来。 这时候,彻辰终于看清了三人。 这三个人都穿着被称作卡夫坦的长衣,其中的两个人头戴圆帽,中间的一个戴着顶船型的西班牙式头盔,看来是两人的首领。他手中的武器也远比另外两人精良。那两个人只有柄短柄小斧、背后背着把手制火器,他却拿着把长戟,腰上插着把手枪。 “买焦油的?”首领模样的家伙呵呵一笑,对两个手下吩咐道“把他们抓起来。” 两个手下闻言,从腰间拔出短斧,冲了上去。彻辰用细长剑对着两人的面门晃了两下,逼住了两人。 “没用的家伙。”那头领见状,骂了一句提着长戟也加了进来。 到现在为止,那三个强盗有枪在手,却都没有使用。这倒不是强盗傻或有騎士精神。實在是那時的火器,填裝實在麻煩。长管火枪如此,就是强盗首领腰间的手枪,也不是拔出来就能用的。得先上给枪管上火药,再将弹丸推入,再给药门上药才能射击。 若非如此,彻辰就算剑术通天,也早就弃剑投降了。 尽管如此,随着强盗头领的加入,形势还是越来越危急。三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形成了开头的那种局面。 好巧不巧的,彻辰今次面对的情况,竟和与菲德尔对练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对手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而短阔剑也换成了短柄小斧。 强盗头领和旁边的手下对视了一眼,对着彻辰的躯干就刺出了长戟。 彻辰闪身而过,正想反击,猛地想起与菲德尔的那次交手,硬生生止住了冲动。 果不其然,随着长戟的落空,强盗头领旁边的家伙挥出了一斧。 “刺。”彻辰一声断喝,“蜂鸟”直刺向上,刺穿了强盗握斧的手臂。 一击得手,强盗右手臂流血不止。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小子,有一手啊。”那头领看都不看受伤的同伴一眼,对着彻辰的头顶就是一戟劈了下去。 若只有彻辰一人,这一戟是可以躲过去的。可彻辰的背后就是尤里,如果彻辰躲闪了,尤里就会遭殃。没办法,彻辰只好举剑硬接了这一下。 长戟的斧面结结实实地劈在了细长剑的棱面上。彻辰被震得虎口破裂,鲜血从伤口渗了出来。 “彻辰,你怎么样?”身后的尤里感到彻辰的背部在不住地颤抖,转头问道。 尤里面前的强盗看准机会,一脚踢飞了尤里手中的稻草叉。 “小子,不赖啊。还伤了我一个弟兄。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见两人都失去了战斗力,强盗首领放下心来逼问道。 “老大,和他们费什么话。砍死他们得了。”那个被彻辰伤了的强盗狠狠地说道。 “先别急,问明白再说。我就不信他们就这两个人。” “我们是斯摩棱斯克城主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手下龙骑兵团的马弁。我们团的其他人已经把你们营地铲平了,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彻辰扯起了一面大旗,哄骗道。他希望借此让强盗心生顾忌,好争取时间等皮德罗叔叔他们回来。 果然,那两个强盗手下一听是官军的人,都面露惊疑,迟疑了起来。 “小家伙小小年纪,嘴上没一句真话。要是你一个人,我差点就信了。你那旁边那笨蛋一身破衣服还马弁?”强盗头领轻轻松松拆穿了彻辰的谎言。 许是见问不出真话了,强盗头领举起长戟便欲砍杀下去。 “完了。” 彻辰闭目等死。 砰!一声枪响震惊了整个松树林。 第九章彻辰的历险(五) 强盗首领的长戟停在了半空中,在十几条人影从松树林中窜了出来。 “彻辰!” “皮德罗叔叔。”彻辰听出了自己叔叔皮德罗的声音。 强盗头领一把抓住彻辰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然后用胳膊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两个手下也有样学样,把短斧抹在了尤里的脖子上面。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们两个。”强盗首领恶狠狠地说道。此时,两拨人的距离已不到十米。 “放开他们!”皮德罗挥了挥手中还冒着青烟的手枪,对强盗首领说道。显然,刚才那声枪就是皮德罗开的。 “放开他们?”强盗首领也拔出腰上的手枪,他把枪口使劲地在彻辰的太阳穴上顶了顶,看了眼露出痛苦表情的彻辰,又看了眼皮德罗以及他身后的数条枪儿,说道“放开他们我还有命在吗?” “只要你肯放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皮德罗示意身后的人压低枪口,摆出了一切条件都可以谈的样子。 “我的人怎么样了?”强盗头领没有提任何条件,而是问起了自己的同伴。 “有七个人在我们手里。”皮德罗说道。显然他怕激怒强盗,故意说少了对方的死伤。 听皮德罗这一说,强盗头领露出悲伤的表情。 打皮德罗他们从松树林中奔出来,头领就预感到自己的手下们凶多吉少,可真听到自己死了这么多弟兄,强盗头领还是悲从中来。他那两个同伴也是一脸的悲戚。 “我要让这两个家伙给我的兄弟陪葬。”强盗头领的表情状如魔鬼,他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慢来,慢来。你杀了他们两个,你的同伴也活不过来。到时候我们这边这么多火枪一齐开火,你们也活不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见强盗头领快要失去了理智,皮德罗赶紧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什么交易?” “你们有七个人在我们这边,我们那那七个人交换我们的两个人。”皮德罗提出了交换条件。 自己的七个兄弟交换手中的两个小孩,显然自己这边是赚了的。强盗头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将打开的扳机慢慢合了回去,掐住彻辰脖子的手臂也没那么紧了。 “怎么样?”皮德罗又问了一句。 “这个条件可不够好。”强盗头领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皮德罗身后的一个佣兵怒气冲冲地说道。他似乎忘了自己手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七个俘虏。 “除了人以外,我还要钱。很多的钱。”显然,强盗头领也知道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他开始狮子大开口了。 “我们可以给你三百泰勒。”皮德罗开出了价码。三百泰勒,刚好是这次缴获的战利品。 “三百?给我?那本来就是我的钱。”不过强盗头领也不傻,他马上看出了里面的猫腻。 “那你要多少?”见强盗没上当,皮德罗只得问道。 “两千泰勒。”强盗头领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行,两千就两千。” “我现在就要。”强盗头领又说道。 “没有人能一下子拿出两千泰勒。我可以先给你三百,等我们凑够了钱再赎人。”皮德罗说道。 显然,强盗头领也觉得要这群人马上拿出两千泰勒确实是不切实际。他沉默了一会,说道“行,可是你们必须先放人。” “不行。放了人你反悔怎么办。”这回,皮德罗想都没想,马上开口拒绝。开什么玩笑,自己手上只有两个俘虏(他还不知道那两个人已经被马隆杀了)。 “先放人,不然我杀了他们。”强盗头领威胁道。 谈判似乎又陷入了僵局。强盗这边一定要皮德罗先放人,而所谓的七个人质不过是皮德罗为稳住强盗头领所说的谎话,除非现在上帝显灵,将那些尸体复活回来,否则人质的事情皮德罗根本做不到。 这时候,出乎大伙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皮德罗啪地一下把枪扔在了雪地上,他红着脸,跳着脚,大喊大叫道“开枪吧,开枪吧。我不谈了。我再也不想被你这个渣子威胁。开枪吧,开枪吧,大不了大伙儿一拍两散。你杀了我们一个人,反正那个金发小子只是个带路的。我再杀了你们三个给他陪葬。大不了到时候我们拿出一千泰勒给他的家人。这也比受你们威胁来的好,我,阿勒瓦尔·皮德罗绝不受任何人威胁。” 有些人一旦被逼到绝境,就会做出些歇斯底里的事情来。强盗头领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这种状态。可他不敢去赌,彻辰和尤里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他有心放低价码,暂时放弃要回俘虏的要求,可又怕自己先开口示了弱。 皮德罗这边,菲德尔等人也陷入了尴尬。因为他们也无法分辨皮德罗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这时候,作为人质的彻辰说了一番话。 “强盗先生,我觉得你不该这时候要我们团长放回你的同伴。那些人在刚才的打斗中肯定都受了伤,行动不便。就算我们团长放了他们你又能带他们走多远呢?再说了,这么冷的天把受伤的人放到室外,那不是救他们而是害了他们。” 作人质的这会,彻辰并没有像尤里那样吓得瑟瑟发抖。虽然平日里彻辰表现的天真和顽皮,可那是属于他那个年纪的童真。当真大难临头的时候,小彻辰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看出皮德罗叔叔那歇斯底里下是有真有假,也许叔叔根本没有人质;他要靠这种强硬的方式逼强盗就范,以便争取时间。而挟持自己的强盗虽然嘴硬,可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却时紧时松,显然,他的内心也在矛盾和挣扎。所以,彻辰说了这番话,给了强盗头领一个台阶。他要给自己和皮德罗叔叔争取时间,无论是自救还是被救。 “我那些兄弟伤的重不重?”强盗头领开始就坡下驴,显然,他也觉得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重。”费德罗说道。 “重。”卡迪斯也说道。 “那好,你们先给我的兄弟们治伤。明天把人和钱给我带来。地点我会派人来通知你们。要是少了一个人和一个泰勒。我就杀了他们。” 说完,强盗头领把车彻辰交给身旁那个受伤的同伴,自己握着枪解开一架雪橇坐了上去。 随即,两个强盗手下也押着彻辰和尤里坐了上去。 “记住,一个人,一个泰勒也不能少。”强盗头领又强调了一遍,然后一挥马鞭,雪橇在雪地上划出两道划痕,向着北方驶去。 第十章彻辰的历险(六) 强盗们给彻辰和尤里套上了头套,将他们押进了一个废弃的驿站内。 这是一个建在斯摩棱斯克通往附近几个村镇必经之路上的驿站。在瓦迪斯瓦夫国王在位时期,共和国的政令通过这样一个个的驿站从斯摩棱斯克传达到村镇,无数的商旅和村民踏着商路在农庄和城市间川流不息。可现在,这些都荒废了,再也没有络绎不绝的商队,城里的居民不得不花比原来多出四五倍的价钱购买他们所需要的食物和布匹;而农民也龟缩在了村子内,他们用树皮做纸,以碳棒为笔,拿羊毛皮外翻的生皮料子做过冬的衣服。 两个强盗手下将彻辰的身体悬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他一把扔进了那间满是粪便的圈房内,然后关上了圈门。 “你们俩晚上轮流看着他们。”彻辰听到强盗头领这么说道。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就没听清了。 由于被蒙住了头,彻辰的两眼一片漆黑,他即看不到强盗,也看不到尤里。甚至于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也无法分辨了。 过了一会,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守夜的强盗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显然,即使这么冷的天,强盗也没有玩忽职守,而是警卫森严。 但既然来到这,彻辰还是吁了一口气。 这头一个,自己活了下来。这一天里,他面临了两次生命危机。这一次,是强盗头领要用长戟劈死他那回,他被皮德罗叔叔救下了。当时他真是认为末日临头,也怕的要命。这第二次,是皮德罗叔叔和强盗头领的谈判陷入僵持,即将破裂的当口,那一声掰动枪机的声音,真无异于死神的奏鸣。可凭着自己的急中生智,自己又躲了过去。 而现在,是自己第三次的死亡来临还是逃生的序曲,就看自己了。 他要尽快想出逃生的办法来。 可这办法何其的难。彻辰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一头猪躺在这圈里,能想的办法也会比他的多。因为这头猪不会被捆住了手脚,又被套了头套。 可彻辰毕竟是彻辰。这一阵,他决定先想办法让自己的手脚松开。可“蜂鸟”早已被强盗们拿了去,即使剑在,凭借那没有开刃的剑锋,想割开绳子也是难之又难。 于是,他准备在房间里找寻可用的工具。他开始拼命扭动自己的后脊梁,越扭越快,每次的,他都能把自己的身子移出半身远。然后他就以自己的身子为中心,用被绑在背后的手探了探地面,寻找任何锐利的物件。连这七八次,他都一无所获,累的他全身酸麻。可彻辰稍微休息了会,就接着尝试。终于被他摸到了件东西。 这东西表面极为的光滑,边缘却极为的锋利。如果现在彻辰能摘下头套,那他就能看出这是个玻璃酒杯的碎片。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倒并不奇怪,毕竟这里是或者曾经是个驿站。 这时,圈门发出一声声响。是那个看守来查岗了。 “你在干什么?”那个看守彻辰的强盗问道。他发现彻辰所坐的位置不再是当初自己把他扔去的位置上了。 “我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先生。这里都是猪粪,实在是太臭了。” “那你去哪里都没用,这里面都是猪粪。”强盗看守放肆地笑说道。 “先生,你们那位手受伤的同伴怎么样了?”彻辰对强盗看守的取笑没有回应,反而关心起那个受伤的强盗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强盗看守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没什么。毕竟是因为我,那位先生才受伤的,我只是关心下他。”彻辰回答道。 “高罗戴在房间你休息呢。我让那个金发小子去伺候他了。”强盗看守说道。 原来被自己刺伤的那个强盗叫高罗戴。彻辰想道。并且尤里也没有出事,这让彻辰心里一阵窃喜。 “那么先生,你们用什么给那位高罗戴先生治伤。” “还能用什么?这地方要什么没什么。我拿了些面包和蜘蛛网让那金发小子给他敷伤口。”兴许是闲的无聊,那强盗看守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彻辰聊了起来。 “我觉得那位高罗戴先生真幸运。”彻辰故作羡慕地说道。 “幸运?他被你刺成那个样子,手都快废了还幸运?”强盗看守简直觉得彻辰是在说反话。 “我当然不是说这个。我是觉得高罗戴先生因为手受了伤,今晚就可以在热乎乎地房间里休息。而我那朋友为着照顾他,也可以在房间里。不想我们,一个在臭气哄哄的圈间,一个在冰天雪地的室外。”彻辰如此如此解释道。 他希望能骗走眼前这个看守,以便从容地割断绳子。 果然,彻辰地这番话起了效果。那强盗看守不远处那亮着灯的房间,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彻辰,想起自己这么冷的天还得在外看大门不禁手脚又冷了几分。 “你不会想逃走吧?”强盗还是有点不放心。 “看守先生,我手脚都被捆了怎么逃呢?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再给这大门加把锁。我现在就等着明天我们团长来赎我呢。”彻辰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看守听完彻辰的话,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走近彻辰身边,仔细检查了绳子。终于他锁上了门,安心地走了。 彻辰在门被锁上后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确定外面没了动静。于是他又拿出手上那片碎玻璃,反转手腕一下一下地割了起来。 也不知道割了多少下,手上的绳子越来越松,最后终于被割断了。彻辰一乐,他感觉把头上的头套摘了去,然后又开始解开脚上的绳子。 人虽获得了自由,可要真正地脱离虎口还远着哩。 “下面该怎么办?”彻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这要他自己找答案。 彻辰先到了门口。那大门被一把铁锁牢牢的把持住了,从里面根本没办法打开。 彻辰又轻手轻脚走到圈间地另一侧。那是一堵墙。 “若是我能打穿这堵墙,然后出其不意地跑到雪橇那儿,跳上一匹马的马背,这样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跑的不见了。” 想法很好,可当彻辰敲了敲那片墙他又开始犯难了——这墙实在是太厚了。 就凭手上的碎玻璃,就算划上个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打开一个缺口。 于是,他又向另一边走去。 突然,他仿佛被样很硬的东西碰到了头。凭着手感,彻辰觉察出了这是张梯子。原来,这圈间底下是养猪的地方,可上面有一层,被用来堆麦秆和干草了。 彻辰顺着梯子爬了上去。等到了上面,他又把身后的梯子撤了去。 顶上这层不高,屋顶堪堪碰到了彻辰的头。他用手扒了扒,屋顶是用茅草做的,不多时就被他扒开了一个口子。 第十一章相遇(一) 此时夜色正在消退,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明曦。凭着暗淡的光影,彻辰看到天井里栓着的马匹。在天井的一侧,是一排一排的矮房子。内里有两间透出明亮的光来,那应该是强盗头领和他手下们住的房间。 再往前看,是一个井架和水槽。水槽里的水都被冻住了。 “很好,很好。”彻辰目测了下自己现在位置到马匹的距离,如果跑得快的话,用不了几个眨眼就能到了。到时候松了马缰、骑上马不需一会准能跑的无影无踪。 彻辰又看了看屋底。从屋顶到地上只有四五米的高度,地上又是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自己如果就这样跳下去,运气好的话,连点轻伤都不会有。 彻辰感到,这会儿万事都顺了自己的心意。 “睡吧,睡吧。你们这些个饿狼。”他咕哝道“睡吧,希望你们做个噩梦。在梦里会有恶鬼拔了你们的皮。不过你们最好不要醒来,因为这会儿天还没亮呢。” 可事情却没顺了彻辰的心意。一个人影出了矮屋的门。彻辰感觉地缩回了头,透过木墙的缝隙观察了起来。 那人影出了门,径直往关押彻辰地圈间走了过来。恰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这人儿抬起了头,那灰白的晨光映照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彻辰一下认出了那人来——是被自己刺伤的高罗戴。 “见鬼,怎么会是他。”彻辰暗想道。 高罗戴到了圈间门口,扯了扯门上的大锁,他从口袋里掏出把钥匙来,竟把锁打开了。 “小子,你敢刺伤我的手,我要让你尝尝皮鞭的滋味。” 临进门的时候,高罗戴恶狠狠地说了句。这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彻辰地耳朵里。 彻辰赶忙爬到了楼梯口。他听得了高罗戴踩到干草和猪粪的窸窣声。彻辰感到他的心里有头小鹿在撞。这个高罗戴竟然在自己逃跑最紧要的时候闯了进来,看样子还是要报自己伤他的那一剑之仇。自己要是落到他的手里,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准会被整的生不如死。彻辰暗暗发了誓,哪怕死,自己也不能落到强盗们的手里。 原本,彻辰以为那强盗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可他想错了,好一阵子,高罗戴竟只在漆黑的圈间里打着转儿。 可终于,当他几乎将整个圈间都转了一个遍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见鬼!怎么回事?那小子人呢,怎么找不着了。瓦西里,你快过来看看。”后半句,高罗戴喊的格外地响,他是在叫人。 听到高罗戴的喊声,很快那个叫瓦西里的强盗也跑进了圈间,他就是昨晚看守彻辰的家伙。 “怎么回事?” “人不见了。” “你来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吗?” “是锁着的。” “那他跑不了,肯定是躲在了哪里。我去点个火,屋里太暗了。” 又是一阵,没人吭声。显然,瓦西里是在张罗火石。 火刀击打着火石,迸溅出一簇簇地火花。火花一闪一闪地照亮了圈间的暗处。终于,一束干草被点着了。 “他在上头,他在上头。”终于,瓦西里发现了楼梯口。 “原来你在上面。”高罗戴也看到了头顶的楼梯口子,他的脸扭曲的如恶鬼般狰狞。他决定,待会彻辰要是落在他的手里,他一定扒光他的衣服,抽上一百下鞭子,然后再把他丢到雪地里凉快凉快。 可木梯子早被彻辰抽了上去,两个强盗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登高的工具,两人只的在下面威胁起彻辰来。 “该死的小子,给我下来。” “要是让老子捉到你,老子拔了你的皮。” 可不管强盗们怎么骂,彻辰就是不吭声。他只是坐在黑暗地角落,想一只狼般守着楼梯口子,他已经预备好,准备和强盗拼个你死我活。 见叫骂没有用,高罗戴跑出了圈间,只留下瓦西里看着。过了一会,他拿着两支大镰和手制火器回了来。 砰,他朝着楼梯口开了一枪。 “不能开枪,老大还要拿这小子换人和钱呢。”见高罗戴竟用起了火枪,瓦西里吓了一跳。他赶忙制止道。 “那我们用大镰戳他下来。”见不能用枪,高罗戴把一只大镰递给了瓦西里并建议道。 于是,两支大镰对着洞口和附近地木板猛戳了起来。锋利地镰刀头不时穿过木板,露出尖儿。彻辰只得搬了堆干草堆,堆在自己的脚下。 “你们在干什么?”终于,刚才那声枪响把强盗头领也找了来。 “老大,弄上我那小子爬到了圈间的顶上。”高罗戴对强盗头领说道。 “没用的家伙。昨天晚上怎么没发现圈间上还有个夹层。”强盗头领闻言,怒斥两个手下道。 “昨天天又晚,又黑……”对于头领的指责,瓦西里心虚地回答道。 “等会再和你们算账。我那房间有把梯子,你去搬过来。”强盗头领命令道。 最后也不知是哪个强盗去搬了梯子。总之,不一会,一架木梯就架在了口子上。 见梯子搭好,强盗头领本欲先上。可他那玻璃珠般古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有又把腿缩了回去。 “你先上。”强盗头领命令瓦西里道。 没办法,瓦西里只得打了头阵。他手握着大镰,猫着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爬着梯子,每爬一步,他都要停下来拿大镰做势戳两下。 在顶上,彻辰早把一捆干草抱在了怀里。他准备等瓦西里一露头便砸过去。 终于,楼梯口露出了瓦西里的半个脑袋。正当他准备抬头朝上张望,彻辰一个猛掷,一大捆干草狠狠地砸在了瓦西里的头上。瓦西里一个重心不稳,摔下了木梯。落地的时候,溅起的猪粪落到了强盗头领的衣服上。 “该死的。”强盗头领恼羞成怒,他抢过高罗戴手中的大镰,对着头顶的木板刺的又重又狠。 “再去爬。”强盗头领对手下命令道。 不得已,两个强盗搭上木梯又开始攀爬起来。 此时天益发变亮。驿站四周,夜色暗影开始消退了去。彻辰又投掷了几捆干草包,可他手头的“武器”已所剩无几了。 “不管了,是死是活搏一搏。”彻辰一咬牙,他投掷去最后一件“武器”后,顶开了头顶地茅草,爬上了屋顶对着雪白的地面纵身一跃。 第十二章相遇(二) 四五米的高度,对于下坠来说不过一眨眼的事情。彻辰的双脚刚落地,便顺势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卸去了下坠的力。 “那小子跳楼了,快追!快追!”头顶传来两个强盗的喊声。 还没等彻辰站起身来,在距离他身子几米距离的雪地上腾起了一朵雪花。那是子弹击中了雪层。 “小子,待在那里别动。”子弹是由圈间内射出的。 彻辰对强盗头领的警告充耳不闻。开什么玩笑,强盗头领手中的火枪已经开了一枪,现在就跟一根烧火棍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他们还想拿自己和皮德罗叔叔换去赎金和人质,更不敢下死手了。 他爬起身子,如兔子一般向着马匹的方向窜了过去。 “尤里,尤里。”彻辰边跑边喊道。他希望尤里能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一起逃跑。 可房间里没有动静。 没办法,彻辰只得自己解开了栓绳,跳上了战马。 这时候,强盗头领也从圈间里追了出来。高罗戴和瓦西里也从房顶跳了下来。 “驾。”彻辰猛拍了一下马臀,驮马先是小跑了起来接着越跑越快,如风般飞出了驿站大门。 这时,强盗也顾不得什么人质不人质了。三人举起枪,对着彻辰就是一通开火。 可手制火器这类粗制滥造的火枪的精度着实不敢恭维,子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事实上,那个时代的火枪。对于三十米开外的目标,能不能击中真的只能靠运气了。 “你留下看着另外那个家伙。瓦西里和我一起去追。”强盗头领把高罗戴留了下来,然后带着瓦西里骑上另外两匹马,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 于是,三匹马儿便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你追我逐。彻辰自自幼便接受了骑士的训练,骑术自然不差;而两个强盗占了路熟的优势往往其中一人在彻辰后面追赶,另一人抄了近路试图赶到彻辰的前面阻拦。好几次的,包抄的强盗和彻辰的距离只差了一个马身,可还是被彻辰幸运地拜托了去。 “扎莫什耶到底在哪个方向。”比起后面的两个追赶者,更令彻辰心焦的事情是他迷路了。一望无际的雪原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失去方向感,更何况是彻辰这样初到波兰的外来者。现在,他只能驱使着马向着所谓的前方奔驰。 陡然间,彻辰只觉得前面黑了黑,一道深沟横拦在了马前。这时候,彻辰没有半点的犹豫,他狠狠地夹了下马腹,打算一跃而过。可不知是这匹一直驮货的马儿不善跳跃还是长时间的奔跑已使得它精疲力尽,总之,这匹驮马虽然奔跃向前,可它的只是前蹄堪堪落在了对岸上,后蹄却落下了沟子。 它拼命的挣扎,想用后蹄在陡坡上踏实。无奈坡子实在太滑太陡了,一个闪失,彻辰连人带马落下了沟去。 幸好,马没有压在他的身上。彻辰从马镫下褪出腿脚来,他尽量地撑起身子,倚靠在坡面上。这条沟面软得像床垫一样,手撑在上面立即陷了下去,雪层后面是厚厚的一层苔藓。 这时,彻辰忽然感到一阵的头晕。他感到天地都旋转了起来,继而昏厥了过去。 这时候,两个强盗全程目睹了彻辰连人带马摔下沟渠的全过程。于是他们缓缓放慢了马速,慢慢地靠近沟渠。在他们想来,这下子彻辰已是瓮中之鳖,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老大,待会我们该怎么整治这不听话的小子。”瓦西里将马落在头领后一个马头问道。 “随你。只要不弄死了都可以。”强盗头领说道。 “那就好。”瓦西里闻言,露出个狰狞的笑脸。他心里已经想出了无数种龌蹉、可怕的刑法来整治彻辰了。 两个强盗来到沟边,看到昏厥在沟渠里的彻辰。这会儿,两人终于放下了心。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从沟渠边的林子里跃出无数骑兵来。为首的一人纵马在队伍的最前方奔向两人。 这人也不说话,冲到瓦西里的身旁就是一刀。这一刀如电光闪过,瓦西里还没看清来者的脸,便被砍去了脑袋。鲜血如喷泉般从失去头颅的脖子里喷涌出来。 见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的手下被一刀砍死,强盗首领竟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他连一点为手下报仇的念头都起不来,拔马便想逃跑。 可那人却没有给强盗头领逃跑的机会。他提马赶了上去,只一会便赶上了。两匹马并肩跑在雪原上,强盗头领惊恐地看着那人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这也是他最后的意识了。一发子弹将他的头盖骨掀了去。失去生命的躯体在马上保持不了平衡,如麻袋般摔在了地上。 “嘿,布莱尔。这人还活着吗?”连杀两人的骑士拔马而回,他对正下沟探查的手下问道。 “还活着哩。我看只是摔晕了脑袋,没什么大问题。”那个叫布莱尔的手下回答道。 “那好,把他弄上来。大家就在这生堆火休息下。”骑士说道。 “这可不好办呐。”布莱尔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这小子像是刚从粪堆里出来一样。” “那你自己想办法。” 骑士不再说话。其他人也一下子忙转了起来。他们清理出一块空地来,又从坐骑上取来柴草,生起一堆堆的篝火。 布莱尔拿了一块毯子将彻辰包起来,捂着鼻子将彻辰抱了上来放在了篝火边。 那骑士也下了马,坐在了篝火边。两个勤务兵样的人搬上来一大块的羊肉,将它架在了火堆上烤。他们又从食囊中取出几个土豆和些鹌鹑蛋,一股脑地丢到一个铁皮桶里又取了些地上的雪,烧起了汤来。不一会,一股香味便弥漫了开来。 僵卧在篝火旁的彻辰被这香味一激,也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眼前那骑士。 这是个怎样的人儿啊? 彻辰眼中的骑士约莫三十二三的年纪,他即使坐在那儿,也挺拔的像一颗白桦树;那微黑的脸,奕奕有神;那高昂的额头上,垂下些黑马尾般黝黑的头发,垂落在他那很神奇的眉额上;他有一副鹰鼻,鼻孔饱满。 他穿着件紫色的武士装,在武士装的外侧套着一件链家外装,这是一种结合了锁子甲和片甲的防具,轻便而实用。 在骑士腰眼的束腰上,挎着一把极尽华丽的宝刀。那刀鞘上镶着红红绿绿五彩斑斓的各色宝石。 如此的一个人,任谁都会认定是位豪门的公子哥儿。 这样的人,定是游戏人间、无忧无虑的。可彻辰的眼睛的余光扫过骑士那漂亮的蓝眼睛时,却看到了无尽的落寞。 这令彻辰百思不得其解。 “水。” 虽然很想说句感谢地话,可彻辰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要起水来。 他实在是太渴了。 第十三章相遇(三) 布莱尔看了一眼彻辰,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儿见没有反对,便从身后取出只皮囊子扔给了彻辰。 彻辰打开皮囊的木塞子,咕噜咕噜地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了下去。没想到这几口下来,呛得彻辰喉咙火烧样的疼。 那皮囊子里装的竟不是水,而是酒。在以往,彻辰并非没有喝过酒,可在家乡的时候彻辰喝的都是度数较低的葡萄酒,和喝皮囊子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彻底不知道,这皮囊子里的酒在波兰被称作歌莱卡,而在俄国被叫作伏特加。而不管是哪个称呼,它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度数极高。 “哈哈哈哈。”见彻辰呛成这副样子,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连救得彻辰的骑士也不禁张口大笑。 这或许只是布莱尔和彻辰开的玩笑,可彻辰见这些人如此笑话自己,不禁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彻辰拿起皮囊子,抬起头闭上眼睛使劲往嘴里灌了起来。只见他张着嘴,皮囊子里的酒像瀑布上的水般倾斜入口。皮囊子越来越扁,不多时就一滴不剩了。 “好汉子。”骑士见彻辰如此作态,笑赞了句。其他的人也从原来的看笑话,变成了钦佩。 “还有吗?”彻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高声问道。此时的他双颊绯红,有了几分醉态。 那骑士见彻辰强撑好汉的样子,不禁莞尔。他打起一碗土豆鹌鹑蛋汤递给彻辰。 “酒还有,不过你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彻辰接过汤喝了一口。那土豆鹌鹑蛋汤的味道极其的鲜美,而且竟有醒酒的功效。彻辰没几口就喝完了。 这时候,彻辰才想去自己还没有感谢这些救了自己的人,也没有问起他们的尊姓大名。 “各位先生,感谢你们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尊姓大名。” “鲍庚。”骑士说道。 “我叫克莱尔。”旁边的布莱尔说道。见识了彻辰喝酒的模样,布莱尔竟有些喜欢上了这小子。 “我叫阿勒瓦尔·彻辰。是来自西班牙的骑士。”彻辰自我介绍道。 “西班牙是不是都是你这样的小孩骑士?”布莱尔见彻辰自称是骑士,又在旁边插科打诨道。 彻辰没有回答。他也发现了布莱尔是个爱捉弄人的家伙。 “鲍庚大哥,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也不怪彻辰会去打探,实在是鲍庚和他的手下太不寻常了。 不提公子哥般打扮的鲍庚,仅他那些手下看上去就极不寻常。这队四十多人的队伍竟有与人数等同的战马。而且都不是普通的马,而是正宗的阿拉伯良驹。这样的好马,哪怕是在西班牙也只有那些富裕的贵族骑士才有那么一两匹。而他们不仅有马,而且各个都穿着镶了片甲的锁子甲,腰上的马刀也有不少阿拉伯风格的大马士革弯刀。若不是那明显西方人的相貌,彻辰都要觉得是哪路土耳其的兵马攻入了波兰共和国。 “我们是多米尼克公爵麾下的骑兵,往斯摩棱斯克去送一封信。”鲍庚说道,“我们的公爵常驻共和国的南部边境。” 这番话显然解释了为何鲍庚等人的装束和奥斯曼土耳其的骑兵相似。 “真的吗?你们要去斯摩棱斯克。那你们要不要经过扎莫什耶?”彻辰听鲍庚他们竟也是要去斯摩棱斯克,不禁惊喜的问道。至于鲍庚所说的多米尼克公爵什么的,彻辰倒是听过就忘了。这些本来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你要去扎莫什耶?那你可走了相反的方向。扎莫什耶在斯摩棱斯克的西面呢,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南面这儿。” 鲍庚还没说话,布莱尔就抢先说道。 “是吗?”听布莱尔这么说,彻辰有些失望了。 “你要去扎莫什么耶干嘛?”鲍庚问道。 “哦,鲍庚大哥。我是和叔叔是雇佣兵,这趟我和叔叔一起护送一支商队前往斯摩棱斯克。前几天因为大雪,我们刚好在扎莫什耶落脚。结果……”彻辰简略地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了鲍庚听。 听完彻辰的故事,鲍庚和布莱尔不禁刮目相看。没想到彻辰年纪不大,却几度落难都能机智冷静地想办法自救。这份胆量和勇气,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用的。 “布莱尔,拿地图来。”鲍庚说道。 布莱尔闻言,从背在腰间的皮包内取出一份地图来。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鲍庚将地图拿近彻辰,点了点说道。 “你要去扎莫什耶的话,就得往这个方向。”鲍庚在地图上用手指虚画了条线,将两个点联了起来。 “嗯嗯。”彻辰连连点头。鲍庚的这副地图极为的详尽,不仅标出了各个村子和城镇的位置,就连小路都标的清清楚楚。 “那离这儿最近的一个驿站在哪?”彻辰又问了一个问题。 “最近的驿站?你要去那干嘛。”鲍庚有些奇怪。 “是我一个同伴被强盗抓了,我要回去救他。” 如果说刚才彻辰那与年纪不符的智勇令鲍庚刮目相看的话,现在彻辰这番对朋友的不离不弃,那就更令鲍庚平添几分喜爱。 他当即命令几个手下前往驿站,救彻辰的那位同伴。 这番举动当然更令彻辰感激不尽。他看了看四周,然后站起身跑到最近的一个人身边借过了那人的皮囊子,然后跑回到鲍庚身边,。他自己又先灌了自己一口,然后把皮囊子递给了鲍庚。他身上没有什么可以感谢鲍庚的礼物,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示感谢。 鲍庚当然明白彻辰的意思。他接过皮囊子也喝了起来。喝完后,两人对视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鲍庚尽显了他好爽的一面。他拿着价值连城的宝刀去割烤肉,用绸面的武士装袖口去擦拭唇边的油渍,并丝毫不顾及地边喝酒,边把酒撒在衣服上。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正午时分了吧。鲍庚的几个手下带着尤里回来了。 “彻辰。”尤里一见彻辰,便大喊道。 他告诉彻辰,彻辰从圈间逃出那会,尤里被两个强盗捆在了房间里,无法脱身。 “没事,没事。现在好了。是这些好心人救了我们。”彻辰安慰尤里道。 可当尤里想向鲍庚表示感谢的时候,鲍庚却显得不屑一顾,和对彻辰的态度大相径庭。这令尤里尴尬不已。 可鲍庚可不会去估计一个尤里的心情,他是那种看谁顺眼便喜欢的性格。 到了分手的时候,鲍庚跃上了马。他在马上意味深长地对彻辰说道“我的西班牙小兄弟。不管你信不信,一场风暴将席卷整个鲁塞尼亚。而斯摩棱斯克将是风暴的中心。你还年轻,将来会有远大的前程。不要将自己陷于危险之地,尽快远离那里。” 还没等彻辰回味过来。鲍庚已打马远去,那些鲍庚的随从们也跟了上去。 第十四章相遇(四) 就在彻辰和尤里打马回扎莫什耶的时候,在扎莫什耶,彻辰的叔叔皮德罗也遇到了麻烦。 原本按照皮德罗与强盗的约定,这一天他应该带着两千泰勒和俘虏前去赎回彻辰和尤里。他也和商队的领队和米哈伊尔村长说好,拿这次从强盗那里缴获的焦油等物品交换等价的泰勒。 可从昨天晚上开始,佣兵团内就对赎人的问题产生了分裂。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在战斗中被打掉了一只耳朵的马隆。 马隆有个毛病,就是贪财。原本他加入到皮德罗的团队,就是看上了皮德罗许诺的未来每个月二十泰勒的佣兵费。这次的战利品换成钱的话,每人不会少分到一百五十以下的泰勒。现在这笔钱,却要被皮德罗拿去交换自己的侄子,这怎么能令马隆不心生怨恨。 马隆鼓噪起四五个佣兵,极力地反对皮德罗使用这次缴获的战利品去赎人。 “我们佣兵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干着搏命的买卖,这一次那些战利品应该归我们每个人所有。按着规矩,大家应该平分这些钱和战利品。” 这是马隆的说辞。 这番话若是在平时,确实合情合理。皮德罗也不会在意这些个小钱。皮德罗组合起这些人,也是想要在未来将要爆发的大战中,加入一方已获得更大的利益。他甚至会有意地给予其他人更多的好处,以便收买人心,巩固团队。 可这一次不一样,自己的侄子落在了强盗的手里。没有人质,那些财物就是皮德罗与强盗谈判的最后筹码,他怎么可能将钱一分了事。 于是皮德罗提议暂时不分这笔财物,等换回了人再从强盗手里抢回来。 “抢回来?万一抢不回来呢?”马隆有些不依不饶。 若是在以往,皮德罗碰到马隆唱反调的人早就上去一顿老拳了。可现在,他在队伍里的威信还没有完全建立,而且听信马隆说辞的佣兵也不在少数,他只得按捺下怒火,苦口婆心地解释开来。 可无论皮德罗怎么说,马隆就是反对。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分钱。 “那会要不是你杀了那两个俘虏,兴许不出钱就换回来了。” 听马隆如此的不讲道理,原本与皮德罗不睦的卡迪斯这回站在了皮德罗一边,出言呛道。 马隆瞪大了那猿猴般黑溜溜的眼睛,如果怒火可以烧死一个人,卡迪斯早就被马隆眼中喷出的怒火烧成灰烬了。 可惜,卡迪斯对马隆的怒火完全没有反应。他说完这句话,就又低下了头,自顾自地擦起了剑来。 “是啊,我也提议先把彻辰给救出来。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谁还没有个深陷危急的时候。大家想想,自己要是有那么一天被俘虏了有交赎金活命的机会,你是不是也希望其他人救你。” 这时候,菲德尔也说道。 菲德尔当过兵,剑术也很好。在团队里面也很有威望,他也开口帮皮德罗说话,并且句句切中要害。原本被马隆蛊惑的两个佣兵立马发生了动摇。 见自己的同盟越来越少,马隆焦急地脑门上不停地滴下汗水来。 突然,他竟伸手握住了自己的长戟。 这是要火并啊!众人不禁紧张了起来。 皮德罗和菲德尔也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千钧一发之际,鲁斯站到了双方中间充起了和事佬。他说天色以晚,大家都回去休息休息等明天再从长计议。这才缓和了局势。 被这一闹,马隆当然不会再和皮德罗和菲德尔住一个屋子了。他恶狠狠地看了两人一眼,再看了看卡迪斯,背起长戟出了门。 原本,大家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当天晚上马隆偷偷将几匹天鹅绒和其他一些战利品搬上了一匹驮马,挟物潜逃了。 这下子麻烦可就大了。走了一个马隆不算啥,可被他偷走的东西,价值不下六百泰勒。这些都是皮德罗原本打算换取赎金的东西。这下两千赎金出现了大缺口。 “小偷,强盗,恶棍。”皮德罗用一个个肮脏、丑陋地词汇诅咒着马隆,其他人也是义愤填膺。这种挟物潜逃的事,可是犯了佣兵的大忌。 “不知道一千泰勒能不能赎回一个人。”咒骂完,皮德罗不禁想道。他甚至想到过抢劫村子——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先生们,打搅一下。” 这时候,米哈伊尔村长开门进来。 “村长,有什么事情吗?”皮德罗的声音中带着疲惫,他有些心力憔悴。 “是这样的。城里的贵族老爷派来了一队骑兵,他们是来收明年的租子的。虽然我和他们再三表示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可他们还是不信,说要搜一搜。所以……” 后面的话米哈伊尔村长没有明说,可他的意思显然是搜查的范围也包括商队和佣兵所在的房间。 “那好吧,我们出去。”民不与兵斗,虽然心情不顺,可皮德罗他们没让米哈伊尔村长为难,很配合的出了屋子。 在屋外,商队的领队正在和那些士兵交涉。 “我们是属于瑞典王国的商队,是受瑞典国王保护的。” “放心吧,领队先生。我们对瑞典王国抱有极大的善意,对卡尔国王也抱有最大的敬意。只要是商队清单上的物品,我们一样都不会动的。”一个军官模样的青年男人说道。 于是,领队不再说话了。 皮德罗等人站在屋外,看着这些大兵们进进出出。 “你说,这些个大兵能找到粮食吗?”鲁斯主动悄声对身边的卡迪斯说道。卡迪斯两次的表现让鲁斯以为这位冷脸男已被皮德罗笼络了过来,对他的态度不免也热络了起来。 卡迪斯没有说话。 “长官。我们找到些东西。” 这时,一个士兵提着两桶焦油和酒出了来。那是皮德罗他们从强盗那得到的战利品。 “放下!这些都是我们的。”皮德罗一声怒吼。声音打的不仅吓了那士兵一跳,连鲁斯他们也心头一颤。 也不怪皮德罗做狮子吼。马隆携物潜逃已经够令皮德罗生气了,而现在这些傻大兵竟然打起了剩下那些东西的主意,要是他们得逞了皮德罗救彻辰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你们的?清单上可没有。”那青年军官看了眼怒发冲冠的皮德罗,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说道。 “那是我们打强盗的战利品。”鲁斯说道。 “确实如此。”商队领队也帮忙说道。 “那就是赃物了。那这些我们要带走,然后还给他们原来的主人。” 可那青年军官不为所动,仍然要拿走。 “赃物?我让你这身衣服变成‘脏物’。”皮德罗忍无可忍,他也不再顾及什么,拔剑挥砍上去。 第十五章相遇(五) 事发突然,那青年军官的刀还没来得及出鞘便不得已举过头顶,挡住了皮德罗的劈击。 咔嚓。皮德罗的手半剑势大力沉,青年军官的刀鞘顿时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可那军官也不是易于之辈,突遭袭击之下他的骑兵刀在挡下手半剑的攻击之后,便顺着手半剑的剑锋,划向皮德罗握剑的双手。 这一击若是得手,皮德罗的手腕定会被斩断。不得已,皮德罗只好旋转剑锋用手半剑的护手格挡下这一击。 第一回合下来,两人竟似乎旗鼓相当。 这一击本是皮德罗的携怒一击。见没有得手,皮德罗也稍稍冷静了些。可他并没有打算停手,皮德罗深知自己从劈下那一剑开始便没有了退路——对方是个波兰军官,而且这次带来的人肯定不少。而菲德尔这些人,跟着自己打打强盗没有问题,这要是对抗官军,他们即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量。这一战,无论是输是赢自己都是死路一条。 “原来这里,竟是我们叔侄的埋骨之所。”一念及此,皮德罗不禁露出一丝的苦笑。可他的心思虽转了几转,手上的剑却没有一丝的耽搁。这把手半剑在他手上左刺右挑、上劈下砍,招招不离那军官的要害。 那军官挥动骑兵刀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能挡下皮德罗的第一击,原本已是极为不易;那格挡后的反击,更是消耗了他极大的心力。皮德罗随后的每一击,都令他的手臂酸麻。 在这期间,那青年军官的手下早就举枪逼住了菲德尔等人,而菲德尔等人也确如皮德罗所料般,虽有武器在手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几个士兵还想瞄准皮德罗,可皮德罗虽然有些身宽体胖,动作却极为敏捷。他不停地变幻着步法与那青年军官缠斗,不让他们有瞄准的机会。 终于,皮德罗的手半剑斩落了青年军官的骑兵刀,将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有了人质在手,皮德罗更加镇定了下来。 那些个士兵也是投鼠忌器,手中的枪虽没有放下,可各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说,那些东西是不是赃物。”皮德罗声色俱厉地问道。 “它们当然是赃物。虽然你打败了我,但你改变不了这事实。”没想到,这青年军官面对横在脖子上的刀剑,没有丝毫的惧意。 “你只要把东西还给我们,我就放了你。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皮德罗又说道。在他看来,这青年这么年轻就当了军官,肯定是个贵族。而贵族都是要面子的,为了面子他们可以拿任何东西交换。 “不,我绝不会为了换取自己的生命去做不义的交易。”那青年军官坚定地摇了摇头。继而,他对那些手下说道“你们不要顾及我的死活,把这些挑衅共和国军队的人抓起来。” “你是德意志人?”没想到这青年军官竟这么“轴”,皮德罗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早年走南闯北多年,见识过德意志人、法兰西人、匈牙利人和土耳其人,却也只有德意志人做事这么一板一眼,不知变通。 “不,我是西班牙人。”那青年军官自报家门道。 “我们也是西班牙人。”鲁斯有些惊喜地说道。他没想到这个军官竟然是自己的同胞 “你们也是西班牙人?”那青年军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是啊。”菲德尔等人也连连承认。继而,还讲了几句家乡的土话、俚语。 “我叫阿拉贡。”那青年军官渐渐相信了,他自我介绍道。“我是斯摩棱斯克雇佣兵团的一名中尉。我们的团长是佛朗哥中校。” 自我介绍完,阿拉贡继续说道“看在同胞的份上,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可那些东西我必须带回去。它们都是有主之物。” “这些东西关系到我侄子的性命。”皮德罗也放下了剑,他讲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讲了一番。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这超出了我的职权之外。这样吧,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团长。他今天也在扎莫什耶。”阿拉贡说道。 皮德罗点头同意。他收起了剑,重新挂到了腰上。 “皮德罗!” “佛朗哥!” 没想到,皮德罗和那位佛朗哥团长一见面两人便大眼瞪小眼起来。继而,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不同的是,皮德罗笑声更为的放荡不羁,而佛朗哥却喜悦中带着严肃,努力维持他团长的样子。 两人竟是老相识。 “皮德罗,你不是回西班牙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笑完了,佛朗哥问皮德罗道。 “钱花完了。又没有别的本事,只得重新拿起了剑。”皮德罗一句话概括了自己重新出山的原因。 “那你呢?我记得我走那会,你不是继续留在了指环佣兵团里吗?怎么会到这儿当了团长?” 这一问,佛朗哥脸色顿时痛苦了起来。仿佛想起了痛苦的往事一般。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连咬破了也不自知。 “怎么了?老朋友。”见佛朗哥是这副表情,皮德罗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已经没有指环佣兵团了。”这句话,佛朗哥几乎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说完的。 “怎么了?龙金根团长呢?还有威廉大副、独眼凯南……”皮德罗焦急地问道。他和佛朗哥在指环佣兵团七年,和团里的每个人都有深厚的感情,而现在突闻噩耗,怎能不令他心急如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了斯摩棱斯克我再和你说。哦,对了。你怎么会在这,而且是和阿拉贡一起过来的。” 佛朗哥不愿在此多说,他转开了话题问道。 于是,皮德罗又把彻辰那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是这样啊。”听完老朋友的讲述,佛朗哥转过身。 “阿拉贡中尉。”佛朗哥一脸严肃。 “是,长官。”阿拉贡中尉敬礼回道。 “中尉,我们来这地目的是什么?” “派我们来征集粮食。” “那有没有让我们替那些苦主找回丢失的财物?” “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城主下了命令,我们就该按照命令执行。命令要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长官。” “这小子真像年轻时候的你。”阿拉贡走了,皮德罗对佛朗哥说道。 “团里的人都叫他‘小德意志人’。不过我倒希望他能多些变通。”佛朗哥感慨道。他自己以前的外号就是“德意志人”。看到阿拉贡就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 皮德罗重新得回了财物,又见到了老朋友心情大好,他想再调侃几句。这时候,外面传来彻辰的喊声。 “皮德罗叔叔,皮德罗叔叔。” 第十六章进城(一) 皮德罗原本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可当他看见自己的侄子骑着马进入自己的视野。他就像只护雏的老母鸡般扑了过去。 “我亲爱的侄子,让叔叔好好看看你。”皮德罗先是给了彻辰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捂着彻辰的小脸蛋儿,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叔叔,我身上臭。而且,我快透不过气了。”可对于皮德罗叔叔的宠爱,彻辰却有些难以招架。他还没从刚刚那个熊抱中喘过气来,自己的叔叔又捂又掐自己的脸蛋。 可皮德罗却不管彻辰怎么说,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叔叔对侄子平安归来的喜悦。 “皮德罗,这位就是你那被强盗掳走的侄子吧。” 终于,救星出现了。佛朗哥见皮德罗如此作态,心里对彻辰的身份也明白了三分。 “是的,这就是我的侄子。阿勒瓦尔·彻辰。”皮德罗对佛朗哥说道。 “你好,小朋友。我是你叔叔过去的战友。你是怎么从强盗手里逃出来的?”佛朗哥自我介绍了番,然后询问起彻辰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是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显然,皮德罗也很关心这件事儿。 “其实我是,”彻辰刚开了句口,便突然停了下来。他觉得比起讲故事,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亲爱的叔叔,我能先去洗个澡吗?” “彻辰,我能进来吗?”浴室外面,尤里抱着一大桶水喊道。 “等会,我先穿上衣服。”浴室内,彻辰说道。 不一会,彻辰打开了门。让尤里把水提了进来。 此时的彻辰,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衣,下面是条黑色的宽底裤,他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 “反正等会都要洗澡了,你干嘛先穿上衣服?”尤里边把水倒入浴桶,边问彻辰道。 他对彻辰的这种行为很是不解。在村子里,要是有谁这么做了,肯定会被当做傻子。 “没,在西班牙一个人赤身裸体面对朋友是很不礼貌的。而且骑士礼节也是这么教育我的。”彻辰对尤里解释道。 “奇怪的习俗。”尤里咕噜了一句。 “尤里,我叔叔他们在外面干什么?”彻辰问尤里道。在屋内的时候,他听到外面不时传来嘈杂声和咒骂声。 “你叔叔和他朋友喝酒去了。就是那个军官。”尤里说道。 “哦,他叫佛朗哥。据说是个团长。看起来是个很严肃的军人。”彻辰回忆了下,说道。她对佛朗哥的印象不深,只记住了他那张板着的脸。 “愿他和他的那些手下都得瘟疫。”没想到,尤里对佛朗哥的看法不是一般的大,彻辰话音刚落便诅咒起佛朗哥来。 “怎么了?尤里。”彻辰大为奇怪。 “那些人在抢我们的粮食。” 原来,佛朗哥和他的手下一进扎莫什耶便宣布了费奥多的命令,要求征收村子里所有的粮食。米哈伊尔村长再三解释今年已经交过租子了,并且拿出了收租人签字的文书。可这些人还是挨家挨户地闯入了村民的房间,强行搜查不放过一个角落。像皮德罗和阿拉贡那样的冲突,在村子里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皮德罗那么幸运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战争吗?” “那是。伟大的哥萨克就要打过来了。这些个贵族老爷们的狗腿子当然怕的要死。他们当然要最后疯狂一把。”尤里趴在浴桶的边缘,咬牙切齿地说道。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口中的“狗腿子”与彻辰的叔叔可是朋友。他赶忙闭上了嘴。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彻辰见尤里那副模样,怎么会不清楚他的心思。 “那就好。彻辰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那粮食都被他们拿走了。你们够吃吗?”彻辰想起了最为紧要的问题,向尤里问道。 听彻辰问起这个,尤里先是机警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又跑到门口瞅了瞅。最后回到彻辰的身边,像似下了莫大地决心死地说道“彻辰,我的兄弟。这个秘密我和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我发誓。” “以上帝的名义。” “以上帝的名义。” 于是,尤里附耳告诉了彻辰扎莫什耶村的秘密。 原来早在费奥多爷爷的爷爷做领主那会,扎莫什耶村的村民就秘密在树林子里和山沟里开垦了许多的田地。当然,这些个田地都没有向领主报备的。否则依照共和国的法律,每份田地都要缴纳不小的一笔地租。所以这么多年来,那位斯摩棱斯克城主得到的,和他爷爷的爷爷那会得到的租子没有任何的增加。也靠着这些手段,扎莫什耶村的村民才能在荒年养活自己。 “可那么多年下来,就没人发现吗?而且这次佛朗哥叔叔搜的那么彻底,你们不就露馅了。”听完尤里的讲述,彻辰大感震惊。 “我们才不会把粮食都藏在村子里呢。”尤里对彻辰的疑问有些嗤之以鼻,像是在说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呵呵。”对于尤里的鄙视,彻辰只能以微笑应付了。 “哦,聊了这么久。你快洗澡吧,不然水都要凉了。”尤里提醒彻辰道。 “嗯,好的。” “那我先出去了。我还要帮妈妈烧火做饭呢。” “好的,尤里。” 彻辰走进了浴桶,浴桶内的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他舒舒服服地躺了半躺了下去。 这两天经历的事情跌宕起伏,比起自己十四年来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来的精彩。这一刻,他决定要把这些都记到日记里面,等有机会了寄回西班牙去,给爸爸妈妈看。告诉他们自己过得有多么的精彩。 还有那位叫做鲍庚的骑士。一想到他,彻辰竟有些意乱情迷起来。那是一位多么神秘的人啊!那忧郁的神态,那华丽的打扮,那不羁的性格和那高超的剑术。鲍庚的一切都领彻辰心迷。 浴桶内的水蒸气慢慢的升腾,充斥了整个房间。彻辰也在这漫天的雾气中陷入了梦乡。 第十七章进城(二) 彻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皮德罗和佛朗哥以喝完了第三瓶酒。看着清洗干净,打扮一新的彻辰,连佛朗哥也是眼睛一亮。 十四岁的年纪,彻辰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同龄人中也不算矮了。他鼻梁挺直,嘴唇红润,双臂纤细,两腿修长,皮肤白净的如来自东方的瓷器一般;而那眼珠子,又像是夜空中的星点般,熠熠生辉。 “呵。皮德罗,你侄儿真是个天使。”佛朗哥少见地夸奖起一个人来。 “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的侄子。”皮德罗见老朋友夸奖彻辰,越发蹬鼻子上脸起来。浑然忘记了自己那副长相。 “佛朗哥叔叔,我常听我叔叔说起您。他说您是个真正的骑士。”彻辰坐到了桌子的一边,给佛朗哥倒上了一杯酒。 “不可能吧,你那个臭嘴叔叔也会夸奖人?”佛朗哥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听彻辰夸奖自己是个真正的骑士,心里却很是受用。 “是的。叔叔说您是位仁爱的骑士。”彻辰特意把重音放在了“仁爱”上面。 “彻辰!”皮德罗率先开了口。他看了一眼佛朗哥,然后瞪了一眼彻辰。 佛朗哥的脸挂了下来。显然,他听出了彻辰话里有些弦外之音。而那个“仁爱”,恐怕也不是在夸奖自己。 “小朋友,你想说什么?” “佛朗哥叔叔,”彻辰急切地说道“扎莫什耶的村民每年都承担高昂的地租,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他们今年已经交过了地租,可现在你们却要拿走他们最后一颗粮食,这让他们这个严冬怎么活?” 彻辰虽然从尤里那里知道米哈伊尔村长他们在别的地方还有存粮,可他还是希望佛朗哥能够依着骑士的信条,把从村里搜来的粮食还给村民。 佛朗哥放下了酒杯,酒水在杯中晃动着。他的双眼如两道利剑般盯着彻辰,而彻辰也是毫不示弱,硬是迎着佛朗哥的目光。 良久,佛朗哥开口对彻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小朋友,骑士信条中有仁爱这一项,可也有责任和忠诚。我是一名骑士,可我更是斯摩棱斯克的佣兵团团长,是共和国的军官。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这个国家。在平时,仁爱确实是一名骑士应该遵守的准则,可现在是在战争的边缘,每个人都应该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保卫这个国家——骑士拔剑、教士祈祷、农民出粮、商人用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 “可是。”彻辰想反驳,可他的话刚出口就被佛朗哥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没收他们全部的粮食是在太残酷了?我们并不是要拿走这些,而是替他们暂时保存起来。不然等俄国人和扎波罗热哥萨克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将会被他们夺走,他们还会用火与剑把这里犁一遍。扎莫什耶将寸草不生。” 佛朗哥顿了顿,继续说道“到那个时候,那些粮食将喂饱他们的士兵和暴民来屠杀善良的人民。这个时候,你的仁爱在哪里?至于让这里的人缺粮,你大可以放心,费奥多大人已同意给他们留下三天的存粮,等吃完了就可以来城里领取下一个三天的存粮。” 佛朗哥的话说的有理有据,竟让彻辰无可反驳。当然,这也是因为彻辰年纪太轻了,阅历太少。等他经历了更多的事情,树立起自己的价值观,他才能反驳佛朗哥的观点。 “好了,好了。老朋友,就你的道理多。还欺负一个孩子。彻辰,我的侄儿。也给叔叔倒一杯酒,和叔叔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时候,皮德罗适时打了圆场,把话题转了出去。 作为老兵油子,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佛朗哥能在扎莫什耶能有意外的收获。这儿的村民都是即可怜又狡猾的人,这点从那个破败的教堂就看的出来——越穷的地方的人,对上帝的信仰就越虔诚,因为他们除了上帝没有可依靠的。所以反而教堂就越漂亮;而扎莫什耶的教堂这么的破旧,显然这里的人找到了不靠上帝而活下来的方法。 “是,叔叔。我是被一个真正的骑士救的。” 彻辰见皮德罗问起来,忙把从被擒到被救出的一连串的事情经过绘声绘色地说起来。 彻辰一张嘴把故事说的跌宕起伏,皮德罗也是听的如此如醉,可佛朗哥却听出了些异样。等彻辰讲完,佛朗哥开口问道“彻辰。那人真的说起自己是多米尼克公爵麾下的骑士?” “是的,他们还说是替那个多米尼克公爵去斯摩棱斯克送信去的。” 佛朗哥低头看着酒杯,陷入了沉思。 彻辰说的不可能是假话,可那叫鲍庚的信使的身份就太可疑了。佛朗哥在斯摩棱斯克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费奥多城主和所谓的多米尼克公爵相熟;并且,那队骑兵的装备太过华丽了。镶着宝石的刀剑,千里挑一的战马,这都不是一队信使所能拥有的。鲍庚,这个所谓的信使到底是什么身份,佛朗哥也是想不出个名堂来。 “老朋友,你怎么了?”见佛朗哥沉默不语,皮德罗问道。 佛朗哥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的念头。他虽然面冷,却是个心细的人。自己虽然怀疑,可并没有真凭实据。况且只要自己回了城,询问下城门的兵士是否有这么一队信使入城,就能知道真假。何必现在说出来,徒增大家都烦恼。 “没什么。哦,对了。皮德罗,我们马上就要赶回斯摩棱斯克去了。你们要和我一起走吗?”佛朗哥问道。 “当然,我们今次就是要护送商队去斯摩棱斯克的。等办完这趟差事,我们还想加入斯摩棱斯克的军队。” 皮德罗早就有打算跟着佛朗哥一起进城,这时候佛朗哥问起来,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好,我去整理下队伍。等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出发。” 说完,佛朗哥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出门去了。 第十八章进城(三) “各位,快看吧。斯摩棱斯克已经在望了。”阿拉贡在马上兴奋地说道。 “什么?到啦!”彻辰站在马镫上举目远眺,说“在哪?在哪?” “瞧,就在那儿。看到那两个尖尖的东西没有,那就是斯摩棱斯克的城门塔楼。” “似乎是座不错的城市。菲德尔,看来我们是来对地方了。”皮德罗笑着说道。 经过长途地跋涉,现在目的地终于在望。大家都很高兴。 不一会儿,大家就走近了城郊的第一排房舍。 彻辰、皮德罗和菲德尔等人都兴致盎然地打量起了这座陌生的雪国城市。而阿拉贡,这个“小德意志人”也一概往日地冰冷,兴致勃勃地为同胞们介绍了起来 “瞧啊,这左边这条是犹太街,这里住着的都是经过特别恩准的犹太商人和贵族们的犹太收租人。沿着这条街走,你就能走到市场。每周开市的时候,这里就挤满了贵族和达官。人们摩肩接踵,挥汗成雨;整条街上都挤满了进入市场的人,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因为无人流会像洪水一样把你卷向前去。” 阿拉贡又指了指右边。 “那边是市政厅。你们看到中间那口大钟了吗?就是华沙的钟,也没有这个这么地威风。据说光为了把它铸造成型就花了一百个工匠一年的时间。”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 这时候,商队的领队向大家告别了。 “多谢诸位骑士的一路护送,也多谢佛朗哥爵爷带领我们入城。现在,我们就要去市场那边了,那里有家瑞典人开的客栈。今晚我们就在那里休息。这次的雇佣费我已经交给了这位皮德罗先生,那些各位从强盗那里缴获的战利品他也委托我代为销售,等卖了出去得到的钱会一并给你们。到时候你们来客栈找我就是了。最后,祝各位如意。” “也愿上帝保佑您。”佣兵们齐声说道。 和商队分别后,大家继续前行。前面的道路更加地宽阔,并且都是用石条铺砌而成,这在当时也实属罕见。 沿着石路而上,他们终于来到了斯摩棱斯克豪华城堡前。这座城堡并非是由现今的城主费奥多建造的,哪怕他是斯摩棱斯克的最高长官也没有那么大的财力物力去营造。这座城堡原来的主人是沙皇俄国的大贵族,在三十多年前的战争中,随着斯摩棱斯克的陷落落入了共和国的手中,历代的城主都喜欢把办公地点设在这里,因为这里的位置极佳,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全城。建筑物主体的两侧,折成直角状的两翼是些略微低矮的厢房,那是军士和仆人们的居所。佛朗哥和阿拉贡等人的房间就在其中。 在厢房和城堡构成的巨大庭院前,一道铁栅栏封住了庭院的正前方。在栅栏的左侧,是一个警卫室。警卫室的门口,三个身穿长枪兵制服的士兵正手持长戟在那站岗。 那三个警卫的士兵,见是佛朗哥回来了赶忙打开了铁栅栏为他们放行。这时,大伙儿看到一队同样身穿长枪兵制服的雇佣兵在庭院里操练着。 见有人在操练,彻辰很是兴奋。而皮德罗等人也抱着看门道的心情观察了起来。 “叔叔,看他们操练的多带劲。真是一流的好兵。” “还行吧,比我和佛朗哥在的那个指环佣兵团可差远了。” “这样的士兵,在尼德兰的话也绝对是一流的水平。”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而佛朗哥站在旁边,面沉如水,一句话都没说。 “喂,佛朗哥。这些不会是你的兵吧。”见佛朗哥没说话,皮德罗推了推他的手臂道。 这时,佛朗哥才恢复了回来。他转身说道“各位,你们在这里稍待。我先去见过费奥多大人等得了他的允许在把你们介绍给他。阿拉贡,你去把收上来的物资运到库房去。” 说完,佛朗哥便向着大门走了过去。 这时候,那队在庭院操练的士兵的领头模样的人发出一声清晰的口令向左看齐,向后转。 队伍随即由两队分成了四队,迎着佛朗哥走了过来。可哪怕穿过佛朗哥的时候,也没有一丝的混乱和不整。 “这些是你们的兵吗?”皮德罗问阿拉贡道。 “当然,都是佛朗哥大人练出的好兵。”阿拉贡自豪地说道。 不提外面这些人和事。走进城堡的佛朗哥随手抓过了一个路过的侍从,问道“费奥多大人呢?” “在办公室呢?佛朗哥团长。”那侍从也认出了佛朗哥,恭敬地说道。 佛朗哥放开抓着侍从地手,急急忙忙地向着办公室走去。 打开办公室的门。果然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如往常般颓废地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单手拄着脑袋。 “城主大人,楼下那队士兵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应该前往其他地方征粮了吗?”佛朗哥走到办公桌前,开口问道。 原本,按着他给费奥多的建议,在他前往扎莫什耶征收物资的时候,雇佣兵的其他几队士兵将前往其他几个村镇征收物资。可他今天回来,原本应该外出的士兵竟然在庭院内操练,这怎能不让他震惊。 “哦,是皮德罗啊。我最亲爱的团长,你回来了。”费奥多抬起头,用他那满是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佛朗哥。 “长官,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佛朗哥端正着身体,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 “好吧,好吧。我是没派他们出去。可这是有原因的。”费奥多也是拿自己这位手下没办法,只得说出了自己的考量。 原来自那天和佛朗哥定下计划后,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就一宿没睡好。因为他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除了扎莫什耶,他即将要派兵去征收的村镇都是共和国其他领主的。而按照法律,自己这样做在没有征得其他领主同意前,那是违法的。而这些领主不乏安杰伊和沃洛德耶夫斯基等城主级别的大人物。 “所以?”佛朗哥对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担心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所以,我给他们没人都写了一封信。告知他们这件事情,并征求他们的同意。”费奥多一脸的得意,他为自己能想出这样的主意高兴不已。 “城主大人。我见过安杰伊和沃洛德耶夫斯基两位大人,他们都是令人尊敬的骑士、是爱国的军人,我相信他们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还是问问好。问问好。”可不管佛朗哥怎么说,费奥多这次是铁了心。 见事已至此,佛朗哥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他提皮德罗等人说起话来。 “城主大人。我回来的时候遇见几位西班牙的同胞。他们都是过人的骑士,而且他们愿意加入共和国的军队中来为国王效力。” “是吗?那太好了。他们人呢?”见有骑士要加入自己的军队,费奥多立即兴奋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最缺的就是骑士了。 “我让他们在庭院里等候您的召见。” “快让他们上来。” 第十九章进城(四) 在远离斯摩棱斯克的郊区,有一个叫西罗马克的山谷。山谷内有一个湖,湖面不大却盛产各种各样的鱼类。每年鱼儿长肥的季节,四周的渔夫们就会到这儿来捕鱼,然后将捕到的鱼装在篓中运到斯摩棱斯克去贩卖。 而在冬季,湖面结了冰,这里就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到这儿来。可这个冬季,如果有哪个不恋家的猎人来这儿瞅上一眼,他准会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在这片湖面的四周围,出现了无数用大块橡木条儿拼搭出来的木屋。这些个木屋并不高大,相反它们矮小的出奇,最高的也不过高出地面一个人的距离。 这些屋子的窗户也开的很小,并且外宽内窄,俨然如碉堡的枪洞。这些个各种无规则的建筑物包围住了湖面,林林总总不下数千幢。若不是从窗口露出的灯光和泄露出的炊烟,你很难相信这么寒碜简陋的地方会是人的居所。 而这,便是由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率领的一万哥萨克大军的秘密营地。 这只大军在月前便秘密移动到了斯摩棱斯克省内,并在西罗马克驻扎了下来。而如此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动作,一方面是因为天寒地冻限制了大军的移动;而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远在乌克兰前线的大统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直命令他们原地待命,等待沙皇俄国的军队。 这一下子,原本纪律松散的哥萨克们便更加的无所事事了。哥萨克们好酒,原本用来屯兵的木屋竟一下子整出来三十八家的酒馆来。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弄来的酒。每天,一波一波的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在里面喝到半死,然后被后来者抬到外面去,因为这些石头似的醉鬼占了地方。这一下,先来的醉鬼们就倒了大霉。每天都有十来个人冻死在地面上。 作为这支军队的领袖,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对着一现象却是无动于衷。一来,酒就是哥萨克们的生命,是和火枪和短矛一样从不离身的东西。一个禁酒的哥萨克连队长,等待他的就是众叛亲离,被他的手下们开枪打死。而二来,连他自己每天都喝下无数的酒。这倒不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好酒,他是哥萨克中少有的不贪杯的统帅。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被酒精麻痹了大脑,从而不像一般的哥萨克一样只知道死打硬冲。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喝酒,着实是因为无事可做了。 打从他驻扎下来之后,每天他都会派遣一个信使骑最快的马前往乌克兰。信使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恳请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同意由他的军队单独进攻斯摩棱斯克。而每一个信使带回的命令都一样,就是“等待”。至于是等待沙皇俄国的军队,还是等待冬去春来。信里没说,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不在乎,反正就是在这里干耗时间了。 这会儿,他正坐在议事厅内的一大叠皮褥子上。这议事厅也是营地里最大的房间。在他的右首边坐着他的副官,而在他的左手边则是他的一个“盟兄弟”。三个人的四周都堆满了酒瓶子,吃剩下的牛骨头和面包丢的到处都是。 三个人中,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算是最清醒的了,可他也开始说起了胡话。另外两个虽然都比他能喝,可喝的也比他多了不知道多少所以早早地便醉倒在了位置上。 “酒,再给我酒。”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瞪着被酒精染的通红的双目对着议事厅的大门叫嚷着。 往常这个时候,只要他叫唤一声,便会有人送进酒来。可这会儿,即没有人送酒进来,也没有动静。 “快拿酒来,不然我把你们统统扔湖里面去。”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又喊了一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脚底下的皮褥子太滑了。他几次三番地跌回到了座位上。 终于,门开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端着盆东西进来。 “酒,酒。”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嚷道。 可那人影竟一把将手中的东西劈头盖脸地倒在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头上。 冰冷的水冻得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连连打了几个寒颤。他把手按到刀把上——竟然有人敢如此对他,他一定要让那家伙尝尝自己鲜血的味道。 “瓦西里,醒醒了。”那人影对他说道。这声音竟是自己熟悉的。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揉了揉眼睛,他终于看清眼前的人了。 “包洪!”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惊讶地叫道。 “老朋友,你还好吗?”被称作包洪的人见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认出了自己,张开双手给了他一个大大地拥抱。 若是彻辰在这里,他就会认出这个叫包洪的人,便是救了他姓名的那位所谓的多米尼克公爵的信使。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推开包洪,然后给了他胸口重重地一拳。 “呵,你怎么来了?” 包洪作为哥萨克中少有的骑兵专家,这会儿本应该在草原上和波兰共和国的骑兵鏖战。 胸口受了这一拳,包洪却不以为意。他对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为了斯摩棱斯克。” 没有比这更好的醒酒药了。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惊喜地问道“博格丹终于打算夺取斯摩棱斯克了?” “是的。” “沙皇俄国的军队在什么位置了?” 原本,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和沙皇俄国约定共同进攻斯摩棱斯克省。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听博格丹终于下达进攻的命令,想当然地认为沙皇俄国的军队也进入了斯摩棱斯克省。 “不,我们提前进攻。不等他们。”包洪说道。 “不等了?” “不等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又问了一句。他那没被酒精腐蚀的大脑显然更为地灵敏。 “是有些变化。”包洪说道。 “什么变化?” “你自己看吧。”说完,包洪从怀中拿出张纸来。 “我不认识字。”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 “我也不认识。不过来的时候,大统领和我说过。” “那你长话短说。” 于是,包洪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原话复述了一遍。而其中主要的内容,就是沙皇俄国的背信弃义。原本,博格丹前往莫斯科是寻求沙皇的援助,双方结成的是对等的盟友关系。可在到了沙皇那里,却曲解变成了“接受大统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和扎波罗热全军及其城市和土地归属国家最高当局。”成为了投靠和被投靠的关系。 知悉此事的博格丹当然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所以他才会派包洪前来,意欲在沙皇俄国出兵之前,夺取斯摩棱斯克以便掌握主动权。 “太好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舔了舔唇边的酒渍,那笑容如同嗜血的野兽。 第二十章大炮(一) “城主大人,您是否认识一位多米尼克公爵?”在前往庭院的路上,佛朗哥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多米尼克公爵?”费奥多嘴上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发现脑海里全无这个名字的任何印象,他回过头对佛朗哥说道“不认识。不过共和国有很多默默无闻、名头大于实位的公爵、伯爵,说不定你说的那个就是其中之一了。” “能有一队如此精良的骑兵,如果真有这个多米尼克公爵的话,在共和国绝对不会是个默默无闻之辈。”佛朗哥寻思道。 “怎么了?”费奥多见佛朗哥一脸思索的表情,问道。 “哦,没什么。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自称是多米尼克公爵仆人的人,据他说是来斯摩棱斯克办事的。”佛朗哥没有说出实情,而是撒了个慌。他知道自己这位长官优柔寡断,要是让他知道境内出现这么一队不明武装,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那多半是想来我这谋个一官半职的家伙。到时候在市政厅给那位公爵安排个职位好了,反正那里的公爵、伯爵已经够多了。”费奥多也没有多想,听佛朗哥这么说,就随口回了句。 转眼间,两人已走到了庭院的门口。 这时候,彻辰和皮德罗等人也打扮了停当。 彻辰换上了件镶了金属条的黑色贵族长装,长长的下摆没过了他的膝盖,一双黄色鹿皮的长靴,腰间悬挂着细长剑,好一副英姿。 皮德罗穿的则是一件明黄打底,镶有红色皮条的西班牙式礼服,他头戴一定宽沿帽,帽檐压倒了眉毛上。那把手半剑挂在了腰间靠下的位置。和彻辰不同,他并没有穿长靴,而是穿了一条白色的长筒袜配上黑鞋子。 菲德尔、卡迪斯等人则是一身的西班牙步兵制服,头戴船型盔。只是每个人都拿在手中的武器不同,有长戟、骑兵刀、手枪等等。 “好,好。” 费奥多看人,只看两点一是相貌;二是武艺。无疑,皮德罗等人的打扮,很合费奥多的胃口。 见未来的雇主夸奖,皮德罗朝佛朗哥挤了挤眼睛,以示感谢。在回城的路上,佛朗哥便提醒他们要好好打扮一番。 佛朗哥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忠于职守地跟在费奥多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费奥多站到了卡洛斯地身前,问道。 “卡迪斯,是一名骑士。”卡洛斯说话,一如既往的简短。 “能让我见识下你的本事吗?”费奥多起了考教之心。 卡迪斯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手一扬,手帕飞了起来。然后,卡迪斯迅速地拔出了骑兵刀挥手一抹,刀锋掠过了随风飘荡的手帕将其一分为二。 这一手,直叫人看的目瞪口呆。须知,手帕的重量如此之轻,若是一般人如此挥刀多半是将手帕带到地上。而卡迪斯却能在挥砍的同时,用上割抹的力道,这就不是常人所能为的了。绝对是多年的苦功。 “你一定能在共和国扬名立万的。”费奥多惊叹道。他已经决定,不管开出多么高的价格,都要把这位骑士留下。 然后,他走到了第二位西班牙佣兵的身前。和卡洛斯相比,这位就显得有些普通了。虽然穿着长枪兵的制服,可那身盔甲虽然擦拭了一番,可还是能看出打过补丁的样子。并且他那个头在三米多的长戟的印衬下,更显得矮小。这在刚才费奥多离得远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这会站的近了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费奥多一下子失去了问话的兴趣。打算到下一个面前去。 见费奥多是如此神态,皮德罗暗含了声“糟糕。”他甚至作为一名雇佣兵,在异国单打独斗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只有报团才能有功成名就的一天。这些个人,都是自己升官发财的助力。少了任何一个,对自己都是了不得的损失。 “我的恩主。”一念及此,皮德罗跨前一步,高声喊道。 “嗯?”见有人还没等自己走到便站出身来,费奥多有些奇怪。而且他叫自己什么?恩主?这可是给予他人极大恩惠才会得到的称呼,可这人自己根本不认识啊。 “大人,这位是……”见皮德罗如此莽撞,佛朗哥赶忙凑到费奥多耳边,为皮德罗说起好话来。 一番嘀咕后,费奥多的面色柔和了起来。 “皮德罗先生,我已经听我的团长说了你的事迹,感谢你为扎莫什耶做的一切。”费奥多对皮德罗说道。显然,佛朗哥将皮德罗等人消灭扎莫什耶周围强盗的事情和费奥多讲了一遍。 “能为您服务是我最大的荣幸。”皮德罗回道。 “那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是的,我的恩主、保护者。”皮德罗又给费奥多擅自加了个称呼。 “我和这班西班牙的同乡是一同来到斯摩棱斯克的。我们是一个精通特殊技能的团队,缺一不可。” “特殊的技能?”费奥多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皮德罗,然后又看了看其他的人。这时候,他才发现队伍里面竟然还有半大的小孩(彻辰)。而且这些个人武器五花八门,却也都是在他认知的范围内,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的,大人。”皮德罗坚定地说道。 “那你们会什么?是要这么多人一起的。” “大人,我们会操作大炮。”皮德罗语出惊人。 这个时代,操作火炮可是个技术活儿。而不是像一般人想的那样把圆圆的炮弹装进炮膛里面,然后点燃捻子就完事了的——虽然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操作火炮的。可你要想打的远,瞄的准,就必须有丰富的知识了。 “你们真的会操作火炮?我说的不是那种六磅、八磅的小炮,而是很大的火炮。”费奥多来了兴致,他手头正好有一门二十四磅的巨炮却没有足够的人去操作。 “是的。无论什么炮我们都会操作。”皮德罗信心十足,他还把彻辰推了出来。 “这是我的侄子,他曾经在威兴斯堡将军麾下当过炮手。”皮德罗开始吹牛皮不打草稿了。 “你们不是刚到波兰吗?”费奥多发现了皮德话中的漏洞。 “是的,我们在里加登陆的。然后在威兴斯堡将军的军队里干过一段时间。可我们听说在斯摩棱斯克有为更加慷慨的领主。”皮德罗继续忽悠道。 “那好,我要试试你们的技术。如果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出色的话,不会亏待你们的。”费奥多决定还是让他们用实力证明自己。 第二十一章大炮(二) 在前往试炮场的途中,彻辰一个劲地埋怨着自己的叔叔。是的,彻辰在神学院的时候学习过弹道学、数学等知识,可他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操作过任何一门大炮。可现在,自己的叔叔竟然扯谎说自己是个使炮的高手。 “没事的,开炮的三要素你已有二。所以完全不必担心什么。”皮德罗倒是看的很开,他轻声安慰侄子道。 “三要素?”彻辰出来没有听说过。 “是的,理论、实践和上帝的旨意。三要素。” 彻辰感觉皮德罗叔叔又扯了个很大的蛋,他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走着。 炮兵阵地就在城堡的西侧,彻辰他们到的时候,这里还有数十个人在赶工。这儿的壕堑的胸墙垒的很高,胸墙的四周遍布十几门的小炮,可最显眼的还是中间那门。彻辰敢说,哪怕现在有人告诉他这是全世界最大的大炮,他也会相信。 因为这炮,真是无与伦比的大。它的炮膛足足可以钻进去一个人,炮身比三个自己还长,那堆在地上的炮弹,哪怕是个壮汉也不见得抱举的起来。 “看到了吗?”费奥多骄傲地说道“这门滑膛炮为了铸造它我们几乎收集了整个斯摩棱斯克所有的铜。” “确实很大。”见到如此巨炮,皮德罗也有些咋舌。他完全没想到巨炮会有这么的“巨”。 可费奥多没有给他继续咋舌的时间,他开始仓促皮德罗和他的那些手下们操作这门大炮。 “你们几个去城外竖一块靶起来。”费奥多命令几个附近的工人。 骑虎难下,真正的骑虎难下。可话已出口,皮德罗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在皮德罗和彻辰的率领下,所有人都进入了炮位。 “你不去吗?”见卡迪斯和另一个人没有随其他人一起下去,费奥多奇怪地问道。 “我们是两个不同的团队,我和德克士希望加入的是骑兵。”卡迪斯说道。 “好吧。”费奥多看了一眼两人,便继续关注火炮的操作了。 炮位上,皮德罗将指挥的大权全权交给了彻辰。按着皮德罗的话说,自己的侄子是所以人中唯一一个懂炮的人。 这使的彻辰深感责任重大。他小心翼翼地回忆在神学院学过的火炮操作的所有步奏。 “距离。” 彻辰命两个同伴举起测距仪。在远处,炮靶已初具规模,那些工人用白桦树的树干叠起了一堵木墙。据彻辰的估算,从炮位到木墙有一千一百米的距离。 “火药包,一份半。” 普通火炮的最大射程虽然有两千米左右,可它的有效射程在六百到八百米。在一千一百米的距离上,彻辰多为火炮加了一半的火药量。 在将火药包推入炮膛以后,彻辰首先让鲁斯将一把的干草放入了炮膛。干草能使火药更快地燃烧,也能使密封的效果更好。 这之后,四名佣兵合力抬起将一发硕大的炮弹推入了炮口,并用推杆捣实。 “可以了吗?”皮德罗在炮尾问道。他的手上拿着一根尖尖的铁签,这是用来刺破火药包用的。 “再等等。”彻辰说道。他取过一个圆规尺,以便调整火炮的高低角度。 “高一点,再高一点。” 按着彻辰的指令,两名佣兵一点一点地转动炮栓,调整火炮的高低仰角。 “可以了吗?”皮德罗再次问道。他现在的紧张程度一点不比彻辰来的少,他那双手湿的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铁签子。 “可以了。”彻辰说道。按着他在神学院学到的弹道学的知识,现在射出的炮弹应该能够集中一千一百米外的木墙了。 皮德罗的铁签子插入引火口,扎破了装火药的麻布袋。接着,皮德罗打开火药壶,将一些火药倒入引火口。 皮德罗将火药壶放下,然后从旁边的篝火中拿起一条烧的通红的铁纤。只要把它插进去,炮弹就会从炮口喷出。 “等等。” 就在皮德罗要将铁纤插入的时候,彻辰突然制止了他。只见彻辰跑到炮尾,双手用力地旋转了圈炮栓,使炮口又压低了一分。 “可以了。”蹲在炮栓旁的彻辰对皮德罗叔叔说道。 皮德罗狠狠地将铁纤插了进去。一丝火星从引火口透出来,然后随着一丝巨响,炮弹飞了出去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白色地抛物线,准确地击中了那堵临时木墙。 “厉害,厉害。”费奥多连声赞道。 “愿意为您效劳。我的恩主。”皮德罗欠了欠身说道。 “每个月二十泰勒,如果有战事一个月四十。”费奥多给出了雇佣的价格。 “每个人吗?”皮德罗问道。 “当然不是,我觉得操作火炮两个人就够了。你和那个小孩。” “我的恩主,您也许还没认识到操作这样一门巨炮的难度。我们这十个人,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就像简单的放置干草,那可不是随便抓一把就完事了的,没有多年累积的手感放的干草就不能起到有效密闭的作用。就像一个饿坏的人,当他吃下第四个面包的时候肚子饱了,可他能说先前那三个面包是多余的吗?睿智如您,当然知道答案。”皮德罗把每个人的作用说的天花乱坠。 “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费奥多点了点头,他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了。 “至于我和我的侄子,一个月四十,并且战时加倍。”嘴上说着恩主,可皮德罗还起价来可一点都不含糊。他很明白,由于彻辰那一炮,自己已经显露出了价值,一个很高的价值。 “当然,当然。你和你的侄子四十泰勒。”费奥多没有还价,在他的眼里或许二十和四十只是个数字罢了。 “剩下的事情你们和佛朗哥去谈,包括契约的事情。晚上城堡有个舞会,我希望你和你的侄子还有卡迪斯能够参加。”留下这么一句,费奥多便转身离开了。 费奥多走后,所有的人都讲彻辰高高地抛弃以表达自己的喜悦。每个月二十泰勒,并且是操作火炮这样安全的工作,没有什么比这更让雇佣兵们高兴的了。 “你是怎么知道要再调低一度炮口的?”皮德罗问彻辰道。这会儿,彻辰已经是第十次被抛到了天空。 “上帝的旨意。”彻辰吻了吻胸前的十字架,说道。 这倒不是彻辰故弄玄虚,在皮德罗即将点火的刹那,确实有道光划过了彻辰的脑海并指引他再次的调整炮口。 “那让我们为上帝带来的好运,今晚喝个够。”皮德罗大声宣布。 第二十二章宴会(一) 夜里,彻辰和他叔叔作为费奥多特邀的客人,盛装前往城堡的宴会厅。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女儿,18岁的海伦娜·奥布霍维奇生日所举办的。 当晚,来的客人很多。几乎全城的名流和贵族都尽数到场了,不少人还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由于彻辰等人的居所被安排在了佛朗哥所在的佣兵团的驻地内,所以佛朗哥特意留下阿拉贡等候他们一同过去,而佛朗哥团长本人则马不停蹄地安排起了宴会的保卫工作。 “阿拉贡,佛朗哥叔叔在这很受城主的器重啊。”听闻佛朗哥又被安排去做保卫,年幼的彻辰感慨道。 对彻辰艳羡的话语,阿拉贡只得报以苦笑。自家人知自家事,佛朗哥团长一人做着几个人的工作,那不是受器重了,而是城主手下已经没有可用的人。 原本驻守斯摩棱斯克的一万军队,其中的八千人被抽调到了乌克兰随同卡齐米日国王统辖的王军进攻扎波罗热的哥萨克,连着那些军官们也被调走了。后来虽然为了防范沙皇俄国,又从皇冠领地调来一千多人的军队,可其中大部分是刚应征入伍的民团,纪律懒散,战斗力底下。 作为城防另外一只重要力量的哥萨克,费奥多城主除了塔塔尔楚克等寥寥几个上层人物,对其他的哥萨克根本不敢信任。 没办法,所有重要的工作只得交给了雇佣兵们。 这也是这个国家的悲哀。在国家最需要用人的时候,最可靠的竟然是一群拿钱办事的异国雇佣兵们。 这些话,阿拉贡当然不会对彻辰说。即使说了,彻辰也不一定明白的了。 居所离宴客厅很近,穿过庭院就是了。众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了庭院的铁栅栏前。 这时,看守的卫兵们正和一群穿黑色长袍、戴黑色礼貌的长胡子犹太人在争执这什么。见阿拉贡过来,其中一个卫兵赶忙用手中的长戟吓唬着这些个长胡子退到一边去。 “费茹,发生了什么事情?”阿拉贡问道。 “没什么,中尉。这些个犹太人也想进去参加宴会,还说自己受到了城主的请帖。可我让他们拿出请帖的时候,他们又拿不出来。都是一群骗子。”费茹恶狠狠地说道。 “那你快把他们赶走,不然待会人多起来不好看。”听费茹这么说,阿拉贡也没多问随便吩咐了几句便进了铁栅栏。 临了彻辰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些犹太人已经被卫兵打翻在了地上。 当彻辰等人进入宴会厅的时候,宴会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宴会厅里豪华的布置充分显示了费奥多对女儿生日的重视。 在这间拥有十六面大窗户的宴会厅内,每面窗户上都挂着银色的窗帘,在窗户旁边的墙上,则挂满了猩红色的天鹅绒布幔,布幔的四周同样镶了银边。宴客厅内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肉食和水果,每张餐桌都有三支插有十二根白色蜡烛的烛台。在宴会厅的中心,一群小丑打扮的演员在卖力地表演着节目。 作为费奥多临时起意邀请的客人,彻辰他们当然没有分到好的位置。阿拉贡将他们带到了宴会厅角落上的一张餐桌旁坐下。幸好,这位西班牙的同胞也坐了下来,并为大家介绍起今天来的每个人物。 “看呐,那边那位穿银色衣服的是安祖莫夫伯爵,他是城主大人的好友也是海伦娜小姐的教父。安祖莫夫的祖上很有声望,他爷爷曾经担任过国王的持剑官。” “还有那位,穿着法袍的老人。他是斯摩棱斯克的主教基谢尔。据说,连我们城主也接受过他的受洗。” 就这样,阿拉贡一个一个指过来,将斯摩棱斯克方方面面的重要人物介绍给彻辰和皮德罗他们听。 “那,那两个人呢?阿拉贡大哥。”彻辰指了指他们对角角落上的一老一少两个人问道。之所以关注到,实在是因为那两个人发型和宴会厅的其他人太不一样了——只有这对老少,在头顶上只留了一绺子的头发。 “哦,他们是在册哥萨克团队的队长塔塔尔楚克和他的义子奥列格。塔塔尔楚克老团长是军队里的老人,一直对共和国忠心耿耿。他那义子也是个好军人,大家都把他和包洪相提并论。”阿拉贡顺着彻辰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认出了俩人来。 这时,那个叫奥列格的哥萨克和他义父不知说了句什么,转了走了开去。 就在这同时,喧天的号声和雷鸣般的鼓声宣告了宴会的开始。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城主穿着饰有家族徽记的盛装走到台上,他红光满面地举起酒杯,大声说着什么。 由于外面实在太吵,费奥多的讲话彻辰什么都没听清,不过想来也知道,应该是些寻常的祝词吧。 可接下来费奥多的自残一样的举动,可就令彻辰大感不可思议了。只见费奥多说完话,将一大杯的红酒满满地喝下,然后将酒杯砸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酒杯应声碎去。 “这是波兰人的习俗。你们以后见得多了就习惯了。”阿拉贡若无其事地说道。刚来波兰的时候,他也对波兰贵族这一无异于自残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可现在他已习以为常了。 父亲讲完话,这场宴会的主角就该登场了。那位海伦娜小姐从宴会厅的侧门款款走了进来。这位贵族小姐身穿一身彻辰出来没有见过的银色缎面礼服,礼服上绣满了闪闪发光的玫瑰。礼服的裙摆很大,这么一来就显得腰部细的惊人。而这礼服的上半身是短袖的,非常的紧绷。为了保暖,在她的肩头还披了一条金线蕾丝的斗篷。 在海伦娜的身上,手镯、耳坠、胸针、戒指,一应珠宝首饰俱全。而这些珍宝所发出的光芒,更让这位贵族小姐看起来充满了魅力。如果彻辰走近了看,就能发现海伦娜的脸上还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见寿星登场,宴会厅中的人们开始反复吟唱起祝祷词和庄严地圣歌来。而这之后,筵席和最为精彩的舞会才正式地开始。 现在是年轻人的时间了。宴会厅内的年轻男女们各自找起了自己合意的舞伴,开始跳起舞来。 海伦娜是今天的主角,又是城主的女儿。想和她跳舞的男士不计其数。可她都礼貌的拒绝了。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对每个上前的男子,海伦娜都礼貌地说道。 可实际上,海伦娜累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她的心灵。因为就在昨天,她生日的前一天。她的父亲,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告诉她要把她许配给安祖莫夫伯爵的儿子,小安祖莫夫。 安祖莫夫家族是斯摩棱斯克的名门望族,安祖莫夫伯爵又是自己的教父,两家结亲对于两个家族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且,小安祖莫夫年轻英俊,不知道是多少城中贵族少女的梦中情人。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 “小姐。”海伦娜的侍女叫了声自己的主人,并用眼神示意了下。顺着侍女眼神的方向,海伦娜看到侧门露出了一条缝隙,一团如火般炙热的眼光正看着自己。 “父亲。”海伦娜站起身走到费奥多身边。后者正与安祖莫夫伯爵在谈些什么,旁边站着小安祖莫夫。他一身笔挺的礼服,手中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听着。看两人高兴的表情,就是不说海伦娜也知道实在谈论自己和小安祖莫夫的婚事。 “怎么了?我亲爱的女儿。”费奥多回头问道。 “我想去下盥洗室。” “去吧,早点回来。小安祖莫夫还要和你跳舞呢!” 见提到自己,小安祖莫夫欠身向海伦娜施了一礼。 海伦娜提起裙摆回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不喜欢这舞会的还有彻辰。他和阿拉贡被一群看事不怕事大的长辈们推入了舞会,被迫跳起舞来。 彻辰跳的是波洛涅兹舞。可他跳的极不成功。在他的舞伴,一位贵族小姐牵起他的手转了一圈的时候,他打了一个踉跄。因为那位贵族小姐竟开玩笑地称彻辰的手比女人还有白嫩。紧接着,他又踩到了身后一个人的裙子,差点没把那人摔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两个磨盘之间,然后被不断的碾压、排出。 “我不行了,阿拉贡。我要出去透透气。”好不容易的,彻辰挪到阿拉贡的身边。而后者,竟然在舞会中如鱼得水。和他平时那“德意志人”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去吧,门在左边。”阿拉贡跳舞跳的顾不上彻辰了。 刚打开侧门,被外面的冷气一激。彻辰连打了几个喷嚏。不过和里面的热闹比起来,他还是喜欢这外面的寒冷。 “是谁。” 突然,侧门走廊外的黑暗中里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一个黑影窜进了旁边的草丛,带落无数的雪花。 还没等彻辰反应过来,黑暗中又走出一个人来。 令彻辰没想到的是,这黑影竟然是海伦娜小姐。 第二十三章宴会(二)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了。 彻辰在宴会上是见过海伦娜的,可在这种场合、这种环境下遇见,使他忘记了最基本的礼节。 而海伦娜看着面前这个半大的小孩,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半晌,还是海伦娜恢复了贵族小姐的仪态,她开口轻声说道“你好,先生。您是哪位贵族家的?我在斯摩棱斯克出来没有见过您?” 而这时,彻辰总算恢复了清醒。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自己是来自西班牙阿勒瓦尔家族的骑士,叫彻辰,是一名雇佣兵。今天刚进城接受了费奥多城主的雇用,成为一名炮兵。也是费奥多城主邀请他和他的叔叔来参加宴会的。 因为紧张,彻辰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把话讲完。 也难怪彻辰如此的紧张,海伦娜小姐所散发出来的贵族小姐的优雅和美丽,确实容易让人为之神倾气夺。 在宴会上,由于站的远,彻辰没有看清海伦娜小姐的容貌,只是注意到了她那身华丽的打扮,可现在如此近距离,海伦娜小姐的美被他尽收眼底。 海伦娜小姐一头的黑发,黑亮的酷似鸦鸠的翎羽。她的眉毛也是黑黑的,眼睛却是如大海般的深蓝。海伦娜可以说是一个白皙型的美人,她的肌肤柔嫩、透明,连那天鹅颈上的青色血脉也清晰可见,而那上唇抹出的一道淡淡淡淡的鼻阴,更使她的嘴唇看上去性感迷人。 彻辰说话的时候,海伦娜站在那静静地听着,只是微笑地看着对方。等到彻辰说完了,她才开了口。 “我可以称呼你阿勒瓦尔骑士吗?”海伦娜对彻辰说道。 见彻辰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道“那么,阿勒瓦尔骑士先生,虽然很冒昧。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因为我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窜了出来,钻进了草丛中,吓了我一跳。” 其实刚才,彻辰也没有看清那道黑影是什么。因为天是在是太黑了。他见海伦娜用“窜”和“钻”这样的字眼,于是当然的在脑中勾勒出了某种动物的样子。 “我想,那大概是一只猫吧。”彻辰不确定地说道。 “那肯定是了,我记得今天安娜公爵夫人是带了一只猫来参加宴会的。”海伦娜思索了一小会,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 “那我就不担心了,开始我还以为是来了窃贼了呢。”海伦娜露出一副安心地笑容。她走上前挽住了彻辰的手,这一亲密的举动着实吓了彻辰一跳。 “为了报答你,我的骑士。一起进去跳支舞吧。”说完,也不等彻辰同意,便推开了门。 刚好,这时一曲终了。这下,两人完全成了宴会的焦点。无数道目光直直地射向海伦娜和彻辰。这其中,大部分倒是看向彻辰的。这些目光包含了疑惑、羡慕、嫉妒还有仇恨。 可海伦娜却毫不在乎。她快步地拉着彻辰地手走到了中央。人们纷纷让出了位置来。 于是,音乐重新响起。这次是首爱情的曲调。 歌词的大意是 “啊,骑士,求你相信。铁甲用它也无用,金盾护体也无凭,倒是丘比特的神箭,能穿透铁与金,直刺每个人的心。既然利箭难挡,连金盾也无法防,那又则能叫青春女郎,自保她那娇魂嫩魄,她又能去哪里躲藏。” 菲德尔等人看彻辰出去那么一会,竟然勾搭上了城主的女儿都开始调笑起了皮德罗。说他马上就要叔凭侄贵,飞黄腾达了。对于这些调笑,皮德罗倒是照单全收还不时地拿几张空头支票许诺大伙儿。 不过说归说,大伙儿也知道这是玩笑话。不说彻辰那半大的年纪,就是家族门第间的天差地别,就算两人真的一见钟情,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正门口,负责今天宴会保卫工作的佛朗哥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这时,例行巡逻的凯瑟琳走到他身边说道“团长,一切正常。”他也是佛朗哥佣兵团里的一名中尉。不过和佣兵团内大部分是西班牙人和德意志人不同,凯瑟琳是英格兰人,来自海的那一边。 听凯瑟琳这么说,佛朗哥点了点头。凯瑟琳办事认真细致,他是信得过的。 “去把衣服换一下,你也进来跳支舞吧。把阿拉贡换出去。”佛朗哥说道。 凯瑟琳点了点头。 而在宴会厅的上方。费奥多未来的亲家安祖莫夫见海伦娜与一个陌生的男子跳舞,忙向费奥多打听起来。 “那个啊,他是我今天新招募的火炮手。是个西班牙人。”费奥多记忆力不错,马上想了起来。 “父亲,你不用担心。那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小安祖莫夫也在旁边帮腔道。对于自己,小安祖莫夫倒是很自信,特别是和彻辰比起来。他觉得两人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哪怕自己真的有竞争对手,也不会是这么个小孩。 而身处舆论的最中心。彻辰可真的不好受。他的舞技本就不好,和海伦娜一起共舞,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根立在大厅中央的木头,而真正在跳舞的只有海伦娜一人。他只希望这一曲赶快结束。 很快的,他的愿望就实现了。 可他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你在干什么?” 结束舞曲的是来自费奥多的一声暴喝。 被费奥多城主怒斥的是那位哥萨克团队长的义子奥列格。刚才有事出去了一下,这会儿刚从外面赶回来。他的靴子上都是淤泥,这使得他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个个肮脏的脚印。 “费奥多大人,奥列格他刚才是替我巡视防务去了。”塔塔尔楚克团长站出身来,替自己的义子解释道。 “我说的是他为什么把地面弄脏了。这个该死的,他一点礼节都不懂吗?我真不该邀请你们这样的野蛮人来参加我的宴会。”谁知,费奥多非但没给团长面子,反而怒火攻心的连老团长也骂了进去。 从始至终,奥列格站在一边不说一句话,沉寂的像块石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可费奥多和在场的大部分贵族都不是个明眼人,他们都在奚落和嘲笑。或者说他们看出了奥列格的愤怒,可一个哥萨克,谁在乎呢。 有人在乎,彻辰在乎。因为他明白被奚落的痛苦和心情。曾经的他,因为弟弟的出生,自己显得多余。偏偏那又是一个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的弟弟,于是自己被剥夺了继承权,并且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会遭受到父亲的白眼,最后只得和叔叔来到了东欧。那时候的自己的表情,和奥列格好像。 “城主先生。”彻辰大声喊道。 “嗯?”费奥多一愣,他左顾右盼,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你想说什么?雇佣兵。” 显然,费奥多在提醒彻辰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觉得·······”彻辰大声说道。可他的声音被海伦娜打断了。 海伦娜抢过了他的话头,对父亲说道 “亲爱的父亲。这位彻辰先生是想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您不应该为······” “对对。我怎么会打扰女儿的生日呢。”费奥多换上了一张慈父的面孔,彻辰甚至以为这位城主大人的气已经烟消云散了。 可当他看着奥列格,那副面容瞬间转换了。 “给我滚出去。今天是海伦娜的生日我暂且饶了你。可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明天,明天有你好看的。” 塔塔尔楚克带着奥列格退了出去,他们是从侧门走的。舞会再次开始,可彻辰却没了跳舞的兴致。他向海伦娜告了别,回到了皮德罗的那儿。 “叔叔,我想先回去休息了。”彻辰对皮德罗说道。 “哦,好。” 彻辰走到门口,站在门前的佛朗哥对他笑了一下。 城堡外的斯摩棱斯克城,一片的黑暗。 第二十四章神父(一) 可就在宴会结束的第三天,费奥多的传令兵给彻辰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他被解除了炮兵的职务,被发配去做步兵了。 很显然,有人在费奥多·奥布霍维奇面前嚼了舌根。这个人是谁,没人知道。也许是宴会上的某个贵族青年,也许是嫉妒彻辰他们的某个同僚,总之,这样的人哪个年代都不会少。 对于去做步兵,彻辰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皮德罗就慌了神。这位老兵油子可很清楚自己这群人除了彻辰,其他人对于打炮只局限于打炮,其他测算什么的一点都不懂。这不打仗还好,一打仗肯定露馅了的。 对此,彻辰安慰皮德罗道“其实开炮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越距打击角度一旦高了,能不能打中只能靠运气。百发百中那是只有上帝才能办到的事情。” 传令兵走后不久,阿拉贡也来了。他是从佛朗哥那里听说了彻辰的事情,于是便特意过来。 “不当炮兵也好,我已经向佛朗哥团长申请你来我的连队。我那里都是一水的西班牙士兵,你不会感到不习惯的。”阿拉贡如是说道。 对此,彻辰表示了感谢。 “佛朗哥就没有为我们彻辰说两句好话吗?”德罗问道。他还是为侄子调走的事情耿耿于怀。 哪知皮德罗不问还好,这一问阿拉贡倒出了一肚子的苦水。 “团长摊上大事了。” 原来那天舞会结束后,海伦娜小姐就像他父亲坦白,自己不愿意嫁给小安祖莫夫并直言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这下子,可把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气得不轻,平生第一次的这位父亲狠狠地打了自己的女儿,并且逼问那个欺骗自己女儿感情的混账到底是谁。可无论费奥多如何地逼问,海伦娜就是不说。没办法,费奥多只好把女儿关了起来,对外宣称海伦娜感冒需要修养几天。 这之后,费奥多余怒未消。他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个人,并把他碎尸万段。而这个任务,又是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佛朗哥团长。 “这个应该是城主家的秘密吧,你跟我们说的这么清楚合适吗?”彻辰不确定地看着阿拉贡问道。在他看来,阿拉贡知道这个消息或许是佛朗哥团长特意告诉他以便找到那个人,可阿拉贡这么事无巨细的对大伙儿说出来,这不符合他“德意志人”般的性格啊。 “其实,这个事情全城都已经知道了。”阿拉贡看了一眼皮德罗他们,说道。 “怎么会这样?”彻辰感到不可思议。这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啊! “贵族间是没有秘密的。”阿拉贡如此说道。 “那找出那个人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鲁斯在旁边一脸奸笑地插了一句,“如果没有,我这倒有一条线索。就是你面前这个小子。” 这话可把彻辰吓得不轻,自己和海伦娜绝对是清白的。 “费奥多城主是有怀疑过,可佛朗哥团长已经帮彻辰证明了清白。” “放心,就算那城主不相信。我们彻辰也有证据让他不得不信。”皮德罗在旁边一脸自信地说道。。 “皮德罗叔叔。”彻辰赶忙插话打住了皮德罗的话语。 “好了,彻辰。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你明天来我那里报到。”说完,阿拉贡便离开了。 阿拉贡走后,皮德罗这群老男人便聚成一团,开始猜测起那个给小安祖莫夫带了绿帽子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而彻辰担心的却是海伦娜小姐的情况,他没兴趣也没心情参加这种无聊的猜测。于是他和皮德罗叔叔说了声,便走了出去。 早晨外面的天气很好,虽然寒风凛冽却罕见地出了太阳。彻辰踩着积雪下了城堡来到了广场上。 此时的广场上,挤满了一大群灰色、黄色的公牛,这些牛都是一群诺盖人赶过来贩卖的。诺盖人据说是鞑靼人的一个分支,是当年成吉思汗西征军的后裔。可数百年下来,他们的面貌上也没有留下太多东方人的长相。而与同为鞑靼人后裔的克里米亚人相比,这群人显得温顺很多。他们逐水草而居,走到哪家变是哪。一旦确实什么,就到临近的城镇,拿自己的牛羊交换。 可即便如此,这些人仍保持了游牧民族粗狂的习性。就在这广场上,一旦有人看中了,他们变用腰刀将被困住四蹄的牛屠宰开,取出没用的内脏和肠子,并将肉分好。 这一来,广场上便弥漫开来一股腥臭味和血腥味。直让人捂鼻。 彻辰捂住鼻子正想离开,到商人区去看看。却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虽然那人穿着牧人的衣服,可彻辰还是觉得他像一个人,自己的救命恩人鲍庚。 于是,彻辰边跑边推开拥挤的人流牛海,想靠过去看个仔细。可那人还是消逝在了人群中。 正当彻辰失望之际,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我的孩子。允许我为你祝福,吟唱一首精巧而优美的祈祷文吧。这会给你带来好运。” 彻辰回头,只见一个满头棕发的中年人身穿教士的灰色法袍,脖子上挂着条银色的十字架,背后背着把长枪站在自己面前。 “您是一位神父?”彻辰问道。 没想到,这位中年人脸红了起来。他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虽然我暂时已经无法履行神职了。” 看来,这位神父也是位有故事的人。彻辰想道。不过正好自己也很久没去教堂了,彻辰便同意了下来。 “好的,神父。那我们去哪里坐一下吗?这附近最近的教堂在哪里?” “如果可以,我们不妨去酒馆怎么样?”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建议。 “啊?” “我想,几杯淡啤酒下去。更有助于我的祝福。”神父赶忙解释道。 这下,彻辰有些怀疑这位斯帕索库克茨基是否真的是位神职人员了。 或许看出了彻辰的怀疑,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赶忙跑到一头被开膛破肚的牛面前,念起了祈祷文,全然不顾那些诺盖人是教徒和萨满教徒了。 “吾等在天之父,谨以你的圣名祝福。愿你的天国降临人世,愿你的圣愿……” “好了,好了。我们就去酒馆吧,神父。”彻辰赶忙制止道。 第二十五章神父(二) “神父,我有罪。” 在一家名叫“公牛”的酒馆里,彻辰对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说道。说完,可能觉得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彻辰又重重地舒了口气。 “嗯?你在说什么?”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似乎没有听清,又问了一句。彼时,这位神父已经第三杯啤酒下肚了。 于是,彻辰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回,神父听清了。于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脱下了那副醉态,挺直了身子,换上了一副神圣的面容。 “我的孩子,”斯帕索库克茨基说道“神会宽恕你的。阿门。” 说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那神圣地面容迅速地脱落,他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拿起酒杯喝了下去,变回了一个酒鬼。 额,这就完了?自己还没有说出自己的罪过呢! 见面前这位神父竟然是如此做派,彻辰不禁滴下了一滴冷汗。 “神父,我还没有说出心中的罪恶和忏悔呢。”彻辰提醒斯帕索库克茨基道。 经彻辰提醒,这位酒鬼神父好像才想起是要有这么个步骤般。于是他又放下酒杯,换了副面孔,准备聆听彻辰的忏悔。 于是,彻辰准备将心里的话都对上帝坦白。 可这时候酒馆的大门被用力的推了开来,发出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大群人从门外拥了进来。而打头的,彻辰也还见过,就是那在宴会上被费奥多辱骂了的哥萨克军官奥列格。 奥列格也看见了彻辰,他虽然不知道彻辰的名字,可也记起这半大的小孩也是那天宴会的客人,好像是个佣兵。于是,他朝着彻辰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所在的桌子走了过去。 “嘿,小子。我们见过吧。在那个老混蛋的宴会上。”奥列格将一条长凳踢开,把一只脚放在了桌沿上,语带轻视地说道。 “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并没有参加过什么老混蛋的宴会。”虽然知道奥列格口中的老混蛋指的就是费奥多城主,可一来奥列格目中无人的态度很是令彻辰不爽;二来作为自己的雇主,即使费奥多做的再过分,自己也不能用“老混蛋”来称呼他。于是,彻辰和奥列格玩起了文字游戏。 “别给我装傻,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奥列格拿起一个桌上的酒杯,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四散的液体甚至溅到了彻辰和神父的脸上。 “你的酒撒了,先生。”这回,彻辰是真有些糊涂了。他不明白,自己在那天的宴会上明明是想帮奥列格说话的,虽然自己最后没帮上什么。可他不感激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找起了自己的茬来。 啪。奥列格又重重地用酒杯拍了下桌子。这回,酒水溅的更高了。彻辰觉得,自己的头顶似乎下了场小雨。 而旁边的哥萨克见状,都取笑似的大笑起来。 这下,彻辰已经忍无可忍了。他站起身体,手本能地放到了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原来,今天出来走的急,他竟把“蜂鸟”忘在了住处。 “怎么了?小子,想打架吗?”奥列格和他的哥萨克同伴也发现了彻辰手无寸铁,他们更加地放肆起来,奥列格甚至把他那酒坛般长着黄毛的拳头举了起来。 “小子,要不要闻一闻它的问道。”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抬起了头,他把鼻子凑了上去。 “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神父装作用力地嗅了几下,说道。 “有个识” 奥列格的“货”字还没出口,神父已狠狠地提起了他背后那把长枪地枪尾,然后重重地打在了奥列格的下巴上。 这一击把奥列格打了个踉跄,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倒退了好几步,若非后面的同伴扶住了他,奥列格早就躺倒在了地上。 “可惜死的那个是这拳头的主人。”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握住枪身的中段,将枪头对准了面前的哥萨克,然后又转头对彻辰说道 “孩子,耶稣说过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左脸。” “那么你就把右脸也伸过去给他打。”彻辰接口道。 可这话在这个场合哪里不对啊? “不,话的后半句是那就连对方的右脸也打了。”神父对彻辰微微一笑。 “嗯。”彻辰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抓起了桌上的两个空酒瓶,权当做武器。 酒馆内的其他人,见马上就是一场大斗殴早就夺门而出了。 “都给我走开。”奥列格推开身边的哥萨克,他的下巴已经红肿了起来,鼻子也流下了血。 “我一个人来。”奥列格抹了抹鼻子上的血,这使他的脸上都沾上了血迹,更显得恐怖。 “呵。”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见奥列格扑了上来,忙对准他的喉咙刺出了长枪。 可神父的枪快,奥列格的手也不慢。在枪尖离他的喉咙不到半寸的时候,奥列格的左手抓住了枪柄。至此,枪尖再难前进。 “不要命的东西。” 奥列格凭借着巨力一点一点地将长枪掰离自己的咽喉,他举起右拳对着神父的太阳穴挥了过去。 这一拳力道很猛。哪怕彻辰的酒瓶子打在了奥列格的脑袋上也没有丝毫影响它的速度。 没办法,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只得放开了握着枪身的双手,堪堪多了过去。 虽然躲过了一击,可彻辰和神父面对的环境却比刚才更加恶劣了。两人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武器,而奥列格虽然头部受了一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狞笑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两人面前虚晃了两下。 虽然奥列格的腰间还有一把马刀,可奥列格并不打算用,被连续击打了两下,奥列格的兽性被激发了出来。他现在只想慢慢地折磨这两个人。 彻辰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步步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墙边,已经无路可退了。 “神父,抱歉。”彻辰对斯帕索库克茨基说道。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才把神父卷了进来。 “这是上帝的旨意,我的孩子。还有,谢谢你的酒。我已经快半年没喝这么痛快了。”对于彻辰的歉意,斯帕索库克茨基倒是不以为意,他还有兴致感谢彻辰请他喝酒。 “有话你们去地狱说吧。”奥列格见两个人死到临头还如此淡定,大怒之下朝着彻辰的喉咙挥下了匕首。 一抹血花飞溅。奥列格的匕首狠狠地插入可彻辰的手臂——关键时刻,彻辰用手挡住了挥向咽喉的致命一击。 “这小子还敢挡?”奥列格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怜悯,他笑着对身边的哥萨克说了句。然后命人驾住斯帕索库克茨基,好让自己专心地摆弄眼前的小家伙。 “要怪就怪你那个西班牙团长吧,小子。”奥列格抓起疼的倒在地上的彻辰,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紧接着,一柄马刀抹上了彻辰的脖子。 “住手。”有个苍老的声音喊道。 第二十六章神父(三) 阻止暴行的是哥萨克的老团长塔塔尔楚克。这位老团长从门外走进来,推开了层层叠叠的哥萨克们,走到了奥列格的面前。 “父亲。”奥列格放下架在彻辰脖子上的马刀,垂手喏喏地说道。 看得出,塔塔尔楚克在哥萨克中很有威望。 老团长粗粗地哼了一口气,吹的他那两撇白胡子直往上飞。 “雄鹰们的翅膀硬了,知道捉兔子了。” 虽然明白塔塔尔楚克团长是在教训奥列格,可彻辰还是很想告诉老团长,自己不是兔子。 周围的哥萨克们听老团长说自己恃强凌弱,又看了看彻辰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可唯独奥列格毫无愧意。他仰起头,一张酱红色的脸上满是恼怒。 “父亲,是他们先来挑衅的。” “佛朗哥团长只是来了解下情况,而且被询问的人你也不是唯一的一个。你现在打了他们的人,要是费奥多城主过问起来你觉得他会站在谁那一边。”塔塔尔楚克吼着把话对奥列格说完,可彻辰听得出来,老团长的责备中带有的关心和爱护,因为自己的叔叔也常这么对自己。 “好了,你们先回去。记住,不要在惹事了。” 见奥列格不再说话,塔塔尔楚克命令他们回营去。 奥列格虽然愤愤不平,可也没敢违抗老团长的命令,他瞪着彻辰直到最后一个离开。 等手下们都出了酒馆,塔塔尔楚克老团长扶起彻辰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坐下,然后替手下道歉道“太对不起了,孩子。还有神父。” “我倒没什么,他打了我一拳,我也还了他一棍子。还是我先出手的,算是赚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拿起旁边桌上的酒瓶想再倒杯酒,没想到却是空的,只得无奈地放下了。 塔塔尔楚克点点头。然后老团长坐到彻辰的身边,捡起根棍子让彻辰咬住,然后替他拔出了插在手上的匕首。这一下,疼的彻辰一阵冷汗,骨头仿佛钻进了一股冷风。 “没啥大碍,匕首没有扎进骨头里。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团长替彻辰扎紧伤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些蜘蛛网和面包屑混在一起,用嘴打成团敷在伤口上,给彻辰做了简单的处理。 “塔塔尔楚克团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听老团长和奥列格的对话,彻辰有点明白自己挨打或许和佛朗哥团长有关。他等老团长替自己包扎好后问道。 “奥列格太冲动了。”塔塔尔楚克团长开口说道。 原来,这事情还真和佛朗哥团长有关。确切的说,是和海伦娜小姐有关。佛朗哥团长在受命调查海伦娜小姐心上人之后,首先就从小姐的侍女开始入手了。这原本是条正确的思路,海伦娜小姐的侍女朝夕与主人相处,肯定会知道些什么。可没想到那侍女虽然知道小姐和一个神秘的男人在交往,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人的面目。每次小姐和那人幽会,侍女都被打发的很远。 尽管如此,佛朗哥团长还是发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那就是小姐在生日宴会当晚,曾经在侧门外的走廊和那个神秘的男子见过面。 这一来,搜索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佛朗哥团长在询问当晚值守的士兵后,将目标锁定在了几人身上,而奥列格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这些情形在当时彻辰是无从得知的。他只知道佛朗哥团长在哥萨克的军营里问询了奥列格。 “佛朗哥团长只是问了奥列格几个问题。比如他宴会当晚去了哪里,有什么人可以作证。奥列格就觉得自己被当成了犯人般审问。那孩子一向心气很高,那容得下这种耻辱。于是没等佛朗哥团长问完,他就推开桌子走了出去。我光顾着和佛朗哥赔礼,等追出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 塔塔尔楚克老团长边说边摇了摇头,为自己的迟来一步深感后悔。 “呵,我还以为那小子有多猛呢。感情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不敢对那个什么团长怎么样,却欺负起小孩来。”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听完,对奥列格鄙视了一番。 “神父!” 塔塔尔楚克老团长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老团长,佣兵团和哥萨克团的关系怎么样?” 塔塔尔楚克老团长没想到彻辰会这么问,老人先是一愣,然后才答道“大家都是为共和国效力。” 听完这话,彻辰有些明白了。他抬了抬自己的胳膊,笑着对老团长说道“那么,老团长爷爷,谢谢你今天帮我治伤了。我今天出来一时不慎被锥子刺伤了手,神父你也看到了是吧!” 老团长听完,站起了身子。他退后几步,然后低下了头,把头低到了腰下。这在哥萨克,算是极重的礼仪了。显然他也为彻辰的深明大义感动不已。 “可是,”彻辰接着说道,“也请您回去告诉奥列格,今天的事情我——阿勒瓦尔·彻辰是不会忘记的。虽然现在我年纪还小,不是他的对手。可再过几年,等我长大些我一定会和他来次公正的比试。” 说这话的时候,彻辰一脸的正色。任谁都不会觉得他的话里有半分的虚假。 “这话,我会带到的。”老团长承诺道。 “你还真不像是个孩子。”在和塔塔尔楚克老团长告别后三人在路口分了手,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原本走在彻辰身边一直没说话,这会突然说道。 “不像吗?” “不像。一般都还在遇到这种事不是吓傻了就是哭着鼻子找大人。”神父说道。 “可能因为我从小都被当做骑士的继承人培养吧。不过,神父,你也不像个神父啊。你是不是只会那一句祝祷词吾等在天之父,谨以你的圣名祝福。愿你的天国降临人世,愿你的圣愿……。” “哈哈,被你发现了。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个剑客。”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正了正背后的长枪说道。 “那你为什么?”彻辰有些好奇起来。 可神父却没想满足彻辰的好奇心。他在家酒馆的门前站住,和彻辰告别道“再见了,孩子。今天的酒很不错,你也很不错。现在,我要替其他的人消弭罪孽了。如果你还有什么要对上帝说的,可以来广场找我,我每天都会在那为人唱祝祷词的。阿门。” “阿门。” 第二十七章替罪羊(一) “安祖莫夫家族对您和您的女儿的承诺依然有效,我会履行婚约和海伦娜成婚的。” 在城堡办公室的窗台旁,小安祖莫夫隔着玻璃看着被白雪所覆盖的城区,对费奥多说道。 目之所及,只见许许多多地黑点在道路上移动,像是一群群出外觅食的蚂蚁。可他们是人还是蚂蚁,对小安祖莫夫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于站立于城堡顶端,高高在上的自己来说,只有在看雪的时候,才会附带着看上一眼。 这其实也是小安祖莫夫对海伦娜的态度。如果她不是费奥多的女儿,出了这种事情哪怕海伦娜长得再漂亮,小安祖莫夫也不会多看一眼。作为斯摩棱斯克城中最有势力的家族之一,小安祖莫夫身边不缺乏女儿——贵族小姐、犹太商人的女儿、侍女、甚至于克里米亚半岛的鞑靼少女,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可自己如果想要成为斯摩棱斯克的城主,那自己的家族就必须与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家族联姻。不然,哪怕自己家族在省议会中的席位再多,没有这位城主在国王面前的保荐,想一步登天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别说是海伦娜小姐心有所属,哪怕就是她是个瞎子、瘸子,自己也会娶她。 “未来女婿,能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你放心,海伦娜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被他人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只要给她点时间,她一定会想清楚的。” 对于小安祖莫夫及其家族的保证,费奥多很是欣慰。他高兴地对小安祖莫夫说道。 “这个人,我是一定要亲手宰了他的。这关系到安祖莫夫家族的名誉。” “当然,这也关乎奥布霍维奇家族的荣誉。”对于这点,费奥多也是毫不含糊。 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不仅使安祖莫夫家族脸上无光,自己也成了贵族们的笑柄。注重名誉的费奥多的恨意只多不少。 “可是,伯父。那个意图抢走我未婚妻的男人,你们找到了吗?” 小安祖莫夫对费奥多的保证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高兴,他话锋一转,提起另外一个问题来。 “这个……”对于小安祖莫夫的这个问题,费奥多显得有些踌躇,说话也迟疑了起来。 费奥多虽然已经将找人的事情交给了佛朗哥,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自己那位最信任的团长却始终没有给自己个答案。 砰砰砰,这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城主大人。” 是佛朗哥的声音。 “进来吧。”一听是佛朗哥来了,费奥多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他赶紧让佛朗哥进了来。 “城主。咦?小安祖莫夫伯爵也在啊。”佛朗哥一进门,先是向费奥多行了个军礼,然后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小安祖莫夫是来同我商量政务的。我交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显然费奥多指的那件事情,就是查找那个自己女儿情人的任务。 “我探查了宴会厅侧门的走廊和花园,在花园的雪地上确实有一串脚印。根据脚印的大小和留在雪上的痕迹,我基本可以断定那是一双军靴,并且是个年轻人。”佛朗哥此来,本来就是来汇报这几日的工作成果的,见费奥多城主为问了,便一五一十地说道。 “那为什么一定是年轻人?”费奥多问道。 在小安祖莫夫看来,费奥多这一问真是够愚蠢的。想海伦娜那么年轻漂亮的贵族小姐难道会看上一个白发老头? 可对于费奥多的疑问,佛朗哥竟真有理有据地探查过。他回答道“那个雪地上的脚印很深,不会是体弱无力的老人所能留下的。并且宴会当天,没有一个年老的客人曾经出去过。” 对于佛朗哥的回答,费奥多满意地点了点头。 “除了知道是个年轻人,你就没有点更准确的线索了?团长阁下。”小安祖莫夫咄咄逼人地说道。 佛朗哥看了小安祖莫夫一眼,没有说话。他并不是小安祖莫夫的下属,不需要对他有问必答。 佛朗哥的态度,令小安祖莫夫有些尴尬。还好,费奥多马上附和了这个问题这才维护住了小安祖莫夫的面子。 “是啊,佛朗哥。没有更具体的线索吗?”费奥多也问道。 “有三个人最值得怀疑。” “谁?”费奥多和小安祖莫夫异口同声地问道。 “多罗宁子爵,哥萨克团的奥列格,”佛朗哥说出两个名字,然后顿了顿“还有我的团队里的中尉凯瑟琳,有人看到他去过后花园。” “佛朗哥团长竟然怀疑起自己人来了。”小安祖莫夫对佛朗哥竟然查案查到自己人的身上,大感惊奇,同时他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凯瑟琳虽然当日是在外面巡逻的,可当他进来的时候鞋子上和衣服上都有雪迹。” “在外面巡逻,鞋子上当然会有雪迹。”小安祖莫夫为那位凯瑟琳辩白道。他倒不是和那位凯瑟琳中尉有什么交情,实在是因为不满佛朗哥对自己的态度,故意来找茬。 “可那天并没有下雪。按照道理,凯瑟琳的衣服上不应该有雪迹的。”佛朗哥说道。 “你问过他为什么去后花园了吗?”费奥多怒气冲冲地说道。此刻,他竟认定了凯瑟琳,而不是其他两个人。他没想到那个混账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下属的部下。 “问过了,凯瑟琳说是去巡逻了。” “谁的嫌疑最大?” “还不能确定。”佛朗哥摇了摇头。 “那先把三个人都抓起来。”费奥多马上改了主意。 这时候,小安祖莫夫看自己这位未来丈人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智障了。 这三个人,多罗宁是斯摩棱斯克省议会的议员,凯瑟琳是雇佣兵团的中尉,而在平时最无关紧要的奥列格,由于现在是在战争爆发的边缘,这个在册哥萨克的中坚人物,也显然极为重要了。这个时候,费奥多竟然想三个人一起动,得罪所有人。 “城主大人,我们还是不要冤枉好人为好。”佛朗哥也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那要怎么办?”费奥多问道。 “交给我吧,岳父大人。我有办法。”小安祖莫夫接过话道。 “你有办法?” “我有。” “什么办法?” “让那三个人一齐来城堡一趟。到时候您和海伦娜都在场。这样,我自然能分辨出那个和我抢未婚妻的家伙。” 第二十八章替罪羊(二) 海伦娜被单独关在了自己的房间。在这里她没有任何人可以谈话和倾诉。作为对她的惩罚,她的父亲费奥多将海伦娜的侍女关入了地牢。 每天除了送饭的仆人,谁都不允许见她。唯一陪伴她的就是《圣经》。 在这样的环境下,海伦娜的意志逐渐的迷茫。她对他那颗原本挚爱的心受到了考验。每个夜晚,都有一个声音在问她他爱不爱你?你爱不爱他,或者你恨不恨他? 而每当她一想到这个问题,一种无边的恐惧就攥住了她。 他爱我吗?如果爱,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看看我? 不,他不能来。哪怕泄露出一点他和自己的关系,等待他的就是斯摩棱斯克广场的绞刑架。 我爱不爱他? 海伦娜感到,清楚地感到,正是因为他的出现,她的心跳才会跳的这么快。在她的梦里、在她的心里、在她的脑海里,没有别的,完完全全都是他,那个让自己无法自持的男人。因为只要见到他,她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很舒服;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天使在歌唱。 所以我爱他,他也爱我。 海伦娜牢牢地记住他对自己说的那句情话“我爱你,胜似爱一个王国;我爱你,胜似爱一柄权杖。” 是啊,能说出如此动听情话的人,又怎么会不爱自己呢? 这么多天来,海伦娜就是如此反复地折磨自己,又反复地使自己坚强。 “主啊,愿我们的心永远不变。”海伦娜默念道。她把头贴着圣经,让十字架触碰到自己的额头。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海伦娜,我能进来吗?” 说话的是小安祖莫夫,可虽然他用的是问询的语气,但却没等海伦娜同意便推门进来了。 “伯爵先生。” 对于小安祖莫夫的无理,海伦娜并没有去在意,她用爵位称呼起小安祖莫夫来。 对于海伦娜的疏远,小安祖莫夫倒没有介意,他关上门,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我亲爱的海伦娜。” 海伦娜马上打断他道“伯爵先生,请不要这么称呼我。你应该知道,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我当然知道。我还要马上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就在明天。我是来通知你,明天我们要举行一个会议,我和你父亲希望你也能参加。” “军事和政治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海伦娜拒绝道。 这时候,小安祖莫夫绕到海伦娜的面前,用依然温柔却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可参加会议的人,你会有兴趣的。” 海伦娜坐在那儿,对小安祖莫夫的话没有一丝的反应,只是手指不断地磨着书皮。 “他们是,”见海伦娜不出声,小安祖莫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多罗宁议员。” “哥萨克的连队长奥列格。” “还有,”小安祖莫夫故意拖长了音。 “雇佣兵团的凯瑟琳中尉。” 小安祖莫夫发现,当他说到凯瑟琳的时候,海伦娜放在圣经上的手指不经意地停顿了下。这下,他更有把握了。 “伯爵先生,这三个人我都不认识。”海伦娜扭过头,嘴硬地说道。 “是啊,当然。高贵的海伦娜小姐怎么会低贱的哥萨克和外国佣兵相爱呢?” 说这话的时候,小安祖莫夫笑得很开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说多罗宁议员就是我的那个心上人吗?” 海伦娜站起身来,因为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安祖莫夫竟把脸凑得如此之近,嘴里呼出的热气一阵阵打在自己的脸蛋上了。 “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只要你明天承认自己的恋人就是多罗宁。”小安祖莫夫说道。 “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海伦娜的胸部不停的起伏,小安祖莫夫竟然要她诬陷多罗宁,这让她感到恶心。 “你会这么做的。” “我不会,不会。现在你可以出去了。伯爵先生,我有点累了。”海伦娜下了逐客令。 可平日里一贯温文尔雅的小安祖莫夫,这时候却出人意料地上前抓住了海伦娜的头发,他恶狠狠地拽着海伦娜的头说道“你会的,小姐。如果你不想明天被指认的是那个佣兵。” 第一次的,海伦娜的眼神里露出惶恐不安。 这更坚定了小安祖莫夫的判断。 “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那还得感谢佛朗哥呢,就是那个佣兵团的团长。他可真了不起,把嫌疑人限定到了三个人身上。” “啊!”海伦娜发出一声痛呼,原来小安祖莫夫又拽了下她的头发。 “高贵的海伦娜小姐当然不会看得上肮脏的哥萨克。而多罗宁议员,虽然那小子算得上一表人才,可在女人面前却是个沉默寡言的木头。要他勾引女人,还不如找个妓女把他奸了来的快。这么算下来,就剩下个凯瑟琳了。哼,一个苏格兰人。而且是个保卫城堡的佣兵团的中尉,你们有的是机会见面吧!他的风琴吹的好吗?” “你没有证据。伯爵。”海伦娜挣扎道。 “我是没有证据。”小安祖莫夫放开了海伦娜,他整了整袖口继续说道“可我要整死一个佣兵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哪怕他不是我的情敌,如果要想他死的话我还是有一千种办法。你想明天收到礼物吗?一双眼珠子怎么样!”小安祖莫夫威胁道。 “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海伦娜哭泣道,她无法想象凯瑟琳双目被挖去的样子,她崩溃了。 是的,那个情人就是佣兵团的凯瑟琳。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城堡的楼道上,那时候自己念了句莎士比亚喜戏剧中的段落,没想到站在楼道守卫的凯瑟琳竟马上接了下一句。为着诗歌、戏剧、音乐的共同爱好,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那你会按照我说的做咯,明天?”小安祖莫夫问道。 海伦娜点点头。 小安祖莫夫满意了。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就像他自己说的,和海伦娜结婚不是他的目的,他要的是费奥多女婿的身份;那么,自己的情敌究竟是谁,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利用这件事情获得最大的利益。打倒多罗宁议员,就是利益所在。 除掉了多罗宁,自己家族在省议会中的敌人就少了一个。而且,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自己掌握民团的可能性也将更加的大。 “你放心吧,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你的情人将一切平安。我甚至可以不介意在我们结婚后,你和他继续交往。只要你听我的话。” 威胁完,小安祖莫夫又给海伦娜许下空头的承诺。 “你说的都是真的?”海伦娜惊喜地问道。 “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小安祖莫夫扶起海伦娜,他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气度,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诚信。 卧室的地板上,因掉落在地而染上灰尘的圣经,十字架上一片的灰暗。 第二十九章替罪羊(三) “啊,主啊,领着我们向前吧。 你可怜的奴仆们! 从沉重的枷锁中, 从贵族老爷们的诚信中, 来到光辉灿烂的晨光下, 来到宁静的水草肥美的地方, 来到人间的极乐净土, 来到这大千世界。 啊啊,主啊,请听取我们的祈祷—— 请听取我们无助者的祈祷, 请听取我们可怜的无助者的祈祷。” “够了,布莱尔。不要再唱了。” 布莱尔的弹唱在奥列格的怒吼声中戛然而止,可演奏的结束并不是因为奥列格,而是歌曲到这已经结束了。 布莱尔抬起头看了眼奥列格,这个熊一般强壮的男子下巴上肿的通红,手臂上也受了伤。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了?”布莱尔问道。 “不关你的事,布莱尔。我不是已经说过我不会帮助你们了吗,怎么还不走。”奥列格拿起桌上的一个瓶子,也不管是水还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我留在这是因为有个人想见见你。”布莱尔回答道。 “是谁?” “是我。”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从黑影里走了出来,掀开了头上的斗篷。 “包洪!”奥列格惊呼道。他没想到,这个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齐名的哥萨克统帅竟然进了斯摩棱斯克城。 本能的,奥列格将腰间的马刀抽出了一半。 “我的兄弟,我来是想和你喝酒的。”包洪见奥列格如此如临大敌,不禁感到好笑。 “如果你真想抓我,这时候你不应该拔刀,而是应该朝屋顶放一枪,让整个斯摩棱斯克的人都知道我来了。” “奥列格,把刀合回去。哥萨克不打哥萨克。”布莱尔也在一旁劝道。 奥列格看了一眼包洪,又看了一眼布莱尔。终于,他把刀插了回去,然后坐到了椅子上。 “我是不会背叛父亲的。” 奥列格又重复了一遍。这话,几天来奥列格不知道对布莱尔说了多少遍。 自从两位哥萨克的连队长决定要抢在沙皇俄国之前,抢占斯摩棱斯克后,布莱尔就被派进了城里联络可能的背叛者。他找到了奥列格,没想到奥列格虽然没出卖自己,却对投诚的事情也毫无兴趣。 “我知道,我知道。奥列格。塔塔尔楚克老团长也是我很尊敬的哥萨克,可是他现在走上了歪路,竟然帮着波兰人打我们哥萨克人。任何一个有良心的哥萨克都不会同意这么做的,你做为他的儿子,更应该站出来纠正这个错误。”布莱尔苦口婆心说道。他和奥列格曾经在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用一个马勺吃过饭,所以一直希望奥列格可以站到扎波罗热哥萨克这边,帮助包洪夺取斯摩棱斯克。 可任凭布莱尔怎么说,奥列格仍然摇了摇头。 “波兰人给了你多少好处?奥列格。”刚才一直没发声的包洪突然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听到包洪竟然说自己是为了钱和地位才帮助波兰人,奥列格不禁怒发冲冠。出来没有人可以这么侮辱自己,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包洪也不行。 “包洪。”布莱尔也小声提醒包洪道。显然,他也觉得包洪这话太过了。 可包洪对布莱尔的提醒充耳不闻,他继续说道“波兰人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怎么样。” “包洪,把你的话收回去。”奥列格如同好斗的公牛般盯着包洪。 “怎么?说到你心坎上了。什么对父亲的爱,你真的有这么高尚吗?你的母亲是谁?是乌克兰。而现在你的母亲在流血,因为有人在她的身上扎了钉子。”包洪指了指城堡的方向,继续说道“还有那些你的哥萨克兄弟们,他们将在你的命令下和自己的手足战斗,哥萨克打哥萨克,这是那些贵族老爷们最想看到的了。而你,帮他们实现了心愿,他们该怎么感谢你啊我想,应该会给你的马刀换个金柄吧。” 包洪一上来,就对奥列格极尽冷嘲热讽。仿佛是在自己的大营里一般,一点都不担心暴怒的奥列格会喊人捉拿自己。 屋内的气氛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般。包洪和奥列格就这样对视着。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是“母亲”和“父亲”之间的亲情之战。 奥列格的内心,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强硬。事实上,原先布莱尔的劝说,已经使他的内心产生了波澜。 是的,看看那些所谓的波兰贵族是怎么糟蹋这片土地和人民的吧——贵族和他们的犹太收租人们敲骨吸髓地压榨乌克兰的农民,一年的劳作下来,每一颗粮食都交了地租都还要欠贵族老爷们的钱;而自己这些个哥萨克们,每次作战都被派往最危险的地方,而工资和奖励却是最少的。在贵族眼里,哥萨克就是炮灰。 而现在,包洪的冷嘲热讽更是激起了奥列格的逆反心理,他要证明,自己也是个哥萨克。在不背叛父亲的前提下。 终于,在这场较量中奥列格首先弱了下来。 “我可以不和你们战斗。你们应该会从东门攻过来吧,我会向父亲申请把哥萨克团调到其他三个门去。”奥列格说道。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妥协甚至是帮助。 “不够。”包洪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我是不会背叛父亲的。”奥列格没想到,对于自己的妥协包洪竟然一点都不满足。 “帮我们炸毁火炮阵地。”包洪说道。 这是这几天自己在斯摩棱斯克探查后做出的计划。整个斯摩棱斯克,对攻城的哥萨克威胁最大的就是火炮阵地。哥萨克没有能与波兰抗衡的火炮,一旦攻城,自己的士兵将成批成批的倒在炮弹之下。 “这不可能!”奥列格说道“炮兵阵地是斯摩棱斯克防守最严密的地方,那里从来都是由雇佣兵团和城防民团负责守卫,我们哥萨克根本插不上手。” 当然,要是奥列格能够带领手下的哥萨克造反,夺下炮兵阵地不是没有希望。可这样,自己就背叛的塔塔尔楚克,这是奥列格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我只需要你帮忙引开炮兵阵地的守卫,炸炮的事情,我和布莱尔会去做。”包洪说道。 “你们两个人?”奥列格惊呼道。奥列格虽然被人称作“小包洪”,可他今天见识到,才觉得就疯狂的程度,自己就是拍马也不及真正的包洪,他竟然想靠两个人端了整个炮兵阵地。 “两个人够了。”包洪自信地说道。 第三十章替罪羊(四) “我的侄儿,你的手怎么了?是谁把你伤了的?”在另一边,当彻辰回到住所的时候,他手上的伤势果然引起了皮德罗的注意。这位亲爱的叔叔大惊小叫地跑上前来,诧异地问道。 “只是点小伤,没事的。叔叔。”对于叔叔的关系,彻辰的内心当然很感动,可因为与塔塔尔楚克老团长有言在先,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皮德罗看了看彻辰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的伤势,这位老兵当然看出了自己的侄儿是在撒谎。可那坚定的眼神,又使皮德罗明显地感到,自己的侄儿已经长大了,有了大人的主张和自己的想法,自己做叔叔的不应该管太多。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刺伤的,叔叔。”彻辰又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那你以后小心点。”皮德罗愣愣地说了句,便不再多问了。 “嗯。” 晚上,阿拉贡又来到了这儿。他看到彻辰的伤势也惊讶地问东问西起来,可彻辰仍然用回答皮德罗的答案回答了他。 “阿拉贡,你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兴许是嫌阿拉贡打扰了彻辰的休息,皮德罗赶忙把话引到了正题上。 “哦,是这样的。后天我要去边境地区巡查,本来想着约彻辰一起去的。没想到他受伤了。真是不赶巧。”阿拉贡说道。 “去边境巡逻?为什么派你去?那些波兰人不是更应该熟悉地形的吗?”皮德罗对巡逻这事真是大为不解。说起来,土生土长的波兰人或者在册哥萨克们,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更有优势的。哪怕那位费奥多城主再信任雇佣兵,也不应该事事都交给他们吧?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原本我们是被安排守卫城堡的,可下午的时候小安祖莫夫伯爵拿了城主的手令过来,说有贵族卫队们接替了我们的工作并派我们去巡查边境。” “什么是贵族卫队?”皮德罗对这支所谓的卫队感到好奇道。 “贵族卫队是斯摩棱斯克城里贵族和他们的仆人组成的一支部队。当然,他们的编制并不在共和国的军册上。一般都时候,是不会召集这些人的,只有在共和国面临入侵的时候,才会由国王或者省议会发布命令,召集青年贵族和他们的仆役。”阿拉贡如此解释道。 “是这样,”皮德罗沉吟了声,然后又问道“那么这支部队由谁统领呢?” “名义上,费奥多城主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可按照惯例,费奥多城主会任命一个名声显赫的贵族担任指挥。在城里,小安祖莫夫伯爵和多罗宁议员的呼声都很高。不过现在,具体的人选还没定下来。” “那这支部队的装备怎么样。” 一听皮德罗问起这个,阿拉贡是一脸的兴奋。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地说道“那真是没得说。这些个贵族和他们的仆役参军可都是自办武器和盔甲来的。他们不像那些民团一样,装备长枪和棉质的制服;也不像我们这样,多数都是步兵。那可是一水的骑兵,每个人都使用超长的骑枪,穿着装饰金银的板甲,头盔上有个大大的护鼻,你一定听说过这支部队的名号——翼骑兵。” “天呐!竟然是他们。”皮德罗和彻辰同时惊呼道。 翼骑兵这个名号,他们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在瑞典的里加的时候,哪怕是再无畏的瑞典人,一听说波兰的翼骑兵,那都会露出惊恐的神色。天使和魔鬼,都是瑞典人对这种骑兵的称呼。一种混合了天使的美丽和魔鬼的恐怖的传奇骑兵。 “是的,就是他们。”阿拉贡艳羡地说道。看得出,这位年轻人也很崇拜这支传奇骑兵。 “可为啥叫一支如此重要的骑兵去担任那天的城堡守卫?这不是大材小用吗?”这回,是彻辰问的阿拉贡。让骑兵守卫、步兵巡逻,怎么看怎么的不可思议。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拉贡摊了摊手说道。 “伯爵,到家了。”驾驶马车的仆人在安祖莫夫伯爵府门前停住了,摇了摇车铃说道。 小安祖莫夫放下手中的《斗剑之技》,待仆役们打开车门,递进在炉火旁烤暖的斗篷后,才慢慢地下车。 房间的二楼还亮着灯,小安祖莫夫问仆役道“我父亲还没睡吗?” “老爷一直在等您。”仆役回答道。 小安祖莫夫点了点头。随后他进了门,沿着点着昏暗路灯的环状走廊上了二楼。 “父亲,我可以进来吗?”小安祖莫夫问道。 “进来吧。”房间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安祖莫夫进了房间。在房间的书桌旁,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正躺坐在躺椅上,手里握着个暖炉。 “父亲。”小安祖莫夫边说着边把帽子和斗篷挂在衣架上。 “你在城堡呆了一天。”安祖莫夫看了儿子一眼,说道。 “一天胜过一年。”小安祖莫夫唇挂喜悦,像个向父亲献宝的孩子。 这话,成功引起了安祖莫夫的兴趣。 小安祖莫夫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眉飞色舞地讲述了自己和费奥多父女的谈话以及自己的计划。 听完儿子的讲述,老安祖莫夫伯爵抬起头,眼里也充满了笑意,他为自己有这么优秀的儿子感到高兴。 “我很高兴,我的孩子。你的头脑不仅超过了我,也超过了你的祖父。相信做了奥布霍维奇家的女婿后,你的仕途将不限于斯摩棱斯克的。” “谢谢父亲。” “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建议费奥多调换当天的守卫。你该知道,哪怕海伦娜和那个凯瑟琳最后暴露了,那些守卫也不会违命拒绝逮捕他的。”整件事情,只有儿子的这个举动,老安祖莫夫伯爵看不明白。 “父亲你知道的,我和多罗宁都是贵族卫队指挥官的人选之一。这次我让我那未来的岳父调换当天的守卫,就是为了在他们面前打败多罗宁,然后借势让我那未来岳父宣布我为指挥官。”这是小安祖莫夫在离开海伦娜的房间后想出的想法,他要把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 “你要和多罗宁决斗?”老安祖莫夫有些猜出了儿子的想法,可他觉得这太冒险了。 “我对自己有信心。”小安祖莫夫自信满满地说道。 第三十一章螳螂与黄雀(一) 早晨,当阿拉贡率领的佣兵和贵族卫队换防之后,这位年轻的中尉便带着手下的人出城去了。这支五十多人的队伍排成两列,像两条黑线般划过整齐的街道、穿过斯摩棱斯克的城门,然后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而由小安祖莫夫策划的夺位大计,也正式地拉开了序幕。 “如果这是个舞台,那今天的主角肯定是我。”小安祖莫夫想道。穿过城堡的铁栅栏,如同往日一般,小安祖莫夫彬彬有礼地和门前的守卫们打了声招呼,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早啊,伯爵。” 声音有些木讷和低沉,可小安祖莫夫一下就分辨了出来,这是今天那位“受难者”的声音。 “你也早啊,多罗宁议员。”小安祖莫夫回过头,微笑着说道。虽然两个人平日里一直在较劲,可在明面上两人还是保持了友好的样子。特别是小安祖莫夫一想到今天以后,这位多罗宁议员就要去见上帝了,他那笑容就更来的友好和亲切。 “真奇怪,我怎么感到这家伙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显然,小安祖莫夫那自以为亲切的表情也让多罗宁很不习惯,他检视了下自己的穿戴发现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然后才回了小安祖莫夫一个笑容,两人并肩向着城堡走去。 或许是因为小安祖莫夫觉得今天是和这位竞争对手最后一次说话了,今天他的话特别的多。 “议员先生,我听说议会上否决了征收贵族物资提案。” 多罗宁看了小安祖莫夫一眼,不知道他是没话找话还是真的关心这个问题。 “当然,我们安祖莫夫家族一贯尊重和维护议会的权威和尊严,但是现在是战争时期,我那岳父也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才提出这样一个方案的。” 见多罗宁露出不解的眼神,小安祖莫夫笑着解释道。 “安祖莫夫伯爵,在我们国家,贵族的利益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当然,从内心来讲,我不否认费奥多城主的建议是为了更好的守卫城市,可一旦这样的议案被通过了,那么就有了先例可寻。那么以后任何的人都可以借口战争或者其他的理由剥夺贵族对自己财产的处分权了。”多罗宁议员一本正经地说道。 多罗宁所提到的议案,指的便是佛朗哥提出的坚壁清野的计划。虽然,由于费奥多怕得罪其他的贵族而只搜罗了自家的扎莫什耶的物资,而其他地区的物资则在征得其他贵族同意后再行处置。可多日过去,那些派出的信使没有带回一封回信。 这下子,佛朗哥又去费奥多那里谏言,希望先征收物资。这一次,佛朗哥团长请出了基谢 尔主教和他一同前往。对于德高望重的老主教,费奥多当然要给面子,虽然他原则上同意了在不征得领主同意的情况下征收物资,可为了不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这位城主大人竟然将这放到了议会上,希望议会同意并背书。 毫无疑问地,议会否决了这一议案。 “不错,不错。确实是这样。”小安祖莫夫伯爵毫无意义地赞同了几句。 这时候,两人也走到了议事厅的门前。 议事厅内,费奥多城主早已坐在了主位上。旁边分别坐着基谢尔主教、佛朗哥团长、凯瑟琳中尉和塔塔尔楚克老团长及奥列格。海伦娜小姐站在了他父亲的身后。 “对不起,岳父大人。我们来晚了。”在多罗宁开口前,小安祖莫夫便抢先开了口。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和费奥多的特殊关系,小安祖莫夫特意用“岳父”来称呼了费奥多。 “城主大人,我们来晚了。”多罗宁议员也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是刚到不久。”费奥多看着两人说道。可他那目光,却都在小安祖莫夫的身上了。这让多罗宁很不是滋味。 “快坐下吧,孩子们。”基谢尔主教也微笑着说道。这位老主教是城中有名的老好人,他不属于任何一派,只履行侍奉上帝的职责。 两人落了座。小安祖莫夫坐到了左边的位置上,多罗宁议员则坐到了右边的位置上。 “各位,今天邀大家前来,是有两件事情。”见人都到齐了,费奥多开口说道。 “对不起,城主大人。”费奥多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多罗宁打断了。只见多罗宁站起身说道 “如果今天谈的是公事,我认为海伦娜小姐不应该在场。” 听多罗宁这么一说,费奥多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求助似地望了望小安祖莫夫。 “父亲,我想我是不应该在这里。”还没等小安祖莫夫开口,站在费奥多身后的海伦娜便急切地说道。她本来就是被威逼着来到了这里,在她心中,也很不愿意被小安祖莫夫摆布,去诬陷好人。现在多罗宁议员提出自己应该回避,这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 听海伦娜也这么说,费奥多更是没了主意。 海伦娜退出会议,当然不是小安祖莫夫想要看到的。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在会议的第二个议题的时候抛出海伦娜的情人这个话题来诬陷多罗宁的,这样,才不会给人一种预谋的感觉。并且,哥萨克和佛朗哥都是外人,那个时候就不适合在场了,正好请他们出去。可要是现在让海伦娜离开了会场,凭她现在表现出的摇摆不定,很可能就反悔了。这样自己就会前功尽弃。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小安祖莫夫暗想道。 “多罗宁议员,”小安祖莫夫伯爵说道“我相信你也听过这么一句话众人拾柴火焰高。说的就是无数人的办法集合在一起,计划才能完美无缺。” “等一等,安祖莫夫伯爵。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和海伦娜小姐有什么关系?”多罗宁问道。 “当然有关系。”事已至此,小安祖莫夫只得生拉硬扯起来。 “海伦娜小姐虽然是个女人,可她博学多闻、很有见地。她的观点,也许会给我们以不同的视角看待这场战争。” “对,对。就是这样。”费奥多听小安祖莫夫这么说道,连连赞同。 “多罗宁,海伦娜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确实是个很有见地的孩子。”基谢尔主教也替海伦娜说起话来。 “那好吧。我不是反对海伦娜小姐在,只是规矩就是规矩,作为议员我必须提出来。竟然大家都赞成海伦娜小姐留下,我当然没有意见。” 第三十二章螳螂与黄雀(二) 于是,多罗宁议员不再坚持了。所有人都再次落了座。在费奥多城主的旁边,侍从为海伦娜小姐安排了张椅子,他就坐在了父亲的旁边。 会议的第一个议题当然还是关于防御的部署。这一议题其实已经是老调重弹了。佛朗哥和塔塔尔楚克老团长就各自的防区的工事修整以及人员的训练情况做了简要的汇报,而基谢尔主教也汇报了城内的人心安抚情况。 由于防御的部署只是今天会议的一个引子,所以对于费奥多城主听的心不在焉,每当三位汇报者一段发言结束,这位城主大人就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以表示赞同。 而小安祖莫夫伯爵的心思同样没有放在会议上。他很清楚,自己才是今天会议的主角,当团长和主教们说完后,舞台将让位于自己。这是一出多么美妙的话剧啊!有英明睿智的主角、有愚昧易怒的父亲、有淫荡偷情的女主和她的情夫……。 随着剧情的发展,自己,这个今天的主角将会在大庭广众下将那对奸夫揪出来,向那个男人扔出象征决斗的手套。 一念及此,小安祖莫夫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的嘴唇微微上翘,眼睛却飘向了另外一个人——那个真正的奸夫凯瑟琳。 在伯爵的眼中,那位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在自己成功扳倒多罗宁并和海伦娜结婚后,那位存在的价值也就没有了。到时候随便把他凯瑟琳派到一个危险的岗位上去——在这样的位置上,军官的死亡率也是很高的。自己就可以借沙皇俄国人的手或者是哥萨克的手杀死他。而自己完全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 “嗯嗯,嗯嗯嗯嗯。”费奥多城主发出连续的几声“嗯嗯”声。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表明会议可以进入下一个议题了。 “各位,下一个议题由于事关一些机密,所以有些人需要回避一下。”小安祖莫夫站起身,替费奥多说了话。 佛朗哥和塔塔尔楚克站起了身,后者并且拉了拉义子的衣袖。这种需要回避的会议,一般指的就是他们这些哥萨克和雇佣兵们。 可这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请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凯瑟琳站起身,对所有人说道。 接着,这位年轻的佣兵不顾与会者的眼神,走向了海伦娜小姐,并拉住了她的手。 在费奥多城主膛目结舌的表情下,凯瑟琳单膝跪地,仰起头说道“我敬爱的城主大人、我的恩主。我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勇气站出来。是的,那个和海伦娜私自定情的人就是我。我爱慕海伦娜小姐的知性和文雅,爱慕她那天使般纯洁的心灵和般的声音。我们相爱了,爱的那么深。可我们知道,这份爱是不会受到您的祝福的。我虽然出身苏格兰的贵族家庭,家里也是小有资财,可在保皇战争中都被克伦威尔那个叛国者掳去,我的家族,四十三个家族成员都在战争中牺牲了。现在的我已是家族的唯一后代,茕茕孑立,孑然一身。我的身份配不上高贵的海伦娜,这我知道。可爱情来了,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说,这是上帝的旨意。” 说完,这位深情的苏格兰青年捧起了海伦娜父亲的手,放到唇边吻了起来。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表情各异。费奥多完全愣住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空洞地盯着跪倒在地的凯瑟琳,嘴巴无意识地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安祖莫夫脸上的表情完全地扭曲了,他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凯瑟琳还有海伦娜,像是一只嗜血的饿狼。凯瑟琳的这一出,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事主已经自首,自己嫁祸多罗宁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凯瑟琳,这个之前的胆小鬼竟然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这怎能不让小安祖莫夫感到愤怒。 而佛朗哥和多罗宁的表情却最是平静了,两个人看着定格了似的费奥多和凯瑟琳,又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奥列格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受够了贵族们的气,这次看到费奥多这个无能的城主出了这么大的丑,怎能不让他开心。 “上帝啊。”基谢尔主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准备说些什么。 “死刑。”小安祖莫夫伯爵吼道。声音大的直接盖过了基谢尔主教。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直接转移到了小安祖莫夫伯爵的身上。 “死刑。”小安祖莫夫重复道“父亲,这个苏格兰人玷污了我的荣誉,剥夺了我的爱人。这份痛苦,只有死刑才能补偿我。” “是的,死刑。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我的女婿。”费奥多也回过了神来,在一个无依无靠的佣兵和位高权重的女婿之间,费奥多很自然地站到了小安祖莫夫这边。 听费奥多这么说,海伦娜当即痛哭了起来。这位可怜的贵族小姐也跪倒在了地上,拉住自己父亲的手,恳求费奥多的宽恕。可这位平日里优柔寡断的城主,这次似乎铁了心。 “那就把我的生命拿去吧。如果爱是一种错误,我愿意为这份错误付出任何的代价。”面对死亡,凯瑟琳却显得很平静。 “我的也是。”海伦娜紧跟凯瑟琳的话说道。 “赞美上帝。” 这个时候,刚才被小安祖莫夫打断了的基谢尔主教再次开了口。他说话的对象是费奥多。 “永生永世赞美。” “我的朋友,”基谢尔主教说道“海伦娜是我的教女,我也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今天她和这个年轻人犯了这样的错误,我也很难过。这确实是对安祖莫夫伯爵家的侮辱。可年轻人,谁没有为爱情犯过错呢?如果判处了这个苏格兰人死刑,那么你的女儿,我的教女也将会伤心欲绝,郁郁寡欢。这是一个父亲希望看到的吗?” 主教的话说到了一个父亲的心坎里。一股爱女之情不禁涌上了费奥多的心头,他看着海伦娜的眼神重又充满了溺爱。 “城主,爱情是不该受到责备的。”多罗宁也在旁边帮腔道。这位年轻的议员当然愿意看到自己的对手吃瘪。 “糟糕了。”望着费奥多看向自己的眼神,小安祖莫夫知道,费奥多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了自己的女儿。这位贵族青年心思千回百转,希望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那条路。 放弃和海伦娜的婚姻?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家族和费奥多联姻的计划将彻底失败。这是自己绝对不会走的路。 要求金钱的补偿?当然,这是自己的权力。可这个凯瑟琳自己也说了他自己是个穷光蛋,自己又能从他那里得到几个泰勒?何况,安祖莫夫家的泰勒哪怕堆满一间房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显然,要求当场处死凯瑟琳也是不切实际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提出如此残忍的要求,显然不符合自己努力树立起来的形象。 “爱情当然是不受责备的。”小安祖莫夫开口道。思前想后,他终于做了决定。并且他的第一句话就给了海伦娜以希望,让她误以为小安祖莫夫转性了。她不禁要上前亲吻小安祖莫夫的手,对他的慷慨表示感谢。 “可是,”小安祖莫夫继续说道“我不会放弃和海伦娜小姐的婚姻,因为那是经过两个家族确定的婚约,违背了婚约,就是背叛了家族。” 海伦娜面色煞白。如此一来,自己的情人获救了,可自己还是不得不落入小安祖莫夫伯爵的魔掌。 “当然,婚约不会改变。”费奥多也不想放弃和安祖莫夫家族的联姻。 “而凯瑟琳,我要求立即将他从雇佣兵中出名,并且穿上麻布袋、将剑鞘挂在脖子上从城堡走到城门口去。” 穿麻布袋游行,对一名贵族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 “安祖莫夫伯爵,”凯瑟琳闻言,站了起来。 “我是不会放弃海伦娜的,我也不会按着你的要求穿上麻布袋。” “哦?”小安祖莫夫扬了扬眉,他想不出凯瑟琳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啪。凯瑟琳将一只手套扔在了小安祖莫夫的肩上。 “我要和你决斗。” 第三十三章螳螂与黄雀(三) 在波兰共和国,如果一个姑娘还没有出嫁那么热爱她的青年们可以通过决斗的方式打败他的竞争者,以赢取姑娘的芳心。同样,失败的一方也必须放弃对女方的追求。 当然,这种挑战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双方身份的平等。如果一个平民向贵族提出挑战,那么贵族当然有权拒绝,因为这是对贵族身份的一种侮辱。可先前,凯瑟琳已申明了自己的贵族身份,虽然是个没落的贵族,可贵族就是贵族。至少在身份上,来着苏格兰的凯瑟琳和小安祖莫夫是平等的。 现在,凯瑟琳为了爱情,扔出了象征挑战的手套,那么小安祖莫夫必须接受,否则就会被所有人所嘲笑。特别是今天在外负责守卫的都是贵族卫队的成员,他们将名誉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小安祖莫夫拿下了挂在肩上的手套。现在他已明白,自己在设下圈套的同时,有人也给自己设下了个圈套。虽然他还无法判断这个人是谁。 “我接受你的挑战。”小安祖莫夫伯爵说道。 决斗将在城堡的院子里进行,这里也就是彻辰他们刚入城的时候,雇佣兵训练的地方。 城堡内的仆役的动作是神速的,或者是他们也乐于见到这种见血的娱乐活动。不多时,一排的椅子就被安放在了廊柱中间的位置上。费奥多城主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他的左首是基谢尔主教、右首是他的女儿海伦娜。 负责守卫的贵族卫队的士兵们将院子团团的围住,他们今天即是守卫者,也是旁观者。在院子旁边的悬楼和屋顶,一些城堡的仆役和住在城堡内的贵族和雇佣兵坐在上面。即使对决斗的前因后果并不明白,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决斗的兴趣。这其中就包括了皮德罗等人。 决斗者们从两侧入场,并在场地的边缘站住了。人人都屏住了呼吸望住了他们。 小安祖莫夫伯爵换上了一身前胸甲。这套胸甲经过了烤蓝的处理,闪耀着蔚蓝的光辉。他的武器是一把波兰马刀,轻巧而灵便。 而凯瑟琳并没有着甲,他还是那一身雇佣兵的制服。他的武器是一把苏格兰的阔剑,圆形的护手牢牢地包住了他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他的左手上拿着一个小盾,这是高地苏格兰人最喜欢用的武器组合。 决斗并没有马上开始。一队仆役先上了场,他们用脚把庭院内的雪踩实了,并且在上面撒上了一层煤灰,以防决斗的任何一方不慎滑倒。 第一声的小号响起。小安祖莫夫和凯瑟琳转过身,朝着费奥多的方向鞠了一躬。按照规矩,如果在场的女性对某一方心存怜悯,则可以送出自己的一件物品。小安祖莫夫当然没有这种待遇,作为在场的唯一一名贵族女性,海伦娜将她的手帕送给了凯瑟琳。后者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在了怀里。 这不禁使小安祖莫夫又是怒火中烧。 “瞧着吧,我会砍的你体无完肤的。”小安祖莫夫默默地想道。而对海伦娜,小伯爵又是另外一番诅咒。 第二声小号响起。两人整理了下身上的装备,确保万无一失。然后,面向对方行了贵族礼。 “今日伟大的胜利,我将送给最美丽的海伦娜小姐。她也是我的挚爱。”凯瑟琳如是大声说道。这又引起在场众人的一阵赞叹。 “多么有骑士风度的人啊!这样的人物我只在骑士小说里见到过。”有人感叹道。 “那么我也让上帝、费奥多大人,和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贵族以及享有荣誉的骑士见证,我将用阁下的鲜血,洗刷我的耻辱。” 小安祖莫夫当然不会让凯瑟琳抢了风头和气势,他也大声说道。 终于第三声号子响起。当号手停下号声,决斗就将开始。 号声停没。 在第一回合,双方都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开始试探起对方来。 小安祖莫夫伯爵的马刀在身前虚画了几个刀花,试图引诱凯瑟琳格挡。可凯瑟琳却没有上当,他只是将小盾半举,眼睛盯着小安祖莫夫拿刀的手腕。 几次试探无功后,小安祖莫夫伯爵奈不住了性子,他率先发动了攻击。马刀自上而下劈向凯瑟琳没有盾牌保护的右侧。 对于这一击,凯瑟琳早有准备。他侧移了小盾,使得小安祖莫夫的马刀砍在了盾牌上。随后,凯瑟琳略微收缩了手臂,并倾斜了小盾,将小安祖莫夫的攻击轻松地化了去。 这之后,小安祖莫夫伯爵又发动了几次绵密的攻击,马刀连续不断地砍在了凯瑟琳的小盾上。但每次都没有对凯瑟琳造成伤害。 表面上,小安祖莫夫伯爵似乎占尽了优势,压的凯瑟琳抬不起头来。可如此极速而猛烈的攻击,小安祖莫夫伯爵的体力也在极速的消耗,他的头顶冒气了热气,鼻孔也在猛烈地收缩着。 反观凯瑟琳,他的气息平和、脚步有力。小安祖莫夫的攻击,连让他都小臂发麻都做不到。 呵!在又一次卸去了小安祖莫夫的攻击后,凯瑟琳发起了第一次的反击。他的小盾荡开马刀,身子猛的一个上前,苏格兰阔剑横扫小安祖莫夫的腰部。 小安祖莫夫慌忙一个后跃。阔剑差之毫厘地扫过了安祖莫夫的胸甲,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淡淡地划痕。 落地后的小安祖莫夫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子。可紧接着,凯瑟琳的第二次攻击马上就到了。只见凯瑟琳举起左手的小盾,保护住上半身,然后身子像支箭般飞出撞向了小安祖莫夫。 凯瑟琳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小安祖莫夫的胸口,两个人一同又飞出去几步,然后摔在了雪地上,激起一阵的白雾。 白雾散去,众人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凯瑟琳握着小盾的左手按住了小安祖莫夫的前胸和脖子,他那拿着阔剑的右手反握着剑柄,剑尖指向了小安祖莫夫的双眼中间的位置。 显然,是来自苏格兰的佣兵凯瑟琳获得了胜利。 这时候,号手适时地吹响了号子。宣告了决斗的结束和凯瑟琳的胜利。 从雪地上站起身的小安祖莫夫面色铁青,他的胸甲凹进去一大块,双手也有几道明显的伤痕,那是手掌撑到地上被煤渣子划破的痕迹。可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扑入凯瑟琳怀中的海伦娜两人。 第三十四章螳螂与黄雀(四) “菲德尔,要是你是哪个拿马刀的家伙,你会怎么对付凯瑟琳。” 在院子旁边的悬楼上,皮德罗见胜负已分便问起身边的菲德尔来。 这是因为凯瑟琳和菲德尔用的武器实在是太相似了,两人都是剑盾的组合。 “要是我,我就不会选用马刀。”听皮德罗这么一问,菲德尔略微思索便回答道。 可能是怕大家不明白,菲德尔又随后解释道“马刀是骑兵用的武器,适合马战。而骑马作战,使用短兵器的技巧无外乎刺和砍。马上砍杀,技巧是借力。借助马匹的冲击力用刀刃划开对手的防御和身体。而在步战中,面对使用盾牌的敌人,马刀是极为吃亏的。因为无法在马上借力,而它的质量又较轻很难破开对方的防御。” “那你会怎么做?”听菲德尔这一分析,旁边的鲁斯也来了兴趣,考教起菲德尔来。 “我会选用同样的剑盾组合或者钝器。”菲德尔看了看远处决斗场上的小安祖莫夫,说道。 皮德罗和鲁斯深以为然。 这确实是小安祖莫夫一个绝大的失误。两个武技相仿的人对战,武器的选择将极大地影响胜负。要对付一个刀盾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使用一样的武器。这样就可以拉平武器对决斗胜负的影响;而小安祖莫夫的身材比起凯瑟琳来,更加的高大和强壮,气力也更加的大。如果使用钝器,即便凯瑟琳使盾的技巧再高强、再会卸力,但他的手臂还是容易被钝器给震麻甚至骨折。 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皮德罗等人在场外,当然看的清楚两人使用的武器,可小安祖莫夫伯爵确实直到上场才知道凯瑟琳的套路。 这时候在场内,多罗宁拿着一件披风走到小安祖莫夫伯爵的身边。 “安祖,披上这个吧。哪怕是战神汉尼拔,也有失败的时候。上帝没让你在决斗场上得利,就会在其他地方补偿你。” 多罗宁这话看似是在安慰小安祖莫夫,可听在小安祖莫夫耳中,却是莫大的讽刺。失利后在其他的地方上帝补偿我,在什么地方?官场吗?今天自己在所有的贵族卫队的同僚面前出了丑,已经不能指望成为卫队的指挥官了。而你,多罗宁,没了我这个竞争者,指挥官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你的。你现在说这话,难道你还能把指挥官的位置让给我? 可心里这么想着,小安祖莫夫在行动上却接过了多罗宁递过来的披风,披在了身上并用亲热的口吻说道“多谢您,多罗宁。我的朋友。确实如你所说,一个人不会永远好运,也不会让一个人永远坏运。今天我失了手,可总有一天我会拿回今天我所失去的。” “包括指挥官的位置。”小安祖莫夫在心里加了一句。 “当然,当然。安祖,上帝会保佑你的。”多罗宁也同样用亲热的话语说道。他又用有些近视的小眼睛扫了下四周。 周围负责守卫的贵族卫队的成员们,见小安祖莫夫落败,都露出忿忿不平的神色。他们中的某些人,虽然平日里和小安祖莫夫的关系不算好,可今日里,一个是自己的同僚,一个是佣兵团的人,这些人很自然地将决斗看成了贵族卫队和佣兵团的比试。现在,小安祖莫夫落败,那自然是贵族卫队输给了雇佣兵团,这怎能不让所有人气闷于胸。 而另一边,凯瑟琳将剑盾交给身边的仆役,正准备和海伦娜下场去。 “凯瑟琳中尉,请等等。”多罗宁喊住了凯瑟琳道。 凯瑟琳和海伦娜回过头。海伦娜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情人,又看了一眼多罗宁,露出不解的表情。而费奥多等人,也同样向多罗宁投来不解的目光。 “我也想和你比试一下。”没等凯瑟琳开口,多罗宁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在奇怪。多罗宁和小安祖莫夫不和,这在斯摩棱斯克并不是什么秘密。而现在,多罗宁竟然会为自己的对手小安祖莫夫打抱不平,并且为了他要和凯瑟琳决斗? 这其中,唯一不感到奇怪的便是佛朗哥和凯瑟琳本人了。因为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佛朗哥虽然公正严明,可也没有到那种一点也不近人情的地步。在那天向费奥多汇报了自己查到的三个嫌疑人后,佛朗哥便独自找到了凯瑟琳,将自己向费奥多汇报的事情告诉了凯瑟琳。按着佛朗哥的意思,如果那个人真是凯瑟琳,提前让他知道也可以为他争取逃跑的时间。也算是自己这位长官对部下的一点爱护。 而凯瑟琳也当场承认了自己就是那天和海伦娜小姐约会的人。并且向佛朗哥坦诚没有海伦娜,自己是不会跑的。没办法,佛朗哥只得指点凯瑟琳去找多罗宁议员。多罗宁和小安祖莫夫是敌人,在这件事情上,多罗宁肯定会乐于帮助凯瑟琳的。 事情也的确是这样。当凯瑟琳找上多罗宁后,多罗宁当即同意并且提出了一个计划。那就是凯瑟琳在费奥多面前承认自己就是海伦娜的那个情人,并且利用波兰共和国那古老的抢亲习俗,向小安祖莫夫提出挑战。通过赢取胜利来破坏小安祖莫夫和海伦娜的婚约。而多罗宁帮忙的代价,就是在凯瑟琳打败小安祖莫夫后,输给自己。 计划很成功,甚至于小安祖莫夫替换城堡卫队的行为为多罗宁赢取更大的声誉了更好的机会。 而现在的,就是多罗宁拿取报酬的时候了。 “你赢了安祖。虽然我和安祖一向不和,但他毕竟是我们贵族卫队的议员。他今天败给了你,那么在外人看来就是我们贵族卫队败给了雇佣兵团。我要为我们贵族卫队赢回失去的荣耀。”多罗宁说的义正辞严、铿锵有力。而周遭的贵族们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要赢回荣誉。”不止一个人这么想,并且好些人都打算,一旦多罗宁落败,自己也要去挑战凯瑟琳。 “好的,那我接受你的挑战。”凯瑟琳对海伦娜不安的眼神报以微笑,同时回道。 这是一场戏,自己演了前半场,就要演完后半场。 在略微休息片刻后,两人就上了决斗场。这次决斗的方式是骑枪对决。仆人们牵来两匹相似的战马上了场交给两人。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用的骑枪都取下了钢制的枪头,并都穿上和护胸甲和带面罩的头盔。 三声号角声后,两位骑士用装有踢马刺的马靴一踢马腹,仰起骑枪对冲了起来。 既然是演戏,凯瑟琳当然要尽到演员的责任。他在骑枪即将刺到多罗宁的时候,微微偏转了枪头,从而让骑枪从多罗宁的腋下穿了过去。而多罗宁的骑枪狠狠地刺在了凯瑟琳的头盔上,将他打飞在地。 这一次,全场响起了如此猛烈的欢呼声。所有的贵族都在高呼多罗宁的名字,感谢他为斯摩棱斯克的贵族赢回了荣誉。特别是在骑士最为看重的骑枪对决方面。 “多罗宁,多罗宁。”那些贵族卫队中多罗宁的拥护者,喊的格外地用力。 而费奥多也面带笑容地走到多罗宁面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地拥抱。这也可以看作,费奥多对多罗宁指挥官位置的承认。 “该死的。今天是我的受难日吗?还有什么糟糕地事情在等着我吗?”小安祖莫夫连遭失利,心情真是低到了极点。 而这时候,仿佛是为了回应小安祖莫夫低落的心情,一匹马飞奔着跑进了城堡。 第三十五章螳螂与黄雀(五) 话说两头,在城堡进行决斗的同时,包洪和布莱尔也来到了炮兵阵地的辕门口。 这两人换下了那身哥萨克的衣服,穿上了稻草编成的蓑衣和蓑帽,脸上涂了五颜六色的油彩。布莱尔后背背了个大箱子,包洪的左手握着一条铁链,铁链的一头是一头三岁左右的小棕熊。 “你们是干什么的?”辕门前的卫兵见这两人与野兽的奇怪组合,平举长戟喝问道。 包洪和布莱尔在戟尖前站住了身子,两人向着卫兵鞠了一大躬。然后,布莱尔用极其谄媚的语调说道“亲爱的贵族老爷,我们是来着波里内的杂耍人,这是我们的小宝贝波利。” 说到那只熊的名字的时候,包洪适时地拉了拉铁链,那只叫波利的棕熊直起两只强壮的后退,站起身来,两只前爪朝着卫兵挥了挥。 这番举动着实吓了卫兵一大跳,即便他手上有长戟还是被野兽吓得倒退了几步。 “安静,安静,波利。你吓到贵族老爷了。”布莱尔安抚下小棕熊,然后对卫兵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老爷,请允许我们为您们服务。”布莱尔说道。 卫兵收起了长戟,布莱尔那几声“老爷”让这位卫兵极为的受用,即使他只是一个骑士侍从,也没有贵族的爵位。 “你想怎么为我们服务?”卫兵问道。 “我们会表演精彩的节目,会让熊给老爷们跳舞。只要老爷们给我们以果腹的食物。”布莱尔恭敬地说道。 “哦,让熊跳舞?”卫兵登时来了兴趣。 “是的。” “那好吧,你们进来吧。只要确如你们所说般,那食物和金钱不会少了你们的。”卫兵说道。无聊的守卫工作,确实也需要些娱乐调剂下。他们这些贵族的侍从可没有权力进城堡参加舞会什么的,只能看看杂耍。 包洪和布莱尔牵着熊进了炮兵的营地,为了以示自己没有携带违禁物品,布莱尔自觉地举起了双手。 很快,在营地内就搭起了简易的舞台。卫兵们听说有杂耍艺人来,都从营地的各个位置上赶了过来,只留下几个最紧要的位置上还留了人手。 叮咚,随着一声锣响。脱下蓑衣换上五彩羽衣的包洪率先登了场。只见包洪头上带了个顶上有个红色绒球的小丑帽,腰间挂着把木质的马刀,跨着极其夸张的步子在台上走来走去。那滑稽的样子,夸张的步子,引起观众的一片笑声。 随后包洪竖起刀尖放在食指上,木质的马刀就像生了根般牢牢地立在了手指上。包洪眼睛望着刀柄,食指轻轻地用力,马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刀柄朝下落在包洪的另一只手的食指上。 这一手,堪称刀术中的绝技。若是一个剑术高手在此,凭着包洪显示的这招,绝对会认出此人的不寻常之处。可这些临时客串卫兵的贵族仆从,虽然也常见识自家主人练习武艺,可毕竟眼力有限,那些人也难与包洪相提并论。这会儿只是认为这是杂耍的技术。 包洪表演完这一手,布莱尔也登了场。这位包洪的副手套上了布制的怪兽头套,将一把扫帚插在屁股后面扮演起了传说中的恶龙。 显然,这是一幕常见的骑士斗恶龙的戏码。布莱尔扮演的恶龙咆哮着扑向了包洪,而包洪也挥刀迎了上去。在众卫兵们连声叫好声中,两人在舞台上的打斗随着包洪的一记猛劈恶龙头部的动作落下了帷幕。 “在来一个。” “在来一个。” 卫兵中有人高声喊叫起来。 “不是说有熊跳舞吗?” 那个放包洪和布莱尔进来的卫兵也喊道。 听还有这么有趣的节目,那些卫兵喊的更起劲了。连那些还在守卫的卫兵也被喊声吸引了过来。 若还是由雇佣兵团的人守卫炮兵阵地,即使有人禁不住诱惑放了包洪等人进来,可由于有长官指挥,那些重要岗位上的人断不敢擅离职守。可如今,这些贵族的仆从们可没有一个约束众人的头领人物。他们每个人有自己的主人,也只听主人的命令,这就造成了各行其是。 “马上来,节目马上就来。” 摘下头套的布莱尔向卫兵们鞠躬致意,然后和包洪退下了场。 “包洪,看样子人来的差不多了。”退到舞台后面的布莱尔对长官说道。 “那你带着这头棕熊上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上炮兵阵地。”包洪摘下小丑帽,抹了抹脸上的油彩说道。 “愿上帝保佑你,长官。”布莱尔看着自己愿为之付出生命的包洪,情深意切地说道。 “也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兄弟!” 随后,布莱尔牵起波利上了场。而包洪散开自己和布莱尔的那套蓑衣,那里面别了十几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长钉和一牛膀胱的火药。 包洪将长钉和火药装进了口袋里,然后换上一身贵族仆役的常服,趁着没人注意悄然溜了出去。 炮兵阵地上果然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人都被布莱尔吸引了过去。包洪走到一门长身管的火炮边,双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将一枚铁钉钉入了火炮的火门。 这之后包洪如法炮制,不一会便有八九门火炮从杀人利器变成了傻大黑粗的铁棍。 在钉完第十门火炮后,包洪将下一个目标放在了位于炮兵阵地中心的巨炮上。 这门巨炮,包洪也是从奥列格那儿知道的。他的杀伤力如此之巨大,使包洪必除之而后快。普通的火炮,包洪只是用长钉使它们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可对巨炮,那一牛膀胱的火药就是为它准备的“食物”。 包洪一个箭步越上了巨炮前的胸墙,然后爬上炮管将牛膀胱放进了炮口,再把插入牛膀胱的导火线垂出了炮口,直垂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包洪小心翼翼地跳下炮身。他捡起导火线,慢慢地拉远。他必须有足够远的距离才能引爆火药,不然就会伤到自己。 “站住。” 正在这时候,包洪的身后想起了一声警告。 发出这声警告的正是彻辰。这位小佣兵并没有陪他的叔叔去城堡里,所以也错过了城堡内发生的两场精彩的决斗。可这时候,他来炮兵阵地上,只是为了和这门罕见的巨炮告别,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去阿拉贡的连队了。没想到却发现了行为不轨的人。 “转过身来。”彻辰又说道。他手中的“蜂鸟”刺了刺包洪的后背。 包洪缓缓地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也同时认出了对方。 “鲍庚!”彻辰惊叫道。他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随之,抵着包洪的细长剑也低了几分。 “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见面。”包洪邪魅地一笑。忽地,包洪抬起左手拍开了彻辰的细长剑,右手手背成刀,砍在了彻辰的后颈。 这也不能怪彻辰不小心,实在是两人的实力相差太大。包洪的战斗经验和刀法,都不是现在的彻辰可以望其项背的。 “我的小朋友啊,记得以后如果手中拿的不是火枪的话,千万别让你的俘虏转身。”包洪扶住彻辰即将倒下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随后,包洪抱着彻辰将他放到了一道胸墙后面,然后点燃了导火线。导火线冒着火星如条火龙般快速地前进,奔向巨炮…… 第三十六章祈祷(一) 彻辰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虽然包洪击晕他的那一手刀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可在他昏迷后,由于包洪将他的身子放在了胸墙的后面,结果巨炮爆炸后产生的强大冲击力透过胸墙传到了他的身上,形成了二次的伤害。 彻辰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叔叔皮德罗。彻辰昏迷了三天三夜,老佣兵就在他的旁边陪了三天三夜。哪怕是佛朗哥叫他他也置之不理。 见自己的侄子醒了过来,皮德罗握住了彻辰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亲爱的孩子!你知道这几天叔叔是多么的担心你。我无儿无女,只有你陪伴在我的身边。我早已经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一番话,听的彻辰也是格外地感动。他当然清楚皮德罗叔叔对自己的爱,可没想到他爱自己爱的这么深。 彻辰动情地说道“亲爱的叔叔,我很好。上帝显然不愿意让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他让我留了下来,照顾您,爱您,” 听彻辰如是说,皮德罗老泪纵横又是一阵痛哭。不过他这是高兴的。 叔侄二人倾诉了一番衷情,彻辰问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损失是极为惨重的,我们几乎损失了所有的火炮。不算那门被炸成碎片的巨炮,其他被钉死了火门的火炮,在几个月内也是无法使用了。更客气的是,造成如此大损失的凶手据说只有两个人。而且那两个人在炸掉火炮后,就趁着混乱溜了出去。”皮德罗说道。 “我知道是谁。”彻辰说。 “是谁?” “鲍庚。” “鲍庚!?”皮德罗回忆了下,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将彻辰从强盗手中救出来的人。 “他不是什么公爵的信使吗?”皮德罗有些疑惑了。 彻辰摇了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我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鲍庚。” 皮德罗点了点头。他准备等会就去找佛朗哥,将这个情报告诉他。 “我昏迷这几天,城里还发生了什么吗?”彻辰又问道。 听彻辰这么问,皮德罗看向彻辰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起来。仿佛彻辰错过了成百上千的泰勒一般。 “发生了很多事情。多到你完全想象不到。” 接着,皮德罗将这三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说给了彻辰听。 这头一件,便是关于那位小安祖莫夫伯爵的。 由于决斗输给了凯瑟琳和炮兵阵地的损失,小安祖莫夫伯爵彻底在费奥多城主那里失去了信任。尤其是后面一件事情,毕竟自作聪明将原本的守卫换成贵族卫队的主意就是小安祖莫夫伯爵出的,现在守城最重要的凭借损失殆尽,小安祖莫夫难辞其咎。 而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多罗宁议员成为了贵族卫队的指挥官。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费奥多城主便宣布了这项决定,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和凯瑟琳决斗的胜利和小安祖莫夫的无能,衬托了多罗宁的英明神武,无论是在卫队内部还是议会,大家对这一认命都没有异议。 这第三件,便是关于凯瑟琳的了。凯瑟琳虽然赢得了决斗,可还是被费奥多关入了城堡的地牢。虽然由于苏格兰贵族和雇佣兵的身份,费奥多不太会杀死他,可和海伦娜小姐的婚事当然没有指望。将海伦娜嫁给凯瑟琳,对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家族没有丝毫的好处,所以即使按照凯瑟琳赢得乐决斗的胜利,费奥多耶不会按照所谓的贵族传统办,这就是政治。 “那海伦娜小姐呢?”彻辰听完皮德罗叔叔的讲述,问道。对于那位在舞会上误打误撞和自己跳了一支舞的海伦娜,彻辰总有一种憧憬。 “不知道,不过听那些下人传说那位贵族小姐选择了成为修女,在修道院度过一生。”皮德罗说道。 “唉。”彻辰叹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彻辰才又开了口“我现在觉得,我自己真是错过了几百个泰勒。” 显然,他以为这已经算完的了。可皮德罗的消息,可不止这么一点。接下来皮德罗说出的话,才让彻辰真正心惊。 战争爆发了——和沙皇俄国战争。 这消息是阿拉贡带回来的。这位老乡带领手下外出巡逻的时候,在爆炸发生的第二天,在斯摩棱斯克靠近勒热夫要塞的边境发现了无数沙皇俄国的尖兵。这些沙皇俄国的先头部队脚踩着雪橇,头戴纸帽,在棉甲的外面套着件毛皮外翻的兽皮袄子。他们行动如风,瞬间就从密林深处蹿了出来和阿拉贡他们交上了手。而战斗的位置,是在边境波兰共和国一侧的。在这场遭遇战中,阿拉贡损失了四个同伴,另外有三个人受了伤。连阿拉贡也身中了四箭,三支射在了手臂和大腿上,一支射中了胸口。若非他身上的铠甲结实,他的命就送在了那里。可即便如此,阿拉贡仍然流血过多,一回到斯摩棱斯克便昏死了过去。 现在,斯摩棱斯克全城都进入了戒备状态,所有的侦察兵都被派了出去,侦查敌军的规模。 听说阿拉贡受了重伤,彻辰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被皮德罗制止了。他告诉彻辰,阿拉贡经过军医的救治,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他们需要的是休息。彻辰这会儿过去,不但对阿拉贡的伤势没有帮助,反而会打搅他的休息。 听叔叔这一分析,彻辰也觉得有道理。他不再强撑起身子了。 这时候,他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叔叔,既然阿拉贡受了伤、凯瑟琳下了地牢。那么佣兵团由谁带领?” 彻辰如是问道。 皮德罗仿佛就等着彻辰问起这个问题,他得意洋洋地站起身,一次、两次、又一次地提了提腰带。 皮德罗那条腰带金光闪闪,带子是丝的,上面满是黄金饰品。 “这是?” “这是城主赏赐给我的。现在,由你的叔叔——我,皮德罗中尉带领阿拉贡那小子的雇佣兵连队。” “你?皮德罗中尉?”彻辰惊讶的嘴巴张的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当然。你叔叔那会在德意志的时候,就带领过佣兵团。你忘了?” 确实,彻辰记起皮德罗叔叔早年确实经历了三十年战争,这是他极为得意的一段经历。 “恭喜您,皮德罗中尉。”彻辰向着自己的叔叔敬了一礼,他确实为叔叔感到高兴。 听彻辰恭维自己,皮德罗眉开眼笑了。 “呐,我的侄子。你赶快吃点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教堂。” 第三十七章祈祷(二) 去教堂?彻辰没想到自己醒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教堂,难道今天是礼拜日?可皮德罗叔叔明明说自己昏迷了三天,那怎么看今天也是星期五来着。 “为什么去教堂?”彻辰不解地问道。 “去让神父给你去去邪,最近你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说起去教堂的理由,皮德罗少有的一本正经。 原先皮德罗还没想道这一层,可前天经由鲁斯提醒,皮德罗才发觉自从侄子跟自己来了共和国,运气确实一直不好。开始的时候遭遇强盗被绑架,再后来进了城鼻青脸肿了一回,再现在,差点被炸死。这不是被诅咒了是什么呢?所以,皮德罗才决定,等彻辰一醒来便去修道院做一场弥撒,接受圣水的洗礼。 为此,他还特意拜托了基谢尔主教。主教很乐意地答应了下来,告诉皮德罗随时可以来找他。 听了叔叔的解释,彻辰有些哭笑不得了。按着皮德罗的说法,自己应该是深受上帝看顾了。每次自己遇到危险都可以逢凶化吉。即使是这一次,虽然自己被鲍庚(他还不知道鲍庚是包洪的化名)打晕了过去,可鲍庚把自己放到了胸墙的后面,没有让自己直面爆炸。 他努力想让皮德罗相信自己没有沾染不干净的东西,可老佣兵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执意要带彻辰去教堂。 彻辰拗不过自己这位叔叔,只得答应皮德罗吃完饭后去教堂。见自己终于说服了彻辰,皮德罗眉开眼笑地张罗起午饭来。他回身跑去打开房门,吩咐门外的仆役将午饭端上来。 午饭很是丰盛。既有面包、蔬菜汤、香肠,又有葡萄酒。看得出皮德罗身任中尉以后,薪水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皮德罗拿过两个玻璃杯,先给彻辰倒上了一杯葡萄酒,酒没倒满,只有一半的量;然后他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恭喜你康复,我的侄儿。” “也祝您身体健康,我的叔叔。” 两人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拿起刀叉开始吃起午饭来。 不一会,餐盘中的食物便扫荡了个干净。皮德罗又吩咐仆人拿了一套干净的白色衬衫和外套给彻辰穿上,待彻辰穿戴整齐后便下了楼,骑上马出了门。 去教堂的路上,彻辰发现街道上多了很多露宿街头的人。这些人的行李最多就是一个不大的包裹,有人人身上只包了一块麻布,在冰冷的雪地上冻得瑟瑟发抖。 “这些都是斯摩棱斯克附近村子的人。沙皇俄国的士兵烧毁了他们的房子、掠夺了他们过冬的粮食,并把他们赶进了城。那些在城里有亲戚和朋友的还好,可以寄住;这些没门路的只能露宿街头了。这么冷的天,每天都要冻死几个人。” 在马上,皮德罗对彻辰解释道。 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彻辰不禁心有戚戚。 “那为什么费奥多城主不怕人出城消灭那些侵入村长的敌人?”彻辰不解地问道。 皮德罗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在成为中尉后皮德罗对费奥多和佛朗哥的战术才有了清晰的认识。他们打算利用斯摩棱斯克这座坚城死守,以便等待波兰共和国在乌克兰的平叛结束或者来自立陶宛的援军。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不会把宝贵的兵力浪费在保卫村长上面。 可这些深奥的军事和政治,对于现在年轻的侄子恐怕还是难以理解,自己就是解释了或许他也听不懂。 见皮德罗没有回答,彻辰也很自觉地没有再问了,经历了这么多彻辰也成熟了起来,不再是原先那个咋咋乎乎的少年了。 两人继续并肩而行。这时候,彻辰突然发现在前面的一众难民中,有一个灰色的熟悉身影。因为其他的人都是坐着或蹲在,只有他是站着的,所以格外的显眼。 等走的近了,彻辰才看清楚那身影赫然就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神父您好。”彻辰在马上欠身问安道。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转过身,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大块的黑面包和一把小刀。他也认出了彻辰。 “您好,孩子。” “您在做什么,神父。”彻辰问道。 “我在给这些可怜的人分发面包,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作为上帝的仆人,我又怎能对这些人的苦难无动于衷呢。”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比划了下手中的黑面包和小刀,说道。 “您真是善良的人。”彻辰赞道。 同时,他把手伸到衣服口袋,准备布施些钱给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可手一入袋他才想起今天自己穿的是一件洗衣服,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于是,他只好以目示意皮德罗叔叔,想让他拿出点钱来。 可皮德罗对彻辰的暗示竟然故作不知,等到彻辰第三次看向他的时候,皮德罗才极不情愿地摸出了一个泰勒。 没办法,彻辰只好把这一个泰勒递给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敬爱的神父,请接受这点来自上帝仆人的心意。” “上帝会保佑你的孩子,我也会为你祈祷。”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接过泰勒说道,双手合十说道。 告别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两匹马转过了一个街道,彻辰才埋怨起皮德罗叔叔的小气来。 “亲爱的叔叔,只是一个泰勒,你还要我示意您这么久。” 可皮德罗也是一肚子的道理,在他看来,哪怕城主打开仓库,对这么多城外的难民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而且自己是佣兵,是拿钱办事的工作,没有道理自己掏钱救助这些人。说到底,就是吝啬了。 “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答应替我祈祷,你不是说我最近运气不好,是被恶灵缠身了吗?神父是个德高望重的人,他曾经在里加负责过一个教区。”彻辰只得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服自己的叔叔。 “你怎么不早说!”听完彻辰的话,皮德罗激动了起来。他没想到那个粗布衣的中年神父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在他想来如此一个神父,显然是有神力的,如果他愿意替彻辰祈祷肯定不逊于斯摩棱斯克的神父。 于是,他一扯缰绳就准备返回去。彻辰又赶紧拉住了他。 “你现在回去就显得太功利了,而且前面就是教堂。”彻辰努了努嘴。 在两人的前方,白教堂的尖顶已遥遥在望。 第三十八章祈祷(三) 在白教堂的耶稣像前,彻辰和皮德罗下了马对教堂大门前的仆童画了个十字。 “我们是来找基谢尔主教的。”皮德罗对仆童说道。 “你们有约过时间吗?” “我们和主教说好了的。” “那好,我去通报下。请问我应该向主教大人如何通报你们的姓名?” “你就说是皮德罗中尉。” 仆童进了大门,不一会,一个高大的神甫随着仆童出了来。 这位神甫确实配得上高大两个字。在彻辰的眼中,这位神甫的身高接近两米,他的肩膀有两个彻辰的肩膀那么宽,神甫穿着一身白袍,长长的袍尾拖到地上,身子挺拔地向一株白杨树般,又像是一堵高高的雪墙。在他的胸前挂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像是铁质的,外面镶着黄铜。 “您好,神甫。” “你们好,亲爱的孩子。” “敬爱的神甫,我这孩子最近总是厄运连连。我怕他是被什么魔物缠上了。”一客套完,皮德罗赶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你们就是来自西班牙的皮德罗和彻辰叔侄吧,你们的来意主教大人已经告诉过我了。主教大人今天不在,如果这孩子真是被魔物缠上了的话,我会负责驱除的。还有,你们可以称呼我吕保玛神甫。” 显然,基谢尔主教已经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那太感谢您了。”皮德罗高兴地说道。他那眼睛简直要眯成一条缝了。 于是皮德罗和彻辰在神甫的带领下进了教堂。 进了里面,彻辰才知道白教堂被称作白教堂不仅是因为它外面都刷着白浆,它的里面也是一律的白色。教堂的地面铺着白色的大理石,廊道的四周是无数圣徒的雕塑,这些个圣徒,彻辰并不能认全,只认得圣乔治等寥寥几个——这些个雕塑也是用白色的石材雕刻而成的。 彻辰走在里面,被圣洁的气氛所感染,每个雕塑都看过来,连脚步都放慢了几分。等他回过神来,神甫和皮德罗叔叔已落下他老大一段。他赶忙敢了上去。 这时候,他又对神甫胸前的那个匣子产生了兴趣。 “神甫,您这胸前的小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彻辰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生怕这个唐突地问题引起会引起神甫的不高兴。 可神甫并没有生气。听彻辰问起,这位神甫露出虔诚的表情,他昂起头,脸在屋顶彩色玻璃的反射下竟显露出圣洁地表情。 “这是一件圣物。”神甫说道“你们都知道圣子耶稣是在一个马槽里面出生的吧,这件圣物就与此有关。” “是什么?”皮德罗惊问道。他没想到这个匣子竟然个耶稣有关。难道是圣子的裹身布?或者是圣子的一缕胎发? “是马槽里驴子的蹄子。”神甫说道。 紧接着,这位神甫又向两人展示了他身上其他的所谓圣物。在皮德罗叔侄眼中,这位神甫简直是位圣物收集家。 例如沾染了耶路撒冷圣地灰尘的戒指、用十字军长剑碎片筑成的手链、圣保罗吻过布条做的腰带,几乎每一件都是有大来历的宝物。 “神甫,您……您……”彻辰真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些圣物虽然神甫说的头头是道,可什么尘土啊、碎片啊,怎么听怎么的虚无缥缈,还有那驴蹄,也是让彻辰哭笑不得。可他可不敢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因为他发现,这位神甫是真的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对于彻辰的震惊,神甫显然会错了意。他更加的得意,面色也更加的虔诚。 “这些都是我花了无数的心血收集起来的。为了能更接近主的荣光,我甘愿舍弃了尘世的财富,以换去上帝的赐福。” “冤大头。”皮德罗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对于皮德罗的咕哝,神甫没有听清。 “我说上帝一定会保佑您的。”皮德罗“重复”了一句自己说的话。 “只要你们一心向主,他也会保佑你们的。”神甫欣慰地笑道。 终于,三人来到了祈祷室。在这里,一群唱诗班的学生正在咏唱圣诗,可他们的声音高低不平,很多时候都没在调子上。见神甫进来,学生们都赶忙闭上了嘴。显然,这位神甫也是个很有地位的人。 “吕保玛神甫好。”众唱诗班的学生说道。 神父回了一句,然后向皮德罗两人介绍道。 “这些唱诗班的学生,都是附近神学院的。可是他们的成绩太差了,没有办法成为神的仆人。于是主教大人收留了他们,把他们编成了一个唱诗班用歌声取悦上帝。可你们听到了,他们唱歌比乌鸦叫还难听。” 不等皮德罗和彻辰说话,吕保玛神甫自顾自走到了唱诗班众人面前,霹雳哗啦地将唱诗本翻到了其中一页,然后命令他们唱了起来。然后,就在这原本应该是悠扬的歌声中,神甫捧出了一个巨大的杯子——这个杯子的直径有成年人的脑袋那么大,里面装满了圣水。 神甫将杯子举过了彻辰的头顶,然后嘴里念念有词。 彻辰跪倒在地,虽然不相信自己被所谓的恶灵缠身,可为了叔叔,这位青年还是虔诚地祈祷起来。 “邪灵永远无法战胜上帝的军团……” 神甫边说着,边把杯子里的圣水撒在了彻辰的头上。 “阿门。” 在斯摩棱斯克城外,一场慰灵仪式同样正在举行着。 十数具冻得僵硬的尸体一字排开,静静地等待着天使引领他们进入天堂。在尸体的旁边,是从斯摩棱斯克城里突围出来的包洪以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阿列克谢亲王派人过来,那位使者对双方发生的冲突深感歉意,并且邀请我们去沙皇俄国的军营商讨进攻斯摩棱斯克的事宜。”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对包洪说道。 “十几条生命就这么算了?”包洪的声音像是从牙里挤出来死的,他的眼睛喷射出怒火,似要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燃尽一般。 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知道,包洪的愤怒并不是针对自己。 “他们也付出了死伤,这只是一场意外。包洪,大酋长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一个沙皇俄国的亲王,更不会去破坏同盟的关系。”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无奈地说道。 说起事情的缘由,就不得不提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对斯摩棱斯克的争夺。在双方原本的约定中,是要到春天冰雪融化后合攻斯摩棱斯克的。可在这个当天,无论是沙皇俄国还是扎波罗热哥萨克都没有遵守约定。在沙皇俄国的军队越过边境的同时,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率领的哥萨克也得到了包洪行动成功的消息,开始进军。 结果,两只军队的尖兵在郊外相遇并发生了激战。双方都把对方当做了波兰人,一阵火枪互射后,又爆发了白刃战。在伤亡十数人后,意志不坚定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们率先脱离了战场。等沙皇俄国的指挥官阿列克谢亲王到达战场,他才发现这些所谓的波兰军队竟然都是哥萨克,于是他派出了信使并携带这些尸体找到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包洪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虽然他的胸膛还在不住地起伏,可眼神却清澈了许多。 “你陪我一起去。包洪。”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他知道,包洪在沙皇俄国的名声比自己大,有他一起前往谈判也才更有底气。 “我不喜欢俄国人。”包洪拒绝道。 “我也不喜欢,可我们更不喜欢波兰人。现在沙皇俄国是我们的盟友,既然单独夺取斯摩棱斯克已经不可能,我们就得想办法在合作中赢得更大的利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耐心地劝道。 包洪沉吟了会,显然他也同意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说法。 “你有什么计划。” 包洪抬起头看向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第三十九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一) 在做完慰灵仪式后的第二天,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連科便随同亲王的信使前往沙皇俄国的营地。 阿列克谢亲王的营地安在了鲁德尼亚,这个村子已经被沙皇俄国的士兵扫荡了个干净。鲁德尼亚的村民们,不是被赶向了斯摩棱斯克便是被勒死挂在了村子前面的树上。 当三人来到鲁德尼亚的村前,映入眼帘的便是冻成冰棍倒挂在树枝上的尸体、传入耳朵的是营地里传来的女人的呼喊声。 信使看了看两人,也是一脸的尴尬。这位年轻的信使是一名莫斯科的贵族,祖上世代都是波耶。和所有的传统贵族一样极为的注重荣誉,这会儿在被自己在内的沙皇俄国贵族视作野蛮人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面前展示如此不堪入目的一面,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位阁下,请稍等会。我先去面见亲王。”信使告了声罪,不待二人同意便打马进入了营地。 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目送着信使,不时能看到他左右挥动着马鞭,然后就是一声声惨叫和痛呼。 直到信使消逝在二人的眼帘,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才开始闲聊了起来。 “怪不得波兰人称这些人叫做‘灰色牲口’,真是和野兽没有区别。”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 “所以斯摩棱斯克绝对不能落入沙皇的手里。”包洪也说道。 “你以前和沙皇俄国的军队交过手,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 在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中,包洪是少有的有骑兵战斗经验的人,而他的骑兵经验多是在和沙皇俄国和克里米亚汗国的战斗中积累的。故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会有此问。 “怎么说呢?”包洪略一思索,然后才说道“沙皇俄国的军队是由两个不同的阶级组成的其一是这些你眼中的灰色牲口,他们用着最差的武器、吃着最差的食物,可在保卫自己土地的时候却能爆发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往往悍不畏死,直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其二就是像刚才那个信使一样的贵族阶层,这些人往往是家族中的次子、三子,他们没有家族的继承权,所以为了搏取金钱和土地往往富有侵略性。” “那就是一个内战内行,一个外战外行咯?”对包洪的话,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做了总结。如此简略的总结,虽不中事实却也不远。 包洪正待开口,营地里传来一声号响。接着,一队一队的步兵和骑兵奔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队身穿红色卡夫坦制服的步兵。在沙皇俄国,他们被称作射击军。他们统一手握一支火绳枪,长长的弹带从左肩斜挂到右腰。在每个战士的身后还背着一把长柄斧头,这东西在战时既可以作为火绳枪的支架,又可以当做近战武器劈砍近身的敌人。 在射击军的后面,是一队骑兵。这些个骑兵排成两行,每行有十人。他们也统一身穿红色的衣服,可比起那些步兵,他们的武器更为的精良——在制服的外面是西方样式的胸甲,并且头戴钢制的头盔。他们的武器是一把马刀和手枪,坐下的战马也是精心培育和饲养的良马。 最后,则是沙皇俄国军队中精锐的精锐,全部由贵族组成的波耶骑兵。这些个波耶骑兵头戴尖顶盔或是圆顶盔,身上穿着家传的镜铠。这种铠甲是在锁子甲的基础上在前胸和后背等处加装了圆盘状的护心镜,比之传统的盔甲防御力更胜一筹。 这三队骑步兵,可以算是沙皇俄国军队精锐的典型。阿列克谢亲王将他们派出来,显然也有示威的意思。 可不管是包洪还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可都不是易于之辈,这二人施施然地骑着马,进了辕门。对于这些个军队,他们两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朝着最里面的一顶大帐篷而去。两人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直叫每个列队的兵士恨的咬牙切齿。 这个大帐篷建在村子的中央,原本是鲁德尼亚村子的房子。可现在除了几处残垣断壁外,以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而这原来的主人,也被这儿现在的主人剥了皮。那些野蛮的士兵为了逼问村子里储存的粮食对村长和收租人施以了各种的酷刑,即使在这些可怜人招供后也没放过他们。 阿列克谢亲王站在帐篷前看着两位哥萨克首领骑马向着自己走来。这位亲王有着传统罗斯贵族的容貌他的目光深邃、眼眶内凹,脸上的皱纹如同最精湛的石匠刀砍斧切一般;亲王那一脸浓密的大胡子使人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而那个硕大的鹰钩鼻又是他看起来威严自生。 “这位就是上帝恩典,俄罗斯、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和诺夫哥罗德的沙皇及独裁者;喀山、阿斯特拉罕、西伯利亚沙皇;斯摩棱斯克、梁赞、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别洛焦尔、乌多利亚、奥勃多利亚、孔迪亚、维捷布斯克、姆斯齐斯拉夫和全北域的君主;普斯科夫、下诺夫哥罗德的领主的叔叔阿列克谢亲王殿下。” 那位陪同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連科的信使此时站在阿列克谢亲王左下的位置,待两位哥萨克首领下了马,才高声介绍起亲王来。 平心而论,这一长串的称呼除了最后那一段属于亲王外,其他都是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沙皇的专属称号,可亲王为了在两位哥萨克首领面前显得更有气势,强行要信使将其加在了自己的前面。 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連科对这一长串的称呼不仅没有任何的敬畏,反而挑起刺来。 “我想,亲王殿下。斯摩棱斯克现在还是波兰共和国的领土。”瓦西里·佐洛塔連科说道。 “或许我们无比强大的亲王殿下可以靠一个信使便让斯摩棱斯克打开城门。毕竟沙皇是斯摩棱斯克的君主。”包洪也挤兑道。 见两个哥萨克如此冒犯自己,一向自大的亲王斜眼哼了一声。接着,阿列克谢亲王没有任何表示便回身掀了帐篷的门进了去。 那信使再次的一脸尴尬,不过既然亲王没有其他的表示,那就是说明亲王还不想搞僵了关系。于是信使掀起帐篷的门帘,邀请两位首领进去。 第四十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二) 作为沙皇俄国主帅的营帐,阿列克谢亲王的这个帐篷显得简陋而朴实。整个帐篷是用生牛皮和毡布搭成的;帐篷内,只有一张橡木桌子和几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扎莫什耶、波里内等斯摩棱斯克四周各个重要的村子都被标了红;在帐篷的四个角落,分别有四支烛台,烛台呈三叉戟型,也是最普通的铁制。 显然虽有亲王之尊,可阿列克谢·罗曼诺夫亲王并不是养尊处优、尸位素餐之辈。 “两位坐吧,我们都明白战争期间一切从简。我在切尔克斯克和鞑靼人作战的时候,连帐篷都没有,晚上就是靠着马鞍睡觉的。” 阿列克谢对两位哥萨克首领说道。亲王的语气虽然冷漠,却没有了愤怒。显然,只一会儿这位亲王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两人对视了一眼,默想道。 橡木桌子很长,可两人还是各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阿列克谢亲王的对面,以示哥萨克和沙皇俄国是盟友般平等的关系,自己并不是阿列克谢的下属。 这可算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第二次打阿列克谢亲王的脸了。亲王的脸面抽搐了几下,可很快恢复如常。 “两位首领还没吃饭吧。”阿列克谢问道。然后不等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话,便扬起熊掌般的大手,拍了三拍。 马上,那位一直在外的使者便进帐来。 “叶利谢伊,两位使者还没吃早饭呢,你去拿些食物来。”阿列克谢亲王使了个眼色说道。 待叶利谢伊退下后,阿列克谢亲王又说道“叶利谢伊是我的副官,他家族在梁赞是个有名望的大家族,他也是个机灵的家伙。” 显然,这是一句闲话。于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亲王聊了起来。不过,双方都在努力维护着本方的面子,希望压倒对方,三句里面倒有两句夹枪带棒。 这双方能坐到一起,直到叶利谢伊将餐食拿上来,也是个奇迹。 叶利谢伊将食物放在了桌上,食物只有一样便是全鹅,这只鹅外面涂了厚厚的一层蜂蜜,看起来黄灿灿的。 阿列克谢亲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邀请两人进餐。 包洪站起身,拿起餐盘上的刀扬身在鹅腿上割了一块。一股血水从鹅身的切面上渗了出来——这竟是一只生鹅。 包洪抬起头,正看见阿列克谢洋洋得意地看着自己。显然,这是亲王故意的。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看见了鹅肉渗出的血水,这位哥萨克首领愤怒地站起了身子对阿列克谢亲王怒目而视。 见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阿列克谢也站起了身,他拿起自己身前的餐刀,也割下鹅的一条腿,亲王狠狠地咬下一块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见阿列克谢这番举动,包洪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这位生性不羁、无拘无束的哥萨克首领当然不会让人小看了,他拿起那只鹅腿也啃了起来。 不一会一只鹅便下了肚,包洪示威似地抹了抹唇边的鹅血。 “好汉子,好汉子。”包洪的这番举动,显然很和阿列克谢的脾胃。第一次的,阿列克谢真心地赞道。 “可惜了。”包洪说道。 “可惜什么?”阿列克谢亲王问道。 “可惜没吃饱。”包洪回道。 阿列克谢哈哈大笑。他吩咐了叶利谢伊一句,后者躬身又出了去。 不一会,叶利谢尔又端着餐盘回了来。这一回,餐食可丰富了许多——有伏特加、香肠、面包、奶酪、车厘子,甚至还有一只熊掌。当然这一次,这些都是熟的了。 由于阿列克谢亲王对包洪的认同,这回宴会上的气氛明显热络了许多。阿列克谢亲王不止一次的站起身,拿着整瓶的伏特加向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敬酒,两位首领也是来者不拒,喝的热络了,三人还唱起了歌儿。不时的,一阵一阵地欢笑声从帐内传出。 待三人吃饱喝足,已是正午。这时候也该谈正事了。 阿列克谢亲王坐会了位置上,开口道 “米哈伊尔沙皇很感谢大酋长派两位前来支援。” “我们是奉大酋长的命令,和沙皇的军队一同进攻斯摩棱斯克的。”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回道。 一个“支援”,一个“一同”,体现了双方对这场战争定义的不同。对于前者,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配属于从属的地位,是完全听从沙皇俄国前线指挥官的;而后者,两者就是盟友,是平等的。 这也是从赫梅利尼茨基到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一直所追求的关系。 “伟大的沙皇的军队不需要帮助,我们有三万人,而且已经从三个方面包围了斯摩棱斯克。”阿列克谢亲王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也有两万人。并且在你们还没有到达的西面。”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故意夸大了自己军队的数目。 阿列克谢亲王还是摇了摇头。 “你们的装备太差了。我听说你们那些士兵连把长矛都没有。用的武器还没有人的腿长。”阿列克谢用手比了比。 “可他们的战斗意志一流,都是在乌克兰拼杀的老团队。并且人人都有火枪。” “如果把铁叫子算上,那确实是有了。” 虽然开始谈话到现在,阿列克谢一直在贬低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战力,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都很清楚,沙皇俄国不愿意扎波罗热参战的原因,只是不想分享胜利的果实。 斯摩棱斯克的守军还不到万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三万人,哪怕是用人命去堆,也能把斯摩棱斯克拿下了。 如此一来,自己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会有结果的。可临来前,两人就决定最差也要争取一个方面的进攻权,并且是在沙皇俄国同意的情况下。一念及此,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鼓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办法来。 “亲王殿下,刚才我们喝的是什么酒?”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明知故问道。 “伏特加。这世界上最好的酒。”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我听说在你们那边的人,越能喝酒的人就越能打仗是不。” 能喝酒和善战是每个沙皇俄国的人最自豪的事情,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问的问题,亲王当然不会否认。 “我们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也是能喝酒,更善战,别的国家的人都说喝了酒的哥萨克,谁都不是对手。” “谁,谁说的?”亲王一听,怒道。亲王最听不得有人贬低自己,尤其是在打仗和喝酒两个方面。 在包洪看来,他似乎入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套。 “别的国家的人说的。” “叫他来,叫他来。我要打碎他的脑袋,然后用他的头盖骨和你们比酒。”阿列克谢亲王更加的激动了。 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斜眼对了下,然后由包洪说道“人哪里还找的到,不过要破除这个谣言也不难。我们比试下就知道了。” “比,比就比。”阿列克谢亲王没有一丝的犹豫。 “可比试当然要赌注才对吧。”包洪一步一步引诱亲王道。 “如果你们喝赢了,那么西面就交给你们哥萨克。”阿列克谢说道,然后他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们耍什么花样,可喝酒没有人喝的过我们沙皇俄国的人。” “我们有两个人。”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原意是让阿列克谢从他们两个中挑一个。 谁知,阿列克谢拉过站在一旁的叶利谢伊。 “我们也有两个。” 第四十一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三) “你们那边的人脑回路都是这么清奇吗?” 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看着勾着叶利谢伊脖子的阿列克谢亲王,像看着一个傻子。 两个人对两个人,都赢了还好;若是一胜一负,不是等于没比过了吗?平局算谁的。 “怎么?你们胆怯了?若是没信心,我可以让你们一人。帐外那么多的人,你们可以随便挑一个。” 阿列克谢亲王丝毫没有意识到,或者是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还在那里大放厥词的。 “亲王殿下,我想两位客人的意思是……”阿列克谢亲王没想到,不代表别人也没想到。被阿列克谢搂的喘不过气来的叶利谢尔挣扎着凑到亲王的耳边,对他耳语道。 “哦哦,嗯嗯,这样啊。” 听着叶利谢伊的话,阿列克谢亲王不住地点点头,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他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在叶利谢伊说话期间不是地用眼角地余光顺上两位哥萨克首领一眼,然后马上逃过。 “所以您还是挑他们中的一个吧,亲王殿下。”副官叶利谢伊轻声建议道。 可亲王对这建议却似充耳不闻,因为这等于他要把自己说过的话收回去。这对于习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亲王,是苦难的。 “我该怎么办?自己既然说出了话,那就不能更改。不然我都尊严往哪摆?可是……”阿列克谢亲王凝神苦思,忽然他瞟到了桌上那个空酒瓶子——一个办法冒了出来。 等叶利谢伊说完,阿列克谢亲王面不红气不喘地对两位哥萨克首领说道“你们以为伟大的亲王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吗?我们不看谁先醉倒,我们看喝掉的酒瓶子。这样不是解决了嘛。” 这确实是个办法,而且很公正。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马上表示了同意。 谁也也没有注意到,那位可怜的副官站在一旁,涨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酒很快就摆了上来。在每个人的身前都放了十瓶的伏特加。 “你们谁先来?”阿列克谢亲王问道。 “我。” 包洪打仗冲在第一个,喝酒当然也不会落后。这位哥萨克的英雄拔开了一个酒瓶子,也不用酒杯,一股脑地就往喉咙里倒了起来。 不一会,一瓶子酒便见了底。 “好。” 见包洪喝的痛快,阿列克谢亲王也不甘示弱。他也拿起一瓶子伏特加,喝了起来。 伏特加是烈酒,可两人却像喝的是白开水般,一瓶接着一瓶。 在另一边,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拿起了一瓶酒,他晃动着酒瓶子对叶利谢伊说道“嘿,年轻人。我们也开始吧。” 可叶利谢伊却没有拿起酒瓶子,他盯着酒瓶子就像盯着毒药一般。 “你不喝我喝了。”见叶利谢伊许久没有动静,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咕哝了一句,也开始灌了起来。 这时候,包洪和阿列克谢亲王已经五瓶子酒下了肚,阿列克谢的面皮都泛起了红,而包洪的脸更是成了酱紫色。 “叶利谢伊,你怎么不喝?你快喝啊!”见自己的副官身前还是满满地十瓶子酒,阿列克谢亲王开始催促了起来。 在亲王的催促下,叶利谢伊艰难地打开了一瓶酒,他抓起酒瓶子,然后往酒杯里慢慢地倒。 这不爽快的举动,引起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一阵哄笑。 “叶利谢伊。”阿列克谢亲王喊了声自己副官的名字,催促他快些。 好不容易,一杯酒被倒满。叶利谢伊拿起酒杯,他吞咽了几下口水,把酒杯凑到唇边。 “我,我不能!” 当所有人都以为叶利谢伊要喝下酒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副官将酒杯猛地放下,他的脸色苍白,像是经历了一场磨难一般。 “叶利谢伊,你怎么了?”阿列克谢亲王问道。他不明白自己这位平日里挺精干的下属是怎么了。 “我的亲王。我,我,”叶利谢伊喏喏地说道“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的俄国人?!叶利谢伊这回答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叶利谢伊,你不会喝酒吗?” “是的,亲王殿下。我从小就不能喝酒,一喝酒我就会浑身发痒。。” “那你这二十年肯定失去了很多乐趣。来来来,就今天喝一口。痒了我给你找几个年轻姑娘挠挠。”阿列克谢亲王拿起叶利谢伊放下的酒杯,想强灌给自己的副官。 可叶利谢伊推开了亲王亲自拿着酒杯的手,这位年轻的副官竟出乎意料的倔强。 “叶利谢伊,祖国需要你的胃。” 强推不成,阿列克谢亲王也动了火,在他看来,叶利谢伊简直是个叛国贼,他不知道不喝意味着什么吗?亲王不顾外人在场,怒吼道。 阿列克谢如此生气,实在也是情有可原。原本冬季出兵,沙皇和那些贵族们就是抱着吃独食的意思,哪知扎波罗热那些哥萨克竟然也不遵守约定,而且还从西边逼近了斯摩棱斯克。扎波罗热需要合适的借口参加斯摩棱斯克之战,沙皇俄国又何尝不需要合适的理由拒绝? 既然谈不拢,那只有让上帝裁决了。所以阿列克谢亲王答应赌一把,到不全是着了道。 在喝完五瓶伏特加后,阿列克谢已看出包洪的酒量不如自己,再有两三瓶的量估计就该醉了。而自己喝完面前的伏特加,差不多还能喝个两瓶。阿列克谢自信自己能喝倒一个半的对手,只要叶利谢伊喝个几瓶,就能稳操胜券。 认赌服输,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吃下斯摩棱斯克这块肥肉。谁知关键时候,自己的副官却掉了链子。 “亲王殿下!我……不能喝酒。”叶利谢伊抵住了内心的害怕,坚持道。 他的目光炯炯,直面亲王。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知道你会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愿上帝原谅我。” 阿列克谢失望的摇了摇头。他很想枪毙这个坏了大事的副官,可他还是忍住了。 “你走吧,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副官了。” 叶利谢伊退后一步,敬了个军礼。然后退出了营帐。 “亲王,我们不用比了吧。”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 以一敌二,哪怕亲王的酒量再好,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不觉得他能喝过两个人。尤其是他和包洪的酒量都不差的情况下。 “不。” 阿列克谢吐出一个字。他知道自己会输,可亲王绝不会认输。 就像俄罗斯可以被占领,但绝不投降。 第四十二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四) 彻辰躲在一人多高的沙袋后面尽量龟缩起身子,以免将自己暴露在炮火和枪弹下面。 这是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围城的第三天。在开始的两天,敌人并没有大规模地攻城,只是用小口径的火炮不断地轰击着城墙,将城墙上的城垛和木棚逐一的摧毁。 俄军的炮火是那么的急,以至于在围城的第一天,北城的城墙就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三分之一的垛口和木棚被摧毁,有几发炮弹甚至越过了城墙,击中了靠近内城墙的民房,引起了大火。 所幸自己的叔叔及时分派人灭了火,才没引起更大的混乱。这之后,皮德罗便叫人强行驱赶了城墙附近的居民并强拆了房子作为修补城墙的材料。哪怕一些自称贵族的人扬言要去议会控告。 这之后,所有的破口上都堆砌起了沙袋。彻辰发现,沙袋对于炮弹的防御效果比砖石城墙好的多。炮弹打在砖石上,破碎的砖石飞溅容易大伤人,而炮弹打在沙袋侵彻力却被里面的沙土吸收。 于是彻辰将这个发现告诉了皮德罗。这之后,所有的垛口后面都堆砌起了沙袋,哪怕是那些完好的垛口。 “我看今天也就是这样了。” 坐在彻辰旁边的鲁斯说道。 鲁斯现在担任小队长的职务。安排鲁斯和彻辰在一个小队,这是皮德罗对彻辰的一种保护。鲁斯是个老兵,作战经验丰富,并且更加的沉稳。 “希望吧。我倒是希望沙皇俄国的人早点打过来。”彻辰边说着边捡起地上摆着的一把手枪,仔细检查了上面的燧石有没有上好。 “小孩子就是爱玩。”鲁斯似乎认为彻辰把打仗当做了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不是,”彻辰挥手挡住鲁斯大叔摸向自己头发的大手,然后说道“一天到晚都是打炮,太烦人了。” “这才是战争啊!” 听彻辰这么说,鲁斯感慨地靠在了身后的沙袋上。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和彻辰一样的想法,对这种一天到晚炮弹飞来飞去的战争方式很是厌烦,希望和敌人真刀真枪的干架。可当自己的同伴在自己的身边被砍到,鲜血溅了自己一身的那刻,他才发现,战争中最幸福的还是这片刻的“宁静”——至少没有血肉横飞,生离死别。 这一老一少靠着沙袋,都陷入了沉思中。而城墙外的炮声却渐渐稀疏了起来。 “彻辰、鲁斯,赶快起来。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 在被打破屋顶的塔楼上,彻辰的叔叔皮德罗透过木窗喊道。 彻辰微微抬起头,透过破裂的垛口观察起来。 然后,展现在他面前是一副如此震撼的景象 原先是炮位的位置已经被一团灰色所湮没。这团灰色如同一片漫天的乌云涌向斯摩棱斯克的城墙。 这片乌云是由沙皇俄国军队中最为低等的民兵所组成的。寻常的时候,他们使用斧头、棍棒、简易盾牌作为武器并充当炮灰消耗敌人的弹药和精力,所以,沙皇俄国的敌人戏称其为“沙皇的灰色牲口”。而这时候,这些“沙皇的灰色牲口”竟然连最简陋的武器也没拿,他们每个人扛着一捆成年人腰粗的稻草,缓慢地靠近城墙。 “快阻止他们,他们想填护城河。” 皮德罗第一个明白过来这些士兵扛稻草的目的,他高声呼喝着指挥士兵。 彻辰和鲁斯同一队火枪兵在垛口后面露出了头,开始瞄准。其实不用瞄准,这团乌云是如此的密集,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打中目标。 “开火。” “开火。” 中尉、少尉接连命令道。 彻辰早就瞄准了一个光头、大胡子的沙皇俄国士兵,一听命令,他就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一团血花在目标胸前绽开——那个光头踉跄了几步,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火枪兵也相继开火,随着城头火光闪烁,乌云像是被削去了薄薄一层,同化在了冰雪里。 前排的损失没有吓退后面的人。第一排倒下后,后面的士兵继续扛着稻草向前冲锋,只是他们的脚步更快了。 剩下三十米的距离,彻辰只来得及再开一枪。这一枪,彻辰没有瞄准。他也发现了,这么密集的人海,只要枪口向着人堆,就不会打空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一枪,彻辰又撂倒了一个敌人。可这一次,他连那个人的相貌都没看清。 在扛过两轮射击后,沙皇俄国的士兵终于冲到了壕沟前面。他们一捆接着一捆地将稻草丢进壕沟内,然后迅速地返身向后。随着稻草不断地填入,壕沟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不断地消失。可城墙上的士兵除了以最快地速度装填弹药开枪意外,没有任何地办法。 “要是我们有骑兵就好了。” 鲁斯将发射完铅弹的火枪交给身后的一名士兵,然后又从他手上接过一支装填好的火枪。在他的身边,有三个士兵为他服务。 对于鲁斯的话,彻辰也是深以为然。在神学院的学习的时候,彻辰就知道这么一个道理城墙不是拿来守的。如果等到敌人推进到了城墙边上,那么离破城也就不远了。所以,高明的指挥官都会在城墙的火力范围内安排一支部队,形成第二道的防线;或者安排一支骑兵,在敌人突击城墙的时候,对地方的步兵形成侧击,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 可在斯摩棱斯克,这两点却都做不到。不说城内的守军匮乏,无法形成有效的二道防线,就是雇佣兵团原本数量稀少的骑兵,都被抽调到了翼骑兵团(原贵族卫队)里面了。 终于,在又付出了数十条人命后,北城墙前面的壕沟终于被填平了。那些个沙皇俄国的士兵发出“乌拉”、“乌拉”的欢呼声,返身退了回去。 “他们就这么走了?” 彻辰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这些沙皇俄国的士兵虽然准备简陋,可悍不畏死。现在壕沟被填平了,他们为什么不趁着这股血气之勇,一鼓作气地攻上来呢? “也许他们的长官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填壕沟吧。” 彻辰问了身边的鲁斯,可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提出了个推测。 在阿列克谢亲王的御帐前,这位沙皇俄国的亲王望着潮水般退回来的士兵们,脸上无喜无怒。事实也确如鲁斯猜测的那般,亲王交给这些“炮灰”的任务就是填埋壕沟。久经沙场的阿列克谢亲王深知,这些农奴组成的士兵人数虽然众多,可低劣的装备以及缺乏训练使得他们在攻城的时候不仅不能发挥作用,反而容易因为士气的崩溃阻碍正规部队的进攻。 阿列克谢亲王望了一眼身旁的传令兵。传令兵会意,开始用力挥动起手中的大旗来。于是,在阵地后面列队的射进军们在各队队长的带领下,扛着火枪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前。这些射击军的士兵同意身穿红色的制服。 于是,在乌云过后,一片血海开始袭来。 红衣的射击军在距离城墙三十米外站住了脚步。他们五人一列,排开了一百二十行的长队。第一排的士兵将身后背着的长斧斧尾插在地上,然后将火枪架上。 “不要露头,不要露头。敌人马上就要射击了。” 皮德罗在塔楼上再次发出了命令,然后命令被传达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所幸这些雇佣兵都是弗朗哥精心训练多时的精锐。没有一个违反命令。 他们也应该为自己的遵纪守法感到庆幸。在皮德罗命令后不久,射击军的第一排铅弹打在了垛口和沙袋上。 由于沙皇俄国地处偏远,铁器和火枪的锻造技术远远落后于西欧和波兰共和国。这就造成了沙皇俄国生产的火枪枪管的口径和长度远远超过邻国的火枪,变得极其的笨重。笨重所带来的坏处便是携带不便,可也有个好处,就是可以使用威力更大的铅弹。 彻辰就感受到了这些“傻大黑粗”的火枪的威力。每一发铅弹打在垛口和沙袋上就像是一发小型火炮发射的散弹一般,沙袋上一打就是一个窟窿,而躲在后面的自己,靠着沙袋的后背就像被锤子锤到了一般。 第一排的射击军发射完毕后,就扛着火枪和长斧退到了最后。第二排的火枪手上前一步,又重复了第一排的动作。接下来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如此反复。 在三轮射击过后,亲王的传令兵再次挥动了旗子。于是一队队身穿棉甲、头戴纸帽的士兵越过射击军队列的空隙,飞快地扛着云梯奔向城墙。 “反击、反击。” 这会,不用皮德罗指挥,所有的军官都对自己的下属下达了反击的命令。每个士兵都站起了身,将火枪伸出垛口朝下射击。 而城下这群一看装束就更加精锐的沙俄士兵,也用手中的弓箭还击。一时间,铅弹和羽箭在同一空间内飞舞。不时有中弹者倒在地上,也不时有被羽箭穿透喉咙的雇佣兵倒下城墙。 云梯被架到了城墙上。而彻辰和鲁斯身边助手装弹的速度已经跟不上火枪的发射速度了。在彻彻打完第三支火枪,他的助手并没有将狭义支火枪递到他的手中。彻辰回头一看,那名助手还在用推杆推子弹入膛。心急之下,彻辰便准备捡起身边的手枪应急。这些手枪都是彻辰按照鲁斯的要求上好子弹的,可以随拿随用。 “别着急。等敌人露了头再用手枪,先躲起来。” 鲁斯瞅了一眼才爬到云梯半腰的敌人,嘱咐彻辰不要心急。他自己也抓起两把手枪,然后将身子缩到垛口后面藏了起来。 彻辰的手心满是手汗。虽然在今天的战斗中,他已经取得了两个战果。可那都是靠着城墙的掩护躲在城垛后面取得的。而现在,马上要进入攻城战中最血腥激烈的肉搏战了。想起自己打离开西班牙以来,在东欧几次不用火枪的情况下都被对手轻易打败,彻辰就不住地紧张。 这些念头泛起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云梯的尽头已露出了一只手。 这是一只筋肉虬结的巨手。显然,这只手的主人是个孔武有力的勇士。彻辰盯着这只勾在城墙边缘的手,身体尽可能地缩进垛口的阴影里面,手中的手枪与那巨手平齐。 慢慢的,一个带着纸帽,满脸虬髯的脑袋露出了墙沿。这颗脑袋的嘴里衔者一把宽背的马刀,面色狰狞。 “来吧。” 彻辰猛地跳出阴影,他握着手枪的手早已和那人的手齐平,这会儿手枪更是直直地指向了对手的脸。 “¥¥” 那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惊呼。 也许是祈求彻辰饶命、也许是喊着上帝的名字,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彻辰扣下了扳机。 枪口喷射出一团黑烟笼罩了巨人的脸。 然后那人摔下了云梯。 还没等彻辰喘口气,又一个人影窜出云梯,跃上了城墙。那人果断地挥刀,砍偏了彻辰另一只手上的手枪,子弹打在和沙袋上。随后又是一个回转,砍倒了旁边一个装弹的助手。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而另一边,鲁斯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鲁斯双枪左右开弓打死了两个师徒爬上城墙的士兵。可在子弹打完后,还是让一个敌人爬上了云梯。两人随即展开了肉搏。那人仗着身材高大,用铁一般地双臂死死掐住鲁斯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 砍偏彻辰手枪的敌人砍人的功夫,却也足够彻辰逃离马刀的攻击范围了。他退到身后两个同伴的身边,捡起身旁的一把长戟。三人手拿长戟,迎着敌人的马刀砍了上去。 马刀在狭窄的空间内虽然更占优势,可彻辰三人没有盲目地汇砍,而是用长戟的尖头刺向对方。这一来,马刀灵活的优势就无从施展了。那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堪堪荡开刺向自己的长戟,而没有反击之力。 终于,一个不慎,那人的腿上被长戟刺中了。随后,彻辰和另外一把长戟刺中了他的胸膛,三人一齐用力,将他的身躯退出了破碎的垛口。 解除自己的危险后,彻辰忙和同伴一起赶过去救鲁斯大叔。掐住鲁斯脖子的俄国士兵浑然不觉背后的敌人,被彻辰砍中了后背,一口鲜血喷的鲁斯满脸,然后倒下身躯压在鲁斯身上。 彻辰推开压在鲁斯大叔身上的尸体,扶起他来。四人望了望四周,多处缺口都涌上了敌人,四处都是刀剑拼杀声和呼喊声。 “倒油,倒油。” 在各种声音中,皮德罗叔叔的声音听在彻辰的耳中特别的清晰。 第四十三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五) “倒焦油,倒焦油。”彻辰朝城墙下面喊道。 那里有皮德罗拆除房屋后布置的几台简易投石机。 此时,城墙上已经有数处被突破了开来。在一些点上,成群的敌人背靠背围城一个圈,守住了登陆点,以便后续部队涌入。 简易投石机旁的同僚们见形势紧急,又听到命令,赶忙把一个个口上点了火的黑色的陶罐放到兜里。这些陶罐里都装满了焦油,外面用棉花和破布封了口。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一个个的陶罐被抛了出去。它们的落点都是事先计算好了的,每一个陶罐都准确地落在了壕沟和城墙之间的位置上。 陶罐一落地便砸了个粉碎,里面的焦油流了出来,随即遇火燃烧了起来。大火不仅点燃了壕沟里面的稻草,也烧着了城墙下士兵的棉甲和云梯。 一些士兵被大火烧的痛苦不堪,他们用力地扑着身上的火苗,可焦油哪是这么容易扑灭的。火势反而越来越大了,从他们的裤脚烧上了上衣,又吞没了人的脸。 那些没被大火烧到的幸运儿们眼见同伴的惨状,都害怕了。哪怕是最勇敢的人也不敢在火堆里与敌人搏斗。他们脱掉衣服、扔下兵器、抛下城头的同伴,往自家营地方向逃去。 这下,原本还在城头奋战的俄军也全无斗志,他们有些想顺着云梯逃跑,可转身即葬身在了火海;一些扔下了兵器,跪在地上祈求饶命,却被愤怒的雇佣兵们砍的粉碎。 城头的情景都被城下的沙皇俄国军队看在眼里。阿列克谢亲王骑在来自中亚的高头大马上,看的更是清楚。 “亲王。等火灭了,我再带人冲上去。” 波耶骑兵队长安德烈忍不住对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让农奴兵去灭火,然后你带着波耶骑兵攻城。” 远处,斯摩棱斯克城的壕沟内,大火形成的火墙横亘在两军中间,不知还要肆虐多久。而要在炮火下灭掉如此大的火,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阿列克谢为了比包洪他们更快攻下斯摩棱斯克,已经不在乎许多了。 突然,一道烟尘打军阵的左边过来,穿过整团整团列队的士兵,来到亲王的军旗下。 “亲王殿下,看来你这边也打的不顺啊!”打头的骑者对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哦,是雅科夫将军。你不在东面指挥战斗,来我这里做什么?” 来者正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他是沙皇俄国勒热夫要塞的统帅,也是西面俄军的指挥官。 “我那边打完了。”雅科夫言简意赅地说道。 “打完了?你攻下斯摩棱斯克了?” “没有。”雅科夫将军摊了摊手。 “那你打完了?”阿列克谢亲王恨不得给他一鞭子,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毕竟是将军而不是自己的下属,自己还没有这个权力。 “我的前面也是这么一道火墙,看来指挥守城的应该是同一个人。”雅科夫比划着说道“要攻下如此的巨城,我想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所以让军队回去休息下,炮兵继续轰击。我自己来看看亲王的战果。” 听雅科夫说完,阿列克谢亲王一拉马的嚼子,对波耶骑兵队长安德烈说道“去,你派人去西边和南边看看,他们攻城进行的如何了。特别是西面,知道吗?” 安德烈领命,打马离开。不一会,两队轻骑兵朝着一东一西两个方向奔去。 “怎么?你担心扎波罗热那群乡巴佬比我们快?”雅科夫斜眼看了亲王一眼,奇怪地问道。 和一般的沙皇俄国贵族一样,雅科夫也很看不起哥萨克。 “别小看他们。论起和波兰人打仗的经验,他们比我们多了六七年。” “再长,乡巴佬还是乡巴佬。”雅科夫说道。 这会,雅科夫讨了个没趣。阿列克谢亲王没回答他,只坐在马上看着火墙背后的斯摩棱斯克。 大火就这么一直烧着。 不知过了多久,派出去的骑兵回来了。 “亲王殿下,哥萨克退了回去。西面的城下尸横遍野。” “谢苗·拉赫曼宁将军也没占领城墙。” 听完骑兵带回来的消息,亲王对传令兵吩咐道 “叫撤下来的士兵休息。波耶骑兵全部下马,等候我的命令。” 说完,又加了一道命令“火炮继续轰击。” “嘿,皮德罗。你快去看看你侄子吧。” 在斯摩棱斯克城内。鲁斯登上塔楼,对皮德罗说道。后者正目送沙皇俄国军队退去。 “我侄子怎么了?彻辰怎么了?”听鲁斯这么说,原本还在观察退却俄军的皮德罗着急地转过身问道。他安排鲁斯和彻辰一起,就是为了让鲁斯照看他。 “没什么大事,就是吐的厉害了。”鲁斯见怪不怪地说道。 “这小子第一次上战场,难免的。缓缓就好了。”皮德罗说道。 他原本不打算去,可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和塔楼里的其他人交代了一句,便跟在鲁斯下了楼。 而在城墙下,彻辰一只手支着城墙,一只手捂住了嘴巴。他尽力忍住呕吐的冲动,可一想到那些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和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这位第一次上战场的青年便怎么也忍不住,他的嘴里很快充满了呕吐物,然后哇地一声,全都吐在了墙角下。而地上,早已是一片狼藉。 这时,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吧,彻辰。” 是皮德罗叔叔的声音。 “我没事,叔叔。”彻辰逞强道。 “没事就好,”皮德罗也不戳穿,他看了眼地上的呕吐物,哈哈大笑地说道“你可比我强多了。叔叔我第一次上战场,可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皮德罗叔叔,你也?”听皮德罗这么一说,彻辰没想到自己的叔叔竟然也和自己一样过。 “当然,第一次上战场就没有不吐的。可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你还算好的呢,叔叔之前还见过尿裤子的家伙。那家伙叫什么皮德的,两米多高的巨人,胆子却小的要命。” “谢谢叔叔。我好很多了。”彻辰知道叔叔是在鼓励自己,内心一阵暖流流过。 “没事就好。去喝点水,漱漱口。” 见彻辰直起了身,皮德罗终于放心了。 “你今天杀了几个敌人。”皮德罗又问起彻辰的战果来。 “我用火枪打死了三个,又和同伴合力杀了一个。”彻辰说道。他就记得这几个战果。 “很好,很好。真不愧是阿勒瓦尔家族的孩子。”听自己的侄子第一次战斗就取得如此多的战果,皮德罗喜不自胜。他准备利用自己的职权奖赏彻辰一下。 正当皮德罗在想奖赏些什么给自己的侄儿,一个士兵从楼道上跑了下来,边跑边喊道“中尉,皮德罗中尉。佛朗哥团长找您去城堡开会。” 于是匆忙之下,皮德罗下达了新的认命。 “那么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你做鲁斯的副手。恭喜你,彻辰副队长。” 第四十四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六) 会议的时间被安排在了晚上,所以从传令兵那儿接到消息后,皮德罗还有足够的时间安排防务。 皮德罗叫过菲德尔、鲁斯和其他几个队长,分配好每队巡查的时间和守岗的人数。 “恶战之后千万不要松懈。越是这种双方精疲力竭的时候,高明的指挥官越会安排夜袭。我们要在壕沟和城墙下多安放铁蒺藜,然后从城上挂几个火笼。” 皮德罗一项一项仔细地吩咐道。 其实这些守城的道理,几个原来就是阿拉贡手下的队长一清二楚,即使不用皮德罗吩咐,他们也会办好。 而皮德罗之所以事无巨细的吩咐,其实是说给自己的侄子彻辰听的。 皮德罗一直讲佣兵王华伦斯坦当做自己的偶像,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资质也有限;这辈子哪怕运气好,做到佛朗哥那样一个城的雇佣兵团团长的位置也到了顶。而彻辰不一样,他还年轻,而且头脑机灵、坚韧不拔,他还有着无限的可能。 由于在西班牙从小被当做骑士培养,彻辰的剑术和射击等都有了不错的基础。虽然来到波兰以来,自己的侄子老是吃瘪,可那都是敌人太强的缘故。皮德罗一直觉得,要做佣兵光能打不够,得用脑子。 现在皮德罗结合刚才的战斗,教给彻辰的就是行军打仗的“艺术”。 而彻辰也没有辜负皮德罗的期待。他一边听着皮德罗的部署,一边不时低头思索,显然是用了心。 见侄子如此好学,皮德罗不禁露出欣慰地微笑。 “好了。晚上就辛苦大家了。” 将夜间的部署安排完毕,向在场的各位同僚道了声“辛苦”后,皮德罗下了塔楼骑士马弁牵过的马,去了城堡。 到城堡的会议厅,皮德罗才发现自己来早了——会议厅里除了佛朗哥,没有一个人。 白天的战斗,佛朗哥负责东门的防卫。此时的他,一脸的憔悴。佛朗哥的胡子被烧掉老大一片,在腿上和手臂上也有几处刀伤,胸甲也凹进去老大一块,显然是被钝器打击所致。 “老朋友,你还好吧。”皮德罗关切地问道。 只有两个人在场,皮德罗没有称呼佛朗哥的职务,而是用起了更亲切地称呼。 “还好。”佛朗哥故作轻松地说道。 可实际情况,却没佛朗哥说的那么轻松。在白天的战斗中,东门的情形比西门险恶的多。雅科夫在战斗的一开始,便投入了精锐的波耶骑兵,这些身穿镜铠头戴尖顶盔手拿钢盾和铁棒的战士在第一波攻击中便登上了城墙,他们左右挥动着沉重的铁棒,碰着无不骨碎筋折。佛朗哥胸胸甲上的凹痕,便是被一名波耶骑兵击打的。 虽然最后靠着火攻,佛朗哥成功守住了城墙,可雇佣兵团付出的伤亡是波耶骑兵的三倍。 这样的损失,是原本兵力匮乏的斯摩棱斯克守军承受不起的。 皮德罗和佛朗哥相交多年,一听就听出了佛朗哥的言不由衷。可正由于了解,皮德罗没有多问,只是安慰地拍拍佛朗哥的肩膀。 “你说,费奥多城主召集我们开会是为了什么?”皮德罗在佛朗哥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问道。 “我不知道。”佛朗哥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皮德罗惊讶道。开会的命令不是佛朗哥派人送来的吗? “我确实不知道,叫你来是我的意思。我想城主应该很想知道今天各个城门的战况。虽然我负责北门和东门,可北门直接的指挥官毕竟是你。”佛朗哥如此解释道。 这时,会议的第三位参加者——多罗宁议员走了进来。这位年轻的翼骑兵指挥官一身的戎装,一只手紧握着刀柄。 “议员,你也是来开会的吗?”皮德罗率先向多罗宁打招呼。 “你好,佛朗哥团长。你好,皮德罗中尉。”多罗宁说道。 于是,三人闲聊了起来。这时候,三人才发现,自己对费奥多城主这次的会议,竟然一无所知。 过了一会,陆陆续续地又有十来人进了会议厅。其中较为有名的是斯摩棱斯克商会的会长沃伦、议会议长什琴科以及原御马监大臣普罗斯基王公。其他人虽然身份各异,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斯摩棱斯克头面的人物。 也许是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这时候费奥多城主从里门走了出来,陪同他的是基谢尔主教和安祖莫夫伯爵。 “我的团长,你没事吧?”费奥多一看到佛朗哥身上的伤口,便关切地问道。 在佛朗哥表示并无大碍后,费奥多点了点头,坐到了主位上。 基谢尔主教坐在了旁边,而安祖莫夫伯爵去站着。 “各位,”安祖莫夫伯爵开了口,他旋即看了费奥多一眼,在得到城主肯定的眼神后继续说道“这次叫大家来,是有关于保卫斯摩棱斯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现在斯摩棱斯克被沙皇俄国军队和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叛军包围了,虽然国王陛下和议会不会置他忠诚的子民于不顾,必回派援兵前来救援,也许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可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靠自己的力量保卫家园。为了刚好的保卫斯摩棱斯克,我们英明的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城主想出了个主意,就是成立一个军事会议——以后但凡命令,都将由这个会议商议并做出决定。” 当安祖莫夫伯爵的话说到一半,皮德罗露出错愕表情的时候,佛朗哥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这位城主又犯了好谋无断、优柔寡断的毛病,所谓的军事会议,不过是他不想承担责任的挡箭牌。 佛朗哥立马就想站去来反对这一提议,可有人比他更早一步。 “城主,我想你也知道——哪怕是罗马人,在战争期间也是有独裁者的。”多罗宁议员站起来第一个发言。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连说话的语气都能让佛朗哥感到他是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愤怒。 面对多罗宁的质问,费奥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安祖莫夫伯爵。 “多罗宁议员,城主大人也是为了更好的保卫斯摩棱斯克。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有如此多睿智的头脑,想出的办法一定比一个人的强。”安祖莫夫伯爵解释道。 他的话得到了在做大部分人的赞同。这些人都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尤其是那句“如此多睿智的头脑”。 “我想是某些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多罗宁这话,已经很明显是针对安祖莫夫伯爵了。 所有人都知道前段时间多罗宁和小安祖莫夫伯爵的恩怨。这时候,大家都在看着安祖莫夫伯爵,看他会如何去说。 第四十五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七) 安祖莫夫伯爵沉默了会。 这期间,皮德罗一直在盯着安祖莫夫。令皮德罗惊叹的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这位老伯爵竟然变幻了如此多的表情。 这其中,有愤怒、有伤心、有痛苦……总之,所有负面的表情竟然都在他的脸上表现了出来。 “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安祖莫夫伯爵双眼通红,脸颊上似乎有两道泪痕划过。 “佛朗哥团长是我的人吗?基谢尔主教是我的人吗?还是说你多罗宁是我的人?我原本可以不管这些事情的。基谢尔主教知道,很多人都劝过我去华沙,去克拉科夫。可是我留在了这里,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共和国。” 老人声泪俱下的讲话感动了很多人,一些自幼和安祖莫夫相识的老斯摩棱斯克人甚至同他一起抹起了眼泪。 事实也确实如安祖莫夫所言,不算临时被叫来的皮德罗,在场的十六人中,可以称得上是安祖莫夫伯爵亲朋的不过三四人而已。 可尽管如此,多罗宁却不为所动。 “那请您回答我,安祖莫夫伯爵。你为什么怂恿城主建立这个军事会议。”多罗宁一字一句的问道。 “这是一切问题的核心啊。”佛朗哥默想道。 对多罗宁的敏锐,佛朗哥不禁点头表示赞许。 “嗯?” 见自己的感情牌没有打动多罗宁,安祖莫夫伯爵不禁有些无语。 “够了,多罗宁!建立军事会议是我的决定。你只需要服从就够了。” 见安祖莫夫辞穷,费奥多站起身替他大包大揽了下来。 “是的,城主大人。” 见费奥多明显站在安祖莫夫伯爵一边,多罗宁议员终于知道争辩也没用了。他行了个礼,却没有坐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费奥多问道。 “大人,既然军事会议成立了,我看今天不妨就把一些事情定下来。”多罗宁说道。 费奥多看了一眼安祖莫夫,又看了一眼基谢尔主教,见两人都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还是先听听前线主官的意见。塔塔尔族长团长没来,那么就请佛朗哥团长先说说吧。” 多罗宁没有急着发言,反而点了佛朗哥的名字。 于是,佛朗哥站了起来。他走到会议厅的中间,用他那洪亮地声音描述起了今天的战斗。佛朗哥是一个好的战士,却不是一个好的演说家,他的讲话是简练而且枯燥的。可这次,由于讲的是战斗的事情,虽然佛朗哥已经尽可能用客观的语言去描述了,可话语中的血腥拼杀场景以及他那胸甲和衣服上的伤痕,还是让在坐的那些没有上过战场或者很久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恐惧不已。 “那,我们还能守多久?”一个胖贵族战战兢兢地问道。 “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守到死。”佛朗哥正色说道。 “不用担心,斯摩棱斯克的城墙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而且我们还要翼骑兵,只要有他们在,哪怕是天塌下来,这些小伙子也能用骑枪把它撑起来。” 多罗宁也插话道。他的话显然给了所以人以信心,许多人都面露骄傲的神色,点了点头。毕竟共和国的翼骑兵曾经创造过无数次奇迹,没人怀疑这次他们不会改写历史。 “城主大人,鉴于雇佣兵团今次优秀的表现,我建议还是由他们防守东门和北门。”基谢尔主教说道。 主教的话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可佛朗哥却提出不同意见。 “城主大人,以及各位。我希望把我的人调到西门去。” “为什么?佛朗哥团长。”安祖莫夫伯爵问道。 “因为西门的敌人是哥萨克。”佛朗哥回答道。 哪怕是皮德罗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佛朗哥要去防守扎波罗热哥萨克进攻的西门,可费奥多却似乎知道其中的缘由。 第一次的,他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同意了佛朗哥的要求。 “那么,就让民团的人和在册哥萨克派一部分人共同防守东门,我的骑兵队在后面压阵。”多罗宁又不管其他人的意思,抢先做了决定。 多罗宁如此做派,可以说是对安祖莫夫提出的军事议会制度的破坏,可老伯爵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费奥多城主和安祖莫夫伯爵没有说话,其他的人更没有其他意见了。这段时间多罗宁的气势太盛,俨然已是城内少壮派的代表。 接下来,在会议上大家又讨论些其他问题。渐渐地,军事的议题流于了形式。 这时,一个在场大多数人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各位,请允许我说两句。” 坐在佛朗哥身边的皮德罗跳起身引起注意。 “这位先生是?” 安祖莫夫伯爵疑惑地问道。他不记得有要求过这个陌生人。 “安祖莫夫伯爵。这位是皮德罗中尉,他是我的佣兵团的人,今天在北门战斗。我本来想叫他来介绍那边的战况的。” 佛朗哥替皮德罗介绍道。 “那好,你就说说吧。皮德罗中尉。”听佛朗哥这么说,费奥多也来了兴趣。 “我的恩主,保护者。”皮德罗一开口就用了极其肉麻的词汇。他深知能在如此多达官显贵的面前表现自己,机会是极为难得的。有时候做得好不如说的好。 于是在讲述战斗的过程中,皮德罗极力夸奖了费奥多的英明指挥以及遇见性的部署按照他的说法,那道佛朗哥预设的火墙成了费奥多的主意,而葬身火海的各个都是沙皇俄国有名望的贵族。而在最后,皮德罗还着重赞扬了上帝,说当沙皇俄国军队溃退的时候,护国女神的圣像浮现在了北门的塔楼上。 这些个拍马屁的话直听了费奥多心花怒放,连基谢尔主教这样清心寡欲的修士也为护国女神的显灵感到高兴。 “来吧,亲爱的中尉。”费奥多向皮德罗招呼道,待皮德罗走到他身前,费奥多摘下一枚金戒指,放到了皮德罗的双手中,作为给与他的犒赏。 感受到手中金戒指的重量,皮德罗欣喜地连连吻了费奥多城主的手。 随后,基谢尔主教也赏了皮德罗一条金十字架的链子。 会议结束后,佛朗哥和皮德罗一同离开。一路上,皮德罗不时赏玩这十字架。这时候,佛朗哥对皮德罗说道“这条十字架你可得给我。” “凭什么?我凭自己本事得到的。”皮德罗赶紧把十字架放到皮袋里,生怕佛朗哥会来抢一样。 “火墙的主意是我的。” “那也不值一条金十字架。”皮德罗把口袋捂的更紧。 “你不给我就把你得到奖赏的事情说出去。”佛朗哥说道。 这招,可击中了皮德罗的命门。如果这消息泄露,那么自己就必须和所有人分享。这是雇佣兵里不成文的规矩。 没办法,皮德罗依依不舍地掏出了金十字架。 十字架挂在皮德罗的手中,随着寒风不住地摇摆。 “起风了?” 皮德罗按住头顶的帽子,和佛朗哥一同看向天空。 第四十六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八) 风雪来的如此令人猝不及防,彻底打乱了攻城者和守城者的节奏。面对“冬将军”威力,不管是沙皇俄国的军队还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都选择了退避三舍。他们纷纷退却会了各自占领的村镇,等待风雪的结束。 可对于斯摩棱斯克的守军来说,漫天的大雪虽然逼退了敌人,可却也代替了人围困住了守军——在这种天气外出是极其危险的。 更为严重的是,城里的粮食已经开始不足了。暴风雪来临的第二十天,那些逃避兵灾入城的难民每天得到的救济,只有围城前的二分之一,其他的居民也好不到哪去。 而作为雇佣兵,彻辰他们得到的待遇还是要好于那些普通的居民。至少还有茶喝、有面包吃。 这会儿,彻辰和鲁斯以及他们小队的其他八个人正躲在城墙内的木棚里烤着火。这个木棚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火炮砸出了几个大洞,由于木柴现在也是稀缺的战略物资,所以彻辰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材料可以修补,只好用破布和烂毛皮堵住缺口。可即便如此,冷风还是不住地往里面灌着。 “真冷啊。” 彻辰将小手尽量地靠近篝火。在篝火上挂着一个铁皮桶子,里面正烧着茶水。 “来,把这些也烤一烤。不然硬的跟冰块似的。”一个叫弗朗西斯科的佣兵从身后拿出几个面包,放在了篝火旁。 这些面包确实被冻得又冷又硬,摸起来和石块一样。可即使烤了火,这样的面包也只是稍微软化了一些,如果谁直接吃了,保不住就会崩掉几颗大牙,其他的连队就出过这样的事儿。所以在烤软后,还要弄碎了放进热茶水里面泡着吃。 “真怀念故乡的牛排和牛奶啊!”弗朗西斯科使劲嗅了嗅茶水的香味,感慨地说道。 他这一番话,不出所料地引起了同伴的共鸣。大伙儿七嘴八舌地叹谈起家乡的美味,然后诅咒起该死的鬼天气和城主来。 “我觉得我们该知足了。前几天我走过街口,那里都是逃难的难民,他们吃的面包据说是用木屑做的。”彻辰挑了挑篝火,说道。 可他这一番话,不仅没有引起同伴的共鸣,反而挑动的大伙的不满情绪更高了。 “能一样吗?要是没有我们,他们早被哥萨克们抓去卖给鞑靼人了。我们保护他们的性命和财产,他们当然应该拿最好的食物犒赏我们。”一个酒糟鼻的中年佣兵说道。 “就是,我听说那些军官们还有红酒喝有牛肉吃。” “我还看见城里的民政官恰布林拿白面包给妓女付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尽情地咒骂着。 彻辰却是一脸的苦相,他本来想劝说大家知足常乐,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对。愿那些该死的家伙死后都去见撒旦。” 这时,在彻辰的背后,有人插了一句。 大伙回头一看,竟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中尉。 这下子,包括鲁斯和彻辰在内,大家都有些尴尬了。 皮德罗走到彻辰旁边准备坐下,旁边的人连忙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 坐下后,皮德罗捡起篝火旁的一个面包。这面包经过火烤后,已没有那么硬了。 皮德罗拿出一把小刀,在面包上割下一块,然后揭开铁皮桶的盖子,将切下来的面包扔了进去。 “这一块敬城主,愿他在里面好好洗个澡。”皮德罗高声说道。他竟把面包当做了费奥多,还扔进了热水里。 若是在正规军里,这种目无长官的行为觉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在雇佣兵团,皮德罗的乖张举动却很和大伙儿的心意。大伙儿也有样学样,给面包块起了各种各样的名字,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城里面头面的贵族和官员。这下子大家都在“澡堂”里相聚了。 彻辰看着自己叔叔的眼神有些崇拜了。他没想到,自己叔叔如此轻易地就化解了尴尬,还是用这种方法。 泡过热茶的面包块很快软化。皮德罗打起一碗,然后拿到嘴边吹了吹后喝了一大口。喝完后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见皮德罗喝的如此美味,那些佣兵们也馋虫勾动,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打起一碗吃起来。 虽然吃在彻辰嘴里这碗面包茶叶汤没平时的没什么两样,可或许是由于里面加了各位“长官”,吃在其他人嘴里却是分外的美味。 于是,大伙儿的怨气也随着这顿饭暂时烟消云散了。 用过午饭,皮德罗又掏出些烟丝和几瓶酒分给大家。这更让士兵们兴高采烈。 在烟雾缭绕中,在外值守的士兵掀起了木棚的帘子。 “彻辰,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是什么人。” “不认识,是个鞑靼中年妇女,她说认识你。” 彻辰回忆了下,却不记得自己在斯摩棱斯克认识什么鞑靼人,还是个女人。 “我马上来,你叫她等下。” 虽然没有印象,可既然有人在这种天气来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叔叔,我出去一下。” “好的,快点回来。” 彻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一股寒风猛地扑面而来,冻的他不由地紧了紧领子。 那个妇女正背对着站在城梯的下面,于是彻辰走了下去。 “是你找我?”彻辰问道。 听到声音,那中年妇女转过了身来。 这个中年妇女大概五十多岁,有着一张典型的鞑靼人的相貌,她脸型扁平,脸上刻满了皱纹;鼻梁低平,鼻孔朝上;一双眯眯眼由于脸上的褶皱只剩下了一条缝隙。 彻辰敢保证,如果之前自己见过这个女人,自己肯定会有印象。 “您是彻辰先生吗?”中年妇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我是来自阿勒瓦尔家族的彻辰。” 在确认了彻辰的身份后,这个鞑靼女人激动的试图握住彻辰的手去亲吻,可被彻辰躲过了。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的名字微不足道。事实上,我不认识您,是我的主人派我来找你的。” “你的主人是谁?” “是海伦娜·奥布霍维奇小姐。” 第四十七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九) “海伦娜小姐。” 彻辰的思绪又飘回了那场一个多月前的宴会上。那时的海伦娜小姐光芒四射,身穿一身银色缎面礼服,礼服上绣满了闪闪发光的玫瑰。大大的裙摆,显示出衣服主人纤细的腰肢。 在海伦娜的身上,手镯、耳坠、胸针、戒指,一应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都在她的美貌面前黯然失色。仿佛这些珍宝所发出的光芒,只是为了承托这位贵族小姐的美。 连彻辰当时也为之迷醉。可就像所有的歌曲都有一样。那场宴会仿佛就是海伦娜小姐人生的。在那之后的事情,彻辰也有所耳闻。小姐本人被禁足,未婚夫退婚,恋人被关进了地牢……一夜之间,海伦娜小姐的人生跌入了谷底。 一念及此,彻辰不禁又生起了同情之心。 “海伦娜小姐还好吗?”彻辰问道。 听彻辰问起自家的小姐,那中年妇人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不好,”中年妇人伤心地说道“自从凯瑟琳被关入地牢以后,小姐每天都以泪洗面。” 彻辰默然。凯瑟琳被关入地牢后,自己还和佣兵团的同僚们一起去看过他。这位年轻有为的苏格兰青年被关在了地牢的下面一层,那里终年阴暗潮湿,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如此冷的天气,凯瑟琳盖的被子里都是破布,铺床的也是稻草。眼见如此情况,那些个平日里和凯瑟琳相好的同僚都义愤填膺,大伙不顾地牢看守的阻拦,为凯瑟琳送去了松软的棉被和垫子。可大家能做的也仅有如此,关押凯瑟琳是费奥多城主的命令,没有人可以抗命。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彻辰见中年妇女为她的主人哭的如此伤心,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可话一出口,彻辰就有些后悔了。海伦娜这么冷的天派人来找自己,肯定是有天大的事情,这事情或许还和凯瑟琳有关。 那中年妇女本就是海伦娜派来找彻辰帮忙的,她正不知道如何提起。彻辰主动提到“帮忙”,正和了她的心意。 她马上接口道“小姐有点小事想拜托您。” “什么小事?”彻辰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可不敢乱应承下来。一些这些大人物看来的小事,在自己这些小人物面前说不定就是天大的大事了。 “小姐希望您放一个人出城。”中年妇女说道。 “放谁?”彻辰心里隐隐约约有个预感,海伦娜小姐想要他放的那人就是凯瑟琳。可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凯瑟琳被关在地牢里,没有费奥多城主的命令,凯瑟琳如何把他救出来?而费奥多城主对凯瑟琳恨之入骨,如果海伦娜的哀求有用,凯瑟琳早被放出来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退一万步讲,海伦娜小姐真的想办法救出了凯瑟琳,可自己能放吗?干放吗?海伦娜小姐这么做,或许城主顾念父女之情会饶过她,可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所幸,彻辰最终没有听到那个令自己害怕的名字。 “一个犹太商人,他想出城收购些粮食。那个商人的女儿和小姐是朋友,于是拜托到了小姐那里。”中年妇女说道。 这下,彻辰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这段时间不是没有过。虽然外面大风雪封路,且附近的镇子都被侵略者所占领,外出九死一生。可城里的粮食短缺,价格一日三涨,一些贪财的商人就做起了这种拿命换钱的生意。他们一般几辆雪橇出去,上面装满了城里低价收购来的金银器品,然后拉到沙皇俄国占领的镇子和那里的军需官交换粮食和酒。哥萨克那里他们是不敢去的,拿些哥萨克会抢走雪橇上的所有东西,然后把犹太人插进雪地里当路标。 “那个商人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明天晚上。他还准备了五十泰勒作为给您的报酬。” 彻辰沉吟不语。他倒不是嫌那五十泰勒的钱少,而是本能的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的简单。海伦娜小姐真的是因为帮助自己朋友的父亲而找上自己的吗? 见彻辰犹豫不决,那中年妇女也有些急了。她求告道“阿勒瓦尔先生,小姐真的是没办法才找的您。小姐她虽然只见过你一面,可却知道你是个好人。小姐其实也是没办法。凯瑟琳先生关在地牢里面,那里的条件那么差每天还只有一碗凉透了的土豆汤。小姐虽然哀求看守尽量照顾凯瑟琳,可求人也是要钱的。为此,小姐把她那些首饰都当了。这次她帮助那商人也是因为那商人托自己女儿送了好处。你就帮帮我们小姐吧。” 说完,中年妇女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中年妇女的话合情合理,不由得彻辰不信。他也很清楚那些狱卒的嘴脸人前点头哈腰,人后只要没送钱,想办事门也没有。 “好吧,我答应你。”彻辰说道。 “愿上帝保佑您。”中年妇女感激地说道。显然,这个鞑靼人在斯摩棱斯克这么多年,已改信了基督教。 “也愿上帝保佑海伦娜小姐。”彻辰说完,从中年妇女那接过了泰勒,想了想又把其中二十个泰勒还给了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千恩万谢地倒身离开。 “彻辰,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待彻辰回到木棚,皮德罗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皮德罗叔叔。是一个犹太商人家的仆人。”出于某种理由,彻辰并不想叔叔知道这事情涉及到了海伦娜小姐。 “又是想偷出城倒卖物资的?”一听是商人,皮德罗马上想到了这事情上。实际上,这种事情请托几乎每天都有,城门的守卫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是的。”彻辰回答道。 “他开出了多少钱的价码?”皮德罗问道。 “喏,都在这了。”彻辰摸出了那三十个泰勒。 “就这点?这该死的简直是欺负你。”一见只有这点钱,皮德罗马上眉毛竖了起来。这种事情他也做过几单,那都是五六十泰勒以上的。 旁边的人一见才这点钱,也纷纷鼓噪了起来。大家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彻辰收少了。 “那应该收多少?”彻辰茫然地问道。 “至少五十泰勒。” “七十也不嫌多。” 大家七嘴八舌道。 彻辰这才知道,原来那中年妇女给的五十泰勒是行情价。 “算了,这次就算交学费了。”皮德罗说道,可随后,他又马上改口“等他回来再收一笔好了。” 第四十八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十) “嘿,兹皮科。来换班啦。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在城堡的地牢内,早班守卫玛兹将一串钥匙丢在趴在方桌上休息的兹皮科的面前。 城堡的地牢看守一共有五个人,一个是牢头,另外的四人分成两队一队看守大门,一队看守内门,负责保管钥匙。而兹皮科就是那内队的一员。 兹皮科抬起头,使劲揉了揉眼睛,也没去管那串钥匙,而是用闲聊的口吻问道“里面没有什么情况吧?玛兹。” 那个叫玛兹的看守将黑色的制服挂在挂衣钩上,那身制服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潮气,像是烂了的苹果一样。 “能有什么情况,”玛兹回过头说道“一个个老实着呢。” “哦,那最里面那间那个犯人呢?”皮兹科故作随意地又问道。 “最里面那个?”玛兹想了想,终于想起皮兹科那个人是谁了。 “你说的是那个叫凯瑟琳的家伙吧,他疯了。”玛兹说道。 “疯了?” 一听玛兹说凯瑟琳疯了,皮兹科急得拍案而起。 “你怎么了?皮兹科,一个犯人而已,用得着你这么着急吗?”玛兹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就觉得奇怪而已,那家伙前几天还不是好好的吗?”皮兹科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刚才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 “前几天我看也是快疯了。你没看见他每天都呵呵地笑。” 一般关进地牢的囚犯,开始的几天还像是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想找人聊天,可关了一段时间以后,每个人都会变得阴郁,食欲不振,夜不能寐;渐渐地,就会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在地牢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起来;再后来,就会时而哭泣,时而大笑,到了这个时候,囚犯就离发疯不远了。 “那今天呢?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今天,你猜我看见了什么?那家伙竟然用碗里的水去洗脸。” 关在地牢里的囚犯不仅每天只有一碗土豆汤,喝的水也是极少的,每天只有一小碗的清水。一般的囚犯,只有在口干舌燥的时候才舍得舔一口嘴唇。拿水洗脸,那真是疯子才会做的事情。 “怪不得玛兹认为他疯了。”皮兹科想道。若不是自己知道点内情,看到凯瑟琳这种状况,也会认为他疯了的。 “那应该是疯了。”皮兹科像是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所以你晚上值班也小心些,递饭的时候别给他给咬了。”玛兹好心的提醒道。 皮兹科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于是玛兹换好自己的衣服后,哼着小曲朝地牢的大门走去,他的心情很好,因为今天晚上,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皮兹科不动声色地坐着,听着玛兹哼着小曲的那难听的声音。直到大门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他才从椅子上跳起来,透过内门的钥匙孔看了看外面。 外门是关着的,玛兹确实走了。 于是皮兹科抓过桌子上的钥匙,急步朝着地牢最里面走去。 他走到最里间的牢门口,打开投递餐食的小窗口然后爬下身子歪着头朝里面看去。 那里面关的正是凯瑟琳。如今的凯瑟琳早已没有了当初帅气健康的模样。他穿着麻袋剪成的牢服,胡子拉茬,原本金黄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皮兹科观察他的时候,他正背对着牢门坐着。 “你是不是疯了,竟然用喝的水去洗脸。你想让人起疑吗?”皮兹科劈头盖脸地骂道。 皮兹科收了别人的钱。确切的说是收了海伦娜小姐的钱去救凯瑟琳,而行动的日期就是今天。所以当他听说凯瑟琳疯了的时候,才如此的失态。因为没有人能控制一个疯子的行为,你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给你惹出祸来。所幸凯瑟琳并没有疯。 “总不能灰头土脸的出去吧。”凯瑟琳说道。 “你都是个囚犯了,还要什么脸。”皮兹科奚落道。虽然他收了金主的钱,可他并没有给凯瑟琳好脸色。贵族和平民,永远是互相看不上对眼的。 “我是个贵族,哪怕身陷囹圄也是一个贵族。我的国王并没有剥夺我的爵位。”凯瑟琳的语气透着骄傲。在凯瑟琳看来,对皮兹科,哪怕是对他动怒都是一种亵渎自己身份的行为。 对于凯瑟琳这种所谓的贵族气度,皮兹科是嗤之以鼻的。 “嘿,给你。”皮兹科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从口中扔了进去。 那东西古溜溜地滚到了凯瑟琳的身边。凯瑟琳捡起来,看是一个苹果,于是拿到嘴边咬了一口。一丝汁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有些坏了。” 凯瑟琳咀嚼了几口说道。 “现在有的吃就不错了。”皮兹科幸灾乐祸地说道。事实上,海伦娜托皮兹科带给凯瑟琳的食物很多,可皮兹科出于恶毒的心理,往往要放到半坏了才拿进去。并且把大多数据为己有。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开门声。凭借多年在地牢工作练就的耳力,皮兹科马上判断出这是外门发出的声音。他赶快站起身,小跑着返回执勤室去。 “是他们来了吗?”边跑,皮兹科边想道。 等皮兹科跑回执勤室,透过内门的观察孔,皮兹科看见通道里有两个人刚好走到门前。这两个人都披着长长的斗篷,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套在了斗篷里。 “皮兹科,他们是来看塔达的。”外门的守卫朝里面喊道。 塔达也是关押在城堡地牢里的一个犯人。他原本是费奥多城主的马夫,由于一次在喂马的过程中不慎将铁钉混入了喂马的燕麦里面,导致了马匹胃穿孔而死。他被愤怒的费奥多关进了地牢,一关就是三年。 虽然塔达外面的亲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凑钱来看他,可今天皮兹科很清楚这两个人并不是来看塔达的。 “好的,知道了。”皮兹科回道,边说边打开了门。 “老规矩十五分钟。”外面又传来一声。 “知道了,就十五分钟。” 待外面不再有声音传来,皮兹科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袖,把那两个人拽进了门内,然后一把关上了门。 “外面的人有没有起疑?”皮兹科问道。 “没有,我说自己是塔达的远房姨妈。”其中一人说道。如果彻辰在这里,他肯定能认出这就是白天找过自己的那个鞑靼中年妇女。 “他有没有看清你的脸?” “没有。天这么黑,我又缩在斗篷里,他肯定没看清。” 皮兹科舒了一口气。他又看向另外一个人,说道“这又是谁?” 话虽然是对着那人说的,可显然皮兹科问的是那鞑靼中年妇女。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因为此事了了以后,我们再不会见面。我也不想来这个地方。” 没等鞑靼中年妇女说话,那人便自己说开了来。 令皮兹科恐惧的是,这人的声音竟似不是从嘴里说出,而是从脑后传出来的。 紧接着,更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那人竟直勾勾地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身后竟还有一个人。 第四十九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一) 这诡异的一幕吓得皮兹科不由得倒退了三步,靠在旁边的桌子上。 “别紧张,这是个死人。”后面那人说道。这时候,他已趟开了斗篷,掀掉了斗篷的帽子。那是一张苍老的脸,老人的身材很高,浑身散发着只有久厉沙场的人才有的气质,他的耳轮缺了一半,很显然是被子弹打掉的。 皮兹科战战兢兢地直起身,他试探着蹲下身子探了探躺倒在地的人都鼻子,确实没有鼻息,是个死人了。 “你,你们把死人弄进来干什么!?”皮兹科有些害怕了。那鞑靼女人曾经再三保证救人的行动不会危及到皮兹科,否则皮兹科可以拒绝,这才使得皮兹科答应帮助犯人脱逃。可现在这两个人竟然搞了一个死人进来,这完全超乎了皮兹科的想象。 “你不用管,总之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那老人用命令地口吻说道,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我拒绝,我要退出。”皮兹科越想越害怕,他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那老人不为所动,只是讥笑着看着皮兹科。鞑靼妇女见皮兹科态度转变,她怕皮兹科真的反悔,担心地看了眼老人,然后上前一步,对皮兹科说道“你过来瞧瞧吧。这死人就是我们的计划,我们会保证万无一失的。” 说完,她翻过地上那死人的身体。 那人原来是脸朝下倒在地上的,现在被翻了过来,那张因失去血色而显得苍白的脸顿时露在皮兹科面前。 那是一张与凯瑟琳极为相似的脸。同样的脸型、同样的金发、连鼻子和嘴巴也有几分相似。 “你们是想用这具尸体去掉包?” 皮兹科不是蠢人,他很快明白过来这些人的计划。李代桃僵,这种只在戏剧和瞎眼老艺人弹唱中出现的剧情,现在竟然真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皮兹科想想都有些魔幻。 “你不笨。”那老人见皮兹科如此快明白了过来,不知是夸奖还是嘲笑地说了一句。 “可你们为什么不找个活人进来?” 皮兹科没有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在这个尔虞我诈世界上,哪怕是至爱亲朋,又有几个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人的呢? 那老人已不准备回答皮兹科的问题了。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命令道“你,背着他进去。” 说完,老人迈着大步朝地牢内走去。 皮兹科不敢违逆老人的命令。所幸他在地牢也经常见到过死人,所以背上尸体后除了一开始感到些恶心,后面很快便适应了。 于是老人走在最前面,皮兹科背着尸体走在中间,鞑靼妇女走在最后。不一会,三人便站在了凯瑟琳所在的牢门前。 “开门。” 皮兹科放下尸体,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凯瑟琳先生。”鞑靼妇女第一个走了进去。 “娜罕,你们小姐呢?”凯瑟琳叫了声鞑靼妇女的名字,然后问起海伦娜小姐来。这些天,都是这个叫娜罕的女人假扮囚犯的亲属进来传递消息的。 “海伦娜小姐还被老爷关着,他马上就要被送到修道院去了。小姐希望您逃出去以后就回英国去,忘了她,不要再回来。”娜罕伤心地说道。 “不,我要和她一起走。她不能去修道院,哪怕这是上帝的旨意。她和我一起回英国,一起回去。” 一听海伦娜要被自己的父亲送去做修女,凯瑟琳当即失色,他失态地大喊大叫起来。 “小子,你要是想让牢里的人都注意到你,你就喊吧。”这时候,那老人也走了进来。 “你是谁?”凯瑟琳问道。 “这位是……”娜罕想说出这位老人的身份,却被老人制止了。 “我的主人是海伦娜小姐和你的朋友。你只要知道这点就行。”老人说道。 “我不走。除非海伦娜和我一起。” “那你留下吧。不过我要告诉你。如果你放弃了这次机会,将来我们不会再去管这件事。我要告诉你,即使你烂在地牢里,海伦娜小姐还是会去修道院。” 凯瑟琳沉默了。 见凯瑟琳不再说话,老人知道他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于是老人转身将门外那具尸体拖了进来。 “这是谁?”凯瑟琳问道。 “这是你。”老人翻过了尸体的脸。 凯瑟琳仔细端详了尸体的脸,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和自己很像。 “怎么样?”老人问道。 “细看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那就给他再整整容。” 说完,老人抓起尸体的脸,狠狠地撞向地牢的墙壁。没几下,尸体的脸便血肉模糊了。 这一来,任谁也分辨不出来这个人的相貌了。 “明天,你们的头问起,你就说凯瑟琳发疯撞墙自杀了。”老人对皮兹科说道。 “好,好。”见识了老人这手段,皮兹科连最后一点勇气都没了,他赶紧答应道。 现在,娜罕脱下尸体的衣服给凯瑟琳换上,然后将凯瑟琳的牢服套在尸体身上。待一切妥当,三人出了牢门,皮兹科赶忙把牢门锁上了。 就这样,来的时候是三个活人一个死人,走的时候,却是四个活人。 四人回到值守室,老人对凯瑟琳说道“你站在我的脚背上,扎紧我腰上的绳子。” 这时候,皮兹科才发现,老人脚上的鞋是经过改装了的,上面有一个踏板一样的东西。显然,那尸体就是这么运进来的。 凯瑟琳依言站了上去并系好带子。老人穿好斗篷,这斗篷的尺寸像是给巨人准备的,两个人在里面直如一个巨人般。 “凯瑟琳先生,你现在是我的侄子。我们是来看塔达的。你从小得了巨人症了。”娜罕给凯瑟琳介绍起这个编造的身份来。 凯瑟琳一一记在了心里。 娜罕又转向皮兹科,她掏出一个小皮袋丢给他。 “皮兹科,我们很感激你为援救凯瑟琳先生做出的贡献。这是额外给你的报酬。我们希望你保守秘密,这对我们,对你都好。” 皮兹科丢了丢手中的皮袋,估摸了里面有多少泰勒,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都好”的意思。 三人又做了最后的检查确保万无一失后,皮兹科打开了内门。 “上帝保佑。” 看着娜罕和那老人走向外面,皮兹科默念了一句。他是在他们也是为自己祈祷平安。 所幸,外门的守卫没有为难两人。他们只是简单的谈了几句就被放行了。 第五十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二) 凯瑟琳被装在老人的斗篷内,他发现虽然这位老人已须发皆白,力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大。自己一个成年人的重量都在他的身上,老人走起路来却还是四平八稳,没有一点的阻涉。 在经过外门的时候,凯瑟琳尽量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藏在斗篷内。而那守卫也没有特意的注意自己,只是和娜罕说着话。在娜罕递出几个泰勒后便放了行。 后面,凯瑟琳一直跟着娜罕走出了城堡。凯瑟琳跟着娜罕在街区无规则地走了几圈,娜罕终于在一辆马车前停了下来。 “凯瑟琳先生,你可以出来了。”娜罕说道。 凯瑟琳从老人趟开的斗篷里出来,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牢狱之灾后,他终于闻到了自由的空气。 由于大口大口的呼吸,冰冷的空气刺激着鼻孔,可凯瑟琳却觉得比任何鲜花都来的香甜。 娜罕见四周无人,用指节有规律的敲击了马车的木板三下。随即,一个狐狸般的声音传来“娜罕,是你吗?” “是我,塞巴斯蒂安。” 紧接着,一个头戴小毡帽的老头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和救出凯瑟琳的老人相比,这个老头显得很矮小,他伛偻着腰,像是驼了背。 “凯瑟琳先生,我们可以走了。”见到那小老头出来,娜罕心头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又高兴地对凯瑟琳说道“凯瑟琳先生,我们可以走了。” 娜罕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 “娜罕,你也要走吗?” “是的,凯瑟琳先生。小姐已经许了我自由,她承诺我救出您之后就可以离开这儿。我要回克里米亚去,那里是我的故乡。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回去了。” 娜罕如此热心尽力的帮助自己的小姐,并不是出于同情心、也不是出于主仆的情谊,只因为海伦娜小姐许了她自由。作为一名鞑靼女奴,如果没有特殊的际遇,她只能在城主家工作到死;她也无法逃走,因为奴隶劵书和烙印在,只要被发现就会被揪回来。 “两位,感觉上车吧。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小老头催促道。 娜罕爬上了车,她打开一个箱子钻了进去。小老头拿过一条被子刚上去又把一些棉絮等杂物铺在上面。 “凯瑟琳先生,你也快上来吧。”小老头又催促凯瑟琳道。 凯瑟琳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子向搭救自己的老人行了一礼。 “请代我向你的主人表示感谢。”凯瑟琳说道。 老人就这么站着,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他却仍然保持了军人的站姿。对于凯瑟琳的感谢,老人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凯瑟琳不以为意,他一个箭步越上了马车也躺进了为他安排的箱子里。 躺进箱子后,凯瑟琳才发现原来这个箱子也是经过特殊改装的。在箱子的侧面留了几个通风口,方便箱子里面的人呼吸。 啪!一声马鞭声响起。马车先是倒退了一步,然后开始向前驶去。 北门的城门洞下,佣兵兰斯正向彻辰传授着“生意经”。 “等会那个犹太人来了,你一个字也别信他的。犹太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他要是是说车上没有值钱的东西,那车上肯定就有值钱的东西。你要放的开一些,不要害羞,胆子再大一些,他要是不给你就爬上车去作势要做检查,一般到了这时候,犹太佬就会乖乖地交钱了。” 兰斯说的唾沫横飞,彻辰却只能无奈的听着。 虽然彻辰明白兰斯是为他好,也清楚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肯定能从犹太商人手中诈出更多的钱来。可从内心来说,彻辰并不想这么做。彻辰虽然做了佣兵,可毕竟从小接受的是贵族骑士的教育,对于这种吃拿卡要,骑士的信条是不允许的。别说这是海伦娜小姐拜托的事情,就算不是,既然自己答应了下来,就一定不会去横生枝节。就是那三十个泰勒,彻辰也是给了皮德罗叔叔和同队的佣兵们。 “你要这么想,出去是一趟生意,回来也是一趟生意。你今天早上收的是他出城的钱、现在收的是他检查的钱,回来收的是入城的钱,我们都是照章办事的。” 兰斯还在滔滔不绝地教导彻辰,可彻辰的心思早就不在了。他不断的朝城区的方向望去——早上和那鞑靼中年妇女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哒哒,哒哒,一串的马蹄传来。兰斯的主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不再说话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马车便驶到了城门洞前的篝火下停了下来。 “是谁?”兰斯高喊道。 “是我,贵族爷。您忠诚的仆人塞巴斯蒂安。”小老头跳下马车,向彻辰和兰斯问安道。 “你来干什么?”兰斯明知故问道。这么晚的时间,并且还是驾驶马车来的,傻子也知道是白天说起的那个犹太商人了。 “请问谁是彻辰老爷。”塞巴斯蒂安问道。 “我就是。你就说那个,那个……”彻辰本来想提起那个鞑靼中年妇女的名字,可这才想起来,自己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娜罕妇人。我就是娜罕妇人的朋友,商人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显然很善于察言观色,马上接上了话茬子。他没有提起海伦娜小姐,只是提起了小姐的女仆娜罕。 “对,对。”彻辰很为塞巴斯蒂安的善解人意感到庆幸,使自己不在兰斯面前出丑。 “老爷,那我可以出城了吗?”塞巴斯蒂安微笑地问道。 “当,当然,”彻辰正想说可以,却见兰斯不断地向他使眼色。 “当然不行。”彻辰说道。他并不是想为难塞巴斯蒂安,只是不想让兰斯觉得自己把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敬听您的吩咐,老爷。”塞巴斯蒂安仍用最礼貌的声音说道。 “我要检查检查。” “当然可以。” 塞巴斯蒂安神色不变,引着彻辰来到马车旁。他主动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箱子。 彻辰踮起脚尖瞅了瞅,里面都是些破布一类的杂物。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贵族爷。”塞巴斯蒂安更加的谦恭道。 没想到彻辰看到这些东西,脸色博然变了。 塞巴斯蒂安马车上的东西,太不正常了。彻辰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商人,可听见的、看见的却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个商人做的是双向的生意,他们将城里的贵重物品低价收进来运出城去和沙皇俄国的军需官们交换粮食,然后再高价卖给城里的人,每一趟都不走空,这几乎是固定的模式。而这个叫塞巴斯蒂安的犹太商人今次运出城去的竟然是些不值钱的破布烂衫。 彻辰单手一按车辕,爬到了马车上。 站在一旁的兰斯露出欣慰地微笑,就像一个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考出好成绩。——这小子终于上道了。 “贵族爷,您这是?”哪怕塞巴斯蒂安掩饰的再好,这会声音中也带着颤音了。 彻辰不理会塞巴斯蒂安,他将一只手插进箱子里,箱子是实的,没有藏任何的东西。彻辰又把手插到另外一个箱子里,这次,他明显感觉手碰到了一个柔中带硬的物体。 “那应该是个人。”彻辰想道。至于这个人是谁,答案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海伦娜小姐还是骗了自己。一念及此,彻辰心里一阵发苦。虽然他很清楚如果换成是自己,搭救凯瑟琳如此事关重大的事情也绝不会告诉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现在,彻辰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揭发凯瑟琳。这样自己显然是立了大功的了,不管是费奥多城主还是安祖莫夫家族都会奖赏自己,可海伦娜和凯瑟琳就要遭殃,凯瑟琳会被当做逃犯处死。第二,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把手抽出来,放马车出城去。 在娜罕来找自己的时候,彻辰曾经想到过这个问题,当时他想到的答案是拒绝。可现在,问题又同样摆在了自己面前,他却发现自己下不去狠心了。 我该怎么办?彻辰自问道。凯瑟琳有错吗?没有。他会爱上海伦娜小姐,可谁又不会爱上呢?海伦娜小姐是如此的美丽迷人。 海伦娜小姐有错吗?她只是回应了一个爱她的人的感情,努力去追求自己的爱。她也没有错。 既然海伦娜和凯瑟琳都没有错,那么错的只有海伦娜的父亲,是他要把两个相爱的人放开。而自己难道要助纣为虐吗! 一念及此,彻辰缓缓地把手抽了出来。他趴下身子,尽量靠近箱子。 “凯瑟琳,一路平安。”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说完,彻辰猛地跳下了车。 “嘿,老头。你这些货不赖啊!”彻辰故意大声说道。 “是,是。”塞巴斯蒂安连连点头哈腰,可脑门上却不住地流下了冷汗,他不知道彻辰打的是什么主意。 “二十泰勒,我放你出城。”彻辰故作市侩地说道。 “好,好。”塞巴斯蒂安忙再掏出了二十泰勒,塞给彻辰。 这些,兰斯都看在了眼里。他见彻辰收起了钱币,赶忙打开了城门。 马上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快走吧,犹太佬。”兰斯催促道。 小老头塞巴斯蒂安跳上马车,赶忙驾着马车出了城门。 等马车消失在黑暗中,彻辰掏出那二十个泰勒丢给兰斯。 “都给我?这怎么好意思呢?”兰斯见彻辰把钱都给了自己,高兴的直哆嗦,可嘴上还是推辞道。 “都给你了。这钱,本就是给你的。” 这话听得兰斯没头没脑的,可彻辰已不再想解释了。 第五十一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三) 第二天一早,彻辰便向鲁斯告了假。他要去找佛朗哥团长,虽然至始至终彻辰都不觉得自己放走凯瑟琳有什么错,可他确实没有履行作为一名费奥多·奥布霍维奇雇佣的佣兵应该履行的忠于职守的职责。 所以他要承担起责任。 “彻辰,你要去找团长做什么?”对于彻辰突然要去找团长,鲁斯有些奇怪。尤其是今天彻辰竟然如仪式般的穿戴了全套的雇佣兵制服。 “鲁斯叔叔,能和你共事我很高兴。”面对鲁斯的疑问,彻辰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就跑了出去。留下一天雾水的鲁斯。 来到佛朗哥设在西门的指挥所,很不凑巧的佛朗哥团长今天竟然不在这里。留守的人员告诉彻辰团长去了城堡,于是,彻辰只得又往城堡赶了过去。 一路上两边街道上的难民越来越多。随着围城战的继续,一些早些住在客栈的较为富裕的人也慢慢耗光了带进城的资财。他们之中年老体弱的熬不过一两个寒夜,往往一早就被发现冻僵的尸体躺在某个人家的房门前,屋檐下;而那些身强体壮的,则多数被招募进了民团,在第一次攻城战当中,伤亡最大的就是这些没有没有战斗经验的人。 “老爷,赏口饭吧!”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牵着个赤着脚的小姑娘拦住了彻辰。 彻辰将手伸进了上衣的口袋,口袋里空空如也。他这才想起今天穿的是一身正装,而钱都在换下来的衣服里面了。 老人见彻辰伸手进口袋,不禁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可随后左等右等不见彻辰将手掏出来,而且面前这位青年面色也越来越窘,便猜出他没有带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大哥哥。”那小女孩豆大的泪珠子直在眼睛里打转。这下,彻辰更是手足无措了。 幸好这时一位彻辰久未碰面的熟人出现了。 “孩子,这个给你吧。”那人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土豆,递给小女孩。 土豆在平时是最为常见的食物。可是在食物短缺的斯摩棱斯克,对于饥饿的人来说,一颗土豆的价值甚至比一枚泰勒还要大。 小女孩接过土豆,像宝物一样捧在手心里。她的爷爷更是千恩万谢。 “神父,谢谢您。”彻辰衷心地感谢道。即是为了神父的善行,也是为了神父帮助自己摆脱了窘境。 来者正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真是好久不见了,孩子。”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露出招牌式的和善微笑。 一个多月没见,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般,人整整瘦了一圈。他那身灰色的长袍也渐渐变成了黑色,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洗了;原本挂在胸前的十字架没了踪影;神父的后背也是空荡荡的,那根一直背在身后的长枪也不见了。 “神父,您这是?”注意到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这些变化,彻辰连忙问道。 “什么?” 见彻辰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摊开双臂看了看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他马上想起了自己和面前这位小朋友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他大概记得的是自己一个多月前的样子。 “我把长枪和十字架都卖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轻松的说道。 显然,神父卖掉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帮助这些挨饿的人们。他虽说的轻松,可对于一个神职人员来说,十字架的意义是无论如何夸大都不为过的。 彻辰为神父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不已。 “神父,我这个月的薪水还有的剩余。你告诉我你住哪里,我给你送过来。” 这个时候,彻辰有些后悔自己昨晚把那二十泰勒斗给了兰斯了。自己才领过一个月的薪水,平时吃的用的也是花皮德罗叔叔的钱,可却也只攒下八个泰勒。 “那太好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听说彻辰要帮助自己,大为高兴。他指了指远处的广场“我晚上会在哪里举办弥撒,为挨饿受苦的人们向上帝祈福。” “好的,我一定来。”彻辰答应道。他决定一解除雇佣合同就去找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告别了神父后,彻辰继续朝城堡走去。城堡内一切都很平静,看来凯瑟琳逃跑的消息还没人知道。这让彻辰安下了心。 很快,他便来到了佛朗哥团长的办公室。 彻辰敲了敲门,然后推了进去。办公室里,不仅佛朗哥团长在,还有阿拉贡也在。阿拉贡的上经过调养,日常的行动已无大碍。现在的他,接任了凯瑟琳的连队。彻辰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对着地图研究着什么。 见彻辰进来,佛朗哥和阿拉贡抬起头,四只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他。 “有什么事情吗,彻辰?”佛朗哥开口问道。 “团长,我想离开佣兵团。”彻辰鼓起勇气说道。 “彻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拉贡怒道,他没想到彻辰来找团长竟然是为了这种事。 这段时间,由于围城和城内物资匮乏,一些士兵确实情绪发生了动摇,也接连发生了几起逃兵事件,可在佛朗哥团长带领的雇佣兵团里,所有的人却都能团结在团长的周围,没有任何人气馁和胆怯。佛朗哥团长嘴上不说,可阿拉贡知道团长也为自己团队的凝聚力骄傲不已。而现在,雇佣兵团里竟然也出现了“逃兵”,这个逃兵还是深受大家喜爱和照顾的彻辰。 “我想离开佣兵团。”彻辰又说了一遍。 阿拉贡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与动怒的阿拉贡不同,佛朗哥并没有变现出任何的情绪。哪怕是彻辰第二次说要离开佣兵团,佛朗哥也没有动怒。他看着彻辰,那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仿佛要把彻辰看穿了一般。 “你为什么要离开佣兵团。”佛朗哥放下手中的鹅毛笔,问道。 “因为我犯了一个错误。”彻辰回答道。在说这话的时候,彻辰脑海里浮现出藏有凯瑟琳的马车离开斯摩棱斯克的情景。 “什么样的错误?”佛朗哥的语气依然平静。 “我不能说。” 彻辰确实不能说,因为这个秘密牵涉太大了——那关系到两条人命。 佛朗哥走到彻辰的面前,他的身影如奥林匹斯山的巨人一般。 “你犯了一个错误,所以你要用另一个错误‘弥补’这个错误吗?” “两个错误?”彻辰被佛朗哥说得有些懵了。他什么时候犯了第二个错误?他想离开佣兵团就是为了承担起第一个错误的责任。 “你犯了一个错误,我姑且不要你告诉我这个错误是什么。那么在你看来,你的辞职是为了替那个错误承担起责任来吧。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离开佣兵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阿勒瓦尔家族的彻辰,是一个逃兵。他在别人最危急的时候抛弃了自己的同袍,独自求生。你的父亲会为你蒙羞,你的叔叔也会为你蒙羞。”佛朗哥说道,他的每一句话都打在彻辰的心窝子里。 “你以为你离开了佣兵团就算承担了起责任了吗?那个错误被纠正了没有,当然没有。它还是留在你的心里。我今天可以批准你的离开,可我确信,在你老了的时候,你一定会为了今天没有和你的同袍们浴血奋战、同生共死而感到羞耻。你会带着两个无法再去弥补的错误离开人世。” 彻辰流下一身冷汗。他发现,自己确实太幼稚了。离开佣兵团,确实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而且就像团长说的那样,自己会带着无尽的悔恨度过下半生。 “彻辰,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你说出来吧,或许团长和我有办法帮你解决。”阿拉贡劝解道。他也看出来彻辰想离开佣兵团并不是因为胆怯。 可是彻辰还是摇摇头。 见彻辰如此,阿拉贡不禁叹息着摇了摇头。 “佛朗哥也看出了彻辰是绝不会把事情说出来的了。为了解开彻辰的心结,佛朗哥只好下一剂猛药。 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将功补过,你愿不愿意!” 彻辰点点头。 可阿拉贡却刷地变了脸色。 “团长!” 佛朗哥团长没有理会阿拉贡,他继续对彻辰说道 “那么,我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如果你完成了任务,那么不管你犯过什么样的过错我都一笔勾销。” “我愿意!”彻辰坚定地说道。 见彻辰问都没问是什么任务便答应了下来,阿拉贡只好为彻辰介绍起任务的情况来。 佛朗哥说的任务便是出城破坏扎波罗热哥萨克修的地道。 在大风雪来临后,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军队也撤回了扎莫什耶。原本在冰雪消融前,敌人不会采取大的军事行动这已经是斯摩棱斯克城内高层及官兵的共识了。十几天前,阿拉贡在巡查西城墙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城外垂直城墙的一段积雪比周围的积雪低了一截,呈一条直线状。原本阿拉贡还不以为意,可这几天,阿拉贡却发现这条直线竟然朝着城墙蔓延了过来。这下子,阿拉贡才意识到有人在挖掘地道。于是他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上司——佛朗哥,而佛朗哥则立即汇报到了军事会议。 “因为地底下有人挖掘地道,所以地底下那一段的温度比地面上的温度高,融化了上层的积雪。是这样吗?” 阿拉贡点了点头。他只是凭经验觉得此事怪异,可彻辰却能说出道理来,有知识确实不一样。 “我们推测那个地道的入口应该在城外的小树林里。我们人数本来就少,出城夺取地道对我们不利,可如果不破坏地道,万一被敌人挖到了城墙下埋下火药,城墙就会被摧毁。所以军事会议决定派出一支敢死队趁夜去偷袭。” 执行这样的任务,实在是九死一生。为了募集到足够的人手,费奥多城主开出了一人五百泰勒的赏金。而且还宣布哪怕是死囚犯,只要愿意参加,他也会赦免他所有的罪过。 “有多少人参加了?”彻辰问道。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在犹豫,实际上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能得到费奥多的赦免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奖励,因为这样一来就完全弥补了自己心中没有对雇主尽忠职守的内疚。 “加上你一共十个了。” “什么时候去?” “明天晚上。” “那我还有两个请求,”彻辰说道“第一,将那五百泰勒给一个叫斯帕索库克茨基的神父,他今天晚上会在广场做弥撒;第二,不要告诉我的叔叔。” “我答应你。”佛朗哥团长答应道。 第五十二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十四) 之后的两天,彻辰装的很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彻辰告诉皮德罗叔叔自己要去广场参加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举行的弥撒,要晚一点回来。 事实上,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弥撒在昨天已经举行了,对于彻辰捐赠如此大笔款项的善举,神父表示了最诚挚和衷心的谢意。神父还当场用小树枝做了个木制的十字架托来人交给彻辰。所以,今天晚上是否有弥撒彻辰并不知道。不过他并不担心谎言被叔叔拆穿。一来,皮德罗对宗教活动没有兴趣,晚上肯定不会去的;二来,今天早上皮德罗的几个酒友就和他约好,晚上来两人的住处喝酒。 果然,皮德罗丝毫没有怀疑,他只是吩咐彻辰晚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云云。 彻辰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把叔叔的话记在了心里。出门后,为了不让皮德罗起疑,彻辰还故意往广场的方向走了去,在拐了几个弯确定叔叔看不见自己后才转向去了西门。 在西城墙下的一间小屋内,参加此次夜袭的其他人员正在做着最后的装备。 他们是小贵族米哈尔·叶林斯基、亚当·科尔、卢卡什·帕沃夫、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拉多斯·扎夫;佣兵团成员阿拉贡少尉、列兵什切青、赫苏斯和安赫尔。 这其中,米哈尔是附近村子的小贵族,他的家产毁在了哥萨克的手里,所以对哥萨克抱有切齿的仇恨;而亚当和卢卡什虽然也曾是贵族出身,可后来都犯了值得上绞刑架的重罪,两人原本是要被判处死刑的,可战争救了他们,为了得到赦免,两人自愿参加了敢死队。另外两人则是原城防军的成员。 佣兵团的四人中,阿拉贡承担着指挥这支队伍的重任,而其他三人则是为了五百泰勒的赏金。 长着一张马脸的米哈尔·叶林斯基拿起一张鞑靼弓轻扣了弓弦,鞑靼弓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米哈尔·叶林斯基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弓背到了身上,然后取过一套箭囊挂到了腰间。 亚当·科尔和卢卡什·帕沃夫也同样选择了弓作为自己武器。虽然在这个时代火器已经取代了弓箭成为战场上最具杀伤力的单兵武器,可在相对落后的波兰和沙俄,仍然有很多人热衷于使用弓箭而鄙视火枪。 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和拉多斯·扎夫则将两把手枪插入了腰带里。作为近战兵器,他们一人拿了一把短剑,一人拿了短斧。 佣兵团的三人则还是使用平常用惯了的兵器。这其中有些特别的是赫苏斯,他是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原本是团里的掷弹手,这次他准备了一篮子的手雷。 彻辰进屋的时候,其他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亚当·科尔见最后一个成员竟然是个半大的小孩,不禁发出声讥笑。 “你们佣兵团连个大人都没有了吗?”亚当·科尔肆意嘲讽道。 阿拉贡瞪了亚当·科尔一眼,其他几个佣兵也对他怒目而视。可亚当·科尔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彻辰对亚当·科尔的嘲讽视而不见,他拿起桌上的一件锁子甲套在了身上。锁子甲比雇佣兵团的半身板甲来的轻,对肢体的活动限制也小,很适合这种偷袭战。 “哟,还是个哑巴。”见彻辰没有回应,亚当·科尔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时候,彻辰已穿好了锁子甲,并将一把手枪插入了腰间。 “会不会还是个雏。”亚当·科尔淫笑着将手伸向彻辰的下巴。 “住手,你这个人渣。”见亚当·科尔丝毫不知收敛,阿拉贡终于怒了。 可阿拉贡还是慢了一步,因为有人比他更快出手了——这个人就是彻辰自己。彻辰突然捡起桌上的一把手枪,对准了亚当·科尔的脑袋,这下子,亚当·科尔笑不出来了,他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若是换做刚来斯摩棱斯克城时候的彻辰,他是绝没有这样的胆量和激进的。可现在,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和战争的洗礼,那个天真的彻辰已慢慢变得成熟了。 失败者会对你的宽恕感恩戴德,胜利者只会嘲笑你。 彻辰不想做宽恕胜利者的失败者,他只能以牙还牙。 “我在城墙上用手枪打死过两个敌人,用长戟挑死过一个。你呢?先生。”彻辰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浑然不顾那些亡命之徒的刀枪。 此时两方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一个处理不好恐怕这支队伍还没出城就火并了起来。 有些人可以无视死亡,那样的人被称作勇者。可显然,亚当·科尔不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在家乡犯下死罪,因为死的那些都是比自己弱的人。他取笑彻辰也只是为了在大伙中显摆自己,因为他自以为这所有人里面,年龄最小的彻辰是最容易欺负的。可一旦绵羊化身猛虎,他,亚当·科尔一下子懵了。当手枪直指自己脑门的那一刻,亚当·科尔的大脑一片的空白,他的瞳孔内只有那空洞洞的枪口。同时,一股麻木感从他的尾椎直冲大脑。 “他不敢开枪的,他不敢开枪的。”亚当·科尔心里不住地为自己打气,可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 彻辰的手指没有动,可亚当·科尔却幻想着彻辰扣动了扳机,他的膝盖打颤了。 “我,我。”亚当·科尔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谁是小孩?”彻辰问他道。 “你。不不,是,是我。我是小孩。”亚当·科尔改口道。 他的这番举动,连原本站在他一边的同伴都鄙视不已。 “好了,彻辰。”阿拉贡按下彻辰的手枪,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然后,他又转过头对亚当·科尔说“对不起,我们的队伍不需要小孩。” 没有人同情弱者。所有人默不作声地走出门,每个人都从门口的守卫那里领取了一条大袋子,那里面是五千克的火药,是用来炸毁地道的。 阿拉贡拿了两条,其中一条原本是亚当·科尔的,现在他不需要了。 第五十三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五) 为了不引起哥萨克的注意,阿拉贡和彻辰他们并没有走城门,而是用绳子将自己吊出了城。 下了城之后所有人都排成了一线,小心而谨慎地走着,阿拉贡走在了第一个。 左右都是静悄悄的,离得城墙越远,队伍走起路来越是小心。可即便如此,彻辰还是能听到自己和其他人的脚步声。 突然,打头的阿拉贡停下了脚步。他对后面的人做了一个停住的手势,然后半猫下了身子。 原来正前方出现了一丝响动。大伙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前面那是敌人的暗岗,自己发出一丝的响动引起注意。 阿拉贡示意大伙儿继续原地待命。他轻轻地放下挂在身上的两条火药袋,然后全身趴伏在雪地上然后像一条蛇一样朝着声响发出方向“游”去。 他游的很慢,却毫无声息。不多时,在那个方向又传来了声响动,那是手指敲击树干的声音。也是佣兵团联络的暗号。看来,阿拉贡已经把暗哨解决了。 彻辰等人赶到阿拉贡那儿,在阿拉贡的脚边躺着一具尸体。这人身穿白衣白帽,脖子上流出的血染红了小半块雪地。若非不小心弄出了声响,恐怕被发现的就是敢死队而不是他了。 队伍继续前行。约莫又走了十多分钟,终于摸到了那个地道口附近。这个地道口背对着城墙的方向,上面斜盖了块巨大的生牛皮用来遮挡里面的火光。这使得即使在黑夜,守军也无法通过光亮发现地道的位置。 “他们藏的还真隐蔽。”看着洞口,米哈尔·叶林斯基轻声咕哝了一句。 这时,四周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喊声四起。 “谁?谁在那?” “是自己人。” “口令!” “扎波罗热。回令!” “基辅。” 原来是两队哥萨克在换岗。 虽然幸运的得到了口令,可阿拉贡并没有马上令大伙儿行动,他示意所有人继续躲藏了起来。等又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第二批换岗的人到了,口令还是“扎波罗热和基辅”。 记下了敌人换班的时间,阿拉贡示意所有人开始行动了。所有人又排成了一队,朝着地道口走去。 “什么人!”守卫的哥萨克听到了声响,问道。 “是自己人,我们刚才落了东西。”阿拉贡回道。 “口令。” “扎波罗热。” 见能答出口令,对方不再怀疑了。所有人大摇大摆地走到岗哨前。 “你们,不是……” 如此近的距离,借着月光,岗哨终于发现了这些不是自己人。可为时已晚,还没等他们开火,敢死队员们早一步扣下了扳机。 一通枪响,三名哥萨克倒在了地上。其他的两个人也被拔出短剑和短斧的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和拉多斯·扎夫砍到在地。 “快,快。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阿拉贡喊道。 按照哥萨克换岗的速度,哥萨克的营地应该在距离地道口十分钟路程的地方。 掷弹手赫苏斯冲到地道口,他的一手拿着一个手雷,手雷上的细绳正丝丝冒着火星。他把两个手雷接连扔进了地道口内。 两声巨响过后,地道口升起一股黑烟。几个人影从黑烟里面窜了出来,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就被守在地道口旁的佣兵们打死了。 待浓烟散去了些,彻辰和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以及拉多斯·扎夫冲进了地道,其他人守在地道口,阻止随时可能到来的哥萨克援军。 地道内并不大,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彻辰等三人排成了倒品字形,彻辰和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在前,拉多斯·扎夫在后。这样,在第一排就能发挥出四支手枪的火力。 在如此狭窄的环境内,手枪几乎是百发百中的。在里面挖掘的哥萨克们都没有带任何的武器只有挖掘用的工具,很轻易的就被撂倒了。 三人消灭完地道里的敌人,将携带着的火药带都解了下来堆在了一起。九个人携带着五十千克的火药,足够摧毁地道的了。 彻辰掏出火石和火绒,他对其他两个人说道“你们先出去,我来点火。” 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和拉多斯·扎夫感到朝地道口跑了去。彻辰慢慢地拖着点火用的细绳,倒退着走向地道口。 “彻辰,快好了吗?” 此时,已经能听到阿拉贡的声音了。 “好了,我马上就点火。”彻辰回答道。 在洞口前,阿拉贡等人已被哥萨克四面包围了上来。各个方向都是枪声大作。幸好这是在晚上,对方无法看清目标,只能胡乱开枪。而火枪开火时发出的光芒,却暴露了他们自己的位置,成了米哈尔·叶林斯基和卢卡什·帕沃夫最好的目标。几乎每一次弓弦响动,都会收割一个战果。 “快点,他们的援兵来了。”阿拉贡催促道。 彻辰点燃了细绳,他返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地道口, “快走。”见彻辰出来,阿拉贡赶紧组织大家撤退。 赫苏斯以最快的速度扔出了三颗手雷,为撤退开辟了一条通道。 所有人冲进了浓烟之中。与此同时,地道口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巨响震破了夜空,大地颤动了。紧接着,无数的冰屑、石头、泥土、木片被抛向天空。 巨响过后又是一连串新响,整条地道如手术般被剖了开来。 被爆炸抛向天空的各种各样的杂物终于落了下来,砸在了彻辰等人的身上。原本笼罩在他们身边的浓烟也开始散了去。 这时候,队伍却面临最危险的时候。这个危险不是来自外面,反而是来自队伍内部的。 卢卡什·帕沃夫等人原本就是为了赦免和金钱参加的敢死队,他们没有雇佣兵团成员手足般的情谊和铁一般都纪律。在任务没有完成前,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可以舍生忘死;可现在任务完成了,这些人为了有命享受即将得到的金钱和新生,全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城门奔去。连惯常的阻击和交替掩护都不顾了。 就这样,原本应该在后面负责用弓箭掩护的卢卡什·帕沃夫等人跑在了最前面,阿拉贡和彻辰、赫苏斯等佣兵团的人反而落在了最后面。 阿拉贡在爆张中受了伤,他的左腿被从天而降的一块尖锐的木片插入,而赫苏斯由于背了最重的物资又经历了战斗,所以几乎耗尽了体力,彻辰和什切青当然不会扔下同伴。两人搀扶着阿拉贡和赫苏斯,速度便落了下来。 在他们身后,哥萨克的追兵离的越来越近。赫苏斯的手雷篓子已经空了,彻辰的手枪里也没有了子弹。 “啊!” 赫苏斯惨叫一声,躺倒在地上。一颗流弹击中了这位巨人的后背。 “赫苏斯,赫苏斯。”彻辰用力拉了拉巨人的手,可这位巨人再也爬不起来了。 无奈,彻辰三人只好扔下赫苏斯的尸体,他和什切青搀扶着阿拉贡继续往斯摩棱斯克逃去。 西门的城门已然在望,跑在最前面的卢卡什·帕沃夫们甚至跑上了吊桥。 哥萨克的骑兵也在这时候越出了地平线。城头响起一阵的火枪声,企图震慑住哥萨克骑兵。可这群骑兵显然很有战斗经验,知道火枪的射程威胁不到自己,故还是拍马追赶三人。 “你们快走吧。”阿拉贡显然也明白三人还是要一起逃的话一个也走不了,他推开彻辰和什切青拉着自己的双手,坐倒在雪地上。 “要走一齐走。”彻辰又怎么会放弃自己的战友。 “快走,不然都走不了。”阿拉贡再次推开两人,然后朝着敌人骑兵的方向爬去。 “告诉团长,阿拉贡死的像一个战士。” 城楼上,佛朗哥团长也看到了这一幕。这位铁血著称的老团长不禁虎目含泪。 “走吧。” 什切青跟阿拉贡的时间更久,更知道这位长官的性情。他拉起彻辰,逃向城门。 第五十四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十六) 追击的哥萨克显然认出了这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物,打头的哥萨克用长枪拍打了阿拉贡的右肩,试图将他打倒在地活捉他。 可倔强的阿拉贡死死地抓住了哥萨克的长枪。人在临死之前爆发出的力量是如此的大,以至于原本体力耗尽的阿拉贡竟然硬生生地将这个哥萨克拽下了马。 其他的追兵见同伴落马,都放慢了马速前来救援,也不去管在逃的彻辰等人了。 这使得彻辰和什切青终于逃入了己方的火力范围。 这些个骑兵团团将阿拉贡围住,他们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拿着火把,打马围着少尉绕圈儿。只要阿拉贡稍不留意便有一支长枪的枪尖刺中阿拉贡的身体。 少尉的腿本来就受了伤,行动不便。不一会,他便被扎了七八下。鲜血从伤口不住地流出来。这些伤口都不深,显然这些个哥萨克并不想这位坚强的少尉死的太痛快了。 阿拉贡散乱地挥舞着马刀,由于失血过多,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而斯摩棱斯克的城门也终于打了开来,多罗宁所率领的翼骑兵,在困守孤城后第一次出击。 在野战中,哥萨克很少能打得过共和国的翼骑兵。 “不玩了,不玩了。我们杀了他吧。”有个哥萨克喊道。他也看到了城门口的准备出击的翼骑兵,打算尽快撤离。 “杀了他,杀了他。”又是一群应和的声音。 “结束了。”阿拉贡心想。 面对死亡,阿拉贡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长枪穿透了阿拉贡的胸口,将他钉在了雪地上。 一队队的翼骑兵越过彻辰、越过躺倒在地的阿拉贡和赫苏斯,将追击的哥萨克驱逐。 “团长,我们回来了。” 脱离了险境后,尽管两人也是寒饿交加,彻辰和什切青还是第一时间登上了城墙去见佛朗哥。在佛朗哥的身后,彻辰的叔叔皮德罗面色铁青地站着。 看着面色不愉的叔叔,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彻辰,站在那一句话都没有了。 佛朗哥看了两人一眼,第一句话便是“和我说说经过吧。” 经过可以是战斗的经过。可两人都很清楚,团长想知道的是什么。 “都是那些该死的杀人犯,”什切青恨恨地说道“少尉原本是安排他们掩护我们撤退的。可这些人一完成任务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撒开脚丫子就逃回城,把我们扔在了最后面。” 彻辰点了点头,什切青说的都是实情。 佛朗哥听完,没有说话。 “我想知道的是战斗经过。” 彻辰和赫苏斯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中都在嘀咕“难道团长对阿拉贡的死真的无动于衷吗?” “阿拉贡的死等围城结束了,我自然会去追究。可现在斯摩棱斯克需要团结。”佛朗哥说道。 “可是团长,团结并不意味着……”彻辰还想争辩,,可佛朗哥的注意力已不在他那了。 佛朗哥望了望内城墙下,在那里,米哈尔·叶林斯基等人正受到英雄般的对待。 看了会儿,佛朗哥见二人意兴阑珊,便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下去休息。 而皮德罗看了佛朗哥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也悄悄开溜了。 他在楼道口追上了彻辰,也不顾周围其他人的眼光,拽着彻辰的耳朵将他拉进了角落。 “叔叔。”彻辰有些心虚地叫着皮德罗。 “你还知道我是你叔叔!” 皮德罗吹胡子瞪眼睛道。 他原本在家睡着觉,突然外面传来的爆炸声把他震醒了。皮德罗以为是敌袭,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彻辰,赶忙穿上了衣裤朝着广场跑去。可谁知到了广场那里却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弥撒。 心急如焚的皮德罗又赶到北门,可问了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彻辰。 这下,皮德罗意识到彻辰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而且是和晚上的爆炸有关。他立马赶到了西门,几乎同时的,佛朗哥也到了那里。 而这个时候,出城接应的翼骑兵已在城门口列队完毕了。 佛朗哥原本是要为阿拉贡们饯行的,可临时被军事会议叫去开会了。自从军事会议组建以来,那些元老们几乎要插手所有的事情,有任何的问题或者疑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开会。 没等皮德罗开口,佛朗哥便告诉了他彻辰是去参加了破坏哥萨克的地道。忧心忡忡的皮德罗立即发了彪,质问佛朗哥这么大的事问什么不早告诉自己。 “只有小鸡才会待在母鸡的怀里。” 当时,佛朗哥这样回答了皮德罗。 木已成舟,皮德罗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他只得和佛朗哥登上城墙,等着彻辰上来。 “叔叔。”彻辰惴惴不安地又叫了一声。叔叔会怎样对自己?骂自己一顿还是用皮鞭打他的屁股? 可这些都没有来,皮德罗抱住了彻辰的脑袋。 “我的侄子,以后你要是参加这种任务,一定要让叔叔跟着。” 破坏哥萨克的地道极大的提升了围城以来低落的士气,那些回来的“功臣”们受到了英雄般的对待。在彻辰他们凯旋的第二天,费奥多城主和军事会议的成员们兑现了他们的承诺——在广场上,赦免令和赏金被当着市民的面发给了参加这次行动的有功之人。 对于不幸战死的阿拉贡和苏赫斯,葬礼也极尽哀荣。 在第三天的早上,斯摩棱斯克内所有的教堂都响起了哀钟,阿拉贡生前所在的雇佣兵团连队参加了送葬的队列,他们卷掩军旗,排成战斗序列,从城堡出发开赴白教堂。在那里,基谢尔大主教将为死者做最后的祷告。 佛朗哥身着丧服,骑在马上,护送于灵车之后。在灵车之前,则是一队翼骑兵。他们共有十人十骑,分列两队。 队伍就这样缓缓地来到了白教堂。 基谢尔主教已早已站在了教堂门前的台阶上。等灵车停稳当了,这位大主教开口道“阿拉贡、赫苏斯,你们要去向何处?又为何去的如此匆忙。” 语带留恋的责难,使所有的人悲从中来。 当灵柩被抬入教堂后,阿拉贡和赫斯斯生前的战友纷纷上前,做最后的道别。 这其中,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哭的最是惊天动地。他从初次和阿拉贡相识的打斗开始,一直回忆到遭遇战后阿拉贡受伤自己对他的照料;他痛哭小伙子的英年早逝,哀叹上帝早早召唤去了这位原本在人间大有作为的青年。 基谢尔主教做了最后的祷告,阿拉贡和赫苏赫的灵柩被安放在了白教堂的英灵堂内。 如此一番举动,由于米哈尔·叶林斯基等人抛弃队友所带来负面影响似乎过去了。可才过了月余,新的谣言在斯摩棱斯克城内开始传播起来。 第五十五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七) “我们要坚决出击,在野外打一场大战。只有这样谣言才能不攻自破。” 在军事会议上,多罗宁大声呼吁道。他的心情是如此的急迫,以至于身前的桌子都被他有力的双手向前推出了几厘米。 也不由得他不心急。在围城战进行到第二个月的时候,城内谣言四起,而这次谣言的对象指向的就是他所指挥的翼骑兵队。 谣言最初来自何处已不可考。可这一谣言一传开便割裂了斯摩棱斯克各支部队间的信任。 造谣者造谣称围城以来由城中贵族组成的翼骑兵连队一直避战不出,费奥多及那些掌权者把在册哥萨克、民团以及雇佣兵团放在第一线就是为了保存实力;因为他们知道,斯摩棱斯克在重兵围困下是守不住的,等开春大雪融化,援军还没到来,斯摩棱斯克必将失守。到时候实力未损的翼骑兵们就会护送着贵族和主教们逃出城去。 这则谣言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部分内容的确是真实的。在军事会议的与会者中,确实存在着逃跑派,类似的建议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只是这些人只敢私下里讨论,而且也没有要出卖其他的友军。 现在,在册哥萨克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他们以守城劳苦功高为借口要求费奥多给予哥萨克们更多的在编名额和特权,否则就拒绝保卫斯摩棱斯克;而在雇佣兵团内,阿拉贡的战死再次被提了出来,有多人已经向佛朗哥团长表示除了守城,他们不会参加任何的战斗,哪怕是再多的金钱。 而城里的市民们也都在问我们最伟大的翼骑兵在哪里? “请冷静,多罗宁议员。你要知道,我们只有三百骑兵。”议会议长什琴科说道。他是主张坚守的,在他看来,出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什琴科议长,也请您别忘了在1605年的柯克霍尔姆战役中我们和瑞典人交手。在那次战役瑞典人有一万多人参加了战斗,而我们只有三千多人。可最后呢?我们以仅仅损失三百人的代价,干掉了六千名以上的瑞典军队。”多罗宁慷慨激昂道。 “那是瑞典人。”什琴科议长强辩道。 “那请您再想想赫西诺战役吧。那次我们也只有五千多翼骑兵参战,而沙皇俄国方面则有三万多人。最终,我们勇敢的翼骑兵的冲击击溃了俄罗斯人的左翼,并且开始大开杀戒。最终我们的损失是多少?四百余人,而沙皇俄国方面损失五千人。”多罗宁继续举例道。 “可你现在要做的是三百对一万。”见什琴科议长落了下风,另外一个会议委员插话道。 “不,北门只有不到两千的敌人。”多罗宁语出惊人道。 两千!所有人都被多罗宁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都有个疑问在风雪遮蔽道路的情况下,多罗宁是怎么知道敌人数目减少了的? 多罗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的性格喜欢出其不意,在对付小安祖莫夫伯爵时候是这样,在这件事情上也是这样。 其实他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安排自己的人假装商人前往沙皇俄国军队的营地交易,然后从那些贪酒的军需官手中得到情报。 “多罗宁,你的情报可靠吗?”费奥多城主问道。 “城主大人,我的情报千真万确。不止一个人向我传递了一模一样的消息,阿列克谢亲王手中,确实只剩下两千人。” “其他人去哪里了那么?”费奥多又问道,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眼见费奥多城主仍是如此优柔寡断,多罗宁只好继续说道“他们去防御亚努什王公去了。” 亚努什王公全名亚努什·拉齐维乌。他是共和国立陶宛地区最有权势的王公,也是个杰出的统帅。当年,蹂躏乌克兰西部的“哥萨克之剑”就是折在他的手里。 “亚努什王公来了吗?”不止一个人听到亚努什王公的名字后惊问道。因为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如果消息属实的话对守军不啻是一针强心剂。就是那些桀骜不驯的在册哥萨克们,知道王公要来的消息也会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 “当然,不然沙皇俄国为什么要分兵。”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等王公到了再……” “绝对不行!”多罗宁没有第一时间将亚努什王公的援军要来的消息说出来,就是怕有人有这种思想。依靠亚努什王公的军队解围,而自己的部队一仗都没打,自己靠什么赢得荣誉和地位。 费奥多有些踌躇不决,他又向佛朗哥寻求建议。 可佛朗哥却没把精力放在会议上——阿拉贡的死和凯瑟琳的自杀(监狱的看守将凯瑟琳当做自杀上报了上去)让这位团长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雇佣兵团内部的骚动也让佛朗哥心力憔悴。这种冗长而悬而未决的会议,已经是他不多的休息时间了。 “佛朗哥团长。”见佛朗哥没有说话,多罗宁催促道。多罗宁很希望佛朗哥能支持自己的计划,如果有佣兵团富有战斗经验的佣兵配合,进攻阿列克谢营地的计划就十拿九稳了。 可佛朗哥让他失望了。佛朗哥团长虽然在会议上失了神,可当天清醒过来后,佛朗哥马上做出了最符合佣兵团实际也是最稳妥的决定坚守城池。 费奥多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多罗宁则失望地坐了下来。作为军中支柱的佛朗哥都不支持自己的计划,军事会议这些墙头草不知会往哪里倒了。 正当多罗宁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支持。 “我支持多罗宁。”安祖莫夫伯爵说道。 小安祖莫夫和多罗宁是死对头。可现在老安祖莫夫伯爵竟然支持起多罗宁来,这下连基谢尔主教都面带疑惑地看着安祖莫夫了。 “这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对于安祖莫夫伯爵的支持,多罗宁本能的有些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可他思前想后没有发现任何的疑点。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共和国。”见多数人疑惑不解,安祖莫夫伯爵微笑而有深意地说道“大王公(指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威势太盛了。” 这个回答令所有的贵族和政客们深以为然。大王公一直不满议会将王权交给现任的国王,他认为自己更有资格成为共和国的国王。而费奥多和斯摩棱斯克的贵族大部分都是议会派和国王派的,他们即希望王公解了斯摩棱斯克之围,又不希望王公的权势因此增长。 所谓的政治,不外如此。而军事,往往是要让位于政治的。安祖莫夫伯爵的一番话,让出兵成了此次会议的基调。 第五十六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十八) 为了突袭阿列克谢营地的计划万无一失,斯摩棱斯克方面几乎派出了手头可以机动的所有力量。包括三百人的翼骑兵连队、一支一百人的龙骑兵以及五百人的斯摩棱斯克步兵。 在行军路线方面,多罗宁率领的这支队伍没有走最近的道路,而是从东门出发绕了一个大圈,然后从营地的左翼发动进攻。 虽然是第一次指挥骑兵作战,但多罗宁显然在军事方面与他在政治方面一样有天赋。在离开斯摩棱斯克后,他就把手头的骑兵都撒了出去——一支监视东面的敌人;一支前出大部队五里路程,谨防敌人的伏兵。 三百翼骑兵随同步兵一起行动。由于步兵还带有两门小口径的火炮,所以行军的速度更慢了。 部队就这样缓慢而坚定的行军着。当多罗宁所在的大部队行进到距离鲁德尼亚10公里路程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散兵回来了。 “指挥官阁下。沿途我们都侦查过了,没有埋伏。”斥候摘下面罩说道。 “辛苦了,卡迪斯。还有什么情况吗?”多罗宁回道。 原来这位斥候就是同彻辰他们一同前来斯摩棱斯克的卡迪斯。在护送完商队后,虽然卡迪斯和他的同伴也是加入了斯摩棱斯克的波兰军队,却没有和皮德罗他们一起,而是参加了骑兵队。后来,各支部队的骑兵都被统一归到了多罗宁的麾下,卡迪斯也就成了一名龙骑兵。由于他剑术高超,在多罗宁接管翼骑兵连队不久就被提拔为了龙骑兵队的分队长。 “在鲁德尼亚的沙皇俄国的营地有一里多的方圆,他们在营寨的四周修建了简易的木栅栏。在村口的大门前有人在守卫,不过把守的人并不多。”卡迪斯把侦查到的情况一股脑地汇报给了多罗宁, “很好,卡迪斯。你先回去继续埋伏。” 卡迪斯汇报的情况和自己预先得到的情报大同小异,多罗宁更加坚信这次偷袭一定会成功了。 即将到手的胜利鼓舞了多罗宁的斗志,他更加急迫地催促步兵加快速度前进。 终于,鲁德尼亚已经在望了。 在多罗宁的部队逼近俄军营寨的同时,俄军也终于发现了多罗宁的军队。大营里吹响了号角,仿佛是在向人报警。跟着这儿、那儿擂起了战鼓。 “巴拉宾,准备开炮。”多罗宁命令步兵统领巴拉宾布置炮兵阵地。 鲁德尼亚的俄军显然也不愿坐以待毙。一支步兵出了大门,沿着木栅栏列成了六排的军列。两列是长枪兵,四列是火枪兵,约莫有六百人。 “乌合之众。” 透过单筒望远镜,多罗宁已经看见,这些出阵的俄军低劣,哪怕是最前面一排的士兵也没有盔甲防身。 “铁甲骑兵列队。” 多罗宁举起手中的权杖,高声命令道。他现在关心的已不是歼灭面前这支俄军的问题,而是能否已最快的速度冲进军营,活捉阿列克谢亲王。 “卡迪斯,你带领一半的龙骑兵迂回到村子后面,别让亲王逃了。” 卡迪斯令命而去。 翼骑兵动了。这些波兰共和国的骄傲只以一列队列对敌,在敌阵前列了阵。这些骑兵的头盔上都饰有云翅,如林的枪刺上系着长长的绿色的和黑色的三角小旗。 多罗宁骑着战马从翼骑兵前跃过,他跑到队列的最左侧。 “我将和你们一同发动冲锋,愿护国女神保佑我们。共和国万岁!翼骑兵万岁!”多罗宁慷慨激昂地发表了战前演说。 “万岁!万岁!”翼骑兵们纷纷应和道。他们的呼喊声震长空。 出击。 多罗宁向前挥动了手中的权杖。 骑士们伏鞍跃马,驰骋向前。他们强壮的身子紧贴着马背,手中的骑枪平指向前。 在翼骑兵的后面,步兵携带着的火炮也开了火。两发炮弹落在了俄军的阵地上,却由于落点太近,没有造成杀伤。可也使俄军造成了混乱。 在第一列翼骑兵发动冲锋后,剩下的龙骑兵分散到翼骑兵的两翼而步兵排成五列队形紧随其后。 在那个时代,很少有步兵能够挡住铁甲骑兵的冲锋。更何况俄军步兵的第一排只有一百人,他们的长枪只有三米多,而翼骑兵的长枪接近六米。 三列俄军步兵分队灭亡只在瞬息之间。在翼骑兵如山般的重压下,沙皇俄国的步兵纷纷倒地。骑枪在刺穿了第一排的敌人后去势未消,又带着穿在枪尖的尸体撞上了第二列、第三列。 后面的俄军动摇了。一些意志崩溃的俄军扔下手中的武器,呼喊着疯狂地朝后方逃去。 翼骑兵在击溃长枪步兵后扔下了骑枪,拔出鞍边的马刀继续冲锋。刀借马速,哪怕骑兵不挥动马刀,马刀借着马力也轻松地割开了人体。跟在翼骑兵之后,那五百步兵也涌入了鲁德尼亚。 鲁德尼亚瞬间变成了血火地狱。部分被击溃的俄军逃入房子了、帐篷内,希望躲过波兰军队的追杀,可紧随其后的波兰步兵们马上把他们拽了出来,另外一些翻过了栅栏逃了出去;而更多的俄军涌在主街道上,希望从村后面逃出去。可那里已经被龙骑兵堵住了。 卡迪斯率领的龙骑兵十人一组接连开火,连续不断的火力打翻了一波一波的俄军溃兵。不一会,街道口就叠起了半人多高的人墙。 战斗进行的如此顺利,可多罗宁的脸上却殊无喜色。因为实在是太顺利了。被击击溃的敌军怎么看都不像有两千多人的样子,而且大名鼎鼎的射击军没用出现、波耶骑兵也没有出现。 虽然情报中说阿列克谢亲王派了八千俄军去阻击亚努什·拉齐维乌王公,可亲王毕竟没有亲自出马。作为一个沙皇俄国亲王的驻地,身边至少也该有些精锐守卫才是。 正当多罗宁惊疑不定的时候,步兵统领巴拉宾报告道 “指挥官,我们的人在教堂那边发现一个大官。” 多罗宁闻言,赶紧跟着巴拉宾赶了过去。 在教堂那,十几个身着红色制服的俄军正围着一个身穿华丽镜铠的男子做着最后的抵抗。 他们守在教堂门口,与多过自己数倍的敌人搏斗。这些个勇士挥舞着长斧,硬是逼退了冲上来的波军。 见强攻不成,步兵们纷纷后退了五步,远远地在长斧攻击范围外架起了火枪。 “投降。”一名小旗武士喊道。 没有人回应。 小旗武士下令开枪了。 红色制服们倒在了教堂门口。 一个黑色的身影踉跄走出了教堂,他看着满地的尸体,一脸的悲戚。 “阿列克谢亲王,我是波兰共和国斯摩棱斯克城的多罗宁议员。你会得到符合您身份的待遇的。”多罗宁说道。他希望给予亲王贵族的体面,以便亲王能主动投降。 “我是阿列克谢亲王麾下,射击军军官别祖霍夫伯爵。”那人仰起头,面露微笑,像是看着朋友一般地看着多罗宁。 他竟然不是阿列克谢亲王!那真正的亲王在哪里? 多罗宁一阵目眩。 第五十七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九) 在鲁德尼亚村左侧的上岗上,阿列克谢亲王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骑马并肩。从这个位置看去,鲁德尼亚发生的事情一目了然。 事实上,阿列克谢亲王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确实是全程观看了多罗宁率领部队攻克鲁德尼亚的全过程。 “一千人。如果那个波军的统帅知道亲王殿下您为了引他入瓮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我想他死也应该感到荣幸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对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此时鲁德尼亚的枪声已渐渐停止,村内的战斗已接近尾声了。 “一千士兵以及同等数目的金卢布能换去三百翼骑兵,这笔买卖很合算。只是可惜了别祖霍夫。”阿列克谢亲王回想起自愿留在营地与士兵共存亡的别祖霍夫伯爵,心有戚戚道。 这里一切的布置都是阿列克谢亲王的安排,从多罗宁派出间谍扮作商人开始,他就落入了阿列克谢的圈套。亲王很清楚斯摩棱斯克城中有一支数目客观的翼骑兵的存在,也把它视作最大的威胁,可苦于没有办法将其消灭。而这时候正好多罗宁的间谍和商人混了进来,于是他就将计就计故意透露了情报给他们,这才有了这次的包围。 当然作为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必须要有人留在鲁德尼亚吸引住波军以便外线的俄军能有足够的时间收紧包围圈。阿列克谢亲王原本只打算留下一千的老弱残兵的,可射击军指挥官别祖霍夫伯爵却自愿同那一千士兵一起留了下来。 “我以前就觉得别祖霍夫家的这个儿子脑子有问题,没想到这么严重。”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也感叹道,可他感慨的却和阿列克谢亲王大不相同。 在莫斯科,别祖霍夫就是个出了名的怪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和当时的时代格格不入。在入伍前他就烧掉了几千张别祖霍夫庄园农奴的地契并把土地分给了他们;在入伍以后,他又喜欢和那些“牲口”般的士兵混在一起,同吃同住,穿的衣服也没有任何的绫罗绸缎;行军的时候,他总是走在第一个;驻营的时候,他又亲自搭建帐篷。可以说,他是最不像贵族的贵族了。 “不管怎么样,伯爵的死总算有价值。” 说完,阿列克谢亲王终止了谈话。他举起手掌,做了个向前按的动作。 就像是变魔术一般,鲁德尼亚村周围原本静寂无声的林子突然喧闹了起来。一个又一个灰色的方阵从森林中走出,像一把把铁锤般向着鲁德尼亚压来。 在村子左翼的俄军打的是红黄蓝白四色中间有个圆球顶着十字架图案的旗帜,这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家族的纹章。 在村子的右翼的俄军打出的则是谢苗·拉赫曼将军的旗帜,他的家族纹章则是黑绿竖条,黑边有个黄色箭头的样式。 两支俄军为了对抗翼骑兵都摆出了二十列纵深的大方阵。 阿列克谢亲王的部队则是截断了多罗宁的后路。亲王派出的部队都是骑兵,而且是在多罗宁进攻鲁德尼亚后才开始悄然迂回的,所以没有被多罗宁发现。 村子四周出现的异动很快被报告到了多罗宁那里。这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波军的一阵恐慌。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真是好大的手笔。”多罗宁平静地对别祖霍夫说道。将是兵的胆,多罗宁知道,越是在形势危急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 “是的。”别祖霍夫坦诚道“为了消灭你和你的翼骑兵,在这附近亲王集结了六千人的部队。还不包括这一千人。” 六千人,也就是说多罗宁无论率军向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 “还真是看得起我了。”多罗宁想道。 “那你呢?你和这些士兵被你们的亲王当做弃子扔在了这里……” “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别祖霍夫打断了多罗宁的话,“因为我也是俄罗斯母亲的儿子,和这些人没什么两样。农奴能为俄罗斯流血,贵族也应该为俄罗斯流血。” 真是条汉子!多罗宁不禁对别祖霍夫有些惺惺相惜。虽然时间紧急,他还是示意手下活捉这位勇士。 可别祖霍夫是绝不会做俘虏的。他挥动长柄斧逼退了围上来的波兰士兵,然后把斧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猛地刺了上去。实现了他和两千士兵同生共死的心愿。 由于长柄斧的支撑,别祖霍夫死后仍像一个巨人般站在了教堂的门口,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此时,位于山岗上的俄军炮兵阵地已经开始对村子开始轰击了,不时有炮弹落在村子里腾起一股黑烟 “指挥官,我们快走吧。”巴拉宾催促多罗宁道。 多罗宁戴上了云翅头盔,将硕大的护鼻放下。他对周围的士兵们说道“是我争强好胜,中了敌人的诡计,将大家带入了险境。将来回到斯摩棱斯克我会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可是现在,请大家相信我,我会带着所有人突围出去。我们是最强大的骑兵,是共和国的骄傲,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们也能用骑枪给他顶回去。所以,俄军想用六千多人就包围消灭我们,那是做梦。所有忠君爱国的人,此际都和我一起喊‘冲锋、冲锋!’” “冲锋!冲锋!” 所有人都被多罗宁所感染,高喊起口号来。 多罗宁上了马,他汇聚起所有的骑兵来。卡迪斯带领的龙骑兵在俄军开始炮击后也退入了村子,和多罗宁汇合了。 由于两翼都是厚重的长枪兵方阵,所以眼下突围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原路突围,从敌人迂回过来的骑兵身上打开缺口。 为了增强翼骑兵的突击力,多罗宁缩小了攻击正面的宽度而加大了纵深;翼骑兵们排成了六列,每排五十名骑兵。他将龙骑兵部署到两翼,让他们用火枪打乱长枪兵方阵从而延缓推进的速度,掩护后面的步兵突围。 在俄军猛烈的炮火下,翼骑兵在村口重新列开了阵型。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们所列的阵型正是和被他们所击溃的俄军一样的六列纵深。 像进攻鲁德尼亚时一样,多罗宁骑马横扫整个队列。从每个翼骑兵的眼里,他看到的是坚毅、勇气和自信。 “我会带你们回去的。”多罗宁默默地说道。 马蹄再次敲击地面,仿佛无数把铁锤敲击这铁砧。 第五十八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二十) 面对翼骑兵的冲击,列阵于村前的波耶骑兵们并没有被动的选择防守,反而以新月形的阵型发动了反冲锋。 是的,这些由沙皇俄国中小贵族子弟组成的重装骑兵,从来就不知道防守为何物。他们只知道进攻,再进攻。 如果说翼骑兵冲击厚实的步兵方阵那是海浪拍击礁石,那么翼骑兵和波耶骑兵间的冲撞则像是两股汹涌的洪水撞激在了一起。 水流相撞,水花四溅。无数的骑枪和长矛折断、木屑飞溅;一名名的铁甲骑士跌落下马,如同铁桶掉落地面般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受伤战马的嘶鸣、骑士的战吼汇聚在了一起。 在这一回合中,无论是多罗宁率领的波兰翼骑兵还是沙皇俄国的波耶骑兵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固然翼骑兵们给对手造成了更多的伤亡,可波耶骑兵的勇士们却没有让对手撕裂己方的防线,而是将翼骑兵拖如了肉搏战中。 短兵相接中,波耶骑兵手中的钝器比翼骑兵的马刀更具杀伤力。马刀往往只能在波耶骑兵的镜铠上砍出几道浅浅的划痕,只有命中对方手臂等没有盔甲防护的部位才能造成伤害。而波耶骑兵的钝器只要砸到翼骑兵的胸甲,就能造成对方的骨碎筋折。 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有十余名被拖如近战的翼骑兵阵亡。 多罗宁艰难地从马身下面抽出腿来,踉跄着站起身子。他的战马在刚才铁与血的碰撞中被一支骑枪刺中了前胸。战马吃痛之下提起前蹄挺立了起来,随后便侧翻在了地上。幸好周围的波耶骑兵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未坠马的翼骑兵身上,他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亲眼看到几名同伴被一个波耶骑兵轻易的击倒,知道继续缠斗下去的话显然是于己之短攻敌之长。 “重新列阵,重新列阵。”多罗宁骑上一匹无主的战马,高声喊道。 这一喊话引起了附近一个正击倒一名翼骑兵的波耶骑兵的注意。这名波耶骑兵刺斜里冲了出来,手中的叶锤对准了多罗宁的头盔就准备砸下去。 如此近的距离,连给多罗宁拔刀抵挡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是本能地抬起手臂挡在了脸上。 如此势在必得的一击最终却没有落下。随着一声枪响,这名波耶骑兵的胸甲上出现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破洞,他的前胸像是被重锤撞击了一般,整个身子向后仰了仰,然后不甘心地摔倒在了地上。 “少爷,你没事吧?” 一个苍老的身影在多罗宁的身后响起。 多罗宁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家的老仆人科维努斯基。科维努斯基是多罗宁家族的老仆人,参加陪同多罗宁的父亲和爷爷参加过西吉蒙德斯国王攻克莫斯科的战斗。老人对多罗宁家族忠心耿耿,很多事情多罗宁也只放心交给他去办。就比如营救凯瑟琳的行动。这次的突袭原本多罗宁并没想着让科维努斯基跟来,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可科维努斯基执意要来,并且为了表示自己老当益壮,老人还亲手掰直了一根马蹄铁。 “我很好,科维努斯基。”多罗宁说道。 科维努斯基护送着多罗宁脱离了战团。 “少爷你快回去重整队列,不然这样下去我们会吃大亏的。这里有我挡着。”科维努斯基显然也看出了战况的不利,他将还在冒烟的手枪丢在了地上,又拔出一把新的手枪。老人呼喝着一手拿着马刀一手拿着手枪又冲了进去。 而此时,两侧的俄军已进一步的挤压了波军的活动范围,卡迪斯们虽然用火枪奋力地阻挡着敌人步兵的前进,可龙骑兵的火力毕竟单薄。 而随着战局的进一步不利,一些胆怯的士兵开始返身向着村子里面逃去。浑然忘记了之前那两千俄军是怎么灭亡的。 多罗宁接过旗手手中的王旗,全力挥舞,吸引着分散了的翼骑兵们向着自己汇聚过来。而山岗上的俄军炮兵也注意到了他,几门火炮纷纷调整了位置,炮口喷射出了火焰。 接连几发炮弹在多罗宁的身边落下,一阵尘土飞扬。可多罗宁犹如得到护国女神护佑般,毫发无伤。如此的神迹,吓的开炮的俄军炮兵魂飞魄散,不住地划着十字,以为是多罗宁施了什么巫术。 渐渐的,一百多的翼骑兵汇聚到了多罗宁的身边。 “冲锋,冲锋。”多罗宁高喊道。 “指挥官,我的骑枪断了。”有人喊道。 “那你的马刀呢,马刀也断了吗?”多罗宁喊道。 “没有,长官。我的马刀还在。” “那就挺直你的手臂。把马刀当做枪尖,你的手臂就是枪杆。” 这次,一百多骑兵排成了两排的宽度。 多罗宁挥舞了旗帜。 战马再次飞奔了起来。 这次,同样被拖如混战的俄国骑兵无法有效组织起来了。面对翼骑兵的再次冲锋,一些波耶骑兵甚至是横着马身面对冲击。 俄军的铜墙铁壁终于被捅开了一个大口子。借着这个缺口,还在两翼奋战的龙骑兵们和步兵们潮水般地涌了出去。 虽然口子很快就被堵了回去,可还是有两百多的波兰军队逃了出去。剩下的自知突围无望,全都丢下武器投降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赫西诺战役,哪怕我们有三万人却还是败给五千翼骑兵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感慨道。这位俄国将军全程目睹了波兰军队,尤其是翼骑兵的英勇奋战。 “他们的骑兵或许依旧厉害,可这个国家却不是从前那个国家了。”阿列克谢亲王面色铁青地说道。 “而且就算是他们突围了出去,也不代表能活着回到斯摩棱斯克。” “你还有后招?”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问道。 阿列克谢亲王不答。 与此同时,突围出来的败军们颓然地走在通往斯摩棱斯克的大道上。此时,这支波兰军队只剩下了一百多人。一些人在路上走散了,一些人中途脱离了大队。余下的人也是人人带伤,不时有伤重力竭的人和马匹倒在路上。 一路上多罗宁低垂着头,他在为自己造成如此大的损失悲痛不已。 “少爷,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比你做的更好了。”科维努斯基对多罗宁安慰道。 多罗宁还是不说话。他心里很清楚,打的好又如何?守军最后的预备队都毁在了自己手里,这些力量都是无法补充的。 “少爷。”科维努斯基又喊了一声,他还想说些激励的话。 老人实在不忍多罗宁如此的自暴自弃。 砰。突如其来的一排子枪响打断了科维努斯基的说话。老人的身上出现了四五个血洞,鲜红的血从血洞中不住地流出来,最终,老人不甘心地摔下了马。 “科维努斯基!”多罗宁悲痛地大喊道。他悲愤地看向枪响的方向。 在大路两侧的树林中,几辆大篷车冲上了路面。这些大篷车显然都是经过特殊改装的,上面搭着几门小口径的佛郎机小炮。 一个个头顶只有一绺子头发的脑袋从大篷车的车沿冒出头来。 是扎波罗热哥萨克叛军! 多罗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二十一) 当翼骑兵连队的王旗以及十余面龙骑兵和步兵的队旗被当做破布一样被扔在斯摩棱斯克城下的时候,整个斯摩棱斯克城便陷入了惶恐之中。任谁都知道失去了这三分之一的力量,斯摩棱斯克的陷落已经在所难免。 而阿列克谢亲王的信使送来了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沙皇的劝降信。这封劝降信是沙皇在战前就写好了的,现在才送到了斯摩棱斯克。 在信中,米哈伊洛维奇沙皇要求斯摩棱斯克即刻投降。信中如此写道“上帝恩典,俄罗斯、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和诺夫哥罗德的沙皇及独裁者;喀山、阿斯特拉罕、西伯利亚沙皇;斯摩棱斯克、梁赞、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别洛焦尔、乌多利亚、奥勃多利亚、孔迪亚、维捷布斯克、姆斯齐斯拉夫和全北域的君主;普斯科夫、下诺夫哥罗德的领主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宣我的兵马有如林中树叶、漫天星辰。当尔等仰望苍穹,望见不可计数之星辰。尔等就该惊惧于心、匍匐于地——此即吾之兵威。然作为一国之仁主,我所憎恨,惟有冥顽不化,违逆天意者。尔等若献城归降,吾将布施最大之仁慈于汝等;若还胆敢违逆吾之天威,吾必以火与剑屠戮名城,斩杀无类。云云。” 这封劝降信的内容很快就传遍了斯摩棱斯克的各个角落。各个街区的市民纷纷派出市民代表,向费奥多请愿,希望他能和沙皇俄国谈判,以保全全城的人。 什琴科议长私自派人出城面见了阿列克谢亲王,并且恳求亲王给予了一天的宽限时间。 而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费奥多城主召集了军事会议的全体成员开会,商讨投降事宜。可临到最后,费奥多却不肯出席会议。 或许是不想面对会议的结果,他将会议全权委托给了安祖莫夫伯爵和什琴科议长,并向他们两个表示,无论会议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作为城主都会在上面签字。而安祖莫夫伯爵和什琴科议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并没有叫佛朗哥参会。于是这个原本的军事会议就变成了贵族会议,地点也改在了议会的议事厅。 会议一开始就讨论起投降条件来,这些斯摩棱斯克地区的贵族中,鲁塞尼亚籍都贵族只想在沙皇俄国占领斯摩棱斯克后能够继续保有土地和特权,而那些波兰贵族们则希望投降后能够带着自己的财产和家人安全地离开。 为了这些,他们愿意把城里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俄国人,只要不是自己的。 “各位尊敬的先生们,我们多灾多难的斯摩棱斯克已经到了怎样的关头!现在是愁望关山空吊影,欲思报国无良方。我们只得屈从于万能的沙皇。可我们并没有卖国,我们是在救我们的国家!大家想一想,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谁?是那些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现在万能的沙皇被邪恶的扎波罗热人所蛊惑,与共和国为敌。我们的抵抗恰恰越发激怒了伟大的沙皇陛下,而让卑贱的扎波罗宁哥萨克的阴谋得逞。这么做是不对的。很可惜,我也是才刚刚发现。正因为我洞悉了扎波罗热人的阴谋,所以我请求我的同胞们,我们应该放弃和沙皇俄国的争斗,归顺于万能的沙皇,用我们的爱让沙皇陛下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朋友。这才是救国良方。”什琴科议长将卖国讲的如此的慷慨激昂、有理有据,以至于下面的一些人竟然抹起了激动眼泪来。 “这老不死的竟然把我的话也都说完了。”安祖莫夫伯爵在台下看着什琴科议长的表演,心里咒骂了一句。 可马上,伯爵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由于自己的先见之明,早在围城之初自己就派人和沙皇俄国方面取得了某种联系。就连多罗宁派出的那些假扮成商人的间谍的情报,也是自己透露给沙皇俄国方面的。凭借如此的功绩,怎么说以后自己的地位都会高于这个什琴科。 安祖莫夫伯爵正暗自得意,这时候议会厅的大门被猛地踢了开来。 一个坦胸露乳的男子提着酒瓶子走进了会议厅,后面是一重重的身影。 “奥列格,你怎么来了?滚出去!带着你的人滚出去。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什琴科议长怒喝道。 来者正是现任在册哥萨克连队的代理连队长奥列格。原本连队长的职务是塔塔尔楚克老团长的,可就在多罗宁出城的当日,老人突然得了中风。而奥列格便被那些哥萨克们推举为了新的连队长。而费奥多为了安抚躁动不安的哥萨克们,也不得不追认了。 没有了塔塔尔楚克老团长的压制,奥列格变得肆无忌惮。他频繁地派人出城与哥萨克接触,提出接应扎波罗热哥萨克占领斯摩棱斯克。若非沙皇俄国与扎波罗热哥萨克间的关系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恐怕昨日斯摩棱斯克就沦陷了。 这样的奥列格,什琴科议长的怒喝对他当然完全没有威慑力。在多罗宁覆灭后,奥列格的哥萨克已经是斯摩棱斯克城内真正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了。并且塔塔尔楚克病危,再也没有人能制约的了他。 这位在册哥萨克的代理连队长边喝着酒边跌跌撞撞地走到老议长的面前。 “我怎么来的?我当然是走来的。”奥列格戏谑地说道。接着,他把剩下的大半瓶酒一股脑地倒在了什琴科议长的头上。 酒水顺着什琴科议长的脑袋流过脖颈,又淌进衣袖中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上。 如此无理的举动,简直是把什琴科给气疯了。这位斯摩棱斯克议会的议长大人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而且是被一个哥萨克。什琴科举起镶银的手杖便想打奥列格。 可什琴科的手杖刚举起来就被奥列格的手给握住了。奥列格左手夺过手杖右手一扇,就把什琴科扇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时候什琴科的脑袋撞到了桌角,瞬时间鲜血直流。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哥萨克会闯进会议,更没想到昨天还是被像奴仆一样使唤的哥萨克竟敢打主人了。所以一时间,会议厅内除了什琴科议长痛苦的喊叫,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们,你们。”奥列格倒举着空酒瓶对着安祖莫夫等人一个个指了过来。 “你们这些个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想投降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奥列格指的是什么事情。 “连队长阁下,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情。”安祖莫夫伯爵小心翼翼地问道。连对奥列格的称呼也改成了敬称。 “你个老头装什么傻。”奥列格怒吼道“钱,当然是钱。难道你们要哥萨克放弃抵抗不用给钱吗?我们在册哥萨克可是很爱国的。” 既然爱国,那么要他们不爱国,就要给他们一笔好处费。 原来是来要钱的。听完奥列格的要求,不仅是安祖莫夫,其他的众人也舒了一口气。对他们这些大贵族、大地主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情。而且一些精明的人立即想到,如果在献城前能够控制这样一支武装,将来自己在俄国人面前,地位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样。 安祖莫夫伯爵无疑就是这样一个聪明人。他笑容满面地对奥列格说道“连队长阁下,您和您的哥萨克兄弟们英勇守城,我和我的家族当然不会忘记。我们安祖莫夫家族愿意出六千泰勒犒赏大家。” “六千泰勒?”奥列格笑得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老家伙,你以为六千泰勒就能收买我们吗?或者说我把你们这些人统统打包卖给瓦西里,看他会不会出更高的价格。” 奥列格口中的瓦西里,显然就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扎波罗热哥萨克在斯摩棱斯克省的最高统帅。 贵族们被哥萨克俘虏了,那是比死都难受的事情。就算不被折磨死,也会被卖给克里米亚的鞑靼人,那也是九死一生。 “你,你不能这么做!我们是受沙皇俄国保护的。”听说奥列格要绑架自己,有人马上惊恐地推出了沙皇俄国这块挡箭牌。 “你们现在在老子手里,不给钱谁都救不了你们。”奥列格怒吼道。 像是为了增强他说话的威慑力般,奥列格带来的哥萨克们在大门外乱放起了铳弹来。显然,奥列格是有备而来的。 真理往往是最能说服人的。面对一群肆无忌惮并且拿着枪的哥萨克,安祖莫夫伯爵首先屈服了,接着议长也屈服了……所有人都屈服了。他们被迫答应下来一笔六万泰勒的巨款,作为在册哥萨克们的遣散费。 “等万能的沙皇陛下的军队入城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不过,不止一个人打起了这样的念头。 议会厅开大会闹得不可开交,而在北门的塔楼内佣兵们也开起了小会,会议的气氛很是沉闷。与会的就是和皮德罗和彻辰等人一起加入波兰军队的原商队同伴们。这些人凑到一起,也是因为这次惨败。 “我当初就说加入沙皇俄国的军队,这样至少我们今天就以胜利者的状态进城了。”一个佣兵说道。他由于畏惧皮德罗,只敢低着头说话。都不敢正眼看皮德罗。 可他的话确实代表了部分人的心声。当初大伙儿是听了皮德罗的“花言巧语”才选择了加入波兰军队,可现在斯摩棱斯克投降在即,大伙儿马上就要成了俘虏。 “沙皇俄国并不是胜利者。”彻辰在心里说道。他并不认为多罗宁他们是失败者。 多罗宁等人的战斗情景被一些幸存者带了回来,他们虽败犹荣、宁死不屈的壮举令彻辰感佩不已。 对于这番论调,彻辰马上想站起来反驳。可被皮德罗拉住了,皮德罗知道彻辰年少冲动,怕他又说出什么天真的话来。 皮德罗扫了一眼与会的众人,尤其是在那些露出认同表情的人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那些个人都被皮德罗看的低下了头。 “是啊,你要是加入了沙皇俄国的军队这会儿就该在外面吃冰了。”皮德罗说道。 不待那人说话,皮德罗继续说道“来斯摩棱斯克不好吗?就这两三个月的时间薪水加上赏赐和贪污的钱,每个人少的也有一百泰勒了吧!你在外面能有这待遇?” 那人不再说话了。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开战以来,每个人确实赚的盆满钵满。 “可是我们毕竟败了。”另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败了有什么关系?”虽然那人躲得很好,皮德罗还是顺着声音一眼找到了他。 “等费奥多城主投降了,我们跟着他投降了便是。这并不会损害我们的名誉,因为我们是服从命令。更何况我们的表现那是双方有目共睹。说不定沙皇俄国那边哪个领主看上我们,等我们一解除合约就会马上雇佣我们呢。”皮德罗信心满满地说道。 在当时的时代,战败方的雇佣兵都会被要求签订一份协议,保证在一定的时间内(一般是三个月到六个月)不接受交战另一方的雇佣,只要签署了协议,雇佣兵就会被释放。而当一方兵源短缺,甚至会当场雇佣战败方的佣兵为自己作战。 皮德罗这么一说,投降反倒也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叔叔,费奥多城主投降以后,斯摩棱斯克会怎么样?”突然,彻辰问道。 “应该不会怎么样吧?”皮德罗像是回想起些不好的回忆,不确定地说道。 “希望那个阿列克谢亲王不像提利伯爵那么疯狂的。”鲁斯说道。 “提利伯爵?”彻辰有些疑惑。显然他这个年纪的青年并不知道如此遥远的历史。 于是鲁斯解释了一番。 在1631年5月9日,奥地利的提利伯爵的军队拿下了马格德堡。早在尼德兰等地与新教徒厮杀的伯爵让手下的全体雇佣军劫掠3天,最终30000多名马格德堡市民丧生。 这一暴行,也让原本摇摆不定信奉新教的德意志诸侯们倒向了“瑞典雄狮”古斯塔夫国王。 “鲁斯,别吓唬小孩子。”皮德罗瞪了鲁斯一眼。 “城市应该会保全下来,因为沙皇俄国的人也要收税养活自己。”皮德罗根据自己在德意志做佣兵的经验推测道“不过那么贵族的土地会被没收,那些犹太商人也会被没收财产,一些人还会被驱逐走。大概就这样吧。” “那还不算是最坏的结果。”听皮德罗这么说,彻辰舒了一口气。 “至少不会再死人了。”彻辰想道。 可事情真的会像彻辰想的这样吗? 第六十章危机(一) 斯摩棱斯克议会的投降文书最终送到了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城主的办公桌上。这位卡齐米日国王亲自任命并寄予厚望的老贵族看着投降文书上的签字页,几欲垂泪。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哭着说道。 这位城主很清楚这座名城的陷落对共和国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沙皇俄国将会长驱直入,侵略共和国尚未遭受战火之灾的维尔纳、马佐舍夫地区,共和国将陷入两线作战的危急;而沙皇俄国将打通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叛军的联系,叛军的实力将大大地增强,国王和各路统领在乌克兰的平叛将会以失败告终。 他不愿背负共和国罪人的骂名,所以他没有去参加那个投降的会议。 什琴科议长(什琴科是斯摩棱斯克城中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所以递交投降文书给费奥多签字的任务被议会交给了他)见费奥多事到如今还是如此的优柔寡断,气得就想直接冲上去握住他的手,“帮”他把文书签了。可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自认自己是个文明人,既然是文明人就要用文明人的方式去处理任何事情。不然和泥腿子哥萨克们有什么区别。 “费奥多,”什琴科议长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当然理解你的心情。可作为斯摩棱斯克的城主,为了满城的生灵你不做出牺牲还有谁去做出牺牲呢?而且为了照顾你的心情,我们不都没有强迫你去参加会议了嘛。并且是你自己说只要是议会做出的决定,你都会签字的。” “可是,可是。”费奥多的脸撑的通红。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那时他没有想到签下自己的名字会这么的难。 “亲爱的什琴科,”费奥多死死地抓住什琴科议长拄着银手杖的双手,哀求道“亲爱的什琴科。你是斯摩棱斯克议会的议长,你也有权在文书上面签字的。求求你,代我签字吧。” 费奥多不愿意签这个字,什琴科又怎会愿意呢。虽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投靠沙皇俄国,可共和国和沙皇俄国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斯摩棱斯克是因为兵少将寡沦陷了,可谁又能保证将来共和国的军队不会打回来呢?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自己今天签的字将会是明天最好的罪证。所以这个字还是让眼前这个家伙签的好。 什琴科死命地想摆脱费奥多抓住自己的双手,可他毕竟是个文官,而且年纪也比费奥多大了十几岁,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无奈之下,什琴科只得用银手杖用力杵了杵地面。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终于使费奥多安静了下来。 “费奥多,”什琴科大声说道“你觉得你现在除了签字还有什么用?我们把签投降文书这个事情交给你来做,那都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你冥顽不化要和万能的沙皇为敌,那么多沙皇陛下勇敢的士兵会在冰天雪地里苦熬这么久?会死那么多的人吗?实话跟你说吧,阿列克谢亲王本来是要你坐代柱的。” 说到这里,什琴科议长故意停顿了下。果然,费奥多城主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什琴科继续忽悠说道“是我在亲王面前说尽了好话。我告诉他,你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当初虽然冥顽不灵,可现在已经体会到了万能的沙皇及亲王阁下的不测天威。你愿意悔过了,愿意投降。亲王阁下这才原谅了你,饶恕了你的性命。你现在又不签字了,这不是存心欺骗亲王阁下吗!” 说到最后,什琴科陡然提高了语调。 “我,我。”果然,费奥多被什琴科的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有心争辩,却不知从何说起。 “再说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女儿着想啊。如果你被当做战犯被坐了代柱,你的女儿海伦娜会怎么样?又有谁去保护她呢?她这么的年轻漂亮。” 为了彻底地让费奥多屈服,什琴科又用海伦娜来威胁费奥多。 这一招果然有用,海伦娜成了压垮费奥多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海伦娜和凯瑟琳的事让费奥多恼怒不已,甚至一度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可毕竟血浓于水,费奥多这个做父亲的还是爱着自己的女儿。见自己不签字会危及女儿的安全,费奥多终于屈服了。 费奥多颤颤巍巍地拿起鹅毛笔,由于心里压力太重,在文书上签字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发现鹅毛笔的笔尖没有蘸过墨水。 什琴科一把夺过鹅毛笔,这位老议长用力地将鹅毛笔往墨水瓶里插了插,然后递到费奥多的手里。 这一次,费奥多顺利地在文书上签了字。 什琴科心满意足地拿过投降文书,他拿起一瓶细密的沙子倒在费奥多签下名字的地方,等沙子吸干了多余的墨水后,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拿起文书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费奥多的办公室。 “哦,对了。费奥多,明天阿列克谢亲王将率领军队入城。你今天也准备准备搬出城堡。”临关门的时候,什琴科不忘提醒费奥多道。 费奥多躺倒在办公椅上,他的眼眶喷涌出屈辱的泪水。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谁?”费奥多问道。 “是我,城主大人。”开门的人说道。 “是佛朗哥啊,你来还有什么事吗?”费奥多听出了那是佛朗哥的声音。 “城主大人,刚才我看见什琴科议长拿着一份文件下了楼。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来是做什么?你会不知道吗?难道连你也要羞辱我?”费奥多以为佛朗哥也去参加了会议,现在是明知故问,于是愤怒地说道。 “我确实不知道。城主大人。”佛朗哥说。 “你没去参加会议?” “我没有。” 或许是听出了佛朗哥话语里的真诚和不虚伪,费奥多将什琴科的来意和文书的事情同佛朗哥说了一遍。 “现在战争对于我们来说已经结束了。恭喜你,佛朗哥团长。你在战争中活了下来。”最后,费奥多总结道。 “不,战争还没有结束。”佛朗哥的声音中没有一丝自己活了下来的喜悦。相反,这位雇佣兵团长竟然充满了不甘心。 “哦?”费奥多奇怪道。 “城主大人,您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签的投降文书,这是非法的、无效的。我和我的雇佣兵团效忠于共和国和您,并不是效忠与斯摩棱斯克议会,只要您愿意继续抵抗下去,我们都会跟着您。”佛朗哥激动的说道,这番态度和平日里冷静服从的佛朗哥竟截然不同。 作为一名军人,佛朗哥天生反感投降和背叛。他认为议会的这种行为完全是置国王和共和国的利益于不顾。是的,他佛朗哥是一名雇佣兵,是拿钱办事的。可并不代表他不爱这片土地。为了共和国,他原先的佣兵团所有人都牺牲了,只剩下他一人。 “你,你是说!”费奥多被佛朗哥的想法惊呆了。他竟然想凭着几百人的佣兵团将战争继续打下去。 “是的,城主大人。我们可以守卫城堡。这座城堡是非常坚固的要塞,并且弹药粮食充足。我们可以再守上几个月。我们可以继续等待国王的援军。” 费奥多被佛朗哥的大胆想法惊呆了。他看着佛朗哥就像看着一个疯子。在投降这个问题上,费奥多其实和什琴科是一类人——他们都丧失了继续战斗的意志,可都不想承担投降的责任。 而佛朗哥,却想战斗到底。 费奥多惊骇地说不出话来。佛朗哥已经从费奥多的表情中读懂了自己这位上司真实的想法。有这样的上司,自己纵然有一腔热血又有何用!佛朗哥失望地摇了摇头。他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第六十一章危机(二) 当天晚上,佛朗哥正是向雇佣兵团的全体成员宣布了投降的命令。佛朗哥召集众人宣布命令的地点就在城堡的庭院里。庭院里点着几只稀稀落落的篝火,昏暗昏暗的。而在远处的在册哥萨克营地,那里灯火通明。奥列格们正为着他们所谓的哥萨克兄弟们“解放”斯摩棱斯克而高兴不已。早在奥列格离开议会开始,这些摆脱了一切束缚的哥萨克们,便打劫了犹太区内犹太人的商店和住宅。 站在这个庭院,彻辰有一种命运轮回之感他第一次来城堡的时候,雇佣兵们正在这儿精神饱满的操练,那股精神头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对一的精兵;后来,他和大家在这儿接受了费奥多的接见,并正式成为了佣兵团的一员,开始了佣兵生涯;而到最后,佛朗哥团长竟也选择了这里宣布投降的命令。 在彻辰陷入回忆之时,佛朗哥开始宣布了明天交接城堡的有关事项。这位严于律己的军人哪怕是在即将投降的时刻也没有忘记作为军人的本分。他要求每个雇佣兵今天晚上站好最后一班岗,以防宵小之徒趁乱打劫。他要求每个人都擦拭赶紧自己的武器和铠甲,熨烫平佣兵团的制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 “我们并不是去投降,我们只是去移交武器。”佛朗哥这样说道。 团长维护佣兵团荣誉的讲话使得佣兵团的成员们热泪盈眶。是的,他们并没有输。在围城的数月里,佣兵团战胜了强大的沙皇俄国的军队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叛军,挡住了一个亲王和一个连队长的兵锋。敌人有多少人,成千上万;而佣兵团有多少人,只有几百。他们战胜了“冬将军”,哪怕是暴风雨也没有令佣兵们屈服。在冬雪肆虐的天气里,他们每天值守并且加固阵地,甚至还发动了一次突袭,炸毁了敌人的攻城地道。 哪怕是到最后,他们也不是战败的。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既然长官命令他们投降,他们只能按照命令去吧。可他们的内心是骄傲的,因为忠诚。 彻辰也完全被会场的气氛所感染。他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这是懦弱的表现。可在这一刻,他实实在在地在佣兵团里找到了归属感。因为这是一支视荣誉高于一切的部队。 “叔叔,佛朗哥团长真是最好的佣兵团长。”彻辰对皮德罗叔叔说道。 “还好吧。其实彻辰啊,叔叔以前比他更厉害的。”听彻辰如此的崇拜佛朗哥,皮德罗竟有些吃醋了,他打着马虎眼说道。 可彻辰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没有放在听皮德罗讲话上了。 “明天早上,我希望每个人都能以最饱满的状态离开城堡。我也希望大家不要和前来交接的沙皇俄国的士兵发生冲突,因为你们每个人生命都是宝贵的。”佛朗哥最后说道。 说完,佛朗哥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他走下台,和军官们一一握手,感谢他们的付出。当握到皮德罗的时候,皮德罗对佛朗哥说道“老朋友,等会喝一杯吧。” 佛朗哥犹豫了会,说道“喝一杯吧。不过我不要歌莱卡,葡萄酒或者蜜酒就够了。” 歌莱卡的后劲很大,他是怕自己喝醉了,误了明天的事情。 半夜,皮德罗提着五瓶子酒带着彻辰来到了佛朗哥的房间。这也是彻辰第一次到佛朗哥住的地方。佛朗哥住的地方很小,而且里面被隔成了两个房间,一个是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一架;一个是书房,有一个书架和一套桌椅。 “团长好。” “小朋友,你也来了啊?”见皮德罗带着彻辰,佛朗哥打招呼道。 “这小家伙听说我要来和你喝酒,吵着闹着叫我带着他一起过来。他可崇拜你了,觉得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佣兵团长呢。”皮德罗对佛朗哥说道。 佛朗哥又看了彻辰一眼,小家伙的眼里确实充满了崇拜。 于是,佛朗哥邀请皮德罗和彻辰在书房坐了下来。这书房虽小,可容纳四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算什么最伟大的团长。如果我有扬·斯科热杜斯基团长和米哈乌·沃洛德亚夫斯基团长那样的本事的话,斯摩棱斯克城也不会被占领了。”落座后,佛朗哥自嘲着摇摇头说道。 “扬·斯科热杜斯基团长和米哈乌·沃洛德亚夫斯基团长,他们是什么人?”彻辰不解地问道。 “他们是波兰共和国的英雄。在兹巴拉日,正是由于有这两位英雄,雅里梅王公才能守住了要塞,最终等到了国王的援军。”佛朗哥团长说道。 “兹巴拉日,”彻辰记住了这个地名,他又问道“那个时候,他们面对的敌人也有这么多吗?” 在他看来斯摩棱斯克三千对四万的功绩,已经是千古未有的了。 “比这还多的多。”佛朗哥团长正色说道,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当时战斗的画面“那时候我也在兹巴拉日,那场景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半个乌克兰的叛军都来了,赫梅利尼茨基来了、马克西姆来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来了,这些都是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名将,哪怕是大统领波托茨基的军队也败在了他们的手里。克里米亚的可汗也来了,他带来了所有草原上的劲旅,有诺盖人、有阿斯特拉罕人、有克里米亚人。他们的军队遮天蔽日,比蝗虫还要多。” “那我们有多少人?我是说那个雅里梅王公有多少人。” “王公只有八千人。” “八千人!”彻辰被这个数字震惊了。 “是的,只有八千人。”佛朗哥仰起头,脸色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喝了酒,变得一片潮红。 “可这八千人不仅打退了哥萨克和可汗的联军、守住了要塞;还不断地发动奇袭和骚扰,折磨的联军不管是白天黑夜没有一刻的安宁。只在前三天,联军就损失了上万人,连可汗麾下的大将图哈依·拜也被扬·斯科热杜斯基团长砍成了重伤。” “真想去见识一下。”彻辰被佛朗哥说的心潮澎湃。 “你连兹巴拉日在哪就想着去。”皮德罗轻拍了下彻辰的头说道。皮德罗今天晚上邀请佛朗哥喝酒其实另有要事,他可不想听佛朗哥给彻辰讲故事讲上一个晚上。 “佛朗哥,我的老朋友。”皮德罗拿过酒杯给佛朗哥空了的杯子倒满了酒。 “嗯?”佛朗哥应道。他也看出皮德罗找自己不光是为了喝酒。 “佛朗哥。明天我们就要投降了,你有何打算?”皮德罗和佛朗哥是老朋友,说话不需要弯弯绕绕的,一开口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俄军应该会要求我签一份协议,我打算等协议结束后就带着队伍去华沙。”佛朗哥说道。 华沙是波兰共和国的首都,佛朗哥的意思显然是要继续为波兰共和国效力。 “为什么?”皮德罗问道。 “什么为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还要为什么共和国效力?你没看到这个所谓的共和国已经烂到根子里了吗?保卫斯摩棱斯克最卖力的是谁?是我们这些佣兵。可他们波兰人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可我们在出力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一失利,那些贵族们卖国卖的比谁都快。跟着这样的雇主,我们迟早也会被他们卖了。”皮德罗说道。 他当初带领着商队的这群佣兵们投靠费奥多,是看出了费奥多的愚蠢和好骗。皮德罗认为只有在这样的领主手下做事,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初次见面的忽悠,就为每个人争取到了二十泰勒(他和彻辰一人四十)一个月的薪水。 可越到后来,皮德罗越发现费奥多不仅是愚蠢,根本是没脑子。这从他放弃最高的指挥权,成立所谓的军事会议达到了极致。从那个时候,皮德罗就预感到了费奥多必败。而多罗宁战死后,这些个贵族们屈膝谄媚的表现,更是让皮德罗恶心不已。 这已经是个没有希望的国家了。 所以,皮德罗就想着趁这次机会改换门庭,投靠沙皇俄国或者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他想说服佛朗哥一起,没想到佛朗哥竟然还准备为波兰效力。 “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佛朗哥摇了摇头,反驳道。 “那你告诉我,还有谁?那个雅里梅王公吗?他在哪里?” “他已经死了。” “呵,所以你想找一个死人领导你就这个国家?醒醒吧,佛朗哥。我们是佣兵,不是救世主。你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选择当雇佣兵的吗?”皮德罗喝道,他试图唤醒“走火入魔”的佛朗哥。 可佛朗哥还是摇了摇头。 “皮德罗,”佛朗哥像似想岔开话题地说道“还记得我们在扎莫什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过我指环佣兵团的事情吗?你问我龙金根团长、还有威廉大副、独眼凯南……” 皮德罗点了点头。那时候佛朗哥说等到了斯摩棱斯克再说,可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就耽搁了。 “他们都在黄水滩牺牲了。就在扎波罗热的叛军刚叛乱的时候。” “所以你。”皮德罗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佛朗哥为什么不愿意加入沙皇俄国或者哥萨克了。 “你先听我讲完。”佛朗哥打断了皮德罗的插话,继续说道“龙金根团长他们原来可以不死的。哥萨克包围了他们,并劝他们投降而且薪水是现在的两倍。可团长拒绝了,他说佣兵团的雇佣合同还有三个月后才到期,佣兵团可以接受赫梅利尼茨基的雇佣,但那得现在的合约到期之后。” “那是因为龙金根团长他有契约精神。”皮德罗试图解释道。 可佛朗哥摇了摇头。 “当时我也在船上我能理解团长的想法。团长和我们是因为在波兰共和国找到了家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我们在德意志所没有的。你只看到了大贵族们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这片土地上不止有大贵族,还有许许多多的平民和小贵族们。这些人热情而可爱、勤劳和勇敢,是他们让我们这些漂泊的佣兵们找到了家的感觉。” 皮德罗无言以对,他自问自己在斯摩棱斯克的这段时间里和平民接触的次数还不到彻辰的十分之一。 “团长的回答当然不能让哥萨克满意,于是我们交上了火。最后我们寡不敌众,全军覆没了。我也被打昏摔进了河水里,是一个农民救了我。随后我一路养伤一路到了兹巴拉日。我参加了兹巴拉日保卫战,战后卡齐米日国王允我重新组建了佣兵团,并把我派到了斯摩棱斯克。国王陛下对我恩重如山,我有怎么会背叛他呢。” 佛朗哥说完,看着皮德罗。而皮德罗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原本以为佛朗哥只是出于愚忠,没想到却有这样一番缘由。 而皮德罗和佛朗哥的对话彻辰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里,可这番对话的信息量和饱含的情感实在是太大了,彻辰无法一下子明白。他只得呆呆地听着,没敢插一句话。 见皮德罗不说话,佛朗哥说道“老朋友,你要改换门庭我不怪你。只希望我们没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叔叔。我们留下来帮团长吧。”听佛朗哥说到兵戎相见,彻辰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叔叔。彻辰的内心是想留在佛朗哥的佣兵团的,可皮德罗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自己也无论如何不舍得和皮德罗分开。他现在只希望皮德罗能改变想法。 这时候,皮德罗猛地站了起来。他一口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奶奶的佛朗哥,你想和老子兵戎相见,老子可不会让你如愿。” 喝完,皮德罗笑得比谁都大声,说得也比谁都大声。 “叔叔。”彻辰惊喜地叫道。 “皮德罗。”佛朗哥也笑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危机(三) 这一天,在斯摩棱斯克的城头,飘扬了四十余年的波兰共和国王旗第一次落了下来。斯摩棱斯克的城门也再一次通过了来自沙皇俄国的军队。 阿列克谢亲王走在最前面,在他的身后,左边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右边是谢苗·拉赫曼宁将军。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头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连队长原本要走在两位将军的中间和他们并排,可雅科夫将军和谢苗将军有意不给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留下空间,让其跟在自己的后面。 在市政厅的门口,安祖莫夫伯爵和什琴科议长以及基谢尔主教并排站着,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斯摩棱斯克的一众贵族。无数的斯摩棱斯克市民站在大街的两侧,看着这一历史时刻的到来。 阿列克谢亲王打马来到三位贵族面前,他靠的如此之近,以至于阿列克谢亲王坐骑喝出的热气三位贵族都能感受到。 基谢尔主教手里拿着一个十字架,这位老人昂起头,竭力装出了欢喜的样子,但老人面色苍白,身上的法袍下摆微微颤动。他抬起头看了阿列克谢亲王一眼,又回头看了一众的贵族。在一片死寂中,基谢尔主教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各位,今天我们将归顺于万能的阿列克谢·米哈伊诺维奇·罗曼诺夫沙皇陛下。沙皇陛下万岁!” 安祖莫夫伯爵和什琴科议长异口同声地高喊万岁,而后面的贵族们互相看了看身边的同伴,谁都不愿意喊第一声。 “我反对。”突然,有个声音中围观的人群中传出来。 阿列克谢亲王的波耶骑兵队长安德烈一拔马头,便要带手下去声音传来的方向抓人。 可阿列克谢亲王制止了他。阿列克谢亲王昂起头,扫视了人群一眼。然后说道“沙皇俄国可没有军事会议,所以反对在这里是不适用的。如果谁想反对,那么谁就去和我们的马刀谈谈吧。” 阿列克谢亲王的话语刚落,作为护卫的波耶骑兵齐刷刷地拔出了马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马刀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这光芒阴冷且散发杀气。 这下子,没有人再反对了。 阿列克谢亲王又说道“你们将生活在享有无上自由的沙皇陛下的保护之下。现在听听吧,伟大的米哈伊诺维奇沙皇陛下为你们带来了什么。” 安德烈打马上前一步,他就在马上打开了一支文书“贵族和神职人员享有的自由,一律不变,不增加赋税并仍以原来的方式征收;不愿留在斯摩棱斯克的可以自行离开,沙皇陛下将保证其生命安全;没有人会受到非法的羞辱,所有人的财产将受到保护;沙皇俄国的军队绝对不会无偿征收房屋和土地……” 文书洋洋洒洒写了二十三条,安德烈每读一条,贵族们和市民脸上的喜色就多一分。没有什么比这纸文书更让在场的贵族们和市民们安心的了。在这纸文书里,贵族的土地和财产得到了保证,在这纸文书里,市民的生命也不再受威胁。 待安德烈读完,所有的人都发出发自内心的欢呼“阿列克谢·米哈伊诺维奇·罗曼诺夫沙皇陛下。” 而什琴科议长更是返身高举双手大喊道“各位,都听到了吗?大家回去安居乐业吧。我们拯救了斯摩棱斯克和你们。” 眼见如此欢快的场景,阿列克谢亲王仍是一副冷漠严肃的表情。而骑马位于亲王身后的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和谢苗·拉赫曼宁将军虽然面带微笑,可那微笑却像是看着一条条狗在抢一根没有肉的骨头一般。 安祖莫夫伯爵上前一步,满脸谄笑着说道“亲王殿下,还有两位将军,我们已经在城堡备下了薄宴,让我们在觥筹交错间开怀畅饮。” 安祖莫夫伯爵说完抬起头,才发现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和谢苗·拉赫曼宁将军身后,还跟着一个哥萨克。这位哥萨克是什么身份,当然不问自明了。他赶紧加了一句“还有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连队长阁下。” 听说在城堡已准备了宴会,阿列克谢亲王点了点头,他一拉马缰绳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说完,即想打马前往城堡。 “请等一等,亲王阁下。”正当阿列克谢亲王准备离开市政厅,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突然阻止道。 阿列克谢亲王回头看了眼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而什琴科议长等人也露出不解的表情。 可能是怕亲王和将军们误会,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赶紧解释道“亲王殿下,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没来。” 的确,费奥多确实没在这一众贵族中。 “怎么回事?”安德烈怒喝道。 安德烈的这声怒喝吓得什琴科议长汗如雨下,他磕磕巴巴地说道“费奥多·奥布霍维奇还在城堡,他说他会在城堡等候亲王。” “他以为他是谁?”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轻蔑地笑道。而谢苗·拉赫曼宁虽然没有说话,但听到这位斯摩棱斯克的前城主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是如此派头,也是一脸的不屑。 “格里高利,你带人去请那个前城主出城。”不待亲王阿列克谢亲王说话,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就对身后一个瘦的跟猴子一样的男子喊道。 “是,将军。” 那瘦猴一般的男子应道。随后躬着身子带着十余骑离开了队伍,向城堡奔去。 “亲王殿下,我们先在这市政厅歇会。我想过不了多久,那里应该就没任何的闲人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像是主人招待客人般,志得意满地说道。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我想提醒你,你现在还不是斯摩棱斯克的城主。”对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这番做派,阿列克谢亲王只说了这一句。 原来,阿列克谢亲王接到米哈伊诺维奇沙皇的命令,让他在接收斯摩棱斯克后,便马上率军与沙皇陛下的军队回合,进军维尔纳。而留守斯摩棱斯克的任务就交给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这意味着雅科夫将成为斯摩棱斯克的城主,所以这位将军才会一副主人的派头。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讨了个没趣,虽然他的内心恼怒,不过阿列克谢亲王的权势还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雅科夫只得忍住了。 阿列克谢亲王下了马,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议会厅。 “等你走了,我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了。”看着阿列克谢亲王的背影,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恨恨地想道。 第六十三章危机(四) 而在城堡的庭院内,费奥多正和佛朗哥及其麾下佣兵团的军官们,以及城堡的仆役们做着最后的道别。他的女儿海伦娜也跟在父亲的身边。 按照协议,阿列克谢亲王保证了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及其家人的生命安全,他们将会被暂时关押在莫斯科,直到费奥多支付一笔一万泰勒的赎金就会获得自由。 费奥多和海伦娜一一和大家握了手,感谢所有人这段时间的付出。费奥多走到佛朗哥的面前,给了佣兵团长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时候,费奥多哭的不能自已“佛朗哥,我最忠诚的团长。我感觉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一夜,回忆起我做的那些事儿。当初我真该听你的意见,每一条都听。我要是那么做了,也许现在斯摩棱斯克也不会沦陷,我也不会身陷囹圄。可我也是想守卫住斯摩棱斯克的,我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办法、费尽了心力。可事情却总是事与愿违。我太糊涂了,耳根子又软。我对不起你!” 这些话,都是费奥多的肺腑之言。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法挽回什么,可大伙儿听到这位老贵族如此的声泪俱下,还是不禁对他报以同情。 佛朗哥拍了拍费奥多的后背,希望籍此安慰这位老人。他很想说“费奥多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共和国,辜负的是国王陛下对你的信任。斯摩棱斯克的失陷对共和国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继乌克兰之后,共和国东部将被瘟疫所笼罩。而共和国的腹地,如波洛茨克、维尔纳也将直面沙皇俄国的兵锋,那些都是共和国的精华。” 可他又如何开的了口?虽然他在费奥多面前曾经慷慨激昂地表示哪怕只剩下城堡,他也能再守卫上个几个月。可佛朗哥也清楚,那是自己在拿雇佣兵团的士兵们的生命做的赌注,赌的是共和国的援军真能赶到。斯摩棱斯克的贵族们集体出卖了共和国,这是贵族们的错;费奥多错信了这些卖国求荣的小人,致使斯摩棱斯克失守这是费奥多的错;可又是谁把费奥多放到这个位置上的呢?难道费奥多的才干能否配的上城主的位置,共和国议会的衮衮诸公们不清楚吗? 想到这里,佛朗哥只觉得费奥多甚是可怜。他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坐上了一个错误的位置罢了。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城主大人。”佛朗哥安慰道。 听佛朗哥这么说,费奥多更是哭的大声了。 海伦娜小姐跟在费奥多的身边,今天的她还是一身修女的打扮。费奥多要在莫斯科做俘虏,作为女儿,海伦娜当然不放心自己的父亲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寄人篱下。她见费奥多哭的如此伤心,又想到自己也许也一辈子无法回到祖国,见不到爱的那个人,不禁也抹起了眼泪。 “海伦娜小姐。”彻辰站在队伍中,他看着海伦娜哭的如此伤心,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想安慰下这位可怜的小姐。可喊完海伦娜小姐的名字,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海伦娜听有人叫她的名字,抬了起头见是一个半大的穿雇佣兵制服的小子站在自己面前。不过她没有马上认出眼前的彻辰。毕竟彻辰和她仅有一面之缘,之后再提起就是到娜罕找彻辰帮忙救助凯瑟琳那次了。 “您好,实在不好意思,先生。”海伦娜委婉地表示自己没有记得彻辰的名字。 作为解释过贵族礼仪教育的彻辰,他当然马上明白了海伦娜小姐这话的意思。 “彻辰啊,你以为你是谁呢?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你还想海伦娜小姐记得你吗?”彻辰自嘲道。 虽然如此作想,彻辰还是竭力掩盖住自己内心的失落,然后说道“海伦娜小姐,祝您一路平安。” “哦,谢谢。也祝您好运,先生。” 彻辰退回到了队伍里。就在这时,城堡外传来一阵阵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人未到声先至,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 “费奥多·奥布霍维奇,赶快给老子出来。” 哪怕是在斯摩棱斯克开城,费奥多已经是名不副实的城主后,至少在明面上也从来没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其无理。佛朗哥、皮德罗、彻辰及雇佣兵团的众人都齐刷刷地朝城门口看去。 格里高利甫一进庭院,就发现如此多的人看着自己,不禁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格里高利在雅科夫将军面前都身躬着身子的,可现在他的腰比白桦树的树干还要直。等那十余骑都到了自己身后,这位雅科夫将军的副官装腔作势地说道“你们谁是费奥多·奥布霍维奇。” 费奥多抹干了眼泪然后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转过身说道“我就是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波兰共和国的伯爵,斯摩棱斯克的城主。” “原斯摩棱斯克城主。”格里高利不等费奥多说完,就在他那“城主”的头衔后面加了个原字。 “我们战无不胜的阿列克谢亲王以及英明神武的雅科夫将军要见你。你赶快跟我们走吧。”格里高利对费奥多说道。 “好,我跟你们走。”作为战败者,费奥多也有了寄人篱下的觉悟。 “请问我的马在哪里?”费奥多见格里高利他们都骑着马,习惯性地问道。 “你的马?”格里高利先是一愣,然后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一般高声大笑起来。 “他问他的马。”格里高利笑着对身后的随从说道。这些随从们也是笑得前仰后伏。 等格里高利笑够了,他在马上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嘲弄道“我是不是应该为您安排一辆马车?原城主先生。” 这番嘲弄和羞辱,令费奥多气闷于胸又不敢发作。 “难道沙皇俄国是蛮族,不知道如何对待一个贵族吗?”眼见父亲受辱,海伦娜高声质问道。 这番话对一些有骑士精神的贵族有用,可格里高利显然不是这类人。 格里高利见一个身穿修女服的年轻女子站到费奥多身前,先是直勾勾地盯着海伦娜的胸口,然后把目光移到海伦娜的脸上。这一眼,直看的格里高利流下了口水。 “你是什么人?”格里高利色眯眯地问道。 “我是海伦娜·奥布霍维奇。”海伦娜被格里高利的那双色眼看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可还是大着胆子说道。 “那么美女,要不我把我的马给你的父亲。我骑你的马可好?”格里高利淫笑着说道。 海伦娜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格里高利的淫言秽语她马上听了出来。 作为费奥多的女儿,海伦娜还没有被人如此侮辱轻贱过,她高耸的胸部不住地起伏着,却愤怒地说不出话来。 海伦娜的这番作态,更是笑的格里高利差点摔下马来。 “你个混蛋!” 见自己的女儿被格里高利侮辱,费奥多怒不可遏。他冲上前就想把格里高利拽下马。 “去你的吧,老家伙。” 格里高利见费奥多冲自己冲了过来,飞起一脚将费奥多踹倒在了地上。 原本,佛朗哥等人就对格里高利如此欺负费奥多父女怒火中烧。虽然费奥多投降了,可费奥多所代表的波兰共和国与佣兵团之间的雇佣关系并没有接解除,从某种意义上费奥多还是佣兵团的雇主,侮辱费奥多也就是侮辱佣兵团。这一脚就像是一个火星丢进了火药桶一般,整个佣兵团都炸了起来。 “太欺负人了。” “欺负女人和老人算什么本事?” 庭院里充斥着佣兵们的喝骂声。 格里高利见群情激奋,赶紧拔出腰间的刀来威胁道“你们想造反吗?!” 第六十四章危机(五) 斯摩棱斯克投降后按照佛朗哥的命令,佣兵团的所有兵器和防具都锁进了库房。现在所有的佣兵们除了防身的短剑和军官的佩剑外,几乎是手无寸铁。所以在格里高利拔出马刀后,庭院内的声浪随即小了下去。 格里高利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显然是嘲笑雇佣兵们的胆小和贪生怕死。 他哪里知道,雇佣兵们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遵照佛朗哥团长的命令,不与沙皇俄国的占领军发生冲突,以保全自己。 彻辰看着格里高利嘴角的笑意,真想冲上前去撕了这个猴子一样的男子的那张嘴巴。可他知道,如果自己贸然行动一定会给这个家伙整治佣兵团的口实,自己不能害了大家。 如何才能即不与对方发生冲突又维护佣兵团的尊严,彻辰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来了。 彻辰跑上前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费奥多,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 “小朋友,这是你岳父还是你爷爷啊?” 彻辰对格里高利的侮辱充耳不闻,他站直了身子以一名军人的身份对费奥多说道“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伯爵。佣兵团士兵阿勒瓦尔·彻辰奉佛朗哥团长之命向您报告佣兵团已列队完毕,请求护送您前往市政厅。” 由一支数百人的护卫队护卫前往市政厅,这哪怕是封地广沃,位高权重的大公爵出行仪驾也不过如此了。这即解决了费奥多无马的尴尬又提现了雇佣兵们“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维护了雇佣兵团的尊严。 只有一点让彻辰感到担心,那就是自己这灵机一动的举动能不能得到佛朗哥团长的支持。 彻辰转动眼珠子偷偷往后面撇了一眼,却恰好看见佛朗哥用赞赏的眼光看着自己。 “是的,费奥多伯爵。佣兵团等待您的命令。” 彻辰和佛朗哥的这番举动的用意,费奥多哪能不明白。他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地说道“出发。” 于是,佣兵们分列成三队,按照前中后的顺序走出城堡的大门。佣兵铿锵而有力的脚步声就沿着平坦的路面清晰地响彻着。 佛朗哥作为团长,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这支前队都是由佣兵团里的长枪兵和长戟手所组成。而使用这两种武器的都是最为强壮的勇士。 而中队,则是由火枪兵所组成。他们护卫在费奥多父女的周围,围成一个正方形的空心方阵,仿若护卫着马车一般。而彻辰和皮德罗就在这支队伍里。 队伍的最后,则是佣兵团的一些杂役和辅助人员。 由于事发突然,直到队尾出了城堡的大门,格里高利的随从里面才有人反应过来。 “副官,我们该怎么做?”一个随从问道。 “怎么做?还能怎么做?当然是跟上去了。”格里高利狠狠地瞪了这个随从一眼。他知道自己这趟差事是搞砸了。费奥多以这种面目出现在亲王和自己的主人雅科夫将军的面前,无疑是扫了两位大人的面子。格里高利现在真是对那佛朗哥团长(他认定彻辰的举动是佛朗哥指使的)恨的牙痒痒。可现在使用暴力无疑也是不明智的,亲王殿下刚在市政厅宣布了沙皇的恩旨,城堡就酿出了血案,这无疑会丧尽人心。 更主要的是,自己这边虽然有武器,可雇佣兵团可有几百人,真要动起手来,他们用牙咬也能把自己这些人咬死。格里高利可不敢冒险。 就这样,格里高利的人马像一只跟屁虫一样跟在了佣兵团的后面。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们也是佣兵团的人。格里高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几次的,他想打马超到佣兵团的前面,可路面就这么宽,佣兵团的队列恰好堵的满满的。 佣兵团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以至于在市政厅内的阿列克谢等沙皇俄国的人员以及安祖莫夫等波兰投降贵族都出了市政厅,亲王和将军的如临大敌般地列开了阵仗。看着这支奇特的队伍到来。 终于队列走近了。阿列克谢亲王头一个站在市政厅的门口,他皱着眉、瞪着眼、垂着手。 “你是谁?”阿列克谢亲王问道。 “波兰共和国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伯爵到了。”佛朗哥回答道。 “我问你是谁?” “我是原波兰共和国斯摩棱斯克佣兵团团长佛朗哥。” 亲王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在斯摩棱斯克战役中,波兰军队唯二的亮点就是多罗宁的翼骑兵和这位佣兵团长的佣兵。阿列克谢亲王是那种钦英雄重英雄的人物,见佣兵团投降后还能有如此的精气神,不禁起了招揽之心。 这时候,格里高利终于找着了机会超过佣兵团赶了上来。他从马上滚落下来,跪走着爬到雅科夫的面前。 “没用的东西。”雅科夫一见到格里高利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是一脚。 格里高利生受了这一脚,他狼狈地爬起来又倒转了个身爬到阿列克谢亲王的面前。 可亲王瞧都不瞧他一眼。 “你们的伯爵呢?”阿列克谢亲王问又佛朗哥道。 海伦娜牵着自己的父亲,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当走到彻辰的身边的时候,海伦娜用轻到只有自己和彻辰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费奥多的步履很慢,他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着。这种颤抖随着他和阿列克谢亲王的距离不断的拉近而不断的加剧。 “你就是费奥多·奥布霍维奇。” “我,我就是。”费奥多抖得和筛子一样。他无数次地想保持一个贵族的尊严,哪怕是战败者的。可他的身子却不受他的思想控制。 看着这样的对手,阿列克谢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他抬手示意了下身边的安德烈,安德烈会意。 “亲王殿下邀请你参加今天在城堡的宴会。” 安德烈的话言简意赅,却不容拒绝。 费奥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去。 “还有你,你也来参加。”阿列克谢亲王突然指了指佛朗哥说道。 第六十五章危机(六)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城堡的仆役过来报告说午宴已经完毕了。阿列克谢亲王在安祖莫夫伯爵的引领下前往城堡。沙皇俄国的将军和中上级军官们紧随其后,而那些斯摩棱斯克的贵族也一拥而上,跟了上来。 佛朗哥被邀请前往城堡赴宴。而雇佣兵在各下级军官的带领下出了城,按照协议,他们会被安排在鲁德尼亚,也就是阿列克谢亲王曾经驻扎的营地,雇佣兵们的家眷也会一同前往。 费奥多和佛朗哥尾随阿列克谢亲王来到了城堡的大厅,那里已经摆开了筵席。在大厅中央的四条长桌上摆放着各类银器食具。费奥多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其中的一些,还是自己带到斯摩棱斯克的家族物品。可现在都成了沙皇俄国的战利品。 每条桌上还堆放着如山的猪肉、牛肉和烤鱼,玻璃杯里注满了伏特加、蜜酒和葡萄酒,满屋都散发着酒香。 阿列克谢亲王就座在上手的长桌,两位俄国将军坐在了左右,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坐在了第四个位置上。 沙皇俄国及扎波罗热军官被安排在了第二条长桌。 而安祖莫夫、什琴科等有名望的斯摩棱斯克贵族及佛朗哥被安排在第三张桌子上。 费奥多则只在最末尾的长桌的上。这张长桌上就坐的大都是一些以前连见自己一面都没有资格的人物。在他的身边就座的是奥列格,这位前斯摩棱斯克在编哥萨克的军官没有选择投靠沙皇俄国,而是加入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部队,这也使他逃过了什琴科等人的控诉。 宴会正是开始了。联军的军官一个个从盘子里切取大块的肉,饕餮大嚼起来。 战争期间,城内的生活不好过,城外的联军也是格外的不易。虽然前期收刮了各个村镇的粮草,可这些对于四五万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等随身携带和劫掠来的粮草都吃完了以后,联军也不得不依靠从千里之外的莫斯科辗转运送来的有限粮草。 安祖莫夫和什琴科等人自矜贵族的身份,一小口一下口吃着饭喝着酒。他们刚刚投降,在沙皇俄国中又没有什么相熟的人,所以也只好不吭一声。 费奥多盯着手中的酒杯。这只酒杯上纹有奥布霍维奇家族的纹章,显然是自己家族的财物。可现在它已成为了别人的战利品,一念及此,费奥多又不仅触景伤情,老泪纵横。 “嘿,老家伙。你怎么不喝了?这可是庆功酒。”奥列格见费奥多低头泪目,就拿着酒杯去碰了下。 “喏,我都敬你了,你可不能不喝完。你也是大功臣呐。”奥列格大声说道。 联军的军官们哄堂大笑起来。这嘲笑声竟震得城堡的墙壁都哆嗦了起来。 “喝,喝,喝。”军官们大声起哄道。 如此情况下,费奥多哪又敢不喝呢?他强忍着屈辱的泪水,闭上眼睛一口将杯中的葡萄酒喝了下去。 奥列格也一口干掉了自己杯中的葡萄酒。他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力道之大震的附近的餐盘都飞了起来。 “怎么样,死老头,这酒好喝吗?你看到这酒的颜色了吗?这都是用你们的血酿的。我以后还要喝更多这样的酒。” 奥列格的话,又引起了一阵叫好。 阿列克谢亲王当然也注意到了下边的喧闹,可他只是看了几眼,就又喝起了酒。几杯伏特加下肚后,亲王有了发言的兴致。 “来,为沙皇陛下的健康干杯。” “为他的光荣、长寿干杯。”军官们和斯摩棱斯克贵族七嘴八舌地嚷道。这其中,贵族们嚷的格外地卖力。 亲王又举着酒杯带着三位将军来到了军官们的身边。 他代表沙皇感谢了军官们的英勇奋战。 “忠诚是你们最坚固的铠甲。”亲王说道,这又引起了沙皇俄国军官们的一阵欢呼。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连队长,你们的包洪连队长不在真是可惜了。我还想和他再喝一次酒呢。”阿列克谢亲王回头对瓦西里说道。 “乌克兰那边形势紧急,包洪他要回去帮助大酋长对抗波兰军队。不过等亲王进军乌克兰之时,您还是会有和包洪喝酒的那一天的。” 虽然知道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话说的不尽不实,可阿列克谢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阿列克谢亲王又走到斯摩棱斯克贵族席上。 “罗曼诺夫万岁!沙皇万岁!”亲王举杯道。 “万岁!万岁!万岁!”贵族们不仅高声三呼万岁,还都站起身以表示对那位从未谋面的沙皇的尊敬。 “亲王殿下,我想……”什琴科议长想凑上前和阿列克谢亲王多说两句,可阿列克谢亲王理都没有理睬他,而是径直走到了佛朗哥的面前。 “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军人。为我效力吧?你会获得无上的荣誉和回报。”亲王向佛朗哥抛出橄榄枝道。 “亲王殿下,为谁效力是整个佣兵团的大事,我无权一个人决定。”佛朗哥委婉地拒绝道。 “三年合同,每人一个月四十泰勒,军官加倍。”亲王的话言简意赅,开出了任谁也无法拒绝的条件。 凭心而论,这已经是极为优厚的待遇了。哪怕是共和国几支赫赫有名的德意志团队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可那些全部都是由参加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组成的团队,而不是自己这样重建不过四五年的佣兵团。阿列克谢亲王能看开出这样的价码,足见对自己的重视。 “亲王阁下,我们只是一支普通的佣兵团。”佛朗哥苦笑道。 “那个被俘的翼骑兵军官说过,”阿列克谢亲王说道“如果当天和他一起出城的是你的佣兵团,他一定能够突破哥萨克的车阵。而且你守城的表现和今天的表现,绝对配的上这样的待遇。” “那个被俘的军官是?”佛朗哥问道。 “多罗宁。我们俘虏他的时候,她已经身中三弹,奄奄一息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插嘴道。那里的车阵就是他布下的。车阵是对抗翼骑兵的利器,更何况当时的翼骑兵只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一支精疲力尽的残兵,没几个回合就全军覆没了。 佛朗哥默然,他这才知道多罗宁的最后一刻竟然是这样的。而那句“如果当天和他一起出城的是你的佣兵团,他一定能够突破哥萨克的车阵。”更令佛朗哥痛苦不已。假如自己当时……。 佛朗哥摇了摇头,他强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然后对阿列克谢亲王说道“对不起,我和波兰共和国的合同还有三个月才到期。所以我和我的人现在还不能为沙皇俄国和亲王殿下您服务。” 佛朗哥的话音刚落,雅科夫将军的脸上便闪过一丝杀机。 和重视军人荣誉的阿列克谢亲王不同,雅科夫是个政客式的将军。他不重视荣誉只重视实际的利益。在他看来,佛朗哥显然是拒绝为沙皇俄国所用了。那么不是朋友即是敌人,而敌人还是死了的最安全。 和雅科夫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人,他们在佛朗哥说完这番话后都用杀人般的眼神看着佛朗哥。 佛朗哥看着亲王,亲王也看着佛朗哥。两人的眼神仿佛在空气中迸射出了火花。 “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半晌,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是的。”佛朗哥承认。 “所以就凭你刚才那番话,我就可以杀了你。” “不错。”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亲王已经把手按在乐刀柄上。其实无需亲王亲自动手,只要一个眼神或者暗示,大厅内就有无数的武士为他效劳。 “我想请问亲王殿下为何会给我的佣兵团开出如此高的价格。”佛朗哥问道。 “刚才亲王不是说了吗?是欣赏你的才华。”亲王身后一个欲意讨好亲王的家伙冲佛朗哥说道。说完还谄媚地向阿列克谢亲王一笑。 可阿列克谢亲王对这个好事者的答案却不置一词,他低头沉思了会才吐出两个字“忠诚”。 是的,真正打动阿列克谢亲王的是佛朗哥的忠诚。力拔山河、百步穿杨、骑射无双的勇士阿列克谢亲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亲王很清楚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愿意效忠自己,这是因为自己是沙皇的叔叔,是拥有无上权力的亲王。如果有一天自己什么都不是了,这些建立在权力沙塔上的一切也将土崩瓦解。阿列克谢期望的是,不离不弃、患难与共的臣仆。 而佛朗哥和他的部下今天护卫费奥多的表现,恰好证明了他们就是亲王所希望的那一类部下。所以阿列克谢亲王才如此期望获得他们的效忠。 “是的,忠诚。”佛朗哥同意道“亲王殿下欣赏我们是因为看到我和我的部下对费奥多大人的不离不弃。可如果现在我们因为亲王殿下您的高官厚禄而撕毁了尚未到期的雇佣协议,那么亲王殿下所期望的忠诚也将不复存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也会认为亲王您的军队是收容没有契约精神的兵痞流氓的藏污纳垢之所。” 说完,佛朗哥将双手放到了身后,摆出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我可以把你们都关起来,就像对费奥多那样。关你们个三个月,等你们合约到期了你该没有借口了吧。”阿列克谢亲王看着佛朗哥的眼神传递出这个意思。 “是的,你可以这么做。”佛朗哥也用眼睛回应道。 阿列克谢亲王当然可以这么做,可如此做的后果只能是得到了佛朗哥的人,得不到佛朗哥的真心信服。 留还是不留。阿列克谢内心着实纠结了一番。可他毕竟是那种荣誉胜过一切的老派军人,就像是对瓦西里和包洪那样,哪怕中途出现了变故,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承诺。既然早上在市政厅他已经宣布不愿留下的可以自行离开,那这话就适用于所有人。 “我马上就要去和拉齐维乌作战了。你们必须待在这里三个月然后才可以走,而且之后三个月内,你保证不会和我们作战。”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军队竟真的已在路上,那些斯摩棱斯克贵族都暗自齐声惊讶道。他们现在即悔又怕。悔的是自己这么早投降了,原本以为援军的消息只是阿列克谢亲王诱骗多罗宁出城的骗局,没想到是真的;怕的是万一亚努什·拉齐维乌打败了沙皇俄国的军队,自己会遭受怎样的命运,亚努什对叛徒可是出了名的无情。 斯摩棱斯克贵族的动摇雅科夫将军也看在眼里,他暗自对阿列克谢亲王的多言感到恼怒,可该补救的还得补救。他赶忙保证说伟大的沙皇已经统率三万大军去对付亚努什了,而对方只有不到两万人,没什么可怕的。 阿列克谢亲王却对自己创下的“祸”无动于衷,只是等待佛朗哥的保证。 “我保证。”佛朗哥说道。 “好。”阿列克谢亲王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 佛朗哥也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既然亲王已经做了决定,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宴会继续进行。安祖莫夫伯爵走到费奥多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嘿,你这佣兵团长还真是个人物。” “可不是,悔不该听信了你们这些人。当初我要是听佛朗哥的就好了。”费奥多瞪了一眼安祖莫夫伯爵说道。 “当初?什么当初?佛朗哥团长说了什么?”听费奥多这么说,安祖莫夫眼珠子直在打转儿。他直觉感到这是个有用的情报。 费奥多不答。 “老朋友,你干嘛要生我的气。所有人都同意投降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安祖莫夫伯爵叹了口气套着近乎,仿佛自己也是受害者一般。他悄悄把费奥多拉到一边。 “我还是和共和国一条心的。”他轻声在费奥多耳边说道,“我只是和什琴科那些人虚与委蛇。” “真的吗?”听安祖莫夫伯爵这么说,费奥多眼睛一亮。 “当然,怎么说我们也是曾经要成为亲家的人,我怎么会骗你呢。”安祖莫夫继续蛊惑道。 费奥多点了点头。 “所以,假如佛朗哥团长曾经真的有什么守城的办法,我也不至于和那些卖国贼虚与委蛇。” “唉,原本佛朗哥团长劝我坚守城堡几个月。他说大王公(亚努什)的军队一定已经在路上了。”轻信于人的费奥多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第六十六章危机(七)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私怨吗?”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看着安祖莫夫伯爵,眼神中有怀疑也有不信任。 这是俄军占领斯摩棱斯克之后的第三天,由于阿列克谢亲王马上就要率军前往支援沙皇与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决战,在宴会后亲王没有在城堡多做逗留,便移师扎莫什耶作为前进基地。而原本驻扎在扎莫什耶的哥萨克军队则按照与亲王的协议,带走了那里所有的鲁塞尼亚人后回师乌克兰了。而另一位谢苗·拉赫曼宁将军,则同瓦西里一道前往支援陷入苦战的赫梅利尼茨基。 所以这座城堡便成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办公地点,他也成为了斯摩棱斯克最高的军事和行政长官。 今儿一早,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眼前这位安祖莫夫伯爵便前来拜访,在一通毫无营养的寒暄过后,安祖莫夫伯爵假装无意地提到了宴会上自己和费奥多关于佛朗哥的对话。 原本,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就对那天佛朗哥不愿为沙皇俄国所用的态度露了杀机。这次听闻佛朗哥竟然在那种情况下仍然想与沙皇俄国战斗到底不惜鱼死网破,就更是觉得此人不能留了。可是他很奇怪,安祖莫夫为何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是因为出于对沙皇俄国的忠诚还是他和佛朗哥有什么私怨? 对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话语和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怀疑和不信任,安祖莫夫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人的地位到了他这个地步,礼义廉耻什么的就都是浮云了。他现在为的只是家族的昌盛和自己的荣华富贵。 “将军阁下,我虽然和佛朗哥团长共事多年,可并没有多少的交集。佛朗哥团长是一个标准而刻板的军人,他不善交集,和我们这些贵族交往也不多。除了政务,他甚至都很少与我说话。”安祖莫夫首先撇清了自己是因为私怨而报复佛朗哥。 “那你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你把这些话告诉我,不仅那个佛朗哥或许要遭殃,就连费奥多也可能受到牵连。我记得那个老家伙和你的关系不错啊,你们原本都是要做亲家的人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再次问道。 “将军,我是为了我和我的家族。”安祖莫夫将手放在胸口,微微欠身道“那天听闻亚努什王公的军队就要打过来的消息的时候,那些和我一起投降过来的贵族们的表情您也看到了吧,他们都害怕亚努什王公获胜,回来秋后算账呢。尤其是什琴科,我敢保证他现在正在家里痛哭流涕地写信拍着老王公的马屁呢。” “哼,那些墙头草。”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轻蔑地嘀咕了声。雅科夫岂能不知道这些个投降派的德行,要不是斯摩棱斯克初定还用的上他们,雅科夫早就送他们去西伯利亚砍树去了。 “是的,一群墙头草。可他们就不想想,即使倒向了那头,亚努什会要他们吗?老王公巴不得有个借口把我们都铲除好掌控大权呢。所以,我很明白,我只有跟着伟大的沙皇和将军您才有活路。” “你是个明白人,而我喜欢明白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站起身走到安祖莫夫伯爵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说道。 “多谢将军夸奖。” “佣兵团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的功劳我也会记着。你有一个儿子想参军吧。让他来我的指挥部吧。”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记起安祖莫夫的儿子来,给了安祖莫夫伯爵一颗甜枣。 “那是我儿子的荣幸。”安祖莫夫暗自高兴道,他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既然事情已了,安祖莫夫便打算告辞。雅科夫让自己的副官格里高利送安祖莫夫出了城堡。 不一会,格里高利便回了来。 “主人,安祖莫夫伯爵已经走了。”格里高利汇报道。 安祖莫夫走了之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便开始盘算起来如何铲除佣兵团来。佛朗哥和他的佣兵团存在一日,一日便是隐患。 “绝对不能放虎归山。”雅科夫暗自想道。 可用什么借口来消灭佣兵团,雅科夫又犯了难。因为亲王已经亲口答应了佣兵团在保证六个月内不参加作战的情况下,允许他们获得自由。现在亲王话尤在耳自己就出尔反尔,虽然是出于公心,可毕竟忤逆了亲王的意思。 而在鲁德尼亚,佣兵团的人也为一件事情犯起了难。那就是佣兵团的居住问题。按照协议,佣兵团必须在鲁德尼亚待满三个月然后才可以离开。 阿列克谢将佣兵团和他们的家眷安排在了鲁德尼亚作为集中营。可鲁德尼亚历经了两次战火,早已是一片的残垣断壁。而阿列克谢亲王的军队走的时候,又带走了所有的帐篷和物资,现在的鲁德尼亚是一穷二白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佛朗哥焦急地问军需官道。按照军需官的估算,要安排佣兵团和家眷们的住宿,至少需要盖起一百间临时的木屋。可佣兵团的人手显然是不能在短期内办到的。帐篷虽然数量充足,可冬季过后,春雨就要来了。让所有的人三个月都用帐篷遮风避雨,显然也不现实。 军需官摇了摇头。 “团长,村子里所有的房屋我都去检查过了。勉强能安排住人的的房子还不过二十多户,可这些还不够安排五分之一人的呢。而且这些房子都没了屋顶。树林里树是不缺的,可我们缺人手啊。我计算过,凭我们现在的人手要搭建八十间木屋,只是也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军需官摊手道。他也是竭尽了全力,可是巧妇毕竟难为无米之炊。 “真的就没有了办法了吗?”佛朗哥陷入了绝望。自己没有接受阿列克谢亲王的高薪聘请,这在佣兵团重已经有些人有了非议。可碍于佛朗哥在佣兵团崇高的威信,有些个佣兵们虽然有怨言,可还是选择了服从。可如果自己都无法基本的住宿,那么这种不满和怨言就会向火山一样爆发出来,摧毁整个佣兵团。 “也许这就是阿列克谢亲王答应的如此爽快的原因吧。”佛朗哥旋即又想道。 军需官看着佛朗哥,希望团长能拿出一个办法来。他的波兰妻子也在队伍中,同样风餐露宿。 这时候,一个小脑袋从佛朗哥背后的一面残垣断壁后面探出头来。 “我有办法。” 第六十七章危机(八) “不过我倒有个办法。”正当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一筹莫展之际,他的副官格里高利替他排忧解难道。 “什么办法?”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高声问道。 “将军,你忘了?我们这边不是有一个惩戒营吗。”格里高利微笑着凑到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办法来。 原来在沙皇俄国的军队中,都有一支由罪犯组成的部队。 惩戒部队一般采用营级编制,每个营大约有800人,每个连大约有150200人。 作行军时,惩戒营往往被穿插布置在作战部队中间,以便友邻部队监视。 而在作战的时候,这支部队往往会被放在最前面,充当炮灰来消耗敌人的弹药和体力。 就比如斯摩棱斯克守城战之初那只填埋护城壕的那支部队,里面除了农奴兵外就是惩戒营的士兵。 据说,最先使用这种战法的是鞑靼人,他们在和各个国家不同民族的军队作战的时候,往往让有罪的囚犯充当敢死队,如果囚犯作战勇敢并立下战功的话,就会赦免他们。鞑靼军队西征的时候,把这种制度也带到了罗斯地区。 沙皇俄国的惩戒营当然也有激励机制,可比起鞑靼人来,犯人想获得自由条件却苛刻的多,很少有人能熬到。所以为了激励这些几乎必死的人,沙皇俄国军队在攻下一座城市后,往往会默许让这些罪犯们狂欢一天。 可这次斯摩棱斯克算是投降的,而且作为东欧名城,斯摩棱斯克的政治意义实在太重大了,所以不管是阿列克谢亲王还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都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这座城市。 可惩戒营在数月的围城战中损失惨重,营里的罪犯们早就想发泄一番了。 格里高利的办法就是既然雇佣兵团和他们的家眷们安排到了城外,那么可以默许甚至暗示惩戒营对雇佣兵团抢劫,借惩戒营的手消灭雇佣兵们,然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再在适当的时候带领部队平乱。 当然,这个办法唯一的问题就是事后肯定会有人指责这支惩戒营是雅科夫将军的部队,要将军对他们的暴行负责。 这个阴险恶毒的主意完全符合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心意。至于那所谓的指责,雅科夫完全不放在心上——有人指责又怎么样?到时候自己亲手消灭惩戒营就是了,这样就算阿列克谢亲王知道了也无法说什么。 雅科夫越想越有道理,他心花怒放,不禁夸奖格里高利道“格里高利,要不是你披着张人皮,我真的要认为你就是撒旦本人了。你怎么有这么多坏主意。” 格里高利听到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对自己的主意如此满意,欣喜迪跪倒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脚下,抱住将军的双腿说道“我哪是什么撒旦啊,我只是将军您最谦卑的仆人!” 一主一仆又是惺惺作态了一番。 “好了,你快去找人办这件事情。不,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办。”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站起身子,对格里高利命令道。 “我亲自去!”格里高利吓了一跳,那个鬼地方可是有…… “怎么了?你不愿意去吗?”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看着格里高利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将军这个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不服从自己的命令,违逆自己。 “遵命,我的主人。”格里高利回答道,他也是了解雅科夫将军的性格的。可旋即,他又支支吾吾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情吗?”见格里高利许久没有动作,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不耐烦地问道。 “主人,您谦卑的仆人恳请您为我怕一个护卫。您知道那群罪犯……” “原来,你是害怕一个人去惩戒营。”雅科夫将军上上下下看了看格里高利,算是明白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会被关在惩戒营的都是些亡命之徒,这些人只认拳头。格里高利虽然有一肚子坏水,可瘦弱的像只猴子一样。他要是一个人进了惩戒营,恐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砸成肉泥了。 “好吧,我派叶利谢伊陪你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说道,他可不想自己“足智多谋”的副官一去不复返。 “叶利谢伊,你进来一下。”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朝着帐外大喊道。 立刻,一个身穿半胸甲的青年便走了进来。 此人便是原本阿列克谢亲王的副官叶利谢伊。自从那件大事后,叶利谢伊便彻底失去了亲王的信任,副官的职务也被免去了。而且他不会喝酒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军营,这在嗜酒如命的沙皇俄国军中简直成了一个笑柄。没办法,叶利谢伊只好主动辞职,离开了阿列克谢亲王的部队。凭借着父亲的推荐信,叶利谢伊勉强又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这里又谋了一个职位。由于他那不喝酒的怪癖,雅科夫安排他做了一名近卫。 “叶利谢伊,你陪格里高利副官去一趟惩戒营。”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对叶利谢伊说道。 “好的,将军。”叶利谢伊说道。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可以出去了。 叶利谢伊和格里高利退出了将军的办公室。 “记住,你要像保护眼珠子一样保护我。明白吗?”出门后,格里高利又对叶利谢伊加了一句,似乎他很害怕去那个地方。 叶利谢伊看了眼格里高利。在身材高大的叶利谢伊面前,格里高利就像是一只猴子一样。 很快地,格里高利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退后几步,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叶利谢伊。 “看什么看,长得高又怎么样!还不是只是个‘看门的’。” 叶利谢伊自然不是什么看门的,只是格里高利为了突出自己的优越感,故意贬低叶利谢伊。 “我可是副官,明白吗?将军的副官。”格里高利用公鸭般的嗓子喊道。然后他又心虚地看了眼办公室的门,确定自己没有吵到雅科夫将军。 见格里高利如此作态,叶利谢伊直想笑。他努力地不使自己笑出来。然后还要装作严肃地说道“是的,格里高利副官。” 第六十八章危机(九) “彻辰,你什么办法?” 说话的正是彻辰,佛朗哥见彻辰说能解决人手不够这个大难题,欣喜地问道。 彻辰从断墙后面走了出来,他原本是要去附近的林子里掏松鼠窝的,正巧路过听到佛朗哥和军需官的对话。 他走到佛朗哥的面前,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人手不够,可以去雇佣城里面的难民帮忙啊。我认识一个神父,他在难民里面很有威信,只要他肯帮忙,一定能一呼百应。这样人手的问题就解决了。” 事实也的确可以如此,阿列克谢亲王和佛朗哥达成的协议是极为宽松的——只要佣兵团不离开斯摩棱斯克境内,其他地方在得到同意的情况下都可以自由活动。而虽然阿列克谢亲王在入城的时候就宣布了被困在城里的难民可以自由返乡,可仍有极多的难民滞留在了斯摩棱斯克城内。这些难民中不乏木匠、铁匠等手艺人。 “你说的是哪个神父?”佛朗哥问道。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彻辰说道。 佛朗哥和军需官都摇了摇头,他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神父的名字。 见两个大人都有些茫然,彻辰赶紧介绍起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来。 “彻辰,你这个神父朋友真有这么大本事吗?” 由于听了彻辰对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介绍,可佛朗哥还是不觉得一个连挂单的教堂都没有的神父有这么大的能量。他不确定地问彻辰道。 “当然。”彻辰保证道。 “你觉得呢?” 听彻辰的保证,佛朗哥又问军需官道。他的这位部下在加入佣兵团前,曾经在华沙求学。他不仅学过军事物流还学过土木工程。 军需官沉思良久。 “我觉得可行。这里的土质和斯摩棱斯克城的土质差不多。如果人手能增加一倍的话,我有信心提早一个月完成。”军需官保证道。 佛朗哥点了点头。军需官能这么说,显然是有些把握的。 “那么彻辰你就到城里去找那位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上帝保佑,那些俄国人信守承诺,没有动我们佣兵团的钱。至于盖屋顶所需要的木材,你先让大家去森林砍伐来。”佛朗哥吩咐道。 “是,长官。”军需官答应道。 “哦,还有。等那些做买卖的犹太人来了,你多向他们买些茅草。这东西铺屋顶来的快。”佛朗哥又仿佛了一句。 军需官领命。 “佛朗哥叔叔,那我什么时候去城里?”彻辰说道。 “过两天吧。我先去通知沙皇俄国那边我们需要雇人修房子的事情,不然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你贸贸然带这么多人过来,容易引起误会。不过你可以先去司库那里预支两百泰勒,或者是去城里找找那个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好的,我现在就去。” 彻辰和军需官一同离开,彻辰则前往司库那里。而佛朗哥继续处理起事情来,搬迁安顿的事情千头万绪,都需要他去处理。 彻辰走在去司库的路上,他突然他看见自己的叔叔皮德罗和鲁斯正在争夺着什么东西。皮德罗死死的抱住不放,而鲁斯死命地想夺到自己手里。 “你们在干什么?”彻辰走上前问道。 “没什么。”皮德罗回答道。他见是彻辰,一时顾着说话失了神,那瓶子被鲁斯夺了过去。 “我的蜂蜜。”路上紧紧地抱住,不让皮德罗再有机会从他手里抢走。 “小气什么?以后还你还不行吗?”皮德罗满不在乎地说道。 “还?你拿什么还?”鲁斯气呼呼地说道。 两人互不相让,大眼瞪小眼起来。 “皮德罗叔叔,你要蜂蜜干什么?”彻辰问道。皮德罗虽然胖些,可却并不爱吃甜食啊? “当然是有用了。”皮德罗含糊地说道。 皮德罗含糊地态度,更引起了彻辰的怀疑。 “有用?有什么用?” “你叔叔要去猎熊。”鲁斯把皮德罗要蜂蜜的目的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你和小孩子说什么。”皮德罗见鲁斯把什么都抖了出来,埋怨道。 原来皮德罗在大伙面前吹牛,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单人匹马猎取过一头棕熊。当时菲德尔也在,这种大话菲德尔当然不信了,还说皮德罗吹牛也不大草稿。这下子,爱面子的皮德罗着急了。他就赌咒发誓如果现在有一头熊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也能猎杀它。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一个佣兵曾经随同佛朗哥在这一带打猎,知道在这附近的林子里就有熊出没,他就起哄了起来。 这下子皮德罗是不想上也得上了,于是他就偷拿了鲁斯珍藏的一罐子蜂蜜。 “皮德罗叔叔,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吹牛皮?”彻辰完全被皮德罗的大胆精神惊的差点掉了下巴。 “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这熊都是爱吃蜂蜜的,我只要把蜂蜜涂在熊洞口的树干上,就能把熊引出来。然后我再在附近挖一个陷阱,一步一步引诱大笨熊过来,等它掉进了陷阱就算大功告成了。” 为了让彻辰安心,皮德罗赶忙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听到皮德罗所谓的计划,彻辰有些哭笑不得。 “叔叔,你这计划好使吗?万一熊不走陷阱那条路怎么办?” “应该没问题吧,我以前杀死的那头熊就是用这种办法。”皮德罗信誓旦旦地说道,可他那不确定的语气出卖了他。 “以前?”彻辰将声调调高了八度。 “好了,好了。这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行了吧。”皮德罗认输道。 彻辰狠狠地白了皮德罗一眼。 “叔叔,我们不赌了。” “那怎么可以!”听彻辰要自己认输,皮德罗一万个不愿意了。 “怎么不可以?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彻辰反问道。 “你叔叔把他自己的和你的钱都压了上去。”鲁斯在一旁插嘴道。除了面子和命,还涉及到了钱。 “你全压了?” 皮德罗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别给我装可怜。”彻辰怒骂道。 可事情都发生了,骂皮德罗也没用。彻辰只好推迟了进城找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打算,先把眼前这档子事情解决了。 “你这个办法不靠谱,还是让我来想想办法。”彻辰对皮德罗说道。 于是彻辰低头苦思冥想了起来,可办法怎会是那么好想的。好一阵子彻辰还是毫无头绪。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被风吹完的树枝打在了彻辰的脸上。等风一小,树枝有恢复了回去。 “有了!”一个大胆地想法涌现在彻辰的脑海里。 第六十九章猎熊(一) 于是,彻辰说干就干。他向鲁斯借了点儿蜂蜜,鲁斯很痛快地就给了彻辰。 “你刚才给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那么痛快!”皮德罗感到自己受到了歧视。 “你那叫偷!彻辰向我借我当然借给他了。和你能一样吗?”鲁斯看都没看皮德罗一眼,他还在生皮德罗的气呢。 听鲁斯这么一说,皮德罗又吹胡子瞪眼起来了。 “谢谢鲁斯叔叔。” 眼见气氛又有些不对,彻辰赶忙向鲁斯道了声谢,然后拉着皮德罗急匆匆地走了。 “叔叔,”彻辰边走边说道,“你回去把我那把细长剑拿来,还有你自己的马刀也别忘了。” 彻辰的细长剑“蜂鸟”由于是私人物品,并且像是小孩的“玩具”,在俄军没收武器时幸免于难。而皮德罗则是由于军官的身份保留了这把佩刀。 “那你去做什么?”皮德罗问道。 “我去下伙房,一会就回来。你在村口等我。”彻辰说道。 皮德罗很快便准备停当,在村口等着了。可他左等右等,彻辰就是没来。 皮德罗在村口无目的的走着。他一会思考彻辰去伙房的目的;一会又觉得猎熊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应该带着彻辰一起去,这要是有个万一,两个阿勒瓦尔就都交代在这了。一念及此,他后后悔起自己吹牛皮打赌了。 “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张臭嘴呢?”皮德罗狠狠扇了自己嘴巴一下。 “叔叔,你在干嘛?” 这一幕恰好被彻辰看到了,他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皮德罗慌忙说道。然后,他又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好侄子,我觉得还是我一个去吧。这要是有个万一……” 你也知道有个万一! 彻辰没好气地想道。不过他嘴上还是安慰皮德罗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吧,而且那个办法只有我会。” 说完,彻辰拍了拍肩膀上斜挎着的口袋。那里面鼓鼓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快走吧,太阳就要落山了。”彻辰催促道。 虽然冬眠的熊一般都是在夜里饥饿难道的时候出来,可要是不趁早进山,等太阳落山了林子里一片漆黑就看不到路了。 皮德罗见彻辰心意已定,只好两个人一同进了山。他们很快就在一出湿泥上发现了熊的脚印。 彻辰和皮德罗将装蜂蜜的罐子放的老远,以防蜂蜜的香味提早惊动了熊。他们沿着这脚印继续前进,没过多久果然发现了熊冬眠的熊洞。 彻辰指了指远处的一棵大树说道 “好了,叔叔。等太阳落山以后,你就先爬到树干上面去,然后我会一路把熊引过来。你把马刀和‘蜂鸟’都拿好了,说不定还会用上。” 皮德罗点了点头。他又忍不住看了那个熊洞一眼,那个熊洞就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寒冷寂静。他戴着皮手套的双手满是汗水。 由于太阳还没落山,两人便在一颗大树下坐了下来。 这时候,落日的余光还在巨大的松树枝之间照耀着。乌鸦不时在树顶飞起,一边呱呱乱叫,一边拍着翅膀;一只回巢的松鼠敏捷地在树枝上跳动着,不时踢落一蓬蓬雪花。 太阳落山后,树林里归于了寂静。 皮德罗按照彻辰的要求,爬上了树干然后在一支较粗的枝干上坐下。 他紧紧盯着彻辰,可树林子里实在是太黑了。开始,他还能看到彻辰的背影,可没过一会,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都听不见。皮德罗就这样坐在树干上。 “我应该下去看看。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独自杀死一头熊!”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对他说道。 “相信他吧,你的侄子可不是小孩了。他可是炸毁过哥萨克地道的勇士。”另外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又对他说了另外一番话。 两个声音就这样不断地在皮德罗脑海里打架。 突然,他听到一阵沙沙声。 皮德罗知道那肯定不是彻辰的,因为自己和彻辰都在谢外面套了一层厚厚的棉花,脚踩在地上绝对不会发出声音的。 那是熊! 皮德罗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沙沙声迫近了,而且十分的清晰。不时的,黑暗中又会传来一两声枯枝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和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终于,皮德罗看见了一个倒退着的人影。那应该是彻辰。 只见彻辰小心翼翼地倒退着。他弯着腰,手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他一路后退,一路往地上扔东西。 慢慢的,彻辰退到了皮德罗所在的树干底下。他把蜜罐放在树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来一股脑倒了进去。 然后,彻辰抓住树干,猴一般地爬了上去。 “怎么样了?”皮德罗轻声而紧张地问道。 彻辰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 顺着彻辰的手指望去,皮德罗看到一个又黑又大的形体,它正顺着风向走来,注意力也被地上彻辰扔下的东西所吸引。 那野兽用前爪拨弄着了下地上,然后抓起一个扔进了嘴里。 “你那是什么东西?”皮德罗又问道。 “沾了蜂蜜的肉团子。”彻辰说道。他见熊一口一个地吃下去,特别的开心。 终于,熊吃到了彻辰和皮德罗所在的树下,他也发现了那个蜜罐子。 “上帝啊!快,快。”彻辰在心中默念道。 也许是他的祈祷发挥了作用。熊突然短促地吼了一下,它竖起了后脚,前足用力地拍在树干上。 “它发现我们了。”皮德罗心惊肉跳道。 可马上他就发现熊拍打树干并不是因为发现了自己,而是因为疼痛。它不仅拍打树干,还一掌拍碎了蜜罐子。更多的,它是在拍打自己的胸膛。熊不断地吼叫着,咳嗽着。整座森林都响彻着恐怖的吼声。 慢慢的,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它如一座大山般倒在了地上。 “嘿,叔叔。我们下去看看。”彻辰见熊倒在了地上,兴奋地就想往下跳。 “别,我先下去。”皮德罗还有些不放心,他让彻辰继续待在树上,自己跳了下去。 皮德罗拿着武器小心翼翼地挪到熊的身边。那熊还没有死透,它的嘴里吐着血沫子,身体还在痉挛。 可它的瞳孔已失去了焦距,生命正在慢慢地流逝。 “可以下来了。”等点上一支火把,皮德罗才冲树上喊道。 扑的一声,彻辰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你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 皮德罗捡起一个圆圆的肉丸子。这肉丸子外面裹了一层蜂蜜,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 “叔叔你掰开看看。” 皮德罗闻言,将火把插在地上,掰开了肉丸子。原来这肉丸子并不是实心的,里面还裹了一颗冰块。那冰块晶莹剔透,里面还有一根弯曲的铁丝。 这下子,皮德罗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彻辰是将铁丝包裹在冰块里,然后做成肉丸子。熊在吃下肉丸子之后,冰块在熊的肠胃里面融化了。尖锐的铁丝绷直穿透了熊的肠胃,怪不得最后熊会这么的痛苦。 “好孩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皮德罗为彻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智慧赞叹不已。 第七十章猎熊(二) 于是彻辰原原本本地告诉皮德罗叔叔自己是因为一枝树枝才得到的灵感。 “这一定是上帝在指引你来帮助你那虔诚的叔叔。”皮德罗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衷心地说道。 彻辰摇了摇头,对皮德罗这种对上帝彻底的实用主义,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皮德罗激动完,彻辰拿过皮德罗叔叔手中的马刀,走到熊的身边。这么大的熊光凭彻辰和皮德罗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的了,所以要证明他们叔侄俩这的猎杀了一只熊那就得带点熊身上的东西回去。 “明天我们多叫几个人过来,希望那时候这熊的尸体没被狼给啃了。”皮德罗说道,可他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 原本彻辰想割掉熊的一只手掌带回去。可这熊的手掌皮糙肉厚的,马刀砍上去就破开了一道小口子,在往里面就砍不动了。没办法,彻辰只好割了一只熊的耳朵放到了口袋里。 “叔叔,你和他们赌了多少泰勒?”在回去的路上,彻辰问道。 “我们的全部。”皮德罗高兴地说道,或许是想到了他即将获得的赌注,皮德罗的老脸笑得和一朵牵牛花一样了。 “那我们能赢多少?七百泰勒吗?” 彻辰记得他们两个人的总资产大概就是这个数了。 “怎么可能才这么点!我们赢了一千四百泰勒。我的好侄子。”皮德罗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一千四百泰勒,在东欧已经是一笔极为丰厚的财富了。在卡法的奴隶市场,一个成年男子的价格是五十泰勒,而一个女仆则只要三十泰勒。 “那我们真是发财了。” “是啊。等三个月的时间结束了我们叔侄就回西班牙去,然后在家乡买上一大片的荒地。我们再买十几二十个黑人回来耕种,用不了几年准能谷物满仓。”皮德罗憧憬道。 “回去?你不是答应了佛朗哥团长留在这里吗?”虽然也很憧憬皮德罗叔叔所说的这种生活,可彻辰并不想回到西班牙去。只是不是只带着这“点”钱回去。 “我是会留在这里,可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当佣兵。等叔叔陪完老朋友去到华沙见了他那个国王,我们就请辞。这样也不算违背了和他的承诺。叔叔也知道你不想回西班牙的原因,等回了西班牙,我就叫你父亲把你过继到叔叔这儿来。我这辈子无儿无女,将来财产总得有人继承吧。” 本来这些话皮德罗是想过几年才说的,因为在他原本的规划中即使顺利的话也得几年才能赚到这么一大笔钱,没想到今次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目标。 “叔叔!”彻辰动情地喊道。他没想到皮德罗竟考虑的如此周到了。 这时候,远处闪出两点火光,然后传来了两声呼喊。 “皮德罗,皮德罗。” “彻辰,彻辰。” 彻辰马上听出了这是鲁斯和菲德尔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彻辰高喊道。 同时,两人脚下发力朝着火光的方向跑去。 果然是鲁斯和菲德尔,两人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尖头的长木枪,身上也是一身干练的打扮。 “鲁斯叔叔,菲德尔叔叔,你们怎么来了?”彻辰惊喜地问道。 “菲德尔听说皮德罗自己不要命了还把你带去猎熊,担心的不得了。”鲁斯说道。 原来菲德尔和皮德罗打赌也是料想了皮德罗只是嘴巴吹吹牛皮,不会真有胆量去杀死一头熊回来。哪怕是有火枪的猎人都不敢说一个人猎熊能十拿九稳,更别说皮德罗了。 可当鲁斯回来和他说皮德罗竟然真的进了森林而且还带上了彻辰,菲德尔这才有些着急了两人也没来得及和佛朗哥汇报就一同出了营地。幸好地上还残留这皮德罗和彻辰的脚印,这才找到了这里。 “让两位叔叔担心了,谢谢。”彻辰衷心地说道。 菲德尔点了点头,他见两人没事就好。而鲁斯则和皮德罗打起趣来。 “皮德罗,你的熊呢?” 他料定皮德罗这次是一无所获了。 没想到皮德罗听鲁斯问起熊来,马上从彻辰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扔了过去。 鲁斯一把接住。借着火把的光亮,鲁斯看得清楚这竟然是一只熊的耳朵,而且熊耳朵上面的伤口切面上的血还没凝固,显然这熊刚死不久。 “你,你们竟然真的赤手空拳杀了一只熊。”鲁斯惊讶的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来。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皮德罗得意洋洋地说道。 “还有啊,鲁斯。你好像也赌我输来着,这钱你是现在给我呢?还是现在给我呢?” 鲁斯一想到自己输了的那二十泰勒就肉痛的不行,这可是他半个月出生入死的钱了。 “皮德罗大哥,要不你看在我和菲德尔大半夜不顾自己安危来帮助你的份上,把我那份就免了吧。”鲁斯讨好皮德罗道。 “这可不行,一码事归一码事。”皮德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正当鲁斯失望的时候,皮德罗一句话让他转忧为喜“不过虽然赌资不能免,可这熊既然你们来了,那么见着有份。我和彻辰分一半给你们。” 不说其他的,哪怕就是那张熊皮就算上面有伤口,也至少能买个一两百的泰勒。见皮德罗如此好爽地分自己一半,鲁斯立即破涕为笑了。 于是,四人又原路返了回去。他们在熊的身上垫了树枝,然后用绳子拖着熊往鲁德尼亚回去。 等他们把熊的尸体拖回到鲁德尼亚,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如此体型庞大的熊被拖回来,在佣兵团里又是引起一阵的轰动。而且大家发现这熊的身上除了耳朵没有一处伤口,可却死在了皮德罗和彻辰的手里。连经验最为老道的佣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连佛朗哥问皮德罗,皮德罗也是笑而不答。只把原因推给了上帝。 “因为上帝保佑。”皮德罗如是说道。 这番话当然不能让人信服,可既然皮德罗不愿意说,大家也不好强行的刨根问底。更何况除了熊皮,皮德罗慷慨地将整只熊都贡献给了佣兵团。这下子,哪怕是是那些输了钱给皮德罗的家伙也都大声叫好起来。 第七十一章屠杀与幸存一 斯摩棱斯克沦陷后的第四天,这座历经战火的城市似乎真的又迎来了和平和繁荣。 在这天的早上,阿列克谢亲王正式率领一万五千名士兵开往了普洛茨克的前线。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举办的马赛,也在这一天举办了。 斯摩棱斯克的贵族们在哭天喊地地送别亲王后,又得欢天喜地地参加到赛马比赛中来。可比起送别的虚情假意,大家参加比赛的的兴奋劲可都是真心的。因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不仅为这场比赛投下了一千泰勒的巨额奖金,还许诺第一名将获得成为将军副官的职位。 比起那区区一千泰勒来,斯摩棱斯克的老少贵族们当然更看重的是那个副官的职位。毕竟能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身边工作,就意味着更快的飞黄腾达。 于是乎,这一天的广场上便一直回响着响亮的马蹄声。这些贵族青年们都把自己家里最好的马匹牵了出来。这些骏马哪怕是在斯摩棱斯克被包围的岁月里,吃得也是最上等的燕麦,所以一匹匹龙精虎猛,气派非常。 “安祖莫夫。” 在预热快要结束的时候,人群中一人策马而出,高呼着向一位盛装的年轻贵族奔去。 那位盛装的青年贵族便是小安祖莫夫伯爵。这位多罗宁曾经的手下败将在经历了数月的蛰伏之后,又再次出现在了公开场合上。似乎是为了表明向过去的共和国岁月告别,今天的小安祖莫夫穿戴了一身俄国贵族惯常的卡夫坦常服,戴着俄式的圆帽。 而喊他的则是原斯摩棱斯克议会议长什琴科的次子普契。 “普契,你是提前为我得到冠军而来贺喜的马?”小安祖莫夫勒住了自己的马,等普契来到自己的身边才高傲地说道。 这位什琴科议长的次子当然不是来提小安祖莫夫提前道喜的。如果说安祖莫夫家族和什琴科家族因为投降的事情曾经通力合作,达成同盟的话,那么这个同盟早因为斯摩棱斯克的正式投降而宣告破裂了。 随着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出局、基谢尔主教的退隐、多罗宁议员的阵亡,现在有能力争夺斯摩棱斯克最高权力的人就剩下了他们两人。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老安祖莫夫和什琴科的争斗早在阿列克谢亲王入城的午宴便开始了。 长辈的关系如此,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的关系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小安祖莫夫的那句“提前贺喜”纯粹是在嘲弄普契,因为作为什琴科的次子,普契也报名参加了这场比赛。 “哼!” 见小安祖莫夫如此的自大,普契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也高傲地抬起头,用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我是想来告诉你待会离我的马远点,它可是会咬人的。” 说完,普契打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果然无知者无畏。”小安祖莫夫看着普契的背影摇了摇头。自己的父亲早就告诉自己,那个副官的位置就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为自己留的,之所以安排下这么一场比赛不过是要堵住城内的悠悠之口。自己拿下冠军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可小安祖莫夫伯爵没有想到的是,普契敢如此自信地来冲撞自己,也是因为他和他的父亲得到了保证——第一名和副官的保证非你莫属。 这个保证,同样来自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此时正站在斯摩棱斯克城堡顶楼的窗台旁,看着马上要举行赛马比赛的广场。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的行动当然也落在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眼里。虽然从城堡的位置不可能看清两位骑手的脸,可雅科夫想也能想到,骑手们会说些什么。 “扔根肉骨头,狗都跑出来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蔑视地笑了笑,将酒送入嘴里。玫瑰色的葡萄酒虽然没有伏特加来的烈,可柔和的口感更符合雅科夫的口味。 房间内的自鸣钟响了十一声。再过一个小时,雅科夫将军便要到广场上去,亲自主持比赛的开幕了。 这时候房间的门锁响了一下,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将军,我回来了。” “格里高利,惩戒营的都出发了吗?”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没有回头,可他知道进来的就是自己的副官。 “都出发了。”格里高利咬牙切齿地说道。 此时的格里高利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他的鼻子也歪了,一只手被绷带吊在脖子上。 而这一切,都是他在惩戒营被打的。格里高利想的没错,惩戒营都是一群无法无天、桀骜不驯、视生命如无物的“混蛋”、“下流胚子”。他一进惩戒营就被几个肌肉多过脑子的壮汉推挪了几下,这些个壮汉看自己就像看小鸡一样,恨不得扒光了自己。若非有叶利谢伊保护,格里高利就被拖进小黑屋了。 在叶利谢伊的保护下,格里高利总算有惊无险地见到了惩戒营的管事。暗示了将军允许他们掳掠斯摩棱斯克附近村子,特别是鲁德尼亚。 那个惩戒营的管事高兴地连灌了三瓶的伏特加。眼看着其他部队进城欢乐,自己却还在城外风餐露宿,惩戒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终于可以发泄了。 管事当即叫手下的马弁把各队的队长们都叫来。 就是这个命令,让格里高利悲剧了。这些个队长里面,竟然有一个格里高利的仇人。这个人一见到格里高利便疯了一般的冲上去给了格里高利的鼻子一拳,还扭断了格里高利的胳膊。而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连原本保护格里高利的叶利谢伊都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等叶利谢伊出手制止的时候,格里高利早就蜷缩成一只虾米了。 “你放心吧,等过了今天也就没有惩戒营了。你那个仇人会和惩戒营一同灰飞烟灭的。” 可能是看格里高利可怜,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罕见地安慰了格里高利一句。 “我的主人,我并不是为自己的遭遇不满,而是痛恨那个人竟然敢欺辱您派出的传令者啊。” “好了,好了。我都明白。”雅科夫不耐烦地说道。 见雅科夫有些生气了,格里高利赶紧闭了嘴。 “你这段时间就在城堡休息,今天也不用陪我去看比赛了。就让叶利谢伊陪我吧。” 格里高利现在这幅尊容,也真让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带不出去。 “叶利谢伊,叶利谢伊。”雅科夫高喊了几声,克原本应在外面护卫的叶利谢伊却没有回应。 “主人,我进来的时候,外面没有人。”格里高利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说什么!” 而此时,提着包有熊皮的包裹和皮德罗叔叔一起进城的彻辰拉住一个急着准备出城的青年问道“您好,城里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第七十二章屠杀与幸存二 被彻辰拉住的青年正是叶利谢伊。这位沙皇俄国的贵族青年自打知道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屠杀佣兵团的阴谋之后,便陷入了不安和深深的矛盾之中。 叶利谢伊当然知道这个佣兵团,也知道自己的同胞和战友很多都是死在佛朗哥所率领的佣兵团之下的。如果是在战场上,叶利谢伊会毫不犹豫地拔剑,为了军人的职责和贵族的荣誉奋战到底,血沃战袍。 可是屠杀一群手无寸铁的投降者,这却超出了叶利谢伊的底线。他虽然不是家族的长子,可叶利谢伊给予他们兄弟的教育却没有任何的不同。打孩提时候,叶利谢伊的父亲就教育叶利谢伊要珍惜贵族的荣耀。在叶利谢伊看来,屠杀战俘就是最玷污贵族身份的事情了。 叶利谢伊想到过劝谏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不要这么做。可他很清楚自己人微言轻,这样的劝谏不但不会有任何的效果,反而会引火烧身害了自己。 他也想过偷偷地前往佣兵团提醒佣兵团赶紧逃跑,可他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自己是沙皇俄国的贵族,是视忠诚为生命的波耶贵族的后代,怎么可以出卖自己的祖国帮助外国人呢。 毋庸讳言,叶利谢伊的性格是矛盾的。正是由于这份矛盾使得叶利谢伊知道今天才做了决定,他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阿列克谢亲王,只有请亲王出面才能救下佣兵团。 所以,叶利谢伊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从城堡的马厩里面牵了马,准备追上亲王的军队。没想到他刚走到城门口就被一个半大的少年拉住了。 “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吧。”叶利谢伊使劲想扯回被彻辰拉住的衣袖。事情紧急,他可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可彻辰见叶利谢伊明明知道却如此敷衍自己,还不耐烦地扯回了衣袖也有些不高兴了。他非但没有放手,还抓的更紧了。 “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吧。也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快放手!”叶利谢伊本就着急,见彻辰不但不放手,反而扯的更紧也是一阵心焦。他见身边的人流稀疏了不少,索性跳上了马背。这一下,终于挣脱了彻辰的纠缠。 “我真有急事,你自己进城了就知道了。”叶利谢伊留下这么一句,快马加鞭地冲向了地平线。 “彻辰你没事吧。” 原本被人流带着进了城门的皮德罗见彻辰没有跟上来,又赶紧折回城门口来找。他见彻辰左手握住右手掌,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担心地地问道。 “没什么,叔叔。就是手心被划了一下。” 原来在刚才的拉扯中,彻辰的手心被叶利谢伊的衣袖上的护甲片划了一下。娇嫩的手心被圆滑的护甲片边缘划出了一道口子。 皮德罗看了看侄子受伤的手心,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点皮。 可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哪怕是一个微小的伤口如果处理不当都会要了人的性命。皮德罗不敢大意,赶紧拿出伤药替彻辰敷上。 “叔叔,城里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集会。” 等皮德罗叔叔替自己包扎好后,彻辰又问道。 “不知道,不过人这么多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吧。等我们把熊皮卖了,叔叔就带你过来看看。”皮德罗当然知道彻辰的孩子心性,于是许诺道。 如此一来彻辰真恨不得马上把这“碍事”的熊皮卖了,他拉着皮德罗快步地奔向了商人区,可皮德罗却拽着彻辰前往了客栈的方向。 进了客栈,皮德罗就问客栈的伙计道“埃弗里希阁下是住哪个房间?” 那位名叫埃弗里希的就是皮德罗他们从里加护送到斯摩棱斯克的商队领队。原本他们是早就该离开了的,可是由于战争不得不滞留在了斯摩棱斯克一待就是几个月。现在战争终于结束了,埃弗里希的商队也准备离开这儿。皮德罗找到这儿,就是想把熊皮卖给他。毕竟比起斯摩棱斯克的本地商人,皮德罗对埃弗里希更加的了解。 那伙计指了指楼上的第三间,表示皮德罗所说的埃弗里希就住在那里。 也许是第六感,彻辰忽然觉得角落里有人正在看着自己。他转头看向客栈的一角,那里的方桌旁边正坐着一个带圆帽的大胡子男人。那人的眼睛如鹰般锐利,而且正盯着彻辰这儿。 见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彻辰感到很不自在。虽然那人的眼睛里没有恶意。 “叔叔,你看那边。”彻辰想提醒皮德罗注意下那个男人,可皮德罗完全没在听彻辰说话,他飞快地拉着彻辰走了上去,然后敲了敲楼上第三间的房门。 很快,门便被打开了。 “皮德罗先生,还有彻辰先生。你们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埃弗里希见是这两位熟人,惊讶地问道。 “埃弗里希先生,我们来找你当然是和你做比生意了。”皮德罗举起手上的包裹抖了抖。 埃弗里希清楚地看到了包裹的一角露出的熊皮。他露出了商人特有的真诚笑容,然后赶紧请叔侄两位进来。 等皮德罗和彻辰进来,埃弗里希迫不及待地从皮德罗手上接过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 一见那熊皮,埃弗里希两眼便放起了光来。这确实是一张完美的熊皮,不仅毛色光亮而且尤为难得的是熊皮上下没有一丝的破损。 “怎么样?不错吧。”皮德罗见埃弗里希专注的眼神,就知道埃弗里希已经被这熊皮迷住了。 “真是块好毛皮。”埃弗里希赞道。 “那六百泰勒卖你。”皮德罗直截了当地说道。 “六百?”埃弗里希愣了愣,他飞快地在脑子估算了这个价格。实话实说,六百泰勒并不算贵。 “那好,六百就六百。” 和斤斤计较的犹太商人不同,埃弗里希是典型的瑞典人性格,只要符合自己的心意就绝不犹豫。 “成交。”皮德罗愉快地和埃弗里希握了手。 埃弗里希从床头的箱子里掏出一个装满泰勒的皮囊递给皮德罗,然后把熊皮慎之又慎地收了起来。 见交易这么快地完成,彻辰赶紧催促起叔叔去广场来。 可生意做完,皮德罗便和埃弗里希闲聊了起来。 “埃弗里希先生,你们马上就要回国了吧。” “是啊,明天就走了。你们还得在这儿待多久?” 埃弗里希知道佣兵团签订了投降协议的事情,可却不知道协议规定的时长。 “还有三个月呢,这段时间真是难熬啊。” 一想到那漫长的三个月,皮德罗也是一肚子苦水。 “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我是说三个月后。”埃弗里希又问道。 “这得听我们团长的。”对于佣兵团的未来,虽然已经知道佛朗哥的打算,但皮德罗可不敢轻易对外人透露。 “佛朗哥团长当然是深谋远虑的。”埃弗里希毫无营养地说了一句。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当然听出皮德罗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 “埃弗里希先生,依你看这场战争谁会赢?” 原本作为听众的彻辰问了个自己感兴趣地问题。 “当然是波兰共和国了。”埃弗里希自信满满地说道。 “为什么?”这回连皮德罗也感兴趣了。 斯摩棱斯克之战的总总,令皮德罗对波兰共和国的前途并不看好。 “因为伟大的卡尔国王不会放任沙皇俄国的暴行不管的。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早就警告过那个所谓的沙皇不要觊觎波兰共和国的领土,并且威胁说一旦沙皇俄国入侵波兰,他必将为保卫波兰而不惜于沙皇俄国一战。”埃弗里希充满信心地说道。 卡尔国王即卡尔十世,也就是现任瑞典王国的国王。 “卡尔国王真的这么说过吗?”皮德罗急切地询问道。 如果瑞典人真的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那么落后的沙皇俄国的军队确实不会是波兰和瑞典两国联军的对手。 “当然,国王陛下不止一次的在国会上慷慨陈词,他甚至提议过帮助波兰共和国镇压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埃弗里希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皮德罗衷心的感慨道。 他实在是不愿意佛朗哥跟从波兰后又再一次的失败。 这时候,又有人敲了敲房门。 “谁啊?”埃弗里希快速地将熊皮放好,然后问道。 “是我,埃弗里希先生。我是费多特。”门外那人回道。 “你怎么又来了?” 彻辰明显地感到,埃弗里希对这个费多特的态度明显地不耐烦。 “埃弗里希先生,这次我是带着钱来的。”门外那个叫费多特的说道。 “多少钱?” “一百泰勒。” “不够,不够。不是和你说了吗?没有两百泰勒免谈。”最后一句,埃弗里希简直是用吼的说出来的。 外面又没了动静。 “怎么了?埃弗里希先生,外面那人要买什么吗?”彻辰奇怪地问道。 “买枪。” “买枪?什么火枪这么贵?”彻辰有些震惊了。 在当时的东欧,普通火绳火枪的价格不过几十泰勒一支,就是最为先进的米卡莱火枪也不过百十个泰勒。而埃弗里希的这把火枪竟然开出了二百泰勒的天价。 “当然不是一般的火枪。我这把火枪不仅射程远,而且威力足。” 皮德罗正想说埃弗里希在吹牛,让他把那支神乎其神的火枪拿出来看看。可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踢了开来。 “费多特,你,你干什么!?”埃弗里希恐惧地喊道。 彻辰惊讶地发现,这位费多特竟然就是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的那个中年人。 “埃弗里希先生,我实在是没办法。这一百泰勒你先拿着,你把火枪借给我,我用完就还给你。” 原本彻辰以为这位叫费多特的男子闯进来多半会强抢,没想到竟然哀求了起来。 “这也是个可怜人。”彻辰暗想道。 “借?万一你不拿回来怎么办!快走,快走。”埃弗里希刚见费多特闯进来还有些心虚,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这会儿见费多特色厉内荏,气又壮了起来。 见埃弗里希丝毫没有回缓的余地,费多特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最后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将手伸到了后背。 “小心!”彻辰喊道。 费多特竟然从身后拔出了一把匕首。 第七十三章屠杀与幸存三 彻辰话音刚落,费多特的匕首已经抵到了埃弗里希的胸口上。 “费多特,你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谈。”埃弗里希举起了双手,表明浙江已经放弃了抵抗。 而彻辰和皮德罗也举起了双手。这次进城两人都没有携带武器。毕竟作为准战俘身份的佣兵团成员,能享受一定的自由活动的权利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让战俘们带着武器进城,除非是阿列克谢亲王的脑子被烧坏了。 “埃弗里希先生,我只想要借那把枪用一用。你只要把枪给我,这一百泰勒还是你的。” 这位费多特先生显然是第一次做强盗,所以哪怕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说起话来也是恳求多余强迫。 “当然,当然。我会把枪借给你的。”埃弗里希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双手后退了几步。他退到床角,从床下面拉出一条长匣来。 “喏,这就是你要的。”埃弗里希站起身,以目示意道。 费多特看了眼长匣,便意欲将其打开来。 而彻辰马上意识到这是个机会。由于费多特只有一个人,在他下蹲查看匣子的时候势必要用手去打开匣子。而匣子上的锁,显然不是一只手就能够打开的。等他低头开匣的那一刹那,彻辰就有机会用脚飞踢费多特的头部。 费多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蹲下身,反而用匕首指了指皮德罗和埃弗里希。 “你们两个退到墙角上去,快!” 皮德罗和埃弗里希只得依言退了过去。 然后,费多特又用匕首指了指彻辰。 “你,把匣子提到桌子上来。然后打开它。” 彻辰按照费多特的命令提起了匣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慢慢地打开来。 当时的火枪已经有部分装备了刺刀虽然那时候得刺刀还很原始,是那种塞入式的。可毕竟为火枪手们了一种近战武器。彻辰只希望在这把放在匣子中的火枪也配备了刺刀,这样至少能为自己一把自卫的武器。 可又令彻辰失望了,匣子里是一把土耳其样式的火枪。而土耳其火枪通常都是没有刺刀的。这一把也没有。 而皮德罗也看出了这是一把土耳其制的火枪。土耳其火枪与欧洲其他地方的火枪最大的不同就是它那更大的口径和更长的身管了。 “嘿,你怎么会有一把土耳其火枪的。” 皮德罗悄悄地和埃弗里希咬耳朵道。 “我也是从一个波兰老贵族那里收购的,那个老贵族说这是他父亲那辈和土耳其人打战时候的战利品。现在他要离开斯摩棱斯克了,这东西带不走就买给了我。”埃弗里希说道。他当时也是觉得这火枪卖的价格便宜,而且样式独特。在瑞典的话或许有贵族愿意收藏,这才买了下来。没想到却为自己找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而另一边,费多特见彻辰打开了匣子也迫不及待地要看了。 “把匣子转过来。”费多特命令道。 彻辰依言将匣子倒转了过来,那把令费多特梦寐以求的火枪就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费多特显然是对这把火枪觊觎了良久,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这把梦寐以求的火枪,不禁把两只手都放到了火枪上。 显然,这是个错误的动作。 就在费多特分神的当口,彻辰猛地按下了匣盖,匣盖重重地砸在了费多特的手背上把他的手暂时地压在了里面。 “叔叔,快!”彻辰呼喊皮德罗赶紧过来帮忙。 皮德罗当然知道怎么做。他和埃弗里希一跃而上,一人抓住费多特的一只手臂,将他牢牢地制住了。 彻辰又找了条绳子,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费多特牢牢地捆住,还塞了块破布到他的嘴里。 “现在该怎么办?”彻辰气喘吁吁地问道。捆费多特的时候,这家伙挣扎的力气之大,合三个人的力量都差点制不住他。 按理说这种人应该是送斯摩棱斯克的执法队法办的。可往里了说,彻辰和皮德罗也是“犯人”,这犯人送犯人去监狱,这就有些尴尬了。 皮德罗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也不想和俄国人和那些斯摩棱斯克的贵族长官们打交道了。 “要不我们放了他吧。”皮德罗说道。 “这怎么可以!”见皮德罗说要放人,埃弗里希当即急了起来,这个人刚才可是要自己的命啊。 “行了吧,这人刚才说话的口气你也不是没听出来。他也实在是被逼急了。这五十泰勒你拿去,就当是给你的补偿好了。”皮德罗说着说着,将另外那五十泰勒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这也可以吧。”看在那五十泰勒的面子上,埃弗里希也妥协了。 哪知费多特听到三人要瓜分自己那一百泰勒,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双眼赤红,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来。 “不送你到监狱呆一辈子就谢谢上帝吧,还在这里心疼钱。” 皮德罗见费多特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心疼钱,怒骂道。 今天他算见到一个比自己还爱钱的人了。 彻辰见费多特如此绝望的表情,不禁起了怜悯之心。他觉得费多特也是个可怜人,看他那破破烂烂的衣服,能凑到一百个泰勒已经是千难万难了,可他却愿意那这笔钱借用这把火枪一次。可见他想要这把火枪一定是有特别的缘故吧。 一念及此,彻辰蹲下身子对费多特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把火枪?你告诉我,如果你的理由合情合理的话,我就让埃弗里希先生把枪借给你。” 费多特看了一眼彻辰,又看了一眼埃弗里希。见埃弗里希没有露出反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彻辰取出了塞在费多特口中的破布。 “我要杀一个人。”这是费多特的第一句话。那个杀字费多特简直是以最大的恨意说出的。 “杀谁?为什么?”彻辰问道。 费多特简要地讲了自己的故事。 费多特原是沙皇御园的猎手,这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并且由于费多特的枪法高超,很快地得到了御园管理者的看重,并委派他陪伴米哈伊洛维奇沙皇狩猎。 如果费多特把握好了这次机会,好好地在沙皇面前表现一番,就不难得到沙皇的赏赐。 可就在这当口,御园的一个书吏看上了费多特妻子的美色。但费多特的妻子对费多特很忠诚,严词拒绝了那个可恶的书吏。于是那个皮包骨头的家伙便策划了一场阴谋。 他知道米哈伊洛维奇沙皇对各种奇珍异兽都很感兴趣,便进谗说费多特曾经在森林中见到过一匹有角的白马。沙皇果然来了兴趣,他马上就命令费多特去将有角的白马捕捉来。 如此一来,费多特去与不去都会被投进监狱。而那个书吏就能霸占费多特的妻子。在得知这一切都是那个书吏的阴谋后,费多特拿起了巨斧直奔那个书吏的家,狠狠地给了他一刀。然后费多特偷偷将自己的妻子送到了阿斯特拉罕的远亲家中,而他自己则去开始了逃亡。 费多特没逃出多远就被抓了起来。原本谋杀的罪名是要被判处死刑的,可战争救了他。他被投入了惩戒营并开赴了斯摩棱斯克前线。 “难道那个书吏没有死?”彻辰很快边猜到了费多特要枪的原因。 “是的,他没死。还让我看到了他。”费多特说道。 听完如此悲人的故事,连埃弗里希斗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反正这枪也是我花了八十泰勒从那个老贵族那里收来的,就是一百卖给她又何妨。”埃弗里希想道。 而彻辰做的更彻底。他扶起费多特,然后替他松了绑。 “埃弗里希先生,他那一百抬了您先收着。我这里再给您一百泰勒。如果费多特把枪还了回来,您再把这一百泰勒还给我。如果他没有把枪送回来,这一百泰勒就是您的了。您看怎么样,叔叔?”彻辰说道。 “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皮德罗咕哝了一句。他很清楚,费多特拿到枪后,无论成与不cd不会把枪送回来。因为这把枪就是费多特杀人的证物,会给埃弗里希等三人带来灾难。可他还是很为彻辰这样的决断力感到高兴。 “当然没问题,这样就两全其美了。”皮德罗说道。 彻辰将一百五十泰勒交给了埃弗里希,然后把枪匣子递给了费多特。 “这把枪现在是你的了,费多特先生。”彻辰郑重地说道。 费多特用颤抖的手接过匣子,他眯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该如何报答您,好心的先生。” 良久,费多特才感激地说道。 “您不用感激我们,费多特先生。每个正直的人听了你的遭遇都会这么做的。” “那至少让我知道好心人的姓名。” “哦,我是佣兵团的彻辰。这位是我的叔叔皮德罗。”彻辰爽快地说道。 “佣兵团?是不是鲁德尼亚的那个佣兵团!”哪知费多特听到“佣兵团”三个字,无比着急地问道。 第七十四章屠杀与幸存四 “你们的佣兵团要完了。” 在得到彻辰肯定的答复后,费多特低着头说道。 “完了?怎么就完了?费多特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彻辰连忙追问道。 而皮德罗和埃弗里希听费多特莫名其妙地说佣兵团要完蛋了,也是即焦急又困惑。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知道那天我那个仇家带着护卫来到我所在的惩戒营,他找到了营里管事的,然后管事的把我们都召集了起来。我那个仇家告诉大伙,雅科夫将军为了犒劳惩戒营的兄弟们攻城的辛苦,特意选了一个村子作为大伙的战利品。那里的一切都是惩戒营的了。” “那个村子就是鲁德尼亚!?”彻辰惊呼道。 费多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当我们那管事的柯谢伏依问到鲁德尼亚那里的人怎么办的时候,我那个仇家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意思是一个不留。我见他还活着,仇恨的怒火都快从眼睛里冒出来了,这时候听到他还要滥杀无辜,我就忍不住扑了上去狠狠地给了他几拳。可还没等我把他打死,我就被拉了开来。幸亏大伙也都不待见那个猴子一样的家伙,拉归拉,却没有为难我。” 听到费多特提起那人长得像猴子一样,皮德罗眉头微微动了动,他记起了一个人来。 “你那个仇家叫什么名字?”皮德罗问道。 “格里高利,这家伙的名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费多特咬牙切齿地说道。 现在,皮德罗很清楚了。这一切大概都是那个叫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沙皇俄国的将军的主意,因为格里高利就是他的副官。或许这其中还有那个阿列克谢亲王的事儿,因为佛朗哥曾经拒绝过阿列克谢都招揽。 “叔叔,我们赶紧回鲁德尼亚去通知团长他们。”彻辰焦急地说道。 可皮德罗却没有马上答应,因为他还有几点没有问清楚。 “费多特先生,你们那个惩戒营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他们是骑马还是走路?”皮德罗问道。 “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走的的西门。除了几个头儿骑马,其他人都是步行,还有几辆简易的马车。” 皮德罗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太阳,这会儿太阳已已经过了头顶。如果他们是早上出发的话,这会儿应该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了。而且他们走的是西门,那可能还得绕远路。 “如果现在赶回去,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皮德罗烦躁地想道。虽然他知道机会渺茫,可他必须得试试——跑过快过自己一半路程的凶徒们。 “费多特先生,你说的话关系到几百人的性命。现在,我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希望你老实地回答。”皮德罗认真地说道。 旁边的彻辰见事情如此十万火急,自己的叔叔还有时间问问题,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看看皮德罗,又看看费多特,恨不得皮德罗叔叔早点问完,费多特也早点答完。 “您请问吧。”费多特看着皮德罗的眼睛说道。他的眼神一片清澈。 “你没想过也去鲁德尼亚劫掠一番吗?我看你可是很缺钱的。兴许你去鲁德尼亚一番,这两百泰勒就凑齐了。”皮德罗盯着费多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对皮德罗和佣兵团很重要。因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要血洗佣兵团,到现在为止都是费多特的一面之词。事情是否真的如同费多特所言,所有人都不得而知。如果费多特说的是假话,那么佛朗哥团长听信了皮德罗和彻辰带回来的假消息,率领佣兵团擅自离开了鲁德尼亚,那就是违反了与沙皇俄国达成的协议。到那个时候,阿列克谢亲王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剿灭佣兵团了。皮德罗作为佣兵团的一员,必须考虑到这种可能。况且,费多特是以一个“强盗”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强盗”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皮德罗还要掂量一番。 费多特听到这个问题,气的汗毛直竖。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像是要从眼眶里面掉出来。这位神枪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污蔑一般,他恨不得将皮德罗撕成两半。 可他还是忍住了。 “皮德罗先生。” 良久,费多特才吐出一口浊气。他强忍着怒气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的确很缺钱。可我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的人。是,我是在惩戒营做事,那是一个肮脏的地方。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做一个好人。我每天都会念祈祷文,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内心受到污染。你也许会说我虚伪,认为我如果不偷不抢,这一百泰勒是从哪里来的?那我可以告诉你,这都是我打猎赚来的。我是一个猎手,哪怕是百步之外,我也能一枪命中麻雀的脑袋。靠着这一本领,我杀过河狸和熊。” 费多特说完,皮德罗马上握起了费多特的双手。皮德罗将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不住地亲吻。 “谢谢,谢谢你。兄弟。请原谅我怀疑了你。可这世道,又有几人能如你这般正直呢。” 显然,皮德罗完全相信了费多特的话。这位老兵油子在费多特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虚伪。 吻完费多特的手,皮德罗抓起彻辰的手,一溜烟地跑下了楼。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两人必须赶在惩戒营之前,赶回鲁德尼亚。 出了旅馆,街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朝着广场上去的人流。 赛马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突然地,皮德罗止住了脚步。连带着,被皮德罗拉着手一直奔跑的彻辰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叔叔,你怎么不走了!” 皮德罗不走,是因为他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他们靠两条腿,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惩戒营的前头回到鲁德尼亚的。他们需要两匹马,而且是两匹很快的马。 “彻辰,我们得想办法搞到两匹马。不行的话一匹马也成,不然我们是赶不回去的。”皮德罗说道。 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斯摩棱斯克原本热闹的马市早就因为战争关闭了。现在,马除了在沙皇俄国的军队里面,就是那些个豪门显贵的家族。 正当叔侄两人为难之际,几声马鸣从广场那边传了过来。 “我有办法!”彻辰灵机一动。 这回,改成彻辰拉着皮德罗往前走了。他们跟着人流来到了广场上。 这时候所有比赛的骏马都已就位,就等着裁判一声令下。 “叔叔,待会我们去抢一匹马,然后直接冲出城去。”彻辰小声地对皮德罗说道。 在大庭广众之下抢马,皮德罗真是被彻辰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己侄子还有如此“坏”的一面,可事到如今,不抢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皮德罗几个念头转过,手掌用力地握了握彻辰的手,表示了同意。叔侄二人慢慢地挤过人墙,尽量靠近内圈。 此时,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的坐骑早已蠢蠢欲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安祖莫夫和普契这对冤家对头竟被安排在了一二两个赛道,为着一马头的优势,两人两马互不相让,几次差点越过了红线。 “安祖莫夫,赢了我请你喝酒。”普契自信地说道。 小安祖莫夫闻言,看了普契一眼,也不搭话。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在临时搭建的看台上,作为裁判的沙皇俄国军官看了一眼雅科夫将军。雅科夫对军官点头示意,表示可以开始了。 那军官将拿枪的手高高地举起,以便让所有人看到。 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竖起耳朵,身子贴着马背,做好了准备。 同时的,彻辰和皮德罗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发令枪上的当口,猛地越出了人墙。他们如闪电般将毫无防备的小安祖莫夫和普契二人拽下了马,然后一踩马镫一跃而上马背。 整个过程,就在一瞬间完成了。不仅观众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跌坐在地上的小安祖莫夫和普契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了。彻辰和皮德罗一甩缰绳,飞马朝着城门疾驰而去,其他几名参加比赛的骑手也惯性地跟了上去。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快,快!抓住他们,抓住这两个盗马贼。”跌坐在地的小安祖莫夫伯爵手指彻辰和皮德罗远去的方向,大叫道。 而雅科夫将军更是站了起来,满脸怒容。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搅乱比赛,让自己丢人现眼。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抓到自己面前来,他要用最残酷的刑罚来处死他们。 可想追上去,谈何容易。通往城门的比赛道路事先都经过了清理,现在一个行人都没有,可谓畅通无阻,而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的坐骑更是万中无一的良驹。它们很快将其他的其实落在了后头,一马当先冲出了城门。 不提城内的慌乱和雅科夫的愤怒,皮德罗和彻辰两人快马加鞭地赶向鲁德尼亚的方向。途中,叔侄二人看到大片大片杂乱无章的脚印和车辙。显然,准备血洗鲁德尼亚的凶徒们就在自己的前面。 “快啊,快啊。”彻辰不住地在心里喊着,他拍打马屁股的鞭子也是越挥越急。 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赶到鲁德尼亚左近的时候,鲁德尼亚的上空已经腾起了几股浓浓的黑烟——那绝不是晚饭的炊烟。 皮德罗将马栓在了林子里,然后带着彻辰弯着身体靠近鲁德尼亚的村口。 映入眼帘的是令人目眦尽裂的一幕。匪徒们挥舞着武器涌入了村子,原本和他们对峙的佣兵团的士兵被砍倒在了地上,如同倒下的白桦树般。 一些人试图抵抗,可他们手无寸铁。匪徒们对那些伤者尤为残忍,他们用连枷拍稻谷般地拍碎了伤者的脑袋。 佣兵团的女眷被匪徒们追逐,衣衫破损。她们的惨叫声更激起了匪徒淫邪的欲望。 第七十五章屠杀与幸存五 “彻辰,彻辰。不要动,不要动。” 皮德罗死死地按住了彻辰的脑袋不让他从草地上爬起来。 远处,鲁德尼亚已经变成了片火海。火魔在各个角落里肆虐,不是有呼喊声、求救声、金属的撞击声和狂笑声传来。 这些个声音一阵一阵地敲击着彻辰的内心,仿佛要把它撕碎了一般。彻辰的眼中满是火焰,他的手指死死地插入了湿润的泥土里,他用得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指甲都断裂了。 “叔叔,叔叔。让我去,让我去吧。”彻辰的声音里带着哭音。 皮德罗没有说话,他的一只手仍然死死地按着彻辰的脑袋,另外一只手去遮住了彻辰的眼睛。皮德罗试图用这种无声地方式给予彻辰以安慰。 彻辰对见死而不能救痛苦万分,皮德罗又何尝不是。论起对佣兵团的感情,皮德罗不比彻辰少一分。不提佛朗哥是他多年的伙伴和战友,就是鲁斯和菲德尔等人,几个月的患难与共,也让几人结下了战友兄弟的情谊。可叔侄两人手无寸铁,面对着几百名杀红了眼的匪徒除了把自己的命填进去,对佣兵团的命运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渐渐地,喊杀声逐渐地小了下了去。火光中,一个个匪徒还在鲁德尼亚村的周围做着最后的搜索。 “你,你,还有你。去那边看看。看看有没有人藏在草丛里面。” 一阵命令的声音传到彻辰和皮德罗的耳朵里。显然这伙刽子手黑夜中仍有人逃了出来,他们是想赶尽杀绝。 远处出现了三个打着火把的人影。他们的手上拿着连枷,不住地拍打着草丛和地面。 “快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别躲了,你个可恶的家伙。” 他们是不是地发出喊叫,试图把可能躲在草丛里的幸存者吓出来。 三人朝彻辰和皮德罗躲藏的地方搜索着走过来。虽然离的还很远,可皮德罗还是死死的捂住了彻辰的嘴,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这时候,一个人影从三人左侧的草丛里跃了出来,飞快地逃向森林的方向。 显然这是一个佣兵团的幸存者,他原本希望借着草丛的掩护逃入森林。可是匪徒们搜到了这里,距离他又是如此之近,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躲藏了。 “原来你在这。” 匪徒中的一人发出残忍的笑声。他从腰带上掏出一把斧头,高举过头顶,身体弯的犹如一张满月的弓一般,然后猛地扔了出去。 那斧头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抛物线,最后砸在了逃跑者的后背。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三个匪徒朝死者的方向走去。他们走到死者的面前,拔出了插在死者后背上的斧头。由于斧头砍如了脊椎,在拔出卡在骨头中的斧头的时候还发出了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杀了人以后,这三人还不肯罢休。他们继续用斧头砍下了死者的脑袋,然后提在手中有说有笑地走了回去。 显然,他们断定附近已经没有其他生还者了。 鲁德尼亚的火烧了一夜。渐渐地,天空开始露白,火也开始熄灭了。 这些匪徒们结束了杀戮开始整理财物撤退了。这也是格里高利给他们的命令,让他们尽量做的像是真的遭到了匪徒的袭击一样。 匪徒们将财物装上了马车,留下一片的残垣断壁后扬长而去。 由于担心匪徒留下些人打埋伏,皮德罗和彻辰在地上仍伏了很久。待确定匪徒们已经全部离去后,叔侄二人才爬了起来。 此时的鲁德尼亚,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狱。满地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和烧成灰烬的帐篷。 他们在一颗烧焦的白桦树下找到了佛朗哥的尸体。这位英勇睿智的佣兵团长的头颅和他的身体分了家,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搏斗过的痕迹。 在一堵熏黑了的断壁后面,他们又找到了鲁斯和菲德尔的尸体。鲁斯的双手都被砍了去,断臂上的血已经凝结呈现出黑色。 而菲德尔到死都保持了战斗的姿势。他一只手上握着把铁楸、一只手上抓着个锅,就靠着这两样东西和匪徒们搏斗。他也是死的最惨烈的一只耳朵仅剩一丝皮肤和脑袋相连,他的膝盖都被连枷打断了,他的身上也有三四个弹孔,血已经流干了。 由于死者实在是太多了,彻辰和皮德罗两个人当然无法掩埋。他们只得先挖了一个坑,将佛朗哥的尸体安放了进去,盖上土掩埋了起来。 “叔叔,我要报仇。” 在佛朗哥团长的坟前,彻辰亲手钉入了用两条树枝简易制作的十字架后,对皮德罗说道。 “哦,是。” 皮德罗站在彻辰的身旁,无意识地应了声。当他反应过来彻辰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这位老佣兵慌了神。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皮德罗大声说道。 “我要报仇。皮德罗叔叔,所有人都死了。佛朗哥团长死了,鲁斯大叔和菲德尔大叔也死了。他们都投降了,可还是被屠杀,而且死的这么惨。难道我们不应该给他们报仇吗?” 皮德罗默然。他心里又何尝没有过给老朋友报仇的想法。可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不说主使者雅科夫和他的副官格里高利,就是这些个匪徒,他们有几百人也不是自己区区两个人能够对付的。 而且,报仇的事情九死一生。自己一条老命也就罢了。可彻辰还这么的年轻,自己刚打算将自己这一支传给他来继承,又怎么能让为了报仇死在遥远的波兰呢。 “叔叔!佣兵团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如果我们贪生怕死就这样回了西班牙,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又怎么看阿勒瓦尔家族。我们怎么能让祖先的英灵蒙羞!” 见皮德罗半晌没有说话,彻辰焦急地说道。 “你马上给我回西班牙去。” 终于,皮德罗下定了决心一般,坚定地说道。 “我?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 “你是不是要单独刺杀雅科夫和格里高利。” 彻辰猜到了皮德罗要自己回西班牙的目的。 皮德罗用沉默做了回应。 “我怎么可能留下你一个人。要去我们当然一起去,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把握。” 彻辰焦急地说道。 “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送死而已。听着,彻辰。原本叔叔对报仇还充满犹豫,因为叔叔不放心你。可你说的对,我们不能让阿勒瓦尔家族祖先的英灵蒙羞,不能让人说我们是胆小鬼。所以叔叔要去报仇。可你不一样,记得叔叔和你说的了吗,你是要继承叔叔这一支血脉的。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你现在才十四岁,没有人会说你胆怯。”皮德罗情真意切地说道。 “可是我自己会内疚一辈子。” 彻辰坚决不同意让自己的叔叔皮德罗一个人冒险的想法。 叔侄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都说服不了谁。 “那好吧,既然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让上帝决定吧。” 刚巧,一只瓢虫停在了彻辰的衣领上。彻辰用手指轻轻地掐住了它。 “就让这只上帝的使者决定吧。我放开它,如果它往左飞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如果它往右飞,我马上回西班牙去。”彻辰对叔叔说道。 皮德罗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彻辰举起了手中的瓢虫,把它放在指尖。这只瓢虫显然没有意识到它的意义是如此重大,它在彻辰的指尖爬来爬去,就是不飞走。 “快飞啊!”彻辰焦急地喊道。 也许是为了回应彻辰的焦急,也想是爬累了。瓢虫终于振翅高飞起来。 第七十六章法蒂玛一 那只瓢虫虽然飞了起来,可却像是和彻辰开玩笑般一直在彻辰和皮德罗的面前打转,既不往左,也不往右。 “快往左啊。”彻辰在心里喊道。 终于,这只瓢虫或许打圈打累了。它振翅向上一个猛冲,然后往左飞去。 彻辰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这次不算,我们再来。” 可皮德罗见瓢虫竟然不合自己心意地往左飞去,焦急地跳了起来想抓住瓢虫,边跳边喊道。可瓢虫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哪里还抓得到。 “叔叔。” 彻辰一把拉住了徒劳无功的皮德罗叔叔,认真地说道“这是上帝的旨意,没有人可以违抗他。哪怕你在让这只瓢虫飞一百次,它还是会往左的。而且你好好想想,既然上帝允我同你一块儿报仇,那么他就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地死去。万能的上帝是不会做无用功的,他一定会让雅科夫和格里高利的恶行受到应有的惩罚。” 皮德罗也是有些迷信的人,他见彻辰搬出了上帝的名义,而且说得也很有道理,不禁沉思了起来,不再动作。 “我们没有武器。”皮德罗对彻辰说道。他没有再提让彻辰回西班牙的事情,显然是被他说服了。可他还是提出了一个难题。 “我们是没有武器,可是我们有钱。我们有将近两千的泰勒。这笔钱足够把我们武装到起一支不小的队伍来。”彻辰说道。 “也不知道那笔钱还在不在。”皮德罗有些懊恼地说道。昨天去斯摩棱斯克城的时候,皮德罗将他自己和彻辰两人的钱都装在了几个皮袋子里,然后在帐篷里面挖了个小坑埋了进去。这伙匪徒搜刮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笔钱有没有被他们发现。 “即使不在了,我们还要这六百泰勒。”彻辰拍了拍皮德罗挂在腰带上的钱袋子。 “只有五百。你忘了还有一百你给了埃弗里希。” “那是借,只是暂时放在他那里。我们可以回去找埃弗里希先生,然后通过他帮我们买武器。他是商人,没有人会怀疑他的。” “这确实是个办法。我们需要手枪、刀剑、匕首。护身的锁子甲也要,那东西轻也不会影响行动。”皮德罗开始规划起需要的装备来。 “这些等我们回城以后再说吧。我们现在赶紧回去找找那袋子钱还在不在,上帝保佑那伙强盗不会掘地三尺。” 于是,彻辰和皮德罗回到了村子里。 原先他们住的帐篷已经是一片灰烬,只剩下半根烧焦了的杆子插在地上。 “该死的,他们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皮德罗咒骂道。原本装有皮德罗和彻辰衣物的藤箱不见了、锅碗瓢盆也不见了。总之,那伙匪徒如同过境的蝗虫般吞噬了一切。 皮德罗和彻辰扒开了地上的积灰,凭着记忆在帐篷内挖掘着。他们没有工具,纯粹是靠手去挖,所以速度很慢。 “找到了!” 终于,皮德罗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皮质的东西。他抓住用力一提一个装满泰勒的钱袋子便破土而出。这样的皮袋子还有满满当当的两个,一个都没有少。 “显然,昨天晚上天那么黑,他们没那个精力也没想到去挖掘。”皮德罗喜悦地说道。 这些是他们所有的财产,也是报仇雪恨的依仗。 皮德罗将一个个的皮袋子收好。接着,皮德罗又说道“好了,我们赶紧走吧。我们已经在这儿待太久了,昨天晚上的火光那么大,附近的村子肯定都看到了。到时候有人来,我们就麻烦了。” 在乱世确实是这样。落单的溃兵会被偶遇的村民打死,不为仇恨,只为他那身盔甲和武器;而独行的商人也可能死于借宿人家的马厩里,因为他的口袋里装着泰勒。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皮德罗和彻辰将钱袋子挂在腰带上,然后快步地离开了鲁德尼亚。在走到山岗的时候,彻辰停住了。 “彻辰,你怎么不走了。” 走在前头的皮德罗听半晌后面没有动静,赶紧回头看。他见彻辰遥望鲁德尼亚,不禁奇怪地问道。 “叔叔。”彻辰叫道。 “唉。”皮德罗以为彻辰有话对他说,赶忙返回到彻辰的身边。这时候,皮德罗才发现,彻辰的眼中已满是泪水。 “叔叔,再看这儿一眼吧。” 皮德罗知道彻辰的想法,他是要把这儿的惨状牢记在心里,记住这里无辜死去的朋友和战友。 “这孩子报仇的心很坚定。” 皮德罗又看了一眼彻辰,心里想道。知道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劝彻辰回西班牙是多么的无用。哪怕现在彻辰听了自己的话,可他将来还是会回来,只要仇人们还活在这个世上。 “叔叔,我以后不会再哭泣了。”彻辰擦干了泪水,说道。 然后他跪倒在了地上,皮德罗也跟着单膝跪地。 “我,阿勒瓦尔家族的彻辰。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宣誓在我杀死所有仇人之前、消灭沙皇俄国的军队之前,我绝不会放下手中的剑。上帝,保佑我吧。” “上帝啊!如果报仇要献出生命和鲜血,那就拿我的吧。彻辰是我的继承人,是我这一支的希望。我已经是个老人了,活不了几年了。如果全能全能的上帝满足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我将用我那一半的继续,做一场盛大的弥撒,来歌颂你的恩德。” 在彻辰发誓的同时,皮德罗也向上帝许下了承诺。 宣誓完毕后,彻辰站了起来。如果说宣誓前彻辰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的话,宣誓之后,他已经成了一个成年人。因为他许下了誓言,并将为之奋斗。 “叔叔,我们走吧。”彻辰站起身,说道。 于是,叔侄二人朝森林里走去。他们拴在树干上的马匹在寒风中冻了一夜,先在还在瑟瑟发抖。 皮德罗在林子里东瞅瞅,西看看。他选了一个地方将大部分的钱币又埋了下去,只和彻辰两个人留下那六百泰勒。毕竟,带着近两千泰勒都巨款,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 等将钱币埋藏好,在消除了所有痕迹之后。两人上了马。他们出了林子,向着斯摩棱斯克的方向再次的奔去。 在他们身后,鲁德尼亚的黑烟越来越细,直到细不可见。 第七十七章法蒂玛二 为了不暴露身份,彻辰和皮德罗在郊外将马卖给了一户农民,从他那里换来了两头耕地的驽马和两件带斗篷的破衣服。 在打扮了一番之后,两人很顺利的进了城。虽然昨天发生了大闹比赛的事件,可斯摩棱斯克的守卫对过往行人的检查却也没有更加的严格。这一来是因为当时彻辰叔侄两人抢了马后是往城外逃跑的,雅科夫想当然的认为二人肯定是在了城外的某个地方,他们是绝不敢再进城了的;这二来,被抢的是小安祖莫夫等斯摩棱斯克的贵族,那些沙皇俄国的军官们很乐意看他们的笑话,虽然雅科夫下了命令捉拿罪犯,可命令到了下面却没有人认真执行了。 皮德罗和彻辰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自己的正脸。毕竟两人在斯摩棱斯克待了几个月,而且昨天大闹赛马比赛,很多市民都看到过二人,难保没有人认出自己来。 等转过了几个巷口,皮德罗和彻辰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 “我一个人去找埃弗里希,你去那家酒馆坐着等我回来。”皮德罗对彻辰说道。 虽然埃弗里希不像是个会出卖朋友的人,而且他也很讨厌沙皇俄国,可皮德罗和彻辰两个人势单力孤,为佣兵团报仇的重担都压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所以做任何事情都小心为上的好,毕竟怕个万一。 彻辰点了点头。 “如果午饭时间我还没有回来,你就马上离开,走的越远越好。”皮德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如果你没回来,我会用树林里藏着的那笔钱,多买一个人的命。”彻辰看着皮德罗,坚定地说道。 于是,叔侄二人互道了声“上帝保佑”,便在巷子里面分了手。 皮德罗要彻辰去的那家酒馆就在巷子的拐角。酒馆的大门上挂着块锈的发绿的招牌,上面写着“金色阳光”。显然,这就是这家酒馆的名字。 彻辰刚走近酒馆的大门,便看到了酒馆的公示墙上贴着画有自己和叔叔画像的悬赏令。这悬赏令上盖了安祖莫夫家族的徽章,并用红笔清晰地标注了自己和叔叔的悬赏价格一人五十泰勒。 虽然酒馆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可彻辰站在悬赏令下面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那画像上的人的脸的轮廓虽然和自己相近,可五官却和彻辰大相径庭。 彻辰将马栓在了门外的驻马桩上,便进了酒馆。他故意没去热闹的桌子旁边,而是选择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下,然后要了一杯啤酒。 和埃弗里希住的那家旅馆相比,这家酒店无疑是脏乱差的代名词。事实上,金色阳光酒店的定位就是这样的——它是为斯摩棱斯克的中下层居民服务。 在这里,随处都可见裸着一条胳膊的哥萨克、穷的只剩下家徽的小贵族、劳作了一天的工匠们和不时穿梭其间的妓女。 这些个妓女都是识人辨人的行家里手。只需要一眼,她们就能分辨出一个人兜里有没有钱、愿不愿意为自己花钱。然后她们就会去迎合献媚那些有钱也愿意花钱的主顾,直到榨干他们最后一个子儿。 而在这些妓女的眼中,彻辰显然不是个“合格”的客人。他的年纪太小了,或许连什么是女人都还不知道;而且坐在偏僻的角落里,喝得又是最便宜且不容易醉的啤酒。 这也让彻辰逃过了一劫。不然他真没办法应付这些流莺。 很快的,在彻辰旁边的一张空着的桌子上,也有三个人落了坐。他们其中的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对孪生兄弟,长的很强壮,而另外一人也是满脸的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些人坐下后,直接要了五瓶的伏特加。对围上来的流莺,他们也是来者不拒,一个劲地揩油。 “博瑞屈,我们要杀一个人。”当着妓女们和旁边彻辰的面,兄弟俩中的一个直接了当地要博瑞屈帮他们杀人。 “杀什么人?事先说好,男的五十起、女人小孩老人一律二十起。”那个叫博瑞屈的显然就是做杀人这一行的,他直接报出了价格。 在说这番对话其间,那几个流连于三人周围的妓女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惊讶,反而还一脸司空见惯地表情。 这是斯摩棱斯克的另外一个世界,如同镜子的两面一般。一直以来,彻辰经历的是上层的世界,那个世界是文明的、讲究法律的,就算是要谋害一个人,在那个上层世界的人们也是更多的使用阴谋和诡计,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沾染鲜血。而镜子中的另外这个世界,呈现的则是赤裸裸的森林法则,人们崇尚用武力解决法律无法解决的任何问题。 “我们要你杀的是我们的邻居,叫霍布的。他想凭着一卷文书就抢走我们家的田地,那块田地是打我们爷爷那辈就传下来的,那就是我们家的。”兄弟中的另外一人火急火燎地说道。 博瑞屈竖起一根手指,制止了他喋喋不休的讲述。对于博瑞屈来说,孪生兄弟中的这人说的这些都是毫无价值的废话。 “年纪、职业、身高、家庭人数。”博瑞屈直截了当地提问道,这些才是他关心的。 “五十岁,是个小贵族。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农民,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家里有三个人。一个他老婆,一个他女儿。” 博瑞屈点了点头。 他又问了一句“三个人都杀吗?” “你只要杀了那个霍布,我们知道你只对死人收钱。不过,你要把他兜里的那卷文书抢过来给我们。那卷文书他每天都随身带着。” 博瑞屈表示明白,他接过兄弟两人用亚麻布层层包裹住的定金,将其中一枚扔给了一直坐在他腿上的金发流莺,在那流莺的喜悦声中拦腰抱起她,然后走上了楼。很快地,那里的某间房间便会传出娇喘声。而那两兄弟则提起剩下的伏特加,离开了酒馆。 整个过程都被彻辰听在和看在了眼里。若是以往的彻辰,定会羞的面红耳赤,然后不是站起身打断三人的罪恶行径就是想方设法通知那个叫霍布的受害人。可如今的他,却强忍着地坐在了那里。 不是他的血冷了,而是血海深仇不容得他冲动。 “你好,我叫法蒂玛。” 这时候,突然一个沙哑的女声在彻辰身前响起。 彻辰抬起头一看,一位身穿天蓝色紧身衣的少女坐在了他的面前。 “赞美真主?” 这是这位少女的第二句话。 第七十八章法蒂玛三 彻辰没有说话。因为他在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事实上,当一个人贸贸然地坐在你的面前,向你说道“赞美真主”的时候,恐怕大部分人都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是基督的世界,而安拉则是基督的敌人。 少女的年纪很轻,或许比彻辰大不了几岁,她有一头黑色的头发和典型的奥斯曼人的脸型。她的手腕带着皮质的护腕,肩后露出小半个盾牌的内面。 “或许是个叛逃的鞑靼人或者奥斯曼人。”彻辰想道。 这种人在当时的东欧大陆并不鲜见。事实上,虽然大部分的鞑靼人和奥斯曼人都是信奉教,与信奉天主教的波兰共和国和信奉东正教的沙皇俄国格格不入,可还是有些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叛离自己的祖国,转而前往基督教的国家。他们中的大部分往往因为自小弓马熟谙而加入军队或者为某个领主效力。据说,在卡齐米日国王的麾下,就有好几支由克里米亚的鞑靼人组成的鞑靼骑兵队。而另外一些,则习惯了独来独往,他们游荡在大草原上,渴了就已河水解渴,饿了就捕食草原上的动物,只有在缺乏油盐等生活必需品的时候,他们才会进入城镇,靠着猎杀的动物皮毛和一技之长获取报酬。可失去了军队和领主的保护,这些人往往因为信仰的缘故,在各个国家举步维艰。 显然,彻辰认为自己面前的少女就是这样的人。 “你不该在这里说什么真主啊、安拉啊的。小姐。”彻辰轻声对少女提醒道。 虽然是来自同样信奉天主教,并且宗教气氛浓厚的西班牙。可彻辰对待教的态度并不像自己大多数的同胞那样的厌恶,视如瘟疫。这一方面是因为彻辰的年纪还小,宗教的观念还不是那么的浓厚;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彻辰的祖上曾经是一名参加过十字军东征的骑士,他在和萨拉丁率领的马木留克骑兵的战斗中被同伴出卖而不幸被俘了,可彻辰的这位祖先不仅没有受到虐待,还在不久后被萨拉丁释放了。他在回到西班牙后,就把萨拉丁的义举谢进了家族的族谱里面,希望家族的后人们牢记不要仅凭信仰断定一个人的善恶。 “哈哈。” 听到彻辰竟然担心起自己来,少女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随后,她问了彻辰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需要杀人吗?” 从真主到杀人,这位异族的少女思维跨度实在是太大了。这不禁使彻辰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她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隔壁那伙人的对话,又见自己坐在旁边,就误以为自己也是需要杀人服务的人。或许她还会认为自己这样半大的人所谓的杀人不过是小孩子家之间的打架而已呢。一念及此,彻辰摇了摇头。刚才听到那对兄弟买凶杀人,自己不是没有动过同样的念头,可转眼彻辰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他和皮德罗叔叔要杀的人,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对不起,我不需要。我只是来喝酒的。”彻辰礼貌地拒绝道。 少女听了彻辰的话,又噗嗤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彻辰问道。 那少女止住了笑,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那么我可以坐着喝一杯吗?” 彻辰点了点头。又有谁能拒绝一名女士的要求呢?更何况酒店又不是自己开的,自己没有权力赶人。 少女要了一杯葡萄酒喝了一口,然后对彻辰说道 “刚才我看你听那三个家伙讲话的时候,明明听得很是专注。他们每说完一句,你拿着啤酒杯的手的手指都会无意识地点击酒杯一下。可当他们说到杀人的时候,你那个动作明显地止住了。说明你那个时候听得入了神,他们的做法肯定是合了你的心意。而且我见你的眼珠子转了转,一副用心思索的样子。你应该也想过雇用杀手吧。” 少女说的头头是道,竟凭几个微小的动作就把彻辰当时的心思分析的滴水不漏。 这份观察力,真是令彻辰惊讶之余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以,你需要杀人,而我正好是一个杀手。只要你肯出钱,我可以替你杀死你想杀的任何人。”少女继续说道。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手了得,少女弯腰捡起地上掉着的一个酒塞,随手一扔,酒塞就打灭了远处的一支蜡烛。更绝的是,那酒塞打灭烛火的同时,便掉在了烛台里,说明少女对力道的控制也是及其的精准。 “怎么样?我的手段可以吧。”少女得意地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光是这份精准度和对力道的把握,彻辰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你为什么找上我?” 这时候,彻辰已不打算否认了。在观察力惊人的少女面前,自己的一切都仿佛透明的一般。自己和叔叔势单力孤,要报仇,就不能只靠自己的力量。可他不明白,这位神秘的少女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只要她显露这份身手,不管是富商还是领主,都会争先恐后地雇用她做自己的护卫的。 “因为我需要钱,还有是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刚才没有亵渎真主。”少女说道。 真正让少女愿意自荐为彻辰服务,正是彻辰对待教的态度。在离开卡法以后,少女凭借着惊人的艺业和身手,在不止一个的王公和头领手下做过事,可每一次都不能长久。因为在波兰共和国,几乎每个人都是天主教的信徒,他们天生地仇视教。而自己,恰恰是一个虔诚的教徒。虽然一些雇主将这份歧视掩藏的很好,可是想瞒过少女的眼睛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一些人在雇用自己的时候,装出大度包容的样子,可私底下不止一次暗示自己如果想得到更好的待遇就必须改宗。更有一些人,将其当做了一次性的杀人工具,在少女完成工作后想杀人灭口。在经历了几次这样的险境后,少女变得越来越小心。 原本来这个金色阳光酒馆,少女是想寻找一份暂时的工作。数月的围城战耗尽了少女的积蓄,可她一直没等到合适地雇主。当彻辰坐在角落的时候,少女刚好坐在彻辰的对面。只是由于杀手天生的善于伪装和隐藏,彻辰并没有注意到她。少女的注意力原本是在孪生兄弟身上的,因为他们需要杀手做事,可显然他们已经找好了帮手,而且那对兄弟说话不尽不实,法蒂玛最反感的就是这种雇主。因为他们只把被雇佣者当做利用的工具。 在观察博瑞屈和孪生兄弟的时候,少女注意到了彻辰,并看出彻辰也有这个需求。但她要试探下彻辰,看看彻辰对教的态度如何。这也是少女考验雇主的手段之一。 一个不尊重自己信仰的人,也不会尊重自己。 而彻辰,通过了考验。 “你好,我叫彻辰。我希望你成为我的伙伴。”彻辰说道。这个时候,彻辰还没有作为一个雇主的自觉,反而用了“伙伴”这个词。 “你好,我叫法蒂玛。”少女说道。 第七十九章法蒂玛四 皮德罗在彻辰喝完第三杯啤酒的时候,终于回到了金色阳光酒馆。他站在门口张望了下,好不容易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彻辰。于是皮德罗挤过拥挤的人群,与彻辰汇合。 “皮德罗叔叔,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埃弗里希先生怎么说?”彻辰还没等皮德罗坐稳,便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可皮德罗阴沉着脸,什么话也没说。他拿过彻辰喝过的啤酒杯,咕噜咕噜地灌了好几大口。 看皮德罗这状态,彻辰也多少明白了——显然,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彻辰,你旁边这位女武士是谁?”皮德罗终于注意到了法蒂玛。皮德罗本想称其为小姐,可看法蒂玛那打扮,怎么看都像武士多一点。 “哦,这位是法蒂玛。是我刚认识的同伴。她是来自,来自······”彻辰向皮德罗叔叔介绍道。可他说到法蒂玛来自那里的时候,却卡壳了。因为他还不知道法蒂玛是来自哪里的。 “皮德罗先生是吧。我叫法蒂玛,来自伊斯坦布尔。是你侄子刚雇佣的护卫。”法蒂玛自我介绍道。 “你雇佣了个护卫?”皮德罗转过头惊讶地问彻辰道。 “叔叔,我这是因为我们势单力孤,而这位法蒂玛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你要是看她露的那两手,一定也会惊讶不已的。”彻辰赶忙解释道。 可还没等彻辰解释完,皮德罗就慌慌张张地将彻辰拉到了一旁。他回头像防小偷一样地看了法蒂玛一眼,而后者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反而冲皮德罗笑了笑。 皮德罗尴尬地也朝法蒂玛笑了笑。然后他回过头,问彻辰道 “你和她都说了什么了吗?” “什么都说了什么了?” “就是那件事。” “没,我还没说。” 听彻辰这么说,皮德罗才放了心。事实上,确实如彻辰所猜测的那样,皮德罗找埃弗里希帮忙的事情并不顺利。这倒不能全怪埃弗里希先生不肯帮忙。雅科夫血洗佣兵团的暴行,埃弗里希也是极其痛恨的。可是,这一次帮皮德罗他们找武器的事情,埃弗里希确实是爱莫能助。因为卡尔十世反对沙皇俄国侵略波兰共和国的言论,其负面效果终于影响到了商界。在斯摩棱斯克,硫磺、硝石、马匹等战略物资已经禁止对瑞典的商人销售,而火枪、盔甲、刀剑等武器虽然埃弗里希零星地仍可以通过本地的商人朋友购得,可是却也被要求实名登记。如此一来,就算埃弗里希给了皮德罗和彻辰武器,雅科夫将军也能很快通过检查得知二人所使用的武器从何而来,从而连累到自己。 从埃弗里希那里空手而归,一路上皮德罗也在绞尽脑汁的考虑其他的报酬方法。同样的,他也想到了雇佣杀手刺杀格里高利。至于雅科夫,那可是沙皇俄国将军级别的人物,不仅城堡内戒备森严,就是他外出,一般人也根本靠近不了。他回到金色阳光酒店,就是想和彻辰商议这个办法来。没想到彻辰竟然比自己还早了一步,连人都雇佣好了。 可皮德罗又担心彻辰这家伙缺少心机,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和那叫法蒂玛的杀手说了,这才把他叫到一旁暗暗询问。 皮德罗问完了彻辰问题,便和彻辰坐回了座位上。 “法蒂玛小姐,我们去楼上吧。这儿实在是太吵了。”皮德罗笑着对法蒂玛说道。 法蒂玛表示了同意,于是三人上了楼。当经过某间客房的时候,里面仍断断续续传来天人交战的声音。彻辰红着脸快步地走了过去。而皮德罗却听得津津有味,法蒂玛却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 三人进了个僻静的房间。 “法蒂玛是吧,我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我想刚才我的侄子已经告诉你我们遇到些麻烦。”皮德罗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说了些,不过没说的很具体。”法蒂玛点头说道。 “那就由我告诉你。” 于是,皮德罗在房间里给法蒂玛讲了另外一个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皮德罗和彻辰是跟随一名名叫荷尔斯泰因的瑞典商人来斯摩棱斯克做生意的,该死的战争把大伙儿都困在了城里。战争结束了,可该死的格里高利却来到了斯摩棱斯克。这个沙皇俄国将军雅科夫的狗腿子向他们这些商人收取重税,并且限制他们购买物资。于是,利益受到伤害的皮德罗便想给格里高利一个教训。 皮德罗的这个故事,讲得声情并茂,并且真真假假掺和其中,若是一般的人,还真就会信了。 当然,皮德罗说谎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法蒂玛的本事虽然自己的侄子彻辰夸的天花乱坠,可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识过。万一法蒂玛失手被活捉了供出了自己,自己假扮的商人身份也能混淆雅科夫等人的视线,为叔侄二人逃跑赢得时间。 可彻辰一听叔叔说起慌来,便知道要糟糕了。他是见识过法蒂玛那种看透人心的本事的,皮德罗这种粗浅的谎言,肯定逃不过法蒂玛的法眼。 彻辰偷偷看了法蒂玛一眼。果然,法蒂玛看着皮德罗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皮德罗先生,您知道那些冒犯我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法蒂玛说道。 “是什么下场?”皮德罗一愣,他一时没想明白法蒂玛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相信我,那些敢冒犯了我的人都不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法蒂玛认真地说道。 “当然,当然。”皮德罗嘴上不住地应着,头皮却开始冒起汗来。 “可是你却用谎言冒犯了我。相信我,我在苏丹的王宫里,听过的、见过的谎言和阴谋比您说的精巧无数倍。你这种说谎的技巧,在伊斯坦布尔活不过三天。” 显然法蒂玛是被皮德罗初次见面就欺骗自己的行为激怒了,她的一只手放到了背后。 “法蒂玛小姐,请听我说几句。” 彻辰挡在了皮德罗和法蒂玛的身前,急说道。 法蒂玛看着彻辰,如同猎豹般蓄势待发的身体慢慢舒缓了下来。显然,她对彻辰还是有些好感的。 “你说吧。”法蒂玛说道。 “我叔叔欺骗你,其实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因为我们的敌人太强大了,强大到我们无时无刻都得小心翼翼地隐匿自己。不过,我相信法蒂玛你,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的。” 也许是彻辰的真诚打动了法蒂玛,法蒂玛觉得再给皮德罗一个机会。 “我不要你讲,让你的叔叔讲。如果再有一句假话,那么我的飞刀可就不会再留情了。” 第八十章暗杀格里高利一 血洗佣兵团事件过去后的第五天晚上,格里高利从城堡内出来。 虽已入春,夜风中却仍带着一丝寒气。 格里高利紧了紧领口,然后朝城堡二楼望了一眼,二楼左侧第三个房间还亮着灯光。那里是新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副官毕克斯的办公室。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一想到这个叫毕克斯的斯摩棱斯克小贵族是如何得到这个炙手可热的副官的位置,格里高利就有一种想笑出声的冲动。 四天前的赛马比赛,由于两个逃犯的意外搅局,使得小安祖莫夫和普契这两个原本夺冠的大热门意外地被抢走了赛马。而其他的参赛者因为这个意外都去追夺马者去了,只有这个叫毕克斯的贵族,不管不顾地驭马跑完了比赛。毫无疑问的,他成为了当天的冠军。虽然也有不止一个人提出了异议,而小安祖莫夫甚至要求重新比赛,可自己的主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仍然给予了其认命。 从那以后,毕克斯便同自己一样成为了将军的副官。当然军阶肯定是在格里高利之下的。 由于有了打下手的人,格里高利就将除了个贵族们应酬以外的所有工作都交给了他。而格里高利自己就成了那个最轻松的人。 “这样想来,最幸运的人应该是自己。” 一念及此,格里高利不由生起了这个想法。 他和城堡的卫兵交换了口令,就出了城堡的栅门。在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等着他。那是老安祖莫夫伯爵送给他的礼物。同样的礼物,在他的宅子里还有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这些个贵族托格里高利转交给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格里高利却占为己有。 “主人,晚上去哪?”车上的马车夫在格里高利进入车厢前恭敬地问道。 “回家。”格里高利说道。 马车夫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 平日里他这个时候都回去妓院或者酒馆去娱乐一番,可今天格里高利却一反常态地直接回家里去了。 可作为下人,他是没有过问格里高利的权力的。等格里高利在车厢内坐稳了,马车夫一挥马鞭,驱动马车驶离城堡。 急着坐进车厢内的格里高利并没有看到马车夫的错愕,即使看到了他也不会去和一个小小的车夫去解释什么。 可他这么做,确实是有理由的。因为就在今天早上军法官送来一份文件,是关于签发追捕逃兵的文书的。原本格里高利也没在意,这样的文书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发个几份。军队里总有些个“灰色牲口”不想着为伟大的沙皇陛下效劳,一天到晚的想着逃脱兵役。 可这份文书内的一个名字,却勾起了格里高利不好的回忆。那个名字就是费多特。 格里高利当即就把军法官叫进了办公室,难得地详细询问起这个叫费多特的家伙的情况来。 所幸这个军法官是个尽职的军人,在书写文书前已经将各个逃兵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他把这个叫费多特的逃兵的基本情况事无巨细地描述给了格里高利听。 越听格里高利就越是恐慌。因为这个叫费多特的家伙和那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费多特,就是一个人。 而且当军法官说到这个人还在惩戒营动手打过自己的,格里高利酒更加确定了自己这个仇人绝对不是做了逃兵,而是要来杀自己了。 这么多年,两人竟然还是遇上了。 格里高利深知费多特对自己的仇恨,也很清楚他是一个神枪手。费多特逃离惩戒营这么多天,可定已经摸清楚了自己每天晚上的行动规律,说不定他今天晚上就在自己常去的酒馆等着自己呢。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城堡里,因为这里戒备森严。可格里高利却不敢像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他深知雅科夫最鄙视的就是胆小懦弱的人,自己提出在城堡里躲避,将军或许会顾念旧情允准了,可自己的仕途也就完了。在生命和仕途之间,格里高利的天平还是偏向了仕途。 为此格里高利贿赂了军队里的一个军官,向他借了二十名士兵守卫在自己的宅子里。格里高利自信,只要他回到家里就完全了。 马车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说明马车一直在行驶着。格里高利坐在马车内,不时地撩起窗帘朝外面看。 由于是黑夜,马路的两边少有行人,只有稀稀落落地几间屋子还亮着灯。街边的高楼矮房交替着,不规则且无规律。 格里高利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环境,因为街边是最有利的伏击地点。费多特很有可能就躲在某栋房子内,盯着自己。 格里高利越想越慌。他放下可窗帘,将车厢内的蜡烛吹灭了。这样,外面的人就不能凭着烛火照射出的身影瞄准自己。可他还是不放心,又是不断地变幻着坐位。 所幸,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马车顺利地驶入了格里高利宅子内。 马车夫摇了摇连接车厢内的铃铛,提醒格里高利已经到家了。 格里高利下了马车,安全到家的他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 宅子的大门口,两名火枪兵正持枪站立。这样的士兵,在宅子的里里外外还有九队。他们或明或暗,保卫着自己的安全。 格里高利进了房门,而马车夫驾驶着马车驶向了马厩的方向。谁都没有注意到,马车下露出的一双眼睛。 马车夫将马车驶入马厩后就准备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如果没有意外,自己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而第二天一早,他还有早早地起床喂马和清洗马车。 马车夫掏出口袋里装着的半瓶伏特加,那是自己在去城堡的路上买的。 喝完一口后,马车夫哼着小曲离开了。他的声音很大,走的老远了马厩这边还能听到。 “终于走了。” 等那吵人的声音终于听不到了,法蒂玛才从马车底下爬了出来。 她跟踪了格里高利四天,每天晚上她都会想办法钻进马车底下跟着格里高利。可那几天,这个家伙不是去了酒馆就是去了妓院。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同,对于法蒂玛来说,这些热闹的地方是最不适合自己下手的了。因为那些地方人声鼎沸,自己一张东方人的面孔,混在其中很惹人注目。失去了隐蔽,对于杀手来说就很不容易下手。 法蒂玛贴着马厩的木墙走出马厩,她穿着双软底鞋,所以走在地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在马厩的大门口,法蒂玛停下了脚步。虽然外面一片安静,可法蒂玛的直觉告诉自己,在门口的那片草丛内,躲着不止一个人。 法蒂玛望了望马厩的屋顶,她一跃而起,双手勾住了一根房梁,然后坐了上去。 法蒂玛就这么坐着,仿佛与房梁融为了一体。 在时间过去大约半个小时后,那片法蒂玛怀疑有人的草丛内想起了一片骚动。接着,两个人影从草丛里面爬了起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柄长斧。显然如果当时法蒂玛走了出去,必然会引来两柄长斧的攻击。 那两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过了五分钟左右,和他们交接的人终于来了。这一次,是两个火枪兵。 这两个火枪兵也是没有脑的。他们和同伴交接完工作了,就握着火枪埋伏进了草丛,连火绳都没有熄灭。两颗小火星就这样在草丛里闪烁着。 而在马厩内,法蒂玛睁开了眼睛。她在房梁上吐息了一千八百多次,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是三十分钟左右。显然,卫兵们是半个小时换一次岗的。 摸清了卫兵换防的规律,法蒂玛轻手轻脚地拔开了马厩的茅草顶。 头顶是一片漆黑,月亮已被乌云所笼罩。这也正好有利于法蒂玛隐藏行止。 果然,那两个躲在草丛内的“傻瓜”没有发觉上方的异状。 马厩就在格里高利宅子的旁边。法蒂玛从腰间取出一个勾绳,勾住了二楼过道的窗沿。她小心翼翼地慢慢地爬,爬到才发现那窗子从里面被锁住了。 也亏得法蒂玛是行家里手,她又从软底鞋内摸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插入了窗户的缝隙内将窗户的插销拨了开来。 法蒂玛一跃而入。走廊里虽然亮着灯,却一个人也没有。在走廊的左侧,是一个三岔口。法蒂玛贴着墙面移到岔道口边,快速地左右望了望。在右侧有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两个执斧的卫兵。 这里,应该就是那个格里高利的卧室了。 法蒂玛从身后取出了两把飞刀,分别夹在两只手上。她的身影如鬼魅猛地跳了出来,朝着两个卫兵扔出了飞刀。 飞刀去如闪电,全部打在了卫兵的喉咙上。 这两个卫兵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倒在了地上。 一招制敌便解决掉了两个卫兵,法蒂玛仍没有大意。她取下背在身后的简易盾拿在手中,另外一只手拿着短刀,小心翼翼地摸到门口。 第八十一章暗杀格里高利二 门缝里没有透出一丝的光亮。显然,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 法蒂玛将简易盾套在手臂上,然后握住了门把手轻轻的转了转,然后推了下。 门被从里面锁住了。 显然,格里高利连卫兵都不放心,他还给自己加了一道保险。 法蒂玛又用指骨轻敲了敲门,声音很脆,表明门的质地一般,也不是很厚。 这样的门只需要猛的撞击一下就应该可以破门而入了。可猛烈的撞击声势必会引起守卫的注意,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法蒂玛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她后退了几步,然后侧过身子,将绑有盾牌的那一面朝向门,像一颗炮弹一样撞了上去。 门被撞了开来。法蒂玛就地一个打滚,她蹲在地上,团起身子,尽量将身子缩在盾牌的后面,做出防御的姿态。 屋内仍然是一片漆黑。 隐隐约约的,法蒂玛看见身前的床上有一个隆起的物体。 刚才如此大的动静,格里高利竟然还没有醒,这太不正常了。 法蒂玛升起了一丝警觉,可她还是朝着床上掷出了一把飞刀。 而卫兵们也注意到了撞击声,宅子内外响起了一阵喧闹声。他们开始朝着房间这边赶了过来。 不管格里高利有没有死,这时候她都应该撤退了。 法蒂玛面朝房间内,她倒退着准备退出门外。 就在这时,房间里亮起了烛火。 猴子般的格里高利穿着件白色的睡衣,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把火枪正对着大门,也就是法蒂玛的方向。 “你最好不要动,不然我保证你会被射成筛子。”格里高利得意洋洋地说道。 虽然格里高利表现的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可这个恶人的内心着实无比的紧张。 打从回到家以后,格里高利就心绪不宁,他满脑子都是当年费多特拿斧子砍伤自己的情景。他在床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格里高利怎么也没想到,哪怕是在家里,他也没有安全感。 在无数次的辗转反侧后,格里高利爬了起来。他摸黑打开床边柜,那里面是一支转轮火枪,子弹已经装好。 格里高利拿出火枪,只有在拿着它的时候,格里高利才有一丝的心安。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外金属砸落在地的声音。风声鹤唳的格里高利知道外面肯定出了情况,他握紧了手枪蹲到了床沿后面,两只猴眼死死地盯着门看去。门缝透进来的光亮被某个物体挡住了。这更验证了格里高利的猜测。 人到了生死关头,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智慧。这个时候,格里高利反倒不那么害怕了。他快速地盘算了下,自己在二楼,虽然房间里有窗户,可凭自己的身手从上面跳下去,不死也是残废。为今之计,只能是靠着敌明我暗的些许优势,博一把。 格里高利快速地讲枕头塞进了被子里,做出自己还在睡觉的假象。然后他握着枪坐到侧边的椅子上,枪口对着门。由于紧张,格里高利当时握枪的手都在发抖。 可现在,敌人已经被制住,形势如他所希望的那般了——法蒂玛乖乖的将手中的短刀扔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 格里高利现在终于放下了心来。 “现在,你快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你还有没有同伙在外面。”格里高利问道。 原本,他一直以为刺杀自己的会是那个费多特,没想到是一个女刺客。 可法蒂玛并没有回答格里高利的问题,她只是盯着格里高利,一句话也不说。 撞破的门外,那些个听到动静的卫兵终于赶到了。他们慌慌张张地挤了进来,其中两人赶忙抓紧了法蒂玛的双手。 “长官,您没事吧。”一名军官战战兢兢地问道。 也不由得他不胆战心惊。 二十名守卫,竟然让刺客混了进来,还摸进了将军副官格里高利的房间。万一格里高利有个好歹,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要靠你们这群废物,我早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格里高利骂道。现在局势已尽在掌握,格里高利的脾气当然又上来了。 军官和卫兵只得唯唯诺诺称是。 格里高利站起身走到了法蒂玛面前。 “是个鞑靼人?”格里高利掐着法蒂玛的下巴,淫笑着说道。 “先生,我想你最好还是放开你的手,不然你的下场不会好的。”法蒂玛终于开口了。 可显然,所有人都把法蒂玛的威胁当做了一个笑话。格里高利和房间里的卫兵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些个人还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让我死,用你的身体吗?” 格里高利故意用手指调开了法蒂玛的衣领。 虽然面前的这个刺客少女确实有几分姿色,可比起这种又瘦又扁的身材,格里高利还是更喜欢丰乳肥臀。所以他这话里还是调戏的成分居多。 可格里高利不喜欢,不代表这些个卫兵们不喜欢。格里高利很清楚,这些个熊一般强壮的男人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发泄了。他们看到女人,就如同冬眠醒来的熊看到蜂蜜一般。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鞑靼女人。快告诉我你的同伙在哪里,不然我就把你交给这些个卫兵们。你应该知道,我们沙皇俄国的人对付异教徒,特别是异教徒女人的手段的。” 直到现在,格里高利还误以为法蒂玛是费多特的同伙。 法蒂玛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轻蔑地看着格里高利。 这当然更激发了格里高利的凶性,他狠狠地给了法蒂玛几个耳光子。 “这个鞑靼女人是你们的了,记住别把她弄死。”格里高利对军官以及他身后的士兵们说道。 这个命令得到了卫兵的热切回应。他们忙不迭地称赞格里高利的英明和仁慈。那两个反扣住法蒂玛双手的卫兵本来手就不老实地隔着外衣摩挲这法蒂玛的后背,现在就更明目张胆了。 “先生,你真应该看看你的身后。”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法蒂玛开了口。 “身后?我身后有什么吗?难道是你们的真主站在我的身后来救你了吗?” 格里高利当然清楚自己身后什么都不会有,可得意忘形的他还是故意夸张地转过了头,看向身后。 格里高利的身后的确没有人。可却有一把枪对着他,那把枪就在窗外临近格里高利宅子的屋顶上。 枪声响起。 子弹击碎了玻璃,也击中了格里高利。 第八十二章暗杀格里高利三 格里高利发出一声痛呼。可子弹并没有杀死他,而是再穿过玻璃后又射穿了他的耳朵,最后击中了反绑住法蒂玛手的卫兵的胸口。 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全部作用在了卫兵的头前胸。这名倒霉的卫兵胸口绽放出一朵夺目的鲜血之花,整个身子朝后面仰去,最后撞上了身后那些卫兵们。 趁着这个机会,法蒂玛右手出手掐住了另外那名卫兵的喉咙。这位来自奥斯曼宫廷的杀手显然有着不同于她娇小身材的力量,只一根过肩摔就把那名高出她不止一个头的卫兵摔倒在了地上。 木地板发出一声巨响。如果地板有生命的话,那就是它的痛呼了。 可更惨的是那个卫兵了,他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便因为脑震荡昏死了过去。 恢复了自由的法蒂玛飞快地捡起了扔在地上的短刀和盾牌。她跃到格里高利的面前,从下而上地挥动了短刀。 如同切割奶酪般,短刀在格里高利的胸口和脸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这位血洗佣兵团的帮凶便这样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开枪,开枪!” 那位负责保卫格里高利安全的军官眼见格里高利身死,又愤又怒。他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卫兵,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了法蒂玛。 在军官的身后,也有两只火枪同时开了火。 背对着枪口的法蒂玛如同后背长了眼睛般,在火枪喷射出火焰的一瞬间便一个回旋倒在了地上。 三发子弹全部打在了床上的鹅绒被上,激起一片片羽绒仿佛下起了白雪一般。 可危机远没有结束。这时候又有两名卫兵高举起长斧,狠狠地劈向了倒在地上的法蒂玛。 光凭短刀肯定是无法挡下了。法蒂玛无奈之下,只得横过绑着盾牌的右臂硬接下了来。 长斧劈在了盾牌正中的位置。巨大的撞击力震的法蒂玛整条右臂发麻,而她原本半坐起来的身子也重新压回了地板上。所幸,盾牌并没有被劈碎。 可即便如此法蒂玛也被长斧压得动弹不得,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这时候,枪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子弹又准确地命中了其中一名拿着长斧压制法蒂玛的卫兵。 “小心,小心。外面有他的同伙。” 军官回过了神,高声提醒手下道。可这提醒明显显得有些多余了。因为接连的两枪,傻子都知道在暗处还潜伏着敌人。 因为那名潜伏者一枪一命的精湛枪法。不管是是军官还是卫兵都寒了胆。他们一个个蹲下身子找着隐蔽物,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下一个猎物。就连那个压制法蒂玛的卫兵也不例外。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法蒂玛双腿一蹬,将自己的身子穿过床底送出去了几米。在这期间,她还用飞刀打灭了房间内唯一一盏蜡烛。 房间内一片漆黑,紧接着传来一声玻璃碎去的声音。 军官咒骂威胁着手下去找引火物点起来,可早已杯弓蛇影的卫兵们深知这个时候,谁去点火肯定会引来枪手的攻击,所以任凭军官如何叫骂,就是没有一个人动一动。 等过了很久军官自己终于战战兢兢地爬到桌边点起一支蜡烛的时候,法蒂玛早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三具尸体和一地碎玻璃。 “完了。” 这位军官的内心充满了绝望,虽然他是被长官私自派来保护格里高利的,可这位雅科夫将军手下的红人毕竟是死在了自己的保护之下,而且杀人者不过一二人而已。明天等待自己的不知是怎样痛苦的命运。 他现在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不提这位可怜的军官。法蒂玛在越出窗外后便飞快地攀过宅子左侧的围墙。由于所有的卫兵都聚集到了宅子内,法蒂玛的行动没有收到任何的阻拦。 而在宅子的大门口,这时候已经聚集了一大波的人。这些都是被枪声惊醒的附近的民众。他们对着宅子指指点点,不时交换着些不可靠甚至荒唐的消息。 由于格里高利得到宅子的时间并不长,周围的大部分邻居们也不知道这儿住得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只能凭空猜想。 一辆马车平静地经过喧闹的人群。马车夫只是看了陷入混乱的宅子一眼,他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前行拐过了街角,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马车拐过街角后,继续沿着宅子的左侧围墙行驶着。在马车行驶到围墙中段的时候,马车夫停下了马车。这位将浑身隐藏在蓝色斗篷内的马车夫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瞅了瞅,然后学着野狗叫了三声。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带伤的法蒂玛。 “快上车。” 马车夫催促了声。他看了眼法蒂玛,然后又低下了了头。 法蒂玛一句话也没说上了马车。车马车夫又一挥缰绳,驾驶着马车继续向前。 “法蒂玛,你的手怎么样了?” 马车内,彻辰见法蒂玛握着右臂,嘴角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在彻辰的身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你怎么不问问我格里高利死了没有?” 法蒂玛没有回答彻辰的问题,反而反问起彻辰来。 “这,这……”彻辰被法蒂玛问的有些不知所措。 法蒂玛就想看彻辰这不知所措的表情,见阴谋得逞,她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没事。而且,那个叫格里高利的已经被我杀死了。” “格里高利真的死了吗?” 还没等法蒂玛说完,坐在彻辰身边的中年男子便开口问道。 法蒂玛向彻辰投去疑惑的表情,在今晚之前,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中年人。 “哦,对不起。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因为那家伙曾经中了我一斧子,可他还是活了下来。”那中年男人又补了一句。 “这位是费多特先生,他也是格里高利的仇人。那两枪就是他开的。”彻辰给法蒂玛介绍起费多特来。 法蒂玛点了点头。她原本也奇怪,彻辰和他叔叔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枪法。原来开枪的另有其人。 “如果一个人从头到胸口都被劈开两半还能没死的话。”法蒂玛说道。 费多特听法蒂玛这么说,终于露出了大仇得报的满足表情。 “费多特先生今晚也是跟踪格里高利回宅子的,我们在路上相遇了。他原本也想晚上动手,我们便走到了一起。”彻辰简略地介绍了下遇到费多特的经过。 在彻辰说话的时候,法蒂玛认真地听着。 等彻辰说完,法蒂玛向费多特问了一个问题。 “凭费多特先生的枪法,原本你第一枪就应该杀死格里高利,可为什么却只打中可他的耳朵。”法蒂玛问道。 “其实那一枪我是想打死格里高利的,可那时候我看法蒂玛小姐被两个家伙反绑住失去了自由,所以我就将目标换成了那个卫兵。因为我听彻辰说起法蒂玛小姐的武技高超,若是能解放出一只手来的话,我想您应该会有办法反击的。”费多特解释道。 法蒂玛听完,感激地点了点头。 “费多特先生,虽然我们的信仰不同。可我还是衷心地以我信仰的真主的名义,向您表示感谢。”法蒂玛说道。 “不,不用了。”被一个年轻女子如此认真的感谢,费多特不禁露出害羞地表情。 可法蒂玛很清楚,费多特的这份情是怎么感谢都不为过的。因为他不仅救了自己,而且还放弃了一个杀格里高利最有利的机会。在那一枪之后格里高利就有了防备,若非自己给了格里高利致命的一刀而是选择了直接逃跑,费多特要再想杀死格里高利就难了。 马车不断地行驶着,在这段时间内法蒂玛至少感觉到了马车驶过石板路、土路和石子路等三种不同的路面。显然,马车一直在城内打着转儿。 “我们现在去哪?”法蒂玛问彻辰道。 “我们现在就出城。明天雅科夫肯定会全城大搜捕我们,再待在这里就不安全了。”彻辰说道。 法蒂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费多特显然也不是多话的人。没有人陪彻辰说话,彻辰也只得闭上了嘴。 车厢内又是一片寂静。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马车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驾车的皮德罗摇了摇铃铛,示意三人可以下车了。 彻辰率先下了车。可他一脚踩进了一个泥坑里,溅起一腿泥来。 而四周,是一片的荒芜。 “叔叔,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不是说要去和埃弗里希先生汇合吗?”彻辰见皮德罗带大家来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奇怪地问道。 “笨蛋,我们这么直接过去,不是让有心人知道杀死格里高利的人和埃弗里希先生有瓜葛吗?我们在这里换身衣服,然后再去找埃弗里希先生。”皮德罗将一个包裹扔給彻辰,包裹里面都是瑞典样式的衣服。 于是,彻辰等人轮流进了车厢换好了衣服。四人丢下马车,朝着瑞典商队的方向走去。 彻辰和皮德罗来斯摩棱斯克的时候是以瑞典商队护卫的身份,而现在离开斯摩棱斯克又是以瑞典商队护卫的身份,有时候人的命运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当皮德罗和彻辰等人来到埃弗里希住的旅馆,埃弗里希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先生们,愿上帝保佑你们。”埃弗里希说道。 “上帝确实保佑我们。”皮德罗意有所指地回道。显然,他指的是刺杀格里高利成功的事情得到了上帝的保佑。 埃弗里希显然也听出了皮德罗的画外音,他爷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那么,我们启程吧。我的商队已经在后院那边等着了。” 四人跟着埃弗里希来到后院,那里已经停了十余辆马车。在马车旁边,商队的成员们正在做着最后的检查。 “埃弗里希先生,这次你们没有雇佣护卫吗?”见商队内不见一个护卫,彻辰有些奇怪了。按说战争期间,地面上肯定不太平,埃弗里希这样是不是太托大了。 埃弗里希对彻辰的这一问题,只得报以苦笑。他何尝不知道没有护卫地面上不安全呢,可是那些雇佣兵们不是像彻辰他们那样被费奥多雇佣去了,在斯摩棱斯克保卫战中损失惨重就是在战后加入了沙皇俄国的军队或者护卫着那些离开斯摩棱斯克的原波兰贵族前往维尔纳了。他是真的雇佣不到人手,可又不能一直待在斯摩棱斯克空耗积蓄,这才不得已独自出发。 “这不是还有我们吗?”皮德罗拍了拍彻辰的脑袋,替埃弗里希回答道。 商队驶出了旅馆的后院,朝着城门的方向前进。由于提早贿赂了守门的俄国士兵,虽然城内的枪声已经引起了全城的警戒,可彻辰等人很轻易地便出了城。 待商队远离了斯摩棱斯克,彻辰等人才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埃弗里希对身边的皮德罗问道“皮德罗,还有彻辰,今后你们准备去哪?” “准备去哪?”皮德罗和彻辰不禁仔细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屠杀佣兵团的帮凶格里高利已经伏法,佣兵团的仇也算报了一部分。剩下的只剩下主谋雅科夫和屠杀的执行者惩戒营了。 “继续报仇,我们还要找雅科夫和惩戒营报酬。”皮德罗说道。而彻辰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自己叔叔的说法。 “你们还想去搞偷袭刺杀吗?就像杀格里高利这样?可恕我直言,雅科夫将军不是格里高利,就凭你们四个人,想刺杀他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几百人的惩戒营”埃弗里希说道。 叔侄二人闻言默然,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可誓言已经立下,仇必须报。 “你们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吗?”见叔侄二人都不说话,埃弗里希又说道。这也是埃弗里希考虑了很久的事情。 “埃弗里希先生,你是我们的恩人,你有什么好办法你就说吧。”皮德罗说道。 “那好,”埃弗里希点了点头说道“我认为你们不应该单打独斗,而是应该去维尔纳,参加拉齐维乌的军队。这位立陶宛大统领现下正在和沙皇俄国作战,肯定很需要你们这样会打仗的人才。而且,我们瑞典国王肯定不会对沙皇俄国对波兰共和国的暴行置之不理的。到时候伟大的卡尔十世陛下一定会派兵支援亚努什从立陶宛方面反攻斯摩棱斯克。” 埃弗里希的话听来确实很有道理,如果能跟着亚努什打回斯摩棱斯克,叔侄二人确实很有可能报了佣兵团的仇。况且,佛朗哥团长在世的时候,原本也是要带着佣兵团继续为波兰共和国服务的。 “皮德罗叔叔,你怎么看?”彻辰很有些意动了,可他还是要看看自己叔叔的意思 “那好,我们就去维尔纳。”皮德罗咬了咬手指甲,沉思片刻,最后拍板道。 第八十三章陌生人一 既然彻辰和皮德罗定下了前往维尔纳投军,那么费多特和法蒂玛的去向就成了个问题。特别是费多特,毕竟他是一个沙皇俄国人。愿不愿意和彻辰他们去维尔纳,还得他们自己拿主意。 当商队在中途短暂休息的时候,皮德罗将这个问题摆到台面上来。如他所料,费多特确实内心极为的挣扎。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逃犯,可沙皇俄国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又有谁在向自己母亲的其他儿子开枪的时候不痛苦犹豫呢!可费多特又是无路可走,留在这片沙皇俄国占领的土地,哪怕他过得再小心,还是难以保证不会被雅科夫将军的走狗们发现的。杀死将军的副官这是死罪,而且自感尊严受到侮辱的雅科夫绝对不会让费多特死的那么痛快。 见费多特半晌没有说话,皮德罗也不勉强他马上做出决定。 “法蒂玛小姐,你呢?”皮德罗把同样的问题丢给了法蒂玛。 法蒂玛受伤的右手已经被柳条枝固定了起来,她的左手两指夹住短刀的刀尖,不断的抛上然后接住。 “我是无所谓。而且根据合约,我应该替你们杀死雅科夫后才算完成任务。这期间你们去哪我当然也去哪。并且和彻辰小朋友在一起,我感觉很不错。不过我事先申明,如果那个劳什子亚努什或者他的手下侮辱了我的信仰,我可不会给你们面子。” 法蒂玛用短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下。 话虽然说的不好听,可法蒂玛很清楚表达了愿意了彻辰、皮德罗一道的意思。 “太好了,法蒂玛姐姐。”彻辰高兴地说道。他冲上去要给了法蒂玛一个大大的拥抱,吓得法蒂玛赶紧收起了短刀。这一个不小心,自己可就真的抹了脖子了。 “对不起,两位。我很感激你们帮我报了仇,可我实在无法向自己的同胞开枪。和那个该死的格里高利不一样,他们并没有伤害我。” 这时,费多特也做了决定。虽然并不那么和皮德罗的心意,可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准备去哪?费多特。”皮德罗用手中的树枝挑了挑篝火,问道。 “我准备去阿斯特拉罕,我的妻子在那里。我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她了。”费多特说道。 “阿斯特拉罕有多远我不知道,可你一个人身无分文怎么去?而且这一路上肯定有关卡,说不定你还没走出斯摩棱斯克省就被雅科夫将军的人抓起来了。” 费多特默然,这一点他刚才确实没想到。 “费多特大叔,不如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吧。”彻辰说道。 “彻辰,我刚才说了,我是不会和……”费多特以为彻辰没听清楚刚才自己的话,又准备重复一遍。 可彻辰摆了摆手。 “费多特大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想向你的同胞们开枪。我的意思是我和叔叔雇佣你做我们的护卫,护送我们去维尔纳。” “可是你们自己不就是雇佣兵吗?” “你看看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而且老的老、小的小、受伤的受伤,这一路又不安全。我想你也不放心让我们独自上路吧。”彻辰狡黠地说道。 费多特看了看老的老(皮德罗)、小的小(彻辰)、受伤的受伤(法蒂玛),确实不放心这样的组合独自上路。 “而且我们一个月给您四十泰勒的报酬,你也不需要打仗,只要保护我和叔叔的安全就好了。等过几年风声过去了,你再带着几百泰勒回那个什么阿斯特拉罕,不比你现在两手空空回去的强!”彻辰继续蛊惑道。 昨天费多特展露出的枪法,真是令彻辰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真的很希望费多特留下了教自己几手。 “那好吧,我也跟你们去维尔纳。” 彻辰的这番话终于打动了费多特,他也决定和彻辰等人一起去维尔纳。 见不用和费多特和法蒂玛放开,彻辰更是笑开了花。 而更高兴的则是皮德罗。不仅是因为费多特和法蒂玛的加入为自己增添了两个好帮手,还因为彻辰做事更加圆滑的作风。 又过了三天,在洛克尼亚,彻辰等人和埃弗里希他们分了手。埃弗里希他们的商队要经由普斯科夫返回里加;而彻辰等人要去维尔纳,最近的路线就是经波洛茨克走另外一条道路了。 在分别的时候,皮德罗花钱买下了费多特从埃弗里希那里租借的土耳其火枪作为费多特的武器,又买下了一辆柳条枝编的马车。 与埃弗里希和他的商队分别后,彻辰等人继续上路了。 途中,他们在一个靠近森林的修道院修整了一晚上。那里的神甫听取了彻辰和皮德罗的忏悔,并款待了他们。 第二天早晨,四人便又启程了。出了森林,转向西面的方向,在河流交界的地方,他们沿河便的道路继续前进。这条路同样要穿过一片原始森林和沼泽。日落时分,原始森林里听得见长角野牛和野牛的吼叫声,到了夜里,又可以看见狼的眼睛在浓密的榛果树后面闪烁。 而在这条路上威胁行人的最大危险,还是那些因为战争而逃入森林的难民,他们中的一些人为了生存变成流寇和强盗。他们的眼睛如同饿狼般在黑暗寂静的森林里冒着绿光,时刻准备袭击落单的旅人。 在独自前行的第一天,彻辰他们就碰到了三四批这样的强盗,或者称呼他们为难民更为合适。这些瘦骨如柴的家伙手握削尖了的木棍或者大镰刀,在距离四人十几米远的地方慢慢的跟从着。彻辰很清楚,若非费多特手中的火枪,这些人早就扑上来了。 幸好最后他们还是慑于火枪的威力,停止了跟踪转而等待下一批更弱的猎物。 出了森林,大路豁然开朗了起来。这一段路远离了强盗们打埋伏森林,相对安全了许多。 他们就这样静悄悄地前行。 这样的行程无疑是单调乏味,因为一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一上午的功夫,彻辰躺在柳条做的马车上,嘴里叼着根稻草杆儿,无所事事地看着天空,而法蒂玛和费多特也是昏昏欲睡。 在距离波洛茨克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时,他们终于听到了后面有马匹的鼻息声和马蹄声。 马蹄声开始时很急,仿佛马上就要接近彻辰一行了。可突然却慢了下来,就那么衔着马车的尾巴,在距离彻辰他们七八十米的距离上。 “费多特大叔,你看他们是不是在追踪我们了?”彻辰也不确定这种情况,便问费多特道。 费多特一手握着枪,一手在眉间搭了个手篷。他的目力极好,看了一会便对彻辰说道“他们只有两个人,看穿着应该不是强盗。倒像是溃兵。” 皮德罗听费多特这么一说,也回过了头,他望了望四周,像个富有经验的旅行家一样回答道 “这四周没遮没拦的,强盗就是想埋伏也没地方。而且盗匪们在白天的时候一般是不会拦路打劫的。” “叔叔,那我们停下来等等他们,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彻辰说道。 毕竟,哪怕这两个人没有恶意,可被人跟踪的感觉并不好。 于是,皮德罗停住了马车。他们悄悄地把武器藏到身上隐蔽而易取出的地方,然后就那么拦路站着,面对着前来的马匹,等在那里。 见马车停了下来,那两个骑士似乎犹豫了下,也停在了路上。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骑士打马向前,他走得很慢,似乎对彻辰四人也是充满了戒备。 “赞美上帝。” “永远赞美。” “你们好,同行的旅人。”骑士又说道。 这个时候,彻辰才将眼前这人看了个仔细。 这位骑士个头不高,留着两撇小胡子,脸型如同花岗岩雕刻过的雕塑般硬朗。他的身上满是烟尘。他的战马多处受了伤,可伤口已经结痂。显然,这位小个子骑士在不久之前经历过一场战斗,可自己却幸运的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也问候您一路平安。”彻辰答道。 出于培养彻辰独当一面的目的,在和商队分手后,皮德罗就有意识地将彻辰推上了前台。作为这支小的不能再小的队伍的领头人。 “这是个军人!”彻辰看着小个子骑士暗想道。 可随即,这位小个子骑士又闭口不言。彻辰发现小个子骑士几次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见是这么个情况,于是彻辰又说道“我们是否挡了你和你的朋友的道儿?如果是,我们可以把路让开让你们先走。” 道路很宽,哪怕是两辆马车并排都没有问题,更何况对方都是骑马的。彻辰这么说,无非是欲擒故纵,迫使小个子骑士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彻辰的这一招果然管用。小个子骑士见彻辰要给自己让路,赶忙说道“不,不。你们并没有挡路。事实上,我的朋友受了很重的伤,他又在马上颠簸了很久,现在伤口又破裂了。我希望你们能让他躺在马车上带我们一路。” “当然,钱我是不会少了你们的。”小个子骑士又补了一句。 “你的同伴是怎么受的伤?我看您像是个军人,你们是波兰军队的吗?”彻辰问道。 从埃弗里希那里,他隐隐约约知道了在斯摩棱斯克战役结束后,另外一路的俄军也正在和波兰军队交战。 对于这个问题,小个子骑士没有说话。 本来听完小个子骑士的请求,彻辰是很愿意帮助这两个人的。虽然萍水相逢,但是这个小个子骑士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坏人,而且见死不救也不是彻辰的性格。 只是这两个人军人的身份以及遮遮掩掩的说辞,让彻辰有了些犹豫。他不禁沉吟了起来。 见彻辰沉默不语,小个子骑士有些急了。他摘下左手的一枚金戒指递给彻辰。 “我的同伴确实伤的很重。因为你们都是具有骑士精神的人,我才提出这样的请求。这枚戒指你们先收着,等到了波洛茨克,还会有更多的金子给你们。” 听到金子两个字,皮德罗的耳朵都直了。他赶忙跳下车,接过小个子骑士手中的戒指拿在手中掂量了掂量。 “我们当时都是具有骑士精神的人。你们真的还有很多金子吗?”皮德罗忙不迭地问道。 也不怪他如此贪财,实在是从刺杀格里高利到逃亡实在是花费了太多的金钱。叔侄二人的积蓄大半都花在了雇佣法蒂玛、贿赂城门守卫以及购买马车等物品上了。 “叔叔!”彻辰一把抢过皮德罗手中的金戒指,递还给了小个子骑士。 “我们并不是见利忘义之辈。这枚戒指你还是收起来吧,忙我们会帮的。你去把你那位朋友搬到车上来,我们一起上路。”彻辰说道。 小个子骑士露出感激都表情。他向彻辰连连道谢,然后打马返身回去接自己的同伴。 “那是个用剑的高手。” 等小个子骑士走的远了,坐在车上的法蒂玛对大家说道。 小个子骑士和彻辰交谈那会,法蒂玛也一直在观察着他。和彻辰看到的不同,法蒂玛看出了一些只有自己这样从小苦练武技的人才看得出的东西。 “他的指骨很宽大,而且虎口都是老茧。这是经常用剑才会留下的痕迹。而且他刚靠近我们的时候,在马上的姿势一直保持着叉腰的,如果我们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刀反击。” 法蒂玛以专业的眼光分析道。 “那他和法蒂玛你相比,谁更厉害?”彻辰问道。 “比不来,没法比。”法蒂玛摇了摇头。她自己从小练习的是暗杀偷袭一类的杀人技巧,而这个小个子骑士明显走的是堂堂正正的战场搏杀的路子。两人一明一暗,各擅胜场吧只能说。 彻辰还想再问,可这时候,那个小个子骑士已经牵着他同伴的马回来了。 这时候彻辰才发现,这位伤者确实伤的极其严重。 第八十四章陌生人二 开始的时候,费多特说有两个人骑马跟在自己的身后,这其实是不准确的。因为其中的一人,也就是小个子骑士口中的同伴,他几乎是躺在了马背上。 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他有着一头的稀稀落落黑发,耳朵两旁的头发都剃光了,只留下头顶上的一撮,看起来极为的可笑。可如果你看到他的脸,那么任何人都笑不出来了。那是一张狮子般威武不屈的脸庞,虽然老者因为伤痛闭着眼睛,可那副天神般威严的容貌,仍然能震慑人间的凡夫俗子。 “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同伴的。”彻辰看着老者的容貌,第一时间闪过这样的念头。 显然,小个子骑士说了谎。 而这位老者身着的服装更是惊人。那是一身金色甲片辍成的鳞甲,在这个板甲和火器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穿着这种华丽但更加笨重,防御力却和轻便的半身板甲相差无几的铠甲了。 在鳞甲胸部的位置隐隐有血色透出来,显然老者是左胸受了重伤。 老者的腰部系着一条黄金做的腰带,腰带上的佩剑也极尽华丽之能事。上面满是宝石,红的、绿的、黄的,交相辉映。 这整个人,简直是一座移动的金山。 皮德罗看得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敢说,哪怕是西班牙的国王,也做不到如此的奢华,挥金如土。 小个子骑士不顾众人的眼神,跳下马来扶着老者下了马。老者显然还有意识,当他下马的时候,由于牵动了胸口的伤口,老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可马上,老者便忍了回去。 法蒂玛和费多特跳下马车,以便小个子骑士能够更加方便地把老者扶上马车。 而彻辰和皮德罗也上来帮手。小个子骑士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了马车上,然后才让老者躺在了上面。 “多谢了。”忙完着一切,小个子骑士向彻辰他们感谢道。 “不必客气,我们还是马上赶路吧。如果走得快些,我们也许能在太阳落山前赶到波洛茨克。”彻辰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这儿离波洛茨克还远着呢,今天绝对赶不到。” 小个子骑士显然对这一带极为的熟悉。 “我叫彻辰,这是我的叔叔皮德罗,那位是费多特,还有法蒂玛。我们都是一个佣兵团的,我是团长。”彻辰介绍道。 “我叫米迦勒。至于我的姓氏和我这位同伴的身份,请恕我暂时不能相告。”这位叫米迦勒的小个子骑士说道。 “那我们先上路吧,我们边走边聊。”彻辰点了点头,虽然他对老者的身份也是充满了好奇,可既然米迦勒预先开了口,自己也不好多去打听了。 这个时代,谁又没有秘密呢。 众人继续前行。由于老者占用了马车,米迦勒提议费多特和法蒂玛可以共乘老者的坐骑。可法蒂玛却让费多特坐到了马车副座上,而和彻辰共乘一马。 “各位,你们这支队伍是要去波洛茨克做什么?”米迦勒问起了彻辰等人前往波洛茨克的目的。在他看来,彻辰虽然称四人是佣兵团,可如果一个佣兵团只有四个人的话,那所谓的“团”真是小的可怜了。米迦勒更愿意用队伍来称呼他们。 “其实我们并不是要去波洛茨克,我们的目的地是去维尔纳加入亚努什王公的军队。”既然认定了这两个人是波兰军人,彻辰也没想隐瞒四人的目的,直接就把去维尔纳的目的说了出来。 米迦勒从彻辰口中听到亚努什王公这几个字,神情一凌。可他很快掩饰了过去。 “你们认识亚努什王公?”米迦勒问道。 “不认识,可我们都是从斯摩棱斯克逃出来的,和沙皇俄国有血海深仇。我们知道亚努什王公正和沙皇俄国的军队打仗,所以过去帮忙。” “那你们来晚了。”米迦勒低头说道,语气不无哀伤。 “你说什么?”彻辰惊问道。 其他的人也都看着米迦勒。 “王公的军队被沙皇打败了。” 这个回答震惊了所有人。亚努什王公打了败仗,那位被佛朗哥团长看做是斯摩棱斯克救星的人物竟然也被沙皇俄国打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几天前。实不相瞒,我们就是王公的部下。王公率领一万六千人的军队和八万多沙皇俄国的军队决战,我们的翼骑兵虽然击穿了敌人九重战阵,可冲击力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敌人用多过我们王公几倍的兵力对我们实施了包围,队伍都被打散了。我们也是好不容易突围了出来。我的这位同伴就是在突围的路上马失前蹄摔下了马受得伤。” 彻辰和皮德罗一阵茫然。原本他们是希望加入立陶宛地区的波兰军队打回斯摩棱斯克替佣兵团的同伴报仇,可现在那个亚努什王公反而被沙皇击败了。他们再去维尔纳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的复仇之路又在何方? “各位,虽然王公的军队被击败了。可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的王公一定会重整旗鼓,再次挥师与侵略者决一死战的。战争,不会有其他的选择。因为王公就是这样性格的人,他的眼里只有胜利,不会容忍失败。所以,你们现在去维尔纳正是时候,立陶宛的军队百废待兴,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投靠。等我的同伴在波洛茨克养好了伤,我就带你们去维尔纳。” 米迦勒见彻辰和皮德罗听闻亚努什王公战败,士气低落,赶忙鼓励道。 小个子骑士的铮铮铿锵玫之言,又使彻辰和皮德罗有了信心。而且有米迦勒这位亚努什王公麾下的军人引荐,彻辰等人参军就更有把握了。 由于怕牵动伤者的伤势,马车不敢开的过快。一行人比起刚才还慢了许多,眼见着太阳就快要落山了,众人必得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才好继续赶路。 可荒郊野岭,有哪里有村舍农家呢? “米迦勒,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村子吗?”彻辰问道。他误以为米迦勒是本地人,应该会较熟悉这片地区。 可这是彻辰误会了米迦勒。米迦勒是波兰人,可并不是立陶宛人。他是率军从明斯克到维尔纳与亚努什王公汇合,一同抵御沙皇的进攻的。故而,米迦勒大体上知道这片区域各个城镇的路程长短,却不了解也不可能了解小村庄和贵族庄园的位置。 第八十五章陌生人三 正当彻辰认为今夜又要露宿荒野的时候,一行野鸭子从不远处的池塘里飞了起来。 接着,他就听到一阵阵公鸭般嗓音的女人求救声。 原本彻辰打算顺着声音过去帮助求救的人,可皮德罗却制止了他。皮德罗说在荒郊野外接二连三的碰到求救的人,这事不免有些诡异。而且他当年在德意志做佣兵的时候,就听闻过这样的传说一些强盗会专门在荒郊野地里假扮落难者,然后吸引路过的旅人前去帮忙,在旅人失去戒备的时候,伪装成落难者的强盗就会用藏在衣袖内的斧头或者短连枷猛击旅人的头部谋财害命。 听完皮德罗的恐怖传说,彻辰也有些踌躇了起来。 可米迦勒却说道“这些个传说都是无稽之谈,我和我们团队前些日子也是从波洛茨克经由这条路前往前线的,却从来没有听波洛茨克的官员和路遇的商队提起过这样的传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过去看看,如果是附近的村子或者庄园的人落难了,我们正好可以请他带路找个落脚的地方。” 米迦勒的这番话,显然主要是出于照顾那位受伤的老者的考虑。夜来野外风凉,对老者的伤势显然不利。 说完,小个子骑士也不等彻辰他们同意,便打马朝着求救声传来的方向骑过去。 彻辰等人无法,也只得紧跟了过去。 在池塘的里边,确实有一辆马车的车轮陷进了水池里。那池塘的底部显然堆满了淤泥,任凭驮马如何用力,车轮就是出不来。而在马车上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妇女,那公鸭般的求救声就是那老妇女发出的。 见一队人赶了过来,老妇人连忙说道“行行好吧,过路的好心人!帮我们把马车从这池塘里弄出来。我们本来是去走亲戚的,可是马儿在路上受了惊,不受控制地窜进了池塘里。眼看天就要黑了,我们的家就在附近。而且请你们放心,我们家也是有家徽的体面人。” 米迦勒闻言,马上下了马。他走入池塘,先将那位年轻的妇女抱了起来,送她上了岸。然后他又把那位老妇女同样抱上了岸。这样,车子的重量一下子就轻了很多。 米迦勒又下了水塘,用力地推着马车的后部。皮德罗见米迦勒如此的卖力,又发觉四周确实没有什么危险,也赶紧下去帮忙。 在两个人的通力合作下,马车终于驶离了池塘。 “这是太感谢了。先生们。”老妇人连连致谢道。 当听说米迦勒等人要露宿野外,老妇人连忙邀请众人前往他们家的庄园,在那里过一晚上。 “请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我和我的儿子门会用心招待你们的。”老妇人说道。 边说着,老妇人边推了推身边的年轻妇女,那年轻的妇女也连忙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米迦勒在客气了几句后,便欣然接受了老妇人的邀请。 老妇人的马车走在前面,彻辰等人的马车便跟在了后面。那位年老的妇人老是往彻辰的马车上看,催促他们跟紧点。 “老妈妈,这是你的女儿吗?”米迦勒打马与马车齐平,侧身问老妇人道。 “这是我的儿媳妇。”老妇人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还是很粗,像是个男人。 “那你的丈夫呢?”坐在后一辆马车上的皮德罗也听到了老妇人和米迦勒的交谈,凑趣地问道。 “我的丈夫早就死了。我一个人将我那六个儿子抚养长大,现在他们都壮得和熊一样。”老妇人又往后看了一眼,说道。 虽然说说到自己的亡夫,可这老妇人却殊无悲痛,像似在说一个不想干的人一样。 大伙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两辆马车翻过了两道山岗,在太阳落下山去的时候,大伙终于来到老妇人所说的庄园。 这庄园建在山谷内。可与其说是个贵族的庄园,莫如说这是个要塞。在庄园的大门前有着两米宽、三米多深的壕沟,壕沟里面密布尖刺。这些个尖刺都是木质的,尖部却用火烤的碳化了。 庄园的大门是用半指多厚的橡木制成的,在门上的塔楼还密布射击孔。 “我的儿子们。”老妇人在庄园门前大喊道。 马上,就有一个驼背的老仆从塔楼上冒出了头来。 “是主人您回来了。”驼背老仆说道。 “我的儿子们呢?” “少爷们都在准备晚饭,我马上就下来开门。” 驼背老仆说完,又消失在了塔楼后面。不一会,庄园的大门便被打了开来。 “请进,请进。”老妇人第一个进了庄园,然后在大门口欢迎道。 这个时候众人虽然见庄园过于诡,但天色已黑,再想返回也已经晚了,而且老妇人也并未露出恶意,大伙儿还是选择了进去。 庄园内的房屋呈“l”型,中间是天井。天井馁有一口水井,在水井旁用铁链捆着一头熊,那熊的一只前肢和一条后腿已经被砍断,这森林的霸主现在只能趴在地上,慢慢地等候死亡。 庄园内的每间房屋的窗户上都贴满了牛膀胱,而不是城内房屋惯用的玻璃。庄园大门正对面的房间显然是餐厅,那儿的烟囱正不断地冒着烟。 这时,一个青年男子从餐厅的门内走了出来。 “妈妈,你可回来了。”那青年男子向老妇人致意道。他弯下腰行礼,眼睛却抬起来不住地往彻辰和米迦勒等人看去。 “我的马车陷进了池塘里,是这些好心人救了我。晚上他们会住在这里,你们要像招待我一样招待这些好心人。”老妇人说道。 青年男人又朝彻辰他们行礼表示了感谢,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拉起那年轻的妇女进了屋。 “老妈妈,我们的一个同伴受了伤,请让他先去房间里躺下。”米迦勒对老妇人说道。 “房间有的是。”老妇人当即指了一间房间,然后令跟在后面的驼背仆人扶伤者进去。 可米迦勒对驼背仆人并不放心,他执意要自己扶着老者进去。 第八十六章陌生人四 又过了一会,那位老妇人过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彻辰等人便跟着老妇人进了餐厅,而米迦勒执意要留下来照顾受伤的老者。 当老妇人看到受伤的老者放在一旁的金腰带,她的眼睛都直了, 餐厅内,在由各种不同树种上砍下来的木板组成的简易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面包、肉食和酒水。餐厅的面积很大,显而易见,它还承担了部分客厅的职责。在餐厅正对门的墙壁上是一个壁炉,壁炉里面噼噼啪啪烧着干燥的柴火。在壁炉上面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刀剑。在彻辰眼中,这些刀剑应该都有些时候了,因为其中的一些早已不再流行,使用的人非常的少。而且刀剑上都有了一层黑色的碳灰。 “各位尊贵的客人们,请坐吧。来,先吃点盐和面包。就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老妇人热情的说道。 “把这当做自己的家。” “这就是你们的家一样。” 老妇人的六个儿子也连声附和着。 原本在路上的时候,老妇人说起自己的六个儿子们就像熊一样的状,彻辰还认为这是老妇人的夸张。可现在,当这六个男子都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彻辰才发觉,说他们是熊,那真是恰如其分。 这六个青年男子各个虎背熊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堵墙一样。他们的手掌比熊掌更为的粗壮,而那大腿比那白桦树还要阔直。 可他们在那老妇人面前,就像小狗一样的温顺。 彻辰等人和老妇人一家落了座。 这时候,彻辰忽然想起,老妇人的儿媳妇不在了。 “热情的老妈妈,你的儿媳妇呢?”彻辰问道。 “她去房间里吃饭去了。在我们这,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老妇人拿起餐桌上的餐刀,切下一大块面包拿在手里,然后对彻辰说道。 “原来是这样。”彻辰点了点头。不过他对这种歧视女性的行为很不感冒,不过既然是在别人家做客,而且或许这就是波洛茨克地区的习俗,他作为一个外人当然不好多言。 “快吃啊,大伙儿。你们快吃吧。”老妇人又高声招呼道,仿佛不这样不能表达自己的热情。 盛情难却,加之大家的确是饿了,于是彻辰和皮德罗他们开始动起了面前的刀叉。 彻辰切了一小块的面包,然后把桌上的罐子里面的盐撒了些在上面,然后开始咀嚼起来。面包或许是放的时间有些长了,口感比较的硬。可比起彻辰他们带在路上的风干肉,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而且,不知为何,彻辰还从这面包里吃出些斯摩棱斯克一家面包店面包的味道。 “老妈妈,你这面包是哪里买的?和我在斯摩棱斯克吃过的面包一样的好吃。”彻辰待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对那老妇人问道。他只是单纯的在找话题聊天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可那老妇人听了彻辰的话,原本在切割猪肉片的刀叉猛地停了下来,她看了看彻辰,当她看到彻辰那副神态自若的表情后,才干笑这说道“天下的面包都是一个味道的。我这面包是用自己磨坊磨得面粉做的。” 这个时候,皮德罗又站了起来。他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得满满的,然后高声说道;“我在这里代表我的侄儿,以及所有人感谢您和您的儿子们的热情招待。也愿上帝永远赐福于你们。” 说完,皮德罗将慢慢的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酒杯,不管是倒满还是没有倒满的,都喝了个光。 桌上的食物虽然单调,可酒却很是充足。尤其是老妇人见皮德罗和费多特如此的爱喝酒,一杯一杯不住地劝酒。 “来,来。再喝一杯。”老妇人的四儿子端起酒杯,朝皮德罗敬酒道。在他之前,老妇人的另外几个儿子已经轮流地和皮德罗喝过了酒。 “当然,当然要再喝一杯,谁不喝谁就是小狗。”皮德罗虽然说着大话,可显然有些醉了。他说小狗的时候,手指竟然指向了彻辰的方向。 而费多特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脸颊绯红的,抓取酒杯的手在餐桌上摆弄了好几下才握住酒杯。 这里面,这样彻辰和法蒂玛保持了清醒的状态。彻辰是因为年轻,对酒抱着浅尝辄止的态度。而法蒂玛则因为是个,在的教义中,原本就是禁酒的。 “小伙子,你也多喝几杯嘛。” 可彻辰不喝不代表没人劝他喝,老妇人的四儿子在敬完皮德罗后,又把目标放在了彻辰的身上。 “不了,不了。我不太能喝酒。”彻辰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躲避。 刚才,他可是看明白了老妇人一家劝酒的本事了——他们家不去买酒真是屈才了。 “老妈妈,这些兵器都是你们家的吗?” 为了躲避劝酒,彻辰从餐桌走到了壁炉的旁边,假装欣赏起挂壁上的刀剑来。 “当然,这些都是我们家族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由于嘴里满是食物,老妇人含糊地说道。 彻辰看着挂壁上的刀剑,眼睛被其中的两把武器吸引了。这其中的一把是把火焰剑,这种双手剑曾经在德意志地区很流行,几乎是德意志雇佣兵的象征。这把火焰剑显然出自刀剑名家之手,在剑身上还蚀刻着一马双人的图案;而另外一把则是细长剑,和彻辰丢失的那把“蜂鸟”很像,制作工艺却更为的精良,在剑柄上则有一个三颗羊头的徽记。 忽然,彻辰想起了什么。他的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 “哦,老妈妈。我吃饱了,我去叫米迦勒也过来吃点东西。”彻辰转过身,竭力装出自然地表情对老妇人说道。 “去吧,去吧。” 彻辰赶紧出了房门,他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汗水湿透了。 彻辰快步地走向唯一一盏亮着灯的房间。那是米迦勒和受伤老者休息的地方。 “米迦勒!”彻辰推开房门大喊道。 屋内,米迦勒正和那老者说着话。老者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能半坐起身子,只是还很虚弱。 “什么事情?彻辰。”米迦勒转过头问道。 彻辰刚想说话,这时候,那老者用虚弱但充满威严地声音说道“去给我倒碗鱼汤来吧,我饿了。” “没有鱼汤。”虽然明知道自己要说的事情更加的重要,可彻辰还是被老者的威严所慑,不自觉地回答道。 “没有鱼汤?” “没有。只有面包,还有盐。”彻辰补充道。 “想不到我还是要命丧这里。”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 第八十七章陌生人五 “你怎么知道?”彻辰奇怪地问道。他也是因为挂壁上的刀剑才隐约发现些端倪,可这位老者却只问了一句“有没有鱼汤”就察觉这儿凶险万分,莫非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这里真有问题!?” 米迦勒脑门青筋崩起。搭救那妇女二人是自己执意要去做的,当时他只想着给老者找个舒适的休息场所,却没想到把大家带入了狼窝。 “这里是我的家乡,我的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而用鱼汤招待客人,是我们立陶宛人的习俗。他们既然都没有准备鱼汤,显然是不把我们当客人看待了。”老者说道。 “嗯,”彻辰点了点头。 “小朋友,你是怎么看出端倪的?”老者问彻辰道。 “他们餐厅的挂壁上挂着一把火焰剑,还有一把细长剑。这两把武器上的家徽样式并不一样,可那老妇人却说这两把武器都是他们家族的。” 米迦勒闻言,也不再怀疑了。 他也是贵族出身,知道一个贵族的家族只会有一个家徽。显然,这两把武器至少有一把是不属于老妇人和她的六个儿子的。而即使这些武器是他们祖先的战利品,可按照习惯贵族们也会抹去前任主人的印记,断不会就这么原样的挂在自家的墙上。 这连最穷最落魄的贵族都知道的常识,老妇人一家却不懂。显然,他们并不是贵族。那么这些个武器从哪里来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那两把武器上面的家徽是什么样子的?” “在那火焰剑身上蚀刻着一马双人的图案,另外一把细长剑上,则在剑柄上则有一个三颗羊头的徽记。” “他们有几个人!”老者快速地问道。身为大贵族的他,仅凭彻辰口述的家徽样式就知道是哪个家族所有。这两个都是斯摩棱斯克的贵族家族,他们肯定也是在逃难途中像自己这群人一样被老妇人骗到了庄园然后遇害了。 “九个。六个青年和两个妇女,还有一个驼背的老仆人。”彻辰说道。 “那我们呢?” “包括您在内一共四个。我的叔叔和费多特大叔估计已经被他们灌醉了。” “你还有一个同伴呢?” “法蒂玛在餐厅里。如果她的手没受伤就好了。” 老者苦笑了一声,他看了看还是少年的彻辰,又看了看重伤无力的自己。 也就是说自己这边能战斗的只有米哈乌一个人。可他的剑术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说不定还有火器。 “米哈乌!” 老者大喊着小个子骑士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者说话的速度太快,将小个子骑士的名字“米迦勒”叫成了“米哈乌”。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些穷鬼的手里,这会让我的家族蒙羞。你现在就杀了我,然后带着我的头颅回维尔纳。凭你的本事,冲出重围并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老者关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反而是家族的名誉,这不能不令彻辰对其的身份惊讶万分。 这样视荣誉高于生命的人物,身份绝不简单。 “大人!” 这时,小个子骑士的心中充满了懊悔。他当然不是在为自己,而是为这位老者。自己这样的武夫在共和国有千千万万,可能领袖群伦、独具帅才的人物却是寥寥无几。 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叛乱以来,共和国已经损失了一名英明的领袖,没想到因为自己,共和国最后的擎天之柱也要命丧在这个无名山谷。 “不要犹豫,趁现在他们还没动手,你赶快逃出去。记住,先去找博古斯瓦夫。” “大人,我去挡住那些人,让这个小兄弟带着你走。共和国不能没有你!”小个子骑士不愿放弃,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 小个子骑士的两个方案都没有提到还在餐厅内的皮德罗等人,这倒不是他忘恩负义——若是平时就算拼了性命小个子骑士也会为了朋友和这些匪徒周旋到底。只因为老者身份尊贵,断不容有失。 可老者似乎已认定自己大限已至,任凭小个子骑士怎么劝说,只是沉默不语。 “既然无路可逃,我们为什么不拼一下?” 就在老者苦劝不听的情况下,彻辰忽然提出了另外的方案——和他们拼了。 这也是彻辰一直在考虑的事情。米迦勒和老者还可以逃,可彻辰不能逃,只能死中搏生。因为自己的叔叔以及费多特和法蒂玛还在餐厅内。 老者平静地看着彻辰。若是战败之前的自己肯定会为彻辰这种勇敢无畏、以少搏多的精神赞赏不已,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战斗风格。可是经历了战败后,老者领悟到绝对人数的劣势,绝对不是个人的英勇和顽强可以弥补的。自己的军队以一敌六不行,靠着米迦勒一人以一敌九也不行。 “彻辰,哪怕是去掉三个,他们也有六个成年男子。” 小个子骑士提醒彻辰道。哪怕是不把女人和驼背老仆算在内,他们人数仍占优。 “我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可是就像他们认为我们对他们的身份还蒙在鼓里一样,他们也认为我们对他们的身份完全不知情。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将其中的一两个人骗过来。我听法蒂玛说,米迦勒你是个剑术高手。是不是这样?” 彻辰说完一段绕口的话,追问道。 米迦勒是否真如法蒂玛说的那么厉害,这是自己计划的核心。 “嗯,如果是三个人以内,我有把握对付。”米迦勒肯定地说道。他对自己的剑术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那好,等会我回去骗他们说老先生伤情加重了,他们一定会让其中几个人过来看看。到时候米迦勒你就躲在门后面,等他们开门的时候偷袭他们。”彻辰说出自己的计划来。 “那另外几个人怎么办?我虽然能解决掉进来的强盗可做不到悄无声息,另外那些人一定会听到声响。你叔叔和你的伙伴都在餐厅里,他们一定会拿你叔叔他们威胁我们的。” “到时候就只能看它给不给力了。”彻辰望了望窗外。 那个“它”就是自己今晚最大的依仗和不确定因素。 “大人?” 米迦勒以询问的眼神看着老者。 那老者看了看彻辰,又看了看米迦勒,最后点了点头。现在的情形已经够坏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更坏了。 “米哈乌,”待彻辰离开房间,老者半靠在床后的墙壁上对小个子骑士说道“把你的匕首留给我。” 第八十八章陌生人六 彻辰出了房门走在廊上。他的眼睛不由地朝着天井的方向望了过去。在水井旁,那只残废了的熊貌似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它的头朝着走廊的方向,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眼。 可就在彻辰望向它的时候,这只废熊猛地睁开了眼睛。熊的眼睛血红,好似两颗红宝石一般。可这两颗红宝石是有生命的,彻辰从中看到了嗜血。 是的,作为森林中的王者,这只熊哪怕已经被斩断了前爪,可它并未认命和屈服。它的野性还在。 这会儿,它就明显地表露出要把彻辰撕成碎片的意思——哪怕彻辰并不是加害它的人。 彻辰也被这眼神吓得一哆嗦。他是即喜且忧。喜的是熊还没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它的嗜血本性还在;忧的是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等会第一个死在它的利齿之下的说不定就是自己。 “小朋友,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去换你那个骑士朋友到餐厅吃饭了吗?” 这时候,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彻辰的身边响起。 彻辰接着月光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驼背的老仆人。 显然,是老妇人见彻辰去了那么久,叫仆人过来看看情况了。 “没,没什么。我去了米迦勒那里。可我们那受伤的朋友的伤情忽然加重了。所以我就想叫老妈妈和她的儿子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那只熊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我就一时失神了。” 彻辰赶忙撒了个谎搪塞驼背老仆。 那老仆人听了彻辰的话,呵呵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他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扔向了熊。石子猛地砸在了熊的脑门上。 那熊愤怒的露出满嘴的尖牙,似要向驼背老仆和彻辰尖叫,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这畜生认生,对我们它从来不敢。”驼背老仆像是做了一件很值得骄傲地事情,对彻辰炫耀道。 “嗯嗯,我先去找老妈妈。”彻辰应了声,赶忙绕过老仆人朝餐厅快步走去。 在餐厅内,皮德罗已经醉的倒在了桌子上。而老妇人那六个儿子还在轮番地敬着费多特喝酒。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不时地为这个,为那个干杯。费多特本来就不时一个善于拒绝的老好人,被这六个汉子敬得自己也摇摇欲坠了。 唯一清醒的就是法蒂玛了。由于教义的约束,任凭老妇人怎么劝酒,她还是滴酒不沾的。 这就是彻辰推开餐厅大门看到的情形。 老妇人见是只有彻辰回来,开玩笑地问道;“你那骑士朋友怎么没来?他不会就在你的身后却被你挡住了吧。” 听到这个笑话,老妇人的六个儿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的,老妈妈。”彻辰竭力装出一副真的很心急的表情。 “我们那位受了伤的同伴伤情突然恶化了,他在不住地吐血。我想叫你们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妇人听完,狐疑地看了看彻辰,又看了看自己的六个儿子。而那六个青年也止住了笑,看着老妇人,在等她拿主意。 如果是在发现老妇人他们的真实身份之前,彻辰还不会对老妇人他们的这种表现感到异样。可现在,彻辰很明显感觉到了老妇人和他那些个儿子的异常。 他们是在怀疑自己。 彻辰的手心满是汗水。他尽量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后背,在裤子上擦了擦。 “瓦西里,你和老三、老四一起去看下。” 终于老妇人似乎还是相信了彻辰的话,开口对其中的三个儿子说道。 “哦,还有。把那个老驼背也叫去。他会看点病。”老妇人又补充道。而这后半句,显然是对彻辰说的。 “诶,好的。”彻辰尽量装出一副欢喜的表情。 彻辰走在前面,带着老妇人的三个儿子朝餐厅外面走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和法蒂玛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因为他怕自己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就会被老妇人看出异常来。可他相信,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法蒂玛也能心领神会。 “快点,刚才我那同伴吐了很多血。”彻辰快步地走在前面,大声说道。 三兄弟紧随其后。那驼背老仆人显然对拿石子丢熊来了兴致,彻辰他们出来的时候,他还在不断地朝熊的身上扔着石块。 “老驼背,你也一起过来。”当瓦西里走过驼背老仆的身边的时候也叫上了他。 彻辰走到了房门前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片的光亮。首先映入瓦西里眼帘的就是躺靠在床上的老者。而床旁边的椅子却是空的,那原本应该那个小个子骑士坐在那里。 瓦西里四目张望,房间里也没有看到那个小个子骑士。 接着,一道剑光闪过瓦西里的双眼。 那是米迦勒的剑。躲在门后面的小个子骑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瞎了瓦西里的双眼。 虽受重创,瓦西里却没有立即死去。他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就在米迦勒出剑的同时,彻辰迅速地低下身子。他朝着走廊左侧顺势一滚,滚到了天井里。 这样一来,老妇人的三儿子就直面了米迦勒的剑锋。 可米迦勒击倒瓦西里那点功夫毕竟为他争取了时间。老三后退了一步,将藏在衣袖内的短斧横在自己的胸前,希望能挡住米迦勒的剑锋。 若是一般人,去势如此之急的剑锋无论如何是无法在中途改变轨迹的。可米迦勒不是一般人,他的剑微微上扬,避过了挡在敌人胸口的斧身,朝着对手的喉咙刺去。 “安……” 老妇人的三儿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刺入自己喉咙的剑,他想说话,却吐不出半个子了。 他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握着斧头的手耷拉了下来。短斧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失去生命的尸体也倒在了身后兄弟的身上。 “安拉啊!” 驼背老仆人瘫倒在地,他被吓破了胆子。接着,驼背老仆人手脚并用地往自家主人所在的餐厅退去。 也就在这时,一声巨吼响彻山谷。 那条拴住废熊的铁链被彻辰砍断了。 第八十九章陌生人七 熊会不会通人性? 在砍断锁住熊的铁链的时候,彻辰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个念头。 刚才驼背老仆人拿石子丢熊的时候,熊明显对那老仆人表现出了愤怒的情绪;那么现在,自己砍掉铁链救了熊,熊会不会对自己有所感激呢? 毕竟作为森林之王,它应该会有那么一丝的智商吧。 可等铁链真的被彻辰砍断,熊挣脱了束缚,彻辰才知道自己真是想多了。 废熊在用一声震慑山谷的巨吼宣泄自己被囚禁多日的愤怒后,用剩下的三条腿站起身来猛地扑向了彻辰——因为那是离它最近的人类。 彻辰原本打算往餐厅的方向逃,可他心一慌,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所幸熊断了一足,无法用仅剩的一只前足完成站立和拍击。 那熊扑到彻辰的身前,那股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味直冲彻辰的鼻子,熏得他几欲昏阙。那张开的血盆大口朝着彻辰的喉咙便欲咬下去。 这一咬要是实了,彻辰的小脑袋肯定就和身体分了家。 而且这会儿,没有人能帮的了他。 小个子骑士在连杀了两人之后,也终于碰到了对手。老妇人的四儿子安德烈靠着两位兄长用生命赢得的时间,拔出了腰间的马刀、摆开了阵势,在走廊上和米迦勒一刀一剑地干了起来。 安德烈的刀法虽然稀疏,却一招一式也是有模有样。小个子骑士虽然貌似轻松地连杀了两人,却也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他的刘海被汗水浸湿沾在了脑门上,刀法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流畅而有力。 虽然小个子骑士击败和杀死安德烈是不成问题,可也需要些时间。 情急之下,彻辰赶忙赶忙将手中那把砍断铁链的斧面横着送进了熊口。 那斧面也是用铁打造的,极为的坚硬。废熊固然也使尖牙利齿,可牙床毕竟是肉做的。这一咬之下,虽然没有崩掉几颗牙齿,也痛的它七荤八素。 废熊一甩熊首,将彻辰甩到了走廊附近。而在彻辰的身后,便是瘫倒在地后马上就要爬到餐厅门口的驼背老仆。 “安拉啊!”驼背老仆人见彻辰被熊像扔垃圾般扔到了自己面前,而且熊马上就要扑了过来,吓得又高喊了一声真主的名字。他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拉住餐厅的门把手就想逃进去。 可还没等他打开门,一声枪响从餐厅内穿了出来。驼背老仆人双手捂住胸口,全身抽搐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而被他推开的门,也在彻辰面前缓缓打开了。 在门内,那老妇人手上正握着费多特的那把火枪,枪口还在冒着黑烟。 打死驼背老仆人的子弹,就是老妇人射出的。 而老妇人的另外三个儿子,正和法蒂玛对峙着。三人在餐桌的另一边,都是拔刀在手;而法蒂玛着护在皮德罗和费多特身前,右手用简易盾护住前胸,一手握着三把飞刀,威慑三人。 老妇人看了眼地上驼背老仆人的尸体,丝毫没有露出后悔和伤心的表情。她甚至还向尸体吐了口口水。 “异教徒,你也该去见你们的真主了。” 说完,老妇人又看向了彻辰。 “犹大们啊,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热情招待你们的人的吗?” 老妇人直到现在还想在惺惺作态,可她的表演也就到此为止了。 原本被枪声吓阻的废熊被餐厅透出的光亮吸引,放过了彻辰扑向了大门前站着的老妇人。它那重愈千斤的庞大躯体如巨岩般压向了老妇人,瞬间就把老妇人压倒在了地上。彻辰只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妈妈!” 老妇人的三个儿子见废熊压住了自己的母亲,也顾不得还在对峙的法蒂玛,挥舞着马刀就朝压在母亲身上的熊身上砍去。可熊是如此的皮糙肉厚,区区的马刀又如何伤的了它。 那熊不管不顾,任凭身上被砍出几道不痛不痒的伤口,它的利齿在老妇人的脸上撕下一大块血肉来,在口中不住地咀嚼。 眼见自己的母亲被熊咬得血肉模糊,三兄弟更加的惊怒异常。他们对着熊的头部、面部、腹部等柔软的部位刺去砍去。 在一只耳朵被马刀削去后,废熊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三兄弟身上,与他们搏斗了起来。 “彻辰,你没事吧?” 法蒂玛看了眼浑身是泥的彻辰,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谢谢你,法蒂玛。”彻辰抹了抹脸上的泥水,对法蒂玛表示感谢。 法蒂玛冲彻辰微微一笑。 当彻辰回来招呼老妇人和她的儿子们去米迦勒那边的时候,法蒂玛就发觉了异常。因为彻辰对醉倒了的皮德罗和费多特还有自己一句话也没说,他是在用这种“不正常”的方式传递给法蒂玛“不正常”的讯号。法蒂玛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却也警觉了起来,所以在外面发生声响的一刹那,就把皮德罗和费多特护在了身后为彻辰和米迦勒争取时间。 门口出现了米迦勒的身影。显然他已经把自己的对手解决了,现在过来支援彻辰。 “给。” 米迦勒捡起地上的火枪,扔给了彻辰。 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的逆转,形成了三对三的局面。而且那三兄弟还有一只熊要对付。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快来帮帮我们。我们投降!”三兄弟中的一人对彻辰他们哀求道。 三兄弟中的一人已经被熊咬住了大腿,而另外两兄弟虽然砍了废熊无数刀,可熊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们自己却已开始精疲力竭。 这样的战斗是绝望的,更何况还有三个“猎人”在盯着他们。 彻辰看了一眼米迦勒。这时候,他已经把火枪重新装填完毕。 米迦勒对彻辰点了点头。虽然这些人想谋杀自己,可看着他们被熊活生生咬死,小个子骑士还做不到如此铁石心肠。 彻辰把枪架在桌上,如此近的距离,都不需要刻意的瞄准便扣动了扳机。 子弹从废熊的穿入,射入了熊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将熊的五脏六腑绞的七零八落。 废熊倒在了地上,腥臭的鲜血从它的流出,染红了地面。 第五百零二章阿玉奇汗一 当切尔克斯克陷落的时候,切尔克斯克哥萨克首领瑙姆·瓦西里耶夫正带着他的顿河哥萨克骑兵和伪德米特里沙皇的起义军僵持着。 虽然在第一次交锋中瑙姆·瓦西里耶夫由于误以为对手只是些乌合之众而贸贸然地发动进攻,从而让只属于轻骑兵的顿河哥萨克们陷入和步兵方阵中损失了些人,可他很快便找到了对付起义军的方法,那便是不断地尾随,用远程火力不断的消耗起义军的兵力和耐『性』,如果起义军的士兵忍受不了被动挨打而脱离大部队贸然追击,那么瑙姆·瓦西里耶夫就会率领哥萨克骑兵将其包围吃掉,并在起义军大部队赶到前脱离接触;而如果起义军士兵不追击,那么他们就只能忍受被动挨打,在持续的打击中直到心理崩溃。 这一办法果然有效。由于缺乏对抗的火枪等远程武器,起义军的前进速度从从前的每天二十公里路降到了每天只能前进七八公里。并且就像一只被群狼围攻的巨熊般,每天都在失着血。 “斯捷潘·拉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你回来找死,还敢冒名沙皇,那么我只能再次的送你上路了。你就去地狱做你的沙皇吧!”瑙姆·瓦西里耶夫残忍地念道。 在第一次交锋中,瑙姆·瓦西里耶夫便认出了斯捷潘·拉辛来。虽然斯捷潘·拉辛为了伪装成伪德米特里沙皇而贴了假的络腮胡子,但是瑙姆·瓦西里耶夫还一眼便认出了他来——二人曾经是盟兄弟,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对斯捷潘·拉新的了解,哪怕是他化成灰都能认出来,更何况只是带了假胡子。 而在又一次被顿河哥萨克骑兵“打带跑”咬下一块肉后,起义军们停留在了原地。他们修筑起了工事,竟然做起了固守的打算。 这固然增加了顿河哥萨克偷袭和“打带跑”的难度,可却让瑙姆·瓦西里耶夫更是求之不得。 须知在一望无垠、人烟稀少的大草原上,如果说继续前进是找死,那么固守便是等死了。瑙姆·瓦西里耶夫估计,起义军所携带的粮食,绝对不够他们食用再超过一个星期的。等到一个星期以后,起义军将统统在他们固守的大营内饿死。 不过即便如此,瑙姆·瓦西里耶夫还是担心斯捷潘·拉辛是另有图谋的。因为瑙姆·瓦西里耶夫印象中的斯捷潘·拉辛不是这样会自寻死路的人。 而一支部队固守,最有可能的便是待援了。 而斯捷潘·拉辛等待的援军会是谁? 为着自己内心的担心,瑙姆·瓦西里耶夫向东西两个方向都派出了侦察兵。 东面,在伏尔加河流域,是一支新近来自东方的,自称土尔扈特的鞑靼部族,这些卡尔梅克不服沙皇俄国的统治,并且英勇善战,和顿河哥萨克们屡有土地纠纷,他们是极有可能帮助斯捷潘·拉辛来打击自己的。 西面,当然是切尔克斯克方向。在那个方向,瑙姆·瓦西里耶夫是知道有一支鞑靼军队正在向切尔克斯克靠近,可是在瑙姆·瓦西里耶夫出兵讨伐起义军之前,那支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军队似乎陷入了内『乱』,不仅停留在原地已有月余,并且似乎元气大伤,只剩下了千人——这也是瑙姆·瓦西里耶夫敢于离开切尔克斯克率领大部队讨伐起义军的原因之一。 这个时候,瑙姆·瓦西里耶夫仍然没有把鞑靼人发生的内『乱』与斯捷潘·拉辛联系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瑙姆·瓦西里耶夫在僵持中等待着侦察兵的回来。 最先带回情报的是前往伏尔加河流域的侦察兵。他带回了消息,卡尔梅克人没有任何的异动,只有一支卡尔梅克骑兵在他们的台吉阿玉奇的带领下在草原上围猎。 这让瑙姆·瓦西里耶夫放下了心。而在傍晚,从切尔克斯克方向返回的侦察兵却让瑙姆·瓦西里耶夫如遭晴天霹雳一般。 切尔克斯克城被鞑靼人占领了,并且鞑靼骑兵正向此地而来。 咋一听到这个消息,瑙姆·瓦西里耶夫呆若木鸡一般。 现在,哪怕瑙姆·瓦西里耶夫再愚蠢,他也明白了斯捷潘·拉辛是与鞑靼人勾结了。而他在切尔克斯克一带起事便是为了配合鞑靼人攻占切尔克斯克。 “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和鞑靼人勾结了。” 知道自己被斯捷潘·拉辛摆了一道,瑙姆·瓦西里耶夫恨不得现在就率军攻击起义军的大营将斯捷潘·拉辛这个伪沙皇生吞活剥了。 可理智告诉他,进攻大营是不明智的。 “我现在应该撤退,去找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他们。”瑙姆·瓦西里耶夫盘算道。 不过很快,瑙姆·瓦西里耶夫自己又否决了自己这个方案。 “不,不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他们现在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况且我丢了切尔克斯克,他们这些贵族老爷们丢了不打紧,我是个哥萨克,他们肯定会把我捆起来送到莫斯科做替罪羊的。而且伪沙皇的『乱』子也是我这里起来的,他们罗曼诺夫一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沙皇他肯定会对我平叛不利恨之入骨。聪明的瑙姆·瓦西里耶夫不能做这样的蠢事。” 瑙姆·瓦西里耶夫左思右想,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黑海怒涛中的小船一般,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盘算来盘算去,瑙姆·瓦西里耶夫知道自己唯一可以走的路便是想办法打败斯捷潘·拉辛和鞑靼人。可凭自己这几百号人可能吗? 突然的,瑙姆·瓦西里耶夫的脑袋里灵光一闪。他紧紧抓住了身边的副官的胳膊。 “瓦西里,那个从东面回来的传令兵是不是说阿玉奇正带着卡尔梅克骑兵在打猎!” 第五百零三章阿玉奇汗二 蒙古人作为一个整体的民族是随着成吉思汗而开始的。铁木真在当选为可汗之后只花了20年就统一了草原。之后,蒙古人开始了对已知世界的大扩张和大征服。在以后的50年里,蒙古人相继征服了中国、波斯、罗斯地区等等,除了印度以外,蒙古帝国成了囊括亚欧大陆的帝国。 然而蒙古帝国统治的崩溃几乎就像它的崛起一样迅速。到了1360年,蒙古人已经丧失了中国和波斯地区,他们在亚洲所能保住的仅剩下了其蒙古高原的发祥地、河中和蒙兀儿斯坦。 而作为蒙古人的一支,卡尔梅克人原本生活在中国的新疆。在明末清初之际,由于受到同为卫拉特蒙古的准噶尔部的欺凌,卡尔梅克部迁移到了伏尔加河流域,又经过了首领和鄂尔勒克、书库尔岱青和朋楚克三代人半个多世纪的经营,把原来一片荒漠的伏尔加河下游两岸变成了丰美的牧场。他们在这里放牧牲畜,逐水草围猎,建立起了自己的新家园。 由于卡尔梅克人信奉藏传佛教——喇嘛教,他们与沙皇俄国所信奉的东正教和当地其他鞑靼游牧部落信奉的教是格格不入的。故而因为信仰和草场,卡尔梅克人没少和沙皇俄国以及鞑靼人交战。 当瑙姆·瓦西里耶夫找上门的时候,阿玉奇所率领的卡尔梅克人在成功的狩猎后,正在草原上举行着那达慕大会。 此际,这位将成为卡尔梅克汗国历史上最出『色』可汗的阿玉奇不过和彻辰差不多的年纪。他是朋楚克的儿子,也是未来的卡尔梅克汗国的可汗。阿玉奇有着一张俊美的面容,他的眼睛不似他的同胞那样的眯眯眼,而是即大且圆;他的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当他发怒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喷薄出的是属于未来可汗的威严;而当他和善的时候,他又像是你最亲近的朋友。 此时,那达慕上最让人激动人心的比赛——赛马亦拉开了序幕。阿玉奇及其手下扎萨克王公、台吉麾下的骑手无不摩拳擦掌着想要一试身手。因为赢得赛马比赛的冠军,不仅牵涉到个人的荣誉,更能得到首领和自家主人赐予的丰厚赏赐。这些赏赐对于普通的牧民来说往往是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 有赛马的当然也就有赌马的。在场上骑手们跃跃欲试之时,场下的观众们也在忙着下最后一道注。一块羊皮、一条毡毯、一袋麦子,赌桌上摆满了牧民们一年的辛苦收获。 而在另一边,各个台吉和扎萨克王公们也在忙着为自己的属意的马儿下注。 “格鲁,虽然你的伊犁马驰名天下,可我这匹马可是我从新疆带来的伊犁马和顿河马杂交出来的良驹,它结合了两个马种的优点,可是更胜一筹啊。”在一块华丽的波斯地毯上,阿玉奇左手边的噶尔丹策凌望着赛场上一匹精神抖擞的枣红马得意的对阿玉奇右手边的一位穿着红衣的喇嘛说道。 “既然如此,那今日咱们就好好较个高下吧!”那名叫格鲁的红衣喇嘛显然和噶尔丹策凌关系极好,他爽朗地大笑着回应道。 这二人一人是阿玉奇的大将,一人是阿玉奇的谋士,都是阿玉奇的父亲从卡尔梅克贵族的青年子弟中精挑细选出来辅佐阿玉奇的。 “唷,看来策凌你今日可是志在必得啊。那我们可得小心咯。”坐于上手的阿玉奇也对格鲁喇嘛打趣的说道。 就在这时,两名卡尔梅克骑兵带着被解除了武器的瑙姆·瓦西里耶夫来到了阿玉奇的面前。 虽然与沙皇俄国屡有交锋,可是普通牧民对于金发碧眼的俄国人还是陌生的。眼见着这么一个不类人形的家伙,四周围的牧民们纷纷侧目。 “台吉,这名黄『毛』子要见您。”一名卡尔梅克骑兵对阿玉奇施礼并说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久在切尔克斯克,他与卡尔梅克人也是打过几次交道的,会些卡尔梅克语,他听那名卡尔梅克骑兵竟然称自己是什么黄『毛』子,不禁勃然大怒,他甚至想举起拳头给这个卡尔梅克人一拳,可当他抬起手才想起,自己现在可不是在切尔克斯克,而是身处卡尔梅克人的周围,并且孤身一人。 瑙姆·瓦西里耶夫赶忙想收回手,可这已经迟了。他身后的卡尔梅克骑兵见状,赶忙上前将瑙姆·瓦西里耶夫制服,然后扭着瑙姆·瓦西里耶夫的手推推搡搡着带到了阿玉奇面前。 瑙姆·瓦西里耶夫踉跄了两步,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在地上。威慑于卡尔梅克骑兵的威势和人多势众,瑙姆·瓦西里耶夫不敢再嚣张了,他生疏地点头哈腰着向面前的阿玉奇屈躬卑膝道“尊敬的阿玉奇汗,您好。” “错了!” 阿玉奇大声打断了瑙姆·瓦西里耶夫的问候,然后正『色』道“可汗是我的父亲,我是一名台吉,阿玉奇台吉。你是谁?为何要来见我?” “回台吉的话,我是沙皇的臣子,切尔克斯克的主人,顿河哥萨克的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瑙姆·瓦西里耶夫郑重其事地回复道。 “是名哥萨克啊原来!”坐在一旁的噶尔丹策凌哈哈大笑道。 和哥萨克人鄙视草原民族一样,卡尔梅克人也是瞧不起哥萨克的。他们认为这些人不过是些在本国犯了罪的流氓和乞丐组成的团伙。所以噶尔丹策凌听到瑙姆·瓦西里耶夫自称是哥萨克首领,还那么的郑重其事、自以为荣,这才哈哈大笑。 阿玉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笑完,他马上收敛起笑容,又重复刚才的问题,询问起瑙姆·瓦西里耶夫的来意。 “尊敬的台吉,我是奉沙皇陛下之命来送礼的。”瑙姆·瓦西里耶夫有求于人只得强忍怒意。不过他发誓,今天在这里受到的屈辱,将来必要十倍、百倍奉还。 “噢,你们的沙皇要你来送的什么礼?”阿玉奇傲然地问道。他那姿态,直让人感到他和沙皇是平等的。 眼见对方询问起自己带来的礼品,瑙姆·瓦西里耶夫立刻就来了精神,他先是拿出了一支鹅『毛』笔,再又拿出一瓶墨水,进献给阿玉奇。 瑙姆·瓦西里耶夫当初离开切尔克斯克是为了出城与斯捷潘·拉辛的起义军交战,身上和队伍中本就没有带什么贵重物品。他也欺负卡尔梅克人没有见识,于是只拿了些便宜货『色』冒充礼物。 卡尔梅克骑兵将礼物拿到阿玉奇面前。阿玉奇拧开墨水瓶的盖子,闻了闻,然后皱起了鼻子。接着他对瑙姆·瓦西里耶夫问道“这是什么酒?这么难闻?” 瑙姆·瓦西里耶夫一边暗骂着这些卡尔梅克人土包子,一边笑着说道“台吉大人,这是墨水,用来写字的。” 说着,瑙姆·瓦西里耶夫还用手比划了两下。 一听不是酒,阿玉奇没了兴趣。他将墨水瓶递给了格鲁,然后又转头看起了比赛。 瑙姆·瓦西里耶夫一下子被冷落了。 不过也该如此,瑙姆·瓦西里耶夫本以为阿玉奇没见过世面,试图用一瓶墨水就赢得阿玉奇的好感并借兵,有这样都待遇是必然的。 两名卡尔梅克骑兵见台吉没有了话,便准备押瑙姆·瓦西里耶夫离开。 瑙姆·瓦西里耶夫咬了咬牙。他见阿玉奇无动于衷,而自己又要被赶走,只好准备拿出他最宝贵的东西——一只沙皇送给他的八音盒。 第五百零四章阿玉奇汗三 这八音盒不仅能演奏优美的音乐,还能报时,一向是瑙姆·瓦西里耶夫的最爱。在夜晚休憩的时候,瑙姆·瓦西里耶夫总爱拿出来听听。可这时为了借兵,瑙姆·瓦西里耶夫只能忍痛割爱了。 “台吉大人,我还有礼物,一件您一定会喜欢的礼物。”瑙姆·瓦西里耶夫高声说道以吸引阿玉奇的注意。 “哦?你还有什么礼物?” 阿玉奇毕竟还是年轻,果然被吸引了,他好奇地问道。 “在我的马上,在我的马上!我拿来给您,您看了肯定会喜欢的。是会动会叫的东西。”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 “那你快去拿来。” 一听是会动会叫的东西,阿玉奇更有兴趣。他吩咐瑙姆·瓦西里耶夫马上拿来。 瑙姆·瓦西里耶夫快步离开去取八音盒的那点时间,阿玉奇和格鲁、噶尔丹策凌二人交谈了起来。 “会动会叫?该不会是什么有趣的鸟吧。我听说有一种叫做鹦鹉的鸟就会说人话。”噶尔丹策凌好奇地猜测道。 “是啊,阿玉奇。我也觉得可能是鸟兽之类的东西。”格鲁喇嘛跟着附和道。 “不管是什么,等会儿一看便知了。”阿玉奇抹了抹上上嘴唇,说道。 然而与众人猜测的不同,瑙姆·瓦西里耶夫拿来的既不是鸟也不是兽,而是一台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盒子内有座小房子是用木头做的,房子的四周有用丝绸和棉布装饰绘制着藤蔓花卉以及一些安在底座上的小人的人像。房子的中间带有奇怪符号的白『色』圆盘上,三根小针还能自己转动。 阿玉奇等人没见过八音盒,一时间众人的眼光无一例外地都被这个小小的盒子给吸引住了。然而还未等人们看出个名堂来,眼前的小房子内的一扇小门突然自动打开了。从其中窜出了一只布谷鸟当下就冲着众人“咕、咕、咕”地叫了三声。 这一突发事件着实让现场的阿玉奇等人吓了一大跳。那表情就如同南美洲的阿兹特克人第一次听到火枪声一般。 而刚才还似凶神恶煞般的两名押送瑙姆·瓦西里耶夫的卡尔梅克骑兵也『露』出了畏惧之『色』,他们一个个跳了老远。 眼见阿玉奇等人的这番反应,瑙姆·瓦西里耶夫心中立刻就泛起了一种略带鄙视的扬眉吐气感。 就在瑙姆·瓦西里耶夫得意洋洋时,一件乐极生悲的事情发生了。 却见坐在阿玉奇身旁的喇嘛格鲁迅速地站了起来,然后举起了自己的佛仗猛地冲上前砸碎了还在鸣叫着的八音盒,口中还念叨着辟邪的佛经。瑙姆·瓦西里耶夫反应过来正待大骂,却见那个喇嘛用佛仗直指瑙姆·瓦西里耶夫大声呵斥道“魔鬼派来的使者,你们想夺取台吉的灵魂吗!” 给格鲁这么一说,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杀意。想起自己刚才被那房子吸引的模样,还真有灵魂出窍的感觉。再看看那已成碎片的房子,感觉还真像是能将人的灵魂封闭入房子中一般。 阿玉奇是未来的卡尔梅克汗国的可汗,并且深受部民的拥戴,这个黄『毛』子竟然想刺杀阿玉奇,哪能不犯众怒。 现场最愤怒的莫过于噶尔丹策凌了。却见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来人啊!给我把这个恶魔拉出去烧死!” “冤枉啊!” 瑙姆·瓦西里耶夫瞬间哭丧了脸。他使劲用两条肥硕的腿蹬着地面,不让卡尔梅克骑兵将自己拖走。 “慢着!” 正当瑙姆·瓦西里耶夫要被拖下去处死的时候,阿玉奇制止了噶尔丹策凌的举动。他捡起地上被打碎了的自鸣钟碎片,仔细观察起里面的零件来,他甚至还拿起那些齿轮交错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阿玉奇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阿玉奇举起了那些齿轮,他对噶尔丹策凌和格鲁说道“你们看,这才是刚才那只鸟发出声音的奥秘。这些齿轮带动了里面的装置,然后发出了声音。我说的对吗?瑙姆·瓦西里耶夫手里。” “台吉睿智!”瑙姆·瓦西里耶夫在旁陪着笑脸道。 接着,阿玉奇不顾他人震惊的目光,赐瑙姆·瓦西里耶夫坐下。他对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沙皇的使者,感谢你的礼物。这真是件不错的东西。我的人鲁莽,将其打碎了。不过如果你手上还有的话,我愿意用马和你换。或者说其他和这一样的东西,比如说火枪。” 瑙姆·瓦西里耶夫险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然后说道“台吉,虽然这样的物件在我们沙皇俄国也是稀世珍宝,但您要是喜欢我们沙皇陛下当然不会吝啬。因为陛下是希望卡尔梅克汗国成为沙皇俄国的朋友的。你知道,朋友是应该相互……” 瑙姆·瓦西里耶夫说着,用手制比划了下自己,又比划了下阿玉奇。 阿玉奇是何等聪明的人。他马上明白了,瑙姆·瓦西里耶夫,或者说是沙皇俄国的沙皇是有求于自己。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阿玉奇却岔开了话题,仍然固执地问道“那么火枪呢?” 瑙姆·瓦西里耶夫愣了下。他明白了,阿玉奇并不是因为喜欢自鸣钟才放过自己,而是看上了沙皇俄国的火枪。 虽然沙皇俄国的火枪又笨又重,在欧洲是出了名的落后,可即便这样的武器,也是游牧民族难以得到的。沙皇俄国为了不让境内的游牧民族有能力反抗自己,是严格禁止火器流入到他们手中的。 若是以往,哪怕阿玉奇搬出金山银山来,瑙姆·瓦西里耶夫也不会买给他火器的。可现在为了能借兵收复切尔克斯克,瑙姆·瓦西里耶夫也顾不得许多了。 “火枪,当然也是可以的。”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 “那么你们的沙皇想要什么?” 一听瑙姆·瓦西里耶夫肯卖给自己火枪,阿玉奇急切地问道。阿玉奇在与哥萨克和沙皇俄国军队的冲突中是亲眼见识过火枪的厉害的。哪怕是在勇猛的勇士,在火枪面前也和三岁的孩童差不多。阿玉奇希望获得火枪以武装自己的卫队,增强自己的实力,可是哪怕自己出再高的价钱,前来汗国交易的商人也没有愿意出售火枪的。 “台吉,我,不,是我们沙皇,他希望您帮助伟大的沙皇俄国击退邪恶的的入侵。”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 “原来是要借兵。”听了瑙姆·瓦西里耶夫的话,阿玉奇踌躇了。 而格鲁喇嘛则在一旁用宝相庄严的声音高声宣了一声佛号。 出兵不是小事,况且卡尔梅克汗国刚刚在异国他乡扎根,四周强敌林立,为了他国的利益出兵,哪怕是作为汗国继承人的阿玉奇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此事要从长计议。”阿玉奇说道。 见阿玉奇犹豫了,瑙姆·瓦西里耶夫心里慌了起来。从长计议,长是多长。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要是等斯捷潘·拉辛在切尔克斯克扎下了根,自己可就全完了。 瑙姆·瓦西里耶夫的心一慌,他咬了咬牙对阿玉奇说道“只要台吉愿意即刻出兵帮助我们,沙皇俄国愿意赠送您三百条火枪!” 三百条火枪! 听到这个数字,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而格鲁喇嘛在拨开一颗佛珠时,力道也不刚才猛了许多。 “你们的敌人有多少人?”阿玉奇问道。 “一千余鞑靼人,都是些乌合之众,没什么大不了的。”瑙姆·瓦西里耶夫故作轻松地说道。 这话显然不能让阿玉奇相信,沙皇俄国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要自己对付的只是千余乌合之众。 “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阿玉奇正『色』道“我们土尔扈特人最看重朋友,如果你们沙皇俄国真的把我当朋友,那么就应该实话实说。” 听阿玉奇的口吻隐隐有威胁之意,并且那意思只要自己不说实话他就不帮自己,瑙姆·瓦西里耶夫只得实话实说道“还有三千多农奴组成的叛军。” 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对视了一眼,他们又看了看格鲁喇嘛,格鲁喇嘛只是闭着眼又宣了声佛号,声音低沉。 阿玉奇又沉思了片刻,在权衡了利弊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玉奇对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三百条火枪我现在就要,并且假如你在敌人的人数上欺骗了我们的话,我们随时可以退兵。” 对于阿玉奇的要求,瑙姆·瓦西里耶夫内心经过了了激烈的挣扎,最后他说道“先给两百条,等事成后再给你们一百条。我只能保证敌人大体是如此的实力,但些许的出入也是难免的。” “成交!”阿玉奇与瑙姆·瓦西里耶夫击掌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阿玉奇答应他,两天后,他会亲率三千卡尔梅克骑兵去支援瑙姆·瓦西里耶夫。 一想到那三千铁骑,瑙姆·瓦西里耶夫感觉自己又活了。他看四周地景『色』是那么的美好,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而在阿玉奇这儿,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格鲁喇嘛开口对阿玉奇说道“台吉,你真的要帮助这个俄国人?” “是的,格鲁。那可是三百条火枪啊!有了这些武器,我就可以组成一支使用火枪的台吉卫队,我在汗国的地位也就更稳固了。”阿玉奇对格鲁喇嘛说道。 此时,那达慕大会已经结束,那匹伊犁马和顿河马杂交出来的新马果然获得了胜利。阿玉奇将一把匕首赏赐给了驭马的骑士,而自己则在奴仆的帮助下上了马。 “台吉,您是汗国的继承人。你无论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不过不论是俄国人还是那些,他们都是佛的敌人,您要小心不要被他们利用了。”格鲁喇嘛告诫阿玉奇道。 听到格鲁是怕自己被利用,阿玉奇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格鲁。我岂是怎么容易被他们利用的。” 格鲁见阿玉奇如此的自信,便不再多言。这时,噶尔丹策凌骑着马过了来。 噶尔丹策凌已脱下了长袍,换上了身卡尔梅克的盔甲。卡尔梅克人生活在西域,那里是东亚文明与中亚文明的交汇点,所以他们的盔甲也结合了东亚的棉甲与中亚流行的锁子甲的特点。 就譬如噶尔丹策凌这一身。它的内里是一件开襟式的锁子甲,外面则是打了泡钉的棉甲。他的头上带着高高的『插』着面小旗的头盔,小旗迎风飘扬。 “阿玉奇,一百骑兵已经集结完毕了。”噶尔丹策凌对阿玉奇说道。 “好。” 见噶尔丹策凌如此快就将部队集结完毕,阿玉奇满意地赞了声。接着,他对噶尔丹策凌吩咐道“策凌,你率领本部这一百骑兵去切尔克斯克。一者去接受那三百条火枪;二者去看看,看看那个那个哥萨克是不是在骗我们。如果发现什么异常马上回来,记着带上那两百条火枪。我回去请示了父汗后就带着大部队来支援你。” “遵命,台吉!”噶尔丹策凌用右手重重地敲击了下胸膛。 噶尔丹策凌带着一百骑兵走了。阿玉奇回头对格鲁喇嘛说道“格鲁,我如此安排你觉得如何?” 格鲁喇嘛双手合十“再也没有比这更周全的布置了。” 阿玉奇虽然睿智可毕竟年轻,听了格鲁的恭维,他大声笑了起来。 笑完后,阿玉奇扬鞭一打坐骑的『臀』部。 “走了,土尔扈特的勇士们。我们回家!” 随同阿玉奇围猎的卡尔梅克的部众们欢声迎和了一声。他们骑着马,带着满载而归的猎物朝着家的方向而去。在不久的将来,一股蒙古旋风将席卷切尔克斯克和亚速,其力道之大,是彻辰、斯捷潘·拉辛、以及始作俑者瑙姆·瓦西里耶夫都无法预料的。 第五百零五章梦想 就在阿玉奇返回伏尔加河流域的时候,在切尔克斯克,彻辰和斯捷潘·拉辛正在庆祝着胜利。 瑙姆·瓦西里耶夫前往卡尔梅克汗国求助,他留着包围起义军的顿河哥萨克们在得知切尔克斯克失陷后一片哗然,他们纷纷作鸟兽散。一些人前往卡尔梅克汗国找寻瑙姆·瓦西里耶夫去了;一些人直接遁入了草原做起了劫匪;另外一些人则直接投靠了德米特里沙皇的起义军。 在解除了包围后,斯捷潘·拉辛将起义军留在了原地,而自己则带着当年的部下赶往切尔克斯克,并以德米特里沙皇的名义入了城。 彻辰在自己的营帐内单独和斯捷潘·拉辛会了面。而彻辰见斯捷潘·拉辛此来,竟然一个曾经的自由奴隶军团的人都没带,他和斯捷潘·拉辛的第一句话就不无讽刺了“你还真是小心,到现在还怕我会收回那些人。” 斯捷潘·拉辛闻言,梗了梗脖子。他笑着说道“团长,你想多了。我才不担心呢。你不懂农奴,他们都是些贱骨头。那些贵族要农奴们每年无偿给他们贵族老爷们白干大半年的活,而且农奴们甚至不能离开贵族老爷们的庄园。可他们呢,竟然不愿意反抗。是的,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因为在他们看来,沙皇和贵族就是上帝规定的秩序,反抗他们就是反抗上帝。农奴们宁可逃走当哥萨克,也不愿意起义。而且他们还认为贵族老爷们作了恶,可是小爸爸是爱他们的。只要他们把自己的苦难向小爸爸申诉了,小爸爸一定会救他们的。” 听斯捷潘·拉辛是这么说,彻辰假意道“哦?那我是不是该去试试,试试他们愿意留在你这位小爸爸身边,还是回到我这。” 说完,彻辰悄悄地撇了斯捷潘·拉辛一眼。 果不其然的,听彻辰这么一说,斯捷潘·拉辛腾地一下从彻辰对面的椅子上跳了起来。他那巨大的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在帐篷覆盖了大半。他的脸『色』阴沉,像是噬人的野兽一般。 可很快,斯捷潘·拉辛恢复了常态。他慢慢地坐了下来,然后捡起地上的一块牛粪扔进火里。 “团长,你不用用言语挤兑我。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是个好人。”斯捷潘·拉辛阴恻恻的笑道。 彻辰也捡起了一块牛粪扔进火里,那篝火烧的更加的旺盛了。 彻辰大方地承认道“是的,我是不会。可你不也舍不得不是吗?这些人可是你复仇的资本。切尔克斯克的瑙姆·瓦西里耶夫可是你的仇人吧。你想向他复仇,夺回你的位置,你不也得靠我的这些人吗?好像你还没有抓到瑙姆·瓦西里耶夫吧?顿河哥萨克的首领,斯捷潘·拉辛。” 彻辰直直地点出了斯捷潘·拉辛的真正身份。 斯捷潘·拉辛,顿河哥萨克,首领。 这些情报,都是在彻辰从阿兰处得知斯捷潘·拉辛是叛徒后命令法蒂玛秘密收集的。 斯捷潘·拉辛的确曾经是一名农民,可和那些逆来顺受的农民不同,从小开始,斯捷潘·拉辛就充满了叛逆的精神。他偷邻居家的马,偷喝教堂圣杯里的圣水和圣餐,总之,一切叛逆的、离经叛道的事情他都做了。等到他长到二十岁,斯捷潘·拉辛杀死了一名他父亲耕种的土地上的收租人,于是他逃到了顿河。在那里,凭借着与生俱来的领导力,斯捷潘·拉辛很快成为了一名哥萨克的小头目。成为小头目的两年后,斯捷潘·拉辛带着哥萨克们远征里海,他们偷袭了不少游牧部族,掠夺了不少许多财富,并在其中一处建立起自己的基地,但之后被一名克里米亚汗国的帕夏率兵摧毁,可他却闯出了名气。那个时候,沙皇俄国人民的负担很重,沙皇『政府』不仅向人们征收沉重的税,更征发许多的劳役和兵役,许多农民慕名加入了拉辛的队伍来摆脱负担。1655年的6月24日,斯捷潘·拉辛到达阿斯特拉罕。那里是沙皇俄国的领土,可斯捷潘·拉辛已不满足于做一名效忠沙皇俄国的哥萨克了。他率领2000名效忠自己的顿河哥萨克袭击了阿斯特拉罕,并且屠杀了所有反对他的人,包括一名伯爵和一名公爵;他还抢劫了城市的富人区,并他试图将阿斯特拉罕改造成一个哥萨克国。可他空有赫梅利尼茨基的志向,却没有他的能力。在长达三周的血腥和放『荡』狂欢之后,他不得不离开了阿斯特拉罕,因为那里他和他的手下再也待不下去了。紧接着,成为了沙皇俄国和克里米亚汗国共同敌人的他,被两支互相敌视却有共同目标的军队所追捕。在临近切尔克斯克附近,斯捷潘·拉辛因被出卖了驻地而被俄军打败了。而出卖他的人,便是他的战友,现在的切尔克斯克最高长官瑙姆·瓦西里耶夫。一位和他一起做过强盗,向伏尔加河上过往的船只收税的战友。 斯捷潘·拉辛被打败却在忠心的护卫的拼死保护下逃脱了重围。可却戏剧『性』的被一支路过的克里米亚猎奴队所捕获,被卖到了卡法。 而成为奴隶的斯捷潘·拉辛,最终等到了彻辰的到来。 斯捷潘·拉辛背叛彻辰,投靠穆罕默德·格莱伊,并不只是为了金钱,他为的就是得到自由奴隶的军团。他要复仇,要重新成为一名声名显赫的哥萨克头领。穆罕默德·格莱伊愿意满足他,答应只要他背叛彻辰,就仍然让他做自由奴隶军团的头领,并给他更多的武器和金钱。 斯捷潘·拉辛在听完彻辰默诵出他的简历后,冷哼了一声。 “你倒是知道的全面了,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告诉你的?” 彻辰没有否认。 斯捷潘·拉辛摇了摇头。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果然与异教徒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那么彻辰贝伊,我这个叛徒现在自投罗网,你打算将我怎么处置?” 彻辰却说道“我既然当时没有处置你,现在当然也不会。斯捷潘·拉辛,你虽然不是好人,可就像你说的,那些可怜的奴隶们跟了你,总比回去重新做奴隶强。我只希望你善待他们。” “当然!” 接着,彻辰进入了正题。他问斯捷潘·拉辛为何而来。 斯捷潘·拉辛此来绝对不是为了庆祝胜利那么的简单,他肯定是有求于自己。 在帐篷外巨大的篝火前,叶利谢伊和谢苗正在跳着传统的俄国舞蹈。这两人随着音乐边用脚打着拍子边唱道 清澈的泉水缓缓地流淌, 倾注在伏尔加河中, 我也一样。啊!亲爱的姑娘 我都心倾注在你的身上! 乌—哈! 一段完结,叶利谢伊和谢苗双手一拍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围在四周的鞑靼人和自由军团的奴隶们也纷纷喊道“乌—哈!” 而在帐篷内,斯捷潘·拉辛,他靠近了彻辰的身边,一改刚才那阴沉易怒的声音,用甜到腻的声音亲切地说道“我的主人,我先恭喜您再一次获得了胜利。当然,我的确还有件事想和您说。” 斯捷潘·拉辛什么时候会喊自己主人?当然是在有求于自己的时候,这一点彻辰早已是心知肚明的了。 所以彻辰看也不看斯捷潘·拉辛,可那神态让斯捷潘·拉辛觉得彻辰仿佛看穿了一切。 “你说吧,拉辛。你想要什么?是火枪还是马匹,或者是被俘的切尔克斯克居民?”彻辰问道。在他想来,斯捷潘·拉辛想要的无非是这些吧。 可他还是低估了斯捷潘·拉辛的胃口。斯捷潘·拉辛竟然想要的是整座切尔克斯克。 “你想要切尔克斯克?” 彻辰手撑着靠椅的扶手,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了一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主人。”斯捷潘·拉辛的口吻更加的亲热了,那嘴仿佛涂了蜜一般。 在他嘴里,彻辰将切尔克斯克给他的好处简直说也说不尽。 正当斯捷潘·拉辛口若悬河的时候,彻辰打断了他。彻辰正『色』地说道“拉辛,你该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派我来切尔克斯克,是要占领这里并打通与亚速堡的联系的吧。” “我当然清楚,主人。可是现在你不是做到了吗?切尔克斯克已经是你的了,而瑙姆·瓦西里耶夫也惶惶如丧家之犬不知去向了。”斯捷潘·拉辛接口道。 彻辰摇了摇头。 “拉辛,穆罕默德·格莱伊要我摧毁或者占领这里,而不是交给别人。况且,你该知道切尔克斯克在你手中的风险吧?” “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人,怎么能算是别人呢?”斯捷潘·拉辛继续巧舌如簧道。 斯捷潘·拉辛也知道自己要得到切尔克斯克是多么的困难,所以他倒不只是一味的献媚,而也将切尔克斯克由其掌握的好处说了一通 “主人,将切尔克斯克与我掌握其实比摧毁它来的对你、对穆罕默德·格莱伊更有利。而且我当然也知道,我现在冒充德米特里沙皇,已经是莫斯科必欲处之而后快的第一人了,莫斯科的沙皇是一定会派兵来的。不过从克里米亚汗国的角度,将切尔克斯克给我,汗国就等于在沙皇俄国打下了一颗钉子。在沙皇消灭我之前,他是不会有闲心去对付克里米亚了。而且,我会保证亚速堡与汗国本土道路的畅通,不会让手下人劫掠来往的汗国商队的……” 渐渐的,彻辰有些意动了。 对于克里米亚汗国有没有利他倒不是那么的在乎,吸引他的是斯捷潘·拉辛所说的吸引沙皇俄国的注意这一点。这在克里米亚汗国的草原民族的收成结束后,对在波兰共和国艰苦作战的娜塔莉、安杰伊、米哈乌他们是多大的帮助啊! 此时,叶利谢伊和谢苗绕着火堆转了两圈。他们扑倒乐队的面前,再次唱了起来 倾注只是倾注,可没有消失, 哪怕伏尔加河有千难万险、碧波滔滔, 仍能在河的深处, 捡到一枚金戒指。 乌—哈! “这旋律真美!”彻辰望着帐篷外面载歌载舞的众人说道,他的脸上『露』出明快的笑意。 斯捷潘·拉辛见彻辰面带笑容,便知道这事或许能成。他趁热打铁地让彻辰给出承诺。 “那么主人,您是答应了?” “拉辛,你为何执着于切尔克斯克?” 彻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斯捷潘·拉辛为何要切尔克斯克。 彻辰原以为斯捷潘·拉辛会回答是为了钱。毕竟切尔克斯克虽小,却是沙皇俄国南疆的集贸中心,这里联通亚速堡、伏尔加河流域、高加索和克里米亚,每年过境的商品价值不下十万泰勒。 可斯捷潘·拉辛的回答却出乎了彻辰的意料。他是那么的真心实意、句句发自肺腑,让彻辰难以怀疑其真实『性』。 “彻辰,”斯捷潘·拉辛换了一个直接的称呼称呼彻辰,他说道“你或许会以为我疯了,从冒充德米特里到占据切尔克斯克,每一步都在像自寻死路。可是我告诉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哥萨克,我要在这里成立切尔克斯克哥萨克酋长国,建立哥萨克自己的国度。你不要告诉我不可能,赫梅利尼茨基不就是很好的榜样吗?他起义的时候波兰共和国多么强大啊,可是怎么样?还不是被打的落花流水。他乌克兰的赫梅利尼茨基能做到,我沙皇俄国的斯捷潘·拉辛一样能做到。我是失败过一次,可是失败给了我成功的经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失败乃成功之母。我相信我这一次一定能成功。所以我要有一个根据地,一个顿河哥萨克心灵的家。” 彻辰被斯捷潘·拉辛的这一远大“梦想”说的一愣一愣的。 一个切尔克斯克哥萨克酋长国?一个顿河哥萨克心灵的家? 叶利谢伊和谢苗的歌声继续传来 每个姑娘都是火石, 每个小伙都是火镰, 你只需着意撞击, 准会撞出火花成串! 乌—哈! “我会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为你争取的。”彻辰向斯捷潘·拉辛承诺道。 第五百零六章在亚速 虽然彻辰承诺为斯捷潘·拉辛向穆罕默德·格莱伊争取切尔克斯克,不过在第二天一早,在往库尔斯克方向派出信使后,他便拔营往亚速堡而去,并直接把切尔克斯克让给了斯捷潘·拉辛。这让卡拉齐米尔咱又气又怒,却又敢怒而不敢言。 卡拉齐米尔咱的情绪彻辰当然看在眼里。在一次休憩的时候,彻辰将卡拉齐米尔咱叫了过来。 他对卡拉齐米尔咱说道“卡拉齐米尔咱,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没有,贝伊大人。我没有!”卡拉齐米尔咱闷声说道。可他那大步走路时身上的小金属板链甲与弯刀和配饰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无疑显示他是有话的,只是不敢说罢了。 彻辰微笑着朝卡拉齐米尔咱招了招手,让他离自己更近些。卡拉齐米尔咱照做了。 彻辰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卡拉齐米尔咱。字条上的文字是用阿拉伯语和俄语书写的,卡拉齐一个字也看不懂。因为他是个文盲。 彻辰无奈,只好对其解释道“这是那位德米特里沙皇对你的一点心意。今后,只要切尔克斯克还是他的,每年你都会得到一千泰勒,约合一百金币的分红。” 卡拉齐米尔咱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他觉得这张轻如鸿『毛』的字条现在重若大山。 半晌,卡拉齐米尔咱吞咽了下口水,他对彻辰说道“贝伊,你想要我做什么?” 卡拉齐米尔咱虽然说穆罕默德·格莱伊提拔的新秀,可是在金钱面前,他还是沦陷了。毕竟一年一百金币的收入可比穆罕默德·格莱伊赏赐给他的村子多了整整五倍。 见卡拉齐米尔咱如此的上道,彻辰也颇感满意。他最怕的就是卡拉齐米尔咱是那种“死脑筋”的人。 “不是我,是德米特里沙皇。他希望你支持他占领切尔克斯克。我想你和可汗之间应该有秘密的联络渠道吧,如果可汗问起你,你就将在切尔克斯克看到的、听到的原原本本告诉他。” “就这么简单?”卡拉齐米尔咱难以置信道。 “就这么简单!”彻辰确认道。 事实上,彻辰曾经动过要卡拉齐米尔咱在给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密信中将切尔克斯克交给斯捷潘·拉辛分析分析,不过很快他便放弃了。卡拉齐米尔咱『性』格粗鲁,要他写出如此有条理的东西只能说让穆罕默德·格莱伊明白,自己这位手下被收买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穆罕默德·格莱伊通过事实自行判断利弊。彻辰相信,穆罕默德·格莱伊不是蠢人,他是会明白扶持一个德米特里沙皇对汗国的好处的。 “好,我会照做的,贝伊。” 这一次,卡拉齐米尔咱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便答应了下来。 经过了两天的行程,彻辰终于到达了亚速堡,这块克里米亚汗国最东边的领土。 在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彻辰他们便和赛杰特贝伊率领着大队的鞑靼骑兵相遇了。据领头的说,他们是赛杰特贝伊派出的先头部队,而贝伊本人正率领着大部队赶来。他们都是来支援彻辰贝伊进攻切尔克斯克的。 一支姗姗来迟的援军,这让彻辰对赛杰特贝伊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了起来。 而当彻辰见过并和赛杰特贝伊本人交谈过后,彻辰的内心更加地厌恶这位贝伊了。 从外表上看,赛杰特贝伊约『摸』五十岁,他的脸是精瘦的、胳膊是精瘦的、身体也是精瘦的,整个人瘦的就像只猴子一样。这样的形象本就不讨喜,更夸张的是,赛杰特贝伊的左脸颊上还打着四个黄金做的金环。金环穿过皮肤呈竖形排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赛杰特贝伊一见到彻辰便向他要起了俘虏来。 “俘虏呢?彻辰贝伊,你在切尔克斯克抓到的俘虏呢?”赛杰特贝伊瞪大了眼睛,朝着彻辰的队伍中望了半晌没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张口问道。 而这,显然是极其无礼的。虽然说一开始向卡拉齐米尔咱这样的人也不把彻辰放在眼里,不过在明面上,卡拉齐米尔咱至少还知道向彻辰行礼。而赛杰特固然也是贝伊,可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叶利谢伊和法蒂玛等人见赛杰特贝伊如此作态当然都很是生气,而彻辰虽也不喜赛杰特贝伊,可他以不是以前那个冲动的少年了。彻辰带着笑对赛杰特贝伊问道“赛杰特贝伊,你在找什么样的俘虏?我们虽然在切尔克斯克抓到一些,可都已经买掉了。” 俘虏的确都被卖掉了,而买主便是彻辰。 在攻占切尔克斯克后,除了反抗的被杀死以外,鞑靼人在城内抓到了数百男女老幼。按照鞑靼人的传统,这些个俘虏谁抓到就是归谁的,连指挥官都不能无缘无故的夺取部下的战利品。所以可怜这些人命运的彻辰按照老办法,用自己的钱从鞑靼士兵手里将这些俘虏全部买了下来,并且当即的给予了他们自由。这也使得到切尔克斯克的军队中,一个俘虏都没有。 “卖掉了?”赛杰特贝伊一听俘虏早已被卖掉,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我的金发美女……”赛杰特贝伊唉声叹气了句。 赛杰特贝伊的话虽轻,可还是被彻辰听到了。一听赛杰特贝伊如此失望原来是因为女人,再看看他那副好『色』的样子,彻辰算是明白这位贝伊为何如此瘦了。 这让彻辰对其的鄙夷又加了一层。 不过彻辰的军队毕竟是要去亚速休整的,而赛杰特贝伊是亚速的主人,所以不管彻辰心里如何的不喜和鄙视赛杰特,可在外头看来,彻辰仍然要表现出对其的热络。 “原来贝伊想要的的金发美女。”彻辰微笑着开空头支票道“这有何难。等我到了亚速,派人走海路去卡法为您买上几个。我这里虽然没有了俘虏,可其他贝伊和米尔咱们也该收获颇丰的。” 听了彻辰这话,赛杰特贝伊眉开眼笑了。他打马上前挽住了彻辰的手。 “彻辰贝伊,那我可是多谢您了。哦对了,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打下了切尔克斯克,所以兵士们都还在路上。可大伙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写给可汗的报捷信里,多少也给我们加一笔……” 等到了亚速堡,赛杰特贝伊宣布他要在城主府内热烈地彻辰和他的军官们接风洗尘。 当彻辰步入亚速堡城主府的大厅的时候,在城主府的大厅内,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戴着硕大头巾的阿拉伯人另一个是戴着小黑帽的犹太人,他们不住地向彻辰和卡拉齐问好,然后又拐弯抹角地问起了切尔克斯克之战的战果如何,收获多少。 眼见着二人如此作态,彻辰有些猜到了二人的身份——商人。并且有极高的可能兼职奴隶贩子。 当然,彻辰的说辞和他对赛杰特贝伊是一样的,那就是俘虏早就卖掉了。 听彻辰说这次他们并没有带来俘虏,两位商人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那个犹太商人仍不死心,又问起了除了人意外,彻辰有没有缴获其他的物品。 这时候,彻辰想起了他们在切尔克斯克缴获的皮『毛』。彻辰告诉两位商人他们在切尔克斯克缴获了不少的皮『毛』,并问两位商人要不要。 一听到有皮『毛』,阿拉伯商人和犹太商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在欧洲,皮『毛』可是和金币、银币一样的硬通货啊! 由于小冰河时期的到来,地球的温度在17世纪普遍的低于以往,而这深深的刺激了西欧各国对皮『毛』制品的需求。而占领了西伯利亚的沙皇俄国是当时皮『毛』制品最大的出口国,俄国皮『毛』在市场上拥有“神话般的价格”,仅在1646年一年,沙皇俄国控制的西伯利亚等地便为欧洲了20万张貂皮、1万张黑狐皮、50万张灰鼠皮。皮『毛』贸易外汇在17世纪占俄国外汇收入三分之一。而这些收入也是沙皇俄国有能力训练新军和引进外国技术人员和军人的物资基础。事实上,很多的外国技术人员和军人所领到的薪水,不是卢布,而是皮『毛』。 “尊敬的贝伊,你有多少的皮『毛』?”那犹太商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有十几车吧。”彻辰说道。他是有些记不清了。因为『毛』皮虽然珍贵,可对现在已经富可敌国的彻辰还真算不得什么。他能记住有几车,还是因为一路上费多特对自己提了几句的缘故。 十几车!两位商人眼睛都开始冒金币了。他们立即的要求彻辰让他们看看货物。而这样的小事,彻辰打发他们去找谢苗去了。 “好了,好了。彻辰贝伊,还有卡拉齐米尔咱,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就请你们快快享用吧。”等两个商人走远,赛杰特贝伊热情地挽住彻辰的手招呼道。 于是的,彻辰和赛杰特贝伊并肩走入了亚速堡的餐厅,卡拉齐米尔咱和艾撒克族长等人紧随其后。 在宴会上,赛杰特贝伊一直有意无意地提醒彻辰金发美女的事情,他担心这位汗国炙手可热的新晋权贵会忘了。彻辰只得接二连三的答应,赛杰特贝伊这才总算放下了心。 赛杰特哪里知道,彻辰的思绪早就飞远了。 宴会结束后,彻辰在赛杰特贝伊为其安排的房间内写起了信来。他一共写了三封,其中的一封是给皮德罗叔叔的,他向皮德罗叔叔报了平安,并将他在克里米亚征战期间获得的金钱的支票带给了他,并让叔叔寄些回西班牙去;这第二封,彻辰写给了黑森子爵,他让黑森子爵回黑森去为自己招募一批德意志雇佣兵,并且最好是三十年战争培养出来的老兵并运送到亚速堡来。按理彻辰已经完成了穆罕默德·格莱伊交给他的任务,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士兵了,可彻辰却有一个想法——他要去库尔斯克,去沙皇俄国的腹心,他要去找雅科夫那个刽子手,他要为佛朗哥他们报仇,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可靠的战士。而第三封信,彻辰写给了娜塔莉。这也是彻辰最难写的一封,因为他不知如何起头、叙事和结尾。 “看在我的份上行行好吧——冷静下来。在你离开之后,哭过之后我已经够好了。唯一让我难过的就是你的怒火。亲爱的娜塔莉,我的宝贝,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们都必须心平气和,这样我们才可以平静下来。变得不那么不可理喻,否则我们就只能变成在比赛中被打来打去的马球。” 彻辰写着写着感觉自己词不达意。他将信团成一团扔在了地上。在地板上,有十数个同样的纸团在欢迎它们的同伴。 彻辰这么的想娜塔莉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在娜塔莉离开的那晚,有一个温香软玉的身体和他共度良宵。在彻辰的潜意识中,那和自己一起的是娜塔莉。 最终,彻辰写出了自我感觉良好的给娜塔莉的信。他将这封信夹到了给皮德罗叔叔的信中。接着,两封信由叶利谢伊乘坐亚速堡码头的船只被带了走。 而在切尔克斯克通往奥博扬的道路上,噶尔丹策凌从一名躺倒在地的死者的脖子上拔出了羽箭,他展开从死者皮囊中搜出的信函仔细地看了起来,然后『露』出轻蔑的笑容。 “将军,怎么了?” 在一旁,一位卡尔梅克的百夫长对其问道。 “没什么。”噶尔丹策凌将信折了三折,然后重新放回到了信封里。 “阿孜坦桑,你把这封信交给台吉,并告诉他,两百条火枪我已经接收了。那些哥萨克人很老实,没有骗我们。” “是,将军。”名叫阿孜坦桑的百夫长接过了信,然后将信揣到怀里后便离开了。 “土尔扈特的勇士们!”噶尔丹策凌挥了挥手中的马鞭,他大声地对身后的三百骑兵喊道“让我们挥舞着弯刀,尽情地欢乐吧!” 第五百零七章别样心思 阿玉奇回到了卡尔梅克人在伏尔加河流域的基地。他一下马就摘下了热气腾腾的头盔交给了快步走过来的奴仆。 “父汗呢?” 阿玉奇将头盔扔给了奴仆,自己却脚步不停,他快步地走向属于卡尔梅克可汗的大帐,边走边问道。 “可汗正在招待客人。” 那奴仆双手恭敬地捧着阿玉奇的头盔,他低着头,声音虽小却清晰的说道。 “客人?” 阿玉奇诧异地回过了头,周边的部族大多都是卡尔梅克人的敌人,他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朋楚克有什么很好的朋友。 “是伊始兰·格莱伊。”那奴仆说道。 “原来是他!”阿玉奇恍然大悟。 这位伊始兰·格莱伊自称是克里米亚汗国的前可汗,他说自己被自己的哥哥的篡夺了汗位,为了逃避其兄的追杀才逃到这里。在见识到了卡尔梅克人的强大实力后,伊始兰·格莱伊便像一块牛皮糖般黏上了自己的父亲。这位所谓的可汗不仅说尽了甜言蜜语,而且还在汗国大送礼物借以博取大伙儿的信任。 阿玉奇作为未来的可汗当然也是伊始兰·格莱伊讨好的对象。伊始兰·格莱伊曾经送给他一柄削铁如泥的大马士革弯刀。阿玉奇很喜欢这把刀,可却不喜欢伊始兰·格莱伊这个人。因为阿玉奇总能从伊始兰·格莱伊那谦卑和微笑的神『色』中看到一丝鹰视狼顾的模样。这个人的本来面目,绝不是他现在表现出的那么的简单。 阿玉奇拾级而上。守卫在大帐外的卡尔梅克武士掀开了帐篷的帘子。 “回来了?这次围猎的收获如何?” 一见自己的儿子回了来,正准备喝下手中银杯中的美酒的朋楚克放下了酒杯,问自己的儿子道。 朋楚克今年已近五十岁,这在游牧民族中已算是长寿了。他做了卡尔梅克二十多年的可汗,带领着汗国在伏尔加河扎下了根。和他那貌美的儿子不同。朋楚克有一张典型的蒙古人的脸。他的面『色』黝黑,脸上的一道道皱纹如同深谷的沟壑一般,那是常年骑马并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朋楚克有满脸的络腮胡,那胡子根根乌黑油亮,如同刺猬的刺一般。谁看到这么一张脸,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易与的人。实际上朋楚克的确是一个如同沙皇般专制的可汗。那些随同卡尔梅克人一同迁徙的准噶尔部和和硕部早就已经失去了独立『性』,而成了卡尔梅克人的附属。 “是的,父汗。我回来了。”阿玉奇恭敬地向着朋楚克行了一礼。没有外人的时候,朋楚克和阿玉奇是父子,而在外人的面前,他们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可汗和可汗的台吉。 阿玉奇正准备向朋楚克汇报自己在本次围猎中丰厚的成果以及自己准备出兵帮助瑙姆·瓦西里耶夫收复切尔克斯克的事情,坐在朋楚克下首的伊始兰·格莱伊笑着对朋楚克说道“英明神武的阿玉奇台吉必然是满载而归的。”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朋楚克也不例外。听伊始兰·格莱伊这么说,朋楚克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玉奇撇了撇嘴,他一言不发的坐到了伊始兰·格莱伊的对面。 朋楚克笑完,见阿玉奇不说话,朋楚克误以为阿玉奇在围猎中并没有丰厚的收获。 “怎么?我的千里马儿,今次失蹄了?” 阿玉奇朝朋楚克的方向侧了侧身子,他并没谈到围猎的事情,而是小声地对朋楚克说道“父汗,我有见事情和你说。” 阿玉奇这番样子,显然是他要说的事情不愿意让伊始兰·格莱伊知道了。 伊始兰·格莱伊也识趣。他作势欲站起来。 “朋楚克可汗,我不胜酒力,先下去了。” 可朋楚克却站起来一把拉住了伊始兰·格莱伊。他边拉边说道“哎,急什么。坐下!我叫下人拿一碗醒酒汤给你。” 朋楚克又转过头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伊始兰·格莱伊又不是什么外人。” 阿玉奇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将瑙姆·瓦西里耶夫前来找自己求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朋楚克。 听完阿玉奇的话,朋楚克沉默不语了。而坐在一旁的伊始兰·格莱伊虽然表面平静,可他的内心却激动的难以自己。 虽然伊始兰·格莱伊在卡尔梅克汗国左右逢源,朋楚克也待他如上宾。可是对于伊始兰·格莱伊提出的借兵的这件事情上,朋楚克一直是不置可否,并且顾左右而言它的。 可是现在,朋楚克的儿子阿玉奇竟自己卷入到了与克里米亚汗国的战争中,这真是真主赐予自己的天赐良机了。 不过,伊始兰·格莱伊也清楚,自己现在是不宜表现的过于激动的。他现在最合适的做法便是做一个克里米亚事物的参谋,给朋楚克和他的儿子“参考”。 于是的,在长达三十分钟的时间里,三人就这么坐着。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朋楚克先开了口。 “阿玉奇,这件事你做的孟浪了。我是汗国的可汗,借兵这么大的事情,你该先问过我才答应的。” 见父亲这么说,且隐隐有责怪之意,阿玉奇急切地说道“父汗,当时事情紧急。我只能先答应下来。况且,那可是三百条火枪啊,有了那三百条火枪,我们汗国的实力就将更上一层楼。你的汗位也将更加的稳固。” 见阿玉奇说的尽是出兵的好处,朋楚克摇了摇头。朋楚克年纪大了,总喜欢不虑胜先虑败,一切以保存汗国的实力为上。 朋楚克阿玉奇说道“台吉,你说的都是出兵的好处。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了那三百条火枪,我们将与克里米亚汗国为敌。那可是个大国,能轻轻松松的拿出数万的骑兵。我听说,现在他们的数万大军正在沙皇俄国的南疆攻城略地。我们贸贸然参和进去,万一他们的可汗将矛头对准我们,那汗国的损失可不是几百条火枪可以弥补的。” 伊始兰·格莱伊听朋楚克称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他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面皮也不自觉地抽动了。 朋楚克说完才发觉自己失言了,他面带微笑地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抱歉。” 伊始兰·格莱伊摆出毫不在意的笑意“哪里,朋楚克可汗,我现在的确是失败者。不过对于你说汗国会遭受损失,我倒不敢苟同。” 听伊始兰·格莱伊如是说,朋楚克和阿玉奇都『露』出咨询的神『色』。 伊始兰·格莱伊终于得到了机会,他侃侃而谈道“可汗,还有台吉。我的克里米亚汗国的确正在进攻沙皇俄国,可那不是如可汗您说的那样攻城略地,而是在例行草原民族的收成。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是我们每年必做的事情,从沙皇俄国、乌克兰和波兰掠夺奴隶。关系到每个克里米亚汗国的贵族和臣民未来一年是否能穿上丝绸做的衣服和吃饱饭。” 这时候,阿玉奇打断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话,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哪怕是克里米亚的可汗都不能终止你们那草原民族的收成,否则他将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台吉聪慧。”伊始兰·格莱伊微笑着夸奖道。 接着,他又说道“而对于我那个哥哥来说更是如此。他的汗位是篡夺来的,这使他的合法『性』受到质疑,他更要给汗国的贵族和臣民带去更大的利益才能收买他们。所以哪怕我们出兵切尔克斯克,穆罕默德·格莱伊也不会回师的。毕竟与草原民族的收成比起来,切尔克斯克这块远离汗国,又是从沙皇俄国处夺来的领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伊始兰·格莱伊的这番话倒不完全是编造出来诓骗朋楚克父子的。其中五分真,五分假。 真的便是穆罕默德·格莱伊无法在短时间内返回;而假的,便是切尔克斯克和亚速对克里米亚汗国的重要『性』。 隔绝亚速与克里米亚半岛联系的切尔克斯克对于克里米亚汗国有多重要,那是怎么高估都不为过的。只有保持了两地的畅通,商队带来的物资和当地的游牧民族才能源源不断地为克里米亚汗国在半岛的核心区域输血。伊始兰·格莱伊自己在位的时候,就有了拔掉切尔克斯克这颗钉子的想法,只是未行动便因为内战被赶下了台。 听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话,朋楚克又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又有些意动了。而伊始兰·格莱伊则趁热打铁道“可汗,切尔克斯克对于克里米亚汗国来说是一块飞地,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而且还容易遭受顿河哥萨克的侵袭,那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对于土尔扈特汗国就不同了,那里水草丰美,适合放牧,是片绝佳的草场。” 这时候,朋楚克打断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话。 “伊始兰·格莱伊可汗,按你的说法,切尔克斯克容易遭到顿河哥萨克的袭击,那我们占领了那里不也会遇到和鞑靼人一样的情况吗?” 伊始兰·格莱伊笑了,他笑的很欢乐。 “可汗,您忘了,是哥萨克人请我们去的。” 朋楚克也笑了。 “阿玉奇,你明白了吗?” “父汗,我明白了。” 朋楚克又转向伊始兰·格莱伊。他说道“伊始兰·格莱伊可汗,感谢你给了我们这么重要的情报和分析。我不再犹豫了。” 伊始兰·格莱伊微笑着微微欠身接受了朋楚克的感谢。 朋楚克又将头转向了阿玉奇,说道“阿玉奇,我的儿子,去做吧。去为汗国开疆扩土。” “是,父汗。”阿玉奇兴奋地说道。 接着,三人又喝了些酒。倒是朋楚克先醉了,他让阿玉奇搀扶着走向大帐后面。 一到床边,原本醉醺醺的朋楚克立马醉态全无,他直起身子对自己的儿子说道“阿玉奇,我把伊始兰·格莱伊派去协助你。他是克里米亚的前可汗,对克里米亚汗国的情况一清二楚。这个人对土尔扈特汗国进攻切尔克斯克是有利的。不过你要记住,伊始兰·格莱伊也有自己的野心,他时刻想着利用我们,所有你也要好好提防他,对他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要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懂吗?” 阿玉奇点了点头。 “父汗,我知道该怎么做。” 朋楚克又不放心地提点道“记住,不管是俄国人还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他们都是佛的敌人,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道别声“可汗,台吉。我也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伊始兰·格莱伊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帐篷内。乌曾贝伊早早便等候在那里。 乌曾见伊始兰·格莱伊今天竟然带着真诚的喜悦回来,不禁问道“可汗,土尔扈特人同意出兵了?” “出兵?”伊始兰·格莱伊旋即变脸轻蔑地笑了声“朋楚克那只老狐狸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我。倒是他的儿子阿玉奇帮了忙。那小子接受了俄国人的贿赂,要帮助沙皇俄国去收复切尔克斯克,于是我就顺水推舟地推了一把。等过几天,这些土尔扈特人就要和我们鞑靼人打起来了。” 听伊始兰·格莱伊这么说,乌曾贝伊也笑了起来。接着,他问道“那我们?” 伊始兰·格莱伊招了招手,示意乌曾贝伊靠近些。他小声对乌曾贝伊说道“你去联络亚速地区那些忠于我的部落族长,让他们等我的命令。我要趁亚速兵力空虚的时候拿下它,让亚速成为我们复国的基地。” 乌曾贝伊听得热血沸腾,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可汗,我马上去!” 乌曾贝伊正起身,可他突然想起件事来。 “可汗,”乌曾贝伊说道“我们瞒着土尔扈特人拿下亚速,万一他们回过神来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怎么办?”伊始兰·格莱伊『露』出诡异的笑容“到时候他们和我哥哥打得两败俱伤,还能拿我怎么办!” 第五百零九章切尔克斯克危局二 彻辰等人快马加鞭,他们用一天的时间来到了顿河岸边,然后又只用了半天便进入了切尔克斯克域内。 “贝伊大人,这些车辙的印子都是朝着切尔克斯克的方向,如您所料,没有从切尔克斯克的商队。” 一名名叫阿巴兹的鞑靼骑兵蹲在彻辰的马前观察了下地上的车辙印子,对彻辰报告道。 这些鞑靼骑兵或许近战能力欠缺,可是在跟踪、潜行、杀人、放火等方面却是样样精通。这名阿巴兹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早年在克里米亚汗国和乌克兰的边界打家劫舍,没有那支商队能逃过他的追踪。就是一块马粪,阿巴兹都能从中发现些讯息。 听阿巴兹如此说,彻辰更加的焦急了。虽然斯捷潘·拉辛此人自私自利,死不足惜。可他那些手下,那些从前的自由奴隶军团的士兵们却都是和彻辰朝夕相处的人,彻辰将他们从卡法的奴隶市场救了出来却没有真正的给他们自由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他们交给了斯捷潘·拉辛,他们要是因此身陷囹圄,彻辰会自责一辈子。 “跟我继续前进!” 彻辰一挥马鞭便准备继续前进,可谢苗却驭马拦在了彻辰面前。 谢苗说道“团长,前面太危险了。您在这里等着吧,我和阿巴兹前去侦察。” 彻辰摇了摇头。他知道谢苗这是好意,可他却执意要去。 “谢苗,此地距离切尔克斯克不过三十余里,你让我在此等候我只会更加的心焦。况且有阿巴兹这样的侦查高手在,又有谁能打我们的埋伏呢。” “贝伊英明,没有人能逃过我的眼睛。”阿巴兹自傲地在旁边附和道。 谢苗无奈,只好更贴近彻辰陪伴着他继续前进。 他们来到了一片林场的附近,这片林场延绵数里,过去便又是一片草地,再翻过一片山丘便能望见切尔克斯克了。 林场内万籁寂静。春寒料峭,彻辰走在从林中砍伐树木开辟的道路上感到一阵寒意直袭他的脖子。 “阿巴兹,你仔细瞧瞧,这片林子里会不会有伏兵?”彻辰对阿巴兹命令道。 其他人都停步驻足了下来。阿巴兹打马向前了七八步,他耸了耸鼻子,那硕大的鼻子的鼻翼微微颤动。然后他又翻身下马将耳朵贴在地上。 “贝伊大人,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没有埋伏!”阿巴兹说道。 彻辰放下了心。他正准备继续前进,突然树林中传来一声羽箭破空之声。 从阿巴兹的喉结处穿出一支羽箭。阿巴兹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他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了自己的承诺。 “有埋伏!”谢苗高喊道。 鞑靼骑兵们纷纷将彻辰护在中心。他们将覆有牛皮的简易盾护在身前,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树林深处。 又是七八声破空声传来。这些发『射』羽箭的弓力道极大,一些羽箭甚至『射』穿了盾牌半寸。 一名鞑靼骑兵落下了马,因着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眼珠子。显然,在森林中埋伏的不乏神『射』手。 “快退,快退出森林!”彻辰命令道。 敌在暗,我在明。继续待在这里只能被动挨打。 众人纷纷调转了马头,朝着林地外飞奔而去。 在冲出林地前,又有三名鞑靼骑兵落了马。大伙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见从两侧的森林中各出来十骑。 这些骑兵抖落了身上的伪装后『露』出的装束是彻辰从未见过的。他们身穿的既不是锁子甲也不是俄国样式的棉甲,而是像打着泡钉的皮甲;他们的头盔有些像鞑靼盔都有高高的尖顶,可他们的尖顶更高,上面还『插』着小旗帜;而那坐骑,竟比驴大不了多少。 这些当然都是噶尔丹策凌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在噶尔丹策凌拦截了彻辰的信使,知道切尔克斯可城中只有些造反的俄国人后,他便按照蒙古人的战法,提前阻断了切尔克斯克周边的所有道路,将过往的商队和牧人全部拦截。而在阿玉奇如约带来三千骑兵后,整座切尔克斯克城便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卡尔梅克人离开新疆不过数十年。在新疆,不仅有广阔的沙漠和草地,也有大片的森林和湖泊。在那里,卡尔梅克不仅是牧民也是猎人和渔夫,他们潜行的手段是举世无双的。而到了伏尔加河,他们也把这些本事都带了过来。阿巴兹正是在这样的猎人与猎人间的较量下败下了阵来。 卡尔骑兵们排成一行,他们正中是一名拿着带尖刺的旗帜的骑兵,这是旗手,也是指挥者。 这名旗手先是朝天空发『射』了一支鸣镝,然后将旗帜往彻辰他们所在的方向一指,只听一声整齐的呼喝声,二十名卡尔梅克骑兵朝着彻辰他们冲了过来。 彻辰也拔出了马刀。 虽然与敌人缠斗或许会引来附近更多的敌人,可是将后背卖给这些箭术高超的敌人更是件危险的事情。 鞑靼骑兵们本想按惯常的习惯『射』一阵羽箭,可被彻辰制止了。 以往的战例都表明了面对高速冲锋的骑兵,鞑靼人的羽箭非但杀伤不了多少的敌人还容易因为被冲垮阵型导致失败。 两队高速冲击的骑兵撞在了一起,除了不幸落马的,两队骑兵捉队厮杀了起来。 彻辰的对手是一名体格如熊般敦实强壮的敌人。这名卡尔梅克骑兵使用着沉重的弯刀,走的是以力取胜的道路。 卡尔梅克骑兵照着彻辰的肩膀和脑袋连砍了三下马刀,虽然都被彻辰挡了下来,可却震得他虎口发麻。 好不容易的,彻辰瞅准一个机会对着敌人的脑门发起了一次反击,可这一刀只把对手的头盔砍落了,『露』出敌人那光溜溜的,左右留着两条麻花辫的脑袋。 见自己差点身首异处,那名卡尔梅克人凶光毕『露』。他不管不顾地更加凶猛地攻击彻辰,打的彻辰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刺斜里谢苗冲了过来。谢苗用页锤『荡』开敌人的弯刀,然后焦急地对彻辰说道“团长,敌人的援军正在赶来。我们快撤吧。” 听谢苗这么一说,彻辰注意到西面和东面都卷起一股烟尘,显然,那是对方的援军正在赶来。 彻辰又看了看自己的四周。短短的十几分钟交战,己方死伤了七八人,而自己的对手不过才倒下五人,这些敌人的战力竟然也恐怖如斯! “撤,撤!” 彻辰一吹口哨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鞑靼骑兵们如蒙大赦地呼啸一声,全都打马后撤了,倒是把彻辰和谢苗扔在了后面。 “该死的!” 谢苗骂了声这些贪生怕死的鞑靼人。他护着彻辰且战且退。 一名卡尔梅克骑兵挺着长枪冲在最前面,他离得彻辰也是最近,若不是马速不如彻辰的坐骑来的快,恐怕长枪早就刺中彻辰的后心了。 彻辰拔出了手枪,对着那名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就是一枪。枪声响起,那名卡尔梅克骑兵应声落马。 而其他的卡尔梅克骑兵似乎吃了一惊,他们纷纷放慢了马速,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这些人畏惧火枪?”彻辰不由得猜测道。他又拔出了一把手枪,对着身后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虽然没有打中,可却将对手更吓了不轻。他们竟停下了追击,纷纷后撤了。 彻辰和谢苗又跑出了两三里路,见没有了追兵的踪影才停下了马。 “谢苗,这些骑兵是什么来头?你在俄国的时候有听说过吗?”彻辰对谢苗问道。 在彻辰想来,这些怪异的骑兵必然是沙皇俄国的军队,而且战力如此的强,必然不会是默默无闻的部队。谢苗作为俄国人,对他们哪怕没有见过,应该也会有所耳闻的。 可谢苗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他说道“团长,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支骑兵。看他们黄皮肤的面貌像是鞑靼人,可据我所知没有哪位贵族领主有一支鞑靼人的骑兵。因为鞑靼人总是不可信的,哪怕是那些归化了的鞑靼人。等叶利谢伊回来你该问问他,他或许知道;或者是问问赛杰特贝伊。” “也只能如此了。” 见从谢苗这里得不到有用的讯息,彻辰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那些个在彻辰下达撤退命令后转进如风的鞑靼骑兵回转了回来。 原来他们跑出了老远才发现彻辰没有跟上来。担心失陷了一名贝伊回去后会被处死的逃兵们只得回来找,哪怕是找到一具尸体也好回去交差。他们见彻辰无恙,不由得喜出望外,一个个纷纷跳下马对着马上都彻辰扯衣拉袖,感谢真主保佑彻辰的平安。 对于这些鞑靼人的表现,彻辰也是无语了。不过他也不好怪责他们,毕竟这些家伙还知道回来替自己收尸,总算还有良心。 第五百一十章切尔克斯克危局三 而在切尔克斯克城外,偷袭彻辰的那队卡尔梅克骑兵将杀死的鞑靼骑兵的尸首和他们的坐骑带回了营地,带到了阿玉奇台吉的面前。 “台吉,我们杀死了十二人,逃走了八人,己方损失六人。”为首的那名十夫长向阿玉奇汇报道。 此时的阿玉奇台吉正和瑙姆·瓦西里耶夫坐在一起。在五天前,他们已经将切尔克斯克围了个水泄不通。在此期间,卡尔梅克骑兵曾经用挠钩对城墙并不高大的切尔克斯克城发动过一次突袭,数十名勇士成功登上了切尔克斯克的木制城墙,可却被守军以优势兵力打了下来,数十人竟墨。 这之后,阿玉奇便下令停止了进攻。他要求瑙姆·瓦西里耶夫“口径更大的火枪”,不然绝不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 虽然瑙姆·瓦西里耶夫迫切想收复切尔克斯克,可不说他没有炮给阿玉奇,就是有,他也不敢将火炮给卡尔梅克人。他可是深知将火炮给这些游牧民族的危害,能轰开切尔克斯克的城门和城墙的火炮,就意味着沙皇俄国南疆大部分的边境城镇再也无非防御住他们的侵袭。 特别是这个阿玉奇,瑙姆·瓦西里耶夫现在对其已是警惕万分。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有着疯狂的求知欲。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他通过金钱和美『色』已经攻陷了自己手下好几个哥萨克,从他们那里不仅学到了火枪的使用方法。要不是自己发现的及时,一个哥萨克甚至要将火『药』的配方都传授给他了。 可没有火炮,阿玉奇便不肯攻城。在此之前,瑙姆·瓦西里耶夫和阿玉奇已经经过了几次交涉,可谁都不松口。 这次,借着鞑靼骑兵的由头,阿玉奇又提出了要求。 “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你也看到了,这些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已经发觉了切尔克斯克被围困。恐怕再过不久,就会有成千上万的鞑靼骑兵蜂拥而至,到时候凭着本台吉的这些人,恐怕想帮助你也是力有不逮了。”阿玉奇边说着,边遗憾似的替瑙姆·瓦西里耶夫摇摇头。 听了阿玉奇的话,瑙姆·瓦西里耶夫心里暗恨不已一直攻不下切尔克斯克,还不是因为你小子出工不出力。 不过心里在骂娘,瑙姆·瓦西里耶夫脸上还是带着笑。 “台吉大人,是不是只要轰开切尔克斯克的大门,你们就会发动总攻?” “当然!我们土尔扈特人是讲诚信的。”阿玉奇一拍大腿,义正辞严地说道。 坐在一旁的格鲁喇嘛也宣了声佛号。 “那好!我就给你们火炮!”瑙姆·瓦西里耶夫咬咬牙说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要给阿玉奇他们的是几门蒙皮火炮。所谓的蒙皮火炮,是“北欧雄狮”古斯塔夫率先发明的。这种火炮本是用绳子和皮革包扎着的轻锻铁管用来发『射』链式霰弹。虽然蒙皮火炮存在寿命不长、『射』程短的缺点,不过这些缺点对于瑙姆·瓦西里耶夫来说恰恰是它的优点。因为如此一来,在这场战斗结束后,卡尔梅克人便无法再利用这些火炮了。并且,这些蒙皮火炮制造简便,正适合用在现在这种应急的时候。 当第二天一早,几门临时打造的蒙皮火炮被架在简易的炮车上被推到阿玉奇面前时,侍立在阿玉奇身边的十夫长、百夫长们纷纷对这些短胖如同花瓶般的蒙皮火炮指指点点。 “台吉大人,请看!”瑙姆·瓦西里耶夫骄傲指着这些蒙皮火炮说道。 阿玉奇走到炮前,他歪下身子拿脸对着黑洞洞的炮口望了望。 “瑙姆·瓦西里耶夫。”阿玉奇直起身子对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 “在。” 瑙姆·瓦西里耶夫昂首挺胸道。 阿玉奇汗指着这些牛皮卷起来的东西质问道“这就是你为我的火炮?” 阿玉奇的话音刚落,噶尔丹策凌便拔出了刀。 “无信者!竟敢拿这种牛皮卷糊弄台吉!”噶尔丹策凌叱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不是无信者,瑙姆·瓦西里耶夫是顿河哥萨克的首领。”瑙姆·瓦西里耶夫对于噶尔丹策凌的拔刀相向无畏无惧,因为他已经『摸』清了阿玉奇的套路,他唱红脸,而那个人莽撞的噶尔丹策凌唱黑脸,二人一同糊弄自己。 果然的,阿玉奇按住了噶尔丹策凌拿刀的手。他对噶尔丹策凌说道“不得无礼。” 接着,他又转头对瑙姆·瓦西里耶夫微笑着说道“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既然你说这是火炮,那么就请演示给我们看看它的威力吧。” “当然!”瑙姆·瓦西里耶夫应了句。他命令六名推着炮车的哥萨克将炮车推到切尔克斯克的城门前,将炮口对准了城门。 切尔克斯克城内的守军见城外的敌人推来了火炮,疯狂地往炮车地方向倾泻着子弹和羽箭,试图杀伤『操』作蒙皮火炮的士兵,可是瑙姆·瓦西里耶夫显然早有准备,他用原木竖起了一人多高的木墙,掩护住了『操』作火炮的士兵。 『操』作第一门蒙皮火炮的哥萨克在阿玉奇和格鲁喇嘛地注视下将火『药』倒入了炮口,然后将一枚铁质的炮弹放入,用推杆捣严实了。 “阿玉奇台吉,格鲁喇嘛。我看我们还是离远一点吧,这里不安全。”瑙姆·瓦西里耶夫对目不转睛盯着火炮的二人劝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这倒是真的为了二人好,因为虽然这些蒙皮火炮是自己制造的,可是瑙姆·瓦西里耶夫自己都不敢保证这些临时的、用熟铁和牛皮打造的火炮会不会炸膛了。 阿玉奇听瑙姆·瓦西里耶夫说的真切,便和格鲁喇嘛往后退出了数十步。 『操』作火炮的哥萨克将烧的通红的火钎子钉入了引火口,被点燃的火『药』吱吱作响,炮膛内却半天没有动静。 所有人正在奇怪,突然火炮所在的位置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哥萨克炮手和火炮顿时淹没在一片火光之中。 火炮炸膛了。 随后,切尔克斯克的城头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这些起义军们显然将蒙皮火炮的炸膛当做了一种吉兆,是上帝在保佑着“真正”的沙皇和沙皇的仆人。 瑙姆·瓦西里耶夫的面『色』铁青。第一次试炮便出了如此大的事故,这无疑是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 噶尔丹策凌也面『色』铁青。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俄国人诓骗台吉的又一证据。 倒是差点被炸死的阿玉奇处变不惊。他待火被扑灭,笑着对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偶有失误不足为奇,我相信下一炮,阁下不会叫我失望的。” 阿玉奇的这话比之噶尔丹策凌的刀对瑙姆·瓦西里耶夫更有杀伤力。他强令被吓得腿脚发软的第二门火炮的哥萨克炮手将蒙皮火炮推入阵地发『射』。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那名“幸运”的哥萨克炮手不断地在胸前画着十字,然后闭着眼将火钎子『插』入了引火口。 当然,除了祈求上帝的保佑外,瑙姆·瓦西里耶夫还总结了经验教训,他换掉了实心的炮弹,而换上了重量较轻的链弹。 这一次,哥萨克炮手没有重复上一次的悲剧。链弹被发『射』了出去,虽然没有击中大门,却横扫了十数米长的一段城墙,将从后面探出的四个脑袋打成了肉沫。这之后链弹的去势未歇,又击中了木制箭楼的支柱,将整座箭楼拦腰打断。 这一炮之威绝对是人力所不能及。不管是少年睿智的阿玉奇还是勇冠三军的噶尔丹策凌又或是一心向佛的格鲁喇嘛都看的呆了。 见三人楞了神,瑙姆·瓦西里耶夫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瑙姆·瓦西里耶夫大声地自言自语道“这样的火炮在我们沙皇俄国根本不入流。在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前有一门巨炮,这门巨炮的炮长就有534米,口径092米,重达40吨。你们知道092米有多大吗?” 假装自言自语的瑙姆·瓦西里耶夫为了说明巨炮之大,夸张地张开了手臂。 “就这么大!” 瑙姆·瓦西里耶夫比划着说道。 在见识了蒙皮火炮的巨大威力后,瑙姆·瓦西里耶夫的话和动作给了年轻的阿玉奇巨大的震撼。他难以想象,这么小口径的火炮就已经有如此大的威力了,瑙姆·瓦西里耶夫口中那092米口径的巨炮一旦开火,将是如何的惊天动地。而自己的部民们遇到这样凶猛的火力,又如何自持。 “喇嘛钦,喇嘛钦。” 就在此时,格鲁喇嘛连念了两遍上师明了,然后又对阿玉奇说道“台吉,在德而不在险。” 格鲁喇嘛引用的是中国战国时期的一个典故魏武侯乘船顺黄河而下,在中游的时候回头对吴起说“真美啊,如此险固的山河,这是魏国的宝呀“!吴起回答“一国之宝,应是国君的德政而不是山河的险要。从前三苗氏,左面有洞庭湖,右面有彭蠡湖,但由于他不修人道,被夏禹消灭了。夏桀所居住的地方,左边是黄河、济水,右边是泰华山,伊阙山在南边,羊肠阪在北边,由于他治国不施仁政,被商汤放逐了。商纣的国土,左边是孟门山,右边是太行山,常山在北面,黄河经过南边,因为他不行仁德,被周武王杀了。由此可见,国宝在于德政而不在于地势险要。如果君王不施德政,恐怕船上这些人都会成为您的敌人啊“! 他在提醒阿玉奇,真正应该敬畏的是人,而不是武器。 阿玉奇何等的聪明,他马上明白了格鲁喇嘛的意思。 阿玉奇心魔一去,他感激地朝格鲁喇嘛微微点头,感谢他的提点。 然后,阿玉奇神态自若地对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对着城门却打倒了城墙上,看来贵国的火炮不过如此。” 第五百一十一章切尔克斯克危局四 当切尔克斯克的城门在第三发炮弹的撞击下被击成碎片,斯捷潘·拉辛知道自己完了。他没想到自己的顿河哥萨克酋长国之梦只做了短短的十天就破灭了。 难道是自己算漏了什么?斯捷潘·拉辛自觉自己已经是算无遗策了。他利用了沙皇俄国与波兰共和国和克里米亚汗国鏖战,南部边疆兵力空虚的有利时机;他预见到了德里特里沙皇的名号在沙皇俄国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他算准了彻辰会容忍他占领切尔克斯克……等等,他几乎所有的算到了,可是他还是失败了,败在一群瑙姆·瓦西里耶夫不知从何处招来的鞑靼人手上。 推开了那曾经被自己烧成灰烬又重新盖起的市政厅的大门。那大门使用一块完整的木板制成的,还未上漆的表面还散发着原木的清香。 在被炸毁的大门处,无数的敌骑已穿过了城门飞奔入内。他们撞开了挡在前面的守军,并且四散到切尔克斯克各处,斩杀任何他们能看见的人。 而在切尔克斯克的木制城墙上,每一处也都在鏖战。一名又一名的“鞑靼人”用挠钩攀登上切尔克斯克那原本就不高的城墙,与城墙上的守军激战。弯刀和巨斧、长枪和短矛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曲金属的热血乐章。 “沙皇!敌人杀进来了,切尔克斯科恐怕要守不住了,我请求护卫着您离开这儿。” 说话的是“大鼻子”马克西姆。他既不是自由奴隶军团出身,也不是一个是顿河的哥萨克。而是有一名失去了雇主后流落在外的单身佣兵出身。这样的佣兵其实是很多的,因为并非所有的佣兵都能像彻辰和皮德罗叔侄那样能抓得住机遇封侯拜将。 斯捷潘·拉辛收容了他,并给了他『射』击军队长的职务。 『射』击军可谓是俄国沙皇的禁卫军。最早的『射』击军部队是由伊凡雷帝于年的某一时间建立,他们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便在1552年的喀山围城战中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射』击军有着他们标志『性』的制服和武器他们的制服通常是红『色』大衣配上橙『色』的靴子;他们的武器包括火绳枪、滑膛枪、长斧、长斧、马刀,有时还有长枪。 斯捷潘·拉辛既然冒称沙皇,当然要把沙皇的依仗摆的十足。不过切尔克斯克毕竟是穷乡僻壤,斯捷潘·拉辛找不到那么多的红布给部下做制服,只得为为数一百人的『射』击军颁发了一顶红颜『色』的圆顶帽子。 此时,聚拢在马克西姆身侧的『射』击军还有七八十人,他们可以算是唯一一支斯捷潘·拉辛可以指挥的部队了。 看着眼前这数十人,又看了看新建的,本准备作为自己施政之所的市政厅,斯捷潘·拉辛『露』出了绝望的笑容。 突围,谈何容易!自己这些都是步兵,靠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 猛然的,斯捷潘·拉辛想起了,这儿正是阿列克谢·托尔布津的葬身之所,彻辰就是在这里将曾经保卫切尔克斯克的阿列克谢·托尔布津和他最后的属下烧死在这的。 “自己真是会给自己选地方!”斯捷潘·拉辛苦笑了。 “沙皇?” 马克西姆见斯捷潘·拉辛半晌没有说话,而附近的喊杀声和子弹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越来越响,他小声地提醒道。 斯捷潘·拉辛回过了神,他也做出了决定。 “马克西姆!”斯捷潘拉辛喊道。 “在。” “所有人都给我进屋,然后升起战旗,告诉所有人,我们要在此地与鞑靼人决一死战!”斯捷潘·拉辛指挥道。 马克西姆面『露』犹豫之『色』,可他很快收敛了脸『色』,遵照着斯捷潘·拉辛的命令进了屋。 而此时,切尔克斯克的城墙也已经失手,守卫者在切尔克斯克的街区和街道上继续鏖战。鏖战的双方横眉怒目,咬牙切齿,血污满面,对杀对砍活着的人在成堆伤者和死者的躯体上搏斗。已经听不到口令,只听见可怕的撕喊,战场上的一切声响噼啪的枪声、濒死者的喘息、呻『吟』、链弹和子弹的呼啸,统统淹没在这呐喊声中。 双方的战士只抱着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对方。城墙上滑下一道道鲜红的血迹还未干涸,街道上又垒起了另一道由死者躯干和残肢、内脏、沙包铺成的尸路。一道一道潺潺小溪从重叠的尸体的缝隙中流出,在弹坑里形成小水洼,不过溪水完全是浊污的人血。 阿玉奇将三个千人队全部投了进去。噶尔丹策凌,这位须臾不离阿玉奇左右的猛将也冲在了第一线。他身穿着三层盔甲左突右杀。偶尔有流弹击中了他,但肾上腺素让噶尔丹策凌感受不到疼痛,他发狂一般的战斗。 主体是自由奴隶军团的切尔克斯克守军也真正做到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面对“鞑靼人”,他们已不愿意再一次做奴隶了。可他们几乎没有甲胄,也没有足以抵抗卡尔梅克骑兵的长枪,他们的意志只能减缓而无法抵挡骑兵的冲击。 越到切尔克斯克的市政厅,四周围的死尸越多。所有人都看到了市政厅升起的战旗,知道他们的沙皇和自己在一起。 在最后一批一百零二人的残兵败将退入市政厅后,切尔克斯克的其他地方失守了。 两千六百人的战死,换取了六百三十三名卡尔梅克骑兵的生命。 看着一具具族人的尸体,阿玉奇突然觉得,自己和瑙姆·瓦西里耶夫的这笔交易,真的得加钱。 在一处街角,格鲁喇嘛正手握佛珠,为双方战死者做着祷告,希望他们的灵魂到达西方极乐世界。 噶尔丹策凌坐在街边的一个啤酒桶上,他的大腿上『插』着一支羽箭,那是噶尔丹策凌在进攻市政厅时,守军为他留下的又一处记号。 见阿玉奇到来,噶尔丹策凌推开试图搀扶他的手下,一瘸一拐地来到阿玉奇的马前。 “阿玉奇,城内剩下的敌人都躲到了前面那个大房子里面。他们的火力很猛,我们死伤了十几个兄弟。”噶尔丹策凌指着市政厅说道。 “我知道,策凌。你先好好养伤,接下来看我的。”阿玉奇目视着切尔克斯克的市政厅说道。从他的位置,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市政厅窗口升出的枪口了。 和阿玉奇不同,瑙姆·瓦西里耶夫现在满怀欣喜和复仇的喜悦。斯捷潘·拉辛被困在了市政厅内,这条死鱼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自己马上就要重新成为切尔克斯克的主人,并且俘虏伪德米特里沙皇,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这都是极大的功劳,远在莫斯科都沙皇陛下一定会重重地奖励自己的。 边做着咸鱼翻身、加官进爵地美梦,瑙姆·瓦西里耶夫边对阿玉奇说道“最伟大的台吉,沙皇俄国最忠诚的朋友,请快快攻下这座市政厅吧。” 由于志得意满,瑙姆·瓦西里耶夫说这话的时候不免带上了些傲慢的口吻,他的手指关节不断地抖动,显示出那无与伦比的激动。 那份傲慢当然被阿玉奇听了出来。他斜看了一眼瑙姆·瓦西里耶夫,然后又转过了头朝市政厅方向。 “当然可以。不过请首领你把好炮运上来配合我们进攻吧。” 瑙姆·瓦西里耶夫尴尬了。因为就在切尔克斯克城门被摧毁的那一刻,最后一门蒙皮火炮的炮管也裂了开来,当哥萨克炮兵再将一发炮弹推入的时候,蒙皮火炮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大爆炸。并且这次的爆炸,还炸死炸上了数名卡尔梅克骑兵。加之之前瑙姆·瓦西里耶夫给阿玉奇的火枪中有部分以次充好,也发生了几次事故。这让卡尔梅克人都对顿河哥萨克愤恨不已。 现在,瑙姆·瓦西里耶夫是一门炮也没有了。 “阿玉奇台吉,我看区区一个市政厅应该挡不住世界上最勇猛的卡尔梅克骑兵的脚步。” 瑙姆·瓦西里耶夫话还没说完,阿玉奇截口道“当然也挡不住顿河哥萨克的脚步吧。不过我想这最后的据点,该由它原来的主人,瑙姆·瓦西里耶夫您去收复。” 说完,阿玉奇『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这话让瑙姆·瓦西里耶夫无法辩驳。隐隐的,他还认为阿玉奇说的有道理。是啊,自己是切尔克斯克的主人,如果只靠这些卡尔梅克人,即使自己收复了切尔克斯克,恐怕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声望统治这片地区了。 瑙姆·瓦西里耶夫犹豫再三,他对阿玉奇说道“台吉说的有理。我看各位也累了,那么就让我的顿河哥萨克们上吧。” 说完,他对跟在身后的马弁说道“去,通知兄弟们都集合起来。” 瑙姆·瓦西里耶夫离开了。刚才在一旁想说话却强忍住的噶尔丹策凌这时候忍不住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你就这样拱手将即将到手的荣誉给人了!” 看着噶尔丹策凌这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阿玉奇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是的,阿玉奇将“最后的荣誉”拱手让给瑙姆·瓦西里耶夫并非出于好心,而是希望内里的家伙和瑙姆·瓦西里耶夫两败俱伤,最好同归于尽。这样,土尔扈特人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占领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了。 人的野心是无止境的。经过父汗的提点,阿玉奇对瑙姆·瓦西里耶夫已不局限于要枪要炮,他现在,对于瑙姆·瓦西里耶夫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要占有。他要为土尔扈特人夺取更广阔的生存空间,特别是为自己的部族。 不多时,还跟随着瑙姆·瓦西里耶夫的三百多顿河哥萨克聚集在了一起,摆出了进攻的姿态。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他们的刀剑、长斧和火枪枪口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进攻!进攻!第一个冲进去的封小队长,杀死一个里面的敌人,赏十个泰勒!”瑙姆·瓦西里耶夫做了最简单和有效的战前动员。 哥萨克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然后在卡尔梅克人的注视下,朝市政厅的大门冲去。 第五百一十二章切尔克斯托危局五 从市政厅窗口和凿开大『射』击口内『射』出的子弹打倒了一批人。接着,市政厅的大门被打开,马克西姆带着一队手持长斧的『射』击军,发起了反冲锋。 之前噶尔丹策凌发起的进攻,就是被这些『射』击军打退的。 斯捷潘·拉辛所组建的『射』击军所使用大长斧也是按照伊凡雷帝时代的长斧打造的,这是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武器。长而锋利的斧刃就像右手的护手一样,横在胸前的斧柄也可反磕敌人的兵器。同时长斧的尖部还可以挑刺敌人,长斧尖的尾镦也能反刺对手。长斧的长刃接触面大,非常容易砍到目标,而且本身的质量沉重很容易砍开铠甲或砍断对方的武器。在近战对抗中,长钺兵对付长矛兵特别有效,非常适合像德意志的双手剑士那样突破对方长矛的阵线。 而在混战中,长斧更能像割草一样将对手砍倒。以马克西姆为箭头的一个五人组相互配合,他们砍得顿河哥萨克们血肉横飞,砍断的人的胳膊和大腿四处都是。 这番血腥大景象吓坏了四周的敌人。哥萨克们虽然爱财,可也得有命才能去花啊。哥萨克们纷纷后退,眼见着一次冲锋就要被马克西姆等人的反击挫败了。 就在这时,一阵尖利的破空声传来。接着,天空仿佛被乌云遮住了一般。以马克西姆为中心,在方圆七八米的范围内,无数的羽箭落下。 不管是顿河哥萨克还是反击的马克西姆等人都被『射』成了刺猬。 这番景象惊呆了战场上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呆立着,不知所措。 瑙姆·瓦西里耶夫最先反应了过来。他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身后的阿玉奇。 只见这位卡尔梅克年轻的台吉正放下手中的复合弓,微笑着看着自己。 “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还等什么。我已经为你清除了最大的障碍。” 瑙姆·瓦西里耶夫内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第一次的,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引狼入室了。可现实由不得他多想,因为市政厅内敌人的火枪经过装填后,又开始『射』击了。 此时,瑙姆·瓦西里耶夫和他的哥萨克只能向前。 市政厅的大门很快被哥萨克的短柄斧砸的木屑横飞,而窗口和设计口也不断传来爆炸声,那是顿河哥萨克们将手雷投了进去。 终于,大门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下半部分完全破开了。瑙姆·瓦西里耶夫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又是一阵室内的短兵相接,瑙姆·瓦西里耶夫撇开其他的敌人,他带领着十余名亲卫,冲上了二楼。 内里,满是尸体和伤员。瑙姆·瓦西里耶夫和他的哥萨克们可不会手下留情,伤员们一个个被刺死在地。 斯捷潘·拉辛坐在二楼市政厅的最深处那他为自己打造的顿河哥萨克酋长国大酋长的宝座上。他穿着全套的乞丐版的沙皇服,手握着一个象征沙皇权力的权杖,正威严地看着瑙姆·瓦西里耶夫。 伪沙皇当然吓不到瑙姆·瓦西里耶夫。瑙姆·瓦西里耶夫将手中的马刀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拔出了腰间的火枪。 “永别了,斯捷潘·拉辛。我终于可是实现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亲手杀了你。不过我还要谢谢你,由于你冒充德米特里的行为,你的人头将让我爬的更高一步。”瑙姆·瓦西里耶夫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道。 斯捷潘·拉辛没有回话。他站起身,然后推倒了自己的沙皇座椅。 那后面,是满满一桶的火『药』。 火『药』的爆炸力将市政厅的整个二楼的天花板掀起,抛上了天空。 四散飞溅的碎片从天空砸下,砸伤了不少卡尔梅克骑兵。 阿玉奇看着冲天的火光,喃喃道“倒是省了我的功夫。” 噶尔丹策凌对阿玉奇问道“阿玉奇,我们现在回去吗?” 在噶尔丹策凌想来,瑙姆·瓦西里耶夫和那个什么伪沙皇同归于尽了,切尔克斯克也被占领了,他们该做的都做了,现在该回伏尔加河去了吧。 听噶尔丹策凌说出这样的“蠢话”,阿玉奇哈哈大笑,他用马鞭拍了下噶尔丹策凌的头盔,笑问道“策凌,你觉得这片草原怎么样?” “怎么样?” 噶尔丹策凌扶了扶被阿玉奇打歪了的头盔,他鲁直地道“是片肥美的水草地。” “那么,既然瑙姆·瓦西里耶夫和那个伪沙皇都死了,这里已经成为了无主的土地,这片土地是我们土尔扈特人的了。” 噶尔丹策凌听阿玉奇这么说,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也笑了起来“这真是太好,部民们一定很高兴。明年,部族的牛羊就更膘肥了。” 格鲁喇嘛拇指转动了两下佛珠,他对阿玉奇说道“台吉,虽然瑙姆·瓦西里耶夫他们都死了,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那个莫斯科的沙皇。如果我们要长久占领这里,可得早做准备。” 听到格鲁喇嘛说到克里米亚鞑靼人,噶尔丹策凌的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 “一群蔑儿乞人野种的后裔。”噶尔丹策凌说道。 噶尔丹策凌所说的蔑儿乞人的野种指的便是金帐汗国的建立者术赤。 术赤是成吉思汗的长子,虽然术赤参加了1190年代之后蒙古帝国的几乎所有重要战争,可谓诸子中战功最多者,但术赤的血统问题始终充满争议。长期以来他都被怀疑是蔑儿乞人的后代。 在蒙古语中,“术赤”一词的含义本就是“客人”或“旅人”。这个名字似乎表明,成吉思汗在术赤降生时并没有把他当成自家人。 另外,术赤与察合台势如水火,察合台在讨论继承人事宜时甚至说出了“术赤为蔑儿乞种,岂可以辱社稷”这样的话。 既然连亲兄弟都对术赤的身份如此怀疑,那么当时其他的蒙古贵族和民众自然也不会例外。因此,成吉思汗按照传统将他的长子分封到距蒙古本部最远的钦察草原建立了金帐汗国。 但即便如此,术赤这一支,还是被其他的蒙古部族所鄙视。土尔扈特人出自卫拉特蒙古,噶尔丹策凌自视血统高贵,且格莱伊家族传自术赤一脉,所以才会如此说。 听噶尔丹策凌骂那些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是蔑儿乞人野种的后裔,阿玉奇也笑了。 “策凌,”阿玉奇说道“就算他们是低贱的蔑儿乞人野种的后裔,不过我们现在刚经过一场恶战急需休整,马上和他们刀兵相见可不是什么上上之策。” 说完,阿玉奇又转向了格鲁喇嘛。 “上师,你就以我的名义写一封信吧,口气不妨谦卑一些,反正我们已经得到了实利。然后再把那些战死的鞑靼人的尸体连同他们的财物都送回到亚速堡去。”阿玉奇吩咐道“嗯,再写一封信去莫斯科,给那位沙皇。告诉他,不幸的瑙姆·瓦西里耶夫在收复切尔克斯克的战役中牺牲了。现在,我们土尔扈特人正替他抵御着鞑靼人的侵袭,我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对待我们的。” 格鲁喇嘛高宣一声佛号,然后退下去写信了。 市政厅因为爆炸燃起的火光还在继续,不时的从里面跑出一个又一个被烧的面目焦黑、痛苦嚎叫的人来。对于这些未死者,卡尔梅克骑兵们不管是瑙姆·瓦西里耶夫的人还是斯捷潘·拉辛的人都用羽箭和弯刀将其了结,然后再投入到熊熊烈火之中。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大火终于熄灭了。原本市政厅的位置只剩下一堆焦炭和飞灰。 接着,一场大雨又将一切的痕迹带走。斯捷潘·拉辛和瑙姆·瓦西里耶夫以及他们的手下,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第五百一十三章复仇 被派往亚速堡的信使是卡尔梅克百户阿孜坦桑。在走进亚速堡的大厅的时候,阿孜坦桑是格外的趾高气昂,神气活现的。特别是当阿孜坦桑看见,坐在大厅主座的彻辰是个半大的少年,比阿玉奇台吉大不了多少的时候。 “土尔扈特汗国阿玉奇台吉麾下,百夫长阿孜坦桑拜见克里米亚汗国亚速堡主人。”阿孜坦桑施礼道。 “这位是汗国的阿勒瓦尔·彻辰贝伊。”赛杰特贝伊大声向阿孜坦桑介绍道。 一听阿勒瓦尔·彻辰名字中有“彻辰”这个词,阿孜坦桑发出一声嘲笑声。 在蒙文中,彻辰的拼写是cэцэh或Цэцэh,意思是“聪明的、聪慧的、贤明的”。在蒙古人中,获得这个称号的无不是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人。 阿孜坦桑显然是认为,彻辰是不配被称作彻辰的。 当然,坐在上位上的彻辰并不知道阿孜坦桑在嘲笑自己的名字,他对阿孜坦桑说道“这位使者,你来所谓何事?” 阿孜坦桑又施了一礼。他从胸口拿出格鲁喇嘛写的信,这一次阿孜坦桑挺直了腰,直直递给过来取信的仆人。 赛杰特贝伊展开了信,然后读了起来“尊敬的亚速堡主人,你的军队袭击了我们,我们被迫还击,请求您原谅他们……” 格鲁喇嘛的确按照阿玉奇的吩咐将信写的谦卑,他请求彻辰宽宏大量、请求彻辰大度包容不要怪罪于他;并且说,如果克里米亚汗国能这么做的话,他将永远感恩戴德,土尔扈特汗国也将是克里米亚汗国永远的兄弟之邦。 不过,这些话听在彻辰的耳朵里却无比的刺耳,因为自己是失败者。并且,比起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彻辰更关心的是切尔克斯克城内,那些曾经为自己效力的自由奴隶军团的战士们。 赛杰特贝伊一将信读完,彻辰便迫不及待地对阿孜坦桑问道“阿孜坦桑百户,你们是否已经占领了切尔克斯克?” 阿孜坦桑回道“佛祖保佑,切尔克斯克现在已在我们土尔扈特人的掌握下。” 彻辰的心一紧,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座椅的扶手。 “那么那些切尔克斯克的守军呢?你们该俘虏了不少吧,我愿意用金钱和你们交换,赎买他们,你们的台吉可以开个价,无论多高的价格我都愿意接受。”彻辰急切地说道。 他现在只盼望曾经的战友们能尽可能地被俘虏了。 可阿孜坦桑的话却打破了彻辰的幻想“没有俘虏,所有的人都战斗到了最后的一刻。彻辰贝伊,不得不说,虽然是敌人,可切尔克斯克城内的那些人的战斗意志和视死如归的勇气,连我都感到钦佩不已。” 彻辰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他的手是如此的用力,以致于椅子都吱吱作响了起来。 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等人担心地看着彻辰,他们是怕彻辰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毕竟自从佣兵团成立以来,还没有哪支团队全军覆没过。自由奴隶军团的战士们虽然后来跟了斯捷潘·拉辛,可他们毕竟出自佣兵团的一脉。它的全军覆没,对彻辰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而在另一旁,卡拉齐米尔咱正用虎视眈眈的残忍的眼神在看着阿孜坦桑百户。这位米尔咱正考虑用何种地手段折磨这个卡尔梅克人。 “把信给我。” 就在这时,彻辰朝赛杰特贝伊贝伊伸出了一只手。赛杰特贝伊贝伊赶忙将信递到了彻辰的手里。 彻辰接过信。然后的,他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将信撕了个粉碎。 阿孜坦桑怒目圆瞪,他踏前一步质问彻辰道“彻辰贝伊,你这是什么意思!” 彻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台吉,我要为那些死在你们手中的战友们复仇。让他现在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我们土尔扈特人从来不惧怕威信,也不惧怕挑战。”阿孜坦桑回敬道。 “我也是!” 阿孜坦桑走了。卡拉齐米尔咱遗憾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位米尔咱原本已经想好了折磨阿孜坦桑的刑罚,可彻辰却毫发无伤地放走了他。这让卡拉齐米尔咱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不过彻辰现在可不会去管卡拉齐米尔咱怎么想,他站起身,从侍立在左侧的叶利谢伊、法蒂玛等人的身前走过,然后又从站立在右侧赛杰特贝伊的身前走回到座位上。 “各位,你们都说说,那位阿玉奇台吉为何会寄这封求饶的信给我?” 叶利谢伊首先站了出来。 “团长,我们的敌人非常的狡猾,他企图用一封信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等我们昏昏欲睡的时候,再突然朝我们的亚速堡进军。” 当然,叶利谢伊的判断是错误的。阿玉奇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只是想通过以战促和的手段,占有切尔克斯克。不过这也不能苛责叶利谢伊,毕竟卡尔梅克人是佣兵团所遇到的全新的敌人,从彻辰到叶利谢伊都对其两眼一抹黑,大伙儿只能从过往的经验去判断。而一听叶利谢伊判断阿玉奇还将进军亚速堡,赛杰特贝伊吓了一跳。他不由地脱口而出道“真主啊,这可怎么办!” 彻辰朝叶利谢伊点了点头,那意思是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彻辰又看向赛杰特贝伊“赛杰特贝伊,你刚才问该怎么办,其实我刚才对着那位阿玉奇的使者阿孜坦桑的时候已经说了,那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夺取切尔克斯克是给我的任务,不管是切尔克斯克在谁的手里,是俄国人、哥萨克人还是卡尔梅克人,我都要从他们手中夺过来。这也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意思。” 说完,彻辰顿了顿,他在等赛杰特贝伊的回复。 而赛杰特贝伊见彻辰停下了话头,他赶忙应道“当然,当然!” “所以,”彻辰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要你集结汗国在亚速堡的所有力量,和我一同反攻切尔克斯克。” 第五百一十四章狼子野心 阿玉奇走在被『露』珠浸湿了的草地上。 这几天来,他和格鲁喇嘛以及噶尔丹策凌几乎踏遍了切尔克斯克的山山水水。 阿玉奇爱上了这片土地,他发觉切尔克斯克草场的肥沃丝毫不逊于他们卡尔梅克人在伏尔加河流域的领地。 切尔克斯克的草原水草丰美,绿茵茵的牧草覆盖了山峦、覆盖了平原,就像无边的绿毯覆盖了整个大地,叫不上名字的各『色』小花点缀其中,为这绿『色』的巨毯增添了绚丽『色』彩。无边的草原,阳光明媚,处处活力四『射』。 而这清新之美,阿玉奇此前只在长辈的讲述中听到过——当在那遥远的东方,有一片叫做科尔沁的草原可与之媲美。 望着如此美景,阿玉奇朗声对格鲁喇嘛说道“格鲁,这真是上天赐予我们土尔扈特人的牧场。” 此时,原本一直庄重且少言的格鲁喇嘛也用唱诗般的语言赞同道“是啊,台吉。放眼是碧绿的草原,举目是蔚蓝的天空。在天的尽头,草原的尽头,天地相连,碧绿的牧草投入蓝天的怀抱。牧草青青,河水清清,微风吹来,涌起万顷碧浪。这真是长生天赐给我们部族最好的礼物。” 闻听此言,阿玉奇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正准备听听噶尔丹策凌是如何看这片美丽的草原,却才发现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噶尔丹策凌早已没有了踪影。 “策凌他去林间狩猎去了。”格鲁喇嘛微笑着双手合十道。 “那个家伙!”阿玉奇笑骂了一声。 阿玉奇跳下了马“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处等等他,看他给我们带回些什么猎物。” 可噶尔丹策凌没有等来,阿玉奇却等来可另外一个人——伊始兰·格莱伊。 在围攻切尔克斯克城的过程中,这位父汗派来帮助自己的前克里米亚汗国的可汗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这让阿玉奇对其已很是不满。 而当伊始兰·格莱伊在阿玉奇占领切尔克斯克后唆使其继续进攻亚速堡不成后,这位“客人”的眼神阿玉奇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汗,您怎么来了?您不是说要去找我父汗告状吗?”阿玉奇语带奚落地说道。 伊始兰·格莱伊当然也听出了阿玉奇对自己的不满,不过他早就想好了说辞。 “台吉,那天是我不对。不过你要理解我为汗国着想的心情。”伊始兰·格莱伊笑着说道“后来我回去反思了下,我也渐渐觉得还是台吉您的策略更加的稳妥。所以我准备为汗国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可是关系到我们土尔扈特汗国能否千秋万代地拥有切尔克斯克。一直忙到今天我才有了些眉目。” “哦?”听伊始兰·格莱伊这么一说,阿玉奇顿时来了兴趣,他将对伊始兰·格莱伊的恶感放到一边,问起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伊始兰·格莱伊走近了一步,他说道“台吉,汗国要控制住切尔克斯克,最缺的是什么?” 未待阿玉奇回答,伊始兰·格莱伊自己说出了答案“依我看,汗国最缺的是部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阿玉奇和伊始兰·格莱伊的答案是一样的——汗国最缺的不是沙皇俄国的承认,不是克里米亚汗国的认可,而是部众。 西迁到伏尔加河流域的卡尔梅克部族只有三万多帐,不到十五万的人口。而不论是沙皇俄国还是克里米亚汗国,其体量都是卡尔梅克汗国所不能比拟的。在切尔克斯克,卡尔梅克人的势力更是弱小的可怜,只有阿玉奇从汗国带来的着三千人。而没有足够的部众,汗国就无法在此站稳脚跟,也无法抵御敌人的蚕食和入侵。 但在可遇见的将来,整个汗国能投入到切尔克斯克的人口至多也不过五千帐。 阿玉奇之前不是没想到过这个问题。现在再次想起,这位年轻台吉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伊始兰·格莱伊在卡尔梅克汗国寄人篱下期间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他一见阿玉奇的脸『色』便知道自己说到了这位台吉的痛处。于是的,他将自己的谋划说了出来。 “台吉,这几天我没有侍奉在你的身边,实在是为着这件大事在考虑。您知道我以前的身份对于附近的诺盖人、亚速人、索卡西亚人等还是有些影响力的。我告诉他们,我现在是土尔扈特汗国最伟大的朋楚克可汗的贵宾了。可汗和台吉现在拥有了切尔克斯克,将来还会拥有更大更肥美的草场,比他们在亚速的好不止百倍千倍。这些部族首领们信了我的话,他们希望游牧到切尔克斯克,做土尔扈特汗国的附庸。” 听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这番话,阿玉奇的眼见展现出一副图景无数的鞑靼、突厥部众扶老携幼,赶着牛车和马车投靠自己。他们在切尔克斯克定居,修建了城镇和帐篷,汗国有了工匠、农民和成千上万的畜群。 这幅美妙的场景让阿玉奇『迷』醉了。 看着阿玉奇的表情,伊始兰·格莱伊意识到自己的『奸』计要得逞了。 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些伊始兰·格莱伊招揽来的游牧部众,都是心向于他并且虔诚地信奉伊始兰教的,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管束他们。而一旦他们在切尔克斯克扎下了根,伊始兰·格莱伊便有了和朋楚克平起平坐的资本和复国的力量。 鸠占鹊巢,若不是阿玉奇不愿继续进攻亚速,伊始兰·格莱伊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拿下拥有数千兵力的亚速堡,他本也不想将事情做的如此的决绝。 就在这时,阿玉奇却从『迷』梦中清醒了过来。因为他记起了父汗说过的话 “记住,不管是俄国人还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他们都是佛的敌人,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 是的,部众虽好,可如果那些部众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又有何用?在于周边信奉伊始兰教的有木部族交战中,阿玉奇已经见识了这些那对异教徒的凶残和狂热。把这些人引来,对土尔扈特部族来说,是件凶吉难料的事情。 阿玉奇又看了眼伊始兰·格莱伊。眼前这位温和的笑着的前可汗,胸中不也是潜藏着一条凶残狡诈的恶龙? “我不能这么做。”阿玉奇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格莱伊可汗,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哪里。” 被阿玉奇拒绝的伊始兰·格莱伊似乎混不在意,他笑着说道。 可伊始兰·格莱伊的内心却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 “难道我的复国梦终究是场可望不可即都『迷』梦?” 伊始兰·格莱伊的内心在滴血。 就在这时,草地上响起了马蹄声。 阿玉奇和伊始兰·格莱伊侧眼望去,只见噶尔丹策凌骑着挂满猎物的战马正向这边飞驰而来,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那是阿玉奇派往亚速堡的使者——百户阿孜坦桑。 亚速堡的贝伊拒绝了阿玉奇的求和,并且让汗国的台吉洗干净脖子。阿孜坦桑带回的消息让阿玉奇勃然大怒,也让伊始兰·格莱伊欣喜若狂。 真主没有抛弃他,他的机会又来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叔叔到来 虽然彻辰让阿孜坦桑带回了他对阿玉奇的挑战,可是二人之间的战争并未马上展开。在彻辰这一面,聚拢亚速地区的游牧部族需要时间,并且的,对于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攻克有数千人防守的切尔克斯克的卡尔梅克人,彻辰的虽然嘴上不说,内心也是慎之又慎的,他早早地派出了探子,打探一切有关卡尔梅克人的情报。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的时间,三艘三桅的大船在亚速堡的码头靠了岸,一位身穿暗红『色』卡夫坦长服,挺着大肚子的中年人走到打头的一艘船的船头。 “黑森,我侄子怎么没来迎接我?”中年人用手在眉『毛』上搭起了一个帘子,然后往码头上极目远眺。 “皮德罗副团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了。我们这不刚靠岸吗?我还没来得及去通知团长呢。”黑森子爵站在一旁,搓着手微笑着说道。 来者正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 原来,黑森子爵带着彻辰交给他的钱和募兵的命令回到波兰,在打探到皮德罗在维达瓦的黑森子爵原本是去到维达瓦向皮德罗报了平安后便准备继续前往黑森招募雇佣兵的,可是皮德罗却拦住了他。 这位吝啬的胖子算盘打的可精了。在他想来,虽然自己因为和瑞典国王卡尔十世有协议,一年之内不能和瑞典军队及其盟友作战,那么自己带着佣兵团的战士前往克里米亚帮助彻辰作战,那也不算违背了协议。况且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带人去克里米亚还可以替侄子省下一大笔的钱。而且的,皮德罗在维达瓦呆了近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里,他早就没了初来乍到的新鲜劲,每天看着一样的风景和为自己耕种的农奴,皮德罗早就厌烦了,眼见这自己腰带上的孔越打越多,他也静极思动了。 这么一琢磨,皮德罗便召集起了佣兵团的大家。所有人这么一合计,最后决定由皮德罗带领两个中队的士兵前往克里米亚,而巴希特带领其他人留守在这里。毕竟波兰共和国还处于战争中,维达瓦虽然地处后方,可是指不定哪天瑞典人或者普鲁士人就会打过来,留下些武装力量,也是必要的。 就这样,皮德罗一行人取道奥地利,然后顺着多瑙河一路而下,又经过黑海,终于到了亚速。 听黑森子爵这么一说,皮德罗用力的一拍脑门。他这么忘了这茬,真是坐船坐的脑袋都晕了。 “快去,快去!”皮德罗催促道。 黑森子爵赶忙上了岸。不一会,彻辰带着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等人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码头。 “叔叔!”彻辰看着皮德罗那又胖了不少的脸,惊喜而又意外地喊道。 “我的好侄子,可让叔叔我想死了。” 一见到彻辰,皮德罗便夸张地张开了双臂,然后如同一只巨型蛤蟆般从船上跳了下来,直扑彻辰的怀抱。 彻辰极快地衡量了下自己体型和叔叔的差距,然后识相地退后了一步。 皮德罗摔在了地上,好一会才带着一身的尘土爬了起来。 看着正在拍打身上尘土的叔叔,彻辰惊问道“皮德罗叔叔,国王陛下怎么会同意你来亚速?波兰的战事不是很紧张的吗?” 从黑森子爵那里,彻辰已经知道了皮德罗叔叔是想省下那笔雇佣费才来的亚速,这倒是符合自己叔叔的『性』格,可是彻辰却不明白,卡齐米日国王怎么会放叔叔来。 这也怪黑森子爵向彻辰汇报的时间短促,很是事情没有讲清楚。 皮德罗拍了拍膝盖上最后一块脏了的地方,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为什么要国王同意?反正我们因为和卡尔十世国王的协议一年内不得再和他们交战,留在波兰也毫无用处,还不如来帮你呢?” 听到皮德罗这么说,彻辰沉默了。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彻辰听出了很多娜塔莉从未告诉过自己的讯息。 虽然有很多话想问叔叔,不过碍于这里是码头,并且叔叔他们车船劳顿,彻辰暂时忍住了疑问。他对皮德罗说道“叔叔,我们先回城堡吧,边吃边说。” 彻辰为皮德罗牵过了一匹强壮的驮马,而叶利谢伊等人则迎接起了随船到来的其他佣兵团的同伴。 在亚速堡的餐厅内,通过彻辰的旁敲侧击,皮德罗将娜塔莉没有说的和彻辰想知道的,从华沙保卫战失败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在最后,皮德罗对现在波兰共和国的局势如此总结道“自从鞑靼人加入到对瑞典的战争中,瑞典人面对如火如荼的起义和暴动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大部分的瑞典步兵甚至都不敢走出城市或者城堡一步。那些鞑靼人真是打劫和破坏的好手。安杰伊率领着一直鞑靼骑兵闯到了选帝侯在普鲁士的老窝,他把整个柯尼斯堡和周边的地区翻了个底朝天。无数的村庄燃起了烟火、那里的居民的脖子上都被套上了绳索,被鞑靼骑兵们拽着变成了奴隶。呵,安杰伊也发了大财。他现在腰带是金子做的、袖口是金线绣的,连踢马刺都换成了金的。听说那位选帝侯每天都对卡尔十世扯衣拉袖地哭诉,希望卡尔十世能同意自己率领普鲁士的大军回师救援。可是卡尔十世自己在波兰泥足深陷,靠着选帝侯甥舅的帮助才勉强维持住局面,他哪会同意。所以卡尔十世给选帝侯开出的价码是越来越高,开始是小波兰、后来又加了卢布林,再后来连大波兰和利沃夫都被打包送给了选帝侯作为奖励——反正这些土地大部分都还不是他的。” 听皮德罗说起卡尔十世如此的“慷慨”,彻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想象着早就初时在华沙见到的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瑞典国王现在那火急火燎的“丑态”,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皮德罗继续爆料道“还有你那个小妮子娜塔莉,她现在也不得了了。我听说自从她回到波兰,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和一支五百多人的鞑靼骑兵将瑞典的罗伯特·到格拉斯将军耍的团团转。一次,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好不容易的得到了娜塔莉所部的音讯,率领着一支三千人的大军去围剿她。你猜怎么着?原来那踪迹是娜塔莉故意通过叛徒放出去的,目的就是引诱瑞典人出城。这下好了,罗伯特·道格拉斯的大军无时无刻不遭到波兰人的袭击。鞑靼人袭击瑞典人的辎重补给部队、波兰起义军包围小股四散侦查的瑞典小分队、大队的波兰骑兵无时无刻不对道格拉斯的大部队突然的袭击。等罗伯特·道格拉斯回过味来,已经有好几支步兵和骑兵连队被看瓜切菜似的歼灭了。等他们狼狈逃回,连老巢都被端了!” 皮德罗说的酣畅淋漓、唾沫横飞。可等他讲完,皮德罗使劲一拍大腿,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对彻辰说道“可惜了,我亲爱的侄子。我要是当时没答应一年这么长的时间,我现在该也也有多大的财富和名声啊!” “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叔叔他们其实早就去了维达瓦,可娜塔莉来贝格齐萨莱的时候却没有告诉我,显然她是怕我知道她和叔叔闹了矛盾而忧心了。”彻辰想道。 而一想到娜塔莉的良苦用心,彻辰便又心生了愧疚,他吃也吃不下了,将刀叉放了下来。 而坐在餐桌对面的皮德罗却浑然不觉自己侄子情绪的变化,他在吃完一份手抓饭,喝完一碗马『奶』酒后又对一只烤全羊来了兴趣,一把撕下了一条羊腿。 “不过在维达瓦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我算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除了打仗,叔叔我其实什么都不会。所以我把维达瓦的土地都交给了基阿扬和巴蒂,你还记得吧,就是亚努什亲王曾经的庄园管事基阿扬和他的儿子巴蒂,这些犹太人打理起田庄来真是一把好手,省了我不少精力,不过这也让我更胖了。”皮德罗咬着羊腿上的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嗯。”彻辰心不在焉地应道。这时候,他的心又飞到了书房,飞到了书桌上那些空白的信纸上。 “喂,侄子。你有听我在说吗?” 皮德罗终于也发现了彻辰的异样,他放下羊腿问彻辰道。 “当,当然!叔叔,你每句话我都在听。嗯嗯,将田庄交给基阿扬和巴蒂他们也好,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彻辰赶忙附和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皮德罗见彻辰也赞同自己的做法,展颜笑道。 “那么,皮德罗叔叔,你在海上这么多天,肯定也累了。吃完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和你讲讲我们面对的敌人。” 此时,彻辰已急着回自己的房间了。 “我其实也不累。” 皮德罗一如既往地没理解彻辰的心思。 “你肯定累了!” 彻辰不等皮德罗反驳,他站起身走到叔叔的后背,按摩起皮德罗的肩膀。 随着彻辰的按摩,一股困意果然侵袭了过来。 彻辰轻轻地将皮德罗放到了床上,而自己则攧手攧脚地走了出去。他正准备关上房门,却听在身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喊了自己。 “团长,我有事情找你。” 彻辰回过了头问道“神父,你有什么事情?”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朝屋内望了一眼,他小声问彻辰道“彻辰,皮德罗有没有和你说起过维达瓦?” 彻辰点点头笑言道“说起了,他说自己在维达瓦终日无所事事,都快胖成球了。” 听彻辰这么说,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叹了口气“副团长是胖了,可有些人瘦的都已经皮包骨头了。” 彻辰一听便知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些事情对自己的叔叔不满。他将神父拉到一旁,然后问起了缘由。 神父说道“彻辰,你叔叔有没有告诉你他重用基阿扬和巴蒂管理维达瓦的事情?” 彻辰点了点头“叔叔说自己不善经营,所以找了懂行的。我也认为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 听彻辰这么说,和善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瞪大了眼睛。半晌,神父才从彻辰那清澈如水的眼睛中看出,彻辰并不知道基阿扬和巴蒂究竟在维达瓦做了什么。 斯帕索库科茨神父说道“彻辰,有些话我知道你听了可能不高兴,可是我还是要说。在波兰,大部分波兰农民每周要到领主的土地上服一天劳役,这个数目算是合理的了。可是现在,就在维达瓦,基阿扬和巴蒂为了讨你叔叔的欢心和为自己敛财,他们擅自的将时间增加到了45天。如此一来,可怜都农民们基本没有太多时间照料自己的份地,基阿扬和巴蒂甚至严禁农民离开他们所居住的村子,让农民失去了人身自由,被束缚在了土地上,成为了农奴。” “怎么会这样!”彻辰惊呼道。 他没想到在自己的封地竟然发生如此悲惨的事情。 斯帕索库科茨神父黯然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在这些农民里面还有巴希特副团长一直照顾着的难民们。巴希特也对你叔叔有意见,他们还吵过几次,可皮德罗副团长他仍然我行我素。彻辰,我相信你是心地善良的好人,皮德罗也是,他只是贪财了些。所以我将事情告诉你,希望你能帮帮那些农民。” 说着说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又无奈摇了摇头。 彻辰一把握住了神父的手。 “神父,抱歉。我不知道叔叔会这样。我相信他都是为了我。唉,其实他赚的钱已经够多了。神父,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劝劝他的。我现在就去写封信,让巴希特废除那暴政,每个农民还是每周只无偿服役一天。”彻辰深含歉意地说道。 “赞美上帝!”斯帕索库科茨基激动地说道。 当第二天,彻辰将自己要减轻封地内农民负担的事情告诉皮德罗的叔叔的时候,皮德罗大发雷霆了起来“这是哪个家伙告的状!我难道过分吗?在波兰,哪个领主不是这样的!上帝既然安排我们成为贵族,安排他们生来就是听人使唤的下等人,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再者说了,我们佣兵团在维达瓦保护他们免受瑞典人、普鲁士人和盗匪的侵袭,我们多要他们付出些劳动,这过分吗!” 皮德罗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而彻辰这时候又忽然觉得,叔叔说的也不无道理…… 第五百一十六章亲自侦察 最终,维达瓦的农民的事情彻辰为了佣兵团的和谐和稳定还是站在神父一方。而皮德罗不得不退了步,他同意让那些农民仍然按照一周为领主工作一天的惯例为自己服务。这让彻辰高兴万分,因为皮德罗叔叔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每顿终于解决了。为此,彻辰给了叔叔一个大大的拥抱。 虽然皮德罗叔叔和两个中队的佣兵团士兵的到来缓解了彻辰因为兵力不足的困境,可是仍然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彻辰,那就是对于卡尔梅克人的情报,彻辰是一直知之甚少的。唯一的一些,彻辰也是从艾撒克族长那里得知,并且这些情报都是零碎的、不成体系。 而卡尔梅克人显然有着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从亚速派出的侦察兵不是有去无回,便是在中途便被发现而不得不撤退了。这让彻辰极为的忧心。因为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最强大的敌人而是你不了解的敌人。 无奈之下,彻辰准备自己出马,扮成商队前往切尔克斯克,一探虚实。 在亚速堡的仓库内,穿戴上皮『毛』外衣,头戴熊皮帽的彻辰对英格丽问道“英格丽,你看我们该不该带些皮『毛』去切尔克斯克?” 此时也是一副商人打扮的英格丽对彻辰笑道“团长,你这就外行了。只有哥萨克和商人们喜欢皮『毛』,那些游牧民族自己打来的皮『毛』都用不完,又怎么会稀罕我们带去的。你要是真带着皮『毛』去交易了,那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假商人。我们该多带点盐、布匹去。” 听英格丽这么说,彻辰傻笑了两声,自己这问的还真是外行了。 就在这时候,仓库的门口出现了法蒂玛的身影。 “团长,”法蒂玛一见到彻辰便不满地质问他到“你要去切尔克斯克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带上我?” 彻辰本想是瞒着法蒂玛的,可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于是,彻辰歉意地说道“法蒂玛,不是我想瞒着你,可是我们这次去不是打打杀杀,是去做生意。而且我看你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老是晕着了头,所以你还是留在亚速吧。” 听了彻辰的话,法蒂玛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可她很快又抬了起来,并且用坚定地声音说道“不,彻辰。我还是要跟你一起去。” 法蒂玛很少直接称呼彻辰的名字,可要是她这么做了,那么说明她请求彻辰大事情是极为坚定、不可更改的。 果然,经过了彻辰和英格丽的几番劝说,法蒂玛仍然坚持要和彻辰一同前往,无奈之下,彻辰只好同意了。 于是的,彻辰带着法蒂玛和英格丽以及二十名护卫押送着七辆柳条编成的马车,朝着切尔克斯克而去。 刚过了河,他们便遇到了在草原上巡逻的卡尔梅克骑兵。一小队卡尔梅克骑兵将彻辰他们团团围住,喝问着他们的身份。 英格丽简单地弯腰行礼,并告诉他们,自己是从中亚做生意返回的瑞典商队,车上带着的是盐和布匹。 两个像是头目的卡尔梅克骑兵对望了一眼,他们告诉英格丽,卡尔梅克台吉阿玉奇正驻跸此,商队带来的货物,正是他们需要的。 “那太好了,我们就去和你们交易。”英格丽说道。 一名卡尔梅克骑兵的首领带着十名骑兵护送着商队前往。虽然说是护送,可实际上与押送无异。并且彻辰还发现,这些个卡尔梅克骑兵始终保持着极高的警惕。他们与商队保持的距离,刚好是弓箭最能发挥威力的距离。而一旦他们发现商队有任何的异动,一波羽箭就能造成自己极大的伤亡。 又经过一个上午的行程,彻辰他们终于到达了卡尔梅克人的营地。 卡尔梅克人的营地并未设在切尔克斯克城。这座营地位于一处高坡上,按照彻辰的记忆,此处应该距离切尔克斯克五里左右。而这处高坡,可以说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站在最高处,附近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一览无余。 卡尔梅克人在高坡的四周放牧着牛羊和马,那些手拿套马杆的汉子见彻辰他们经过,都用好奇的眼光在看着他们。 在营地百步外,“护送”彻辰等人的卡尔梅克骑兵首领命令彻辰他们停下来,然后自己先进了去。 撑着这个机会,彻辰仔细观察起了被卡尔梅克人的营地。 在这座营地中没有围墙和栅栏,里面约有近千顶帐篷,这些帐篷中现在满是军人,只彻辰一眼望去在外活动的便不下数百人,整个营地估计有数千人之多。这些卡尔梅克人都留着奇怪的发型,耳朵的两边垂着辫子。他们的个子也都不高,但很敦实。几名袒胸『露』『乳』的卡尔梅克人正在用水擦拭身体,那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般的『色』彩。 不一会,卡尔梅克骑兵首领带了一个褐『色』头发,穿着兽皮外衣的白人女人。 “普丽吉特,这些人说是来自你的家乡。”那名卡尔梅克骑兵首领对名叫普丽吉特的女人说道。 你的家乡?瑞典女人! 彻辰没想到在这距离瑞典万里之遥的切尔克斯克竟然遇到瑞典人。这时的他,真是庆幸自己带了英格丽来,否则现在估计就穿帮了。 而英格丽一听面前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同胞,脸上洋溢起欢快的笑容。 “你好,你也是瑞典人吗?”英格丽上前一步,对普丽吉特说道。 听到故国的语言,普丽吉特先是不敢相信,接着,她捂住了嘴喜极而泣。 “是的,我是。”普丽吉特说道。普丽吉特的瑞典语说的结结巴巴,显然是太久没有使用的缘故了。 接着,英格丽和普丽吉特用瑞典语交谈了起来。 而那名卡尔梅克骑兵首领见英格丽果然是瑞典人没有骗自己,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他退到一边任由两个女人说起话,而看彻辰他们的眼神也没有那么深的敌意了。 这一说,就是小半天的时间,而从英格丽那里,彻辰也知道了这名叫做普丽吉特的瑞典女人的悲惨遭遇。 第五百一十七章悲惨世界 原来,普丽吉特的丈夫是一名探险家。在1646年,普丽吉特随同丈夫和探险队一起前往西伯利亚,他们的目标是寻找一个传说中盛产的紫貂皮的部落,这种貂皮在欧洲有“软黄金”之称,价值连城。 可好运并没有伴随他们。在春寒料峭的二月的一天,这支探险队刚刚进入西伯利亚不久,他们便意想不到地遭受到了西伯利亚野人的突然袭击。在他们与西伯利亚野人的小规模冲突中,普丽吉特的丈夫被杀,所有的东西被西伯利亚野人洗劫一空。 于是的,普丽吉特成为一个寡『妇』。那一年,她才二十二岁。这场为时极短的遭遇战结束后,普丽吉塔被作为异族的战俘。这之后,一支卡尔梅克人的商队到那个野人部落交易,用二十支箭从野人手中交换到了普丽吉特。作为新主人的奴隶,普丽吉特被带到位于伏尔加河地区的卡尔梅克人的大帐所在地。 在这里,普丽吉特又被作为商品分给了一个卡尔梅克人。这个卡尔梅克人一得到普丽吉特便急于想和她做爱,并让另一个同伴在一旁观看。这在普丽吉特看来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在哀求无效的情况下,普丽吉特拼命反抗,最终她从这个卡尔梅克人身上咬下了一块肉。卡尔梅克人为此想狠狠地揍她一顿,在打昏她后强『奸』了她。 又过了几天,他们到达了卡尔梅克大汗的大帐。普丽吉特反抗主人的故事不知为何在大帐传了开来,这引起了卡尔梅克大汗对其产生了兴趣,卡尔梅克大汗召见了她,并单独和她说了话。大汗问她为什么拒绝那个爱她的卡尔梅克人的求爱要求,似乎对她拒绝一个情人时表现出来的那种反抗、拒绝的情感感到有点不理解。 最后,这位卡尔梅克大汗似乎对普丽吉特产生了同情。他告诉这位普丽吉特,他的国家的习惯是没有人会强迫她,也没有人能欺负她。 但是,这位大汗所说的,显然是不可信的;或者说,不能全信。 那名卡尔梅克人后来的确没有强迫他,可那些野蛮人之后对待她的方式极为残酷无情。他们不仅剥光了她所有的衣服,而且用铁链和绳索把她像狗一样捆绑起来,他们捆绑得是那样紧,以致于在她的胳膊和腿上留下了永远消失不了的痕迹。这些痕迹一直留到今天。 而且,自从她被带到卡尔梅克人的领土上,她就一直被迫干着低贱累人的、连身强体壮的男人都难以忍受的活,并经常被戏弄。卡尔梅克人给予她的食物既少又粗劣,常常肮脏不堪,都是在西方世界既不被人食用,又无法令人下咽的东西。 可即便是这些食物,在普丽吉特吃完后,她还必须对给予她这样的食物的人表示感谢。 时间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的过去。那个被她咬伤的卡尔梅克人曾经来找过她,那个人告诉普丽吉特,只要她回心转意,他会去恳请大汗饶恕她。可无论如何,普丽吉特都屈服。 而普丽吉特的命运转折在她作为俘虏的五年后。 按照卡梅克人的法典,卡尔梅克人必须精心挑选一部分战俘作为贡品献给他们的统治者。这样,普丽吉特作为一个出生于欧洲的有特殊技能的女人再次入了可汗的眼,可汗将普丽吉特送给了他自己的大妃即他的其中一个妻子。 这位大妃据说是和硕特部落的公主,在部民中很得人心。 大妃作为女人看到赤『裸』的普丽吉特的身体,不禁掠过一丝怜悯,给了她一些兽皮做的衣服,这样使她赤『裸』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被遮盖起来。 大妃又问普丽吉特是否会做针线活。普丽吉特拿出了自己编织的手帕给她看。大妃看到后高兴极了,就留下了她,让她为自己做针线活。由于她会做针线活,特别擅长编织、精于织布,普丽吉特按照西方女人的审美观,和一个女人的聪明和精细,夜以继日地为大妃编织了许多『色』彩鲜艳、花样繁多的衣物及布匹。 这让普丽吉特获得了大妃的善意。 看到大妃对普丽吉塔如此友好,宽宏大量,这里的卡尔梅克人也纷纷改变了对普丽吉特的态度。在大妃的帐房外,每天都有穿着兽皮的『妇』女和孩子用惊羡的目光打量着这些衣物和布匹,嘴里不断地发出各种惊叹——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新颖精美的织物。 普丽吉特用自己的娴熟的编织手艺勤恳劳作,赢得了她的女主人的欢心,得到了她的重用和庇护,布丽吉塔地位逐渐开始好转。 有一年,当大妃的儿子,阿玉奇结婚的时候,大妃将普丽吉特送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并且给予了普丽吉特自由人的身份。她不再是奴隶,而作为自由人为台吉一家服务。 普丽吉特告诉英格丽和彻辰,这座大营的主人便是那位阿玉奇台吉。而自己,也是因为阿玉奇的妻子过来看望丈夫,才到的这里。 听完普丽吉特的悲惨故事,彻辰和英格丽他们都『露』出怜悯的神『色』。 英格丽用请求的口吻对彻辰说道“队长,我们帮帮普丽吉特吧。” 彻辰也正有此意。 不过彻辰除了怜悯外,还有别样的心思。他认为普丽吉特在卡尔梅克部落多年,必然是深知内情的。从普丽吉特那里,自己能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 彻辰马上和那名带他们来的卡尔梅克骑兵首领说要见那位阿玉奇台吉。 “我要和台吉做一笔交易,一笔不会让他失望的丰厚交易。”彻辰如是说道。 那名卡尔梅克骑兵首领看了看彻辰,他见彻辰一脸的言之凿凿,便对附近一名看上去身份更高的人物小声说了声,然后那位人物就让彻辰等待。 过了不一会,一名仆役模样的人过了来。这位仆役带来了台吉的命令阿玉奇台吉愿意接见你。 第五百一十八章赌局 彻辰在仆役的带领下走入了阿玉奇台吉的白『色』大帐。阿玉奇坐在主位上喝着酥油茶,格鲁喇嘛则坐在阿玉奇的身侧。 “是你要见我?”阿玉奇喝了口碗中的酥油茶,对彻辰问道。他没想到这位商人如此的年轻,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阿玉奇心里先是有了些好感。不过嘴上,阿玉奇仍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是的。”彻辰学着阿玉奇的样子坐了下来,他说道“我叫阿勒瓦尔,是商队的领队。我的伙伴英格丽是瑞典人。普丽吉特是她的同胞,我希望得到台吉的恩典,带普丽吉特回家。” 听了彻辰的话,阿玉奇放下了茶碗。他看着彻辰的脸,手中不断地转着佛珠。过了半晌,阿玉奇说道“不卖。普丽吉特对我的妻子来说是个重要的仆人,她能织出精美的织品,在汗国几乎无人能比。” 见阿玉奇拒绝了自己,彻辰有些急了。他身子扑向了前,游说阿玉奇道“台吉大人,普丽吉特只是一个善于刺绣的仆人,对您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她在你们这里已经十年了,每天都饱受思乡之苦。我听说你们卡尔梅克人来自遥远的东方,也是远离故土,普丽吉特的那种痛苦,我想台吉大人是能够理解的吧。” 听了彻辰这话,阿玉奇身后的格鲁喇嘛高声宣了一声佛号,而阿玉奇则似乎有些松动的神『色』。 彻辰趁热打铁道“台吉,我不会白白从你手上要走普丽吉特的,我愿意用商队里的一车盐和一车布匹来换她。” 一车盐和一车布匹已经可以换数十个身强体壮的奴隶了,彻辰拿出这么多,可见其是极有诚意的。 可恰恰是彻辰这番极有诚意的话,却引起了阿玉奇的怀疑。因为阿玉奇所接触的商人都是重利轻义之辈,彻辰这样的助人为乐的异类,倒是看起来不像是做生意的。 阿玉奇的脸上『露』出一丝警惕。他说道“阿勒瓦尔,你知道的可真多。” 彻辰这时醒悟过来,他说的有些多了。马上的,彻辰圆道“我只是听普丽吉特讲了一些。” 可是阿玉奇既然起了疑心,又哪会这么容易的放过彻辰。他准备试一试彻辰,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底细。 “哈哈,难得你这么有诚意。”阿玉奇突然从位置站了起来,他走到彻辰面前,居高临下道“这样吧,我和你打一个赌,如果你赢了,我就把普丽吉特给你怎么样?” “台吉要打什么赌?”见阿玉奇松了口,彻辰欣然问道。 “我们来赌『射』击。你我各朝三十米外的靶子上开一枪,谁『射』中了靶子上的红心,谁就赢。你看如何?”阿玉奇伸出手臂,比划了一个开枪『射』击的姿势。 “就依台吉所说。”彻辰同意道。 于是的,二人来到了外面。两个卡尔梅克人按着阿玉奇的命令,将一个干草织成的靶子放到了三十米外。 作为主人,阿玉奇当然先『射』了。只见他接过一把火绳火枪,熟练地上上了火『药』和铅弹,然后朝着靶子就是一枪。子弹没有『射』中红心,却距离红心也不远。 下一个就是彻辰了。阿玉奇将火枪递给彻辰,彻辰却没接过,而是选择了使用自己带来的手枪。 商队为了防身一般都带有武器,所以阿玉奇对彻辰使用自己的手枪倒也不以为意。 彻辰抬手举起枪,他的眼、手、枪的准心呈一条直线,然后扣动了扳机。 子弹正正地击中了靶心。 英格丽和普丽吉特都为彻辰叫起好来。特别是普丽吉特,因为她刚才已经从彻辰那里知道,这一枪是事关自己的命运的。 彻辰也对自己很满意。他正准备向阿玉奇道声谢,突然的,阿玉奇大喊一声“把他给我拿下!” 阿玉奇的话音刚落,两名武士便扑向了彻辰,把猝不及防的他按到在地。法蒂玛手伸到后背想上前去营救,却被彻辰用眼神制止了。 被按倒在地的彻辰抬起头,他一脸无辜地问道“台吉,这是为何?” 阿玉奇厉声说道“休要装傻!你说你是一个商人,可你的枪法却如此的好,分明是军人伪装的。况且,你们商人不都是见钱眼开的吗?又怎么愿意用两车物资换一个女人?” 彻辰这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他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死硬道“冤枉啊,台吉。我愿意用两车的物资去赎普丽吉特,那是因为她那位十年前死去的丈夫,在瑞典的斯德哥尔摩薄有资财。等普丽吉特回去后,她就是那份财产的继承人,她答应到时候分一半的财产给我。所以我才如此慷慨的。至于您说的我为什么枪法如此准。恕我直言,台吉大人,如果你用我的枪,您也能『射』中红心的。” “哦?”听彻辰说自己没有打准是因为武器的原因,阿玉奇疑『惑』地拿过了彻辰使用的手枪。 “台吉不妨用一用我的火枪。”彻辰说道。 “好,我试试你的。”阿玉奇说道。 阿玉奇为手枪装填了火『药』和铅弹,他瞄准靶心,然后开了一枪。果然,这一次他也命中了靶心。 这倒令阿玉奇大感意外,他没想到这把短短的手枪竟比他那长枪管的火绳火枪好用这么多。阿玉奇将还冒着烟的手枪拿在手中仔细的把玩,心里不由的想道“难道真是火枪的问题。” “台吉,”彻辰解释道“你刚才使用的火绳火枪是沙皇俄国那里买的吧。说实在话,沙皇俄国出产的火器是全欧洲最差的,不仅准心不准,而且还很笨重。我这把手枪是波兰共和国出产的,里面刻有膛线,所以准确度比您的火绳火枪高出不少。” “什么是膛线?” “台吉,膛线是刻在枪管里面的凹凸纹路,它作用在于赋予弹头旋转的能力,使子弹在出膛之后,仍能保持既定的方向。您打过陀螺吗?原理就和那个差不多。” “原来如此。” 听了彻辰的解释,阿玉奇的脑海里浮现出陀螺旋转的样子。 阿玉奇的疑心先是去了一半,他又看了看枪管,果然里面有凹凸的线条。 阿玉奇命令将彻辰放开。而那把手枪,阿玉奇则『插』了自己的腰带上,没有物归原主的意思。 彻辰见此,当然也不会蠢到去讨要。他活动了下被扭痛了的手臂,然后对阿玉奇说道“台吉,既然是因为您的武器不好,我是胜之不武了,不如我们再比一场?” 阿玉奇刚贪了彻辰的手枪,这要他再比一次是拉不下脸了。他对彻辰说道“不用了,输了就是输了,我认赌服输。普丽吉特是你的了,那两车物资,不,你带来的所有物资,我按两倍的价格购买。” 彻辰见阿玉奇这事做的干脆利落,不禁真心地感谢道“多谢台吉。” 在一旁,普丽吉特抱住了英格丽,这位离家十年的可怜女人终于可以回家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欣赏 眼见着事情圆满解决,彻辰也是高兴的。他正眉开眼笑,阿玉奇又叫住了他。 “阿勒瓦尔,你过来和我讲讲你们国家的事情吧。”阿玉奇说道。 听到这个要求,彻辰有些踌躇了。他本想马上离开,因为在这里,至少有一个人是见过自己的,那就是百户阿孜坦桑。彻辰怕恰巧就碰上这位百户,那就糟糕了。 “怎么?你急着走吗?”阿玉奇见彻辰犹豫不决,不高兴地问道。 “没,当然没有。能得到台吉大人的垂询,是我的荣幸。”彻辰赶忙否认。 “那你和我回大帐吧。”阿玉奇招了招手,然后便转身先行了。 彻辰只得无奈地跟了进去。 在大帐中,彻辰首先讲了些瑞典的风土人情。讲着讲着,彻辰发现这位阿玉奇台吉真是个“问题”青年,彻辰每说一句,阿玉奇都能问出三四个问题,这时候,彻辰只能绞尽脑汁地去回答。而且阿玉奇对瑞典和沙皇俄国、波兰共和国之间的战争极有兴趣。 开始,都是彻辰在说,阿玉奇在问。而几个问题后,彻辰也有意识地问起了阿玉奇他们卡尔梅克人为何回来欧洲,以及他们的现状。 对于这些问题,阿玉奇没什么戒心,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对于他们为何会从伏尔加河流域到顿河流域的切尔克斯克来,阿玉奇只推说是游牧至此。而彻辰也不敢问的过细,因为他发现,当自己问这些问题的时候,那位叫做格鲁的什么喇嘛老是用眼睛在看着自己。 渐渐的,在你问我答的过程中,二人不知不觉渐渐热络了起来。阿玉奇赞叹于彻辰的见识广博,而彻辰也对阿玉奇对一些问题的独到见解拍手叫好。 “原来沙皇俄国不过如此。” 当听到沙皇俄国多次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败给瑞典和波兰共和国的时候,阿玉奇对其的战斗力嗤之以鼻。 “在数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的一支偏师便打的那些俄国人屁滚『尿』流,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他们还没有什么长进。” 彻辰接着阿玉奇的话说道“是的,在欧洲,沙皇俄国连三流的国家都算不上,像瑞典、法兰西和英国,才是第一流的强国。” “若有机会,真想去看看你说的这些国家。”阿玉奇心向往道。 “会有机会的,台吉大人。你若来瑞典,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彻辰向其承诺。 阿玉奇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彻辰的邀请。 这时,阿玉奇拿起了身前的一个茶碗推到了彻辰的面前。 “阿勒瓦尔,喝了这一杯酥油茶吧。你今天说的真让我大开眼界。我现在要交你这个朋友,来,我们一起喝。” 说完,阿玉奇如喝酒一般一口将酥油茶喝了下去。 彻辰是第一次喝到这种来自西藏的茶饮。他喝第一口酥油茶时,感觉味道又咸又膻,可碍于阿玉奇的面子,又不能不喝,所以只勉强喝了一点。可当他看见阿玉奇将酥油茶一口喝完的时候,彻辰不得不又喝了第二口。有了第一口打底,第二口的感觉好多了。彻辰甚至感受到酥油的醇厚与茶叶的清香加上那淡淡的咸味,是一种独特的美好滋味。 待彻辰放下茶碗,阿玉奇突然又问彻辰道“那么阿勒瓦尔,你去过这么多的国家,那么在汗国的左近,在沙皇俄国、波兰共和国、瑞典王国、克里米亚汗国还有什么什么哥萨克酋长国中,哪个国家的骑兵最厉害,和我的卡尔梅克骑兵相比又如何?” 这个问题彻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倒不是让彻辰评价各个国家的骑兵的优劣很难,彻辰在东欧这两年,从沙皇俄国的波耶骑兵到波兰共和国的翼骑兵,从瑞典王国的手枪骑兵到哥萨克酋长国的扎波罗热骑兵,他都是见识过的。 实事求是的说,波兰共和国近战重甲骑兵强悍,波兰翼骑兵可算是冲击力最强的骑兵。面对那些纪律『性』稍差的军队,数百名翼骑兵就能够打出史诗般的战绩。 而哥萨克酋长国骑兵以轻装为主,战力一般。哥萨克酋长国的步兵才是他们的优势兵种,但在没有车阵的保护下较为惧怕波兰的精锐骑兵。 沙皇俄国以波耶贵族为核心的近战重甲骑兵强悍,但是冲击力不强,适合混战和近战肉搏。 瑞典王国的精锐重甲手枪骑兵则是防御力最强的骑兵,而配上优质手枪和长阔剑,他们的近战肉搏能力也是不逊于沙皇俄国的波耶骑兵的。 至于说克里米亚汗国,这个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最大的特点就是骑兵兵种齐全,从重甲枪骑兵到轻装骑『射』手应有尽有。而其重甲骑兵由于从小弓马熟谙,马术是最好的。在冲击力上也只稍逊于波兰翼骑兵。 可如此专业的分析,难免又要引起阿玉奇的怀疑,也与自己商人的身份不符了;而如果违心地说卡尔梅克骑兵天下无敌,又有献媚之嫌弃,也可能引起阿玉奇的不满。无奈之下,彻辰只好推说道“台吉,我未见识过贵汗国卡尔梅克骑兵的风采,不敢妄加评论。” 谁知,阿玉奇听彻辰这么说,既然大手一挥道“这有何难,待会我让一队我们卡尔梅克骑兵出来『操』练一番,你不就知道了。” 这时,格鲁喇嘛突然将大帐内的油灯点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黑了。 阿玉奇和彻辰这才发现他们竟说了这么长的时间。 阿玉奇对彻辰抱歉道“没想到说了这么长的时间,阿勒瓦尔,真是抱歉了。不如今晚你就在此住一晚吧,我叫手下给你们腾出帐篷来。” 所谓夜长梦多,彻辰哪还敢住一夜再走。他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们做生意的常走夜路,也是习惯了的。就不麻烦台吉了。至于台吉的骑兵,下次我路过此地再看不迟。” 眼见着彻辰推辞,阿玉奇又强挽留了几句,他不让彻辰离开,并说明天早上一定要让彻辰品评下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彻辰推脱不了,只得住了下来。 待彻辰下去,原先没有说话的格鲁喇嘛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你是否还在怀疑这个叫阿勒瓦尔的人?” “怎么?格鲁你看出些什么了吗?”阿玉奇并没有回答是与不是,而是反问了格鲁一句。 格鲁摇了摇头。 “确切的证据倒没有,这位少年好像对我们的来历很有兴趣,可那也可以解释为少年特有的好奇心。不过阿玉奇,那少年是从亚速方向来的。我们在攻打切尔克斯克的时候俘虏和羁押了不少从过往亚速的商旅。这之后商队便差不多绝迹了。这时候突然出现这么一支所谓的瑞典人的商队,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阿玉奇拍手道“那就是了。明天的『操』练便当做是我对他的最后的试探。他要是真是探子必定和一般都旁观者表现的不同,那是显而易见就能看出来的。” 格鲁喇嘛又问道“那么他要不是探子呢?” “他要不是探子,我就把他留下来。然后让他为我效力。格鲁,你也听到了,在沙皇俄国和克里米亚汗国外还有这么多的国家,而且他们出产的火器是如此的精良。我要让阿勒瓦尔去为我采购更多更好的火枪,还有真正的火炮。” 说这话的时候,阿玉奇一脸的认真和语带憧憬。显然,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第五百二十章墙式冲锋 而彻辰回到了阿玉奇为他安排的帐中。英格丽和法蒂玛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彻辰一进帐篷便坐到二人的身前“阿玉奇不让我走,他要我明天品评下卡尔梅克骑兵。” 英格丽一听,着急道“团长,你可千万别上当了。今天你使用手枪赢了那个阿玉奇台吉,他就怀疑你是军人。要是明天你说出些内行的话来,他肯定会看出破绽的。” 这一点彻辰当然也想到了。所以他对英格丽和法蒂玛说道“我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我明天会装傻充愣,做出副门外汉的样子。而你们就是我的眼睛,你们去看,认真的看,记下卡尔梅克骑兵的战术。” 英格丽和法蒂玛点头称是。 这之后,彻辰又问起了普丽吉特的情况。 英格丽现在说道“普丽吉特她很好。刚才我去了她的帐篷,她把十年前的衣服翻了出来,说要穿回到瑞典去。哪个兴奋劲头,恐怕今晚她是不会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彻辰便被阿玉奇叫起带到了一处新建的木制高台上。随着高台上旗手舞动着大旗,一千卡尔梅克铁骑早早地在草原上摆出了由五个横队组成四个战斗分队。每个战斗分队前两列是手持长枪的骑兵,他们担负着冲锋的重任;后三列为手持弓箭的骑兵,每名骑兵相互间隔很宽,每个战斗分队间也有一定间隔。 这些卡尔梅克骑兵展现的是成吉思汗时代蒙古骑兵遇上敌军时的典型应对方式。 他们的两个战斗分队在前,两个分队在后,模拟分成与敌军阵容差不多宽的长度,后面每一个横队都保持平行,前后间隔拉的很宽。然后骑兵缓慢向前推进,等到第一条横队上的骑兵与敌军相隔不远即将接触的时候,后面两个骑兵分队加速从两边突出,迂回包抄敌军后军,断了敌人后路。假使这不是演习而是实战,那么由于是阵前突击,假使对战的是一支意志不坚定的军队,那么这往往比伏兵更有意外『性』,能让其大『乱』。 而当战斗分队快接触敌军的时候,后三排的轻骑兵迅速从前两排重骑兵间隔冲出。手持弓箭的骑兵在二十米外用箭雨在来回几轮间首先对敌人造成杀伤并削弱士气。紧接着,手持长枪的骑兵开始加速,弓箭骑兵脱离正面战场,在两翼不断用羽箭和敌军接触,并且保持住包围圈。 卡尔梅克骑兵不断往复着这些动作,而和阿玉奇一起站在高台上的彻辰恰当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个门外汉的惊讶。 彻辰不时地踮起脚尖,或张望、或赞同,甚至还鼓掌叫好。 今天真正在观察的人不是他,而是法蒂玛和英格丽,他只要做好“演员”就好了 “这真是少见的强军!”彻辰赞道。 阿玉奇听到彻辰的赞同,微笑着又问了那个问题和那五个国家的骑兵比,卡尔梅克骑兵如何? 这一次,彻辰挠了挠头道“阿玉奇台吉,别的我不知道,可是和波兰的翼骑兵和瑞典王国的骑兵比起来,您的队伍跑的可没他们整齐。” “没他们整齐?” 阿玉奇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彻辰看来看去就看出这点东西来。这还真像是一个外行能看出的门道。 “是的,没他们整齐。”彻辰假装天真地用手比划着说道“你的骑兵分的太开,而且开始冲锋的时候还是一条直线,可是慢慢的就有前有后了,到了最后基本呈一个三角。而翼骑兵和瑞典手枪骑兵冲锋的时候,整条直线岿然不动,每个骑兵脚贴着脚,笔直如一,仿佛一人。哦,对了。我们称那种冲锋方式叫墙式冲锋。” 听了彻辰的话,阿玉奇沉默不语了。他本以为彻辰说的整齐是那种比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冲锋时稍好的情况,可没想到彻辰竟然说的是笔直如一。 而墙式冲锋这个名字,更是恰如其分地体现出如排墙而进,坚不可摧。 作为优秀的骑士和指挥官,阿玉奇当然知道要数十乃至数百骑兵整齐划一冲锋是何等的困难,这不仅仅是战马和装备的问题,更涉及到训练和人。阿玉奇麾下最好的骑士能做到十人一组冲锋时阵型不『乱』,可再增加一倍,队形就开始松散了,因为骑术有好有坏,战马也有优有劣。 只能说,彻辰虽然刻意隐瞒自己的知识水平,可那本处于高山上的眼界还是让他显得那么鹤立鸡群。 一时间,阿玉奇看着台下己方骑兵的『操』演,不禁索然无味起来。纵然其中有些马术极为精湛的正在表演难度极高的蹬里藏身。 半晌,阿玉奇反问彻辰道“真的有这样的骑兵吗?” 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就说这样的骑兵在其他国家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彻辰打破了他的幻想。彻辰如实说道“有,而且现在欧洲,像瑞典王国、德意志诸国和英国等国,都已经将训练这样的骑兵作为主流了。” 阿玉奇心神不宁,他不由自主地又问道“那之前呢?之前这些国家的骑兵是什么样的?”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对阿玉奇已经没有意义了。它所起的作用不过是试探彻辰。 事实上,在墙式冲锋大行其道前,欧洲军队的骑兵除了单打独斗外,流行的是一种叫做“半回旋”的骑兵战术。这种战法是是由装备有多支簧轮手枪的骑兵排成至少六排纵深、每列宽6到20人不等的阵型,以小步慢跑的速度向敌军的方向迈进。当最前排的骑兵距离敌方步兵到30米左右的距离时,骑兵们将他们的马头向左调转,拔出手枪向敌军步兵开火;然后跑向队列的尾端重新装填弹『药』,由下一排骑兵继续『射』击,如此反复。然而,这种战术缺点是明显的。那就是在许多情况下骑兵一方的火力往往不足以对抗敌方步兵阵列的火力,步兵装备的重型火绳枪拥有比骑兵的手枪远得多的『射』程,这种战术意味着把宝贵的骑兵一次次暴『露』在了敌方步兵凶猛的多的火力网中。这也是这种战术最终被淘汰的原因之一。 不过,彻辰也知道这个问题显然是个坑。他避而不谈,而是天真的说道“台吉,这我就不知道了。从我出生开始,我的祖国就是这么训练骑兵的。” 一想到彻辰和自己一般的年纪,阿玉奇没去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墙式冲锋上。在他的头脑中,更是模拟着汗国的骑兵遭遇彻辰所说的那种脚贴着脚,笔直如一,仿佛一人的骑兵墙式冲锋时的战况。 而结果,显然是不容乐观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委以重任 作为蒙古帝国的传承者,卡尔梅克汗国的骑兵战术是经典的蒙古式的。其战法主要有两种,一种便是刚才千人队所演示的重骑兵与轻骑兵配合的战术,另外一种便是经典的“曼古歹”战术。 第一种战术,彻辰刚才已经说了,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冲锋“没他们整齐”。 作为游牧民族汗国的台吉,阿玉奇当然也明白队形的重要『性』。一支冲锋骑兵队形越密集,他们对那些松散的骑兵和步兵就越有优势。在对战的时候,那些单打独斗的骑士将不得不一个人同时面对三、四柄兵器,哪怕你刀法再好,骑术再精湛,面对围殴也只能憋屈的纷纷被围殴而死,甚至都很难造成以墙式冲锋骑兵的伤亡。 而曼古歹战术,阿玉奇更清楚,汗国代代相传的曼古歹战术的精髓便在于骑兵们骑术精湛,能够做到一击脱离。而面对整齐划一冲锋的骑兵,汗国的骑兵根本无法脱离——敌人太密集了,除非逃跑否则无法脱离。 而且,假使卡尔梅克骑兵一开始便使用传统的曼古歹战术对付迎面冲锋而来的墙式骑兵,因为在战马上回身『射』箭,即需要非常高明的骑术,更需要降低马速。因此在对决中使用曼古歹,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屁股对着敌人,他们需要在敌人冲锋起来后,调转马头,保持与敌军骑兵的距离,这个不能太远,因为骑弓『射』程有限,有效『射』程大约只有20米左右。 但这个距离面对高速冲锋的骑兵就很不容易掌握了。因为对方的战马的基础速度肯定略高于你的战马的。而一旦稍微掌握不好距离,那可就是将后背卖给敌人的命运。 左思右想,阿玉奇竟发现自己的骑兵毫无优势。再一想到汗国的骑兵将来面对的是这样的敌人,阿玉奇便不寒而栗。 当瑙姆·瓦西里耶夫向阿玉奇吹嘘沙皇俄国的火炮是如何的巨大,威力是多么大的时候,阿玉奇还能用“在德而不在险”、“使用武器的是人”来安慰自己,可当连人都不如的时候,阿玉奇已给不了宽慰自己的理由。 突然的,阿玉奇握住了彻辰的手。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彻辰一跳。 “阿勒瓦尔阁下,你见过那种能够整齐冲锋的骑兵,那么你一定知道他们是如何训练的吧?” “呃,台吉。我只是个商人。我虽然见过,但他们是如何训练出来的我是真不知道。”彻辰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阿玉奇听彻辰如此说,却没有放手。他继续激动地说道“那么他们的军官呢?那些什么翼骑兵的军官和瑞典的骑兵军官一定知道如何训练吧,你去为我雇佣些来,不管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彻辰没想到阿玉奇竟抱了这样的心思。可他认为阿玉奇哪怕让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也学会了使用翼骑兵的墙式冲锋,也不能改变什么。因为墙式骑兵对墙式骑兵,战斗只会是一场消耗战,直到一方承受不住损失而崩溃。而任何的游牧民族,由于人口本就不如定居国家,想靠着在消耗战中击败定居国家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过彻辰可不敢告诉阿玉奇,因为这话就涉及到战略层面,更不是什么商人能说出来的了。 见彻辰不说话,阿玉奇误以为彻辰是不愿意了。他转而利诱道“阿勒瓦尔,你为我做这件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我现在册封你为汗国的百夫长,你去你的祖国为我雇佣最好的骑兵军官来。要多少钱你只管去取。” 彻辰当然不可能为阿玉奇去招募什么骑兵军官。不过阿玉奇这么说刚好给了他脱身的机会。彻辰面带感激之『色』地对阿玉奇说道“多谢台吉了。” 见彻辰应承了下来,阿玉奇也显得很高兴。他拍了拍彻辰的肩膀,鼓励道“阿勒瓦尔,好好为我服务吧。你会知道我有多么的慷慨的。” 彻辰被阿玉奇当做了最尊贵的客人。他和彻辰并肩走下了高台,当他和彻辰说话的时候,阿玉奇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那么的让人觉得春风般的温暖。 见到阿玉奇如此的作态,在高台下方等着彻辰的英格丽和法蒂玛都大为惊奇,不知道彻辰是给这位台下下了什么『迷』魂汤。 “我并没有给他喝什么『迷』魂汤,只是答应为他去雇佣骑兵军官和购买火枪。” 在整理物品准备离开阿玉奇的营地的时候,彻辰对英格丽和法蒂玛如此说道,并将他和阿玉奇在高台上关于骑兵的对话讲给了二女听。 “那么,团长。你真的要为阿玉奇去雇佣军官和购买火枪吗?”英格丽不确定地问道。 “怎么可能!”彻辰笑着说道“我和这位卡尔梅克的台吉可是敌人。等我回了亚速堡,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和他开战了。” 彻辰的话音刚落,一名佣兵团士兵走了过来。 他对彻辰说道“团长,有位叫做格鲁的喇嘛要见你。” 彻辰和二女回头望去。只见格鲁喇嘛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格鲁的手中提着一个皮袋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从普丽吉特那里,彻辰已经知道了格鲁这位宗教人士在卡尔梅克以及在阿玉奇身边的重要地位,见格鲁来找自己,彻辰知道,他肯定是阿玉奇派来的。 彻辰赶紧迎了上去。 “格鲁上师,不知你有何贵干?”彻辰学着普丽吉特教自己的动作双手合十,然后以上师称呼格鲁道。 格鲁喇嘛双手合十回了一礼,他微笑着将那个皮袋子递给彻辰道“阿勒瓦尔百户,这是台吉让我交给你的金子。他希望你为汗国雇佣有真才实学的军官和购买最好的火枪。” 一袋子的金子! 彻辰接过了皮袋子。皮袋子很沉,彻辰大体估量了下,至少有5千克。将这么一大笔的钱交托给只见过几天的人,彻辰再一次的暗叹于阿玉奇的大度和对自己的信任。 “如果我和他不是敌人而是朋友,这倒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彻辰如此想道。 可马上的,彻辰便对阿玉奇的印象值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平。因为在将金子交给自己后,格鲁喇嘛又将他身后的两名女子推了出来。 格鲁喇嘛笑容可掬地说道“阿勒瓦尔百户,这两个女子是台吉夫人的侍女。台吉怕你一路上寂寞,特意从夫人哪里将她们要了过来陪伴你左右。” 显然,这两位侍女不仅仅是“陪伴”自己那么的简单,还有监视自己的目的。 对于这两个间谍,彻辰痛快地接受了下来。毕竟,彻辰早有打算,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便会将这两个女子和这袋金子送还回去。 “那么,祝阿勒瓦尔百户一路顺风了。” 眼见彻辰欣然接受,格鲁喇嘛再次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 第五百二十二章因为孩子 离开了阿玉奇的营地,彻辰故意朝着亚速堡相反的方向而去,他要在远离了阿玉奇的营地后,再折回到亚速堡去。 一路上,彻辰见阿玉奇送给自己的两个女子一直骑着马跟在法蒂玛的身后,而且不时地看看自己又看看法蒂玛后轻声说笑,不禁有些奇怪。 彻辰问道“娜仁、阿奴,你们在说些什么?” 娜仁和阿奴见彻辰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赶忙坐直了身子。名叫阿奴的侍女看上去一副畏惧自己的样子,她对彻辰说道“百户大人,请不要见怪。我和娜仁是见您的妻子怀了孕还和你千里奔波,不禁有些奇怪。” 妻子?怀孕! 听阿奴这么说,彻辰立刻意识到阿奴和娜仁是错把法蒂玛当做了自己的妻子,可怀孕是怎么回事? 彻辰不禁看向了法蒂玛。 此时,法蒂玛那古铜色的面色红的就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她原本闭着嘴唇不说话,见彻辰看向自己,法蒂玛不知为何恼怒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该死的,叫你乱说话!”法蒂玛将弯刀架在了阿奴的脖子上。 阿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这位“百户夫人”就要杀自己,纵然她经过台吉夫人的调教常被夸胆大心细,这时候也吓得面无人色。 “夫、夫人!我知道错了,阿奴知道错了。”阿奴哭泣着求饶道。 可哪知,她的求饶不但没有换来法蒂玛的同情,反而让法蒂玛更加的恼怒。这位百户夫人竟然举刀真的准备砍下来。 法蒂玛的手停在了半空,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臂。 “彻辰。不,团长!” 见是彻辰阻拦住自己,面对着彻辰的法蒂玛的脸色红的要滴出血来。 这时候,彻辰没有理会法蒂玛,他目视着阿奴和娜仁,对她们喝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法蒂玛怀了孕?” 娜仁有些畏惧地看了法蒂玛一眼,法蒂玛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要是敢说实话,我就杀了你。娜仁又看看彻辰,这位百户的眼神中传达着和他夫人一模一样的意思。终于,娜仁还是更畏惧彻辰,她开了口道“百户,我和阿奴以前都是台吉夫人的侍女。台吉夫人在怀孕的时候就像您的夫人现在这样……所以……所以” 后面的话,彻辰已没有心思去听。他终于知道一件事情——在娜塔莉离开的那天晚上,和自己一夜缠绵的并不是娜塔莉,而是法蒂玛。并且的,法蒂玛现在似乎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还未满17岁的自己竟然有了孩子! 一念及此,彻辰的心里五味杂陈。彻辰对法蒂玛并非没有感情,可他一直对法蒂玛的感情却并非那种儿女之情。可现在,法蒂玛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彻辰看着法蒂玛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自己的秘密被两个侍女无意中说了出来,法蒂玛的心本就揪的紧紧的。这时,法蒂玛也注意到了彻辰看自己眼神的变化,可她在彻辰的眼睛里看到的最多的是愧疚而不是爱。 “法蒂玛,我……我……”彻辰纠纠地想说些什么。 “够了,彻辰!”法蒂玛打断了彻辰后面要说的话,她不愿听也不想听。 法蒂玛转过头闭着眼不看彻辰,然后用装出的、平静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请不要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知道你爱的是娜塔莉,可是我仍然情不自禁。我本以为那一夜的欢愉后将永远是一个秘密,可没想到我会怀了你的孩子。真主啊!这是你赐给我的幸福还是灾祸!” 说到这,一向坚强的法蒂玛竟然泣不成声。显然,这些情感这些话已经在她的内心压抑的太久。 彻辰伸出手去触碰法蒂玛的肩膀,可法蒂玛却像触电般躲了开来。她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彻辰愣住了,他有些犹豫这时候该不该去追赶。 这时,早在一旁为二人焦急万分的英格丽喊道“团长,你快去把法蒂玛追回来啊!” 彻辰这才如梦初醒。 他赶紧朝着法蒂玛离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此时,阿奴和娜仁也堪堪缓过了神来。二人原本是想通过悄声议论法蒂玛怀孕的事情引起彻辰的注意,进而的有接近彻辰的机会。没想到那位法蒂玛根本不是彻辰的妻子,并且彻辰好像完全不知道法蒂玛怀孕的事情,于是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自己二人弄巧成拙。 而娜仁由于没有直面法蒂玛的刀锋,受到的惊吓小一些,也更留心了彻辰、法蒂玛、英格丽三人说的话。 “刚才那个法蒂玛喊百户叫彻辰,而那个英格丽喊百户叫做团长。” 娜仁记住了这两句。 显然的,这位商队的领队阿勒瓦尔是有隐藏身份。而为何要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这里面显然是有秘密的。 娜仁回望了身后。在地平线之后,是阿玉奇台吉的营地。她想着怎么脱身回去,将听到的告诉台吉和格鲁上师。凭他们的智慧,是一定能洞察内中的秘密的。 就在娜仁如此做想的时候,英格丽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娜仁,你在看什么?” 娜仁慌慌张张回过了头。 “没,没什么!”娜仁慌慌张张地说道。 “那好,”英格丽有些着急道“我们快继续前进,赶上领队和法蒂玛。” 说完,英格丽催促着大伙赶紧赶路,而娜仁则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逃跑的时机。 彻辰在法蒂玛的身后一路追赶着,可无论他怎么的叫喊,一向听他话的法蒂玛这一次却什么也不管不顾,对彻辰置若罔闻。 二人的马都是普通的草原马,在速度和体力上不相伯仲。一时间,彻辰虽然没有将法蒂玛跟丢,可也只是远远地看到前面坐骑的屁股。 眼看着一时半会追不上,彻辰一着急,他想出了一个兵行险着的危险办法来。只见他缓慢地降低了马速,然后一只脚从马镫里面伸出来,身体向着另外一边倾斜。 彻辰咬咬牙,然后一发狠,从马上跳了下来。 彻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张开嗓子发出一声痛呼“哎呀!” 在喊完后,彻辰斜躺在地上,他望着法蒂玛的背影又接二连三的叫喊了几声。为了演的更逼真些,他一声喊的比一声低,装出一副重伤虚弱的样子来。 而事实上,虽然彻辰装出的重伤是假,可他的确受了伤——他的左臂脱臼了,并且钻心的疼。 果然的,他的这一办法奏效了。在彻辰的视线中,法蒂玛的坐骑慢慢的停了下来,而且快速地朝着彻辰这里过了来。 “妈妈啊,疼啊!” 彻辰见法蒂玛越来越近,赶紧装昏迷闭上了眼睛。 法蒂玛骑马到彻辰的身边,她跳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彻辰的身边,然后温柔地扶住了彻辰的脖子。 “彻辰,彻辰。”法蒂玛玉带梨花地叫喊道。她用自己的脸摩挲彻辰的脸。 到底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法蒂玛也不知道。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法蒂玛本只是想着跟随一位对异教徒友善的团长,因为她那时候已身无分文。可是慢慢的,自己却被彻辰所吸引。彻辰的正义感、机警、睿智、善良,都让法蒂玛这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苏丹王宫的女孩着迷。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一个异教徒,哪怕彻辰不在意,他身边的人肯定会在意的。特别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他是多么的希望自己的侄子能娶一位高贵的小姐光耀门楣啊,自己肯定不是符合皮德罗要求的女孩。 而自从知道彻辰喜欢上了娜塔莉,法蒂玛就更是绝望了。因为自己再也得不到,所以法蒂玛才会对娜塔莉那么的敌视和嫉妒。若不是叶利谢伊的劝说,她早就离开了佣兵团,走的远远的。 法蒂玛承认,在娜塔莉离开的那一夜,这自己是“乘人之危”了。可她就是情不自禁。凭什么?凭什么娜塔莉可伤害彻辰?就因为彻辰救了克里斯蒂娜吗?克里斯蒂娜是个好人,她在克里米亚对彻辰助力良多,对彻辰也是真心的关心。难道彻辰不应该帮助她吗?她娜塔莉是波兰人,彻辰可不是,佣兵团大部分人都不是,为什么娜塔莉要用自己的价值观去绑架彻辰?绑架所有人? 一夜的欢愉,娜塔莉本以为那会是自己一辈子的美好记忆。可是真主在赐予了她欢乐后,竟然还赐予了她更好的礼物——一个孩子。这让法蒂玛始料未及。 她想隐瞒,想过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她不忍心。法蒂玛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小生命的茁壮生命力,那是她和彻辰的孩子。 在法蒂玛原来的打算中,在切尔克斯克的战事完结后,她会离开一段时间,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将孩子生下来,不让彻辰知道。可没想到,自己一心隐藏的秘密,竟如此出人意料的被揭了开来,暴露在彻辰面前。 “彻辰,彻辰。”法蒂玛继续喊着彻辰的名字。 突然的,法蒂玛的手臂被抓了住。 法蒂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原本应该昏迷地彻辰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你骗我!” 这时候,法蒂玛哪还不明白自己是被彻辰骗了。她像一只慌张的小兔子一般急于逃脱。 可彻辰既然抓住了法蒂玛,又岂会让她再离开。 只见彻辰用力的一来,法蒂玛重心不稳之下倒在了彻辰的怀里。 “法蒂玛,别走,别走!”彻辰一只手搂着法蒂玛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着。 法蒂玛挣扎着,不小心触碰到了彻辰的伤口,这样彻辰又感到一阵剧痛。 法蒂玛见彻辰一副痛苦的样子,她明白彻辰真的受了伤,她哪还想离开,赶紧替彻辰将脱臼的手臂接回去。 “法蒂玛。”彻辰看着法蒂玛叫道。 哪怕彻辰再愚钝,再不知道法蒂玛对自己的心意,可感受到法蒂玛刚才的泪水,他完全明白了。 女人是容易被感动的动物,男人又何尝不是!尤其彻辰是哪种需要女生主动表白的类型。在闭着眼感受法蒂玛对自己的爱意的时候,过往自己和法蒂玛的点点滴滴、法蒂玛对自己的帮助和舍身往死一股脑涌向彻辰的心头,这些都化为了彻辰对法蒂玛的爱意和怜意。 别走,别走。 彻辰的话语好像最厉害的毒药,让法蒂玛地身体一软,她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两人就这么抱着,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彻辰开口道“法蒂玛,和我回去吧,我们结婚。” 听了彻辰的话,法蒂玛聪彻辰的胸口抬起了头。她看着彻辰的眼睛道“彻辰,你是为了什么要和我结婚?是为了孩子吗?” 彻辰没想到法蒂玛会如此问自己,他愣住了神。 从内心来讲,彻辰喜欢的仍然是娜塔莉。可这并不是说彻辰不喜欢法蒂玛,特别是在知道法蒂玛对自己的情意后。可谈到结婚,彻辰的确最主要是因为法蒂玛怀了自己的孩子,他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彻辰的犹豫都被法蒂玛看在了眼里。不用彻辰说出口,她也知道了彻辰是因为孩子才要和自己结婚了。 “法蒂玛,我……” 彻辰正准备开口,法蒂玛却用手捂住了彻辰的嘴巴。 “彻辰,不要说,不要说。”法蒂玛用从未在其他男性面前出现过的柔情如水的眼神看着彻辰道“如果你的内心不是因为爱我,那么请不要说出和我结婚。请你明白,我本想独自保守这个秘密。” 听了法蒂玛的话,彻辰的内心大受感动。他拿开了法蒂玛的手,坚定地说道“不!法蒂玛,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听了彻辰的告白,法蒂玛喜极而泣。二人再一次抱在了一起。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法蒂玛开心地说道。 第五百二十三章发动 就在这时,追寻着法蒂玛和彻辰足迹的英格丽等人也赶到了。 见彻辰找回了法蒂玛,原本为法蒂玛焦急万分的英格丽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困扰她的事情可不止一件。 来不及关心下法蒂玛,英格丽焦急地对彻辰说道“团长,不好了。娜仁跑了。” 娜仁跑了。在英格丽等人追赶彻辰他们的途中,这位有心机的卡尔梅克姑娘一点一点地落在后面。由于英格丽本就不是那么有心机的人,而其他人也都急着追赶彻辰,所以对娜仁都异常举动毫无察觉。当娜仁突然扭转马头,以最快的速度朝来的方向逃去的时候,所有人竟来不及追赶。 听英格丽说娜仁跑了,彻辰喝法蒂玛从地上站了起来。 显然的,娜仁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她是回去通风报信了。 “英格丽,”彻辰严肃着脸问道“阿奴呢?” “团长,另外一个贼婆娘在这里。”一名佣兵团的士兵将在马上被五花大绑的阿奴拉了上前。 可怜的阿奴不仅被五花大绑起来,她的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又黑又臭的抹布。虽然在被格鲁喇嘛送给彻辰前,阿奴便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是有危险的,可她未想到危险来的如此之快。虽然在阿玉奇的夫人身边,阿奴也受过些训练,可是当生命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阿奴仍不禁流露出惊恐万状和求饶的眼神。 彻辰走上前去。便走着,彻辰便拔出了腰间当匕首。 在阿奴的眼中,匕首闪着摄人心魄的寒光,那是致命的寒光。只要彻辰将匕首轻轻往前面一送,锋利的匕首就会穿透自己的衣服和皮肤,带出鲜血和自己的生命。 站在英格丽旁边的普丽吉特将脸撇到一旁,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她和阿奴和娜仁都曾经是台吉妻子的仆人,阿奴并没有仗着自己和台吉夫人同族的身份欺辱自己。 彻辰的确递出了匕首,可却不是为了杀死阿奴,而是替阿奴割开了捆住她手脚的绳子。 被匕首割断的绳子掉在地上。阿奴活动了下被捆的麻木了的手腕,她不明白彻辰为何会放过自己。 而彻辰之所以会放过阿奴,这一来娜仁已经逃走,阿玉奇很快便会得到消息,杀死阿奴除了泄愤以外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二来,今天彻辰知道了法蒂玛怀了孕,他的心情大好,也不想多造杀戮。 “你自由了。”彻辰说道“我并不是商队的领队,我的真名叫做阿勒瓦尔·彻辰。现在的身份是克里米亚汗国的贝伊。也是向你们的阿玉奇台吉挑战的人。” 彻辰从英格丽的手中拿过格鲁喇嘛交给自己的那袋金子,他扔到阿奴的手中。 “这袋金子你带回去交给阿玉奇台吉。告诉他,我虽然是他的敌人,却不贪图他的钱。并且,我希望他及早收手,退出切尔克斯克,免得两国生灵涂炭。” 说完,彻辰将法蒂玛先扶上了马,然后自己也一跃上马。 “所有人,将马车扔掉,一切带不走的全部扔掉。我们轻装前进,会亚速堡去!” 所有人听令后扔掉了一切不需要的东西,他们在彻辰的带领下纵马扬鞭疾驰而去。 当阿奴带着金子回到卡尔梅克营地的时候,阿玉奇正全身披挂,带着一队精锐的卡尔梅克骑兵准备去追赶彻辰。 自己被蒙蔽并且还损失了大量的金子,这对阿玉奇来说是奇耻大辱。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用阿勒瓦尔的鲜血洗涮自己的耻辱。 而当阿奴将金子一分不少地放在阿玉奇的面前并将彻辰的话如实地转述给阿玉奇后,在身旁卡尔梅克骑兵的注视下,原本紧绷着脸的阿玉奇竟然笑了起来。 “好,好!阿勒瓦尔贝伊是吗?这样的人才配做我的对手。”阿玉奇笑着说道。 接着,他用力一扯缰绳调转了那头。 “都回去吧。”他说道。 卡尔梅克骑兵们面面相觑。一名胆大的军官问道“台吉,我们不去追了吗?” “不用了。”阿玉奇说道“我和他迟早会在战场上相见的。” 入夜,消失了多日的伊始兰·格莱伊也回到了阿玉奇的营地。他一听说彻辰曾经来过这里,并且刚离开不久,这位前可汗的面容变得如同恶鬼一般。 “真主安拉啊,你为何庇护那个异教徒而让我和他缘锵一面。” 说话间,伊始兰·格莱伊悲愤的无以复加。 见伊始兰·格莱伊和彻辰过节不浅的样子,原本对伊始兰·格莱伊的私事毫无兴趣的阿玉奇不禁好奇了起来。 “那条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走狗……”伊始兰·格莱伊咬牙切齿地将彻辰是如何帮助自己的哥哥夺走了属于自己的汗位的事情讲给了阿玉奇听。 当然,其中很多伊始兰·格莱伊也都是道听途说,有些言过其实。不过这些传言反倒为彻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听伊始兰·格莱伊说起彻辰同样也是假扮商旅进入的阿克曼,再联想起彻辰今次用同样的手法欺骗的自己,一向看伊始兰·格莱伊不顺眼的阿玉奇不禁心有戚戚。 不过说起来,这位苦主可比自己惨多了。自己不过被骗去些军情,伊始兰·格莱伊可是失去了汗位。 难道站到统一战线的阿玉奇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可汗,不用失望。我们很快就会和那位彻辰再见了。到时候我们新仇旧恨一起报。哦对了,你说去联系你在亚速的人,那些人联系都怎么样了?” 见阿玉奇问起自己去办的事情,伊始兰·格莱伊换了一副得意的神态“台吉,十一位部族族长站在了我这一边。他们将假装加入彻辰那个狗腿子的军队中,做我们的内应。” “太好了!”阿玉奇高兴的一拍大腿。 接着他又对伊始兰·格莱伊赞道“可汗,你在汗国还真是民心所向啊!” 伊始兰·格莱伊附和着干笑了两声。 那些个一辈子最多做个部族族长的家伙们被自己统统封为了米尔咱和贝伊,甚至于帕夏的高位,他们能不动心吗? 不过自己靠这手段收买的人心,伊始兰·格莱伊可不会告诉阿玉奇,就像自己还隐藏了十名最有实力的部族族长准备夺取亚速堡——这都是秘密。 第五百二十四章白地 在彻辰轻装简从回到亚速堡七日后,一支由五千骑兵,近两千步兵组成的大军从亚速堡开出,他们的目标是被卡尔梅克人占领了的切尔克斯克。 如果可以,彻辰本想再拖延些时日再出兵。因为从普丽吉特那里通过整理得到的讯息,卡尔梅克汗国是一个拥有十余万众的大汗国,它的极限动员能力超过三万人,哪怕是对切尔克斯克这样的远征,卡尔梅克人也可以拿出一万以上的兵力的。 一万骑兵,为了对付这样的对手,彻辰本想派出使者走海路向迈哈迈德帕夏借调凯末尔的苏丹亲兵,以增强自身的实力。可是彻辰想等,阿玉奇却不给他机会。几乎就在彻辰回到亚速堡的同时,无数支卡尔梅克人的小分队偷偷地潜过库班河,他们对河对岸的鞑靼村庄进行烧杀掳掠。阿玉奇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彻辰的挑战。 这让彻辰极为的被动,因为赛杰特贝伊在知道自己的领地被袭击后,一日数次地来找彻辰,要他尽早出兵。在最后一次,赛杰特贝伊甚至带来了三十几个部落的代表,这些部落族长们以真主的名义起誓,只要彻辰出兵,各部落将尽其所能大军所需的兵源和补给。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彻辰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了。他当着赛杰特贝伊、卡拉齐米尔咱和所有在场的部族族长的面,宣布了对盘聚在切尔克斯克的卡尔梅克人的讨伐命令。 而那些部族族长们也没有食言。他们或一百或三百地派出了部族骑兵加入到讨伐的大军中。在六千骑兵中,倒有四千多是他们的。而赛杰特贝伊也从遥远的索卡西亚将索卡西亚骑兵都被招募了来。 索卡西亚骑兵是一种装备不错的中型弓骑兵,他们的近战和骑射都优秀,备有锁甲,刀,弓。虽然只有两百人,可这些武器的组合已经比大多数的鞑靼骑兵都优秀了。可以说,彻辰统领着东至亚速海、西至顿河的庞大军队,他们策马控弦,比肩接踵,一排接着一排推进。 卡拉齐米尔咱和赛杰特贝伊两位克里米亚的贵族也随彻辰出征,他们紧随在他的身边。 不过,离得彻辰最近的人则是法蒂玛。在彻辰接受了法蒂玛的爱情后,法蒂玛便变得如同一个小女人一般,一天到晚都粘在了彻辰的身边,寸步不离。这让不明真相、还蒙在鼓里的皮德罗奇怪不已。有一次,皮德罗还半开玩笑地对自己的侄子说道“彻辰,法蒂玛看来是喜欢上你了哩!” 而彻辰本想趁着皮德罗那无心之言和自己的叔叔将自己和法蒂玛的关系挑明了,并且将法蒂玛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的事情告诉皮德罗,可话还没出口,彻辰便被法蒂玛以目示意给制止了。 而当彻辰询问法蒂玛为何不让自己把实情告诉叔叔的时候,法蒂玛只是表示,她想等打完了仗在说。 不过除了皮德罗外,彻辰和法蒂玛之间关系的变化几乎被所有人看了出来。大家都是在一起共患难的战友,对于彻辰能接受法蒂玛心中都是由衷地高兴,哪怕是斯帕索库科茨基这样的天主教神职人员,也对法蒂玛表达了祝福。唯一略有失望的就是叶利谢伊了。不过这位俄国小伙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强迫自己喝下几杯啤酒后,叶利谢伊就忘掉了悲伤,转而的和英格丽打情骂俏了。 由于有第一次在森林中被卡尔梅克人伏击的先例,这一次彻辰的进军谨慎了许多。他派出了更多的侦察兵,对行军路上的每一处的灌木丛、树林都进行了仔细的搜查。这无疑使得部队行进的速度极为缓慢,并且也让士卒们时刻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中。到了后来,彻辰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小心过度了。于是的,他又从各个部落找来猎鹰人,让猎鹰人不时地将猎鹰放出,通过猎鹰在灌木丛和树林中的反应判断是否有埋伏。这个办法,是艾撒克族长告诉彻辰的,比单靠人力有用和节约时间的多。 可这些到最后都成了无用功,因为直到抵达切尔克斯克,彻辰所担心的卡尔梅克骑兵的突然袭击,从未出现。 之前的化装侦察,彻辰他们一行并未到过切尔克斯克。而这一次,当彻辰他们到达那曾经的切尔克斯克城的所在地,他和卡拉齐米尔咱等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曾经的切尔克斯克城消失了,除了一座巨大的坟茔,连一座建筑物、一道堑壕都没有留下。 “真主啊,我是不是眼花了!”年迈的艾撒克族长使劲地搓揉着自己的眼睛。可是无论他怎么搓揉,已经消失的东西都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的侄子,这就是你说的切尔克斯克?”皮德罗问彻辰道。 此时,彻辰也是面色铁青。他没想到阿玉奇竟然会将整座切尔克斯克城拆毁。在他想来,如此的举动简直是不可思议,是古罗马的暴君尼禄这样的人才做的出来的暴行,而阿玉奇怎么看也不像那么没有理智、不可理喻的人。 出身定居文明的彻辰,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城镇对他们来说是并不是重要的,他们关心的是草原、牧草和水。 就如同建立了蒙古帝国的成吉思汗。作为在草原生活的游牧民族,蒙古人具有天生的侵略性。成吉思汗认为,是大草原给整个民族带来了活力。因为草原上水草丰美,动物很多。并且,有了草原,蒙古人在征战的时候就不用自己带更多的行军粮食。 基于这种想法,成吉思汗就有了这样的潜意识,征服一块土地后,就把这里变成大草原、杀光那里的土着居民。 而当成吉思汗死后,他的继任者窝阔台的近侍,别迭等人甚至在遥远的东方主张“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意思就是说,中原的汉族人体质羸弱,对蒙元征伐四海没有大用,不如把他们全部赶出居住区,在这里种草养马。 虽然如此恐怖的政策在耶律楚材的极力争取和利诱下最终没有实施,可也由此可以看出蒙古人对城市的态度了。 半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彻辰对赛杰特贝伊开了口“贝伊,你认为那些卡尔梅克人为何会拆除切尔克斯克,他们是畏惧我们的兵威还是坚壁清野?” 彻辰认为,亚速地区的鞑靼人仍然以游牧为主,所以他们的想法应该是和卡尔梅克人接近的,从他们那里,自己或许会得到与阿玉奇想法相近的答案。 赛杰特贝伊想了会,他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想这些卡尔梅克人并不是畏惧我们也不是坚壁清野,而是切尔克斯克对他们来说是毫无用处的东西,留着却会便宜了自己的敌人,所以他们拆毁了这座城市。” “怎么可能?!”听赛杰特贝伊说一座城市毫无用处,皮德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赛杰特贝伊摊了摊手,他说道“事实就是如此。各位是来自克里米亚,所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部民都是逐水草而居,部民们住的是皮制的帐篷、吃的是牛羊,只需要一队商队带来的盐和其他日用品就能满足他们的生活。” 听了赛杰特贝伊的解释,皮德罗沉默不语了。这次出征,佣兵团准备了两千步兵,就是为了进攻切尔克斯克所用,可是现在,这支部队全然没有了用武之地。 接着,赛杰特贝伊又说道“卡尔梅克人和我们鞑靼人一样都是善于骑马射箭,我想他们拆毁切尔克斯克也是不想捆住自己的手脚,毕竟守城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陌生的事情。” 和皮德罗一样,彻辰对于自己最有战斗力的步兵无法发挥作用也很失望。不过他很快从失望中回复了过来。彻辰继续向赛杰特贝伊请教道“那么赛杰特贝伊,你认为现在那些卡尔梅克人会在哪里?” 第五百二十五章中计 赛杰特贝伊捋了捋胡子,他闭上眼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在切尔克斯克地区水草最为肥美的地方游牧,然后以逸待劳等我们精疲力竭的时候再与我们决战。” 听赛杰特贝伊这么一说,彻辰精神一振。他大喊了一声“地图。” 马弁赶忙将放在皮制防水桶中的地图拿了出来然后张开举过头顶。 “最有可能就在这里!这几处便是整个切尔克斯克地区水草最为肥美的所在。那些哥萨克没来的时候,我的族人就在这些个地方放牧牛羊,也就是靠着这几片水草地,我的部族才成为了亚—切地区最富有和强大的部族。”赛杰特贝伊指了指地图上的几处地方,说道。 卡拉齐米尔咱瞪大了眼睛看着赛杰特贝伊手指指的位置,他不待彻辰说话,便大叫大嚷道“太好了!彻辰贝伊,我们现在就该突袭几处,打他个措手不及。” 相比起鲁莽的卡拉齐米尔咱,围在一旁的艾撒克族长较为地慎重,他说道“两位贝伊,还有米尔咱大人,我们这一路走的实在是太平静了,我担心卡尔梅克人有什么阴谋,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些的好。” 艾撒克族长的话音刚落,卡拉齐米尔咱便轻蔑的说道“胆小鬼!” 被一个年轻后生称作胆小鬼,艾撒克族长不禁面红耳赤。族长正作势欲反驳,彻辰抢先为艾撒克族长说话道“够了!卡拉齐。卡尔梅克人的战斗力强劲,只几天的时间便拿下了切尔克斯帕,我们再如何小心也是不为过的。艾撒克族长说的对,我们是该小心行事。况且赛杰特贝伊不过是说那里最有可能,到底是不是还需我们派出侦察兵去侦察。不然分兵冒进,我们很可能被卡尔梅克人一口一口吃掉。” 卡拉齐米尔咱见彻辰向着艾撒克,他的脸虽然阴晴不定,可却不再说话了。 见卡拉齐米尔咱如此,彻辰也不去管顾他了,自从切尔克斯克失陷以来,卡拉齐米尔咱就开始故态萌发,又开始对彻辰不服气起来。不过彻辰也懒得再用拳头教训他,反正只要他服从命令就好。 这之后,彻辰开始命令部下们挖掘堑壕,安营扎寨。然后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为在切尔克斯克战死的那些自由奴隶军团的士兵做了一场弥撒。 而为了不发生上次那样的因为宗教而引起的佣兵团和鞑靼人之间的纠纷,彻辰让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率领着战士去了附近安营扎寨,双方互成掎角之势。 卡拉齐米尔咱和赛杰特贝伊安排手下的人在安营扎寨的地方搭建帐篷的时候,二人凑到了一起。赛杰特贝伊见卡拉齐米尔咱闷闷不乐,便叼着烟斗过来劝解他,可卡拉齐米尔咱非但听不见,反而唆使着赛杰特贝伊和他一起行动。 卡拉齐米尔咱一直没有放弃偷袭卡尔梅克人的大营的想法。他想以此来建立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战功,好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记住自己。 像卡拉齐这样新晋米尔咱的人,大多数原本都是鞑靼小贵族出身,他们的身后可没有实力雄厚的家族作为依靠,而是完完全全地依附于穆罕默德·格莱伊,靠领取可汗发给的俸禄为生。而要想飞黄腾达更进一步,就必须立下战功。可跟着彻辰扫荡切尔克斯克以来,卡拉齐米尔咱都是跟在彻辰的身后,功劳捡了不少却没有引入瞩目的战绩,所以他才那么的执着地要搞个“大新闻”出来。 “你说什么?你还要去突袭卡尔梅克人的营地!”赛杰特贝伊被卡拉齐米尔咱的大胆想法惊的嘴里叼着的烟斗都掉在了地上。 见赛杰特贝伊叫的如此大声,卡拉齐米尔咱一把捂住了贝伊的嘴。 “小声些,你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卡拉齐米尔咱等赛杰特贝伊以目示意自己不会在大声说话才把他放开。接着,二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卡拉齐,听我一句劝那位彻辰贝伊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这样公然地违抗他的命令,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赛杰特贝伊以长辈的口吻劝道。 对于赛杰特贝伊的苦口婆心,卡拉齐米尔咱完全没当回事,他反问赛杰特道“贝伊,你难道想永远待在亚速吗?” 卡拉齐米尔咱本是想用激将法激一下赛杰特贝伊。在他想来,由于切尔克斯克的封锁,亚速堡这几年来每年都饱受顿河哥萨克人的袭扰,并且待在这里的生活水平和油水都是不如富饶美丽的克里米亚半岛。 可他却没想到,赛杰特贝伊除了在亚速堡没有合意的金发美女外,对亚速堡的生活是甘之如饴的。这里远离汗国的权力漩涡,天高皇帝远。在这里,赛杰特贝伊就是真正的土皇帝。只要完成了贝格齐萨莱交来的任务,他就可以在亚速任意行事。 卡拉齐米尔咱见赛杰特贝伊的嘴角有些向下垮去,还知道自己说到了对方的痛处上,于是卡拉齐米尔咱继续给赛杰特贝伊下着迷魂药 “不瞒您说,我卡拉齐虽然只是个米尔咱,却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亲信,是在可汗面前说的上话的人。如果你这次帮助了我,我一定在可汗面前进言,求可汗把你调回来。” 见卡拉齐米尔咱越说越远,甚至隐隐的有挑拨自己和彻辰的意思,赛杰特贝伊终于开了口,他以过来人特有都沉稳口吻说道“卡拉齐,你还年轻,前程远大。所以如果我说的有些话不中听,你也不要在意。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见过很多的有为青年,就是在我年轻的时候,在亚速比我更有武力、更聪明、血统更加高贵的也不是没有,可最后我成了贝伊,而他们却都死了。为什么,因为我比他们更加的小心谨慎。我认为彻辰贝伊说的对,对卡尔梅克人我们是应该多加小心,在有十成的把握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赛杰特贝伊的金玉良言被卡拉齐米尔咱当做了顽固不化。他虽然没有反驳,却冷笑连连。 赛杰特贝伊见卡拉齐米尔咱事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了。对此,老贝伊也没有办法,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开了。 就在当晚,赛杰特贝伊麾下的一个小部族的名叫内贾德的族长觐见了贝伊。 “尊敬的贝伊大人,我的孩儿们出去侦察,给我带回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难道是你们发现了卡尔梅克人的驻地?”赛杰特贝伊抽着烟问道。 所谓发现卡尔梅克人的营地不过是赛杰特贝伊的一句戏言,他可不觉得这个内贾德和他的手下有这个能力。 没想到的是,内贾德族长给赛杰特贝伊带来的真的是发现卡尔梅克人营地的消息。 “贝伊料事如神。真主保佑,我的孩儿们真的是卡尔梅克人的营地。而且他们的营地空虚,内里只有些老弱妇孺。” 说到这,内贾德族长露出一脸淫秽的笑容。 “我的孩儿们说,他们还看见营地里有许多的金发美女,估计是那些卡尔梅克人从切尔克斯克俘虏的。” “啊!” 听了内贾德贝伊的话,赛杰特贝伊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接着,他的面皮也抽动了两下。 赛杰特贝伊喜欢金发美女这是在亚速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隐藏过早就的这一特殊爱好。 内贾德族长见赛杰特贝伊如此反应,便知道他开始意动了。他接着说道“尊敬的贝伊,我想我们该尽快的行动。营地空虚,显然是其中的青壮年都出去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啊。” 听内贾德族长唆使自己行动,赛杰特又犹豫了。这次远征的指挥官是彻辰,可不是自己。 “内贾德,你做的很好。我会鞑大大的奖赏你的。不过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等我和彻辰贝伊商议了再做定夺。”赛杰特贝伊道。 内贾德族长的眼睛鼓溜溜地转了几转,他突然靠近到赛杰特贝伊身旁,用极低的口吻说道“真主至大!贝伊大人,我并不是挑拨您和彻辰贝伊的关系。可是劫营这件事情,我想最好不要让彻辰贝伊知道。我听说原本在切尔克斯克的那些人和彻辰贝伊关系匪浅,切尔克斯克就是彻辰贝伊让出去的。我怕一旦您和彻辰贝伊一同行动,等捣毁了营地,他会释放那些俘虏。” 听内贾德族长这么一分析,赛杰特贝伊也觉得自己为了金发美女,是不能将消息告诉彻辰。 “尊敬的贝伊,如果你是怕人手不够,我们可以和卡拉齐米尔咱联络。您是贝伊,说的话他一个米尔咱肯定会听的。” 听内贾德族长提到卡拉齐米尔咱,赛杰特贝伊尴尬了。因为今天白天,自己刚拒绝了卡拉齐米尔咱的建议。 而眼见赛杰特又在犹豫,内贾德为了坚定赛杰特贝伊出兵的信念,把真主搬了出来。 “尊敬的贝伊,这一路上也看到了,那些个卡尔梅克人对我们害怕非常,只知道东躲西藏。其实这也并不是难以解释的——因为我们有真主的保佑,真主希望我们消灭这些异教徒,所以他让异教徒们瞎了眼、聋了耳朵、没了勇气,而又让我为您指出了他们营地的所在。这都是真主在施为,他要我们成功。” “安拉啊!” 这下子,赛杰特贝伊被说动了。他的眼神由迷茫转为坚定,然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内贾德,我听你的。” 内贾德族长笑了。 “放心吧,贝伊。我和我的孩儿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万无一失。” 赛杰特贝伊找上了卡拉齐米尔咱。果然的,因为早上的龌龊,卡拉齐米尔咱还在生着气。不过为了金发美女,赛杰特贝伊也不得不放下身段来。 赛杰特贝伊笑着将自己手下发现卡尔梅克人营地的事情告诉了卡拉齐米尔咱。一听到消息,卡拉齐米尔咱“唰”地跳了起来,他双眼睁的大大的,一副马上要冲出去的表情。可他刚踏出一步,又回过了头——卡拉齐米尔咱记起了赛杰特贝伊从前的小心谨慎,他不明白赛杰特贝伊何为突然变了卦。 赛杰特贝伊一见卡拉齐米尔咱这副跃跃欲试地模样,眉开眼笑了起来。他对卡拉齐米尔咱解释道。 “卡拉齐,早上是我太小心了。不过左思右想下,我还是觉得你是对的。所以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我已经老了,功业什么的也看淡了。” “所有的战利品都是你的。”卡拉齐米尔咱马上说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整个鞑靼营地动了起来。除了将彻辰奉为神明的艾撒克族长,所有的鞑靼部族族长都在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的威逼利诱下,同二人合了伙。 其实也不能说威逼利诱,这些族长虽然远在亚速,但是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与彻辰之间的矛盾也是有所耳闻。在大事面前,这些族长更愿意听从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两位同族贵族的话。 四千五百骑兵出了营地,朝着卡尔梅克人的营地所在而去。而艾撒克族长则火急火燎地赶去勒彻辰所在的营地内,他要去向彻辰汇报。 先说赛杰特贝伊那边。出了营地后,赛杰特贝伊以内贾德族长的部族骑兵为先导,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进。他们走过了一片树林、一片沼泽又翻过淌过几条不深的小河。虽然走的有些艰难,可这一路极为顺利,直到到达目的地,卡尔梅克人仍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卡尔梅克人的营地内稀疏的亮着些火把,顺着风的方向,赛杰特贝伊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骆驼的叫声,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平静。 “贝伊,我的孩儿们说,卡尔梅克人将那些个金发美女都关押在中间的那顶最大的白色帐篷中。”内贾德族长手指营地中间最大的那顶帐篷说道。 赛杰特贝伊闻言,在马上如长颈鹿一般伸长了脖子朝前眺望。 在卡尔梅克人的营地中,那顶白色的帐篷是极其醒目的。不仅是因为它的巨大,更是因为在它数十米的范围内,没有一顶其他的帐篷。 而仿佛是为了验证内贾德族长这话的真实性。内贾德族长的话音刚落,那顶白色大帐的一角被掀了开来。在火光的照耀下,赛杰特贝伊那还未老眼昏花的浑浊眼睛看到一个金发的少女走了出来,她似乎是出来将水泼到外面,然后又走了进去。 哪怕只是如此之远的一瞟,赛杰特贝伊也被那少女迷人的黄金般的秀发迷醉了。 “贝伊,未免夜长梦多,我看我们不要犹豫了,现在就进攻吧。”见赛杰特贝伊那一脸花痴的表情,卡拉齐米尔咱适时地提醒他正事要紧。 赛杰特贝伊猛地清醒了过来。他晃了晃头,然后将头盔带好。 “卡拉齐你说的极是。这样吧,你从西面进攻我从东面进攻,我们来个左右夹击。” 对于赛杰特贝伊的安排,卡拉齐米尔咱当然没有意见。他甚至觉得用这四千五百人进攻是杀鸡用了牛刀。面对这毫无防备的营地,他的五百人足够了。 卡拉齐米尔咱从西面,赛杰特贝伊从东面,两支鞑靼骑兵部队一齐发力朝着卡尔梅克人的营地冲去。而被包围的卡尔梅克人却似乎正酣睡正浓,对着越来越近的危险竟然没有一丝一毫都察觉,营地内一片的死寂。 卡拉齐米尔咱冲在最前面,他和他的亲卫们不管不顾四周围的帐篷,而是直扑中间那顶最大的,因为那无疑是卡尔梅克人的首领,阿玉奇的所在。 由于激动,卡拉齐米尔咱的手心冒出了手汗,这让他握着马刀的手有些打滑。卡拉齐米尔咱将鞑靼弯刀换到左手,然后右手在裤腿上擦了擦。 近了,更近了。 卡拉齐米尔咱幻想,那四尾的贝伊旌旗正在向自己招手。 突然的,大帐的四周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无数的人从巨大的白色帐篷中冲了出来。这些人、这些火把将大帐围成了一个火圈。 卡拉齐米尔咱赶忙勒住了马。借着对方的火把,卡拉齐米尔咱看到了令自己惊骇的一幕在自己的面前,多达数百头的骆驼环绕于阵前,骆驼的四个蹄子被用绳索绑在一起,骆驼们卧倒在地动弹不得。在骆驼的身上是装物资的木箱子、马鞍等等,这些沉重的物件全部绑到骆驼身上,外面还搭着用水浸透了的毛毡、毛毯、羊皮之类的皮革,这些皮革一层一层地蒙在骆驼们的身上,将骆驼的身体护住。 这是卡拉齐米尔咱戎马多年,从未见过的牲口组成地防线。如果硬要对比的话,倒是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的车阵类似,不过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车阵用的是马车,而这里用的则是活体的骆驼,倒是可以称作“骆驼阵”。 面对这前所未见的挡住去路的“骆驼阵”,从卡拉齐米尔咱到他的士兵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但“骆驼阵”内的卡尔梅克人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就在他们迟疑的时候,从“骆驼阵”的后面伸出了一条条的黑洞洞的枪管,这些火枪当然都是阿玉奇从顿河哥萨克人那里得到的。 火枪声响起,位于队伍最前方的卡拉齐米尔咱身中了数弹,那产自贝格齐萨莱城的精良铠甲在子弹面前如同纸糊地一般。 卡拉齐米尔咱从马上跌落下来。他的坐骑也身中数弹,这时候也站立不住,倒在了卡拉齐米尔咱的身上,和他的主人倒在了一起。 “中计了。” 这是卡拉齐米尔咱最后的意识。 第五百二十六章赛杰特贝伊的命运 卡拉齐米尔咱虽然死了,可卡尔梅克大营内的战斗却还在继续。虽然鞑靼骑兵们因为卡拉齐米尔咱的死而狼奔猪突、毫无斗志,可哪怕是一千五百头猪,在黑灯瞎火的夜里卡尔梅克人也不是一会就可以抓完的,更何况赛杰特贝伊所率领的那一支骑兵,还保持着完整的组织力。 而之所以说是一千五百头而不是四千五百头猪,那是因为以内贾德为首的部族族长们和他们带来的三千骑兵,在冲入大营后便反水了。 赛杰特贝伊因为一贯的小心谨慎的性格,在往卡尔梅克大营进攻的时候并没有冲在最前面,所以幸运地逃脱了与卡拉齐米尔咱一样的遭遇。他一听到枪声,并且见前军受阻便知道他们是中了卡尔梅克人的埋伏。 而更让赛杰特贝伊惊骇的是,那些部族族长所率领的部族骑兵们如同失心疯般竟然攻击起了自己人来。赛杰特贝伊大喊着“停手,都是自己人”,可却无济于事。终于的,赛杰特贝伊发现了这些人的不同之处——那些在攻击自己的骑兵的部族战士们的左臂都绑着一条白布。显然的,这是为了和自己要攻击的人区分开来。 这下,哪怕赛杰特贝伊再愚蠢,他也意识到了,他被骗了。以内贾德为首的部族族长们早已投靠了卡尔梅克人,今晚的行动就是一个圈套。 人在危机时刻总能爆发出不同寻常的力量。赛杰特贝伊也是如此。此时的他大脑无比的清明,年轻时候的杀伐果断也在他那衰老的身躯内复活了。 顾不得卡拉齐米尔咱这个倒霉的战友,赛杰特贝伊勒住了战马,他当机立断地高声指挥着骑兵们撤退“快撤,快撤!后队变前队,快撤!还有,所以手臂上绑着白布条的都是敌人,大家不要犹豫,砍死他们,杀死这些叛徒。” 紧接着,赛杰特贝伊又小声地对自己的卫队长说道“扎哈尔,护住我,护住我!” 扎哈尔忠实地执行勒贝伊的命令。他和卫队的战士们将赛杰特贝伊团团地围在中间,用身体构筑了一道人墙,护卫着贝伊往后撤。 赛杰特贝伊缩着脑袋,他的耳朵里不是穿进羽箭打在金属盔甲上的叮叮声。赛杰特贝伊怕的要命,幸好所有的羽箭都打在了人墙上,没有一支能够伤到贝伊尊贵的身体。 平心而论,赛杰特贝伊所率领的骑兵,特别是那三百索卡西亚骑兵的战斗力是远在鞑靼部族骑兵之上的。在清楚了谁是敌人后,三百索卡西亚骑兵左右开弓,用箭雨硬是逼退了四周围拢上来的两千名部族骑兵。 凭着索卡西亚骑兵的英勇,赛杰特贝伊和他的人竟杀出了一条血路。可他们没逃出两里多地,又一支部族骑兵挡在了他们的前面,而为首的竟然是内贾德族长。 见到这个将自己骗入死地的家伙,赛杰特贝伊怒不可遏,他大声咒骂内贾德贝伊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听到赛杰特贝伊的咒骂,内贾德族长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惭愧的脸色。他向赛杰特贝伊表示,自己背叛他也是出于无奈,并且主仆一场,又都是真主安拉的仆人,自己也还不想撕破脸。随即的,内贾德竟真的让自己的部下让开了一条路来。 “贝伊,往左边走吧,那边是条活路。” 说完,内贾德族长竟真的让开了一条道来。 赛杰特贝伊在扎哈尔的保护下万分警惕地从内贾德族长让开的道路上穿过,可自始至终,内贾德和他的人竟真的没有袭击。 这让赛杰特贝伊有些相信了内贾德族长所说,或许他真的是受到了胁迫,出于无奈。 所以,赛杰特贝伊往内贾德族长所指的左边逃了去。 然而,叛徒的话是最不能信的话,因为他能背叛你一次,就能背叛你两次三次。赛杰特贝伊很快尝到了苦果。在赛杰特贝伊的残部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卡尔梅克人早就布满了陷阱和路障,更为糟糕的是,这里还是一处沼泽峡谷。当赛杰特贝伊进入山谷后,他看着遍地的陷阱和前面的死路,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又中计了。 可真主不会眷顾一个蠢人两次。阿玉奇埋伏于此的卡尔梅克战士迅速从峡谷的四面八方居高临下进攻陷入绝境的近千名鞑靼战士。 赛杰伊贝伊知道,自己的死期就要到了,可他还想搏一搏。这位因为好色而被自己人坑了的老贝伊为自己套上了两件锁子甲和一件板链甲,然后在扎哈尔等护卫的保护下,骑着一匹草原马,牵着两匹草原马朝着遍地的陷阱和铁蒺藜峡谷外冲去。 峡谷的四周箭如雨下,赛杰特贝伊仗着三重锁子甲护身,当一匹马因为中箭或者踩到陷阱倒下,他便迅速地跳到另外一匹马上,身手敏捷的如同年轻人。 当十余名护卫和两匹马相继倒下后,赛杰特贝伊终于用鲜血为自己趟开了一条活路。 不过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当扎哈尔护卫着赛杰特贝伊堪堪冲到峡谷外的时候,一队人马俱甲的骑兵刺斜里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阿玉奇麾下的第一猛将噶尔丹策凌。 噶尔丹策凌一撞见赛杰特贝伊的队伍,他便径直冲了过去。噶尔丹策凌虽然莽撞,可却不是没有心眼的人。他见护卫着赛杰特贝伊的卫兵各个甲胄齐备,并且都装备有弯刀、鞑靼弓和盾牌,便知道这其中有个大人物。 “呵哈!” 噶尔丹策凌冲着挡在自己前面的扎哈尔就是一刀。卡尔梅克人人的弯刀势大力沉,和鞑靼人惯用的轻便的鞑靼马刀迥然不同。扎哈尔虽然挡下了这一刀,可他的手臂却被震的发麻,差点就失去了自觉。 只这一下,扎哈尔便气馁了,他对宛如凶神般的噶尔丹策凌产生了畏惧的心理。而夫战,勇气也。一旦一个战士没有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和信念,哪怕他的道法再好,十分里面也发挥不出七分来。 这时候,跟随在噶尔丹策凌身后的卡尔梅克骑兵们也和赛杰特贝伊的卫队战成了一团。而噶尔丹策凌一刀未建功,又见一个伏在马背上的家伙正往旁边溜去,他猜测这定是个大人物,于是的,噶尔丹策凌也不和扎哈尔多做纠缠,他虚晃一刀,然后从扎哈尔的身边冲过,朝那逃走的人马追去。 那伏在马上的正是赛杰特贝伊。而扎哈尔见自己的主人有危险,他大喝一身为自己壮了下胆,然后策马朝噶尔丹策凌追去。 “异教徒休走!”扎哈尔挥舞着鞑靼马刀在噶尔丹策凌身后邀战道。 听到喊声的噶尔丹策凌也不废话,他左手按住马鞍,然后一旋,整个人便倒坐在战马上。紧接着,噶尔丹策凌执弓便朝着身后的扎哈尔就是三箭。 这三箭一气呵成,扎哈尔听得羽箭的破空声挥刀挡落了两箭,可第三箭已来不及了,那支羽箭射穿了扎哈尔的咽喉,去势未止的羽箭甚至带动着扎哈尔的尸体往后仰去。 而噶尔丹策凌三箭建功,他看也不看扎哈尔尔尸体,左手重新按在马鞍上,同样的动作又做了一遍,身体便又朝向了前方。 “给我下来吧!” 噶尔丹策凌跑到赛杰特贝伊的身侧,一把抓住了赛杰特贝伊的腰带,将其提起,然后按在了自己的马上。 这样的姿势显然是不舒服的。赛杰特贝伊在马上不住地哀嚎,噶尔丹策凌听得心烦,他用刀柄一敲赛杰特贝伊的太阳穴,可怜的贝伊两眼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当赛杰特贝伊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地绑了起来。在他的面前站着一群人。中间是个年轻人,他的左侧是个光头,像是个宗教人士;而在右侧的第二个,赛杰特贝伊倒是认识,便是曾经来亚速堡送信的阿孜坦桑。 而在三人的身后,赛杰特贝伊看到的是一众背叛了自己的鞑靼部族的族长。他们一个个低着头、束着手,样子说不出的恭顺。这其中,内贾德的脸在赛杰特的眼中分外的可憎。如果说有比骗你一次的人更可恨的人的话,那就是骗你两次的那个人。 赛杰伊贝伊用力地扭动脖子抬起头。他质问内贾德道“内贾德,你这个叛徒!我到底哪里亏待了你!” 内贾德看着地上的赛杰特贝伊,他恬不知耻地说道“没有,尊敬的贝伊大人,你待我一向很好,可是一个人要想爬到更高,就注定要从他前面的那个人的身上踩过去。所以你不要怪我。” 接着,赛杰特贝伊听见内贾德这个叛徒对那青年说道“台吉,这个便是亚速堡的主人,克里米亚汗国的赛杰特贝伊。” 那青年便是阿玉奇。这位台吉在昨晚的战斗中亲自指挥了“骆驼阵”中的火枪兵的射击,可以说卡拉齐米尔咱就是死在阿玉奇的手里。 “你是卡尔梅克人的台吉是吗?我是赛杰特贝伊,我要求得到附和我身份的待遇,你们放了我的一个仆人回去,他会回去拿赎金的。”赛杰特贝伊高喊道。 他显然看出了,阿玉奇才是领导者。 可他的这一举动换来的却是噶尔丹策凌狠狠的一脚。 “小声点!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噶尔丹策凌怒斥道。 赛杰特贝伊被噶尔丹策凌踢中了胸口,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断了。不过这一下以后,他也听话了不少,赛杰特贝伊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只竖起耳朵。 他听到噶尔丹策凌对阿玉奇汇报道“阿玉奇,这一仗我们打死了五百多鞑靼人,俘虏了一千多,还缴获了大量的马刀,一堆弓,箭和箭囊,一些火绳枪,很多旗帜,里面还有四尾的旌旗。” 最后,噶尔丹策凌用一句轻蔑的话做了结尾“他们只是很难抓到,一旦抓到了,就造不成什么伤害。” 不过这话倒是大实话。在那三百多人的伤亡中,其中的一大半倒是作为雇佣兵参战的索卡西亚骑兵的。这些索卡西亚人高喊着“真主至大”,用马刀、用弓箭和卡尔梅克骑兵做了不屈不挠的的抵抗,直到突围无望并被数倍于己的卡尔梅克骑兵包围,才放下了武器。 但这侮辱人的话听得赛杰特贝伊一阵羞愧难当,可作为失败者,他早已没有了辩驳的权力。 阿玉奇满意的点了点头。战斗进行的如此的顺利同样有些出乎这位台吉的预料。近五千鞑靼骑兵只一个晚上便全军覆没,己方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这时,阿玉奇的身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阿玉奇台吉,我们并未获得完全的胜利,别忘了,在切尔克斯克城的原址上,还有一支两千人的步兵。” 那个说话的人说完,便从阿玉奇的身后转了出来。 等赛杰特贝伊看清那人的脸,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失去了汗位,本应该早已销声匿迹了的伊始兰·格莱伊。 可伊始兰·格莱伊却看也不看赛杰特贝伊一眼,只等着阿玉奇回话。 阿玉奇笑着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可汗说的是,不知可汗可还有何谋略对付剩下的敌人。” 阿玉奇的言语间,对伊始兰·格莱伊甚是尊重。 在当初,阿玉奇对自己的父汗派伊始兰·格莱伊这个失败者来帮助自己是甚是不以为意的,可伊始兰·格莱伊一连串的谋划和表现,却让阿玉奇不仅对其印象大为改观了,并开始倚重他的意见。 毕竟,只有他们鞑靼人才最了解鞑靼人。 赛杰特贝伊听到二人的对话,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伊始兰·格莱伊在为卡尔梅克人出谋划策。作为克里米亚汗国曾经的掌权者,伊始兰·格莱伊对每一个汗国的重臣的性格都是极为了解的,所以伊始兰·格莱伊很容易的便猜到自己会因为好色、卡拉齐米尔咱会因为贪功而偷袭卡尔梅克人的营地。而那些部族族长们,显然叶是因为伊始兰·格莱伊的关系,而纷纷做了内应,背叛了自己。 一念及此,赛杰特贝伊面色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伊始兰·格莱伊可不管不顾赛杰特贝伊此时的想法。他对阿玉奇说道“这倒不难,我们可以派人伪装成残兵败将去伪报赛杰特和卡拉齐在此陷入了苦战,那个阿勒瓦尔·彻辰是必然会派人来救的。只要他们离开了驻垒的营地,在平原上以骑兵对付步兵,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伊始兰·格莱伊的这条计策深得阿玉奇的欢喜。他正待准备依计行事,躺在地上的赛杰特贝伊突然大声喊道“我是不会出卖彻辰贝伊的!伊始兰·格莱伊,你这个鞑靼人的叛徒,竟然帮着这些异教徒对付自己的同胞!” 这时候,赛杰特这位失败者倒是显示出了一点骨气来。 被赛杰特贝伊成做叛徒,伊始兰·格莱伊却面不改色。 他缓缓说道“穆罕默德·格莱伊不也是靠着异教徒来对付我的吗?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在众人的欢笑声和赛杰特贝伊的面如死灰中,伊始兰·格莱伊叫过了乌曾贝伊,并对他说道“乌曾,你去选几个精明能干些的手下,冒充败军去切尔克斯克报信,就说赛杰伊贝伊重伤被围,急需援救。地点就在我们伏击他的那处峡谷。” 乌曾贝伊答应了声,可他旋即又为难地问道“万一那个阿勒瓦尔·彻辰不信怎么办?” “叫去的人把自己说的惨一点,你再给他带去点信物,不由得他不信。” 说着,伊始兰·格莱伊跳下了马。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然后划开了赛杰特贝伊的手指…… 第五百二十七章援助 在位于切尔克斯克的大营中,彻辰缓缓地放下了那封赛杰特贝伊用鲜血写成的血书。在他的面前,还放着贝伊作为信物被带回的头盔。 而在帐篷的外面,整座军营已经沸腾的如同一锅煮熟了的粥一般。因为那信使在进入军营的时候,大喊大叫,将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战败的消息散布到了整座大营中。 近五千人的大军一夜便全军覆没,这对军心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特别是皮德罗带来的两个中队,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没有听说过卡尔梅克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前所未见的敌人。 谣言在一些人的添油加醋下,卡尔梅克人已经成了魔鬼的代名词。 “撤兵,撤兵!” 这些平均年龄在三十岁以上的士兵们在帐篷外面大喊。 喊这些话的当然都是皮德罗带来的两个中队当佣兵团士兵。他们是波兰人,这里也不是波兰共和国,要他们为了异教徒和魔鬼去战斗,他们是抗拒的。相反,为钱而战的黑森雇佣兵们却相对镇静和坦然。 帐篷被掀起,皮德罗走了出来。 叫喊声一下子停了下来,众人都看着副团长。 皮德罗面『色』铁青,他横扫了一眼众人,然后命令道都给我滚回去! 带头闹事的几个慑于皮德罗的威势,闭上嘴转过身走开了。 而当皮德罗回到帐篷中,坐于靠椅上的彻辰仍然沉默不语。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在昨晚,艾撒克族长前往彻辰的营地报信,虽然知道艾撒克族长是在赛杰特他们出发一个多小时后才被放开,可彻辰还是立即的便上了马,试图追赶赛杰特贝伊并拦住他们。可是他还是迟了一步,当他到达的时候,除了艾撒克族长的三百部族骑兵,整座大营早已人去楼空。 由于天『色』黑暗而艾撒克族长也不知道赛杰特贝伊去夜袭的是哪一处可疑地点,彻辰只好带着营地内剩下的人回到佣兵团的驻地,等到天亮再做打算。 没想到天一亮,等来的却是如此的噩耗。 终于,彻辰开口了。他先是对跪倒在地的信使关切地问“你们那里怎么样?情况如何?” 那伪装的信使先是抬起了头,他看着彻辰的脸流『露』出阴鸷的眼神,可马上,他便意识到了这会引起怀疑。信使低下头把眼神隐藏了起来。然后用颤抖地声音答道 “悲惨血流成河……苦战一座坟墓” 彻辰用手捂住了脸。虽然信使只说了四个词,可那景象在彻辰面前已历历在目。 “耶稣基督在上!上帝啊!”彻辰喃喃地说。 过了一会儿,彻辰又问“你们还能长久坚持么?” “坚持不了多久了,贝伊让我务必请求您,尽快!尽快” “卡尔梅克人的兵力有很多吗?” “他们有五千人,实际上并不比我们多多少,只是由于我们遭了埋伏,卡拉齐米尔咱又太早阵亡,我们才不支了。” “卡拉齐米尔咱阵亡了?” 彻辰“腾”地站了起来。 “是的,米尔咱大人死的很英勇。在天堂,他会成为真主最为宠幸的仆人的。在那里,七十二名处女和流着『奶』和蜜的土地在等着他。”信使说道。可在这位伪信使的内心,恐怕卡拉齐米尔咱上的不是天堂而是地狱,得到的不是七十二名处女而是七十二颗葡萄干。 “你们还有多少人?” “我来的时候,贝伊麾下还有一千人。我们在一处峡谷前构筑了防御阵地,堪堪抵挡住了卡尔梅克人的进攻。” 营帐里一片死寂,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迟疑、惶悚。 彻辰还未说话,这时候,艾撒克族长站了出来。 “阁下,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我从来没有在赛杰特贝伊身边见过你。”艾撒克族长说道。显然,这位老族长怀疑信使的身份来了。 听艾撒克族长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信使。 那信使神态自若地说道“我是贝伊卫队中一个普通的十夫长,您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 “赛杰特贝伊为何不派一个和我们相熟的人,而派了陌生的你?这,你知道,这不符合常理。” “贝伊原本是派我的长官扎哈尔的,可是在半途,队长他被土尔扈特人『射』伤落马,他只得把信交给了我,由我带出来。”信使坦然自若地解释道。 听了这番滴水不漏的解释,艾撒克族长无话可说了,他退回到队列中。 “团长,我们是否该撤退了?” 这时候,皮德罗不由得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因为他认为,哪怕彻辰率全军前往救援,兵力也不如卡尔梅克人,弄不好走到半路,赛杰特贝伊已经全军覆没了,到时候自己这些人就要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 撤兵,这几乎成了在场所以军官地共识。而这意志又汇聚成一道道眼神,看向了彻辰。 听到这话,那位信使昂起了头,他一把扑到了彻辰的坐前,然后脸上闪电般地浮现出哀求的神『色』,他对彻辰扯衣拉袖,用万分可怜的声音说道 “贝伊,我的主人身中两箭三刀,我们的人打退了卡尔梅克人七次强攻,和他们进行了四次肉搏,我们之所以如此不屈不挠,就是认定了您不会抛弃我们!求您不要抛弃我们” 这时候,彻辰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决断。赛杰特和卡拉齐不顾自己的命令,擅自出兵,结果一个兵败身死,一个被重重围困,他们其实都是咎由自取,哪怕自己不去救,想来也没人能说自己的不是。可话虽如此,可彻辰要过自己良心这一关还是极为艰难的——自由奴隶军团随同斯捷潘·拉辛覆灭,已经在彻辰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他是真的不愿意悲剧重演。 另外,从战略上来说,放弃赛杰特的后果也是极其严重的。 一念及此,彻辰问信使道“赛杰特贝伊能否坚持到今晚?” “能!能!” 一听彻辰准备去就赛杰特贝伊,那信使抬起涕泗交下的脸,保证道。 其他的人都在看着彻辰,从彻辰的问话中,大家已经知道他做出了何决断。 彻辰又权衡了下,他终于扶起了信使。彻辰拍了拍他的双臂,然后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所有人救出来的。” 第五百二十八章识破 信使和艾撒克族长先下了去,而佣兵团的其他军官留下下来,因为彻辰要布置进军的路线。 彻辰首先发言道“各位,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对我答应前往救援赛杰特贝伊嘴上不说,可心里是不赞同的。” 说着,彻辰看了皮德罗一眼。 皮德罗见自己的侄子看着自己,他倒也是实在,直接说道“本来就是,赛杰特和卡拉齐两个人瞒着你擅自出兵,现在一个人兵败身死,一个人被重重围困,他们本来就是咎由自取,我们本就没有义务去给他们擦屁股。况且那些劳什子卡尔梅克人可有五千人,还都是骑兵,我们这两千兵马去了,上帝见证,我不是说丧气话,很可能就有去无回。” 皮德罗说完,昂首挺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而黑森子爵等人虽然没说话,但也是赞同皮德罗的说法的。 彻辰又何尝不知道皮德罗叔叔说的有道理。可人不能只看现在,不看将来。 彻辰从座位上起了来,他逐一走过叶利谢伊、费多特、法蒂玛等人的面前,然后又往回走了三步。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彻辰问道。 叶利谢伊闻言,第一个踏前了一步。 “不,团长。我完全认同你前往救援的举动。虽然被围困的是异教徒,可是那毕竟是我们的友军,团长您既然答应了下来,那么以贵族名誉答应下来的任务,是不应该反悔的。” 叶利谢伊语毕,双腿“啪”的一下闭拢,然后退回到人群中。 见叶利谢伊第一个发了言,费多特也站了出来,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团长,如果被围困的是我们佣兵团的人,我们哪怕是拼了『性』命也是要把他们救出来的。可是这些鞑靼人,他们都是些见利忘义之辈,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认为我们不该出兵。” 费多特语毕,黑森子爵忙不迭地赞同道“费多特说的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彻辰点了点头。 “法蒂玛、英格丽,你是怎么想的?”彻辰问道。 法蒂玛低头想了会,可她马上抬起了头。 “彻辰,我也认为你不该前去救援。” “我和法蒂玛一个想法。” 法蒂玛很少在这样的公共场合直接叫自己的名字,这一声“彻辰”喊的彻辰一愣,不过他马上回过了神来。 “法蒂玛这是在以妻子的身份在劝我。”彻辰自思道。 一念及此,彻辰微笑着拍了拍法蒂玛的肩头,感谢她对自己的关心。 “各位,”彻辰大声说道“我感谢大家对我本人,对佣兵团安危的关心。是的,赛杰特和卡拉齐擅自行动,哪怕我们不去救援,事后也没有人能指责我们什么。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抛弃了赛杰特贝伊回到了亚速堡,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听彻辰这么一问,皮德罗等人面面相觑。半晌,还是皮德罗先说了话“彻辰,你是担心那些卡尔梅克人会进攻亚速堡?” “有可能。”彻辰说道“皮德罗叔叔,你该知道我们这一次进军是集结了切尔克斯克—亚速地区所有的鞑靼部落的力量的,现在卡拉齐米尔咱已经死了,如果赛杰特贝伊再有不测,那么克里米亚汗国在这一地区的长官就将一扫而空,那些个一贯事大的鞑靼部落必然会投靠到卡尔梅克人那边,我虽然是汗国的贝伊,可毕竟是个外国人,根基浅薄,一旦我们失去了鞑靼部落的支持,哪怕卡尔梅克人不进攻亚速,我们在此地也待不下去了。到时候除了坐船返回克里米亚半岛外,别无出路。” 彻辰一口气说了这一大段话,他也有些口干舌燥了,于是暂时停了下来。一来让大伙儿有时间消化和思量自己的话,二来也喝口水,润润喉咙。 果然的,当彻辰放下水杯,他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咀嚼着自己的话。 显然,没有一个人从这上面考虑问题。 这时候,彻辰真的很感谢克里斯蒂娜姐姐,正是她的言传身教,让自己能从更高的高度看问题,也看的更加深远。 彻辰拍了拍手以吸引同伴的注意。 “各位,想想吧。假如我们即丢了切尔克斯克又失去了亚速,那么我们等于把汗国扫『荡』沙皇俄国南疆的大军的后背卖给了敌人,到时候,担心腹背受敌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必将提前结束对沙皇俄国的进攻。那些没有在今年草原民族的收成中收获满意的收益的鞑靼贵族们必将恨我们入骨。穆罕默德·格莱伊对我是什么态度,大家都是知道的。如果我们犯下如此大的错误,我想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很乐意落井下石的。而哪怕是和我们亲善的迈哈迈德帕夏,到时候也无法为我们说话了。” 听闻此时撤兵会在将来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众人的内心都是一凛。 “大不了我们回波兰去。” 这时,英格丽嘀咕道。 彻辰看了英格丽一眼。 “我们当然可以回波兰去。可却不是以英雄的身份,而是逃兵。” 英格丽低下了头。 这时,彻辰也感觉自己的话虽然让大家意识到了退兵的严重后果,可却没有鼓舞起众人胜利的信心,于是他又提到了佣兵团相对于卡尔梅克人的优势。 “各位,那些卡尔梅克人虽然凶悍,可是我发现他们却非常的惧怕火枪,他们对这种武器是陌生的。在树林遇袭的那次,卡尔梅克人本有机会追赶上我,可是在我用火枪击杀了打头的家伙后,他们十数人因为畏惧我的火枪,竟然畏惧不前。我们有上千条火枪还有火炮,我们的长枪兵装备超长的长枪,这些都是骑兵的克星,并且我们还有战车,只要我们和赛杰特贝伊的人汇合,哪怕卡尔梅克的人再多一倍,又有何惧!” “就是这样啊!” 叶利谢伊被彻辰说的气血上涌,连声赞同道。 “各位,”彻辰大声激励道“就让这些东方来的卡尔梅克人尝尝我们的厉害!” 在统一了认识后,各个军官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收拾行李、检查武器、安抚士兵、准备出发。而在原来的营地上,彻辰留下了120人的黑森雇佣兵。 做完这一切后,彻辰率领着总计1380人的步兵、两百黑森骑兵、三百鞑靼部族骑兵以及10门火炮,朝着赛杰特所部被围困的地方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一路上,彻辰特意让艾撒克族长和那名信使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他还有许多的问题要咨询二人。 “信使,”彻辰喊道。 那位信使见彻辰在叫唤他,连忙微笑着回应道“贝伊,喀尔喀听凭您的吩咐。” “没什么,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彻辰微笑着说道“早晨时间匆忙,有些问题没来的及细问,你再仔细和我说说你们贝伊和卡尔梅克人战斗的场景吧。” “遵命!”喀尔喀回道。 接着,喀尔喀这位伪信使编造了一段骆驼骑兵大战鞑靼骑兵的伪战史。他说道“土尔扈特人的骑兵虽然人数并不比我们多多少,可是他们却有一种秘密的武器,那就是骆驼。我们的战马最畏惧的就是骆驼的体味,这使得当土尔扈特人的骆驼骑兵向我们发动冲锋的时候,我们的战马不受控制的纷纷躲避,原本严密的阵型一下子就被撕开了口子,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大人也被分割来开来,这才是导致我们战败的主因。” 第一次听说战马原来会怕骆驼的彻辰有些不可思议,他对艾撒克族长问道“战马原来会怕骆驼?” “是的,贝伊大人。我们的马的确害怕骆驼的体味,它们只要一闻到就会躁动不安。”艾撒克肯定地说道。 接着,艾撒克族长恍然大悟般地叹息道“原来卡尔梅克人是用的骆驼,怪不得赛杰特贝伊大人会落败了。非战之罪,非战之罪啊!” 其实马匹会畏惧骆驼的体味,这个观点是错误的。对于从来没有见过骆驼的马匹来说,看到骆驼这种体型庞大的动物,产生畏惧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一旦马匹适应了骆驼的存在,那么马匹也不会再对骆驼产生恐惧。 而骆驼本身的高大的身形,才是它们对马匹最大的优势。在近代大规模马匹育种之前,实际上马匹的一般肩高大多都是在13米~14米之间,骆驼骑兵依靠骆驼本身的身高以及特殊的骆驼鞍具,可以对普通骑兵达成一种俯攻的优势。 不过,虽然骆驼对马匹有着一定的优势,可它的缺点同样明显。骆驼的习『性』影响也是相当大。骆驼的奔跑速度远低于马,并且骆驼奔跑时是身体一则同时迈步,因此身体会出现左右摇晃,两者相加,不仅会造成骆驼骑兵在冲锋时冲击力有限,并且骑手很难在骆驼全力冲刺时进行身体大幅度的活动。 骆驼的另一项缺陷,是它们颈部细长,肌肉相较于马来说更加柔软。因此骆驼骑兵在遭遇步兵近战的过程中,奔跑速度较慢的骆驼更容易被步兵从正面杀死。同时,骆驼温顺的『性』格,虽然让它们有“沙漠之舟”的美誉,但是在战场上,却让它们难以像马一样,在骑手的指挥下,对敌人进行冲撞和踢踏。 而喀尔喀之所以将阿玉奇的军队中有骆驼的情报告诉彻辰,其实也是不安好心的。他是在误导彻辰,让彻辰误以为卡尔梅克人的骆驼是用来进攻的。 听了喀尔喀和艾撒克族长的话,彻辰隐隐约约地感到一丝异样,可却说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这时,喀尔喀又在一旁恭维道“不过贝伊大人您的军队都是步兵,那些土尔扈特人的骆驼骑兵克制骑兵的手段可就用不出来了。说不定战斗结束后,你和您的部下还能吃上一顿美味的骆驼肉。” 说完,喀尔喀和艾撒克族长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喀尔喀的话如同一道闪电般瞬间让彻辰的脑海敞亮了起来。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那异样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喀尔喀称呼卡尔梅克人为土尔扈特人,而在亚速,从赛杰特贝伊到艾撒克族长,所有的人对其的称呼都是卡尔梅克人。 假如土尔扈特人是卡尔梅克人的自称的话,那么这个称呼只会是和他们待在一起,习惯以土尔扈特相称的人才会使用的。这意味着喀尔喀并不是赛杰特贝伊的信使,而是卡尔梅克人派来引诱自己进入包围圈的。并且很有可能,赛杰特贝伊并不是被包围了,而是同卡拉齐米尔咱一样,全军覆灭。 越想越是心惊的彻辰故意放慢了马速,他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如故,以不让喀尔喀看出异常。 “二位,我『尿』急了,去方便一下。”彻辰说道。 说着,彻辰停下并跳下了马,跑到一边装模作样地解开裤子。 当在后队的叶利谢伊经过彻辰身边的时候,彻辰高声喊住了他。 “叶利谢伊,把你的水囊借我用下。” 叶利谢伊拿着水囊走到彻辰的身边,他刚拧开盖子,彻辰悄悄凑到叶利谢伊的耳边说道“我怀疑那个喀尔喀是卡尔梅克人派来的。” 这话让叶利谢伊吓了一跳,他手中的水囊差点掉在了地上。 彻辰赶忙提住叶利谢伊的手。 “别声张。” “团长,你确定吗?”叶利谢伊急问道。 “有把握。等会你和我一起过去,你悄悄把那家伙打晕了。明白吗?” 叶利谢伊点了点头。 彻辰提起了裤子。他装模作样地和叶利谢伊有说有笑地赶上了喀尔喀和艾撒克。 “真舒服啊!”彻辰装出一副完事后舒畅无比的样子。 “贝伊,” 艾撒克族长正想和彻辰说笑一句,却见彻辰身后的叶利谢伊突然举起了页锤,朝着毫无防备的喀尔喀的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猝不及防的喀尔喀如同一个破麻袋般摔在了地上。 “贝伊,你,你这是?”艾撒克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彻辰会突然对喀尔喀动手。 这时,跳下马试了喀尔喀鼻息的叶利谢伊说道“团长,放心吧,他还活着,我知道轻重的。” 彻辰听完,对艾撒克说道“族长,我怀疑这个个人是卡尔梅克人派出的『奸』细。” 第五百二十九章酷刑 皮德罗倒起了满满的一盆冷水,然后狠狠地泼在了喀尔喀的脸上。 被冷水泼了满身满脸的喀尔喀从昏迷中醒过来。由于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喀尔喀一个不小心,后脑勺撞在了坚硬的地上,这使他那被叶利谢伊的页锤打伤了的地方钻心的疼。 喀尔喀咧了咧嘴,好不容易才从疼痛中回过来。他看了看围在四周的彻辰、艾撒克等人,虽然心知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可还是露出一副友善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彻辰贝伊,你们这是做什么?” 眼见着喀尔喀倒现在了还在装糊涂,险些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皮德罗气不打一出来。他又狠狠地啐了喀尔喀一口,然后恶狠狠地说道“够了!你这个操山羊的,你那点伪装早就被我们看出来了。你是卡尔梅克人派来的奸细,你这个叛徒。” 喀尔喀对皮德罗的咒骂置若罔闻。他任由皮德罗吐在他脸上的口水从脸颊流下,流过脖子,流进衣领内。喀尔喀继续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彻辰,说道“贝伊,我想你是肯定是弄错了,我真的的赛杰特贝伊派来的人。” “装!继续装!”皮德罗踢了喀尔喀的膝盖一脚。 “你说你是赛杰特的人,那么为什么会用土尔扈特这个称呼称呼那些卡尔梅克人?” 喀尔喀暗暗叫苦,原来自己是这里露了破绽。其实这也是喀尔喀百密一疏了。他陪伴伊始兰·格莱伊待在卡尔梅克汗国,每天耳闻目染的都是“土尔扈特”这个称呼,就连伊始兰·格莱伊都不例外,久而久之的,“土尔扈特”便成了习惯。 知道了自己是哪里被看出了破绽,喀尔喀却仍然要死撑。他大呼冤枉道“真主作证!贝伊,我也是听一个被我们俘虏的卡尔梅克人这么称呼自己是土尔扈特,我就以为卡尔梅克是他们土尔扈特人中的一个小部族,这才这么叫的!” 见喀尔喀如此的嘴硬,彻辰也有些佩服起他来。彻辰蹲下了身子,靠近喀尔喀问道“你既然说你是赛杰特贝伊亲近的人,那么你一定知道贝伊的左腿上曾经受过伤吧,他的刀伤是横着的,还是竖着的?” 喀尔喀当然不曾无聊到去掀开赛杰特的腿,所以对于彻辰的这个问题,他只能胡乱地猜测了。 “是横着的。” “错了!” 彻辰站起身来,他微笑着说道“错了,那伤痕是竖着的。” 彻辰的话音刚落,原本说话带着笑、眼神人畜无害的喀尔喀突然凶相毕露。他张开嘴,猛地双腿一蹬地面,竟然朝着彻辰的大腿咬了过去。 “贼子安敢!” 法蒂玛娇叱一声,一脚踢在喀尔喀的左脸上,将其踢飞了出去。 法蒂玛的这一击是强力的。喀尔喀的半边脸马上肿了起来,他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内里还混杂着三四颗牙齿。 可喀尔喀在笑,是的,他在笑。 喀尔喀用看着死人的眼神看着彻辰等人。 “你们知道的太晚了。伟大的伊始兰·格莱伊,克里米亚汗国的真正主人已经消灭了卡拉齐和赛杰特这两个叛徒,可汗和他的盟友正往这边而来,我们的铁骑将把你们踩成肉泥。至于你,” 喀尔喀看了一眼彻辰。 “阿勒瓦尔·彻辰,你这个亲手毁了可汗霸业的家伙,伟大的伊始兰·格莱伊将会亲手炮制你。可汗会让你尝遍一切的酷刑,然后还死不了。可汗会把你的头盖骨取下来做成酒杯!” “我先把你的脑袋做成夜壶!” 皮德罗见喀尔喀如此地诅咒自己的侄子,气的火冒三丈。他狠狠地一脚踹在喀尔喀的胸口上。 喀尔喀感到一阵的气闷,他的胸口火辣辣的疼。可他疼过后,仍然继续放肆地笑着。 皮德罗本想继续用拳头教喀尔喀做人。可彻辰拦住了他。 彻辰对叶利谢伊和法蒂玛说道“把他扶起来。” 喀尔喀被扶了起来。现在,两人面对面的对话了。 “你是伊始兰·格莱伊的人?” “是的,我是最伟大的克里米亚可汗伊始兰·格莱伊的护卫,那个赛杰特就是给我提鞋都不配。” “赛杰特和卡拉齐他们,真的全军覆灭了吗?” 喀尔喀高傲地昂起头道“那两个蠢材早就落入了我们可汗的算计。他们一个被俘一个被乱枪打死了。” “你们究竟有多少人?” “多到你就是数三天三夜也数不完。不过你马上就要见到了,到时候别吓得尿了裤子!” 彻辰不再说话。这个喀尔喀一旦涉及到军事信息便守口如瓶,显然他之前说的所谓的骆驼打败战马的话也不尽不实了。 “艾撒克族长,这家伙交给你处置。”彻辰把喀尔喀交给了艾撒克,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布置撤退。 卡尔梅克人迟早会发现他们的诡计被识破了的。自己必须赶在敌人的骑兵赶到前,尽快返回切尔克斯克,利用那里的工事固守。 “皮德罗、叶利谢伊、费多特、黑森!”彻辰点名道。 “到!”四人异口同声道。 “我命令!后队改前队,炮兵队居中,黑森骑兵护住两翼,佣兵团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切尔克斯克!” 下达完撤退命令后,彻辰又对谢苗说道“谢苗,你率领本部步兵组成防御阵型随时准备阻击准备追击的敌人,我会让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部族骑兵配合你。” “是!” 谢苗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他接受完指令,赶忙去召集士兵集合。 彻辰在思虑了下自己是否有疏漏的地方。在确定该做的都做了以后,他也准备压后离去。 这时,彻辰看见艾撒克族长命人砍伐来一根有两个成年人手臂粗的树干。 彻辰还没问,艾撒克族长抢先说道“贝伊,我正准备给这个嘴硬的家伙坐柱刑呢。我要好好吓一下那些卡尔梅克人的狗胆。” 柱刑有多么的残忍,彻辰是很明白的。一般情况下他并不赞成对人使用如此残酷的刑罚,哪怕是对敌人。可这一次,他同意了艾撒克族长对喀尔喀施行柱刑。 因为他有两重考量。首先,这个叫做喀尔喀的鞑靼人的确可恶,他差点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身陷囹圄、全军覆没;其次,自从出兵以来,自己的军队屡遭挫折,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便要败退了。这对士气是极大的打击,尤其是对跟随自己的鞑靼人,他们是跟随自己获得胜利和战利品的,而不是来打败仗。所有自己现在迫切需要重振军队的士气,洗刷不败而败的耻辱,并且通过酷刑的手段让自己的手下发泄心中的怨气,提高凝聚力,并让以艾撒克族长为首的鞑靼人除了跟随自己,没有退路。 “很好,艾撒克族长。”彻辰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违心地夸赞了他一句。 听彻辰夸赞自己,艾撒克族长露出欢快的笑容。他大声地催促道“赶快的,让这个恶棍知道知道厉害!” 艾撒克族长将喀尔喀拖来,他拍了拍喀尔喀的脸,对他说道“好了,朋友。你的时辰到了。” 喀尔喀仰面躺着,他的呼吸平和,仿佛不知道他即将遭受怎样的酷刑一般。他被艾撒克拍脸,又听艾撒克称呼自己“朋友”,喀尔喀看着艾撒克露出一个笑容。 突然的,他的脸猛地鼓起,然后口中一吸一张,一口带着血水的浓痰吐在了艾撒克的脸上。 艾撒克猝不及防,被喷了满脸。他倒退了两步,差点摔到在草地上。 “给我用刑!”艾撒克边抹着脸上,边恼怒地大喊道。 彻辰扭过了脸,不再去看。 一名鞑靼人走到喀尔喀的面前,先是往他的嘴里灌了几口酒。喀尔喀作为鞑靼人,很清楚自己喝下酒后,神经和意识将会被麻痹,自己也将遭受更长时间的痛苦而无法死去。他闭着嘴不让酒流入自己的喉咙。 那名鞑靼人咒骂了一声。他也是个熟手,见喀尔喀不配合,鞑靼人拔出刀,用力地撬开了喀尔喀的嘴,然后不管不顾地灌了进去。 烈酒灌入口中,喀尔喀那几颗刚脱落的牙齿钻心的腾。接着,他的嗓子也如被火烧着了一般。 那是很烈的酒。 接着,两名鞑靼人骑着马过来,他们用很粗地绳子套住了喀尔喀的脚。艾撒克族长站在一旁盯着喀尔喀的胯下,小心地做着指挥。 “慢点,慢点。要配合好,动作一致。” 两匹马同时迈开了步子,绳子开始绷紧,喀尔喀在草地上被拖动着前进。 眨眼间,喀尔喀地身子便碰到了木桩的尖端。 “停!” 艾撒克族长叫道。 接着,艾撒克小心地替喀尔喀调整了下体位,温柔的如同对待自己的妻子一般。 魔鬼般的温柔。 木桩的尖端插入了喀尔喀的肛门。 随着战马的继续拖动,木桩插的越来越深。喀尔喀的肌肤被撕裂,骨头也裂了开来。 一开始,喀尔喀瞪大着眼睛,紧咬着嘴唇,还在用意志去忍受,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那样的酷刑又怎么是意志可以抗衡的。不多时,喀尔喀开始哼哼唧唧第发出了声音,接着,那声响如同开了闸地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啊!”喀尔喀大声叫了出来。他的面色惨败如纸,如同黄豆般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他的头发湿的如同洗了一遍。 彻辰不忍再听,他本想捂住耳朵,可他意识到,早就如此做了的话只会让鞑靼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所以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眼见着尖端插的足够深了,艾撒克族长命人将木桩竖起来。 两名鞑靼人下了马,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木桩插入新挖的洞中。 又过了十几分钟,喀尔喀在竖着的木桩上不再叫唤了。他垂着头,鲜血从他那被剥去了裤子的双腿上直直地流下来,将木桩染的通红。 生命之火虽然在喀尔喀的身体中消散,可那消散地速度是极慢的,一般情况下,喀尔喀还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才会死去。 如果是平时,艾撒克族长并不介意将喀尔喀放在这里,晾个三天三夜才让他死去,可是今天不行,他们正在被追击,卡尔梅克人和伊始兰·格莱伊的军队随时会出现。 所以,艾撒克在折磨了喀尔喀后,决定更快地送他上路。 鞑靼人将干草和焦油抹在同族的腿上,然后用火把点了起来。 眼见于此,彻辰真的看不下去了。可他又不能收回自己的承诺。 “艾撒克族长,我先离开。此间事了,你马上和谢苗汇合。”彻辰对艾撒克命令道。 “如您所愿,贝伊。”艾撒克族长回道。 空气中开始飘散出一股肉香,彻辰捂住了嘴,他快步地上了马,追赶谢苗所部而去。 只跑了二里多的路,彻辰追上了在谢苗。 “团长,你快走吧。这里有我们呢?”谢苗自信满满地说道。 彻辰俯下了身,他对谢苗提了一个要求。 “谢苗,待会艾撒克族长他们过来,你偷偷去给那个喀尔喀一枪。” 谢苗先是愣了愣,不过他当然不会违抗彻辰的命令,马上答应了下来。 “拜托了。” 彻辰说完,便打马追赶大部队去了。 等艾撒克族长等人骑着马欢快地回了来,谢苗悄悄地上了一匹马来到了喀尔喀被施行柱刑的地方。 此时插入喀尔喀下体的木桩以进去了一半,他腿上的火早已熄灭,那两条健壮的腿只剩下了烧焦的骨头连在身体上。 喀尔喀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顽强,以致于哪怕遭受了如此的酷刑,他仍然没有昏迷,而是瞪大了眼睛。 那是多么可怕而充满仇恨的眼神,哪怕是胆大的谢苗也被吓了一跳。 谢苗打马靠近了喀尔喀。 “愿上帝宽恕你!”谢苗说道。 接着,谢苗拔出了手枪对准了喀尔喀的左耳。 随着一声枪响,喀尔喀的灵魂终于解脱了饱受折磨的肉体的束缚。 第五百三十章 卡尔梅克人的追兵终于在彻辰他们往切尔克斯克撤退的途中出现了,他们的先头部队约莫有一千人,这是一个千人队的规模。从普丽吉特那里,彻辰已经知道了,卡尔梅克人的军队编制是十进位制的,也就是最小都编制单位为十名骑兵,内中有一名十夫长。然后十名十夫长的骑兵组成一个百人队,领导他们的军官为百夫长,以此类推,最高级别的为万户。不过在卡尔梅克人汗国中,也只有大汗才有权力指挥一支万人队。 要应付一支千人的骑兵,谢苗和艾撒克族长的那点兵力显然是不够了。于是的,彻辰在接到谢苗他们接敌的消息后,马上带着黑森骑兵和五门火炮赶去支援。 当彻辰赶到的时候,谢苗他们正和卡尔梅克骑兵陷入肉搏战中。这些卡尔梅克人因为nn连捷,早已生出了轻敌之心,他们见谢苗和艾撒克族长只有这些兵马,狂妄到只射出了一波箭雨便径直朝着两百步兵组成的方阵中冲去。 谢苗和他的士兵们装备混杂,他们一半装备着盾牌和页锤,一半则使用着长枪。当卡尔梅克人的箭雨朝他们射来的时候,位于前排的士兵们果断地竖起了钢盾,为自己和身边的同伴进行遮挡。 接着,卡尔梅克骑兵逼近了方阵前。由于那一波箭雨并未造成有效的杀伤,方阵中的长枪兵们牢牢地握住手中的长枪指向前方,装备让枪尖和卡尔梅克人来一个亲密接触。 卡尔梅克人悍不畏死,可他们的战马作为动物,天生的惧怕尖锐的东西。当战马的眼睛看到自己正往长枪上撞的时候,他们本能的就想避开。 一些战马在枪尖前擦身而过,另外的一些则没有这么的好运,在驭手的控制下径直撞了上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方阵中的十数支长枪同时折断了。但卡尔梅克骑兵的进攻也为之一顿。 “乌拉!” 谢苗高喊着。他挤过长枪的缝隙来到卡尔梅克人的身前,朝着一名跌落下马正准备爬起来的卡尔梅克骑兵就是一页锤。 铁制沉重的页锤击打在了那名卡尔梅克人的脸上,他的脸马上变了形,身体也在页锤的作用下倒飞了出去。 其他的士兵也有样学样。他们一手举着钢盾抵挡卡尔梅克人自马上挥砍过来的弯刀,一手用页锤猛击战马或者卡尔梅克暴露在外的大腿。 在亚速堡,这一套的战斗技巧,他们已训练的非常的熟练。 只一个交锋,十名卡尔梅克骑兵和他们战马的尸体躺在了方阵的四周,而谢苗这一方不过伤亡了两人。 卡尔梅克人的千夫长这时也知道他们是遇上了硬骨头。他赶紧用旗语通知前方的骑兵退回来,然后将进攻的矛头对准了艾撒克族长率领的鞑靼部族骑兵。 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部族骑兵原本在方阵的两翼游走,用箭雨阻挡着卡尔梅克骑兵对谢苗他们的包围。这在卡尔梅克骑兵将进攻的重点放在谢苗他们身上的时候是轻松愉快、没有什么压力的,可当卡尔梅克人重点关照进攻他们,鞑靼部族骑兵不擅近战的缺点便暴露无遗。他们b与准备精良的卡尔梅克骑兵近战,伤亡惨重。 渐渐的,艾撒克族长和他的部族骑兵开始不支了。而谢苗虽然有心支援,可他们一旦离开方阵便会遭到卡尔梅克骑兵箭雨的阻击,被硬生生逼回去。 这便是彻辰他们赶到时候的战况。 见艾撒克族长渐渐不支,彻辰赶忙命令炮兵就地构筑炮兵阵地。 五发炮弹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倾泻在了出现在西面的卡尔梅克骑兵的队伍中。炮弹划过空中的尖锐呼啸和落地时产生的巨大轰鸣都产生了震人心魄的效果,卡尔梅克骑兵坐下那未经历过炮火适应性训练的战马惊的扬起了四蹄,几名卡尔梅克骑兵甚至被他们自己的战马摔下了马鞍。 彻辰将望远镜的套管拉到了最长,他急切地想要看看这一轮炮击的战果,可由于硝烟弥漫,模模糊糊中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待到硝烟终于散了,原本笼罩在硝烟中的卡尔梅克骑兵早已没有了踪影。地上是东倒西歪的躺着七匹战马的尸体,其中有些还有一口气在,这些可怜的生灵抽搐着痉挛的四蹄,在挣扎中耗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而除此之外,地上竟然没有一具卡尔梅克骑兵的尸体。 当然,如果说对方的人没有伤亡,那是不可能的。连生命力顽强的战马都倒毙了如此之多,从战马的伤亡程度来看,这一轮的炮弹至少也杀伤了十余名敌人的骑兵。只是这些卡尔梅克骑兵训练有素,在撤退的时候将己方的伤者和同伴的尸体都带走了。 见彻辰救了自己,艾撒克族长赶忙过来感谢。 “贝伊,您来的太是时候了。”艾撒克族长说道。 “族长,其实就算我们没来,凭你和你的部族子弟的英勇,击退他们也不在话下的。”彻辰恭维道。 听彻辰如此夸赞自己,艾撒克族长喜上眉梢。他豪气干云地拔出了弯刀,朝退的没影的卡尔梅克骑兵追去。 看着艾撒克族长的背影,彻辰拿下了望远镜,极为隐秘地叹了一口气。他说道“皮德罗叔叔,你看怎么样?” 半晌,彻辰没听到回应,才想起皮德罗没有跟来,正在前方指挥撤退。 不过看刚才的战斗和退却,对卡尔梅克人的悍勇,彻辰终于有了直观的印象这些卡尔梅克骑兵确实强悍啊! 而他也有些无可奈何和克里米亚的鞑靼人相比,这些东方来的卡尔梅克人才是真正的成吉思汗的后裔。 彻辰知道,卡尔梅克人之前应该是没见过火炮这种武器的。但是在遭受了己方炮兵的一轮猝不及防的炮击后,这队卡尔梅克骑兵的指挥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稳定下队伍,并带走全部的伤者和尸体,只这一点就能担的上强军的称呼!11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三十二章东西方的交锋一 显然,想安然无恙都撤退已经是不可能了。要想离开,就得和对手好好的打一仗。 “全体士兵准备迎战!”彻辰高喊道。 原本正列队准备撤退的的士兵们纷纷站了起来,长枪兵、火枪兵、炮兵各就各位。 虽然士兵们的动作依旧整齐划一、一丝不苟,可看的出来,除了和卡尔梅克人交过手了的谢苗等人外,佣兵团的其他士兵都是极为紧张的。 最先抵达的还是曾经和彻辰他们交过手的那支卡尔梅克人的千人队。不过这一次,这些卡尔梅克骑兵见佣兵团防守严密,并且数量大大超过了己方,便兵分两路,只把营地的前后出口堵住,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随着后续的四千人的卡尔梅克骑兵和三千余人的投靠伊始兰格莱伊的部族骑兵的到达,阿玉奇对佣兵团的包围圈更加的厚实了。由于阿玉奇没有下令进攻,所以骑兵们只是在佣兵团火炮的射程范围外虎视眈眈地望着圈内的猎物,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给了佣兵团的士兵以极大的压力。由于卡尔梅克骑兵的头盔上普遍插着高高的三角旗,这在一些佣兵团的士兵看来,自己仿佛是陷入了一片旗帜的海洋内,这是他们之前从未遇到过的景象。并且的,来自东方的卡尔梅克骑兵不依靠鼓乐而是依靠旗语指挥战斗的方式,也让部分佣兵团的士兵误以为是一种黑魔法。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他们不断地用裤腿擦拭着手上的汗水并在胸口划着十字,借以驱散心中的恐惧。 由于天色已晚,阿玉奇在包围佣兵团的第一天并未发动进攻,这使得疲惫不堪的佣兵团士兵们得以休息了一个晚上。 可两军的对峙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第二天一早,卡尔梅克一方首先有了动作。 只见从卡尔梅克的骑兵中出来了十余队四人一组的士兵,他们吃力的抬着火炮。 是的,的确是火炮。虽然那火炮的口径连彻辰从贝格齐萨莱带来的火炮都不如,可却的的确确是火炮。 这一情况不仅让彻辰,也让佣兵团的其他军官吃了一惊。如果说面对骑兵,大家在工事内还有一战的信心的话,那么面对着拥有了能轰开己方坚实的长枪兵方阵和胸墙的火炮的骑兵,皮德罗等人的信心就不是那么足了。 “或许那只是这些卡尔梅克人在故弄玄虚,游牧民族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火炮。”皮德罗见彻辰和大家都有些紧张,便开口安慰道。 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火炮便开了火。 “轰!” 一发炮弹落在了两军中间的位置,激起了无数的土块。 这下,没人怀疑卡尔梅克人的火炮的真假了。 皮德罗握着刀的手满是汗水。他知道,在炮击过后,卡尔梅克人就要发动进攻了。 “反击,反击。你们在愣着做什么!”皮德罗懊恼地回头对己方的炮兵喊道。这些炮兵本是在等待彻辰的命令,所以引弹不发。现在副团长下了命令,他们又本能地看了彻辰一眼。 见炮兵们看向自己,彻辰命令道“用散弹。” 由于卡尔梅克人的炮兵缺乏经验,他们并未构筑炮兵阵地,也未修筑胸墙等防御设施,所以使用散弹比使用实心炮弹更有杀伤效果。 在一次齐射后,三门蒙皮火炮连同炮手都被摧毁了。 而剩下的卡尔梅克炮手却并没有撤退,而是继续装填着火炮,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视若无睹。 也就在这时,厚实的卡尔梅克骑兵的阵型动了。一队队骑兵摆开了进攻的架势。 敌人的确进攻了,可向佣兵团的正面阵地前进的并非是卡尔梅克人,而是伊始兰格莱伊的队伍。 叶利谢伊的眼尖,他马上发现了准备进攻的队伍中那些穿着比一般人华丽的盔甲的头领不是别人,正是同佣兵团一道从亚速堡出发,被彻辰和赛杰特贝伊征召来的各鞑靼部族的族长。 “团长,副团长。你们快来看,这些叛徒!”叶利谢伊怒指那些家伙向彻辰和皮德罗说道。 听到叶利谢伊的叫喊,彻辰和皮德罗以及佣兵团的其他军官都一致地望向了前方,他们也很快认出了那些部族族长来。 “怪不得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会在一个晚上就全军覆没,原来这些个部族族长全都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皮德罗恍然大悟道。 “团长,他们有好几千人,看来跟随我们从亚速堡出来的rn部分都叛变了。那么会不会”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在一旁不无担忧地说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可彻辰已经明白了神父在担心什么。他是担心在亚速堡内还有伊始兰格莱伊的内应。如果是这样,或许现在亚速堡已经失守了。 这一点也正是彻辰所担心。不过他现在在此担忧亚速堡没有任何的意义,最重要的还是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说话间,伊始兰格莱伊的军队已经进入了佣兵团火枪的射程。鞑靼骑兵的马跑的更快,队伍也散的更宽了。 佣兵团的火枪兵们在胸墙后面排成密密的五行,手举火枪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突然的,黑森子爵喊道“团长,你看我们的后面,后面也出现了敌人!” 彻辰慌忙地转过头去看。却见一队卡尔梅克骑兵出现在了阵地的后方。 显然,对手是准备对佣兵团进行前后夹击。 “叶利谢伊,你率领黑森骑兵驱散阵地后面出现的敌人。黑森子爵,你率领黑森步兵协助叶利谢伊,为主力部队撤退打开缺口。”彻辰接连命令道。 而在阵地前方,卡尔梅克的炮兵用蒙皮火炮发射炮弹为友军做了最后的火力支援,随后的,他们抬起火炮朝后面退去。不过那几发凭炮手手感发射出去的链弹仍然连佣兵团阵地的壕沟都未碰到,只能说起到了可有可无的鼓舞士气的作用。 鞑靼骑兵们呼啸一声,他们在马上搭弓引箭,朝着佣兵团的阵地射出了第一波箭雨。 看着炮手抬着蒙皮火炮撤回来,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骑兵冲了上去。阿玉奇笑着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可汗,接下来就看我们谁先拿下阵地了。” “阿玉奇台吉,论起武勇,我的人可不及您的卡尔梅克骑兵。”伊始兰格莱伊皮笑肉不笑地应道。 伊始兰格莱伊毕竟出生于克里米亚汗国,周遭都波兰、沙皇俄国和奥斯曼土耳其都是火枪大国。他很清楚,如果说野战中骑兵还有击溃火枪兵的可能性的话,那么一旦步兵龟缩回到了坚固的阵地,那么仅靠骑兵是完全没有可能突破防线的。 不过,鞑靼骑兵都出击本是阿玉奇强令的结果,伊始兰格莱伊也不打算为这位台吉普及知识。 此际的,二位盟友间其实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阿玉奇在消灭了卡拉齐米尔咱和俘虏了赛杰特贝伊后,本以为那些投诚过来的鞑靼部族的族长会依附于自己的土尔扈特汗国,可没想到这些部族族长全都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这使得阿玉奇对伊始兰格莱伊大为不满。他认为所有的仗都是自己打的,可获利最大的却是伊始兰格莱伊。特别是当他无意间得知,原本寸步不离伊始兰格莱伊左右的乌曾贝伊被伊始兰格莱伊派往占领亚速堡后,他更是对伊始兰格莱伊充满了警惕。阿玉奇担心,卡尔梅克人会无意之中为这位前可汗做了嫁衣裳。 所以的,这一次进攻佣兵团的阵地,阿玉奇顽固的一定要那些投靠伊始兰格莱伊的人打头阵,而卡尔梅克骑兵则进攻佣兵团的身后。并且的,阿玉奇还秘密嘱咐了自己的千夫长,如果佣兵团要突围,那么就让开一条路来。 当然,阿玉奇此举并非是想放过彻辰。他是要佣兵团逃往亚速堡,让占领了亚速堡的乌曾贝伊与佣兵团打一仗,自己到时候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阿玉奇没想到的是,他在算计伊始兰格莱伊,伊始兰格莱伊也在算计着阿玉奇。他早已吩咐了内贾德族长他们,待会进攻声势一定要大,但绝对不能徒损自己的兵力,也就是说,做做样子就好了。 也正因为如此,彻辰和他的佣兵团才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佣兵团的正面阵地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羽箭,鞑靼骑兵们百人一组,不间断地从佣兵团的阵地前掠过,可是就是不进入火枪的射程范围内。这让早已准备好让鞑靼人吃一顿“古斯塔夫雷霆”的彻辰大失所望,他不知道鞑靼人是在搞什么名堂。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令前两排的火枪兵射击,后三排继续待命。 而在营地的后门,当叶利谢伊率领黑森骑兵对身后的卡尔梅克骑兵发动进攻的时候,早已接到阿玉奇密令的卡尔梅克骑兵们在稍作抵抗便开始撤退,将通往亚速堡的路让了出来。 叶利谢伊派人来告诉彻辰撤退的路已经打开的时候,彻辰简直大喜过望。他没想到叶利谢伊竟然这么快便击退卡尔梅克骑兵并打开了缺口。虽然彻辰也疑心太过顺利了,不过他现在已别无选择。 为了防止卡尔梅克骑兵卷土重来和追击,彻辰和他的部队赶紧出发了。所有的士兵按照预先的布置,开始撤退。 眼见着佣兵团竟然突围了。原本做好“演戏”打算的伊始兰格莱伊开始着急了。他劝说阿玉奇赶紧追击,不然一定会养虎为患。 “可汗,你的乌曾贝伊呢?他现在在哪里?。”见伊始兰格莱伊如此着急,阿玉奇突然问道。 伊始兰格莱伊先是一愣,接着他说道“台吉,我的乌曾此时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我派他去亚速继续招兵买马了。” “那真是太好了。”阿玉奇抚掌大笑道“我们正好将这伙敌人驱逐到库班河,然后和乌曾贝伊来个前后夹击。” 见阿玉奇竟然这么说,摆明了是不想为了全歼彻辰而徒耗实力,伊始兰格莱伊虽然恨的牙痒痒,可也无可奈何。 毕竟,自己岂不也是不想啃骨头只想吃肉。 “那么台吉,我们可千万别跟丢了。”伊始兰格莱伊说道。 他把“我们”咬的很重。 “不会,当然不会。”阿玉奇笑道。 再说彻辰那边,一路上,彻辰最为担心的便是库班河河上的桥梁被卡尔梅克骑兵破坏,因为现在时间比什么都宝贵,而砍伐树木重新打造浮桥必然要浪费大量的时间。而且一旦在河边与敌人相遇,要背河而战,那是就是置之死地了。 所幸,作为先锋提前到达库班河渡口的叶利谢伊派人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桥梁完好无损,一百黑森骑兵已经渡过河去并建立了防御阵地。 听到这个消息,彻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只要渡过河去,佣兵团便安全了。 这时,陪伴在彻辰身边的艾撒克族长眉开眼笑道“贝伊,n果然还是保佑我们的。那些卡尔梅克人百密一疏,竟没有事先没有去破坏河上的桥。” 彻辰却没有回艾撒克族长的话,因为族长的话提醒了彻辰那个叫阿玉奇的卡尔梅克台吉,怎么会接二连三犯如此简单的错误吗? 而那理由,彻辰哪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等到了库班河河边,河两岸一派人喧马嘶。四支步兵部队已渡过去大半,费多特和黑森子爵正率领一百余名黑森步兵正站在桥头简易的工事前,等待彻辰的到来。 虽然一路平安,可彻辰看到费多特和黑森子爵二人的脸上却一脸的凝重。见彻辰到来,二人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费多特上前一步。 “团长,”费多特艰难地开了口“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 “亚速堡失守了!” 坐在马上的彻辰两眼一黑,他的身子晃了晃,差点从马鞍上摔下来。 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三十三章东西方的交锋二 在晕眩中,彻辰本能地抓住了马的缰绳,这让他终于不至于从战马上摔下来。 彻辰使劲地晃了晃脑袋,他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些。 “水。”彻辰在马上喊道。他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不知是谁将一个水囊递到了彻辰的手中。彻辰接过水囊,他先是喝了大半,然后将剩下的水倒在自己的脸上。 清凉的水顺着彻辰的面庞滴下,他感到一阵清凉。 这时候,彻辰用手抹了抹脸,待他睁开了眼,原本那惊慌和失措的表情已消失不见。 这时候,彻辰才看见叶利谢伊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叶利谢伊,亚速堡到底是怎么回事?”彻辰问道。 叶利谢伊指了指身后,说道“团长,还是让这个家伙说吧。” 说着,叶利谢伊让到一边,在他的身后闪出一个身影。 刚才彻辰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叶利谢伊的身后,及到叶利谢伊让开身体,彻辰才注意到原来叶利谢伊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他定眼一看,原来那人是亚速堡商会的会长易卜拉欣。 这位易卜拉欣会长只穿了一件睡袍,他脚上是一双ns的军靴,显然是从佣兵团临时借来的。可以看得出,易卜拉欣赶路赶的极其的匆忙并且狼狈。 “原来是易卜拉欣阁下。”彻辰朝他点了点头。 易卜拉欣见终于有自己说话的机会,他一把扑到彻辰的马前。 “贝伊,我的家产,我的家产全没了!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易卜拉欣哭丧着脸说道。他那样子,像极了终于找到主人的流浪狗。 “慢慢说,易卜拉欣阁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彻辰劝解了易卜拉欣几句,然后询问起亚速堡失守的经过来。 虽然易卜拉欣三句里面有两句是说的自己的事情,不过彻辰还是从那仅剩的一句中知道了亚速堡是如何失陷的。 仍然是伊始兰格莱伊,这位克里米亚汗国汗位争夺的失败者、n格莱伊发誓要处置而后快、彻辰曾经在亚速遍寻不着的恶狼,他的毒计真是一环套着一环。在彻辰率军离开亚速堡前往与卡尔梅克人交战后,他的追随者,确切的说是乌曾贝伊,他伪装成前往支援亚速的部族援军,在昨天骗开了亚速堡的城门,然后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守备松懈的亚速堡。 “真是倒霉到家了。”彻辰苦笑道。 不,用倒霉到家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境况。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或许穷途末路更加的合适! 现在的自己的身后有伊始兰格莱伊与卡尔梅克人的联军的追赶,而且很大的可能,乌曾贝伊的军队正朝此地而来。 竟然腹背受敌了!一念及此,彻辰连苦笑都笑不出了。 偏偏的,易卜拉欣还在一旁恬噪“贝伊,那些恶棍连我们这些伊始兰教徒的财产都不放过,你快回师教训下他们吧。” 叽里呱啦的易卜拉欣让彻辰更加的心烦意乱。他的眉头紧锁,脸色苦的如同苦瓜一般。 叶利谢伊见状,赶忙将易卜拉欣拉了起来。 他对易卜拉欣说道“易卜拉欣会长,感谢你不畏生死将这么重要的情报带来。我们团长是不会忘记你的。哦,对了。你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吧,我带你去喝口水。” 说着,叶利谢伊也不管易卜拉欣情不情愿,硬拽着他走到了一边。 终于的,彻辰的耳朵安静了下来。他直直地坐在马上,闭着眼睛苦思良策。 此时,碧空中万里无云。浩浩荡荡的库班河水冲击着桥墩,发出巨大的响声。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除了叶利谢伊、费多特、黑森子爵外,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等佣兵团的军官也都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除了自己的叔叔皮德罗。 看着众人各个面色凝重,彻辰微笑着问道“大家怎么都来我这了?” 其他人还未搭话,叶利谢伊抢先说道“团长,是我告诉他们的。我想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大家一起总能想到办法。” 彻辰点了点头,他却没问叶利谢伊有什么办法,而是问起了皮德罗叔叔怎么没来。 叶利谢伊皱了皱眉。最后,他还是觉得将实情告诉团长。叶利谢伊说道“团长,情况不是很好,黑森雇佣兵还好,两个中队的佣兵团士兵却有些慌乱,现在皮德罗副团长正在对岸弹压。” “怪不得叔叔没过来。”彻辰想道。叶利谢伊所用的措辞“慌乱”和“弹压”都是较为中性的词汇,显然叶利谢伊是不想在承受重压的自己肩上再雪上加霜了。而显然的,情况必然极其的糟糕不然也不需要皮德罗叔叔亲自压阵。 听明白了潜台词,彻辰默不作声了。 半晌,他说道“叶利谢伊,还有大家。我刚才想出了些计划,现在也想听听你们的意思。不过你们谁去把皮德罗叔叔也叫过来。” “我去。”英格丽喊道。 “我去。”瓦尔瓦拉大婶也喊道。 “瓦尔瓦拉和英格丽你们一起去把副团长替换过来。”彻辰说道。 瓦尔瓦拉大婶在佣兵团可不仅仅是厨娘,她曾经因为士兵们争抢午饭而打翻了她的土豆汤而发起狠来,用一只擀面杖一口气击倒了四五名士兵。这也为她赢得了母老虎的“美名”。 彻辰相信,有瓦尔瓦拉大婶在,她是能代替皮德罗镇住场面的。 瓦尔瓦拉和英格丽离开后,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看着彻辰。彻辰则在法蒂玛的陪伴下上了桥。 在桥上,彻辰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艾撒克族长和他的部族骑兵们都站在河岸边,这位族长的脸色犹豫不定,内心似乎在做着挣扎。 只一眼,彻辰便扭过了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不多时,手上握着皮鞭的皮德罗过了来。 众人因为听彻辰说自己有了计划,所以谁都没有最先说话。而不明这一情况的皮德罗一到场便先开了口。 “彻辰,我认为现在这种情况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我们不如派出使者和那个阿玉奇台吉或者伊始兰格莱伊谈判,只要他们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我们可以投降并用赎金赎回自己。” “这是个办法!” 皮德罗的话当即的赢得了黑森子爵的赞同。 在当时,投降和支付赎金并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特别是和鞑靼人交战,被俘后支付赎金几乎就是一种惯例。当年,为了赎回被围困在兹巴拉日的守军,波兰国王扬卡齐米日就曾一次性支付给克里米亚的鞑靼人60万的泰勒。而那些在于克里米亚鞑靼人作战的波兰贵族,譬如在科尔松之战中被俘的波兰王冠盖特曼和场地盖特曼,在被带回到克里米亚后就是被卡齐米日国王用赎金赎了回来。 可听了皮德罗的办法,彻辰不置可否。而这时,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站了出来。 “彻辰,我知道现在我们的形势危急,可是我并不赞同投降。”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反对道。 神父说完这一句,眼见着皮德罗对自己竖目圆瞪,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知道皮德罗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对皮德罗报以微笑,然后继续说道“皮德罗副团长,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迂腐的人,也不是不为佣兵团着想。如果只是面对卡尔梅克人,我并不反对投降。可是您别忘了,伊始兰格莱伊是因为团长才失去的汗位,他对我们可谓是恨之入骨,必欲处置而后快的。这时候我们向他投降,哪怕他接受了我们的条件,可我们敢去信任他的诚信吗?” 听了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话,皮德罗沉默不语了。半晌,他又说道“我们可以只向卡尔梅克人投降。” 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又摇了摇头。 “卡尔梅克人和伊始兰格莱伊显然是盟友,他们的诚信也是靠不住的。万一我们投降了,卡尔梅克人将我们交给了伊始兰格莱伊” 听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这么说,皮德罗也有些担心。他使劲地挠了挠头,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叶利谢伊对望了一眼。显然,二人曾经交流过意见的。最后,还是由神父说道“团长,还有副团长。我和叶利谢伊刚才商量了一下。我们认为应该固守待援。我们现在在库班河边上,河流就是我们天然的防线。只要我们据河防守,然后摧毁河上其他的渡桥,那么我们的后背就是安全的。我们只要考虑的就是面对一个方面的敌人,这将大大地减轻我们防守的压力。” 话说到这,黑森子爵截口道“可我们没有援军,死守到最后只会变成守死。” 显然,黑森子爵认为坚守是没有希望的。 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正待解释,彻辰却接过了话“没有援军,我们可以去找援军。这里是库班河,沿着和顺流而下就是亚速海。我们可以派人前往卡法求援,那里有迈哈迈德帕夏的苏丹亲兵。我向他求援,他是不会拒绝的。我们还要派人去找n格莱伊,让他也派援军来。” 其实,刚才彻辰思虑良久,他的看法也和叶利谢伊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谋而合,那就是投降没有好结果,只有固守待援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时,费多特犹豫地问道“n格莱伊会派援军吗?” 显然,费多特信不过n格莱伊。比起救援彻辰,n格莱伊恐怕更希望坐山观虎斗,看着彻辰喝伊始兰格莱伊两败俱伤吧。这是费多特的想法。 “他会的,因为伊始兰格莱伊在这里。”彻辰坚信道。 皮德罗见彻辰拿定了主意坚守待援,他也不说反对的话了。皮德罗提了提腰带说道“既然大家的意见已经统一了,那我去向两个中队传达命令。不过现在那两个中队的士兵士气可不高,呸,呸呸呸,什么不高,他们根本就没士气了。有几个兵油子说我们从亚速堡出来以后一仗没有打,可遇到的、听到的都是坏事和坏消息,仔细想想,自从我们佣兵团成立以来还没有碰到过这样憋屈的情况。这是上帝抛弃了我们。这话听着真让人不舒服,偏偏还有人信了。一些胆小的家伙想开溜,不过被我用皮鞭教训了顿,也终于老实了。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人讲道理是没有的,他们只听得懂鞭子的呼啸声。” 说完,皮德罗扯了扯鞭子,便准备回到部队去继续“教育”逃兵。 彻辰叫住了皮德罗。他对叔叔说道“皮德罗叔叔,我和你一起去。我去给他们讲两句。” 接着,彻辰和皮德罗一齐来到了两个中队的阵地前。得益于抄袭自瑞典军队的行军条例,彻辰的佣兵团每到一处都会修筑工事,哪怕停留的时间再短,士气再低,这一活计也没人会放下。可两个中队的士兵虽然在做,却看得出他们的士气是低落的,一个个有气无力,脸上都带着失败者的沮丧神彩。另外的,在工事的一旁,两名士兵被捆在地上,他们的后背满是鞭痕,显然就是皮德罗所说的逃兵了。 见团长到来,瓦尔瓦拉大婶提着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擀面杖走了过来“团长,这些孩子们都很乖。” “辛苦你了,瓦尔瓦拉大婶。”彻辰俯下身面带微笑道。 士兵们当然都很乖,那些不乖的早被瓦尔瓦拉大婶打的头破血流,去见萨尔本医生去了。 接着,彻辰直起身,他用力的拍了拍手。 听到拍手的声音,彻辰附近的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看向彻辰。可他们的目光是那么的无神,仿佛提线木偶一般,无论什么都让他们提不起兴趣来。 彻辰见此,他故意提高了马速,驾驭者战马跑了起来。战马的马蹄声和胸前的铃铛声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远处的士兵们也纷纷或放下手中的工具,或拄着锄头和铁楸走过来看着团长。 彻辰在吸引士兵们注意力的同时,也在思索着如何提升他们的士气。现在这种情况,赏赐金钱是没有太大作用的。思来想去,彻辰决定用英雄的事迹去激励士兵,让士兵们重新燃起一往无前的勇气。 见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彻辰高声说道“各位,向失败者求和,他们会感恩戴德而胜利者只会耻笑我们。我知道我们现在遇到了自佣兵团成立以来最危险的时刻,可是和当年波兰共和国的雅里梅亲王在兹巴拉日相比,我们这又算得了什么!亲王当年面对的可是整个克里米亚汗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军队。” “可那是雅里梅亲王。”下面有人小声嘀咕道。那言下之意,彻辰怎么能和雅里梅亲王相提并论。 皮德罗的目光狠狠地扫视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可却没找出那个人来。 彻辰举自己的前轻情敌米哈乌王子的父亲的例子也是逼不得已。更好的例子比如葡萄牙勇士在科伦坡力挫十万斯里兰卡人的史诗战绩不是没有,可这些故事自己的士兵未必知道,而且主角是外国人也难以引起波兰人的共鸣。 而雅里梅的兹巴拉日保卫战在共和国可谓耳熟能详,连不识字的文盲都知道。 见有人如是说,彻辰也没生气。他 微笑道“可我们的敌人也不是赫梅利尼茨基。” 这番巧妙的应对引来了部分士兵的附和。 “对,对。的确如此。”一些士兵说道。 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彻辰趁热打铁道“各位,兹巴拉日的英雄们能坚守月余,我们为什么不能!况且不需要这么久,只需要十多天的时间,n格莱伊和迈哈迈德帕夏的大军就会赶来为我们解围。” “n格莱伊的援军会到吗?”人群中有人质疑道。 “会的,当然会。”彻辰露出意思神秘的、胜券在握的笑容“其实早在出兵切尔克斯克前,我就派人去向n格莱伊申请援军了。” 两个中队的士兵多是来自波兰,雅里梅亲王在兹巴拉日的丰功伟绩他们都是耳熟能详的。彻辰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和雅里梅亲王当年在兹巴拉日的保卫战相提并论,众人不免热血沸腾,许多人都感觉有一股热血直充自己的脑袋。而他们又听援军将至,更是兴奋不已。 待气氛燃到最高点,彻辰将右手举起,他狠狠地将攥起了拳头,然后猛地张开,如同在手上炸开了一团“我们现在不是被包围,而是中心开花!” 这一形象的动作果然将士兵们成功地燃起了战斗意志和英雄气概。 彻辰眼见着自己目力所及,大多数人都面色潮红、眼神炯炯,他高举手中的马刀大声宣誓道“上帝与我们同在!” 受到彻辰的感染,士兵们都大喊了起来“上帝与我们同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三十四章东西方的交锋三 接下来,彻辰精心挑选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法蒂玛,一个是黑森子爵。彻辰让法蒂玛骑上最快的马去找n格莱伊的军队,只给他带去一句话他已经找到了伊始兰格莱伊而圆滑的黑森子爵则被派去卡法找迈哈迈德帕夏求援。 黑森子爵对于能脱离险境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可贵族的矜持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扭捏一番。当然,彻辰给足了他名字。 彻辰是这么说的“子爵,去卡法非你莫属。叶利谢伊等人都太鲁直了,而和迈哈迈德帕夏打交道,需要的正是你的圆滑和面玲珑。” 黑森子爵恭敬不如从命了。而法蒂玛是真心实意不愿意走。 彻辰为法蒂玛整了整衣领,他柔声说道“法蒂玛,所有人里面,你去是最合适的。因为通往库尔斯克的道路必然艰难险阻,卡尔梅克人在期间是少不了埋伏和巡逻的。所以这个人必须精于潜行和反侦查。” 彻辰的理由是那么的充分,法蒂玛不再抗拒离开了。她对彻辰请求道“团长,你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 看着一脸深情望着自己的法蒂玛,彻辰一把抱住了她。 他对她说道“我会的,我会等你回来。等打完这一仗,我们就结婚。” 在岸边,彻辰和佣兵团的所有军官与黑森子爵和法蒂玛依依惜别。 当二人远去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彻辰抹了抹眼睛里流出的泪水。他再次转过身的时候,眼神中只剩下坚毅。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费多特。”彻辰点将道。 “到!” “是,团长!”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接替皮德罗副团长的职务带领两个中队。费多特你辅助神父。”彻辰说道。 二人慨然领诺。 “叶利谢伊。”彻辰又叫道。 叶利谢伊站了出来。 “黑森雇佣骑兵由你统领。” “是!” “皮德罗。” “在!” “你指挥黑森步兵作为全军的预备队并保护炮兵的安全。” “遵命!” 重新分派完每个人的职责后,彻辰将防御阵地设在了顿河靠亚速堡的那一侧。因为克里米亚鞑靼人的战力是不如阿玉奇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的,与从亚速堡来的敌人正面交锋,佣兵团受到的压力是会小于与阿玉奇作战。 不过虽然做下了这番布置,彻辰却并未下令摧毁河上的浮桥,并且的,他还率领叶利谢伊过了河,与留在对岸的黑森骑兵和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骑兵汇了合。因为他准备给卡尔梅克骑兵来一个迎头痛击,以打消士兵们对其的畏惧心里。 当彻辰率领着黑森骑兵重新过了岸,却见艾撒克族长仍然在岸边,只不过在他的身后,原本的三百鞑靼部族骑兵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余人,一下子少了一半。 刚才彻辰过河商讨对策没叫上艾撒克族长本就存了让其放心离开的心思。可他没想到这位族长竟然留了下来。 彻辰上前招呼道“艾撒克,没想到你会留下来。” 艾撒克见彻辰重新过了来,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彻辰贝伊,我知道刚才你没叫上我是存了赶我走的心思。”艾撒克族长说道。 “那你怎么没走?”彻辰奇怪地问道。 艾撒克这样回答道“因为我的部族实在是太小了。我知道今天哪怕是伊始兰格莱伊胜了,n格莱伊可汗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亚速草原上将兵戈连连。到时候我的部族因为出卖了您,肯定会成为可汗讨伐的对象的。与其如此,不如我在此和你并肩作战,那么即使我战死了,可汗念及我的苦劳,也会对我的部族高看一分的。” 彻辰没想到艾撒克族长原来抱着的是这样的心思。 “那么你就不怕伊始兰格莱伊和卡尔梅克人找你部族的麻烦吗?” “不怕,”艾撒克族长指了指后头,他的笑容依然憨厚老实“我让其他的人去投靠卡尔梅克人去了。” 中午14时,卡尔梅克骑兵率先出现在了战场上。 虽然阿玉抱了保存实力的心思,可噶尔丹策凌却是个嗜战如命的人。他的千人队在其本人的率领下,超过了其他所有人,赶在了最前面。 卡尔梅克骑兵排成当初彻辰在其营地看到过的阵势打马狂奔。 虽然只有千人,可那奔跑的气势却如同千万面战鼓被擂响。 由于是追击,所有的战马都已跑出了最快的速度,马身突向前方,骑士们全都俯身紧贴着马的脖子,一边呐喊,一边用马鞭抽打着坐骑。 那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 彻辰眼见于此,他不慌不忙地让叶利谢伊率领的黑森骑兵摆出了墙式冲锋的阵型,而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部族骑兵则被安排过河替换黑森步兵。并且的,彻辰还派出传令兵通知佣兵团的炮兵将炮口对准对岸。 黑森骑兵们在叶利谢伊的率领下朝着卡尔梅克骑兵缓缓前进。开头马队是在慢步,跟着便一溜小跑,但此时速度并不快,当卡尔梅克骑兵距离他们二十步远的时候,叶利谢伊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开火!” 数百支手持阻击枪的手臂一齐伸向了前方。 这时候,卡尔梅克骑兵们也开始朝着黑森骑兵射出了羽箭。 黑森骑兵的队列腾起了带状的硝烟。这股硝烟仿佛在平地竖起了一堵墙一般,让卡尔梅克骑兵撞了个头破血流。 数十名卡尔梅克骑兵落马,剩下的卡尔梅克骑兵攻势一缓。他们拽紧了缰绳让马停止了下来,然后在马的嘶鸣声、伤者的痛呼声n两翼退去。 他们即是准备重整旗鼓又是为后面的战友让路。 可叶利谢伊哪会让其如此轻易地退却。他拔出了腰间的页锤,而黑森骑兵们也同时扔掉了阻击枪拔出了马刀。 “黑森骑兵,冲锋!”叶利谢伊喊道。 原本小跑的黑森骑兵这时也将马速提高到了最大,不过他们阵型不乱,奔跑的战马和马上的骑士肩并着肩、腿挨着腿,紧密的连张纸片都插不进。 此时,朝两边退去的第一排的卡尔梅克骑兵才让开一半,而他们身后的战友如同从一支开了口的窄口酒瓶中倒出的酒一般正准备倾泻而出。 黑森骑兵们就在这一刻撞上了两队卡尔梅克骑兵。 冲在最前面的数名卡尔梅克骑兵连同他们的坐骑瞬间便被撞倒在地,他们被黑森骑兵的铁蹄践踏而过,就如同被巨浪拍碎的礁石一般。 而他们身后的同伴的境遇并不比他们好多少,几乎每名卡尔梅克骑兵的正面都有两把以上的马刀砍向他们。这时候,哪怕他们有再n的个人无疑也施展不开,因为由于黑森骑兵之间毫无间隙,卡尔梅克骑兵们无法穿过对方,反而被压缩在了一起,挤成一团。 一名卡尔梅克骑兵迎着砍向他的马刀举起手中的东方阔剑进行了格挡。刀剑相交,他成功地格挡下了这一击。接下来,如果是单打独斗,这名卡尔梅克骑兵有四种剑法、种招式可以荡开甚至击落对手的马刀,将其击毙于剑下。可是此时,还未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用哪一招哪一式,他右边的一名黑森骑兵的马刀已将其左臂卸下。 而那名被他格挡了的黑森骑兵也趁着他吃痛之下的中门大开,在他的胸膛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同样地剧情在战场上不断地上演着。 第一次的,来自东方的习惯了快马轻刀的骑兵尝到了墙式冲锋的厉害。 而这,不是彻辰和阿玉奇的坐而论道,而是真真正正的战场搏杀。 被砍倒在地的卡尔梅克骑兵们死不瞑目,因为他们致死也无法理解,骑兵冲锋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要散开来,这样才能够让骑兵们尽可能的发挥出来自己的武艺进行厮杀? 他们不知道,西方的骑兵已从中世纪强调个人武艺的骑士转变为了强调纪律和集体作战的平民骑兵。 因此黑森骑兵们作战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玩单对单的厮杀,实际上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们肯定会在卡尔梅克骑兵手下死的很惨。 但是现在,当两百黑森骑兵如同一道密集的城墙撞入迎面而来的卡尔梅克骑兵,胜利者就是他们。 只一个冲锋,黑森骑兵便打穿了卡尔梅克骑兵的两道战线。而他们的攻势不减,又朝着第三第三队卡尔梅克骑兵冲去。 在这个时候,如果是从高空俯瞰的话,那么所看到的景象却是和实际截然相反。声势浩大、数量超过五倍的卡尔梅克骑兵正以骑兵海将黑森骑兵彻底淹没了。卡尔梅克骑兵的两翼甚至已经将黑森骑兵包了起来。 可实际上,整体上卡尔梅克骑兵是淹没甚至可以说是包围了黑森骑兵,然而在实际战斗中,一往无前的却是人数较少的黑森骑兵一方,他们不断地把沿途的卡尔梅克骑兵尽数撞击粉碎。 当第三道战线也开始出现裂痕的时候,噶尔丹策凌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知道再如此下去,自己的第四道、第五道战线就会重蹈前三道战线的覆辙。 于是的,噶尔丹策凌迅速下达了新的命令。 噶尔丹策凌身边的旗手发出了旗语,第四、第五分队的卡尔梅克骑兵开始变阵。 只见第四分队的两百卡尔梅克骑兵向左,第五分队的两百卡尔梅克骑兵向右,他们如同白鹤展开的巨大羽翼般试图以大迂回将冲锋中的黑森骑兵包围起来,然后以密集的羽箭聚歼之。 阿玉奇不亏是成吉思汗最杰出的后代。在从彻辰那里听闻了墙式冲锋后,在无法正面抗衡的情况下,他想出了一个适合己方的克制的办法并对噶尔丹策凌面授机宜那便是让开中路,两翼包抄。 这一策略说起来简单,可对骑兵的素质要求也是极高的。因为当一队骑兵发动攻击,它就不可能绕袭到敌军当侧翼或执行任何的队形变换。 对于这一问题,阿玉奇的解决之道便是以两到三队的骑兵纵队去硬抗墙式冲锋的敌人,而另外两队骑兵伺机包抄。 而这一策略果然有效。当叶利谢伊率领的黑森骑兵打穿了三层卡尔梅克骑兵的战线后,他猛地发现自己的前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敌人。 此时,正面突击威力无比的墙式冲锋如同打到了空气一般。而在他两侧却出现了密密麻麻如同乌云一般的卡尔梅克骑兵,他们飞驰着,用羽箭不断地打击着黑森雇佣兵的侧翼。 “该死的!”叶利谢伊咒骂了声。 现在,他不管愿不愿意,只能在与卡尔梅克骑兵混战了冒着满天的箭雨中继续前进或后退重整进攻方向上选择一条路了。 而不管是哪一个选择,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利。 叶利谢伊一咬牙,他挥舞着页锤带领着骑兵们朝着左翼冲了过去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两支骑兵撞在了一起。刀光剑影下,每时每刻都有骑兵滚鞍落马。虽然黑森骑兵的铠甲更加的坚硬,设计也更加的合理,可卡尔梅克骑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更加优秀,且棉甲加上锁子甲的设计防御力虽然不及板甲,却也是坚固异常。 两边这么捉对杀着,卡尔梅克骑兵终于可以一雪前耻。原本跟在叶利谢伊身旁掩护的黑森骑兵已经落马两人,叶利谢伊的胸口也中了一刀,全靠镜甲的保护才留得一命。 此时,原本被击溃的卡尔梅克骑兵们在他们残存的十夫长、百夫长的召集下又汇拢在了一起,他们宛如一支生力军,投入到了对黑森雇佣兵的包围中。 噶尔丹策凌也率领着一队亲卫朝包围圈冲杀过来。由于叶利谢伊身穿镜架与众不同,噶尔丹策凌径直杀向了他。 “杀!” 从刺斜里突然杀出的噶尔丹策凌借着马力,一刀砍向了叶利谢伊。 叶利谢伊赶忙用钢盾挡下了这一击,却不提防他左侧一名卡尔梅克骑兵横刀掠过,将其手臂划开一道大口子。 叶利谢伊的页锤掉在了地上。他忍着痛荡开了噶尔丹策凌的东方阔剑,然后拔出腰间的马刀,回敬了噶尔丹策凌一刀。 噶尔丹策凌轻松地躲了过去,可却一时半会战胜不了叶利谢伊,二人陷入了僵持。 可其他的黑森骑兵却没有这么幸运。在人数占优的对手的步步进逼下,越来越多的黑森骑兵或落马或受伤。 眼见着包围圈也变越黑森骑兵被慢慢挤在了一起,就在这最危急时刻,彻辰终于为他们派出了最有力的支援。 几柱腾空的烟柱从左翼卡尔梅克骑兵的阵型中升起,那是对岸的佣兵团炮兵终于构筑好了炮兵阵地,正用开花弹支援骑兵。 炮弹命中正中心附近的卡尔梅克骑兵被炸的人仰马翻,那些未死的和受轻伤的赶忙散了开来。 对于只见识过蒙皮火炮威力的卡尔梅克人来说,佣兵团从波兰带来的六磅炮的威力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紧接着,三磅炮和小炮也开了火。散弹和实心炮弹不断倾泻在卡尔梅克骑兵的队形中。 “叶利谢伊,快点后撤!” 叶利谢伊的身后传来了黑森子爵的叫喊声。原来在炮击的同时,皮德罗率领的黑森雇佣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用长矛和火枪驱散了面前的卡尔梅克骑兵,为叶利谢伊们打开了一个后撤的缺口。 眼见着突围有望,叶利谢伊一吹口哨,率领骑兵朝着黑森雇佣兵方阵的方向突围而去。 “幸好,幸好!”眼见着叶利谢伊和黑森骑兵终于突出重围,彻辰总算松了一口气。 阿玉奇知道去墙式冲锋,彻辰当然会去思考如何的反制。而且和阿玉奇比起来,彻辰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师可以给予其指导,而不是像阿玉奇那样,只能闭门造车。 这位老师便是古斯塔夫。 当古斯塔夫曾经认为无敌的瑞典阻击枪重甲骑兵被波兰翼骑兵墙式冲锋冲锋战术打的落花流水、损失惨重后,痛定思痛的古斯塔夫也仿照翼骑兵的战术开始改革瑞典军队的骑兵战术,他虽然容许骑兵继续配备阻击枪,但是命令骑兵在与敌人骑兵接战时,不再使用半回旋射击战术,而只能用马刀等冷兵器快速冲击敌军。 在三十年战争中,经过古斯塔夫改革后的瑞典骑兵,终于打的德意志诸侯们的半回旋射击骑兵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不过不久后,古斯塔夫发现,墙式冲锋战术并不是百试百灵的灵丹妙药。当面对数量远超过自己并且纪律严明的传统骑兵和同样使用墙式冲锋的骑兵的时候,战斗极容易出现以下三种情况 第一,数量明显多于一方的骑兵会摆出极为宽广的战线并以一部拖住墙式冲锋的骑兵,而剩下的骑兵进行两翼包抄,进攻冲锋骑兵没有防护的侧翼。 第二种,双方的战马为了不和对方的同类相撞,会自觉地把队形打开,容对方的马匹通过,然后双方骑兵只能在双方错马的时候厮杀。 第三种,双方的骑兵肉搏混战在一起,整齐的队形消失,然后在5到15分钟的交战后,双方精疲力尽都不愿再战,脱离接触。 面对这三种墙式冲锋无法击溃对手的情况,古斯塔夫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骑兵完不成的任务,让骑兵、步兵和炮兵一起上。11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三十五章东西方的交锋五 阿玉奇的卡尔梅克骑兵在彻辰的骑兵、步兵、火炮的协同作战下蒙受了第一次大规模的损失,不仅两百余名精锐的卡尔梅克骑兵死伤,而且噶尔丹策零也被炮风击中了手臂负了伤。 与之相对的,虽然在战斗期间,在库班河对岸已经出现了乌曾贝伊率领的军队的旗帜,可他们却一直按兵不动,哪怕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乌曾贝伊的军队也在做着壁上观。 入夜,伊始兰·格莱伊单独来面见了阿玉奇。 阿玉奇一见到伊始兰·格莱伊,他那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在阿玉奇看来,河对岸乌曾贝伊的按兵不动显然是想保存实力,坐看他们土尔扈特人和彻辰两败俱伤。而指使这一切的,一定就是伊始兰·格莱伊。 “叛徒!无信者!佛祖会惩罚你的。” 伊始兰·格莱伊一进入阿玉奇的大帐中,阿玉奇便不顾涵养地咒骂道。而随着阿玉奇的咒骂,噶尔丹策零等随侍在阿玉奇身边的军人纷纷拔出了刀。 当然,这只是阿玉奇给伊始兰·格莱伊来的下马威,为的只不过是敲打敲打伊始兰·格莱伊那日益骄横的气焰。 能看到阿玉奇恼羞成怒的样子,伊始兰·格莱伊的内心是心花怒放的。不过,实事求是的说,这一次对岸的乌曾贝伊按兵不动,倒真不是伊始兰·格莱伊指使的。因为连伊始兰·格莱伊也大『惑』不解,一向好战的乌曾怎么今天就退缩了。 见阿玉奇等人误会了自己,伊始兰·格莱伊摆出了一副被冤枉后委屈至极的表情;“阿玉奇台吉,您真是冤枉我了。今天白天,乌曾贝伊没有进攻,那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我倒愿闻其详。”阿玉奇强忍着问道。 “乌曾贝伊他们遇到了敌人的阻击。” 伊始兰·格莱伊的话音刚落,为自己部民的惨痛损失懊悔不已的阿玉奇便恼怒的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 “混账,我明明看到你的人按兵不动!” 阿玉奇虽然年少,可身高却几乎和伊始兰·格莱伊格莱伊齐平。此时,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阿玉奇那似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直视伊始兰·格莱伊的双眼。 在如此的威压下,哪怕是伊始兰·格莱伊也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自己怎么会在一个小辈面前退缩!” 等伊始兰·格莱伊摆脱了阿玉奇的威压,他才发现自己示弱了。这使得伊始兰·格莱伊懊恼不已。 “阿玉奇台吉!”伊始兰·格莱伊提高了声调,他试图用更高的声音为自己找回面子。 “嗯?” “你没有在对岸,所以你看不到乌曾贝伊面对着的是什么!刚才乌曾派了个心腹冒险渡河过来,告诉了我事实的真相。”伊始兰·格莱伊高声辩解道。 “是什么?难不成是铜墙铁壁挡在了你的贝伊前面?”阿玉奇讥笑道。 谁知伊始兰·格莱伊竟真的点了点头“是的,一堵铜墙铁壁挡在了我的贝伊面前。那个彻辰用坚固的四轮马车在乌曾贝伊的面前建立起了一道屏障。这些马车可不是我们寻常的四轮马车,它们都是特别改装而成的。战车的侧板、轮子都加装上坚固的包铁和可拆卸的厚木板。在车辆的顶端,还有一扇可收缩的防御护板,平时收起来可以遮风挡雨,战斗的时候放下,就形成了一面比车身更高的防御护板。车身的木板上有了四个三角形的枪眼,『射』手可以安全的躲在后面用火枪进行『射』击。马车朝内的方向的护板上还有一个供乘员上下车用的窄门。我们的敌人躲在马车的后面,就像坚守在城墙后面一样。阿玉奇台吉,你说没有火炮的我,难道要那士兵的生命去填吗?” 事实上,乌曾贝伊的确派了人过来,但只是通报了乌曾贝伊率领大军到达的消息。佣兵团布下车阵的事情,还是伊始兰·格莱伊自己从来人口中掏出来的。而伊始兰·格莱伊事无巨细的打探,正是料到阿玉奇或许会迁怒自己,而为乌曾贝伊的按兵不动找合适的理由。 其实当乌曾贝伊的人马赶到的时候,佣兵团虽然已经开始布阵了,可战车并未全部布置到位,一些地方还留有很大的缺口。拒马等辅助工具也未布置,如果乌曾贝伊能当机立断的进攻,虽然不一定能消灭彻辰的佣兵团,可一定能造成其较大的损失的。 阿玉奇尚未说话,噶尔丹策零便针对伊始兰·格莱伊的最后一句话心直口快地说道“这又有何不可!难道你们鞑靼人还能比我们土尔扈特人的命金贵不成!” 噶尔丹策零的话引来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怒目而视,双方一时剑拔弩张。 这时,阿玉奇反倒最先冷静下来并开口了。他先是对噶尔丹策零说道“策零,把刀收起来。伊始兰·格莱伊是自己人。” “可是……” “没有可是。” 噶尔丹策零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刀入鞘。 接着,阿玉奇对伊始兰·格莱伊似有歉意地说道“原来对岸的防御如此的坚固,倒是我误会可汗你和你的部下了。那么今晚可汗您的乌曾贝伊不顾危险偷渡过来,是希望你向我借炮吗?” 自从阿玉奇在切尔克斯克收买了些顿河哥萨克的技术人员,他便夜以继日地命令这些人为自己制造蒙皮火炮以增强卡尔梅克骑兵的火器水平。虽然之前的战斗损失了一些,可阿玉奇的手中还有了二十余门蒙皮火炮。 伊始兰·格莱伊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道“能得到台吉您的炮火支援当然好,不过我的贝伊手里头也有些火炮。比起火炮来,他更希望台吉您能率军渡过河来与他并肩作战。彻辰那『奸』贼隔河布阵,就是想以河流为掩护分割我们。” “可汗,您这话说笑了吧。我们的敌人已经烧毁了河上唯一的桥并且用炮火封锁住了河面。他们的火炮『射』程比我的远,打的也更加的准确,你难道要我的骑兵在河上成为他们的活靶子吗?”格鲁喇嘛在一旁出言质疑道。 对于格鲁喇嘛的质疑,伊始兰·格莱伊却说道“格鲁上师,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那彻辰的火炮『射』程再远,他难道能封锁整条河吗?我的意思是请台吉在火炮的『射』程外选一处渡河。” “你说的轻松,万一我们渡河的时候,那个彻辰派兵过来堵截怎么办?”格鲁喇嘛兀自质问道。 “那就更好了。脱离了车阵的掩护,我们正好把他们全歼在河边。”伊始兰·格莱伊拍手道。 接着,伊始兰·格莱伊用急切的口吻催促阿玉奇道“台吉,现在克里米亚汗国在亚速和切尔克斯克就剩这一支孤军了。只要我们歼灭了他,亚速和切尔克斯克就真正地归你我所有了。” “你和我?”阿玉奇看了伊始兰·格莱伊嘴角勾了出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伊始兰·格莱伊暗自责怪自己嘴快,竟然把心里的真心话说了出来。他退后了一步,又摆出恭敬的笑容来。 “不,归伟大的土尔扈特汗国所有。我们都只是在替汗国暂时打理。” 阿玉奇说道“伊始兰·格莱伊,你回去吧。去告诉乌曾贝伊,明天我会如约渡河同他协力消灭这克里米亚汗国在此地的最后力量。不过他必须先进攻,我要听到对岸的炮声,我的人才会渡河。” 听了阿玉奇的话,伊始兰·格莱伊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不过形势比人强强,现在彻辰的军队可是在河的那头而不是这头。阿玉奇可以率领他的军队拍拍屁股走人了,可自己就要一个人面对。 “当然,台吉。明天你会听到您忠诚的仆人进攻的声音的。”伊始兰·格莱伊承诺道。 接着,伊始兰·格莱伊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台吉,我派乌曾贝伊派来的心腹嘴笨,不如我亲自过去一趟。” 伊始兰·格莱伊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噶尔丹策凌和格鲁喇嘛正盯着自己——他们是怀疑自己是要溜了。 “可汗要亲自去?那太危险了吧。” 连噶尔丹策凌都看的出来,阿玉奇哪还不清楚伊始兰·格莱伊的心思,他微笑着出言劝阻道。 “虽然危险,可为了能消灭彻辰,我在所不惜。”伊始兰·格莱伊义正辞严道。 伊始兰·格莱伊其实也知道阿玉奇势必不会放自己过河,可他仍然要提出了要求。对面指挥的乌曾贝伊勇则勇矣,却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伊始兰·格莱伊担心,没有了自己在,乌曾贝伊要么墨守成规,什么都不做;要么鲁莽行事,做出蠢事来。而且,后一种可能『性』更大。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亲自去一趟,当面面授机宜。 “那好!”阿玉奇突然握住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手“可汗快去快回,明天我还要和你一同指挥渡河呢。” 午夜时分,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派来的心腹偷偷地泅渡渡过了河。在到达对岸的时候,二人差点被彻辰派出的暗哨发现,幸好他们仗着草原马的马速快,这才在暗哨发出警报前突了过去。 二人回到了乌曾贝伊所在的大营,乌曾贝伊正端着一碗烧热了的马『奶』酒在喝。 “可汗您怎么过来了?阿玉奇那小子同意过河了吗?”乌曾贝伊见伊始兰·格莱伊竟亲自过来了,惊讶地问道。 “那小子,”在自己人面前,伊始兰·格莱伊换了副嘴脸。 “那小子和他父亲一样,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要我们先进攻,要听到对岸的炮声才过河。而且的,今晚我要是不回去,他也绝不出兵。” “这怎么可以!” 听伊始兰·格莱伊这么说,乌曾贝伊急道“这不是把您当人质了!况且凭什么我们要替他们土尔扈特人消耗我们自己宝贵的力量!” 伊始兰·格莱伊看傻子一样看了乌曾贝伊一眼。 凭什么?就凭他们的实力比我强,就凭彻辰的佣兵团在河这边而不是那边。 “乌曾,你今天为何没有进攻?”伊始兰·格莱伊没有回答乌曾贝伊的“凭什么”,而是问起了乌曾贝伊没有进攻的理由。 “可汗你不是一直提醒我要保持实力嘛,我看他们的战车阵那么坚固,所有就……” 自己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 这时候,伊始兰·格莱伊无比想念去世的巴伦贝伊,如果老贝伊还在,那是可以和自己商量和放心托付的人。 斯人已逝,伊始兰·将很快这无用的念头抛开。 伊始兰·格莱伊问道“乌曾,这一次你带来多少人?” “可汗,我带来了十个部族族长全部的部民还有亚速堡内的居民,有五千多人。” “好!” 伊始兰·格莱伊高兴地叫了起来。他没想到,终于有一天他又有了过万的人马。 接着他又对乌曾贝伊告诫道“乌曾,明天你指挥进攻。记住,用那些亚速堡内的俘虏和居民打头阵,消耗对方的火『药』和子弹。切记,我们的主力,一定不能损失太多;但是,如果我们的敌人要截断土尔扈特人渡河,你一定要拼死阻拦,记住了吗?” “记住了。” 嘱咐完后,伊始兰·格莱伊离开大营。他绕了更远的一圈,终于在天亮前回到了对岸。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乌曾贝伊对车阵的进攻便开始了。 乌曾贝伊的炮兵用缴获自亚速堡的小炮对着车阵开火,可是炮弹不是打的太远就是太近,没有一发对车阵造成伤害的。 两轮炮击过后,在乌曾贝伊率领的督战队的威『逼』下,数百亚速堡的俘虏和居民拿着简陋的武器,朝着车阵涌了过来。 “真主至大!” “安拉胡阿克巴!” 一声声的叫喊声中没有了虔诚,只有无助和绝望。 “开火,开火!别让他们靠近!” 费多特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断地在车阵内走来走去,指挥着战车上的士兵『射』击。一发发的散弹被填进了炮口,士兵略微地瞄准便点燃了引线。随着一声声炮响,无数的散弹被从炮口喷『射』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纷纷中弹。他们的鲜血喷溅而出,在空气中化为了一团雾。 一排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一排继续前进。一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躺在地上装死,可他们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他们的身体被无数只脚踩过。 而乌曾贝伊听到敌阵中反击的炮声越来越大,终于满意地吹响了允许撤退的号角。 “等过10分钟继续进攻,然后对方开炮后就退回来。”他命令道。 对岸的阿玉奇等人当然也听到了隆隆的炮声和漫天的烟雾。不过他们可不知道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的鬼蜮伎俩。 “格鲁,渡河吧。”阿玉奇命令道。 “遵命,台吉。”身穿扎甲的格鲁喇嘛回道。 论起打仗,阿玉奇麾下的噶尔丹策凌本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噶尔丹策凌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阿玉奇只好让格鲁喇嘛顶替了他的位置。 不过格鲁喇嘛虽然是出家人,可却并非只知念经,他同样擅长打仗。此时的他,边脱下了袈裟,换上了战甲,俨然一名骁勇善战的军人模样。 随着号角的吹响,卡尔梅克骑兵和鞑靼部族骑兵十人一组扛着木排牵着马来到河边。他们或坐在木排上、或伏在马背上泅渡。隐约的人影如同落在水中的黑芝麻一边。 库班河上的动静当然被对岸的佣兵团看在眼里。不过,卡尔梅克人的渡河地点距离佣兵团的车阵数里,早已超出了火炮的『射』程。 不死心的佣兵团炮兵试着以高仰角和大装『药』发『射』了一发炮弹,可是落下的炮弹距离最近的卡尔梅克骑兵都还有数百米的距离。 “该死的!” 皮德罗狠狠地拍了下铁铸的炮身,他的手拍的生疼,皮德罗却毫无知觉,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河面上的“芝麻”上了。 “叔叔,情况怎么样?” 这时,从车阵另一面闻讯赶过来的彻辰对皮德罗问道。 “彻辰,很不好。敌人在我们的火炮『射』程外。” 彻辰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下,库班河中的敌人已渡过了近三分之一的湖面。 彻辰很明白,一旦卡尔梅克渡过河与乌曾贝伊的大军汇合,那么佣兵团车阵的压力将陡增,佣兵团很可能抵挡不住进攻。 “我们必须靠近敌人,然后用火炮把他们赶回去!”彻辰说道。 皮德罗愣了愣。靠过去?怎么靠? “彻辰,假如我们离开车阵的保护,伊始兰·格莱伊的人定会扑上来,他们不会让我们称心如意的。”皮德罗说道。 这一点彻辰也想到了。所以他说道“所以啊,叔叔,我们要带着车阵一起过去。” 带着车阵?皮德罗『迷』『惑』了。 同样留心着佣兵团派兵去河边堵截乌曾贝伊命令手下的卡拉赞族长率领着五百骑兵随时在侧翼待命,准备堵截从车阵内出来的敌人。随着河上的卡尔梅克骑兵渡过近一半的河面,卡拉赞族长发现,佣兵团终于有了动静。 不,不是佣兵团动了起来,而是整个车阵,它动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东西方的交锋六 彻辰释放了五十四名被俘的卡尔梅克士兵并将他们送过了岸。对于彻辰的这一善举的回应,阿玉奇马上做出了回应,他释放了一百零八名被俘的鞑靼部族骑兵。虽然这之后双方虽然都再也没有进行接触,可卡尔梅克人再也没有了渡河的举动,他们甚至和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骑兵分了营,双方就这么隔着河对峙了起来。 一切似乎向着有利于佣兵团的局面发展了。 可这样的局面并未持续多久,在和平了两天后,河对岸的卡尔梅克人和伊始兰·格莱伊都军队又有了大举进攻的举动。 原来,阿玉奇和彻辰和平相处,最痛苦的莫过于伊始兰·格莱伊了。他深恼乌曾贝伊半途撤回骑兵的举动,可又无可奈何。为了表示歉意,也为了争取阿玉奇继续参与对彻辰的进攻,在第一天的时间里,伊始兰·格莱伊先是派出使者带着丰厚的礼物向阿玉奇赔罪,接着更是孤身一人进入了阿玉奇的营地进行解释。这之后,原本恨不得与伊始兰·格莱伊火并的阿玉奇脸色终于稍霁,他留伊始兰·格莱伊住在了自己的营地,可对出兵的事宜却一直不置可否,只是说要等待时机。 这一等就是又一天。 急不可耐的伊始兰·格莱伊在无奈之下只得又提出,他会让乌曾贝伊先行进攻以表诚意,在取得有利战果后,阿玉奇的卡尔梅克骑兵再跟进。 这一次,阿玉奇终于同意了。 为了能毕全功于一役,也为了不让乌曾贝伊再搞砸事情,伊始兰·格莱伊做了精心的布置,他写下了详细的进攻方案让人偷渡送过去。在方案中他对乌曾贝伊从亚速堡运到前线的火炮和大口径火枪都做了使用方面的布置,而且还在激励士气和进攻战法上做了独特的安排。 所以,在进攻的当日,库班河对岸的鞑靼部族骑兵进攻并不是从试探性和示威性的炮火开始,而是开始于礼拜。 在发起总攻前,乌曾贝伊按照伊始兰·格莱伊的命令,做了一场盛大的战地礼拜。随着身穿洁白长袍的伊玛目登上高台,乌曾贝伊以及他们身后的部族族长、族长们身后的部族战士一齐跪倒在了地上。 在伊玛目的带领下,原本静寂的战场上响起了一阵阵叽里呱啦的祈祷声“爱来哈目读令略习浪比来耳来眯乃,安腊哈么念拉哈米,么利克要命底尼,印哟楷耐尔布堵,外印哟楷耐斯台额奴。玉习底难虽拉塔勒目斯台革买,随拉团来热乃,艾呢而目台尔来衣信,埃衣利勒买萼如比耳来依信母,外浪达哩乃。。” 这声音顺着风传到了佣兵团的车阵中,全副武装正在巡查的彻辰和皮德罗等人不禁登上了一辆战车,朝着乌曾贝伊的军队聚集的地方望去。 望了半晌,彻辰回过了头。他对身后的军官们问道“你们听得出他们在说些什么吗?” 叶利谢伊等人纷纷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奥克萨娜为大伙儿解惑道“团长,他们这是在做的礼拜,他们在念的是其中的祝词。” 的礼拜?祝词? 彻辰将手放在耳蜗上又侧耳倾听了会。随着念诵的人越来越多,传到彻辰耳朵里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可他听得清,却不知道那些话是什么含义。 “奥克萨娜,你知道他们在念叨什么吗?”彻辰求助于奥克萨娜道。 奥克萨娜早就等着彻辰求助于自己,她大声翻译道“一切赞颂全归真主,调养众世界的主,至仁至慈的主,报应日的主。我们只崇拜您,我们只求您佑助,您所佑助者的路,不是受谴怒者的路,也不是迷误者的路。” 接着,又是一阵不同的颂词传来顾勒胡旺拉胡艾哈得,安拉胡甩买得,来目也利得,外来目优来得,外来目也困来胡,苦府旺呢艾哈得。安拉胡阿克巴! 奥克萨娜正准备翻译,彻辰身旁的皮德罗抢先喊道“最后一句我知道。安拉胡阿克巴,真主至大的意思。” 见皮德罗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奥克萨娜摆起了脸“那么,尊敬的皮德罗副团长。请您也将前面的话翻译出来吧。” 被奥克萨娜这一抢白,皮德罗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笑了笑。 奥克萨娜继续说道“他是真主,独一无二的主;真主是万物所仰赖的;他没有生产,也没有被生产;没有任何物可以做他的匹敌。真主至大。” 听完奥克萨娜的翻译,彻辰和一众军官们明白了,乌曾贝伊这是在用宗教的力量来鼓舞士气。他试图将这场战斗变成一场的“圣战”。 而被“安拉胡阿克巴”的宗教狂热激励起来的战士有多可怕,每个人心里都是很清楚的。 为了打断乌曾贝伊这提振士气的吟唱,彻辰果断地命令炮兵朝着伊始兰·格莱伊的阵地开火,试图驱散做礼拜的敌人。可是效果却并不显着。隆隆的炮声虽然暂时遮蔽了吟唱声,可是只要炮声一听,那赞美真主安拉的声音仍一如既往的传来。 佣兵团的两个中队的波兰籍士兵见对方的吟唱声不绝于耳,哪怕被炮击也没有丝毫的停顿,首先害怕了起来,他们的眼神中不由露出了不安和恐惧。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两个中队的士兵中不断有人在嘴里默念、在胸前划着十字。可这种种举动不仅没有让他们心安,反而越来越心虚起来。 “不行,不行,我们也需要激励下战士们的士气。基督的士兵不能被异教徒给比下去。”皮德罗捂着耳朵哇哇大叫道。 皮德罗的话给了彻辰以启示是啊,他们有伊玛目,我们也有神父啊!既然无法压制住敌人的声音,那么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搬出耶稣基督来对抗他们的真主安拉。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现在你能做一场圣象巡礼吗?”彻辰转身对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问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略一思索了片刻,他坚定地回答道“没问题,团长!” 接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便往后面走了去。 果不然,不多时,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回来了。他双手捧着镀金的圣餐盒,恭敬地将它举过头顶。然后,穿着礼服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在车阵中镇静的迈着步子前进。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和荣耀 全是你的 直到永远。” 再也没有比这圣音更好的慰藉了。佣兵团的波兰籍将士们看到斯帕索库科茨基庄严的容貌、听到如此神圣的声音,无不心绪平静。 所有人都虔诚地低下头,在神父带头下吟唱圣歌。而随着巡礼的结束,战士们不再焦躁和恐惧,因为他们自觉自觉得到了神力的加持。每个人安静的等待敌人发起进攻。 终于,的礼拜也结束了。乌曾贝伊的营地内军号齐鸣,鞑靼人擂起巴尔特大鼓——这是强攻前的征召。 当巴尔特大鼓响起,在库班河的另一侧,阿玉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自言自语道“终于安静了。” 在他的身侧,噶尔丹策零见对面终于要开打,也兴奋地大喊大叫道“狗咬狗了,终于狗咬狗了。” 此时,在阿玉奇左翼的河滩上,伊始兰·格莱伊也深吸一口气,在部族族长和士兵的注视中,他也下达了进攻命令。乌曾贝伊阵地上的火炮和大口径火枪与伊始兰·格莱伊的蒙皮火炮一齐发出怒吼,如冰雹一般的炮弹和子弹射向了佣兵团的车阵。 火炮是如此的凶猛,佣兵团的车阵第一次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车阵正前方的三辆战车的前挡板被炮弹炸了粉碎,躲在后面的佣兵团士兵也被掀翻在了地上。隐蔽在战车后面的预备队将死者和伤者抬走,然后用沙袋填补住了缺口。可敌人的火力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在堆放沙袋的过程中,又有两名士兵中弹了。 在敌军的炮兵两轮开火后,佣兵团的炮兵开始反击了。炮弹接二连三的射向敌人的炮兵阵地。可与用战车作防御阵地的佣兵团比起来,乌曾贝伊的炮兵那用泥土筑起的胸墙无疑更加的坚固、更加的难以摧毁。 在三十分钟的炮战中,佣兵团总计损失而三十六名士兵,十一辆战车被破坏。 炮战结束后,乌曾贝伊的军队就像卷起的海潮,浊浪滔天,奔腾咆哮着冲向佣兵团的阵地,其势之大,大地都在在颤抖。眼尖的人看见,敌军打头阵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一群犍牛。 原来,这又是伊始兰·格莱伊耍的一个花招,这群犍牛是作为“牛肉盾牌”用来消耗守军弹药的。 牛不是战马,它们并没有受到过适应如此炮声震天的战场的训练。所以它们都被吓坏了,这些可怜的动物试图逃离眼前的屠宰场,可被赶牛的牧人含着泪用皮鞭和火炬又把牛群赶到了一起,往前赶去。 虽然明知道这些犍牛是敌人用来消耗佣兵团火力的工具,可任由它们靠近车阵也是不行的。无奈之下,彻辰只好命令用实心炮弹水平直射开火。实心炮弹将一排排的牛打得稀烂,在距离佣兵团阵地还有四十米的地方,剩下的牛终于忍受不住不顾阻拦没命的逃跑了,而后面的进攻者则就踏着牛尸继续前进。 佣兵团的战士本以为在驱散和消灭了牛群后,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真正的敌人了。可在犍牛的后面,竟又是一排排身背沙袋的俘虏和亚速堡的居民,他们被驱赶着跑在前面。这些人的处境其实和牛没什么区别,在守军的炮火和驱赶下,他们的身体和沙袋一样倒在地上,成为无数的脚踝踩踏的工具。 终于,当尸体和沙袋在战车前堆砌起了一道斜坡后,伊始兰·格莱伊真正的杀招,由身穿重甲和手持盾牌的可汗护卫打头阵,后面九名部族族长率领的多达两千人的进攻力量,在乌曾贝伊的亲自指挥下向前发起潮水般的进攻。 伊始兰·格莱伊很明白自己的兵员素质参差不齐,所以他下了血本命令乌曾贝伊将装备精良、战斗经验丰富的精锐老兵安排在前排。这数十名重甲可汗护卫作为箭头,一齐踩着沙袋和尸体冲上了战。而在战车后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排成五排的火枪手和手持长枪的士兵。 眼见着前方是一片枪林和黑洞洞的枪口,这些可汗护卫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熟练地将侧过身子将盾牌护在身前,然后纵身一跃径直撞了过来。 数十条火枪同时开了火。几名凌空跳起的可汗护卫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倒飞了出去,他们的身体也被打的千疮百孔。虽然从外面看来,子弹只是讲护身的小金属板链甲和长金属板链甲打出了一个个小洞,可是板链甲的内里,他们的血肉之躯早就被变形了的铅弹绞的如同一堆烂泥一般。 接下来,又有数名可汗护卫被长枪给挑飞。可是他们的牺牲不是没有收获的。更多的可汗护卫因为战友的牺牲跃入了战车阵中,和佣兵团的士兵战成了一团。 战车阵内的面积狭小,不利于长枪发挥威力。手持长枪的佣兵团士兵们纷纷扔下长枪,拔出优质短阔剑与冲进来的敌军肉搏而火枪手们在打完了枪膛内的子弹后,也纷纷倒持火枪或者拔出细长剑,加入到肉搏中。 可汗护卫们的重甲坚固,长枪兵手中的短阔剑只有刺中了板链甲的连接处或者腋下等没有护甲的地方才能对可汗护卫造成伤害,这使得两个中队的士兵打的极其的艰难。 而趁着战况焦灼,一些被挡在后面的鞑靼部族士兵们开始移动起被固定住的战车来。他们拔掉卡在车轮上的插销、砍断连接战车的铁链,将战车推到一边。 突破口被不断的放大,越来越多乌曾贝伊的军队涌了进来。 也就在这时,河对岸伊始兰·格莱伊的军队也开始了渡河…… 第三百三十八章东西方的交锋七 由波兰人组成的两个中队的士兵开始动摇了。一些被吓破胆的人胆怯地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开始攀爬两边的战车试图逃出去,可他们暴露在外的身体瞬间成了弓箭手们最好的目标,一阵箭雨过去,攀爬上战车的人全都成了刺猬。 眼见于车阵一点一点的松动,缺口越来越大,站在彻辰身边的叶利谢伊焦急万分。因为怯战的气氛会如同瘟疫一般传染给那些还在英勇战斗的士兵,造成防线的总崩溃。 此时,黑森雇佣兵早已被派了上去。彻辰的手中只剩下叶利谢伊和艾撒克族长的不到三百余名骑兵以及谢苗麾下的两百人。 “团长,让我率领骑兵上吧。” “主人,还是让我带着人先上。” 叶利谢伊和谢苗纷纷请战道。 彻辰犹豫了下。论起战斗力,叶利谢伊麾下的黑森骑兵绝对是冠绝整个佣兵团。可这支部队,彻辰轻易不想使用,他要留到最关键、一锤定音的时刻。况且的,把骑兵当步兵用,那实在一种浪费。 “谢苗,带着人和我走。每个人拿两颗炸弹。”最终,彻辰决定还是带着谢苗的人说着自己先取了两颗炸弹,然后快步地跑到正在节节后退的火枪兵地身后,用尽全身力气将炸弹投了出去。 炸弹在鞑靼人的人群中爆炸,血肉和骨头四散飞溅。 谢苗等人也有样学样,将手中的炸弹点燃然后掷出。 虽然那时候的黑火药炸弹威力不大,但两百颗炸弹一同爆炸的威力还是非同小可。一时间,天空腾起了一朵小型都蘑菇云,缺口附近的土地都被鲜血浸透了。 “杀!” 彻辰推开挡在前面的火枪兵来到第一线。他对准一名被炸的晕头转向的可汗护卫的咽喉猛地刺了过去。这一剑去若流星,那名可汗护卫虽然凭着卓越都战斗本能抬起钢盾准备格挡,可钢盾的边缘还未碰到刺来的细长剑,他的咽喉已经被洞穿了。 彻辰拔出了细长剑,那名可汗护卫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团长亲手杀了一名顽敌,佣兵团的士气大震。彻辰周遭的战士们大喝一声,纷纷向敌人逼近一步…… 随着作为核心的可汗护卫被斩杀殆尽,乌曾贝伊用来进攻的九支部队终于被击退了。而佣兵团守军也杀红了眼。当敌人刚退下去,竟然有人跃出车阵追击。守卫车阵的战士几乎挂彩受伤,但肾上腺素让他们感受不到疼痛,发狂一般的战斗。 在河对岸,伊始兰·格莱伊没想到自己绞尽脑汁布置的总攻竟然没有奏效。急红了眼的伊始兰·格莱伊不顾河上的士兵也在遭受着炮火和子弹的洗礼,强令更多的部族士兵下水发起进攻。 可那些族长们有些不买账了。他们没想到只一轮进攻就损失如此之大,并且的,在另一边的卡尔梅克人一直没有渡河。一切都以自身利益为重的各部族族长们对伊始兰·格莱伊继续进攻的命令抵制了起来,有个胆大的部族族长甚至直接向伊始兰·格莱伊提出应该等到明天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伊始兰·格莱伊闻言阴恻恻地笑着,他走到那名部族族长的面前,用手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亲热的举动显然给了这名部族族长以错误的信号,他更加大着胆子说道“是的,可汗。孩儿们不……” “不”后面的内容还没出口,伊始兰·格莱伊的大马士革弯刀就将这名族长的脑袋砍了下来。 飞在半空中的头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伊始兰·格莱伊会杀死自己。 伊始兰·格莱伊收回了刀。他看着那些被自己下破了胆的部族族长,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尸体拖下去喂狗。至于他的部族,谁拿下对面车阵内的阿勒瓦尔·彻辰的人头,我就赏赐给他。” 说完,伊始兰·格莱伊头也不回地走回到了自己的坐骑旁,然后上了马。 伊始兰·格莱伊固执地要将彻辰消灭,并非只是因为个人的恩怨,更是因为那草原民族那根深蒂固地传统。 草原民族崇拜强者,你越是软弱,他月嫂觉得你可欺,但你要是表现出强悍的一面,他不仅不敢反对你,还会无比的敬佩和顺从。 作为失去了大部分实力支撑的伊始兰·格莱伊,他绝对不能让这些部族族长们感受到自己一丝一毫的软弱。那被杀的族长劝自己回到亚速堡看上去是一件小事,可如果伊始兰·格莱伊依从了他的建议,那么其他人对自己也就不会再那么敬畏了,这才是最可怕,也是伊始兰·格莱伊极力避免的。 端坐于坐骑上的伊始兰·格莱伊也并非他表面所表现的那么的镇静。当四下无人关注他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朝阿玉奇所在的阵地望去。按照约定,在乌曾贝伊取得战果后,卡尔梅克人也该配合自己一同渡河的,可是在刚才的战斗期间,卡尔梅克人丝毫没有渡河的意思。 “阿玉奇,你到底要怎样的‘战果’你才愿意出兵!” 因为心里焦急,伊始兰·格莱伊咬破了嘴唇和不自知。 “阿玉奇,我们还不渡河吗?” 同样的问题,伊始兰·格莱伊只能自己去猜测,噶尔丹策凌却能直接去问阿玉奇,并且毫无顾忌。噶尔丹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闻到硝烟的味道就什么都忘了,只想着让自己的弯刀痛饮鲜血。 “不急,再等一等。”阿玉奇云淡风轻地说道。 刚才激烈的战斗,阿玉奇都看在了眼里。在阿玉奇看来,彻辰的佣兵团差不多已经将底牌全都使用光了——除了那支曾经给己方造成极大损失的骑兵部队。下一次的战斗,只要彻辰讲这支骑兵投入战斗,那时候就该自己渡河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噶尔丹策粗声粗气道。 “策凌,你去告诉伊始兰·格莱伊,等下一次乌曾在发动攻击,我就渡河。”阿玉奇决定道。 “还要等?再等还不知道待会出什么幺蛾子呢!”噶尔丹策凌虽然抱怨,可他明白阿玉奇既然做了决定,那是绝对不会更改的。他边抱怨边打马跑开。 而在佣兵团一方,跃出车阵的佣兵团士兵们被乌曾贝伊阵地上的弓箭和火枪逼退了回来。双方的战斗在这一天告一段落。那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开,士兵们纷纷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众人纷纷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上,也不管那满地的血迹和尸体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东西方的交锋八 趁着着暂时的休战间隙,彻辰跨过满是尸体和伤者的阵地,来到了自己的叔叔皮德罗的身边。 在刚才的战斗中,皮德罗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带领着两个中队是顶在最前面的。而皮德罗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由于衣甲鲜明和神职人员的身份受到了重点的照顾。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被一只钢盾砸到了头,眼角也破裂了,他的身上满是血污;而皮德罗身上的伤口也多达七八处,连那一身精良的骑兵半甲都差点成了破铜烂铁。两个人靠在一辆被摧毁了大半的战车的车轮上,仰着头疲惫地看着天空。 “皮德罗叔叔,神父。”彻辰喊道。 见彻辰过来,皮德罗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侄子在他身边坐下——他已经累的不想开口了。 彻辰在二人的面前坐了下来。 相比起皮德罗,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情况稍微好很多。等彻辰坐下,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笑着对彻辰说道“团长,你放心。我和皮德罗副团长都没有什么事情。” 说着,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还指了指身上的血迹道“都是敌人的血。” 这时,正为萨尔本打下手的奥克萨娜走了过来,她不由分说地取下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头上的头盔。神父的头上满是凝固了的鲜血,那鲜血将一绺一绺的头发固定在一起,看上去是那么大触目惊心。 奥克萨娜取出一卷绷带,为神父包扎了起来。 见着一贯老实的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也说起谎话来,皮德罗瞟了神父一眼。然后,皮德罗用积蓄了半天的力气说道“你个神棍,伤成这样还说没事。就算你没事,我可没说自己没事啊。我现在糟透了。全身上下难受的要命,除非喝点酒,否则我可真要完了。” 说完,皮德罗看向彻辰,那意思是在说带酒了吗? 彻辰从腰间将酒囊去下,递给了叔叔。 皮德罗接过酒囊后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他喝得是如此的急,以至于大半的酒都撒在了地上。 正看着皮德罗的彻辰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阵吞咽声,他扫了一下四周,见那些或瘫倒或倚靠的士兵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酒囊。 彻辰当然明白士兵们眼神中的渴望,他立即站起来高声宣布道“每个人可以去英格丽那里领一支烟和一杯酒。” 战斗过后,显然没有比烟草和酒更能慰藉士兵的心灵了。 一时间,士兵们欢声雷动。他们似乎一下子恢复了活力,纷纷从地上站起来和爬起来,奔向了后方军需官英格丽所在的方向。 一时间,四周只剩下彻辰等四人。 “你小子倒是越来越会收买人心了。”皮德罗对彻辰说道。 彻辰看着地上,他以为叔叔这是在批评自己。 “也不算收买人心,这是战士们辛苦战斗应得的。” 皮德罗知道彻辰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气鼓鼓道“臭小子,我是在夸你。” 彻辰见自己会错了叔叔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挠头傻笑。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歌声。隐隐约约的,彻辰听出了这是一首思想的歌曲。显然,是某位波兰籍的佣兵团士兵在唱。 皮德罗突然挺直了身子,他的表情无比的认真。认真到彻辰只在自己叔叔数泰勒的时候,才能看到这样的表情。 “臭小子,你答应我一件事。”皮德罗道。 “什么事?”彻辰疑『惑』地问道。 彻辰本以为皮德罗会说要他答应自己在事不可为的时候独自逃走。事实上,这几日来的战斗,佣兵团虽然都是以胜利告终,可局势却远没有彻辰想的那么乐观——不算今天的损失,佣兵团在前几日已经伤亡了两三百人,刚才如此激烈的战斗,伤亡肯定加倍于此的,可以说,整个佣兵团已经只剩下了一半的战斗力。再有的,假如对岸的阿玉奇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在刚才也加入到伊始兰·格莱伊的渡河和乌曾贝伊花样百出的进攻中,自己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左支右绌、顾此失彼,很可能已经崩溃了。可没想到,皮德罗叔叔说的竟然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等仗打完了,你马上找个女人结婚。除了娜塔莉那种脾气不好、不顾家的,你找什么样的叔叔都没意见。叔叔想活着看到家族下一代出生。” 说着说着,皮德罗竟然哭了起来。 彻辰和奥克萨娜以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目瞪口呆了。他们没想到皮德罗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奥克萨娜。她弯下腰勾搭上皮德罗的肩膀调笑道“嗨,皮德罗副团长,你觉得我做你侄子的老婆怎么样?我保准给你侄子生三四个孩子。” 说完,奥克萨娜还不忘眨眨眼卖弄风『骚』了下。这天生乐观的情绪以及无时无刻都想着捉弄人的『性』格,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可刚才那话,皮德罗说的是认真。他可不是在开玩笑。 皮德罗扭过头去不理奥克萨娜。 好一会,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反应了过来。他掏出一块手帕递给皮德罗,让皮德罗擦擦眼泪。 “副团长,你想多了。” 皮德罗推开了斯帕索库科茨基伸过来的手。他吸了一把鼻涕,然后解释道“以前我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毕竟光脚不怕穿鞋的。可今天,当一个异教徒崽子砍开我的胸甲,弯刀划过内里的锁子甲的时候,叔叔真的怕了。我不是怕死,而是想着我们现在在维达瓦有了老大一份家业,万一有一天我们叔侄两人不幸死了,连个继承家业的人都没有。” 听了皮德罗的话,一旁的奥克萨娜又大惊小怪道“哎呀,皮德罗副团长,你要是真的担心,不如认我做干女儿,到时候不就不怕你们死后财产没人继承了吗?” 这一次,皮德罗更加不理会奥克萨娜了。而彻辰看着皮德罗,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将法蒂玛怀孕的事情现在就告诉叔叔。 第三百四十章东西方的交锋九 “火焰在河岸边燃烧 鞑靼人在分配他们的俘虏 我们的村子被烧了 所有的财产被洗劫了 老妈妈被杀了 我的心上人被俘虏了。” 在库尔斯克的城郊,一位满头金发的青年坐在草地上在唱着歌儿,歌声凄凉而绝望。 在青年的身后,作为背景的是被烧成了废墟的库尔斯克城。在月光的照耀下,这座曾经的沙皇俄国的南疆重镇如同鬼域一般。 实际上,库尔斯克称之为鬼域也并无不妥,因为在城中除了死人外,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活人,他们全都在城郊,在金发青年的周围。数万人围成一个同心圆,而包围他们的,则是鞑靼人的战马和帐篷。 同心圆和战马及帐篷的边缘,不时的有人影在走动,那是来做买卖的鞑靼士兵。虽然可汗和各级的军官早就下了严令,在回到克里米亚前谁都不准动这些战俘,可是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些敢于违抗命令的鞑靼士兵手中拿着装着黑面包、牛羊内脏、骨头的袋子,与俘虏们做着交易。一块黑面包一个金卢布,一块大骨也是一个金卢布,牛羊内脏便宜些,一大袋只要半个金卢布,因为这是连动物都不吃的肮脏东西。 可无论多么的肮脏,这些食物在俘虏的眼里都是难得的美味。事实上,无论谁被饿上几天,他吃什么都会特别香的。这些俘虏因为是有价值的商品,鞑靼人不会让他们饿死,可除了那些愿意拿出高于奴隶售价两到三倍赎金的贵族外,一般的平民每天只能分到一把炒米和一碗土豆汤。 鞑靼人带来的食物很快就被贩卖了个精光。他们的手中也多了不少金卢布和珠宝等首饰。将其中的三分之一交给看守后,这些鞑靼人愉快地离开了。而在囚笼内,为着食物发生的厮打和血斗,也在鞑靼人离开后开始了。 当然,只要不死人,鞑靼人是不会去关心这些事情的。 而在另一边,穆罕默德·格莱伊坐在一张从库尔斯克城主府内搬来的镶金饰银的靠背椅上。在其下的三阶台阶下坐着的则是库尔斯克曾经的主人——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 这两位沙皇俄国的达官显贵在城破被俘后获得了可汗的礼遇,他们不但没有和那些战俘和平民关在一起,反而享受着单顶的帐篷,配给他们的食物也是充足且丰富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甚至还从俘虏中挑选了三名厨师和仆役,专门服侍他们。 当然,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能享受到这些,并不是因为二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并非穆罕默德·格莱伊大发慈悲,而是因为对于可汗来说,这两个人就是行走的金卢布。 之前说过,普通贵族的赎金是奴隶市场价的2到3倍,这是市场价。而高级别的俘虏的价格可不是这么算的,克里米亚汗国做这生意几百年,早就『摸』索出一整套经验来。他们会从爵位、姓氏、受宠幸程度和资财等方方面面为高级别的俘虏定价。 而为了赎回自己的自由,两个指挥官的赎金分别是作为亲王的尤里·鲍里亚金斯基要付给穆罕默德·格莱伊5万泰勒的赎金,而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则必须支付2万泰勒。 作为可汗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收获如此之丰,他的帕夏们、贝伊们、米尔咱们和那些鞑靼士兵同样不会空手。在针对沙皇俄国的这次“草原民族的收成”中,鞑靼人一共俘虏了58000人,几乎比这次出征的鞑靼人还多。 虽然这58000名俘虏不可能每个鞑靼人分去一个,拿大头的肯定是各级的军官和贵族们,可普通的鞑靼人也是有盼头的。因为他们哪怕收获三分之一个奴隶的价值,一家人这一年就不愁了。 须知,在当时一个强奴隶的价格在20到50泰勒之间。而只要45泰勒,在贝格齐萨莱的城郊,一个人就可以买上一小块土地以及其上的一座有两个房间的房子、几棵果树和其他树木、以及家具等林林总总的东西了。而换算成牲畜的话,当时一只羊售价是2个泰勒,一只牛10泰勒。 鞑靼平民想着卖掉奴隶后换钱,那些鞑靼贵族和军官们可有头脑的多。这些贵族阶级或在克里米亚半岛南部适于耕种的地区或在北方的草原地带有着大片的封地,这些奴隶都可以去用来从事耕地、挖掘水井、收集燃料、放牧牲畜等工作,并且的还能出租给城镇内的基督徒和犹太人做工。 总而言之,只要安全的将这些俘虏带回到克里米亚去,这次的“草原民族的收成”便算是圆满了。 穆罕默德·格莱伊举起了酒杯,而坐于下手的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见克里米亚可汗如此动作,也纷纷举起了酒杯来。 “二位,为我们这次的合作愉快干杯!”穆罕默德·格莱伊愉快地说道。 说完,可汗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可那杯中的酒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是美酒,对于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却如同毒『药』一般。虽然二人因为身份特殊并未受到虐待,可阶下囚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更何况,高达数万泰勒的赎金,二人的家族非得变卖土地四处借款不可。 一想到这些,二人就食不下咽。可克里米亚可汗的敬酒二人又不敢不喝,于是的只得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穆罕默德·格莱伊作为胜利者,此时也大度地体谅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作为失败者的心情。他将空空如也的酒杯拿在手上,不断地摩挲着。 手中的动作不停,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心思也在不断地转着。此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就像一个赢的盆满钵满的赌徒一般,想着是要急流勇退还是再搞一番大的。 沙皇俄国最富庶的城市莫过于莫斯科了,那里是沙皇俄国的精华所在,有着最多的人口和最丰盈的府库,如果能攻占下那里,自己这一趟的收获肯定能翻上一番,这对提高自己在汗国的威望将有极大的帮助。 事实上,不仅仅是自己有这个想法。这几天来,已经有好几位贝伊和米尔咱来求见自己,向自己请求向莫斯科进军了。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恭敬并且自愿带着麾下的兵马做先锋。而且,探马带回来的情报也是如此的诱人莫斯科的守军只有不到一万人、沙皇已经动议迁都、城内一日数惊许多达官显贵都在收拾细软逃跑······ 但是,也有些老成持重的贵族和军官不赞同进军莫斯科。他们的理由无非是莫斯科城高壕深,并且城内的守军拥有着近千门的火炮,汗国的骑兵利在野战,如果顿兵坚城之下,一旦沙皇俄国的阿列克谢亲王的大军回师,汗国的大军将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有可能连现在已经拥有的利益都保留不住。 两方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这让穆罕默德·格莱伊难以抉择。 “二位,在你们看来,莫斯科可能抵挡我汗国的兵锋。” 突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对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二人问道。 “噗!” “咳咳。” 骤然听到穆罕默德·格莱伊问这样的问题,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有些猝不及防。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当即的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虽然勉强将酒咽下,可却也大声咳嗽了起来。 “可汗,”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不卑不亢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打莫斯科的主意,不然下一次坐在您的位置上索要赎金的,恐怕就是我们的沙皇了。” 虽然尤里·鲍里亚金斯基是俘虏,可他仍然保持着一位沙皇俄国亲王的尊严。 穆罕默德·格莱伊虽然凶残成『性』,可他听了尤里·鲍里亚金斯基的话却也不恼,反而笑着赞同道“不错,不错。” 这时候,作为穆罕默德·格莱伊贴身侍卫的哈依姆走了过来。这位哈依姆便是那位曾经在阿克曼城下与那海和叶利谢伊等人交战的汗国第一刀客。在伊始兰·格莱伊失败后,这位勇士也像其他的人一样舍弃了失败者,向穆罕默德·格莱伊献出了忠心。 穆罕默德·格莱伊对哈依姆在阿克曼城下的武勇记忆犹新,于是的在重建了可汗卫队后,便任命其为卫队长。 哈依姆在走过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身边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一眼,这一眼让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汗『毛』倒竖起来。在库尔斯克城破的时候,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本来是有机会逃走的,可是哈依姆的出现,瞬间便结果了保护着他突围的三名精锐的波耶骑兵,然后将自己活捉了去。 哈依姆走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身边,他附耳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哈依姆的话,穆罕默德·格莱伊微笑着对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说道“二位,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虽然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都明白,穆罕默德·格莱伊让自己早点休息肯定不是因为时间不早了,不过二人作为阶下囚也知道何时该强硬,何时该服从。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行礼,然后一同走了下去。 接着,两名可汗护卫带着个人来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面前。 “你说,你是彻辰贝伊派来的?靠近些,我看不太清。”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来人又走上前几步,然后抬头单膝跪倒在地。 “我记得你,你是彻辰的侍卫,叫法蒂玛对吧。”穆罕默德·格莱伊借着四周火把的火光,认出了来人。 来者正是法蒂玛,她离开佣兵团两天,一路狂奔,躲过了无数次的卡尔梅克骑兵的围追堵截,终于赶到了库尔斯克。 “是的,可汗。我是法蒂玛。我的主人彻辰贝伊在切尔克斯克作战失利,陷入重围,他派我来向可汗求援。”法蒂玛说道。 此时的法蒂玛,由于连日的狂奔,早就心力憔悴,也忘了彻辰对她的嘱托在见到穆罕默德·格莱伊后,只要告诉他一句话他已经找到了伊始兰·格莱伊。 “啊!?”穆罕默德·格莱伊发出一声惊骇的叫声。而他的内心住着的魔鬼则在狂笑不已——那个和自己耍小心眼的西班牙人,也有今天。 “情况严重吗?”穆罕默德·格莱伊明知故问道。假如情况不严重,彻辰又怎会派人向他求援? “非常严重,切尔克斯克和亚速堡都已失守,卡拉齐米尔咱阵亡,赛杰特贝伊被俘,现在贝伊的孤军被卡尔梅克人围困在库班河畔。” 穆罕默德·格莱伊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连亚速堡都失守了。显然,回军是势在必行的了。不过回师的时间么······ “法蒂玛是吗。你昼夜兼程的赶来,肯定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等我和众人商议后,就去救彻辰贝伊。”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可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好意”,法蒂玛却不领情。她执着地要穆罕默德·格莱伊马上就出兵。 “可汗,救人如救火啊!” 法蒂玛的催促让本想着等彻辰的人流干了血后再去救援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尴尬了,也让穆罕默德·格莱伊赶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大胆,本可汗如何行事,还不需要你来教!哈依姆,把她给我带下去!”穆罕默德·格莱伊怒道。 法蒂玛站起来身来,她用愤怒的眼光瞪着穆罕默德·格莱伊。 愤怒能使人丧失理智,也能使人清醒。这时候,法蒂玛记起了用刀子说话,也记起了彻辰让她带给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话。 “可汗,”法蒂玛推开了要带她下去的哈依姆,她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其实我们团长只让我带给你一句话,刚才我一着急,把它忘了。’ “什么话?” “我们团长让我告诉你,他已经找到了伊始兰·格莱伊。” “在哪里!”穆罕默德·格莱伊“嚯”地跳了起来。伊始兰·格莱伊是『插』入穆罕默德·格莱伊内心的尖刺,只要他一天不死,穆罕默德·格莱伊就一天不能安宁。 “伊始兰·格莱伊就在卡尔梅克人之中,亚速堡的失守和卡拉齐米尔咱阵亡还有赛杰特贝伊被俘,都是他搞的鬼。” 第三百四十一章东西方的交锋十 彻辰最终没有把法蒂玛怀了自己孩子的事情告诉皮德罗。而这一天,也在双方的精疲力竭中过去了。不管是乌曾贝伊还是伊始兰·格莱伊,都没有再次发动进攻。 这一天的夜晚,天气罕见的又闷又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和尸体的腐臭。黑幕沉沉,仿佛要下瓢泼大雨一般。而下雨,却正是彻辰所希望的。因为大雨虽然会给在河滩附近筑垒防御的佣兵团带来不小的麻烦,可是却也能阻止接下来几天敌人的进攻。 在车阵内,除了警戒的哨兵外,所有的士兵都进入了梦香,大家都在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而在战车营地的中央,彻辰将除了伤势严重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外的所有军官都聚集到了一起,商谈明日的防御。 彻辰首先发言道“各位,今天依靠着大家的顽强,我们顶住了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的两面夹击,可是伊始兰·格莱伊的盟友,阿玉奇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在今天他们一直未投入到战斗中,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这毕竟是敌人的一支生力军,而且我们也不能指望着阿玉奇一直在一旁坐壁上观。所以明天,如果卡尔梅克人也加入到战局的话,我们应该如何去做?” 听了彻辰的话,大家先是一阵的沉默。接着,叶利谢伊率先抬起了头,他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于是他首先发言道“团长,我先说两句吧。” 在得到彻辰的首肯后,叶利谢伊发言了。他说道“各位,我想说我们不能就这么一味的防守。今天的战斗,我们的损失虽然大,可敌人的损失更大。光在我们面的乌曾贝伊的阵地上,敌人就扔下了不下七百具的尸体,而我估计,乌曾贝伊的人马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应该不超过三千人。现在他们人困马乏,我们应该发动一次夜袭,打垮他们,以减轻我们明天的压力。” 叶利谢伊的建议显然是极富勇气,也是极其冒险的。虽然夜袭一向是敌强我弱时以弱胜强的经典战法,但是风险毕竟也是极大。所以,虽然叶利谢伊以希冀的眼神望着彻辰,希望他采纳自己的建议,看彻辰却没有向以往那样果断的同意,而是罕见的犹豫了起来。 这时,费多特第二个发言了。他说道“叶利谢伊,我并不是泼冷水,只是想将实情说出来,让你知道我们的情况有多糟糕。刚才,我把从英格丽那里领到的弹『药』分发了下去,每名火枪手只有五十颗铅弹和相应的火『药』。这点数目,如果在夜袭中使用殆尽的话,我们将撑不过后面的几天。而且,你也看到了,士兵们经过一个白天的战斗,早已人困马乏,哪还有精力和体力去夜袭?我认为还是固守为上,因为如果顺利的话,黑森子爵从卡法借到兵后坐船三天就能到达这里,而鞑靼人的攻坚能力,一向是他们的弱项。” “可万一呢?万一黑森子爵在半途被捉住了,或者迈哈迈德帕夏不愿出兵,你考虑过这种情况吗?我们或许永远等不到援军,可如果我们击溃可面前的乌曾贝伊,我们就不会有困扰了。我们可以用敌人的物资来武装自己,我们甚至可以夺回亚速堡。你说我们的士兵精疲力竭,可敌人也精疲力竭。我的黑森骑兵今天一直没有投入到战斗中,他们斗志昂扬,并且精力旺盛······”叶利谢伊逐条对费多特的困难反驳道。 这时,或许是叶利谢伊过于心急,他说话的口气伤到了费多特,一贯好脾气的费多特不甘地反驳道“叶利谢伊,你说的都是夜袭成功后的好处,可万一失败了呢?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都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他们难道就不会防着我们夜袭吗?万一夜袭失败了,我们唯一的生力军蒙受了损失,我们靠什么撑下去,你考虑过吗?” 叶利谢伊被费多特抢白的有心反驳却找不到好的理由,他双手搭在胸前,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彻辰本是召集大家讨论明日的防御的,可在叶利谢伊提出了夜袭的建议后,佣兵团的军官们却分成了两派,一派赞同夜袭,另一派则支持固守待援。 而此时的彻辰,则陷入了另一件事的惶恐中。虽然不管是费多特还是叶利谢伊在提到援军的时候,都只提到黑森子爵,而有意的不去提及法蒂玛,可彻辰还是不可避免地往那个方面去想了。这让彻辰无比的心烦意『乱』起来。加之天气闷热,彻辰感觉自己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感到有些呼吸不畅的彻辰将领口的扣子结了开来。这时候,由于他这个做团长的一直没有说话,支持叶利谢伊的一派和支持费多特的一派,争论的越发激烈起来。 “够了!” 倍感焦躁的彻辰大喊了一声。那声音之大,甚至把四周围酣睡着的士兵都吵醒了。 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两方都望着彻辰,等着他拿主意。 “我,”彻辰刚一开口便感觉喉咙干燥的难受,他使劲咽了咽口水,然后说道“我想还是防守更加的稳妥。” 费多特见彻辰支持自己的意见,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而叶利谢伊则满脸的失望。 既然确定了防守,接着大家又把话题转回到如何防守上来。对于明天防御的重点,显然是库班河对岸的阿玉奇的卡尔梅克骑兵,为此,全部的火枪手和绝大多数的火炮都被安排到这一侧,以防敌人全师渡河。而面对着乌曾贝伊的这一侧,则由彻辰带领着长枪兵中队和少量的火炮布防,而艾萨克族长率领的鞑靼部族骑兵也全部下马,用弓箭支援彻辰和长枪兵。至于黑森骑兵仍然作为预备队。 第二天一早,鼓声号声炮声再次响起,依仗着两倍数量的绝对优势,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发起了又一次的进攻。 按照惯例,在进攻前先是一阵炮战。 由于之前佣兵团的战车被摧毁了十数辆,佣兵团的正面出现了一道宽达二十余米的缺口。而对于这一缺口的防御,按照昨晚的部署,彻辰只能依靠简易的沙袋和长枪兵们。 乌曾贝伊就将进攻的重点就是这一缺口。他击中了所有的火炮和大口径火枪对这一缺口进行了击中的轰击,试图杀伤和驱散挡在缺口处的长枪兵。 在这场血肉与钢铁的较量中,佣兵团不断地有长枪兵被炮弹和子弹击中。那些实心的炮弹,是对佣兵团的威胁最大的——虽然鞑靼人的炮兵的命中率普遍靠到是真主保佑,可哪怕是一发炮弹命中,那就会在人群中击穿出一条血胡同来。 半个多小时的炮击中,两发实心炮弹命中了佣兵团的枪阵,造成了两个纵队,二十一名士兵的死伤。 在这样的情况下,意志薄弱些的士兵是很容易崩溃的。因为怕死是人本『性』,哪怕是精锐老兵如果面对必死的局面,也可能会权衡利弊,产生逃跑的念头。而两个来自波兰的两个中队算不上强军,他们的年龄也不是偏大就是偏小了。能支持到现在,靠的就是军官的身先士卒和严厉的军法。因为这一次,彻辰没有在后面指挥,相反的,他站在了最前面,并将佣兵团的战旗拿在手中。 『射』向缺口的炮弹同样也是『射』向彻辰,作为佣兵团的团长,他站在了第一线,这给予了士兵们巨大的鼓舞。 并且的,皮德罗和瓦尔瓦拉大婶也各带着一队百战老兵站立在长枪兵和下马的鞑靼部族骑兵方阵的四周,严防有任何人胆怯逃跑。皮德罗甚至还亲手处死了一名试图逃跑的鞑靼部族骑兵。 在处死了逃兵后,皮德罗大声告诫道“你们逃,你们能逃到哪里去?我们的四周都是敌人,离开了车阵,你们谁能跑过四条腿的战马,出去是死,留在这里拼了等援军到来还有一条活路,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所有人都能明白。并且,彻辰在战前也是这么说的。 于是的,所有人只有咬紧牙关坚持到底,用麻木了的神经去硬抗乌曾贝伊的炮火。 炮击停止,乌曾贝伊派出了骑兵进攻。在他想来,缺口处的长枪兵们哪怕没有死伤惨重也该意志崩溃了。而在同时,河面上密密麻麻也全都是伊始兰·格莱伊渡河的军队。 千万只铁蹄敲击着地面。那巨大的声势,连彻辰脚下的尘土都跳动了起来。 “『射』箭!”彻辰喊道。 “开炮!”河岸边的费多特也喊道。 命令被传了下去,位于后方的鞑靼部族骑兵迅速将拉开了弓,而炮兵也将烧红的铁钎『插』入了火门。乌曾贝伊的鞑靼部族骑兵遭到炮击,自动收紧阵型,更快的向前冲刺,希望到炮击死角躲避弹雨;而在库班河上,一条大木筏被炮火击中,四分五裂。 此时佣兵团的车阵内,炮声停止,密集的鼓点响起,那是长枪兵在重整阵型,而炮兵也为火炮重新装填散弹。 而在正面,乌曾贝伊见佣兵团内『射』出的竟然不是子弹而是羽箭,他知道佣兵团的弹『药』耗尽了。兴奋的乌曾贝伊高声命令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冲锋。可他没有意识到——己方逐渐拉长的一字长蛇阵已经将侧翼完全暴『露』了。 乌曾贝伊的这一失误立即落在了彻辰的眼中。 敌人的失误就是自己的战机,彻辰立即命令司号吹响了出击的号角。 在车阵侧方的豁口处,早已在车阵一侧列阵的黑森骑兵出动了。 这几天来的战斗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投入了战斗,只有他们一直在做着观众,此时,黑森骑兵们早已跃跃欲试,此时见到战旗舞动,叶利谢伊率领的骑兵从左翼以极快的速度狂奔而出,出击车阵正前方的敌军骑兵。 为了这一击,彻辰再无保留,最为精锐的黑森骑兵全部出动,如同猛虎对着蟒蛇同时伸出了爪牙。乌曾贝伊当然明白侧翼被攻击意味着什么,他赶忙下令分出一队骑兵去阻挡黑森骑兵的冲锋,但为时已晚。 一眨眼的功夫,黑森骑兵已经杀至近前。 这些最精锐的来自德意志黑森地区的战士发出一声声怒吼,他们的军旗迎风飘扬,刀鞘撞击着甲胄发出钢铁碰撞的铿锵,锋利的军刀越过马头悬空高举。 黑森骑兵用密集的墙式冲锋戳穿了乌曾贝伊的进攻骑兵所组成的薄薄的骑墙,随之冲进敌阵,势如飓风狂飙突进,一路横扫一切,将巨蛇斩为两段! 乌曾贝伊这一面,紧随着鞑靼重甲骑兵进攻的大多数的鞑靼部族骑兵几乎不穿甲胄,作为防身的护具也只有一面木制的蒙皮盾牌。他们的战斗力低了卡尔梅克骑兵不止一筹。所以,武器和意志都强于他们的卡尔梅克骑兵无法抵挡黑森骑兵的打击,他们更不可能。 原本,鞑靼重甲骑兵想不管不顾黑森骑兵的侧击,依靠战马的冲击力一鼓作气冲上战车、冲入阵地内。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因为之前的进攻,车阵的前方满是鲜血和尸体,缺口处更是如此。战马踩在上面不仅无法保持高速,反而因为鲜血马蹄总是打滑。为了不至于马失前蹄,前军的重甲骑兵们只能降低马速,这让骑在马上的他们几乎就是活靶子。在被佣兵团的骑兵截断后路后,长枪方阵阻挡前路,车阵内弓箭持续『射』击下,鞑靼部族骑兵前军的尸体在车阵前一层又叠一层,铺成了一面死亡地毯。 而又是在河的对岸,噶尔丹策凌见伊始兰·格莱伊如约将全部的力量都投入了战场,而彻辰的佣兵团一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位好战的卡尔梅克人再次对阿玉奇请战道“阿玉奇,我们过河吧,把他们都消灭掉。” 阿玉奇不理噶尔丹策凌,他继续将目光投到对岸。在库班河的自己这边,卡尔梅克人偷偷砍伐树木制作了许多的木排,这些木排前面安装了铺着湿牛皮的挡板,而且也更加的巨大。这时候渡河,正处于苦苦鏖战中的彻辰的佣兵团,显然是没有太多的余力来阻击的。 要不要过河? 此时,让阿玉奇如此难以抉择的不是伊始兰·格莱伊也不是彻辰,而是他刚从信使那里得到的一个消息——库尔斯克失陷了。 第四百四十三救人救己 “萨尔本,他怎么样了?”在佣兵团的车阵内,彻辰焦急对正半跪在地上为格鲁喇嘛做着包扎的萨尔本问道。 此时的格鲁喇嘛满脸的蜡黄,他的眉心浮现一团灰气,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住地从他的脸颊上流下。格鲁喇嘛那原本宝相庄严的脸不住的无意识的左右摇摆着,他那干裂起皮的嘴唇血迹斑斑。 听到彻辰的问话,萨尔本抬起了头。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然后对彻辰说道“很不好,团长。他的手肘被利刃齐根切断,送到我这里来之前就流血过多,而且他的后腰和后背又中了两箭,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无疑也加重了他的伤势。” “那他不就是死定了?”皮德罗在一旁怪叫道。 “差不多。”萨尔本点点头,肯定了皮德罗的说法。 彻辰看着格鲁喇嘛的那张脸,心里五味杂陈。 格鲁喇嘛和另外两个人是自己逃进佣兵团的阵地的。一开始,佣兵团的士兵还以为敌人又要开始进攻了,火枪手们甚至已经在费多特的命令下举起了火枪,瞄准了前方。直到从三人背后射出的羽箭落在三人的身上,费多特才明白过来,鞑靼人要攻击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三个人。 虽然不明白敌人为何会自相残杀,可费多特还是马上命一个小队的长枪兵和火枪手前出,将格鲁等三人救了进来。 当三人进入佣兵团的阵地的时候,护卫在格鲁身后的两人已没有了气息。他们的后背插满了羽箭,显然是为了保护格鲁喇嘛而牺牲的。 自从俺答汗在青海的仰华寺与藏区喇嘛领袖索南嘉措会晤,宣布蒙古人民全面皈依喇嘛教后,藏传佛教便成为了全体蒙古人的信仰,土尔扈特人当然也不例外。喇嘛们在蒙古人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在许多土尔扈特人的心目中,为喇嘛,为佛牺牲,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情。 当然,费多特不知道也不理解这些,他只是感叹二人的忠诚。费多特见其余的二人没有了气息,而格鲁喇嘛一息尚存,便命人将他小心翼翼地抬到了萨尔本那里,并通知了彻辰。 彻辰很快便赶了过来。他是认识格鲁喇嘛的。在听了费多特讲完事情的经过后,彻辰便严令萨尔本不惜一切的代价要医治好格鲁。因为现在,格鲁喇嘛的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一定程度上,他的命就是佣兵团的命。 此时佣兵团的物资储备已开始捉襟见肘了起来。每人的口粮倒不是问题,因为佣兵团携带的粮食是极多的。可是火药和铅弹却开始不足了。原本,每名火枪手自身携带有50发的铅弹,可是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中,只一天,50发铅弹和等量的火药就被用光了,士兵们开始使用起库存的弹药来。之前,乌曾贝伊的犍牛和炮灰的进攻也消耗了大量的炮药。更为严重的是,经过清点,佣兵团的伤亡已经达到了四分之三,就算算上轻伤的,能战斗的士兵也只有一千二百余人,战死者高达四百。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已来不及为每个亡者祈祷,尸体往往被就地掩埋,士兵们还要在战友的坟茔上打仗。那面绣着“x”的佣兵团团旗虽然依然屹立在战场的最高处,可它早已被火药熏得发黑,被子弹和羽箭打出许多窟窿,旗杆也多次折断。若非士兵们害怕落入异教徒手中成为生不如死的奴隶以及还有援军会来救援自己的这一希望,恐怕佣兵团早已崩溃了。 格鲁喇嘛会被乌曾贝伊的鞑靼人追杀,彻辰大体能够猜到肯定是格鲁喇嘛和乌曾贝伊之间双方起了内讧。而对岸的阿玉奇和伊始兰·格莱伊之间却很平静,以彻辰所了解的格鲁喇嘛在阿玉奇和卡尔梅克人心目中的地位,要是他们知道了格鲁喇嘛被乌曾贝伊所伤,要继续和伊始兰·格莱伊和平相处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伊始兰·格莱伊也绝对不敢继续和卡尔梅克人待在一起。唯一的解释便是阿玉奇和伊始兰·格莱伊都并不知情。 但只要彻辰将格鲁喇嘛被乌曾贝伊所伤的事情想办法告诉阿玉奇,那么可以想象,双方一定会有一场火并,佣兵团就会绝处逢生。可要让阿玉奇相信,活着的格鲁喇嘛明显比死了的更有说服力。 “萨尔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哪怕是多让他活一天,只要一天,或者半天也可以。”彻辰怀抱着一丝的期望询问道。只要给他一天或者半天的时间,他就可以派人去通知阿玉奇,让阿玉奇知道自己的心腹伤在了乌曾贝伊的手中。 可屡次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了无数奇迹的萨尔本这次只能是让彻辰失望了。 “团长,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重的伤势。我甚至不敢相信这位喇嘛先生能支撑到现在。可是人毕竟无法抗衡死神的意志。抱歉。”萨尔本说道。 彻辰失望了。不过他知道,这不是萨尔本的过错。就像萨尔本说的,人毕竟无法抗衡死神的意志。 “没什么可以抱歉的,你已经尽力了。”彻辰宽慰萨尔本道。 假如没有或者的人证,彻辰只好把格鲁喇嘛和他那两名护卫的尸体交给阿玉奇。他们后背上鞑靼人的羽箭,或许也是能让阿玉奇相信的。 就在这时,奥克萨娜突然说道“我有办法让他再活一天。” “你有办法!”萨尔本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什么办法?”和萨尔本的难以置信相比,彻辰则是充满了惊喜的希望。 奥克萨娜得意的正准备开口,萨尔本突然叫道“你这个女巫,难道要用黑魔法吗?” 萨尔本作为一名科班出身的医生,一直看不起靠捣鼓一大堆乱七八糟草药“糊弄”人的奥克萨娜。二人这几天来虽然通力合作,矛盾似乎也化解了不少,可当奥克萨娜表示自己能医治好萨尔本已经判定为死刑的格鲁喇嘛,萨尔本的自尊心还是让他忍不住出言反驳。 奥克萨娜白了萨尔本一眼,听伸出一根葱葱玉质指推了萨尔本的脑门一下;“什么黑魔法,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我用的可是正经的药草。” 事到如今,彻辰可不管奥克萨娜用的是黑魔法还是药草,他只想知道,奥克萨娜的办法是否真的能让格鲁喇嘛多活一天。 “奥克萨娜,你真的能让他坚持一天吗” “当然,”奥克萨娜说道“不过这药的副作用很大,一天后恐怕再想救他都不可能了。” 听了奥克萨娜的话,彻辰怜悯地看了格鲁喇嘛一眼。很快的,他收回了目光。 “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萨尔本也说他活不过一天。奥克萨娜,你给他吃下草药吧。”彻辰决定道。 第四百四十四章会无好会 在昏暗的帐篷内,一支牛油蜡烛无风自动。 阿孜坦桑半跪在牛油蜡烛旁,低着头朝向内中一个模糊的身影。 “真的是格鲁吗?”黑影问道。 “是的,”阿孜坦桑的声音低沉且悲愤。他说道“格鲁上师的一只手被齐肘砍断,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了。但是我听的很清楚,上师说是乌曾贝伊突然袭击了他。” “还有什么?”那黑影又问。 “在彻辰那里我还看到两具尸体,是护卫格鲁上师的人。他们的后背插满了羽箭,那箭杆和箭头的样式都是鞑靼人的。”阿孜坦桑继续说道。 这是,账外忽然一阵大风吹来。牛油蜡烛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一下一下照出了那黑影的身影。 那黑影的主人便是阿玉奇。 在格鲁喇嘛喝下奥克萨娜配制的药水后,彻辰连夜地便让随军的普丽吉特秘密的过了河,将格鲁喇嘛被乌曾贝伊所伤的事情告诉了阿玉奇。开始的时候,阿玉奇并不相信,因为阿玉奇难以想象,伊始兰·格莱伊作为一名成熟的政治家,会做出如此决绝的、自绝后路的事情,可普丽吉特以上帝和佛祖的名义起誓,并且自愿地留下来做人质,只要阿玉奇派人过去一验真伪。 阿玉奇见普丽吉特说的如此坚定并且还愿自愿留下做人质,他将信将疑地派了曾经与彻辰有一面之缘的阿孜坦桑渡过了河去。 没想到阿孜坦桑带回的消息,果然如普丽吉特说的一般。 此时的阿玉奇坐在铺着羊皮毯子的台阶上,他宛如一具石刻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搭在右腿上握着佛珠的右手大拇指停留在第七颗佛珠上一动不动。 风小了些,牛油蜡烛不再摇晃了。阿玉奇的身影重又投入到了黑暗之中。 阿孜坦桑仍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他的手握在刀柄上,在等待着台吉的命令。 半晌,阿玉奇开口说道“阿孜坦桑,你去将噶尔丹策零叫来,然后再去请伊始兰·格莱伊,就说我要为今天的事向他当面道歉。” 阿玉奇将“请”咬的很重。 “是!”阿孜坦桑振奋地领命道,然后大步地走了出去。 帐篷的帘门重新合上的那一刻,从帐篷内传出了珠子滚落在地的声音,那是阿玉奇的指甲抠断了串起佛珠的细绳。 “格鲁,我会为你报仇的。”阿玉奇的手指抠断了佛珠,他那指甲又深深地抠入了自己的手心。 格鲁喇嘛说是乌曾贝伊伤了他,阿玉奇是完全相信的。因为乌曾贝伊和自己麾下的噶尔丹策凌一样,都是同一类的人,他们鲁莽、勇敢并且毫无政治头脑,只会凭着性子去做事。虽然此事并非伊始兰·格莱伊所主使,可阿玉奇自然而然地将帐算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上。卡尔梅克人可不讲求冤有头债有主,乌曾贝伊既然是你伊始兰·格莱伊的人,那么他犯下的错误,你伊始兰·格莱伊也要一并的承担。 手心的皮肤被尖锐的指甲刺破,鲜血从阿玉奇的手掌留下来。可阿玉奇仿佛毫无知觉一般。 而在鞑靼人的大营中,伊始兰·格莱伊也从乌曾贝伊派来汇报的人口中得知了乌曾贝伊杀伤格鲁喇嘛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乌曾贝伊一点都没有打算对自己的主子隐瞒,相反的,他还将这件坏事当做好事主动地汇报给了伊始兰·格莱伊。在乌曾贝伊看来,自己杀死格鲁喇嘛就是为伊始兰·格莱伊出气。 可听闻此事的伊始兰·格莱伊却在帐篷里面气的直跳脚,那些骂人的词汇也一个劲地往外吐“笨蛋!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骂完后,余怒未消的伊始兰·格莱伊一把抓起了趴倒在地的信使,他厉声问道“说,给我说实话,格鲁喇嘛在逃入佣兵团前到底死了没有!” 那信使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威压下吓得瑟瑟发抖,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死,应该是死了!” 伊始兰·格莱伊将信使领口拽的更紧,他又厉声问了一遍“到底死了没有!” “死了,那个秃头被我们和他的手下被我们的人万箭穿心,肯定是死了的。”这一次,信使肯定的答复道。虽然他的确不能确定格鲁喇嘛是否真的已经死了,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在这个问题上稍有迟疑,那么自己肯定是死定了。所以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可怜的信使只得欺骗伊始兰·格莱伊。 伊始兰·格莱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终于松开了手。而那信使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伊始兰·格莱伊平复了下心情。乌曾贝伊的鲁莽举动差点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阿玉奇和格鲁喇嘛亦师亦友,如果阿玉奇知道格鲁喇嘛是被自己的人所杀,那他势必会不顾一切的报复的,到时候自己将成为卡尔梅克人攻击的对象。可现在,格鲁喇嘛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在死无对证之下,自己大可以说格鲁喇嘛是死在佣兵团的手里,反正死无对证。 这一段的念头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心头转过,他对仍瘫倒在地的信使说道“爬起来。” 可汗有令,战战兢兢的信使刚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赶快回去告诉乌曾,让他写一封战报,就说尊敬的格鲁喇嘛在战斗中身先士卒,英勇地战死在了佣兵团的阵地前。” 伊始兰·格莱伊说完大体的意思,他转过头看了信使一眼,见那信使龟缩着身子低着头,伊始兰·格莱伊的火气没来由地又上来了。 “听到没有,蠢材!”伊始兰·格莱伊劈头盖脸地喝问道。 那可怜的信使连连称是,并赶紧退了下去。他决定,回去后乌曾贝伊要让他再送战报过来,他一定坚决推辞。 就在信使退出帐篷的当口,阿玉奇派来请伊始兰·格莱伊赴宴的阿孜坦桑百户也到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前,二人错身而过。 第五百四十五章遁逃 天色微明,在水天相连的地平线上,库班河那清澈的河水由淡青变为淡黄色,渐渐又由淡黄变为绯红,紧接着金光四射,一轮红艳艳的朝阳开始升起。 阿玉奇早早地便起了来,他站在卡尔梅克的营地的辕门前,望着不远处伊始兰·格莱伊的大营。 昨夜,阿孜坦桑百户带回了伊始兰·格莱伊将前来谋划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的消息后,阿玉奇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 为了不让伊始兰·格莱伊起疑心,整座卡尔梅克人的大营中,仅有阿孜坦桑和噶尔丹策凌亲选的三十名精锐士兵知道今天的行动计划,其他的人不仅不知道阿玉奇将对付伊始兰·格莱伊,更不知道格鲁喇嘛被害的消息。 换句话说,其他人仍然将伊始兰·格莱伊当做自己的盟友。 而彻辰的佣兵团那边,被阿玉奇放归的普丽吉特也带去了阿玉奇与彻辰共同对付伊始兰·格莱伊及其走狗乌曾贝伊的决定。在阿玉奇这边擒拿住伊始兰·格莱伊后,彻辰的佣兵团便向乌曾贝伊的营地发动进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而作为合作的条件,阿玉奇什么也不要,火枪不要,火炮也不要,他只要一个人——乌曾贝伊。彻辰必须保证将活着的乌曾贝伊交给他。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阿玉奇蒙古长袍的衣角。为了不引起伊始兰·格莱伊的怀疑,今天的阿玉奇并未穿戴盔甲,只是在长袍的内里穿了一件牛皮制成的皮甲背心。 阿玉奇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金属撞击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在阿玉奇身后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都准备好了吗?策凌。”阿玉奇问道。 虽然他没有回头,可他知道来者必是噶尔丹策凌。 “都准备好了,阿玉奇。”噶尔丹策凌粗声粗气的说道“三十名士兵已经埋伏就位,只等着伊始兰·格莱伊那狗贼来呢。” 阿玉奇回过了头。映入他眼帘的噶尔丹策零一身的重甲装束,他面黑如炭,眼神中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见噶尔丹策凌这副模样,阿玉奇叹了口气说道“策凌,到时候伊始兰·格莱伊来了,你就不用跟在我的身边了,也在外面埋伏吧。” “这怎么行!”噶尔丹策凌一听阿玉奇不要自己在身侧,急道“阿玉奇,我要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身边有阿孜坦桑足够了。”阿玉奇拒绝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藏不住事情,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你看看自己这副样子,伊始兰·格莱伊恐怕一看见你的脸就知道不对劲了。” “那我改还不行嘛!”噶尔丹策凌说着竟用手去掰扯自己的脸来。 噶尔丹策凌那一张圆饼脸被他自己搓揉的差点成了鞋拔子脸。 “好了,好了。”阿玉奇赶忙制止了噶尔丹策凌的可笑举动。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伊始兰·格莱伊并非有备而来,他并不知道我要对他不利,所以我很安全。而且你忘了,我也是汗国出了名的神射手和摔跤手。”阿玉奇说道。 阿玉奇说自己是汗国有名的神射手,这倒不是自吹自擂。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每个蒙古人从一出生就会骑马射箭。而且卡尔梅克崇尚务实,哪怕是可汗的儿子,如果没有真本事也不可能得到部众的信服。阿玉奇的名望,一多半都是他在那达慕大会上取胜得来。 见阿玉奇如此的坚决,噶尔丹策凌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阿玉奇了。于是他只好退了下去。 这时候,雾气已然消散了大半。从阿玉奇的位置,已然约摸能够望到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地内一支骑兵从辕门出来,排成一条长蛇缓缓地朝自己的方向移动。 “伊始兰·格莱伊。”阿玉奇又默念了声伊始兰·格莱伊的名字。 阿玉奇虽然不喜伊始兰·格莱伊,可却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曾经地敌人取对付这个投靠自己父汗地居心叵测地家伙,只能说天意弄人。 虽然走的不疾不徐,可伊始兰·格莱伊率领的队伍距离卡尔梅克人的营地越来越近。当他们距离阿玉奇所在的辕门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当时候,伊始兰·格莱伊突然停了下来。 从阿玉奇这里望去,只见伊始兰·格莱伊好像摔下了马,随后,他的随从们也跳下马来——这些人团站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周围围成一圈,然后一动不动。 “难道是伊始兰·格莱伊突发了什么病症?”阿玉奇猜测道。可他从来没有听说伊始兰·格莱伊有何隐疾,伊始兰·格莱伊从来是年富力强,不像是有病在身的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伊始兰·格莱伊那一伙人就待在原地,即没有派人来卡尔梅克人的营地通报情况,也没有派人回营去。 阿玉奇焦躁不安了起来。 “噶尔丹策凌。”阿玉奇大喊着自己大将的名字。 “你同我一同带人过去看看。”阿玉奇命令道。 很快的,原本作为伏兵的三十名精锐的卡尔梅克骑兵便上了马朝着伊始兰·格莱伊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 那伙原本待在原地不动的伊始兰·格莱伊的随从见着阿玉奇带人朝自己奔驰而来,他们慌忙地上了马,朝着自家营地逃去——连那个“患病”的伊始兰·格莱伊也不例外。 “中计了。” 见此情景,阿玉奇哪还不明白,伊始兰·格莱伊早已看穿了自己的请君入瓮。 羞愤交加的阿玉奇挚起一张复合弓,他搭箭拉了个半圆,朝着伊始兰·格莱伊的后背射出了一箭。 箭势去若流星。 “着!”阿玉奇喊道。 羽箭射入了伊始兰·格莱伊的后背,伊始兰·格莱伊张开双手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左右的随从竟然对其不管不顾,只顾着逃命而去。 阿玉奇赶到伊始兰·格莱伊落马的地方,他看清了躺倒在地的伊始兰·格莱伊的脸——这脸并非是伊始兰·格莱伊的,而是一阿玉奇从未见过的人。 “该死的!” 阿玉奇的眉宇见仿佛有无穷的怒火,他直视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地,像似要将其点燃一般。 “策零,同我一起去杀了伊始兰·格莱伊那个狗贼!”阿玉奇大喊道。 说着,阿玉奇便准备朝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地冲去。 噶尔丹策零听到要去为格鲁报仇,兴奋地拔出了刀便要一马当先,他几乎没去思考自己只有三十人,而对方尚有数千人马。 阿玉奇似乎被仇恨和怒火冲昏了头脑,噶尔丹策零好战成性,可不代表这些人中就没人意识到不妥。正当阿玉奇要跃马向前的时候,百户阿孜坦桑挡在了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的面前。 “台吉、将军,且慢。”阿孜坦桑高声说道。 见阿玉奇止住了马,阿孜坦桑继续说道“台吉,我们的人虽然以一当百,但伊始兰·格莱伊毕竟人多势众,我们这么贸贸然冲过去恐怕不妥。” 其实阿玉奇也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听了阿孜坦桑百户的话,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冲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正当阿玉奇准备回去集结人马,噶尔丹策零突然喊道“阿玉奇,你快看,伊始兰·格莱伊逃了!” 阿玉奇顺着噶尔丹策零手指的方向定眼一看,只见在远处的河滩边上,一条长蛇一直延伸到伊始兰·格莱伊营地的后营。 “阿孜坦桑!”阿玉奇断喝一声“你马上回去传我的命令进攻鞑靼人,为格鲁上师报仇。” “是。”阿孜坦桑接令道。 “那么你呢?台吉。” “我去拖住他们,决不能让伊始兰·格莱伊这个狗贼逃走。”阿玉奇说道。 说完,阿玉奇不给阿孜坦桑再劝自己的机会,他从阿孜坦桑的身边冲过,朝着敌军的大营冲去。 噶尔丹策零等人紧随其后。尖顶盔汇成的洪流随着战马疾驰的节拍起伏不定,骑士猛挂在腿侧的箭囊不断的起伏着,拍打着主人的大腿。 在鞑靼人的大营内,负责殿后的是内贾德族长率领的本部部族骑兵。在前几日的战斗中,内贾德族长的部族骑兵虽然也参加了战斗,可是伤亡并不大,仍然保持着完整的编制。 他听到马蹄声,又见阿玉奇一马当先地率领卡尔梅克骑兵杀了过来,这个出卖赛杰特贝伊的可耻叛徒先是一惊,继而的又是一喜。因为他看见,跟随在阿玉奇身后的不过三十骑。 “这是真主送给我的一套富贵啊!”内贾德族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心地笑道。 “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活捉了阿玉奇,我赏赐给他一群的羊和五匹马。”内贾德族长为阿玉奇开出了“高昂”的赏格。 内贾德麾下的部族骑兵都是穷苦的牧民出身,一群的羊和五匹马已经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求的财富了。他们为着这份奖励,纷纷地拔刀抓箭,朝着阿玉奇冲了过去。 内贾德的部族骑兵按照平时的习惯,在对冲的过程中射出了第一波的羽箭。 阿玉奇和他麾下的骑兵却没有使用弓箭。每一名卡尔梅克骑兵都用腋下夹紧了骑枪,然后身体前倾伏在马脖子上,保持着高速冲锋的姿势,而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则玩起了蹬里藏身,减少被弓箭射中的概率。 这一波的羽箭落下,只有两名卡尔梅克骑兵被射落了下马,其他人依靠着高速冲锋的战马和坚固的盔甲,全都安然无恙。 所谓临阵不过三矢,意思就是按照马匹冲锋速度算,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也只要十来秒,这个时间只够弓箭手射出三箭。三箭后,对方骑兵就到了。而在双方都在攻速对冲的时候,鞑靼部族骑兵们连射第二箭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还在搭弓引箭,卡尔梅克骑兵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一阵沉闷的金属撞击声中,二十余名鞑靼部族骑兵被卡尔梅克骑兵的骑枪刺中,摔落下了马。 那些将骑枪刺入人体的卡尔梅克骑兵一击得手,果断地松手放开了夹紧的骑枪,以防被反作用力震落下马。接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弯刀,与靠近的敌人战成一团。 冲在最前面的往往是最勇敢的士兵,这些人在第一个回合便损失在了卡尔梅克骑兵的手中,这让这些鞑靼骑兵们的士气为之一夺,他们从高额赏金的刺激中醒了过来,明白了一群的羊和五匹马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一些惜命的鞑靼部族骑兵开始退缩了,他们的战马放慢了速度,他们握着弯刀的手不再有力。 一名内贾德族长麾下的小头领见状,挥舞着弯刀和盾牌,驱使着部下继续上前“上,上!他们只有几十人,真主安拉会保佑你们的。” 这位小头领身先士卒冲向了噶尔丹策零。他本想起表率的作用,可只一回合便命丧在噶尔丹策零的刀下,这使得其他的鞑靼部族骑兵们更加的胆怯了。 噶尔丹策凌看着眼前的敌人纷纷露出胆怯的目光,他大喝一声,朝着包围圈的一点猛冲了过去。 挡在阿玉奇和卡尔梅克骑兵身前的鞑靼部族骑兵纷纷退让,那包围圈竟似乎如此轻易地就要被撕开了口子。 眼见自己的数百手下竟然拿不下阿玉奇的数十人,内贾德族长气的直跳脚。他一把夺过了身旁马弁手中的头盔,率领着五十名骑兵也杀入到了战团封堵住了缺口。 一群的羊和十匹马和自己的一个女儿,这是内贾德为阿玉奇开出的新的价码。而这一次,哪怕是死的阿玉奇,内贾德也要。 加码的赏金重新振奋了低落的士气,骤然加入的援军,也让内贾德族长对阿玉奇的兵力优势更加的明显。由于之前阿玉奇隐瞒了要与伊始兰·格莱伊交战的消息,这使得大营内毫无准备的卡尔梅克战士行动迟缓,迟迟没有来增援。 此时,卡尔梅克骑兵们携带的三十支箭已全部射完,他们的弯刀满是活口,每个人都喘着粗气,他们的体力和马力都受到了极大的消耗。而正在撤退途中的伊始兰·格莱伊的人马,走在最前面的,差不多已经到了对岸。 伊始兰·格莱伊早已听闻大营方向的厮杀声。此时,他已走到中游,马上就要与乌曾贝伊汇合,伊始兰·格莱伊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满是得意。 第五百四十六章一败涂地 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伊始兰·格莱伊这样的人。 就在他以为骗过了阿玉奇并且几乎成功脱逃的时候,库班河的下游传来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三艘悬挂有绿底新月旗帜的桨帆船出现在了河上——那是黑森子爵从卡法请来的援军。 彻辰之前不断地向迈哈迈德帕夏示好和拉拢终于得到了回报。在得知彻辰在切尔克斯克陷入重围后,迈哈迈德帕夏想都没想就派出了五百苏丹亲兵在凯末尔的指挥下前往救援。 亚速和卡法之间只隔了一道狭窄的刻赤海峡,黑森子爵和凯末尔乘船,只花勒不到两天的时间便来的库班河口,并溯游而上,幸运地在伊始兰·格莱伊即将逃出升天的时候赶到了战场。 凯末尔率领的苏丹亲兵来的可谓及时。他们乘坐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特有的桨帆船从库班河的入海口溯河而上,恰好遇到了阿玉奇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被内贾德族长的鞑靼骑兵在河岸边被包围。 随船一同回来的黑森子爵虽然不知道原本都是敌人的卡尔梅克人和伊始兰·格莱伊的人为何会狗咬狗,可敌人的朋友是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赶忙示意凯末尔向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部族骑兵开火。 在凯末尔的指挥下,三艘土耳其桨帆船在库班河上下了锚。苏丹亲兵们纷纷跑到船的一侧,开始向着内贾德族长麾下的鞑靼部族骑兵开火。 原本内贾德族长的人马包围了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已占尽了优势,可这下侧翼忽然遭到袭击,内贾德族长的人马顿时阵脚大乱。 苏丹亲兵所使用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火绳枪比西方的那些同类身管更长,口径更大,因为更具威力。它所射出的弹丸重达80克,哪怕是板甲在合适的角度也会被其一击而碎,更何况伊始兰·格莱伊的手下最好的防具也不过是装备有长金属板链甲和小金属板链甲,像内贾德族长这样的人也不过拥有一件链甲外套护身而已,更多的鞑靼部族骑兵只有一件棉质的长袍。随着苏丹亲兵的开火,不断地有骑兵中弹落马。 更为糟糕的是,那些归顺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部族对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敬畏,内贾德族长和他的人也不例外。他们看到绿底新月旗,战意便先消了三分,再见苏丹亲兵手中的火器如此的厉害,他们便更加的畏惧了。 而阿玉奇叶承此良机,率领着麾下的卡尔梅克骑兵冲出了包围。 这时候,阿孜坦桑百户率领的援军也赶了到来,他们与阿玉奇汇了合,再一次杀入了陷入混乱的敌阵当中。 内贾德族长鼓起余勇与卡尔梅克骑兵继续交战着。他明白,自己作为叛徒,手上沾满了卡拉齐米尔咱和赛杰特贝伊的鲜血,早已没有了退路。别的人可以投降、可以逃,只有他不行。 “杀!” 内贾德族长一刀砍向了一名即将与自己错马而过的卡尔梅克骑兵。抱着有死无生的念头,内贾德族长的刀法和骑术得到了超长的发挥,在他的眼里,身前的这名卡尔梅克骑兵的行动如同慢动作一般。 二人同时举起了刀砍向对方。就在那名卡尔梅克骑兵将弯刀举过头顶的一刹那,内贾德族长突然变了招。他由下砍变成斜劈,趁着对手胸前空门大开的良机,一刀划过了他的前胸。 杀死了在今天的战斗中的第一个敌人,内贾德族长用手抹了抹喷溅在脸上的鲜血。他正准备找寻下一个目标,却见噶尔丹策凌正向他冲来。 在攻向内贾德族长之前,噶尔丹策凌以及杀伤了三哥敌人他先是一刀勾穿第一个敌人的咽喉,杀死对手;接着反手一刀砍碎另一个对手的下颚,对手负痛跑了;第三个本想与同伴分进合击,可见噶尔丹策凌状若鬼神、骁勇无比,他只知不少对手,在见势不妙下撒腿就跑,被噶尔丹策凌赶上一刀削去了半边肩膀。 内贾德族长本对噶尔丹策凌是心怀恐惧的。因为敦实强壮的噶尔丹策凌坐于马上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峰一般,而内贾德在噶尔丹策凌面前瘦弱的如同猴子一般。再者,噶尔丹策凌曾经如何轻松的活捉赛杰特贝伊,他也是亲眼看到的。 可强敌以找上自己,内贾德族长退无可退,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二人一经交手,当两把刀互格,内贾德族长的身体一颤,旋即的虎口便裂了开来。内贾德族长的鞑靼弯刀轻便灵巧,噶尔丹策凌的弯刀却厚实的如同门板一般。二人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噶尔丹策凌杀的兴起。他一刀未建功,第二道紧接着便斜砍了下去。 内贾德族长哪还敢硬接,他一缩头躲了过去。可噶尔丹策凌这一击还是把内贾德族长的头盔击落。 听到头盔掉落在地的声音,内贾德族长正在暗自庆幸,可噶尔丹策凌的第三刀马上又到。这一刀,噶尔丹策凌直接砍碎了内贾德族长的头盖骨,刀刃穿过大脑直砍到鼻子。 内贾德族长的尸体摔落下马,他的脑浆全淌了出来,整个头盖骨都完全空了。 内贾德族长死了,他成了今天为伊始兰·格莱伊牺牲的第一位部族族长。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成为烈士。此时,一些部族族长们这时已经意识到伊始兰·格莱伊要完了,他这次肯定是回天乏术了。这些聪明人悄悄地离开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队伍,带着自己最精锐的亲卫朝着内陆逃去。 “回来,给我回来!像一个武士一样光荣的战死!” 眼见着这些个部族族长们与自己离心离德、四散奔逃,伊始兰·格莱伊怒不可遏,他在战马上挥动着弯刀,徒劳地大喊大叫道。 可他的喊叫非但没将那些个部族族长们喊回来,反倒引起了桨帆船上的苏丹亲兵们的主意。 伊始兰·格莱伊穿着华丽的饰金小金属板链甲,在阳光下是如此的光彩夺目,十数名苏丹亲兵一齐将枪口对准了他。 苏丹亲兵的个人枪法精湛却不善于排枪射击。那十数条火枪依次的开火,子弹打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附近,他的坐骑也被击伤,但伊始兰·格莱伊幸运的未被击中。 虽然毫发无伤,可伊始兰·格莱伊却不敢去赌下一次自己也有这样的好运了。伊始兰·格莱伊弯下身子来了个蹬里藏身,尽量减小自己的受弹面积,然后他双腿一夹马腹操控着坐骑躲入人群中朝着库班河对岸而去。他要去找乌曾贝伊。 伊始兰·格莱伊明白,自己这里在卡尔梅克人的连续打击下已经没有任何的指望了,他能依靠的只有乌曾贝伊麾下的人马和亚速堡。 可河对岸的乌曾贝伊的阵地此时也是摇摇欲坠。按照彻辰和阿玉奇的约定,佣兵团的突击队在叶利谢伊、皮德罗、费多特等人的率领下朝着乌曾贝伊的军队发起了反击。 虽然佣兵团这几日来伤亡惨重,可作为进攻佣兵团的主力,乌曾贝伊麾下的军队也已到了伤筋动骨的程度。若是以往,这些鞑靼部族骑兵早就崩溃了,可在乌曾贝伊的强硬手腕和“只要可汗渡过河就能全歼佣兵团”的希望的鼓舞下,他们奇迹般的挺了下来。 佣兵团出人意料的反冲锋虽然在一开始造成了乌曾贝伊所部的慌乱,四百名勇士不用火器,他们用枪托、短阔剑、马刀和鞑靼人绞在一起,并只一个冲锋便将乌曾贝伊的人马逼退了一枪的射程。可在乌曾贝伊的弹压下,大部分战士很快恢复了秩序,与挺进的佣兵团的突击队鏖战在一起。 最终改变战局的仍然是凯末尔带来的苏丹亲兵。这群生力军在涌火枪打垮了河对岸包围阿玉奇的鞑靼部族骑兵后,一条船继续溯河而上拦截正在渡河的敌人,另外两条船在佣兵团这一侧靠了岸,船上的苏丹亲兵纷纷跳下船,用火枪支援佣兵团地突击队。 和河对岸的那些同胞们一样,当看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绿底新月旗以及苏丹亲兵后,乌曾贝伊麾下的鞑靼人的士气马上跌到了谷底。他们扔下武器拼命地逃跑,只有仅存的十几名一直跟随着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的鞑靼重甲骑兵还在抵抗。 乌曾贝伊就在这群鞑靼重甲骑兵的最中心,他的弯刀上沾满了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此时,他和他的手下已经被团团包围。 乌曾贝伊用赤红的双眼瞪着眼前的皮德罗和叶利谢伊等人,仿佛要把他们吃了一般。 “用火枪算什么好汉,有胆子和我一对一单挑!”乌曾贝伊大喊道。 “呸,呸。” 皮德罗往自己的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手半剑。 皮德罗朝乌曾贝伊挑衅道“来啊,孙子。爷用剑给你多栽一朵菊花!” 性情刚烈的乌曾贝伊忍受不住皮德罗的辱骂,他狼般嚎叫了一声,推开身旁的两名鞑靼重甲骑兵,然后举刀朝着皮德罗冲了过去。 叶利谢伊此时已知道面前这人便是阿玉奇要的杀害格鲁喇嘛的凶手乌曾贝伊,他对皮德罗喊道“副团长,此人便是乌曾。你下手轻些,团长要活的。” 此时,在刀剑相格下,皮德罗已经借着巧劲将乌曾贝伊的刀卸刀一边,然后趁着乌曾贝伊胸口空门打开,一剑朝着乌曾贝伊的胸口刺了过去。他听叶利谢伊说道此人便是乌曾贝伊,手头的劲不禁减了几分。 皮德罗的剑尖刺中了乌曾贝伊的胸口,可却被乌曾贝伊的长金属板链甲上的钢板挡了下来。 乌曾贝伊看着胸口的剑尖邪恶的一笑,他仿佛有了依仗一般,手中的弯刀挽出一片刀花,朝着皮德罗握着剑柄的双手斫去。 皮德罗慌忙地抬高了手腕躲了过去,他快步地退后三步,与乌曾贝伊拉开距离来。 第一回合,二人就这样旗鼓相当。 接下来,不管是皮德罗还是乌曾贝伊都慎重了很多,他们谁都没有先出手,而是不断地变换着方位和剑招试探着对方。 意识到乌曾贝伊的铠甲坚固不逊于自己的半身板甲,自己想活着对方似有难度,皮德罗平举着剑对准了乌曾贝伊的手臂内侧和咽喉等护甲薄弱的位置,试图攻击对手身体防御薄弱地部位,而乌曾贝伊则仗着手中的大马士革弯刀削铁如泥,希望以一击有力的劈砍决定胜负。 由于皮德罗对着乌曾贝伊的腋下和咽喉平举着剑极耗体力,时间一长皮德罗的剑开始晃动了。乌曾贝伊看准一次皮德罗的手半剑的剑尖下垂的刹那,大步踏前朝着皮德罗的左臂砍了过去。 这一刀势茹闪电,皮德罗情急之下赶忙以手腕为轴,将剑倒转挡在左剑硬扛了乌曾贝伊这一击。 乌曾贝伊的弯刀压在皮德罗的手半剑上,试图以力压制皮德罗,而皮德罗则咬牙坚持。 一时间,二人从斗剑开始了斗力。 在一旁的叶利谢伊眼见于此,内心焦急了起来。皮德罗毕竟年纪大了,不比乌曾贝伊年富力强,他担心斗力,皮德罗会吃亏。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皮德罗突然猛地踢出了一脚,他的脚尖踢在了乌曾贝伊没有任何防护的裆部。 叶利谢伊好像听到一声蛋碎的声音。 裆部被踢中,乌曾贝伊的痛苦难以言表,他的五官完全变形了,手上也一时失去了力气。 皮德罗趁此机会挑开乌曾贝伊的弯刀,然后朝着乌曾贝伊的咽喉猛地刺出了一剑。 剑尖听在了乌曾贝伊的咽喉处。 “投降。”皮德罗喝道。 乌曾贝伊笑了起来。他突然向前一步,将自己扎在了皮德罗的剑尖。 乌曾贝伊双目圆瞪,他的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咽喉,然后以一副欣慰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自己的主子被皮德罗杀死,那些鞑靼重甲骑兵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投降不杀!”叶利谢伊大喝了一声。 “投降不杀!”四周围的佣兵团士兵异口同声地断喝道。 终于,一名鞑靼重甲骑兵将手中的弯刀和钢盾丢在了地上,其他的人也有样学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第五百四十七章擒狼 仿佛是有意的一般,当伊始兰·格莱伊惶惶如丧家之犬般逃过库班河的时候,那象征着乌曾贝伊地位的四尾旌旗恰好被占领了营地的佣兵团士兵所砍落。 眼见着乌曾贝伊的营地被佣兵团攻占,那些投靠于他的部族族长和他们的部族骑兵们四散奔逃,伊始兰·格莱伊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败了,而且比上一次败的更加的彻底。 “阿勒瓦尔!”伊始兰·格莱伊打马转弯,怒视着佣兵团在河边的车阵。阿勒瓦尔·彻辰就像是自己天生的克星一般,自己上一次是因为他失去了汗位,这一次又是因为他。 “可汗,我们现在怎么办?”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身边,此时这位失败者的身边只剩下了一名随从。这位侍从骑着马在可汗身边打着转,他大着胆子询问自己的主子现在该何去何从。 伊始兰·格莱伊转看向了他。 “我们去高加索。”他说道。 此时,虽然历经挫折,可是伊始兰·格莱伊并没有放弃复位的志向。 高加索地区是位于亚欧大陆黑海、亚速海同里海之间的广阔地区,北起库姆—马内奇低地,南至亚美尼亚、阿塞拜疆边境。那里居住着无数彪悍的山民,野蛮而落后,伊始兰·格莱伊相信,只要自己到了那里,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封官许愿,一定能再次招募到一支强大的军队,东山再起。 既然做了决定,伊始兰·格莱伊便不再迟疑。他调转马头,朝着高加索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伊始兰·格莱伊命侍从竖起自己的旗帜,并扯破嗓子叫喊,将四周看到的四散奔逃的鞑靼部族骑兵召唤到自己的身边,可是所有的人都只顾着逃命了,根本没有人去理他。 更为糟糕的是,伊始兰·格莱伊的叫喊还为他招来了命中的克星——阿勒瓦尔·彻辰。 彻辰本被皮德罗以佣兵团长应该坐镇指挥而不该像普通军官一样冲锋陷阵为由留在了车阵内。当部分被阿玉奇和凯末尔击败的鞑靼部族骑兵逃过库班河的时候,彻辰紧张地命令车阵内所有的轻伤员持枪警戒,因为他担心这些溃兵会袭击兵力空虚的车阵。所幸,只顾逃命的敌人并未让他的这一担心成真。 当伊始兰·格莱伊朝着佣兵团的车阵咒骂彻辰的时候,彻辰也恰巧看到了衣甲鲜明的伊始兰·格莱伊。虽然由于距离太远,彻辰看不清伊始兰·格莱伊的脸,可从伊始兰·格莱伊身边侍从所举着的六尾旌旗上,彻辰认出了此人必是伊始兰·格莱伊无疑。 一想到自己和伊始兰·格莱伊相距如此之近,彻辰的热血便沸腾了起来。 彻辰清楚的明白,只要伊始兰·格莱伊还在,战争就不会停止,这位失败者会一次又一次的挑起战争,而在草原上,也从来不乏趋炎附势的野心家。 彻辰快步地上了马,他挚起一支骑枪拿在手中,然后留下一句“我去活捉伊始兰·格莱伊”便出了车阵。 寻着伊始兰·格莱伊的声音,彻辰很快便看到了伊始兰·格莱伊。可他的马毕竟不如伊始兰·格莱伊的良驹,虽然彻辰竭尽了全力,可他与伊始兰·格莱伊仍然差着很远的距离。 “伊始兰·格莱伊,我是阿勒瓦尔·彻辰!”彻辰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他是在挑战,向伊始兰·格莱伊挑战。 伊始兰·格莱伊循声回望了一眼。虽然内心有一万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彻辰的激将法,可伊始兰·格莱伊还是放缓了马速。 “可汗,我去!”伊始兰·格莱伊身边的随从见状,他将六尾旌旗插在了地上,然后自告奋勇地拔出弯刀朝着彻辰冲了过去。 二马交错,彻辰手中的骑枪击碎了对方防护在胸前的简易盾,刺入了对方的胸口。 骑枪之下,众生平等。 彻辰竭力地拉住了坐骑的缰绳,战马在距离伊始兰·格莱伊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二人都默不作声,只是望着对方,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们二人。 彻辰拔出了腰间的马刀,平举于胸前。 伊始兰·格莱伊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双手捧起头上的头盔扔在地上,然后也拔出了大马士革弯刀。 “驾!” “哟!” 二人同时催动了坐骑朝着对方冲去,彻辰的刀尖越过坐骑的耳朵指向前方,伊始兰·格莱伊的弯刀高举过头顶。 二马交错,两柄武器相格,发出铿锵的声响。 接着,是一连串刀剑相击声。 二人的坐骑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打着转儿,他们的主人则以性命相搏。 伊始兰·格莱伊本欺彻辰年少,可交战了数个回合,他再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了。因为他从马穆鲁克剑术大师那里学来的绝招和密技,竟然都被彻辰挡了去。伊始兰·格莱伊的脸上不住地有大颗的汗珠滚落,他实已用尽了全力。 又斗了几个回合拿不下彻辰,伊始兰·格莱伊开始焦躁了起来,接着便很不耐烦,他想尽快地结束这场决斗。 于是的,在侧身避过彻辰的一刀后,伊始兰·格莱伊以猛虎下山之势由上至下朝着彻辰劈砍出了一刀。 这一刀几乎灌注了伊始兰·格莱伊全身的气力,彻辰知道想要挡是挡不住的。于是彻辰赶忙的也侧身一避。 就在彻辰侧身的当口,伊始兰·格莱伊的刀尖划过了彻辰的胸甲。 金属胸甲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哪怕彻辰的这套黑甲有着良好的避弹外形,可在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下还是留下来一道难看的伤口。 伊始兰·格莱伊一刀未建功,他刚好处于旧力已去,新力未接的当口。此时,伊始兰·格莱伊甚至还未来得及收刀护身。 彻辰猛地举起马刀,朝着伊始兰·格莱伊没有任何防护的头顶劈了去。 “真主安拉!”伊始兰·格莱伊绝望的哀嚎道。 在伊始兰·格莱伊的眼中,彻辰的马刀如同一只黑鹰般正扑向他的脸,抓抠他的眼睛。 第五百四十八章俘虏 头部受到重击,伊始兰格莱伊先是眼前一黑,继而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大马士革弯刀掉在青青草地上。随即的,他也滚鞍落马,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 彻辰打马来到躺倒在地的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刚才的一击,彻辰并没有使用刀刃,而是使用了刀背,也正因为如此,伊始兰格莱伊才留下了一条性命。 彻辰看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脸,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敌人”。 伊始兰格莱伊的面相并不凶恶,反而比他的哥哥,n格莱伊看上去更加的和善。如之前所说,伊始兰格莱伊长着一张娃娃脸,这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为的年轻。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克里米亚半岛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并篡夺了自己哥哥的汗位。 此时,伊始兰格莱伊已悠悠转醒,他见彻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彻辰。他注视着胜利者的每一个举动,当彻辰举起握着马刀的手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误以为彻辰是要杀死自己,他大声叫道“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彻辰将马刀插回到了刀鞘内,他一只脚踏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胸口上。 虽然胸口因为被彻辰踩住而隐隐作痛,可伊始兰格莱伊见彻辰收起了刀,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有钱,我有很多的钱,有一袋的金子,我都藏在一片树林的树洞下,只要你放了我,我都给你。”伊始兰格莱伊求饶道。他似乎忘了,彻辰作为汗国的贝伊,又怎会缺钱呢? “伊始兰格莱伊,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彻辰喘了口粗气问道。刚才的战斗,他虽然赢了,可自己也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不过能活捉伊始兰格莱伊,这比什么都值得。 “我那可以给你官位、给你贵族的头衔。我可以让你做帕夏,甚至于你要称汗,我也可以答应你。”伊始兰格莱伊继续试图收买彻辰道。 彻辰解下了腰上的皮带,他一言不发地将伊始兰格莱伊的双手捆了起来,然后放开踩在伊始兰格莱伊胸口的脚。 “我什么也不要。我要把你带回去,把你交给n格莱伊。”彻辰一把将伊始兰格莱伊从地上提起来,对他说道。 “不!”伊始兰格莱伊撕心裂肺地哀嚎道。 可彻辰才不会去在意伊始兰格莱伊的想法。他又从马上取下一根皮绳套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脖子上,然后骑上马,赶上伊始兰格莱伊的坐骑,朝着佣兵团所在的方向而去。 此时,在那片战场上,硝烟虽然还未散尽,可是战斗早已结束。不管是阿玉奇的卡尔梅克人还是凯末尔的苏丹亲兵不管是佣兵团的战士还是艾撒克族长的部族骑兵,他们都在尸骸枕籍的战场上欢笑着。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尸体中穿梭,只要看到还有气的便过去捅上一刀,遇到哪些衣甲和兵器值钱的,他们便一把夺过,连死者叫上的鞋子也不放过有些人甚至站在尸体上如同站在菜市场一般高声讨论着自己缴获的战利品的价值。 这时候,语言和民族都不是障碍,哪怕是用手语,他们都能完成一笔交易。 彻辰一拉皮绳,催促着身后的伊始兰格莱伊走快点。 伊始兰格莱伊垂头丧气,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如同行尸走肉。 见着团长回了来,皮德罗等人赶忙迎了上去。 彻辰从马上跳下来,他先是来的凯末尔面前,向他表示感谢。 凯末尔慌忙摆了摆手,他说,这一切都是迈哈迈德帕夏的命令,一切都该感谢帕夏大人。 “彻辰,这家伙就是伊始兰格莱伊?” 这时,皮德罗指着彻辰身后的俘虏问道。 虽然皮德罗也没见过伊始兰格莱伊,可能让彻辰如此兴师动众的俘虏回来,想必除了伊始兰格莱伊,不做第二人想。 还未等彻辰说话,凯末尔便喊道“是的,是的。他便是伊始兰格莱伊,我曾经在贝格齐萨莱见过他。” 说完,凯末尔转过头面对彻辰,他以一种劝诫的口吻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你不该如此粗暴的对待伊始兰格莱伊。他毕竟是n格莱伊可汗的弟弟。而且贵族就是贵族,哪怕成为了俘虏,也应该享有应得的权利。而且如果被其他的鞑靼贵族看见了,可对你的名声不好。” 虽然在欧洲,根据习惯法和教规来说,徒是不能把俘虏的另一个徒当做奴隶对待的,并且对贵族要优待,可彻辰没想到,在以奴隶贸易起家的克里米亚汗国,也流行这一套。这听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怪诞。 彻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叔叔皮德罗却已经先一步将伊始兰格莱伊手上和脖子上的镣铐解了下来。皮德罗看着伊始兰格莱伊,就像看着一座金山一般。 “嗨,凯末尔。如果如果可汗想要这家伙,哪怕他是可汗,那也得出钱的对吧。”皮德罗对凯末尔问道。 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对于皮德罗的这一问题,凯末尔是这么说的“当然,哪怕是可汗,也没有权力无缘无故地夺走一名贵族手中的俘虏。而且我想n格莱伊可汗肯定会用大价钱换取伊始兰格莱伊的。” 皮德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他脱下身上的披风给伊始兰格莱伊披上,然后喊过瓦尔瓦拉大婶将伊始兰格莱伊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 显然,在皮德罗眼中,伊始兰格莱伊是最值钱的战利品,要好好看管和呵护。 伊始兰格莱伊被带下去后,彻辰又一一感谢了叶利谢伊等人,特别是黑森子爵。 被团长当众的特别表扬,黑森子爵的小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正准备说几句谦虚的话,面对着库班河的费多特突然截口对彻辰说道“团长,你看对面。” 彻彻回过了头,却见对岸的山头上,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正眺望着自己这边。 “各位,我们去和我们的盟友表示感谢一同欢庆胜利吧。”彻辰说道。11 第五百四十九章再见 阿玉奇虽然因为要为格鲁喇嘛报仇而与彻辰的佣兵团合作消灭了伊始兰格莱伊,可那并不代表着他放心地将彻辰,将佣兵团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或者可以放心的盟友特别是在佣兵团得到援军的情况下。所以在战斗胜利后,阿玉奇便命令己方的部队止步于库班河的对岸,隐隐的有与佣兵团隔河对峙的态势,而他自己则带着噶尔丹策零以及数百卡尔梅克骑兵严阵以待。 彻辰走到河边,他将阻击枪以及马刀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在了岸边,然后平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再也没有武器。 彻辰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自己是抱着善意的。 对于这一点,哪怕是噶尔丹策零也看了出来,他小声地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你看我们是不是会一会那家伙?” 阿玉奇先是没有说话,正当噶尔丹策零以为阿玉奇没有这个意愿的时候,阿玉奇突然笑了起来。 他说道“当然,我们当然要去会一会我们的战友。” 说完,阿玉奇双腿一夹马腹,他纵马带着亲卫们来到河边,与彻辰遥相相对。 “策零,我们过河去。”阿玉奇突然说道。 一听阿玉奇并不是要对方过来而是自己过去,噶尔丹策零急的一把抓住了阿玉奇的腕甲“那怎么行?阿玉奇,那太危险了。” 眼见着噶尔丹策零如此焦急,阿玉奇的内心一热,不过他还是不忘调戏噶尔丹策零一句“怎么?我们土尔扈特汗国的第一勇士害怕了?” “害怕!我噶尔丹策零打一出生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噶尔丹策零气的脸色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这要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他早就拔刀子了。 “那你和我一起过去吧。我们土尔扈特人可不能给对方小看了。”阿玉奇道。 接着,阿玉奇的侍卫将一张大木排推入水中,二人跳下马登上了木排。 阿玉奇作为强势的一方能如此屈尊纡贵,也是因为n格莱伊所取得的胜利让现在的彻辰能被阿玉奇高看一眼。因为在彻辰的身后,是比土尔扈特汗国强大的克里米亚汗国。并且的,阿玉奇对失去切尔克斯克是心有不甘的,他还想趁此机会,说服彻辰让n格莱伊将切尔克斯克让渡给土尔扈特汗国。 眼见着阿玉奇竟只带了一个噶尔丹策零便孤身过河与自己想见,彻辰也不由的赞叹起这位年轻台吉的胆气来。毕竟作为弱势的一方,彻辰本是要自己渡河的。 河上的浆帆船为阿玉奇的木排让了路。很快的,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便到达了对岸。 当阿玉奇下到对岸的那一刻,他便站在河边不再移动。阿玉奇目视着前方,与彻辰四目相对。 一时间,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寂静了下来,河滩旁除了彻辰和阿玉奇再无他人。 奔流的河水不断涌上岸来,打湿了阿玉奇的靴子,也打湿了他的衣角。 位于远处的皮德罗见阿玉奇下了船后便一动不动,自己的侄子也是一动不动,心里大为奇怪。他对身边的黑森子爵问道“嗨,黑森。你说那个鞑靼人在皮德罗眼里,卡尔梅克人和克里米亚鞑靼人的长相没什么不同干嘛一直站着不动,我那侄儿也是?” 黑森子爵其实也不知道缘由,不过皮德罗问了,为了尊严他当然不能回答不知道,于是黑森子爵胡诌道“呃,副团长。有句话叫识英雄重英雄,团长和那个阿玉奇都是英雄,两个英雄见面或许就是这样。” 皮德罗白了黑森子爵一眼子爵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就在这时候,彻辰和阿玉奇同时向前走了一步。 皮德罗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他们在等待,等待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彻辰这时也愣了一下,因为他没有想到阿玉奇竟然也同时向前走了一步。不过很快的,彻辰便反应了过来,他张开了双臂迎向阿玉奇。 阿玉奇也张开了双臂,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欢呼,接着,欢呼声响彻了库班河的两岸。双方的士兵摇晃着旗帜,拼命地喊叫着、见证着这两位胜利者的相会。 黑森子爵拍手拍的尤其的响烈。他脸带微笑,满脸涨地通红。 皮德罗虽然也在拍手叫好,不过只不过是虚应故事,见着黑森子爵如此的动情,皮德罗不禁奇怪地问道“黑森,你喜欢这些卡尔梅克人?” “不喜欢,魔鬼才喜欢这些异教徒。”黑森子爵侧过头小声说道。 “那你干嘛如此用力的欢呼雀跃?”皮德罗奇道。 黑森子爵再次侧过了脸,他脸上闪过一丝阴笑。 “皮德罗副团长,正式因为我不喜欢他们,所以我才鼓掌鼓的如此热烈,笑容笑的如此灿烂啊。这样才能让卡尔梅克人相信我们对他们是友善的。” 黑森子爵的话一说完,皮德罗便感到后颈一凉。他缩了缩脖子,然后道“奇怪的言论。” 这时,阿玉奇的下巴抵在彻辰的肩膀上,他小声地说道“我们本来是敌人。” “并不是,只是伊始兰格莱伊让我们成为了敌人。”彻辰也小声说道。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是,也是因为伊始兰格莱伊,我们成为了朋友。” “那么朋友想要一件即好看又好吃的东西,你会拒绝吗?” “即好看又好吃的东西那是什么?”彻辰警惕地问道。 “切尔克斯克。” “切尔克斯克是克里米亚汗国可汗n格莱伊要的领土,我作为汗国的贝伊,无权将其私自让渡于人。”虽然明知此言或许会让阿玉奇不快,彻辰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毕竟,是阿玉奇在自己这边。 听了彻辰的话,阿玉奇并没有生气。他本知道从克里米亚汗国手中讨取切尔克斯克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彻辰的拒绝是在他意料之中的相反,假如彻辰痛快的答应了,他倒要怀疑彻辰承诺的真实性了。 阿玉奇解释道“我没有让你将切尔克斯克给我。只需要你在你们可汗面前美言几句。告诉他,切尔克斯克在我们土尔扈特人手中如此如此的好处。” “可以。” 见彻辰允诺,阿玉奇抓着彻辰的双臂松开彻辰,他大笑了起来。 笑完后,二人并肩朝着佣兵团的车阵走去,噶尔丹策凌紧随其后。 第五百五十章参观与要求 这是阿玉奇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到佣兵团的防御工具,他充满了好奇。当他走进一辆战车的时候,他还上前摸了一下。 “你们这比沙皇俄国的车阵厉害,也更坚固。”阿玉奇说道。 沙皇俄国的正规军为了在野战中以阵地战的形式打击游牧民族,往往会把数百、上千辆大车组合起来建立起庞大的车垒。不过他们的所用的战车要比佣兵团的简陋当多。 “台吉,你忘了?我和你说过,沙皇俄国在欧洲算是个落后的国家,他们所使用的技术和装备不如我们,这是很正常的。”彻辰微笑着如此解释道。 阿玉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阿玉奇好似随手的拿起了战车上放着的一支簧轮火枪,仔细观察了起来。同样的武器,阿玉奇曾在乌曾贝伊那里见过,那把簧轮火枪被乌曾贝伊当做宝贝一样,须臾不离身。 当走进了车阵,彻辰将佣兵团地军官一一介绍给了阿玉奇认识。 彻辰介绍到叶利谢伊的时候,噶尔丹策凌突然站上了前。他盯着叶利谢伊说道“我认识你,就是你带着人击退了我的骑兵。” “是,是我做的。”叶利谢伊迎着噶尔丹策凌那直视的目光,承认道。 “策凌!” 阿玉奇以为噶尔丹策凌是要挑衅,他警告他道。 谁知,噶尔丹策凌对阿玉奇的警告充耳不闻。他再上前一步,几乎抵到了叶利谢伊的胸口。 “我问你,假如当时你没有后面那些火枪和火炮的支援,你能赢得了我吗?”噶尔丹策凌逼问道。 噶尔丹策凌所耿耿于怀的,是以五倍的优势兵力被叶利谢伊和黑森骑兵打败的事情。 “不能,”叶利谢伊坦言道“众寡悬殊。卡尔梅克骑兵不愧是草原骄子,你们中的很多人的单兵能力都胜过我的黑森骑兵,而且你用的战术,实际上已让我和我的骑兵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慢慢陷进去出不来。” 听到叶利谢伊这么说,噶尔丹策凌大笑了起来“我就说么,阿玉奇告诉我的战术是不会错的。好!你这个人老实勇敢,我喜欢,我要交你这个朋友。” 说完,也不顾叶利谢伊是否愿意交他这个朋友,噶尔丹策凌给了叶利谢伊一个大大的熊抱,直让叶利谢伊喘不过气来。 而一旁,阿玉奇尴尬地笑了起来。他暗自责怪噶尔丹策凌这家伙口无遮拦。况且,己方拥有超过对方四倍的兵力,即便胜了又有什么可喜的。 他又偷看了眼彻辰,却见彻辰对于噶尔丹策凌所说,似乎毫无反应,这才放下了心。 而接下来,彻辰陪同着阿玉奇继续向前走,二人有说有笑,直到阿玉奇看到乌曾贝伊的尸体。 原本按照约定,佣兵团应该将活着的乌曾贝伊交给阿玉奇,让阿玉奇能亲自为格鲁喇嘛报仇,可现在,乌曾贝伊却被皮德罗杀死了。 当即的,阿玉奇停下了脚步,他的脸上露出了不愉之色。 彻辰当然明白阿玉奇为何突然站住,他解释道,自己的叔叔当时和乌曾贝伊单挑,刀剑无眼,自己的叔叔皮德罗一时错手才把乌曾贝伊杀了死。 并且,彻辰表示,虽然皮德罗并非故意,但总算是佣兵团违背了当初的协议,自己愿以三百条火枪和三门火炮作为代价,补偿给阿玉奇。 彻辰的话音刚落,皮德罗自己便站了出来。他双手一摊,理直气壮地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台吉,这事真的不能怪我。乌曾贝伊自己往我的剑上撞,这谁阻止的了。你要是不想,你可以问问其他人是不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样。” “是我亲眼看到的,的确是乌曾贝伊自寻死路。” 在一旁,叶利谢伊等当事人纷纷为皮德罗证明道。 阿玉奇先是不发一言,他脸色极其的难看。过了一会,阿玉奇的眉头一下舒展了开来,仿佛那多变的天气一下子由阴转晴了。 “既然如此,那的确怪不得皮德罗先生。我想这该是佛祖在天施为,借皮德罗先生的手为格鲁报了仇。” 阿玉奇的一番话,竟就如此轻易地便将事情抹了过去。 见阿玉奇并未在此事上纠缠,原本紧张异常的彻辰总算松了一口气。 隐隐的,他还有些感激阿玉奇的大度,想着到时候是否多送几条火枪和火炮给阿玉奇。 彻辰却不知道,阿玉奇其实也是压抑下了自己的不满。对于伤害格鲁喇嘛的乌曾贝伊,那是阿玉奇最切齿痛恨的第一人,是他必要亲自手刃的。如果不是自己还有求于彻辰,恐怕阿玉奇早就怒火上来,至少的也要喝骂皮德罗一番。 接着,彻辰又带着阿玉奇去看了被俘虏的伊始兰格莱伊。此时的伊始兰格莱伊被关在在一辆战车上,他低着头盘腿坐着,见阿玉奇和彻辰走了过来,伊始兰格莱伊赶紧挺直腰,那副样子好似可汗面对臣子一般。 “伊始兰格莱伊,若不是你所用非人,又怎会有今天?”阿玉奇看着伊始兰格莱伊那副样子,故意大声的叹道。 他就是要奚落伊始兰格莱伊。 伊始兰格莱伊抬起了头,由于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伊始兰格莱伊轻蔑地笑着看了阿玉奇一眼,然后说道“我的确所用非人,但不是乌曾,乌曾是最忠诚于我的人。而是你,阿玉奇。要不是你几次的首鼠两端、保存实力,彻辰这家伙早就被我们消灭了,又何至于到最后我的乌曾贝伊因为损兵折将而恼羞成怒杀死你的格鲁喇嘛。你要为你的部下报仇,那你该自刎才是。” 听了伊始兰格莱伊这话,阿玉奇的面色铁青。跟随在阿玉奇身后的噶尔丹策凌更是怒的将腰间的弯刀拔出了一半就要去砍伊始兰格莱伊。幸好叶利谢伊和皮德罗见机的快,用身体拦住了噶尔丹策凌。 而阿玉奇可最终也是什么也没说,他一拂袖,大步走了开。 这之后,彻辰带着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乌曾贝伊曾经驻扎的营地。在那里,彻辰将为二人举行一场庆功宴。 可晚上在喝庆功酒的宴席上,阿玉奇的脸色一直阴沉着,他极少言语,手里那杯马奶都凉了,阿玉奇也没喝一口。 彻辰猜测,或许是乌曾贝伊和伊始兰格莱伊两件事情败坏了阿玉奇的心情。 这样的庆功宴无疑是沉闷的。彻辰和皮德罗对望了一眼,彻辰希望皮德罗能想个办法活跃气氛。皮德罗会意,他站起身先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马奶,然后对阿玉奇敬道“阿玉奇台吉,这次我们佣兵团能脱困和生擒伊始兰格莱伊,全靠您的深明大义。来,我代表我的侄子和佣兵团,敬你一杯。” 说完,皮德罗主动地在阿玉奇地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阿玉奇先是没有动作,正当皮德罗有些焦急又这么冷场的时候,阿玉奇突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马奶也是一饮而尽。 “好!”彻辰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赞道。 有了团长打头,其他人也纷纷高声叫好。 阿玉奇将酒杯放下,他走到彻辰的面前对他说道“彻辰贝伊,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若有机会,要去看看你说的那些强大的国家吗?” “当然记得。”彻辰回答道。他不明白,阿玉奇突然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原来,阿玉奇之所以一直阴沉着脸,并非是因为乌曾贝伊和伊始兰格莱伊这两件让他不愉快,更多的是从他看到佣兵团的战车起,那接连看到的犀利的火枪、散发着寒光的火炮、结实合身的胸甲。这些武器和防具虽然在战场上,阿玉奇已经体会到了它们的威力,但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又让阿玉奇对这些欧洲人制造的杀人武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和佣兵团的装备比起来,自己从瑙姆瓦西里耶夫那里得到的火枪和火炮真如破铜烂铁一般。由此的,阿玉奇那去西方看看的想法更加的强烈了。故而的,阿玉奇才将乌曾贝伊的事情轻轻放下,他想着施恩于彻辰,然后再在此事上图回报。而阿玉奇一直阴沉着脸,也是为了让彻辰内心对自己更加的愧疚。 说到底,就是一种心理战。 “当时你说我要是去了瑞典你一定尽地主之谊,这话还算数不?”阿玉奇狡黠地问道。 “额。” 彻辰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阿玉奇当初的一句戏言,阿玉奇其实不是开玩笑的。他竟真的想去瑞典。可要他在瑞典尽地主之谊,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瑞典和波兰还在打仗呢。 可阿玉奇在乌曾贝伊事情上的大量,又让彻辰实在无法拒绝此事。思来想去,彻辰对阿玉奇道“台吉,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前往瑞典。不过此间事了,普丽吉特便将返回瑞典去,我想她会很愿意代替我在瑞典招待您的。” “那当然好了。”阿玉奇抚掌大笑道。11 第五百五十一章盼归 第二天,阿玉奇便带着彻辰赠送给他的火枪和小型火炮离开了库班河,返回卡尔梅克汗国。 这一次虽然得到了彻辰帮忙在穆罕默德·格莱伊面前说情的承诺,可土尔扈特汗国能否长期的占有切尔克斯克毕竟还是两说,但为此汗国却已经损失了格鲁喇嘛以及死伤了近千名的卡尔梅克战士,这从外人看来是得不偿失的,哪怕阿玉奇带回了数百条的火枪和一些火炮。 可以想见,阿玉奇在回到汗国后,哪怕他身为台吉,又是朋楚克可汗的儿子,也一定会受到汗国贵族的责难。 这些,阿玉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阿玉奇并不沮丧和失落,因为通过这一次与克里米亚汗国的冲突,特别是与彻辰率领的佣兵团的交战,使阿玉奇明白了,汗国赖以称雄的骑射,其实已经落后于时代。不到两千人的佣兵团,在自己和伊始兰·格莱伊近万人的围攻下能不落下风,甚至造成了己方极大的损失,这充分说明了火枪和火炮的优越性。而自己的汗国要在这片欧洲大陆生存下来,就必须引入火器,并向西方学习他们的军制和技术。所以,阿玉奇决定在回到汗国后,他便向父汗告辞,向他向彻辰所说的那样,去欧洲各国,特别是瑞典王国巡游一番,去看看彻辰所说的瑞典、波兰、法兰西这些欧洲列强。 当然,阿玉奇要如何去做,这些暂时的与彻辰没有关系。 看着最后一名卡尔梅克骑兵的坐骑卷起的烟尘在空气中消散,彻辰又想起了在切尔克斯克全军覆灭的斯捷潘·拉辛。在付出了近万人的生命后,事情回到了原点;而自己曾经矢志为在切尔克斯克战死的自由奴隶军团的战士们报仇,可到最后,自己却不得不和杀害他们的卡尔梅克人合作,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抱歉了,各位。”彻辰在心里默念道。 在送走阿玉奇后,彻辰他们的大部队继续留在了库班河畔,只是派出一队黑森骑兵和凯末尔的苏丹亲兵一起前往接收亚速堡——伊始兰·格莱伊已经就擒,亚速堡的叛军想来也已经没有没战斗的意志,完全可以传檄而定的。 而之所以彻辰不直接亲自前往亚速堡,他明面上的理由是佣兵团在战斗中损失惨重,全团的轻重伤员太多,不能贸贸然的上路,要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番,而实际上,彻辰是想在这里等,等法蒂玛回来。 算算时间,如果法蒂玛平安地赶到了库尔斯克,那么在这几天,她就应该能返回来了。 至于说法蒂玛会在路上遇到意外,彻辰强忍着不让自己去想这种可能。 于是的,在之后的两天里,每天天一亮,彻辰便骑马走到库班河岸边的高坡上,朝着远方的地平线眺望,眺望着在遥远的天边,能出现法蒂玛的身影。 可三天过去了,法蒂玛仍然杳无音信。 到了第四天,彻辰依旧来到高坡上眺望。 在佣兵团的营地内,看着自己的侄子每天早出晚归的朝着北方眺望,皮德罗忍不住对身边的奥克萨娜吐槽道“我就想不明白了,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是以前我还可以理解,因为我们或许等着穆罕默德·格莱伊来救我们,可是现在,伊始兰·格莱伊已经失败被擒,卡尔梅克人也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好等那个虚伪狡诈的可汗的?” 听了皮德罗的话,奥克萨娜笑的花枝乱颤,笑的肚子都疼了。 奥克萨娜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一只手搭在皮德罗的肩膀上,对皮德罗说道“皮德罗干爹,你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你以为彻辰是在巴望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吗?” “不是吗?那他一直看着北方做什么?”皮德罗惊讶地问道。 “干爹,你忘了,谁被派往穆罕默德·格莱伊那里求救的。”奥克萨娜点明道。 “哦,是法蒂玛。”皮德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接着,皮德罗说道“这孩子真是,关心部下嘛,有什么不好说的,要一个人跑那里去等。” 正准备喝水的奥克萨娜差点没有一口水喷出来,她面带怜悯地看着皮德罗平日里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咋这会儿这么笨呢。 眼见着皮德罗是真没看出来,奥克萨娜决定将彻辰和法蒂玛真正的关系告诉皮德罗,反正他迟早也要是知道的。 “干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奥克萨佩轻声的,神神秘秘的靠近皮德罗的耳旁,小声说道。 “嗯?什么秘密?”皮德罗有些奇怪地问道。 奥克萨娜微笑着在皮德罗的耳边轻吐。 随着奥克萨娜嘴唇的开合,皮德罗的嘴巴越张越大,到最后,他的嘴里差不多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好不容易的,皮德罗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上帝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奥克萨娜,说你是在骗我的。” “干爹,我可没有骗你。况且,你不觉得法蒂玛其实和团长很配吗?”奥克萨娜眨眨眼说道。 “呃,”皮德罗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其实他倒是也觉得法蒂玛是个不错的孩子。法蒂玛武艺高强,人又忠心,并且当年刺杀格里高利,要不是有法蒂玛的相助,他和彻辰是很难成功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法蒂玛还是自己的恩人呢。可之前,皮德罗万万也没把彻辰和法蒂玛往那个方面想过。因为有一点,那就是法蒂玛她是个异教徒,而彻辰从出生就是个基督徒。在欧洲,一个基督徒要娶一个异教徒那是不可想象的。 奥克萨娜见皮德罗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反对彻辰和法蒂玛在一起,于是拿出了皮德罗曾经说过的话“再说了,我听说你不是告诉团长‘等仗打完了,你马上找个女人结婚。除了娜塔莉那种脾气不好、不顾家的,你找什么样的叔叔都没意见。’,你看,团长他不是照着你的话去做了吗?” 被奥克萨娜这么一说,皮德罗记起了,自己好像、曾经、似乎确实这么说过。 一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被奥克萨娜用来挤兑自己,皮德罗气的转过了身去。 奥克萨娜继续说道,这一次,她把皮德罗的顾虑也说了出来 “我知道,干爹你是担心法蒂玛是个,和团长结婚后会耽误了团长的前程。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看的出来,法蒂玛是那种愿意为彻辰付出一切的人,包括改变信仰。等法蒂玛回来,您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为法蒂玛受洗,法蒂玛成了一名基督徒,这样你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了,又担心法蒂玛是了!我只是恼怒彻辰这小子竟然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呔!这个坏小子!”皮德罗被奥克萨娜说中了心事,假装恼羞成怒道。 皮德罗话里虽含着生气和埋怨,可这等于同意了彻辰和法蒂玛在一起。 而皮德罗的内心也认为奥克萨娜说的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法蒂玛成为了基督徒,那么他们的婚姻必能得到上帝的祝福的。 奥克萨娜七窍玲珑,她哪还听不出皮德罗话里的意思是同意了彻辰和法蒂玛在一起。这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奥克萨娜眉开眼笑地鼓动道“对,干爹。好好打他一顿。” 突然的,原本如石像般矗立在高坡上的彻辰动了动,只见他飞快地打马冲下高坡,朝着库班河边奔去。 皮德罗和奥克萨娜顺着彻辰的身影望去,只见河对岸出现了一个人影。 可不就是法蒂玛! 第五百五十二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同法蒂玛一道而来的还有n格莱伊和他率领的三千最为精锐的克里米亚战士。虽然鞑靼人都是骑兵,可n格莱伊尤嫌大部队的动作太慢了,他急迫地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库班河畔。 而那些贝伊和米尔咱们,也纷纷抛下自己的队伍,他们或一百、或三百的带着手下的王公护卫,紧随其后。 和久别重逢、你侬我侬的彻辰与法蒂玛不同。n格莱伊一到达佣兵团的宿营地便急不可耐地大声问道“伊始兰格莱伊呢?那个该死的伊始兰格莱伊呢?” 佣兵团的众人见n格莱伊连一句关心佣兵团的伤亡的话都没有,内心都对其极为的不满。那不满直直地写在了脸上,也表现在了行动上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只装作没有听见。 n格莱伊又叫唤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他不免有些尴尬。这时,他本想转头去问彻辰,却见彻辰和法蒂玛仍然头点着头抱在一起,这让他一时不好开口。 主人被冷落了,主人的狗当然要跳出来。阿兰跑到了皮德罗的面前在佣兵团的众人中,大腹便便的皮德罗是他唯一看着面生的,阿兰自以为皮德罗是新加入的佣兵团,或是个小角色。于是,他趾高气昂地对皮德罗说道“喂,你这个胖子。你快说伊始兰格莱伊在哪里?” 虽然被阿兰叫做胖子让皮德罗生气不已,可皮德罗之前也没见过阿兰,摸不清楚阿兰的底细,于是皮德罗选择了隐忍,同时悄悄地向身边的黑森子爵询问这家伙的底细。 “可汗的一条狗。”黑森子爵这样评价阿兰道。 皮德罗做恍然大悟状。继而的,他没有了估计,上去一脚就踢在阿兰的屁股上。 “哎哟!” 阿兰疼的跳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菊花都要裂开了。阿兰没想到这个胖子这么的狠、这么的无理,竟然敢当着可汗的面对自己无礼。 一旁,n格莱伊也是满脸的黑色。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个佣兵团从上到下,竟然对都如此的轻视自己。 “你这混蛋竟然敢对我动手,你要反了吗?”阿兰一手捂着受伤的屁股,一手指着皮德罗喝问道。 皮德罗先是“呵呵”一笑,继而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阿兰是吧,我看你才是要反了,竟敢辱骂最为强大的克里米亚汗国的贝伊是混蛋。” 对于皮德罗的指控,阿兰愣了愣。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辱骂过哪位贝伊是混蛋了? 这时,黑森子爵在一旁说道“这位皮德罗是彻辰贝伊的叔叔。” 皮德罗双手叉腰道“你这个狗东西,你辱骂贝伊的叔叔是混蛋,那贝伊是什么人了?不也是混蛋吗?你这是指桑骂槐、用心险恶啊!汗国的贝伊是混蛋,那么汗国的帕夏是什么?米尔咱们又是什么?” 皮德罗说着说着,就差质问阿兰汗国的可汗是什么了? 阿兰被皮德罗质问的有些进退失据,他没想到自己本想柿子挑软的捏却挑了个最硬的,而且还专挑自己话中的漏洞来攻讦自己。 “够了!” 眼见着皮德罗步步紧逼,阿兰步步后退,n格莱伊终于大喝了一声。他已经没有了耐心将时间浪费在这些逞口舌之利上。n格莱伊只想知道,自己的弟弟,那个失败的篡位者,现在究竟是生是死?是被活捉了,还是逃跑了。 这时候,彻辰也和法蒂玛亲热够了。他见n格莱伊发了火,也不想把与他的关系搞得太僵,毕竟不管出于何种的目的,n格莱伊毕竟派兵来救自己。 “可汗,伊始兰格莱伊被我们俘虏了。”彻辰拉着法蒂玛的手走到n格莱伊的身边,指着远处一辆战车对他说道。 那正是临时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地方。 一听到伊始兰格莱伊被活捉了,n格莱伊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这时候,n格莱伊仿佛忘记了一切。他不待彻辰为他引路,径直地朝那辆战车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n格莱伊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那位篡位者弟弟的身影了。 可汗紧握的手心因为激动满是汗水。他在自己华丽精美的长袍上擦了擦,然后手并没有放下,而是放到了刀柄上。 这一幕,同时被彻辰、皮德罗、阿兰、凯末尔等人看在了眼里。 众人的表情各异,可都不约而同地快步走上前,靠近了n格莱伊。 终于,n格莱伊直面了自己的弟弟。 伊始兰格莱伊抬起了头,二人四目相对。 在远处,那些随同n格莱伊前来的贝伊和米尔咱们,也带着各自的卫队到了库班河便,他们搭乘着河上的浆帆船,正向对岸驶来。 虽然伊始兰格莱伊在被俘后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见到n格莱伊的场景,也数十次的想到过,自己的哥哥或许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便会杀死自己,可当他看到n格莱伊手握着刀柄,伊始兰格莱伊的眼中还是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n格莱伊又上前了一步。在这个距离,他腰间的大马士革弯刀能发挥最强的效力。伊始兰格莱伊一点都不怀疑,当锋利的弯刀斩过自己的脖颈的时候,自己将毫无痛苦的死去。 这时候,皮德罗和凯末尔突然的也上前了一步。他们一左一右站在n格莱伊的两侧,右手藏在身后。 自己的叔叔皮德罗会这么做,彻辰并不奇怪,因为伊始兰格莱伊可是皮德罗的“肉票”,他还想着拿伊始兰格莱伊和n格莱伊换钱呢,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让n格莱伊杀死他而凯末尔的表现却出乎了彻辰的意料凯末尔竟然也想搭救伊始兰格莱伊。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迈哈迈德帕夏的指示? 在岸边,浆帆船已经靠了岸,鞑靼贵族们接二连三的跳下船,往佣兵团的营地走来。 n格莱伊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n格莱伊将弟弟抱在了怀里。他的脸上涕泗横流,嘴里说道“n啊!我亲爱的弟弟,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在一旁的彻辰、阿兰等人都看的呆住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交人,是要钱的 事先,有人预想二人见面,n格莱伊会刀劈了自己这个弟弟以绝后患有人曾料想可汗会奚落伊始兰格莱伊几句,嘲笑他的胆大妄为和不自量力,然后在迫使他舔自己脚下的尘土。可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如此一场感人的场景。 这时,那些鞑靼贵族们也都来到了囚禁伊始兰格莱伊的战车旁。他们看到这番场景,一个个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一些人欣慰地点了点头,一些人却好似如释重负一般。 对,如释重负。 这些如释重负的贵族都是曾经跟随伊始兰格莱伊叛变的贵族,他们见n格莱伊如此厚待自己那叛逆的弟弟,仿佛真是一个大哥哥对待犯了错的亲弟弟一般怒其不争,但又不忍怪责。 “如此仁慈的可汗,是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吧。”这些贵族们不约而同地如此想道。 而在战车上,被n格莱伊抱住脑袋痛哭流涕的伊始兰格莱伊悄声对自己这个会“演戏”的哥哥说道“可以了吧,我亲爱的哥哥。” “还不够,我亲爱的弟弟。兄友弟恭,兄友弟恭,现在兄友了,做弟弟的不该表现的恭敬些吗?”n格莱伊用同样的,只有自己两兄弟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没有的选择。现在陪我把这场戏演下去,我就暂时不杀你。否则,你知道我是多么的想让你去见n。” 伊始兰格莱伊当然知道。 所以他没有的选择。 “我当然明白,我的哥哥。” 说完了这句,伊始兰格莱伊一把推开了n格莱伊。他跪倒在战车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伊始兰格莱伊双手捂着眼睛,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亲爱的哥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被牛油蒙了心,妄想着篡夺你那n和苏丹赐予你的汗位。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说着,伊始兰格莱伊用脑袋往战车的门板上撞去。 伊始兰格莱伊撞的是如此的用力,战车的门板上又包了铁皮,只下,伊始兰格莱伊的脑门便渗出了鲜血。 理所当然的,n格莱伊阻止了弟弟那自残的举动。他从衣服的内里撕下一片昂贵的丝绸的一角,为伊始兰格莱伊做起了包扎。 “我宽恕你,我宽恕你,我的弟弟。只要你不再有非分之想,你的生命将和我一样长。”n格莱伊承诺道。 彻辰看着两位格莱伊家族的成员“影帝”级别的表演,不由的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若不是彻辰在战争中深深的了解了此二人,他或许真会和那些鞑靼贵族们一样,被这幅感人的场景所欺骗了。 不,或许这些鞑靼贵族中那些聪明或狡诈的人心里也不信这一套,他们只是在配合着格莱伊兄弟的表演。因为这样的表演对他们自己其实也是有利的。至少连伊始兰格莱伊都赦免了的可汗,总不至于再去追究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了。 n格莱伊亲自为自己的弟弟包扎好伤口后,他准备将伊始兰格莱伊扶下战车带走。 戏已经演完了,演员就该下场。作为让自己寝食难安的亲弟弟,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放心。 “请等一下,可汗。” 正当n格莱伊准备带走伊始兰格莱伊的时候,皮德罗出言阻止了他。皮德罗挡在了可汗的前面,坚决地不让他走。 皮德罗的无理举动立即引来了在一旁的鞑靼贵族的呵斥。虽然有人提醒他们,这位是彻辰贝伊的叔叔,可批评声仍然不绝于耳。毕竟,哪怕是贝伊,如此明目张胆地阻拦可汗,那也是极为严重的过错。 听到这些喝骂,皮德罗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他急忙解释道“最伟大和全能的可汗,我无意冒犯你,只是有件事情或许您疏忽了伊始兰格莱伊是被我侄子彻辰贝伊所俘虏的,他享有对俘虏的处置权。我相信,在汗国,这项规矩是神圣和不容侵犯的。” 听皮德罗这么说,那些原先大声指责的鞑靼贵族们纷纷禁了口。 的确,既然是彻辰俘虏了伊始兰格莱伊,那么他就对俘虏拥有处置权,不是可汗可以随随便便带走的。这是关系到每一个鞑靼人切身利益的底线,没有人会去踩踏。 “原来是要钱。” 原本见皮德罗阻拦自己,并怀疑彻辰是否有什么阴谋的n格莱伊放松了下来。他抓紧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手腕,然后笑着问彻辰道“我最亲爱的贝伊,你就开个价吧。为了我这不成才但会改过自新的弟弟,哪怕要我将贝格齐萨莱给你,我也是愿意的。” 面对n格莱伊放的“空炮”,彻辰还未说话,皮德罗抢着说道“十万泰勒,一个都不能少。” 十万泰勒,那真是一笔巨款。须知,当年斯摩棱斯克战役的居民也不过出了六万泰勒,从哥萨克手中赎回了自己。 n格莱伊的眼皮跳了跳。他没想到彻辰的叔叔也是这么一个狠角色他们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过,自己刚刚夸下了海口,哪怕是用贝格齐萨莱去换伊始兰格莱伊也在所不惜,现在让他改口,无疑是在众人面前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 所以,n格莱伊只能接受这个价格。 “好,十万泰勒,我给你。”n格莱伊咬着牙说道。 皮德罗喜不自胜了,如果不是彻辰突然说话,他差点就上前帮着搀扶伊始兰格莱伊下战车。 “可汗,我叔叔要的是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有带这么多的泰勒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彻辰突然上前一步说道。 听彻辰这么一说,虽然皮德罗自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要现金这样的话,可他也以为自己的侄子是怕n格莱伊得到人后做老赖了,他赶紧变扶为推,将伊始兰格莱伊推回到战车上。 n格莱伊的眼睛瞪了起来。他们鞑靼人这一次出门是去抢钱的,他当然没有、也不可能带那么多的钱。 彻辰也了解这一点,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所以他继续说道“既然可汗您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金,那么伊始兰格莱伊还是暂且留在我这吧,等你筹齐了十万的泰勒,我再将他交给你。您可以放心,我绝对会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可汗弟弟还给您的。” “那就有劳了。”n格莱伊的喉结动了动,他最终没有再和彻辰讨价还价,而是直接同意了。 入夜时分,一支又一支的鞑靼部队有前有后地赶到了库班河。他们见这里早已没有了战事,一个个都如释重负。毕竟,没有一个人希望倒在享受胜利成果之前。 按照各个部族和所受的贵族军官的管辖,鞑靼骑兵们在库班河的四周安营扎寨。按照传统,那些俘虏仍然被安排在营寨的内围。一时间,库班河的上下和两岸灯火通明,无数的篝火和火把将黑暗的天际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那火把和篝火之多,几可和天上的星星比肩。 在所有的营帐中,最为明亮的莫过于n格莱伊的金帐了。在可汗的侍从们也渡过库班河后,彻辰便将自己原来的,在乌曾贝伊曾经所在的营地让了出来,作为可汗的驻地。 而再一次被彻辰闹心了的n格莱伊又一次的在大帐内大发雷霆。在门口,两名克里米亚可汗护卫如同大理石制成的雕塑一般站立。他们目不转睛的目视着前方,深怕自己稍微有个微小的动作被可汗看到,从而代替阿兰,成为可汗发泄怒火的目标。 n格莱伊扇出一巴掌给了阿兰一个响亮的耳光。阿兰的两边脸颊红肿,他已不知道这是自己挨的第几个耳光了。 打完了这一个,n格莱伊松开了抓着阿兰衣领的手。阿兰瘫倒在了地上,他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可终于可以放心了自己的主人累了,自己安全了。 眼见着n格莱伊气喘吁吁,刚被n了的忠狗靠了上去。阿兰谄媚地笑着对n格莱伊说道“无所不能的汗,你扇耳光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那声音蹦脆!” 此时,n格莱伊的气差不多也消了。他难得地可怜起阿兰这个出气筒来。 “阿兰,我打的再舒坦,也没有你挨的舒坦。你现在还疼吗?”n格莱伊说道。 “可汗,阿兰永远是你的忠狗。”面对着n格莱伊罕见的“关心”,阿兰痛哭流涕了起来。 “好了,好了。”眼见着阿兰鼻涕眼泪蹭到了自己的长袍,n格莱伊赶紧叫停了阿兰的痛哭流涕。 阿兰果然不哭了。 接着,n格莱伊坐回到主位上。他用手摩挲着下巴,做沉思状。 “你说,彻辰为何要我支付现金以后才肯把我那个混账弟弟交给我?”n格莱伊像似在问自己,也似在问阿兰一般。 对于n格莱伊这样的以己度人的阴谋论者来说,彻辰的行为是极其反常的,因为彻辰不缺钱。光n格莱伊知道的,彻辰在帮自己复国的战争中获得的收益,就不下二十万的泰勒了。虽然募兵、打仗消耗也大,可绝不会到缺钱的地步。所以,彻辰要自己拿出现金才把伊始兰格莱伊交给自己的行为才如此的可疑。 故而的,因为有这样的认知,n格莱伊才没有和彻辰去再做交涉,而是直接同意了。 现在,他要好好想想,彻辰肚子里揣着什么样的坏水。 “可汗,我知道。” 正当n格莱伊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之际,阿兰突然出声道。 “嗯?” n格莱伊惊讶的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自己这么聪明的大脑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阿兰这个蠢货竟然想明白了? “主人,”阿兰上前一步,他鼓着被打肿了的腮帮子说道“我无意中看见彻辰在说那话前,迈哈迈德帕夏麾下的凯末尔曾经和他悄悄说过话,说不定就是凯末尔让彻辰这么说的。” “是这样。”听到是凯末尔指使的,n格莱伊恍然大悟了。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撅起屁股,n格莱伊就知道它要拉什么屎来。不就是想玩制衡的那套把戏吗?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的继承执行的一套残酷的名叫“卡农”的习惯,即一人继位就要杀死所有的兄弟姐妹,一个不留,侄子也要被处死。而n二世在位时期更是将“卡农”这一习惯上升为法律,他甚至说道“我的任何一个儿子,由上帝选为帝国苏丹,他为了更好的世界秩序而杀死他的兄弟们,都是合适的”。 但对于那些附属国和盟友,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就不允许他们这么有样学样的玩了。比如那位被彻辰杀死的采佩什的祖先,大名鼎鼎的德古拉伯爵,在其父德拉库里成为瓦拉几亚伯爵并臣服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他和他号称美男公的弟弟拉杜便一同成为奥斯曼帝国的人质。在1447年,德拉库里遭ns后,德古拉伯爵人质的身份得到解除并受奥斯曼帝国的支持接替父亲成为瓦拉几亚的统治者。但他的弟弟拉杜仍然留在伊斯坦布尔。在德古拉伯爵反叛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n二世苏丹迅速扶持其弟拉杜,将德古拉伯爵赶下了王座。 现在,凯末尔鼓动彻辰不把伊始兰格莱伊交给自己,恐怕也是动的同样的心思。n格莱伊甚至可以想见,再过几天,或许来自卡法或者伊斯坦布尔的一旨命令,就要自己将伊始兰格莱伊送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治下的罗德岛去,美其名曰帮自己看管。到时候,哪怕自己将十万泰勒交给彻辰,因为有了苏丹的旨意,自己也不能下手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演这出收买人心的戏。”n格莱伊懊悔道。11 第五百五十四章后代 当n格莱伊在懊悔不已的时候,彻辰的叔叔皮德罗也正怀着差不多的心情去找彻辰。不过这一次,皮德罗倒不是懊悔自己将伊始兰格莱伊的价码定的太低了,而是在担心,担心自己的侄子如此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n格莱伊面子,会不会招来n格莱伊的嫉恨。毕竟,佛朗哥的殷鉴不远。 之前,皮德罗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可当他一想到这种可能,皮德罗越想越怕。 当皮德罗掀开彻辰所在的营帐的一角,他看见彻辰正和法蒂玛躺在一起,彻辰的额头点在躺在他腿上正睡的香的法蒂玛的额头上,说不出的亲热。 哪怕是皮德罗这样的n湖,见以自己的侄子为主角的如此绮丽的场景,他也不由得面红耳赤了起来。皮德罗赶忙发现挑起一半的帘子,然后在外面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 “咳咳。” “是谁?” “我,皮德罗。” “请等一下,叔叔。” 一听是皮德罗来了,法蒂玛猛地醒了过来,她本能的就想躲起来。彻辰一把拉住了她“法蒂玛,你留下。在这里,皮德罗叔叔是我在这里的唯一一个亲人,我们的事情总是要让他知道并得到他的祝福的。” 看着彻辰那热切的眼神,法蒂玛点了点头。 刚才,一向警惕非常的法蒂玛之所以会睡得这么的沉,实在是因为这几天来,她实在是太累了。加之怀了身孕,故而的警惕性下降的严重,连皮德罗到了门口也没有察觉过来。 和黑森子爵不同,法蒂玛穿越卡尔梅克人的封锁线并非是那么的一帆风顺。那些卡尔梅克人在树林、在草原都设下了重重的埋伏。法蒂玛在通过第二道封锁线后便暴露了。五名卡尔梅克骑兵在一处沼泽发现了她,立即的,他们便围了上来,其中的一人还往天空射出了一支鸣镝箭。 法蒂玛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摆脱或者杀死这五个敌人,那么会有越来越多的卡尔梅克人包围自己,到时候自己再想逃跑就难如登天了。 于是的,法蒂玛一开始便使出了浑身解数。在疾驰的战马上,法蒂玛朝着迎面而来的两名敌人掷出了两把飞刀。其中的一把准确地擦过了一名卡尔梅克骑兵的脖子,而另外的一把则被另一名卡尔梅克骑兵用盾牌挡了住。 也就在这名卡尔梅克骑兵因为举盾遮挡上身而挡住视线的刹那,法蒂玛猛地用踢马刺一刺马腹,战马在吃痛之下猛地加快了速度,在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便逼近了那名卡尔梅克骑兵。 法蒂玛手中的弯刀擦过了敌人的侧腰,锋利的弯刀借着马速将这名卡尔梅克骑兵斩为两段。 虽然一下便解决了两名卡尔梅克骑兵,可法蒂玛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因为其他三名卡尔梅克骑兵已经从两翼和后面包围了上来。 两名从左右包抄过来的卡尔梅克骑兵同时举起了复合弓,他们配合默契,一人朝着骑在马上的法蒂玛射出了一箭,另外一人则对准了战马的脖颈。 两支羽箭几乎同时射出,这要是普通人,早就进退失据了哪怕是n的骑士,在这种情况下能挡住或者闪避开一支羽箭也是极难得。 可法蒂玛不是一般人,在黑暗残酷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宫廷练就的一身本领让法蒂玛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挑飞了这两支羽箭。她先是一个侧身,从自己的后背取下钢盾罩在了坐骑的脖子上,卡尔梅克人的羽箭钉在钢盾上,发出一声“叮”的一声不甘心的嘶鸣,然后落在了地上而借着侧身的动作,法蒂玛的弯刀自下而上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那弧线如同弦月一般。 弯刀的刀刃斩在了飞来的羽箭的箭镞上,法蒂玛使了一个巧劲,将羽箭挑飞了去。 此时,在法蒂玛身后的那名卡尔梅克骑兵见自己的同伴的招数落了空,他大喊一声,同时用双腿一夹马腹,促动着战马加快了速度。挺直在他手中的长枪泛着寒光,直指法蒂玛的后背。 可法蒂玛的战马总是比他快了那么一线,那名挺枪的卡尔梅克骑兵虽然奋力的追赶,可是就是触及不到法蒂玛。 左右两翼的卡尔梅克骑兵同他合了流,三匹战马并驾齐驱,在身后追赶着法蒂玛。由于弓箭无法越过马头射击,这两名卡人梅克骑兵都扔掉了弓二挥舞起了弯刀。 “吱吱。” 顺着风,一丝丝火星燃烧的声音传来。挺枪的卡尔梅克骑兵是索要人里面耳力最好的,他见过火绳枪的火绳燃烧,知道就是这个声音。这名卡尔梅克骑兵误以为法蒂玛准备使用火枪还击,知道火枪的厉害的他赶忙提醒自己的同伴注意隐蔽。 突然的,一个黑色的球状物体从法蒂玛所骑的战马的左侧落下。接着,法蒂玛一个猛的加速,瞬间将自己和后面追兵的距离又拉开了十步。 三名卡人梅克骑兵正在惊疑那落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黑色的球状物体猛地在中间那名卡尔梅克骑兵的马腹下面b了。 原来,那名卡尔梅克骑兵听到的火绳声音并非是火枪的,而是n。 剧烈的b和四散的弹片将三名卡尔梅克骑兵团团笼罩,这时候,不管是精湛的蹬里藏身、还是精良的盔甲都救不了他们三名卡尔梅克骑兵和他们的坐骑全都倒在了血泊中。最惨的是挺枪的那名卡人梅克人的坐骑,听得腹部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花花绿绿的肠子都露了出来。 虽然法蒂玛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五人,可附近的卡尔梅克骑兵赶来的速度还是大大出乎了法蒂玛的预料。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法蒂玛只得打马进了危险的沼泽。 法蒂玛很清楚,危险的沼泽在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同时,也能n卡尔梅克人的机动力。更何况,危机四伏的沼泽对于人多的一方,危险更多。 一开始,卡尔梅克人全力地追赶她。法蒂玛能感觉到,在她都身后至少有十名以上的追兵。这是追杀,追猎者并想着尽快追上她,然后把她杀死。法蒂玛利用了敌人的这一急躁情绪,她在自己上一个休息点设下了小小的陷阱那是一枚浅浅埋藏的削尖后被火烤过的木刺。这个陷阱杀不死人,却能让敌人失去战斗力并拖累至少两名他的同伴。 临近傍晚的时候,法蒂玛设下了第二个陷阱。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肉是好肉,用上等的牛肉风干,锤成紧密的肉松,这一口袋里面装着几乎半头牛,食用时用水煮涨,就还原成美味的牛肉。汤是好汤,是法蒂玛用珍贵的饮用水煮起来的,还加上盐。哪怕是在和平时期,这也是能让快朵颐的食物。 但法蒂玛知道,在遭遇了第一个陷阱后,那些追赶自己的卡尔梅克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动了的。 他们怕有毒。 肉汤里面没有毒,法蒂玛的肉汤本不是为了毒倒敌人,而是为他们招引来“敌人”。 沼泽里,有的是毒蛇和猛兽。 在一天半的时间里,法蒂玛在被追捕者和狩猎者两者间不断地转换着。她成功地将跟在自己身后的敌人变成了个位数。但剩下的敌人越来越难缠。本来也是,能在沼泽中存活下来的,怎么样也是精英。 法蒂玛自己也不是没有遇到危险。就在那天晚上,她刚燃起一堆篝火,一条蟒蛇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蟒蛇吐着信子,绿色的眼睛直定定地盯着法蒂玛。此时,法蒂玛手中只有一支bs。她一动不动,哪怕篝火烤晒出的汗水不住地划过脸颊。终于的,蟒蛇将她当做了雕塑,可一旁的战马却不合时宜地醒了过来打了个喷嚏。 蟒蛇被惊动了,它扑向了法蒂玛的坐骑。出于本能的恐惧,战马不住地踢踹着前蹄,这让忙啥一时无法靠近。这时候本是法蒂玛逃走的大好时机,可法蒂玛没有逃,因为法蒂玛很清楚,自己不能失去战马,她还要去库尔斯克。 举起bs,法蒂玛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到了蟒蛇都身上,她都bs末柄刺入了蟒蛇的头部。 蟒蛇遭到致命一击,可它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顽强,以至于还有余力将法蒂玛掀倒在地。 蟒蛇直起上半身,它头顶的bs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蟒蛇一个猛扑超倒在地上的法蒂玛扑去,法蒂玛险而又险的侧身避过。她一个翻身坐到蟒蛇身上,双拳用力一击bs的柄部。 这一次,蟒蛇没有再起来。 这之后,法蒂玛更不敢轻易的点起篝火。饿了,她捕捉沼泽内的昆虫。一种足有指头大小的蠕虫最为的美味。它们扭动着肥硕的身子在手上左右翻腾,法蒂玛只要用手指捏住头部,然后慢慢地勒下,绿色的粪便就被挤了出来。 柔嫩的虫肉在齿间很快地就成了浓稠的糊状,滑腻的苦涩味如同沼泽的空气一般。但法蒂玛仔细地用牙齿研磨,用舌头在肉糊中搜索较大的肉块,保证自己能够摄取到尽可能多的营养哪怕她不需要,她腹中的婴儿也是需要的。 到了第二天,法蒂玛走出了沼泽。 法蒂玛知道,在她的身后或许还有至少五名卡尔梅克人,可他们同样的精疲力竭并且已追不上自己。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摆脱了他们。 重新跨上战马,法蒂玛顾不得休息和饱食一番,她继续朝着库尔斯克疾驰而去。 之后,在n格莱伊因为伊始兰格莱伊而急冲冲地去“救援”彻辰的时候,法蒂玛又是一马当先。这样的状态持续几天,哪怕是铁人也撑不住的。 过了几分钟,皮德罗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彻辰又看了眼法蒂玛,然后举起拳头装模作样地放在嘴唇上咳嗽了声皮德罗很喜欢这个动作,因为这让他感觉之后的说话更加的有气势,更像一个长辈。 “彻辰,有件事情” 皮德罗刚想说话,彻辰便打断了他“叔叔,我也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接着,彻辰握着法蒂玛的手向前拉了一下,将法蒂玛拉到前面,然后对皮德罗说道“叔叔,我要结婚了,和法蒂玛。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 彻辰说到他要和法蒂玛结婚的时候,彻辰仿佛用去了所有的勇气,而后面的话他是越来越亲。 皮德罗看着彻辰没有说话,这让彻辰和法蒂玛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尤其是法蒂玛,彻辰能够感觉的到,她的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彻辰握紧了法蒂玛的手并对她报以微笑,示意法蒂玛不用担心。 “你们是应该抱歉。”皮德罗说道。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山洞中吹进的风。不过这完全是皮德罗装出来的,因为有奥克萨娜提前打的预防针,皮德罗已经接受了法蒂玛和彻辰在一起。他现在不过是想小小地戏弄二人一番。 “副团长,我和彻辰”法蒂玛听皮德罗的话中的不满之意,她大为的紧张,赶忙想解释。 “不,法蒂玛你不用解释了。”皮德罗低下头闭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样子似乎极其的失望。 彻辰见状也紧张了起来,他叫道“叔叔!” 皮德罗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见着差不多了,他猛地抬起了头,换了一副笑容满面的脸。 “不过你们应该抱歉的是不将你们的事第一个告诉我。而且不仅不是第一个,反倒是最后一个,你真是对得起你的叔叔。” 说完,皮德罗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转折虽然来的突然,并且被一惊一乍,可彻辰和法蒂玛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看这个样子,皮德罗并不反对二人在一起。 不约而同的,彻辰和法蒂玛相视一笑。此时,法蒂玛那冷峻的脸上洋溢的笑容,如蜂蜜一般的甜美。 彻辰心念一动,他在犹豫着是不是将另外一件事情也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告诉皮德罗叔叔。 “皮德罗叔叔,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终于的,彻辰下了决心,将法蒂玛怀孕的事情在现在一齐说出来。 皮德罗正在笑着,他一听彻辰还有事情要告诉自己,立时顿住了笑。 “什么事情?”他问道。 彻辰又看了法蒂玛一眼。透过这一眼,法蒂玛明白了彻辰要说什么,她的手自然的放到小腹上。 “叔叔,法蒂玛怀孕了。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彻辰大声宣布道。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了,皮德罗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继而的,他又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热的他喘不过气来。 “让我缓缓,让我缓缓。”皮德罗说着将脑袋伸出了帐篷外。 第五百五十五章美男计 一阵微风吹过,皮德罗感觉他的头脑凉了许多,也清醒了许多。 “迟早有一天,叔叔这条老命要被你吓死。”皮德罗说道。 说完,皮德罗急匆匆地走到了法蒂玛的面前。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靠近法蒂玛的肚子。 法蒂玛怀孕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由于经常锻炼的缘故,腹部的隆起并不明显,皮德罗当然看不出什么来。 “我们家族的后代。”皮德罗抬起头傻笑了声,那笑声中满是幸福。 接着,皮德罗充分地表现出了一位希望家族延续和兴旺发达的老人的执着和热情。他扶着法蒂玛坐下,然后问长问短。当他知道法蒂玛曾经在沼泽中为了躲避而生吃虫子的时候,皮德罗大叫了一声,他慌慌张张地跳起来问彻辰有没有叫萨尔本来看过,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才重新坐下。 “萨尔本说法蒂玛的身体很强韧,他没有发现孩子有任何的异常。”彻辰如是说道。 “那也得小心,也得小心。”皮德罗心有余悸地说道。 见着自己的叔叔慌成这样,彻辰大为的感动。为着不让叔叔在想此事伤神,彻辰转移了话题问起皮德罗叔叔这么晚来找自己是有其他说明事情吗? 皮德罗将自己担心彻辰如此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n格莱伊面子而会招来n格莱伊的嫉恨和抱负的的想法说了出来。听到有这种可能,法蒂玛也担心地看着彻辰。 彻辰沉吟了下。 “应该不会,”彻辰说道“n格莱伊和雅科夫不一样。雅科夫是个真小人,他做起坏事来无所顾忌,全凭自己的好恶,可n格莱伊不一样,我们这位可汗是个伪君子,他会害人,可又不愿意担负恶名,总喜欢耍阴谋诡计。就像这一次,原本他该杀死伊始兰格莱伊,可却偏偏要在众人面前演一场戏。所以哪怕他再恨我,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对我不利,而是会使阴招。更何况,凯末尔和苏丹亲兵也在这里。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今天得罪n格莱伊,完全也是因为凯末尔。” 说完,彻辰摇头苦笑了声。 “这是怎么回事?” 皮德罗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又和凯末尔扯上了关系。 “事情是这样的”彻辰说道。 原本,彻辰并未想过要n格莱伊拿出十万泰勒的现金才肯将伊始兰格莱伊交给他。毕竟,不管n格莱伊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总算带领着大军来营救自己,这对于彻辰来说总是一份恩情。可凯末尔却突然在自己耳边耳语,希望自己能将伊始兰格莱伊留在佣兵团几天,并给彻辰出主意说就以自己的叔叔皮德罗要现金这一名义。 凯末尔是真正参加了营救佣兵团的人,这份恩情彻辰总是要报的。之前,凯末尔并未提出任何的要求,只接受了彻辰送予他的钱财。现在,他提出这么点请求,彻辰当然没有办法拒绝。 “可这凯末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把伊始兰格莱伊多留在我们这里对他有什么好处吗?或者说他可怜伊始兰格莱伊,不想让他死在自己的哥哥的手中?”皮德罗猜测道。 彻辰摊了摊手。对于这个问题,他其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法蒂玛虽然从小就在伊斯坦布尔接受杀手的训练,她的剑术老师所教导的学生中虽然也有不少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属国王子和贵族子弟,可政治和谋略并非法蒂玛所长,她并未往人质那方面想,更不可能给予彻辰所提示。 就在彻辰准备放弃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帐篷再次被掀了开,英格丽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团长,不好了。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他们和鞑靼人打起来了!”英格丽气喘吁吁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皮德罗问道。 “叶利谢伊,叶利谢伊他们”英格丽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显然她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 “叔叔,我们去看看。”彻辰摘下了挂在一旁衣架上的佩剑,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不管事情的是非曲直如何,现在在打架的是自己的部下。自己总不能让他们吃亏。 临走,他要法蒂玛在帐篷内好好休息。 “哎,来了。”皮德罗应了一声,也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英格丽看了一眼法蒂玛,也跑了出去营地那么的大,自己不带路团长和副团长肯定找不到的。 就这样,英格丽带着彻辰和皮德罗往库班河畔走去,在经过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战车当时候,彻辰往战车上望了一眼。 “团长,我会看好这个家伙的。” 今夜是瓦尔瓦拉大婶值守。瓦尔瓦拉大婶见彻辰望过来,她高声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让俘虏脱离自己的视线。 对于瓦尔瓦拉大婶,彻辰是放心的。瓦尔瓦拉不仅饭烧的好,而且有着一股子不逊于男人的蛮力,偏偏的性格也很豪爽,能和佣兵团的所有人打成一片。 当彻辰等人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原本窝在战车内默不作声的伊始兰格莱伊探出了头来。 “n,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就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克里米亚可汗的妃子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哦。”伊始兰格莱伊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瓦尔瓦拉大婶理所当然地说道。 伊始兰格莱伊明白,自己虽然因为留在佣兵团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n格莱伊迟早会把自己弄过去的。等自己到了自己哥哥的手里,那么哪怕不死,也会生不如死。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在自己被移送走前逃走。 原本,伊始兰格莱伊想对瓦尔瓦拉大婶施展美人计他是相信自己有这样的魅力的。在汗国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就经常被少女们称作“美男子”。可一看到瓦尔瓦拉那张中年妇女的脸,伊始兰格莱伊到嘴边的情话都说不出了口。差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的伊始兰格莱伊为了自己的生命和大业,只好一遍一遍的催眠和自己,将瓦尔瓦拉大婶想象成绝世n。终于的,伊始兰格莱伊战胜了自己,将变了味的情话说了出来。 可听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这番话,瓦尔瓦拉大婶的内心毫无波动。因为在瓦尔瓦拉大婶的内心,那位残疾了的彻辰的西班牙同胞维克多才是真正的男人。而伊始兰格莱伊,最多是个小白脸。 于是的,瓦尔瓦拉大婶用她手中的擀面杖狠狠地敲击了战车的侧壁并将上面包着的铁皮敲的凹陷了进去。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伊始兰格莱伊你敢再多说一句,我就打烂你的狗头。 在瓦尔瓦拉大婶的n下,伊始兰格莱伊缩回到了战车内。他决定等这位大婶气消了,再试试其他的办法。 第五百五十六章叶利谢伊的父亲一 而这会儿,在英格丽的带领下,彻辰和皮德罗已经到了库班河边。见英格丽招呼着岸边一条羊膀胱撑起的木筏,彻辰终于忍不住问道“英格丽,叶利谢伊他们在对岸?” “是的,团长。”英格丽喏喏地说道。 “他们去对岸做什么?” “他们去,他们去救人。”英格丽道。 “救人?救什么人?” 听说叶利谢伊和费多特是去对岸救人,皮德罗难以理解了。 这时候,木筏到了彻辰他们的身边。 英格丽点着脚跳上了木筏,她有些着急地说道“团长,副团长,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对岸,哪怕没有英格丽的带领,彻辰和皮德罗也寻声找到了叶利谢伊他们,因为整个对岸的营地,那里的动静是最大的。 “团长,你怎么来了?” 正当彻辰往那个方向去的时候,黑森子爵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的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 彻辰可以确定,当自己和叔叔以及英格丽过河的时候,黑森子爵绝对没有在自己的身后。子爵现在出现,显然他是早早地过了来。 “黑森,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有,这是怎么回事?”彻辰停下了脚步问道。 见彻辰问自己,黑森子爵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团长,我也是过来救人的。” 刚才英格丽就说叶利谢伊他们是来救人,现在黑森子爵也是这么说。 “说明白点!” “是!” 黑森子爵告诉彻辰,原来,在后续的鞑靼人赶着数万的俘虏来到库班河畔的时候,叶利谢伊费多特和谢苗等人动了恻隐之心。他们都是俄国人,怎能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受到如此的摧残?可他们也明白,自己并没有能力去救他们,哪怕是彻辰也不可能也没能力从n格莱伊和其他鞑靼贵族手中将所有人救出来。如果彻辰真这么做了,n格莱伊一定求之不得,因为他将成为所有鞑靼人的公敌。 故而的,叶利谢伊等人找上了英格丽。他们每人从军需官那里预支了一年的薪水,他们想着用这些钱能救一个是一个。 恰好的,叶利谢伊等人预支薪水的时候,黑森子爵自己恰好经过。他听说了后大为感动,也从英格丽那里预支了一笔钱,准备尽一份绵薄之力。 听了黑森子爵的话,彻辰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对黑森子爵所说的他想尽一份绵薄之力的话,那是抱着十二万分的怀疑态度的。毕竟在初到卡法的时候,黑森子爵就曾经去卡法的奴隶市场为社会尽一份绵薄之力。 由于彻辰看黑森子爵的那怀疑的眼神过于的明显,心虚的黑森子爵忙把头转到了另一边,这更让彻辰肯定了内心的判断。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了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嚎叫声。彻辰赶忙拨开了围观的人群闯进去。果然看见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他们在河一群鞑靼人在打架,可叶利谢伊他们一点都没有需要自己营救的样子。 只见叶利谢伊一手一个地抓着一名赤身的鞑靼人脑袋两边的辫子,活像在撕扯一只兔子的耳朵而费多特则挥舞着拳头,将一名手拿烙铁的鞑靼人的脸打的开了染料厂。 在一旁,彻辰还看见了谢苗。这位自己的亲兵队长此时也在战团中。他抓着两个鞑靼人的脑袋,然后将他们撞在了一起。 另外的,彻辰还看见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巨人。此人身穿着灰白色的亚麻衬衫,光着脚,下身穿着条黑裤子。他满脸的金色虬髯,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看面相竟和叶利谢伊有七分的相似。这位大汉手上被拷着铁链,显然是个被鞑靼人俘虏的奴隶。就在彻辰观察他的时候,大汉猛地向后一挥拳头,将一名试图偷袭的鞑靼人砸出了数米远。 而除了彻辰看到的,在四人的四周,还早已横七竖地躺着四五个鞑靼人。显然,这些都是叶利谢伊他们的战果。 正当彻辰准备上前去的时候,人群的另一端打开了一个口子。一名面色铁青的鞑靼贵族带着自己的王公护卫走了进来彻辰认得他,是克里米亚汗国的曼苏尔贝伊。 曼苏尔贝伊一出现,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便从一个角落里爬了出来,他一把抓住贝伊的靴子,哭丧着脸道“贝伊,您可要为您忠诚的仆人做主啊!” 这人似乎是曼苏尔贝伊的人,可曼苏尔贝伊对他的态度是极其恶劣的。只见曼苏尔贝伊还未等他说完便飞起一脚将其踢飞,然后恶狠狠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在踢飞了自己人后,曼苏尔贝伊转过了头恶狠狠地看着叶利谢伊等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把这些闹事的人抓起来!” 彻辰知道,这时候该自己出场了。 “嗨,曼苏尔贝伊,好久不见了。”彻辰打招呼道。 见是彻辰,曼苏尔贝伊的脸上总算挤出了一个笑容“原来是彻辰贝伊啊,不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当然是好风。我本来是让叶利谢伊来送拜帖,希望明天能来拜访贝伊您的,可没想到我的这些部下们都是些粗人,他们竟和贝伊您的人打了起来,真是罪过、罪过了。” 听彻辰这么说,曼苏尔贝伊满足地笑了起来。他对彻辰说道“我的大门是随时为彻辰贝伊您打开着的。” “正是求之不得。”彻辰微笑着道。 眼见着气氛缓颊了下来,那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又突然抱住了曼苏尔贝伊。这一次,他抱住了贝伊的大腿。 “贝伊,你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啊,这些都是我,不都是您的财富啊!”那人哭的惊天动地道。原来,在彻辰和曼苏尔贝伊准备离开的时候,叶利谢伊也扶着那个中年汉子准备一同走。 而令彻辰奇怪的是,四周围围观的鞑靼人见此,不仅没有露出同情的表情,反而满脸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滚!” 这一次,曼苏尔贝伊只吐出一个字。而两名克里米亚王公护卫迅速地将此人拖走了。 曼苏尔贝伊转过头,他略带歉意地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的手下也有一些是粗人,缺乏教养。请您也莫要见怪。” “当然不会。” 第五百五十七章叶利谢伊的父亲二 曼苏尔贝伊不仅有着一副好酒量,而且在他的帐篷里,各种各样的酒五花门都有。这些酒有的上面还有繁复的花纹和门徽,显然都是贝伊在这场战争中的战利品。 曼苏尔贝伊一杯一杯地向彻辰敬酒,往往这一伏特加还没喝完,他就又打开了一松子酒。 彻辰虽然不像叶利谢伊那样滴酒不沾,可他的酒量却也不大,更何况还是各种各样的酒混起来喝。如不是皮德罗在,恐怕今夜,彻辰就要躺倒在这了。 本身好酒的皮德罗来者不拒。他一次又一次的和曼苏尔贝伊碰着酒杯,白的、红的、黄的,他全都灌到了肚子里。 “英雄,英雄!”曼苏尔贝伊竖起大拇指对皮德罗赞道。 “贝伊才是真正的英雄,英雄!”皮德罗睁着醉眼,回敬曼苏尔贝伊道。 二人哈哈大笑,再一次地把酒杯碰在了一起。 从曼苏尔贝伊那里回来已是凌晨时分了。在这场酒宴上,曼苏尔贝伊和彻辰谈成了一笔生意靠着彻辰和巴耶济德汗的关系,曼苏尔贝伊希望能从阿克曼收购一批食盐。 彻辰一回到佣兵团的驻地,便命两名曼苏尔贝伊送的nn将醉醺醺的皮德罗带回到帐篷内休息,然后自己马上去找叶利谢伊询问究竟。 在叶利谢伊住的地方,彻辰没有找到叶利谢伊。叶利谢伊的马弁告诉彻辰,他的主人回来过,之后去找萨尔本医生去了。 由于佣兵团还有许多的轻重伤员还未痊愈,萨尔本这几天来一直在病房里忙的废寝忘食,很少会帐篷去休息。 在佣兵团的战地医院,彻辰很轻易地便找到了叶利谢伊。不仅是叶利谢伊,费多特、谢苗、还有那位长得像叶利谢伊的虬髯汉子都在。 “团长。” 见彻辰进来,叶利谢伊等三人急忙站起了身。 彻辰示意三人坐下,然后他找了条张椅子坐下。 “和我说说是这么回事吧。”彻辰看着三人的脸道。 虽然在刚才的打架中叶利谢伊等三人很是勇猛并且占尽了优势,好似是压着对手在打。可彻辰现在在灯火下仔细看了,三人其实都受了不小的伤。特别是费多特,他本来就不擅长近身搏斗。此时,他脱掉衣服在外的躯体上满是淤青。 此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做声,似乎在等着别人开口。 毕竟,打架虽然痛快,可是三人冷静下来后,也明白自己的冲动会给彻辰惹来多大的麻烦。 “你是叶利谢伊的长官阿勒瓦尔彻辰团长吧。” 就在这时,正在被萨尔本包扎伤口的那位中年虬髯汉子站了起来。他那两米的身高,几乎将彻辰包裹在他躯体的阴影里面。 “我是叶利谢伊的父亲,你可以叫我老叶利谢伊。”虬髯汉子说道。 彻辰猜测的没有错,他果然是叶利谢伊的父亲。 原来,事情的一切起因便是由于叶利谢伊的父亲老叶利谢伊。 老叶利谢伊作为梁赞的波耶贵族,在库尔斯克被围攻期间被征召进了军队。 但是这一次的征召,从一开始便蒙上了一层失败的阴影。 原本,作为沙皇俄国的重镇,在梁赞的波耶贵族的军役名册中,登记在册应当有574名波耶贵族集结服兵役但实际应募的只有104人,不到总数的五分之一。而那些没来的470个人的请假理由也是千差万别300人正在沙皇俄国的西部前线服役,70人在莫斯科,20人在下诺夫哥罗德,人成了诺盖人的俘虏,22人已经于征召前一晚突然成了残疾,20人正在为地方贵族老爷们做差使,2人不知所踪,人常年卧病不起,另外20人正在执行西伯利亚为沙皇俄国开疆扩土。 老叶利谢伊就在实际应募的104人中。在校场,老叶利谢伊还遇到了不少自己当年的老战友,这些平均年龄已经50岁以上了的老兵们,竟然还要上战场。 老叶利谢伊虽然年事已高,可他作为一名传统的波耶贵族,对于沙皇的征召有一种天然的使命感和神圣感。从校场回来后,老叶利谢伊从家里翻出了祖传的一套鳞甲装备包括头盔、铠甲,臂甲和护膝。但由于今年的收成不好,并且为其他三个儿子谋求职位和购买装备花了不少钱,老叶利谢伊在武装好自己后已经没有余力武装自己的侍从了。他只能简单的给每位侍从一顶硬纸制成的头盔,再加上一面柳条编制的盾牌、一把劣弓和斧头。 这样的情况,在其他103人中也是比比皆是。一些贫穷的波耶贵族的侍从可以说哪怕是最简陋的纸盔都没有,武器几乎就是草叉木棒,与农民无异。 连年的战争早已让沙皇俄国的中小贵族阶级同样穷困潦倒。当年被安东尼金吉森,一名到过俄国的英国士兵曾提到的“当他们跨上战马准备出发时,通常会携带一柄土耳其风格的刀以及同样土耳其风格的一副弓箭,他们的马鞍是木制的并且上面有镀金的纹饰并有锦缎装饰,鞍上也垫有色彩鲜艳的织物,有时马鞍的靠垫上有经过鞣制并染色的皮革,锦缎则用金线精巧的将其缝在一起。”的华丽景象,早已不复存在了。 这样的状态下,出征将士的士气是可想而知的。可梁赞城的领主鲍里斯普希金将军,还是带着由104名波耶骑兵和两千名波耶贵族侍从组成的步兵部队,朝着库尔斯克出发了。 在距离库尔斯克还有三十里路程的地方,由梁赞城主率领的这支部队遇到了近万鞑靼骑兵的围攻。 狡猾的鞑靼人用偷袭的方法迅速解决了鲍里斯普希金派出去的侦察兵。然后在鲍里斯普希金将军和其他贵族军官还未觉察到异常前,便发动了突然进攻。 由于事发突然,沙皇俄队赖以抵御鞑靼骑兵的木墙完全来不及展开便和鞑靼人交上了火。 当身处第一线的,用劣质的柳条编成的盾牌抵御着鞑靼骑兵凶猛箭雨的俄国步兵还在抵抗的时候,鲍里斯普希金,这位沙皇俄国的将军率先在护卫当重重保护下逃跑了。而大部分的波耶贵族也有样学样,扔下自己的侍从,往梁赞方向逃去。 “虽然鲍里斯普希金将军丢下自己的军队逃了,可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作为梁赞传承数百年的老贵族家族,鲍里斯普希金的血统高贵。况且,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军官还在,我们就能再组织起一直军队来。” 在说到鲍里斯普希金将军逃跑的时候,老叶利谢伊如此为他辩解着。 老叶利谢伊和一些视荣耀高于生命的老波耶们留了下来,他们拼死抵抗,最后还是做了俘虏。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听了老叶利谢伊的讲述,彻辰有些明白了。叶利谢伊本想花钱赎买一些自己的同胞以摆脱成为奴隶的命运,可没想到在这些俘虏中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作为子女的,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手铐铐起来贩卖都会怒火中烧。于是的,失去理智的叶利谢伊上前打了人,希望把自己的父亲救出来。 “叶利谢伊,你做的对。如果是我,我也会像你那么做的。”彻辰以赞扬地口吻对叶利谢伊说道。 哪知叶利谢伊听了彻辰的话,连红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对彻辰解释道“团长,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 原来,叶利谢伊在见到自己的父亲成为俘虏正在被明码标价的买卖的时候,他虽然怒不可遏,可也清楚自己现在是在不计其数的鞑靼人之间,硬抢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会给佣兵团带来麻烦。故而,叶利谢伊一开始的打算便是按照鞑靼人的规矩,用钱去赎自己的父亲。 “可是那个叫葛朗台的家伙,实在是太贪婪了。”叶利谢伊狠声说道。 按照当时的一般的男隶的价格,像老叶利谢伊这样的售价一般是20到50塔勒之间。虽然老叶利谢伊人高马大,但是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买回去也做不了多久的活。所以那个叫葛朗台的奴隶贩子开价不过35个塔勒,算是个中间价。 这点钱叶利谢伊还是拿得出的,因为他从英格丽那里预支了一年的薪水。所以,叶利谢伊毫不犹豫的上了去,将35个塔勒扔在了葛朗台的面前。 原本,此事就该就此了结了。没想到老叶利谢伊喊出的一声“儿子”让整件事情再起波澜。 那个葛朗台一听买主是老叶利谢伊的儿子,马上意识到老叶利谢伊奇货可居,可以狠狠地敲诈叶利谢伊一笔。他当即地表示,现在这个奴隶的价格涨了,因为叶利谢伊是他的儿子,所以这不是一场单纯的买卖,而是赎买。也就是说,叶利谢伊是来交赎金的。按照鞑靼人的规矩,赎金应该是奴隶价值的2到5倍。 175塔勒。这纯粹是在敲叶利谢伊的竹杠了。 直到此时,叶利谢伊还是保持了冷静。虽然175塔勒是个不小的数目,可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叶利谢伊拿出了满满的一个钱袋子,那里面有200塔勒。 可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当叶利谢伊拿出200塔勒以后,那个奴隶贩子葛朗台已经将叶利谢伊当做了一只待宰的大肥羊。 第三次的,葛朗台将赎金提高到了惊人的1000塔勒。 这下子,叶利谢伊了。他挥起了拳头一拳就将葛朗台在地并和葛朗台的一群鞑靼手下们打了起来。 “那你就做的更对了。” 终于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彻辰更加的肯定了叶利谢伊的行为。他也总算知道了为何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他们在曼苏尔贝伊的营地内闹事,那些鞑靼人会像看戏一样的无动于衷,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帮助葛朗台实在是这个家伙吃相太过的难看、太贪婪了,连鞑靼人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团长,我看那个葛朗台好像是曼苏尔贝伊的人。刚才当着众人的面,那个曼苏尔贝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会不会暗地里嫉恨你?” 这时,费多特又提出一个新的担心来。 “这倒不会。”彻辰说道。 在和曼苏尔贝伊喝酒的时候,彻辰也旁敲侧击地打听了那个被叶利谢伊打了的奴隶贩子是曼苏尔贝伊的什么人。当时,已经喝的上头了的曼苏尔贝伊语带轻蔑地对彻辰说道“一个家奴而已。” 此时,天已大亮。彻辰站起来身,他正准备吩咐大伙儿也都回去再睡一觉,突然的,老叶利谢伊像似下定了大决心般地站了起来。他声如洪钟地对彻辰说道“彻辰团长,我很感激你们救了我。我赎身的钱在我回到梁赞后,我会托人给你送来的。当然,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和我在神父的见证下签订一份协议,如果你这里有东正教的神父的话。” “父亲,你在说什么!”叶利谢伊“腾”的也站了起来,叫道。 而彻辰也被老叶利谢伊搞糊涂了。签协议?这也太正式了吧!据彻辰所知,一份正规的在神父的见证下签署的协议至少包含四个方面的内容从俘虏将保证成为一个忠诚的俘虏,服从俘获者提出的任何合理要求到俘虏保证放弃任何可能对俘获者的赎金所有权造成威胁的权利从俘虏发誓诅咒自己的违约行为到确定具体的赎金交付数额,以及交付形式。这其中甚至还会写明所有因为俘虏所导致的他的俘获者的花费,比如食宿费用等等等等。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叶利谢伊又不是自己的俘虏。于是彻辰半开玩笑地说道“叶利谢伊的父亲,救你的是你的儿子,不是我。而且我们靠的是拳头,而不是金钱救得你。你不欠我什么。” 老叶利谢伊摇了摇头,他坚持道“彻辰团长,在我赎回我自己后,我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要把我的儿子,叶利谢伊带回去。” “我不走!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是不会离开的。”叶利谢伊赌气道。 听老叶利谢伊要把叶利谢伊带走,这时,彻辰才想起来,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叶利谢伊是和费多特、谢苗坐在一起的,而叶利谢伊的父亲老叶利谢伊则独自坐在另外一边。 显然,在自己来之前,叶利谢伊父子二人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并且结果并不愉快。11 第五百五十八章叶利谢伊的父亲三 叶利谢伊或许不知道,老叶利谢伊在鞑靼人中看到自己儿子的那一刻是何等的绝望。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的儿子也做了鞑靼人的俘虏。 我的儿子有没有被这些异教徒虐待?他是不是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光着脚在草原上走了三天三夜?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老叶利谢伊的脑海中。一想到自己父子两个一齐做了鞑靼人的俘虏,这辈子或许就要在鞑靼人的地窖里或者在遥远的异教徒的国度度过一生,老叶利谢伊就说不出的绝望,他不禁差点老泪纵横。 可当老叶利谢伊看清楚,自己的儿子并非被俘——他穿着体面的衣服,腰上挂着马刀,那马刀是如此的华丽,那刀柄和刀鞘上的红宝石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如此华丽的马刀,老叶利谢伊只在梁赞城主鲍里斯·普希金将军的腰间见过——据说,光城主那马刀的刀柄就值五匹马或者五十头羊。而自己儿子的那神气,那与他人交谈时的从容,更不可能是一个绝望的俘虏所有的。 这一刻,老叶利谢伊又误会了自己的儿子,他以为叶利谢伊是做了卖国贼,给鞑靼人做了带路党。他看着叶利谢伊的眼光如同喷出了火,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亲手掐死自己的儿子。他,沙皇俄国的传统贵族,世袭的波耶,在梁赞有名望的乡绅,一辈子虔诚的尊奉上帝,在斯摩棱斯克流过血,在克里米亚负过伤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而当叶利谢伊从拿钱赎自己到不惜和那个奴隶贩子拳头相向,老叶利谢伊又骄傲了起来。他认为自己或许是误会了自己的儿子,叶利谢伊并没有做卖国贼,他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的。老叶利谢伊甚至觉得,叶利谢伊是沙皇派来赎回自己这些战俘的使者中的一员,自己的儿子一定是在阿列克谢亲王的麾下立下了战功。众所周知,阿列克谢亲王对那些有为的青年是极为优厚的,甚至会直接将他们推荐给万能且仁慈的沙皇。不然无法解释叶利谢伊为何会有如此华丽的衣服和马刀,又为何能在鞑靼人中间自由走动。 而当彻辰出现老叶利谢伊被自己的而在带回到了对岸的佣兵团驻地,老叶利谢伊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猜测全部都是错误的。 叶利谢伊,他的儿子既不是俘虏也不是卖国贼更不是沙皇的使者,他去做了一名雇佣兵。 一名雇佣兵。这并不是老叶利谢伊希望自己儿子有的人生。虽然作为家中的第三子,叶利谢伊是没有继承权的,他的一切注定要靠自己去闯荡和获取。可老叶利谢伊自认,和别的一些家族的次子比起来,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能力为叶利谢伊铺了路。阿列克谢亲王的副官,这可不是谁都能够得到的官职,可是自己想了办法、卖了老脸为叶利谢伊谋取了这个位置,还不是希望叶利谢伊在以后的战争中出人头地,成为和自己一样的军功贵族。 并且的,老叶利谢伊对于雇佣兵这一职业还有一种恶感。在斯摩棱斯克战争中,俄军的失败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先前雇佣的西欧雇佣兵,他们在战局不利的时候,很干脆和无情的抛弃了俄国人,加入到波兰军队的一方。 所以,无论的叶利谢伊如何的解释,老叶利谢伊一句都听不进去,他执意地要将叶利谢伊带回到俄国去。 一开始,老叶利谢伊试图以理服人,用道理让儿子屈服“如果你不愿待在阿列克谢亲王那里,我可以给我的其他几位老朋友写封信,为你在某个城镇谋一个职务,这不比你当佣兵强的多吗?别看你现在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的,可你老了怎么办?佣兵这个行当能吃一辈子饭吗?相信父亲,我见过很多的雇佣兵,他们过得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在长期紧张的战斗生涯中,一个个挥金如土,杀人如麻。每一次在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获得战利品之后,往往却很快把它们挥霍在赌博、享乐中,最后都是便宜了那些放高利贷的犹太人。” 可叶利谢伊对老父亲的说教心不在焉。因为彻辰的佣兵团和老叶利谢伊说的完全不一样。在这里,异教徒和基督徒、波兰人和俄国人都能够和谐的相处,副团长虽然贪婪吝啬,对部下却很有义气;而彻辰虽然年龄不大,可却是团结整个佣兵团的核心,一位正在成长中的领袖。叶利谢伊有预感,不,他的预感已经在逐渐变成了现实——阿勒瓦尔·彻辰,一定能在这片大陆闯出偌大的、不逊于“佣兵王”华伦斯坦的名声来的。而跟着这样的人物,他叶利谢伊也一定能名垂史册。 和所有的父亲一样,在靠言语说服不了自己的子女后,老叶利谢伊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动用武力。可此时的叶利谢伊早已不是三岁小孩。他虽然没有继承父亲那巨人般的身高,可也是强壮的青年,更有着年龄上的优势。二人一番角力,竟谁都奈何不了谁。 第五百五十九章叶利谢伊的父亲四 彻辰当然不希望叶利谢伊走。 佣兵团从组建到现在,叶利谢伊可谓是居功至伟。他是一名好的骑兵军官,并且在士兵中极有威望,连那些黑森骑兵和艾撒克族长麾下的鞑靼部族骑兵都对他敬畏有加。失去了叶利谢伊,等于是折断了彻辰的一支臂膀。至少在现今的佣兵团的军官中,没有比他更能担当骑兵队长职务的人选了。 所以的,彻辰极力的试图劝服老叶利谢伊改变主意,将叶利谢伊留在自己的佣兵团内。 他说道“叶利谢伊叔叔,您的儿子叶利谢伊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他对我们佣兵团来说是极为重要并且不可或缺。我希望您能让他留下来,在这里,他也是能够出人头地的。” 费多特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如此了。团长每个月给我们的薪水可比佃租高多了。” 老叶利谢伊闻言,他先是对费多特怒喝道“这是钱的问题吗?”,继而的,他又毫不客气的指出道“彻辰团长,既然你知道我的儿子是个非常优秀的人,那你该明白,他在我们沙皇俄国的军队中服役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和更为光明的前景。而在你的佣兵团,我看不到这些。哪怕你给了他再多的金钱,可是贵族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荣誉,因为我们视荣誉高于自己的生命。我有三个儿子,我把他们都送上了前线,为沙皇,为俄国而战。现在,我的其他两个儿子都很英勇,哪怕他们战死了,诗人们也会将他们的故事谱成诗,在俄国的土地上传唱,为叶利谢伊家族的门徽添光彩。可是叶利谢伊,他本来也该如此。可是他却做了雇佣兵,并且还接受了异教徒的雇佣。上帝在上,愿他宽恕叶利谢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骗到你的佣兵团的,现在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你能让他跟我回去,我要把他领回到正道上。” 老叶利谢伊的话说的铿锵有力、义正辞严。事实上,像老叶利谢伊这样的老派波耶贵族,他们大多都具有从沙皇俄国动乱年代走过来的人所具有的独特品质,15年的“大动乱年代”对沙皇俄国是一次考验、洗礼和蜕变。正所谓不破不立,人口的大量减少,社会秩序的打乱重组,新旧贵族的交替,许多沙皇俄国曾经存在的顽疾因为战争得到了缓解甚至是化解。 大动乱的历史更像是一种钟表运动,最初是“倾斜”,破坏性过程不可抑止得增长,国家的所有阶层一个接一个地加入到大动乱之中。但是,在走过下面的最低点后,钟表进入上升期。社会逐渐团结,克服混乱,国家开始恢复。经历过和出生在这个时代的贵族更具有的传统、爱国、孤傲的特点和忠贞为国的的“古风”。 听到父亲褒扬自己的兄弟而贬低自己,哪怕叶利谢伊自认自己并没有错,可从小所受到的贵族教育所养成的价值观,还是让他对于父亲的批评羞愧万分。 彻辰这时有心解释叶利谢伊并非是背叛了祖国,而是受到了雅科夫的迫害,并且叶利谢伊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同胞动过刀剑。 但是,如果彻辰将这些全盘托出,那么看老叶利谢伊这性格,他是一定会去找莫斯科告状的。以雅科夫的残忍,一旦他知道了老叶利谢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老叶利谢伊见彻辰不说话,以为是自己驳倒了彻辰,他挺起了胸膛,看着低着头的叶利谢伊,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那前景的确光明,光明到你儿子差点被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给害死。” 听了老叶利谢伊的话,又见彻辰和叶利谢伊都不开口,刚才受了老叶利谢伊怒斥的费多特忍不住开口道。 “你说什么!?”老叶利谢伊没想到费多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的儿子被雅科夫将军害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够了,费多特。” “费多特,不要说。” 彻辰和叶利谢伊同时开口制止费多特继续说下去。 可此时,被老叶利谢伊那副样子激怒了的老实人费多特可不顾这些,将叶利谢伊如何在波洛茨克被俘,雅科夫又是怎样以战死的名义逼迫叶利谢伊自杀的事情全盘托了出来。 “这,这都是真的吗?不,你肯定是在骗我!” 听完费多特的话,老叶利谢伊震惊的全身发抖,他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差点没被身后的椅子所绊倒。随后,他又不敢相信,指责费多特是在骗他。 “我为什么要骗你?” 费多特对老叶利谢伊刚才那番自以为是的贵族做派尤自愤恨不已“那个雅科夫还把阵亡贵族和军官的名录报送了莫斯科。在沙皇俄国,你的儿子已经是死人了。”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阵亡通知书。”老叶利谢伊叫嚷道,他又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你骗我,你骗我!我要去莫斯科,去莫斯科求证。” “父亲!” 这时候,叶利谢伊走上前一步。他单膝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费多特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起誓。父亲,我本来应该是死人,可是彻辰团长收留了我。我和团长之所以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是怕你去莫斯科。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权势滔天、心狠手辣,他要是知道了你在调查这件事情,一定会对你不利的。” 此时,老叶利谢伊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了椅子上。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一个爱国者绝望了——老叶利谢伊将自己的三个儿子送去了前线,为国家和沙皇而战,可沙皇俄国的将军却如弃之敝履般抛弃自己的儿子。叶利谢伊家族对国家的赤胆忠心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报偿,老叶利谢伊是怎样也想不到的。 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老叶利谢伊的精气神瞬间垮了下来。 “我不相信,不相信。”老叶利谢伊的嘴巴里一直无意识的念叨着。他不想去相信,更不愿去相信。 第五百六十章幸运一击 这之后,老叶利谢伊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他每天待在帐篷里面,吃也不吃和也不喝,只是木讷的坐着,如同活死人一般。 费多特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对叶利谢伊地父亲造成如此大地打击,他惶恐不安第向叶利谢伊道歉,请求他的宽恕。可叶利谢伊却没有怪责费多特。他说道“费多特,我的朋友。这并不是你的错。一个人说了真话,说出了事实,难道有错吗?一切要怪就应该怪那个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是他害了我,也害了我的父亲。虽然我的父亲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可是他性格固执坚傲,是那种哪怕有再大的困难也能挺过去的人。现在他只是一时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相信过段时间他就会好起来的。” 说着说着,叶利谢伊的声音有些哽咽。血浓于水,虽然二人间有过争吵,但毕竟是亲父子。 费多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叶利谢伊却制止了他。叶利谢伊宽慰地拍了拍费多特的肩膀,然后回到了帐篷里,继续陪伴自己的父亲。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穆罕默德·格莱伊率领的大军休整完毕,准备向着亚速堡进发了。 现在的亚速堡已经重新回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统治。当初彻辰派出的那一队人到达亚速堡后,亚速堡内原本为数不多的守军果然挂起了白旗投降。虽然俘虏应该有俘虏的待遇,可是因为这些人在亚速堡内作恶太多,愤怒的亚速堡的居民不顾佣兵们的阻拦,将这些个俘虏全部捆起来,然后脖子上绑上石头,统统地丢进了海里。 而穆罕默德·格莱伊之所以要去亚速堡,便是因为经过了伊始兰·格莱伊掀起的叛乱,汗国在亚速一代的统治秩序随着赛杰特贝伊的死亡和众多部族族长的反叛已经崩溃,他要重塑秩序,在亚速地区重新分封一批贵族进行统治。 彻辰现在仍然是汗国的贝伊,他当然也必须陪同穆罕默德·格莱伊一同前往亚速堡。 老叶利谢伊被独自安排上了一辆战车。彻辰特意将叶利谢伊的骑兵队长职务卸了下来,让黑森子爵代理,而叶利谢伊则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父亲。 叶利谢伊父子坐在由于道路崎岖不平而摇晃的厉害的大车上。老叶利谢伊过了这么多天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他神色枯槁,样子好像老了十岁一般,那原本如黄金般的虬髯也不复光泽了。 叶利谢伊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抓起身边的一瓶子伏特加,狠狠地闷了一口——在平日,他可是滴酒不沾的。 呛人的感觉冲喉咙直冲上来,叶利谢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恰好看见在身边驶过的一辆马车上,伊始兰·格莱伊正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叶利谢伊心情本就不好,现在又见伊始兰·格莱伊看着自己,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的笑话,于是的狠狠地骂了一句并将酒瓶子扔了过去。 酒瓶子从伊始兰·格莱伊的头顶飞过,伊始兰·格莱伊本能地缩了缩脑袋。 那酒瓶子在越过抛物线的最高点后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了一名走在附近的雇佣兵的脑袋上。 由于伊始兰·格莱伊是最重要的犯人,彻辰对他的看守也是最为严密的。每天不仅由一名佣兵团的军官负责,并且看守的士兵也是从最可靠、最忠诚的佣兵里面挑选,而且每天随机的更换。 而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马车周围,五米以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名被砸中的雇佣兵是一名普通的波兰籍的雇佣兵,他那时候距离马车也在五米以外,没想到却遭到如此的无妄之灾。 由于天热,且不需要打仗了。佣兵们在行军的时候是不穿盔甲和手持武器的。而装伏特加的酒瓶又厚又重,这一下子虽然没有砸中他的脑袋,可落在肩膀上也让这名可怜的佣兵在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今天负责看守伊始兰·格莱伊的是谢苗,他见叶利谢伊的酒瓶子砸到了人,赶紧跳下了马去安抚那名跌做在地上的佣兵。 “你没事吧。”谢苗问道。 “没,没,我没事。” 那名波兰籍的佣兵长着一张满是雀斑的脸,他见谢苗站在自己面前,神色紧张的慌慌张张地回道并试图站起来。 “那就好。” 谢苗见他没有大碍,便放下了心。他正准备帮一把手将其扶起来,却低头突然看见那名佣兵的右手紧握着缩在衣袖里,拳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谢苗的警惕性一下子上了来。他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右手臂然后举起。 “这是什么!”谢苗喝问道。 那人本已经吓得不轻,现在更是面如土色。他紧张的拳头一松,一个黑色的物体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颗只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炸弹。 这种大小的炸弹如果是在平地上爆炸,那么它的威力是极其的有限,可若是落入到马车中,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内,所有的弹片喝冲击力都作用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上,那么伊始兰·格莱伊就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是谁?是谁唆使你这么做的?说!”谢苗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叛徒,他那能硬生生掰断马蹄铁的铁手死死地攥紧了那名佣兵的手臂,仿佛要将这手臂是一支甘蔗,他要挤出汁水来一般。 满脸雀斑的佣兵疼的全身缩的虾米一般,他哭丧着脸说道“我,我说。是一名叫做内贾德的鞑靼贵族叫我这么做的。” 内贾德,这个名字谢苗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部族族长。可这位内贾德族长早就死在了噶尔丹策凌的手中。 “说实话,你这个混蛋。”谢苗的手再次用劲,疼的这个可怜的家伙泪流满脸。 “出了什么事情?谢苗。” 这时候,叶利谢伊见到异状也赶了过来。 “这家伙想用炸药暗杀伊始兰·格莱伊。” “什么!”叶利谢伊惊呼道“伊始兰·格莱伊没事吧?” “那家伙完好无损,可多亏了你那一瓶子。”谢苗笑着说道。 第五百六十一章第三种选择 “被收买的雇佣兵叫阿丹克,是从巴希特那一伙难民里面招募进来的人。两天前,一个叫内贾德的鞑靼人刻意讨好了他。当然,内贾德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假名字。这个叫内贾德的不仅给了他金币还有女人。于是的他受不住诱惑,不仅卖身投靠,还把自己的信仰抛弃,偷偷改信了伊始兰教。就在昨天晚上,内贾德交给他一颗炸弹,要他将其投入到伊始兰·格莱伊乘坐的马车里面。事情就是这样。”负责记录的英格丽对彻辰说道。在彻辰的身边,所有的佣兵团的军官,除了看管伊始兰·格莱伊的谢苗和临时派去的黑森子爵,所有人都在了场。 因为这件突发事件,佣兵团在前往亚速堡的半路听了下来。他们在路边竖起了营寨,做出了要在此逗留的样子。 阿丹克本就胆小,谢苗之用了三分力气,这家伙就把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愿上帝饶恕这只误入歧途的羔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听见英格丽说阿丹克不仅背叛勒佣兵团,更背叛了上帝,不禁念叨着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我看收买阿丹克这个叛徒的肯定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人。试问这个世界上谁最想要伊始兰·格莱伊死,只有穆罕默德·格莱伊了。他担心伊始兰·格莱伊在我们的手里久了会变生枝节,所以下了手以绝后患。而且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这么做还能起到一箭双雕的作用。人是死在我们这的,动手的又是我们佣兵团的人,如果伊始兰·格莱伊真的死了,他肯定会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借机打击团长。”叶利谢伊在一旁分析道。 叶利谢伊的这番分析得到了大部分佣兵团军官的赞同。皮德罗则又给穆罕默德·格莱伊加了一个理由假如伊始兰·格莱伊死了,他就不用付那十万塔勒了。 彻辰也觉得叶利谢伊分析的有理。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穆罕默德·格莱伊为什么急于下手,连几天都不能等。要知道,从亚速堡派传去最近的卡法来回都不需要三天,凭他是克里米亚可汗,卡法那些奴隶贩子是很愿意借给他钱的。 彻辰可不认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为了省那一点钱。不过,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是要问伊始兰·格莱伊了。 为了搞清楚此事,彻辰命令叶利谢伊去让谢苗将伊始兰·格莱伊带进来。 伊始兰·格莱伊有惊无险都躲过了一次暗杀,他一开始也是吓得不轻。可一进入帐篷,伊始兰·格莱伊便换了一副神态,他脸上洋溢着得色,似乎是在嘲笑彻辰你这个我曾经的敌人,现在却要想方设法的保护我了。 彻辰对伊始兰·格莱伊的“嘲笑”视而不见,他直接地问道“伊始兰·格莱伊,我想你该知道,是谁要暗杀你。” “我当然知道,”伊始兰·格莱伊微笑着拢了拢手中拷着的铁链。 “除了我那亲爱的哥哥,还有谁。” “那么,他为什么要暗杀你。当然,你我都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肯定是想你死的。可是我并没有说不把你交给他,只是要等他凑齐了十万塔勒以后。” “你是在像我请教吗?”伊始兰·格莱伊见彻辰有求于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的灿烂了。他甚至四下张望,在寻找椅子准备坐下。 面对着这副笑脸,彻辰都有上前打上一拳的冲动。可他忍住了。 “是的。”彻辰说道。 伊始兰·格莱伊摸了摸下巴,他说道“那你为什么突然要我哥哥在给了你十万塔勒以后再把我交给他?别告诉我你是真的稀罕那十万塔勒,我看的出来,你不是那种贪钱的人,你也不缺钱。” 说完,伊始兰·格莱伊看了眼皮德罗,然后加了一句“这位就不一定了。” “是凯末尔要求的,”彻辰直言道“他是迈哈迈德帕夏派来救援我的人。凯末尔希望我能拖延几天将你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 彻辰选择对伊始兰·格莱伊说实话,这极即是他不想浪费时间,也是因为彻辰并未意识到凯末尔如此做的特殊的用意。 但这消息听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耳朵里,他得到的信息量就大了。和穆罕默德·格莱伊一样,伊始兰·格莱伊是深谙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驭下之道的。他明白,苏丹或许是想把他当做制衡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一颗棋子。虽然被当做棋子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更何况这枚棋子之前还是下棋的人,可伊始兰·格莱伊还是欣喜,欣喜自己的生命有了保障。 做活着的棋子,总比做死人强。 伊始兰·格莱伊再一想到自己前几天为了生存,竟然向一个中年大妈示爱,他就如同吃了一口苍蝇屎那般的恶心。 伊始兰·格莱伊强忍着把那恶心感压下去,他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想你在我哥哥手下做事并不愉快吧。不然你也不会投靠迈哈迈德帕夏。凯末尔让你等几天,他不是让你等钱,而是等来自卡法或者伊斯坦布尔的命令。苏丹,或者说帝国的首相需要一个活着的我。懂吗?等命令到了,我可能被送到罗德岛去,在那里,我可要日日夜夜的祈祷我的哥哥哪天忤逆了苏丹,那样,我就有出头之日了。” 由于把彻辰当做了迈哈迈德帕夏派来保护自己的人,伊始兰·格莱伊开始更加有恃无恐了起来。他竟走过去搬了一张椅子,堂而皇之都坐了下来,并翘起了二郎腿。 不过,彻辰这会儿可没空去理会伊始兰·格莱伊的无礼。他在想着,如果自己不将伊始兰·格莱伊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也不交给凯末尔,而是带回到波兰去,交给扬·卡齐米日国王,会不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彻辰的脑海里划过了一下便被他否决了。因为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自己和佣兵团现在能在得罪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情况下在克里米亚汗国游刃有余,大半的原因还是利用了迈哈迈德帕夏对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制衡。可要是自己要将伊始兰·格莱伊带去波兰,这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和迈哈迈德帕夏都不会也不可能容忍的事情。自己和佣兵团绝对没有可能在二人反对,陆路和海路都被封闭的情况下,将伊始兰·格莱伊带走。 第五百六十二章软肋 最终,彻辰还是决定按照和凯末尔的约定,在穆罕默德·格莱伊交付了十万塔勒的现金,或者正确的说,从卡法或者伊斯坦布尔送来指令后再将伊始兰·格莱伊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 “谢苗,你把伊始兰·格莱伊带下去。然后加派人手保护好他,我不希望今天都事情再发生。”彻辰对谢苗命令道。 就再谢苗准备将伊始兰·格莱伊带下去的时候,大营外的守卫突然进来报告说哈依姆奉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命令,求见自己。 “那个可恶的汗竟然还敢派人过来!” 听说是可汗派来的人,皮德罗顿时火冒三丈。他将手中的皮鞭子抽的咧咧做响,心里暗自决定只要那个哈依姆敢进来,他就要将其抽的叫爹叫妈。 幸好的叶利谢伊及时的提醒皮德罗那哈依姆可是汗国的第一武士,不然皮德罗真要是上去抽他可就要出丑了。 在一旁,伊始兰·格莱伊也煽风点火道“彻辰贝伊,我哥哥这是派人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呢。如果我死了,他可就要对你兴师问罪了。你可要小心着点。” 听伊始兰·格莱伊这么一说,费多特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叶利谢伊也问那名卫兵道“那个哈依姆带来了多少人?” “很多,足足有数千人。”那名卫兵回答道。 众人皆是一凛。数千人,莫非这可真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伊始兰·格莱伊见被早就猜中了,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可笑到一半,伊始兰·格莱伊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想起,自己现在和彻辰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佣兵团覆灭了,自己肯定也是十死无生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派人去找凯末尔来啊!有苏丹亲兵在,穆罕默德·格莱伊才不敢对你动手。”伊始兰·格莱伊大叫道。此时,他甚至比佣兵团的人还担心佣兵团的安危。 哪知,那名卫兵还有后面半句没有说完。他刚才被伊始兰·格莱伊的笑声和话语所打断,现在才有机会开口“不过那些都是些俘虏,押送他们的不到百余骑。” 听到这,众人才松了一口气。不少人心里暗自责怪起这来报信的卫兵不会说话,搞得一惊一乍的。 彻辰刚才也是一阵紧张。这会儿他把心放了下,虽然对于哈依姆为何带着数千俘虏过来还有疑问,可只要让阿兰进来,事情也就清楚了。 “让他进来吧。”彻底对卫兵说道。 不一会儿,哈依姆在距离大帐十步远大地方下了马。今天的哈依姆,身穿一套翠绿色的长袍,头巾上还插了一支孔雀的翎羽,那样子说不出的古怪,给人一种像诗人胜过武士的感觉。 当然,哈依姆那宝刀般的锋芒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他走的越近,众人的感觉便越深。哈依姆走进了帐篷,他先是向彻辰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彻辰贝伊,还好你们停在这儿休息了,不然我赶着这么多的人可真是追不上你。” 在一旁的伊始兰·格莱伊眼见着这位改换门庭了的第一武士,不禁冷哼了一声。 这时,哈依姆转过身看了伊始兰·格莱伊一眼。对着这自己曾经的主人,哈依姆不卑不亢地道“伊始兰汗,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错的地方。怪只怪你败了,否则您仍然是我效忠的对象。请稍待片刻,等我和贝伊交接完,我就带你回去。可汗这几天对您可是想念的坏了,每天都是念叨着您的名字。” 伊始兰·格莱伊看着哈依姆,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他是不屑和背叛了自己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一条狗说话的。 “哈依姆,你要和我交接什么?还有,为什么今天来的不是阿兰?”彻辰问道。 “贝伊大人,我和您当然是交接可汗的弟弟,汗国的伊始兰·汗了。至于说阿兰大人,他另有要事。”哈依姆一字一句地答道。 真实的情况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在得知自己收买内奸暗杀伊始兰·格莱伊失败后,本来是要派阿兰来慰问彻辰并言明此事与自己无关。可哈依姆主动地向穆罕默德·格莱伊请求将此任务交给他,并且是当着阿兰的面提出了这一请求。同时,他向可汗保证,若是把此事交给自己来做,他一定能将伊始兰·格莱伊带回来。 哈依姆当然明白自己如此做肯定是会得罪可汗的第一宠臣阿兰,可他已顾不得了。 哈依姆虽然是汗国的第一武士,可是哈依姆谋取功名之心却极重,他想要的是是米尔咱或者贝伊这样的汗国高位,而不是一辈子只做一名护卫。可不管是伊始兰·格莱伊还是穆罕默德·格莱伊都只把他当做一把好刀来使用。哈依姆绝不甘心如此,所以他要在穆罕默德·格莱伊面前极力地表现自己,让穆罕默德·格莱伊知道,他,哈依姆,绝不仅仅是一介武夫。 “那么十万塔勒在哪里?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皮德罗问哈依姆道。他还故意走到帐篷外,指了指外面空荡荡的地面。 “钱就在外面。”哈依姆转过身也走到帐篷外,他指引皮德罗道“皮德罗副团长,你往远处看看,就能看到钱了。” 皮德罗抬眼往远处看去,只见哈依姆带来的那些鞑靼骑兵正将十人一组被捆住手脚并在脖子上套了皮绳的俘虏赶进来。 此时,彻辰和佣兵团的其他军官也走到了帐篷外。哈依姆见人齐了,便大声解释道“贝伊,可汗为您送来了3124名俘虏,这些俘虏按照市价大约在十万塔勒以上,只高不低。现在进来的这24人是样品,他们各个身体健康。剩下的3100人都在外面,您可以派人去验看,如果无误的话,请让我将伊始兰·格莱伊带走。” 说完,哈依姆弯下了腰,将脑袋都低到了肚脐下面,那样子说不出的谦卑和恭敬。 可所谓物极必反,哈依姆越表现的谦卑,看在彻辰眼里,却越不像是谦卑而是逼迫一般。而且的,彻辰有一种感觉——哈依姆仿佛今天吃定了自己一般。 “哈依姆,我想你或许记错了。我要的是十万塔勒的现金,可不是人呐。”彻辰提醒哈依姆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彻辰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现在哈依姆真的拿出十万塔勒的现金来,他也不会把伊始兰·格莱伊交给他的。 听了彻辰拒绝自己的话,哈依姆抬起了头,他的面皮却带起了一丝微笑。 此时,那24个所谓的样品已经在鞑靼骑兵的驱赶下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他们在帐篷前排成了两行。 这些俘虏中男女和儿童都有。显然穆罕默德·格莱伊或者哈依姆并没有经过挑选,而是一股脑地都赶到了这里。那些男性俘虏用或木然、或仇恨、或绝望的眼神盯着哈依姆和彻辰等人,而那些女性俘虏和小孩则不住地哭哭啼啼。 “彻辰贝伊,您该知道的。在我们克里米亚汗国,这些奴隶就是硬通货,和塔勒或者金币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你收下他们,就等于是获得了十万塔勒。可汗也是想念自己的弟弟紧了,才想到了这变通的法子,希望您能够通融一二。” 在一旁,叶利谢伊、费多特和谢苗见着如此多自己成为奴隶了的同胞,特别是那些女同胞们各个衣衫不整、脸上为了防止被鞑靼人见着姿色而被奸污而擦的黑黑的,都动了恻隐之心。费多特和谢苗巴望地看着彻辰,希望他能同意哈依姆所说的用伊始兰·格莱伊交换这3124名俘虏。 彻辰心里那柔软的部分也被触动了下。一瞬间,他都要脱口而出同意拿伊始兰·格莱伊去交换那3124名奴隶。毕竟一人的命,哪有3000多人的命重要。 彻辰的犹豫被伊始兰·格莱伊看在眼里,深知离开佣兵团只有死路一条的伊始兰·格莱伊不顾哈依姆在侧,他大喊道“彻辰贝伊,我可是迈哈迈德帕夏要的人,你现在将我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你怎么和帕夏交代!” 彻辰闻言猛地一震,他那马上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哈依姆,”彻辰硬这心肠转过头去不去看那些可怜的人,他对哈依姆说道“请转告可汗,我还是希望按照原来的约定,以十万塔勒交换伊始兰·格莱伊。” 听到彻辰如是说,谢苗和费多特眼中的希望之光熄灭了。他们垂手站在一旁,虽然二人能理解彻辰的苦衷,可还是失望的低下了头。 哈依姆听了彻辰拒绝的话倒是毫不沮丧,仿佛早料到彻辰会这么说一般。 “当然,当然。”哈依姆边往回走便应道“既然贝伊您坚持,我也不能勉强。” 说完这句,哈依姆刚好走到一名黑发的女性俘虏的面前。那名女性俘虏本低着头啜泣,她见哈依姆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畏惧地微微抬起了点头。 异变就在此时突然的发生了。哈依姆突然的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一刀将那名女子的脑袋砍了下来。 哈依姆的刀是如此的锋利,他的刀法又是如此的精湛。那刀刃如闪电般划过这可怜的女人的金发,切入肌肉,斩断骨头。当她的头掉在地上,脸上尤自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直到鲜血从那无头尸体的脖颈如喷泉一般的喷出,撒溅的她身后的人满身满脸,才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啊!” 无头尸体后面那被喷成血人的俘虏发出一声惊惧的叫喊。 “你在干什么!” “大胆!” “你这混账!” 彻辰、叶利谢伊、谢苗等人纷纷反应了过来,他们对着哈依姆大喝道。 而见到这突如其来的暴行,那些俘虏此时纷纷骚动了起来。他们恐惧着想往四周散去,特别是在哈依姆周围的那些俘虏,直把哈依姆当做了死神。可他们还没散开几步,就被四周的鞑靼人用马刀和皮鞭赶了回来。 哈依姆对彻辰等人的叫喊充耳不闻。他将手中的大马士革弯刀挽了三个刀花,然后又将刀架在了第二个人的脖子上——这一次,是个年幼的,不满十岁的孩子。 “彻辰贝伊,既然您不想要这些俘虏,那么他们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既然这样,我就早些个送他们去见他们的上帝。”哈依姆冷酷的说道。 这是哈依姆为完成穆罕默德·格莱伊交给自己的任务所使用的最后的手段。他知道,彻辰不是冷血残忍的人——正因为哈依姆他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能分辨出哪些人是,那些人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彻辰也明白,哈依姆是在用这些人的性命威胁自己,威胁自己将伊始兰·格莱伊交给他。这种方法很笨,因为这就好比一个人在市场上举起自家的孩子威胁卖水果的小贩“你要是不把苹果卖给我,我就把孩子摔死。” 可这招也是极其聪明的,只要那小贩稍有怜悯之心,这毒计就会奏效。 彻辰到底还不是那种冷酷到底的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纵然经历了最多的事情,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少年。可彻辰又不能将伊始兰·格莱伊交出去,所以他试图用穆罕默德·格莱伊来威胁哈依姆。 “这些人都是可汗的财富,你这么肆意的毁坏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资财,难道你就不怕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怪罪你吗!”彻辰质问哈依姆的时候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而且显然的,他的说话的声音也过于的色厉内荏了。 哈依姆见着彻辰如此的紧张,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哈依姆内心很鄙视于阿兰那种做事惯于用阴柔手段的做法。他认为,可汗和那个没用的阿兰之所以老是被彻辰牵着鼻子走,就是因为他们不够直接。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偏偏要靠耍阴谋诡计。就比如暗杀伊始兰·格莱伊失败,那个阿兰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找一只替罪羊平息彻辰的怒火。可在汗国,又有谁不知道可汗和彻辰面和心不和,自己这么找上门去,不是此地无塔勒二百五吗? “贝伊,我当然害怕可汗怪罪于我,可是今次我是在可汗面前领了军令状的。如果今天我不能将伊始兰·格莱伊带回去,那么我一样是死路一条。”为了给予彻辰更大的压力,哈依姆故意的用刀刃在那孩子的脖子上切了一下。立时的,小孩雪白的脖颈上流下了鲜红的鲜血。 或许是因为疼,或许是恐惧,那孩子大哭了起来。 此时,谢苗、费多特和叶利谢伊忍不住拔出了武器。虽然他们知道哪怕三个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哈依姆的对手,可面对这毫无人性的杀人恶魔,三人还是勇敢地踏前一步。 “嗯?” 哈依姆哼了一声,他换了个姿势面对三人,然后继续把刀架在孩童的脖子上“三位,如果你们再靠前一步,我可不敢保证自己的手会不会抖一下。” 面对哈依姆的威胁,叶利谢伊他们一时也是投鼠忌器。 在用言语逼退三人后,哈依姆又朝彻辰最后通牒道“贝伊,我不愿你难做,你也不要让我难做。你把伊始兰·格莱伊交给我,这些人我全部交给你。你好好想想,我再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第五百六十三章你赢了 彻辰本以为自己都心已经够硬了,在克里米亚期间,自己施展各种各样的计谋,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迈哈迈德帕夏、巴耶济德等人之间游刃有余,纵横捭阖;偶尔的,他还利用对卡法的奴隶释以恩惠,将他们纳为己用,为成功的攻占贝格齐萨莱积累了足够的兵力。 可今天,他才知道事实并非这么回事,他的心还是太软了。看着那孩子无助和恐惧的眼神以及那掉落在地、临死还保持着难以置信模样的女尸的头颅,他知道自己输了。 而此时,哈依姆的内心也是极其紧张的。他的三分钟最后通牒已经过去了1分钟,可是面前的彻辰仍然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每一次,当他那锐利的双眼看到彻辰那发白的、在颤抖的手指举起,那嘴唇似要说话,他都认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可最到最后,彻辰仍然没有向自己妥协。 “难道我的估计错误了,还是我这点程度的威胁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心智?”哈依姆在内心对自己问道。此时,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最后通牒下的太早了——自己应该再杀个三四个人以后,再威逼彻辰的,这样效果或许会更好。 1分30秒,哈依姆在心底计算着,还有一半的时间。 同时的,哈依姆也在内心为自己打气自己绝对不会看错彻辰。 坏人,永远希望其他人都是好人,这样,他才能为所欲为。 此时,佣兵团的士兵早已被惊动,他们手拿着武器将哈依姆等人团团的围住。在更外围,一些路过的,闻听到这里发生了大事鞑靼贵族和部族族长也纷纷围绕了过来。 “哈依姆,放下刀,不然我就开枪了。”皮德罗手拿着簧轮手枪对哈依姆说道。 “好啊,皮德罗副团长。那么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吧。” 此时,哈依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他索性的破罐子破摔,将一切都赌了进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是哈依姆的师傅曾经教过他的一句话。现在,哈依姆觉得,自己和彻辰就是那在窄巷里相遇的刀客,谁先退缩,谁就输了。 1分15秒。 哈依姆那坚如钢铁的手已经有些颤抖。由于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那锋利的刀刃差点割开了手中人质的动脉。哈依姆稳了稳心神,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 更为紧张的是伊始兰·格莱伊。他向真主虔诚的祈祷着,祈祷哈依姆的刀或者皮德罗的枪,有一人差枪走火了。 “543。”哈依姆默念着。再过几秒,留给二人的时间就剩1分钟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异教徒!” 突然的,一声犹如天神下凡的巨吼在营地的左侧响起。一名身高两米的巨人冲了出来,扑向哈依姆。 巨人的手中举着一张行军床,他边奔跑着便将行军床向哈依姆投掷了过去。 那巨人便是叶利谢伊的父亲。这位沙俄的老波耶原本浑浑噩噩的待在坐在行军床上,可当外面的动静,哈依姆的暴行以及他和彻辰等人的对话零零落落地传到了老叶利谢伊的耳朵里,这位巨人开始有了反应,他的嘴唇不断地开合着,他念叨着“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这篇祈祷文老叶利谢伊越念越快,他的脑子也逐渐清醒了起来。当他重新站立起来的时候,老叶利谢伊又重新恢复成为一名战士。 彻辰的犹豫老叶利谢伊都看在眼里,这又成了老叶利谢伊观念中佣兵都是肮脏、龌龊、无情的铁证。 既然彻辰见死不救,他,沙皇俄国的波耶贵族不能不救自己的同胞。 突然冲出的巨汉和飞来当行军床虽然吓了哈依姆一跳,可他毕竟是克里米亚汗国的第一刀客,实战和临场应变的经验丰富。 只见哈依姆侧身避过了朝着他头顶飞来的行军床,然后他收回拿着刀的手,同时的左脚一挑,将那作为人质的孩童挑起抱在手中。 行军床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叶利谢伊和谢苗趁机杀了过去,而老叶利谢伊也从一旁的一名火枪手手中抢过火绳枪倒持着,如同使用大斧般向哈依姆狠砸过去。 三人大战哈依姆,这一幕宛如阿克曼城下,叶利谢伊同那海和哈撒儿联手。只是当时,叶利谢伊三人都使用着自己最称手的兵器,并且长短兵结合;可在这,谢苗的力气虽大,可武艺却不比那海精熟,而老叶利谢伊挥舞着火绳枪携怒而发,却同自己的儿子和谢苗全无配合,更兼哈依姆一旦落于下风便拿那孩童作为挡箭牌,更让三人顾此失彼。有时叶利谢伊和谢苗甚至为了救下儿童,不得不去“帮助”哈依姆格挡老叶利谢伊。 就这么斗了二三十个回合,哈依姆一个横扫逼退了叶利谢伊和谢苗,继而的他的宝刀一个猛砍一刀削断了老叶利谢伊手中的火绳枪。哈衣姆趁势上前一脚重重第踹在老叶利谢伊的胸口,将这巨人踹到在地。 “都别过来!” 哈依姆一脚踩在了老叶利谢伊的胸口,他将那哭闹不止的孩童举在胸口挡住瞄准了他的火枪手。 “彻辰贝伊,现在我手中有两个人质,换你一个,你不亏。”哈依姆喘着粗气道。 彻辰还未开口,皮德罗冷哼了一声“你也就剩两个人质了,你看看周围吧。” 原来刚才四人的一番搏斗,那些哈依姆带进来的俘虏全都四散跑开了。原本负责看管他们的鞑靼骑兵们在佣兵团火枪手的瞄准下,各个噤若寒蝉、动都不敢动一下。 哈依姆眼睛一瞪,他脚下一用力踩的老叶利谢伊发出一声痛哼“这不过是我带来的一部分俘虏,还有数千人在外面,只要我在这里出了事,他们就会按照我的命令将那数千名俘虏全部杀尽。” 这话不过是哈依姆的虚张声势。哈依姆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不可能预知情况会到如此的境地。不过现在只有赌,赌彻辰会相信他的话。 只要他赌赢了,回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那里,有可汗保着他,彻辰和他的佣兵团就算再怒火万丈也不能奈自己何。 而可汗,是一定会保护自己的。 “哈依姆阁下,” 彻辰终于开了口。刚才哈依姆只是拿无辜的孩童要挟自己,自己就于心不忍了,更何况现在叶利谢伊的父亲都在对方的手里。 彻辰说道“阁下的无耻是我所见过的人中绝无仅有的。你屠杀妇女并用儿童做挡箭牌,并且还拿数千人的生命来威胁我,我想你之所以活到现在还没有受到应有地惩罚,那也是你们的真主不欲假他人之手而欲亲自降下雷电把你劈成齑粉。所有我会等着这一天。你走吧,带着可汗要的人走吧。把那三千人给我留下。” 彻辰刚开始唾骂哈依姆的时候,哈依姆真的紧张万分,他以为彻辰是怒火中烧不再顾忌自己的那些人质了,可当他听到彻辰说“真主不欲假他人之手而欲亲自降下雷电把你劈成齑粉。”,哈依姆那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赢了。 而伊始兰·格莱伊当然也听出了彻辰是要用自己去救那数千俄国俘虏,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不!” 哈依姆将踩在老叶利谢伊胸口的脚提了起来。他正提到一般,突然又踩了下去。 “贝伊,你发誓你会放我走。以你的上帝的名义。” 听到哈依姆这得寸进尺的要求,周围的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了。可哈依姆脸皮之厚让他早已免疫了这些喷射着怒火的目光,他只是盯着彻辰,要他做出承诺。 彻辰的指甲抠入了手掌心,他竭力忍住怒火。 “哈依姆,不要再挑战我。我现在还是克里米亚汗国的贝伊,而你只是可汗身边的区区一个卫队长,你要我向你发誓,你还不配!” 哈依姆见彻辰那涨红的怒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逼人太甚。他慢慢地又将脚从老叶利谢伊的胸口抬起来,然后抱着孩童慢慢地一步步后退。 “把汗给我。” 彻辰依言让人架着伊始兰·格莱伊走到哈依姆跟前。 “停!”哈依姆又叫了声“把汗放到马上去。” 两名架着伊始兰·格莱伊的护卫依言照做了。 哈依姆骑上马,他将那匹驮着伊始兰·格莱伊的马拢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在跑出火枪都射程后将人质放下了马,而他则带着手下和伊始兰·格莱伊逃命似的离开了。 但哈依姆还是紧张万分,他担心彻辰会派人追杀他。所以的,为了继续拖延彻辰他们,哈依姆将三千多俘虏全部的驱赶向了佣兵团那里并欺骗他们只有去到那个方向才有活路,否则其他的鞑靼人仍旧会将他们抓去做俘虏。 本就身处异国他乡的奴隶们别无选择,他们惊恐万状地朝佣兵团的辕门涌去。那人潮瞬间将营地堵了个水泄不通。 “叶利谢伊,你和谢苗一起带着人把这些俘虏安顿好,我累了,要去休息下。”彻辰没有要派人去追赶哈依姆的意思,他对正在扶起自己父亲的叶利谢伊吩咐了句,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在外围,那些路过的鞑靼人或多或少的看到了在佣兵团发生的这一幕闹剧。他们中的一些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带着自己的人继续前进。 草原的法则就是如此的现实,彻辰所表现出的仁慈在他们看来并非是美德,而是虚弱的表现。 由于人数过多,佣兵团收容这些奴隶的工作直到傍晚还未结束。叶利谢伊和谢苗带着佣兵团内俄国籍的士兵用尽了他们最大的精力、心力和体力照顾自己的同胞。而皮德罗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带着黑森雇佣兵们从辎重车上搬运下粮食,并将本就不多的帐篷让给这些可怜人。 外面忙的热火朝天,帐篷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自从彻辰走进去后,他就再也没有出来。而大家知道团长心情不好,也都没有去打搅他。 此时的彻辰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任凭身上华丽的长袍沾染上地上的尘土。 这一次伊始兰·格莱伊被带走,可说是他和穆罕默德·格莱伊暗战以来遭受的最大挫折,并且还将自己的仁慈暴露在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眼前。 在草原,仁慈是个贬义词。自己暴露的这个弱点,日后一定会屡屡被穆罕默德·格莱伊所利用的。 而最严重的问题是——自己丢失了伊始兰·格莱伊,凯末尔必然会不悦的,他甚至会来责备自己;而自己和迈哈迈德帕夏原本友好的关系一旦出现裂痕甚至失去了帕夏对自己的支持,佣兵团在汗国的处境将岌岌可危。日后,穆罕默德·格莱伊随便找个理由,就能问自己的罪。自己必须尽快的安抚凯末尔,并且用重金以平息迈哈迈德帕夏的不满。 “哈依姆!” 此时,彻辰对这位汗国第一武士的仇恨无以复加,在他的心目中,哈依姆已经是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并列。 “哈依姆,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 和失落并想着如何弥补的彻辰不同,此时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兴高采烈的。他亲热地拍着哈依姆的肩膀并且还搂抱了他。 哈依姆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和心愿得偿的笑容,哪怕哈依姆注意到可汗身后的阿兰向他投来嫉妒的、仇恨的目光,他也仍然不减笑容。 “看着吧,很快的我就会取代你的位置,成为可汗的第一宠臣了。”哈依姆瞟向阿兰的眼神传递出如此的信息。 “永远不可能。”阿兰回敬道。 穆罕默德·格莱伊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二人间的较劲,他不断地夸赞着哈依姆,夸赞他不仅仅是汗国的第一武士,更是汗国的第一智者。 受到如此的赞扬,哈依姆真是受宠若惊。他当即的跪倒在地,捧住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脚“汗,我的生命,我的智慧,我的刀,我的一切都将为您服务,只要你给我机会。” 看到哈依姆如此卑躬屈膝的样子,侍立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身后的阿兰嫉妒的冷哼了一声。 而穆罕默德·格莱伊对于哈依姆的这番表态似乎极为满意,他面带喜悦地说道“当然,当然。本可汗最是知人善任了。哈依姆,我现在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做好了,你就是我的米尔咱。” 第五百六十四章你没那种命 阿兰用看仇人般的眼神看着哈依姆那渐行渐远地背影。忽然的,他感到有一只大手按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可汗!” 阿兰慌忙地低下了头,以额触地。 “怎么?你对我重用哈依姆是有什么不满吗?”穆罕默德·格莱伊目视着前方的黑暗说道。 “不敢,我的主人。” 阿兰听自己主人地口气虽然很淡,仿佛随谈一般,可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危险。吓得魂不附体的阿兰赶紧用力地磕头,试图用自己这忠谨的表现换回穆罕默德·格莱伊对自己的怜悯。 “待会你带几个人跟过去,等哈依姆把事情办完了,你就把他给我杀了。干的利索点,我不希望再出现什么意外。”穆罕默德·格莱伊冷冷地说道。 阿兰的额头本已磕的满是鲜血,听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话,他停止了“自残”,定格在了额头即将触及地面的那一刻。 把他杀了,杀谁?肯定不是伊始兰·格莱伊,因为这是可汗交给哈依姆的工作,那么可汗要自己杀的,只能是哈依姆。 阿兰震惊了。他是不会怜悯哈依姆的,这个家伙竟然敢和自己争宠,就是死一万次也死不足惜。可他不明白,在前一刻还深受穆罕默德·格莱伊宠幸并委以重任的哈依姆,可汗怎么一回头就要自己杀了他。 阿兰的背脊有些发冷。此时,阿兰的内心生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穆罕默德·格莱伊见阿兰半晌没有动作,他不仅不满地转过了头,看了眼跪倒在地呆若木鸡的阿兰。 “你是不是有什么疑问?”穆罕默德·格莱伊阴恻恻地问道。 可汗的声音宛如来自阴间,阿兰下了一跳。他本能地把头磕在了地上“没有,我的主人。我马上就去。” 说完,阿兰便“唰”地跳起来。 “等一等。”穆罕默德·格莱伊叫住了他。 阿兰站住了。 “过来。”穆罕默德·格莱伊坐回到主位上,他从盆中取了颗沙枣放入嘴里。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除掉哈依姆吗?”穆罕默德·格莱伊问道。 阿兰使劲地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可汗要杀死哈依姆肯定有可汗的理由。 今夜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因为高兴,显然话多了些,也愿意和自己的狗分享自己的想法。 “我既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要宽恕我的弟弟,只要他不再有非分之想,他的生命将和我一样长,那么我就不能违背我自己的誓言。因为这是一个以真主地名义对另外一个发的誓。可是我不除掉我的弟弟,我就寝食难安,所以我派了哈依姆去。哈依姆动的手,这就不是我要违背誓言了。” 阿兰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不敢发出一丝一毫地响动。 穆罕默德·格莱伊将嘴里的枣核吐了出来,然后又吃进一颗。他继续说道“当然,哈依姆是我的人,说不是我指使的大概没有人会信的。所以在哈依姆杀死了伊始兰·格莱伊后,我为了摆脱嫌疑就必须将哈依姆退出来做替罪的羔羊。”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话未说完,阿兰大着胆子替他说了下去“所以主人要我在哈依姆杀死伊始兰·格莱伊后杀死哈依姆,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穆罕默德·格莱伊将手再次的放到了盘上。他手指一拂,一个沙枣就从盘中掉了下来滚到了阿兰的面前。 阿兰赶紧地捡了起来放进嘴里——他知道,这是主人对自己答对了问题的奖赏。 “去吧。”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阿兰匍匐着倒退了出去。 穆罕默德·格莱伊吐出了第二颗的枣核,他又将一枚沙枣放进了嘴里。 原本,若是那枚炸弹炸死了伊始兰·格莱伊,在伊始兰·格莱伊死后穆罕默德·格莱伊安排充当那个替罪羊的本该是自己的这位宠臣阿兰的。他甚至早就想好了说辞,就说在早在自己流亡期间,阿兰便被伊始兰·格莱伊收买并将自己的行踪出卖给伊始兰·格莱伊。现在伊始兰·格莱伊被俘,阿兰担心自己曾经出卖自己的恶行被“改过自新”的伊始兰·格莱伊告诉自己,于是试图杀人灭口。 这理由虽然很牵强,故事也不精彩,可穆罕默德·格莱伊不在乎,他相信聪明人都会选择去相信的。 至于说嫁祸彻辰杀死伊始兰·格莱伊,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确如叶利谢伊所猜测那般想到过。不过这故事实在比阿兰谋杀伊始兰·格莱伊还让人难以置信,穆罕默德·格莱伊也就放弃了这一打算。 现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让哈依姆而不是阿兰去做替罪羊,是因为他对哈依姆产生了恐惧。 一直以来,穆罕默德·格莱伊都把哈依姆当做了一介武夫。今次他自告奋勇地请命去将伊始兰·格莱伊从彻辰手中带回来,伊始兰·格莱伊不过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事情到了这歌地步,反正阿兰已经够让自己失望的了,哈依姆难道还能把事情坏到哪里去吗? 可哈依姆不仅真的将伊始兰·格莱伊从彻辰手中带了回来,并且他在事件的过程中所使用的计谋之深远、手段之果决、心肠之狠辣,深深的震撼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而当哈依姆听到自己要封他做米尔咱时那野心流露的眼神,也让他不由地警惕了起来。 武艺高强不可怕。和所有人一样,穆罕默德·格莱伊喜欢勇士,所有他才会不计前嫌的让哈依姆做自己的卫队长。 足智多谋不可怕。因为聪明的人总是顾虑很多。就像自己和阿勒瓦尔·彻辰,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虽然相互厌恶着,可却能斗而不破。有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真还觉得和彻辰斗智斗勇是一种乐趣——况且,再聪明的人也只有一条命。 心狠手辣也不可怕。自己手下的阿兰就是个例子,他那一肚子的坏水能让恶魔都赞叹不已,可是自己还不是把他制的服服帖帖,甘愿为自己效命。 有野心更不可怕。穆罕默德·格莱伊就担心自己的手下没有野心,因为没野心就没有欲望。一个人连欲望都没有了,你还拿什么诱惑他? 可一旦一个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足智多谋更兼心狠手辣并且还有野心,这样的人就太可怕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是绝对不敢用,因为这样的人不仅绝对不是屈居人下的人,而且他上升的路,一定是踏着别人的肩膀和尸体。 第五百六十五章杀人需要仪式感 哈依姆在领受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命令后并没有马上前往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囚室,他先是回到了帐篷。在帐篷的外面,哈依姆的马弁正枕着一卷羊皮在睡觉,他卷着自己的身子,好似一只虾米一般。 哈依姆走上前去用力地朝自己的马弁的肚子踢了几脚“快起来,没用的蠢货。给我去打一盆水来。” 哈依姆那几脚用的力道极重,并未因为这是自己的马弁而手下留情。那马弁本已疼了更加蜷缩,可他听到哈依姆的声音赶忙忍着疼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打水去了。 哈依姆走进了帐篷。帐篷内,原本应该烧着的炉火早已熄灭,上面挂着的铁桶内本该煮着的马奶早已见了底,只留下厚厚的一层奶皮贴在桶壁上。 “我明天就换了你。”哈依姆又骂了一句。等过了明天,他就是汗国的米尔咱了,一名真正的、有身份和实力的贵族。到时候他牛羊成群、奴隶和部下数都数不过来。马弁,那真是想要几个就有几个了。 正当哈依姆在畅想未来的时候,那稍显蠢笨的马弁端着一盆清水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哈依姆只瞟了他一眼,那马弁便畏缩的低下了头。 由于晚上他还要执行可汗交给的重要任务,哈依姆放过了这可怜的马弁。他将手放入水中,仔细的洗了起来。 哈依姆洗的是如此的仔细,这洗手的动作都被他做出了仪式感。 确实的,哈依姆就是在举行一场仪式。因为马上他要去杀的人是一名格莱伊家族的人,金帐汗国拔都汗的后裔,克里米亚汗国的前统治者。 洗完了手,哈依姆用一块毛巾擦干了水渍。 “给我换衣服。拿我的那套盔甲了。”哈依姆说道。 马弁赶忙放下了脸盆。他一脚从脸盆上跨过去,从衣架上将哈依姆的那套盔甲取了下来。 当马弁取下头盔的时候,哈依姆喊住了他“停,把我那顶头盔去过来。” 见马弁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哈依姆恼怒的提醒道“就是箱子里那个。” 马弁恍然大悟。 在哈依姆床下的藤箱里有一顶头盔,那是哈依姆在阿克曼成下以一敌三获得的奖赏。在哈依姆投降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后,哈依姆便将这顶头盔藏了起来。 当穿戴完毕后,哈依姆拔出了手中的的大马士革弯刀。 虽然在白天这把刀斩过一颗人头,力拼过三个敌人,可它的刀刃依旧锋利。 将弯刀挂在腰间,哈依姆不再理会自己的马弁,他大步地迈出了帐篷,朝着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囚室而去。 眼见着哈依姆走出自己的帐篷,按着可汗的命令紧随其后的阿兰从附近的一顶帐篷后面探出了头。 他对身后的五名神射手说道“听着,等哈依姆解决了可汗要杀的人,你们就射击。” 那五人点了点头。他们中三人是弓箭手,二人是火枪手。 哈依姆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成为伊始兰·格莱伊的死神的时候,自己的死神也在身后悄悄靠近。他走近了囚室,在外面驻足停留了一会。 这间囚室是按照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命令为自己亲爱的弟弟临时搭建的。它外面是一顶华丽的帐篷,比贝伊和帕夏所用的都大,充分显示了伊始兰·格莱伊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在帐篷里面则是一个用粗木搭成的牢笼——伊始兰·格莱伊就在里面。 哈依姆大步的走了进去。他见伊始兰·格莱伊背对着自己,于是故意走路时发出巨大的声音以引起伊始兰·格莱伊的注意。 果然的,伊始兰·格莱伊听到声响转过了头。他见哈依姆穿着如此的正式,预感到了自己的大限将至。 “怎么?我的哥哥要你来杀我了?” “可汗要我送您去到天堂,那里有七十二名处女和流着蜜和奶的花园在等着您。”哈依姆说道。他尽量地说的委婉些,因为据他杀人的经验,人在极度害怕时身体会抽搐和痉挛,下刀时就不容易一刀致命了。 “知道吗,我也是熟读的,据我的发现,真主赏赐给他的虔诚的教徒的,并不是七十二名处女,而是七十二颗葡萄干。” 说完,伊始兰·格莱伊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依姆没有笑。他来不是和伊始兰·格莱伊探讨神学问题的。 “请汗上路吧。”哈依姆说道。 说完,哈依姆打开了牢笼的钥匙,将伊始兰·格莱伊拖了出来。 “准备。” 在黑暗处,阿兰小声地对身边的五名射手说道。为了不提前暴露自己,他带来的火枪手特意使用了珍贵的簧轮枪。 五名射手举起了手中的复合弓和簧轮枪,瞄准了哈依姆。 哈依姆举起了刀,可好一会他的刀都停在了半空。 “你倒是快砍啊!”阿兰见哈依姆迟迟不挥刀,自己都替他着急了。 而哈依姆之所以没有挥刀,是因为伊始兰·格莱伊在临死前,还试图诱惑收买他。 伊始兰·格莱伊向他许诺到,如果哈依姆现在为他杀了穆罕默德·格莱伊,他就把一半的汗国分给他。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他一定会认为伊始兰·格莱伊是个疯子,可哈依姆犹豫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有这个便利轻而易举做到的——他是可汗的侍卫长,每夜穆罕默德·格莱伊睡着后,都是他在账外守卫。 “怎么样?你来杀我我哥哥许诺你什么?一个米尔咱还是贝伊?我想应该是米尔咱,我哥哥可不是大方的人。可你想想,你要是替我杀了他,我给你的是半个汗国。”伊始兰·格莱伊收买道。 “杀了可汗你也控制不了这里的军队,我们都得死。”哈依姆着了魔般地说道。他的内心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声音告诉他立刻马上挥刀,可他却听从了唯一一个反对的声音。 “不,杀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这里的格莱伊家族的人只剩我一个。你以为那些贵族们都是真心服从我哥哥的吗?他们中有多少是曾经和我一起推翻了他的,只要我保证他们的权力,他们就会拥护我。”伊始兰·格莱伊继续诱惑道。 哈依姆迷失了,他高举着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伊始兰·格莱伊欣喜万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划破夜空的高喊“刀下留人!” 哈依姆的眼神重复清明。哈依姆误以为伊始兰·格莱伊是在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他,感觉被骗了的哈依姆恶狠狠地说道“你敢骗我。” 说完,哈依姆再次将刀举过头顶。 “砰!” 一声枪响。 第五百六十六章法蒂玛去了哪里 叶利谢伊在和谢苗等人大致安顿好三千多同胞后便去照顾自己的父亲。老叶利谢伊虽然恢复了神智,可是他今天在哈依姆的手上伤的不轻,更加上前两天滴水未进、粒米为沾,叶利谢伊真有些担心老人的身体留下暗疾。 “父亲,我进来了。”叶利谢伊边说着便走了进去。 老叶利谢伊此时正坐在那张被他砸了哥稀巴烂的行军床上,萨尔本站在老人的身后替他包扎着。 一见叶利谢伊进来,萨尔本便对叶利谢伊说道“叶利谢伊,你父亲的身体真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壮的人。他除了胸口有些淤青外,什么事情都没有。等会你再给他吃点东西喝点水,我想过一两天就能康复了。” 对于萨尔本对早就父亲的治疗,叶利谢伊感觉第点了点头。 接着,萨尔本背起了药箱,在再次的嘱咐了老叶利谢伊几句后,他出了去。 接下来的时间,就该给他们父子了。 叶利谢伊走到父亲的面前沉默不语。老叶利谢伊没有开口,他做儿子的也不知该先说些什么。 老叶利谢伊抬头看了眼木头人般站着的儿子,他活动了下手臂,然后示意叶利谢伊在自己身旁坐下。 “那些个同胞都安顿好了?”老叶利谢伊问道。 “嗯,”叶利谢伊答道“都安置好了。佣兵团的粮食不够,团长又吩咐英格丽,就是我们的军需官向经过的鞑靼人买了牛羊和马奶。” “我闻到了。”老叶利谢伊说道。 为了烧好够着数千人吃的食物,佣兵团处处都点起了篝火,一切都锅碗瓢盆都拿了出来。营地里处处弥漫着肉香。 叶利谢伊听自己的父亲说话的口气似乎对佣兵团的恶感减轻了,他更加卖力地说起彻辰的好来。 “父亲,你大概不知道,团长他为了让妇孺能睡个好觉,把自己都帐篷都让了出来。连他的叔叔都和其他的佣兵一样枕着马鞍睡在地上。” 听了儿子的话,老叶利谢伊哼了声,接着冷笑道“他当然要对他们好了,这些可都是他的奴隶,将来去了卡法他可是要卖大钱的。” 显然,老叶利谢伊将彻辰的行为当成了伪善。 “父亲!” 叶利谢伊气愤地站了起来。 “我们团长也是基督徒,他虽然暂时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效力,可是那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并且,他在卡法的时候还救下了两千多被掳掠来的奴隶,你见到过的那个谢苗就是其中之一。” “哦?你们团长还是个基督徒,并且会遵守基督徒是不能把俘虏的另一个基督徒当做奴隶对待的教规?” “当然!谢苗等人都是自愿留下来为团长效力的,其他人彻辰都给予了他们自由。”叶利谢伊说道。当然,他隐去了一部分的事实。 老叶利谢伊听儿子这么说,脸色稍微缓颊了些。 这时候,老叶利谢伊试图弯下腰,可他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父亲!”叶利谢伊见状关切地将手抚在父亲的背上。 老叶利谢伊咳嗽了声,他对叶利谢伊说道“我要是年轻个十年,像今天那样的家伙,我一个可以打十个。就算是现在,我不是你和那个什么谢苗在一旁碍手碍脚的,我早把他剁成两半了。” 听自己的父亲吹大牛,叶利谢伊的心里暗自好笑。不过他知道此时应该顺着自己父亲的心意说话。 “是,是。”叶利谢伊奉承道“父亲你年轻的时候两只手能一口气掰断五个马蹄跌,对付个异教徒还不是和玩一样。” 这话老叶利谢伊是爱听的。还没等叶利谢伊说完,老叶利谢伊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眼见着父亲高兴了,叶利谢伊又重提起了自己留在佣兵团的事情。 老叶利谢伊的笑戛然而止,叶利谢伊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半晌,叶利谢伊见自己父亲伛偻着的腰向后倾了下——他知道,父亲是要说话了。 “我……” 老叶利谢伊刚开口,彻辰突然冲入了帐篷。 “叶利谢伊,”彻辰涨红了脸急切地大喊道“你见着法蒂玛了吗?” “法蒂玛?”叶利谢伊看着彻辰“没有啊,我一直和我父亲在一起。怎么?法蒂玛她不在你那吗?” “没有!”彻辰着急道。 彻辰原本躺在地上思索着如何将哈依姆带走伊始兰·格莱伊所带来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由于英格丽前来汇报说佣兵团的帐篷不够用了,于是彻辰便将自己的这顶大帐篷贡献了出来。 走出了帐篷,彻辰想先去看看法蒂玛。今天被哈依姆的事情这么一弄,他都忘了去和法蒂玛说说话。 自从知道法蒂玛怀孕了,兴奋异常的皮德罗便将最好都东西都用在了法蒂玛的身上。皮德罗认为骑马对孕妇是不利的,于是他便将一辆战车改装成了马车并在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毛皮和丝绸;他给法蒂玛居住的帐篷也是佣兵团里最大最好的,那顶帐篷本来是皮德罗给彻辰准备的,可彻辰却认为军旅峥嵘,一切应该从简。皮德罗又将那顶帐篷拿出来,他的本意是既然彻辰和法蒂玛都要结婚了,那么二人索性就住在一起,这顶帐篷正合适。这一次,彻辰没有反对,而是从善如流了。 可当他回到帐篷却发现法蒂玛并不在帐篷里。一开始,彻辰是以为法蒂玛在帐篷里面闷的慌,出来散心了。可当他在大营里却遍寻法蒂玛不着,着急的彻辰才一个个帐篷问了过来。 营地就这么点大,法蒂玛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叶利谢伊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站起身准备和彻辰一块再去找找。 二人正准备出去,这时候费多特突然也进了来。 “团长,你看到法蒂玛了吗?”费多特一进来看到彻辰在便问起了法蒂玛的下落。 “没有,”叶利谢伊道“团长和我正准备出去着法蒂玛。怎么,你也在找法蒂玛吗?” “嗯,”费多特隔着帽子挠了挠头道“我刚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发现那把土耳其火枪不见了,我的马弁说法蒂玛曾经进去过,所以我想问问是不是她拿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又搞砸了 正在大帐内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听到那一声枪响,他赶紧地吐出了口中的沙枣,然后找出了一颗洋葱。 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穆罕默德·格莱伊将洋葱切了开来。立马的,一股刺眼都感觉就刺激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睁不开眼睛。 穆罕默德·格莱伊扭过头去。他强忍着眼睛的不适将洋葱切下了一小块,然后一咬牙,敷到了眼睛上。 “就看你的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心中念道。 待眼睛止不住地冒出了泪水,穆罕默德·格莱伊冲出了大帐,朝着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囚室而去。 “我的弟弟啊!我亲爱的弟弟。”穆罕默德·格莱伊边跑边哭着。他这是真哭,因为他的眼睛已经被刺激的止不住泪水了。 很快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跑到了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地方。他试图睁开眼睛看一看究竟,可她都眼睛刚睁开一条缝,泪水便又模糊了他的眼珠。 隐隐约约的,他好像看见囚室外围满了人,而在囚室内的地上似乎倒着一个人。 “不!!!真主啊,怜悯我吧。”穆罕默德·格莱伊哭丧着脸,他哭的更大声了。在距离囚室外的人群还有五步远的地方,穆罕默德·格莱伊假装跌到在地,他顾不得站起来,就那么向前爬了几步。 “主人,您快站起来。” 穆罕默德·格莱伊听到身边有人对他说道,听声音,应该是阿兰。 阿兰伸出手试图把穆罕默德·格莱伊拽起来,可演戏渐入佳境的穆罕默德·格莱伊一把扯住了阿兰伸过来的手并差点将阿兰拽倒在地。 “阿兰,刚才我听到一声枪响。你快告诉我,我的弟弟怎么样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大喊大叫道。 此时,周围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穆罕默德·格莱伊。阿兰无比尴尬了,他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主人,汗他……” 阿兰的话还没有说完,有人就替他接了下去“放心吧,我的哥哥,我没有事。” 那是伊始兰·格莱伊的声音。 此时,伊始兰·格莱伊正端坐在囚室内,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哥哥的表演。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手指狠狠地抠进了阿兰的衣袖里,抠进了他的肉里。 “这个狗奴才,他又把事情搞砸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先是这样想道,继而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记起了,自己并非是派的阿兰去杀伊始兰·格莱伊,动手的应该是哈依姆。那么现在伊始兰·格莱伊没死,难道! 穆罕默德·格莱伊站了起来。他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视线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面前逐渐的清晰了。他看见凯末尔正带着一堆苏丹亲兵站在帐篷外,而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左边躺着哈依姆的尸体。 阿兰扶着穆罕默德·格莱伊走向了前。当走到凯末尔的面前的时候,凯末尔挺身站在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面前。 “可汗,”凯末尔说道“是阿兰从哈依姆的刀下救下了汗的生命,我认为你应该大大地奖赏他。并且的,出了这种事情,我知道您虽然有心饶恕了您的弟弟,可是汗他毕竟发动了叛乱,他罪无可恕,不惩治他不足以以儆效尤。今天的事情也说明了,汗国内的一些正义人士也想要他死。所以我认为,伊始兰·格莱伊既然死罪可免,但活罪毕竟难逃,我建议您应该把他流放到罗德岛去,让他终身在岛上反省自己的过错。这样即使惩罚了他,也保全了他的生命。” 听了凯末尔的话,穆罕默德·格莱伊没有做出回应。他只是盯着地上的哈依姆的尸体。 此时,这位汗国的第一武士已经成了过去式。他的左胸中了一枪,子弹穿过了他身着的小金属板链甲,将他的心脏绞了个七零八落。哈依姆显然是死不瞑目的,他到死还等着眼睛,手中的大马士革弯刀仍紧紧地握着。 隐隐约约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记起勒彻辰的佣兵团中的某人在评价哈依姆时曾经说过“干嘛不用手枪对付那个家伙?就算他的盔甲再精良,也挡不住手枪吧。” 没想到一语成谶,汗国最强的战士最后竟然真的死于火枪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穆罕默德·格莱伊猛地回头瞪着阿兰问道。 原来的剧本本不是这个样子的。按照剧本,阿兰和他的人应该在哈依姆杀死伊始兰·格莱伊以后,再以最快的速度杀死哈依姆。可是现在,哈依姆死了,伊始兰·格莱伊却还活着。 “主人,我也不知道。”阿兰畏缩地低下头躲避着穆罕默德·格莱伊那要杀人的眼神,他解释道“凯末尔大人说错了一点,枪不是我的人开的。刚才我带着几名士兵巡逻经过这里,突然看见哈依姆举着刀要杀汗,我急忙想过去阻止,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然后凯末尔大人也带着人跑了过来。” 阿兰的话无疑是想告诉穆罕默德·格莱伊,救下伊始兰·格莱伊的不是自己。 凯末尔不是笨人,阿兰话中的意思他当然听的出来。可是开枪救下伊始兰·格莱伊的的确确并不是自己或是自己的人。他对穆罕默德·格莱伊开口道“可汗,我不敢居功,枪的确并不是我开的。虽然我当时很想救下穆罕默德·格莱伊,当时我也的确喊了刀下留人,可是我和我的手下距离哈依姆太远,哈依姆和伊始兰·格莱伊又距离太近,哪怕我想击毙也不敢开这枪。” 二人的话都听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四周围的人的耳朵里。而四周围赶过来的贵族和他们的仆役以及今夜巡逻的士兵在听了凯末尔的话后都纷纷窃窃私语地议论了起来。 就在这时,穆罕默德·格莱伊大笑了起来。他重重地拍了拍阿兰的肩膀。 “好啊,我最忠心的仆人。”穆罕默德·格莱伊对阿兰赞道“我知道你是在谦虚不愿居功,可是今天从哈依姆的刀下救下了我的弟弟,那的确是大功一件。哈依姆这个家伙,我重用他,可他竟不知悔改,还想杀死我已经宽恕了的弟弟,真是禽兽不如的家伙。杀得好,杀得好。” 伊始兰·格莱伊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哥哥。他知道,自己这位搞砸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哥哥,现在心里一定恨死了,可他还要把坏事办成好事,也真是辛苦难为了他。 第五百六十八章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法蒂玛悄悄的溜回到了佣兵团的营地中。那时天还没有亮。营地内东倒西歪的躺满了人,一些篝火和铁锅还在冒着热气。她见费多特的帐篷里黑着灯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掀起一片毛毡做的帘子,法蒂玛见有个人影裹着被子背对着自己一副睡的正香的样子,法蒂玛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她从背上将那把从费多特那里“借”来的土耳其火枪拿在手上,准备偷偷地放回去。 就在这时,帐篷里面的蜡烛突然亮了起来。将法蒂玛照的无所遁形。而原本背对着法蒂玛的“费多特”也从毯子里跳了出来。“费多特”摘下了头上的帽子,赫然是彻辰。 “法蒂玛。”彻辰喊道。 法蒂玛看到是彻辰,她吓了一跳,接着是一阵心慌,连手中的火枪也掉在了地上。 “彻辰,我,我。”法蒂玛说话结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彻辰走上了前,他一把抱住了法蒂玛。纵然在法蒂玛回来之前,彻辰有无数的想要责怪她的话,可到了现在,他只剩下了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趴在彻辰肩头的法蒂玛不由的流下了热泪。 杀死哈依姆的正是法蒂玛。 白天,哈依姆在营地内威逼彻辰的那一幕法蒂玛都看在了眼里。若果是平时,她早就杀了上去。可是现在她已经怀了身孕,不仅身手和体力都大不如前了,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能出手。所以她只能在一旁暗恨着。 哈依姆带走了伊始兰格莱伊,法蒂玛见彻辰落寞地走进了帐篷,她的心就像被刀刺了一下。一心为了彻辰的法蒂玛不顾一切了,她决心一定要给哈依姆一个教训。 于是的,法蒂玛偷偷的潜入了费多特的帐篷,将他那把土耳其火枪借了出来。 在斯摩棱斯克刺杀格里高利的时候,法蒂玛是见识过这把土耳其火枪的威力的。她知道这把火枪不仅精度高、而且射程远,威力也大。法蒂玛不能和哈依姆直接动手,可她从小学习和锻炼的技术本就是ns,使用火枪也是其中的一环。其实,法蒂玛的射击技巧一点都不逊于费多特,只是由于法蒂玛用惯了飞刀,且火枪在击杀对手的同时会暴露自己,所以不为法蒂玛所喜欢,大家也就不知道法蒂玛还是一个神射手。 通过将自己伪装成一名克里米亚守备兵,法蒂玛顺利的潜入了n格莱伊的大营。当她跟踪着走出可汗营帐的哈依姆到达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地方时,却发现还有一队人也埋伏在了一旁。由于不知道这队人是敌是友,法蒂玛躲藏到了这队人的对面,与他们保持距离。 过了一会,法蒂玛见哈依姆将关在囚室中的伊始兰格莱伊拖了出来,他举起了刀要杀死伊始兰格莱伊。法蒂玛知道,一个武士在挥刀的时候,也是他精神最为集中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的所有的精气神都凝聚到了刀上,对附近事物的感知也是最弱的。所以的,法蒂玛举起了火枪瞄准了哈依姆,他要在哈依姆向伊始兰格莱伊挥刀的那一刻,击毙这个恶徒。 可不知为何,哈依姆举起的刀却迟迟没有挥下去。法蒂玛可以等待,因为一名合格的杀手最重要就是等待。可她却有些奇怪,另外那伙跟踪哈依姆的人也在等待。在跟踪的过程中,法蒂玛从他们的呼吸中能感觉的出,这伙人里面没有高手,若是正面交锋,这六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哈依姆的一合之敌。所以他们应该不可能像自己一样,能够凭借着经验知道,哈依姆在挥刀的那一刻才是最好的射击机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在等,等哈依姆杀死了伊始兰格莱伊后,再动手除去哈依姆。 正当法蒂玛决定继续等待时机的时候,突然凯末尔闯了过来,他试图阻止哈依姆杀死伊始兰格莱伊。而哈依姆也才好像反应过来,他朝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脖子挥下了刀。 就在这一刻,法蒂玛的枪也在那一刻响了起来。 “那么,你在击中了哈依姆后有没有被他们发现?”彻辰搂着法蒂玛问道。 “没有。”法蒂玛说道。 在法蒂玛开枪之后,那队躲藏在一边的人便跑了出来,他们正巧和凯末尔等人撞在了一起。这时,法蒂玛借着篝火才看清,原来这伙人领头的正是n格莱伊的宠臣阿兰。 由于阿兰等人手中拿着弓箭和火枪,凯末尔理所当然的将他们当做了刚才开枪的人。于是,两伙人便在囚室前面争执了起来。也正因为他们的争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以法蒂玛才能几乎是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离开了可汗的大营。 “你的运气真是好。”彻辰哈哈大笑着刮了下法蒂玛的鼻子。 听法蒂玛这么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彻辰总算明白了个大概。显然的,由于凯末尔的及时出现,伊始兰格莱伊再一次逃过了自己哥哥n格莱伊的阴谋ns。而哈依姆或许做梦也想不到,哪怕自己不死在法蒂玛的枪下,在他杀死伊始兰格莱伊后,早就躲在一旁的阿兰也会送他去见n的。 彻辰唯一不明白的就是,n格莱伊为何要杀死哈依姆这位刚刚为他立下大功的功臣。不过,这就不是自己该关心的问题了,彻辰还乐得n格莱伊如此呢。 “法蒂玛,”彻辰紧了紧抱住法蒂玛的臂弯,他对法蒂玛说道“答应我,以上帝或者你所信奉的n的名义起誓,以后再也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为了我,也为了孩子。” 听了彻辰的话,法蒂玛感到一阵的温暖。她柔声说道“我答应你,我的彻辰。我会为了你和孩子再也不如此任性妄为了。可是我要你知道,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谁得罪了你,就得死。”11 第五百六十九章胜利者 在重新收复的亚速堡内,一场隆重的、在亚速堡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宴会正在举行着。 亚速堡的大厅,今夜高朋满座。从库班河畔得胜回师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彻辰、凯末尔等人以及各位帕夏、贝伊、米尔咱们正在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而在亚速堡的城门外,十数个根十米多高的巨木矗立着,上面挂着的是那些因一时贪欲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部族族长们的脑袋。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贪欲付出了代价,而他们的部族和妻女,则被穆罕默德·格莱伊全部赏赐给了立有战功的部下们。 因着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恶趣味,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这两位沙皇俄国的战俘也参加了这场胜利宴,并且他们还要违心地向穆罕默德·格莱伊献上贺词。 由于穆罕默德·格莱伊试图以阴谋杀死自己的弟弟伊始兰·格莱伊的行动再次的以失败而告终,并且连伊始兰·格莱伊本人也被凯末尔以保护的名义要了过去。虽然他当时没有发作,并且还在公开场合夸赞凯末尔的谨慎,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内心是极其火大的。 所以在宴会中,出了彻辰外,其他人都对凯末尔敬而远之,深怕穆罕默德·格莱伊将其当做凯末尔的一党——她们虽然会害怕于迈哈迈德帕夏,可凯末尔毕竟至少个普通的奥斯曼军官,和帕夏本人不能同日耳语的。 而彻辰对于凯末尔是抱有歉意的。所以在宴会上,彻辰向凯末尔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歉意。 对此,凯末尔说道“彻辰贝伊,我您的仁慈让人敬佩,可终有一天或许会害了你。至于您对我并不需要抱歉。说实话,我要保全伊始兰·格莱伊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我在卡法已经很多年了,如果没有特殊的功勋,我或许会终老于此。可是这一次,如果我能将伊始兰·格莱伊完好无损的带回伊斯坦布尔,那么凭着我的功劳,我就能回到首都任职。” “那么,迈哈迈德帕夏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毕竟帕夏大人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和金币的光芒。” 听凯末尔如此评价迈哈迈德帕夏,彻辰不禁会心笑了一下。他和凯末尔说了会话,便走向了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二人。 “二位。”彻辰边打招呼边举起了酒杯。 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的处境是尴尬的。虽然他们是俘虏,虽然因为他们的身价不菲,没有人为难他们,可鞑靼人看二人的眼神里总是带着鄙视的,也没有人会和失败者碰酒杯。 见彻辰主动来找自己,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也赶忙举起酒杯。 三个酒杯碰在了一起。 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小酌了一口,他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代表沙皇和俄国人们感谢您的义举,您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显然,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是为彻辰从穆罕默德·格莱伊那里换得的三千俄国人给予他们自由而向彻辰表示感谢。 在接收了那三千人后的第二天,彻辰便宣布他们不是自己的奴隶,而是自由人。这等于无偿地赐予了他们自由。 “不比客气,亲王殿下。”彻辰说道“我虽然暂时未穆罕默德·格莱伊效力,但我也是一名基督徒。” “彻辰阁下,您说您是暂时为克里米亚可汗效力?”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从彻辰的话里听出了些“有用的讯息”,他赶忙追问道。 彻辰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而他之所以来找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是想向二人打听一个人。 “你说的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 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对望了一眼后,向彻辰确认道。 “是的,就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彻辰咬着牙说道。由于激动,他拿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假如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在南线,彻辰哪怕九死一生也要取下雅科夫的首级,以告慰佛朗哥团长等人。 可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告诉彻辰的话让他失望了。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一直跟随着阿列克谢亲王在我国的西面与瑞典王国和波兰共和国作战。虽然因为鞑靼人对我国南部边疆的劫掠,沙皇陛下的确从西方抽调的一些兵力回援,可是名单里面并没有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名字。”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说道。 “是这样吗?”听了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的话,在知道雅科夫并未到南线来,彻辰不禁大失所望。 眼见着彻辰如此的失望,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不解地问道“怎么?你和雅科夫有什么过节吗?” “是的,”彻辰说道,他见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为人正直,并非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那样的奸诈小人,于是把他和雅科夫之间地血海深仇告诉了亲王。 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听完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亲王才反应过来。 “彻辰贝伊,”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说道“你说的太耸人听闻了。雅科夫他竟然在斯摩棱斯克屠杀了放下武器的雇佣兵,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我也不相信,这完全没有理由。”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也说道。 若果说屠杀波兰共和国的正规军,将军他是并不怀疑雅科夫是会这么做的。因为波兰共和国的军队的构成,是和沙皇俄国类似的以贵族为主体的一支传统中世纪军队,久经战阵的老兵是军队最宝贵的财富。他们不仅是军队的中坚力量,还承担了教导新兵等重要责任。任由这些人被释放或者被赎回,那他们很快就会一变二、二变四变出一支更强的军队,只有把他们全部消灭,这才能使极大地削弱波兰军队的战斗力,甚至让整个国家都难以承受,因为这不是钱能弥补的巨大损失,哪怕重新大量新招募的士兵,但短时间内也够不成有效战斗力。可屠杀雇佣兵,这是不可想象的。因为那一般都是战争双方极力争取的对象,很少有人会对他们下手。至少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以己度人,他要是雅科夫就不会这么做。 “千真万确,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彻辰起誓道。 “所以你想找雅科夫报仇?”见彻辰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又因为之前彻辰的仁义之举,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有些相信了彻辰的话。 “是的,我要让雅科夫为他的暴行付出血的代价。可惜他竟然没有来南线。”直到现在,彻辰的话里还是无尽的遗憾。 第五百七十章作死 因着n格莱伊坐的高,彻辰和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以及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在一旁的谈话都被他看在了眼里。见那可恶的彻辰和自己的两个手下败将聊的火热,n格莱伊讥笑了一声,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在彻辰那里丢掉的尊严找回来。 “只有失败者才会和失败者站在一起。”n格莱伊自言自语道。 说完,这位克里米亚可汗喝了一口葡萄酒,然后又望了一眼,再发出一声讥笑。 当然,n格莱伊的这些举动对于彻辰以及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的。因为他们即站的远,也未有心思去关注可汗的动静。 可与彻辰他们不同,作为n格莱伊的忠狗,阿兰时刻关注着主人的一举一动。他见n格莱伊不时地对着彻辰那个方向做出不快的神色,又听主人说着嘲讽的话语,阿兰赶忙凑了过去。他旁若无人地跪倒在地,轻轻地为n格莱伊捶着腿,口中说道“主人,您现在的声望如日中天,将来回到贝格齐萨莱,有的是机会摆布彻辰那不识好歹的家伙,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气坏了您的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听了阿兰谄媚的话,n格莱伊转念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他决定暂时不和彻辰计较了,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就应该开开心心的畅饮才是。n格莱伊最后的朝彻辰所在的方向冷哼了一声,然后换了一条腿翘起二郎腿来。 阿兰马上的跪跑到另一边,替n格莱伊捶起那条腿来。 宴会继续进行着。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迪维伊米尔咱走入宴会厅,然后绕了一圈走到n格莱伊的身边。 迪维伊米尔咱是n格莱伊派去看守看守自己的弟弟伊始兰格莱伊的苏丹亲兵的人。见迪维伊米尔咱突然来见自己,n格莱伊还以为是被关押的伊始兰格莱伊出事了。他还未等迪维伊米尔咱说话,便紧张地问道“怎么了?那个该死的家伙越狱了?他逃跑了?” n格莱伊曾经给迪维伊米尔咱下过严令,只要伊始兰格莱伊有任何的越狱举动或者有同党来救他,那么迪维伊要在第一时间将伊始兰格莱伊击毙以绝后患,哪怕凯末尔的苏丹亲兵阻止也在所不惜。 眼见着可汗如此的紧张,迪维伊米尔咱赶紧诚惶诚恐地回答道“不,万能的可汗。是那个罪人您的弟弟伊始兰格莱伊汗叫我把一封信交给您。” 说着,迪维伊米尔咱双手将一封信捧给n格莱伊。 听闻自己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而只是自己那个该死的弟弟竟然写了一封信,n格莱伊长舒了一口气。旋即的,n格莱伊发觉,自己如此担心的举动在部下面前实在是太失态了,他赶紧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然后用两根手指夹起信抖开,然后开始阅读了起来。 一打开信,一纸的血红色映入n格莱伊的眼帘难道这封信是伊始兰格莱伊用鲜血写成的? n格莱伊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在信中,伊始兰格莱伊竟然如此的卑躬屈膝地写道“我恳请陛下信赖我,开恩撤走在我身边形影不离的卫兵,目前我所住的房间已经过于的逼仄,就连行走都很困难我还恳请陛下您能下令在我出恭的时候,能让看守我的苏丹亲兵能不在我的房间内,当着他们的面我无法完成此事。陛下您也尽可以放心,无论对您的nn还是您本人,我都不会再去做任何的反抗行动,我会做n格莱伊可汗忠诚的奴仆。” 读完了第一段,n格莱伊没想到自己那个曾经篡夺了自己的汗位,又几乎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弟弟会为了如此微小的要求写下血书向自己如此的卑躬屈膝的请求,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愉快的笑容几乎爬满了他整张脸。几乎马上的,n格莱伊就要答应自己这可怜的囚徒弟弟哪怕其实伊始兰格莱伊是由凯末尔看管的。 可就在n格莱伊就要吩咐迪维伊米尔咱想 第五百七十一章先礼 此时,伊始兰格莱伊还不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这位争夺汗位的失败者此时正坐在一张全新的羊皮上高谈阔论。 到达亚速堡后,伊始兰格莱伊被囚禁在亚速堡的一座塔楼内。虽然现在已是夏季,可塔楼由于位置高,四周空旷,所以不时的有凉风吹来。而看守他的苏丹亲兵们也知道,伊始兰格莱伊对于自己的长官来说是一个重要的犯人,所以为了讨凯末尔的欢心,他们甚至还为伊始兰格莱伊准备了冰镇的葡萄酒。 也正因为如此,这才让伊始兰格莱伊有了一种错误的认识自己对于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凯末尔一定会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而再一想到前几日自己像一条狗一样被关在囚笼里,还差点死在哈依姆的手中,自觉自己已经安全了的伊始兰格莱伊突发奇想的想要报复自己的哥哥一下。在他想来,即便自己这么做了,n格莱伊又能奈自己何?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观念,伊始兰格莱伊才会写下那封在旁人看来完全是孩童打闹般的、恶作剧似的,除了惹怒n格莱伊外完全不会有任何其他作用的信。 只能说,有时候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作死才是。 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在谋划着如何完成n格莱伊交给自己的任务时,伊始兰格莱伊刚对看守自己的苏丹亲兵讲完自己如何神勇地夺取n格莱伊的汗位。 就像伊始兰格莱伊自己说的那样,他的身边没有形影不离的卫兵住的房间也没有过于的逼仄,就连行走都很困难更不会有人在他出恭的时候,还在看着他。 在讲完这一段后,说的兴起的伊始兰格莱伊又四周聚精会神听着的苏丹亲兵们讲述着贝格齐萨莱宫的密辛。 和那个时代的中国人好奇皇帝是不是每天拿着金锄头耕地、皇后是不是没有吃大饼一样,这些长期驻守卡法的苏丹亲兵也对克里米亚可汗的私生活极为的好奇,特别是那座美丽的贝格齐萨莱宫。 伊始兰格莱伊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将可汗的宫闱密事一件件地道来。当然,故事的主角一律则是他那可恶的哥哥n格莱伊。 “n格莱伊可汗他竟然如此的威武雄壮,我上次远远地看到他,感觉他还没有我高呢,可没想到他那方面如此的强。我最多一夜也不过三次。”一名身高一米的苏丹亲兵对于伊始兰格莱伊刚才所讲的n格莱伊“一夜七次郎”的故事赞叹不已,可一不小心,他把自己的密事说了出来。 旁边的苏丹亲兵听了后,都抓着他的话调侃他。 “哈雷丁,你小子一夜三次也不错了,不过都是一次三分钟吧。”一名苏丹亲兵取笑道。 “我还听说哈雷丁你小子有一次在妓院,叫来n的前倒了一杯热咖啡,等他完事后,那杯咖啡还是烫嘴的很。”另外一名苏丹亲兵“含蓄”地嘲笑道。 不过这个笑话说的有些隐秘,大伙过了好一会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变相地说哈雷丁的时间短呢。 待所有人都明白了这笑话的含义,塔楼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而那位名叫哈雷丁的苏丹亲兵,早就羞红了脸,他挥舞着拳头,试图制止这种针对自己的不实谣言。 伊始兰格莱伊此时也笑的前仰后翻、笑的肚子疼。他好不容易停止了笑,正要继续编排n格莱伊和阿兰那“不能不说的故事”,这时候,塔楼的铁门打了开来。 当铁制的牢门被打开,迪维伊米尔咱的身影出现在铁门开口处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马上的正襟危坐,恢复了那威严的表情。而苏丹亲兵们也哗啦一下散了开来,重新扮演起看守的角色。 迪维伊米尔咱看都没看四周那些强忍着笑意的苏丹亲兵。他走到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说道“汗,可汗他收到了你的信。他对你那困苦的生活环境表示了同情和关切。” 伊始兰格莱伊很清楚,迪维伊所说的n格莱伊对自己表示同情和关切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因为自己在信的第二页已经写明了,那些话都是戏耍他的。 “难道,我那哥哥被我这一封信惹怒了,他觉决定不顾忌凯末尔了,派迪维伊米尔咱来羞辱我?” 伊始兰格莱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迪维伊仿佛没有看到伊始兰格莱伊那紧张的表情。他自顾自继续说道“所以,可汗命令我前来为您送上舒适的被褥和衣服。可汗说,即使是囚徒,您还是他的弟弟。” 说完,迪维伊米尔咱朝身后一招手,一名克里米亚王公护卫手捧着崭新的被服走了进来。 “站住!” 正当这名王公护卫要将被服拿到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的时候,刚才被众人开玩笑的哈雷丁大喊了声。 “让我检查一下。”哈雷丁说道。显然,他是担心内里会有对伊始兰格莱伊不利的东西。 其他苏丹亲兵见哈雷丁如此的警惕,都不禁自觉形秽了。凯末尔在派他们来看守伊始兰格莱伊都时候曾经三令五申地要他们注意一切非经自己的手送到伊始兰格莱伊面前的东西,可这会儿想起这话的,只有哈雷丁。 哈雷丁将被服拿过了手里。他一件一件的打开,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起来,连被服上的一个污点都不放过他曾经听到过传闻,在美洲新大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就曾经通过赠送给那些美洲印第安人的首领沾染了天花、水痘等病毒的毯子让他们沾染疾病,从而达到杀人的目的。 可n格莱伊送来的被服都是崭新的,清洁的一尘不染。哈雷丁检查了四五遍,也看不出任何的问题来。 “汗,给您。”哈雷丁将被服放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 而迪维伊米尔咱也礼貌地抚胸向伊始兰格莱伊行礼。 “替我多谢可汗。”放下了心的伊始兰格莱伊对迪维伊米尔咱淡淡地说道。 接着,伊始兰格莱伊将被服退到了一旁。他当着迪维伊米尔咱的面对哈雷丁说道“哈雷丁,这些被服我就赏赐给你了。” 在知道原来n格莱伊只是派迪维伊米尔咱过来送衣物的,伊始兰格莱伊越发觉得自己的哥哥色厉内荏了。他毫不顾忌地将这些被服送了人。 对于如此无礼举动迪维伊米尔咱什么也没说,他倒退着退出了铁门。11 第五百七十二章后兵 当铁门被重新关上,伊始兰格莱伊自负地对苏丹亲兵们说道“你们看到了吧,现在的克里米亚汗国就是这么个货色。他做不长的,总有一天,万能的苏丹会知道我更合适做克里米亚的可汗。” 此时的伊始兰格莱伊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曾经说要摆脱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对汗国的控制,自己要做一名真正的可汗的话。 苏丹亲兵当然不会扫伊始兰格莱伊的兴致,哪怕他们并不能从这位落魄的可汗手中得到什么。 苏丹亲兵们可劲地吹捧和恭维。其中有一个据说去过东方的苏丹亲兵说的话最讨伊始兰格莱伊的欢心 “n格莱伊那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他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还有就是,他是粪坑里的泥鳅,掀不起多大浪来了。” “我又想起一个比喻来耗子尾巴上的那疙瘩,挤不出多少脓水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纷纷拿n格莱伊开玩笑。 听到这些话,伊始兰格莱伊越发的乐不可支。他对在场的苏丹亲兵们封官许愿,许诺他重新成为可汗后,一定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做米尔咱。 在身后的一片喧闹声中,迪维伊米尔咱走下了塔楼。他没有回到宴会厅,而是走上了亚速堡的城墙。 城墙上昏暗无比,烧尽燃料的火把竭力地放出最后一点光和热。 迪维伊米尔咱来到正对着塔楼的城墙拐角处的炮台内,炮台上空无一人那些个值守的鞑靼士兵早已被支开了。 “确认了吗?” 这时,从连接炮台的城墙的另一边走来一个人。 “确认了,伊始兰格莱伊就在塔楼最高处。”迪维伊米尔咱说道。 “那就好啊。”那人走到迪维伊米尔咱面前。他便是同迪维伊米尔咱一同领受了n格莱伊命令的阿兰。 阿兰从腰间取出一支火折子,然后点了起来。 “迪维伊,我再将这个立功的机会给你如何?”阿兰将火折子递到迪维伊米尔咱的面前,故意如此说道。 迪维伊米尔咱是知道可汗的这位宠臣心口不一的性情的。他推辞道“不了,如此大功理所当然应该是阿兰大人您的,我去做好自己的事情。” 说完,迪维伊米尔咱便转身离开。 看着迪维伊米尔咱的背影,阿兰笑了笑。他将火折子放到嘴前,然后吹了吹。 火折子上的火烧的更旺了。 “再见了,伊始兰格莱伊。好运不可能永远伴随着你。”阿兰对着空气说道。 接着,他将握着火折子的手猛地往下一按。 在阿兰的身旁,是一门炮口对准塔楼的火炮。随着火星落入火门引燃引火,炮口喷射出一团火焰。伴随着火焰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接着,阿兰接二连三地将炮台上另外两门火炮也点燃了。 三发炮弹先后准确地击中了塔楼。砖木结构的塔楼化为了废墟。 阿兰满意地吹灭了火折子,他走下炮台,遁入了黑暗中。 在城墙的下面,突如其来的炮声震惊了亚速堡内外的所有人。而正在大厅内痛饮的所有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而在燃烧起来的塔楼下,伊始兰格莱伊摇摇晃晃地推开塔楼底下的大门。 此时,这位刚才还在和苏丹亲兵欢声笑语的囚犯满脸的血污。 他的命的确硬。三发炮弹几乎炸死了塔楼内的所有人,唯独伊始兰格莱伊侥幸活了下来。 一推开门,伊始兰格莱伊便跌到在了地上。他试图爬起来,可爬了三次又跌到在地三次。 突然的,一个声音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耳畔响起“汗,我来扶您。” 接着,一只手抓起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手臂,然后将伊始兰格莱伊扶了起来。 “多,多谢。”伊始兰格莱伊正要表示感谢,突然的,那位扶起伊始兰格莱伊的喊道“不好了,伊始兰格莱伊要越狱!” 喊完这一句,那人快步的跑了开来,将伊始兰格莱伊僵丢在了原地。 在塔楼看守的是迪维伊米尔咱的人。他们一开始也被那通炮火炸了个晕头转向。而随着炮击的停止,那些侥幸未被塔楼掉落的砖石砸中的守卫一个个仰头看着已被炸成废墟的塔楼。这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伊始兰格莱伊要越狱,这些接受了迪维伊米尔咱“只要伊始兰格莱伊跨出牢门,杀无赦。”命令的守卫门一个个将手中的鞑靼弓对准了伊始兰格莱伊。 “我没有越狱,我是逃出来的。”伊始兰格莱伊大喊道。隐隐的,他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那些守卫犹豫了。因为正如伊始兰格莱伊所说的那样,伊始兰格莱伊此时并不是越狱。而迪维伊米尔咱不在,他们一时不知该不该按照之前的命令杀死手无寸铁的伊始兰格莱伊。 正当守卫们犹豫着慢慢放下手中对着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弓的时候,迪维伊米尔咱出现了。米尔咱手持弓箭喝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忘记了我的命令了吗?” 这一次他们毫不犹豫的射击了。 伊始兰格莱伊距离守卫不到十米,强力射出的鞑靼箭穿透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体,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而在黑暗中,伊始兰格莱伊除了听到鞑靼箭穿透自己身体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别的任何动静。 就在这时,阿兰走了过来。 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走上前看着没有了气息的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迪维伊米尔咱大声对阿兰说道“阿兰大人,所有人都看到了,伊始兰格莱伊要越狱,我的部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杀了他。等会可汗问起来,请您据实以报的。” “当然,当然。我会的。”阿兰应承道。 迪维伊米尔咱又看了眼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他内心忽然泛起一丝厌恶杀人还要耍这么多的花招 不过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阿兰,更不可能忤逆n格莱伊可汗的意志。 “多谢阿兰大人。”迪维伊米尔咱感谢道。11 第五百七十三章可汗不可轻辱 “可汗,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看着地上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凯末尔怒气冲冲地对n格莱伊说道。 也由不得凯末尔不生气。他本以为凭借着自己身后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威慑力,n格莱伊以放弃了杀死伊始兰格莱伊的打算。可就在在自己的严密保护下,伊始兰格莱伊这个可以改变自己人生地男人死了。并且的,还搭上了数名苏丹亲兵的生命。 至于说凯末尔为何会认定这是n格莱伊做的。因为得出这个事实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在一座里里外外有数万人的城堡里,被自家城墙上的火炮射击塔楼,最后射杀他的又是n格莱伊派来美其名曰“保护”的迪维伊米尔咱的士兵,种种的迹象都在说明,凶手就是n格莱伊。 在一旁,所有人都为凯末尔捏了一把汗。虽然无数的证据都指向n格莱伊,可毕竟没有确凿的人证和无证,并且那些射死伊始兰格莱伊的士兵,还是因为伊始兰格莱伊试图逃跑才射的箭而这,并没有违背n格莱伊许下的“只要伊始兰格莱伊不再有非分之想,他的生命将和n格莱伊一样长。”的承诺。 而作为一名迈哈迈德帕夏麾下的苏丹亲兵的军官,如此的质问属国克里米亚的可汗,是一件极其无礼的举动,至少以凯末尔的身份,他是无权这么做的。 这时候,哪怕n格莱伊当场将其斩杀,事后不管是迈哈迈德帕夏还是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都不能说n格莱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此时,n格莱伊并没有理会怒气冲冲的凯末尔。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看的出神。 从伊始兰格莱伊被俘虏以来,n格莱伊几次三番地想要杀死他,可连着两次都未能如愿。而现在,伊始兰格莱伊终于倒在了地上他死了,没有了气息。这竟让心愿得偿的n格莱伊有了些许的不真实感。 有那么一刻,n格莱伊的眼前甚至出现了幻影身上插满羽箭的伊始兰格莱伊又从地上怕了起来,然后嘲笑自己对他的ns再一次的失败了。 燃烧着的塔楼上的火被扑灭,一具具烧的脸目全非的苏丹亲兵的尸体被抬了下来。看着这些自己同伴的遗体,凯末尔越发的气恼了。他眼见着n格莱伊不说话也不理睬自己,失去理智的凯末尔就想冲到n格莱伊的面前。 凯末尔一动,一直注意着凯末尔的彻辰便冲上了前。他一把抱住了凯末尔的腰,接着皮德罗等人也纷纷上前,将凯末尔团团抱住。 而站在n格莱伊身后的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则迅速护在了n格莱伊的身前。 “可汗,凯末尔只是因为看到自己同伴的尸体情绪有些激动,请你不要怪罪于他。”死死抱住凯末尔腰身的彻辰抬起头为凯末尔求情道。 彻辰之所以如此地紧张,是因为他看到在n格莱伊在凯末尔冲向他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可汗的脸抬了起来,他那刚才一直看着伊始兰格莱伊尸体的脸上阴鸷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仿佛在他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乌云,而n格莱伊的眼睛也越发的狠辣阴毒起来那是n格莱伊即将发怒时才会有的表情。 在一旁,一名与凯末尔交好的鞑靼贵族这时候小心翼翼地站了出来。他劝说凯末尔道“凯末尔大厨,整件事情肯定都是那些伊始兰格莱伊的余党为了营救他们的主子而做下的,汗的死并不能怪到可汗身上,毕竟今夜死的那个人也是可汗的弟弟。” 说完,那名鞑靼贵族转了个身。他朝着n格莱伊弯了弯腰“仁慈的可汗,凯末尔大厨只是一时被汗的死冲昏了头脑,请您宽恕他。” 当有人说你仁慈的时候,他未必是真的认为你是一个仁慈的人,而是希望你表现出仁慈的来。这名与凯末尔交好的鞑靼贵族就是做着这样的打算。 这时候,因着炮击而跑出来的鞑靼贵族和军官们都纷纷看着n格莱伊。大多数人都认为,n格莱伊会从善如流的。因为n格莱伊总喜欢表现自己假装出来的亲善。 “呵呵呵。” n格莱伊突然笑了起来。他一把推开了身前的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n格莱伊站到凯末尔的面前。他盯着仍然死死被彻辰他们抱住的凯末尔,说道“凯末尔大厨,你因为我的弟弟和你的部下死伤而极度的悲愤导致了情绪失常,我可以理解。毕竟的,我今天也失去了我最爱的弟弟。” 说着,n格莱伊抹了抹眼睛。 听到n格莱伊如是说,一些心忧凯末尔安危的鞑靼贵族们纷纷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汗如是说,那应该是要会饶恕凯末尔的无礼了。 “可是,” 突然的,n格莱伊话音一转。他用阴冷地语调对凯末尔,不,是对所有人宣布道“可是我n格莱伊,是克里米亚汗国万能的可汗,是受n在人世间的投影庇佑的君主,任何人对我的无礼,便也就是对n在人世间的投影的无礼。所以哪怕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仍然要惩罚你。当然,我不会按着汗国的法律,而是按照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军法。” 说到这,n格莱伊顿了顿,他询问阿兰道“阿兰,军法是怎么规定的?” “万能的可汗,无礼呵斥长官,最少罚七十军官。”阿兰回道。 “好!” n格莱伊没有给他人再次求情的机会,他马上对阿兰命令道“阿兰,这七十军棍就由你来执行。” “是,可汗。”阿兰躬身领命道。他低着的脸上露出欢畅的笑意。 七十军棍,他会让凯末尔永远印象深刻的。11 第五百七十四章处刑 凯末尔的杖刑并未立即执行,考虑到天色已晚,特别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出于立威的目的,处刑改在了第二天的白天。 对于自己的长官遭受酷刑,苏丹亲兵们当然很不满,他们纷纷联结在一起,商讨营救凯末尔的办法。于是的,在第二天的凌晨,数百名的苏丹亲兵聚集在了亚速堡下,他们举着手中的火枪,高喊着“真主至大”的口号,向穆罕默德·格莱伊请愿。 是的,请愿。 在数万的克里米亚鞑靼骑兵的团团包围之下,不到千人的苏丹亲兵们当然不敢使用武力和过激的手段。他们只能以这种合法的方式,额······至少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是合法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释放凯末尔大厨!” “真主至大!” 一声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口号在亚速堡内响起。在可汗的居所,数百名克里米亚可汗护卫如临大敌。他们纷纷将钢盾护在自己的胸前,长矛一律笔直的指向天空,用自己的忠诚和热血守卫在大门前。 早已被苏丹亲兵的请愿惊醒的穆罕默德·格莱伊透过二楼的窗户惊疑不定地看着楼下的苏丹亲兵们。 今天,所有的苏丹亲兵们都穿戴整齐,他们身着墨绿色的制服,头上戴着白色的高帽,像极了冬天凝结在地上的白色冰柱。 “可汗,我回来了。” 正当穆罕默德·格莱伊第十三次地将头探出去,他的忠仆阿兰打探消息回了来。 “情况怎么样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紧张地问道。 “放心吧,可汗。”阿兰对紧张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这些苏丹亲兵们不过是做做样子。我找了一名之前打过交道的发汤者,他告诉我说,大伙儿根本不敢真的闹事,他们手中的火枪里面没有子弹,为的就是怕火枪擦枪走火了。” 吃了阿兰给的定心丸,穆罕默德·格莱伊终于放下了心。 刚才,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是担心坏了。毕竟被苏丹亲兵逼宫,这一般可是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才会有的待遇。而据穆罕默德·格莱伊所知,那些被逼宫的苏丹的下场可都很不好。传说有一位苏丹甚至被逼宫的苏丹亲兵们徒手掐碎了活生生的疼死过去——而苏丹亲兵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只有这种刑罚,才符合苏丹的身份。 眼见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阿兰问道“那么,主人。对凯末尔的处刑是否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当然,既然我昨天晚上开了口,那是一定要坚决执行的。不然我可汗的尊严何在!”在知道了抗议的苏丹亲兵们其实是色厉内荏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胆气又回了来。他不满地看了阿兰一眼,仿佛在怪责阿兰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阿兰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等会儿对凯末尔执行杖刑的可是自己,天知道那些苏丹亲兵会不会暗害自己。 早上7时,克里米亚可汗护卫守护的大门被打了开来。五花大绑的凯末尔在阿兰的押送下被带到了刑场。 期间,虽然苏丹亲兵们仍然喊着口号,可是正如阿兰自己打探来的一般,没有一个人做出以卵击石的事情。 克里米亚的帕夏、贝伊、米尔咱们以及彻辰等人也早早地到了刑场。他们当然也听到了苏丹亲兵的示威声。一开始,皮德罗等人还猜测面对着民意,穆罕默德·格莱伊会不会格外地开恩。可是现在,他们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决心是如此的坚定。 “团长,您放心吧。我昨天晚上按照你的吩咐,已经给阿兰那狗腿子送去了钱。他也答应,到时候下手会知道轻重的。”在彻辰的身旁,黑森子爵小声地说道。 彻辰眼看着从自己面前凯末尔,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凯末尔的手脚被四根手指头粗细的麻绳固定在了木桩上。阿兰拿着行刑的圆棍走上了行刑台。 作为审判者,穆罕默德·格莱伊当然也要来观礼。他顶盔贯甲,在一队可汗护卫的保护下走上了观礼台。在他的四周,克里米亚的贵族们纷纷按照自己的身份站好位置。 早上9点30分,距离行刑还有30分钟。 眼见着时间还早,穆罕默德·格莱伊朝彻辰挥了挥手“彻辰贝伊,到我身边来一些。” 彻辰从一众贝伊中站了出来,走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面前。 “可汗。”彻辰施礼道。 “彻辰贝伊,你知道伊始兰·格莱伊是谁杀死的吗?”穆罕默德·格莱伊问了彻辰一个奇怪的问题。 “当然是你了。”彻辰心道。可嘴上,他如此回应“伊始兰·格莱伊是咎由自取,他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穆罕默德·格莱伊很喜欢彻辰的这一回答。不过他要和彻辰说的不是这个,刚才的话只是一个引子。 “阿勒瓦尔·彻辰,”穆罕默德·格莱伊叫着彻辰的名字“你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就比如你提议的将切尔克斯克交给卡尔梅克人以笼络他们,这就是个不错的建议。本可汗很欣赏你。之前,你和本汗之间有些误会,也错做了些让本汗难堪的事情,我不怪你,因为我的肚量比海还大。现在你也看到了,随着本汗的地位日渐的稳固,我的声望也是如日中天,就连这些迈哈迈德帕夏手下骄横的苏丹亲兵在本汗面前也不过只敢打打嘴炮而已。你只要效忠于我,我会给你权力、金钱和女人,多到你享用不尽。好好想想吧,本汗言尽于此,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 彻辰没有想到穆罕默德·格莱伊叫自己过来竟然是要对自己说这些,他一时没有准备,不知该如何委婉的拒绝。毕竟的,他仍然想的是回到波兰去。 眼见着彻辰没有说话,穆罕默德·格莱伊也没有催促。他示意彻辰下去好好再想想。 早上10点,随着一声鼓响,阿兰的第一下杖刑,落在了凯末尔的脊背上。 第五百七十五章观刑 阿兰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敲在了凯末尔的背上。皮肉受到木棍的敲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充满气的布口袋被戳出了一个洞一般。 凯末尔的身躯猛地向前前倾,他被捆住手腕的手手臂绷直,手掌紧紧地攥住了麻绳。他的脸因为极度都痛苦而扭曲,面色也涨的通红。 在这第一下后,凯末尔的脸上和额头上隐隐地有青筋暴起。 显然的,这一开始阿兰便下手不轻。 “这个该死的。” 在台下,黑森子爵和皮德罗忍不住异口同声地咒骂了句。 这阿兰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别人收了钱办事,他收了钱不仅不办事反而变本加厉了。 而在行刑台上,阿兰打了这第一下后短暂地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 这时候,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阿兰的眼睛扫过了站在内圈的那些凯末尔手下的苏丹亲兵,只见这些人的眼睛里明显的射出仇恨的目光——可也仅限于此。没有一个人喊叫,也没有人朝他扔空酒瓶和烂菜叶。 “还好,还好。”阿兰庆幸道。 可当他朝看台上投去了一眼,只见自己的主人穆罕默德·格莱伊正向他投来愤怒的目光。 阿兰吓的肝胆俱裂。虽然在皮德罗和黑森子爵他们看来阿兰这第一下打的重了,可其实阿兰还是留了分寸的,没使上全力。而穆罕默德·格莱伊显然是嫌自己下手轻了。 阿兰咬了咬牙,他的第二下将手臂向后拉伸到了极限,然后狠狠地挥了下去。 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 在打到第十五下的时候,凯末尔的后背以及屁股已经皮开肉绽了。一开始,凯末尔还在咬着牙苦撑,可渐渐的,他的眼神迷离了,原本为了防止他疼得咬舌自尽而放在他口子的小木棍也掉落在地上——凯末尔无力地垂着头,口中的唾沫不断地在地上。显然,他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中。 杖刑,本就是一种让人在痛苦和屈辱中死去的刑罚。 眼见着凯末尔禁受不住晕了过去,而刑罚还进行不到四分之一,阿兰向台上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询问,是否继续下去。 当然,阿兰此举并非出于好心,他只是怕真把凯末尔打死了,会为自己和自己的主人带来麻烦。 所有的人的眼睛都投向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现在,凯末尔的生死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一言而决。 穆罕默德·格莱伊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加入了大量香料的葡萄汁。一言而决生死,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穆罕默德·格莱伊忽然又看向了站在台下的彻辰。他决定将这个问题扔给他“彻辰贝伊,你怎么看?我是否应该宽恕这个罪人。” 随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将问题推给彻辰,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了彻辰。 虽然不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为何要把这个问题扔给自己,但彻辰肯定是站在凯末尔这一边的。他站出了身,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可汗,虽然凯末尔冒犯了您,可是70杖的刑罚是在是太重了。既然凯末尔已经受到了惩罚,我想他以后是不敢再对可汗您如此冒失的说话了。既然可汗您彰显权威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想现在该是您表现仁慈的时候了。” 彻辰说话的时候故意说的很大声,好让所有人都听到。 听了彻辰的话,穆罕默德·格莱伊竟然点了点头,仿佛自己也极为赞成一般。 “那好,”穆罕默德·格莱伊一挥手说道“就按彻辰贝伊你的意思,刑罚减半好了。” “啊” 彻辰闻言一愣,他可没说减免一半的刑罚。自己的意思很明白,那是希望穆罕默德·格莱伊就此放过凯末尔的。 “彻辰贝伊,”穆罕默德·格莱伊解释自己为何如此宽宏大量道“本汗这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彻辰明白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是在为让自己为他效力而卖自己人情。 行刑继续了。阿兰端起一晚水泼在了凯末尔的脸上,凯末尔悠悠转醒了过来。 “凯末尔大厨,可汗开恩将你的刑罚减半了。”阿兰笑着对凯末尔说道。 此时,凯末尔虽然醒了过来,可是他已经疼得没有力气说话了。 接下来的二十下,由于有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命令,阿兰倒真是虚应故事,他的每一下都是高高的抬起,轻轻的落下。二十下造成的伤害,还不如之前的五下。 当行刑结束,苏丹亲兵们赶紧冲上了行刑台,将自己的长官放下。而彻辰也跑下了看台,去探视凯末尔。 其他的鞑靼贵族见彻辰跑向凯末尔的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并未显露出不满的情绪,他们也纷纷走下看台前去探视。 唯一逆人流而动的便是阿兰了。他拿着那条还带着血的刑棍回到自己主子的身边,向其表功。 “阿兰啊,”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时候说话的口气竟然有些落寞。 “主人。您怎么了?”阿兰不解地望着穆罕默德·格莱伊。 “阿兰,我本以为我的声望已经如日中天,在这次对沙皇俄国的胜利后,再也没有人敢忤逆我,可是你看,这些人我都还没有说话,他们竟然一个个跑下了看台,去看那个凯末尔去了。他们还真把我这个可汗放在眼里。” 阿兰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主人是在失落这个。 不过阿兰倒是觉得,自己的主人这是有些想多了无病呻吟。大多数贵族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凯末尔身后的迈哈迈德帕夏。他们畏惧可汗是真的,害怕迈哈迈德帕夏也是真的,谁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驻汗国的帕夏代表着的是苏丹呢。 这个时候,阿兰其实只要稍稍地劝解下,估计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气也就顺了。不过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在于他们不走寻常路。 “主人,虽然您现在的声势如日中天,连瑞典国王和俄国沙皇都对您畏惧不已,可是汗国内的的确确是有些许的小人还是看不清形势的。对这些人,您还是要有所警惕。”阿兰在火上浇油。 “他们是谁!”穆罕默德·格莱伊怒道。 “主人,”阿兰装作吓得跪倒在地,他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些人藏的很隐蔽,我还在查。不过下面这些人里面,肯定有。” 穆罕默德·格莱伊看了一眼围绕在行刑台下的人群,他对阿兰说道“仔细查,那些不愿意跟我走的,那就让他们跟伊始兰·格莱伊走好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老朋友到来 1657年的5月12日,在凯末尔受刑后的第三天,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大军从亚速堡出发开始返回克里米亚半岛。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来说,这一次最大的收获莫过于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了。在消除了这一隐患后,他终于是唯一的克里米亚可汗了。 大军出发的当日,凯末尔的苏丹亲兵和彻辰的佣兵团留了下来。明面上,彻底的理由是他们希望搭乘凯末尔带来的桨帆船从海路回到克里米亚,这样可以缩短不小的路程。可穆罕默德·格莱伊很清楚,这是彻辰再一次的拒绝勒自己都招揽,而是选择了站在迈哈迈德帕夏一边。 眼见着彻辰竟然会彻底的撕破脸和自己站在一起,凯末尔真是感激万分。这位苏丹亲兵的大厨表示,将来彻辰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一定万死不辞。 这次出兵,凯末尔只带来了三条桨帆船。若是只有彻辰的佣兵团,那么哪怕是挤一挤,所有人也是能够一次性地返回卡法的。可是多了这三千多俄国人,那么彻辰他们就不得不分几次的返回了。 之前,皮德罗曾建议彻辰原地就给予这些俄国人以自由,让他们自个儿返回俄国去。皮德罗会这么说,也是他心疼佣兵团为这些人的持续支出。如果把他们带到克里米亚去,那么这三千多人的吃喝拉撒就都得佣兵团负责了。他们又不像谢苗这些人,各个身强体壮,能够成为佣兵团的战力。克彻辰在考虑了一番后,拒绝了皮德罗的这一建议。他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虽然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大军已经返回克里米亚,可是大草原上还是有很多的鞑靼突袭者和匪帮。在没有人护持的情况下让这三千独自上路,那无疑于送羊入虎口。恐怕还没到沙皇俄国的地界,他们就又都成为了俘虏。既然自己决定了要保护他们,那就好人做到底。 于是的,在从亚速堡又征集了一些船只后,所有人分成三批开始返回。前前后后的,他们一共用了9天的时间。当彻辰到达卡法的时候,走陆路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等人才刚走到克孜勒·亚尔要塞。 而在克孜勒·亚尔要塞,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忠狗阿兰依着穆罕默德·格莱伊给他的命令,对一批可能“忤逆”可汗并且和死去的伊始兰·格莱伊有联系的鞑靼贵族进行了处理。他率领着可汗护卫将有罪的贵族扔进了亚速海里,并把他们的手下送去做了奴隶。 这一次,所有人都嘘了声。穆罕默德·格莱伊在亚速堡对凯末尔的处罚,让所有人看到了他的强势;之前数万奴隶的收获和分赏,又让大部分贵族对他感恩戴德。只要大棒不是打在自己的头上,他们愿意做那把头塞入沙子中的鸵鸟。 当然,这一切和彻辰是没什么关系的。在卡法拜见了迈哈迈德帕夏并感谢了帕夏对自己的帮助后,彻辰开始启程前往贝格齐萨莱,他要在那里等待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归来。而佣兵团的大部分人则由谢苗率领返回到克列孜夫要塞去休整。 让彻辰没有想到的是,在贝格齐萨莱,竟然有一位老朋友在早早地等待自己。 “维克多,你怎么会来这里?”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彻辰不可思议地惊讶道。 来者正是彻辰和皮德罗的西班牙同胞,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 在彻辰和皮德罗等人下榻处,当仆役进来说一名自称是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的人来拜访自己的时候,彻辰还一时难以置信。因为自己所认识的那位维克多,现在应该在波兰共和国的维尔纳和科尔夫夫人在一起的。 拄着拐杖的维克多微笑着上前张开了手臂,彻辰和皮德罗等人会意,除了法蒂玛和黑森子爵,众人纷纷上前与维克多拥抱在了一起。 维克多说道“朋友们,我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和你们相聚的机会了。可是苦难让我明白了,只要这场战争未结束,这个国家就不会有和平宁静的安居之所。所以我重新站了起来,为波兰国王效力,以我这颗残废了的螺丝钉,为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国家,效犬马之劳。” 接着维克多讲述了自己那令人唏嘘的故事。 原来,在彻辰率领着佣兵团前往参加第一次华沙战役期间,深感维尔纳并不安全,总有一天将重新沦为战场的维克多便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她的女儿米卡丽搬到了普鲁士的柯尼斯堡一带去。维克多觉得,那里是即是选帝侯的地盘又是波兰共和国的地盘,远离战争,自己和自己的妻子以及女儿总能在那里太太平平地过日子。 依靠着彻辰给予他们一家的那些钱,维克多在柯尼斯堡附近购买了一座田庄,他雇佣了四五个农民,本想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的田园生活。 可世事难料,扬·卡齐米日国王愤怒于弗里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的背叛,在得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支援的鞑靼骑兵的援助后,他下令这些鞑靼军队入侵普鲁士进行残酷的烧杀掳掠。 鞑靼人其他的事情或许不在行,烧杀掳掠的本事却是无人能及。由于普鲁士的大部分军队都被选帝侯带走了,鞑靼骑兵们如入无人之境,很快的,十一个城镇和250个村庄被夷为平地,无数的男女老幼成为了鞑靼人的俘虏。 这其中,也包括了维克多和他的妻子、女儿。 成为了俘虏的维克多等人像牛羊一样被鞑靼人驱赶着返回波兰境内。在一次野外临时休息的途中,一名鞑靼人意图对貌美的科尔夫夫人和年幼的米卡丽进行强奸。深爱自己妻子和女儿的维克多当然难以容忍,他当即的挥动着手中的拐杖进行反抗。可手无寸铁的维克多不再是曾经那英勇善战的雇佣兵军官了,鞑靼人很轻易地便制服了他。 之后,那些鞑靼人将维克多捆了起来。他们要在维克多的妻女和其他俘虏面前将维克多处死,以达到羞辱和震慑的目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英雄归来一 听到维克多说自己要被鞑靼人处死,即使彻辰等人知道维克多现在既然能够站在这里,那么他一定是遇难成祥、转危为安了,可众人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而彻辰更是羞愧不已,因为那些个鞑靼人,正是因为自己才到了波兰。某种意义上,自己也是毁灭了维克多生活的人。 维克多可不知道彻辰转过了这些个心思。他继续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由于是要当众的处死维克多,那一队鞑靼人的长官也到了场。可当他看到维克多的外衣上那佣兵团的标志的时候,这名鞑靼军官立马的让人将维克多放了下来。因为在克里米亚,他曾见过同样的标志,并且和拥有这一标志的佣兵团并肩作战。 “后来我才知道,那名鞑靼军官叫做那海。而你们则去了克里米亚。”维克多说道。 竟然是那海!今天让彻辰等人为之惊奇和感叹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如果说彻辰为波兰带去的鞑靼人毁了维克多的生活,那那海的出现,却又救了维克多的生命。 真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在得知维克多的确是彻辰的佣兵团的人后,那海马上释放了维克多的妻子和女儿。当然,普鲁士是回不去了,维克多便跟着那海等人去了利沃夫。 在利沃夫,维克多得到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接见。在得知维克多是一名出色的军官后,扬·卡齐米日国王极力的邀请维克多为自己效力。 而经历了如此多的世事,维克多明白了,在乱世,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不可能的,拿锄头和镰刀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只有火枪和马刀才行。 于是,维克多接受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邀请,成为了共和国的一名军官。 1657年,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约翰二世·拉科奇与瑞典哥萨克结为同盟,出兵25000从西南方向入侵波兰。维克多加入了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军队,和恰尔涅茨基总兵一起与侵略者作战。 “那么维克多,你怎么突然会到克里米亚来?” 听了维克多的讲述,彻辰奇怪的问道。 “彻辰团长,”维克多整了整神色,他以一种严肃且正式地口吻说道。显然,他要说的话并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转述。 “国王陛下对你在克里米亚取得的成绩极为地赞赏。现在,你在克里米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扬·卡齐米日国王陛下要你马上回国。” “回国!”在场的皮德罗等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是的,回国。”维克多又重复了一遍。 接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彻辰。 “这是国王陛下的亲笔信,”维克多说道“陛下要我交给你,你看完就明白了。” 彻辰接过了信。他撕开上面的印封,然后展开信读了起来。 信的第一页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冗长的封号,彻辰直接跳了过去。 在第二页,扬·卡齐米日国王先是写了些共和国与瑞典王国,与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以及他们的新盟友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约翰二世·拉科奇作战的情况。接着,扬·卡齐米日国王高度赞扬了彻辰和他的佣兵团在克里米亚取得的成绩。并且说到正是由于有了彻辰扶持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在沙俄南部边疆的进攻,波兰共和国才能将与沙皇俄国在东部战线对峙的军队调到西线,从而以优势兵力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 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这些话并非虚言。 事实上,正是由于有了新加入的这一万生力军,恰尔捏茨基总兵才成功地挫败了卡尔十世向利沃夫进军,捣毁波兰共和国最后的后勤基地的企图,并在此战中,消灭了2000瑞典军队。 并且由于战役的的失败已经波兰游击队的持续骚扰,彻辰途中的瑞典军队叫苦不迭。而这时候,上帝也站在了共和国这一边,那几日连日暴雨,瑞典军中出现大量的非战斗减员,伤寒和感冒在军营中流行。由于伤员实在太多,大量的战斗人员不得不充当担架队的角色,这更进一步拖累了行军速度和瑞典军队的战斗力。 在1657年3月15日,也就是彻辰他们在切尔克斯克一带奋战的时候,撤退中的卡尔十世终于被一万多共和国军队包围在桑河与维斯图拉河交叉口,并且赶来的波兰义勇军还越来越多。不得已之下,卡尔十世扔下了伤员独自撤退。300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下马划船过河,他们迅速歼灭了对岸上的一支波兰龙骑兵,从而打开了缺口,然后更多瑞军从此渡河。 卡尔十世成功撤退,可留在对岸的1200多轻重伤员,全部死在了波兰军队的刀下。 而当4月5日,卡尔十世终于撤至华沙的时候,他所统帅的8000瑞典大军,已只剩下了3000多人。 在信的第三页,扬·卡齐米日国王写道,在1657年的下半年,波兰军队将对瑞典军队及其盟友发起全面的大反攻,他希望彻辰以及他的佣兵团能够参加到这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的最后阶段上来,为共和国,也为自己再立殊荣。 在信的第四页,扬·卡齐米日国王也不忘提到自己对彻辰当初的承诺。他说自己已经把要将布列斯特要塞作为对彻辰赏赐的事情提交到了议会,议会很快就会同意这一提案。等彻辰回到波兰,他将是布列斯特的领主。 扬·卡齐米日国王的保证无疑让彻辰欣喜万分。 彻辰的喜形于色被众人看在眼里,皮德罗凑到了彻辰的身后,眯着眼睛看向彻辰手中的信。 当他看到扬·卡齐米日国王说彻辰回到波兰,他将是布列斯特的领主的时候,皮德罗笑的脸上都褶子都凑到了一块。 “多么慈爱和信守诺言的国王啊!”皮德罗感叹道“愿他永远健康,万寿无疆。” 众人听到自己的团长马上就要成为基督教国家的大领主,都打心眼里替彻辰感到高兴,他们纷纷向彻辰表示了祝贺。 第五百七十八章英雄归来二 既然决定了要走,彻辰便让佣兵团提前开始做起了准备。而他自己也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回来的当天一早便去了贝格齐萨莱宫,向穆罕默德·格莱伊辞行。穆罕默德·格莱伊本以为彻辰是终于想通了,来向自己效忠,没想到却是辞行,让他白高兴了一场。 理所当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再三地挽留彻辰留下来,并信誓旦旦地再次表示,只要彻辰向他效忠并留下来,那么他会让彻辰成为真正的贝伊,在皮里科普时曾经答应过他的三处领地,自己也会一点不少的给他。 可彻辰已志不在此了——况且扬·卡齐米日国王要给他的是不逊于克里米亚任何领地的布列斯特。 “可汗,我本是奉了波兰国王扬·卡奇米日的命令来帮助您复国并且协助您进攻沙皇俄国。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当然应该回到波兰向国王陛下复命。并且可汗,我可是一个基督徒。”彻辰婉言谢绝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摇了摇头,他是真的失望透顶了。 不过,穆罕默德·格莱伊还是祝福了彻辰“那么,阿勒瓦尔·彻辰,接受我对你的祝福吧。我以克里米亚汗国可汗的名义,赐予你永远幸福。并且的,你和你的朋友们,将永远是我的朋友。” “多谢可汗。”彻辰欠身致谢道。 彻辰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注视下走出了汗宫。这时候,阿兰如鬼魅一般从一根柱子后面转了出来。 “主人,您就这么让他走了?”阿兰不解地问道。 在阿兰想来,自己的主人既然自始至终都对彻辰是即爱且恨,那么就不该如此轻易地放他走。不然,等彻辰回到了波兰,主人就鞭长莫及了。更重要的是,彻辰在汗国多时,是深知汗国机密的人。虽然现在汗国和波兰是盟友,不过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汗国和波兰共和国迟早有一天会分道扬镳甚至兵戎相见的,到时候波兰共和国有这么一个对汗国内情知根知底的人,那对汗国是多么不利的一件事情。 “不这么让他走又能如何?”穆罕默德·格莱伊看都没有看阿兰一眼,只是继续注视着彻辰的贝伊。 听自己的主人这口气好像可惜多于无奈的意思,阿兰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后面的话该不该出口。 忽然的,阿兰注意到穆罕默德·格莱伊背在后面的手,那双手是握着拳头的。显然,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内心是在挣扎的。 阿兰好像明白了主人的心思。他打定了主意后说道“主人,如果您是怕莫须有的杀死帮助您夺回汗位的功臣有辱您的名声的话,我可以将事情做成一个事故。” 说到这,阿兰没有继续。他不确定地歪着身子抬起头——他想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对自己的建议是何反应。 “一场事故?” 阿兰刚抬起头,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吓得阿兰赶紧低下头。 “是的,一场事故。彻辰他们肯定是坐船离开的。我们可以在他们坐的船上动动手脚,等船开到了黑海上让它自然出没。”阿兰战战兢兢地说道,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的发烫。 阿兰将自己的毒计说出来后过去了十分钟,穆罕默德·格莱伊没有一点反应。他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又过去了五分钟,穆罕默德·格莱伊径直跨出了门,然后左拐离开,留下不知所措的阿兰一个人。 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告别后,彻辰又抽空去了趟卡法。 迈哈迈德帕夏,虽然这位奥斯曼土耳其的帕夏一开始便被彻辰所利用,到了后来,彻辰也是为了掣肘穆罕默德·格莱伊才与其亲近,可当彻辰在库班河畔被围困的时候,迈哈迈德帕夏也派了凯末尔带领苏丹亲兵前来救援,也算是对彻辰有恩的。彻辰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所以在离开前,他也要向这位帕夏告个别。 听到彻辰竟然放弃了克里米亚汗国贝伊的高位,迈哈迈德帕夏连说了三声“可惜”。接着,他又建议彻辰道“阿尔瓦尔,你有没有想过为最伟大的苏丹陛下效力?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写一封信把你推荐给首相大人。”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虽然已经在走下坡路,但在这个时代,它还是一个庞然大物。况且这个国家仍然在不遗余力的吸收西方的科技技术和人才。甚至于很多在战争中被俘的俘虏如果肯皈依教,他们不但因此会获得了自由,甚至能在帝国步步高升。最着名的当属亚丽珊德拉·利索斯卡——一个加里西亚的鞑靼人俘虏。在进入苏丹后宫之后,因为她的美貌和聪慧,最终成为苏莱曼大帝的皇后,并且在之后的奥斯曼政府改革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在十六世纪时,一位波兰俘虏吉尔德杰成为一名奥斯曼外交官,另一个波兰俘虏斯特拉兹在改信教后易名易卜拉欣成为了一位贝伊。诸如博尔思·博托斯基和卡利诺沃斯基则成了土耳其军队中的帕夏,本德尔帕夏和优素福贝伊也是有着斯拉夫的血统。另外,还有很多俘虏任职政府文官。 见迈哈迈德帕夏竟然为自己以后的出路操心,彻辰真的有点感动了。不过,他当然还是选择了拒绝。 “感谢帕夏您的好意。不过我和我的佣兵团已经接受了别国的雇佣,暂时是不能为苏丹陛下效力了。”彻辰说道。 “哦?如果可以,可以告诉我是那个国家吗?” “当然,是波兰共和国。帕夏您应该知道,波兰共和国正在遭受多个国家的入侵,他们的骑兵虽然很厉害,可步兵却很弱,那里正是我的佣兵团发挥作用的地方。” “说起来,你的佣兵团里好像确实有不少波兰人。”迈哈迈德帕夏思索着沉吟道。 “对,那些是家叔在可汗复国后从波兰招募来的,之前我的佣兵团都是黑森人。”彻辰怕迈哈迈德帕夏联想到什么,赶忙澄清道。 “是这样啊,好吧。” 听了彻辰的解释,迈哈迈德帕夏不再纠结这一问题。 “那么,愿你们的上帝保佑您。”迈哈迈德帕夏说道。 “多谢!”彻辰说道。接着,他向迈哈迈德帕夏请求道“帕夏大人,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帕夏您。” “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英雄归来三 在从卡法返回的一个星期后,佣兵团的所有人已收拾完毕行装,从克列兹夫要塞出发前往卡法的码头登船,返回波兰。虽然其中部分人对彻辰为何不从更近的贝格齐萨莱的码头出发而抱有疑问,不过对于这种无非多走几步路的小问题,没有人拿出来当面质询彻辰。 在卡法的码头,凯末尔早早地便等在了那里。彻辰一望到凯末尔的身影便迎了过去。 “让您费心了,凯末尔大厨。您的伤好了吗?”彻辰一见面便感激并问起了凯末尔的伤势。 面对彻辰的感谢,凯末尔连连摆手,连称不敢。 “彻辰贝伊,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船就在前面,你的人随时可以登船。至于我的伤,现在已经开始结痂了,这还得多谢你们佣兵团的那位萨尔本医生。” 凯末尔边说着,边往身后的右前方一指。 在那里,停靠着五艘高大的盖伦船和十几艘中等的桨帆船。 盖伦船是彻辰的祖国西班牙所发明的。在16世纪西班牙在美洲建立殖民地后,经常需要运载大批货物和士兵从本土横渡大西洋,当时的主要海船拿屋船和卡拉维尔船已不再胜任这样的繁重任务,于是的,新的,被称作盖伦船的新型船体便诞生了。盖伦船结合了这两类船型的优点,它一般有4桅,前面两桅挂栏帆,后两桅挂三角帆标准长度为46米55米之间,排水量3001000吨,有数层统长甲板,尾楼很高大型盖伦船尾甲板有7层,排水量达2000吨,吃水8米,有较好的续航力。如此优异的性能让盖伦船在很长时间内是世界上最大的海船 但这三艘盖伦船却并非是西班牙的,而是来自意大利的热那亚。 虽然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和威尼斯等意大利半岛上的国家为了地中海的霸权数百年都处于战争之中,可打仗归打仗,两边的商人做起生意来也一点都不含糊。特别是对于克里米亚汗国出口的奴隶,意大利人可谓是趋之若鹜。因为由于黑死病的缘故,从十四世纪下半叶开始,意大利遭遇严重的人口危机。很多城镇的人口骤减,在当时,整个意大利至少有一半的人口被黑死病夺去了生命。在乡村,田间缺乏劳作的劳动力;在城镇,每个行会的工匠都出现了短缺;而在威尼斯这样的大城市,哪怕是大商人和大贵族都很难找寻得到足够的仆人。而用工短缺又造成工资的上涨,这两方面因素迫使当时的意大利人必须找到解决方法。而他们的解决之道便是进口奴隶。借助于意大利人在黑海地区发达的商贸网,大量斯拉夫、鞑靼奴隶被进口到意大利本土。而随着经济的复苏,对奴隶的需求日益增加。在14141423年的十年间,只从卡法一地,就有至少1万奴隶被出口到威尼斯。这些东方来的奴隶遍布意大利各地,大到佛罗伦萨、威尼斯等大城市,小到偏僻的乡村,几乎到处都能发现这些外乡人的身影。而且这些奴隶甚至影响到了当时意大利社会的方方面面——新娘的嫁妆里有奴隶,医生愿意接受以奴隶代替诊费,教士买来奴隶为自己服务,甚至一个普通的商店主人、或者一个纺织工都买来奴隶当自己的仆人使用。到十六世纪晚期,随着波兰共和国和沙皇俄国国力的增强导致奴隶的减少,来自斯拉夫的奴隶更是成为显贵们炫富的工具。 所以,每年都有无数的意大利船只会停靠在卡法的码头。而随着今年“草原民族收成”的大丰收,更是有无数的意大利商人像闻到了腐肉的棕狗般扑到了克里米亚。彻辰的队伍有数千人之多,也只有在卡法或者贝格齐萨莱才能找到能运输如此多人的大船。这也是彻辰之所以来卡法搭船的原因之一。 看着这五艘高大的盖伦船,彻辰的内心油然升起一股亲切感——当年,他和叔叔就是坐在这样的大船到的里加,从此开始了自己的传奇之旅。 而此时,凯末尔还在一旁不停地说着“这几艘船的船主都是来卡法做生意的老主顾了,开始我让他们那船来运人,他们还一个个打死都不愿意,可当我一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凯末尔大厨,船费和损失我会一分不少地给他们的。这是我给你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彻辰说着将一袋金币丢给了凯末尔。接着,他一挥手道“上船,我们回家。” 随着一声欢呼,佣兵团的士兵以及那些被彻辰解救的沙皇俄国的平民开始了登船。而在码头一个犄角旮旯的角落,一双别有用心的眼睛睁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这双眼睛的主人,便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忠狗阿兰。 虽然那日穆罕默德·格莱伊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可是善于磋磨上意的阿兰觉得,自己的主人穆罕默德·格莱伊是赞同自己的毒计的,他不说话便是一种默认。于是的,阿兰开始积极的筹备了起来。他原本以为彻辰一行会在贝格齐萨莱坐船出海返回波兰,没想到彻辰他们跑到了卡法,求助于迈哈迈德帕夏。虽然卡法并非自己的地盘,可为了“完成主人交托给的使命”,阿兰还是乔装来到卡法,并在卡法的贫民区的黑帮中雇佣了一群无赖,执行这次的破坏行动。 按照阿兰的计划,他们要将火药偷偷地带上船,然后埋设在船舱底下,通过特殊的装置控制起爆的时间,当船只开出远海后,火药爆炸炸开船底,使船只进水沉没。 此时,躲于角落的阿兰看到,自己雇佣的无赖伪装成的搬运工正搬运着佣兵团的货物登上了船,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一想到自己的主人听到彻辰的死讯后会怎样的高兴,阿兰不禁差点笑出来声来。 边笑着,阿兰还在嘴里边念叨道“彻辰贝伊,你可不要怪我。谁叫你屡次的忤逆我的主人呢?克里米亚可汗的意志是不容违背的,所以你只有死。不过为着你让我在今后荣华富贵,每年的今日,我都会往海里撒些盐和面包,祭奠你的。” 第五百八十章英雄归来四 “谢谢你这么为我们团长好。” 就在此时,阿兰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来的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以致于阿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不自觉地接口道“当然,好歹认识一场。” 话音刚落,阿兰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惊恐地转过头,却见费多特和叶利谢伊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二二位,我,我是来,来为彻辰贝伊送行的。”阿兰慌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叶利谢伊上前拍了拍阿兰的肩膀,他用的力气是如此的大,以致于每拍一下,阿兰就矮了一分。 “既然是来为我们团长送行的,那么赶紧过去吧。”叶利谢伊翘着嘴角说道。那笑容是如此的不怀好意。 说完,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二人一左一右提起阿兰的胳臂,将他抬了起来带上了一条船。 此时,彻辰正坐在船上的甲板上。他的面前跪着几个赤身的男人,在这些人的身前,是一个个的包裹,里面放着的就是阿兰交给他们的。 而在彻辰的身后,佣兵团的军官们和凯末尔都在侧。 阿兰见到此番场景,就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暴露了。一想到这里不是贝格齐萨莱,主人也不能救自己,阿兰的身子就如同打摆子一样颤抖了起来。 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一把将阿兰扔到了彻辰的面前。阿兰脚下一个踉跄趴倒在地上,他腿软的爬不起来,只是低着头小声地叫了声“彻辰贝伊,您,您好啊。” 见到阿兰这番作态,彻辰什么都明白了。此事十有就是阿兰,或者说是阿兰身后的n格莱伊想害自己。 彻辰不由贝格齐萨莱出海而是从卡法,也是因为担心n格莱伊会从中做什么手脚,可他没想到,这担心不仅变成了事实,而且克里米亚可汗的手,竟然还伸到了卡法来。 也幸好的,自己团队中的费多特不仅是个神枪手,更是一个好的猎人。他从这几个人的肤色中看出了异常。一般码头的工人,由于每天风吹日晒,那皮肤都是黝黑异常,或者呈现健康的古铜色的,但这几个人,他们在外面的皮肤却白皙的很,丝毫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 “阿兰使者,你是来送我的吗?” 看着趴在地上的阿兰,彻辰微微弯下了腰问道。 虽然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可彻辰仍然要问问清楚并记录下来。 也就在彻辰问话的同时,在一旁的英格丽也开始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是,是。”阿兰说道。 “那你认识这几个人吗?”彻辰指了指跪在一旁的那几个家伙。 “不认识!”阿兰想也不想的否认道。 “可他们却认识阿兰你啊,还说你让他们给我带了点礼物。”彻辰话里,将“礼物”咬的很重。 阿兰抬起了头。他深恨这些人怎么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竟然把自己供了出来。怒从心起,阿兰胡言乱语道“谁!谁说认识我的,我啐他一脸狗屎!” 哪怕这场合是如此的正式和严肃,可阿兰这番把自己比喻成狗的言论,差点让在场的人笑出声来。 彻辰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嘴以防自己也笑出声来。他正了正色,然后装模作样道“既然阿兰你不认识他们,那么我把他们扔到海里喂鲨鱼好了。” 说完,彻辰大手一挥,立马就有几个士兵上前准备拖走人。 这些人吓坏了。他们哭丧着脸对阿兰叫道“阿兰大人,你可不能装作不认识我们啊。我们可都是按你的吩咐行事啊,这些也是你让我们带上船的。” 跪在一旁的阿兰汗如雨下,他想开口,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声了。 彻辰见阿兰这副可怜相,他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气听在阿兰的耳朵里,却如同对他的催命符。阿兰误以为彻辰是要杀了自己,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阿兰三下五除二地爬到彻辰的脚边,抱住了彻辰的一条腿哭丧着脸道“贝伊,贝伊。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对于阿兰的求饶,彻辰的内心毫无波动。阿兰罪无可恕,他现在只想知道,n格莱伊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当然,彻辰并不怀疑n格莱伊会主使了阿兰向自己下毒手,所以他要得到口供,只要阿兰承认了是n格莱伊对他下的命令,那么自己就能够让n格莱伊付出代价。 五条船,数千人的生命!他又怎能不让n格莱伊疼一疼。 “阿兰,是n格莱伊指使你的吗?”彻辰问道。 阿兰停止了嚎啕大哭,他抬起满是褶子的脸道“不,不是。” “说实话!”皮德罗喝问道。 “不是,是我的主意,可汗不知道,我完全是擅自主张”阿兰咬死道。 阿兰心里明白,自己扛下一切主人还会善待自己的家人,要是带出了n格莱伊,那他全家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要。 见阿兰打死也不说,众人将阿兰带下了船舱。 皮德罗开始用酷刑拷问。一开始,皮德罗用火烤阿兰的脚底板,可阿兰仍然咬死了是自己做的,n格莱伊并不知情。 见不起作用,皮德罗又换了一种刑罚,这一次,皮德罗上的是鞭刑鞭子是用船上废弃的缆绳制成的,鞭头被拨开了其中的几股,以使其打击面扩大,让受刑者能受到更大的痛苦。可即便如此,平日里看起来欺软怕硬的阿兰,这一次硬的跟石头一样。皮德罗只好在给他上了点料皮德罗在鞭头上沾了点海水,好在伤口上形成“撒盐”的效果。这一次一鞭子下去,阿兰的痛呼声如同杀猪一般,可叫完之后,阿兰仍然在死撑就这么的三个小时过去了,原本滞留在码头上的所有人都上了船,而阿兰也奄奄一息,原本死硬的嘴巴,终于要开了口。 “是,是可汗”阿兰奄奄一息地道。11 第五百八十一章英雄归来五 英格丽在纸上记下了阿兰的招供。 彻辰实在不明白,n格莱伊为何一定要如此的对待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如果n格莱伊能够信守承诺,他也不会做这么多和n格莱伊为难的事情。 如此浅显的道理,n格莱伊和阿兰为何就不懂呢? 彻辰朝阿兰靠近了些,他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可此时的阿兰又如何还有气力去回彻辰的话? 这时,凯末尔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既然阿兰已经招供了,你把这人的和口供交给我,我会把此事报告给帕夏,相信帕夏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凯末尔的意思,彻辰当然明白,自己哪怕握着阿兰,并且人证物证俱在,但仅靠自己这些人,能拿n格莱伊如何?况且,n格莱伊现在波兰共和国盟友,彻辰哪怕有这个能力,又怎能冒着破盟的危险,去对付n格莱伊。 “好的,那就全靠帕夏大人为我主持公道了。” 彻辰平静地看着凯末尔,然后同意了凯末尔的建议。 “英格丽,你把阿兰的口供眷写一份,然后按上阿兰地血手印,给凯末尔大人一同带回去。”彻辰又说道。 凯末尔带着阿兰和口供下了船。那些被阿兰收买和雇佣的歹徒则都被彻辰留了下来。对于那些人的死活,凯末尔只字未提。那些卡法城内的渣滓,在凯末尔眼里,本就是比蝼蚁还不如的。死了也就死了。 五艘大船和附属的小船缓缓地离开了码头,挂起全帆朝着远海驶去。 在码头上,凯末尔冷冷地看了阿兰一眼,那眼神,直让阿兰如寒冬中掉入了冰水中一般。 “啊,啊。”阿兰张开了嘴,他或许试图靠着花言巧语换回自己的一条命。 可凯末尔不会给阿兰机会的,他抽出弯刀狠狠滴捅进了阿兰的胸膛,为自己所遭受的酷刑报了仇。接着,凯末尔一脚将尸体踢下了海,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贝格齐萨莱的清晨,n格莱伊从睡梦中醒来。自从伊始兰格莱伊终于死在自己眼前后,每一个夜晚,n格莱伊都睡的格外的香甜。特别是昨天以后,阿勒瓦尔彻辰,这个自己复国的最大功臣,这个几次让自己失了面子,让自己对他爱恨交加的家伙终于离开了汗国,n格莱伊还难得地做了一个好梦。 半坐在床上的n格莱伊拿开昨晚侍寝的宫女那洁白的手臂,他正准备伸一个懒腰,突然的,外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 “发,发生了什么事?” n格莱伊惊恐地从床上跳了起来。那侍寝的侍女也被炮声惊醒,大叫一声钻到了床底下。 炮声持续不断,卧室的屋顶潸潸地落下灰尘来。 n格莱伊慌慌张张地穿上一件衣服。他跑向面朝黑海的卧室窗户因为那声音,是从海边传来的。 “莫非是该死的哥萨克又来劫掠了?”n格莱伊边推开窗户边想道。 窗户打开了。炮声的确是从船上传来的,可那船并非扎波罗热哥萨克惯用的小船,而是楼房般高大的巨船盖伦船。 炮声又接连地响了11声,算上刚才的,那艘盖伦船一共开了21炮,并且全是空炮,也就是并未发射炮弹。 n格莱伊疑惑了。他定眼仔细凝望了盖伦船上的旗帜,只见在代表热那亚的正旗下面飘扬着一面副旗,那是彻辰的佣兵团的旗帜。 “阿勒瓦尔彻辰,你都走了还不让我安生吗?”n格莱伊认定了这是彻辰在向自己挑衅,他紧咬着牙关,套在衣服里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n格莱伊的双手用力地抓住窗户,好像要把窗户撕裂下来一般。 “可汗,您,您还好吗?” 这时,昨晚侍寝的宫女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声音,她也不幸地成为了n格莱伊发泄怒气的对象。 那一日,贝格齐萨莱的居民惊恐万状的在街道上奔跑着。来自海上的炮声唤起了他们对哥萨克的恐惧。所有人都认为,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又来劫掠了。一些人高喊着“我们的人在哪里?可汗和王公的护卫们在哪里?”而另外一些人则回应道“可汗逃了,贝伊们和米尔咱们也逃了,他们又抛弃了我们。” n格莱伊派出官员试图说明“真相”,告诉城里的居民,那是来自热那亚的商船误燃了船上的烟火,可没有人相信。 直到半夜,惊魂未定的居民们见城市安然无恙,才大着胆子回了家。而这时候,彻辰他们的船已不知开出去多远了。 一直过了两天,n格莱伊接到来自卡法的迈哈迈德帕夏的信函,他才知道彻辰为何会突然地向贝格齐萨莱开火,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阿兰那个狗奴才,我什么时候叫他除掉的彻辰!”n格莱伊读到信中关于阿兰最后受刑不过要招出自己,他咬牙切齿地想道。 当时,自己也许、可能、或许是有这么个念头,可是自己不是什么都没说吗?一切都是阿兰擅做主张的。 接着,n格莱伊继续读了下去。迈哈迈德帕夏在信件的第二段表示此事自己为了和可汗的友谊,他是不会大肆宣扬的,而且彻辰也把一切交给自己处理。他请可汗放心,因为凯末尔已经将阿兰杀了灭口。 “这狗奴才的确该死!唉,阿兰你这条狗又要害得我破费了。”n格莱伊唉声叹气道,他知道,自己和迈哈迈德帕夏之间的友谊是有价的。 不过n格莱伊还是,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为自己的狗报仇找凯末尔报仇。 但看到信的末尾,n格莱伊又不得不收回了为自家的狗报仇的念头。因为迈哈迈德帕夏表示,阿兰虽然死了,可彻辰留下了口供。这口供,自己手里一份,彻辰手里也有一份。 “唉,”n格莱伊看到这,不由再三叹息。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现在不仅被彻辰抓住了把柄,还成了迈哈迈德帕夏的提款机。 可事已至此,自己除了认栽,又能如何?11 第五百八十二章英雄归来六 “彻辰团长,你这样我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了?” 在黑海上,彻辰所乘坐的盖伦船的船主洛伦佐哭丧着脸对彻辰说道。 也由不得这位船主不惊恐。今次,他的商船朝着克里米亚汗国的首都开了炮,并且是向n格莱伊可汗s的。 彻辰这些人等上了岸拍拍屁股走了,自己以后却没法再在黑海上混了。n格莱伊肯定记住了自己这条船,他的怒火会将自己和船烧成灰烬。 彻辰当然能够体会船主的心情,他对船主说道“船长,我知道我这么做会让你损失惨重,但是我怎么做也有我的理由。” 船长没有吱声,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心里肯定是在说那你也不能祸害我啊! 彻辰没有再说话,他朝着站在船头和奥克萨娜看风景英格丽喊了声,然后挥了挥手,后者马上跑了过来。 “团长,你叫我?”英格丽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 “英格丽,你估算下这位船主的损失,然后按照三倍的赔偿给他钱。” 一听说彻辰会按照自己损失的三倍给自己钱,前一秒还垂头丧气、像似死了亲人一样的船主马上的“活了”过来。他搓着手,嘴上推辞道“不用那么多,不用那么多。” 可他那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起的脸明显是在说“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船主和英格丽去了船长室,他们将在那里进行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而彻辰此时则倚靠在围栏上,他正准备欣赏海天一色的美景,却见在自己船队的左侧,几艘贩奴船正快速的破浪驶过。 在一艘贩奴船上,一名衣衫褴褛的奴隶突然跑出了船舱,跑到了甲板上。他试图逃走,可很快便被奴隶贩子包围了起来。这个强壮的人被手拿短棍的奴隶贩子逼到了角落,已经无路可逃。但由于每一名奴隶都是宝贵的财富,这名奴隶又格外的健壮,是能够卖出好价钱的,所以那些奴隶贩子也试图完好无损地将其俘虏,故而没有逼迫太甚。可包围圈还是慢慢的缩小了,那名俘虏见走投无路,一头扎进了海里。在跳水之前,他朝着彻辰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绝望的眼神,让彻辰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起来。 突然的,彻辰有了负罪感,他望着那不知名的男子跳海的水面,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自己没有帮助n格莱伊复位,那么他们的惨剧是不是不会发生?”彻辰不由得如此怨怪起自己来。 就在这个时候,叶利谢伊走到了彻辰的身边。他看着海面,对彻辰说道“团长,谢谢你。” 彻辰有些奇怪,叶利谢伊怎么突然向自己表示感谢了起来。 只听叶利谢伊接着说道“刚才我也看到了那个男子为了自由跳入了大海。忽然的,我就想起了我的父亲。团长,如果不是你,我的父亲或许也在某条贩运奴隶的船上或者在某位鞑靼贵族的田地里耕田种地。这对如此骄傲的他来说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或许他也会选择和刚才那人一样,以死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和自由。但是因为您,我的父亲得救了,我的三千多同胞也得救了。真的谢谢你,团长。”叶利谢伊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叶利谢伊,你父亲还好吗?”彻辰问道。他想起自己这几天都没有看到老叶利谢伊了。 “他很好。我父亲现在对我们佣兵团都观感已经大为改观了。他这几天都在帮助那些老弱妇孺,虽然他嘴上没说,可我知道他很感激您。” 叶利谢伊的话让彻辰感觉好受了些。可他还是无法忘怀那跳海而死的人。 他小声说道“可是这不到所有人的十分之一。我本可以更强硬些的,为了伊始兰格莱伊,n格莱伊肯定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或者我那时候没有帮助n格莱伊,那是不是这些人就不会” 叶利谢伊越听越不对,他感觉的到,彻辰是把罪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团长,”叶利谢伊大声说道“你不要这么想。草原民族的收成是鞑靼人的惯例。克里米亚汗国掳掠乌克兰人,波兰人,鲁塞尼亚人和俄国人已经有了几百年。他们把这叫做什么?叫做草原民族的收成。哪怕不是n格莱伊,其他的格莱伊也会去做的。有没有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在沙皇俄国,鞑靼人围攻莫斯科,他们捉拿了十五万人,尸骸塞满莫斯科河。这些被俘人口随后被当作奴隶出售到奥斯曼帝国、中东甚至欧洲国家在乌克兰,图哈伊贝伊和他手下的鞑靼人在赫梅利尼茨基的默许下,掳掠了超过20万乌克兰奴隶满载而归,还有10万左右的乌克兰人死在半路上。可这两个国家,没有一个人做出你所做的善行,您救下这三千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着,叶利谢伊捧起彻辰的手,在他手指的戒指上亲吻了一下。 “我和船上的所有人都感谢您。”他说道。 “团长,她们要向你表示感谢。” 正在这时,费多特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彻辰的身后。在他身边还有数名男女老幼。 彻辰和叶利谢伊回过了头。那名站在费多特身边的小女孩走上了前,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花环。 这个花环都骨架是用柳树枝编成的,柳树枝很新鲜,上面还有绿绿的叶子。在绿叶边上绑着的是用白色的、红色的布条攒成了一朵朵小花。 彻辰蹲下身子弯下了腰,他现在的身高刚好与小女孩齐平。 “给你。谢谢你,哥哥。”那小女孩微笑道。那笑容,仿佛要把彻辰给融化了一般。 不,彻辰已经被融化了。 他的头上戴着花环,一把将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彻辰贝伊,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没什么好感谢您的,能做的只能每天为您向上帝祈祷。请您相信,您的善行一定会感动上帝,愿上帝保佑你。” 一名老者从人群中出了来。他是这些人中最年长的,也是他们公推出来感谢彻辰的人。 彻辰站起了身。此时,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暖洋洋的,那是一种用金钱买不到的感受。11 第五百八十三章英雄归来七 沿着多瑙河而上,彻辰他们在神圣罗马帝国境内的一处码头上了岸。由于事先有迈哈迈德帕夏交给彻辰的书信,所以一路行来,彻辰他们畅通无阻,各处的奥斯曼土耳其的驻军都没有为难他们。而神圣罗马帝国作为波兰共和国的盟友,由于彻辰早已派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前往维也纳与共和国驻神圣罗马帝国的大使打过了招呼,沿途的帝国官员们也都给予了佣兵团以极大的便利。当然这其中,金钱也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这之后,彻辰他们在扬卡奇米日国王曾经避难的西里西亚逗留了下来。他们要在这停留半个月,为着翻越喀尔巴阡山脉做着准备工作。彻辰在附近租了一座城堡。这座城堡建造者是百年前的一位神圣罗马帝国的伯爵,这位伯爵曾经跟随勃艮第公爵查理前往西班牙继承王位,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座城堡也就荒废了下来,只有忠心耿耿的管家定期地前来打扫和修缮,使之保存到了现在。 在城堡的墙上,彻辰还意外地看到了一副那位伯爵留在城堡的古画,在画中,勃艮第公爵查理,这位继承了西班牙王位后与“立法者”苏莱曼苏丹在地中海上展开了不尽的厮杀和争夺的国王站立在船上,在他的身后是巨型的船帆,帆上装饰着代表宗教和帝国权威的复杂徽记主帆上绘有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图像,两侧是圣母玛利亚和使徒圣约翰。整幅图像的是赫拉克勒斯的两根立柱,国王的箴言“走的更远”写在缠绕两根巨柱之间的卷轴上,这一切又构成了一副完美的王室纹章。而在上桅杆的帆上画着三位一体像,后桅杆的帆上绘有圣尼古拉像,前桅杆上画着环抱圣母走在月球上,圣母的周围环绕着太阳的光辉,她头戴饰有七颗星的冠冕,最上面则浮现着卡斯蒂利亚的主保圣人圣雅各在战斗中斩杀异教徒的场景。 总而言之,这是一副宗教意味浓厚的画。画师,或者说伯爵都将查理描绘成了天主教的保护者。而事实上,查理的一生也的确实是在和奥斯曼人和新教徒的斗争中度过的。 看到这样一副画,来自西班牙的彻辰叔侄喟叹不已。查理国王虽然为天主教立下了丰功伟绩,可他当政期间也不断耗干了西班牙从美洲运来的黄金和白银,可以说,西班牙的衰落,就是从查理开始的。 彻辰还记得,在他的小时候,爷爷曾经提起过,爷爷的爷爷那会,家里比现在富有多了,可随着自己的爷爷的爷爷和他的兄弟们在直布罗陀海峡对岸一次次的战败,一次次的做俘虏,为了赎回家族里的男丁,他们家族不得不一次次变卖土地和家产,最后只剩下了这么点儿。 和彻辰不同,皮德罗在喟叹了一阵后,他又开始嘴炮没边地向叶利谢伊等人吹嘘起了自己的祖先在查理国王的带领下与阿尔及尔在当时,阿尔及尔不是一个普通的港口,而是个海盗港。这个海盗港最热门的生意就是把南欧和西北欧船只和海港上的居民捉来当奴隶。的异教徒作战的故事。当然,那是一个与彻辰所知道的截然不同的版本。 彻辰将法蒂玛、皮德罗等亲人都安置在城堡里,一半的军官和士兵也安排在城堡附近。虽然他们是在神圣罗马帝国的腹地,理论上是安全的,可凡是总怕有个万一,彻辰如此地布置,也是为了一旦有突发的情况,至少有一半的人可以马上行动。 至于另一半佣兵团的军官和士兵以及那些沙皇俄国的平民,彻辰则将他们分散安排在了附近的小镇。在此期间,彻辰给所有的士兵发放了一笔奖金,并给黑森雇佣兵们放了三个月的假。 在克里米亚作战期间,黑森雇佣兵作战英勇,也承受了最多的伤亡,损失了过半的人。但是这些坚韧的黑森人却任劳任怨,不亏是佣兵界的劳模。现在,该是让他们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享受下短暂的和平时光了。彻辰对他们也是极其慷慨的佣兵团的波兰籍士兵每人不过得到10塔勒的奖赏,而黑森雇佣兵们,他们的标准是步兵每人给予他们30塔勒,骑兵每人50塔勒,军官100塔勒的奖金,以表彰他们在为自己服务期间所做的贡献。而对于那些战死的黑森雇佣兵,彻辰则按照一人100塔勒的标准给予了抚恤金,并让他们的同乡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 这些钱彻辰是让英格丽去分发的。据说在领到这一笔奖金后,黑森雇佣兵们欢声雷动。 也不由得他们不如此的雀跃。彻辰这一出手,给他们的几乎就是一年的薪水了。 一些黑森雇佣兵在接过赏金后,试探着询问英格丽,佣兵团和他们在合约到期后是否还会雇佣他们。因为在老实巴交的黑森人眼里,彻辰真是个不错的主顾。而这,恰好中了彻辰的下怀。他之所以给黑森雇佣兵们如此多的奖金,其中的一个目的便是希望通过他们的口口相传,让更多的黑森人,尤其是擅长步战的步兵加入到自己的佣兵团之中。 “佣兵团的大门永远向黑森人敞开。”彻辰让英格丽如此说道。 这话一出,那些聪明些的黑森雇佣兵们马上心领神会。 但彻辰现在的这种行为,无疑会搅乱了原本和谐的雇佣兵市场。 就在彻辰将奖金交付给每一名黑森雇佣兵的当晚,黑森子爵便找上了彻辰。 “团长,我听我的手下人说,你想要雇佣更多的黑森雇佣兵?”黑森子爵直言不讳地问道。在佣兵团这么久,他知道彻辰喜欢这种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 “是的,黑森。我是说过这话,有什么问题吗?”彻辰奇怪地问道。 黑森子爵看了彻辰好一会,在他确定彻辰不清楚其中的关窍后,黑森子爵委婉地提醒彻辰道“团长,您希望雇佣黑森雇佣兵继续为您作战,最好还是通过伯爵大人。” 彻辰并非笨人,他马上醒悟了,自己这样直接跳过黑森伯爵去雇佣黑森人的行为是会引起黑森伯爵的不满的。 彻辰认为黑森伯爵会不满,可黑森子爵却告诉彻辰,伯爵他何止会不满,那是会暴跳如雷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前面说到过,黑森雇佣兵是以打包的方式被黑森伯爵以一年十几万塔勒的价格“卖”给彻辰的佣兵团的。这些钱的大部分也都是落入了黑森伯爵及其亲戚的腰包所以黑森雇佣兵们在获得奖金后会如此的高兴,普通的黑森雇佣兵并不能分到多少。倒是黑森伯爵自己靠着输出人力资源,为自己及其家族建起了无数华丽的城堡和庄园。黑森伯爵签署的每一份雇佣军合同都是阴阳合同,那些农夫出身的士兵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卖命钱大头都被以黑森伯爵为首的贵族们拿走了。就比如彻辰接手的这一批黑森雇佣兵,他们中一个黑森重骑兵能给贵族们带来每年240塔勒的收入,步兵则能给他们带去60塔勒的年收入。这种过半抽成方式和喝兵血差不多。 同样的,在黑森雇佣兵战死后,那些雇主也要将抚恤金统一交给黑森伯爵派去的亲戚,由他们领走后再进行抚恤金的二次分配。 假如以后彻辰这样的都跳过了自己,直接从黑森人中募兵,那么伯爵和黑森家族的抽成就没有。“夺人钱财等于杀人父母”,黑森伯爵又怎会不咬牙切齿! 在明白了这一点,彻辰赶忙写了一封信交给黑森子爵,让他带回到黑森去。在信中,彻辰言明了自己希望雇佣更多的黑森雇佣兵的要求,对于应该给予黑森伯爵的那一份钱财,彻辰表示会一份不少的。只希望伯爵能为自己的佣兵团征兵行个方便。 黑森子爵接过了信。他连夜便准备出发回黑森去。因为他必须尽早地将信交到伯爵的手中,以化解由此可能产生的误会。 黑森子爵很珍惜也不想失去自己现在在佣兵团的地位,因为在这个佣兵团里,打仗是少不了的,可每次打完仗后的收益同样巨大。黑森子爵想不到除了这里,哪里还能赚取如此多的资财和如此高的声誉。 站在城堡的窗口,彻辰看着黑森子爵骑着马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远处的分散在城堡周围小镇一派的灯火通明。数千人的涌入为小镇居民的正常生活带来困扰的同时,也为他们带来了无穷的商机。不提佣兵团携带的数千俄国人吃喝拉撒都需要钱,就是那些领到了彻辰给予的奖金的佣兵们,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尽情的挥霍。那两个中队的波兰士兵一开始还较为的拘谨,一些佣兵还想着把钱存下来,将来回到故乡后用来购买土地和修缮房屋。可过了不到一天他们便被黑森雇佣兵里的老兵油子们带坏了,一个个把口袋里撺着的钱都拿了出来。 这几天来,附近小镇的赌场和妓院的生意,几乎天天爆满。那些n们甚至连起床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无数的英格丽发下的塔勒从佣兵们的口袋流入了赌场老板和妓院老鸨的口袋里。 而那些他们在克里米亚的征战中,在阿克曼、在卡法、在贝格齐萨莱的搏杀中收获的了战利品也以同样的方式就这么让他们挥霍在赌博、享乐中。 事实上,普通的雇佣兵过着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生活的状态。而说到把钱存下来。之前倒是有佣兵这么做了。可到最后,当佣兵战死后,这些钱不是便宜了自己的敌人,就是进了自己战友喝同乡的腰包。 “人生最可悲当事情不是人活着,钱没了,而是人死了,钱还没花过。” 老兵油子们便是以这样的理由让新兵们“堕落了”。 一想着这些拿命为自己搏杀的佣兵们到了他们退伍的时候身无分文,彻辰不禁感到有些悲哀。他想着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帮这些不善于理财的雇佣兵们将他们用血和汗拼搏来的钱攒下来并增值。这样,哪怕他们日后死了或者残疾了,这些钱可以作为他们的妻子儿女和他们的下半生的依靠。 忽然的,彻辰感到自己的肩上落下了东西。他回过头,只见法蒂玛正将一件披风挂在自己的肩膀上。 “法蒂玛,你还没睡吗?”彻辰紧了紧肩头的披风,微笑着问道。 “还没,我刚才起来看到你不在。”法蒂玛说着将脸靠在了彻辰的肩膀上。现在的法蒂玛,直入小鸟依人的小女孩一般。 彻辰很享受法蒂玛靠在自己肩膀上都的感觉。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用手拍了拍法蒂玛抱住自己的手。 “没事,刚才黑森子爵过来找我。我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彻辰说道。 法蒂玛没有说话。对于这些佣兵团的军务,她一向是不会插嘴。 过了会儿,法蒂玛问彻辰道“彻辰,我们还有多久会回到波兰?” “用不了几天了,等物资都筹备齐全,我们就回维达瓦去。”彻辰说道,他以为法蒂玛是想问佣兵团在维达瓦的家。 “皮德罗叔叔说,维达瓦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土地肥沃,还有森林和池塘。在叔叔走之前,他已经让巴希特和基阿杨他们择地建起一座庄园来。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彻辰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维达瓦,虽然他从来没有去过,一切也都是从皮德罗叔叔那里听来的道听途说。 法蒂玛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即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彻辰。 待彻辰说完后,法蒂玛方才说道“娜塔莉一定已经在山的那边等着你了吧。” 说完,法蒂玛感觉彻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听到法蒂玛提到娜塔莉,彻辰便想起了那晚,娜塔莉刺向自己的那一剑和那眼神。 “她,会在山那边等着自己吗?”彻辰不自觉地想道。11 第五百八十四章英雄归来八 那一夜,彻辰沉默不语。虽然后来他很想用轻松的口吻对法蒂玛说“这没什么,我已经有了你。”,可终究,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而法蒂玛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这么陪着彻辰站了一会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法蒂玛是伤心离去的,这一点彻辰知道。娜塔莉对于他和法蒂玛来说都是一个禁忌。而随着距离波兰共和国,距离维达瓦越来越近,二人都面临着面对娜塔莉的问题。 对于法蒂玛来说,她可以说是趁虚而入硬生生地从娜塔莉的手中将彻辰夺了过去。虽然法蒂玛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的地方,可是她担心彻辰,担心彻辰在见到娜塔莉以后两个人会死灰复燃。对于法蒂玛来说,彻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切。 而对于彻辰来说,他同样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娜塔莉。因为他对娜塔莉还是有感情的,这点他欺骗不了自己。并且自己和法蒂玛在一起并且有了孩子的事情,娜塔莉是不知情的。假如回到维达瓦的那一天,娜塔莉出现了,那证明娜塔莉对自己还有感情,可到时候自己该如何面对她?她会不会伤心?而如果那天娜塔莉没有出现,那就表明娜塔莉仍然在记恨着自己,记恨着自己放走了克里斯蒂娜。这样的恨同样让彻辰难受。 一阵凉风从巴尔喀阡山的方向吹来,吹乱了书桌上的纸张…… 第二天的一早,彻辰便被皮德罗从睡梦中摇醒了过来。 “快起来,快起来。我的侄子,基阿扬有事情要见你。”皮德罗摇晃着彻辰的身体大声说道。 彻辰好不容易的撑开了沉重的眼皮。他昨晚在窗台前站了一宿,直到天开始泛起了白,才在椅子上躺了一下。 “怎么?叔叔,你终于回来了?是基阿扬过来要账了吗?”彻辰问道。 在城堡附近的小镇上住着一个和彻辰在维达瓦的管家同名的犹太人,也叫基阿扬。这个基阿扬是个极有眼力的家伙,他知道皮德罗是住在此地的佣兵团的副团长,便变着法儿的讨他的欢心。 自己的叔叔是个经受不起糖衣炮弹诱惑的人,被基阿扬一吹捧一恭维,他便膨胀了起来。每天都在基阿扬的带领下留恋于赌场。 两天来,皮德罗输掉了将近一千塔勒。当然,这些都不是皮德罗的私房钱,而是他从英格丽那里领取的副团长的薪金。彻辰本是不知道他输了这么多的。可有一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再一次看到了皮德罗进出赌场后,这件事情便被神父捅到了彻辰那里。 作为一个正直的人、虔诚的神父,斯帕索库科茨基对于赌博是深恶痛绝的。他认为沉迷与赌博便是被魔鬼所诱惑了。在住进小镇以来,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足迹遍及了小镇的角角落落,一旦发现有佣兵团的士兵在赌博,神父便上前去劝导,也不管他是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或是东正教徒。 而由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身份,大部分的波兰籍的雇佣兵在听到神父的劝导后,不管内心是否情愿,都表示自己将不再赌博了;而那些黑森雇佣兵和谢苗麾下的俄国和乌克兰籍的士兵也由于神父佣兵团军官的身份,在他开始说教前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但对于皮德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已经体会到,自己的说教是没有用的——皮德罗是个真真正正的老兵油子,他的嘴巴可以比蜜还甜,心却比石头还坚硬。 斯帕索库科茨基几次以上帝的名义规劝他,皮德罗嘴上一套,行动又是一套。而有着这位副团长带头,其他那些原本信誓旦旦不再去赌的佣兵们又偷偷开始聚赌起来。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认为,如果能让佣兵团的副团长皮德罗改邪归正,那么对于其他的佣兵团的士兵将起到很好的示范效应。所谓上梁不正下梁,现在自己把上梁弄正了,下梁总没有继续歪下去的理由。 而要说服皮德罗,就要打到他的软肋。他唯一的软肋只有他的亲人,佣兵团的团长彻辰了。 在听了斯帕索库科茨的汇报后,彻辰一开始也不以为意。所谓小赌怡情,现在是难得的放松时期,叔叔也就这么点爱好,自己这个做侄子的也不好管的太宽了。可当神父提到皮德罗副团长已经输了不下一千塔勒后,彻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一千塔勒说多不多,对于现在的彻辰叔侄来说只能算是小钱。可这些钱花在佣兵团的建设上的话,这几乎是十名黑森雇佣兵一年的雇佣费了。 现在,波兰与瑞典王国、沙皇俄国、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战争还在继续着,佣兵团回到波兰后,扬·卡齐米日国王是不会让自己,让佣兵团闲置太久的。一旦重新开赴了前线,枪支弹药、粮草被服都是要花钱的。佣兵团现在虽然有了维达瓦这块封地,可那点土地是绝对供养不起一支两千人的佣兵团的。所以,彻辰绝对应该和叔叔说说清楚,让他节制些。 可这时候,彻辰犯了一个错误。他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去找皮德罗过来。而实诚的神父在找到皮德罗并告诉他是彻辰要见他后,皮德罗哪还不知道神父是把状告到了彻辰那里。为了不被自己的侄子说教,皮德罗借着尿遁竟然脚底抹油地溜了。 这之后,皮德罗便躲了起来,彻辰和神父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不过在其他小镇,据说有人看到一个胖子身后跟着个犹太人在赌场出现过。 而今天,一直躲着自己的皮德罗叔叔终于回来了,彻辰的第一个反应当然就是叔叔输光了钱,被犹太高利贷者带来要债了。 “不是那个基阿扬!”皮德罗大声说道,然后他顿了一下“虽然那个基阿扬他也要找你。不过现在要见你的是我们在维达瓦的管事,基阿扬。” “是他!” 一听是自家的管事基阿扬,彻辰马上的跳了起来。 从维达瓦到达这里不仅要翻越巴尔喀阡山,而且路程数百里,基阿扬竟然会突然的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赶快叫他进来!”彻辰对门外的卫兵命令道。 “不用,我已经把他带到门口了。” 门被打开,身穿黑衣头戴黑帽的基阿扬走了进来。一年不见,基阿扬更加的精瘦了。等基阿扬走近了,彻辰才发现,基阿扬的衣服上满是烧开的和撕裂了的口子,他的眼眶淤青,像是被人用重拳打了。 “我的恩主,保护者。” 基阿扬走到彻辰的面前,他双膝下跪,双手举过头顶,像是在祈求上帝一般。 眼见着基阿扬如此,一旁的皮德罗的眼皮微不可查的跳了跳。基阿扬这开场白在他听来是如此的熟悉。以前,自己向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和亚努什·拉齐维乌祈求什么的时候,这么的第一句开场白也是如此的。 “这家伙的话肯定不可信。”皮德罗将心比心,对基阿扬做出了判断。 而彻辰见基阿扬如此做派,他一时还难以适应。他刚忙的将基阿扬扶了起来,询问基阿扬为何来此,又为何弄成这副模样。 基阿扬站了起来,但他还是伛偻着腰,做出恭敬的样子。 “主人,”基阿扬哭诉道“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你的庄园被烧了,您的仓库也被人抢了。” “什么!”彻辰和皮德罗异口同声道。 和彻辰相比,咋一听到这个消息的皮德罗显得更加的激动和恼怒,他忘记了自己刚才告诫自己的“基阿扬的话不可信”,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基阿扬的衣领。 “你说什么?我的庄园被毁了?是谁干的!巴希特他们呢?他们怎么没有阻止!”皮德罗不顾彻辰的阻止,大声地喝问道。 同从来没有去过维达瓦的彻辰相比,皮德罗对维达瓦的感情更深,他已经将那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并且还准备将其传给彻辰那未出世的孩子。现在突然听说家没了,他当然受不了。 面对皮德罗的质问,基阿扬恰当好处地流露出恐惧的表情,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主人,是巴希特的人将您的庄园毁了的。” “什么!” 这一回,轮到彻辰惊讶不已了。继而的,他更是难以置信。因为巴希特的性格温和,维达瓦又是他们赖以栖身的地方,怎么看他们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彻辰主人,” 这时候皮德罗已经松开了手,基阿扬趴倒在地上,他仰起头哭诉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您要知道,巴希特他们一伙本来就是强盗出身,不是什么体面人。在皮德罗主人还在的时候,他们还有所顾忌,可等到皮德罗主人也去了克里米亚,他就把维达瓦当做了自己的私有财产并以主人自居了。他们违背皮德罗主人定下的各种规矩,我和我的儿子当然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可由于势单力孤,我们只能竭尽所能的保护主人您的庄园和仓库不失。可就在几个星期前,这些暴徒终于还是对庄园和仓库下手了。他们冲进了庄园,拿走了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暴徒们还试图夺走仓库的钥匙,我和我的儿子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啊,于是巴蒂拼命的反抗,可是寡不敌众,钥匙还是落到了那个该死的巴希特的手里。主人,你的酒没了,麦子没了,牛羊和马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说着说着,基阿扬捶足顿胸。那股悲愤的样子,好像自己的财产受到了损失一般。 那一个个的“没了”向一根根针一般刺入了皮德罗的胸口,他大骂着巴希特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可彻辰却从基阿扬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味来。也正因为他对维达瓦并没有真正的感情,所以才没有像皮德罗那样丧失理智,而是能客观的看问题。 基阿扬说巴希特的人在维达瓦烧杀掳掠,可是整件事情中,受伤的只有基阿扬和他的儿子,当彻辰问到那些人死了的时候,基阿扬不是报出些陌生的名字,就是说自己记不清了。这是极为反常的,因为作为犹太管事的,基阿扬和巴蒂可一直自夸自己记忆力惊人,并且过目不忘。 其二,基阿扬说巴希特那伙人现在仍然在维达瓦,并且有着占山为王的架势。可几个星期前,自己要回到波兰的消息应该已经送到了维达瓦,巴希特应该是知道的。如果他真的犯下了这些个罪行,他应该马上逃走才对,毕竟在皮德罗带走了两个佣兵团的中队后,留在维达瓦的大多数都是老弱了,他又不可能未卜先知自己会在中途解散黑森雇佣兵给他们放假,那么他留在维达瓦等自己率军回来,无异于是在等死。 有这两点疑问,彻辰感觉不能对基阿扬的话偏听偏信。 “叔叔,稍安勿躁。” 彻辰先是劝住了急火攻心的皮德罗,接着把基阿扬扶了起来,对他平静地说道“基阿扬,你和你儿子做的很好,不枉我叔叔那么的信任你。事情我和我叔叔都知道了,你先下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好好的休息,等我集结好了队伍,我们就回军维达瓦。” 眼见着彻辰如此的不疾不徐,还让自己先去休息一番,基阿扬反倒露出惴惴不安的眼神。不过这是彻辰的决定,其中又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反倒对自己关爱有加,基阿扬当然无话可说。他忙不迭地感谢了几句,然后倒退着出了去。 等基阿扬将门关好,皮德罗对彻辰喊道“侄子,我等不及了。我要马上赶回维达瓦去。你给我一纸手令,我将分散在各个城镇的骑兵先集结起来。这几天我跑遍了各个城镇,知道只是还有二三十名黑森骑兵还没有走。我带着他们昼夜兼程赶回维达瓦,一定能杀巴希特那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急躁的皮德罗,彻辰先是安抚了一番,让他稍安勿躁。接着,等皮德罗的心情平复了,彻辰将自己想到的两点疑问说了出来。 第五百八十五章英雄归来九 听了彻辰的分析,皮德罗也觉得有道理。这会儿,一开始的着急开始褪去,冷静和理智又回到了皮德罗的身上。 “侄子,你是不是怀疑基阿扬在诬陷巴希特?”皮德罗问道。 问完这句,皮德罗便自问自答地对自己说道“我刚才看基阿扬那副谦卑的样子就好像藏着什么坏水。对,准没错。” 彻辰没有向自己的叔叔那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他说道“现在维达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清楚。只有派人回去看个究竟。” “我去!”皮德罗又自告奋勇道“我带上骑兵回去。” “不,这件事情我准备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去。神父是个老实人,并且和巴希特的私交也不错,哪怕巴希特真的背叛了我,我想他也不至于为难神父。”彻辰说道。 眼见着皮德罗面露不虞,似乎觉得自己的侄子怎么不信任自己,还在暗示自己不是“老实人”,彻辰微笑着加了一句“况且我现在要陪伴法蒂玛,佣兵团的事情交给谁也没有交给叔叔你来的放心。” 听彻辰这么说,皮德罗马上把那点不愉快抛诸脑后。他大包大揽道“放心吧,佣兵团的一切事情有我呢。” 第二天的一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简单的带了些行李便朝着维达瓦出发了。他翻山越岭、昼夜兼程,只花了5天的时间便赶到了维达瓦。 维达瓦是方圆十几里一片山谷平地的总称。除了维达瓦镇外,四周星罗棋布地分布着许多的家族庄园。在那个时候,庄园的名称大多是由庄园而得名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一进入维达瓦的地界,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一座叫做布特雷姆庄园。 庄园的主人便是姓布特雷姆。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近庄园的时候,庄园主布特雷姆,这位以臂力闻名的中年汉子正悠闲地躺在葡萄架下,悠闲地喝着美酒。 “赞美上帝。”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高声叫道。 布特雷姆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他见门外是一名骑着马的灰袍神父,赶忙走上前应道“永生永世赞美。” 在应完这句后,布特雷姆做出了邀请的动作“尊敬的神父,如蒙不嫌弃,请进来坐回吧。”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本想向他打听维达瓦镇发生的事情,见布特雷姆主动地发出邀请,神父求之不得。他跳下了马,牵着走近了庄园。 一进门,一名仆童便过来将神父的马牵到了一旁的马厩内。 布特雷姆看到神父的坐骑眼睛一亮。年轻的时候,布特雷姆也曾在国王瓦底斯瓦夫四世的军队中服役,他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匹不可多得的草原良驹。 “好一匹草原马。”布特雷姆情不自禁的赞道。 “是匹好马。”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回道“我刚从克里米亚回来,这是我在贝格齐萨莱买的。” 和皮德罗他们待的久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学会了圆滑。 听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自己是从克里米亚回来,布特雷姆的脸上充满了敬意。他将神父当做了为那些异教徒送去上帝的福音的无畏都神职人员。 “亚当,快把果品和珍馐都端上来,家里来了贵客了。”布特雷姆好客地招呼道。 在布特雷姆的引领下,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到了葡萄架下。他将身后的长枪架在一边,然后和布特雷姆面对面坐了下来。 二人先是喝了几杯酒,接着,布特雷姆问了几句神父在克里米亚的经历。当听说穆罕默德·格莱伊打败了沙皇俄国的军队,掳掠了数万人口的消息后,布特雷姆狠狠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上帝恕罪!尊敬的神父,虽然我不喜欢这些异教徒的狗崽子,可是我听到他们打败了俄国佬,我真的感到高兴。我们的祖国遭受了三面的入侵,现在这些个鞑靼人狠揍了俄国佬,那个狗皮的沙皇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报复。而一旦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克里米亚,我们共和国的压力就减轻了。”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听着连连点头,一股骄傲更是油然而生。因为这一转变,正是他和佣兵团众人的努力所达成的。 “这是护国女神和无所不能的上帝在庇佑我们困难的祖国。”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二人为着这一喜讯碰了酒杯。眼见着自己和布特雷姆拉近了感情,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开涮询问起维达瓦的近况来。 “神父,您要去维达瓦?”布特雷姆问道。 “是的,我有个亲戚在那里,我去看看他。” 布特雷姆闻言摇了摇头。 “神父,我劝你还是过些日子再去。因为维达瓦的那些农民们做了反。就在几周前他们打砸抢烧了整个镇子和周边的农庄,连他们的领主的庄园都烧了。”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闻言一惊。他拿着酒杯的手一个不稳差点把酒杯掉在了地上。 “难道基阿扬说的都是真的?巴希特真的带着人做反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心里想道。可他还是不相信,于是追问布特雷姆道“这些是你亲眼看到的吗?那些个农民又为何做反?” 布特雷姆摇了摇头。 他对神父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几周前的晚上那里突然火光冲天,然后一些从维达瓦逃出来的人说维达瓦的领主手下的犹太管事和一个叫什么特的农民首领闹了矛盾,双方动起了手。” “巴希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对,就是这个名字。”布特雷姆这次一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头上“农民忘了贵族对他们的恩义……这种事情其实在哪里都不少见,那些个农民们忘记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忘记了上帝安排我们生来就是贵族,而他们生来就是听人使唤的下等人,这是可悲的……” 布特雷姆还在一个劲地说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却激动的放在双腿上的手捂起了拳头。 过滤去布特雷姆口中那些贵族的偏见,哪怕不去维达瓦,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肯定便是基阿扬和他的儿子巴蒂。 在亚速堡,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曾经向彻辰汇报过在维达瓦,基阿扬压榨农民的事情,当时彻辰也表示了他会制止此种事情的再次发生。虽然后来因为皮德罗的缘故,彻辰将每周无偿的工作时间从45日只减少到了2日,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相信,基阿扬他们若是照着彻辰的命令执行了,巴希特等人是绝对不会做出造反的举动的。一定是基阿扬阳奉阴违,才酿成了现在这样的惨剧,而他竟然还贼喊捉贼!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很少骂人,可这次,神父忍不住咒骂了句“该死的。” 愤怒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强忍着怒气向布特雷姆告了别。他骑上马,在前往维达瓦的道路上飞奔着。 在太阳落山前,皮德罗终于赶到的维达瓦。 第五百八十九章英雄归来十 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到达维达瓦的时候,只见整座小镇都处在戒严状态下,进出小镇的路口都设置了路障,七八个手拿草叉和大镰刀的农民正在不住地巡逻着。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飞奔近前。听到马蹄声,这些农民纷纷警惕了起来,他们躲在路障后面,一人多高的草叉和大镰刀对准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什么人?!”为首的农民大喊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在路障前停住了马。 “是我,佣兵团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回答道。 内中有几个农民是认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其中的一人还向神父忏悔过。他们见是神父回了来,赶忙搬开了路障,放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进来。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并没有下马,他对农民们问道“巴希特头领在哪里?” “在镇中心,头领他正在为一对新人主持婚礼。”其中一个农民说道。 主持婚礼?!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没想到巴希特竟然在做这个,他的脑袋里面难道都是肌肉吗! “好的,我去找他。” 暗骂巴希特无脑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了句,然后双腿一夹马腹,朝着镇中心而去。 而在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对面那条通往镇中心的路上,此时果然正在走来一群办喜事都农民。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吹风笛手,捷奥尔巴琴手、小提琴手和两名铃鼓手,他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他们的脸红润的如同苹果一般。 在欢快吵闹的哥洛梅卡舞曲声中,这场婚礼的新娘,一位苗条标致的姑娘身穿着白色的长袍,一头如同瀑布般的褐色头发结成一条粗粗的辫子垂在脑后。几个女傧正围绕着她,她们的头上都戴着用新采摘的鲜花做的花环,手里拿着的也是。 而在另外一队人中,新郎也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新郎的年纪很轻,约莫只有十六七岁,可身子却很强壮,上唇也已满是金黄色的胡须。他由一群男傧簇拥着,他们把花环装饰在像长矛一般的长棍子上,高高的举着。 在两支队伍后面跟随着的是两位新人的双亲和宾客,他们有些步行,有些骑着马。 在镇中心的篝火前,巴些特正喜悦的看着这对新人。为了这场婚礼,镇中心的广场上堆满了一桶桶的烧酒、蜜酒和啤酒,至于香肠和烤肉,那更不在话下。这些都是巴希特备下的,他虽然不是这对新人中的任何一人的亲戚,可他比谁都高兴。因着他德高望重被所有人视做领袖和领路人,所以在这场婚礼上,他将同这对新人的父母亲一样接受新人的致敬以及祝福他们。 就在这时,巴希特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接着就有人在喊“是神父,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回来了。” 巴希特回过了头,果然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骑在马上过了来。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下了马,他径直地走到巴希特的面前。 “嗨,神父。你回来真是太好了。今天这里正在举行婚礼,虽然我们从附近请来了一名神父,可是我想新人们还是更加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巴希特高兴地说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没有做声,他上上下下看了巴希特一眼,然后严肃地问道“巴希特副团长,你怎么不问问我团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巴希特愣在了那里。好一会他才说道“团长他们不是还要过几个星期才回来吗?” “那你们在镇子的出入口设置路卡是怎么回事?” 巴希特不明白,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怎么一回来像兴师问罪一样,不过他还是老实地说道“那是为了防范基阿扬父子和他们的狗腿子。” “你知道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看着巴希特的眼睛道“基阿扬去了西里西亚,他在团长面前告你们造反,并且说你们还把皮德罗副团长新盖的庄园也烧了。” 听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这么说,巴希特身边的人顿时跳起了脚来“那个该死的犹太人,明明是他为了逃跑烧的庄园,现在却嫁祸给我们。愿上帝烧死这两个犹大。” 巴希特听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基阿扬在彻辰面前告了自己,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神父,”巴希特摊手说道“请您相信我,庄园绝对不是我们烧的。我们当时追赶基阿扬父子,但他们逃进了皮德罗副团长新修的庄园内。我们只是把庄园团团的围了起来,可后来庄园却从里面开始烧了起来。我想一定是基阿扬父子放的火,目的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他们好逃跑。” “那么为什么你不亲自或者派人去西里西亚,把事情和团长讲明白?” “我当然要说,我是准备等团长他们回了来,当面和他说的。而且巴蒂和基阿扬逃走后纠集了批地痞无赖,老是过来袭扰,有我在他们才不敢太过放肆。”巴希特如此解释自己未第一时间向彻辰说明维达瓦发生的事情的原因。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确认道。 “千真万确,我敢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巴希特信誓旦旦道。 本就倾向于巴希特他们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选择了相信巴希特的话。神父接着又问,巴希特为何与基阿扬会爆发如此激烈的冲突,甚至于到了兵戎相见的程度。虽然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大概知道情由,可他还是想听巴希特自己说。 “还不是因为那些犹太吸血鬼,”巴希特身边的一人说道“皮德罗副团长走后我们每天无偿工作45天已经够多了,那个基阿扬还说什么上帝用了六天时间创造世界,只一天休息,作为上帝都羔羊,我们也应该这么做。他让我们再拿出一天去赶工修建庄园,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才起来反抗。” 基阿扬他们的所作所为果然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猜测的一样。神父气的直咬牙,他对巴希特道“副团长,你和我一起去西里西亚,你在团长面前揭穿基阿扬的真面目。” “好!”巴希特大声应道“我们现在就去。” 巴希特也是性急,他一把拉住神父的手就准备连夜赶去。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却止住了他“急什么,你忘了今天还有一场婚礼要你主持呢。” 既然事情的真相搞清楚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就放下了心,今天天色已晚,明早再出发又何妨。 说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到已经到了镇中心的广场,正惴惴不安看着神父和巴希特的新郎新娘面前。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取出一枚金币递给新娘,他祝福道“这给你,孩子。愿上帝祝福你,就像他祝福每个无辜的人。” 新娘和新郎的父母亲人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出手如此的大方,都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新郎的父亲,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民走上前,亲吻个神父的手背。而小提琴手则把调子拉的高到刺耳,他兴奋的浑身颤抖,仿佛接受金币的是他自己一般。 在如此欢快的气氛下,小伙子们都跺起了脚,姑娘们都跳起了舞,广场上的篝火烧的越来越旺,那木柴在大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巴希特为新人主持了婚礼。他像新娘的父亲一样将新娘交到了新郎的手里。而新郎在接过新娘的手后,便按照习俗将新娘带到自家的门槛上头枕着门槛躺下,然后接过同伴递过来的斧头,一斧头将新娘的辫子砍断,这也预示着新娘从此由少女变成了真正的女人。 热闹的气氛持续了一整夜,第二天的一早,巴希特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便上了路前往西里西亚为自己辩白。 他们二人又经过了六天的行程终于赶到了城堡。这时候,分散在各个城镇的佣兵团士兵都已经集合了起来准备回国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王后的手段一 彻辰的归来曾经让扬·卡齐米日国王欣喜万分,因为他终于有了一个从议会手中夺回部分权力的借口。 随着波兰共和国的节节胜利和卡尔十世的节节败退,波兰共和国驱逐侵略者光复全国已经指日可待。可随着外部威胁的逐渐消失,那些原本作为国王助力的力量,却开始慢慢成为了扬·卡齐米日国王即将实施的改革的阻力,这些人中,尤以吕保玛茨基大元帅为首,他公然的反对扬·卡齐米日国王在利沃夫发下的要保护王国的农民免受任何强加的不公正待遇的誓言,并扬言贵族对自己领地内的农民想有的征税的权力神圣不受侵犯。 虽然由于外敌未清,二人间的矛盾还未公开化,可地下,已经暗流汹涌。 扬·卡齐米日国王终于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在波兰这个贵族占总人口五分之一的国家、议员们享有一票否决权的议会的改革之难。 之前自己的哥哥瓦迪斯瓦夫四世几次的改革也是这么失败的。 瓦迪斯瓦夫四世曾经试图在国内建立一个只能由国王世袭管理的省份或领地。如果有一份属于国王本人的土地,那么至少国王就可以获得更多的直属收入和王室军队,在下一任国王经选举即位后,也不会被大贵族进一步压缩权力。但是,议会否决了这项提议。 瓦迪斯瓦夫四世又试图组建一个类似骑士团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从中下贵族中挑选,他们必须对国王绝对忠诚,并且都是国家的精英人才。如果成功的话,这个骑士团无疑会像法国的宪章骑士一样对王权会起到绝对的支持作用。但是,议会和大贵族否决了这项提议。 自己的哥哥还努力想要提升贸易关税增加王室收入,以改变王室积蓄和国库常年没钱的窘境。但是,议会、大贵族甚至包括格但斯克的市民都阻挠了这项法令的实施。 到了最后,议会和大贵族们已经为了反对而反对,他们排斥一切可能增强王权的法令,哪怕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政策。 而当自己当了国王以后,议会和大贵族一如既往地反对自己做出任何的改革,处处掣肘。虽然自己的身后也有王后和波托茨基、基什卡等改革派的支持,可反对派的力量更加的强劲,哪怕是在共和国的半壁江山沦陷后仍然如此。 并且诡谲的是,在战争中,死亡和实力受到最大削弱的,反倒是那些支持自己改革的贵族们,如战死沙场的基什卡老大人;而那些反对派们,却活的越来越滋润了。 故而的,扬·卡齐米日国王要在战后实施改革,让共和国浴火重生,就必须利用战争的机会,扩充自己的实力,把那些立功的自己人提上来。 在扬·卡齐米日国王看来,彻辰无疑是自己人的。他在克里米亚立下如此大功,不仅为共和国赢得了克里米亚可汗这样的盟友,得到了鞑靼骑兵这样的助力,更通过战争将沙皇俄国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南疆,减轻了共和国东部战线的压力。这样的功绩,又有之前自己的许诺,将布列斯特要塞封赏给他,哪怕是议会的衮衮诸公,怕是也不会也不敢有反对的理由,不然全国的爱国志士的唾沫都能将其淹没了。 而彻辰得到布列斯特,就等于自己的王权行使到了布列斯特。自己再让其在布列斯特推行改革、建立新军,王室就有了一支可靠的力量。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那个阿勒瓦尔·彻辰竟然要和一个异教徒结婚。 是的,有了孩子并且还要结婚! 他难道不知道,基督徒虽然只能娶一个老婆,可是却可以有无数个情妇吗?何必一定要娶她为妻? 他难道不知道,共和国虽然奉行的是信仰自由,可是毕竟是一个大多数人虔诚的信奉天主教的国家,一个贵族娶一个伊始兰教徒为妻,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议会和那些大贵族肯定会以此事作为攻讦的借口。 自己的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连自己册封彻辰为贵族的诏书都没念,而特意去见他的娜塔莉更是当天便神伤而去。 当自己的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将消息带回给自己,深感焦头烂额的扬·卡齐米日国王一时没有了主意。 而当扬·卡齐米日遇到难题难以解决的时候,他总会在第一时间找自己的妻子路德维卡商议。 扬·卡齐米日走进妻子的房间,而路德维卡王后也正从科尔德茨基神父那里回来。 还未等自己的丈夫开口,路德维卡王后便对扬·卡齐米日国王说道“科尔德茨基神父告诉我一个消息,远在维也纳的嘉丽赛黛王妃希望我再次作媒,代她的儿子向娜塔莉求婚。” 听到这个消息,扬·卡齐米日国王无意识的、本能的撇了撇嘴“王妃倒是会挑时机。” 扬·卡齐米日国王不知道这是不是嘉丽赛黛王妃得到了彻辰要娶法蒂玛为妻的消息而再次的生出了这个念头。 路德维卡王后叹了口气。她站起来走到丈夫的身边将手放在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肩膀上,然后引领着国王在沙发上坐下。 虽然随着米哈乌王子的逐渐长大和在华沙战役后履立战功,这位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唯一后裔越来越受到那些守旧的大贵族和元老们的青睐,隐隐的有将其培养成自己代言人的趋势。可路德维卡王后和嘉丽赛黛王妃间仍然保持着亲密的联系,或者说在外人面前保持着亲密的联系。 “虽然我知道娜塔莉并不喜欢米哈乌王子,嘉丽赛黛王妃也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可是自从华沙战役后,米哈乌王子倒的确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率领着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等人也打了不少胜仗,现在在共和国的名声已经不逊于扬·索别斯基这样的名将了。” 扬·卡齐米日国王哼了一声,不过他倒并没有否认。 路德维卡王后又说道“当然,娜塔莉是不会嫁给米哈乌王子的。她现在的心意很坚决,一定要出嫁。” 听王后这么说,扬·卡齐米日国王差点跳了起来“谁说的,这是真的吗?!” 路德维卡王后道“是密茨凯维奇寄来的消息。” 扬·卡齐米日国王瘫坐了下来。半晌,他才说道“应该能挽回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觉得彻辰和娜塔莉还是有感情的。虽然侍奉护国女神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可共和国现在需要的不是祈祷而是勇士手中的刀剑。像娜塔莉这样年纪轻轻又文武双全的人才做了修女实在是太可惜了。” 路德维卡王后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对丈夫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亲自去见见娜塔莉。” 第六百章王后的手段二 在共和国内地的大部分的地区和省份,兵荒已离人民远去,那些因为战争而离开故土的人们纷纷地返回了家园,他们开始重整土地,舔舐着伤口慢慢地恢复着元气。 在娜塔莉的家乡,在对侵略者的最后一战中,被围困在城堡中的瑞典指挥官挂起了白旗投降,他愿意交出所有的武器和掳掠来的钱财,只求让他们安全的离开。 虽然是和平收复了故乡,战争对基什卡家族领地的损害一点不比其他地方来的少,过半的领民消失了,男人们都上了战场,留下的只有女人、老人和孩子。 当娜塔莉回到那里的时候,老人们、妇女们、孩童们都已在忙于耕地,播种越冬的谷物。 作为新领主的娜塔莉免去了所有人今年的税负,人们热情高涨,他们齐心协力重建着焚毁了的房舍,以便那些保家卫国的勇士们回归后,不至于顶无片瓦。 所有人都相信,这一天不会远了。 在那一段时间内,娜塔莉和所有的人一样,只能待在茅草为顶的破旧木屋内,因为家族祖传的庄园已经化为了一片白地。可是娜塔莉并未抱怨,也未搬到华沙、克拉科夫等大城市里,因为这里是她的家,她要重建家园。 “真是一位不逊于亚努什·基什卡老大人大领主。”人们对娜塔莉的仁慈和旰食宵衣的精神交口称赞。 可这几天,一个可怕的消息却在当地传来开来——娜塔莉·基什卡,他们年轻而美丽的女领主要出家了。 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据基什卡家族的一位女仆说,主人已经决定将自己的一半家产捐赠给了修道院,而她自己也将在余生与青灯为伴,开始自己的修女生涯。 众人都困惑了。因为前几日领主离开前往一个叫做维达瓦的地方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的。并且祖国的磨难已将过去。除了在立陶宛地区和普鲁士一带,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的军队和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军队还在与卡尔十世沆瀣一气,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其他地方基本已经解放了。 而那些曾经背叛过国王的人,现在也一个个跪倒在国王的面前祈求饶恕。爱国之语不断地从他们的嘴里说出,磕下的脑袋比修道院的钟声还响。 现在,共和国已经没有卖国贼了,因为卖国已经无利可图。 祖国最危难的时刻已然过去,可最有资格享受胜利果实的娜塔莉却要出家,这是怎么回事? 很少人知道,娜塔莉的心从维达瓦回来后早已空落落了。她自觉尘世的一切她都已无眷恋。父亲死了,那个她爱的人也“背叛”了自己,除了主以外,还有什么值得她去寄托心灵的呢? 特别是在那万念俱灰的情绪的骚扰下,娜塔莉在把自己遭遇的一切统统想过了一遍后,她经历过的命运的变迁、领略过的失望和痛苦,竟使她确信,她所遭受的这一切,必定都是上帝的旨意,是上帝希望她皈依隐修的斗室。 于是的,娜塔莉决定了听从这个声音的指引,跟着这个声音走。她要多行善事,为她的灵魂的救赎做好准备,然后遁入空门,了结情缘。 可她的这种想法,无可避免地受到外界的干扰。因为爱她的人都不希望她如此。 最先劝说娜塔莉改变主意的是密茨凯维奇。这位基什卡家族的忠仆极力反对着女主人的决定。 “小姐,您要是遁入了空门,基什卡家族的正统传承便断绝了。请您想想过世的老爷,收回成命吧!”密茨凯维奇劝说道。 对于密茨凯维奇的劝说,娜塔莉是如此回答的“密茨凯维奇,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我了。况且我在家族的旁支子弟中已经选择了一青年继承家族,那是一个很出色的年轻人,我相信家族在他的带领下是不会没落的。” 眼见着娜塔莉连继承人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密茨凯维奇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于是他叹息了一声退了下去。 不过密茨凯维奇并没有放弃劝说娜塔莉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无法劝下娜塔莉,所以他给路德维卡王后,希望王后能够出面劝劝娜塔莉。 这才有了路德维卡王后在收到信后向自己的丈夫告假,并很快地便赶到了基什卡家族的庄园。而随同王后一同前来的还有皮德罗。 皮德罗本是前往华沙向扬·卡齐米日国王解释一切的,他刚进城门边遇上了路德维卡王后的车驾,于是被王后强带了去。 现在的皮德罗已经不同以往了。靠着从克里米亚带回来的巨额资财,皮德罗过上了穿金戴紫的生活,当波兰共和国的大部分人,甚至包括贵族都因为兵灾而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时候,作为佣兵的皮德罗反而更加的滋润了。 路德维卡王后在马车上听完了皮德罗讲述的彻辰和法蒂玛结合的经过。对于这,路德维卡王后也只能叹息连连。路德维卡王后现在已不奢求娜塔莉和彻辰能再结合,她觉得能劝阻娜塔莉不出家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可路德维卡王后和皮德罗到达娜塔莉临时居住的简易木屋的时候,路德维卡王后才发现自己或许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娜塔莉虽然与自己和皮德罗也说了话,可是那态度却很淡漠,即不热络却也不缺乏必要的礼貌。 眼见于此,路德维卡王后将皮德罗“请”了出去——她要单独和娜塔莉说话。 不提怏怏而去的皮德罗。同娜塔莉走进木屋卧室的路德维卡王后望着卧室内简陋的摆设摇了摇头。 木屋内除了一张床、一座神龛、一张桌子加两张椅子外什么都没有。虽能想到,这是共和国声名显赫的基什卡家族继承人住的地方。 “娜塔莉。” 路德维卡王后唤着娜塔莉的名字,可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王后殿下,请这边坐吧。” 娜塔莉搬了张椅子放到王后的面前。 路德维卡王后坐了下来,她也整理了下语言。 “娜塔莉,彻辰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路德维卡王后小心翼翼地起了个开场白。 娜塔莉默默地坐到路德维卡王后的下手,面无表情。 路德维卡王后看着娜塔莉的样子,心里大是坎坷不安。 “娜塔莉,”路德维卡王后向前坐了坐身子握住了姑娘的手。 “我这次来并不是以王后的身份,而是以你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有什么委屈和心里话都告诉我。” “我,我没有。”娜塔莉低下了头,声音如细蚊般。 路德维卡王后摇了摇头。她见娜塔莉不肯说出实情,只得直截了当地问了“娜塔莉,你跟我说心里话,你要出家是不是因为彻辰和法蒂玛有了孩子?” “不,当然不是。上帝清楚,我早已对他什么也不想!”娜塔莉撇过了头强硬地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劝道“娜塔莉,我知道彻辰这次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你要想想他为了国王和共和国吃了多少苦他在克里米亚吸引了十几名沙皇俄国的将军和数万的沙皇俄国大军,减轻了共和国东部边疆的压力,他对共和国是有功的。他虽然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是我听说他毕竟还没有和法蒂玛正式结婚,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说这话的时候,路德维卡王后的脸都红了起来。因为她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在纵容男人和委屈女人吗? 路德维卡王后原本不指望娜塔莉听了自己这词不达意话心里会稍有安慰,可没想到娜塔莉会激烈到死命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娜塔莉哭喊道。 路德维卡王后惊诧于娜塔莉的异样,她慌忙站了起来,抱住了姑娘的头给予其安慰。 “冷静些,冷静些。娜塔莉。”路德维卡王后安抚道。 随着路德维卡王后不断抚摸娜塔莉的秀发,娜塔莉逐渐平静了下来,她的哭泣声也小了。 “王后,我对他已经很宽容了,即便他背叛了共和国、背叛了国王,我还是准备原谅他,可没想到彻辰这么对我!”娜塔莉躺在王后地怀里说道。 她本来想把彻辰救了克里斯蒂娜的事情带进棺材去,对谁都不说。因为彻辰的将功赎罪,因为娜塔莉还爱着彻辰。娜塔莉觉得,哪怕彻辰曾经犯了大错误,可他在克里米亚的功劳也已经赎清了。只要彻辰以后一心一意为国效力,娜塔莉可以隐瞒下去,不再让这件事情成为二人间的鸿沟。可是令娜塔莉万分失望和没想到,彻辰是回归了共和国,可他竟然和法蒂玛有了孩子。 上帝啊!娜塔莉觉得自己如同傻子一般。 并且的,他还躲在了西里西亚,连见自己一面的胆量都没有。 她恨他。 路德维卡王后听到娜塔莉说彻辰背叛了共和国、背叛了国王,她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过了好一会,王后才问娜塔莉她为何会这么说。 娜塔莉将她在贝格齐萨莱看见彻辰和克里斯蒂娜在一起的事情以及自己刺了彻辰一剑,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路德维卡王后。这些话在娜塔莉都心中压抑的太久了,她是需要一个宣泄口。 听完了娜塔莉的讲述,路德维卡王后不由喟叹了声。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娜塔莉没和出使克里米亚的使团一起回来复命了。 “王后殿下,彻辰在克里米亚的奋战使得共和国免于两线作战,可他回护了瑞典女王我们和瑞典的战争原本可以提早结束,卡尔十世对克里斯蒂娜的爱慕是人尽皆知的。可就因为他,战争又进行了如此之久,我们的人民又付出了惨重的牺牲。难道这一切能因为他现在的表现就能一笔勾销吗?我欺骗自己、说服自己,承认他已然无罪,可以一笔勾销。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在欺骗着自己的良心,可我得到了什么!” 至此,娜塔莉不再说下去。因为她已经又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路德维卡王后再一次抱住了她,给予她以慰藉。 对于彻辰所犯的错,路德维卡王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王后并不认为卡尔十世会因为克里斯蒂娜与共和国停战,可是彻辰救助克里斯蒂娜本身就是一种背叛,也怪不得满怀爱国热情的娜塔莉那时会对他心灰意冷了。不过路德维卡王后知道了是彻辰放了克里斯蒂娜,她的内心深处又有些许的高兴——至少彻辰没有给自己的丈夫偷腥的机会。 上帝知道自己那丈夫如果得到了克里斯蒂娜,会做出什么来。 回到彻辰和娜塔莉的这件事情,路德维卡王后又能明显感到娜塔莉心里还是有彻辰的。她要出家便是想彻底的忘记彻辰,如果心里已经没有了这个人,又何必去忘记呢?况且的,娜塔莉提到彻辰的时候,张口闭口都是“原谅”、“说服自己”这些词语。 于是,路德维卡王后有了个计划。她对娜塔莉说道“娜塔莉,我的孩子。既然你心意已决,如果你真的决定了要出家,我不拦你。可是不要在这个时候。看在主的份上,等我们将侵略者赶走吧,让基什卡家族的女儿看到共和国恢复自由。” 这一要求是出自共和国的王后之口,又是合情合理的。娜塔莉犹豫了阵便答应了下来。 “那你和我去华沙吧,最近我一个人很寂寞,很希望有人能陪我。”路德维卡王后又要求道。 这一次,无论路德维卡王后怎么说,娜塔莉死活不同意了。到最后,二人只好各自妥协一步娜塔莉和路德维卡王后去华沙,但不住进卡齐米日宫,只住在城外的修道院清修。 二人又说了会话,但基本上都是路德维卡王后在安慰娜塔莉。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路德维卡王后开门走了出去。早已在外面焦急等待的皮德罗和密茨凯维奇刚忙上来询问娜塔莉是否回心转意。 “我暂时劝住了她。”路德维卡王后说道。接着,王后用严厉的、带着责备的眼神看着皮德罗,对他说道“阁下假如还有点良心,那么就回去给你的侄子写封信吧。如果彻辰还对娜塔莉有爱,那么让那个犹大赶快来华沙!” 第六百零一章王后的手段三 由于是路德维卡王后的命令,皮德罗不敢怠慢。他很快地从华沙派出了信使回到维达瓦的领地。接着,一名新的信使接替早已精疲力竭的信使,踏上了前往西里西亚的道路。 等彻辰接到信,那已经是皮德罗从华沙寄出信十天后的事情了。 仍然住在西里西亚的城堡中的彻辰拆开了皮德罗寄来的信。在信中皮德罗告诉彻辰,娜塔莉在来过维达瓦知道自己和法蒂玛有了孩子后便心灰意冷要出家去做修女了。现在路德维卡王后极为的生气,王后要他马上回去。并且皮德罗还在信的末尾原原本本复述了王后的原话“如果彻辰还对娜塔莉有爱,那么让那个犹大赶快来华沙!” 听闻娜塔莉要去做修女这一消息的彻辰顿时如同石化了一般,继而的,他陷入了焦躁不安中。 彻辰没想到,娜塔莉竟真的来维达瓦迎接自己的归来。而且他更加的没想到,娜塔莉竟然会去出家——在彻辰的脑海中,娜塔莉是那种特别坚强和永不妥协的女子,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一个为了祖国可以奋不顾身的人。一度的,彻辰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在娜塔莉的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如国王和祖国的。 可现在,彻辰知道自己错了。他知道了自己在娜塔莉的心中是如此的重要,以致于因为失去自己,她竟然要选择出家做修女。 一时间,彻辰后悔莫名。 是的,虽然这么说或许对法蒂玛不公平,可他虽然有了法蒂玛并和法蒂玛已经有了孩子,可彻辰的内心却没有忘记娜塔莉,这或许就是男人的通病吧——总会在自己的内心为初恋留下一个位置。 在与法蒂玛结合后,彻辰虽然不再幻想娶娜塔莉为妻,可他还是很希望娜塔莉幸福。至少嫁给一个真正爱她的人。而出家做修女,彻辰完全没有准备的选择。因为这对一个妙龄少女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并且,哪怕她真的一辈子与青灯相伴,侍奉于主,可那并非出于虔诚之心的侍奉,上帝真的会喜悦吗? “我如果不能嫁给你,我就去出家做修女。” 一想到娜塔莉曾经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现在这马上就要变成事实,彻辰就心如刀绞。 “娜塔莉,僧袍不应是由人的委屈、屈辱去缝制。你不能用委屈自己来为上帝增光。因为上帝君临天下,整个世界都是他的,陆地、海洋、天空都是属于他的,空中的飞禽、林间走兽、日月星辰都是他的。他那么的富有了,他为什么还要夺走你呢,夺走一位青春少女的一生一世。你以为大慈大悲的上帝会同意你这么做吗?会因此感到高兴吗?不,他会恼怒。因为你的心是不诚的,你只是因为我对你的不忠你才走上了这条路。上帝明鉴,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绝对!” 彻辰暗暗发誓。 他辜负了她,他必须去阻止,去阻止娜塔莉犯下对自己、对上帝都不敬的错误。 对,就是如此。 一念及此,彻辰恨不得长出翅膀,现在就飞到华沙去。 “谢苗。”彻辰朝着门外大喊道。他取下了挂在衣架上的披风和“蜂鸟”,将它们穿戴和披挂了整齐。 “是,主人。” 听到彻辰的叫喊,谢苗马上走了进来,等候彻辰的吩咐。 自从法蒂玛怀了孕并临近生产,她原本作为自己亲卫的位置便由谢苗担任了。谢苗也很珍惜这一职位,他尽心尽职,如同一条忠狗一般。 “我要……” “我要马上去华沙。”话到嘴边,彻辰有咽了回去。他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他是别人的丈夫、是已经出世的孩子的父亲。 他在做决定前,是要征求下自己的妻子的意见的。并且,自己抛下法蒂玛和孩子,法蒂玛会怎么想? “不,没事。你先下去吧。”彻辰对挺直身子的谢苗挥了挥手。 谢苗虽然疑惑于彻辰为何话到一半又不说了,可他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彻辰一人。 彻辰在空旷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边是娜塔莉,一边是法蒂玛和孩子,他那一边都舍不得去伤害。 世间哪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无法做出决定的彻辰来到了耶稣基督的圣像前,他跪倒在了地上,祈求上帝给予他以起誓。 “万能的主啊,给予您的羔羊以启示吧。”彻辰颂求道。 神龛中,被钉死于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怜悯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彻辰。 但显然的,基督并未给予彻辰以任何的启示。 半晌,一无所获的彻辰抬起了头。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金币。 这是一枚拜占庭时代的古币,是彻辰在克里米亚的时候缴获的战利品之一。它的正面为一头戴王冠、留有长须的半身男装像,两侧有十字架,左边缘处有铭文‘focas’背面是有翅膀的胜利女神像,女神右手持长柄勾状器,左手持一上立十字架的球体,左边缘处有铭文“ctqia”。由于它的历史价值,彻辰将其一直待在了身边,一有空就拿出来把玩。 现在,它又有了别的用处。 彻辰决定用最为古老也最为原始的办法——掷金币,来为自己做出个决定来。 “正面去华沙,背面留在这里。”彻辰决定道。 接着,他将金币放在了虎口上,然后大拇指轻轻的将金币弹向了空中。 金币在半空划过一道美丽的金色的轨迹,然后在彻辰的注视下到达了最高点,又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快速地落在了地上。 它竟然是边缘着地。 金币在光滑的地面上打着转儿,它越转越慢却未向任何一边倒去。 最后,它就那么直直地挺立在了地上。 彻辰叹了口气。他捡起了金币放回了兜里。 接着,彻辰走出了房间。他上了三楼,来到了自己和法蒂玛的卧室的门口。 穿彻辰决定将自己去留的决定权交给法蒂玛,他要把娜塔莉要去做修女的事情告诉法蒂玛,让她为自己做决定。 第六百零二章王后的手段四 彻辰推开门的时候看到法蒂玛的时候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孩子发呆,最近法蒂玛总是这个样子。就连彻辰进屋坐下她都没有发觉,完全没有了当年作为苏丹宠妃的杀手的警惕和觉悟。 不过,彻辰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法蒂玛,怎么了?”彻辰等了会,看法蒂玛没有结束的架势,他只好开口提醒自己来了。 “啊彻辰!”彻辰的突然开口好像吓了法蒂玛一跳,她彷佛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从床上跳起来。 “我我去给你倒茶!”法蒂玛慌忙将熟睡中的婴儿放下,然后站起来转了一圈,可回来时杯子还是空的。 显然,法蒂玛如此的心不在焉,肯定是有心事的。 “法蒂玛!”彻辰攥住了她的手坚决的把她拉进了怀里。“你最近这是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法蒂玛先是无语,接着摇了摇头。可那样子,好像眼泪随时都有可能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看法蒂玛这个样子,彻辰的心没来由地一虚,感觉法蒂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意。 “我们都有了孩子了,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呢?” 法蒂玛再没办法无语了。她小声地哭了起来。不一会彻辰的胸前就湿了一大片。 这下子,彻辰着急了。他赶忙安慰法蒂玛说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不管我怎么劝她就是不停,最后彻辰只好恐吓道“哺乳其间总是伤心流泪,那可是会影响奶水的。” 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彻辰这一招果然有了效果。听到彻辰这句话,法蒂玛立刻就停止了哭泣。她坐回到床上,然后示意彻辰做到旁边来。 “彻辰,你知道我从前是苏丹宫中的一名刺客。”法蒂玛并没有直接告诉彻辰自己为何心事重重,而是说起了以前。 彻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了。” “难道你这些日子来的情绪反常和这件事情有关?”我猜测道。 “嗯!”法蒂玛点了点头。 “难道是你的身份被谁认出来了,那个异教徒的苏丹要派人来抓你,所以你”彻辰问道。这也是他能想出的唯一理由。 “不,不是。”法蒂玛否定了彻辰的猜测。 “那是为什么?”彻辰再次奇怪了。 实际上,哪怕是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真的要抓人,彻辰也不怕。他马上就要带着法蒂玛回到维达瓦。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要想找自己麻烦,他的大军那也得先解决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再穿过巴尔喀阡山才能到维达瓦吧。对了,还有布列斯特,卡齐米日国王许诺给自己的土地等着自己搬到了那里,那位苏丹陛下更是要穿越半个波兰了。 法蒂玛还是一脸忧郁。她说道“你知道刺客的第六感都是很准的。这几天我总是做噩梦,梦见你离开了我们” 原来法蒂玛是在担心这个,彻辰恍然大悟。 彻辰更靠近了些法蒂玛,他将床上的自己的孩子抱在了怀中。 法蒂玛为彻辰生的是一个女儿,出生的时候,这孩子的头发便已经很浓密了。她继承了母亲黑色的秀发,眼睛却是彻辰一样的深蓝,犹如那爱琴海一般。她一出生彻辰便为其取名为安娜。安娜nn一词来自希伯来语,含“优雅”之意。 “你放心好了!”彻辰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坚定的给予了法蒂玛以承诺“永远不会!” “彻辰!”法蒂玛感动的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 宽慰完了法蒂玛,彻辰边抱着安娜边搂着法蒂玛的肩膀就这么坐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零三章王后的手段五 既然得到了法蒂玛的同意,彻辰当即的便决定第二天一早便赶回华沙去。他担心时间拖得长了,娜塔莉那边又会有变故。 由于担心法蒂玛刚生下安娜身体虚弱不宜远行,彻辰本是要将法蒂玛和孩子暂时的留在西里西亚并让谢苗代为照顾的,等过段时间他再回来接她们。可法蒂玛说什么都不同意,执意要和彻辰一同回到波兰去。 在几次的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彻辰只好同意了。他命谢苗准备了一辆马车,里面铺满了贵重的毛皮,连窗户都用毛皮给挡了起来。即便如此,彻辰仍然不放心,他又在车轮上包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后,彻辰才扶着法蒂玛上了马车,然后朝着维达瓦出发。 一行人用了七天的时间回到了维达瓦。而皮德罗等人见彻辰和法蒂玛回来了,早早就在稍作修整的庄园门口欢迎他们。 彻辰在庄园的大门前下了马。他张开了双手就准备给自己的叔叔一个拥抱。 可他扑了个空。皮德罗虽也微笑着上前,可他欢迎的目标却已不是自己的侄子了。 “我的乖侄孙女。”皮德罗扑倒了马车的窗前,朝着内里不住地眺望着。可显然,因为有毛皮的阻隔,他什么也看不到。 “叔叔,你真是有了侄孙女就忘了侄子了。”彻辰忍不住吐槽道。 没想到皮德罗却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当然了。侄子哪有侄孙女来的亲。” 彻辰为之气馁,而其他人则哈哈大笑。 终于的,法蒂玛下了马车。皮德罗探过了头朝安娜眺望。 “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皮德罗爱怜地说道。 “不会吧!皮德罗副团长,我怎么也不觉得小安娜像一头猪啊?”奥克萨娜在一旁取笑道。 皮德罗狠狠的盯了奥克萨娜一眼。可他现在可不敢高声的反驳回去,因为小安娜正睡觉呢。 “叔叔,法蒂玛和小安娜赶了这么远的路,你先让她们进屋休息。有什么我们进屋再聊。”彻辰见众人都聚在门口包围着法蒂玛新奇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这个做了爸爸的忍不住提醒道。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大家赶忙护着法蒂玛进了屋。 彻辰和法蒂玛的房间皮德罗早就备好了的。在设计庄园的时候,皮德罗就特意挑了二楼最大、最豪华的一间作为彻辰的卧室。当然,由于前一次的大火,那间房间也被烧的什么都没了。皮德罗回来后紧赶慢赶地搭好了框架,又置备了最基本的被褥等用品,并还特意请来木匠赶制了一架儿童床。 彻辰轻轻地将孩子放在了儿童床上。他直起腰对法蒂玛说道“法蒂玛,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也累了。现在先好好休息吧。” “那你呢?”法蒂玛问道。 “我下去和叔叔他们处理些政务。”彻辰道。 “那,那你晚上不走了吧?”法蒂玛又问。 彻辰见法蒂玛的眉头紧锁,似乎很不愿意自己离开。他明白,法蒂玛显然是怕自己连夜就赶往华沙去了。 一想到法蒂玛为自己的委曲求全,彻辰的内心又涌出了对法蒂玛的无限温柔。 “不,我哪里都不去。今晚我就在家陪你和孩子。”彻辰将法蒂玛抱在怀里温柔地说道。 在让法蒂玛躺下休息后,彻辰下了楼。 在楼下,佣兵团的其他人正聚集在大厅内。显然,除了迎接法蒂玛以外,佣兵团内还有事情要自己处理的。 “是有什么大事吗?”彻辰边走下楼梯边问道。 人群中的叶利谢伊站了出来。 “团长,是我有事要说。”叶利谢伊道。 叶利谢伊要说的事情是和那三千俄国同胞有关的。由于波兰共和国和沙皇俄国仍然处于战争状态,佣兵团所带来的三千多人在涌入维达瓦后,不可避免的和本地身负家仇国恨的的波兰人产生了矛盾。并且由于波兰人信奉的是天主教,而俄国人信奉的是东正教,双方都把对方当做了异端,更是彼此敌视。就在两天前,一名东正教的神父在为他们的俄国同胞做弥撒的时候,一名当地的天主教神父找了上来,他问了一个问题你认为“我信圣灵,他是主及赋予生命者,由圣父所发。他和圣父圣子,同受钦崇,同享光荣。”和“我信圣灵,他是主及赋予生命者,由圣父和圣子所共发。他和圣父圣子,同受钦崇,同享光荣。”这两句话,那一句更符合神的意志?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和子说”本就是天主教和东正教纷争的重要一环圣灵是由圣父而出,或是由圣父和圣子而出?原本东正教和天主教教共同信奉的《尼西亚信经》中说圣灵由圣父而出,但查理大帝在9世纪时,在其中添加了“和圣子”,变成了圣灵由圣父和圣子而出。这一改也被天主教视做了圭臬,也成了后来天主教和东正教分裂的一大重要原因。现在,天主教的神父在东正教的神父和信众面前公然的提出这一问题,那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一开始,东正教神父和俄国人顾忌这是在波兰,也因为佣兵团的原因不愿多生事端,可那位天主教神父却得寸进尺。最后,愤怒的俄国民众殴打了天主教神父。 自己的神父被打,维达瓦的波兰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数百人聚集了起来要报仇,最后还是皮德罗带着黑森雇佣兵才暂时弹压了下去。 听完叶利谢伊的讲述,彻辰也是头疼不已。问题一旦涉及宗教,那就难办了。在克里米亚,他不就遇到过这么一次吗? “那你们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彻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在彻辰回来前,大家其实已经讨论过这个事情,并且也有了个处理的办法。这会儿,他们是在犹豫由谁来说。 过了会儿,还是皮德罗代表大家说道“这件事情你没回来前我们也商量了下,大家觉得问题的关键还是这一次涌入维达瓦的俄国人实在太多了。之前在西里西亚,我们每个镇子最多就安置百十来人,并且多数还是安排在城堡附近。可在这里,我们的领地内的人口一共不过只有五千多人,这一下子就来了本地人口的一半多,双方接触多了难免就会矛盾丛生。所以我还有巴希特、叶利谢伊认为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的让这些俄国人回到俄国去。” 原本,皮德罗是还动过留下这些俄国人为自己的庄园劳作的打算的。可经历了那次的冲突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让这么多的俄国人留在维达瓦,那简直就是把一同火药桶放在家里,并且自己还睡在旁边。 彻辰听完后也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当初他救下这些人,本就是要释放他们以自由的。只不过当时克里米亚和沙皇俄国的边界不太平,他担心自己放了这些可怜人后他们又会被草原上游荡的鞑靼突袭者和诺盖人重新掳掠了去,这才将他们带来了波兰。 “那就这么做吧。”彻辰决定道。 听彻辰这么说,叶利谢伊当即的笑了起来——自己的父亲和同胞能回国,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哦,对了。” 这时,彻辰又嘱咐道“叶利谢伊,这一路要穿过波兰的城镇,为了保险起见,你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费多特带兵护送他们,再多带些钱,我再给你写一封书信。” “是!”叶利谢伊没想到彻辰想的如此周到,他高兴地领命。 “各位,” 彻辰接下来的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因为他在经历了克里米亚和维达瓦的两次宗教冲突后,陡然意识到在自己的佣兵团其实也潜藏着不稳定的因素的,所以他要提前打打预防针 “我们这个佣兵团的人来自各个国家和民族。我和叔叔是西拔牙人、叶利谢伊和费多特是俄国人、神父是波兰人、奥克萨娜是吉普赛人、英格丽是瑞典人······我们出身不同、信仰不同,可我们聚在了一起,我希望大家都能摒弃各自间的对国家、民族、宗教的成见,把对方和彼此当做自己的亲人。” 众人彼此相望了一眼,虽然有些人的目光中有过犹豫,可大伙儿还是异口同声道“我们会的,团长。” 第六百零四章王后的手段六 回到维达瓦的第二天,彻辰便踏上了前往华沙的路程。 而就在彻辰心急如焚地赶往华沙去见娜塔莉的时候,维达瓦也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那就是路德维卡王后。 这位波兰共和国的王后为了娜塔莉的事情也是操碎了心。她知道,对于自己的丈夫来说,光是说服彻辰和娜塔莉是没有用的,事情的关键还是在法蒂玛的身上,只要彻辰还要娶这位异教徒为妻,那么那些自己丈夫和彻辰的政敌就仍然会以此作为借口攻讦,让布列斯特无法落入国王和彻辰的手中。 “王后陛下,您怎么来了?我侄子今天刚走。” 皮德罗完全没想到身为王后的路德维卡会到维达瓦来,更何况现在还是兵荒马乱期间。当英格丽前来报告说王后前来的时候,皮德罗还误以为自己的庄园是来了招摇撞骗的骗子,他甚至还让英格丽将“骗子”赶走。 “我来当然是为了彻辰的事情。”路德维卡王后下了马车,她伸出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玉手让皮德罗搀扶着,二人往庄园里面走去。 “皮德罗,你们把维达瓦治理的很好。”路德维卡王后边走着边对皮德罗说道。 “都是托国王和王后您的洪福,以及上帝的保佑。”皮德罗恭敬地笑着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摇了摇头;“皮德罗,我这并不是客套话。一路行来,我听说你们将封地内的农民的无偿劳动时间缩短到了2天,并且还让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孩来你们庄园帮忙,还教她们读书识字,这些都是其他的贵族所做不到的。你们很了不起。” 面对路德维卡王后的夸奖,皮德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像基阿扬当初所预言的那样,随着这些所谓的善政的施行,维达瓦的统治成本一下子升高了60。原来这片封地就是在赔钱的,现在赔的更多了。 见皮德罗对于自己的赞扬没有任何的反应,路德维卡王后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难道不是吗?”路德维卡王后疑惑地问道。 “是的,是的。当然是的。王后陛下,我和我的侄子这也是响应国王陛下当年在利沃夫提出的号召,要减轻那些爱国的农民的负担。这是我们作为共和国新兴贵族的责任。”皮德罗大义凛然地说道。 可是他的内心其实是在滴血的。 听到皮德罗这么说,路德维卡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进入庄园的客厅落了座,路德维卡王后向皮德罗提起了她今次来此的目的。 “王后陛下,您要见法蒂玛”皮德罗疑惑地说道。 “是的,”路德维卡王后放下手中的杯子点了点头“我有些话想对法蒂玛说说。” 虽然不知道王后千里迢迢跑来维达瓦要对法蒂玛说什么,可皮德罗本能地绝对王后要说的事情对法蒂玛不是什么好事。他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后陛下,您知道的,法蒂玛刚生了孩子。” “放心吧,皮德罗。我要对法蒂玛说的绝不会是不好的事情,相反的,这件事对你的侄子、对娜塔莉、对那位法蒂玛都有好处。” 见路德维卡王后这么说,皮德罗只好说道“那好吧,我去把法蒂玛叫过来。” 虽然皮德罗说要把法蒂玛带来见王后。可路德维卡王后考虑到法蒂玛是生了孩子的人了,行动多有不便,况且叫她过来见自己,一般人不免会紧张,所以路德维卡王后决定,自己去见法蒂玛。 当路德维卡王后来到法蒂玛的房间的时候,法蒂玛正穿着宽松的衣服坐在床上给小安娜喂奶。 见皮德罗和路德维卡王后进来,法蒂玛赶忙转过了身子。 “法蒂玛,这位是路德维卡王后。”皮德罗蒙住自己的眼睛介绍道。 “王后陛下。”法蒂玛赶忙整理好衣服准备屈身行礼。 路德维卡王后却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法蒂玛,你刚生了孩子,就不必如此多礼了。”路德维卡王后亲切地说道。 说完,王后竟扶着法蒂玛坐回到了床上。 “皮德罗,我想和法蒂玛单独说说话。” 皮德罗本想留在房间,可见路德维卡王后如此说,他犹豫再三只好无奈地走了出去。 等皮德罗将门关上,路德维卡王后用手轻触了安娜的小脸蛋,她对法蒂玛说道“几个月了?” “快1个月了。”法蒂玛略显羞涩地说道。此时,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名心狠手辣的杀手。 “真可爱,没想到彻辰这么年轻就要做父亲了。”路德维卡王后继续唠着家常。 这时候,法蒂玛突然对路德维卡王后说道“陛下,你是为了娜塔莉的事情来的吧。” 路德维卡王后一愣,她没想到法蒂玛如此的聪明,立时就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是的,我是为娜塔莉的事情来的。”既然法蒂玛已经猜到了,路德维卡王后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不过,这件事不止关系到娜塔莉,也关系到彻辰。所以我才来拜托你。”路德维卡王后加了一句。 法蒂玛低着头,她在等路德维卡王后下面的话。 看着法蒂玛那因为怀孕而有些发胖的脸,路德维卡王后叹了口气。她说道“法蒂玛,我希望你不和彻辰结婚,而只做他的情妇。” 在门外,将一只耳朵贴在门上的皮德罗听到路德维卡王后这么说,差点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的,他才平复了心情。 皮德罗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法蒂玛了。她听了路德维卡王后的建议后瞠目结舌,半晌没有说话。 而路德维卡王后在说完后也没有催促法蒂玛,只是看着她,在等着她的回答。 “是娜塔莉要你来找我的吗?”过了好一会儿,法蒂玛对路德维卡王后问道。显然的,她将路德维卡王后的到来和建议,当做了娜塔莉在指使。 路德维卡王后摇了摇头。她解释道“法蒂玛你不要误会,娜塔莉是一个好女孩,她从未想破坏你和彻辰的婚姻。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因为我认为,这是对你们三个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 第六百零五王后的手段七 听到路德维卡王后说什么这是对他们三个来说最好的办法,法蒂玛差点气极反笑了起来就算这位王后再怎么的疼爱娜塔莉,这样的谎言她竟然也能说得出口,而且还一本正经地要自己相信? 法蒂玛的表情都看在王后的眼里,路德维卡王后也知道她这么说是无法让法蒂玛信服的。于是她解释道“你知道彻辰如果和你结婚,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吗?” 对于这个问题,法蒂玛没有回答。其实她已经不想在听这位波兰共和国的王后说了。只是因为她尊贵的身份,法蒂玛不想让皮德罗难做,所以才勉强的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法蒂玛把头扭到了一边去,她用这个动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路德维卡王后见法蒂玛如此作态,她也知道法蒂玛已经不希望自己再留在这里。可是有些话,她是必须要说的。 因为路德维卡王后此来,目的就是劝动法蒂玛做出让步。而在路德维卡王后看来,女人为自己的男人做出牺牲是应该和理所当然的。 路德维卡王后的原名叫做玛丽露易丝德冈萨加。她是法国名门冈萨加家族的一员,其父是曼图亚公爵查理一世,出生于法国讷维尔,从小便接受了良好的贵族教育。 1640年,29岁的玛丽在巴黎邂逅了刚刚出狱的扬卡齐米日扬卡齐米日因为在三十年战争中协同哈布斯堡王朝对法国作战而被法国人俘获,被囚二年,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并且山盟海誓。但不久后,扬卡齐米日就应为哥哥的命令返回了波兰。这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见面。到了1644年,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丧妻,两人在次年结为政治联姻。嫁入波兰后,玛丽将名字改成了路德维卡玛丽,因为波兰人不接受她与圣母同名。 路德维卡和瓦迪斯瓦夫四世的结合是纯粹的政治婚姻,就如同她那位嫁给了扬扎莫伊斯的女官一样,都是利益大于感情的,并且二人都各有所爱。 事实上,路德维卡爱着的仍然是瓦迪斯瓦夫四世的弟弟扬卡齐米日而瓦迪斯瓦夫四世呢,他的第一任妻子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费迪南二世的女儿,奥地利的塞西莉亚雷纳塔,塞西莉亚雷纳塔是一位年轻、美丽、礼貌又充满活力的女人,瓦迪斯瓦夫四世深爱着她,可命运却没有垂青于他们1642年1月日,两人的二女儿出生,然而只过了一个月孩子就去世了1644年3月23日,三女儿死产,就在第二天,塞西莉亚雷纳塔因分娩感染而去世。 路德维卡不爱瓦迪斯瓦夫四世但嫁给东欧强国波兰的国王无疑是登上权力阶梯的最快的捷径,而且还能再见到扬卡齐米日而瓦迪斯瓦夫四世而言,迎娶一位有钱有势的女贵族可以为他那饿死老鼠的国库带来一笔不小的嫁妆。 在164年5月20日,瓦迪斯瓦夫四世病逝,他弟弟,也就是路德维卡王后真正喜欢的扬卡齐米日即位。在次年五月,两人结了婚。再婚后的路德维卡更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是贤内助和优质政治家,她鼓励自己的丈夫改革政治,削弱贵族权力,增强王权。在波兰被沙皇俄国和瑞典王国入侵期间,玛丽更是积极为丈夫分担压力在他身边积极鼓励,给了扬卡奇米日站起来继续奋斗的信心。路德维卡在政局上主动出击,将她从法国带来的许多贵族女士嫁给了波兰有权有势的人,这些女贵族也积极投身政治,并且大量影响了她们丈夫的政治取向,为国王的改革派系增加了许多支持譬如卢布林的大贵族扬扎莫伊斯。 让彻辰和娜塔莉结合,并且给予他更大的权力,也是路德维卡王后战后计划的重要一环。她是深知波兰共和国的贵族们对“黄金自由”的顽固和迷恋的。要加强王权、从大贵族手中收回权力,没有地盘、士兵、金钱是不行的。但是从她的上一任丈夫开始,任何加强王权的尝试都在贵族议会的阻挠下破产了,深知此路艰难的路德维卡王后和扬卡奇米日国王只能走“曲线救国”的道路。他们提拔那些在战争中屡立战功的改革派,赐予其中能力非凡且忠心耿耿的人以权力和土地,从而变相地增强国王的力量。 帕维尔萨佩加、斯特凡恰尔捏茨基、扬索别斯基、阿勒瓦尔彻辰,这些都是二人着力提拔的人。 而这其中,彻辰年轻且能力出众,可他毕竟是外国人。也只有他娶了娜塔莉基什卡这国王的忠实拥趸,国王和自己才能真正的放心。但要是彻辰娶了法蒂玛,一个异教徒,那么他在共和国也就毁了,之后不会再有人信任他、在一个天主教占大多数的国家,人民只会唾弃他、抛弃他,哪怕他再如何的出色。 路德维卡王后将彻辰娶了法蒂玛之后的可怕后果一一的讲给了法蒂玛听 因为娶了法蒂玛,彻辰将会失去在共和界和政界继续上升的机会。诚然,波兰共和国不是没有鞑靼人或者土耳其人在朝为官的先例,并且现在有近万的克里米亚汗国的军队在波兰为国王而战,有些将领还立下了不逊于共和人的战功。可共和国提拔和重用他们的的前提是他们必须改宗了的。而像为现在共和国效力的鞑靼人,除了金钱,他们并未得到更多的赏赐,更不要说向彻辰在克里米亚那样被n格莱伊授予贵族的头衔和封地了。因为毕竟是异教徒,由于现在波兰共和国遭到前所未有的入侵,作为国家的波兰才不得不和一个异教徒国家结盟,可这样的同盟,只能是一时或者一地,当危机过去,这些鞑靼军队都是要被送出共和国的领土的。 因为娶了法蒂玛,彻辰将失去他在共和国的朋友。米哈乌和安杰伊等人势必会疏远他,因为他们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他们为了国王和基督而战,视捍卫基督的信仰为自己的天职。 因为去了法蒂玛,彻辰和他的叔叔皮德罗甚至会连维达瓦的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零六章王后的手段八 夜晚,皮德罗准备了一场丰盛的晚宴招待路德维卡王后。应王后的要求,佣兵团的所有军官都参加了晚宴,这其中,黑森子爵回了黑森,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以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护送俄国人返回家乡,其他的人包括奥克萨娜在内,全部都到场了。 在晚宴上,路德维卡王后亲切地与佣兵团的军官们交谈。对巴希特,路德维卡王后赞扬了他保护百姓的骑士义举和在华沙战役中的英勇牺牲。路德维卡王后告诉巴希特,等共和国没有了战争,国王就将履行他在利沃夫向护国女神发下的誓言,减轻农民和农奴的负担。 而对于英格丽,路德维卡王后请她不用为自己瑞典人的身份担心,共和国和国王恩怨分明,对于英格丽这样为波兰共和国反抗侵略而战的瑞典人,国王是不吝褒扬和赏赐的。路德维卡王后还说,他丈夫也是瑞典王室瓦萨家族的一员,并且他的的头衔是“蒙神恩典的波兰国王、立陶宛大公,鲁塞尼亚、普鲁士、马索维亚、萨莫吉希亚、利沃尼亚、哥特和汪达尔人的统治者,瑞典人的世袭国王”。从这一点来说,英格丽并未背叛自己的祖国,他同样是在为瑞典王国的国王效力。 在同奥克萨娜谈话的时候,路德维卡王后赞扬了奥克萨娜的美貌。当知道奥克萨娜不仅容貌出众并且还会占卜和跳舞后,路德维卡王后极力地邀请她日后一定去卡奇米日宫为自己表演一番。 路德维卡王后和瓦尔瓦拉······ 路德维卡王后与萨尔本······ 路德维卡王后天生有着无与伦比的亲和力。佣兵团大多数的军官们都是第一次和王后说话,可在王后的寥寥数语后,她和他们竟热络的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般。 晚宴临近尾声,路德维卡王后举起了酒杯“各位,让我们为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何共和国干一杯。” 众人纷纷的高举了酒杯。 英格丽由于多喝了酒杯有些不胜酒力。她向皮德罗和路德维卡王后告了声罪,然后走出了餐厅来到一处墙角下开始呕吐了起来。 当英格丽将胃里的食物和酒都吐了出来,感觉身体好受了些,头也没有那么的晕了的时候,她抬起了头,却见奥克萨娜正站在自己身前的不远处抽着烟。 那纸烟的火如同萤火虫的光一般忽闪忽闪的。 英格丽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呕吐物,朝着奥克萨娜走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也是喝醉了酒,没想到却是出来抽烟了。”英格丽笑着对奥克萨娜说道。 奥克萨娜看了眼英格丽,她陶醉地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后朝着天空吐出了一个个白色的圈儿。 “我只是不想等会尴尬,所以躲出来了。”奥克萨娜说道。 说完,她将还没抽完的烟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踩了踩。 “尴尬,什么尴尬?” 英格丽有些摸不着头脑。 “傻妞,”奥克萨娜笑骂了英格丽一句。然后说道“你该知道一句话吧,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你是说路德维卡王后陛下有求于我们?”英格丽点了点头说道。 可她虽然听懂了奥克萨娜的话,却仍然想不通身为波兰共和国的王后,路德维卡会有什么事情会是她办不到而求助于自己的。 奥克萨娜眼见着英格丽那颗算才无双的脑子竟然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解释道“你真是傻的可爱了。你好好想想,今天在晚宴上,缺了谁?” 英格丽的脑海中掠过了一个个的名字。很快的,她想明白了——在晚宴上,法蒂玛不在。 看着英格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奥克萨娜接着说道“明白了吧,路德维卡王后此来就是为了法蒂玛的。而且我想她的目的肯定是和娜塔莉脱不了干系。你再想想,路德维卡王后一来马上进了庄园,之后就没有离开过,这么长的时间她都在做什么?你总不会认为她是和我那干爹喝茶聊天吧。” 英格丽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王找法蒂玛会说些什么?”她问道。 奥克萨娜像拍小孩一样拍了拍英格丽的肩膀,她以英格丽为支点绕了一圈,然后又转回到英格丽的面前。 “如果我猜想的没错,王后是想让法蒂玛放弃我们可爱的团长,把他让给娜塔莉。” 英格丽被奥克萨娜的这个猜测下来一跳。她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接着又怕自己发出声音,赶忙用手捂住了嘴。 “上帝啊,怎么可能?!”英格丽小声说道。她认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团长和法蒂玛可是已经有了孩子了。 “怎么不可能?”奥克萨娜语带讽刺地说道“你别忘了,娜塔莉是什么身份。身为王后,路德维卡怎么会舍得基什卡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去做修女。” “可是团长不是已经去了·····” “你还不明白吗?所以这件事情的关键可不在彻辰,而是在法蒂玛。按照基督教的教规,一名基督徒可是只能娶一个老婆的。如果法蒂玛不作出退让,那么我们团长枕头边上怎么会有娜塔莉的位置。” 英格丽终于完全明白了。 “奥克萨娜。” “什么?” “也给我来一支烟,我就不进去了。” 奥克萨娜抽出了一支烟递到英格丽的手中,她自己也拿了一支。二个女人就这么在外面吞云吐雾了起来。 当一支烟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门又被打了开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 来人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驱散烟味,是巴希特。 “奥克萨娜,英格丽。刚才王后和我说了些话,我觉得是很有道理的。”巴希特说道。 英格丽和奥克萨娜对视了一眼,心说果然如此。 巴希特见二人没有反应,于是继续说道“虽然我也知道法蒂玛很爱团长,可是团长和娜塔莉小姐结合对维达瓦,对这里的人更有利。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人连一些俄国的难民都无法容忍,又怎会容忍他们的主母是个呢。” 巴希特还向继续说他的二、三、四点理由,可奥克萨娜却打断了他“巴希特副团长,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和英格丽不像掺和到这里面去,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对法蒂玛说吧。” 英格丽狠狠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完全赞同奥克萨娜的说法。 巴希特为之气馁。他和萨尔本与法蒂玛的交际本就少,说出来的话有怎会有分量? 奥克萨娜看着巴希特,她一副毫不妥协的姿态。 本就是如此,她和法蒂玛算是佣兵团内少数的异教徒,虽然法蒂玛平日对自己不怎么样,可就凭这一点她就不会在这件事上站到她的对立面。 “那好吧,算我没说。” 过了会儿,巴希特见二人一点没有妥协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只好怏怏地进了门。 “奥克萨娜姐姐。你说副团长他现在是去找法蒂玛吗?” 见巴希特副团长回了去,英格丽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敢!除非他希望自己身上插满飞刀。”奥克萨娜道。 可她话音刚落,门又被打了开来。巴希特在烛光的映衬下走了出来。他的光头被照的亮亮的,眼睛也是亮亮的。 “上帝保佑,法蒂玛同意了。”他说道。 第五百零七章王后的手段九 当路德维卡王后劝说法蒂玛的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也在行动。 这位老大人是娜塔莉的父亲亚努什·基什卡的至交好友,对娜塔莉也是关爱有加。有一段时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甚至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娜塔莉为妻。但两位年轻人都没有那样的念头,他也只好放弃了这一想法。直到娜塔莉爱上彻辰,老大人知道自己这点希望是彻底熄灭了。不过他依然疼爱着娜塔莉,在老朋友死后,他更是把故友的女儿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去见娜塔莉,也是路德维卡王后计划的一部分,她要创造机会让彻辰和娜塔莉重新走到一起。 娜塔莉听从了路德维卡王后的话后便住到了华沙,可为了表明她不改初衷的意志,娜塔莉拒绝了住进卡齐米日宫中,而是选择住在了华沙城外一处修道院内。平日里,她也是一副修女的打扮。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通过密探了解到了彻辰达到华沙的确切时间后,他忙赶去见娜塔莉。 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到这位孤女的时候,他老大人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娜塔莉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首先,娜塔莉穿着一套黑色的修女服,看上去比她身穿戎装的时候矮了不少;其次,娜塔莉那富有神采的眼神不见了,她那眼睛现在灰蒙蒙的;再则,娜塔莉削瘦的厉害,她形容枯槁,脸颊也失去了丰润。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的心痛不已,他一把抱住了娜塔莉,嘴里不停地喊着“女儿,女儿。” 娜塔莉的手也攀上了老人的后背。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泪纵横地说道“你为你的不幸哭泣,可你并不孤单。因为你还有我们。我从路德维卡王后那里知道了你的事,但愿慈悲的天父能给你宽慰。的确如此,人在不幸中再也没有什么比祈祷和虔诚的反思更能抚慰心灵的了。来吧,娜塔莉,让我在紧紧地拥抱你。” 听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发自肺腑的话,娜塔莉感动不已。她深情地对老大人说道“谢谢,我的父亲。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因为我真的找到了慰藉。在天父和圣母的怀抱中。” “那就好,那就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哽咽道“等你的心情平复了,我就带你回家。我家那小子可想着你呢。” 娜塔莉突然脱离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怀抱,她恢复了修女的拘谨,垂着手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不,我在这里等待上帝的垂恩,也在等待所有痛苦的终结。我答应王后陛下来此,只是因为要看到侵略者从我们国土上退出的那一刻。到了那一天,我将终身侍奉上帝。”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眨了眨眼睛。他没想到娜塔莉果然如同路德维卡王后所说的那般的顽固。 “哦,是的,是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先扬后抑道“亲爱的女儿,我不反对你走出那一步,相反,我赞美你的决心,因为侍奉上帝和护国女神是光荣的。” “谢谢你能这么说。”娜塔莉感谢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又眨了眨眼。 “不过我的孩子,侍奉上帝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些人用祈祷,有些人则用刀剑。虽然上帝对于虔诚的信徒的爱是没有高下之分的,可是我相信当你的刀剑砍杀一名异端,上帝对你的喜悦将超过你念诵十遍的圣经。” 娜塔莉听明白了,老大人这次不仅是来看自己的,他也是来做说客。 “对不起,斯坦尼斯瓦夫叔叔。我要回去了。”娜塔莉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告别道。她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着娜塔莉转头就要走,这位老人竟如同孩童般蹲到了地上,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此时,修道院里除了娜塔莉外,还有几位其他的修女和嬷嬷,他们见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蹲在地上抹着眼泪,纷纷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了起来。 娜塔莉见状受不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无赖举动了。她不得已只好回过了身,试图将老大人扶起来。 老大人透过指缝看见娜塔莉朝自己走来,他哭的更大声,边哭边说道“我知道这张老脸是不管用了……” 娜塔莉都有些替他感到脸红,这哪像是共和国的重臣,国王陛下的首席顾问做的事情啊! “快起来吧,斯坦尼斯瓦夫叔叔。”娜塔莉说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理,他自顾自地哭道“可是娜塔莉,算是叔叔求你。你和我走,就去几天。”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亲爱的斯坦尼斯瓦夫叔叔,请您安静点吧。”娜塔莉难为情地说道。她感觉身后的目光如针般扎向自己的后背。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仍然不理。他哭诉道“娜塔莉,叔叔本来是不想说的,因为王后陛下不让我说。阿勒瓦尔·彻辰,那个负心汉和薄情郎,他在前往华沙的途中被枪击了,现在命悬一线,处于弥留之际。可他喊着你的名字,每时每刻都在喊。王后陛下怜悯他,所以叫我把你骗去见他最后一面。”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彻辰快要死了,娜塔莉的脸瞬间煞白了下来。 “这不可能!你在骗我!”娜塔莉尖叫道。 “是真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继续“装”道“凶手当场被叶利谢伊抓了住。是伊始兰·格莱伊的余党,他们为了给主子报仇,所以打了彻辰的黑枪。” 此时的娜塔莉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你为什么不早说!”娜塔莉急得直跺脚,她怨恨道“我应该去见彻辰,去见他。一个人在弥留之际的愿望是应该被实现的。况且……况且……” 娜塔莉急的说不下去话来,她一迈步就准备往修道院的大门走去。 突然的,娜塔莉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修女的衣服。 “请等一下,斯坦尼斯瓦夫叔叔,我去换套衣服。”她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 原本已在娜塔莉身后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微笑的老大人,见娜塔莉突然转身,吓得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脸。 “当然,当然。”老大人连连应道。 第六百零八章王后的手段十 很快的,娜塔莉便换上了一身的劲装。她头带着一顶带着棕色毛边的帽子,帽子上插着一根翎羽;她的身上则穿着一身蓝色的皮衣,黑色都斗篷披在右肩上,马刀挂在腰间的皮带上。 当娜塔莉走到修道院的门口,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正从敞篷马车的座椅下面拿出了一壶的啤酒。老大人拧开啤酒瓶的瓶盖就准备来一口。 娜塔莉见状很少不满,她问道“亲爱的斯坦尼斯瓦夫叔叔,你现在还有心情喝酒吗?彻辰他随时都有可能去见上帝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本是因为自己的“奸计得逞”所以想喝口酒庆祝下,他没想到娜塔莉出来的这么快。听到娜塔莉对自己的这一举动不满,老大人赶忙放下了酒瓶子。 “别误会,娜塔莉。我是在向上帝在为彻辰祈祷呢。”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辩解道。 娜塔莉现在急着去见彻辰,她听了老大人的辩解后也不多说话,三下五除二地便上了马车。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赶忙上了去。马车夫一挥马鞭,马鞭在空气中发出一声鞭炮炸裂开来的脆响,两匹马打了一个响啼,开始动了起来。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就坐在娜塔莉的对面,他看着此刻英姿飒爽的娜塔莉,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才是这个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又想起了路德维卡王后委托他时说的话“波托茨基,娜塔莉还年轻,还有大好的青春,她不该这么早就成为修女的。况且我虽然相信共和国的外患马上就要过去,可是‘外患一去,内忧必来’这话一次次被证明是颠之不破的真理。吕保玛茨基醉心于黄金自由,漠视于整个国家的利益。将来他和国王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深的。但是这个国家必须改革,改变那种自由散漫的风气,将权力集中到开明的君主手中。或许改革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就能完成,这也是我和陛下所希望的;或许我们这一代完成不了,下一代人要接过改革的接力棒。而我希望,接替我们的会是娜塔莉、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安杰伊·克米奇茨这样的爱国青年。”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越看娜塔莉越是入迷。在娜塔莉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在茹凯夫斯基元帅麾下征战四方的自己。 娜塔莉其实早早的注意到了老大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开始,她还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娜塔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和脏东西。 “老大人,你在看什么?”娜塔莉直接的问道。毕竟一直这么被人看着,她也是不舒服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惊醒了过来。他笑着对有些愠怒的娜塔莉解释道“没,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了你,就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无名小卒,在伟大王冠盖特曼的麾下效力……”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开了口便停不下来,他从赛科拉之战一直讲到了霍丁之战。 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话开始,娜塔莉便静静地做着忠实的听众。她明白,老大人是在缅怀那个逝去的黄金时代。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是黄金时代出生的一带,那个时代是翼骑兵的时代,也是波兰共和国的时代。从斯特凡·巴托雷开始,波兰便成为了东瓯最强大国家,她的军队甚至占领了莫斯科,将波兰共和国的国旗插上了克里姆林宫。但随着茹凯夫斯基与霍德凯维奇以及佩德罗一代爱国将领的逝去,亦代表了波兰共和国的黄金时代远去了。随后的西吉斯蒙德三世和瓦迪斯瓦夫四世虽然还能勉强控制局面,然而等他们也相继逝去后,波兰的内忧外患进入了总爆发。 “斯坦尼斯瓦夫叔叔。”娜塔莉将一只手放在勒老大人的手背上。 娜塔莉是想给予老大人以安慰,没想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突然一把抓住了娜塔莉的手。 “斯坦尼斯瓦夫叔叔!”娜塔莉尖叫道,她有些不知所措。 “娜塔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紧紧地握住了娜塔莉试图缩回去的手。他言辞激烈地说道“娜塔莉,不要去做修女。共和国需要的不是你的祈祷,而是你的战刀。我知道出家并非你的本意,你只是一时受到了挫折而想不开。孩子,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扬·斯科热杜斯基在误以为海伦娜死了以后,他万念俱灰,曾经也想要去做修士,可是他耐心等待了下去,等待自己将祖国从肆虐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匪帮的手中解救出来。上帝和仁慈的护国女神给了他福报,让海伦娜回到了他的身边。” 娜塔莉不再挣扎了。显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真正的触动了她。 娜塔莉的嘴角抽搐着,她的神情不断地变幻。 “不!” 娜塔莉徒然抽回了手“不,请不要劝我。斯坦尼斯瓦夫叔叔,请不要误会,我今天肯和你走,只不过是因为我要见一位将死之人最后一面。而且的,我也在等待,等我们伟大的祖国将侵略者全部赶走,共和国恢复了自由,我再去侍奉上帝。” 刚才,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到娜塔莉那犹豫和挣扎的神色的时候,他本以为娜塔莉就要被自己说动了,没想到她还是如此的顽固。看来真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话娜塔莉是听不进去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便不再提关于出家和做修女的事情。 这之后,二人一时无语。 马车飞快地奔驰着。一路上开始出现了冒着炊烟的村舍和道路两旁来来往往的行人。 又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打破了沉默。 “看吧,华沙虽然经过了两次劫难,可是我们的人们仍然在满怀希望的重建她。祖国母亲哺育了她的子孙,而她的子孙也以同样的热情回报她。” 娜塔莉撇过头看向马车左侧一闪而过的人影,却仍然没有说话。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往右侧看了一眼,一座小教堂映入了他的眼帘。 “停!”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喊道。 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斯坦尼斯瓦夫叔叔?”娜塔莉问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指了指教堂,他对娜塔莉说道“看,娜塔莉,那里有一座教堂。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去为彻辰做个祈祷吧,祈祷他康复。”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等娜塔莉同意便命令马车夫朝教堂而去。 “斯坦尼斯瓦夫叔叔!”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接二连三的如此,娜塔莉是真的生气了。他难道不是叫自己去见彻辰最后一面的吗?为什么一直在浪费时间! “别急,别急,很快,很快。”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安抚着娜塔莉。待马车一道教堂门口,老大人马上跳下了马车。他一把抓住娜塔莉的手,然后推开了教堂的门,将娜塔莉推了进去。 此时并不是做弥撒和礼拜的时间,教堂里空荡荡的,只有寥寥二三人。 娜塔莉一个踉跄进了教堂,她正想回头呵斥,却见坐在中间一排椅子上的唯一一人回过了头。 娜塔莉呆住了,因为那人竟是本应该卧床不起的彻辰。 第六百一十二章枭雄谢世一 彻辰和路德维卡王后回到了晚宴上。彻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他的目光扫到了娜塔莉,却见娜塔莉也在看着自己。 这一下子二人四目相对了。 二人同时想起了路德维卡王后对自己说的话,彻辰的脸红了起来,娜塔莉也红着脸低下了头。 两位少年的异常扬·卡齐米日国王看在眼里,他明白这显然是自己的妻子的杰作。国王正准备说几句,突然一名仆人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随着仆人的嘴唇的张张合合,国王的面容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笑容消失了,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各位,”扬·卡齐米日国王站了起来,他对大家说道“我有些政务要去处理,失陪了。” 说完,国王看了王后一眼,他略一思索,决定让王后留下来继续招待彻辰和娜塔莉。 接着,扬·卡齐米日国王点了自己的两位大臣“斯坦尼斯瓦夫,还有乌戈夫斯基。你们和我来。” 斯坦尼斯瓦夫和乌戈夫斯基对望了一眼,二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为难,不过他们还是站了起来。 二人和国王一同离开了宴客厅,朝书房走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国王如此的紧张,可彻辰能感觉到,刚才那仆人告诉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消息一定非同寻常。 娜塔莉和路德维卡王后也有着和彻辰同样的看法。同彻辰和娜塔莉不同的是,路德维卡王后此时心里竟有一丝懊恼。王后恼怒着自己的丈夫这次竟然没有叫自己一同去商讨军机大事。虽然他的理由很正当——自己必须留下来招待彻辰和娜塔莉,可毕竟这是他在明目张胆地有事隐瞒着自己。 不过,现在毕竟有外人在场,哪怕路德维卡王后心中有气她也不好发作。王后只得暗暗在心中发誓,等晚宴结束后,她一定给自己丈夫一点好瞧的。 于是的,心中计议已定的路德维卡王后做到了自己丈夫留下的主位上,她端起了酒杯,一旁的仆役上前将酒杯斟个半满。 “娜塔莉、彻辰,我们来喝一杯。请你们相信,国王并不是故意怠慢你们。你们也知道,虽然共和国在今年以来取得了不小的军事胜利,收复了不少领土,可是这些收复的被瑞典人占领过的领土百业凋敝、人民流离失所,政府必须花费大力气去安置难民和恢复生产。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他们每天都要为这些事情忙碌到凌晨3点。我想刚才,他一定又是接到了某个省的高官的求援信件。” “王后,陛下是共和国全体人民的父亲,你一定要提醒他注意身体。”娜塔莉站起身动情地说道。 “是啊,王后陛下,国王是共和国的主心骨,他一定要保重身体。”彻辰也站起身说道。 “我会把你们的好意带给国王的。”路德维卡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话说另一头,扬·卡齐米日国王和他的两位大臣之所以离开晚宴,当然不是因为某个省又发生了灾荒,他是刚刚得到一个来自乌克兰的情报,一个关于扎波罗热哥萨克统帅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情报。 “陛下,情报上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重,他恐怕时日无多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看完用暗语写就的书信后说道。 听了这话,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兴奋的满脸通红,连说话声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上帝保佑!但我还是希望这个恶魔,撒旦的使者能多活几天,活到共和国的军人收复基辅,砍下他的头颅的那一天。” 乌戈夫斯基的声音中充满着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仇恨。事实上,没有一个波兰贵族、波兰人和犹太人不仇恨他的。正是这个人开启了共和国衰落的大门,也正是他带领着哥萨克夺走了贵族们在乌克兰的肥沃土地和屠杀乌克兰全境的的犹太人。 看着乌戈夫斯基那兴奋和咬牙切齿的表情,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毫不意外。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扬·卡齐米日国王突然对乌戈夫斯基说道“我的内侍官,你去通知王后,告诉她夜深了,今晚就让娜塔莉和彻辰留宿在卡奇米日宫吧。” 听到国王的命令,乌戈夫斯基意识到自己或许那句话说错了,所以惹得国王要支开自己。可他当然不可能开口去询问。乌戈夫斯基对国王的命令不敢怠慢,他赶忙领命退下去了。 “等一等。”扬·卡奇米日国王突然在乌戈夫斯基喊道“刚才听到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当大门关上,扬·卡齐米日国王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叹道“看吧,国内上上下下都充满着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仇恨,真正看得懂局势的人少之又少。” 听到扬·卡齐米日这么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笑着说道“陛下,如您和王后一般的智者本就是少数。”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话里的意思扬·卡奇米日国王当然清楚,他是在暗示自己应该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快要去世的消息告诉自己的王后,和她一同商讨共和国接下来的对策。 “斯坦尼斯瓦夫,”扬·卡齐米日国王叹了一声道“我又何尝不知道王后比我聪明千百倍。” 听到扬·卡齐米日国王这么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赶忙退后一步低下头。 “不必如此。”扬·卡齐米日国王伸出手将自己的这位亲信拉近了些“斯坦尼斯瓦夫,你不必如此紧张。王后的才能是全共和国上下有目共睹的。我心里也很清楚。但是,我毕竟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有自尊心,所以我想这一次独立处理这件大事。毕竟在对待哥萨克的问题上,先王们是给了我无数的智慧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扬·卡齐米日国王都把此事提高到了男人的尊严的程度上,他还能说什么。 不过,扬·卡齐米日国王所说的“在对待哥萨克的问题上,先王们是给了我无数的智慧的”这话,倒不是一句虚言。 第六百一十三章枭雄谢世二 简单说,波兰国王们对待哥萨克的政策便是“锄强扶弱”,或者说拉一派打一派。 扬·卡齐米日国王或者说他之前的历任的波兰国王都表现出一副亲哥萨克的做派,他们都将哥萨克当做一股可以利用的、钳制贵族权力和加强王权的力量。 所以不可避免的,国王们这种亲哥萨克的态度,必然会受到了希望限制王权和将哥萨克们变成农奴的议员和他们身后的大贵族们的破坏和从中作梗。 这就又会反过来使得哥萨克们越来越怨恨和仇视大贵族。 例如,在1621年霍丁战役之时,当时的哥萨克首领佩德罗提出的参战条件之一,便是要求波兰承认重新恢复了的乌克兰东正教教职等级。但是事后一些大贵族从中作梗,波兰政府并没有信守自己的允诺。非但如此,波兰的东仪天主教会对乌克兰东正教的排挤有增无减。 并且在波兰与土耳其媾和后,当时的波兰政府不再有求于哥萨克了,议会便置战场上撤下的4万哥萨克的生计于不顾,对伤残人员也不作任何抚恤。而千余人的册编定额根本无法解决4万多哥萨克的问题,非册编哥萨克争取受编入册的希望破灭了,而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的他们根本就不会甘心重新回去做农奴。 于是这就使得非册编哥萨克中的一部分人投向扎波罗热营地,一部分人到下游地区荒原去谋生,大部分人返回城镇或乡村。这些非册编哥萨克重新成为波兰立陶宛共和国内乌克兰社会中的不安分、不顺从的暴民。很自然,他们要想方设法改变自己的处境。他们屡屡违背共和国与土耳其的合约,重新开始从海上不断袭击土耳其君士坦丁堡的郊区。他们还应邀介入克里米亚事物,支持克里米亚汗国中不甘心做土耳其属国的势力。更有甚者,一些哥萨克竟支持一个自称为亚历山大王储的人,他企图谋取土耳其王位。越来越胆大的哥萨克甚至想借此联合保加利亚人、塞尔维亚人、希腊人和阿尔巴尼亚人来复兴信奉东正教的东方帝国。 对外如此,对内哥萨克们也严重损害了波兰大贵族的利益。在一份当时波兰伟大王冠盖特曼米科瓦伊·波托茨基写给国王和议会的分析乌克兰局势的文件中就如此写道国内的为所欲为现象占了上风,结果不仅给我们自己造成许多困难,而且使我们与强大的邻国交恶。他们完全忘记了信仰和自己的隶属关系,为自己营造了一个特殊的国家。危及无辜人们的生命与财产。整个乌克兰都听命于他们。小贵族在自己的家园竟如同奴隶一般。在王家的城市与小镇中哥萨克支配一切,一切权力都在他们手中,他们掌握了裁判权,还颁布法令。 大贵族们当然不甘心自己的权力受损,他们召集各贵族领地内的贵族私军和波兰正规军队对哥萨克的残酷镇压。可每一次,当波兰军队就要将哥萨克们消灭殆尽的时候,历任的波兰国王又都会适时地接受哥萨克们的投降,绞死叛乱的领导者和赦免大部分的跟随者,然后扶持其中的温和派上台。这使得哥萨克们总能死灰复燃,并将国王当做自己的保护者和恩主。久而久之的,哥萨克们更是形成了一种“反贵族不反国王”的观念,他们将所有的仇恨都对准了波兰的贵族们。 而即便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他在一开始鼓动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反抗共和国的时候,他将起义的矛头对准的便是维希涅维斯基等乌克兰的波兰大贵族而非国王。 也正因为如此,从扬·卡齐米日成为国王开始,他便从始至终都是共和国内部最大的主和派。他主张用怀柔的手段对待哥萨克们,就像以前那样,以达到平息起义和削弱贵族扩大王权的目的。 扬·卡齐米日国王刚刚即位,他便给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送去信件,告诉他自己已经当选国王,同时向他保证会给予哥萨克盖特曼和改善所有东正教信徒的待遇。而在1649年2月,扬·卡齐米日国王更是派出了亚当·基谢尔为代表的波兰使团来到佩雷亚斯拉夫会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作为见面礼和表示诚意,基希尔上来就把象征盖特曼权力的圆杖送给了前者,表示波兰政府已经承认了他扎波罗热哥萨克大酋长的身份。只不过当时节节胜利的赫梅利尼茨基却已没有了永久和平的打算,他通过很无礼和低效率的方式进行会谈,在谈判结束时,双方仅签订了不到4个月的停战协定。 就这样,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第一次善意没有得到他希望的回应。而这之后,因为兹巴拉日保卫战和别列斯捷奇科战役的胜利,以及之后发生的种种改变东欧历史进程的事件,国王和哥萨克大酋长间,最终渐行渐远。 此时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终于明白了,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何支走了乌戈夫斯基而把自己留了下来。因为国王从乌戈夫斯基的言语中他已经听出了自己这位内侍官是主张对哥萨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主战派。而国王自己,他其实是想趁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命不久矣的机会,再次试图通过不流血的手段解决乌克兰问题的。毕竟,依靠着武力夺回乌克兰,土地和城市是贵族们的,国王得不到一点好处,而重新将扎波罗热哥萨克纳入自己的麾下,扬·卡齐米日不仅能得到数万善战的哥萨克步兵,还能安插自己的人掌握乌克兰。 与扬·卡齐米日国王戴着极其明显的主和派标签不同,很少有人知道,一向以对哥萨克强硬姿态示人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他其实也是抱有和国王一样的主张。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是个主和派。 第六百一十四章枭雄谢世三 如果说扬·卡齐米日国王是出于波兰国王一贯的遏制贵族权力和加强王权的角度出发主张对哥萨克怀柔,那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是出于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间的友谊。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交集还要从赛科拉战役说起。 在那场堪与1444年瓦尔纳之战的损失相比的战役中,康尼茨波洛茨基、波托茨基和赫利梅茨基等三人被俘并押往伊斯坦布尔囚禁,三人于两年后被国王赎了回去。也就是在伊斯坦布尔期间,同为阶下囚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从相互敌视到惺惺相惜,竟然成为了朋友。这在当时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在波兰,哪怕是最落魄的贵族都看不起哥萨克,更不要说斯坦尼斯瓦夫这样来自波托茨基家族的大贵族了。 斯坦尼斯瓦夫当然也知道他和博格丹的友谊会被其他贵族所耻笑,所以在回国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友情掩藏了起来,不过二人从来没有断过联系。这之后,当1647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因与当地波兰贵族发生口角,后者趁其外出时霸占其地产,打死其幼子之事前往华沙告御状的时候,也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通过私人关系将此事告诉了扬·卡齐米日的哥哥,当时的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只是由于当时瓦迪斯瓦夫四世因刚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而意志消沉,并且还患上了重病,没有能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讨还公道。这也最终导致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愤然前往扎波罗热,驱散了那里的波兰卫兵,鼓动那里的哥萨克暴动。 “陛下,” 既然明白了扬·卡奇米日国王的心意,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开了口“这件事情不好办。” 这件事情不是不能办,而是不好办。 接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又说道“关键在于下一任哥萨克大酋长是谁。” “不错。”扬·卡齐米日国王赞同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愧是自己的心腹,每件事情都能和自己想到一处。 波兰共和国与哥萨克酋长国是敌对的,可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想着插手下一任大酋长的人选,这听起来荒谬绝伦,可二人却都认为这却并非不可能。 这是有有原因的。 因为如果是在其他的国家,当当权者死后,继位者天然是当权者的子嗣。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当然是有儿子的,可是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政治制度和一般的国家不同。哥萨克们建立的酋长国并不是世袭制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虽然是大酋长,可他并没有指定自己的儿子成为继承人的权力。当他去世后,大酋长的位置就要重新的选举,他的麾下诸如包洪、维戈夫斯基、希尔科等声名显赫的连队长都将是大酋长的热门人选。 所以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扶持一个亲波兰的哥萨克人上位,从而达到结束战争和重新将乌克兰和扎波罗热哥萨克纳入自己麾下的目的。 扬·卡齐米日国王说完“不错”后,君臣二人又陷入了一阵的沉默之中。国王和他的首席顾问都在思考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后,谁最有可能继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位置,这个人又是否会亲近波兰。 过了半晌,扬·卡齐米日国王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后成为大酋长?”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刚才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认为其中有三个人最有可能。 第一位就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书记官伊凡·维戈夫斯基。维戈夫斯基曾经在波兰军队中服役,他是在黄水河之战中被赫梅利尼茨基的人俘虏,但因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而被释放,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收留了他,并让他担任书记官。维戈夫斯基可算是哥萨克中少有的亲波派,他屡屡的提议和波兰共和国和谈,化干戈为玉帛。而且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重期间,据说是维戈夫斯基实际在处理哥萨克酋长国的政务。 第二位是伊万·包洪。伊万·包洪曾经是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亲密的助手和朋友。包洪出生于乌克兰贵族家庭,他很早就加入波兰军队并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早年间包洪参与了针对俄国和鞑靼人的掳掠,在赫梅利尼茨基起义后加入后者麾下成为一员悍将。他参加了绝大部分针对波立共和国的战争,而且是坚定的主战派。现如今,包洪控制着布拉茨瓦夫。包洪参加过别列斯捷奇科会战,并较为成功地领导了突围。这之后,包洪因为反对佩列亚斯拉夫条约,并曾一度与沙皇俄国交战而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闹得很僵,但却是哥萨克中少壮派的代表,在哥萨克的青年一代中声望极高。 第三位可能的继任人选便是伊凡·希尔科。伊凡·希尔科是一位“传奇”的哥萨克。那封促成了克里米亚汗国对扎波罗热哥萨克宣战的充满了对奥斯曼土耳其苏丹侮辱和亵渎的回信就是他写的。这一在任何有外交常识和道德的外交家看来不智甚至疯狂的举动为伊凡·希尔科在乌克兰和哥萨克下层中赢得了极高的声望。这个人没有明显的倾向,不过据说现在和沙皇俄国的特使打的火热。 至于其他的一些哥萨克中的人物,他们不是依附于这三人,便是声望和实力较小,不具备角逐大酋长之位。 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尤里,根本就没有被二人纳入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接班人的可能中。因为尤里的年纪和威望,不仅不能和刚才那三人相提并论,甚至连一些其他的哥萨克连队长都不如。 第六百一十五章枭雄谢世四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介绍完了三人和他们的基本情况,扬·卡齐米日国王说道“那么,让伊凡·维戈夫斯基继位对于共和国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点头表示了同意“的确如此。维戈夫斯基是对我们最有利的人选,包洪次之,但绝对不能是希尔科。” 绝对不能是亲沙皇俄国的希尔科。因为共和国可以再和哥萨克为了乌克兰打上十年、二十年,但绝对不能容忍乌克兰落入到沙皇俄国的手中。 “你说的很对,那么我们的人和维戈夫斯基有取得联系过吗?”扬·卡齐米日国王问道。 “没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坦白道“陛下,您要是同意,我希望亲自去基辅以看望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情的名义和伊凡·维戈夫斯基进行接触。” 闻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要去基辅,扬·卡齐米日国王着实吓了一跳。哥萨克们对贵族是什么态度那是世人皆知的。他们可不会顾忌什么骑士精神——如果泥腿子中有骑士的话。几乎所有落入哥萨克手中的波兰贵族都被他们剖腹挖心,受尽了酷刑惨死,而那些贵族少女们,更是沦为了他们的玩物,饱受欺凌和奸淫。 并且,哪怕是有着和谈使者的身份,在乌克兰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亚当·基谢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位出身乌克兰的血族,这位曾经在1637年的哥萨克起义中成功进行了调停,并且之后还从非册编哥萨克中征召了4000名在册哥萨克,可谓是哥萨克的恩人。可是在1649年与赫梅利尼茨基进行谈判中,这位老人仍然被暴民和下级哥萨克威胁着,有人甚至戏谑的抓了他的胡子。深感屈辱的亚当·基谢尔后因为和谈失败,于1653年5月3日便去世了。 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出自波托茨基家族,那可是哥萨克们切齿痛恨的波兰几大贵族家族之一,扬·卡齐米日国王不敢想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去了乌克兰,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亚努什·基什卡,不能再失去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了。 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担心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都看在眼里,不过,,老人早已有了这样的觉悟。况且,他并不认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会对自己不利。 为了打消扬·卡齐米日国王的顾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陛下,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虽然狂妄,可他并不是一个蠢人。事实上,赫梅利尼茨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懂得分寸的。亚当·基谢尔那会虽然他和使团的其他成员受到了暴民和下级哥萨克的威胁和侮辱,可是他们的生命始终是受到保全的。而且我听说赫梅利尼茨基与瑞典国王私自联络的事情被沙皇俄国知道后,莫斯科的沙皇派出了使者向他兴师问罪,他现在正得罪了沙皇俄国又受到克里米亚汗国的威胁,而卡尔十世又无法给予其实质的支援,这时候我代表陛下您出使基辅,他是绝不不敢动我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万一……。”扬·卡齐米日国王虽然知道斯坦尼斯瓦夫说的有理,可是他还是担心发生意外,毕竟斯坦尼斯瓦夫是自己的股肱之臣,重要性无可取代。 “陛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国王还在犹豫不决,他大声急呼道“乌克兰是共和国的阿喀琉斯之踵,而哥萨克则是国王手中的一把双刃剑。在先王斯特凡·巴托雷的时代,我们和哥萨克人的关系是良性的。可随着您的父亲西吉斯蒙德三世·瓦萨手中的波兰王权进一步衰落,特别是丧失了对乌克兰大贵族的控制。乌克兰几乎成为某些波兰豪门贵族的小王国,他们肆意妄为,持续压迫底层东正教农民和哥萨克人,导致底层阶级日趋不满。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家族的人。盖特曼佩德罗去世后,局势逐渐失去控制。五次小规模暴乱就是哥萨克群体的忍耐达到临界点的表现,但我们太骄傲了,骄傲于我们的武力,贵族们陶醉在了军事胜利和镇压暴乱的成功中,没有觉察出这一事件背后的致命隐患,也没能消除暴乱背后的政治根源。特别是镇压起义后又缩减了册编哥萨克的人数,这进一步激化了双方矛盾。等到赫梅利尼茨基被逼反,乌克兰局势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您的哥哥瓦迪斯瓦夫四世曾觉察到这一点,他本人也是同情哥萨克的,并把他们当做实现增强王权梦想的有力同盟。1645年奥斯曼帝国和威尼斯爆发的战争本是一个机会,如果战争取得胜利,这将加强他的君主政治地位,以及他儿子的王位继承权。然而议会提前听到风声,解散了军队并强迫他做出承诺。后来您的哥哥又私下与哥萨克达成一笔交易只要哥萨克人帮助挑起与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冲突,您的哥哥就会将他们的在册人数增加到12万人,并授予哥萨克近乎自治的权力。可这项两全其美的计划最后还是胎死了腹中,我们也失去了最后一次和平解决的机会。这些年来我们和哥萨克打打停停,实际上已经是在进行着一场零和博弈,它放干了共和国和乌克兰的血,却让瑞典和沙皇俄国得了利。我相信那些哥萨克的上层温和人士都能看到这一点。我是最受您信赖的大臣,维戈夫斯基知道,其他的温和哥萨克也知道,也只有我代表您去乌克兰才能向他们表达共和国最大的善意。并且,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重,沙皇俄国、瑞典王国和克里米亚汗国的掌权者们当然也不会无动于衷的,他们肯定也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大臣,做着我们想做的事情。而我对这三国负责外交的大臣都是熟稔的,也只有我,才能对他们合纵连横,各个击破。” 第六百一十六章枭雄谢世五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说的鞭辟入里,扬·卡齐米日国王虽然不愿,可他的内心也不得不承认,斯坦尼斯瓦夫的确是出使乌克兰最好的人选。 又考虑了会,扬·卡齐米日国王下定了决心,他不再犹豫了。 国王握住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枯瘦的手“斯坦尼斯瓦夫,为了共和国。” 见国王终于同意了自己出使的请求,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为了共和国。” 这之后,两人又讨论了些出使的人员安排和共和国能够给出的议和的条件。 其他的事情都很顺利,但在保护使团的卫队人选上,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产生了分歧。 扬·卡齐米日国王最先提出的副使兼卫队长的人选是扬·索别斯基,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表示扬·索别斯基不合适。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反对的理由倒不是因为扬·索别斯基也有反对国王的前科——扬·索别斯基已经用英勇证明了自己对国王的忠诚。而是因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担心,扬·索别斯基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之间的血海深仇会让其丧失理智。 在1652年6月的巴托姆之战中,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率领五万哥萨克鞑靼联军突然进攻,他们将一万两千波兰守军包围在了巴托姆的一处营地中,虽然波兰守军拼死抵抗,但在外无援军并且敌人占据勒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他们的奋战只不过是困兽之斗,很快就被打败。 战斗结束之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下达了屠杀令,屠杀了全部的俘虏。这其中即包括统帅马尔钦·卡利诺夫斯基本人,也包括了扬·索别斯基的兄弟马尔科·索别斯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后,扬·卡齐米日国王也慎重了起来。虽然国王想着借此次的出使为扬·索别斯基再添新功,可假如扬·索别斯基真的有可能破坏和谈的话,国王也是万万不敢用的。 这之后,米哈乌、安杰伊甚至耶日·哈列茨基等人一个个人选都被拿出来考虑,可他们不是身在立陶宛路途遥远无法赶来,便是因为是吕保玛茨基的人,国王不愿给予其立功的机会。 “难道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吗?” 扬·卡齐米日国王不觉叹息了起来。他缓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 一阵凉风吹来。 此时,华沙城已是一片的昏暗。即便是在卡齐米日宫,也只有在主楼和侧殿还有零零星星的房间亮着灯,那是客房和宫内的仆役住的地方。大多数忙碌了一天的仆役们此时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都正准备洗漱休息。 当扬·卡齐米日国王看到其中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内的人影时,国王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上帝啊,我怎么就把他忘了呢!” 扬·卡齐米日国王手舞足蹈地快步走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面前,将老大人拉到了窗前。 “看!这人选绝对合适。”扬·卡齐米日国王指了指斜对面的窗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顺着国王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窗户内是彻辰和娜塔莉的身影。 “你觉得怎么样?我派阿勒瓦尔·彻辰保护你去。”扬·卡齐米日国王洋洋得意地说道。 彻辰无疑是合适的。他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间没有私人的恩怨,并且他的佣兵团兵强马壮,有他和他的人保护,小股的暴民和哥萨克匪帮完全威胁不到使团的安全。 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还是摇了摇头。 “陛下,彻辰正和娜塔莉在一起,他们俩刚刚和好如初,我们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分开呢。”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是顾及到了自己待之如女儿般的娜塔莉,所以不愿让彻辰离开。 可扬·卡齐米日国王却越想越觉得彻辰是合适的人选。他说道“这个不需要担心,你们又不是马上就要出发了,他们这对少男少女还有的是时间在一起呢。况且的,娜塔莉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她知道家事国事,哪个更重的。” 见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态度如此坚决,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只好同意了。 这之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向国王告辞离开。而扬·卡齐米日国王也回来自己和王后的寝宫。 寝宫的灯暗着。在门口坐着个年轻的、脸上长着雀斑的宫女,宫女将手支着头,正睡的香。 “看来王后是睡了。”扬·卡齐米日国王暗想道。 他轻手轻脚地朝大门走去,然后拧动了门锁。 门锁转动发出的声音将宫女惊醒了过来。宫女见是国王,惊讶的差点叫了起来。 “嘘!” 扬·卡齐米日国王刚忙比了个手势,他是怕吵醒了王后。 这宫女也是机敏,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 扬·卡齐米日满意的对宫女微笑了下,然后进了房间。他悄悄地在床的自己那头坐下,然后开始脱起了鞋来。 突然的,扬·卡齐米日的后腰被猛地撞击了一下。这力道很大,扬·卡齐米日又是猝不及防,他一下子从床沿摔倒在了地板上。 床边柜上的台灯亮了起来,扬·卡齐米日国王看到自己的妻子路德维卡王后正穿着睡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王后,我回来晚了。你还没睡啊?”扬·卡齐米日国王有些心虚地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一脸的寒霜,她质问自己的丈夫晚宴上到底是什么事情要瞒着自己。 扬·卡齐米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门。还好,门是关着的。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扬·卡齐米日笑嘻嘻地准备从地上站起来。他刚站到一半,路德维卡王后瞪了他一眼道“我让你站起来了吗?” 国王一脸的尴尬。此时的扬·卡齐米日早就没有了说自己要找回男人的尊严时的慷慨激昂。 第六百一十七章枭雄谢世六 于是的,扬·卡齐米日国王保持着半站起的动作,他说道“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重,马上要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路德维卡王后也是一脸的凝重。她顾不得再训斥自己的丈夫了,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保持着屈膝半站的姿势是难受的。正当扬·卡齐米日马上要受不住的时候,路德维卡拍了拍床上的被子,示意自己的丈夫坐上来。 扬·卡齐米日国王如蒙大赦,他赶忙直起身坐到了床上。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后,乌克兰一定会再次大乱。”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扬·卡齐米日国王好学宝宝般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必须支持哥萨克中的温和派上台,以促成共和国收复乌克兰。” 扬·卡齐米日国王再次点了点头。这和自己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所谋划的完全一致。 路德维卡王后又低头沉思了片刻,她提到了第三点“乌戈夫斯基是个主战派,他不适合出使乌克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不合适,老大人已经69岁了。原本要是耶日·奥索林斯基还活着的话,他是最好的人选,哥萨克信任他。亚当·基谢尔是第二人选,可惜他也已去世了。” 王后看着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眼睛道“你准备派谁去乌克兰。”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扬·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或许是生怕王后怪责自己不体恤老臣,在末尾,国王又加了一句“是他自告奋勇的。”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名字,路德维卡王后又低下了头。当她再抬起头地时候,路德维卡王后说道“老大人的确是现在最合适的人员。” 见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和王后不谋而合,扬·卡齐米日国王满面的红光。他炫耀般地说道“我的王后,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我可比你多想到了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路德维卡王后问道。 接着,还没等扬·卡齐米日国王说出答案,路德维卡王后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我想到了,你是把消息和你的计划告诉了吕保玛茨基。” 听到吕保玛茨基的名字,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现如今,吕保玛茨基可是自己和王后改革最大的绊脚石。他施展政治手腕,拉拢了一大批保守的反对派贵族,提出保留古老的特权、反对任何改革的政治诉求,并公然地声称自己当年在利沃夫的教堂宣誓减轻农民负担的宣言是无效的。身为共和国的元帅,吕保玛茨基公然反对自己,这无疑是狠狠打了扬·卡齐米日的脸,再加上之前的数次龌龊,两人的关系早就降到了冰点。 路德维卡王后见自己的丈夫垮下了脸,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她当然也明白吕保玛茨基是丈夫和自己政治上最大的敌人,可是路德维卡王后却和吕保玛茨基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元帅也是个爱国者。王后总是希望着共和国的元帅能有翻然悔悟的一天。 路德维卡王后顾不得和丈夫生气,她上前亲吻了下扬·卡齐米日的额头。 “吕保玛茨基毕竟是共和国的大元帅,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重这么重大的消息你理应通知他。况且的,就算你不说,吕保玛茨基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他是迟早会知道的。波兰不少有句话吗,‘当你开始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先想想他一起的好’。亲爱的,他曾经是你最坚定的支持者,在大洪水爆发后的第一波投降浪潮里,他是极少数坚定支持你的贵族。我们在流亡期间,也是他把我们迎到了利沃夫。” 也不知是扬·卡齐米日国王终于想起了吕保玛茨基对自己的恩义还是纯粹为了给自己的妻子面子,扬·卡齐米日国王点了点头。 “我听你的,明天我就命人将情报抄写一份,送给吕保玛茨基。” “还有你的应对策略也写上去,就说和元帅一同参详。” “还有我的应对策略也写上去。”扬·卡齐米日国王无可奈何地答应道。 路德维卡王后终于同意让自己的丈夫进了被窝。可扬·卡齐米日还没等整个身子进到被窝里,路德维卡王后又问起了,到底有是什么她没想到的和考虑周全的。 其实这时候,扬·卡齐米日国王已经身为自己因为炫耀而说漏嘴后悔了。 扬·卡齐米日国王是知道自己的妻子对娜塔莉的疼惜的,自己把彻辰派往遥远的乌克兰,她会不会怪罪自己? 所以扬·卡齐米日国王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说。 路德维卡王后最恨自己的丈夫有事情瞒着自己。她见扬·卡齐米日又不说话,一把抓住了扬·卡齐米日那国王的耳朵。 扬·卡齐米日“嗷嗷”叫疼了起来,他请求妻子松开手。 “我说,我说,我决定派彻辰作为使团的护卫和副使,保护斯坦尼斯瓦夫去乌克兰。” 路德维卡放开了丈夫的耳朵,正当扬·卡齐米日更猛烈的暴风雨要来的时候,他的其中路德维卡却说道“的确,彻辰是个不错的人选。” “啊?”扬·卡齐米日国王有些意外。 路德维卡仿佛看穿了自己丈夫的心思。他解释道“不要这么意外,我虽然疼爱娜塔莉,但是国事毕竟是国事,家事再大,也大不过国事。娜塔莉是个爱国的好姑娘,她会理解的。不过陛下你也不要急着宣布,给他们留些时间好好温存一番。我今晚就特意把他们安排到了一个房间。” 听到路德维卡王后说话的前半段,扬·卡齐米日国王是欢快的。因为自己妻子的意思和他劝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到了后半段,扬·卡齐米日国王却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在窗前看到彻辰和娜塔莉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住在了一起。扬·卡齐米日国王还以为他俩只是晚宴后互诉衷肠。 国王认为自己的王后这么急着把彻辰和娜塔莉安排到了一个房间绝对是白费心思了。因为娜塔莉可是土生土长的波兰人,她的思想可和法兰西人、西班牙人不一样。波兰的贵族少女可是很少在正式结合前失去童贞的。 第六百七十八章枭雄谢世七 将彻辰和娜塔莉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的路德维卡王后的意思是很明确的。这位来自浪漫的法兰西的波兰王后是想让彻辰和娜塔莉今晚就将生米煮成熟饭。毕竟在“占有”彻辰这件事情上,彻辰的佣兵团中的法蒂玛已经占了先机。 彻辰和娜塔莉已都不是小孩。当侍者将二人带到房间并告诉他们这就是王后为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二人就明白了路德维卡王后的意思。 彻辰还好,他已经和法蒂玛有过了肌肤之亲,对男女之事也算是初又涉猎了;娜塔莉却羞不可耐,她低着头走进房间,脸色如同熟透了的红苹果一般。 毕竟,娜塔莉既不是出生在法国,也不是出生在西班牙,而是以虔诚和保守着称的波兰。在波兰的贵族中,未婚而失去童贞是极少见并不被社会所容忍的。 彻辰也感受到了娜塔莉的羞涩和紧张,他走进房间后就体贴的为娜塔莉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坐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就这样好一会儿,两人就这么背对背各自坐在在宽阔的大床的各自一边的床沿。 路德维卡王后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内的床很大。在上面,洁白的床单铺的整整齐齐的,两个枕头也安静地躺靠在被子上。 明亮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照着床沿的是少男少女。 娜塔莉的内心是挣扎的。 一方面她渴望着把自己献给彻辰,而另一方面,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她,她和彻辰应该在教堂内,在神父和上帝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后,再做那样的事。 娜塔莉的手指不断地搓着一角。她在心中祈祷道 “主啊,我日日夜夜把你呼唤, 愿你救我脱离苦海, 愿你为我把幸福的泪水擦干, 愿意作为我的慈父为我指明道路, 愿你能听到我的呼唤。 请你为我指路,无所不能的主, 我在茫茫的大海中漂泊, 如同一叶孤寂的扁舟, 在汪洋大海中颠簸、漂流。” 娜塔莉在祈求着上帝告诉自己该如何做,现在和彻辰结合是否会受到祝福。 就在这时,在娜塔莉的身后,彻辰突然开了口,那个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本已慌乱的如同小鹿般的内心,仿佛突然遭了电击一般。 “娜塔莉。” 这时彻辰的声音。他在叫她的名字。 彻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这里的房间很多,肯定有没上锁的空房间,看我去找找,将就着睡一宿。” 显然,彻辰是明白娜塔莉的犹豫不决,而不愿勉强于她。 虽然彻辰的语调是平静的,可娜塔莉总觉得,那是笑中带着苦。 “他在尊重我,尊重我的意愿,哪怕委屈了自己。”娜塔莉如此想道。 此时,娜塔莉有了种奋不顾身的冲动。 她的身体感受到了床颤动了一下,那应该是自己身后的彻辰站起了身。 “等一下。”娜塔莉猛地转过身对彻辰喊道。 接着,她站了起来,将桌子上的蜡烛吹灭,只留下床前的一盏。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 彻辰不自觉地走到娜塔莉的面前,二人四目相对。他从娜塔莉的眼中看到了熔岩般炽热的感情。彻辰情不自禁,他的两片火热的嘴唇贴上了娜塔莉的樱唇。 亲吻之下,娜塔莉身上那浓烈的少女香味铺天盖地地向他压过来。 一开始,这一吻主动的是彻辰,可接下来,娜塔莉的主动却远远盖过了他。既然已经决定将自己交给彻辰,娜塔莉比谁都主动。隐隐的,娜塔莉的内心还升起了一股争强好胜的念头,她要彻辰知道,她一点不比法蒂玛来的差。 彻辰感到有些窒息了。 一开始,彻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紧跟着,彻辰才明白深入自己口腔的的的确确是娜塔莉的舌头。 娜塔莉的嘴唇很薄很软,很滚烫,将他到嘴地话死死地封了回去 彻辰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解开她的衣服,娜塔莉没有拒绝。不一会,娜塔莉便被脱得只剩下了内衣。她的胸膛要比法蒂玛的还要丰满,并且充满了弹性,彻辰抚摸这娜塔莉那本应该光滑娇嫩的肌肤,却触手感觉到一处又一处的疤痕。 “这些都是在战斗中受的伤。” 娜塔莉感受到了彻辰的手指的停顿,她对彻辰解释道。 娜塔莉历经了无数场的战斗和战役,并且往往冲锋在前。虽然作为统帅,她有着最精良的护甲,身边的护卫们也时常用身体和热血保护着她,可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怕在精良的防护喝最忠诚的卫士也不是百分百能护得她周全。 就比如彻辰刚才碰到的一处疤痕,娜塔莉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一名瑞典军官的短阔剑造成的。当时自己的马刀马上要砍到了他的脖颈,这名悍勇的军官却不管不顾的直刺自己,以死亡的代价换取了自己的受伤。 彻辰感到一阵的心疼。突然,他看到娜塔莉的眼眶内一滴泪珠滴下。 这是娜塔莉为自己而哭。哪个女人不想将自己完美无瑕的身躯交给自己爱的人呢?可她早已伤痕累累。 彻辰的微微蹲下了身子,他将嘴唇对准勒娜塔莉的伤口,然后温柔的吻了上去。 “不,娜塔莉。不用伤心,不用自卑。我爱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完美无瑕的。”彻辰动情地说道。 娜塔莉娇喘了一声。她开始帮彻辰脱去衣服。 不一会,二人坦诚相见。 为了避免娜塔莉害羞,这一次彻辰吹灭了最后一盏灯。 他的手再次触及了娜塔莉的胸脯,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仿佛生怕稍稍用点力就会让它受伤一般。这对蜂乳第一次承受男人的触摸,自然显得有点生硬和不自然。 二人躺倒在了床上,她的身体压着他的胳膊,乳峰中间形成了深深的乳沟。 彻辰的脸感受到,娜塔莉的乳沟上竟然冒出了有丝丝的冷汗。 显然,作为第一次,娜塔莉是紧张不已。 娜塔莉将彻辰的裤子褪了下去,她的玉臂勾住了彻辰的脖子。娜塔莉小声在彻辰的耳畔说道“对我温柔些。” 第六百七十九章枭雄谢世八 彻辰和娜塔莉在水乳交融后熟睡到了第二天。而在距离维达瓦不远的罗兹,一场议会会议正要召开。而恰好路过歇脚的的皮德罗有幸目睹了在波兰,什么是贵族,什么又是议会。 当然,皮德罗不是无缘无故的路过罗兹,事实上,他是在路德维卡王后离开后不久,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前往华沙提醒彻辰他得适时的向扬·卡齐米日国王提出自己受封布列斯特的事情。 皮德罗担心彻辰把这事给忘了或者羞于开口——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自己的侄子脸嫩,而且一向在女人面前没有了招数。现在在华沙不仅有娜塔莉,还要个更厉害的路德维卡王后,皮德罗担心自己的侄子不是沉溺于温柔乡就是被王后忽悠了过去。虽然堂堂一国国王不至于赖账,可皮德罗信奉的是拿到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东西。 原本的,法蒂玛要和皮德罗一同去华沙。 法蒂玛的这一想法着实的把皮德罗吓了一跳,他一开始以为法蒂玛是后悔了自己把彻辰让给了娜塔莉,现在想去阻挠了。可后来,在皮德罗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下,他才明白过来,法蒂玛这是想彻辰了。 没有变生肘腋,这让皮德罗放了心。明白法蒂玛的想法后皮德罗理直气壮的拒绝了法蒂玛。皮德罗的理由可是很充分的现在法蒂玛的身份已经是不同了,她是安娜的母亲,而安娜还在襁褓之中。法蒂玛若果要去华沙,那势必是要带上安娜的,这一路的劳顿,小安娜怎么受得了?可若是不带,在维达瓦又有谁能照顾的好小安娜? 听皮德罗这么一分析,法蒂玛爱怜地看了眼怀中的女儿,果然开始犹豫了起来。他她是很想彻辰,可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 皮德罗见法蒂玛不说话便知道她开始动摇了。他趁热打铁,接着告诉法蒂玛,自己一定会尽快带着彻辰一同回来,她就安心在家等待吧。 听说彻辰马上要回来,法蒂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她知道,彻辰如果回来了,那么娜塔莉也一定会来的,并且是以彻辰妻子的身份。 虽然法蒂玛是主动让出彻辰的,可让她面对娜塔莉,法蒂玛还没做好准备。 由于法蒂玛是低着头,皮德罗并未察觉自己在提到彻辰回来的时候法蒂玛的异常。他安慰了法蒂玛两句,又逗弄了会小安娜,然后便上了前往华沙的马车。 但是皮德罗赶路的速度却并不像他许诺的那么快。这一方面要归咎于由于从维达瓦到华沙的路况,而另一方面,皮德罗那爱炫耀的毛病也拖慢了自己的速度。 诚然,皮德罗乘坐的马车是普通的,可那拉车的马确实纯种的草原良马。两匹草原马通体雪白,如同牛奶一般。 波兰共和国是一个以骑兵立国的国家,国内的贵族们无不以当骑兵为荣。在这样的氛围下,哪怕是普通人,他们对于马的鉴赏能力也是很高的。所以一旦皮德罗的马车在某处小镇或是小酒店歇脚,看见如此良驹的客人们无不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马车内是何方神圣。 比如说在罗兹,一位胆大的走上了前去轻轻地敲打着马车门“帕茨·布雷斯特愿意为您效劳。我是否有幸动问尊贵的阁下的姓氏和纹章,并邀请您和我小酌一杯。” 车门被打开,皮德罗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那肥胖却一看便是武人的身材让帕茨更认定了来者身份的不凡。 皮德罗下了马车,他全视了酒店门前注视着自己的众人,然后双手叉腰,排头十足地说道“阿勒瓦尔·皮德罗,维达瓦的领主。” 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这实在不怪他们。因为维达瓦的领主这些日子来实在是出尽了风头。 先是国王的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前往维达瓦迎接这位领主的归来;再就是一支数千人的俄国人在这位领主的私军的保护下前往普斯科夫,据说这些都是他从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手中解救的;再就是据一个不是那么可靠的小道消息,就连路德维卡王后都去了维达瓦过。 这些消息加在一起,维达瓦领主的身份就越发神秘和深不可测了。而今日,他们竟见到了这位领主。 帕茨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我把这一天算作我最幸运的日子。” 说完,帕茨不由分说地将皮德罗拉进了小酒店。 皮德罗本就贪杯,这会儿有人请客,他就更肆无忌惮了。 酒过三巡,皮德罗问起了好客的帕茨,这么今天城里有这么多的人,莫不是赶集吗? 帕茨见皮德罗不知道,便告诉他今天是罗茨议会召开的日子。大伙包括自己,都是来参加议会的。 说完,帕茨还诚意的邀请皮德罗作为贵宾旁听议会的召开。 皮德罗本想拒绝的,可架不住帕茨的再三邀请,再想想自己最多再次浪费半天的时间,误不了什么事,于是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在去议会厅的路上,皮德罗也知道了,帕茨·布雷斯特可也不是小人物,他们家族是罗兹地区的名门望族,帕茨的父亲还一度做过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的掌旗官。 等二人到达了议会厅,由于皮德罗又“无意中”提起自己参加过两次华沙战役并且出征克里米亚后,议会厅内的罗兹贵族,地主、牧师以及一些其他据说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对其恭敬有加,热烈地邀请他坐在最好的位置上旁听了议会的召开。而帕茨更是牢牢箍住的皮德罗的手,不离开他半分。 皮德罗作为贵客坐在了最里面的一圈。为了不失面子,他还特意回到马车上换上了自己最华丽的一件丝绸衣服,并且头上戴了顶名贵的貂皮帽子。 虽然打扮的是如此的珠光宝气,可此时的皮德罗的神情却像是一个土包子一般。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议会。 在皮德罗的眼中,这个议会有两个古怪之处第一是人多;第二是人杂。 今天的教堂内聚集了四五百人,这一人数差不多是维达瓦人口的十分之一了。皮德罗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罗兹地区的议会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并且的,除了内里的两圈坐着和皮德罗差不多打扮的人外,其他的与会人员穿着的基本都是破布烂衫,有些还打着赤脚,活脱脱就是一群泥腿子。 皮德罗完全没有听说过和见过,农民和穷人也能进议会。在皮德罗意识中,议员应该是贵族和有钱人的特权。 皮德罗杵了杵身边的帕茨。这时候,皮德罗能问的也只有帕茨这位新交的朋友了。 “嘿,帕茨。今天怎么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也来了议会?”皮德罗问道。 “什么不相干的人?”帕茨有些疑惑皮德罗的这一说法。 皮德罗举起手指画了一个圈,基本包括了教堂内外圈的所有人。 “就是三排以外的那些人。议会的议员不应该是贵族吗?怎么来了这么多的泥腿子。” 听皮德罗喊其他人叫泥腿子,帕茨恍然大悟,接着他大笑了起来。 “尊敬的皮德罗,那些你口中的泥腿子,他们也是贵族。”帕茨笑着解释道。 “不可能!”皮德罗咋呼道。这世界上哪有穷的连鞋子都没有的贵族,穷到这个份上,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贵族吗? “我的朋友,千真万确,他们的确都是贵族。虽然他们穷,可穷也是贵族。” 然后,帕茨开始娓娓道来。 按照帕茨的说法,波兰的贵族会如此之多,都是国王的锅,因为国王有时会种种原因,直接将贵族的称号赐给那些本不该享有贵族头衔的人,比如在吞并利沃尼亚地区后,为了维持稳定的统治,当时的波兰国王就大手一挥就封了几万个平民成为贵族。。 帕茨还告诉皮德罗,在波兰,称呼贵族阶层的单词是“szchta”。这个词语来自古日耳曼语中的“shta”,意为“贵族或贵族家庭”。所以波兰的贵族阶层也被称作施拉赤塔阶层。 而哪怕一个施拉赤塔再贫穷,但这也不会妨碍他们在法律和政治上的特权和影响力,理论上,最贫穷的施拉赤塔享有与最富有的施拉赤塔相同的权利。所以即使是你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但作为一名施拉赤塔你还是有权利在议会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和进行投票。 皮德罗发现,帕茨简直是本贵族百科全书,无论自己问什么,他都能娓娓道来。就在这谈论的十几分钟里,皮德罗还跟着学会了好几个专有名词。比如贵族巨头被称作nates,中等贵族被称作redniaszchta,而只有一个小村子的贵族叫drobnaszchta;只挂贵族头衔的普通人叫okoliczna;只有一个农场的叫zagrodoa;只有一块田地的叫zanoa;必须自己耕地的叫hreczkosiej;伪装成富人,其实很穷的叫oanek;混的最惨,连地都没有的无产阶级贵族叫ota等等等等。 这时,皮德罗还想再多了解几句贵族们对国王和王后推行大改革是怎样的看法,可就在此时,身穿法衣的教堂神父,也是此次会议的召集人拿起木锤用力敲击了桌子几下——这代表着议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原本叽叽喳喳的议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议会会议正是开始了。 一位身穿大红卡夫坦长衣,留着八字胡的中间人走到了议会厅的中间。 帕茨向皮德罗介绍道“这位是波波维奇骑士,是伯爵的卫队长。” 波波维奇说道“各位尊敬的贵族们,你们知道,自从伯爵带领着罗兹的大部分军队去抗击瑞典佬后,罗兹附近的匪帮是越来越猖獗了。许多贵族的田庄和路过的商旅都被打劫,这严重影响了我们的贸易和安定。尤其是现在,一些匪帮还和瑞典佬的散兵游勇混在了一起,充当了侵略者的帮凶,所以我希望议会授权我剿匪的全权!” 此话一出,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 一位穿着绿色卡夫坦的小贵族清了清嗓子说道“剿匪当然是好事,但是我的庄园也很缺人手,如果把青壮年给了你去剿匪,谁来看护庄园?我看此事应该招募雇佣兵去做。” 其他的地主纷纷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讨论后,一位商人站了起来,他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商会可以出钱,但是比例不会超过总费用的一半。” …… 最后,神父宣布了讨论后的结果“波波维奇可以挑选招募一支2050人不等的雇佣兵进行剿匪。同时,本地的地主、贵族和教会出一半的钱,商会出一半的钱用来雇佣军队,这样你可满意?” 波波维奇显然是满意的。他大跨步走到讲台上,站到了神父的身边,然后脱下帽子向四周围的人行礼。 议会进入了第二项议程。一名oanek走到了波波维奇原来站的位置,然后说道“上帝保佑,我家里旁边有一棵果树,那是我爷爷的爷爷种下的。每年我们家的人都会去采摘。克今年,我家的邻居硬说树上的果实应该有他的一半,因为树长到了他家的地界,”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oanek的视线停留在他那位邻居的身上。 那人急了“污蔑,绝对是污蔑。那棵树是我爷爷的爷爷和他的爷爷的爷爷一同种下的,当然其中的一半应该归我。” 议会厅内一片嘘声。 “得了吧,你爷爷的爷爷那时候怎么不申诉!”有人打断道。 周围爆发了一阵哄笑。 皮德罗对帕茨说“看来该是台上这家伙能赢诉讼了。” 帕茨朝皮德罗神秘一笑“这可不一定。” 会议朝着有利于那位台上的oanek的趋势而去。接着,神父宣布开始表决。大部分的人都站在了那位oanek的一边。皮德罗看到帕茨也投了那oanek一票。 当投票结束后,神父用木锤敲击着桌面,然后待安静下来后,宣布了结果。 “489票赞成对1票反对,不通过。” 第六百八十章枭雄谢世九 皮德罗晚于路德维卡王后三天到达了华沙。他一找到彻辰,知道扬卡齐米日国王还未把布列斯特封给彻辰后,他便火急火燎地要彻辰和娜塔莉带着自己去见国王。 对于数数的着急,彻辰有些不明就里。他还以为皮德罗叔叔是因为自己和娜塔莉的结合是路德维卡王后一力促成的,所以要去向国王和王后表达自己的谢意。 “笨啊,我当然是为了布列斯特来的。”皮德罗暗骂自己的侄子没脑子。 他就知道彻辰一和女人在一起就办不成事。这不,这几天天天和娜塔莉如胶似漆的。 彻辰回来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可是扬卡奇米日国王却迟迟没有履行让自己的侄子成为布列斯特领主的事情,这让皮德罗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佣兵团现在的开销有多大,皮德罗和英格丽最清楚了。并且除了基本的花销外,就在皮德罗走的当天,英格丽收到了克里斯蒂娜女王从意大利写来信,英格丽为没有了收入的瑞典女王陛下寄去了一万塔勒的生活费。纵然佣兵团从克里米亚赚取了价值数十万的塔勒,可没有更多的收益了,早晚坐吃山空。 并且皮德罗在来的路上还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彻辰和娜塔莉结婚后,基什卡家族庞大的资财和债务也归属了彻辰所有,这些年的战争花销,基什卡家族说不定负了不少的债,彻辰等于不仅娶了个老婆,还娶了一身的债。 这么一来,获得更大的领土就成了更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等到了卡齐米日宫,彻辰向国王的近臣通报了觐见的请求。很快的,国王的侍从便送来了答复扬卡奇米日国王下午15点将在卡奇米日宫接见彻辰。 15点一到,彻辰和娜塔莉以及皮德罗穿戴整齐,在国王侍从的引领下进入了卡奇米日宫。扬卡奇米日国王依旧穿着他喜欢的法式服装。一见到彻辰,这位国王便热情地上前拥抱了他。而娜塔莉则在一旁行了个屈膝礼。 这几日扬卡齐米日国王听从了路德维卡王后的话都没有去打搅小两口。这会,扬卡奇米日国王问起了彻辰和娜塔莉这几天来的一些情况,彻辰和娜塔莉则向国王和王后对自己的厚爱表示了感谢。 客套了一番后,眼见着时机差不多成熟了,皮德罗在一旁咳嗽了两声。他对扬卡奇米日国王说道“陛下,其实我的侄子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扬卡奇米日国王奇怪地看着皮德罗问道。扬卡齐米日国王也正想向彻辰提出派他保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去乌克兰的事情。 “就是您当年答应我的侄子,让他成为布列斯特领主的事情。我们成功地让n格莱伊重新登上了汗位,并且也让他进攻俄国,这些功绩你都是认可的。”皮德罗壮着胆子一口气将话说了完。毕竟现在他要求履行承诺的对象,是一位国王。 扬卡奇米日国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扬卡奇米日国王走回到了自己的主位上,他拿出了一卷羊皮纸,然后微笑着递给彻辰。 “恭喜你,阿勒瓦尔彻辰。议会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八十一章枭雄谢世十 由于娜塔莉的一脚一眼,彻辰知趣地再没有提布列斯特的事情。在又感谢了扬卡奇米日国王后,他便和娜塔莉以及皮德罗出了卡奇米日宫。 在马车上,皮德罗独自坐在一边生着闷气。他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白来了。好不容易的见到国王,自己的侄子和侄媳妇却只字不提布列斯特的事情。 皮德罗生闷气的样子当然被彻辰和娜塔莉看在了眼里。彻辰朝着娜塔莉苦笑了声,他希望娜塔莉能对自己的叔叔解释一下缘由。 娜塔莉明白了彻辰眼神的含义,她对皮德罗喊道“皮德罗叔叔,请听我说。” “哼!” 哪知道,皮德罗傲娇地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这要是以前的娜塔莉,她能一直和皮德罗一直赌气到天黑。可是自从经历了失去彻辰再到嫁给彻辰,娜塔莉的性子柔和许多只是对彻辰是如此。 她叹了口气,也不管皮德罗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解释道“国王陛下也有国王陛下的难处。” 没想到这话吓了皮德罗一大跳。他以为是扬卡奇米日国王要反悔了。火急火燎的皮德罗从马车的座椅上跳了起来,头撞在了天花板上。 “哎哟。” 皮德罗疼得双手捂住了头。他睁开流出了眼泪的眼睛,对娜塔莉问道“国王要背信弃义了?!” “当然没有!”娜塔莉大声辩解道。 她是不允许有人质疑国王和王后的。 可说完这一句,娜塔莉转瞬又后悔了。因为她发觉自己说话的口气太过激烈了。 “皮德罗叔叔,”娜塔莉先扶皮德罗坐好,然后柔声说道“陛下对彻辰的厚爱始终没有变,他只是需要时间。” 听了这话,不仅是皮德罗,彻辰的内心也好受了很多,觉得自己是又误会了扬卡奇米日国王。 刚才彻辰虽然一直没说话,可他的内心也是不满的。毕竟哪怕是n格莱伊,虽然这位克里米亚可汗阴险狡诈,可他在封赏上倒是没亏待自己。为了拉拢自己为他效力,他可是一次就拿出了三块地盘。但是由于娜塔莉的关系,他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国王和王后极力地撮合了自己和娜塔莉,娜塔莉又是极度的效忠于国王和王后的。所以皮德罗在发牢骚的时候,彻辰选择了不言不语的旁观。 这时候听说并不是扬卡奇米日国王要反悔,彻辰旋即问道“是不是议会里有几个议员不同意吗?” 娜塔莉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 听说只是几个议员不同意,皮德罗率先松了一口气。他大大咧咧地说道“那可是国王,万乘之尊,只要他一句话,议员反对有什么用?难道波兰的议会还能把国王送上断头台啊。” 谁知,听了这话,娜塔莉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在我们国家,议员的反对或许不能把国王送上断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八十二章枭雄谢世十一 听了娜塔莉的话,彻辰和皮德罗又紧张了起来。一致同意、所有人都赞同,来自国家西班牙的彻辰和皮德罗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奇葩的政策。 旋即的,皮德罗又想起了他在罗兹参加的那场地区议会。在那场议会中,也是因为一个人的反对,关于一棵树的归属的问题没有通过。原本的皮德罗以为这只是个例,或者是反对的那人身后有着大势力,可想在想来,他们不是和国家的议会一样,在行使“一致同意原则”吗? 不提皮德罗如何作想,彻辰问娜塔莉道“那么是哪些议员反对我得到布列斯特?” 娜塔莉摆了摆手,仿佛是要驱散一群苍蝇一般“都是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他们的名字不提也罢,重要的是指使他们的那个人。” “是谁!”彻辰和皮德罗齐声问道。 “米哈乌维希涅维斯基。”娜塔莉说道。 竟然是他! 对彻辰来说,这真是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彻辰很清楚自己是为了娜塔莉和米哈乌王子结怨的。对他来说,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荡然都要反对了。 见彻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娜塔莉接着说道“在第二次华沙战役中,米哈乌王子当着国王陛下的面从撤退伤员的浮桥上逃走,这之后米哈乌王子便失去了国王的信任。可不知嘉丽赛黛王妃用了什么办法给他走了吕保玛茨基元帅的门路,让他在元帅的麾下任职。这之后,那位怯懦的米哈乌王子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他在耶日哈列茨基的辅佐下打了不少的胜仗,也消灭了不少瑞典人。因着雅里梅亲王的名声,加之陛下因为顾念亲王生前的忠义,没有把王子在华沙战役中的丑态公之于众,所以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王子的麾下,服从他的指挥。而米哈乌王子和元帅抱着同样的守旧立场,反对改革,所以格外的得元帅的器重。所以他一句话,当然就有人跳出来了。” 娜塔莉告诉彻辰和皮德罗,扬卡齐米日国王正在议会提出一项提案,提案的内容便是在今后的投票表决中,票数多的决议要无视自由否决权直接通过。 一旦这一提案获得了通过,彻辰获得布列斯特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对此,皮德罗表示了严重的怀疑。因为如果按照“一致同意原则”,那么这项提案肯定是通不过的 娜塔莉却满怀信心,她对彻辰和皮德罗微笑着说道“所以所有和国王一条心的人都在促成这一次的提案就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听到娜塔莉这么说,皮德罗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他拿出了扬卡齐米日国王册封自己侄子的诏书,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可彻辰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娜塔莉不对劲。 按情理来说,娜塔莉前些日子都住在修道院内,以她当时的情绪,是不会去关注议会里发生的事情的。之后,自己和娜塔莉都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没有理由娜塔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八十三章枭雄谢世十二 彻辰护送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从华沙出发已经是7月过半。 整个使团由20名波兰官员和贵族组成,彻辰亲自选择了一支由20名黑森骑兵、20名波兰龙骑兵和波兰哥萨克骑兵组成的总计60人的卫队兵力进行护送。 虽然使团的人数与护卫的人数比夸张的达到了13,可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除了人员外,使团中还有5辆大车,大车上装着的是5万塔勒。这是共和国用来收买维戈夫斯基以及支持他上位的经费。特别要说的是,这笔钱并非是由国王或者是国库出的。实际上,国王的口袋和共和国的国库早已成了能饿死老鼠的存在。这5万塔勒,是吕保玛茨基元帅从自己的私库内拿出的。在收到了扬卡奇米日国王寄给他的关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病情以及自己的应对策略后,这位大元帅极为的赞成,他立即的便回了信,在信中,吕保玛茨基感谢了国王对自己的信任,他表示和平解决乌克兰问题的确是上上之策,而为了能促成此事,他已经吩咐自己在华沙的管事,拿出5万塔勒作为活动经费。 在这件事情上,吕保玛茨基元帅难得的和国王想到了一块,也真正的从共和国的利益出发。 由此的,国王和元帅的矛盾似乎有了一定程度的缓和。 在由华沙出发的时候,彻辰的身边只有披甲哥萨克和波兰龙骑兵在侧。皮德罗叔叔虽然带来了数名黑森骑兵,但是人数远远不及彻辰的要求。于是的彻辰讨了个巧,他在四天前就让回维达瓦的皮德罗叔叔和娜塔莉给谢苗带回了信,让他们不要来华沙,而是直接赶往利沃夫。 在分别的时候,娜塔莉将一条自己亲手缝制的坎肩递到了彻辰的手中。在波兰,少女送给男人坎肩,那是表达爱意和思念的。 彻辰将坎肩捧在了手中,他用嘴唇轻轻的亲吻了下“我一定无时无刻都把它披在身上。” “我会在维达瓦等着你回来。”娜塔莉也深情的说道。 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则使劲地拥抱了下自己的侄子。 “我真该和你一起去的。”皮德罗说道。 “叔叔,有你在维达瓦,我才放心。” “你就放心吧,我会做好法蒂玛和娜塔莉之间的和事佬的。”皮德罗小声向彻辰保证道。 之前,彻辰和娜塔莉本决定回维达瓦的,可由于出使乌克兰,彻辰已无法成行了。他本是希望娜塔莉待在华沙,让皮德罗叔叔先回去。等自己回来后再一起回维达瓦的。可娜塔莉却表示,使团此次前往乌克兰,没有3个月是回不来的。虽然彻辰可以向法蒂玛去了信,解释了原因,可是仅仅如此是不够的。 在为人妇后,娜塔莉想得也更多更有条理。她将心比心,一个女人,特别是生了孩子的女人,是很敏感的。在自己的男人和其他的女子在一起后,一封书信解释自己要远行无法回来,那么女人的心中肯定会有所疑虑的,疑虑男人是否是变了心。 所以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必须回去,也只有自己回去了,法蒂玛才会相信彻辰信中所写是真实的,才会放下心。 彻辰虽然觉得法蒂玛未必会像娜塔莉说的那样,因为法蒂玛是百分百信任自己的,可他禁不住娜塔莉的坚持,又被娜塔莉这么一说,心里起了疑虑,所以还是同意娜塔莉和皮德罗叔叔一同回去。 原本的,彻辰还希望等到叶利谢伊和费多特等人回来后再出发的。因为他们二人是佣兵团内最得力的战将,有他们二人带在身边,卫队的战斗力绝对能提升一个档次。可是时间不等人,从乌克兰传回的关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情的消息一天比一天紧急,有时候甚至自相矛盾。就在昨天,卡齐米日宫一天内就收到了三封从基辅传回的密信,第一封信上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病情有所好转,他甚至能起来喝酒而不到2小时,在第二封寄到的密信中,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已经处于了弥留之际,基辅的大主教进入了大酋长的府邸,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做临终的最后忏悔而又过了一个小时,第三封密信上,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身体又安然无恙了。写信的密探借用基辅大主教的话复述道“主让我们的被波兰压迫人民的摩西,救世主,救赎者和解放者罗斯的杰出统治者福寿绵长。” 国王和王后以及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由此判定,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实际已处于回光返照中,随时都有可能过世。而一旦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去世,哥萨克的各个实力派必然会为了大酋长之位争的头破血流,而各方势力必然也会闻风而动。共和国必须抓紧时间,尽快地到达基辅与维戈夫斯基取得联系。 所以在7月16日这一天,使团从卡奇米日宫出发,前往乌克兰基辅。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接受了国王和王后的祝福后,老人上了马车,使团在彻辰和骑兵的护卫下,朝着基辅进发了。 队伍在第二日到达了卢布林,斯坦尼斯瓦夫接受了扬扎莫伊斯的招待。在第四日,队伍到达了利沃夫。在利沃夫与谢苗带来的黑森骑兵汇合后,使团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到达了兹巴拉日。 “这里便是兹巴拉日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指着远处的棱堡要塞对彻辰说道“兹巴拉日要塞是由由荷兰工程师亨里克冯皮纳修建于1605年,它采用了那个年代最先进的防御工事,并且还有护城河拱卫。由于它体积较因而缩小了进攻面积,对守城者来说是极为有利的。你看那边,在格涅兹那河和两个小湖旁也都按照西欧工艺修筑了梯层防御工事,因为有城堡、小湖和河流的掩护,敌人只能从正面发起进攻。但如此一来,这样敌人一旦进攻就会陷入三个互为犄角的防御阵的打击中。年前,我记得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1万由武装市民、志愿者和少数波兰正规军及雇佣军组成的守军,抗击住了数十万哥萨克鞑靼联军实际上,当时进攻兹巴拉日要塞的敌军包括70000扎波罗热哥萨克和近50000鞑靼骑兵,总共12000人的进攻。” “那一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彻辰感叹道。他极目远眺,似乎还能看见兹巴拉日城墙上当年的激战留下的弹孔。 这时,兹巴拉日要塞的大门被打了开来。一队威风凛凛的翼骑兵在一名指挥官的带领下朝着使团快速的奔来。 翼骑兵是波兰共和国的骄傲。这些最精锐的波兰汉子发出呼喝的大喊声,他们的军旗迎风飘扬,羽饰飒飒作响,甲胄发出钢铁碰撞的铿锵,锋利的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八十四章枭雄谢世十三 扬斯科热杜斯基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彻辰请进了兹巴拉日的指挥部。而使团的其他人则在副官的带领下前往食堂用餐。扬斯科热杜斯基的指挥部处处体现着军人的特质简单、实用。 在指挥部的正中,是一张兹巴拉日地区的地形图,上面清楚地标明了防区内的山山水水。而在地图上则放置许多带着红蓝两色的棋子,彻辰猜测,这些棋子代表的是波兰军队和哥萨克的军队。在指挥部一侧的墙上,除了摆满各种的书籍外,还挂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其中,装饰华美的盾牌被挂在了最高处。显然,这些盾牌作为装饰品的意义大于它的实战作用。不过从它们的保养程度来看,只要使用者希望,它们马上就能从装饰品变成战斗的武器在盾牌的下面,人触手可及之处挂着的是各种刀剑以及火枪,还有子弹匣和火绳。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走到墙边,他取下了一把阻击枪拿在手中查看。枪管上刚刚擦了枪油,触手有些油腻。 哪怕因为议和的事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扬斯科热杜斯基闹了不愉快,可这会儿老大人还是情不自禁的这位时刻枕戈待旦的共和人赞道“上校,你真不愧是波兰军人的楷模。”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赞扬,扬斯科热杜斯基似乎又燃起了某种希望。他神情激动地再次向老大人进言道“斯坦尼斯瓦夫大人,您是否能在此多住几天?三天。不,哪怕两天都成。国王和元帅因为忙于对付瑞典佬和俄国鬼子不了解乌克兰的情况,可是我了解。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乌克兰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早已油尽灯枯了。特别是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行将就木,越来越多的乌克兰人绝望了。这几个月来,不少的哥萨克头目都偷偷地给我写信,他们都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请求共和国的宽恕。请您让我把这些情况汇报给国王,我想等国王看到这些,他一定不会认为议和是比战争更好的选择的。” 扬斯科热杜斯基越说越是激动。他走到办公桌的抽屉前,从抽屉里面取出了一打的信件递给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一打开了这些信件。这些信件显然是向上校说的那样,是来自扎波罗热哥萨克那边的,从字里行间老大人就能看出这些信都是些大老粗写的,因为里面错字连篇。而每一封信都强调了乌克兰要完了、扎波罗热哥萨克要完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要完了,他们将洗心革面,喜迎王师收复乌克兰。 内容非常的鼓舞人心,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明白,这些书信除了混淆视听、干扰共和国的决策外,没有一点的价值。因为这些书信上的署名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哥萨克,这些人根本接触不到哥萨克上层的n,也在乌克兰民众和哥萨克中没有多少的号召力。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甚至怀疑,这些人只不过是为了骗取赏格,伪造对共和国有利的信息。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抬起了头,他看见扬斯科热杜斯基正充满希望的看着自己。 虽然现实很残酷,可老大人不得不说。 “上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你是个聪明的人,可是现在却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这些信件说明不了什么。你如果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写信的人中一个哥萨克酋长国的重要人物都没有。我怀疑这些人最多充其量不过是些连长或者小头目。你该清楚,这些人是不可信的,他们往往为了金钱捏造对我们有利的信息,从而干扰了我们正确的决策。抱歉,我不会将这些信件交给国王的,并且明天我就会启程去基辅。” 扬斯科热杜斯基眼中希望的神采熄灭了。他接过了老大人手中的信,然后将它们码整齐,拿在了手中。 “既然如此,我会自己将这些信交到国王陛下的手中。”扬斯科热杜斯基道。 在一旁,彻辰全程地听到和看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扬斯科热杜斯基之间的对话,他见气氛有些尴尬,不由得想转移话题,舒缓下气氛。 “斯科热杜斯基上校,你的妻子和孩子也在兹巴拉日吗?”彻辰打圆场道。 在他想来,扬斯科热杜斯基有个美丽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自己提到他们,上校的脸色定会缓颊些的。 可令彻辰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提起上校的妻子和孩子,扬斯科热杜斯基的脸马上变得前所未有的可怕,他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彻辰,脸上如魔鬼附身般可怕。 彻辰猝不及防,吓得倒退了两步。 “上校,我只是关心下她们。您忘了,是我在卡奇米日宫和娜塔莉一起救了你们。”彻辰开口解释道。他完全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听到海伦娜,扬斯科热杜斯基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而在一旁,斯坦尼斯瓦夫也大声提醒道“上校,冷静些。彻辰是使团的副使。” 不知是自己还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起了作用,扬斯科热杜斯基的脸色不再那么的阴沉了。他藏在身后的手也松开了拳头。 “抱歉,刚才我有些失态了。”扬斯科热杜斯基道歉道“我想起来了,是你救了我和我的孩子。这一年多没见,你的变化还真大。” “不,这没什么。上校。”彻辰回道。可此时,彻辰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因为扬斯科热杜斯基只字未提自己的妻子海伦娜公主,而以前,他们明明是那么的相爱的。 他们夫妻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好像就不是自己这个外人该去过问的。 就在彻辰犹豫之时,上校的侍从端着食物走了进来。17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八十五章枭雄谢世十四 由于斯坦尼斯瓦夫和斯科热杜斯基间立场不同,这顿午宴吃的索然无味,三人只是草草的拔了几口便放下了刀叉。 上校拍了拍手,侍从进来将吃剩的酒食撤了下去,接着,扬斯科热杜斯基便引领着二人去了休息的地方。 “斯坦尼斯瓦夫大人,还有彻辰,有什么事情你们尽管吩咐我的副官,他会为你们准备一切。明天,我将带领一队翼骑兵护送你们到边境。”扬斯科热杜斯基留下这句话后边转身离开。 老大人朝那位留下来随时等候吩咐的上校的副官点了点头,然后便回屋休息。 “能帮我个忙吗?”彻辰见斯坦尼斯瓦夫老大人进了屋,他对那名副官说道。 “当然,您请吩咐。还有,叫我亚当就可以了。”名叫亚当的副官微笑着对彻辰说道。 看得出,这是位乐观开朗的军官。 “好的,亚当。你能吩咐要塞内的仆役为我烧一盆热水吗?我想洗下脚。”彻辰说道。 对于如此微小的要求,亚当当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多时,一个一脸鞑靼人模样的仆人端着一脸盆的热水走了进来。 这个鞑靼人没有头发,但是从他那黑白相间的胡须中也能看出他有着不小的年纪了。此人身穿着破衣烂衫,一件羊皮袄子已穿的发黑,他赤着一双脚,脚上还带着镣铐。 “大人,我服侍您。” 那鞑靼人说着跪倒在了地上,然后恭敬地替彻辰脱着鞋。 彻辰任由其摆布。当第一只鞋子被脱下后,彻辰对他问道“你是个鞑靼人。” “是的,大人。” “那你怎么会来到兹巴拉日?” “我是在一次战斗中被俘的。不过也正因为被俘,我才知道了上帝才是世间最伟大的。” 说这话的时候,鞑靼人一脸的虔诚。 “你叫什么名字?”彻辰问道。 “大人,我的鞑靼名字在我皈依了基督后早就忘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安德热伊。” 鞑靼人安德热伊边回话,边替彻辰脱下了第二只鞋,并小心地将彻辰的脚放进了水里。 “好的,安德热伊。”彻辰弯下了腰,他变戏法般地摸出了一个塔勒。 “这是我赏给你的。” 安德热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彻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安德热伊紧紧地抓住那枚塔勒,然后将其插入了腰带中。 “这倒是个爱财的仆人。”彻辰暗想道。 不过这样的人,倒是更称了彻辰的心意。 “安德热伊,你想不想要更多的塔勒。”彻辰明知故问地问道。 安德热伊谄媚地抬起头笑了起来“主人,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显然,安德热伊并不是个笨人,他知道彻辰给他钱,肯定是有事情要他做的。 彻辰又拿出了一枚塔勒,他问安德热伊道“你不知道这里的指挥官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安德热伊一把抓过了塔勒,他说道“知道,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百一十四章身后事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了。 当卧室的大门被打开,他的死讯和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接任酋长国的大酋长之位的消息被告诉在外等待的人。众人先是一惊,他们即不相信这一位枭雄就这么去了,也难以消化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继位这一消息。 而瑞典大使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则是心中一喜。尤里的继位标志着瑞典和哥萨克酋长国的同盟关系将坚如磐石了。 接着,当其他所有人都迈着沉重的脚步跑进了卧室的时候,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的步伐则是轻快的。 他们是去瞻仰逝者的仪容还是去讨好乌克兰酋长国新任的大酋长,彻辰不得而知,他依然沉浸在这一消息中。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叔侄和彻辰一行人可谓是最晚到达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宅邸的。当三人踏上楼梯的时候,楼上已然传出了众人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去世而发出的哭喊声。 “还是来晚了一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哀叹道。他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哀叹自己不能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最后一面。 彻辰没有见过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在来基辅的路上,彻辰曾想过让包洪为他引荐下。他真的很好奇,这位老人,这位被波兰贵族,这位被包括娜塔莉形容为魔鬼和撒旦化身的老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是否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青面獠牙。 波兰使团的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推了彻辰几下,示意彻辰和他一同进去,彻辰反应了过来。他情知沙皇俄国和瑞典外国的大使已经抢先了一步,赶忙和两位波托茨基一齐快步地走向卧室。 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床边,率先一步抢占最好位置使得其他人只能站在一边的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哭的如丧考妣。他大声地哭喊着,哭喊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这位瑞典国王的老朋友就这么去了。不过他的演技显然过度的夸张和用力了,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和卡尔十世连面都没有见过,何来老朋友之说。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哭够了。他又握住了了尤里的手。 “尤里,我的孩子,请节哀顺变。”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对其说道。 尤里手握住父亲传给他的权杖,沉默地点了点头。此时,这位15岁的少年是沉默且悲痛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死,也就意味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了。从此茕茕孑立。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站起了身。他对如铁塔一般站在尤里身后的波波维奇说道“上校,您也请节哀。” 波波维奇深吸了一口气。他压抑下心中无限的悲痛,回答道“我会的,阁下。尤里和乌克兰的未来,将由我来守护。”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握住了博格丹·波波维奇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在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做这一切的时候,希尔科、包洪、维戈夫斯基三位最位高权重的团队长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而当波波维奇说出“尤里和乌克兰的未来,将由我来守护”这话的时候,希尔科发出了一声冷哼。 这声冷哼是如此的响和刺耳,引得所有人侧目。而波波维奇则对希尔科怒目而视。 希尔科想成为哥萨克最高统治者的野心是最强烈的。此时见波波维奇瞪着自己,这位敢于侮辱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哥萨克团队长以同样挑衅的目光回应了过去。 “怎么着?什么时候你波波维奇成了哥萨克的大酋长,连我哼一声都要管了?” 波波维奇的脸涨的通红,他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哥萨克战刀上。 希尔科毫不甘示弱,也把手放到了刀柄上。并且的,他还高声说道“诸位盟兄弟,老赫梅死了,可大酋长的位置不该由他的儿子继承。我们哥萨克的大酋长一向是选举产生的,这个传统不能变!” “说得好!刚才在大酋长的面前,我和希尔科都反对继位,要求按哥萨克的传统办。” 希尔科的话音刚落,包洪便出声声援道。 受到二人的鼓舞,一些团队长和连长也小声的附和。 波波维奇怒发冲冠,他嘴笨可手不笨,那腰间的马刀已拔出了一半。 一时间,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尸体前,气氛竟一下子紧张如斯。 这时,维戈夫斯基挡在了剑拔弩张的两伙人中间。 “哥萨克人不打哥萨克人。”维戈夫斯基平静地说道。 希尔科和包洪“哼”了一声,二人同时将刀插回了刀鞘。然后一转身,竟同时离开了。 这一走引起了连锁的反应。那些效忠于又或和希尔科和包洪亲厚的连队长们见状纷纷地跟了出去。连俄国大使图布尔林也紧随希尔科的身后而去。 卧室中的人少了一多半。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尴尬地看着这一幕。他怎么也没想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尸骨未寒,他手下这些团队长、连队长便开始各行其是了。 只能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临死前让自己儿子继位的昏招,不仅不得希尔科和包洪的心,也不得其他哥萨克团队长和连队长们的人心。 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扎波罗热哥萨克一直以来就没有父死子继的传统。哪怕是在波兰共和国统治时期,每一任的大酋长去世或者卸任后,新一任的大酋长也都是选举产生的。虽然能够被选上的往往就是那声望和实力最强的那个,但选举这一程序却是被严格遵守的。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要搞世袭制,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所受到的反弹也就最大。其二的,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年龄太小,并且声望和实力严重不足,难以服众——尤里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长子死后一直活在父亲的羽翼下,既没有足够的战功,也没有声望;况且尤里脾气暴躁,性情刚烈,所有人对他的恭敬,只因为他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而第三点,也是最深层次的原因便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哥萨克大起义一开始便阶级成分复杂。其中即有包洪这样的原在册哥萨克,也有维戈夫斯基这样被胁迫的小贵族、还有希尔科这样的无产者。每个人按照自己的阶级属性和好恶形成了各自的团体,这些个团体形成后便有了自己的诉求和利益。而当这些个团体的总代言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离世,他们便开始依附于小团体内的那个代言人。 人一少去,原本站在门边的彻辰终于看到了躺着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遗体。由于是平躺着,彻辰看不真切,只看清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身材不过中等,肩膀很宽,体格消瘦——他或许强壮过,可是因为病痛的折磨已不复以往了。等彻辰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走近前,彻辰终于看清了逝者的全貌。 平躺着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头戴着狼皮帽,他的脑袋很大,肤色黝黑,眼角微微斜吊,颇似鞑靼人。狭窄的嘴唇上蓄着男人常见的八字胡须,下端作两绺分开,变作宽宽的两撇。即使是死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仍透露着某种坚毅,那张脸上有某种吸引人的气质,可又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是属于哥萨克统领的威严,又兼有鞑靼人的狡诈,温厚中夹杂着粗野,侠义里伴着凶残。 “这就是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彻辰想道。没有传说中的青面獠牙,也不似普通人。 在另一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维戈夫斯基自我介绍道“我是波兰使团的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第七百一十五章包洪的心 维戈夫斯基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了声好,他却没有过多的和老大人说话,只是引领着老大人来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的床前。 “尤里,波兰使团的正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来了。”维戈夫斯基边走边说道。 此时,他表现的又是名尽职尽责的书记官。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能来到床边,因为波波维奇拦在了他的面前。 “波兰人不配来这里。”这名忠诚的老哥萨克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地说道。 “波波维奇!这是使者。”维戈夫斯基怒道。 书记官认为波波维奇如此太过分了。 “我说,波兰人不配在这里。” 波波维奇浑不顾及维戈夫斯基。 尤里木头人般地站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死对这位少年的打击太大,他还没缓过来。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看着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强硬的波波维奇,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眼见着波波维奇如此无礼,亨里克和彻辰皆欲上前,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伸出手阻止了他们。 老大人退后一步,他看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遗体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默念了便颂词为老友送行。 作为这一切,老大人便告辞离开。 彻辰等紧随其后。 “阁下,实在抱歉。”维戈夫斯基追出了几步与老大人平齐走着,他边走边道歉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则说道“不必如此,书记官阁下。波兰人当年在乌克兰是犯了不少的错,波波维奇上校对我等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听老大人这么说,维戈夫斯基露出沉思的表情。 而当三人被维戈夫斯基送下楼梯来到大门外,彻辰见早走一步的包洪骑在高头大马上独自立于大街上。 “包洪!”彻辰打招呼道。 包洪骑马走到彻辰的面前“彻辰兄弟,和我去喝一杯怎么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以目示意彻辰可以去,于是彻辰骑上马随着包洪一起离开。 在前往酒馆的路上,彻辰问起了包洪怎么一个人了。他刚才明明是和另外一人一起离开的。 包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他的马鞭狠狠地敲了下马的屁股。 “希尔科那家伙一离开就和俄国的瓦西里·图布尔林腻在了一起,他们二人眉来眼去,还当着我的面商讨着哥萨克的未来。我不愿意和俄国人搅和在一起,所以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二人走进了一家乌克兰人开的酒馆,然后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当彻辰陪着包洪喝完第三杯伏特加的时候,彻辰问包洪道“包洪大哥,你说尤里继承大酋长之位后,哥萨克酋长国会走向何方?” “走向何方?哥萨克哪还有未来可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英雄一世,虽然有些事情我和他的理念不同,可是我还是佩服他的。没想到到他死了倒让我彻底的看不起了他。呵呵,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之位是世袭的吗?临死还和我们耍心计——四人辅政,只不过把我们当成他儿子的垫脚石罢了。” 说着,包洪又笑了几声。他那笑,仿佛是笑给在天上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看。 包洪笑完了,他又抬起了头。这时,一只店主人家的鸡跳到了桌子上,然后“喔喔喔”地叫了起来。包洪一挥手,将鸡赶了下去。 接着,包洪又说道“继位?我是不会让尤里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继位的。他凭什么?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同意了吗?团队长和连队长们同意了吗?基辅主教同意了吗?我要联合那些维护哥萨克传统的团队长们反对这一动议,然后选举出哥萨克人真正的大酋长。”包洪大喊道。 为了表现他是誓要如此、绝不更改的决心,包洪将手中锡制的酒杯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啤酒杯内的啤酒和泡沫飞溅。几滴啤酒撒在了彻辰的脸上和衣服上,不过彻辰混不在意。 酒店老板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桌子和酒杯。那可怜的酒杯底部被砸的凹了进去。 “难道就没有人支持尤里吗?他毕竟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 “支持?恐怕只有那个博格丹·波波维奇会支持尤里吧。连那个小贵族,那个一直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一条狗的维戈夫斯基都站在了我们一边,其他没有人支持他。” 说着说着,包洪将酒杯中的所有酒都倒入了口中。 看着包洪这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彻辰突然问道“包洪,你想做大酋长是吗?” 彻辰知道,包洪曾经是暂代过哥萨克大酋长的位置的,所以他认为包洪如此激动是在发泄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没有把大酋长的位置传给自己的不满。 谁知,包洪抬起一双醉眼,他看着彻辰沮丧地说道“大酋长?就算我是大酋长有什么用?我做了大酋长难道就能得到她吗?她就会爱上我吗?呵呵呵呵。” 说着说着,包洪仰起了头。他竟流下了泪来。 彻辰知道包洪所说的那个她便是海伦娜公主。显然在包洪的心中,什么都没有海伦娜公主来的重要。他不忍包洪如此的伤心,于是脱口而出道“我来基辅的路上曾经经过兹巴拉日……” 彻辰的话还没说完,包洪猛地站了起来。他抓住了彻辰的手,激动地大声问道“她怎么样,怎么样了?” 包洪的目光是如此的热切,看的彻辰有些心惊。 “如果我告诉他海伦娜公主在兹巴拉日过的不好,而且海伦娜公主生下的孩子可能是他的,包洪大哥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赶过去的。”彻辰在心中想道。 再一想兹巴拉日那坚固的要塞以及扬·斯科热杜斯基在周边严密的布置,彻辰担心包洪大哥要是不顾一切去了很可能会把生命丢在那里。 一念及此,彻辰决定不把真实情况告诉包洪。 “她很好。”彻辰说道。 包洪松开了彻辰的手,他的目光暗淡了下来。 “是啊,她很好,她怎么会不好呢。”包洪喃喃自语道。 “包洪大哥,这次我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来波兰是为了……”彻辰不忍包洪继续黯然神伤,他转移话题到“正事”上。 包洪举起了一只手,他说道“彻辰,波兰人的来意我当然清楚。可是请你不要再说了。我有属于我的哥萨克的高傲,我不允许任何人监管于我。无论是谁想侵犯哥萨克的自由,我都会以我手中的战刀相待。” 彻辰明白包洪心意已决,他不再多言而是举起了酒杯。 “那么我们喝酒,包洪大哥。” 第七百一十六章波云诡谲 彻辰和包洪就这么一杯一杯喝着,喝的酩酊大醉。到最后,彻辰都不知是包洪送自己还是自己回的使馆。 第二天一早,彻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身上还满是酒气,头也是晕乎乎的。 彻辰晃了晃脑袋,又用拳头敲了敲,他感觉好了些。 “你醒了?彻辰。”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彻辰定眼一看,原来是亨里克站在门口。 “抱歉,昨天喝多了。亨里克,是老大人要见我吗?”彻辰从床上爬了起来问道。 “本来是的,可现在不用了。” “为什么?” 亨里克用脑袋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彻辰走到了窗户边,他拉开窗帘看向外面。 只见使馆的大门外面站着一队身穿深色制服的哥萨克士兵,他们荷枪实弹,在大门前走来走去。 彻辰又看了看两边,只见俄国使馆的门前同样站着一队哥萨克,而瑞典使馆门口却没有。 “他们是博格丹维奇的人?”彻辰问道。 “不错,”这时亨里克也走到窗边。 “今天我叔叔本是要去拜访哥萨克的书记官维戈夫斯基的。可还没出门便看见这队哥萨克挡在了门口。我派了人去问,他们说是奉维奇的命令保护使馆人员的安全。” 彻辰意识到,他们这是被监视和软禁了。 “我出去看看。” 彻辰说着穿上了衣服,朝门外走去。 在大门口,彻辰对一名哥萨克士兵问道“谁是你们的头?” 一名頾须浓密的哥萨克走了过来。 “我就是。”他说道。 彻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问道“我想知道为何不让我们的人出去?” 这名哥萨克队长看着彻辰半大孩子的样子轻蔑地笑了声,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使团的卫队长。”彻辰正色道。然后他又加了一句“也是你们哥萨克的团队长包洪的好友。” 或许是彻辰的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哥萨克队长的脸上正肃了些。他说道“好吧,看在你是包洪团队长的好友的份上我告诉你我的长官博格丹维奇上校担心有人趁大酋长去世在基辅兴风作浪,所以派我们保护你们的安全。你知道,波兰人在乌克兰总是不讨喜的。” 说完,一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彻辰不等他们笑完便又对这名军官问道“那么维奇上校只是说叫你们保护我们的安全,没有说让你们不让我们的人出去咯?” “那是没有。不过上校的意思是外面现在不太平,你们最好不要外出。”哥萨克队长谨慎地措辞道。 “那就好了。”彻辰拍手道“我再问一句,维奇上校是派你们是保护使馆的安全还是保护人的安全?”彻辰问道。 哥萨克队长闻言一愣,他脱口而出道“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彻辰狡黠地说道“如果是保护使馆的安全,那么你们保护的就是这幢房子而如果是保护人,那在我们外出的时候你们就该保护我们的安全。” 这名队长想了想,他理解维奇上校的意思应该是“保护”人。 “当然是保护人了。”他说道。 “那好,我们使团的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现在要出去,请你们匀出人手来保护我们。” “你们要去哪?” “包洪团队长的府邸。”彻辰头也不回地说道。 接着,彻辰回到了使馆里面,他来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房间,将他和外面那位哥萨克队长的对话告诉了他。 眼见着彻辰连去哪都搞错了,亨里克大呼小叫道“上帝,你是不是酒还没醒!我们是要去维戈夫斯基那里,不是去找什么包洪!”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耍的一点把戏。” 听彻辰这么说,亨里克安静了下来。他正待再问彻辰,彻辰却先一步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波托茨基老大人,我们还是先上车吧。到时候你就清楚了。” 老大人看着彻辰自信满满地样子,站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三人来到马车前,彻辰左看右看却没有看到康尼茨基公爵的身影。 “公爵比你醉的还厉害。”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知道彻辰是在找什么,他说道。 五名黑森骑兵护卫着马车甫一出大门,那群哥萨克便围在了马车的外围。他们留下两个继续看门,其他人都跟了来。 彻辰眼见那名哥萨克队长还对其中一人耳语了一番,接着那人便跑开了。 显然,他是去通知博格丹维奇去了。 有这队哥萨克的“保护”,彻辰甚至都不需要问路,他们便被径直带到了包洪的宅邸。 此时,包洪的宅邸前人声鼎沸,数百名哥萨克围聚在门口,这些哥萨克装备精良,一看便是卫队级别的部队。由于这么多的人阻塞着道路,使团的马车无法进入。于是彻辰跳下马车,自己一个人钻了进去。 而那名负责“保护”他们的哥萨克队长赶忙紧随其后。他生怕彻辰溜出自己的视线。 “我是包洪的朋友,让我进去!”彻辰便挤边大喊。 布莱尔此时恰好在门口,他听出了彻辰的声音,赶忙迎了出来。 “布莱尔,包洪大哥醒了吗?”彻辰问道。 布莱尔告诉彻辰,包洪那晚喝醉回来后便一直睡着没有醒。 彻辰装着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接着他小声地告诉布莱尔,维奇派人跟踪自己,限制了自己的自由。 布莱尔一听脸色冷了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百一十七章与书记官的会谈一 伊万维戈夫斯基的住处就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宅邸的左近,只隔了一条街道。这从一个侧面也反应出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生前对伊万维戈夫斯基的倚重。 彻辰本以为自己这一行人见到伊万维戈夫斯基会费一番波折,因为之前并没有知会维戈夫斯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会来拜访,可没想到书记官家的管家一见使团的马车便迎了上来,管家把三人领进了坐满了人的会客室,并殷勤地为三人倒上了来自东方的珍贵茶叶。 伊万维戈夫斯基是小贵族出身又长期担任文官,这一点在房间的布置上也体现了出来。彻辰曾经去过扬斯科热杜斯基的指挥室,在那里,彻辰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骑士的家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武器、桌上摆着的是地图和文件,简约的地毯随意的铺在地上供人踩踏。 而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符合贵族的规范皮质的沙发、穿着得体的仆人、精美的壁画,让人一望就能感受到主人的修养。 当然,彻辰不是觉得扬斯科热杜斯基那样不好,又或者说维戈夫斯基这样就是好的。他只是单纯的对比。 在会客室里等待面见伊万维戈夫斯基大多是当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起义的时候投靠哥萨克的乌克兰贵族和教士,偶有一些哥萨克。他们咋一看到两位波托茨基和彻辰这三个波兰人不免的诧异万分,随后便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一些人知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身份是波兰使团的正使,眼神中流露出善意。但有一些不是这样,他们露骨的甚至将手放到了刀柄上。 这样做的人都是真正的哥萨克中的人物,不过他们大部分说话和做事还知道分寸,知道这是伊万维戈夫斯基的家,不是自己可以放肆的地方。 当然,哪里也有不长眼的。 一名满脸大胡子的哥萨克连长走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面前,满嘴酒气地对老大人说道“你就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嘿,朋友。说话放尊重点。”彻辰挡在了这名闹事的哥萨克面前,对其说道。 那名哥萨克看了眼比自己瘦小的多的彻辰,脸上露出轻慢的神色。他大手一挥挡住了彻辰拦在自己胸前的手。 “谁和你是兄弟。你这个波兰人。”哥萨克骂道。 “说得好,莱什格里岑科。”有好事者在一旁叫好道。 名叫莱什格里岑科的哥萨克连长越发得意了。 他是一名失意的哥萨克连长,甚至混的比马赫拉还不如。莱什格里岑科即不是亲波派又或者和维戈夫斯基有何交情,今天他来到维戈夫斯基只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傍上书记官这棵大树。这样的人,在希尔科、包洪乃至维奇的宅邸内都有不少。 “喂,问你呢,老东西。”得寸进尺的莱什格里岑科甚至将手伸向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胡子。 在波兰和俄国的传统中,贵族的胡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眼见着区区一名哥萨克的连长竟敢如此冒犯自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看着对方的眼中仿佛射出了几道闪电。 斯坦尼斯瓦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百一十八章与书记官的会谈二 安抚好莱什格里岑科,维戈夫斯基又看了眼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彻辰等人,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便径直回到了二楼。 这似乎是维戈夫斯基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表达着无声的不满又或者是在下逐客令,不过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好似并不以为意。他坐回到了沙发上,继续等待。 在之后的三个小时中,一名又一名到访的客人上了二楼又下来,可始终没有轮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亨里克不耐烦地在会客室内来回踱着步,他如同一只焦虑的鸭子一般。 好几次的,亨里克劝说叔叔离开,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充耳不闻。 而彻辰,他只是尽忠职守地站在老大人的身后。 最后,当最后一名客人离去后,管家终于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主人有时间见他们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站起了身,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检查了身上每一处细节,然后迈着大步走上楼梯走进了维戈夫斯基的书房。 身后的门被管家关上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坐到了宽大的书桌前的靠背椅上,彻辰和亨里克侍立其后。 在他们的面前当然便是哥萨克酋长国的书记官,伊万维戈夫斯基。 维戈夫斯基埋首在办公桌上的文山书海中,这使得彻辰第一眼只能看到他带着帽子的头,而看不到维戈夫斯基的脸。 彻辰正待向维戈夫斯基问好以告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到来,这时维戈夫斯基抬起了头。 维戈夫斯基的脸上满是倦容,可他的眼睛却充满了精力。 “这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彻辰在心里想道。 “这是一个有着强烈权力n的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在心里想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维戈夫斯基将鹅毛笔插回到墨水瓶中,他满怀歉意地说道“真是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大酋长死了,要处理和待处理的事情很多。一件一件的都等着我去签字和认可。客人又多,我只好在客人们离去的间隙处理些文件。哦,对了。你们两位年轻人也请坐,快请坐。” “不,书记官。我等的并不是太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微笑着表示道。 彻辰和亨里克对视了一眼,然后在维戈夫斯基为他们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皮质的座椅很软,彻辰一落座便感觉屁股陷下去三四公分。 接着,维戈夫斯基为刚才莱什格里岑科的无礼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道歉道“三位,刚才的事情真是抱歉。哥萨克里面多是些没有见过世面的粗人,缺乏教养。可我作为书记官,又必须时时都和他们打交道。尤其是现在,大酋长死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百一十九章与书记官的会谈三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维戈夫斯基这么问,便知道书记官的确如自己所料也是有和波兰共和国和解的意思的,他拿出了卡齐米日国王开出的条件来 一、扩编在册哥萨克至20000人 二、在基辅、布拉茨拉夫和切尔尼戈夫、科尔松、切尔卡瑟地区重新建立东正教堂 三、波兰军队、波兰天主教神职人员和犹太人在未经过扎波罗热统领的同意下禁止进入哥萨克人控制的城镇 四、承认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为扎波罗热哥萨克大统领此条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去世,以无任何意义 五、基辅的东正教牧首获得瑟姆席位 六、对所有曾经参与叛乱起义的人施以赦免,农民返家后获得自由人的身份 七、扎波罗热哥萨克大统领每年都有权向国王申请让100名有功的哥萨克获得世袭贵族地位,每个团队将有10名哥萨克有权成为贵族。 这些条件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几番斟酌后亲自敲定的。在此之前,在波兰共和国内只有三人知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此之前一直秘而不宣,今天才终于拿了出来。 实际上,这些条件几乎是当年兹波罗夫协定的翻版,只不过删去了其中的几条和增加了些权利。 当年的兹波罗夫协定遭到了来自波兰贵族们和扎波罗热哥萨克们的一致反对贵族认为给了哥萨克人太多的让步,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而上层哥萨克人觉得这些优惠与他们曾取得的胜利不相符。 当然对协定最不满的还是乌克兰的农民,因为他们的处境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改善,而且协定中为了安抚鞑靼人,甚至允许他们返程的时候肆意劫掠,有很多在家踏实干活的农民遭到“合法”掳掠,农民甚至认为这是国王和大酋长一起背叛了他们。 而现在,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确信这一新的协定会被贵族们所认可,因为在共和国的国力虚弱的当下,共和国已没有太多与哥萨克讨价还价的筹码。 彻辰本以为维戈夫斯基看到这份协定后,无外乎露出不满又或者惊喜的表情。他已经做好了看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与维戈夫斯基讨价还价的准备。可没想到维戈夫斯基看完后竟然哭了起来。 这让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彻辰完全不理解维戈夫斯基怎么就哭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这些条件太不如意了?至少彻辰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像布莱尔之前提到的他所希望的那些,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这份文件内就一条都没有。 待维戈夫斯基哭了一阵,彻辰代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小心地问道“阁下,您这是怎么了?” 维戈夫斯基抬起了哭红了的双眼,他看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彻辰说道“没,没什么。我这是喜极而泣呢!我实在没想到共和国对我们会这么的宽厚。 彻辰愣住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七百二十章与书记官的会谈四 老大人对维戈夫斯基表示,扬卡奇米日国王很欣赏他,并认为只有像维戈夫斯基这样英明睿智的人继任哥萨克大酋长,乌克兰才能有真正的和平。 维戈夫斯基口称不敢,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这一抹喜色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看在眼里。老大人心中不禁暗笑,作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喜怒应该不行于色。看来这位书记官还是太嫩。 “共和国和我将竭尽全力帮助朋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向维戈夫斯基保证道。 话说到这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觉得已经够了。 他站起了身告辞。 维戈夫斯基显得有些失神,不过他还是礼数周到地将三人送到了门口。 彻辰扶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离开,而亨里克波托茨基则回过头来对维戈夫斯基说道“书记官阁下,我们的马车上有一点对您的小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那所谓的心意,便是一万塔勒。 等离开了伊万维戈夫斯基的宅邸,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感到通体舒坦。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就连老大人自己都没有想到。 “看来乌克兰的确还是有不少心向共和国和国王的人。”老大人对亨里克喝彻辰说道。 这时,一旁的彻辰回过了神。 “这就好了?维戈夫斯基就这么成了我们的人?”他不由惊讶的得脱口而出。 彻辰是完全没想到,仅仅一次谈话,事情就彻底搞定了。他本以为至少还得经历数次的唇枪舌战呢。 “彻辰,共和国在乌克兰经营多年,虽然历经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叛乱,可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共和国的根基仍在,在这块土地上仍有许多的爱国人士。之前他们不过是畏惧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威势,只得把爱国之心埋藏在心中。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了,他们少了这层顾忌,而国王和我又恩威并施,当然就水到渠成了。况且的,维戈夫斯基难道真对大酋长的位置无欲无求?不可能。他当然想当大酋长。而不依靠我们还能依靠谁图布尔林摆明了支持希尔科,而马格努斯又站在维奇一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教道。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番分析的话,亨里克不住地点头。他深为叔叔的论点所折服。 可彻辰却觉得,事情顺利地有些过分了。可若说有什么疑点,彻辰实在又看不出来。 而就在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离开后,维戈夫斯基办公室内的一扇暗门打了开来,从里面走出了一位满脸络腮胡,身穿银色链甲的年轻男子。 他一走出来便兴奋地对回到办公室的维戈夫斯基说道“看,维戈夫斯基。你一直担心仅靠自己的力量竞争不过有俄国人和瑞典人支持的希尔科和尤里,还有包洪。现在波兰人主动地找上了门来并答应帮助你登上大酋长的位置,有了波兰人的帮助,我们更有胜算了。” 从暗门里出来的是哥萨克酋长国的彼得多罗申科上校。和维戈夫斯基的经历类似,彼得多罗申科也是出生于一个乌克兰的贵族家庭,并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但和维戈夫斯基有所不同的是,彼得多罗申科是自愿且主动地参加了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起义,而并非是强迫的。 他与维戈夫斯基相识后两人一见倾心。彼得多罗申科不仅是维戈夫斯基坚定的支持者,更是维戈夫斯基一派中少有的军事干才。 在彼得多罗申科说话地时候,维戈夫斯基拿起了那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留下的协定文件。他又走到彼得多罗申科的跟前,然后递给了他。 “帮助或许是不少,但条件同样也很多。”维戈夫斯基说道。 说完,书记官又叹了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彼得多罗申科接过了文件。他在暗门中当然看不到条约的具体细节,只依稀听到与当年的兹波罗夫协定类似。现在彼得多罗申科一字一句地浏览文件,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指的骨节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波兰人还拿这样的条件来糊弄我们,他们真当我们是在摇尾乞怜吗!”彼得多罗申科气愤地一把将文件摔在了办公桌上。 “确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