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有仙山名霹雳》 第一章:异魂入世 隆冬时分 夕阳西下,白雪飘飞,一道寒风吹过,院子里的水缸随之荡起一圈圈涟漪,若是此刻有人将手伸入水中,便会发现水竟是温热的,与这漫天飘雪的气候全然不合。 院子里那棵已经光秃秃一片的树下,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风雪却是全然不沾其身。反倒是衣袖随风而摆,衬着雪景,多了几分洒脱不羁的味道。 不过若是正面看,就能看到他正皱着眉,看着雪景,一副心事重重的烦恼样。 楚狂歌的心情现在有点糟糕,虽然穿越这种事对于不少人来说,都是逆袭崛起的开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遇,但是他却偏偏是那不少人之外的那小部分人。 虽然已经穿越过来好几天了,但是他还是没有适应现在的一切,哪怕这个身体长得很帅,实力也不俗,但是他还是想穿越回去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咸鱼。 墨天·楚狂歌,这是楚狂歌现在的名字,至于前世的名字,也不重要了,毕竟在这个世界待了三天,楚狂歌也已经认命了,大概自己是回不去了。也只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候,小院的木门被推开了,楚狂歌回过头看去,一个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穿着厚厚的棉服,脸颊通红,手里还端着一个小碗,小姑娘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踩着雪来到了楚狂歌的面前。 “先生,身体好些了吗?”小姑娘把碗微微举高了些,碗里是一碗馄饨,还散着热气,飘着几粒葱花,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嗯。”虽然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但楚狂歌还是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好多了。” 小姑娘也没有在意,在记忆力,先生的话一直不多。 “那个,先生,我家煮了馄饨,娘亲让我端一些来给您。” “嗯,多谢了。” 楚狂歌伸手从小姑娘手里接了过来,虽然对于前身的一切毫无印象,但不妨碍他心安理得的接受前身身份带来的馈赠,不过直到这一刻楚狂歌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三天水米未近,竟是没有多少饥饿的感觉。 难道这是修真的世界,我已经辟谷了?楚狂歌心里暗自琢磨着。 “先生?”小姑娘低下头,又抬起头看着楚狂歌道,“那先生,什么时候重新开课呢?” 开课?楚狂歌刚因为美食略微有些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从小姑娘的言辞还有前身屋内的摆设来看,原来的楚狂歌应该就是这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无疑,不过楚狂歌却想不通,为什么原本的楚狂歌会在这样一个村子里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 “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楚狂歌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脱口而出道。 “先生,你说什么?” “没事。”楚狂歌摇了摇头道,“后天吧,后天我们就开课,到时候不要迟到了。” “是。”小姑娘像是收到了什么喜讯一般,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那么先生慢用,我这就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看着一蹦一跳出远门的小姑娘,楚狂歌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前身应该就是村子里的小学校长了,虽然对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还不是太明了,但是对于前身安安心心在这里当教书先生一事,他还是充满好奇的。 回到房间里迅速消灭掉一碗馄饨,楚狂歌坐到了书桌前,前三天的时间,他基本上都在思考哲学三问,如今既然决定了在这里扎根,对于这个世界自然还是需要有些了解的,带着这种想法,楚狂歌从书架上扒拉下了一堆的书垒在一边,随手扯过一本,书名《传说纪年》,装订精致,看上去价格倒是不菲。 子曰要想知道一个国家的文化根基,就要去了解他最为久远的故事,所以楚狂歌根据书名,率先翻开了它。 而就在楚狂歌满心好奇的翻开前几页之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通天柱、秦假仙、白骨灵车、素还真……一个个分外熟悉的名字无一遗漏的记载在这本书上,楚狂歌随之往后翻,欧阳上智、叶小钗、一页书、三途判……楚狂歌一目十行的翻完了整本书,这还只是《传说纪年》的第一卷,书架上有着相同名字开头的还是还几十本,这玩意儿还是分卷的。 紧接着,楚狂歌把其它的《传说纪年》都草草翻了前边几页,不出预料的,天策王朝、天岳战祸、九皇座之变、嗜血劫、天下禁武、神弃天罪……都是楚狂歌无比熟悉的剧目。 “这特么,是霹雳世界?!”楚狂歌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霹雳世界,通俗点来说就是霹雳布袋戏的世界,因每出剧名皆有“霹雳”二字得名,简单来说,就是以苦境为主要世界衍生发展的天下武林故事。 不过就是危险了一些而已,比如化光满地走,御剑多如狗,战则天地皆荡,动则八方俱惊什么的,死而复生、穿越世界之流,也不过是常规操作。作为一个老戏迷,当楚狂歌知道这个世界是霹雳布袋戏的世界时,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惊恐。这个世界的生存压力,太大了……君不见多少超级大boss在苦境上了仙山,多少正道高人魂归黄泉,虽然楚狂歌自身有点修为,但是真要放到苦境武林里,他感觉自己怕是连一部剧都活不过去。 穿越到霹雳世界,这对楚狂歌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惊天噩耗,一瞬间,他甚至都生出了抹脖子试试能不能穿越回去的冲动。 “嗯?等等,这是?” 一边长吁短叹,一边翻着书的楚狂歌,越往后,紧皱着的眉头却是缓缓舒展,但看到最后一卷之时,眉头又忽的皱紧起来。 “开什么玩笑?!” 话音方落,楚狂歌就感觉一阵莫名异力压迫自己周身,随之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疲倦感,无论楚狂歌如何得想打起精神,都无济于事,眼皮仍是不可阻挡的缓缓合在了一起。 砰……楚狂歌的头栽到桌子上,发出了声响,意识,却渐渐飘往一个不可知之地。 第二章:天命 传说纪年,苦境靖平,无争霸兵戈之事,无阴谋祸世之辈,无搅乱天下之贼,亦无屠戮苍生之魔,苦境,同其它世界,真正进入了平和稳定之世,而这,毫无疑问正是苦境正道一直追求之事。 然而数百年后,苦境百姓猛然发觉,苦境中,少了很多人。 翠环山琉璃仙境已是久无人理,一片荒芜,不见曾经的正道首领清香白莲·素还真之不凡身姿;曾经佛光普照的云渡山,也是人去楼空,云渡二字之下,再不见正道第一人,百世经纶·一页书那伟岸身影;二重林、豁然之境、不解岩、三分春色……后人的足迹遍布一个又一个曾经先辈驻足之处,却是一无所获,那些曾为神州披肝沥胆,浴血奋战的人,无一例外的消失在了这个人间。 那些曾经的武林名人,随着时间流逝成了历史,成了传说,后人因此而将之称之为传说时代,又称传说纪年。 以上,就是楚狂歌自《传说纪年》最后一卷上看到的内容,而他现在所处的,乃是被后人命名为神州纪年的时代,距离传说时代已经是过去了上千岁月,如果再算上那些后人寻找素还真等人的时间,这个时间还要更长。 换言之,楚狂歌来到的,是他那些熟悉的角色失踪了上千年之后的霹雳世界。 “天……头疼,我这是……”楚狂歌眼皮微动,醒了过来,才发现此刻的他,已经不在书房之中了。 这是一座湖中庭,远处可见连绵青山,山清水秀,又有鹤唳之声相伴,竟是仿若世外神仙之境。 不过,此时此刻,此地此景,都入不了楚狂歌的眼中,他的眼里现在只有一个人,坐在对面,倚靠这这张玉石茶桌的人,另一个楚狂歌。 “你是?楚狂歌?”虽然心中有所预料,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确认道。 “正是,幸会了,天命者。”楚狂歌的性子那副轻狂洒脱的外貌全然不符,反倒是颇为稳重,举止亦是得当。 “天命者?”穿越的楚狂歌面色微微变了变,不是因为其他,实在是在霹雳世界,和天命扯上关系的,结局一般都不会太好。 楚狂歌看到对面这个与自己面孔相同之人这幅神情,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的时间所剩不多,必须尽快交代完一切才行。 “天命者,吾所剩时间不多,为了能顺利将此物交托与你,只好留下一些后手,抱歉了。” “什么东西,你说什么?” 还不待后者有什么反应,前者身上,一道淡淡的白光已经灌注到了穿越者楚狂歌的体内,一种力量,玄之又玄,直走四肢百骸,随后渐渐汇集到其心口,化作一道无形的印记。 “呼,如此,我也放心了。”楚狂歌眼见白光全数灌入,也随之松了口气,但随之,魂体竟是变得有些虚无缥缈起来。 “等等,刚才那是,你这是……”穿越者楚狂歌好歹也是在前世看了那么多玄幻小说的人,哪里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楚狂歌身体的识海,而面前这个,是楚狂歌的残魂,全靠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白光支撑,如今白光给了自己,那么残魂自然也就将临溃散边缘。 “吾的时间不多了,天命者,你还有什么问题,快问吧。”楚狂歌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仅不因为自己即将魂散而恐惧,反而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你刚才给我的那道白光,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楚狂歌摇了摇头,“吾只知晓,此物觊觎者颇多,你倒是切记小心行事,不可让人看出疏漏。” “你的意思是,你给我塞了个定时炸弹?!”穿越楚狂歌的脸色瞬间变得不那么好看起来。难怪楚狂歌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合着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狂歌先是愣了愣,似乎是在思考定时炸弹的意思,但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此事,还请天命者务必牢记,不可露出破绽,否则……”楚狂歌的双眼微微有些黯淡,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否则恐有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穿越者楚狂歌微微怔了一下,看着愈发透明的楚狂歌,明了了些什么,伸出手,却是直接穿过魂体,空无一物,“你是被谁所杀?” 纵观前世小说界,穿越主要分为魂穿和肉体穿越,而魂穿则又分为婴儿身体穿越、发育有损穿越、以及将死之人的夺舍穿越。 穿越者楚狂歌结合楚狂歌的表情,很清晰的就联想到了这点,楚狂歌作为根基实力皆不俗之人,为什么会让自己无缘无故穿越占据身体,魂体更是将近溃散,这一刻已经有了答案。 有人为了那道白光重创了楚狂歌,楚狂歌重伤逃生回到家,封印自己的残魂,而自己则受到莫名的吸引穿越占据了楚狂歌的身体,契机可能就是那道白光,自己被那道白光承认,所以也就成了楚狂歌口中的天命者。 “谁杀了我?”楚狂歌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记不得了,那人的实力,远在吾之上,所以,天命者你务必小心。” 最后一句嘱托,随之,残魂溃散,世外之景无踪,楚狂歌的体内,多出了许多,属于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 不过此刻的楚狂歌,暂时已经没有精力去关注了,原本属于楚狂歌的灵魂力量不受控制的涌入他的魂识之内,使得他痛苦万分。 而在他的心口,白光所化的玄妙印记,亦随之产生玄妙变化,柔和的白光包裹住楚狂歌不断挣扎的灵魂,打开一个通道,将楚狂歌径直送了进去。 山水、长亭,消散无踪,人影,消散无踪,识海仍是识海,仿若之前一切,皆是虚妄。 满篁潇湘,满目竹林,凉亭两隔,尘事勿扰。 幽谧之地,却见一人款步而出,桃裳黑袍,沉稳风雅,气态超凡。 “想不到,此地,竟会有外客到来,倒是令人意外了。”他看着倒在门口的人,自言自语的说道,而倒在地上的人,正是——楚狂歌。 第三章:风轩云冕 朝如青丝 “一天连晕两次,我还真是给穿越大军丢人啊。”一手揉着头,喃喃自语的楚狂歌从床上坐了起来,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到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了,一切如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不过楚狂歌还是能感觉到,现在的自己仍然还没有回归肉体,仍旧是魂体状态。 放眼看去,他被人安置在一个房间里,房间装潢并不如何华丽,却是自有几分意境格调在内,又有缕缕轻音传入,愈显高雅。 楚狂歌也没有再继续躺着,而是起身推门,循着琴音往前走,一路但见满目篁竹入眼,风声幽幽,琴声悠悠,红尘纷杂似是全然无扰。 “嗯?是他们?” 在楚狂歌的视线尽处,但见竹亭之内,一男一女,抚琴奏乐,空中青白双剑,亦是随琴音翻飞而舞,划出道道玄妙轨迹,兵戈交响之声不绝于耳。楚狂歌见状,压下心中情绪,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站立一旁。 男子,桃裳黑袍,气度沉稳,指挑弦,奏江河之声;女子,青丝紫袍,一身正气,掌拨丝,起高山之音。 楚狂歌伫立一旁,竟是从琴声中,听闻出二人武学意境,面前随之浮现出男子和女子修武之景,一时之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楚狂歌耳边听到了一声女声,意识顿时清醒过来,再看向两人,才发觉双剑无踪,琴弦已停,两人的奏曲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下了。 “你的修为尚缺火候,浅尝便是助益,但若是沉迷其中,对你而言是祸非福。”男子面前的琴化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盘正冒着热气的清茶,而男子手中,多出了一根晶莹剔透的白玉棒。 “多谢两位前辈。”楚狂歌躬身行礼道,无论是以楚狂歌的身份,还是以前世一个霹雳道友的身份,面前的二人皆当得起他这一礼,“晚辈楚狂歌,见过南冕前辈、青霜台前辈。” 风轩云冕·超轶主,名列五大传奇之一“南冕”,烈武坛三罡之“御龙天”,在原本的剧情中,他可以说是一个真正默默背负一切的人物;为了打造烽火关键,抗衡魔佛,他隐瞒着所有人,哪怕爱人不解离去,兄弟接连身亡,亲信好友背叛,其始终无怨无悔。 朝如青丝·暮成雪,烈武坛三罡中的青霜台,一位敢爱敢恨,正气凛然的女先天,在得知超轶主死讯后,不惜催动一经使用就只剩十五天生命的古月秘法换取根基提升,只为给超轶主报仇。 两人的感情遗憾,不仅仅是两人的遗憾,同时也是楚狂歌前世看剧的遗憾。 而如今,他却看到了满篁潇湘中,二人琴瑟和鸣,奏曲御剑的场景,那一刻,心中无形之间,竟是莫名的有些感动。 “你非是此界之人,为何会来到此地?”超轶主对于楚狂歌一口道出两人身份并未感到奇怪,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毕竟此界,某种意义上来说,生人勿入。 “这,晚辈也不知道。”楚狂歌摇了摇头,说老实话,他隐约能猜到多半和那道白光有关,但是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清楚,那道白光到底是什么,又为何会给本来的楚狂歌招致杀身之祸。 “敢问前辈,此地是何地?苦境吗?而且两位不是……”楚狂歌皱着眉,死而复生?还是说穿越回了过去?但是两人既然在合奏,说明感情很好,那说明还没参加凋亡禁决,但是既然还没参加凋亡禁决,那超轶主也就不会有“南冕”封号,一瞬间这个先后顺序撑的楚狂歌有些脑子疼。 “此地非是苦境。”一旁的暮成雪开口道,“若是真要安排一个说法,此地,你可以称之为地府,或者仙山。” “仙山?”楚狂歌感觉自己的脑子瞬时更疼了,在霹雳原本的世界观中,拥有传统地府职能的地方就有好几个,比如中阴界、黄泉之门等地都可以接引亡魂,但是同时,霹雳的剧目中也经常会有角色说,某某人上仙山了,翻译过来就是某个人死了,所以楚狂歌一直以为仙山就是一个虚拟的概念词,大概就跟下黄泉之类的一个意思。 但是现在,暮成雪所言,让楚狂歌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里是仙山,也就是说,所有死掉的角色都在这里,那这个世界到底是…… “无需多想了。”一旁的超轶主运使真元扯过桌子上的茶杯,递到了楚狂歌的手中,“你也可以理解成,这里是属于我等已死之人的苦境,其中一切,皆是与苦境相仿无异,唯一有差异者,便是身在其中之人不能相互加害,似是此地规则所限。” “死人的苦境?不能相互加害,或者说有意识的加害?”楚狂歌喝下茶,心绪稍微平缓了些,不能伤害这一条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哪怕死了,这其中有仇的人还是不少,要是能互相争斗的话,正派邪教野心家相爱相杀,此地怕是永无宁日。 远的不说,吾不留和戚太祖这两个阴谋陷害超轶主的罪魁祸首怕是少不了一通男女混合双打。 不过已死之人的苦境的说法,倒是让楚狂歌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么,前辈,可在此界见过素贤人、一页书前辈,包括剑子前辈、龙首等人?” “嗯?”每听到楚狂歌说出一个名字,超轶主二人的眉头就紧皱一分,楚狂歌说的不是别人,无一例外皆是正道的擎天之柱,可以说每一个人的损失对于正道来说,皆是莫大打击,而如今听楚狂歌的意思,这些人似是都出了意外。 “楚狂歌,你所言,到底什么意思?”暮成雪是个急性子,率先开口道,“苦境到底发生何事?” “暮成雪,你冷静。”超轶主的手轻轻按在暮成雪的肩膀上,回过头看向楚狂歌,亦是一脸严肃。 “仙山无岁月,距离我和暮成雪之死,过去多久我们也无从得知。”超轶主说道,“但是他们若来到此界,我等必然会有消息,楚狂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楚狂歌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我愿将我所知全数说出,还请两位前辈帮忙分析。” 楚狂歌将杯子里剩下的半盏茶一饮而尽,便开始就《传说纪年》上的记载说了起来。 第四章:仙山世界 在听完楚狂歌以最快的速度复述完《传说纪年》之后,即便是沉稳如超轶主亦是不由发出感叹。 “苦境,当真不负苦字之名,当真是多灾多难,可叹苍生受苦。” 自魔佛战后,尚有黑海森狱入侵,其后六王开天,九轮降世,幽界崛起,血暗七灾,八岐之祸…… 一桩桩一件件的停下来,竟是让超轶主心里生出了幸亏自己早已身亡的想法;毕竟自己天命就是以流火阳铁铸烽火关键抗衡波旬,天命既是已成,在仙山又有兄弟、佳人陪伴在侧,超轶主已是无憾了。 “大概情况就是如此,前辈可有头绪?”楚狂歌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说下来,再加上中间回答问题,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已经是稍有了一些了。”超轶主微微蹙起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如今虽然情报有限,但擅长擘划排计的他还是从中理出了一些东西。 “哦?前辈……”楚狂歌抹了抹嘴,一脸的急切,截止到现在为止,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复杂,他现在急需一个人为他理清。 “嗯。”超轶主阖上的双眸缓缓睁开,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当前你所给的情报太少,吾所能推导出的情况亦是有限。不过首先,至少可以确定,你能来到仙山,应是与你之前得到的那道白光有关。” “白光?”楚狂歌对超轶主二人当然没说自己是穿越承接这道白光的,在他口中,他是偶然激活了这道白光才被拉到这个世界的,超轶主也不疑有他。 超轶主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严肃,他已经预见到,一个现在苦境的人,一旦能频繁出现在仙山界,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何等的风波。 “若是我所料不错,那道白光应该就是连通两界的钥匙。”超轶主看向楚狂歌道。 楚狂歌先是愣了愣,随后又茫然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也说得通。白光灌体,来到仙山,二者冥冥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超轶主所说,大概只是唯一的可能了。 “可是,那为何会有人追杀我?”楚狂歌有些疑惑地说道,“难道说,他们知道此物的作用?” 超轶主摇了摇头道“追杀你的人,或许他们其实也不知晓此物作用,只是觉得此物重要,因而出手罢了,但……” 超轶主的话锋一转,语气愈加凝重,“若是对方真的对此物作用有所了解,那楚狂歌,你现在毫无疑问的正陷于危局之内。” “危局?” “白光为开启生死两界之物,无疑是天地孕成。”超轶主声音温和,所说言语,却是让楚狂歌的心狂跳不已。 “你既承接此物,无疑便是承接了这道天命,若是对方真对白光来历用处有所了解还决意杀你,说明对方便是想断了这道天命,甚至,有可能,其实你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对方监视之下,你不过是对方确定白光位置的器具罢了。” 器具?监视?楚狂歌眼神呆滞,骤然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还没等楚狂歌倒在地上,一条薄纱已经缠到了他的身后,支撑着他不倒在地上,随后,暮成雪的声音,在楚狂歌的耳边响起。 “堂堂七尺男儿,未战先怯,如此作态,岂不可笑!”话音未落,暮成雪已然纳元缠绕薄纱之上,柔软的长纱转眼间坚硬若铁,强行将楚狂歌的身体给扶正了。 “暮成雪前辈?我……” “尚未知敌人面目,便恐惧至此,枉负你一身根基!” 暮成雪侧脸对着楚狂歌,脸色冰冷,她生性刚烈果决,平生最看不起的便是逃避懦弱之人;前世的超轶主如此,现在的楚狂歌,也是一样。 “是。”楚狂歌站了起来,对着暮成雪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整个人已经平静了下来,一双眼中再无之前的情绪。 “多谢前辈,的确,是我太不冷静了。” “无须在意。”超轶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楚狂歌的肩膀,视线不可察觉的和暮成雪交会了一瞬,“当前局势不明,我们能给你的帮助不多,只能给你一个建议,尽快离开你现在所住之地。” “是。”不用超轶主说,楚狂歌也会这样做,现在自己既然已经被人盯上,那么如果再待在村子里,说不定会给村子招来无妄之灾,离开反倒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楚狂歌忽觉一阵异力相斥,似乎转眼间,自己已经和这个空间变得格格不入起来,无形的力量似乎下一刻,就将把他从这个世界给踢出去。 “前辈,这是……” “超轶主?” 与楚狂歌和暮成雪的讶异不同,超轶主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情。 “不出预料,楚狂歌作为生者,在仙山界的时间有所限制,现在看来应是时间到了。” 但见超轶主手持干戈定,纳元提气,劲走八方,旋即出手,势若惊雷,直指楚狂歌眉心。 不待楚狂歌作出任何反应动作,唯见一招,化招为意,竟是化作无形,尽数烙入楚狂歌之身。 “楚狂歌,汝所面对局面复杂,我且留一招于你,若遇危机可凭真元催动,或者可争取一线之机。” “多谢前辈。” 仙山的斥力越来越大,随着前辈二字落下,超轶主、暮成雪两人面前,楚狂歌已然消失无踪,若非那杯尚有余温的茶,根本看不出来他曾经出现过。 “此人言语多有保留,你还愿意相信他?”暮成雪说道。 超轶主挥手化成笔墨纸砚,径直磨起墨来,“人,总会有些秘密,相信他,至少本性不坏。” “当初的戚太祖和吾不留你亦是这么说的。” “哈,暮成雪啊。”面对佳人的戏谑之语,纵是南冕亦只能摇头苦笑,已成事实的东西,终究是难以开口反驳的。 “你要给谁写信?” “可共商此事之人。” 超轶主一边在纸上写着,心中一边拟定着名单,楚狂歌所言事关重大,必须小心应对,而知道此事的人,非小心多谋的正道之士不可,他必须慎之又慎。 第五章:杀声至 “这玩意儿,就是那东西的本体么。” 楚狂歌苏醒时,已经是入夜了,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层薄雪,窗外残月高悬,雾正浓,月色随之朦胧了起来。 楚狂歌的手里捏着一把黯淡平凡的钥匙,这便是那道白光具现化之物,在彻底掌握楚狂歌的身体后,他多出的不仅仅是原本楚狂歌的记忆,还有关于穿梭于仙山和人界的钥匙的信息。 仙山之钥,这个土的掉渣的称呼,就是这把钥匙的名字。楚狂歌从中还了解到,待到它下次累积到足够穿梭的能量时,便可连同自己的身体带往仙山世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有一天遭到追杀走投无路,这毫无疑问是隐藏的一个保命之招。 “呼,现在就开始想保命了,看来真的是被超轶主给吓到了。”楚狂歌无奈的自嘲道,虽然心绪已然平复,但他现在仍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信息量委实太过庞大了。 不过这些,总归是要放下的,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用了别人的身体,这份天命便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原本的楚狂歌不过是偶然得到前人遗泽,加之自己天赋不俗,修到了现在层次,按照标准的说法而言,便是一介散修。这对现在的他而言,可以说是好坏参半,散修便意味着没有宗门掣肘,不用担心露出破绽;同时也就意味着没有后台,行走江湖需要小心谨慎。 不过楚狂歌转念一想,现在自己握有仙山之钥这个不算金手指的金手指,整个霹雳世界的前辈都是他的后盾,至少只要他不走上岔路,正道之人应是不吝出手相助的,这样一来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这些后事都得先放一边,现在摆在楚狂歌面前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离开村子。 根据记忆来看,楚狂歌原本是由这个村子走出的,开始执着追寻于传说纪年的真相,后来修行有成,回到村子隐姓埋名做了教书先生,同时整理四方的见闻,而仙山之钥乃是他冥冥之中受天命指引,前往找寻到的,却不料在拿到之后就被一队蒙面人追杀,为首者更是直接重创了他,若非最后拼死一搏,恐怕他根本回不到村子。 如今楚狂歌已经浪费了三天时间,对方至今都没有追踪而来实在是上天护佑。 “必须离开了。”楚狂歌皱着眉,青光耀目,一柄长剑已经背负在了他身上,剑名楚狂,朴实无华,似乎与狂字完全不沾边,但也全赖它,楚狂歌才得以在江湖胜负中,一次又一次的活下来。 月色朦胧,楚狂歌一步踏出小院,回首看去心中竟是有些不舍,他自然知道这份情绪自何处而来。 “想不到刚穿越过来,就欺骗了一个小姑娘。”他摇了摇头,脑海中想起下午那个端着馄饨怯生生的小女孩儿,苦涩一笑,那满书架的书,那张纸条,就算是他留给小姑娘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了。 剑着身,履着足,就在楚狂歌一步踏出院门之际,不料,变数突生,剑气如雨,无影无形,自四面八方袭向楚狂歌,眨眼间,楚狂歌已成笼中之鸟。 “老楚,你说你早两天把我拉进去多好……”楚狂歌喃喃自语的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太过惊惶,对方追了三天才到,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如果是三天之前,那个懵懵懂懂思考哲学的他,恐怕连还手都做不到。 “叮!”清脆一声剑鸣,楚狂出鞘,剑风破空,仅仅是几息之间,漫天的无形剑气,已经溃散无踪,而伏击楚狂歌之人,也露出了身形,一共三人,和之前重创他之人,剑术同出一脉。 “楚少侠,倒是让我等兄弟好找啊。”为首的人冷笑说道,看着下边仅出了一剑就气喘吁吁的楚狂歌,似乎就像在看猎物。 “你们到底是谁?”楚狂歌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面色愈显苍白,一副伤势未愈的模样。 “这就不劳少侠挂心了。”男人随手挽出几道剑花说道,“把东西交出来,我等兄弟还可给你留个全尸。” “如果我拒绝呢?”楚狂歌面色不变,拖着剑,身体顺着寒风,无声无息的滑向院门出口,同时几道剑气激荡而出。 “那便只有得罪了!”话音落,三剑同出,三剑同至,剑气还未接触便已消散,眨眼之间,楚狂歌已深陷三剑重围之内,仅仅一招,便已切下了楚狂歌的衣服一角。 就是现在了……眼见三人剑势只攻不守,楚狂歌心中便知计划已成,楚狂再运,全无保留。 “易水狂歌剑惊涛!” 一声冷喝,剑起惊涛,荡起无尽之威,迅若电光火石,三人之中,唯有一人反应,勉强运动搏命之招,意图以招搏生路。 然而惊涛之威,止在转瞬,剑收,人落,锋锐的剑气,尽断三剑,月色之下,唯见三抹猩红喷洒而出,地上倒落下三具一脸惊恐的尸体,卷起纷纷红雪。 “呼,杀人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剑不沾血,重归鞘中,仍是那般朴实无华,胜不难,但是要把三人在这里杀了却是颇麻烦,他也不能确定对方身上有没有信号弹之类的,因此示敌以弱,突然暴起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第一次杀人,楚狂歌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或者说,是这个身体,早已经习惯了杀人的感觉。 他想了想,重新走回到屋里,取下几本孩童蒙学的读物,连同四书五经什么的,还有之前读书的一些心得体会,踩着雪,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随后转过头,将尸体给拖到屋子里,点起了一把火,火自三人身上而起,随后很快的蔓延到整个屋子。 整个村子里都能听到村民呼喊走水救火的声音,而这时楚狂歌已经离开了村子,不知何时,雾已散,月正明。 “问道九重天,纵情入红尘。我本楚狂人,凤歌笑玄门!” 诗声朗朗,豪气冲天,楚狂歌在月色之下洒脱而行,而一把剑,此刻,却是从天而降,横亘路前。 第六章:大剑师 深夜的林中寂静异常,甚至静的让人不觉心生寒意,呼啸的风声摇曳枝叶,沙沙作响,渗人无比。 空中的月虽是一轮残月,但月华洒下,倒也能带来光亮,照出林中景象,但见一把阔剑,剑身破土,入地将半,剑柄朝天,虽是未动,但凛然剑威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终究是躲不了啊。”楚狂歌叹了口气,楚狂出鞘横在身前,对方既然暴露了自己的剑,便意味着这一次就没想着让自己活着离开此地。 “惊妄剑……” “剑上争锋,绝冠天下。群英争霸,独揽盛名。”话音落,风愈狂,无形剑气瞬间弥漫天地间,但见一名青袍白首的中年男子,踏风行剑而来,平平无奇,却是转瞬之间,男子的手已经按在了惊妄剑柄之上。 “想不到堂堂大剑师,也有和我这等晚辈为难的时候。”楚狂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剑息相同,毫无疑问这便是之前重创了楚狂歌的人,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真实身份,竟是如此令人心惊。 剑下无名·纵峥嵘,剑师府主人,天昊武朝册封的大剑师,同样苦境闻名的剑界名宿,为人正直,好提点后辈,故大剑师之名也就成了称号,多尊称为“大剑师”。 看来对方的实力,还要来得恐怖的多啊……楚狂歌虽然实力有所提升,但是他内心很清楚,自己和纵峥嵘之间仍是差着一条根基上的天堑,这种老牌的先天强者,绝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抗衡的,之前的楚狂歌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楚狂歌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何人,连前辈这样的人都只能为其爪牙?” 纵峥嵘没有回答楚狂歌的问题,而是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剑,“年轻人,我也没想到你的伤势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能复原,但也到此为止了。” 剑起,剑动,剑威临,一道凌厉剑气骤然惊起漫天飞雪,纵峥嵘没有多言,起手,便是逼命之招。 “易水狂歌剑惊涛!” 面对纵峥嵘的剑气,楚狂歌不敢有丝毫大意,轻抹楚狂,极招出手,一剑斩落,剑势启惊涛,不退不避。 但见飞雪之中,剑气互冲,泥土四溅,纵峥嵘的一道剑气在接触到楚狂歌的剑招之后,竟是随之化为剑气罗网,剑气缭乱纷飞,大地顿时划出数十道深浅不一的沟壑,初次交手,看似秋色平分,但实际上,二人高下已分。 楚狂歌用尽全力的极招一式,却不过和纵峥嵘随手而出的一道剑气打为平手,两人的差距,大的足以让楚狂歌有些绝望。 “有所提升,不差。”纵峥嵘眯着眼,仍旧是面无表情,虽然楚狂歌有所提升,但他仍未将之放在眼中,“再接一剑!” 惊妄剑再动,纵峥嵘已然模糊不清,再现身时,已至楚狂歌身前,纵峥嵘剑势深沉如渊,威势难阻。 楚狂歌心知二人差距,不可硬接,脚尖一点,急急后撤,惊妄剑锋已然擦身而过,险之又险。 “喝!”心知若是被压制,脱身便是妄想,虽是落入下风,但楚狂歌仍是以攻为守,厉招疾进。再观纵峥嵘,面色仍是不改如常,惊妄剑舞,招行式展,气势非常,不过数回合,楚狂歌再入下风,身上已见数道伤口。 “年轻人,交出东西,束手就戮,我或可看在你一身剑道修为的份上,留你一个全尸。” “哈,当真是前辈,果然是莫大的恩典。” 楚狂歌冷笑一声,极招再起,“狂浪翻海潮!” 截然不同的招式,截然不同的意境,楚狂剑锋不留情,有若狂风骤雨一般,朝着纵峥嵘袭去。 “不错。”纵峥嵘冷然以应,但见惊妄落处,狂浪之势戛然而止,再难建功,随之,便是剑下无名的反击之时。 “狻猊四绝·狮斗!”狮者,万兽之霸,双狮之争,胜者称霸。 只见纵峥嵘手中惊妄剑顿时涨出一道赤红剑芒,随着真元催动,剑芒一涨再涨,竟是将整把剑都包裹在了其中,剑威骇然,似是绝无尽头,竟是不断攀升。 看来超轶主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原本有意保留超轶主保命之招的楚狂歌眼见狮斗之招,心中也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剑指点眉心,魂识之内的一道印记随之触发。 随后,楚狂歌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一身威势,竟是让纵峥嵘也略微有些分神。 “此人,趣味!”纵峥嵘的脸上,首度展现一抹笑容,剑身赤芒牟然散开,一招,若雄狮出笼,又似银河倾泻,直向楚狂歌漫卷而去。 “绝马奔逸断风尘!”剑收,剑出,便已是截然不同的招式,五大传奇之“南冕”,风轩云冕·超轶主之绝式,一迎狻猊绝式。 怦然一声,双招对碰,剑气四荡,狂澜怒啸,磅礴之威,竟使纵峥嵘首度见红,一退再退,而在烟尘之后,楚狂歌的身影已是化虹而去,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地猩红,无言诉说着离去之人的伤势。 “此招,不差。”纵峥嵘一掌落在自己胸口上,随之一口淤血喷出,面色如常。 “绝马奔逸断风尘,似是久远之前的南冕超轶主之招,早已失传,为何此人身上会被人留下此招?”纵峥嵘皱着眉喃喃自语道,“他究竟是何来历?” 心中生疑,纵峥嵘也没有继续追击的下发,回身收剑,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心中有惑,便该去找一个解释,这便是他的想法。 而楚狂歌,先又剑伤在身,后催超轶主遗留之招,以弱运强,伤势无疑愈发加重,落地之后,来到一处湖边,意识已然不受控制的渐渐模糊起来。 “这次真的是,心塞啊。”楚狂歌毫不顾忌形象的抹了抹嘴,“果然不能装逼,才装重伤坑人没多久,现在就真的重伤了。” “这位朋友,恕在下打扰,敢问,何为装逼?” “谁?” 话音未落,但见湖对岸,鱼钩钓弦竟是跨湖而至,稳稳的落在楚狂歌身前,随后一名白衣斗笠的钓者,踏弦而来。 “青史笔墨几度秋,楚河汉界梦难求。江山易改庸人去,逐鹿天下英雄留!” 第七章:百骑湖之主 混吃等死的时间,总是过得异常的快,毕竟人总是懒惰的生物,楚狂歌还没来得及体会悠闲的时光,半个月就已经过去了。 百骑湖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湖岸十里之内,四季如春,纵使十里之外鹅毛大雪也是如此。按照他的主人的说法,这是因为百骑湖下,有将士英灵守卫此地的缘故。 “绝马奔逸断风尘!” 伤势痊愈的楚狂歌站在湖面上,剑出,南冕绝式再现,有了亲身运使这招的经验,再加上之前在仙山对于超轶主、暮成雪二人的武学感悟,楚狂歌花费了十天的时间,终于将这招掌握了个七七八八,若是欲再深入,便非再往满篁潇湘求教不可。 但这些天楚狂歌也暗暗将仙山之钥取出来看过,虽然略微有了些光泽,但总得来说仍是晦暗,看来距离下一次激活还有很长时间。 “恭喜楚兄再有精进。”奇凌生在一旁收起吊钩说道,纵是楚狂歌惊起一湖之水,然而在他的钓钩方圆之内,湖水却是连半点涟漪都没有溅起,甚至水花都没能进入到那一个圆中。 罗仙上人·奇凌生,他即是这百骑湖的主人,说来也奇怪,明明是道家之人,楚狂歌却时常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一闪而逝的高压,那是常为上位者的威势。不过二人虽是称得上朋友,但是毕竟交往时日还短,楚狂歌也没有多问。 楚狂歌伤势痊愈后,便在湖上修行超轶主之招,而奇凌生则是雷打不动的在一旁垂钓,直钩、无饵,自然每天都是一无所获,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穿越到的是霹雳世界,楚狂歌都差点以为他是姜子牙了。 不过今天的奇凌生又多了些不同,楚狂歌收剑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而奇凌生收钓的时间也早了半个时辰,不仅如此,他还将头上戴的斗笠给沉入了湖中。 “不钓了?”楚狂歌问道。 “时候已至,不钓了。”奇凌生笑着摇了摇头,白发冷颜,哪怕是露出微笑,也自内而外的透出一股修道之人的出尘气度。楚狂歌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自己,摆了摆头,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你这一出山,是想……嗯……搞事?”楚狂歌在树下的老位置坐了下来,也不客套,随手抓起桌上的酒壶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又给另一侧空着的杯子满上。 “搞事?”奇凌生的眼睛微微转动,在楚狂歌的对面坐了下来,缓缓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想搞事,楚兄可愿帮我?” “不愿。”楚狂歌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以他看布袋戏多年的眼光来看,奇凌生这样的人一出世绝对是要搞风搞雨的,不是正道栋梁就是反派boss,不要说他现在一心探寻素还真等人消失之谜,就算是他现在闲的蛋疼,为了自家小命着想他也绝不会去参合这些事。 奇凌生丝毫没感觉到意外,反而愈发感觉到趣味,“奇凌生原本以为,我和楚兄已经是朋友了。” “是朋友啊。”楚狂歌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应当,“但是朋友不代表你去作死我也得跟你去吧?” “作死?好友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楚狂歌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面对面的看着奇凌生道,“一般高人出山,非为正匡扶世道,救助苍生,便是为邪祸乱人世,滥杀无辜对不对?” “……”奇凌生很想摇头说不是,但当他仔细想想时,发现楚狂歌之言虽然粗糙,但确实有几分道理在内。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楚狂歌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喝下,随后说道,“纵观古今,为邪者,强如八岐邪神、弃天帝、波旬、佛业双身、啻非天之流,可有善终?” 奇凌生愣了愣,摇了摇头道,“没有,善恶有报,天数难逃。” “很好,那么再看正道,正道之士,以道隐凤凰鸣、剑圣柳生剑影、雅僧佛公子、北窗伏龙曲怀觞、剑君十二恨、蜀道行等人为例,襄助正道之人最后又有几人得以自江湖浪潮退下,保全己身?” “这……” “别这了。”楚狂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给自己的话做下结论,“所以,无论善恶正邪,入江湖便有生死之危,不如不入,安心武道,追寻三山五岳之风景,保全自身。” “……哈,哈,哈。”出乎楚狂歌的预料,奇凌生先是愣了愣神,随后便是大笑起来,笑声甚至激荡起百骑湖水翻涌不休。 “楚兄,果然是妙人。”笑声收止,奇凌生整个人气度已是截然不同,虽仍旧是那一身白衣墨衫,但是给楚狂歌的感觉,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啥,奇凌生啊……” “楚兄。”奇凌生行了一礼说道,“楚兄既无心入江湖,只愿游历山岳之内,那奇凌生便只好祝楚兄一路顺风,待吾欲行之事功成,你我二人再来此处欢饮。” 楚狂歌看着奇凌生,他很想提醒后者你这是在给自己竖fg,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竖都竖起来了,也不能砍了,只能默默的祝自己这个穿越过来的第一个朋友好运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出发了,希望你我会有再度饮酒的一天。”楚狂归鞘,酒壶上手,再敲诈了一壶奇凌生的美酒,楚狂歌悠悠上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是朋友,便不该一昧的好奇。 而在楚狂歌离开后不久,百骑湖周围来了一队人马,那队人马身上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上师!天时到了。”以那名带队的大汉为首,数十人全数跪倒在地上,行的是五体投地的大礼。 “嗯。”奇凌生沉着脸,不知何时身上已换上了一身玄墨道袍,少了几分仙风道骨,却多出了几分威严,手轻抬,衣角纹丝不动,不知何时握在他手中的书散发出阵阵柔和的光彩,那是一册竹简书,封面上一块晶莹的玉石雕刻出书的名字——天罚。 第八章:废土云渡 百骑湖之事,已经走出了老远的楚狂歌当然无从知晓,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自己唯一的朋友手里竟拿着一本久远之前的正剧角色的遗物。 在百骑湖待了半个多月,除了养伤练武,楚狂歌自然还做了其它事。纵峥嵘的事虽然毫无头绪,但是总归是不能轻易放下,从之前一战的状况来看,纵峥嵘明显也是别人手中的剑,而能让堂堂“大剑师”都甘为驱使的势力,楚狂歌一想到就一阵阵的头疼。 虽然还不知道仙山之钥存在的意义为何,但是很明显就是楚狂歌背负的天命无疑。而出手强夺他人天命这种事,属于逆天而为,很容易坏事不说,还极容易被天命反噬。 明知道有这些问题在,对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说明对方对于仙山之钥无疑是势在必得,所徒甚大。 偏偏人都是有着逆反心理的,更别提现在楚狂歌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虽然慵懒,但逆反心理多少还是有些的。面对步步进逼,反倒是愈发激起了他与对方作对的心思。 按照他的想法,就算是螳臂当车,他这只螳螂也得从车轮上削下两块木头来。 “呼,烦人啊,真羡慕以前混吃等死的日子……” 喝干了葫芦里的最后一点儿酒,楚狂歌随手把葫芦撂在了一边,面前已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不过这个地方,似是与他的想象,略有不同。 如果说苦境正道有何代表性的场所的话,那非是素还真的翠环山,也非叶小钗的二重林,更不是豁然之境、三分春色等地,能被称之为正道精神象征所在的地方,唯有一处,梵天居所,百世经纶·一页书之法场——云渡山。 百折不挠过险关,世故人情情难还,经纶满腹空遗恨,一页天书渡迷航。作为苦境正道第一人的百世经纶的根据地,在楚狂歌的印象里,应是无论何时皆是禅意深远,悠闲柔和的,纵是战火燃过,山上仍是不缺生机。更有巨岩镌刻所书的云渡山三字,象征佛者慈悲与威严。 而如今,呈现在楚狂歌眼前的,却是一片荒芜,草木枯朽,黄土飞尘,荒石遍地,作为象征的云渡山巨岩更是消失无踪,整座山上全无生机。那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奇凌生的地图给骗了。 “这玩意儿?真的是云渡山?”楚狂歌又向前走了几步,随手捧起一抔尘土,干涩,感觉不到丝毫水分,让楚狂歌想起了前世看过的小说,里边描写的战火之后的花果山大概也就是这幅模样了。 “就算数千年沧海桑田,但云渡山被一页书选中,本应该是得天独厚的灵地,就算无人打理也不应该是这幅模样才对。”愈发探查,楚狂歌愈发感到心悸,难怪一路过来全无人烟,原来曾经的正道精神象征已经成了废土。 究竟是因为时间流逝地气转移?亦或是人为?楚狂歌心中的疑惑,此刻没有人能够回答,虽然知道在此处待着没有多大意义,但那份心念还是驱使着他,为这块土地做些什么。 楚狂剑出,剑风扫境,非是对敌,只为让一片荒草看的稍微齐整一些。此后往返山上山下数十次,用粗糙不堪的木桶打上水,浇灌这座干涸的山,虽是杯水车薪,但看着那重新有了些许生机的云渡山,楚狂歌的内心倒有了些许的宽慰,哪怕他内心明了,这一切都是徒劳。 “呼,累死了。”当楚狂歌扛着两块石头返回云渡山时,已入深夜,虽是武修,但一天的忙碌下来仍是让他疲惫不堪,但他却因此而感到满足。 一块石头被立在中央,随后拔出楚狂剑,剑光闪烁,烙下铁画银钩的三个字,楚狂歌没有看过之前的云渡山那三个字是怎样的,只是单纯的凭借记忆里的画面写了出来,三字没有半点佛门的味道,反倒是隐隐透出几分利剑锋芒的意味,不过楚狂歌也没有在意太多,毕竟假货终究是假货,顺自己心意便好。 第二块石头,则被楚狂歌雕成了坐台的模样,不过与其说是雕,不如用削更合适。不过楚狂歌也没管那么多,还是那句话,意思到了就行,不多时,一地碎石被赶到了一边,与布袋戏中一页书的坐台有五六成相似的仿品也就新鲜出炉了。 “一页书前辈,晚辈得罪了。”楚狂歌行礼道罪之后,一跃而起,盘腿就坐在了坐台上,楚狂就斜插在一旁的地上,沉沉睡去。 月高悬,星闪烁,风声呼啸过境,吹动荒草摇摆而动,生机灭绝、久无人迹的山,如今迎来了数百载的第一个居客。 而沉浸在睡眠中的楚狂歌,冥冥梦境之内,却是隐约听闻诗号声响——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一页书吗?”楚狂歌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晕乎乎的,听着熟悉的诗号,楚狂歌忍不住的想要清醒过来,但是却无法做到。 恍惚间,他的意识,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在他身前的不远处,是一位满头舍利,手持拂尘,清圣威严,气派非凡的佛者,正是百世经纶·一页书。 “百世经纶?倒是一个好对手!” “阴谋怪习,异行奇能,皆是涉世祸胎,如是我斩!” “凭你之能为吧!” 一页书的到对面是谁,楚狂歌没看清,但能和一页书交手之人,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光,整个人的意识随之丧失,最后捕捉到的,是战局中的一道闪烁着金红光彩的卍字佛印。 云渡山上,仙山之钥自楚狂歌心口印记再度浮现,荒芜的云渡山上,点点白光自大地、草木、山石四面八方朝着仙山之钥飘飞而去,原本黯淡无光的仙山之钥能量,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充盈起来。 但见仙山之钥能量充足之后,一道白光自其而发,笼罩住楚狂歌的身体,不过呼吸之间,白光消散,原本坐在坐台上的楚狂歌也消失无踪。 第九章:平风造雨(上) 冥界天岳·日扬台 作为位处于“冥界”之上的超然组织,负责协调妖、魔、邪小三界之中纷争的冥界天岳,实力虽是在苦境消亡殆尽,然在仙山苦境却又卷土重来,加之其主城匿于冥界,隐而不显,则愈发显得神秘莫测,纵是有不少人欲寻天岳主城亦是徒劳而返。 而今日,日扬台之后,但见一处竹梅相衬的高雅之境,茶香袅绕,一人羽扇摇动,端坐其中,眼露思索之意。却在此刻,赫见天空一道白光划过,随之轰然一声,白光消逝,楚狂歌整个人深陷在泥土之中,脸朝下,狼狈不堪,石板铺就的地面,甚至砸出了一个清晰的人型。 “靠,老子好歹也是穿越者,你个破钥匙就这么对我!”楚狂歌挣扎着站了起来,仙山世界,虽是对他身体不会造成损害,但痛感却是实打实的,满身的尘土也是真的,让他看上去瞬时就成意气风发的侠士成了流浪江湖的乞丐。 不过很快,楚狂歌的喃喃自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不远处坐在石桌前,轻摇着羽扇,一脸淡漠的身影,怔了半晌,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蓝发白衣,羽扇冷颜,面上带着淡淡的蓝色妖纹,气派超然,仅仅一眼,便足以让人感觉到他的自信和泰然。 “平风造雨·四无君?”楚狂歌有些不死心,试探性的问道。 “正是。”四无君点了点头,蓝羽扇摇,原本空无一物的对面也随之浮现出一樽石凳,“意外的来客,入座吧。” “……楚狂歌多谢。”楚狂歌在听闻面前之人承认身份之后,整个人呆滞了半刻,随后一更为僵硬的动作,一步一步,往凳子处挪去。 平风造雨·四无君,冥界天岳第一军师,亦是冥界天岳实质上的领导人,自信狂傲,善於攻心、谋略与谈判,仅以智慧和手腕排名的话,此人的棘手程度,在霹雳第一人素还真的诸多对手中,足以名列前五。一页书、素还真中原正道两大支柱皆是一度为其谋算的狼狈不堪。 天魔、犴妖神、邹纵天、白马纵横、经天子、金子陵,这些无一不是当时台面上的雄主或者英杰,却也在四无君的步步谋划下先后身亡。 若不是中原正道实在是层出不穷,而冥界天岳的兵力又在同正道、邪能境等诸多势力斡旋中损失殆尽,所以纵然四无君有神鬼莫测之智,奈何遇上一群猪队友,最终也难逃败亡的结局。 当然,真正给予了楚狂歌压力的,并非是四无君过去的辉煌成就,而是四无君的立场。他是冥界天岳的军师,他是素还真的对手,他站在正道的对立面,所以,哪怕知道在仙山四无君无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楚狂歌的内心还是忍不住的发憷。 毕竟面前之人,可是和超轶主截然不同的存在。 稳住,稳住,沉住气,他不能拿你怎么样的……楚狂歌坐在凳子上,不住的深呼吸着,平复着自己的心绪,面对四无君,若是不能冷静应对,怕是被卖了都还倒帮着数钱。 “汝所存在的时间,是苦境何年,素还真一页书等人出了什么变故?”羽扇翻飞,四无君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让楚狂歌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楚狂歌睁大了眼,紧盯着四无君,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超轶主走漏了消息,但紧跟着内心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以超轶主的性子,若是这么容易便走漏风声,前世的烽火关键之事也不会隐瞒至超轶主身死了。 “无需讶异。”四无君对于楚狂歌的表情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仍是一派淡然,“明人之前,无掩蔽之事,南冕动作虽是隐蔽,但我天岳于武林埋伏暗桩众多,足以探知部分消息,再将之稍作推演,得出结果便不奇怪了。” “军师早就知道我要来?”楚狂歌咽了口唾沫,在他的印象中,四无君是智者,而非神棍,但是现在看来,四无君已经是很接近神棍了。 “不知道。”四无君摇了摇头,对于楚狂歌提出的问题,倒是颇为耐心得予以了解答,“此前天岳暗桩探得消息,南冕传信不少正道人士相会满篁潇湘,虽是无法探知内容,但定是大事无疑,而今日,看到了你,结果不言而喻,你便是超轶主召集正道之人的原因。” 这大概就是大佬吧…… 楚狂歌默默地喝了口茶,能一再算计素还真、一页书、青阳子等正道大佬的四无君,果然不是平凡之辈。前世以上帝视角看戏尚且游刃有余,但是当他真正面对这些智多近妖的角色时,纵然是来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有着不俗的知识量,楚狂歌仍是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四无君看着楚狂歌还略有些疑惑的神情,摇了摇头,再度开口说道“汝身上带有不属于仙山的生息,可见你是现世而来,现世之人可以穿梭至仙山之地,便意味着现世出了极大的变故;至于素还真、一页书等人之事,不过是我诈欺与汝,不过依照你的表现来看,他们确实是出了变故无疑。” 四无君淡淡的说道,当然还有话没有出口,这番欺诈,虽然是他的猜测,但也并非是全然空想。超轶主的动作隐秘,以及与会之人的谨慎,只能说明事关重大,因此四无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作为正道支柱的素还真和一页书出了变故。 “厉害厉害,不愧是平风造雨四无君,后辈拜服。”楚狂歌无奈的说道,虽然被人摆了一道,但是他却为此生不出半分的情绪,在四无君的手下吃一点小套路,并不丢人,反而,四无君的态度,让楚狂歌自内心生出了些其他想法。 “前辈?” “嗯?” 楚狂歌站了起来,面对着四无君,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晚辈当前,深陷困局之中,难寻出路,还请前辈指点。” “嗯?”四无君面色如常,只是握着羽扇的手,略微停顿了几分,但很快恢复如常。而那双犀利的双眸中,一道意味不明的精光划过,一闪而逝。 第十章:平风造雨(下) 同四无君求助,楚狂歌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心中思虑之后的结果。 就当前局势而言,楚狂歌面对的是是足以驱使纵峥嵘这般高手的神秘势力,势单力薄,绝不是可以力敌的对手,唯有以计谋破之,而四无君作为霹雳布袋戏中最为顶尖的一撮智慧者,无疑是相当合适的。 楚狂歌内心明了,论武学、论智谋,他都和这些真正意义上活了好几百年的怪胎相差甚远,但是他也并非是全无优势。兵法有云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楚狂歌面对霹雳之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对他们性格过去的了解。 四无君,既是智慧者,同样也是弈者,乾坤为盘,苍生为子,中原为注,十二字可不仅仅只是平风造雨说说而已。自信到自负的四无君,面对一个难题,自然会产生兴趣,只要把握好这点,楚狂歌亦有自信让四无君出手相助。 “楚狂歌,汝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四无君平淡的说道。 “当然。”楚狂歌轻声说道,“晚辈现在很清醒,如今因仙门之钥的缘故,在现世我已被莫名势力锁定,身处暴风眼之内却难脱身,还请前辈相助。” 四无君此刻没有接话,只是默然的摇着羽扇,看着楚狂歌,他相信楚狂歌的言辞绝非只是如此而已,作为智者,入局博弈虽也是他所喜好,但若无够分量的言辞、陈恳的态度,他自然不会出手,平风造雨非是可以轻易打动之人。 由于担心时间的缘故,接下来楚狂歌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将现世的一切皆是和盘托出,纵峥嵘的逼杀、云渡山的荒芜、以及那个和一页书有关,不明所以的梦,毫无隐瞒。 楚狂歌知道,对于四无君,隐瞒毫无意义,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四无君对于局势的判断,如今仙山之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纵有绝代智慧亦是无从施展。而如今,有一局大棋已经摆在了四无君的面前,楚狂歌相信,他会心动的。 “纵峥嵘所属何方势力?”在听完楚狂歌所言之后,四无君略加思索,开口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楚狂歌虽是疑惑四无君的问题,但还是回答道“剑师府,天昊武朝亲封之大剑师,武朝军中不少武将、统领都曾在剑师府进修,所以纵峥嵘在武朝之内,声望极高。” 四无君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天昊武朝现况如何?” “大厦将倾,堤岸将溃,王朝已入末日。”楚狂歌回应道,根据原本的楚狂歌的记忆,天昊武朝已然是一派的乌烟瘴气,民怨沸腾,岌岌可危,若不是根基在那里,恐怕早已经倾覆了,但是他不明白,为何四无君要问这个。 “如此,倒是有运作空间了。”四无君嘴角轻扬,洒然一笑,旋即羽扇翻转,看向楚狂歌的目光,变得玩味了起来。 “楚狂歌,要吾为你谋划,倒也不是不行,但四无君,要汝应允吾未来一个条件,如何?” “条件?”楚狂歌心绪平缓了下来,看着对面的人,四无君仿若视而不见,只是淡然的摇着扇子,等待着楚狂歌的回答。 仙山无可争,这是规矩,无可逆转,那四无君所求为何?楚狂歌内心疑惑,以一个承诺换取一个顶尖智慧者的帮助,无论怎么看,都是不亏的事,但是对方的立场,却让人不得不心生顾忌。 但是,仙山之界似乎并不打算给楚狂歌足够多的考虑时间,不多时,楚狂歌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力量,再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和上次一样被仙山排斥离开,返回现世。 “若是不违正义之事,楚狂歌答应又何妨。”话出口的一刻,楚狂歌甚至有种自己化身张无忌的感觉,他实在是很好奇张无忌当初赵敏三个承诺时的那种复杂心情。 “哈。”四无君轻笑了一声,若是四无君真的欲行何事,又岂会让楚狂歌洞察其中关窍,“相信四无君,吾给汝的方法,会让汝觉得值得。” 话音落,羽扇翻覆,石桌之上,三张覆盖着的信纸缓缓浮现。 “三种策略,汝可自行抉择。”四无君淡淡的说道。 “上中下三策啊。”楚狂歌忍不住想问是不是这些军师类型的人物都喜欢来什么上中下三策、锦囊妙计之类的调调,以突显自己神机妙算,谋略超凡。 四无君没有理会楚狂歌的吐槽,而是翻开了第一张纸,上边写着——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四无君摇着扇子说道,“此计,乃是你与纵峥嵘一战,胜,对方实力受到削弱,你也或可从纵峥嵘处探得讯息,败,则身死命终,故为破釜沉舟,此计,无疑是最直接也是变数最少的办法,只有一个问题……” “打不过打不过。”楚狂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楚狂歌当然知道四无君的意思,与纵峥嵘一战之后,楚狂歌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清晰的认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四无君倒也没有意外,本身此计就是建立在实力足够的前提下的。旋即,羽扇再动,二策显现——隔岸观火,借刀杀人。 四无君随后再次说道,“往往名满天下者,必也麻烦缠身,纵峥嵘名声在外,必然也有不少人欲以其为垫脚石,汝可自其中周旋,待到纵峥嵘势力受损时,你再出手,便可达到与第一策相同的效果。” “不确定性太大了。”楚狂歌一眼便已看出了这一计策的破绽,借刀杀人,无论是借刀所需的时间,或者借来刀的锋利程度,皆是变数,难以把控,最怕是不仅没有借刀杀人,反而欲成其名声,所以这一计策,也只能放弃。 “嗯,不差。”四无君似是认可的点了点头,楚狂歌的眼光,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非凡的目光,无论是何种身份,皆有拥有的必要。 先前两策,四无君所出,皆是以纵峥嵘为突破口布局,而第三策,却是截然不同的方案。但见蓝羽扇缓缓摇动,第三张纸先开,上边仍是写着八个字——借局布势,树上开花。 第十一章:天昊武朝 冥界天岳·日扬台 虽是在仙山待了已然许久岁月,见过不少奇异之事,但看着楚狂歌返回现世,仍是给了四无君不小的震撼。 而在楚狂歌离开之后,一名黄发黄衣的佩刀少女拿着一册书走了进来,看着四无君对面的茶盏,心中疑惑,却没有问出口。 “主人,这是新一期的《仙山闻事》的初稿。”少女端端正正的将书册递到了四无君的手中。 “嗯。”四无君点了点头,放下了羽扇,翻开书册的同时随之吩咐道,“绝烨,传讯至冷峰残月、听潮小筑、满篁潇湘,吾有意邀请他们一会。” “是。”被唤作绝烨点了点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而四无君化开笔墨,开始了修订稿件的日常,《仙山闻事》,正是冥界天岳名下的产业。 而在苦境,自云渡山苏醒的楚狂歌,一睁眼,却已见晨曦初升,普照万物,得了水分灌溉的草木在阳光下也显示出几分生机,倒是让楚狂歌内心多了几分宽慰,或许,这便是云渡山回复生机的开始也说不定。 不过时间有限,楚狂歌自知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也不多做停留,依照四无君之建议,直往天昊武都方向而去。 在苦境这个以武侠江湖为大背景的世界,一个王朝的建立和持续并不是简单的事。 纵观霹雳历史,王朝有如天策王朝、紫耀天朝、胤天皇朝,无一不是当时台面上声名显赫的大势力,其创者诸如天策真龙、六祸苍龙、槐破梦等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手下能人无数。 但最后的结果无一不是皇朝败落,黯然收场,既是开国之帝,亦是亡国之君,何其可叹。 而当前楚狂歌正前往的天昊武朝,相比前边的例子,已然算是存续的比较长的时间了,立国两百余载,在位换了一祖三宗四个皇帝,如今已至第五代,虽是已然日薄西山,但是根基尚在,压服周遭大小势力尚无大碍。 不过途中,楚狂歌一直在计算一件事,在霹雳宇宙这个但凡有点修为在身就能活个几百年的背景下,天昊武朝两百多年就换了五个皇帝,皇朝内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好奇归好奇,天昊武朝内部隐秘,绝非是之前楚狂歌的身份可以打探到的。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楚狂歌隐藏身份,一路径直朝着天昊武都径直而走,而在一路上,正义剑侠雨田风之名,也不胫而走。 擒大盗、杀流寇,隐然又是江湖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正义新星…… 而在天昊武朝之北,因河道淤塞、堤坝失修之故,天昊长河两岸百姓又是颗粒无收,而稍远之处的百姓,却又因支流难以通达的缘故,大地干涸,取水无路,无数流民背井离乡,离家失所。 一切的一切,自然不会传达至天昊武朝之内,武朝之内只有繁华之声、凯歌之曲,一切都仿若无闻。 大地上,十多个个皮黄骨枯的男子,在大地上蹒跚前行,饥饿、穷困,早已折磨的他们不成人形,但是他们仍在坚持,他们的肩上,背着的是诸多村子的希望,他们要将这一切的一切报上去,他们相信武都那些大人们绝不会放弃他们这些黎民不管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乌云袭来,伴随着淡淡的嗡鸣声,飞快的朝着一行人飞近,一个年轻人下垂的眼皮微微抬了抬,声音有些嘶哑。 “那……那是什么?” “那是……那是……”有一个眼尖的人看出来了,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那是蝗虫啊,快跑,快跑。” 整个队伍顿时骚乱了起来,十多个人争先恐后的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但是还没走出几步就无一例外的摔倒在了地上,疲惫不堪且饥饿难耐的身躯根本无法支持他们做出激烈的运动,只能无助的看着蝗虫朝着他们扑过来,一行人瞬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走啊!” “快跑!” “哇啊!” “会被咬死的!” 饥饿的蝗虫,丝毫不挑剔目标,对着一群人径直扑了上去,鲜血、惨嚎、肉沫,现场顿时交织出一副炼狱绝望的景象。 时值此刻,赫见远方祥云飘至,暖风轻抚,异香走四方,但见一人玄衣墨袍,头戴金冠,步踏丝履,左手持拂尘,右手掌天谕,一步一步,自远方而来,却是一步数丈,眨眼已至众人身前,却是一名面若冠玉,丰神异彩的道者。 “物法天择,道谓天下无生;人间诸事,喟叹一夜青灯。” 诗号落,华光现,但见天谕书册之内,金黄光芒闪烁,玄妙符文自道者周身显现,不多时,蝗虫亦是散发相同光芒,竟是在符文之间悄然无息的消散为砂砾,终复无踪。 “是,是神仙……神仙啊,谢谢神仙,谢谢神仙。”人群中,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率先拜下,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人无一例外,纷纷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嘴里不住地呼喊着神仙。 “我不是神仙。”奇凌生摇了摇头,玄袍随风而舞,愈衬超然姿态,“吾只是承接天命,救赎众生罢了,如今苍天不悯,食肉者无道,普通百姓,唯有自强不息,方可挣得生机,明白吗?” “明白!” “明白!” “明白!”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十余人却像是着了魔一般,纷纷跟随着,即使头早已在地上磕出了鲜血也不停下,似乎没有知觉一般,场景,愈发显得诡谲莫名。 奇凌生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些人不是第一拨,也不会是最后一拨,类似的场景,正在无数的地方上演,走投无路的百姓,将成为他最为坚实的后盾,待到大功告成时,他即是民心所向,他所言,便是正。 一张大网,此刻,正在无声无息的伸展开来,而网的中心,正处于毒牙之下的,赫然是已然渐渐衰败的天昊武朝。 以苦境之大,当然不会有人注意到何处有百姓受灾,又有何处的百姓被人救下,一切,都在悄然进行着。 第十二章:左殇阁 天昊武都 天昊武朝之都,亦是中原一流的繁华之地,往来通达,人声鼎沸。无论是北陲荒漠的特产,或是东海之滨的珍奇海物,亦或极西之地的奇异材宝,皆可在天昊武朝找到。 即使不过清晨,天刚放亮,武都门口,已然可见往来行人车马,川流不息。 而人群中,一个人也裹在人群中,缓缓前行着,在一群人中看上去是那么的不起眼。 但此刻,若是有人将他背后的剑拔出,便可以看到抹满了鲜血的剑身,以及那特属于血的腥臭味道。 血当然不是楚狂歌的,而是别人的。在前往天昊武都的路上,他遇到了三拨因为有意往武都申诉的难民,也遇到了三拨追杀难民的杀手,剑上的血自然是那些杀手的。 直到现在,楚狂歌的怀里还揣着几份百姓的血书。他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侠,但作为一个人,惨状在前,既然力所能及又岂能无动于衷。 虽然楚狂歌对于天昊武朝的衰败早有所知,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武朝的官员竟然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追杀难民。直到亲手掩埋了一个又一个的难民之后,楚狂歌方才醒悟过来,这不是前世的布袋戏,这是活生生的人世间;前世的布袋戏,几个人便是一个王朝,几个高手便足以覆灭一个国家;而这个苦境不是,有平民、有官员、有七情六欲,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世界。 “真是,烦啊。”入城,步上一家酒楼的二层,纵是周遭繁华,也没有让楚狂歌停下自己的步伐,他的眼前,他的耳边,时刻似乎都有什么东西萦绕不散。 一旁的店家也很知趣的端上菜之后,一句话不说的退下,只留下楚狂歌坐在那里。楚狂歌一杯一杯喝着酒,陷入沉思之中。 当前的天昊武朝内部矛盾明显,昊帝久不临朝,朝中以朝臣士大夫和内侍宦官的冲突为主。倒是和楚狂歌前世的明朝党争颇为类似,两股势力势如水火,互相拉扯,也全赖两者,天昊武都才能如此的每况愈下,岌岌可危。 原本楚狂歌是想以正义剑侠雨田风的名声为基础,借助朝臣之助针对纵峥嵘的,毕竟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心中或多或少对于阉人还是有些排斥的,但是一路过来的见闻,却让楚狂歌生出了士大夫更不是好东西的想法,终究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少年人,喜恶简单,途中所见之事,让楚狂歌对这个王朝厌恶到了极点,甚至生出了让它快些灭亡的想法。 除了朝臣,就只剩下宦官了,楚狂歌的指尖轻轻敲打着说面,脸上流露出思索的神情。 其实就实际情况而言,和宦官势力联合对于楚狂歌的计划更有帮助,纵峥嵘作为王朝大剑师,在王朝之内地位超然,朝臣势力顾忌名声,纵然有人因为私怨愿意出手也终究是少数。只有宦官势力才会有可能和他联手除去纵峥嵘。 既是决定了合作目标,下一步自然是对合作对象的了解,而在这天昊武都里,最不缺的,便是对于城中那位阁领的消息。 阁领,既是职位,也是称呼。昔日,天昊武朝共有三大监察机构,一为内卫,护卫皇室,监察四方;一为明镜台,察查官吏,闻风奏事;其三则为左殇阁,无影无踪,无孔不入。 然而时过境迁,曾经的三大机构,如今只剩下了左殇阁,左殇之名便成了一把利剑,一张罗网,悄无声息的延伸在这个王朝的每个角落,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那一个人。 好歹活了几百年,楚狂歌倒也不向某位豁然之境的仙长一般两袖清风,些许打探消息的银两到还是出得起的。 一天之后,当楚狂歌从床上爬起来,店小二已经恭恭敬敬的将一个封得厚厚的信封递到了楚狂歌的手里,里边包括了一切天昊武都里那位传奇阁领的资料,从出身到发迹,再到现在,虽然并没有多少有价值的消息,但胜在全面详细,倒是也不亏。 楚狂歌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愈看,愈觉得此人的传奇程度,怕是不在霹雳宇宙那位烟都之神大宗师·古陵逝烟之下。 古陵逝烟心机深沉,一手谋夺元生造化球,覆灭三奇观;这位左殇阁领亦是不遑多让,老谋深算,一举兼并天昊武朝之内三大监察机构,统一而成左殇阁,而他便是阁领,权倾朝野,监察天下。 “从一介宫中宦官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此人的经历,确实是可以用传奇来形容了。”资料上对于这位左殇阁领的记述还有不少,虽然情报上多是以不带偏倚的中立视角讲述,但楚狂歌仍是从中感受到那份狠辣的手段。 要和这样的人合作,楚狂歌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但是事已至此,终究是没有让他再行思考的空间,何况,他也并非全然没有隐藏的底牌。 “看来,只能一试了。”楚狂歌叹了口气,走出房门,一天后,白花花的传单以及乞丐传唱的声响,就已经遍布了整个天昊武都。 阉党诸公好古风,行止无愧褒贬空。立马横戈胡虏溃,摐金伐鼓狄夷崩。焚琴煮鹤万民饱,花间问道天下同。清谈高论俱竖儒,负剑挟弓有厂公。 四句话,六十四字的诗词很快就借着小孩儿、乞丐之口传唱在了大街小巷。 这是楚狂歌前世偶然看到的一首诗词,觉得颇为趣味就记了下来,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却派上了用场。 楚狂歌很清楚,左殇阁权倾朝野,自己虽然有些实力,但是肯定是入不了对方之眼的,只有用一些小手段,让对方注意到自己,让对方主动来找自己,才有可能成功,他相信,左殇阁如果想找,肯定是能将自己找出来的。 而不出楚狂歌所料,不过一天之后,他所居住的酒楼房间大门就被一名长相清秀,穿着平凡的女子给推开了,手里还放着一封请柬。 楚狂歌见过她,她是酒楼对面一处小吃摊的主人,清汤小面煮的颇为不错,和周遭的人也是颇为熟稔。 “楚少侠,我家阁领有请。”少女的声音仍是清亮温和,她就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小厨娘。 第十三章:交换 “那人,已经到了?” “到了,现在在客室之内,等待阁领接见,但是……” “有何疑问,便趁着本阁心情好,问出来吧。” “标下不明白,阁领为何要特意接见他。” “当然是,有趣啊,这天昊上下,戳本座脊梁骨之人如长河之沙,唱赞歌之辈倒是凤毛麟角,他既然想与本阁一会,本阁又岂能让他失望?” “可是……” “好了,退下吧,本阁也该去会会这个年轻人了。” “是。” 房间的门微微打开了一个空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退去,阳光想要通过缝隙直射进来,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阻挡在了外面,整间屋子仿若一个黑洞,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随后,帷幕一旁的烛光也瞬时熄灭,帷幕之后的人也随之离去。 毕竟是第一次来到天昊武朝之内凶名赫赫的左殇阁,楚狂歌的内心,也不免有些紧张。 不过当进入这里边之后,那种紧张的情绪反而渐渐散去了,只留下了好奇。左殇阁,如其名,是一座阁楼,其中可以看到有带着制式面具和制服的人往来其中,男女老少都有,整座左殇阁给人的感觉便是整齐、有序,静寂的气氛里充满了肃杀的感觉,叫人嗅不到一丝暖意,哪怕是都城的繁华,也被这阁楼阻隔在了墙外。 在被领到客室后,领楚狂歌进来的人就不见了,只是在桌上留下了一盏茶、一叠点心,虽说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吃别人给的食物无论如何都不安全,不过楚狂歌倒是全然没放在心上,拿茶水润了润喉咙之后,就取了块点心吃了起来,糯软香甜,味道倒是颇为不错。 不料,点心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药物,楚狂歌只感觉自己内元无形之间又多了几分,虽然不明显,但是毫无疑问是一分助益,察觉到之后,楚狂歌吃点心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来了我左殇阁,还能如此大吃大喝的,倒是不多。”一阵清风拂过,客室的主位帷幕随之亮起,照出一道漆黑的身影,模糊,却又神秘莫测。 寒鸦·并十九,左殇阁领,天昊武朝岚亭侯,一手吞并了明镜台、天昊内卫两大机构,将左殇阁带至巅峰的传奇人物。 左殇阁现在已经属于楚狂歌前世东西两厂加上锦衣卫的综合加强版了,而创下这个局面的,正是此刻正坐在楚狂歌不远处的那道黑影。 虽说太监一向是被人看不起的角色,但是当这项职业走到巅峰时,一样足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例如楚狂歌前世世界的那些权宦,又例如霹雳世界的烟都之神古陵逝烟,又如现在在楚狂歌面前的左殇阁领并十九。 “楚狂歌,见过左殇阁领。”虽然很想用雨田风这个假名,但楚狂歌很清楚左殇阁打探情报的能力,所以自然不会去做这样的蠢事。 帷幕之后的并十九眉头轻挑,点了点头,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像是太监,反倒颇为温和,其中有隐隐透着一股子高位者的冷漠。 “楚狂歌?或是雨田风?你可知,上一刻,你若有半点欺瞒,现在已是死尸一具了。” 楚狂歌心底长舒了一口气,回声道“明人眼前,无掩蔽之事,楚狂歌有事相求,自是带着诚意而来。” “有事相求?”并十九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那种轻蔑的笑意,“凡是被左殇阁邀请而来的人,桌案上都会备上一壶紫荆天牛茶,青芙蓉糕,二者单一而论,便是剧毒,但若是一齐服用,便有益于功体增长,平涨十余载功力,然而受邀入左殇阁者本就不多,有胆气在阁内吃喝者更是少数,故能得此机缘者甚少,你之胆气确实令人意外,但……” “阁领可愿听在在下将话讲完。”楚狂歌见机打断道,“相信此事若成,阁领的对头,应是能受到不小的打击,何不一试?” “哦?”并十九的手轻抚过桌案,说道,“你是想说,武朝以北,难民流离失所,甚至被官员部署追杀之事吗?” 楚狂歌没有预料到这句话,一时之间竟是怔住了,对方既然早已知道,那为什么…… “左殇阁的探子遍布整个武林,武朝以北的灾祸又是岂能轻易隐瞒之事。”并十九的目光透过一道幕布,看着楚狂歌,“灾民被追杀之事,自是有如明镜,但,你凭什么觉得,吾便会借此与你合作呢?” “这……”楚狂歌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只感觉自己手里的血书,无形之剑似是又沉重了几分,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些无辜百姓的哀嚎之声。 “作为上位者,首思便是平衡,即使是昏庸者也不例外,所以当前的朝廷上,才会有二党相争之势。”并十九面无表情的看着楚狂歌,“不然,你以为,凭借当今左殇阁之势,本阁当真废不了那些腐儒么?终究是初涉江湖的年轻人,虽有胆气,但看局势终不明了,现在,本阁惜才,给你说透了,你可明白?” 客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楚狂歌的手垂到腰间,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原来如此,倒是楚狂歌想的简单了,多谢阁领亲自解惑,请。” 听着楚狂歌的语气,并十九嘴角轻扬,他知道,火候已经到了,现在便是送炭的时候了。 “不过,楚狂歌,事情倒是并非全无转圜余地。”并十九悠悠开口道,“本阁虽然只是一介阉人,但还是有几分人性的,虽是不能帮你将此事闹大,但左殇阁之人执行任务途中,偶然诛杀几个乱党,护下百姓,倒也并不是不能,届时武都之内舆论一起,纵是陛下,怕是也必须要惩治其中首恶了。” “阁领有何条件,直言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并十九拐弯抹角几圈下来,必然是有事作为交易,楚狂歌内心明了,但若是能为百姓做些事,就算是些许小事,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不知不觉间,就连楚狂歌也没有发觉,并十九已然掌握了全局的节奏。 “小事罢了。”并十九轻笑了两声,下一刻,他的话,就连风,也为之滞住了。 “本阁要你替吾,杀了纵峥嵘。” 第十四章:人剑之招 剑下无名·纵峥嵘,天昊武朝大剑师,地位崇高,江湖之中声名显赫。 而楚狂歌还知道,在这位大剑师背后,还有一个无名组织,正觊觎着仙山之钥。 原本楚狂歌武都之行,本就是为了能借力打力,铲除掉纵峥嵘,同时从纵峥嵘口中探得那个神秘势力的消息的,不过由于并十九所言,楚狂歌本以为希望渺茫,都准备另寻它法之时。并十九的出乎预料的交换条件,让楚狂歌有了几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既视感。 虽是内心情绪翻覆,但楚狂歌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对着帷幕之后的人说道“大剑师虽然实力不俗,但是阁领若真的想杀他,恐怕还无需仰仗我这个无名小卒吧。” “非也非也。”模糊的剪影摇了摇头,“以纵峥嵘的名望,地位,本阁反而是不好出手了,反而是作为无名小卒的你,最为合适。” “是吗?” “当然。” 短暂的交谈之后,客室之内重归寂静,并十九一边焚香沐手,一边淡淡的看着楚狂歌,要杀纵峥嵘,他自然还有其他办法,不过既然有把刀伸手就可以握在手里,他又何妨顺水推舟,一石二鸟。 话里的含义,二人心照不宣,楚狂歌明了并十九的意思。杀纵峥嵘之人,必须和他并十九,和左殇阁一点关系都没有,以纵峥嵘这样一个在王朝德高望重之人的性命,换取左殇阁庇护灾民,为灾民之死一讨公道,此事,从头到尾便是一桩交易。 不用想就能知道,如果真的杀了纵峥嵘,那么楚狂歌接下来要面对的,无疑是整个天昊武朝的追杀,甚至,左殇阁的人也会包括在其中,这就是明摆着要让楚狂歌背锅。 但是并十九终究是人,他也有失算的时候,他也没有预料到,楚狂歌本来的目标,就是纵峥嵘,前者欲从后者口中获得消息,后者要从前者手中夺得钥匙,二人的矛盾,从一开始就无从缓和。 所以,再装作短暂的思考后,楚狂歌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缓缓点了点头。 “承蒙阁领看中,楚狂歌答应了,但……”楚狂歌话锋一转,有些黯然的说道,“小子实力有限,纵峥嵘为武朝大剑师,名声显赫,恐怕力有未逮,有负阁领看中。” 这一刻楚狂歌基本上可以说是全面爆发了演技,低垂着头,神色黯然,语气低沉,“若是楚狂歌失败,还请阁领遵照约定,为那些灾民谋一条活路,楚狂歌拜谢。” 说完,楚狂歌作势要拜下,却是难以动作,但见空中,数根丝弦交错,无形之间,竟是稳稳架住楚狂歌之身,又不对其造成半分损伤,而丝弦尽头,正是那道点亮了小烛的帷幕。 “阁领?” “小子,本阁欣赏你。”并十九真元一敛,丝弦顿收,仿若从未出手,“你也不用一副本阁叫你去送死的作态,要杀纵峥嵘,计划尚待完善,届时自会通知你,不过再这之前,本阁尚有一招剑式传你,算是本阁欣赏你的胆气。” “一招剑式?”楚狂歌有些好奇,同时又警惕起来,好奇是好奇并十九口中的剑招,同样警惕也是警惕这招剑招,要知道,在霹雳世界,用招式坑人的手段并不在少数。 然而,就目前二人的地位而言,楚狂歌并没有拒绝的资本,所以,他只能沉默。 帷幕之后,并十九仍是缓缓说道“早些年,我曾误入一处古地,得其传承,收获无数,而在诸般收货中,剑法当为其首。本阁这些年,见多了道貌岸然之辈,鲜少有你这般热血少侠,便传你一招,保全己身。” 话音落,帷幕掀,楚狂歌定睛一看,却不待他看清帷幕之后人的模样,唯见剑光穿梭,阴阳流变,招行莫测,竟是丝毫不在超轶主剑式之下的绝代剑招。 “画空为神,凝剑为魄,八方无物,是谓!人剑!” 客室之内,人影无踪,唯有剑影划过,似乎空气都为之凝滞,十六字剑诀,化成惊世剑招,在楚狂歌眼前终成一道道轨迹,烙印在识海深处。 然而,剑招终究只是一招,不过数次呼吸,剑招已过,帷幕重垂,楚狂歌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刻竟然没有看清并十九的外貌,整个客室之中,竟然只有剑的影子,留在心中的,也唯有那道剑招。 他本以为并十九的武器,是刚才散出的丝弦,但现在看来,并十九的剑道修为犹在奇门兵刃之上,那一刻,楚狂歌心里又默默的吧并十九的等级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小子,看清了吗?”一本只有几页的小册子飞射出来,楚狂歌下意识的接在了手里,毕竟终究只是一招,笔墨也不会太多。 “多谢阁领。”楚狂歌先是道谢,随后说道,“那是,天地人名世三剑之一的人剑?” 帷幕之后的人先是沉默了一瞬,随口才开口说话,其中,似是多了几分笑意。 “不错,有点见识,正是传说纪年中,烟都大宗师古陵逝烟的天地人名世三剑,此招意境招式皆非凡俗,能领悟多少,便看你的悟性了。” “多谢前辈。”楚狂歌见机改口道,前辈二字,无疑比阁领二字要亲近得多,“楚狂歌必不负前辈所望。” “哈,退下吧,回去好生练习,莫辜负这一式剑招。” “是!” 收获不错,自然便该见机而退,楚狂歌也不多做停留,被人领着就离开了左殇阁。 而在楚狂歌离开之后,一道暗影,随之拜伏在了并十九的帷幕之前。 “此人值得阁领如此拉拢?” “有胆气对纵峥嵘出手,自然不差。”并十九缓缓说道,“汝可知道,这天呐,总是说变就变的,今日的一点情分,或许明日,便有大用,汝说呢,昆吾?” 昆吾之名,自然不是称呼面前的黑影,并十九的手轻抚过面前的长剑,剑身漆黑,似有说不完的故事,若是楚狂歌在这里,无疑便会很自然的说出剑的名字——百代昆吾。 第十五章:发难 又是一日清晨,空中下着蒙蒙细雨,天昊武都内,繁华如故,街边小店如故,吆喝声依旧如故。 没有人知道楚狂歌曾走进了神秘的左殇阁,一夜过后,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是左殇阁做的,整个天昊武朝也只有左殇阁能做到。 不过今日,吸引人目光的自然不是令人闻之生惧的左殇阁,而是武都城北,声明显赫的剑师府。 虽是皇朝册封的大剑师,但纵峥嵘一向深居浅出,鲜少涉及政事,只专心剑道侠义之事。但是昨夜的一封自宫廷而来的请柬,却让他不得不出。 “纵峥嵘,你的失败,令吾主很不满。”轿内,纵峥嵘紧闭双眼,似乎是在养神,实则意识,已然沉浸入一个玄妙不可知之地,一团漆黑如墨的气漂浮在空中,声音凄厉,有如九幽恶鬼。 纵峥嵘神色不变,淡淡的说道“他身上存有高手留招,出人预料,但下次,惊妄剑下,他再难脱逃。” “哈,记住你所言。”黑气冷笑了一声,似乎天昊武朝的大剑师,在他眼前,不值一晒,“纵峥嵘,别忘了是谁将你从一介无名之辈提成了现在的江湖名宿,天昊大剑师。” “纵峥嵘非是忘恩负义之辈。”纵峥嵘回了句之后,便睁开了眼,眼前一切仍是如故,纵峥嵘眼中一道莫名神采闪过,拉开轿子的门帘,径直走了出去。 白拱桥,红高墙,紫金香炉,黄铜宫钟,天昊武朝历经数代人的积累,皇宫自然是大气磅礴,极具气象。 不过这些,都入不了纵峥嵘之眼,他的心中,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正提醒着他,今日之会的危险,但是龙潭虎穴,他终是没有拒绝的余地,荣华富贵既享,便是枷锁,纵是他也难以脱身。 跟着领路的宦官一步步向前,两人途中没有半点交流,纵峥嵘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过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弱者的轻蔑,还不在他的眼里。 步入大殿,先是行礼,皇座之上,那个高高在上,体型丰满圆润的中年男人就是现今的天昊武朝之主,一双眼睛浑浊不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闭上,若是以武立国的天昊诸先烈看到后代子孙竟然是这个模样,恐怕第一件事便是自己动手清理门户了。 但是纵峥嵘心中虽是感叹,但君臣之别,让他仍是只能行礼拜见。昊帝也坦然受之,随后连忙赐坐,让纵峥嵘坐在右侧,也是位列群臣之首的位置,而与纵峥嵘相对应的,是一个一身红袍,满头白发,面容清秀斯文的年轻人。 整个天昊王朝,有资格坐在左侧的,至少此朝此代,只有一个人而已——左殇阁领,岚亭侯,寒鸦·并十九。 “十九。”昊帝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如同一般烂泥一般,摊在皇座上,全然没有一国之主的气派,“现在大剑师也到了,你可以说了。” “是,十九遵命。”并十九先是站了起来,对着昊帝行了一礼,一举一动,皆是毫无挑剔,侍奉主君多年,他自然不会在这些小地方出错。 随后,并十九猛地回过身来,一瞬时,原本对着昊帝充满了崇敬的目光变成了冷漠,甚至还有几分杀意。 “本阁受皇恩,执掌左殇阁,检查天昊武朝上下,维护我武朝统治,惟愿武朝千秋万代,不敢有丝毫懈怠,但!”下一刻,并十九的话语愈发冷冽,杀气愈发逼人,脸上更是冷笑连连,“诸公为朝中栋梁,百姓父母,不思报效国家安抚百姓,礼义廉耻信,诸公真是修炼到家了。” 话音落,并十九拍了拍手,几个宫中力士已经扛着一大口箱子走了进来,落在了众人之前,而这一刻,并十九的气势也随之攀升到了。 “陛下,如今武朝以北,先有洪水,又逢蝗灾,百姓颗粒无收,流离失所,饿殍满地。”并十九躬身在昊帝面前,声泪俱下的说道,“百姓有意往武都求庇护,却在途中遭逢拦杀,死伤无数,如今,已经有邪教在收容灾民,意图反天了。” 说着,并十九甚至都跪下了,看上去全然不似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陛下,微臣虽然是无后之人,也没什么见识,但是微臣也知道,他们,这是在掘我武朝根基啊。” 这一日,寒鸦·并十九正式发难,明面上,是借天灾之事针对朝臣,扩大自己势力;而暗地里,一把暗剑,则指向了现今武朝唯一能对其产生重大威胁之人,天昊武朝大剑师,剑下无名·纵峥嵘。 就在并十九于朝堂之上,向诸臣发难之时。天昊武都之内,一时之间,流言也随之而起。 无数的传单传播于大街小巷之间,街头的闲汉泼皮,读书人,老人似乎都在瞬间知道了武朝以北的灾祸,开始讨论起来,甚至不少激愤的百姓已经围到了不少高官的府邸,不过短短时间,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天昊武都,甚至还在如同病毒一般,朝着武都之外飞快蔓延。 “想不到这些人玩儿舆论,也这么牛逼。”楚狂歌坐在一间茶棚下边,听着周遭人的纷纷议论,慢慢的饮着茶,这其中有多少左殇阁的探子,谁也不知道。甚至,楚狂歌在想,之前的灾祸消息一点都没透出来,其中是不是还有左殇阁的作用在内,甚至并十九本身就在等着这一刻。 “果然还是太年轻啊。”楚狂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和这些实际年龄好几百的怪物相比,他还是太嫩了,与并十九的会面,究竟是赚是亏,还真不好说,不过幸运的是,阴差阳错,势仍是借到了,如此便够了。 “算了,练剑了,练剑了。”楚狂歌喃喃自语的消失在了大街上。 而在事件在天昊武朝范围内持续发酵的同时,天昊武朝境内的石灵峰山道上,成群结队的灾民汇成洪流,缓缓朝着山顶移动,而在山顶之上,一处干涸的水池,一方祭坛,一个人,象征这场足以动摇整个天昊武朝国本的风波,只会愈演愈烈。 第十六章:邪教 石灵峰,天昊武朝以北,一处平平无奇的高峰,既非洞天福地,也未出过什么名震苦境的大人物,这样的山峰,莫说苦境,就是天昊武朝疆域之内,亦是不可胜数。 但正是这样一处没有任何特点的地方,却发生了一件足以吸引整个江湖目光之事。 无数骨瘦嶙峋的灾民,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石灵峰山道上缓缓前行着,枯槁的面容脸上却尽是朝圣之态,仿若行至山巅,等待他们的,便是世外乐土,域外桃源。 而此刻,在石灵峰之顶,用石块堆砌而成的池塘空无一物,池塘正前方,一处木架高台,极尽精巧之机,祭台四周,猩红的大旗随风招展,忽闻声声惨叫,自高台上传出。 “饶命,大人,饶命啊……”一个中年男人被绑缚在刑台上,浑身赤裸,满脸的惊恐之色,然而任凭他如何呼救,周围的人仍是仿若未闻一般,动也不动。 “鬼闻生灵泣,颠阴倒阳。妖随万物动,无法无天。”诗号声起,风势愈狂,风中甚至带上了点点猩红,但见一人一身猩红道袍,脸型枯槁,面露狂态,似地狱之鬼,步踏腥风血雨而来,而在他身后,一名红衣红发的少女紧紧跟随,半步不落。 “鬼师,大……大人,饶命啊,饶命……”刑台上的男人看见血袍道人,愈发的惊慌失措起来,挣扎的幅度也愈大,直拉扯的锁链哗哗作响,但是却是徒劳无功,只能看着血袍道人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进,声声呼喊,求饶,终不过是徒劳。 “现在才求饶,不觉得太晚了吗?”骨萧然的手捧起中年人的脸,脸上带着冷笑,不带丝毫的怜悯之色,“背叛吾教,唯有死!” 死字落,骨萧然面孔陡然之间变得狰狞无比,一道红芒自天际而落,紧握在骨萧然手中,却因红芒包裹,叫人看不清那道红芒的本体。但见骨萧然手持红芒,直插中年男子的胸膛,顿时鲜血挥洒,赤红之芒愈发夺目、妖异。 “能为吾教而死,你已享受无上光荣了。”骨萧然真元运转,持续灌入红芒之内,而那名中年男人除了红芒贯体瞬间发出惨叫之后,便再无惨叫,脸上的神情,竟是渐渐变得欢愉起来。 “啊……舒服……吾儿,吾妻,这是……世外桃源啊……”中年男人大口的喘着粗气,不住地深呼吸着,一扫之前的惊恐神情,取而代之全是愉悦满足之情。 而在红芒作用之下,男人血气亦是渐渐被抽干,最终只留下一局枯骨皮囊,残酷不堪。 而自始至终,骨萧然身后的红发少女,紧闭着双眼,似乎不忍看见如此残酷的场面。 “染樱,汝之心性,尚需修炼啊。”骨萧然随手一挥,将枯骨化为飞灰散去,转过身对红发少女说道,“如此心性,在这个人吃人的江湖,是活不下去的。” “是。”夜染樱点了点头,她已不是第一次听骨萧然类似的教诲,但是她始终都不能坦然接受这样的场景。 “唉,你这孩子。”骨萧然颇为宠溺的揉了揉夜染樱的满头红发,此刻的他又仿若一个慈父,之前那个一脸狂态的残忍道人似乎只是众人的幻觉。 但再度转过头,骨萧然的眼神又再度冰冷起来,手一挥,但见红芒破空,直往干涸池塘中间插去。 只闻轰然一声,血芒入地,天地色变,骨萧然随即引动法诀,血芒再盛,但见干涸的池塘之内,竟是渐渐有液体溢出,粘稠不堪的猩红液体,竟是源源不断的鲜血。不多时,鲜血已然满溢了整个池塘,一方干涸的池塘转眼之间,已成血池,更可听闻其中恶鬼哀嚎,阴风阵阵,令人胆寒。 此刻苍天风云随之色变,飓风骤起,雷霆轰鸣,似乎是在无声控诉血池这惨无人道之物。 “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吗?”骨萧然背负着双手,头也不回的说道。 “回禀鬼师,这段时间已有数千灾民上山,后续还有百姓源源不断而来,他们对天昊武朝皆有相当愤恨,待天时至时,我等便可引动他们的怨念,倾倒天昊武朝。”一名长袍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拱手回禀骨萧然道,也是满脸的崇敬之态。 “很好。”骨萧然点了点头,面色微微一变,“此事不容有丝毫变数,天昊武朝也必然不会坐视,无用生,你务必带人守好要道,不可让武朝之人坏吾之事。” “无用生遵命。”无用生点了点头,转身便去准备去了,谋划多载,如今将近功成,他心中亦是难掩激动,自然也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来破坏,天昊武朝,必须覆灭,这是他昔年跪在妻子坟墓之前的立誓。 “义父。”这时,夜染樱也随之开口道,“无用生一人,恐怕难以支撑,还请义父允准夜染樱也上阵。” “你?”骨萧然脸上闪过迟疑和忧虑之色,夜染樱之战力,确实不俗,但舔犊之情,却让他无法放心的将她放在战场之上。 “义父,请让夜染樱也为圣教大业出力。”夜染樱再度说道,为了不看到等会儿灾民献祭的血腥场景,她主动请战,这份心思,总是骨萧然也难以看破。 骨萧然捻着山羊胡再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还是开口说道,“若遇到难以应对的对手,不要恋战,撤回来,看义父为你报仇。” “是。”夜染樱轻笑了一声,身形化作一道红烟消散无踪。 石灵峰上的一切,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献祭、血池,无数的灾民在术法暗示之下,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生命终途走去,却都以为那是天堂,那背后的真相,无人知晓。 而此刻,天昊武朝之外,一处无名的山峰之上,奇凌生一身黑袍,手持天罚圣章,仰头看天,一双眼中竟是隐隐有星辰浮现,又随之消散,往复循环。 “这个江湖,平静的太久了。”奇凌生喃喃自语道,“接下来,便由吾,为这混沌世道,开一处天光!” 第十七章:风云聚石灵(一) 历史的事实证明,即使是昏庸不堪的君王,对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仍然是相当看重的,只是他们的能力不足以去扭转局面,所以大多都成了亡国之君罢了。 昊帝无疑是幸运的,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是相当幸运的,虽然武朝以北灾民流离失所,但在他看来,多亏有并十九的揭露,所以现在问题还不大,还有相当充分的时间补救。 于是,自那日并十九朝堂发难之后,天昊武都的天空上便笼罩上了一层名为杀戮的血色阴云。 无数的官员被抄家灭族,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纵然是发配,也多是人迹罕至之处,能不能活着走到都还是个问题。 昊帝虽然昏庸,喜欢享乐,但是他终究是不蠢,如并十九所言,隐瞒灾情、截杀百姓,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在掘他天昊武朝的根基,作为皇帝,他对这些行为自然是严惩不贷。 同时,对于那些四处招揽灾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邪教,昊帝也责令纵峥嵘全盘把控,尽速清扫,一场朝争之后,并十九无疑是最大赢家,权倾朝野,无人可敌,就算是被尊为大剑师的纵峥嵘也不行,更何况现在纵峥嵘还有皇命在身,更是难以脱身,这下,并十九便是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师尊,这是关于石灵峰盘踞的那伙邪人的相关情报。”剑师府内,纵峥嵘端坐在书房里,从自家弟子手中接过一封单薄的书信,虽说邪教之事可完全交托武朝大军去做,但其中的一些硬骨头就非他出手不可了。 截止至今,前往探查石灵峰之人无一回来,这其中甚至还有剑师府的弟子,所以纵峥嵘不用想也知道,此处之人非是一般,恐怕是必须自己亲自动手才能铲除的人物。 “嗯。”纵峥嵘扫了一眼书信,不出预料,仍是空洞无物,没有多少可用的信息,“你下去吧,召集师兄弟,随为师,踏石灵,灭邪教。” “是。”那名弟子行了一礼,快步走了出去,世人只知剑师府有三百剑师亲传,却很少有人看到,三百弟子齐出的场面,此次剑师府门一开,无疑是要吸引整个江湖目光的。 看着弟子离开后,纵峥嵘阖上了眼,躺在了椅子上,心绪渐渐飘飞。 想当初,他初出江湖,自以为高超,却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在江湖上四处任侠,却是一败再败。 而后被神秘的组织看重,授以剑法,提升根基再出,在江湖上接连斩了无数恶徒罪魁,败了无数江湖名剑,搏了个剑下无名的称号。 又得前任昊帝看重,引为知己,尊为大剑师,开宗立派创剑师府,受万人敬仰。 “为何,为何……”纵峥嵘闭着眼,喃喃自语的说道,“为何这些年,弟子愈多,行侠之事愈多,虽也为组织做过几件事,但也自问没有危害江湖,滥杀无辜,但却再无当初执剑之心?” 话语出口,话语消散,无人可闻,只闻窗外呼呼风声,以及剑师府弟子列阵之声。 片刻之后,纵峥嵘陡然睁眼,一扫先前神情,此刻,他又是那个天昊剑师,剑下无名·纵峥嵘。 “剑上争锋,绝冠天下。群英争霸,独揽盛名。” 诗号声响,惊妄剑出,三百弟子俯首,剑师府正门大开,剑意冲霄,吸引满城目光。 左殇阁内,并十九看向剑意出处,浅浅饮了一口杯中茶,摇了摇头,“纵峥嵘,确实是个人物,只可惜,此次你出了着武都城门,便别再想回来了,真是可惜了。” 随后手轻斜,将杯中的茶尽数倒在了地上,似是在为某人送行。 而此刻的楚狂歌,一步一步,正沿着小道,往石灵峰顶而行。在看过武都内的人头滚滚之后,楚狂歌便离开了天昊武都,对他而言,目的已然达到,多留毫无意义。 至于那些被斩的官员,与他自然毫无相干,楚狂歌虽然没有素还真那么大慈大悲的圣贤心肠,但对于残害百姓之人,仍是嫌恶至极,如果不是与并十九的交易达成,他甚至都想行一行暗杀之事以消心中块垒。 不过在接获并十九的书信之后,楚狂歌便直往石灵峰而来,书信中言,待纵峥嵘和敌首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手渔翁得利,并十九也另外安排有人手,纵峥嵘插翅难逃。 楚狂歌倒也看的很淡,对他而言,只要能从纵峥嵘口里问出神秘组织的相关线索便可,其它关于天昊武朝内部的权利斗争,他没有丝毫的兴趣。 “还真是,浓厚的血腥邪气啊。”楚狂歌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一座无名的小山头,远远望去,正可看到石灵峰顶,那源源不断散发出的邪气,以及三三两两,源源不断朝着峰顶前进的百姓。 虽然知道百姓上山,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楚狂歌仍是没有动作,以他的视线看去,石灵峰山脚、半山腰沿途皆有整装以待的士兵,少说也有数千之众,他没有一骑当千的实力,自然也就不会去做出一骑当千的行为。 在他眼里,他终究是个异乡客,异乡人,虽说心性还算良善,但距离圣人心肠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他选择坐了下来,楚狂歌知道,很快,纵峥嵘就将率众前来,那时才是他的机会。 而在此刻,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诗号,伴随熟悉人影,自楚狂歌身后翩然而降,超凡脱俗。 “青史笔墨几度秋,楚河汉界梦难求。江山易改庸人去,逐鹿天下英雄留!”但见奇凌生一身道袍,手持拂尘,翩然姿态,有若世外仙人,令人不觉沉浸其中。 “好友,百骑湖一别,已有数月,好友可还安好。”奇凌生微笑着说道,仍旧是那种熟悉的笑容,叫人看不出丝毫不妥。 “奇凌生?”楚狂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奇凌生自是为百姓而来。”奇凌生拂尘一扫,桌案化现,佳肴美酒皆备。 “啧。”楚狂歌摇了摇头,跟着奇凌生相对而坐,“我说,这山上的事,不会和你有关吧。” “哈,好友说笑了。”奇凌生笑脸盈盈的给楚狂歌满上一杯,又给自己添上,“不瞒好友,此番奇凌生所为,正是为了,诛邪!” 第十八章:风云聚石灵(二) 言语落地,随后便是日落星移,风云变幻,楚狂歌和奇凌生二人,在这座无名小山上,一座就是三天。 奇凌生是一个很喜欢享受的人,这一点楚狂歌在百骑湖的时候就知道,但是他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奇凌生的享乐属性又升级了。 连着三天,一日三餐,吃的都是美味奇珍,喝的尽为名品佳酿,借用楚狂歌看的剧里某位小侍女的评价来说,奇凌生不愧是一只相当有品味的蝗虫。 “所以我说,奇凌生,你来这就为了和我分享大餐?”楚狂歌懒洋洋的躺在一边剃着牙,三天的山珍海味,对他而言也是相当的满足。 “哈,好东西自然是要和朋友一起分享的。”奇凌生眯着眼看着天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站了起来,“不过时候已到,好友,你我就此别过了。” “嗯?”楚狂歌抬起头看了看天,点了点头,“确实时候到了,但是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吗?” “奇凌生另有事在身,不过石灵峰顶诛邪之战,奇凌生定不缺席,请。” 不等楚狂歌再说些什么,奇凌生的身形已然飘飞无踪,连带着桌案、器具一并消失,只给楚狂歌留下了一个酒壶,里边还装着满满的一壶酒。 “切,看剧的时候就喜欢看那些人装神秘,但是真正遇到这种人,心里这股无名火是怎么回事。”楚狂歌摇了摇头,拔开葫芦的塞子又给自己灌了一口,慵懒的看着天空,真元灌注的双眼之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淡淡的紫气自正自东方而来,似是要吞噬那道血云。 天象异变,紫云铺天,象征有王师自东而来。 不得不说,楚狂歌的前身确实是承接了一份很了不得的传承,虽然不突出,但胜在全面,除了武学术法,其余的天文地理、医卜星象皆是有所涉猎,说是素还真的山寨低配版也不为过。 就比如楚狂歌现在使用的望气观天之法,虽然说不至于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但是一些简单的轨迹还是能捕捉到的。 不多时,但见石灵峰不远处,烟尘弥漫,浩浩荡荡,正是剑师府三百剑士携凛然剑威而至,但见三百人中,一名白首阔袍的老者,手握惊妄,剑威浩然。 “果然来了啊,纵峥嵘。”楚狂歌看着正在飞快靠近石灵峰的三百剑士,视线也不多在纵峥嵘身上停留,实力到达纵峥嵘的层次,双方实力相差过大的话,暗中窥视极容易被对方发觉,最后看了一眼山下之后,楚狂歌身形一转,沿着早就打探好的路线直往石灵峰顶而去。 “那是,似乎只有三百人?”无用生驻防在石灵峰山腰间,看着山脚,面色微变,虽然己方人数占优,但是剑师府的三百剑师弟子,还有天昊武朝的大剑师,无一不是声名赫赫之辈。 无用生心里很清楚,凭借自己手里这些乌合之众,绝对是挡不住地,只能够尽量争取时间。 “传讯方寇,严守,不可擅自出阵。”无用生吩咐手下道,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以地利可以给剑师府的人带来伤亡,哪怕用十人换掉一个剑师府弟子,对他而言,都是大赚。 “是!”传令的士兵接令道。 不用无用生传讯,负责守备山脚的方寇已经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作为刀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土匪,如何保命,如何生存,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都给老子守好了,不能露出破绽,明白吗!”方寇挥舞着大刀发号施令道。 “老……老大……老大!” 还没等方寇说完,他麾下的士兵已经是一脸惊恐的指着不远处,方寇顺着士兵指着的方向看去,随后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见三百剑士层层分开,纵峥嵘一步踏出,手握惊妄剑,飞身而出,奔若惊雷,超凡剑意直冲九霄,震慑千军,无人敢言。 “剑上争锋,绝冠天下。群英争霸,独揽盛名。”诗号声响,剑气随发,剑虽未至,然剑气已发,丝丝缕缕,纵横千军之中,不闻惨叫之声,只见一点猩红,人已应声而倒,剑气过处,人如芦苇,成片倒下,惊骇非常。 “鬼……鬼啊!”有的人在极度惊恐之中,会选择逃跑求生,而有的人会选择豁命一搏,而方寇,则属于后者。 面对飞速逼近,有如鬼身的纵峥嵘,方寇反而是举起了手里的大刀,选择了豁命一搏。 “五虎断门!”刀起,力携万钧,却又暗藏五种变化,叫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但那终是凡俗之招,难敌惊妄之威,却见纵峥嵘锋芒一瞬,已至方寇身前,剑光忽现。 “惊妄·惊!”只见天地间掠起一道无与伦比的璀璨流华,剑华无瑕,翩然荡过。 方寇刀势戛然而止,下一刻,刀断,人亡,尸首分离。 “阻我剑者,死!”剑者一剑,断的不仅仅是人的首级,更多的,是邪教教众反抗的信心,剑者的声音回荡天地,一时间,无人敢应,胜负已分。 而在石灵峰的山间小道上,楚狂歌快步而行,一步踏出,已跃数丈之外。 却在踏出一步树枝之时,身形猛然一顿,凭空腾挪至一边,原先他所落的地方,音刃过境,杀人无形,地上烙下数道痕迹。 “墨染八重樱满咲,夜道茫茫只闻歌!” 但见一名红发赤瞳的血衣少女,稳稳坐在枝头之上,手按琵琶弦,再挑,音浪重重叠叠,杀音不断,楚狂歌已失先机,唯有一退再退。 却见夜染樱反手再拨,音刃尽锁楚狂歌退路,楚狂歌顿陷进退维谷之境。 “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下手倒是毫不容情。”楚狂歌右手一握,楚狂上手,剑气纵横,二人首度交手,却是平分秋色之局。 “你是谁?”夜染樱再挑琵琶弦,蓄势待发。 “问道九重天,纵情入红尘。我本楚狂人,凤歌笑玄门!”楚狂歌朗声道,“墨天·楚狂歌,请招!” 石灵小道上,墨湮乱华一会墨天,花泪琵琶一试楚狂锋芒,战局将开! 第十九章:风云聚石灵(三) 石灵峰顶之下,战火连天,然而战局的变动,却影响不了封顶仪式的进行。 骨萧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个被邪法影响的百姓纵深跳入血池之内,肉身化为血池的一部分,对这世道的怨念则在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下,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而去。 “终究还是太慢了。”骨萧然端坐在高台之上,运转功体引动血池,血池再起波涛,无数怨灵涌出,消化肉体的速度竟是又快了几分,一切,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纵然眼前已是尸骨累累,骨萧然的心绪仍是没有丝毫波动,活在这世间,他早已看的多了。 石灵峰山道,狭窄的小道上,夜染樱怒奏琵琶曲,一阻楚狂歌前进之路,但见樱花花瓣漫天舞,幻中藏杀,式式凌厉。 却见漫天樱花中,一道青色剑芒,纵横其间,游刃有余,纵使幻杀音刃凌厉,却是难沾楚狂歌周身半分。 “卿本佳人,何故助纣为虐。”楚狂歌再度和数道音刃错身而过,倒不是他怜香惜玉,实在是夜染樱的音攻之法太过诡异,其中又夹杂有幻术,纵然楚狂歌综合实力上胜过夜染樱,一时间也难以破局。 “任何与义父为敌之人,皆是夜染樱之敌,非死不可!” 夜染樱一咬唇,琵琶弦住,琴声顿止,随即,赫见琵琶之内,弹出一把猩红长刀,刀身修长,血光夺目。 “杀!”一声喊杀,但见红衣飘荡,攻势愈发凌厉,楚狂歌以剑接刀,顿感阵阵压力,这才发觉,眼前少女,刀上能为竟是远超音攻术法。 “不差。”心知对手已无保留,楚狂歌亦不敢大意,凌空一踏,全力施为,剑光一瞬,楚狂锋芒无阻,竟是还掩过血刀数分。 先有紫荆天牛茶、青芙蓉糕增长根基之助,又得参悟南冕、大宗师两大强者之招,虽然只是来到苦境短短时日,但楚狂歌此身实力相较前身,已是超出数成,剑锋所至,再抑血刀锋芒。 “刀饮江山!”心知对手实力在自己之上,夜染樱红眸一凝,轻声一喝,极招出手,全功汇聚,赫见刀身血光愈发浓重,恐怖的气息,自这个年轻少女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而出。 “刀饮江山什么鬼?” 自少女身上,再闻熟悉之招,楚狂歌面露惊愕之色,虽然只是一瞬,但当他反应过来时,刀招已至身前,先机已失。 “易水狂歌剑惊涛!” 相同的招式再出,却是截然不同的剑威,虽然尚未完全领悟人剑之招,但楚狂歌运招之间,已是截然不同。 怦然一声,刀剑交锋,楚狂剑气激荡,紧随赤红刀芒纵横。虽是出手稍慢半分,但根基之差,仍是难以抹平,刀剑之争,仍是秋色平分。 “你的江山快手刀法,是从哪儿来的。”楚狂歌负剑在身后,紧皱着眉看着夜染樱。 江山快手,兽花,武道七修之一,这些都是绮罗生的称号。和大宗师古陵逝烟不同,后者是在正剧中身死的存在,所以并十九自遗迹中探得古陵逝烟遗物至少还说的过去,但是绮罗生不同,他在正剧中最后是在时光城退隐了的,换言之他的刀招并不存在失落的可能。 所以要么是绮罗生自己传下的刀招,要么是被人强夺的刀招,这两种可能无论哪种,都意味着夜染樱或者他的先辈,和绮罗生有过接触。 对于楚狂歌而言,任何与霹雳人物有关的线索,都不能放弃。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夜染樱一双赤瞳闪过一丝杀意,楚狂歌的目光让她想起了并不怎么愉快的过去,那些恶心的人,那些该死的人,“死来!” “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察觉少女暴涨的杀意,楚狂歌挥剑斩去刀气,身影一闪,瞬至少女身前,刀剑再度交会,光华不断起落,铿然的碰撞声象征二人战局,已然将至尾声。 “我说,你这女人……” 楚狂歌挥剑应招,清晰地察觉,面前的少女杀意正在不断攀升,甚至有好几次都是两败俱伤的搏命之招。 “你,你们,都该死!”夜染樱怒喝一声,渐入疯魔之状,“江山逆斩断!” 看来真的是绮罗生的传承?至少是江山快手的传承。 感受着少女的刀锋,楚狂歌的面色已是愈发的凝重,手中楚狂的剑锋已然愈来愈凌厉,下一招,风轩云冕超轶主绝式出手,直迎快手之刀。 “绝马奔逸断风尘!” 楚狂歌左手并指,划过剑身,顿时华光夺目,剑虹呼啸! 无双的剑式,略胜一筹的根基,一道道剑波荡开,瞬间摧毁交错而来的刀光。 一声闷哼,嘴角溢红,夜染樱手中之刀脱手而出,整个人也随之倒飞而出,而此刻,她身后,已是万丈悬崖。 “¥……”少女喃喃自语的说道,含糊不清的言语,谁也没有听到,话语消散于山风之中,少女的眼前,早已远去的记忆却渐渐清晰。 漫天白雪飘飞的雪地上,妇人和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在雪地里蹒跚而行。 天生有异于常人的外貌,致使女孩儿和她的被整个村子的人排斥,不得已到处流离。 然而昏暗的世道,总是不缺人皮禽兽的,一拥而上的男人,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野兽一般,身上已是没有丝毫的人性。 就在小女孩儿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小女孩儿伸出了手。 对于女孩儿来说,那便是黑暗中之中的光明大道,自那一刻起,女孩儿便已决定今生以性命交托,此生无悔。 “我说,你在发什么呆啊。” “什么?” 夜染樱这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被那个一脸慵懒的男人握在了手中,那只手,就像是雪地里的那只手一般,莫名的温暖。 一时之间,两道身影,竟是有些重合。 这女人,怕是,抖吧,还是蹦极爱好者? 和少女一起吊在半空中的楚狂歌暗暗吐槽道。 第二十章:风云聚石灵(四) “你,为什么要救我……” 石灵狭道上,夜染樱和楚狂歌各坐一方。 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那个前一刻还在生死相搏的敌人,夜染樱不觉有些出神。 在这等兵凶战危之地,舍身救下一个前一刻还在相杀的对手,楚狂歌的身影在少女的眼中,竟是有些模糊。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的心头缓缓蔓延,而这种情绪,在这之前是只有她母亲和另一个男人才能带给她的。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楚狂歌笑着说道,伸手救人对他而言,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哪怕这个人前一刻还在和她厮杀。 不过面对夜染樱,他当然不能说自己完全是下意识的救人,所以只好用一种颇为轻佻的方式来回答。 “你……”夜染樱涨红了脸。 “好了。”楚狂歌打断夜染樱道,“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你有伤在身,还是先寻一处安全所在养伤吧。”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上山!”夜染樱眉头一皱,猛地站了起来,但随后又跌倒在地上,面色愈发的难看。 “逞强。”楚狂歌摇了摇头,双指并一,一道气劲随之而发,灌入夜染樱之身,直走经脉,祛除残招余劲。 夜染樱现在的伤势,已然对接下来的战局产生不了多大影响了,所以楚狂歌也不介意多做一下好人。 随后也不再理会夜染樱的呼喊,纵身而起,再往石灵峰顶而去。 夜染樱的存在,对他而言,不过是漫漫路途上的一点儿插曲。接下来的石灵峰顶,才是必须重视的所在。 只是楚狂歌却没想到,这个对他而言不过萍水相逢的少女,在未来将会和他一起,掀动何等波涛。 而此刻的石灵峰山腰上,血流成河,头颅遍地,尸骨成堆,唯见其中屹立一名剑者,神色淡漠,一身白袍已满是猩红,就连手中的长剑,也似刚从血海中捞出一般。 此刻,在纵峥嵘的身后,三百剑师府弟子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二,其中更是有不少弟子身负重伤,再难前行。 “是你吗?寒鸦,左殇阁,并十九……”纵峥嵘喃喃自语道,在一众邪教徒中,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实力远在普通邪教徒之上,他们避过纵峥嵘,给剑师府弟子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其中纵峥嵘也曾出剑拦下数人,发现他们的武学分明便是出自左殇阁,而这,无疑是想进一步的削弱他纵峥嵘的实力。 并十九想让他纵峥嵘死 “一心为国,一心求侠,却是难逃风波,你我何其相似?”纵峥嵘看着手里无用生的头颅,自言自语道。 无用生确实是为了心中所念豁命而战,但战场之上,书生终是无用。 三剑不过,胜负已分,纵峥嵘的脑海中回想着无用生的面孔,心中随之也下了决断。 “众人,再此修整。”纵峥嵘回过头,看向弟子们说道,“接下来的战局,已非你们能插手,便再此待为师归来吧。” “师尊。”一众弟子纷纷站起了身子,纵然是有伤在身之人,也是挺直了腰板,作出一副自己还能再战的模样。 “弟子等还能再战!”一个弟子说道,其余弟子也纷纷响应道,人虽不多,声势却可震天撼地。 剑师府三百弟子,无作奸犯科之人,无为非作歹之辈,无一不是纵峥嵘层层挑选而出,向剑,向侠之心坚定无比之人。 对他们而言,为护百姓而死,为诛魔卫道而死,本就是无比光荣之事。 “不必多言。”纵峥嵘紧皱眉头,背对着自己的一众弟子,随即,惊妄剑动,剑气冲九霄,化为剑阵,将剑师府一众弟子围困其中,不得进出。 “师尊!” “好生疗伤,待为师回来!”一次性释出太多剑意,纵然是强如剑下无名,也是元气大损,但是他却无悔。 纵峥嵘内心明了,并十九的左殇阁既然出手了,便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回去,不仅仅是他,还包括剑师府的三百弟子,所以在他离去之后,左殇阁的人肯定会下手,这道剑意屏障,便是他纵峥嵘留给左殇阁之人的大礼。 “剑上争锋,绝冠天下。群英争霸,独揽盛名!” 剑者高歌,脚步不停,径直往峰顶而去。 石灵峰顶,血气充盈,邪氛密布。血色大旗随着阴风招展开来,骨萧然端坐高台之上,面无表情,眼下是前仆后继涌向血池的普通百姓,看着一条条人命化为枯骨,骨萧然不为所动,静待天时来临。 “还是,太慢了。”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剑息,骨萧然眉头紧皱,他并不畏惧与纵峥嵘交手,但纵峥嵘若至,必然会对现在的献祭产生影响,他不想看到那一幕。 所以,现在,唯有一策——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赫见,骨萧然双手高举,口吟诗,手捻诀,术法再动。 话音未落,血雾已是升腾不已,赫见九霄之上,血雾汇聚,天空中顿时化现出一幕幕生离死别的悲惨景象,惨绝人寰。 百姓们茫然抬头,看着空中幻象,竟是不觉回想起自己身上发生之事,顿时泪如雨下,石灵峰顶,百姓怨念竟是凭空再涨数分。 “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筑黄金台,状元百官都如狗,总是刀下觳觫(hu)材,众人,以你们的怨念,控诉这世间,随我,覆亡天昊,为苍生重建乾坤!” 百姓的怨念,血池的怨念,如细烟般层层而起,汇成浩荡洪流,天象亦为之改易,然而远方,怨念所向之处,却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将怨念全盘接受,没有丝毫遗漏。 然而即便如此,留给骨萧然的时间,仍是不多了,山腰间,剑者稳步而行,沿途的邪教士兵还未及反应已是剑气透体,生息已绝,纵峥嵘的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 “邪魔外道,遗祸人间,该杀!” 剑者朗声,剑意直冲霄汉,顿时与骨萧然一边的阴冷气息并争而起,而被剑息扫过的百姓,意识亦渐渐清明。 “纵峥嵘?!”骨萧然眼见来人,一身血元随之暴冲,远远看去,竟是一只狰狞恶魔,咆哮世间。 剑者、魔者,苍生性命系一战,石灵峰顶,战火将燃。 第二十一章:风云聚石灵(五) 石灵峰顶血池现,苍生无辜尽悲嚎。惊妄一剑驱邪志,鬼师抬手风云汇。 石灵峰顶,人间世,炼狱景,怨念滔天,连绵不绝。各自面对熟悉的对手,纵峥嵘、骨萧然,两人一照眼,杀机愈盛。 “骨萧然,昔日侥幸叫你逃脱,今日,汝难逃了!”一指按下,剑影如潮,纵峥嵘绝杀之意,表露无遗。 作为纵峥嵘的老对手,骨萧然虽被剑锋所指,但脸上的森森冷笑,却是愈发叫人胆寒,“剑意折损的你,又还有几分能为,想杀鬼师,怕是汝之惊妄,还不够利!” “杀!”不再多作言语,纵峥嵘已然纵身而起,呼吸间已来到骨萧然身前,空中拉出一道淡淡的残影。 第一剑,八风惊扫,尽锁骨萧然退路,浩浩剑光纵横挥洒,带动剑气凝阵,骨萧然愈发难以脱身。 “阻拦圣教大业者,都得死!”骨萧然双目迥然,借周遭天地怨念尽为己用,阴沉霸道之力倾轧而下,天象为之改易,猩红血气竟是化作畸形长龙咆哮不止,纵峥嵘剑气,竟是在恶龙之前尽数抹消。 随后庞然余劲,再催纵峥嵘之身,剑下无名倒飞而出,嘴角见红,落于血池之上。 “天时、地利、人和,汝已尽失,纵峥嵘,俯首,可留生路。”骨萧然伸手遥指着血池之上的纵峥嵘道。 “剑上争锋,绝冠天下。群英争霸,独揽盛名。”惊妄再动,剑,仍是无影,势,仍是凌厉,纵峥嵘真元急提,这一次,出剑更快,攻势更疾,一剑化四招,将骨萧然包围其中。 “地府门启·黄泉路开!敕!”骨萧然双掌合十,再度分开,面前赫然飘飞出五道血符,纵峥嵘之剑势落在血符之上,却是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随即,骨萧然大喝一声,真元激荡,血符竟是化现五道血鬼士卒,膀阔腰圆,面孔狰狞,将纵峥嵘围困其中。 “纵峥嵘,今天,你插翅难逃!”声动人落,骨萧然双掌翻运,血色氤氲缠绕其间,磅礴气劲势不可阻,汇合血鬼士卒,直扑纵峥嵘。 “惊妄·霸!”纵峥嵘神色不变,虽然有伤在身,但是握剑的手仍是稳固,一剑挥斥,唯余霸道剑意,先斩五鬼,再接骨萧然沉然厉掌,两道庞然之力极端交会,终是怨念加身的骨萧然犹胜一筹,雄劲浩荡,纵峥嵘再退数步,又见呕红。 “负隅顽抗,执迷不悟!” “纵峥嵘剑下,邪魔不存。”为剑之名,为侠之心,为皇之命,更为昔年的知遇之恩,纵峥嵘心中不存后退之念,唯余死战二字。 再次碰撞,惊妄剑芒耀眼夺目,血云翻涌邪灵恸哭,剑意、剑步、剑势、剑术,纵峥嵘功体尽提,尽数施展毕生所学。然骨萧然邪威浩荡,凶威赫赫,纵然惊妄剑光凌厉非常,终是渐落下风,身上见红之处愈发增多。 “炼石碎骨!” “惊妄·狂!” 极招再会,一者阴狠毒辣,一者举重若轻,相会一刻,剑劲入体,掌力穿胸,骨萧然首受轻创,然而炼石碎骨之招透体,纵峥嵘浴血再退,内伤愈发沉重。 “骨萧然,纵峥嵘就算是死,也会拉你同入黄泉。” “啧啧啧,纵峥嵘,虽然你我算是敌人,但是不得不说,你现在的模样,倒是挺帅气的,就是偶的造型差了点。” 滑稽之言,轻佻之语,战局之外,但见一道白衣青袍的洒脱身影,负剑而来,尽显潇洒姿态。 “问道九重天,纵情入红尘。我本楚狂人,凤歌笑玄门!” 诗号声落,楚狂剑出,灵动身影瞬化流光迅闪,凌厉剑气纵横八方,仅仅一招,邪教士兵已成剑下亡魂。 “是你,楚狂歌!”纵峥嵘先是面露异色,紧握惊妄剑的手,略微有些颤抖,“若是你是为了吾拦杀你一事而来报复,其实大可不必,纵峥嵘已是命不久矣。” “我对你的命没兴趣。”楚狂歌剑锋一划,嘴角轻扬,“楚狂歌好奇的,是你身后的存在,不过现在,想法有些改变了。” 说完,楚狂歌看向血池,哪怕是在纵峥嵘和骨萧然的激战档口,血池的献祭仍是在继续,源源不断的灾民跃入其中,化作枯骨沉浮其中,楚狂歌虽然不是圣人,但也无法视人命于不顾,骨萧然所为,正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骨萧然眉头一挑,血掌再出,纵峥嵘随之而动,惊妄剑挡下血掌掌劲。 “有趣。”纵峥嵘微微一笑,看上去有些疲惫,“楚狂歌,若是此战能胜,纵峥嵘将我知道的全盘告知你又何妨。” 纵峥嵘心中明了,此战就算能胜,自己也已是重伤在身,其后左殇阁之人必然追杀而至,无论如何自己都是难逃生路,倒不如顺心而为,甚至,也许还能让楚狂歌出手,给剑师府留下些许种子。 “一言为定了!”眼见纵峥嵘出手缠住骨萧然,楚狂歌几个闪身,已然来到血池之前,旋即,真元运转,剑气成墙,阻挡百姓入池。随后,看着满池阴灵恶鬼的血池,剑锋轻转,鲜血淋漓,术法随出。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正气歌出,但见九霄之上,正气引动苍穹一处豁然清明,天地正气受到牵引,组成一个个正气文字,浮现当空,沉然落下,血池恶鬼在正气之下竟是灰飞烟灭,不过转瞬,正气歌所化文字已然封印血池,血气怨念与天地连接切断,骨萧然一身修为顿时跌落。 “怎会!”骨萧然眼见血池被封,面色一变,转身欲奔血池,然纵峥嵘又怎会让他得逞,虽是重伤在身,但剑招搏命,不容骨萧然有丝毫喘息转攻之机。 而此刻,只有楚狂歌自己明了,自己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血池之中的怨念之力,远远超出了楚狂歌的实力,楚狂歌体内的真元正在飞速消耗着,甚至,若是正气封锁一消,怨念之力反冲而起的力量,足以在一瞬间让楚狂歌尸骨无存。 一转眼,楚狂歌,反入进退维谷之地,险象环生。 第二十二章:风云聚石灵(六) “果然还是太年轻,做事欠考虑了啊,这玩意儿哪是我能镇的住的。” 石灵峰血池上空,楚狂歌运使正气歌,强行汇天地正气镇压血池怨力,已然有所支拙,庞大的怨力如浪潮般起伏撞击正气文字,其中艰辛,唯有楚狂歌自己方能知晓。 汇聚成千上万的难民怨恨所成的力量,绝非楚狂歌现在所能阻挡。但是楚狂歌心中明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自己不能后退,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血池周围的百姓,若是封印被破,瞬间爆发出的怨力足以让整个石灵峰顶生息灭绝,寸草不生。 “玄镇印封!”胸口起伏不已的楚狂歌再现镇印绝学,沛然正气顿化四方镇碑镇压而下,淡紫色的镇碑勉强稳住正气文字,但却闪烁不已,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溃散,此招一出,楚狂歌面色愈发苍白。 “剑者,你非死不可。” “何须挣扎,总会一死!” “不如和我等融为一体,永生不灭。” 声声呢喃,声声恶语,自血海中传出,不断传入楚狂歌双耳之中,楚狂歌却是不为所动,真元再催,却难抑怨力之威,嘴角已然流下一道殷红。 而在另一边,纵峥嵘、骨萧然,剑者魔者之战局,已入紧要关头,纵峥嵘一身剑骨傲然,虽是重创在前,仍是毫不畏战,惊妄剑芒扫四野,荡八方,剑威浩荡,常人难缨其锋。 然而纵峥嵘的对手,终就不是常人,作为曾和纵峥嵘数度交手的老对手,骨萧然和纵峥嵘实力本就相差甚小,如今虽失怨力加持之主,但面对一个身负重伤,剑意有损的纵峥嵘,仍是稳占上风。 战局,悄无声息的朝着邪道一方偏移,无论是时刻都有可能突破的血池,或是随时都会败北的剑者,石灵峰顶之战,对于正义一方,似乎毫无希望可言。 在此危急之刻,石灵峰顶,在场所有人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长叹,似一记重锤,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而被楚狂歌隔绝在外的百姓,在这一声长叹之下,心中魔念顿时消融无踪,就连双眼亦重复清明之态,而那些残存的邪教士兵,无一不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痛陈己身罪孽。 “我们,我们都做了什么……” “我,我这是……” 无数醒悟的百姓,双眼一片茫然,只能呆呆的看向天空,之前的一切,有如走马灯一般在他们的脑海中闪过,那些失去了亲人、朋友的人颓然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回荡峰顶,却无人怜悯。 “这……这是,怎么会。”突入起来的变故,令骨萧然措手不及,只是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瞬时,惊妄剑过,骨萧然身上多出一道剑痕,这才惊醒过来。 “你们,用了什么妖法。”骨萧然反手一掌击飞纵峥嵘,直往楚狂歌所在的血池处赶去,突来的变化,令他感觉到一丝不妙,是指此刻,唯有血池之底的那个东西,才能让他有反败为胜之机。 “唔啊。”虽欲出手阻止,但纵峥嵘满身伤势,已是再难支撑,甚至连声音都发布出来,只能看着骨萧然往楚狂歌狂奔而去。 “嗯,这是……”就在这时,纵峥嵘体内忽来一股生息之力,迅速蔓延开来,就在纵峥嵘惊愕之时,一道太极印,已是从天而降,落在楚狂歌镇封之上,楚狂歌压力顿时一轻,但见九霄之上,道者凭虚御风,手持拂尘,翩然而落。 “物法天择,道谓天下无生;人间诸事,喟叹一夜青灯。”奇凌生拂尘再扫,赫见天地元气转瞬聚于一点,倾轧而下,将楚狂歌彻底解放了出来。 “啧,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楚狂歌翻身一动,楚狂剑直应骨萧然之招,冷厉之爪,无情之剑,一瞬之机,眨眼已过十余招,楚狂歌借势而退,衣服上已多出几道裂口。 奇凌生稳步走上前,和楚狂歌站在一起,道,“奇凌生从不会欺骗朋友,既然吾说了会在峰顶,便自然会在峰顶,只是奇凌生没想到,好友胆气十足。” 楚狂歌自然能听出奇凌生话语中的戏谑之意,但他作为一个厚脸皮,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觉悟。 “我说,一起上?”楚狂歌指着骨萧然道。 “自然。”奇凌生点了点头。 “你们,夸口!”眼见两人对自己评头论足,全然不放在眼里的模样,骨萧然愤怒至极,血元翻涌,直往两人而去,招式凌厉,式式含杀。 “是不是夸口,你试试呗。” 虽然言语中多试轻佻之意,但楚狂歌心中却是无比谨慎,能和纵峥嵘交手之人,根基不用想都知道绝对在他之上,所以楚狂歌出手之间,已是毫无保留,所学剑式尽数出手,一身凌厉锋锐的剑意已是愈发强烈。 另一边,奇凌生亦是随之出手,沛然道门真气挥洒而出,奇招妙招,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可恼啊!”骨萧然血元再提,暴虐一击脱手而出,不偏不倚直指楚狂歌。 两招交会一过,楚狂歌化劲后退,奇凌生随即迎上。 二人拳掌交错间,骨萧然虽是根基稍胜一筹,然久经战局,终是有些疲惫,数掌交接,已现颓势,此刻,楚狂剑锋又至,骨萧然接下奇凌生一掌,回手已是稍慢半分,血袍之上,再见点点猩红。 “气游天地!”奇凌生觑准骨萧然受伤之机,极招出手,磅礴之招破空而鸣,一招浩浩荡荡,避无可避。 于此同时,楚狂歌亦同出剑招以应。 “易水狂歌剑惊涛!” “照阿鼻!”面对剑招、掌式,骨萧然功提极限,运转今生至高之招,血元尽出,力可颠倒乾坤。 三招硬撼,方圆破碎,山川动容,余威撼动四野八荒,三道人影也倒飞而出,各自见红。 然而,骨萧然倒飞之处,正是血池所在。 但见楚狂歌、奇凌生二人所结阵势,竟似毫无作用,径直让骨萧然穿过,坠落血池之中,生死不知。 第二十三:血池露凶兵 石灵显真名 “这算是打完了?”石灵峰顶,随着骨萧然滚入血池之中,战局方歇,放眼望去,已是满目疮痍,成千上万的百姓,在一波波的碰撞之下,已是百不存一。 就算是剩下的人,也是两眼无神,坐在地上,像是被抽了魂一般,这一连串的变故,对这些普通百姓而言,还是太过骇人,甚至还有不少人,是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跳入血池中,化为枯骨的,对他们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应该吧……”奇凌生看着血池,面带迟疑之色,“接下来,便疏导百姓离开吧,此战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对了,纵峥嵘。”楚狂歌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纵峥嵘,却发现后者的目光仍旧落在血池上。 一瞬间,楚狂歌的内心也随之生出有些不妙的想法,要知道在前世,摔落到悬崖下边或者池子里边,捡个秘籍得个奇遇之类的就是家常便饭,甚至他还记得前世看的一本小说里,某个陈姓青年还在被人套路的情况下捡了一条萝莉龙。 这么一看,虽然血池充满恶魂怨力,但是以骨萧然一身血元根基来看,得个奇遇再出,吊打己方三个残兵败将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 奇凌生也察觉到了不妙,眉头紧皱,无论是他的太极印法或是楚狂歌的四方镇封,皆是为了镇压怨力所设,对人体无阻,所以骨萧然才畅通无阻的摔了进去。 但是现在他本能的有些感觉,局势正在产生莫名的变化。 “楚狂歌。”奇凌生对楚狂歌道,眉头紧皱,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这血池有违天道,不可久留。” “我也这么觉得。”楚狂歌点了点头,对着纵峥嵘吆喝道,“大剑师,可还能出剑?” “自然!”纵峥嵘长啸一声,率先出剑,惊妄剑带起一道寒霜剑光凌空而去。 同时,奇凌生也是道元尽提,尽化轰然一掌,欲汇一击尽全功。 而最后一招,自然是自楚狂而出,但见楚狂歌剑招疾出,剑气裂空,三招汇一,直往血池而去。 “天真!”熟悉的声音,满是怨恨,声音凄厉,自血池内传出,更似自九幽之地传出,像是恶鬼咆哮,要向这人世复仇。 三招已至,却是出招已迟,但见血池泛起阵阵涟漪,携撕裂大地之威骤然暴起,宏大威势竟使三招尽数消殁无踪。 “这是,boss的第二阶段?”楚狂歌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其中的苦涩意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纵峥嵘、奇凌生二人,面色亦是难看,此刻,血池之中爆发出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之前,而身在其中的骨萧然究竟会何等的脱胎换骨,在场众人心中皆没底。 “鬼闻生灵泣,颠阴倒阳!妖随万物动,无法无天!”血浪如涛滚滚,竟是反成血柱,滔天而逆,血柱之内,唯见一具血肉无存的枯骨,穿着一身血袍,手握长刀,傲视群雄,杀意、杀机、杀气,在这一刻,笼罩整座石灵峰,无人可逃。 “所有人,都得死!”一步踏出血柱,已然褪去皮肉,仅剩枯骨的骨萧然引动八方震动,浩荡无尽的生灵怨力肆掠,楚狂歌自穿越一来第一次生出了无法力敌的感觉,要知道,在这之前,即使是纵峥嵘、并十九,也全然没有给他此等的压力。 擦,谁能告诉我这家伙现在什么境界,先天?极元?坑爹的霹雳位面,实力划分都迷的一逼…… 楚狂歌的双眼滴溜溜乱转,用胡思乱想缓解着自己的压力,而他身旁的奇凌生和纵峥嵘,脸上已是一片铁青之色。 “这,那把刀,不会是……”楚狂歌的目光偶然落在骨萧然手中的刀上,顿时为之一愣,亮银刀身,暗红刀刃,血色宝石,有若蟒蛇一般的刀纹,整把刀的造型烙在楚狂歌眼中无比熟悉。 昔日的霹雳世界,在霹雳侠影系列中,一把以佛门顶峰佛剑分说佛骨炼化的凶兵有如流星一般,昙花一现,一闪而逝。 刀名佛骨凶兵,刀身染佛血后暴戾之气会提升,发出炽热光芒并更加锋利,换言之,这是一把可以依靠砍和尚升级的刀,佛骨凶兵之名,名副其实。 后来驾驭佛骨凶兵的荒初禁赦不敌五大传奇之一的北狗被杀,佛骨凶兵辗转落到了魔化复活的佛剑分说之手,在佛剑分说恢复本心后,佛骨凶兵也随之碎裂兵解。 楚狂歌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和佛骨凶兵长相如此相似的东西,不对,或者说,现在这把刀,署名血骨凶兵或者人骨凶兵更为合适。 但其来历,在楚狂歌心里仍是埋下了一个疑惑。 “血流成河!”起势,刀出,骨萧然已是今非昔比,刀落瞬间,怨灵之力滔天翻涌,引动风云色变。 “惊妄·霸!”纵峥嵘率先反应,不顾伤体,功提极限,惊妄剑诀出手,力挡凶兵刀锋。 轰然一爆,一口血液,喷洒空际,奇凌生见机出手救下,刀劲余威,犹震的奇凌生手持拂尘的手一阵麻木。 不仅如此,刀威过处,百姓应声爆体,空中唯见血肉横飞,一股股力量汇聚空中,再受凶兵牵引,融入其中,隐隐约约,凶兵威能,愈发强大。 “我说,奇凌生,要不我们跑路吧。”楚狂歌说道,如今石灵峰顶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和一具枯骨,再和其死磕毫无意义。 “不可。”奇凌生给纵峥嵘服下丹药,神色凝重,“若是放其离开,势必有更多百姓受难,我观其手中之刀可以借血肉蜕变己身,若是真到那时候,恐怕真的会无法收拾。” “我说,现在不是我们不放他离开,是他愿不愿意放我们离开啊。”楚狂歌摇了摇头,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个半路上认识的朋友,竟然还有这么正义的一面。 “无论如何,总要一战。”奇凌生站了起来,气机尽提,再无保留。 而在此刻,受骨萧然刀威影响,石灵峰地形,随之产生莫名变化,远远看去,石灵峰上,竟是随着山石抖落,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名字——罗浮。 第二十四章:丹华抱一 罗浮山·裂缺峰·九鼎回环太极台 这一处所在,说的是一处地名,一个人,一个早已被埋藏在时间洪流之中的名字。 他的存在,只是象征着一段多余的时间,他的功绩,在无数次的历史改换中,渐渐被归于一人。他的本名,则被世人渐渐遗忘,不复所闻,到最后,就连他的居所,也在数千载时光中隐没无闻,后来人,只好依照自己的兴趣,给这座无名的山峰重新取了一个名字——石灵峰。 而此刻石灵峰产生的异变,身处峰顶的楚狂歌三人自然是难以察觉,或者说,纵然察觉,自是也没有心绪去细纠。三人此刻全部的心神,无一例外的落在不远处的那道已然堕落成为枯骨的持刀身影之上。 “我说奇凌生。”楚狂歌挠着头看着不远处的骨萧然,暗暗提防着,“苦境能人辈出,有必要放着我们三个跟这家伙死磕么。” “好友说笑了。”奇凌生轻笑着道,一身的傲骨正气,大有为苍生大义,虽万死而无悔的气概。 “骨萧然手中凶兵引动天象变异,必然会有人赶往此地,我等只需再在此地拖住便可了。” “这位道长所言甚是。”一旁纵峥嵘一口污血呕出,面色渐复,勉力撑持着站了起来,握住了惊妄剑,“纵峥嵘身负皇命,便誓斩此贼首!” 就这还能打,你怕不是新一代中原血牛吧…… 看着纵峥嵘,楚狂歌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头上正在冒出漫画里面才有的黑线了,不过现在局势已然明了,误交损友的自己很明显是不能跑路,只能死磕了。 随后楚狂歌再度转念一想,明明自己才是穿越者,金手指拥有者,天命之人,为什么看上去反而是奇凌生一身正气,看上去更像主角。 奇凌生看着楚狂歌,相处许久,他当然明白楚狂歌的想法,不过现在身处战局之中,他还是开口提醒道“好友,此刻,不能出神啊。” “什么?”楚狂歌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却见手持凶兵的身影,瞬息已动。 “杀!”血肉尽失,五脏俱无,骨萧然已成凶兵傀儡,心中唯余毁灭二字,刀起刀落,摧枯拉朽,毁灭之力笼罩奇凌生、楚狂歌二人,二人各自以应,磅礴气劲交会,二人登时倒退数步。 “浴血滔滔,杀生无尽!”骷髅传声,血海逆涛,血池之中的滚滚血海翻涌而起,凶兵再挥,顿化万千血箭如瀑如雨,倾泻而下。 “无量迭起!”眼见对方之招来势汹汹,奇凌生再现道门绝式,八卦合四象,四象汇两仪,两仪归太极,终归无量。 太极印法将三人护在身后,硬承骨萧然之招,奇凌生难承庞然劲道,登时重创。 “绝马奔逸断风尘!”余劲稍歇,奇凌生身后,楚狂剑芒再现,风轩云冕之招断血箭,倒迎而上,骨萧然亦是丝毫无惧,凶兵再提,剑刀猛烈撞击,眨眼便是数招已过。 “砰!” 楚狂歌倒飞而出,握剑之手鲜血迸溅。 无痛无惧的枯骨,不俗的根基,血池的怨力,数者加成,纵然是三人中现在伤势最轻的楚狂歌也难以抗衡。 但奇凌生、纵峥嵘二人,也非是一般人,就在骨萧然击退楚狂歌的同时,二人已是拖着伤体迎上。 “惊妄·奇!”纵峥嵘在运剑招,剑气如丝,缕缕缠绕而上,骨萧然攻势稍顿。 奇凌生双掌携浩荡道威又至,沛然真元,直取骨萧然要害。 “啊!”骷髅刀者一声长啸,怨灵雄力再度爆发,纵峥嵘剑气尽数为之扫空,但此刻,奇凌生双掌已至,重落骨萧然骷髅身躯之上。 然而骷髅之身,无损无悔,仅仅倒退一步,旋即怨灵之力爆发,奇凌生反被震飞。 “天地人名世三剑·人剑!”只听闻楚狂歌长啸一声,强运尚未完全掌握的古陵逝烟人剑之招,但见楚狂剑身之上,剑意笼罩,楚狂歌身后剑影渐渐凝实,甚至连剑上剑纹亦是清晰可见,但楚狂歌之身,强运尚未完全掌握之招,对于楚狂歌而言,体内负担倍增。 下一刻,剑身合一,虚空之间划破一道剑痕,直击骨萧然之身,纵是骷髅之身,也随之倒飞而出。 “噗。”又是一口呕红,楚狂歌穿越苦境这么久,今天无疑是吐血吐得最多的一次。 “我说,那个啥,两位,我们能撤……了吧……”楚狂歌的声音渐渐变小,目光有些呆滞。 此刻,在他眼前,场景忽起玄妙变化,骨萧然、纵峥嵘、奇凌生,满地的尸骨,满目的疮痍,已经渐渐远去,或者说,渐渐变得模糊,迷雾笼罩间,楚狂歌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是焕然如新,身上也没有丝毫不适之处,就像刚才的血战都是幻觉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 就在楚狂歌疑惑之时,眼前阻碍视线的迷雾渐渐散去,截然不同的场景呈现在楚狂歌眼前,一处平凡无奇的景象。 一半草地,一半黄沙,一方乾石,一方坤池,一座丹鼎稳立其间,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却让楚狂歌整个人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个景象,这个排布,难道这里是罗浮山裂缺峰九鼎回环太极台?”楚狂歌看着那方石台有些出神。 “是,亦不是。” 声音清冷,淡漠,但见来人玄袍缀梅花,满头白发,背负天榜,手持拂尘,一身傲骨仙姿,翩然而落。 “玄歌浪蹈,幻中道真,太游方外睨红尘。” “鷇……鷇音子?!”楚狂歌既惊且心,心中又有疑惑,仙门之钥明显没有激活,这个鷇音子又是从何而来? 但是尽管心中有疑惑,楚狂歌内心的激动仍是不言而喻,这份心情,甚至比之前见到超轶主和四无君之时,更为强烈。 “想不到,时隔数千载,吾残留在罗浮山上的这段时间才会被唤醒。”鷇音子看着楚狂歌冷冷道,“天命者,汝真的能承担得起汝所背负的天命吗?” 第二十五章:鷇音子 丹华抱一·鷇音子 昔日素还真被困时间城,通过与时间树缔命借取时间,以化身行走江湖。其中一个化身三余无梦生在经历殊离山魔考之时一魂失落,被圣魔元史点中,单独与时间树缔约,这一魂体化身而成鷇音子。 原本圣魔元史是想以鷇音子为棋子操纵武林局势,却不料返遭鷇音子背离,为自己树立起了一个敌人。 而在无梦生退场后,鷇音子也正式承担起领袖之责,一手排布了诛灭魔佛波旬、铲除圣魔元史、破除皂海荼罗大阵等计划,最终因铲除圣魔元史,违背了之前所立下的天道誓言,在皂海荼罗大阵破除之际,受天罚而死。 火焚白莲的身影,也成了无数道友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一页。 在面对这样的人物时,楚狂歌第一反应是激动,但紧接着而来的便是紧张,虽然鷇音子和四无君同为最顶级的智者,但是二人给楚狂歌的感觉完全不同。 四无君是绝对的自信、自负,掌握全局的泰然,叫人在面对他时,就会不自觉的被他的气场所影响,从一开始便处于劣势。 而鷇音子则是有若深渊,让人看不出其中深浅,但实际上不知不觉间,场面就会被他所掌握。 “鷇音子?你……不是死了吗?”楚狂歌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当初皂海荼罗大阵破除,你……” “鷇音子本不过是一段时间,何谈生死?”鷇音子反问的问题,反倒是楚狂歌为之一愣。 随后鷇音子接着说道“天命者,汝现在所见之鷇音子,非是真正的鷇音子,不过是昔日吾炼制回天丹时,加入其中的一点时之力罢了,后来回天丹被毁,其中加入的时之力也遗落在罗浮山上,沉眠至今。” “原来如此。”楚狂歌微微点了点头。 鷇音子所言,乃是他刚现身时,和当初的三余无梦生竞争一事,为了证明自己,鷇音子布下王见王之局,和无梦生彼此夺时,暗地里却炼制回天丹,本意是在无梦生败北时将之救回,却不料无梦生早有准备,回天丹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在夺时之局结束后,被鷇音子暗地毁去。 之后,随着鷇音子受天罚而亡,当初炼制回天丹加入的一点时之力便永远的留在了罗浮山上,时过境迁至今,因楚狂歌身上所背负的仙山之钥,才莫名觉醒,将楚狂歌拉入了这一段本不应存在的时间之中。 在得到鷇音子的解释之后,一瞬间,楚狂歌的心头又莫名一紧,这一次,冷汗甚至都冒了出来,他现在才回过神来,石灵峰,不对,现在应该叫罗浮山了,山顶上,还有一场生死之战,现在自己被鷇音子给拉了进来,那么…… “如此思维,竟然也能被天命所择中么?”鷇音子眼中流出一抹傲然,但还是开口道,“吾说过,这里是一段空白的时间,你现在既是身处其中,便是独处于一段时间之内,你离开这里时,才会回到你进入的时候,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楚狂歌长舒了一口气,稍微心安了些。 “那么接下来,就该自我介绍了。”旋即,楚狂歌站了起来,对着鷇音子道“晚辈,墨天·楚狂歌,见过鷇音子前辈。” “前辈吗?”鷇音子的眼帘微微沉下,又随之上扬,“楚狂歌,你以为你是素还真吗?” 我去,这鷇音子还会吐槽,还知道前辈咒的梗…… 楚狂歌的内心顿时一万只神兽奔腾而过,看向鷇音子的目光里,也多了些微妙的变化。 “好了,闲话不多说,鷇音子留在此地的时之力并不多,所以并无过多留给你我寒暄的时间。” 鷇音子拂尘轻扫,稳稳坐回到乾台之上,看着楚狂歌,“楚狂歌,鷇音子有一桩交易同你做,作为交换,鷇音子会助你脱身此劫,如何?” 交易……又见交易…… 熟悉的神态,熟悉的语气,此前楚狂歌已在四无君和并十九身上感受过,别的世界都是大佬倒贴,偏偏到了自己这里全都是要等价交换的,楚狂歌莫名感觉阵阵头疼。 但是,当前的局势,本就没有给他更多可以选择的空间,所以他也只能点了点头。 “如果楚狂歌力所能及,自然可以。” “嗯。”鷇音子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流露一丝玩味,“你当然可以做到,答应吾,若是有朝一日,你能面对素还真,代吾抽他两个耳光即可,一个是为吾,一个是为无梦生,仅此而已。” “啊哈?”楚狂歌看着鷇音子,一脸的目瞪口呆。后者面带微笑,仿若圣贤,似乎刚才之言,全然不是出于他之口。 “鷇音子,你是说,让我……”楚狂歌被接下来的动词,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在时间城潇洒快活,换吾和无梦生在苦境经历生死,奔波劳碌,吾想,收取一些东西,应不过分。” 神特么的不过分,那可是霹雳真正的天命之子,气运主角,让我去扇他耳光? 楚狂歌一瞬间有了后悔的想法,但是在和鷇音子对视的一瞬,却又打消了,他相信,只要自己敢反悔,鷇音子绝对会不吝于展现丹华抱一的能为。 “这,晚辈,尽力而为吧。”骑虎难下之势,结果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楚狂歌只能先一脸苦笑的应了下来。 “哈。”鷇音子那张略显严肃的脸上,第一次展露出轻松地笑容,“很好,接下来,楚狂歌,将你的身体借吾一用。” “是。” 话音方落,异像随之而起,但见九鼎回环太极台之景象渐渐模糊,楚狂歌感觉体内,似乎多出了另一个人,自己反倒是成了第三视角,看着周遭的一切。 荒芜的大地,握刀的骷髅,重伤的纵峥嵘和奇凌生,一切如初,一切未变,一如刚才。 “楚狂歌,你……”奇凌生察觉楚狂歌的异常,开口,却又戛然而止,只见楚狂歌身上,竟是忽起莫名变化,五官、服饰,竟是全然蜕变成为鷇音子之姿。 “玄歌浪蹈,幻中道真,太游方外睨红尘。”截然不同的气势,截然不同的根基,鷇音子起招横扫,浩荡道威震荡八方,“久违了,苦境!” 第二十六章:战斗的智慧 罗浮山顶,局势骤变,祸世的凶兵,凶悍非常,再兴杀孽,然而眼前的对手,却已非先前之人。 空白的时间,空白的人,残留的时之力全数灌入楚狂歌之身,楚狂歌非但根基骤提,更使久别红尘的身影时隔千载,再渡苦境。 面对截然不同的面孔,纵峥嵘、奇凌生心中各自震撼,而鷇音子却是仿若不见,上前一步,威势再升。 “久违了,苦境。”拂尘荡,天地惊,鷇音子首度出手,便惊起狂风呼啸,一身道袍猎猎作响,浩然威势,就连奇凌生、纵峥嵘亦是倍感压迫。 “楚狂歌,你……” “此刻的吾,非是楚狂歌。” 鷇音子冷声打断道“应对非常之物,便需非常之法,你们的战斗智慧,实在是粗糙不堪。” “这……”奇凌生顿时哑然,纵然是淡然如他,面对如此直接的话,也是一时之间想不到如何接下去,更何况对方的实力,还如此超凡。 “哈。”眼见奇凌生吃瘪,鷇音子轻笑一声,也不再做多言,转瞬间,人已走出数丈之外,距离骨萧然已然将近,手一抬,丹华抱一竟是率先抢攻而出,雄浑真元深沉若海,尽纳一掌,携千钧之力,若狂涛劲浪,向骨萧然轰杀而去。 “啊!”面对截然不同的对手,血骨凶兵之灵亦是感觉压力倍增,抬刀,出手,随即同是一步踏出,直迎鷇音子攻势。 “砰!” 掌刀交接,只闻一声轰鸣巨响,十方震撼,一阵阵狂暴劲力震荡四野,远胜先前,就连一旁观战的纵峥嵘、奇凌生也不得不退避躲闪。 而从头到尾,以第三视角,观看这第一招交会的楚狂歌,心中更是震撼。 “仔细体悟,有助汝实力增长。”就在这时候,鷇音子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吓了楚狂歌一跳。 “鷇音子,你这……” “怎么?”出现在楚狂歌身前的鷇音子的虚影淡淡的说道,“对于此等非人之物,竟然选择死磕,千年之后的苦境,竟是反倒倒退不少。” 楚狂歌没有接话,或者说没有底气接话,只是颇为尴尬的挠着头。 而在意识境之外,战局仍在继续,鷇音子、骨萧然二人不知不觉间已然交手数十回合,二者皆是毫无保留,鷇音子唇边已现殷红,而骨萧然的骷髅身躯之上,也显现出淡淡的裂纹。 “差不多了。”再一掌,二人同退,各添伤创,鷇音子神色如常,步踏七星,手捻阵诀,苦境再现丹华招。 “云吞月·七星连·青雷封山!” 但见鷇音子引动阵势,现在与骨萧然交手踏足之处,竟是随之浮现淡淡光华,闪烁不定,似是与鷇音子相呼应。昔日的鷇音子本就是罗浮山之主,对罗浮山地气走势自是熟悉无比,虽然已是时过境迁,但一番交手下来,也足矣让鷇音子确定地气走向,因而才得以暗中布下阵点,反手引动阵势。 “啊!”凶兵之灵察觉局势有异,长啸一声,怒起刀芒,强横力量瞬时爆发,欲摧阵势。 “虽有灵性,但终究缺了智慧。”眼见刀芒携毁灭之威斩向阵势关键,鷇音子并无丝毫担心之态。 但见邪气摄九霄,天象随之异变,苍天青雷雷云,竟是一反之前缓慢之态,瞬息之间,青雷已降,得阵势加强,直落而下! “啊!” 骨萧然不退不避,举刀向天,威势竟是再提三分,凶兵斩青雷,只闻轰然一爆,青雷溃散,骨萧然骷髅身躯显现出阵阵焦黑。 然而,阵势犹在,雷云犹在,不仅不退,雷云反而是愈发厚重,再降青雷,威势比之第一道,竟是又提升数分。 “凶兵之灵,引动怨念,本为至邪之物,畏惧雷电理所当然。”阵局之外,鷇音子一边操纵阵势,一边对楚狂歌说道,“如此天克之物,你们三人却偏要与之硬拼根基修为,实在是愚不可及。” “……”楚狂歌没有说话,视线只是默默地在鷇音子和阵势之内的骨萧然两者间不断地飘转。诡异的画风引得他内心不住的吐槽,话却没有说出口。 在鷇音子身上,他第一次看到了所谓战斗的智慧,所谓的斗智不斗力,令自己三人束手无策,大吃苦头的血骨凶兵此刻被牢牢的束缚在阵局之内,迎接天雷洗礼,虽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但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力量正在快速衰减着。 “楚狂歌。” “啊,是。” “我的时间不多了。”鷇音子缓缓道,仅仅是为了炼制回天丹和参入其中的些许时之力,支撑这具身体现界已差不多到了极限,同样,血骨凶兵受天雷洗礼,力量也衰弱了不少,鷇音子已决意不在拖延。 “别忘了,见到素还真,替吾扇他两个耳光。”话音落,鷇音子双掌再抬,沛然雄力汇成最后一招,同时,原本的鷇音子外貌亦是渐渐变回楚狂歌的样子。 “一气分阴阳!” 双掌开天地,一气分阴阳,磅礴气息的威势,汇合天地之威,铺天盖地展开,威势再提数分。 “轰!”于此同时,天罚雷云变,青雷再降,封山破邪,骨萧然顿时陷入前后被夹击的危险境地。 “啊!”骨萧然难退,亦是不退,凶兵咆哮,一刀分两斩,直面足以摧毁己身的攻势。 轰然一爆,天地寂静,罗浮山上,再无生息,唯余崩毁乱石之间,一人一骨,并列对立,而目睹这一切的人,只有三人。 “义父!”方养伤完毕,来到山顶之上的夜染樱,再见此生难忘的一幕。虽是远处之人已然血肉无存,容貌尽毁,但多年亲情,还是让她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远处那具骷髅的身份。 “啊……”再难说出口的话语,枯骨哑然一声,手中凶兵却已化作一道惊虹划破天空,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具残缺不堪的骨骸倒落尘埃。 “擦……竟然被那把刀给……逃了?”楚狂歌嘴角牵引出一抹苦笑,气空力竭的他,也再难动作,向后倒去的同时,除了看到正向自己奔来的两人,唯有少女抱着枯骨,泪如雨下的背影。 终于打完了啊……谢了,鷇音子…… 这是楚狂歌意识消失前,脑海中最后一句话。 第二十七章:蜃楼 石灵峰之战,终宣告终结,纵峥嵘、楚狂歌、奇凌生三人的名声不胫而走,尤其是楚狂歌,按照游戏来理解的话,就是原身修行了百载才累积了几点声望值,然后楚狂歌一次性下了个高难度副本,声望值瞬间爆炸,虽说在广袤的苦境这点名声算不了什么,但仅在天昊武朝境内,楚狂歌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名人了,不过没什么声望值奖励就是了。 奇凌生在伤势复原七成左右的时候,就已经急急离开,就楚狂歌看来,他确实是一个有隐士之心,却始终放不下的人,这样的人在前世的剧里他也看过不少,不过看到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朋友,楚狂歌还是有些莫名的不真实感。 夜染樱也在石灵峰顶一战后,抱着骨萧然的遗骸消失无踪,这也让楚狂歌打探江山快手刀招来历的想法落空,不过这件事已经记在了楚狂歌心里,对他而言,任何可能和曾经的霹雳角色有关的线索,都不能放弃。 不过石灵峰一战之后,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虽然没有声望值奖励,但是纵峥嵘终究还是守信之人,两人的伤势稍复,便就一处小店,纵峥嵘告诉了楚狂歌他知道的一切,楚狂歌也第一次揭开了,那神秘组织的一层薄纱。 “没想到,你竟然不回去了。”小店里,楚狂歌、纵峥嵘相对而坐,此时此刻,小店除了店家,便只有他们两人。 “武朝弊病,根深蒂固,我回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纵峥嵘的面色有些黯淡,石灵峰一战他已伤及根本,就算伤势完全复原,他也很难回到之前的状态,“没有吾的剑师府,对左殇阁便不是威胁,倒也能因此保全。” “你倒真是看得开。” 听闻楚狂歌之语,纵峥嵘只是摇了摇头,转而说道“之前曾允诺你,告知你组织之事,我此番便是兑现承诺。” “这么简单?”楚狂歌愣了愣,“你就不怕那个组织追杀你?” 楚狂歌记得前世看的那些作品,基本上对于这种泄露神秘组织存在的成员,那些组织都会算作叛徒处理,而现在沉伤在身的纵峥嵘,明显没有自保之力。 “哈,纵峥嵘本就是眼看油尽灯枯之人,死又何惧?”这位曾经的大剑师脸上露出几分豪迈之色,端起桌上劣质的浑酒灌了一口,也毫不在意酒中的味道,“楚狂歌,你可听说过,蜃楼?” “蜃楼?”楚狂歌下意识的就像问,是《秦时明月》那个那大船吗?不过很明显,对方肯定不会知道这个梗的出处。 纵峥嵘看着楚狂歌的脸色,随后又道“其实,吾对组织所知也不多,昔日我初出江湖遭逢惨败,被组织收容,授以上乘武学,又接连谋划了几桩大事让我之名号渐为武林所知,我也得了剑下无名之名,之后也曾为蜃楼做过几件事,不过多是探寻一些早已荒废之所,杀几个非为善类之人,缘由我也不太明白。” “难道你不曾见过蜃楼组织里边的人?” “不曾见过。”纵峥嵘摇了摇头,“每次安排任务时,吾皆会被牵引到一处幻境之内,时至现在,吾甚至连蜃楼的其它成员都没见过。” “啧……”楚狂歌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按照纵峥嵘所言,这个名为蜃楼的组织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甚至可能比之霹雳里边不少势力还要来得庞大,如纵峥嵘这样的人,也不过是他们培养的外围成员,而这个江湖中,有多少如同纵峥嵘这般被蜃楼培养出的暗子还犹未可知。 而操纵这些暗子的蜃楼高层,又有多少,又有多强,一切皆是未知之数。 “楚狂歌。”纵峥嵘又开口道“关于他们,我所能的,也仅此了,虽然不知蜃楼针对你的目的,但想来必然是你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吾知道,要你交出来,怕是不可能,所以,战友一场,只能劝你多加小心。” “哈,纵峥嵘,虽然曾为对手,但你确实不负你的名声。”楚狂歌点了点头,虽知此别有可能再无相见之机,但二人话题一转,谈天说地,倒也是别有趣味。 纵峥嵘也不负剑下无名的称号,对于剑道之上的了解着实超出楚狂歌不少,一天交流,倒使楚狂歌受益颇多。 “不知不觉,已经是这个时候了。”楚狂歌看着夕阳摇了摇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二人交谈虽是快意,但终是面对分别之时,“纵峥嵘,接下来有何打算。” “寻一世外之所退隐,了此残生罢了。”纵峥嵘长舒了口气,纵是冠绝天下,独揽盛名,终有一朝也不免英雄迟暮。 “成功退隐啊,也好。”楚狂歌一想到霹雳那不足一成的退隐率,在看看面前的纵峥嵘,微微点了点头,“不过蜃楼应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纵峥嵘已经不欠他们什么了。”纵峥嵘悠悠道,“现在吾已是废人,荣华富贵,超群武艺,门人俯首,吾皆已体会过,虽死何妨。” “你倒是看得开。”楚狂歌一脸苦笑,“如此,便就此告别吧,请。” “请。”荒野小店,中年人、年轻人相视一笑,就此别过,曾各为其主,剑上争锋,也曾为百姓黎民,并肩而战,如今相视一笑,尽付随风。 而在楚狂歌离开之后,小店店家缓缓挪步到纵峥嵘身前,幻象散去,露出一道漆黑身影。 “你做的不错。”黑影缓缓说道,“这枚药丹,可以让你短暂回复到巅峰实力,但之后,你便会灰飞烟灭。” “哈,多谢。”纵峥嵘面色不改接过木匣,“吾很好奇,刚才为何不对他出手。” “脱离组织之人,也妄想探听组织机密吗?”黑影冷笑一声,一双打量纵峥嵘的双眼,不带半分情绪,“纵峥嵘,合作一场,愿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黑影随之消逝无踪,仿若从未出现过。 纵峥嵘收起木匣,沿着另一条路,缓缓走去。 第二十八章:时间正在流逝 时间过得很快,至少就楚狂歌而言便是如此。 与纵峥嵘一会,他得知了幕后针对仙山之钥的黑手——蜃楼组织,但是也只知道了蜃楼这个名字,对于组织的构成、来历仍是一无所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楚狂歌只能默默告诉自己,必须更为小心才可,因为谁也不知道,出现在面前的人,是不是蜃楼的暗桩。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天昊武朝仍是半死不活的活着,罗浮山上的上万冤魂百姓仍是不足以让这个王朝觉醒,反倒腐朽的味道愈浓,但凡是有些嗅觉的人,都能察觉其下暗藏的暗流。 谁也未曾察觉到,在距离天昊武都百里之处的一处大山早已被挖空,曾于罗浮山造下滔天血孽的血照阿鼻的教众竟是再度缓缓汇聚起来,在大山之内自给自足,于外察觉不到丝毫的异状。 大殿内,奇凌生一身玄袍,手持天谕圣典,另一只手则按着把刀,一把在罗浮山顶大杀四方的刀——血骨凶兵。 “本欲以怨念配合圣典布阵,以天时覆亡天昊武朝,想不到竟是功亏一篑,反而折了骨萧然。”奇凌生冷然面对着一面全身镜,一身杀意勃发,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下一刻,便要将镜中的自己粉身碎骨,“不过你虽破了计一,却为我的第二计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如今凶兵大成,斩天昊命脉,只在翻掌,这一点,在你所料之中吗?。” “有影响吗?”镜中的奇凌生一身异于玄袍的白色道袍,神情倒是颇为轻松,“你也不过是那人的傀儡,器具……” “哼!”一声冷哼,镜面随之产生道道龟裂的纹路,似乎下一刻便将崩毁。 而此刻,镜中的奇凌生表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天昊武朝覆灭乃在天时,你强行推动,必然难逃毁灭,你觉得,你又还能控制这具身体多久?” “聒噪!”下一刻,镜面彻底崩毁,只留下一张阴晴不定的面孔,一双猩红的眼,在这空旷大大殿之内。 天昊武朝·左殇阁 如果要说整个天昊武朝最值钱的地方,非是武朝内库,也非户部府库,最值钱的地方,无疑是左殇阁内的轻羽部,这个网罗了武林古今事,江湖大小事的讯息中心。 轻羽者,无声无息,无孔不入;昔日左殇阁首届阁主左殇便曾言与其等待一个时机,不如布下千万个局;而这左殇阁内的轻羽部,便是这万千局的开端。 轻羽部内,并十九静立其中,手中还拿着一卷小册子,思索了良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丹华抱一,鷇音子,传说纪年的传说人物,倒是有趣。”并十九喃喃自语道,双眼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鷇音子之事,知晓的人本就有限,知道鷇音子身份之人就更少了,就算是并十九,为了寻找鷇音子的相关讯息也是动用了不少轻羽部的资源,最后得到的来历仍是语焉不详,但关于鷇音子的功绩,记载倒是颇为详细。 “灭绝波旬,铲除元史,破除尘世暗夜,倒也是个人物。”并十九将手里的书缓缓放下,轻捋发丝,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楚狂歌,你倒是给了本阁好大的惊喜啊。” 北疆荒原 荒芜人迹的北疆荒原,仍是遍地枯草,漫天黄沙,这块隐没于世人眼中的大地,从来都是了无生机的代名词,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部族,也常常被世人视为茹毛饮血的野蛮族类。 然而世人不知,昔日的百族相争已成历史,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也成了过去,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此刻,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嘟……嘟……嘟…… 悠长的号角声自黄沙尽头响起,随后便是整齐的行军步伐之声,一步一步,从远到近,但见数以千记,身披铁甲的浮屠骑兵之后,数十匹重甲铁马拖着一辆庞大的马车缓缓前行,在黄沙地上,烙下一道道的车痕。 而在马车之上,却可见得触目惊心的一幕—— 数以千计的死人头骨累积在马车上,远远看去,有如一座小山,叫人心寒胆丧,惶然惊悚。 马车中坐着一个男子,上身赤裸,有如一座铁塔一般,自内而外便散发着一股暴虐剽悍之气,男子的左右两只手各自抱着两名浑身赤裸的妙龄少女,作小鸟依人的姿态,看向男子的目光满是依恋。 突然,大军停下了,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声响,大军让开了一条路,远远的,可见一个灰袍斗笠的佝偻文士身影,骑着驴,一步一步,向马车走来,步子极慢,但是现场的士兵,没有哪怕一个发出多余的响声。 驴走了好一会儿,才穿过军阵,来到了巨车面前,文士颤颤巍巍的走了下来,对着马车行了一礼,“拜见大王。” 马车内的男子微微抬起了头,随手就把身旁的两个妙龄女子推了下去,“原来是军相回来了,辛苦了,先上来吧。” “多谢大王。”文士点了点头,目光没有在两个女子身上停留哪怕半分,伸脚一踩,竟是以两个女子的身体为垫脚石,登上了巨大的马车,而看两个女子熟练地动作,这样的事明显已经不是第一回。 “军相此次往中原查探,辛苦了。”男子将手里的杯盏递到了文士手里,杯盏还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和清香,酒盏之内装得不是酒,反而是茶。 “谢大王。”文士行了一礼,接了过来,随后一饮而尽,似乎喝的不是茶,反而是酒。 “此次中原之行,收获如何?” 文士顿了顿,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天昊,说灭便灭了,未来,正是我等的机会。” 文士的语气平淡,似乎一个皇朝的覆灭,对他而言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嗯。”男子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随后缓缓睁开了眼“那么中原武林呢,他们总不会让我们这些野人入主才是。” 说道野人二字时,男子的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眼神,却是冷冽的让人心寒。 对于男子的问题,文士早有应对“中原武林,以三教为首,让他们应顾不暇即可。” “哦?那以谁为先?” “儒门。” 第二十九章:琳琅文书 在苦境,若说真有什么组织经久不衰的话,那便非三教莫属了。 儒门、道教、佛宗,三教高层有如跑马灯一般,在霹雳宇宙这个广阔的大舞台上出演了一幕幕离合悲欢的悲喜剧,也涌现出了不少特色鲜明的人物。 学海无涯、天佛原乡、圣龙口……一个个组织即使在多年之后,仍然为广大的戏迷所津津乐道。 而如今时隔数千载,三教在苦境的影响力,不仅没有衰落下去,甚至因为数次变故,愈发呈现兴盛之态,有若一张大网,笼罩着整个苦境武林,举手投足,皆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而在石灵峰一战,邪教揭破,销声匿迹,天昊国境以北的灾民也被“妥善”安置之后,几只讯鸽飞出了层层关卡,万千高山,扇着翅膀,来到一处满是书香的所在。 但见群山之中,山雾缭绕,一座学宫屹立期间,依稀可闻朗朗书声,汇天地浩然正气直冲天地,群邪辟易,妖邪难侵。 若说天昊武朝的读书人心中有圣地的话,便非这座学宫莫属了,甚至,在儒门之内,此地亦是不容轻忽的存在,只因此地名为琳琅文书,此地有着苦境最丰富的藏书,有着无数隐士鸿儒在此地钻研学问道德,在儒门学子心中,此地,便是被称之为圣地亦是不为过。 作为苦境历史最为悠久的儒门组织之一,琳琅文书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神州纪年之初,无数的文书弟子行走四方,教化黎民,安抚百姓,而后又在晚年回归琳琅文书之内,钻研学问,诗书终老。 而后时局变迁,琳琅文书亦是渐渐低调,明哲保身,潜藏深山之内,只留学问传世。 而今日,讯鸽飞至,象征这片世外之地缓缓打开,向世人再展着文书风姿。 琳琅文书之北,一处断崖边上,但见一座阁楼,半悬于山崖边上,一眼望去,便可看到无尽深渊,手一伸,窗外便是缭绕白云,脚一踏,便是身悬半空,这是一个叫人看去,无比美丽,又莫名恐惧的地方。 这时,一个身穿青袍的小童生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一个信筒,童生在来到阁楼门口时,脸色就已经是一片惨白,甚至都不敢再往前走上哪怕一步。 “云辅。”童生对着紧闭的大门行了一礼,双手将信筒捧在手里奉上道“这是来自武朝的信件,代掌说是劳您走一趟。” “哈,他倒真会使唤人。”过了良久,紧闭的阁楼大门才打开一道缝隙,信筒被一阵清风带入。 “吾知道了,你不进来坐坐吗?”阁楼最高处,一名穿着白色内衫,一头黑发的儒士手持毛笔,正在挥毫练字,丝毫不在意一旁放着的信筒,而是看向了楼下的童生,“如何,不进来坐坐吗?” “这……这……” 看着那名童生一脸紧张的模样,儒士只感觉好笑,微微摇了摇头,挥手示意童生可以离开了,转过头,笔墨化消,一轴画卷凭空而现,随后一身墨竹白袍的儒袍着身,背负画卷,足踏云履,一瞬时,儒者竟是显出几分洒脱出尘之态。 “云门踏彩,未知阊阖几许;策马纵适,始觉九重天高。” 儒者手一挥,悬于半空中的楼阁,首度显现出楼阁的名字——云门一宇,而这座楼阁的主人,自然也不言而喻。 云门凌霄·忘怀忧,琳琅文书下属分支儒堂“云门一宇”之主,在琳琅文书更是被尊为云辅,仅在文书主事、代掌二人之下,哪怕整个云门一宇只有他一人,整个琳琅文书的儒生仍是无法轻视总是一脸温和笑意的忘怀忧。 需知,云辅二字之下,代表的便是无数受到处罚的学生,无数令人不寒而栗的处罚,所谓的笑面虎,笑里藏刀之类的词汇,早就在整个琳琅文书里传遍了,不过忘怀忧,仍是不以为意,在他心中,这些词不但不是谩骂,反而是夸奖。 做完了这一切,忘怀忧才拿起一旁的信筒打开,里边放着一卷帛布,上边还可以嗅到淡淡的香味,不过信的内容,却让忘怀忧闻到清香略感晴朗的心绪变得有些不妙起来。 信自天昊武朝之内而出,自然是为天昊武朝之事,琳琅文书虽是隐世已久,但情报网仍在,石灵峰一战文书内也有情报传至,包括整个的前因后果,亦是明了。 信中所言,无非便是天昊武朝现今动荡不安,黎民百姓苦不堪言,为百姓记,恳请琳琅文书诸位先觉出手相助罢了,言辞真切,感情真挚,令人读之不觉泪下,但是忘怀忧所见,却只感觉恶心。 说是为了苍生,不过是见天昊武朝现今内忧外患不稳,需要人相助稳定民心罢了,这样的小手段,忘怀忧看的分明。 说实话,以忘怀忧性子,就照天昊武朝现今一众官员作为,虽千刀万剐亦是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的,更别谈出手相助。 但是书信是从书阁之内传来,忘怀忧内心明了,代表书阁中的那位代掌是有意出手的,在主事潜修之后,琳琅文书便已全盘由那位代掌接手,这么多年下来,实际证明,她作出的决定不会有错,也不容人反驳她的决定,而书信送到云门一宇,而非召忘怀忧往书阁一谈的含义也不言而喻。 出手的是云门一宇,是忘怀忧,而非是琳琅文书,琳琅文书仍是世外的学宫,钻研学问的地方,不涉及江湖事。 “倒也真是个狡猾的女人啊。”忘怀忧没有去书阁一问的打算,如是不出意外,问她得到的结果,和以往并无不同,所以忘怀忧也熄灭了这样的想法,转过身,看着满天白云,手一挥,墨随之而溢,空中顿显墨鹤振翅的身影。 “荡天光,舞婆娑,人间万里,直下看山河,女人,承你此请,忘怀忧便走这一遭了!” 一声长啸,声音直穿琳琅文书阁,儒者骑墨鹤,直下万丈悬崖,往红尘而去。 第三十章:寻殊离 纵峥嵘退隐,蜃楼揭露一角,但楚狂歌的心情仍是不怎么美妙。 虽然知道了那个神秘组织的名字,但也仅知道了组织的名字,其它的仍是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对方对于素还真等传说人物的神秘消失是否发挥了什么作用。 而夜染樱于石灵峰一战之后,也神秘失踪,让楚狂歌询问其江山快手的刀法来源的想法也随之落空。 台面上两条线皆断,仙山之钥也尚在充能中。 楚狂歌不止一次的取出仙山之钥看过,仙山之钥上虽是笼罩着淡淡的白光,但是他隐隐能感觉到,距离下一次打开仙山大门还差了几分,钻研了一番后,仍是没有找到给仙山之钥充能的办法,楚狂歌也就打消了心思,专心面对眼前的局面起来。 作为一个老戏迷,楚狂歌虽然对眼前的局面感觉头疼,但是也不到束手无策的地步。鷇音子的出现,提醒了他,在霹雳这个光怪陆离的玄幻世界,可以回溯时间或是查看过去的道具或是地点,绝不在少数。 例如天迹·神毓逍遥的居所仙脚里边,就有名为天宙之间的奇特空间,可以查看霹雳世界的过往事,只是可惜最终仙脚崩毁,天宙之间也随之毁坏。 楚狂歌当然没有去寻找仙脚遗迹的想法,他的目标是昔日素还真与时间树缔命之处,也是鷇音子诞生的起源,以时间为交易,不属三界五行之内,掌控着人世的时间流转的奇异之地——时间城。 相对于早已崩毁的仙脚,时间城的地名在原本的剧中写得明了,殊离山顶,虽然殊离山之名早已消逝在时间洪流之内,但是楚狂歌相信找这样一个地方还是不难。 原本他也想过,借用左殇阁之力帮忙寻找,但在仔细考量之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并十九心思难测,时间城所在关系重大,要是被并十九盯上,反而没准会出现更多的麻烦,因此,楚狂歌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所在。 琳琅小镇,围绕于琳琅文书外围,无数的学子、往来琳琅文书之人的需求催生出的镇子,作为藏书丰富的儒门圣地,琳琅文书既不忌求学的读书人,也不吝惜于藏书,虽然不是琳琅文书的门生,也可前往琳琅文书的藏书殿内翻阅典籍,查询所需,所以,每日往来于琳琅镇上的人并不少。 小镇并不大,却汇聚了三教九流,楚狂歌漫步其中,前往琳琅文书查询资料,是奇凌生传讯给出的主意,按照奇凌生的说法,琳琅文书典籍无数,若能使用得当,其中所藏讯息之丰,绝不在左殇阁之下,楚狂歌接受了他的建议,所以来到了这里,看到这里的人,心中的信心无形之下又多了几分,毕竟人或多或少,难以避免从众的心思。 “朋友,拼个桌如何。”突然的声音,突然的人,打断了楚狂歌略微有些出神的思绪,楚狂歌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一个背负画卷,一身墨竹儒衫的儒者,神情温和,第一眼就让楚狂歌生出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 “当然可以,请坐。”楚狂歌看了一眼周围,眼下确实只有他这里还空着位置。 “多谢。”忘怀忧微微一笑,坐了下来,给两人杯子里斟满了茶,“云门凌霄·忘怀忧,琳琅文书进学的无名学子,朋友怎么称呼?” “墨天·楚狂歌。”看忘怀忧的模样装扮,说他是普通学子,楚狂歌一万个不相信,不过两人萍水相逢,揭穿也无意义,所以楚狂歌倒也没多说什么。 但是听闻楚狂歌之名,忘怀忧反倒是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拱手道“原来是石灵峰上力战邪教首领骨萧然的楚侠,倒是忘怀忧失敬了。” “哈。”楚狂歌摇了摇头,“未护下百姓性命,侠之名愧不敢当。” 石灵峰上的数万冤魂,楚狂歌仍是不能忘却,未能做到实事,反而背负了虚名,这样的名声,对他而言,不要也罢。 “哈,当今世道,愿为百姓黎民出力者,亦是凤毛麟角了。”忘怀忧道,“未知你前往琳琅文书何事?忘怀忧在文书内也认识几个朋友,或者能几分助力。” “想要翻阅一些过往书籍,找一个地方罢了。”寻找殊离山之事,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在原本的霹雳世界中,能通过千云阶考验,知道时间城存在的人本就屈指可数,如今时过境迁,相信知道时间城存在的人就更少了。 君不见就连罗浮山都成了石灵峰,所以殊离山是否还叫殊离山,他心中其实也没底。 “哦?”忘怀忧面色如常,也没有多说话,若是再追问,倒显得他别有居心,这点分寸,他忘怀忧还是明了的。 但是楚狂歌随后却反问道“忘怀忧,恕我冒昧,你既为琳琅文书学子,想来应通晓琳琅文书典籍,不知可曾听过一个地方,叫殊离山?” “殊离山?”忘怀忧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依照他的记忆,这全然陌生的地名,“此地倒是不曾听说。” 忘怀忧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不过文书内藏书甚多,也有许多我未曾看到之处,或有什么缺漏也说不定,楚兄可往文书藏书阁相讯里边的藏书老人,若说整个琳琅文书里有人真的遍览了所有藏书,那便只有他了。” “藏书老人?”说道这个名字,楚狂歌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天龙扫地僧的模样,“吾明白了,多谢。” “客气。”忘怀忧说道,随后几碟小菜端上来,两个人谈天说地,虽然大多都是忘怀忧说,楚狂歌听,但是楚狂歌仍是从中受益匪浅,更是察觉了忘怀忧的一个隐藏属性话痨。 “今日,相谈甚欢。”忘怀忧看着楚狂歌,已经许久没有和人聊上这么久了,这让他看向楚狂歌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欣赏,这样的朋友,还是值得一交的。 “同感,楚狂歌收获颇多。”楚狂歌亦是回礼道,“不过可惜,楚狂歌还有事在身,难和好友同游了。” “客气了。”忘怀忧道,“江湖之小,总有再会之时,请。” “请。” 第三十一章:书殿 告别了忘怀忧,楚狂歌也没有立刻去琳琅文书,而是等到了第二天,第二天的清晨。 随着文书门口的三声警钟敲响,琳琅文书的大门随即被缓缓打开,进入之人、离开之人开始往来在门口穿梭,以琳琅文书的大门为界限。大门之外,喧闹不已,自文书书殿内收获颇丰的学子、江湖人呼朋唤友;大门之内,却是静谧非常,就算是交流,声音也是极小。 门内门外,有若两个世界。学宫之内,不得大声喧哗,影响他人,这是规矩,琳琅文书的规矩。但无数人,无论是江湖人或是学子,都默然遵守着这个规矩。 楚狂歌在文书学宫里走着,学宫里的文化氛围,比之他前世的大学还要浓郁不少,所学也不仅限于儒门之学,至少楚狂歌就看到不少学生手里还捧着其它学说的书籍看的津津有味。 琳琅文书能作为儒门圣地,规模自然也不容忽视,建立在群山之中,建筑物的排布看不出丝毫规律,似乎学宫创者想的便是回归自然,如果不是每走一段路便有路标提示,楚狂歌早就迷路在了学宫之内。 就这般安静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幽静的巷子,看了多少学子、江湖人,楚狂歌才在路标的指示下来到了一栋阁楼之前。 顿时只觉眼前一阵豁然开朗,水松青竹,蝉鸣凄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路一直延伸到阁楼门口,两边的池塘里还栽着荷花,虽然不是荷花盛开的时节,但池塘里的荷花仍是开的绚烂,这样的场景在苦境并不少见。 眼前是一幅很清新的画卷,清新脱俗到能让人不自觉的放下一切。 楼阁只有五层,看上去朴实无华,以楚狂歌的眼里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以什么材料搭建,上边有着风雨留下的痕迹,却看不出破败的痕迹,楼阁的门大开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小心翼翼,没发出哪怕一点声响。 楚狂歌缓缓走近,才看到楼阁上方悬着的,不知道悬挂了多久的招牌——书殿,想来是书之殿堂之意。不过在楚狂歌心里,书殿这个名字远没有什么新华文轩、三味书屋之类的好听。 “这位兄台,是第一次来书殿吗?”书殿的门口,一个伏在桌案上的书生抬起头来看着楚狂歌道。 “是。”楚狂歌点了点头,“我想进书殿找寻一些书籍,请问有什么条件吗?” “没什么条件。”那名书生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书殿欢迎天下求取知识之人,只是入书殿尚有几条需要注意的简单事项。” “请说。” “不多,也就四条罢了。”那名书声说道“不得毁坏书籍、不得抄录书籍、不得偷盗书籍,还有,请爱护书籍,仅此而已。” “确实很简单。”楚狂歌点了点头道。 那名书生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牌,递到楚狂歌手中,木牌平平无奇,但是楚狂歌有种预感,这块木牌的结实程度,非是自己能毁去的。 “凭借这块木牌进入即可,兄台下次来书殿,也是如此。”那名书生道。 “多谢。”楚狂歌点了点头,迈过木门,再往书殿里走去,明明是灯火通明的书殿楼阁,却隐隐让楚狂歌感觉到一丝幽静,随处可见学生或坐、或立、或趟,手里无一例外的拿着一本书。 楚狂歌继续往前走着,随后映入眼中的,便是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笼罩着淡淡的气息,想来如果真的有人入侵窃书的话,会死的很惨。 他也没有在中间停留,第一楼是百家之学,虽是让学子沉迷,但是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第二楼是通俗武学,换言之就是一些普通的武学典籍,供人翻阅,楚狂歌虽然好奇,但也有限,毕竟身后有着整座霹雳仙山,加上自身的传承,他对这些基础武学的需求并不大。 越过两层楼,楚狂歌径直来到了第三层,山川地理,小说记事,史话野谈,这一层多为杂学书籍,但是对他而言,这里无疑是宝藏。 “《神州纪年初话》?”楚狂歌取下了书架上的一叠薄册子,相对于其它的书籍来说,它并不怎么起眼,但顾名思义,初话,便是起源,所以说这本书讲的便是神州纪年最开始的事情。 “神州之初,传说之末,白莲梵天皆隐,正道乱,妖魔起,江湖新人出,为表与旧世妖魔不共一处之决心,划纪年之终,定号神州……” 这是书上的第一句话,这句话很简单,是说传说和神州两纪年交界之时,由于正道领袖的失踪,江湖大乱,为了表明对抗妖魔的决心,所以划分纪年,以神州纪年为始。 但是这段话的记载,却和《传说纪年》上明显冲突了,根据《传说纪年》所载,乃是素还真等人失踪,然后后人寻找许久不得,为了纪年素还真等人,所以定名传说纪年,开启新纪年,名号神州。 依照《神州纪年初话》所载,当时江湖曾经大乱,但是《传说纪年》内却没有记载,甚至连妖魔乱世一事都没有写出,甚至两边取号的缘由都不相同。 一者是为了表明抗邪决心,一者是为了缅怀先辈,完全是南辕北辙。 楚狂歌不死心,又连着翻了好几本书,无论是神州之初,或是传说之末,涉及到这段历史的记载不是语焉不详,便是记载相互冲突,唯一相同的记载,便是两者的纪年之名。 但是关于定名传说、神话二者纪年之名的人却是全无记载,同样,记载妖魔乱世的典籍,也不止《神州纪年初话》,但是无一例外,对于妖魔的来历、造成的破坏、最后的结果,没有丝毫的描述,只说了某年某月某日,妖魔退尽,苦境光华重复之类的。 “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时间断层吗?”楚狂歌阖上手里的书,眉头紧皱着,寻找时间城的想法又迫切了不少,现如今,能解答他疑惑地,也只有掌握人世时辰的时间城了。 “现在,竟还有喜欢观史的年轻人。”楚狂歌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袍的老人缓缓道,老人的发须皆白,手里还拿着一摞书。 “嗯?” 楚狂歌回过头,老人仍是接着说道“不过传说、神州交界之事,百家人,百家言,书上所言,不可信也,年轻人,你走错道了。” 看着眼前这个并不如何起眼的老人,楚狂歌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藏书老人。 第三十二章:藏书老人 突来的人,突来的话,寂静的书殿第三层,不知何时,只剩下了楚狂歌和面前的这个黑袍老者。 看着面前这个普普通通,其貌不扬的老人,楚狂歌一时间有些出神,随即联想到了忘怀忧所说的藏书老人。 按照忘怀忧所言,整个琳琅文书上下,藏书无数,而真正通读了这其中藏书的人,只有不知看顾了这书殿多久的老人,文书中的人,多不知他的名字,往往只能以书老称呼。 遥想楚狂歌前世,图书管理员就是个催生妖孽的岗位,比如,春秋战国时,一位做过周朝图书管理员的老人骑牛出函谷,留五千言,被世人奉为三清之一;又比如,北宋时期,嵩山少林寺里有一位图书管理员,吊打当世两位一流高手,轻轻松松;再比如,近代一位图书管理员,斧头劈开新世界,镰刀隔断旧乾坤,开创一片新天地。 而今来到数千载之后的霹雳世界,楚狂歌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传说职业的恐怖,虽然藏书老人身上没有任何真气的波动,但是楚狂歌还是能从这个平凡老者身上,感觉到阵阵的压力。 “后学,楚狂歌,见过书老。”楚狂歌对着藏书老人行礼道。 “嗯。”藏书老人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书抽出几本,随手放在一旁的书架上,和声说道“陆接舆,倒是有个好传人,可惜,你之心事太重,另外两道剑意却又未完全悟透,反让自身剑意驳杂不堪,当谨记去芜存菁才是。” 似是随口的一语,却在楚狂歌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之武学来历来自一处遗迹,所得武典上署名正是陆接舆,之后的楚狂歌虽然亦是打探过陆接舆之事,但是并无太大收获,可见陆接舆原本也不过是隐世之人,但是如今却被人一口道破,不仅如此,他甚至看穿了楚狂歌习有超轶主、古陵逝烟二人剑招之事,这样的眼力,称之为妖孽亦是不为过了。 “多谢书老提点。”楚狂歌再对着藏书老人长揖一礼,问道“敢问书老,既然传说纪年和神州纪年之间记载皆不可信,那我等如何探寻其源头?” “为何要探寻其源头呢?”藏书老人看着楚狂歌反问道“世人寻源,无外乎想从这只言片语中,得到些久远之前那些传说的一星半点的传承,但你身兼楚狂之传,又已得两人所学,若能精心参悟,百年之后,武林当有你一席之地,又何必去追溯那虚无缥缈的过去?” 楚狂歌沉默了一阵,随后面带诚恳的说道“抱歉,对于世人而言,或许传说纪年之事确实是虚无缥缈,但于楚狂歌而言,他们无一不是真实存在,有血有肉之人。” 虽然还没真正和霹雳宇宙中那些大佬打过交道,但两度仙山之行,他感受到了南冕对于后辈的爱护,暮成雪的刚烈脾性,四无君的深沉多谋,鷇音子的超然脱俗,满篁潇湘的琴声,日扬台后院的茶香,罗浮山的玄妙,对他而言,都是真实存在的,这是他与这个世界的人最大的不同。 “你这后生,有趣。”藏书老人摇了摇头,看向楚狂歌的目光,却多出了几分赞赏,“若真的想找寻过去之事,那便唯有回溯过去,不过那些事,现今看来,倒真是像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就算去寻找,也不过是徒费心力罢了。” “还望书老提点。”楚狂歌看着藏书老人道。 “且看来。”藏书老人没有开口拒绝,伸手,一本书自书架上飞出,落入藏书老人手中,老人在前,楚狂歌在后,如同老师在教导自己的弟子一般,整个第三层,只有这两人的声音回响。 “楚狂歌,你觉得,史书当真可信吗?” “什么?” “暴虐少智之主,可引万人拥戴;统领千军之将,却多有勇无谋;英雄气短,总难脱儿女情长;超绝先辈,后人多为蠢禄。是事实真是如此,还是史书该如此写,你可曾想过?”藏书老人一边翻着书,一边说道。 “这……”面对老人的问题,楚狂歌哑然。 “真正不会瞒骗世人目光的,唯有时间。”藏书老人接着说道:“回溯时空之处世之有三,一曰时间城、一曰天宙之间,一曰时空之门,但时间城踪迹难寻;天宙之间早已崩毁;时空之门更是全凭机缘,所以说,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听着藏书老人将一个个可能的地点否定,楚狂歌心思略感沉重,老人确非虚名,一个个不为世人所知的地方被他如数家珍般的道出,但也正因为如此,楚狂歌才知道,老人所言非需。几个可以穿越时间的几个地方,在原本的霹雳宇宙想寻找都是难如登天,更别提这个数千年之后的世界。 但鷇音子之事在前,罗浮山虽是变成了石灵峰,但曾经鷇音子遗留的时之力仍在,代表有很大的可能时间城仍在,只要能找到殊离山,便有希望。 想到这里,楚狂歌开口问道“那,不知书老,可曾知道殊离山在何处?” “殊离山?”藏书老人微微眯起了眼,“真是许久不曾听闻的名字了,现在它叫双侠山,位于南武林。” 说完,藏书老人转过身,看向楚狂歌“据传,数百载前,有两个年轻刀客曾在那里出没,行侠仗义,因此得名,你怎么会突然说起此地?” “感觉罢了。”楚狂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直觉告诉我,那里必有所获。” 藏书老人很明显的愣住了,但随后笑了一来,一卷地图随之出现在他的手中,“有趣,此地是路观图,你若有兴趣,便去吧,若真有所获,莫忘了回来同老朽分享。” “这是当然,多谢书老。”楚狂歌再度长揖一礼道,从老人手里接过了地图,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直到楚狂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书殿外道路的尽头,藏书老人整个人随即剧烈的颤抖起来,指缝间还隐隐可见殷红痕迹,但是老人脸上,却满是宽慰之色。 “终于等到你了。”老人的手,轻抚着怀中,不为人所见的怀表,喃喃自语的说道。 第三十三章:时间城的人 “忘怀忧说藏书老人言辞尖锐,但看来确实是一个温厚的长者无疑。”客店之内,楚狂歌盘腿而坐,静心思索。 但随后,这点疑惑便被他放到了一边,毕竟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两人对同一人看法有异也算正常。 现在他的眼前,有着更重要的事,但见楚狂歌取出仙门之钥,仙门之钥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却不如何刺人眼目,只是让人感觉到温暖平和,牵系着钥匙的楚狂歌内心明了,仙山之钥已经充能完毕了。 但随后他就傻眼了,现今仙山之钥一共启动两次,第一次是刚接触到仙山之钥时,第二次则是在云渡山睡梦之中。换言之,楚狂歌虽然手握仙山之钥,但是却没有发动他的方法。 “啧,接下来,怎么搞。”楚狂歌看着掌中悬浮在半空中的钥匙,心中突然生出些许的恶趣味,“宝贝,请转身?” 话音刚落,仙山之钥白光大作,楚狂歌周身笼罩白光之中,只见白光散去后,房间里人已然消失无踪。 而与此同时,琳琅文书学宫之内,随着夜深,也渐渐静谧了下来,藏书老人一步一步走出书殿,回身锁上书殿大门,这样的工作,他已重复了无数的年岁,早已娴熟,一举一动像个真正的老朽之人一样,只是今夜,多了些许的不同。 月色、夜色、风声、蝉声之下,多出了几分杀意,象征书香之地,今日将要染血,只是不知道是谁的血。 “天下贤者皆无能,唯独狂生笑雄争!”诗号声响,天网已布,不知何时,冷冽气机已尽锁书殿,蝉声顿止,藏书老人已然感觉到一道气机锁定了自己,唯有丝毫迟疑。 “想必,阁下昔日也曾是个不凡的人物吧。”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手持折扇,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骄傲的气息,看向藏书老人的眼中,尽是轻蔑。 “嗯?”藏书老人看向年轻人,面无表情,“你是何人?” “狂生·荀子芹。”荀子芹纸扇一振,一道气劲随之横扫而出,“既然已露行藏,汝还想藏身到何时!” 气劲逼身,藏书老人不为所动,同时一道无形气劲随之迎上,两道气劲相冲,同时消弭无形。 而藏书老人身上幻术,亦随之消解,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一席西式的装扮,一道头戴蓝色礼帽,身穿白衣蓝色斗篷的身姿,正是昔日的时间城时间光使——饮岁。 在原本的霹雳世界,时间城出身的人一共三个,最光阴、时间城主,还有一个便是饮岁,作为时间光使,饮岁在时间城的剧情中更多的是一个调和剂的作用,但是即便如此,那副固执毒舌的外表下,仍是有着一颗关心他人的心。 对于楚狂歌而言,饮岁的出现,无疑是事关重大,毕竟他不似南冕、鷇音子等人早已身死,他是时间城之人,是在正剧中存活的存在,如今却在琳琅文书化身老者看顾藏书。 但是楚狂歌终是不在此地,在此地的,只有一个索命的死神。 “你们这群人,果然按捺不住了。”初招被化解,荀子芹面色如常,折扇合,杀机再盛,“说出你同伙的下落,还可留汝一命。” “哈,是吗?”饮岁冷笑一声,指尖划过蓝色的帽檐,轻弹了几下,“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话音未落,刀锋已至身后,荀子芹顿感身后寒毛耸立,一转身,赫见一刀劈空,荀子芹折扇一转,化去数成力道,但余下刀威仍是难以阻挡,错身一过,荀子芹身上已然见红。 “呒狗利?!”荀子芹看着面前的带刺骨刀,面色一变,甚至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但见黑暗之中,一名头戴狗头面具的刀客稳步踏上,手落在骨刀刀柄之上, “蹉跎错,消磨过,最是光阴化浮沫。”熟悉的诗号,熟悉的刀,竟是和南冕超轶主齐名的五大传奇之一,北狗·最光阴再现红尘,冷眼锁定荀子芹,杀机、杀气尽锁一瞬,荀子芹只感觉自己无处可逃。 作为五大传奇仅存的两人之一,最光阴无论是来历或是战绩,都配得上传奇之名。 论来历,他是时间城的掠时使者,日晷光之子;论战绩,绮罗生、鬼荒地狱变、御宇天骄、荒初禁赦、迷达,这些人或为一方武道强者,或为一方霸主,在呒狗利骨刀之下,无一例外皆是饮败。 “你,最光阴?”看着面前的狗头面具,荀子芹的面色狂变,仅仅一招,他已知二人实力已是云泥之别,心中已生出退意,反正已有收获,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消息传递出去方为首要。 “绝命十八计·少昊耕世!” “掠影击!” 荀子芹为博生路,率先极招出手,然而最光阴手中呒狗利却是更快,超越时间流速之刀,快的人不容反应,仅仅只是一瞬,少昊耕世极招被破,空中但见一抹猩红,一只断掌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落到地上。 荀子芹强忍伤痛,见机抽身而退,最光阴也未再行追赶。 “下一步,便是等绮罗生的消息了。”最光阴随手一甩,骨刀化作一条纯白的狗尾入手,“饮岁,想不到你也有这么聪明的时候。” “哈,我可是时间城的光使,高等生,吾代表的,可是时间城最高的教育水平。” 饮岁轻抹帽檐,眼中流露出一抹黯然的神情,嘴角的血已是不受控制的淌下,“只希望,楚狂歌不要令我等失望了。” 夜色仍是深冷,小树林中,断手的人,急急而奔,丝毫不在意身上的鲜血滴落一路,荀子芹的脸上满是惊恐,饮岁、最光阴,他感觉到那些一直以来被视为残兵的人,似乎正在积蓄着力量,当这股力量爆发的时候,就是改天换地的时候。 那群人,似乎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了,忘了这群人,是多么坚韧的存在。 还好,还好他荀子芹察觉到了,只要能将消息传回…… 书生亡命,然而前方,一刀映寒芒,已然断绝前路。 八部兽花,武道七修,他新一任的掠时使者,亦是刀神转世。 “百代繁华一朝都,谁非过客;千秋明月吹角寒,花是主人。” 第三十四章:让天地一先 客店之内,楚狂歌仙山之钥再启,白光闪烁间,周遭景物全然无踪,只余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虽然不是第一次穿越生死之界,但前两次都是在无意识下进行,此刻的亲眼所见,对于楚狂歌而言反倒是初次相见,新奇万分。 也不待楚狂歌多作反应,白光已然散去,回过神,楚狂歌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处高峰之上。 眼前,是一道石壁,云雾缭绕,云雾有若瀑布般银河挂练,倾势而下,壮观非常,隐隐约约可见石壁上,有若刀削斧凿般刻下五个大字,更显此地主人之傲气——让天地一先。 “此地是?纵横峰?”楚狂歌微微有些出神,纵横峰是棋邪·纵横子的居所,作为霹雳布袋戏史上第一个以棋为主题的大角色,纵横子的刻画虽是由于剧情总体的原因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是最后的“起手无回,落子无悔”还是为这位棋邪圈粉不少。 其对妹妹芙蓉铸客冰冷表象下的爱护之心,更是让其有希望同地茧等角色,一同角逐妹控之名。 不过此地是纵横峰的话…… 楚狂歌的视线微微偏移,这才看到一旁凄艳夺目的红枫树下,静立着的黑发白袍的浪人刀客,刀已出一半,视线尽锁着楚狂歌。 “天十三斋吗?”楚狂歌身后楚狂也随之出鞘,对方身上全无杀意,说明是以武艺考较为主,若说是纵横子,楚狂歌倒还忌惮几分,毕竟无论是“超神越鬼,天下有双”的名头,还是结尾以一敌二,对抗光环期剑咫尺和恨吾峰的表现,纵横子表现出的实力,皆是上乘。 但是换成一刀斋,虽然没有获胜的把握,但是压力也没那么大。 无言,无语,无声,刀客、剑客,眼神交汇一瞬,各自心思已然明了。 楚狂剑出,已携惊涛之威,剑锋未至,天十三斋已感觉面前浪潮滔天之势已是扑面而来。 能被棋邪点为贴身护卫,收为麾下,天十三斋自然也非是一般之人,红雪十握出手,一刀斩破惊涛之威,随后落在楚狂剑身之上。 “砰!” 楚狂会红雪,名剑撼名刀,刹那震起一声铿锵巨响,道道火光在刀锋剑身之上迸溅而出,然而两边根基仍是有差,天十三斋再提气劲,楚狂歌震退数步,但随后,刀剑再交锋,唯余刀光剑芒闪烁,红叶飘零间,火星四溅,却无半点杀意,仅仅只是最纯粹的刀剑交流,更可见几分武道韵味。 “可以了,一刀斋,退下吧。”正在二人战至忘我之境时,天际忽闻奕客音,一道白光划破天际,不紧不慢,击在刀剑交会处,楚狂歌难承巨力,连退数步,定下身才看清拿到白光的模样,此刻正被一刀斋接在掌中的一枚棋子。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抟扶摇,看青霄,黑白有道,壮气赋云潮。” 诗号朗朗,象征正主已至,一席蓝袍,一头蓝发,一双眼淡漠、冷静,叫人看不出半分异常的情绪,似乎眼前之人非是人,而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楚狂歌,幸会了。”纵横子掸了掸衣袍,淡淡的说道,仅仅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就带给了楚狂歌不小的压力。 “棋邪前辈,幸会。”楚狂歌回礼道,但随后便反映了过来,“棋邪知道我?” “哈。”棋邪轻笑了一声,“准确来说,不止是纵横子,汝的名号,已经是在仙山世界传遍了。” “啊哈?”楚狂歌闻言,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按照之前超轶主的说法,知道楚狂歌身份的人,应是越少越好,不过这才多久,竟然就已经整个仙山的人都知道了,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看着僵化的楚狂歌,棋邪的脸上也露出了趣味的神情,“汝也不用太过愕然,此事乃是四无君、寂寞侯、沐流尘等人联手所为,结果,于你而言,倒也并非有害。” 见楚狂歌不做声,一副悉听教诲的模样,纵横子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仙山之地,不容杀伤,虽算是有了无尽的性命,但对于生活在此地的人而言,总是少了些趣味。武者再无生死搏杀的乐趣,皇者再无征服天下的快感,智者亦无争胜博弈之机,但你的出现,倒是给了这些人一个机会。” “机会?”楚狂歌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随后看向纵横子,“还请前辈明示。” 纵横子接着说道“汝非此界之人,自然感觉不到这其中的规则束缚,我等生活在此界,便难以离开,但是汝的出现,便是一个契机,让我等离开这个世界,再往苦境的契机。” 说着,纵横子看向楚狂歌,“除了那些彻底对现世无期待之人,你的出现,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便是一个新的希望,楚狂歌,这其中利害,相信汝心中自能明了。” “再度?前往?苦境?”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对于楚狂歌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直到此刻,仙山之钥的作用,才真正的显现出来,这是一枚钥匙,往渡生死的钥匙,掌握这枚钥匙的是他他,意味着他的身后,是整个霹雳宇宙的先烈前辈,皇者霸主。 这样一个金手指忽然砸在脑袋上,楚狂歌只感觉自己的头一阵晕晕乎乎,但所幸,脑子还算清醒,随之反应了过来,这个世界不止有正道之人,更多还有邪灵妖魔,要是把这些人放出去了,对于现在的苦境,无疑又是一场伤害。 而棋邪,看着楚狂歌渐渐清澈的眼色,眼中亦是闪过几分赞许。 “吾明白了,多谢前辈。”楚狂歌行礼道,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上,象征着他的停留时间已到。 虽是时间不长,但收获较之前两次,仍是不小。不仅得以和一刀斋交进武艺,更是从棋邪口中得知了这个世界无形中发生的变化以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这也让楚狂歌未来的思绪,多了几分腾挪的空间。 “嗯。”棋邪点了点头,手中化出一枚棋子,落到楚狂歌手中,“下次相见,时间未定,此物权且留作纪念。” “多谢,请。”楚狂歌接过棋子,身体依然渐渐被白光吞噬,不多时,已然消失在纵横峰之上。 “此事,也在你预料之中吗?”直到楚狂歌消失,一旁始终不发一语的无明一刀斋才开口说道。 “天机之事,纵横子只是顺水推舟,这个世界的下棋者太多,纵是棋邪,亦是不能大意啊。” 纵横子看着石壁上的五个字,缓缓说道。 第三十五章:殊离山 千云阶 楚狂歌自然不知道夜里琳琅书殿发生的一切变故,更无从知道藏书老人的真实身份,离开纵横峰,自沉睡醒来,便根据藏书老人的殊离山路观图一路而行,朝着目标所在缓缓靠近。 和已然沦为废土的云渡山不同,殊离山附近尚有人烟可以寻觅,甚至在山脚下的数十里之外,还有一个小型的集市,看上去还有些欣欣向荣的模样。 “这……这是……”楚狂歌看着集市正中央的巨大雕像,有些出神。 雕像雕的颇为粗糙,石神上也有不少风吹雨淋的痕迹,导致面目都有些模糊走形,但还是能看的出来大概轮廓是两人一狗,一个带着狗头面具的刀客一手按刀,一手落在身旁的大狗头上;狗头刀客身旁,是一个手持折扇的人,看上去颇为斯文俊秀。 “是最光阴和绮罗生?”楚狂歌皱起了眉,“旁边那条狗是小蜜桃?” 他又回过神来,现在的殊离山已经改名叫双侠山了,是由于数百载之前两个年轻侠客在此地行侠仗义因而得名,这些之前藏书老人皆已说过,但是如今看来,也就是说数百载前,最光阴和绮罗生也曾在殊离山现身过,但是这又和记载有些不符。 是两人当真没有出什么意外?还是说,有人借两人的面貌行事? 楚狂歌只感觉头一阵阵的犯疼,他本来就只是个咸鱼学生,阴差阳错的被丢到这个妖孽横行的世界,作为穿越者的先知先觉没有一点作用,让他思考这些终究是太过为难了。 不过虽然如此,楚狂歌总也有套自己的思维方式,既然想不通,便不去想,只要能通过殊离山上千云阶的考验,登上时间城,问题自然能解决。 然而,当楚狂歌按照路观图,来到殊离山脚,千云阶前之时,眼前景象,却是让他为之愕然—— 一个老道大大咧咧的坐在山脚入口前,一个个年轻人将钱投到老道身旁写着功德箱的箱子里,然后再往前走去。 “年轻人,想上山挣取机缘吗?”穿着道袍,长须飘飘,有若仙人之态的老者睁开眼,对楚狂歌说道,“百钱上山,便可登千云阶,一试机缘了。” “百钱?”楚狂歌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倒并非是心疼那百钱,不过是因为这老道敢在殊离山下收门票的胆量而讶异,最主要的是,这老头竟然到现在还活着? 楚狂歌的视线随后向前飘去,还能看到好几个年纪轻轻的江湖人登上千云阶,没走几步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就像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位道长。”楚狂歌看着老道说道“不知您所言的这份机缘,是什么?” “你竟是不知道机缘为何就来了?”老道看楚狂歌的目光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年轻人,你可知道,此山为何叫双侠山?”老道指着身后的巍峨高山道。 楚狂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倒是对这个看上去像是招摇撞骗的老头产生了点兴趣,毕竟能孤身一人拦下江湖人收门票,说明此人多少实力还是有的。 “昔日,两名大侠行走江湖,行侠诸多侠义之举后,就回到此山退隐,并将毕生武学感悟留在山顶,以待有缘人。”那名老道捻着自己的胡须缓缓说道,“然而时过境迁至今,无数有心正道的侠士踏上着双侠山,却无一能至山顶,说明他们与这份造化无缘。” 说着,老者的目光微变,左手还像模像样的算了几下,随后语气产生了些微不足道,但足以让楚狂歌察觉的变化,“年轻人,我观你气度不凡,何不一试,若真有缘,得前人传承,那么武道大成行侠天下,指日可待了。” “哈。”楚狂歌轻笑了一声,看着老道说道“既是如此,老者可知两位大侠名号?” “知道。”老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不可说,老夫先人曾受两位大侠恩惠,现厚颜为大侠固守安居之所,又岂可泄露恩人名姓?” “哦?那道长,两位大侠可曾让你坐守山脚收门票吗?” “门票?”老道先是愣了愣,随后脸色随之变得严肃起来,“老道坐守此地,这百钱非是门票,只为一处诚心,百钱多吗?我等江湖人,千金挥斥,又岂止百钱,真正重要的,是这份诚心,愿以百钱换取一次登山的机会,这正是我等对于先辈高人的尊崇。” 看着眼前一瞬时变得正气凛然的老者,楚狂歌内心一阵咂舌。 不愧是影帝遍地走,影后多如狗的霹雳宇宙,就连一个路人都能如此正气凛然,全无扭捏之态的说出这番话,楚狂歌内心不由阵阵感叹。 不过虽然如此,他也并没有标新立异的打算,既然那么多人都以百钱通过,代表在场之人都默认了这样的规矩,此刻如果有异动,无异于将自己置身于众人视线之下,对他而言并无什么好处。 “原来如此,晚辈受教了。”楚狂歌点了点头,随手取出百钱投到功德箱内,径直往前走去。 殊离山,千云阶,时间城,若是登顶,便有极大可能解答楚狂歌现在的疑惑,就算不能全部解答,能解决一部分对楚狂歌也是足够了。 一步踏上,周遭瞬变,通往时间城的道路,又岂会是简简单单的石梯,仅只一瞬,楚狂歌眼前石梯,已然全数蜕变为白玉铺就,一眼望去,直通天际,仿若无尽。 “这便是千云阶吗?”楚狂歌怔了怔,但既然踏上,他便没有回头的打算,一步、一步…… 身后只余白玉阶梯,身周只余白云缭绕,前方仍是无边无际,甚至左右,已成一望无底的深渊。 “三余无梦生当初能通过,果然不凡。”这样的景象,便是楚狂歌也心中生出几分恐惧的情绪,但是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未到来。 又是一步踏出,却忽来一股玄妙之力,直击楚狂歌神魂,突如其来的攻击,楚狂歌只感心神失守,不及反应,眼前场景一边,却是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此地是?”看着身旁的九人,无一不是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楚狂歌连退数步,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我不是在千云阶,怎会?” 疑惑,不解,楚狂歌心中骇然,然而,此刻,远处又闻诗号声响,象征皇者威临,现场肃然,霸气盖天下。 “古戍苍苍烽火寒,乱世征伐江山澜,统豺虎,御边幅,策天封命泰山中,帝皇途。 大荒沈沈飞雪白,风雨纵横赤血胆,明宣令,肃神威,七星齐聚御千古,号真龙。” 第三十六章:天策真龙 在霹雳布袋戏数千集的浩瀚历史上,出现的boss级人物不胜枚举,战果自然也是有大有小。 例如九幽,霹雳九皇座时期率领叶口月人打的中原正道节节败退,但随后的闍城血印篇就被初登场的三教顶峰给吃的死死的;再比如四无君、覆天殇、鬼梁天下、彝灿天之流,这些在一时间也称得上台面上的boss级人物,但最终的战绩、造成的破坏终是逊了一筹。 但在一大堆的boss中,总有那么几个战绩剽悍的人物,可以多次反复为道友津津乐道,并加以比较的boss,《破邪传》的片尾曲《神话》就很合格的列出了这么一小波人。 而此刻,出现在楚狂歌以及其他九人面前的,正是自万千霹雳角色中脱颖而出的数人之一,上古七星之主,天策王朝龙主——天策真龙。 作为比较古老的角色,天策真龙可以说是霹雳历史上第一个以一敌众的boss级人物,光论战绩,就足以令人骇然。 引灵山一战,独挑百世经纶一页书以及素还真、莫召奴、东陵少主、非凡公子、悦兰芳五方公子,最终战果,五方公子败退,一页书战败被囚。 猜心园战非凡公子,非凡公子不敌自爆。 引灵山外逼杀素还真,致使白莲染血。 断魂狭一战,独战包括三传人、傲笑红尘、傲神州在内的四刀四剑以及驯刀者与越剑人,战胜,除却傲神州和傲笑红尘外,余者皆降。 后魔剑道与天策王朝对决于边界,天策真龙大展神威,魔剑道双少一擒一重伤,魔剑道损失惨重;又在沙漠追逐战,再度以一己之力逼退魔剑道大军。 可以说,天策真龙的实力,在弃天帝、八岐邪神两大灭世级大佬未出之前,是足以一争登场角色前三之列的,甚至哪怕在武力体系崩盘的霹雳后期,天策的实力亦是足以争取前十之位。 而楚狂歌看着眼前缓缓走近的皇者,在看向身旁熟悉却又陌生的九个战友,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叶小钗、剑君十二恨、乱世狂刀、傲笑红尘、傲神州、诸葛晚照、乔夫、以及驯刀者九人皆在,那么唯一缺少的那个人,楚狂歌内心已然明了,现在的他,便是断魂狭一战的越剑人,而他的对手,就是那位不可一世的王者——天策真龙。 “殊离山魔考,这么会玩儿的吗,你怎么不把我丢到云渡山打弃总的时候呢。”楚狂歌喃喃自语的说道,心知眼前已是必败之战,楚狂歌不由有些出神,甚至连这段考验的目的心中都未曾想明白。 若是时间稍早一些,他自认为还可以凭借一些先知先觉的优势做些布置,增加断魂狭一战的胜算,但是现在明面上的情况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态,纵然他通晓全部剧情,也难有作为了。 一旁的驯刀者为越剑人多年同修,自然能察觉现在楚狂歌版越剑人的异常,开口道“越剑人,无需太过紧张,我等只需拖到那个时间,等悦兰芳射出那一箭便可。” “悦兰芳,真的能赶到封灵岛,及时射出银箭吗?”楚狂歌反问道。 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悦兰芳确实及时赶到了天灵岛,却在准备射出银箭时,被其胞弟经天子所阻,导致天时错过,最终结果就是断魂狭之战正道战败,天策王朝实力大增,随之展开与魔剑道的争霸。 “越剑人,你这是何意?”驯刀者眉头一皱,如今大敌当前,越剑人忽然状态有异,让他不觉有些不妙。 “我……无事。”楚狂歌怔了怔,随后缓缓摇了摇头,或许是这具身体的缘故,他还是能感觉到驯刀者那发自内心的关心,以及属于越剑人的根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越剑人,已非是越剑人了。 “专心应敌吧。”楚狂歌转而说道,作为四刀四剑的组织者之一,越剑人和驯刀者在此次阵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就算明知必败的战局,他也必须全力以赴。 风沙啸,万军立,断魂峡谷之外万军林立,赫见军阵之内,一道不世的王者身影,一步一步,孤身上前,踏入断魂狭之内了。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封天策命七星日,真龙何须解战袍。” 黑袍,黑发,虽是看不清晰,但缓缓走进的皇者,举手投足的威势,尽显不世霸主之姿,虽然早已在剧中看过无数次,但只有真正面对天策真龙时,才能清晰明了的感受着这位上古七星之主的不世霸气。 那是和四无君、鷇音子、超轶主、纵横子等人截然不同的感觉,甚至不客气的说,这四人给人的压迫感加一块,还不如天策真龙一个人。 “驯刀者。”天策真龙的目光扫过驯刀者,随后落到楚狂歌身上,又随即扫过四刀四剑,“越剑人,还有汝等辛辛苦苦召集的四刀四剑,刀狂剑痴叶小钗、魔师傲神州、红尘剑、一日三千斩的乱世狂刀,很好,今日之后,孤的腾龙殿又得英才了。” 又得英才么?楚狂歌紧紧皱起了眉,天策真龙的这句话,让他感觉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到底为何,只当是自己第一次面对这种级别的人物,有些不适应。 “既是如此,那便战吧。”也不再多作言语,剑出鞘,楚狂歌率先出手,剑光璀璨,转瞬已至,“易水狂歌剑惊涛!” 心知眼前之敌,非是易于,楚狂歌出手便是极招,于此同时,余下五刀四剑锋芒各异,不分先后同时出手,天策真龙转瞬之间,已深陷刀剑重围之内。 “很好,很好!”皇者无惧,霸气凛然,举手投足,磅礴气劲横扫四野八荒,众人纷纷后退,第一波攻势转瞬已被化解无形。 “众人,齐上!”楚狂歌长剑再动,攻势再起。 在原本的剧情线中,十人可以说是面对天策真龙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吊打,但是现在,无论如何,他都要给这个战局,添上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三十七章:断魂狭之战(上) 断魂峡谷,平台高地,天策王朝万军林立,紧锁断魂狭入口,而此刻峡谷之内,十一人一搏生死,双方壁垒分明,正展开着一场悠关未来中原武林局面的旷世大战。 面对四刀四剑、驯刀者、楚狂歌版越剑人十人联手围攻,天策真龙皇者无惧,霸道威势横扫,举手投足尽携崩裂天地之威,纵是十人刀剑凌厉,亦是难伤真龙分毫。 五星天策,就已经这么变态了吗…… 又是一招掌剑交接,雄浑巨力轰退楚狂歌,持剑的手已然可见斑斑血迹。楚狂歌不得不承认,天策真龙是他穿越到现在面对的最强大的对手,那个血骨凶兵的凶灵的实力,给天策真龙提鞋都不配。 “要是真成了七星完全体,怕是真能和元胎弃、八岐邪神一战了。”楚狂歌一面喃喃自语,一边提剑在上。 “驯刀者、越剑人,四刀四剑,拿出尔等全部的能为吧!”一声长啸,天策真龙尽提元功,五星真龙全数尽展,霸道威能横荡四野八荒,就连天地,似也要臣服龙主威能之下。 “关西一刀!”一声,玄黄血刃出,关西刀乔夫极招上手,一刀三式,交汇纵横,径直掠向天策真龙。 “一刀倾城”于此同时,七尺快斩·诸葛晚照手持无桓天刀,刀动连连,一刀七斩,随即而出。 “玄龙震!”两招同至,天策真龙极招随之而出,一招玄龙震,浩荡骇人之威激荡,咆哮而出的巨龙尽殁诸葛晚照、乔夫之招,仍是余威不减。 “啊!”就在乔夫、诸葛晚照两人新力为生之时,赫见一刀一剑纵横而出,刀狂剑痴叶小钗功提极限,挺身而出,刀光剑芒闪过,挡下玄龙震余威。 一声剧震,叶小钗三人同退,嘴角已然见红,反观天策真龙,仍是稳若泰山。 “玄龙震!”旋即,天策真龙反手再运,主动出击,玄龙再度显化,势不可挡,直向叶小钗三人。 而与此同时,傲笑红尘、傲神州两人之招已至。 “烽火红尘路!” “六识剑法·一睨人才天下空!” 红尘剑、魔师,前者为可力敌魔魁的剑中君子,后者则是天魔录上的第一剑者,面对龙气扑面,双剑联手,竟是秋色平分。 僵持的浩战,五人联手,却是只能勉强撑持,面对盖世的霸主真龙,竟是反被压制。 “狂龙八斩法·离刀斩!” “剑指平原!” 随后,乱世狂刀、孤迹苍狼一刀一剑再出,乱世狂刀功体逼至极限,狂龙八斩之刀,刀落欲斩龙;孤迹苍狼亦是催动极招,直指天策真龙出招要害,欲牵制天策真龙运招,同时,其余六人亦同时出手牵制。 “好机会!”驯刀者眼见良机,极招亦随之同时出手,“悲龙斩!” 虽是早已心知四刀四剑连招对天策真龙无用,但楚狂歌亦是没有丝毫保留,毕竟面对天策真龙这样的对手,又身具越剑人不俗根基,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场大机遇。 觑准机会,楚狂歌亦是剑招出手,便是大宗师古陵逝烟天地人名三世剑! “画空为神,凝剑为魄,八方无物,是谓人剑!” “嗯?!”天策真龙的目光落在越剑人,或者说楚狂歌身上,眼中闪过一道亮色,“越剑人,此招,汝之剑招令天策真龙惊讶了!” 倒并非是说大宗师的天地人名三世剑就一定高过红尘剑法、六识剑法以及狂龙八斩法等招,只是因为作为两世为人的对手,天策真龙对于驯刀者、越剑人二人的能为实在是在熟悉不过。 驯刀者在他眼中,仍是封灵岛上的那个刀者,没有多少改变,在天策真龙眼中,没有进步无疑便是退步,所以驯刀者虽是根基不俗,但他也没视为威胁;反而是楚狂歌此刻附体的越剑人,剑招剑路,已是截然不同,令天策真龙隐隐生出耳目一新之感。 但新鲜感终究只是新鲜感,面对眼前的十人,天策真龙自是不可能有丝毫的大意。 一声沉喝,双掌同出,乱世狂刀之刀、孤迹苍狼之间已是再难前进半分,却在此时,其余三刀三剑已至天策真龙身前,刀光剑芒,各落要害,却见—— “五星御龙行!”沉气、纳元,天策真龙足陷大地,真元以应,无形气罩笼罩周身,四刀四剑攻势顿时化为无踪,无形的气罩更是让八人难以脱身。 再此关键之刻,悲龙斩至,再斩气罩之上,天策真龙仍是纹风不动。 “怎会,他怎有可能同时承接四刀四剑之招而毫发无损。” 就在驯刀者惊愕之际,五星御龙行后劲随即爆发,澎湃毁灭之威,下一刻,便要倾泻而出! 于此同时,人剑至,剑气凌厉,汇合五刀四剑之式,硬撼天策真龙御龙之招! 轰然一爆,天地惊惧,寰宇色变,毁灭之威充斥整个断魂峡谷,只见烟尘之中,十道人影各自倒飞而出,而其中又以首当其中的楚狂歌伤势最为沉重。 反观天策真龙,一步踏出深坑,嘴角只是一道殷红,再无半点伤势,皇霸气度,一览无余。 “越剑人,汝,令天策真龙刮目相看了。”天策真龙看着楚狂歌道。 而一旁,各自负伤的众人,握刀持剑,仍是未言放弃,而驯刀者更是不动声色看了眼天空,时候已至,只待封灵岛上射出的一箭了。 楚狂歌无言,虽然已知结果,但是他的心中,此刻仍是生出淡淡的希望,希望事情能产生些许的变化,希望那位远在封灵岛的汗青编主,真的能射出决定胜负的一箭。 而在断魂狭之外,毁灭之威震荡而起的余威,令镇守在外的天策王朝一众兵将亦是心中忧虑。 步双极作为现今天策王朝的首席大将,天策真龙心腹中的心腹,虽是对于天策真龙有着相当的自信,仍是不免担忧,不仅是担忧断魂狭内的战况,也是担心屈世途在边界设下的空城之计能否奏效。 却在此刻,风忽止,步双极只感觉远处,一把逼人的剑,真正缓缓靠近断魂狭,步双极面色一变,如临大敌。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一人,一剑,却胜千军万马,提前出世的剑者,为这战局,谱下一场无形变数。 第三十八章:断魂狭之战(下) 断魂狭,万军列,一人一剑步红尘,一席白衣,剑未出手,已见无形剑意直冲霄汉,震慑万军。就算天策王朝武官之首的寸丝飘渺·步双极,面对眼前来人,纵是身后大军林立,也是倍感压力,不敢有轻举妄动。 “来着何人!”虽是如此,对天策真龙的忠心还是让步双极站了出来,拦下了身前的白衣剑客,“阁下,此路不通,还请离开。” “嗯?!”白衣剑客眉头一挑,剑未动,剑气瞬发,步双极及时反应,出拳以应。 拳剑交接,步双极倒退数步,手上已见斑斑血迹,两人初步试探性的交手,已是高下立判。 “你,到底是谁!”已知眼前来者不善,步双极也不再客气,面色铁青的问道。 “魔流剑·风之痕!”剑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无波,或者说,一如往常的冰冷。 “风……风之痕?!”步双极睁大了眼,面露惊愕之色,哪怕他不知道风之痕在未来的霹雳世界一系列轰轰烈烈的战绩,但眼前他所知道的情报,就已经足以让他惊讶。 天策王朝即将与魔剑道开战,对于将近的敌人,情报自然是全力打探,其中,一个名字出现的自然也在情报重复出现。 魔流剑·风之痕,魔界三大剑者之一,传说中的绝代剑者。 为何,这样的人出现,却没有半点消息? 步双极心中不解,却是功体尽提,职责在身,断魂狭内的对决事关重大,他决不允许任何变数参入,哪怕此刻面对的,是传闻中的剑界宗师。 “让开。”冷漠的声音,不带半分情绪。 “步双极职责在身。”步双极应声道,一身功元毫无保留,尽数提纳,“奉龙主令,欲闯断魂狭者,杀无赦!” “嗯?”身未动,剑意启,剑锋至,面对誓守断魂狭的步双极,冷漠寡言的风之痕,给出了最好的回应! 此时的断魂狭内,楚狂歌还不知道,本该在天策武朝、魔剑道两大势力正式交锋时才会入世的魔流剑·风之痕已经出现在了断魂狭外,更是一身杀意凛冽,不容阻挡。 当然楚狂歌知道也是无力阻止,现在的五刀五剑,面对五星天策,虽是先有阵式排列,但面对绝对的实力压制,仍是不免落入下风,负伤连连,根基稍弱的乔夫、诸葛晚照、孤迹苍狼三人更是已然将近失去战斗能力,四刀四剑之阵势已然将近瓦解。 为何?为何悦兰芳还未射出银箭,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刀掌交接,驯刀者再度被天策真龙击退,呕血之际,心中亦是疑惑不解,不仅仅是因为悦兰芳,更是因为楚狂歌。 他想到战前楚狂歌所说的话,明显是对于悦兰芳无法及时射出银箭早有预料,但是原因为何,驯刀者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绝马奔逸断风尘!”南冕绝式,隔世再出,此刻的楚狂歌,已然忘却了一切,唯余眼前的战局,眼前的一切,唯记一件事,全力一搏。 剑式绝尘,剑势断尘,天策真龙无所畏惧,抬掌应招,剑气龙威,至极冲突,四处迸溅,于此同时,还存有战力对的几人,亦是同时出手,援助楚狂歌。 “狂龙爆!”龙吟再起,横扫八荒,天策真龙功提七成,足陷三分,雄浑威能引动风云色变,再撼刀剑合击之阵! 就在双极同现,将近碰撞之刻,远处的封灵岛,忽现变数,一道银芒划破天际,穿湖越海,直往断魂狭战局而来。 此刻的天策真龙,双足深陷大地之中,又有刀剑之招在前,自是无法退避,下一刻,银箭入体,引爆真龙体内星灵之力,只闻一声惨嚎,狂龙爆之招登时爆发出更为更为强大的力量,横扫四野的毁灭之能爆发,乔夫、诸葛晚照难承雄威,登时爆体而亡,孤迹苍狼受到极招冲击,亦是断去一臂,其余七人各自被击飞,倒落在地,刀剑四散,再起不能。 “怎会,那是,银箭?”楚狂歌在地上挣扎着,然而沉重的伤躯,已是再难支撑,几度使劲都未能成功站起来。 楚狂歌心中疑惑,按照剧情走势,最终悦兰芳受经天子阻挠,银箭未能射出,致使屠龙战役功亏一篑,正道并入天策王朝,也让天策王朝成功安定中原且实力大增,得以全力和诛天的魔剑道一战。 但是现在局势却变得有些让楚狂歌捉摸不透起来,银箭射出,天策真龙星灵之力溢散,败亡明显已成定局,但是他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 此时的楚狂歌,才缓缓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非是真实,而是殊离山千云阶的魔考,但是与史实截然不同的剧情,是否又象征着什么,他不明白。 但是与楚狂歌不同,驯刀者脸上,却是露出了宽慰的神情,不止是驯刀者,其余众人各自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折损了二人,孤迹苍狼断臂,剩下的人也是负伤在身,但是无疑目的已经达到,天策真龙受银箭贯体,星灵之力溢散,重现往日的一幕只是时间问题。 按照之前的约定,接下来便是天策王朝全力配合正道对抗魔剑道入侵,而他驯刀者,也算是不负所托,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就在此刻,断魂狭外,惨嚎之声不觉于耳,在场众人无一不是面色一变,峡谷外尽是天策王朝的人马,说明出手之人,必然是天策王朝的敌人。 这一刻,众人甚至都连自从中箭后,始终未发一语的天策真龙都顾不上了,目光纷纷投向谷口。 不多时,步双极满身血污的奔入谷中,狼狈不堪,全无天策王朝第一武将的风范,身上的剑痕,还散溢着剑息。 “怎会,龙主!”而看到站在原地,抽搐不已的天策真龙时,步双极亦是为之愕然,再往前几步,随即摔倒在地,面色惨白,“怎会,龙主……” “步双极,到底发生何事!”楚狂歌快步走上,也不顾及自身消耗,真气运转,就要治疗步双极的伤势。 却在这时,再闻熟悉诗号,楚狂歌面色一变。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第三十九章:扭曲的历史 断魂狭内,封灵岛上忽来一箭,彻底改变了楚狂歌认知内的历史,原本不该射出的银箭灌入天策真龙之身,不可一世的真龙霸主眨眼之间,面临星灵之力散尽,重归凡俗的境地。 就在正道众人还未来得及高兴的时候,步双极满身血污的冲入峡谷之内,随后,楚狂歌只听闻一声再熟悉不过的诗号。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魔流剑·风之痕,纵观剑界顶峰无数的霹雳宇宙,也是足矣一争顶上之顶的绝代剑者,首现尘寰,而这,对楚狂歌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怎会,风之痕怎么会提前入世了? 楚狂歌看着面前的白衣剑者,无言,他清晰的记得,此时的风之痕与忆秋年在凤形山黑钢石上的剑意比试应该是还未结束,这位剑界传说怎么会来到此地。 提前入世,杀气凛然的风之痕、封灵岛上本不该射出的银箭,眼前的断魂狭之局,无疑已经偏离的原本轨迹,更令人惊惧的是,眼下的局面,无疑是正道、天策王朝鹬蚌相争,魔剑道渔翁得利。 此时天策真龙丧失战斗能力,正道主力的五刀五剑十人两死八伤,面对风之痕说是待宰羔羊也不为过,魔剑道完全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将楚狂歌等人全数斩杀在此,至少一时半会,中原再难有势力出现与之抗衡,魔剑道一统之势再难阻挡。 甚至楚狂歌已经料想到,风之痕出现在此,有可能意味着屈世途的虚张声势之计也已失败,魔剑道大军可能此时已经越过交界之地,长驱直入了。 “怎会……”楚狂歌紧皱着眉,看着风之痕,“风之痕,凤形山上黑钢石的剑意之决,谁赢了?” “黑钢石?剑意之决?汝在胡言乱语什么?”风之痕冷眉一挑,剑气射出,楚狂歌接下一剑,却因伤势过重,连退数步,面色愈发的苍白。 楚狂歌面色苍白,倒并非是因为风之痕的这一剑,而是因为风之痕的话,从他的言语中不难看出,风之痕根本就没和忆秋年于黑钢石上展开对决,这样也就说得通了,并非是风之痕提前入世,而是风之痕本就没有被忆秋年所牵制在对决之中。 但是这样一来,楚狂歌的疑惑愈发加深了,原本的风之痕是因为在与忆秋年的比试中,洞察出魔流剑剑法的局限,因而再创与魔流剑截然不同的风之痕剑法。楚狂歌从步双极身上的伤势也能看出,确实是以速度见长的风之痕剑法,那么,风之痕现在的风之痕剑法,又是从何而来。 “风之痕?”楚狂歌上前一步道,作为未来的正道栋梁,风之痕虽然不是一身正气,但也算是谨守剑者初心之人,如今虽然局势有变,但是楚狂歌还是相信魔流剑的底线,“你此次来断魂狭,目的为何?” “奉主上之令。”风之痕手中,魔流剑寒芒夺目,“斩天策真龙、傲神州、傲笑红尘、驯刀者、越剑人、叶小钗、剑君十二恨、乱世狂刀……” 风之痕冷冷的说道,不多不少,十一个名字,正好将断魂狭之战的人员尽数囊阔,楚狂歌丝毫不怀疑,以风之痕的实力,能对自己这方的几个残兵败将完成收割,哪怕自己这方有傲笑红尘和魔师傲神州。 但是风之痕的话,却让楚狂歌心念一动,“你说的主上,是谁?诛天吗?” 虽然在原本的霹雳剧情中,诛天和风之痕为挚友,但是现在很明显这个世界和楚狂歌认知中已是截然不同,甚至可能人际关系,都有令人错愕的改变。 果不其然—— 听闻诛天之名,风之痕眼中明显闪过一抹不屑和轻蔑,看着这样的神情,楚狂歌顿时感到不妙。 “诛天,就凭他?手下败将,也配?”风之痕的声音冰冷的不带半分情绪,似乎诛天不是他的挚友,反倒是他的仇敌一般。 “那么你嘴里的主上到底是谁?!”楚狂歌接着问道。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风之痕手中的剑,“越剑人,汝的问题,太多了!” “擦。”剑再动,牵引之前伤势,双剑交击,楚狂歌再添新创,而此时,其余众人也反应了过来。 “越剑人!”率先出手的,还是和越剑人同修多年的驯刀者,快刀出手,风之痕、驯刀者二人已交接数招,然而驯刀者伤势在身,愈交手,愈落下风,身上伤势愈发沉重。 此时,楚狂歌眼见其余众刀剑也有出手一战风之痕的想法,连忙阻止,重伤在身的众人,就算联手也未必是风之痕的对手,强行缠战,也不过是徒添伤亡,当务之急,是保留实力撤离,甚至带走天策真龙,避免天策王朝成为一盘散沙,也为正道和天策王朝的合作,保留空间。 “众人,带天策真龙和步双极汇合照世明灯,此处交由吾和驯刀者!”楚狂歌一剑划境,挺剑而上,汇合驯刀者,刀剑联手一会魔界不世剑者。 而其余众人相视一眼,各自眼界不凡,自是能看出风之痕的超凡实力,也不再多做停留,带上伤者和亡者,间隙抽退而走。 “魔流剑·风之痕!”风之痕自是将众人动作尽收眼底,也无丝毫留手,极招出,一剑双分,一人双化,一者冷静快意,一者狠野疯狂,一黑一白,独战驯刀者、越剑人,重伤在身的两人难以招架,步步后退,鲜血洒黄土,似是败局已定。 “再一招,刀剑同归步黄泉!”剑气再荡,魔流剑、风之痕合二为一,无尽剑势威逼楚狂歌、驯刀者二人。 “风尽残痕独凭剑!” “越剑人,最后一招了!”眼见剑者逼命,驯刀者亦是不改豪气,心中只是憾恨,憾恨自己等人辛辛苦苦,百般谋划,不过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甚至,驯刀者只感觉自己是中原武林的罪人。 “来吧!”楚狂歌此时,也是抛弃一切,只余眼前之剑。 驯刀者、楚狂歌,两世相隔之人,首现刀剑合流之招。 刀如风剑如云刀剑锋回破十方! 楚狂歌、驯刀者、魔流剑、风之痕,刀剑会双剑,生死付一招,关键之刻,天外忽闻悲龙之鸣,化一道磅礴刀劲,震荡寰宇,斩落而下! 第四十章:负尽狂名十五年 断魂峡谷,风痕取命,楚狂歌、驯刀者,面对巅峰实力的风之痕命陷危境,然为保众刀剑退路,仍是不惜殊死一搏。 如风剑如云刀剑锋回破十方一会风尽残痕独凭剑。 就在两人将近败北之刻,天外忽闻悲龙之鸣,旋即,一道宏大刀气,仿若自天际而来,径直斩落而下,庞然气势,八方俱惊,继刀剑锋回破十方之招后,再斩风之痕。 纵是强若风之痕,先接楚狂歌二人的刀剑合流之招,再面对声势浩大的悲龙斩,亦是不免显露颓势,庞然气劲震荡,剑界不世传说嘴角首见殷红,连退数步。 “悲龙斩?是师尊吗?”驯刀者朝天际望去,眼中仍是风沙漫天,不见那道熟悉身影。 忘心无我欲苍穹吗? 楚狂歌听闻驯刀者口中的师尊,心中安稳了下来。和风之痕在剑之一道摇摇欲坠的地位不同,纵观霹雳宇宙,从古至今,能在刀之一道可与欲苍穹相提并论者,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所谓,有刀无心,刀失真我。有心无刀,刀缺锋芒。有心有刀,登峰造极。无心无刀,天下无敌。 臻至无心无刀之境的欲苍穹,可以说是现在的局面下,为数不多可以和风之痕一战的强者。 然而,这时,驯刀者面色一变,随后又说道“不对,这不是师尊的武息,这是……” 话未说完,一道无形气劲已是势不可挡的灌入驯刀者之身,没有哪怕半分伤口留下,但驯刀者已然昏迷倒地。 突入起来的变故,楚狂歌顿时再入警戒姿态,身前的风之痕、身后的尚未现身的神秘者,楚狂歌内心有感,若是殊离山魔考的考验是要自死局中脱身而出的话,那恐怕自己这次的考验是注定要失败了。 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魔流剑风之痕仍是不为所动,魔流剑剑光再烁,绝杀之意,不言于表,身前、身后,皆是死关,楚狂歌顿感压力倍增,但横剑在前,楚狂歌仍是决意殊死一搏。 “杀!”白光一瞬,风过无痕,重伤的楚狂歌,眼前只能捕捉到一道白影,快的不容反应,寒锋眨眼已至身前。 锵! 危急一刻,只闻铿锵金铁交击之声,不知何时,楚狂歌身前,已是多出了一把刀,刀首处,一枚狮头不住的张嘴咆哮,红色的狮目闪烁着震慑人心的光芒,正是——狮头宝刀。 “狮头宝刀,怎么会?”一瞬机会,楚狂歌已是抽身脱离战局范围,但眼前的刀,却让他的内心翻涌起惊涛骇浪。狮头宝刀是乱世狂刀的武器,但乱世狂刀早在刚才已跟随一众刀剑撤退,不太可能出现在此处。 而且此时的乱世狂刀,无论是根基、或是武道上的领悟,距离魔流剑皆是相差甚远,根本不可能凭借一把刀,挡下魔流剑的剑保下自己。 然而,风沙乱,诗号响,熟悉的诗号,满藏豪情大气,一道楚狂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稳步迈上,手按狮头宝刀,宣告来者身份。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道教传人,乱世狂刀,性情刚烈霸气、豪迈奔放,为爱执著不悔的血性男儿,曾为挚爱一日三千斩的痴情男子,一身肃杀气息,一身金甲战袍,风之痕心知,眼前之人是足以令自己全神以应的强者。 “这是,后期的狂刀……”楚狂歌皱紧了眉,无论是装扮,还是狂刀身后的道本疏狂刀鞘,无一不说明,这个狂刀,是来自现在时间线之后的,未来的狂刀。 在退隐沉潜之后,再出的狂刀,经历淬炼,心性也更为成熟、圆融,体悟出了无心无我的刀锋境界,能和现在的风之痕掰掰手腕,也就不奇怪了。 “接下来之事,不太适合让驯刀者知晓,所以唯有得罪。”狂刀的双眼,紧盯着风之痕,一边给楚狂歌解释道,“狂刀知道你心中还有很多疑问,待此间事了,吾自会给你解释,但现在——” 狮头宝刀刀光一瞬,一股雷霆万钧之气袭向风之痕,风之痕于此同时,举剑以应,只闻轰然一爆。 “汝,非是乱世狂刀,你到底是谁?”风之痕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狂刀没有回答,只是眼中,流露出几分沉痛之色,“风之痕,你不该助纣为虐,离开吧,循你之本心,追求剑道。” “胡言!” 话音未落,风之痕扫气于锋,顿时剑身寒芒激荡,下一刻,剑起颤栗,剑动无踪,极速之剑,快的人毫无喘息之机。 却见狮头宝刀腾空而起,刀出,式转,刀剑交会,步步争、步步险,剑中传奇,刀上狂人,眨眼之间,已是短兵相接十余招,一时轩轾难分。 “高手。”风之痕虽是疑惑眼前乱世狂刀的实力,但心知,眼前之人非是段时间内便可处理,此番想要对驯刀者和越剑人下手已然无望,便再无缠战的意义。 一声轻语,剑气疾出,狂刀反手以应,剑气散去之后,风之痕身影,已是消失无踪。 “风之痕……”眼前风之痕离开,狂刀也随之收起了刀,转身看向楚狂歌。 “此地,非是可以说话之地,先带上驯刀者,虽吾来吧。” “嗯,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解围。”楚狂歌背上一旁昏迷的驯刀者,跟上了狂刀的步子。 到现在他仍记得,此地是殊离山的魔心考验,但是他的内心又不免有些疑惑,只因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不像是一场幻景考验,这扭曲的断魂狭之战,和正史截然不同的历史,风之痕口中过的主上,到底意味着什么。 自己,为何在考验中,化身成了越剑人,疑惑,不解,一桩桩一件件,萦绕在楚狂歌的心头。此刻又来了一个来自未来的狂刀,楚狂歌心中的疑惑,无疑已是越来越多。 一边想着,楚狂歌的视线,落到在前边带路的乱世狂刀身上,他有预感,或许这个来自未来的狂刀,便是揭破现今疑云的关键。 第四十一章:魔考的真相 一路前行,两人皆是无言,楚狂歌沿途还看到几个村子仍是在平静度日,由此可见至少暂时,还没有燃烧到中原之内,但眼下的局面,仍是不容乐观。 直到将昏迷的驯刀者安置好,楚狂歌、乱世狂刀两人才得以安坐下来。 “你给我的感觉,非是越剑人,你到底是谁?”坐下,狂刀率先开口道,昔日为屠龙一役,驯刀者两人也曾和狂刀有所接触,狂刀更得驯刀者传授悲龙斩刀法,所以对于驯刀者和越剑人也颇为熟悉,也就战中激烈,才让驯刀者无从思考,不然若在平时,恐怕楚狂歌早已露馅。 “墨天·楚狂歌。”楚狂歌说道,“严格来说,我非是此界之人,此界也和我印象之中的走向发展有所不同。” “你是指屠龙一战的变故吧。”对于楚狂歌所说的不同,乱世狂刀心中明了,作为屠龙一战的亲身经历者,眼前之景,对他而言也是颇为惊异。 不过随后狂刀又摇了摇头,“不过对于你的疑惑,狂刀也无法全数解答,甚至可以说,对于这个世界,吾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上多少,因为我也是刚到这个世界。” “这,怎会……”楚狂歌皱紧了眉,“狂刀,那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狂刀的言辞,让楚狂歌第一次对于自己的想法有了动摇,但眼下的一切,如果不是殊离山魔考的话,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又是怎么变成越剑人的? 而这时,狂刀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楚狂歌的内心骤起狂涛。 “关于我如何来到这里,我也不是太清楚。”狂刀说道,“吾只记得,我受芙妹之邀……” “等等,你说的芙妹是指,芙蓉铸客巧天工?”楚狂歌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八卦之魂瞬间有燃烧的倾向。 “是。”狂刀面色如常,接着道“在往芙蓉铺途中,遭遇神秘人围攻。” “围攻?”楚狂歌的八卦之魂又瞬时熄灭了下来,脸色也随之变得严肃。 “嗯,”狂刀点了点头,面色也随之有些铁青,“对方似乎对于吾的刀路特别熟悉,招式间,全盘克制吾的刀法,无论是狂龙八斩法还是道门武学,或是欲苍穹前辈的刀招,对方皆是了若指掌。” “这……”楚狂歌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狂刀的武学主要组成部分,便是八斩法、道门绝学以及欲苍穹刀招,狂龙傲天武诀若是真要克制,寻创招者神鹤佐木倒也不难;欲苍穹刀招,欲苍穹虽死,但驯刀者在正剧下落不明,被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道门武学,道尊·画中仙早已身亡,狂刀身上的道门密招应是不会外泄才对。 而且以上所言,都是最理想的情况,要同时兼具三种绝学的破解之法,所耗费的时间、人力,都可说是远超常人想象,而对方的目的,进件只是为了针对狂刀吗? “那,然后呢?”楚狂歌接着问道。 “吾不敌那人,身负重伤。”狂刀接着说道,“若非叶小钗及时赶到,我已是死人。” “叶小钗?”楚狂歌先是一愣,随后头开始隐隐作痛。他也没预想到,竟然是刀狂剑痴救场,但是还是说不通,狂刀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叶小钗究竟如何知道狂刀有危险的,而且邀请狂刀前往芙蓉铺,究竟是途中伏杀,或者,芙蓉铸客也已被神秘势力控制,针对狂刀的人,和自己自纵峥嵘处得知的蜃楼,是否又有关联。 愈是深入,楚狂歌便感面前疑云愈多,甚至有挥之不散的感觉。 “没错,叶小钗,素还真早有预料吾有危险,所以安排叶小钗救援,之后吾便被安置在了时间城,时间城主将吾安置在了时间天池之内,当吾醒来后,便已是此地。”之后的变故,狂刀一次性说完了,但是这句话中蕴含的信息量,却是如同一颗颗的炸弹,在楚狂歌的心内炸响。 素还真早有预料,是否说明素还真对神秘势力早已有知?甚至安放在时间天池,是否对今日早有所计划?其余与时间有关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安排?狂刀既然都被针对,那云渡山上的梦,是否说明也有人针对了一页书出手? “啊……噗!”庞大的信息量,直撑的楚狂歌的大脑一阵阵的剧烈疼痛,更牵引还未完全复原的伤势,登时一口猩红呕出。 “楚狂歌,你……”狂刀欲伸手相助,却被楚狂歌制止了。 “我没事,只是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缓过来。”楚狂歌咳嗽了两声,接着道,“狂刀,我接下来要讲的事,可能对你而言,信息量也有点大,希望你不要太过激动。” “嗯?直说便可。” “好。”楚狂歌抹了抹嘴,开始说了起来,其中当然是省略了仙山之钥以及天命的部分,而是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偶然进入这个世界的,不知幸运还是不幸的幸运儿。 而狂刀听完楚狂歌所言,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面色变得严肃。 “你是说,素还真、一页书、叶小钗等众人失踪?” “是。”楚狂歌点了点头,“估摸着,我踏上千云阶时,便是偶然落入了此地之中,现今想离开,怕是非要把这个走偏了的平行世界,捅个通透不可,而且我有预感,这一切,和千年前的神秘变故,必有关联。” “嗯……”狂刀闭上眼思虑了一阵,随后又缓缓睁开了眼,“如此,狂刀相信你,若有计划,狂刀全力相助。” “这么干脆?”楚狂歌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笑着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我也不矫情了,虽然对手尚不明了,但也是时候,让那群人知道,什么叫杀不尽的中原正道,灭不完的苦境栋梁了。” 楚狂歌笑的有些阴险,配合上越剑人那张本就不怎么英俊的面孔,看上去更是滑稽。别说一个魔流剑,就算数量乘以十,对楚狂歌而言,也无非多去拉几个还没入世的高人下场罢了。 论对那些高人高人高高人,前辈前辈前前辈的熟悉度,纵观霹雳宇宙,还有谁能比得过他? 第四十二章:照世明灯 断魂狭一战,天策真龙身负重创,四刀四剑各有伤亡,正道、魔界、天策王朝三方博弈,却是各自损失惨重。反倒是一直在西疆之地养精蓄锐的魔剑道趁隙长驱直入,屈世途等人见机不妙,连忙遁走,虽然逃得性命,但是残余的天策王朝已是再难阻止魔剑道的入侵,烽火狼烟,以迅雷之势,顿燃中原大地。 而负伤的四刀四剑,带着重伤的天策真龙和步双极等人,一路退走,来到一处洞口之外。 漆黑的洞口,一眼望入,见不到半分光亮,似乎是一只巨兽,吞没了一切光明。 就在众人来到洞口之时,黑暗的洞内,忽现一点光明,似乎能划破一切黑暗,给人以温暖。光亮缓缓飘飞,来到洞口,同时,再闻众人熟悉诗号—— “难定纷纷甲子年,千魔荡荡白阳天,苍天旨意著书命,诸子虔诚扶道颠;佛灯点亮华光现,一线生机救末年。” 温和的声音,熟悉的诗号,照世明灯提灯再现,看向众人的眼神中,温和、沉稳,有如一道光明,在场众人心下,此刻莫名一安。 眼见众人此刻模样以及昏迷不醒的天策真龙和步双极,慈郎已心知此战有变,但作为此刻的正道之首,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乱,局面已定,当务之急首先是了解情况、安定军心、思考破局之法。 “众人先行疗伤吧,叶小钗、魔师,还请劳烦将天策真龙他们带入黑暗道内。”慈郎说道。 叶小钗和傲神州点了点头,将一众伤者依照照世明灯所言,带入了黑暗道内,而随后,慈郎便和伤势较轻的傲笑红尘了解起战局情况来。 “你是说,突然出现的名为魔流剑的高手?”照世明灯紧皱着眉头。 “是。”傲笑红尘点了点头,“实力,恐怕足以和天策真龙一战的高手。” “这……”照世明灯面色一变,“如此说来,驯刀者和越剑人岂非有危险,傲笑红尘,此地劳你护持,吾先往断魂狭一趟。” “嗯,你多加小心。”心知自己有伤在身,若是真要跟去,也不过是负累,傲笑红尘也没有提出要主动跟上。 而在照世明灯离去之前,亦是委托作为魔族剑者的傲神州前往联系魔界智者白无垢,慈郎心中明了,随着这一战,局势已是迥然不同,魔剑道的崛起势不可挡,正道、魔界、天策王朝非勠力同心不可。 时至此刻,照世明灯仍是认为对手是崛起于西疆之地的势力魔剑道,却未想过,敌人甚至有可能是更为可怕的存在,倒非是楚狂歌的思维在慈郎之上,而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掌握全盘的楚狂歌,在这个世界走偏的那一刻,便已洞察了这个世界的变调。 而在照世明灯正急急赶往断魂狭,欲救援越剑人和驯刀者之时,越剑人正带着昏迷的驯刀者坐在断魂狭谷之中,看着远处的身影,快步赶至。 “楚狂歌。”狂刀带着面具,快步而至,“不出你所预料,封灵岛上只看到了一滩血迹,无论是你口中的石像还是悦兰芳,皆是无影无踪,只是不知道那摊血迹到底是谁的。” “啧,看来局面远比所想的还要复杂。”楚狂歌摇了摇头,“看来真的是能想办法团结力量平推了。” “团结力量?”狂刀说出了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楚狂歌,你到底是谁?” “哈,狂刀。”楚狂歌回过头看向狂刀,“放心,吾的想法只和你一样,那就是离开此地,其他的事,等我们出去,自是可知,你既然会出手救下我,相信,对我多少还有些信任,接下来的时间,楚狂歌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立场。” 狂刀不语,眼前之人语气虽是真挚,但身上的疑云,始终是狂刀无法放心的存在,尤其是刚才楚狂歌将一个个名字和往事如数家珍的说出时,狂刀只觉得一股凉意之渗内心。 “好了。”这时楚狂歌再度开口道,“人来了,你注意隐藏自己。” 话音未落,已现一人身影,一身白衣满是风尘,一双足履已是血污遍布,手持明灯,一路急急而奔。而在看到不远处的人影时,照世明灯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才来到楚狂歌身前。 “越剑人,你无事吗?”慈郎说道。 “我无事,驯刀者也无事。”楚狂歌缓缓说道,“不过,慈郎,吾非是越剑人,只是暂借了越剑人之身,你称呼我楚狂歌便可。” “楚狂歌?越剑人?”慈郎楞了一下,但照世明灯终也是心思敏锐之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楚狂歌?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照世明灯还请稍住。”楚狂歌道,看着面前的温和身影,仍是和剧里看到的一样,作为霹雳史少有的几乎没有黑点的角色,楚狂歌对于慈郎自然是满满的敬佩之情,也只有慈郎,才值得他用这种方式,无条件的去信任。 如果换个人,哪怕是正道领袖素还真、中原第一人一页书,楚狂歌自是会想其他办法,不会如此的直接。 “相信你心中明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中原烽火将燃,或许你甚至那位天魔录智首白无垢都还以为你们的对手是魔剑道,但是我想告诉您,此时此刻,我们的对手,早已不是魔剑道,而是比魔剑道还要来的恐怖的存在。” 楚狂歌也不管照世明灯的接受能力,接着说道“不论如何,你作为现今正道之首,慈郎,还请做好心理准备。” “楚狂歌,你到底是谁?”慈郎问道,照世明灯虽是温和如水,但也绝非是轻易便会相信他人的人。若非顾忌楚狂歌身后的带着面具的刀客以及昏迷不醒的驯刀者,恐怕他已然出手救人了。 “吾便是吾,墨天·楚狂歌!”楚狂歌回应道,“慈郎,再在此地纠缠于我的身份已无意义,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是否相信,全凭你自己心中所念了。” 第四十三章:步云崖上少年郎 “楚狂歌,看你之态,应是和慈郎初次会面?” “嗯……”楚狂歌考量了下,点了点头,“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和照世明灯初会没错。” 说完,楚狂歌又接着说道“怎么,好奇我为何对慈郎如此的信任吗?” “嗯。”狂刀点了点头,“慈郎的为人,确实毋庸置疑,但是你似乎对他颇为了解,不仅对他,对吾也是。” “哈,你的疑问,若是我们能从这里离开,你自会得到答案。” 楚狂歌轻笑了声,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深入探究;断魂狭一会,其中内容,只有三人知道,楚狂歌相信,依照世明灯的心性,相信接下来行事,必然会更为谨慎,如此倒也不辜负自己辛辛苦苦忽悠了那么久。 如此,慈郎有了防备,相信也必然会通知那位现今的魔界当事人白无垢,如此,自己只要能在下次会面之前,拉足够多的人下水,那样便可在三方联手中,取得足够多的话语权,与那个至今未露出全貌的势力扳一扳手腕。 不过一切的前提,还是建立在楚狂歌能够拉人下水的情况下,为了保证成功率,楚狂歌不加思索,在与慈郎一会,转交了驯刀者之后,便朝着目的地而去。 “白云天地为衾枕,兴来倒卧醉花颜;一任风月不留痕,逍遥山水忆秋年。”楚狂歌一边嘟囔着诗号,一边走着,四周的场景渐渐变化,林荫树影之间,依稀草庐逐渐浮现。几束朝阳,点点轻撒,几枝杨柳,唏唏苏苏。 “……前方便是步云崖了。”听着楚狂歌口中的诗号,乱世狂刀满头黑线,对于楚狂歌要去邀请的人,他心中明了,也知晓当今局面,对方必然不会拒绝,但那人此刻尚在隐世,名声不显,楚狂歌又是如何知道?狂刀仍是不解。 “不用担心。”楚狂歌摇头晃脑的说道,“忆老的侠义心肠,你应该比我清楚,要抗衡此时的风之痕,以及打破引灵山救出一页书前辈,忆老皆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狂刀没有说话,但内心深处,仍是认可楚狂歌心中所言,眼下的局面,远比当初天策、魔剑两大势力交战时更为焦灼,甚至连风之痕这样的高手,都不免为其操纵,对方麾下是否还有其他底牌,仍是未知之数。 就在二人一边交谈,一边前进之事,忽闻朗声诗号,一道身影提剑穿过林间,脚尖轻点树枝,瞬时,已然来到了楚狂歌和狂刀身前。 两人停步,相视一眼,看着熟悉的面孔,皆是哭笑不得。 对面不远处的黑衣少年,不止楚狂歌,就连狂刀也是分外的熟悉,毕竟某种意义上而言,二人也算是曾在同一势力作战的战友,二人的私交,也是颇为不错。 “花卷云,云中生,逍遥胜悠哉。”黑衣,玉剑,少年潇洒落拓,却又带着几分儒雅姿态,唯有嘴角的一抹玩世之态,尽显其人本性。 洛子商,剑痞忆秋年之高徒,温文儒雅,喜好墨采园艺,对家事更是样样精通,当然,其剑道修为亦是不凡,可以说是真正承接了忆秋年剑法剑意之人。 虽然楚狂歌、乱世狂刀心中早有预料,但是看到此时的洛子商时,还是不由摇头。这个时间的洛子商,方才初出茅庐,正是艺高人胆大的时候,不然也不至于在未来受人算计,败亡于黑鹰之手。 “朋友,步云崖上,已经很久都没人来了。”洛子商拄着剑,斜着身子道,看上去倒也没有恶意。 “可是我已经来了。”楚狂歌抢在狂刀前面说道,说出的,还是未来的经典台词。 洛子商先是愣了下,随后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两位本不该来的。” 不得不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楚狂歌相信洛子商绝对没看过这些段子,但是他仍是接了下来。 “为了苍生天下,楚狂歌不得不来。” “老头老了,作为他的徒弟,总该挡下些不相干的人,让他好好颐养天年。”话音落,玉璃剑剑出,剑锋夺目,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寒意,白玉般的长剑,清静透澈,一如其主,“洛子商,请了。” “哈。”,楚狂歌看了狂刀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随后,楚狂剑出,,针锋相对,“楚狂歌,请招。” 气氛、人、环境,此刻皆是恰到好处,按照一般的套路,下一刻,便是双剑交会,一决高下了,但是这里是步云崖,这里住着一个人,一个有着赤子之心,自称剑痞的剑界高人,注定了这一切不会按照它应该走的轨迹走下去。 “白云天地为衾枕,兴来倒卧醉花颜;一任风月不留痕,逍遥山水忆秋年。” 熟悉的诗号,却是比楚狂歌念出来,平白多出了几分意境和味道,一绝世高人沐浴在阳光下,却又似乎存于物外,轻拈着三柳长髯,脚下的步子看上去并不如何快,但是眨眼之间,就已然将近三人身前,步云崖之主——剑痞·忆秋年,足堪与风之痕相提并论的绝代剑者,出现在了楚狂歌面前。 “越剑人,你也别和洛子商打了,要是打赢了,会让吾很没面的。”忆秋年捻着胡子,丝毫没有给自家徒弟留面子,越剑人的根基,本就在洛子商之上,所以忆秋年一眼就能看出二人的差距。 但还没等洛子商开口,忆秋年又紧接着说道“越剑人,剑痞知道,但是若是就这么被你们请出去,忆秋年未免没多少面子。” 说着,老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洛子商、楚狂歌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这样,你们两人联手来,能在剑痞手下走过五十招,剑痞就答应你的请求。” “我为什么要和这个丑鬼联手啊。”洛子商还没等忆秋年说完就说道,丝毫不在意楚狂歌已经渐黑的面色。 要知道,楚狂歌的本来面目,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俊侠客来着…… 忆秋年笑了笑,看向洛子商,摇头晃脑的说道“哟,你莫不是怕你走江湖不得寸进的事实暴露,为师嘲笑你哟。” “怎么可能!”洛子商当场炸毛,身上的战意顿时升腾了起来。 一场两个年轻人被当世武林名宿吊打的战局,似乎已经不可避免了。 第四十四章:剑痞能为 剑痞·忆秋年,剑上宗师,甚至,剑道上的修为,甚至还在领悟出风之痕剑法之前的风之痕之上。 论剑海上,忆秋年三冠其名;封剑塔上,名录沟壑,剑痞无剑而登顶,这样的战绩,纵观整个霹雳宇宙,也不过是寥寥数人罢了。 无论后世涌现出多少剑中高手、传说,但是说到剑者,霹雳的戏迷无论如何都会想起那个人,那个似高人又似顽童,潇洒不羁、风采翩然的剑痞。 而此刻的苦境步云崖上,一场跨越了三个时空,跨越了数千年光阴,跨越了生与死交界的剑上武决,就在步云崖山道上拉开了帷幕,而这场三人剑决的观战者,只有一人。 无论是楚狂歌,或是狂刀,无疑都是幸运的;在他们原本的时间线中,忆秋年已死,哪怕有洛子商传承衣钵,但终是差了几分,无论是从根基上、或是剑道领悟上,忆秋年都比洛子商走的更远,哪怕是后来加入了不动城的洛子商,相较忆秋年,仍是有着天壤之别。 但对于楚狂歌而言,似乎又有些不幸,毕竟剑痞的能为,不用试探,仅凭名字,便足让他感觉到阵阵的压力,这种压力非是忆秋年给他,而是他心中自行产生的,剑痞·忆秋年,这个名字由不得他没有丝毫压力的战斗。 和楚狂歌截然相反,洛子商没有丝毫压力的出手了,玉璃剑出,纵横交织的剑气肆意纵横,一如其人,洛子商的剑亦是透着潇洒快意。 “啧啧。”忆秋年摇着头,一脸的玩味,面对洛子商的凌厉攻势,这位老人没有作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伸指、抬手,带动一缕清风,剑气崩碎,唯剑剑身已至,却是稳稳的落入忆秋年的两指之间,任凭洛子商如何挣扎,皆是难脱。 “乖徒弟,为师很是想念你的手艺啊,如今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待在步云崖上给为师做几天饭食吧。” 看着眯着眼的忆秋年,像极了一个猥琐的怪老头,也就洛子商不是女的,不然楚狂歌都能联想到一大堆非人剧情了。不过眼见洛子商受制,楚狂歌自然不可能让自己一个人面对忆秋年,连忙出剑相助。 “易水狂歌剑惊涛!”话音未落,极招已出,既有惊涛之势,又有易水之狂,经历连翻战局,虽是相同之招,但威势已是截然不同。 眼见一剑袭来,忆秋年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左手仍是稳稳当当的负在身后,步子也未有任何移动,唯有双指轻动,洛子商之剑顿时偏转,反往楚狂歌而去。 铿锵一声,两剑交接,楚狂歌剑势已颓,身体不受控制倒退数步,洛子商亦然,虽然没有任何伤势,但轻飘飘的动作,仍是让楚狂歌和洛子商两人狼狈不堪。 “唉,欲苍穹调教徒弟的水平有限啊。”忆秋年叹了口气,随后又看了一眼洛子商,摇了摇头,“可惜,似乎吾的徒儿也不怎么争气啊,啧啧。” “忆老……还真是深谙装逼精髓啊。”楚狂歌怔了一阵子,才吐出了这句话。 随后,两道剑锋不分先后,一左一右,直取忆秋年。 而忆秋年,第一次用了两只手,左手为横,右手划纵,有如清风过岗,浑然天成。 砰! 明明是剑与手的碰撞,却发出了金石之音,两人之剑被忆秋年稳稳架住,再难前进数步。 “年轻人,还是要懂得变通啊。”只见忆秋年一手架住楚狂歌之剑,另一手翻转,洛子商随之腾空而起,随后,但见流光一瞬,洛子商持剑再度被击飞了出去。 “随风点穴。” “一剑惊风雨。” 不愿落败,楚狂歌再催真元,首度脱离忆秋年的控制,剑起风雨之势,向着忆秋年斩下。 再度交接,风雨尽消,楚狂歌趁机而退,需知,截止到现在,他和洛子商两人,连十招都还没撑过去,更别提五十招了。 “画空为神,凝剑为魄,八方无物,是谓人剑!” 剑拭青锋,楚狂歌功提极限,再运天地人名三世剑,至极之招,剑意、战意,直冲霄汉,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威能。 “不差,有点意思。”看着楚狂歌即将出手的剑招,忆秋年脸上首度露出认真的神情,“那便以此招应你罢,一任秋月!” 森森人剑,化作不世锋芒,向着忆秋年斩落而下;反观忆秋年,一任风月,轻松写意,轻轻划出的一剑,蕴含不世之威,面对宏大剑劲,并不怎么起眼的一招,却将楚狂歌斩下的剑劲层层化消,终化于无。 直至终招一刻,只闻一声脆响,楚狂歌手中之剑终是难承巨力,崩然碎裂。 “吾,败了。”看着手中断裂的剑,楚狂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多谢忆老指点。” “等等,谁说败了,我还没……” 洛子商话还没说完,就只见忆秋年指尖一道无形剑劲窜出,洛子商整个人顿时僵住。 “无需在意,越剑人。”忆秋年捻着胡子道,“之前所言,不过是吾的玩笑话,先到步云崖上再说吧。” 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自己说的只是玩笑话,这位剑痞果然是一点作为绝代高人的脸皮也无啊,楚狂歌摇了摇头。 见楚狂歌没有反应,忆秋年接着说道“放心,此战毁了你的剑,改天我赔你把更好的,我有一个好友,他铸的剑……” “我铸的剑如何?”还没等忆秋年接着说下去,另一个声音已经接着忆秋年的话头说了起来,“忆秋年,你毁的剑,却要吾来赔,作为先天人的面皮,汝是要还是不要了。” 玩味,戏谑,却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温雅声音,由远到近,能这么和忆秋年说话,而且又会铸剑,楚狂歌瞬时在脑海中锁定了来人身份。 只见步云崖山道上,一袭青衫,折扇轻摇,温文儒雅,英俊面孔,尽是掩不尽的绝世风采,由是知晓来人本性的楚狂歌,也不得不慨叹一声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铸剑一生赠知音,逍遥一身而忘龄。” 第四十五章:谋划 金子陵,被封有“名剑铸手”美称的绝代铸剑师,不仅是铸剑,更能适才锻剑,让剑客的剑法发挥到极致,可以说,霹雳史上,能与其相提并论的铸剑师不过五指之数,某位铸邪王更是被这个佳公子甩出了一大截。 若是真能从这位铸剑名手手里淘换来一把剑,对于楚狂歌而言,自是再好不过,不,甚至说,楚狂歌会因此欣喜若狂。 不过金子陵终究是金子陵,他铸剑,更多是要看这个人是否和他的胃口,很遗憾,至少现在的楚狂歌,或者说越剑人,不是很令他满意。 虽然如此,但损坏了楚狂歌剑的忆秋年,还是从自家步云崖一块巨石下边翻出了一个盒子。 “这是吾早年学剑所用,后来弃剑了,便成了一份留念,”忆秋年的手轻轻拂过盒子上的尘土,还能看出几分追忆的意味,“此剑,便赠你,愿你能持本心,走正途,若是有一日你为非作歹……” 话未说完,但此时的忆秋年已经褪去了嬉笑之色,身上,只留余绝代宗师的肃然。 “是。”楚狂歌躬身一礼,“多谢忆老。” 五人,就这样上了步云崖,一处小院子摆在那里,朴实无华,由此可以看出忆秋年的简朴程度,绝对不逊于豁然之境中那位两袖清风的道长。 来到此地,洛子商反倒是变得熟稔起来,二话不说就走进了厨房,显得颇为轻车熟路,不愧是被忆秋年调教了多年的家政能手乖徒弟,而楚狂歌和狂刀,也终于有机会将情况说明。 “所以说,你们想请忆秋年出山,对上你们所说的那个风之痕?”金子陵摇着折扇说道,“越剑人,或者说楚狂歌,汝知不知道,你现在在金子陵眼中,反而更为可疑。” 金子陵非是藏头露尾之辈,他的实力,亦足以支撑他的自信。楚狂歌对于金子陵的怀疑,也没有丝毫的意外,能以锦囊计策算计四无君的铸剑名手,无疑是有着相当智慧的。 但楚狂歌亦是相信,自己能获取金子陵和忆秋年的信任,虽然自己借越剑人之身还魂的说法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在这个玄幻的世界也非是全然不可能的事,比如金子陵的朋友刑天师,就盯着一栋鬼楼。 楚狂歌相信,只要自己心存正念,又有共同的目标,总是能和正道之人达成合作的。 “楚狂歌口中所言,金先生只需联系正道之人了解便知真假,如今魔剑道实力庞大,背后更有黑手操弄,正是需要中原之人群策群力之时。”楚狂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见两人没有开口打断,心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接着道“现今天策真龙受银箭贯体,生死不明,天策王朝已成一盘散沙,正道实力单独面对魔剑道又有不足,所以,正需忆老出手相助。” 这一次,金子陵没有开口,楚狂歌请求的是忆秋年,现在该忆秋年作出决定,作为好友,他只能给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绝代的剑者,确实让忆秋年感觉趣味。”忆秋年目光灼灼,直愣愣的看着楚狂歌,楚狂歌的剑,全无邪意,所以忆秋年选择相信他,剑不会骗人;而且,就算楚狂歌真的属于邪道,些许阴谋伎俩,他忆秋年也看不上眼,这是忆秋年的自信。 当然,此刻的楚狂歌若是知道忆老的想法,绝对会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别看不起阴谋诡计,知道你最后咋死的不? “但若真如你所言,双方势力相差甚大,总是吾出手,亦难扭转战局啊。”说着,忆秋年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朝金子陵飘去,“好友……” “免谈。”金子陵摆了摆扇子,拒绝的痛快无比,“吾只是个打铁的,对于你们江湖人的打打杀杀没有兴趣。” 切,死傲娇……楚狂歌内心吐槽了一句,转眼之间,心计涌上。 “晚辈自知先生志趣高洁,晚辈也不忍就红尘事打扰先生,这样吧,晚辈欲以一个讯息换取先生出手相助,如何?”楚狂歌的姿态放得很低,对于这种傲娇人物,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其上钩。 “哦?”金子陵收起了扇子,上下打量起楚狂歌来,“年轻人,要打动铸剑名手,要的可非是一般的本钱。” “不知先生,可曾听说过神铸之术?”楚狂歌卖人卖的毫不迟疑,相信天下第一神铸,铸术四派之“神铸”的消息,足以打动这位铸剑名手。 “鬼斧神工?聂寒?”金子陵的眉头很明显的皱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动,“销声匿迹的人物,你有他的消息?” “正是。”楚狂歌咧着嘴笑了笑,趁着越剑人的面孔,看上去颇为猥琐,“相信对他,先生应该也颇为好奇。” “哈,有趣。”金子陵点了点头,嘴角溢出一点笑意,他算起来,也算是正道人物,拒绝只是他对来历不明的人的习惯,不过此时看来,似乎反而是别有收获了。 “你的话,确实骚到金子陵的痒处了。”金子陵道,“若是你的消息属实,金子陵便助你一回又如何。” “多谢前辈。”楚狂歌点了点头,“若是不出意外,聂寒此刻应是住在寄萍山谷·定风居无误。” 把神铸所在地卖掉换来金子陵帮忙,楚狂歌做这件事毫无心理压力,甚至还有些暗爽;只希望,得到金子陵熏陶的神铸聂寒,在未来,不会再被冠上一个神断的名头。 完结掉金子陵之事,楚狂歌再度看向忆秋年,“忆老疑问,我也有所考量,之后也会和慈郎等人再行商议,会将风之痕引到引灵山下,到时就烦劳忆老了。” “引灵山?”忆秋年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引灵山内的那人,确实值得他出手。 “没错,引灵山。”楚狂歌笑着点了点头,还开了个玩笑,“忆老莫忘了,引灵山下,还有一尊大佛被困呢。” 嗯,没错,真正意义上的大佛,大到不能再大的那种。 第四十六章:魔剑道 大日初升,温暖的晨光照耀在西疆荒土,黄沙遍野的大地,随处可见枯骨和血肉,纵是昊阳高照,仍是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的暖意。 随着西疆王朝的覆灭,这片全无生机的大地上,此时此刻,只留下了一个名字,一个坐拥十七万魔魇大军、纠集了西漠流寇恶人的庞然大物——魔剑道。 而在烛光晦暗,寒气森冷的魔剑道总坛内,重兵云集,唯见象征魔剑道之主的大座上,一道身影稳坐,却非是正道众人以及楚狂歌熟悉的魔剑道之主诛天,而在大座身侧,一名白发白衣的剑客稳立,面色如常,正是断魂狭与楚狂歌等人一战的风之痕。 “又一个乱世狂刀吗?有趣。”大座上的人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轻蔑,“可惜,就他一人,又要如何扭转局势。” 自信的语气,不带惊讶,不带谨慎,只有高高在上的高傲和轻蔑,纵是有一个能和风之痕一战的狂刀加入又如何,双方的实力差距,仍是足以让中原实力绝望。 “诛天何在?”大座上的人再开口道,嘴里说出的名字,正是原本的魔剑道之主。 “诛天在此!”一声以应,总坛阴影之内,一道魁梧身影缓缓走出,一身红黑战袍,眉目之间,尽显霸主气态。 “诛天拜见主上。”话音未落,诛天已然拜倒,曾经的魔剑道之主,此刻,也不由对身前之人屈膝,霸主气态虽是不减,但他,也已非诛天,那个能和天策真龙一较长短的不世霸主。 “哈。”大座上的人缓缓走下,手按在诛天的头上,虽然面前的场景已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看到诛天这样的霸主也对自己屈膝,心中也不免愉悦,左手轻轻抚过诛天的头顶,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犬一般,“诛天,大军整训的如何了?” “魔剑道人马已整装完毕,只待主上令下,十七万魔魇大军誓必突破圣灵界限,彻底攻入中原。”诛天朗声回应道。 “嗯,此物给汝,突破圣灵界限,轻而易举。”大座之人手中化现一盒木匣,递到了诛天身前,诛天双手高举,接过木匣,自始至终,头都未抬起哪怕半分。 “入中原后,先行攻取腾龙殿,只要天策王朝根基被毁,无论正道乃至魔界,届时皆难成气候,明白吗?” “谨遵主上之令!” 话音未落,又见阴影之内,一道曼妙人影走出,容貌娇艳,体态姣好的绝代妖后款步走出,丝毫不在意此刻总坛内的众人,慵懒的靠在了大座之人身上,炙热的气息扑在其身上,慵懒的声音随之响起“主上,妖后代妖刀界众人请战。” 妖后,诛天之妻,妖刀界之主,和策谋略联手谋杀诛天,之后更将魔剑道并入了妖刀界,是一个狠辣强悍且城府极深的女性君王角色,但这样的人物,此刻,在那人怀中,如同小猫一般,偏偏,此刻屈膝跪在大座之下的,是妖后的丈夫,诛天。 “莫急,莫急。”大座之人的手在妖后身上熟练的游走着,他本非是沉迷女色之人,即使是如同妖后这般的绝世尤物也不例外,让他真正沉迷的,是那种征服的愉悦感,征服这种女中王者的感觉,远比征服一千个普通女人要来的有趣。 “妖刀,无论是你,还是犴妖,皆是吾潜藏的底牌,”大座之人缓缓说道,“在正道,以为魔剑道便是吾全部兵力之时,你们便是吾手中取其性命的刀剑。” “主上圣明。”妖后低眉顺眼的赞叹道,除去其心性权谋,任谁看到妖后,都不得不赞叹一声尤物。 就在此刻,又见一人步入魔剑道总坛,头生双角,气度不凡,阔步来到大座之前跪下低头,正是冥界犴妖一族族长——犴妖神。 “犴妖神任务失败,前来请罪。”犴妖神说道,“邪能境内已是人去楼空,自上至下,全无踪迹,邪界宝玉也未能得手,有负主上期望!” 犴妖神作为犴妖族族长,也算是气傲天下的一方霸主,但是此刻任务失败,看上去反倒是颇为惶恐,心忧不已。 “嗯?”大座之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对方的反应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料,看着跪下之人,他摇了摇头,“看来,小兽对于危险的嗅觉,倒是颇为灵敏,无妨,起来吧,下次,戴罪立功便可。” “多谢主上!” 虽是宽赦了犴妖神,但大座之人的思绪,却是渐渐沉下,原本依照他的想法,是凑齐妖界之玉、邪界宝玉、魔界宝玉这三界宝玉,打开冥界通道,进而将冥界天岳纳入麾下,届时,背靠整个冥界,麾下大将军队无数,想要征服中原乃至天下,不过是轻松不过之事。 但现在,邪能境之人下落不明,不仅邪界宝玉未曾得手,邪能境更是化明为暗,自己还需准备人手提防暗处的势力,以防邪能境人马,一来一往,自己手中的兵力便被无形削弱了。 “如此,计划应是可成。”想到那道身影,大座之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阴阳师,这次,汝可要藏好了!” 思绪收回,大座之人的目光,重新投向此时他的四员大将,风之痕、诛天、妖后、犴妖神。 “风之痕,中西交界以及腾龙殿之战,由汝配合诛天行事,其余妖后、犴妖神,注意隐藏行迹,同时探查邪能境人马的去向。” “是!” 四声回应,随后,但见西疆荒漠之上,象征魔剑道的大旗扬起,战鼓敲响,诛天为首,风之痕为副手,三旗六将、黑白双帅,魔剑道精英尽出,大军浩浩荡荡,直向中西边界——圣灵交界而去。 而此刻,苦境中原,照世明灯也正率领中原群侠紧急排布方略,然而兵力上的捉襟见肘,纵是照世明灯智慧超凡,也不由感觉棘手。 此刻,黑暗道内,重伤的王者,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照世明灯,孤愿赌服输,天策王朝上下,兵马由汝等调遣。” 第四十七章:战前 天策真龙,无论怎么说算上此世,也是做了两世霸主的存在,因此对眼前的局势看的分外明朗。 断魂狭身中银箭的他此刻星灵之力散溢,自身全无战力可言,而此时魔剑道又虎视眈眈,当前绝非是中原内部自身消耗实力的时候,所以也就很痛快的兑现了之前同照世明灯的承诺。 不过即便如此,中原和魔剑道的战力仍是差的明显,毕竟哪怕就原轨迹上的天策王朝而言,武将力量寥寥,能拿出手的也就一个步双极,更多的是自断魂狭一战收服的正道降将。 如今现状扭转,天策王朝的实力相较原本历史更为虚弱,能拿的出手的也就王朝的大军,但从风之痕自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杀入断魂狭这一情况也可知,在这个玄幻武侠的世界,普通杂兵,除了喊666之外,能发挥的作用可以说是相当有限。 再加之断魂狭一役五刀五剑死的死,伤的伤,现在照世明灯一方则陷入了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 就在此刻,黑暗道外,一道身影踏上,骤闻轻狂诗号声响—— “青袍难解墨锋殇,愁请君王听此唱,倾雪莫怨隐锋狂,笑对红尘舞一场。” “啊,好友,你无恙。”驯刀者看见来人,率先迎上,随后众人目光随之聚集到来人身上。 “越剑人,你回来了。”慈郎顿了一阵,才开口道,对于面前之人,若是他真有心正道,慈郎不介意予以信任。 “有劳诸位关心了,越剑人无恙。”楚狂歌这次是一个人前来,毕竟此时黑暗道人多眼杂,更有这个世界的狂刀再此,要是狂刀被人看出破绽反而不好解释,倒不如就让狂刀隐藏暗处,关键时刻再行调动。 “好友,你回来的正是时候,面对魔剑道,吾等有多了一份战力。”驯刀者此刻心中虽然疑惑断魂狭之事,但此刻大敌当前,他也知非是问话之事,所以只是简单的将现场情况加以说明。 魔剑道已经出兵了吗,来的这么快…… 魔剑道的迅速超出了楚狂歌的预料,断魂狭一战,五刀五剑伤亡三人,其余众人各自负伤,甚至还未痊愈。就魔剑道来势汹汹的状态来看,楚狂歌也无法确定那道圣灵界线是否还有着和原剧情一样的左右,以最坏的结果猜测,中原可能连据守圣灵界线都做不到。 “那众人目前商议的结果为何?”楚狂歌接着问道。 “魔剑道来势汹汹,众人又各自沉伤在身,天策王朝的兵力修整也需要时间。”照世明灯的神情有些严肃,“所以,吾决定以空间换取时间,放弃圣灵界线,整合人马,在腾龙殿与魔剑道一战。” “腾龙殿?”楚狂歌先是一愣,随后又点了点头,作为天策王朝的根据地,腾龙殿意义非凡,若是被攻陷,无疑整个中原都会受到极大震荡,更会瓦解不少人的反抗信心,确实再合适不过。 “的确,若是诛天有眼光的话,孤的腾龙殿,无疑会成为首要目标。”天策真龙点了点头,作为诛天的老对手,他对诛天的了解不言而喻。 照世明灯点了点头,接着道“所以,吾有意借腾龙殿布局,给魔剑道大军重创,甚至若能留下诛天更是再好不过,如今,有天策王朝之人联手,更是倍添助益。” 慈郎所言并非是没有道理的,腾龙殿毕竟是天策一方的老家,其中的弯弯道道,自然还是天策王朝之人更加熟悉,天策真龙也很大方的表示,腾龙殿自可随意使用。 这让楚狂歌一时之间甚至有了些错觉,毕竟这可是天策真龙啊,还是暴力好战的五星天策,好说话到简直不可思议。 “如此,还有何补充之处吗?”由于现在众人还在养伤的缘故,慈郎也没有说太多,只是做了些简单的布置,更加详细的,自然是要待人聚齐后,再作布置。 “吾还有话要说,事关解救一页书之事。”眼见慈郎说完,楚狂歌见机开口道,诛天的战力不容小觑,配合麾下之人,甚至在原剧中足以击败五星在身的天策真龙,所以楚狂歌对慈郎在腾龙殿一战诛杀诛天的计划,持有保留的态度。 除此之外,若是能救出一页书,以百世经纶的号召力,对于正道之人无异于一级强心剂,所以解救一页书之事,刻不容缓。 “一页书?”说到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的面色皆是一肃,这便是百世经纶之名的分量。 慈郎开口道“引灵山石壁坚固难破,越剑人你有何办法?” “以两位绝世剑客的剑气划破石壁,然后以巨力将之摧毁。”楚狂歌采用的还是前世的方法,“剑客人选,吾已有抉择,但促成此事,并且以足够的力量打破石壁,还需三人相助,烦劳诸位配合。” “哦,哪三人?”天策真龙开口道。 “第一人便是龙主麾下,屈世途。” “哦?”天策真龙眉头一皱,“他一介文人,又有何用?” “哈,天机不可泄露。”楚狂歌卖了个关子,毕竟屈世途的那张皮,还不到揭穿的时候,随后楚狂歌看向照世明灯,“此外,还要烦请慈郎以道门身份为吾邀请一人出山一助。” 需知慈郎,可不仅仅是照世明灯,更是道教地位颇高的十三道之一“天真君”,连未来整合三教的龙脑青阳子论起辈分来,都只算是他的师侄罢了。 “哦?何人?”慈郎问道。 “剑子仙迹。”楚狂歌微笑着说出一个名字,若是能提前把这三教最强流氓拉下水,别说一个诛天,就算再来一个,保准也能吊起来打,他就不信凑齐三先天,威力还比不上一个幽灵马车。 “他?”慈郎对于楚狂歌口中的这个名字,也颇为意外,“这,慈郎尽力一试。” “有劳慈郎了。”楚狂歌点点头,只要照世明灯能解决剑子仙迹,那便象征三教流氓已得其二,只需要自己再去忽悠一个便可。 “那吾便前往不解岩一趟,邀请剩下的一人相助,诸位还请好好疗养,请。”不愿再作停留,楚狂歌说完便径直离开,毕竟若是长久待着,众人目光之下,终是难免麻烦。 “好……”话未出口,人已无踪,驯刀者看着远去的身影,忽觉莫名陌生。 “那慈郎这便往豁然之境,请。”想到那个在道界只闻其名的名字,慈郎对于能否邀请其出手相助,心中也是没底,但听其为人正派,应是无碍。 “剑子仙迹么?”再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慈郎的脚步,又快了不少。 第四十八章:佛道顶峰 说到霹雳宇宙,一页书、素还真自然是两大擎天栋梁无疑,但纵观漫漫的江湖路上,总有不少人绽放出不下于两人的光彩。 比如,有着三教最强流氓,中原苦境三教顶峰之称的三先天。 佛·佛剑分说、道·剑子仙迹、儒·疏楼龙宿,三人的组合堪称是霹雳历史三教组合的标杆性团队,即使至今,都没有哪怕一个三教人士的组合能够超越他们三人。 舍身斩业,纵入无间亦不悔的圣行者、天下无双,一剑出鞘斩无私的道者、华丽无双,轻摇华扇定乾坤的儒门龙首,不管多少年,那三道身影,永远是戏迷无法忘却的记忆。 当然,对于慈郎而言,含义自然就没这么多了,剑子仙迹之名,他在道界也多有耳闻,只说道界之人,鲜有人能令其背后名为古尘的长剑出鞘,所以又有秋水不染尘,天下无双之名。 对于这样的人物,慈郎虽是沉静若水,但内心深处,仍是不免感觉几分好奇和趣味。 “清风拂柳,溪水绕亭,好一处世外之地,想来此地应就是豁然之境了。”慈郎缓缓踏上,作为道家之人,豁然之境的环境,令其心头不觉一悦。 “哈,想不到,剑子的陋室,竟会有赞美之辞,若是他听闻,必然引阁下为知己了。”话音落,但见一名道者,白衣白发,背负长剑,手持拂尘,徐步走出,举手投足间,先天高人的气魄跃然而出。 “嗯?”照世明灯看着来人,缓缓道“在下慈郎,特来一访此地主人剑子仙迹,不知道友是?” “原来是照世明灯,在下华楼隽秀,剑子数日前便外出访友了,归期未知,吾不过受他之托,看顾此地罢了。”道者一挥拂尘,摇了摇头道,“慈郎此行,颇为不巧啊。” “这……”慈郎眉头一皱,现今魔剑道大军已然开拔,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了,更不可能长留此地静待剑子仙迹归来,慈郎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楚狂歌既是直言需要剑子相助,便说明事情极为重要,但现在…… 慈郎眉头微蹙,接着道“道友可知,剑子仙迹往何处访友了?” 以慈郎的性格而言,说出这样的话,已觉失礼,但现在留给他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若是无法得到剑子仙迹出手相助,那他则需找到楚狂歌,询问是否有其它方案。 “哈,这个问题,华楼便难以回答了。”华楼隽秀摇了摇头,一身素白,全然难以看出半分华丽的模样,“照世明灯若是有事,可留书信一封,待剑子回来,华楼待你转交。” 慈郎看着眼前的白衣道者,眼见来人一身正气,修为也不俗,华楼隽秀虽是他未曾听闻过的名字,但能和剑子仙迹为友,应也属正直之人,眼前也别无它法,慈郎点了点头。 “如此,便多谢道友。”借过笔墨,留书一封,慈郎在书信中也并未多写什么,只说同为道界之人,有事邀请剑子仙迹往黑暗道一会。将书信交托给华楼隽秀后,慈郎便离开了。 直到慈郎的身影远去,华楼隽秀一扫拂尘,这才朗声笑了出来,“难得的趣味,慈郎果然是道门明灯,谦谦君子,竟是不疑有他啊。” 然而,就在华楼隽秀打开书信封口的一刻,信封口术法引动,华楼隽秀脸上神情先是一僵,随后笑的更为开怀。 “哈,照世明灯,趣味了。”书信一收,道者嘴角轻扬,迈步走出豁然之境,“被人反将一军,心情烦闷,当寻好友喝茶谈天一浇块垒啊。” 而离开了豁然之境的慈郎,在华楼隽秀打开书信的一刻,清秀的面孔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看向身后之路,“有劳了,剑子仙迹。” 楚狂歌当然不知道豁然之境,两位道门的标杆人物还斗智斗勇,互相间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此刻,为寻三教顶峰之佛教顶峰,楚狂歌来到不解岩,但见白练瀑布垂下,溅点水花,泛起丝丝凉意,瀑布边上,一块巨石上,一名满头银白舍利,身披白色袈裟的白发佛者,闭眼盘坐,佛者身前,一把阔长的剑合鞘而立,源源不绝的清圣佛气,自剑身涌出。 佛剑分说,又称圣行者,佛尊亲传,对楚狂歌而言,佛剑分说是引领他进入霹雳世界的引路人,对他而言,更有意义。 依稀记得,是当初在一个网站上看的一段视频,让楚狂歌进入了霹雳这个大坑,而那段视频,正是佛者散尽舍利,舍身斩业的一幕。 哪怕一路看下去,楚狂歌也喜欢上了不少其他的角色,但佛者身影,在他的心中,永远也无法抹去。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危厄甘如饴,血劫步安车。顶云天而无愧,破痴执成厚德。释门修罗,圣者无双!当之无愧。 “楚狂歌,见过前辈。”虽然用越剑人的皮很是别扭,但是面对眼前的佛者,楚狂歌还是忍不住行礼道。 “楚狂歌?越剑人?”不解岩上的佛者,缓缓睁眼,看向楚狂歌,“你是何人?” 楚狂歌也不拘束,盘腿面对佛剑坐下,佛者的剑只为斩业,而非滥杀,所以他全无防备之态。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楚狂歌道“至少现在的吾,只是吾。” “嗯。”佛剑分说缓缓点了点头,“剑者,那吾为何?” “佛剑分说。” “那汝若名为佛剑分说,那汝可是吾?” “杀生护生掌握,济世斩业肩挑,便是佛剑,但佛剑分说,此世只有一人。”楚狂歌抬起头,看向不解岩上的佛者,“护苍生,斩共业,护生斩业之手,唯有佛者可行。” “那你之前路为何?” “我……”楚狂歌一时语塞,面对佛剑之问,楚狂歌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感觉无所适从。 “阿弥陀佛。”佛剑分说重新阖上了眼,念了声佛号,楚狂歌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有一事,事关一页书前辈,楚狂歌在此,恳请前辈出手相助。”楚狂歌说道。 第四十九章:圣灵界线崩 中原烽火燃 中原、西疆,两地交接,黄沙漫天,今日西疆地界,邪气滔天,十七万魔魇浩浩荡荡一望无际,邪气源源不绝,方圆周遭,生灵无迹。 而此刻,阻挡着这十七万大军入主中原的阻碍,也横亘在诛天众人眼前,菩提界高僧·沙舟一字师以圣婴灵祭法设下的圣灵界线,有若一道天堑,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清圣之气,在漫长的时间以来,牢牢阻挡着魔剑道进入中原。 而今日,随着诛天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个木匣,一切在无形之中,似是多出了不少变数。 很难想象,能和天策真龙一较高下的不世霸主,此刻的脸上,竟是露出了有若信徒般虔诚的神情,将木匣缓缓地打开。 就在木匣打开刹那,一道金色光华窜出,还不待诛天等人反应,光华已直冲圣灵界线而去。 只闻铿锵一声,有若天堑一般,阻隔了魔魇大军无尽岁月的圣灵界线,竟是有若龟裂的水晶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瓦解着,没有如同原剧一般,以浩浩荡荡的魔魇大军冲击,仅仅只是一道辨不清轨迹的力量,沙舟一字师所设的圣灵结界——破! “主上谋划的以圣破圣之法,果然奏效!”诛天赞叹一声,此刻的神情、语气,一切的一切,叫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进军!目标,腾龙殿!”手一挥,十七万大军以应,浩浩荡荡长驱直入,只为一个目标,天策王朝所在——腾龙殿。 圣灵界线崩溃的第一时间,中原正道亦是得到了消息,但早有准备的众人,却不见惊慌,只是行事愈发的急促,但一切仍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楚狂歌的计划悄无声息的进行着,慈郎虽是疑惑,但仍是给予了楚狂歌相当的信任,至于屈世途,这位曾经被日月才子双双点评为天下第一巧的霹雳黑科技牛人,在被楚狂歌从天策真龙处借走后就鲜少露面,正在进行的事,就连天策真龙也无从知晓,只是慈郎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屈世途在与楚狂歌一谈后,那颇为有趣的神情。 “慈郎,我回来了。”黑暗道,傲神州一步踏上,这位魔师此刻的脸上满是严肃,严肃到慈郎看到对方,心中也随之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辛苦了,傲神州。”慈郎看向傲神州身后,“怎会只有你一人,白无垢呢?” 傲神州摇了摇头,“凉心居已毁,白无垢下落不明,吾寻找几处不得消息,只好现行回返。” “不妙。”照世明灯第一时间就感觉不妙,白无垢作为魔界第一智者,在天魔退隐后,更是鲜有的可以作为魔界标杆的人物,如今被人盯上,甚至可能被擒,是否意味着有心人也盯上了已然潜藏的魔界。 如今魔剑道、正道的力量皆是集中于接下来的大战,这股突然冒出的力量,又归属何方?有何来意? 一切皆是未知,而未知,便意味着风险,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若是为害,造成的损害,远比正面的虎豹更甚。 “此事,有劳魔师先勿传出,以免影响军心,慈郎自会处理。”照世明灯最终选择还是暂时按下,非是隐瞒,只为能让众人能够全无顾忌,放手一战。 但即便如此,也不意味着慈郎决定就此放松,很快便召集楚狂歌、天策真龙一会。 现今的中原联军,至少理论上可以分为三股势力,其一自然是以照世明灯为首的正道群侠,无疑也是最为精锐的一部分力量,在天策真龙力量散尽的现在,正道无疑是最为强大的力量; 其次便是天策王朝,虽然作为最强战力的天策真龙力量散去大半,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策王朝的兵力或者将领,皆是联军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最后就是楚狂歌,目前摆出的力量仅在于他自己,以及狂刀和佛剑分说,但他毕竟是披着越剑人的皮,四剑皆为其所召集,在战略商讨时,也多有建议,因此也渐得众人信服。 而在听完慈郎所说之后,楚狂歌也随之有些忧虑起来,毕竟截止到现在,能用的牌都用上了,哪怕他知道哪些地方可以接着拖人下水,时间上也来不及了;但以他多年看剧的眼光而言,这种鬼鬼祟祟的势力,到最后只会有一个阵营——正道之敌,又称反派。 然而,在听闻慈郎所言之后,与楚狂歌和慈郎相反,此刻星灵之力散去的天策真龙,仍是不改不世霸主的气度。 “无论对方是谁,既是行为鬼祟,便意味着此刻对方尚无勇气现身。”天策真龙缓缓道“无论是欲做渔翁也好,积蓄力量也罢,此刻,吾等所面对的问题,仍是不改,唯有在接下来的一战,击败魔剑道,才有考量未来的空间。” 龙主之音,回荡于两人耳际,正如天策真龙所言,就算暗处还有阴谋者,那也是战胜之后的顾虑了,现在,摆在中原众人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怎么赢! “龙主,还有诸位。”就在此刻,天策王朝谋士凤栖梧走上,“刚得到步双极处消息,已探得魔剑道人马消息,步双极正安排人马布防腾龙殿。” “好!”天策真龙点了点头,“凤栖梧,召集众人,孤要亲自坐镇腾龙殿!” “啊,龙主!”凤栖梧面色一变,接下来的腾龙殿位于战火中心,此时天策真龙功体近废,一身力量十不存一,置身于战场之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嗯?”天策真龙手一挥,迈步而上,“汝是觉得,你们无法保护孤吗!” 看着天策真龙渐离的身影,楚狂歌、照世明灯二人相视一笑。 “哪怕没了力量,天策真龙亦不失王者气度。”楚狂歌赞叹道。 “哈,士气可用。”慈郎亦是轻笑一声,“吾等也该准备了。” “嗯。” 这一日,战火将燃,西疆、中原,沿路遍地烽火。 这一日,魔剑道、天策王朝、中原正道三方博弈,牵动战火连天。 这一日,步云崖上走下一老一少两个人;宫灯帏内走出儒道释三个人;腾龙殿外十里处,一名青衫磊落的公子哥亦是缓缓而行。 这一日,风云一战,尽汇腾龙殿! 正是—— 群英斗、三先临,佛踪魔影风云变; 明灯照、楚歌狂,共论河山洞机先! 第五十章:腾龙殿之战 腾龙殿,腾龙殿,天策王朝根基所在,今日邪气冲霄,鼓声不绝,浩浩军势,引动千里烽火,而腾龙殿前,步双极为首,引领天策王朝人马,守卫腾龙殿,双方战局,一触即发。 “诛天,孤就在这腾龙殿内,看你如何杀吾!”大殿内,凤栖梧、遗世老、屈世途、女煞神拱卫在天策真龙的皇座之前,绝代的皇者,纵是功体丧失,仍有亲临前线的胆魄! 两军交界,一道道流光疾驰,在这个玄幻的世界,普通士兵能发挥的作用终是有限,毕竟像欲界四幡那种精英小怪终是少数,大部分的杂兵基本都是被气浪余劲一扫一大片的货,因此,楚狂歌和照世明灯的作战方案,计划的很清晰——斩首! 魔魇左军,领军的白衣剑少,感受着渐渐逼近的气息,眯起了眼,将来的人,是强敌。 “平生进退如飙风,一睨人才天下空;独向苍天横冷剑,何必生吾惭英雄。” 狂傲诗号,一席灰袍,满头白发,尽显剑者傲然,一招,魔剑划境,有若天堑,魔魇军阵竟是在这一剑之下,被斩出了一道缺口,只见剑者一步一步,走入军阵之内,明明之身一人,却是有若千军万马,雄浑剑压之下,魔魇大军,寸步难进。 “魔师傲神州。”白衣剑少的眉头紧皱着,看着面前的白发剑者,是足以与他师尊风之痕同列魔界三大剑者之名的绝代剑豪。 “少年崽,别那么担心,本魔师的任务只是这些杂碎,你们的对手,还未至啊!” 傲神州话音未落,又见剑匣横空,稳稳落地,一道俊朗的黑发身影,步踏黄沙,稳步而至。 “一恨才人无行;二恨红颜薄命;三恨江浪不息;四恨世态炎冷;五恨月台易漏;六恨兰叶多焦;七恨河豚甚毒;八恨架花生刺;九恨夏夜有蚊;十恨薜萝藏虺;十一恨未逢敌手;十二恨天下无敌!” 儒教传人·剑君十二恨!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狮刀落,豪声狂,热血男儿,挥刀一战,道教传人·乱世狂刀! “啊!” 刀剑横空,纵横八方,深蓝身影,无言,一身气魄,却让天地动容,鬼神噤声。 佛教传人·刀狂剑痴·叶小钗! 三教传人,汇合魔师傲神州,一对魔剑道左军,面对三教传人,白衣剑少顿感压力逼身,但战局在前,纵是面前时刀山火海,也唯有一字,战! 解玉龙、白秋水,魔剑道顶天池双剑之万战剑魁于此同时,长剑同出,没有多言,一步迈出,同时出手。 三剑会三传,战局无声,将启! “很好!”傲神州回过头,看着将自己包围的军阵,冷笑一声,“妖魔鬼怪,都给本魔师死来啦!” 很明显,这位魔师忘了,他也属于魔的一员…… 魔魇右军,风之痕的另一名弟子,诛天亲子,黑衣剑少领军,一身暴戾剑息,全无隐藏,所过之处,草木尽毁。 “半涉浊流半席清,倚筝闲吟广陵文。寒剑默听君子意,傲视人间笑红尘。” 烽火红尘,一剑开道,但见天际一人,英姿高冠,正气勃发,雄浑剑意尽付一剑斩落。 “放肆!剑·魔流!”不愿眼见对手扬威,黑衣剑少魔流剑法出手,杀招宛如狂风暴雨,倾势而出。 只闻轰然一爆,黑衣剑少倒退三步,嘴角见红,眉宇之间,满是不甘之色。 “少主!”掩薄命、影中残、火狮子、病骨爪魔剑道四名将领这时才反应过来,各自跟上。 “傲笑红尘,只有你一人,未免夸大!”黑衣剑少抹去嘴角的血迹,阴测测的看着面前的剑者,冷声说道。 “飞剑纵横乍可惊,翻疑风俗妄传声。如今至穷在何处,不出为人平不平。” 红尘剑起,犹是傲笑红尘,剑者傲骨,无惧诛邪,一人一剑,力阻魔剑道右军。 就在此刻,天际忽然传来一声狮吼,随后魔魇大军之后,一道硕大刀芒横荡千军,只见一名头戴金狮面具的白发刀者踏上,白发随风狂舞,手中的刀,猩红的宝石,仿若已经饮满了鲜血。 那便是照世明灯和越剑人所说的助力吗…… 傲笑红尘的目光落到军后那道身影上,看着那道戴着面具的身影,他竟是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当自己仔细欲感应时,那种感觉却又消失了。 “越剑人为何会认识这般实力的刀者。”战局之前,傲笑红尘也不再多作思虑,红尘剑开道,一对魔剑道黑衣剑少以及四将,剑息冲霄,战火将启。 而在腾龙殿后方,白衣的剑者,正缓缓而行,魔流剑·风之痕,魔界绝代剑者,受命而来,目标,只为一人。 就如同天策真龙能洞悉诛天的想法一般,诛天自是能对天策真龙的想法有所了解,再加之天策真龙毫无掩饰,魔流剑的目标已是呼之欲出。 天策真龙,若得真龙授首,正道联军便是不战自溃,皆是魔剑道大军,将毫无阻碍。 诛天当然可以预料到,自己的左右两军无疑是对方的主要目标,甚至,可能会遭受重创,但若是能斩杀天策真龙,实现主上抱负,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自己的儿子黑衣剑少,就此战死…… 若是楚狂歌知道诛天的想法,绝对少不了又要大呼小叫了,毕竟让孩奴诛天都不惜置黑衣和白衣的生死于不顾,这已非是简单的控制了,这甚至是,将诛天整个人的思维都扭曲了,或者说换了一个人。 不过楚狂歌不知道,楚狂歌也没在此地,此刻,在风之痕对面的,是另一个人,一个青衫磊落,潇洒温雅的斯文公子。 “铸剑一生赠知音,逍遥一身而忘龄。”铸剑名手初现红尘,手握凛冽青锋,一挑剑界传说。 “风之痕,此路不通,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如何?” 面对金子陵,风之痕身不动,双剑已出,剑气纵横,在大地划下道道沟壑。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风之痕浑身散发着冷意、杀意,“挡路者,杀无赦!” 腾龙殿之战,第三处战局,金子陵受楚狂歌所托,一会风之痕,剑上之争,铸者、剑者,极端交会,尽付一战! 第五十一章:三剑会三传 腾龙殿外,魔剑道左军,三剑会三传,魔师傲神州以一敌万,魔剑一荡,一人挡万军,天地无声,然冷肃的气氛,象征战火将起。 “啊!”叶小钗刀剑同出,刀意、剑意,不断升腾,径直挑上魔剑道万战剑魁之一解玉龙。 一刀一剑,气势磅礴无匹,刀锋剑芒汇聚,牵动天地之气,在大地上烙下一道深邃沟壑,初交手,第一招,解玉龙已深感压力逼身,身影闪过,剑锋连动,方才化解叶小钗这一招。 “刀狂剑痴,不差……”点点殷红滴落,解玉龙神色愈发阴沉,功元尽提,身形一掠,云楼吹雨与刀狂剑痴,战端再开! “乱世狂刀?”看着对面之人,白秋水面上流露一丝不屑,“就让白秋水以手中之剑,见证你一日三千斩的名头,是否属实!”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不待多言,亦是不欲多言,一声剧震,狂刀身后的狮头宝刀,飞射而出,落在狂刀手中,雄浑刀气,横扫八方,未说一句话,但是狂刀的态度已然明了—— 今日之战,唯有一人可以活着离开! 下一刻,刀、剑同动,首度对垒,无论是乱世狂刀还是白秋水甫出手,皆是毫无保留,剑芒引风云,刀气动乾坤,刀剑碰撞,纵横交错,决然之刀、冷冽之剑,交织出最为璀璨的战火! 两边的战局之中,两名纯粹的剑者,相对无言,白衣剑少手握异端剑,冷冷注视着对面的对手。 开战之前,作为魔剑道首席智囊的右护法已经给魔剑道的众人详细分析了当前中原联军的战力,在天策真龙重创的现在,中原的最大力量无疑便是四刀四剑。 而根据右护法的估计,四刀四剑中至少应有三人会和越剑人和驯刀者坐镇中军,用来对抗诛天的中军。 白衣相信自己的义父的实力。然而现在看来,似乎中原联军是已然放弃了中军的样子,四刀四剑中就有四人出现此地,甚至白衣能猜到,黑衣那里应也是有着相当的高手阻阵,那么,能供放在腾龙殿阻挡魔剑道中军的兵力,似乎已然不多了。 他们,是放弃中军了吗?还说说,对方还留有暗手?义父是否会有危险? “战场之上分神,这是汝对剑君的侮辱吗?”以剑为名、仗剑天涯的剑者,不屑趁机出手,面对白衣剑少,剑君十二恨决意以剑者对决的方式一战,与立场无关,只为一字——剑! “剑君十二恨?”白衣剑少摇了摇头,异端剑紧握,甩去脑海中的纷乱思绪,神色渐冷,剑锋遥指十二恨,“抱歉,白衣剑少,请!” “请!” 剑遇对手,平生之快,剑君十二恨真元提运,剑匣之内,名剑十二无敌划一道锋芒,剑君十二恨周身剑意急剧攀升,剑光直冲九天,无形剑意,扩散开来,异端剑随之发出阵阵嗡鸣之声。 “风剑走无形!”风之痕剑法,快得难以捕捉的剑光,,凌厉剑锋之上,赫见杀机骤起,没有半分花哨,不见丝毫繁琐,快到极致的剑,如风无形,若风无影。 “剑舞八方!”白衣剑虽快,然剑君面上,仍是淡然,十二无敌若游龙,若惊虹,锋芒荡八方,面对白衣剑少的无形之剑,十二恨以横扫八方之招以应。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铿锵声响,战局之内难觅白衣踪影,只能看到剑君手持十二无敌以应剑锋逼命,白衣攻势虽迅猛无踪,然是终难破除剑君剑围。 “剑君十二恨,好对手。”被剑君逼出身形的白衣剑少小声赞叹了一句,声音极轻,轻到剑君都没听到。 下一刻,风之痕剑法再出,白衣剑少轻步踏出,空中闪出数道残影,向着剑君直刺而去! 砰! 双剑再交锋,十二无敌稳稳挡住异端剑,下一刻,白衣握剑瞬势而起,凌厉剑锋虽之而上,一时间,十二恨返似落入险关。 “这招,不错!”见此一幕,剑君目光一凝,十二无敌锋芒一闪,挑开异端剑锋。 然而,就在此刻,剑君面前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是悄然溃散,竟是残像,于此同时,剑君背后杀意起,一口剑,一个人,一席白衣,无声无息,携风而至,快得难以想象的剑,携杀而至。 身陷险关,剑君仍是淡然,身形腾挪,身后之剑却如跗骨之蛆,又似早对剑君落点早有洞察,无论剑君如何腾挪,翦云步催至极致,仍是难脱白衣剑锋,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五剑齐出!” 下一刻,玉冰、巽风、地凌、武驰四剑名锋,不分先后,自剑匣之内同时腾空而出,四道剑光,同时自四个方向向着白衣斩下! “嗯!”陡然之变,让白衣剑少身影一顿,在身后剑光斩来瞬间,身形扭转,一招迫退四剑,但同时,十二恨手握十二无敌,已至身前! “风过·留痕!”见此一幕,白衣剑少目光一凝,一身真元如若狂涛奔涌而出。 “剑·无一而定!” 轰然一爆,极招交会,余劲如若浪涛滚滚,席卷八方而去,白衣剑少身影随之踉跄而退,一路鲜血飞洒,那一袭胜雪无暇的白衣之上,已是多出了点点触目惊心的鲜红。 而十二恨,亦是接连倒退,握着十二无敌的手,亦是可见血迹。 “剑君十二恨,好对手!”白衣眼中,战意愈浓。 “战场之上,以剑为言吧!”剑君朗声道。 “好!” 双剑再会,战局再开,不容丝毫喘息,而以万计的魔魇大军,受魔师傲神州所阻,死伤惨重,却是难进寸步,魔剑道左军,受阻! 而此刻,魔剑道右军行进道路上,化身金狮,来自未来的狂刀一夫当关,狮头宝刀所向,魔魇大军尽化血肉滋润大地,而傲笑红尘红尘剑在手,一挑黑衣剑少和魔剑道诸多旗将,剑者傲然,红尘烽火,尽数系于一剑之上! “危吾中原武林,其罪一!杀戮无辜百姓,其罪二!你们,罪无可赦!” 第五十二章:烽火燃尽红尘路 数十年前,苦境中原,一处名为夕月村的无名村落,曾因一场蓄谋已久的江湖仇杀,而引来一桩人间惨剧。 一名剑客,为追寻敌人,来到夕月村,不料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场早有准备的伏杀,刀光、剑影、鲜血…… 平静的村落,随处可见鲜血,身上伤创,怒意沸腾的剑客,引动了一式剑招,致使夕月村众多无辜村民惨死此招之下,夕月村也成为一片废墟。 此后,剑者为赎罪,于村外不远处立碑,发誓埋招,此生不用。 这便是红尘禁招的由来,而那名剑客,便是傲笑红尘。 作为红尘剑法的精华所在,傲笑红尘禁用红尘绝式,虽说不上自费双手,但自断一臂还是不为过的。作为穿越者,考量到己方战力的问题,自然会用尽一切办法为傲笑红尘解除心结,恢复红尘剑原有的战力。 “傲笑红尘,随吾走一个地方。” “嗯?越剑人,何地?” “到了你就知道了。”楚狂歌贼兮兮的给傲笑红尘蒙上眼罩。 “什么?” “随吾来吧”某个异世界来的无良剑客半拖半拽的拖着某个心性失守的中年大叔来到了一个和平温馨的村子。 “傲笑红尘,此地可还熟悉吗?” “这,这里是?!”为自己所闭锁的剑客,看着眼前重回繁荣的村子,惊讶的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有开有败,有终有始,方为轮回。”楚狂歌借鉴了某位剑界高人在未来开导傲笑红尘的原话,“夕月村虽毁,亦是重回繁荣,亦如你之剑,放下方能拾起,傲笑红尘,吾辈中人挥剑,是为了更多的百姓能够不再挥剑,吾等在前线搏杀生死,是为了这些面孔,能在各自的家中安稳的生活下去。” 某人一掸衣袍,双手背在背后,悠悠说道“你,可明白了吗?” 你,可明白了吗? 恍惚间,那人面孔,那句话,似是犹在耳边,傲笑红尘收敛心神,重新关注眼前,眼前,黄沙漫天,眼前,杀气弥天,眼前,血气震天,眼前,仍是战场,仍是血肉、生机,尽殁的所在。 “傲笑红尘挥剑,非为剑界之巅,亦非为快意情仇,只愿这天下之间,武林之内,有一处乐土,一处桃源!” 话音落,战局开,傲笑红尘手一抖,傲笑红尘剑划出一道轨迹,身形错动,魔剑道诸将连同黑衣剑少,尽数揽入战局之中,剑锋、刀芒、拳罡、腿流交织,傲笑红尘力战魔剑道,转眼,便入焦灼之态。 “喝!”一声怒喝,黑衣剑少怒起夜叉剑,周身魔气如潮奔涌,一双冷眼劲利无匹,虽是年轻,但不凡之姿,已是稍显峥嵘。 “哼!”傲笑红尘长剑一振,下一刻,黑衣剑少已是倒退数步,于此同时,掩薄命、影中残、火狮子、病骨爪,魔剑道四将联手攻上,尽锁傲笑红尘生路。 “烽火红尘路!”不退不避,傲笑红尘真元急提,红尘天锋,凌厉无匹,纵是面对魔剑道四将联手,亦是毫不逊色。。 “利锋回刃!” “魔迹影残!” “狮子吼!” “白骨勾爪!” 四将联手,邪力加持,四魔将各自极招,威力倍增,面对傲笑红尘剑招,选择以攻对攻,正面硬撼傲笑红尘剑之锋芒。 “轰!” 双方交会,震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无比狂暴的力量,在双方碰撞之间宣泄而出,使得十方空间遭受肆虐,寸寸崩毁开来。 “剑·魔流!”一声狂喝,又见黑衣剑少杀意如海,狂啸而出,狂野的攻势,一潮高过一潮,倾势而出。 “可叹你不凡根骨。”傲笑红尘眉头一挑,剑再动,双剑对碰,余波荡开,黑衣剑少退出数步,再落下风。 “剑·泣血!”不多言,黑衣剑少急催功体,尽展魔流剑剑法,剑气携摧枯拉朽的毁灭之威,尽荡方圆! “红尘冉冉!”剑光如电,傲笑红尘剑上冷光一片,面对眼前的少年,红尘剑下,亦是没有丝毫的留手,剑威层层荡开,庞然劲力震荡,黑衣剑少再度见红,鲜血洒落,倒飞数丈! “少主啊!”掩薄命飞身接下黑衣剑少,同时,魔剑道三将再度联手围杀而上! “红尘禁招·红尘轮回!” 剑一横,招未出,毁灭之威,已是相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来的强烈,冲霄的剑威,衬得傲笑红尘有若九天神将,怒敛的眉,象征剑者除邪卫世的决心,从未易改。 同为剑者,傲笑红尘没有风之痕的快意孤寂,没有忆秋年的豁达风趣,没有傲神州的骄傲幽默,他有的,只是严肃,一颗刚正不阿的心。 烽火燃尽红尘路,利锋开启杀生途,重拾红尘轮回之招,傲笑红尘的第一剑,便是眼前欲肆虐中原的魔剑道。 一招,一剑,天地俱静…… 密林之内,腾龙殿外小径,受命欲杀天策真龙的风之痕急急而行,眼前,却是青衫磊落的俊朗面孔现身拦路,悠然的语气,似乎下一刻便是座而饮茶,而非生死搏杀。 “铸剑一生赠知音,逍遥一身而忘龄。”金子陵悠然走出,看向对面的白衣剑者,一双眼中,满是欣赏的意味。 铸剑名手,总归是铸剑之人,纵然立场有别,但仍是不妨碍他对于剑者的欣赏;不仅如此,作为铸者,金子陵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对面剑者的能为,绝对是剑界之顶那一批次,是足堪与步云崖上那个老不羞一较长短的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他,金子陵,铸剑名手,先天高人,有可能打不过,一瞬间,某位公子感觉自己似乎是被某个无良剑客给套路了。 “朋友,如此美景,何不坐下来喝茶聊天打发时间,共叙剑中理论?”金子陵悠悠然的说道。 “拦路者,杀,无赦!”风之痕双剑一横,剑锋所向,杀意凛然,也只有这幅最冰冷的面孔,才能掩盖剑者心中此刻莫名不安的心绪。 “啧,这么呛的吗?”金子陵摇了摇头,折扇一手,凛冽青锋入手,铸者铸剑,自是不失用剑的能为,剑息剑意,勃然爆发。 “楚狂歌,此战之后,金子陵该是要和你算算这笔账了。” 第五十三章:铸剑名手 纵观霹雳历史,期间的铸者可谓多不可数,前有半驼废、亢无后,中有令狐神逸、铁十三、冷滟,稍晚一些,则更是多不可数,紫衍神钜、鬼斧神工、巧天工,皆是铸界不俗的人物。 但铸剑名手·金子陵之名,有若其青衫衣袍一般,在霹雳宇宙的铸界,无疑是一抹别样的色彩。潇洒灿烂的铸剑名手,可以说真正贯彻了生若夏花般绚烂,死若秋叶般静美这句话。 九天惊虹,在极阳之地近日锋引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击剑而成的绝世名锋,九天之内最强者,因无敌不合天理循环而有其时限,犹如惊虹一瞥的绝代名锋,便是这位铸剑名手为这尘世交出的最后一份答卷。 或许是由于这位铸剑名手在铸剑方面的成绩太过耀眼,总是会有很多道友忘记,这位铸剑名手,也曾以锦囊之计骗过平风造雨·四无君,也曾在不归路上,与天命在身的刀王冰川孤辰生死一决。 这位铸者,不仅仅只是铸剑者,更是用剑的高手。 也正因为如此,楚狂歌才能放心大胆的把风之痕交托给金子陵给拦下来,要是把金子陵换成铁十三、巧天工之流,楚狂歌根本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作为穿越者,知人善用还是能做到的,楚狂歌对金子陵有信息,纵然不是风之痕的对手,但缠战至战局结束,应是无虞。 而铸剑名手,亦是没有让楚狂歌失望,气一提,剑一动,金子陵青锋在手,剑光横扫;魔流剑·风之痕面对眼前的对手,双剑同出,快意、肆意,截然不同的剑势,亦没有丝毫的留手,三剑碰撞,发出铿锵之音,节节相争、步步争锋,铸者、剑者同谱剑上乐章,眨眼,十余招已过。 楚狂歌,果然奸诈…… 错身而过,金子陵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如此搏杀,实在是有损他铸剑名手逍遥洒脱的形象,但是很明显,眼前之人,并没有和自己把茶言欢,同论剑理的心情。 “只是可惜了汝这般的剑者,竟也为虎作伥。”金子陵摇了摇头,感叹道。 “这便是汝的遗言吗?”双剑交错,风之痕杀意更甚,剑上锋芒,森冷的让人心惊,“风·之痕!” 白袖挽风,长剑起旋,剑气激沓,再扫金子陵。 “唉唉,一剑惊鸿!”金子陵脚下一动,惊鸿一式,已显剑招凌厉,双剑再荡,动荡天地。 然而,无论是金子陵或是风之痕,身在中心,皆是没有丝毫的后退,照眼的刹那,铸剑名手、剑中传说,剑与剑交错而过,一者强,一者更强,就在这早已所剩无几的林中,掀下又一场武决。 “魔流·风痕!”一剑再双分,一式杀三千,快意的风,肆掠的魔,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却在一人身上得以完美的提现,纵观整个霹雳宇宙,能做到的唯有风之痕,也只有风之痕。 转瞬的剑光,若花、若兽、若风、若魔,凌厉至极的剑意,织成剑芒罗网,避无可避,挡无可挡,金子陵面色首变。 “朝来又觉西风起!”剑招再兴,一式无尽,一剑欲断罗网,不了风魔之剑,却是毫无破绽,一瞬之机,交错,青衫染血,铸剑名手首度见红,几滴鲜血洒落大地。 “啧啧,这笔买卖,金子陵真的是亏大了。”虽是战局失利,金子陵面色仍是淡然,就如同那道伤口不在他身上一般,“忆秋年也连着外人来骗吾,实在是令吾相当之心痛啊。” 虽是如此说,但金子陵握剑之手,仍稳,出剑,仍是迅若惊雷,携开天之威。 “嗯?”风之痕眉头一皱,剑者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对面之人微不足道的变化,但战局之内,自是不容他仔细感受,眼前,青衫已至。 剑影动,锋决杀,一者走影如风,一者掠手如火,风动之间,铮鏦不绝,剑者与铸者的交锋,仍在继续,还在继续,魔剑道最强战力之一,魔流剑·风之痕被金子陵牵制于腾龙殿外小径,再难进步。 大战还在继续,战火还在燃烧,腾龙殿外,喊杀声震,天策王朝大军对决魔魇大军,三路分兵的魔魇人马,面对天策王朝防线,一时之间也是难占上风,而在战局之外,双方主将,冷眼相对,仍是未动。 魔剑道之主诛天,此刻身侧,只有两人,一个一身黄袍,带着一张黄色京剧脸谱,一个一身红袍,带着一张红色京剧脸谱,就像是两个刚从戏台上走下的人。 但看着诛天身侧的两个像是戏子的人,或者说傀儡,楚狂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反而愈加谨慎。异端神、鬼神将,乃是以术法创造的杀人傀儡,,宛若城隍驾前鬼差,无血无肉,不惧任何刀枪掌剑,也正是在此两具傀儡的配合下,诛天才能在原本的历史中于登天台打败天策真龙。 而此刻,除了楚狂歌外,面对诛天的还有照世明灯和驯刀者,看似三对三的局面,然而楚狂歌心知,两方的实力,明显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照世明灯,还有驯刀者,越剑人。”诛天缓缓说道,“看来,你们的兵力,也就仅限于此了。” “魔皇说笑了。”慈郎温和一笑,纵是对手,照世明灯仍是从容温和,“想来,魔皇亦是好奇,为何左军右军齐齐未至,为何腾龙殿内,还未生变吧。” “看来,吾的计划,已然在你们掌握中了。”诛天摇了摇头,旋即,饱提真元,凶威滔天,似是一只远古恶兽,陡然觉醒,“但,照世明灯,就凭汝等三人,挡得下诛天吗!” 庞然威劲,震天荡地,不世凶威,诛天尽显昔日与天策真龙争锋之能! “哈,诛天,汝的对手,可非是我等三人啊。” “嗯?” 话音未落,赫见九天之上,清圣之息,浩荡佛音,万字圣印降下,雄势沉威,纵是以诛天之能,亦是感觉阵阵压力,双足隐隐约约在压力之下,沉陷数分。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熟悉诗号,熟悉人影,九天之上,一人降现,正是百世经纶·一页书! 第五十四章:“百世经纶” 腾龙殿外战火开,百世经纶断祸来,诛天魔皇擎天起,唯闻风残如吐哀。 九霄之上,赫见巨大佛印从天而降,来者诗号,更是阵阵催高战意;浩流如浪,又似朔朔紧逼人心。 百世经纶、邪心魔佛、中原第一人、正道擎天柱,一页书饱提真元,佛力翻滚,万字佛印倾势而下,无上能为尽显,强如诛天,亦感生死压力。 “百世经纶·一页书?!”诛天仰望高空,语气中既惊且怒,他不明白,本应被困引灵山的一页书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正道之人救出一页书,己方竟然完全没有得到消息,负责军情之人,该杀了。想到这里,诛天眼中流露一抹冷厉之色。 “如何,没料到吧,诛天。”楚狂歌轻笑一声,一脸得意的说道,“引灵山本就是遗世老所建立,若要破解自是轻而易举,我等隐藏消息,自然便是为了你啊,魔剑道之主,魔皇诛天!” “就凭一页书?!”诛天怒极反笑,双掌擎天,浑厚魔元倾泻而出,直面九霄佛印,“本皇就要亲眼看着,尔等的期望,破灭!” “是吗?”似是疑问,却又非是疑问的话语落下,但见照世明灯、驯刀者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各自拦下异端神、鬼神将,二人皆得楚狂歌事先告知,心知对手乃是刀枪不入的傀儡之躯,也不欲多耗内元,只为缠战。 于此同时,一页书、诛天,双强首会,天地动荡,九天昊日顿时变色,磅礴毁灭之能,爆炸开来,场中二人,同时见红。 真的是百世经纶! 一招之会,察觉对手不凡的佛元根基,诛天心中的最后一抹疑惑也随之打消,原本他还想过是否对方以他人冒充,但如今交手,对方之佛元充沛,一身根基丝毫不在自己之下,他尚未听闻中原有这样的佛者出现,因此,面前之人的身份,应是不假。 “一页书,豁尽汝之能为吧!”初招见红,诛天愈显魔者狂态,凶煞之气咆哮,沉沉浩元,威震寰宇。 “阿弥陀佛!”一页书清唱佛号,抬掌纳元,佛者不世根基尽显。 战局再开,佛魔再战,两人身影同动,沉拳浩掌,惊世交锋。 一页书尽展不世能为,掌势如奔雷出海,神惊鬼惧。 第一招,魔皇稍落半步,面对佛者之能,以圣制邪,强如魔皇,亦难压迫,退步卸力,身下大地应声崩裂。 “大轮天指!”一招占先,百世经纶脚步再进,浩然佛元尽化指劲逼命,毫不留情。 “一页书,当真不差!”诛天魔元再运,狂魔枪入手,脚步踏转,一劈一荡,锐芒饮魔风吐邪焰,尽展不世魔威。 一页书面对狂魔枪反制,不闪不避,转指为掌,硬撼魔枪之威。 掌枪交接,沉元怒浪急剧震荡,两人周围大地不断崩裂,尘沙狂卷,遮蔽天日。 近在咫尺的浩战,激烈的让人震惊,百世经纶一页书、魔剑道魔皇诛天,强者战强者,皆是不欲作丝毫退避,正面争锋。 而在一旁,还未入战局的楚狂歌,眯着眼看着佛魔之战,“想不到佛剑不用佛牒,也能和诛天交手到这个地步,那用佛牒的佛剑,到底是有多强,不愧是一个人拯救了整个霹雳世界的男人。” 随后,楚狂歌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战局,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仍是颇为心安。 要知道,他在左右两边安排的人手,皆是足以快速结束场中战斗的,一开始战略商讨的目的便很明显,对于魔剑道大军的最强战力诛天和风之痕,主旨便是以缠战为先,为其余众人击溃魔剑道左右兵力争取时间。 就当前局势而言,至少第一步计划缠战的目的已经达成,同时,借用诛天未和一页书交手这一点,利用屈世途所制面具,也成功营造出了一页书已经自引灵山脱身的假象,接下来,便是要给予诛天相当的重创,让其短时间内无法再兴风作浪了。 想到这里,楚狂歌化出一个木匣,正是忆秋年赠与楚狂歌的那个木匣,里边放着一把剑,是剑痞曾经行走江湖所用的剑。 “易水狂歌剑惊涛!”楚狂歌剑锋挥转,旋即一剑入地,剑气冲天而起,避无可避,直指诛天。 “这便是正道之人的做派吗!”诛天冷哼一声,长枪崩然一落,沉如石压山叠,剑气消弭,而与此同时,百世经纶沉掌已至,诛天连忙旋枪迎上,怦然一声,魔者退两步,朱红未落,魔气再起。 楚狂歌弹了弹剑,淡淡一笑,“如果围攻是坏人的专利,那好人也未免太吃亏了,诛天,今日完纳你之劫数吧!” “魔枪灭世!”魔气会魔枪,魔枪灭九天,滚滚魔涛邪气席卷而出。 “绝马奔逸断风尘!”南冕绝式再现,剑随身行,剑上凌厉,制敌出招。 “往向佛印!”但见佛者高唱佛号,硕大法印自脚下缓缓而现,清圣之气,逆动千里烟尘,魔气竟是难侵佛者之身。 三大极招,咫尺交接,威势惊世,天地隆隆,沙尘漫天。 面对两大极招,强如诛天,亦是难免落入颓势,面对雄威,一退再退,呕落殷红。 于此同时,又闻轰然一爆,正是魔剑道右军所在,红尘禁招·红尘轮回,横扫万军,魔剑道三将在此招之下,登时化为飞灰,双方战局态势,已然难免倾斜。 而在远方,一处竹林之内,一道一儒相对而坐,一旁站着一名乖巧的侍女。 “哎呀哎呀。”剑子摇着头对一旁的侍女说道,“打都打完了,仙凤,汝的新鲜感,还未过去吗?” “剑子先生。”被剑子仙迹称作仙凤的少女,捂着嘴又轻笑了两声,“抱歉,实在是,没想到佛剑大师,竟会做出如此牺牲,实在是……” “哈,仙凤,无妨,出家人讲求无我相,无众生相,佛剑这是身体力行啊。”一旁华丽无双,满身珠宝点缀的儒者轻摇华扇,目光却落在楚狂歌身上,若有所思。 第五十五:尘埃落定 玉窗绮疏,林苑琼楼,西风吹罢落闲愁,一处庭院内,风轻柔拂过,夕阳写照,卷起桌案上缀满了笔墨的宣纸,墨是百年所制的绝品,纵是存放数百上千载,墨香犹存;宣纸,亦是绝品,虫蚁之属,难伤分毫;就连笔,也是大家制作,万金难求。 可以说,桌上的任何一样物品,都够十余户普通人家一生无忧,而这一切,对于他的主人来说,只是寻常。 “主人。”一旁的红衣侍女上去小心翼翼的将笔墨纸砚收起,转交给一旁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年轻人点了点头,将东西捧着,离开了,“茶已经泡好了。” 被少女唤作主人的男子缓缓点了点头,一身的珠宝闪烁华光,却不显俗艳,反而衬得其品味卓然,气度雍容的姿态,更显得其不凡,如果有人看到了之前的竹林之会,便能认出来,这个儒者正是之前和剑子仙迹一起谈笑风生的那位。 儒门顶峰,儒门龙首——疏楼龙宿,丽无双的龙首,整个霹雳宇宙最具代表性的儒门人物,此刻正浅啜着杯中的茶,若有所思。 “主人,腾龙殿之战已然落定,未知主人还在忧虑何事?”一旁的穆仙凤开口问道。 疏楼龙宿缓缓抬起了头,轻点了点,一双眼觑不出儒者情绪,“腾龙殿之战,看似热闹非凡,然魔剑道战力损伤有限,双方战力之差仍是未有易改,照世明灯等人之谋划,虽是机巧,但仍未将战果发挥到最大。” 说着,龙宿缓缓抬起手,看着空中,对一旁的穆仙凤说道“仙凤,暴雨来临之前会有何物?” “暴雨来临之前?”穆仙凤微微思索了一下,便已得出了答案,“是风,主人的意思是,此战如风,声势浩大,但是结果有限吗。” “不错。”龙宿看着自己的这位名义上是侍女,但实则是弟子的女子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溢着满意,“如今风暴已过,接下来方是大雨倾盆之时。” “那主人。”仙凤随后问道,“那,主人觉得,谁能得胜。” “胜?”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疏楼龙宿轻笑了一声,“仙凤,棋局之内的棋子,是没有输赢可言的,真正胜利的,唯有下棋者。” 言罢,龙宿华扇翻覆,迈步走出小亭,“看吧,凤儿,暴雨将临了。” 疏楼龙宿的话玄之又玄,然而此时、此刻、此地,知道这番话的,也只有一人,龙首的双眸看向天空,天空满布着阴云,浑浊不堪,一如当前局势,叫人看不明朗。 魔剑道总坛—— 此刻,灯火幽暗,气氛低迷,败北而归的诛天,跪在大座之前,全然没有出发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皇者之姿全无,此刻看上去,更是一头败犬。 “主上,出征失利,诛天请罪。”诛天的头埋得很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其他两人玩味的目光。 而此时,皇座之上,一股玄妙力量将诛天抬起,阴沉的声音随后回响,“起来吧,此番汝之调度并无问题,是吾低估了中原的实力。” 说到这里,王座上人影发出了一声冷笑,“竟然能不动声色的救出一页书,还能安排人手针对风之痕,中原武林,果然是卧虎藏龙。” “回禀主上。”犴妖神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属下自作主张,已查明拦截风之痕的人身份,名唤金子陵,乃是铸界的一流人物,现居于寂山静庐。” “寂山静庐?”诛天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后埋下了头,若不是金子陵阻拦,风之痕便能顺利杀掉天策真龙,如此联军军心动荡,落败便是定局。偏偏,风之痕被金子陵所阻…… “主上,诛天恳求主上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准允诛天,带军覆灭寂山静庐!”诛天的话语之间,饱含杀意,冷漠的眼,让人丝毫不会怀疑,若是金子陵出现在他面前,绝对会被这位魔皇大卸八块。 “金子陵,阻吾大业,自然该死!”大座上的人冷冷说道,“但诛天你有伤在身,还是先退下养伤吧,犴妖神!” “在!”犴妖神嘴角流露一丝冷笑,上前一步。 “吾要看到金子陵的首级。” “遵命!”犴妖神再次行了一礼,随后站了起来,转身朝总坛外走去,看向诛天的目光中,挑衅的意味一闪而逝。 “此外……”大座上的人,将视线投向一旁始终不发一语的风之痕,在议事的时候,风之痕绝大多是时间都是这样的状态,沉默冷静,“风之痕,你往引灵山一趟,不可大意。” 风之痕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默然点了点头,一阵风过后,白衣的剑者已然消失在魔剑道总坛之内,不留丝毫的痕迹。 “主上。”直到这时,距离大座最近的妖后上前了几步,简简单单的动作,尽显妖娆婀娜的姿态,“主上是对一页书的出现有所疑惑?” “不错,一页书的出现,太过突然。” 妖后皱了皱眉,“既然主上有疑惑,那只让魔流剑前往是否太过危险,需知,若真是有诈,那魔流剑……” “不用担心了。”大座之人喝止了妖后接下来的话,语气冷漠。 “是,属下僭越。”后者的脸上随即露出了惊恐之色,连忙跪在了地上,像是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一般。 “罢了,你们也退下吧。”高坐上的人,冷冷的拂袖,挥手道,“一切,吾自有计划,你们只管执行即可,妖后,加快动作,吾要邪能境之下落,明白吗?” “属下遵命!”诛天、妖后同时行礼道,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退出了魔剑道总坛,转瞬,总坛内,只剩下了一个人,一道黢黑的身影。 幽幽的话语,似是自九幽而来,随后,笑声渐渐明朗,越来越大,整个总坛回响着只有一个人的笑声,令人心寒。 “中原正道,你们的能为,不要令吾失望啊!” 第五十六章:天龙归隐 腾龙殿之战,傲笑红尘解放红尘禁招,魔剑道右军惨败,魔剑道三将战死,黑衣剑少重伤而退,以此为始,胜利的天平倾向中原联军,面对佛剑与楚狂歌联手难占上风的诛天无奈撤军,魔剑道败退,汇聚天下人目光的腾龙殿之战,终于告一段落,画上终点。 虽然此处的战局结束,但楚狂歌的谋划仍是没有停止,或者说刚刚开始。毕竟一页书还在引灵山下关着,遗世老的机关之术精妙非常,强如剑子和佛剑联手亦是难给石壁留下分毫的痕迹。 无奈计划只能依照之前,诱使风之痕前往引灵山与忆秋年一决,以两人剑气突破石壁禁制,然后在委托三教顶峰联手出剑,破除石壁,救出一页书,只有真正的百世经纶现身,中原众人才有反攻魔剑道总坛的底气。 不过事实上,楚狂歌对于这个计划能否达成,心中还是没底,依照他的预料,在诛天负伤的情况下,若是幕后之人不愿暴露自己的底牌,无疑最适合的人选,只剩下了风之痕。 但若是对方不够聪明,没有察觉其中的蹊跷;或是暴露部分底牌,换其他人前往的话,这个计划无疑就破产了。所以与其说楚狂歌这是计划,不如说是赌局更为恰当。总而言之,现今演员已经到位,结果如何,便看人事,听天命了。 事实上,战后的这段时间,楚狂歌以及正道众人所做的事并不仅此而已。 傲神州以一敌万,对抗魔魇大军之后,不待元气完全恢复,便已出走,他是魔界之人,和玉骨冰心·白无垢同列天魔录,如今魔界之主天魔退隐,能主持魔界大局的白无垢也神秘失踪,骄傲如魔师也察觉到了现状的不平凡,孤身一人迈上了寻找同道的行程。 不过即便离开,傲神州也表示,若是反攻魔剑道时有需要,传讯于他即可。魔师傲神州,虽有魔的烙印,却比任何人都可亲可敬。 至于天策真龙,这位功体尽散的王者,选择的道路,却令楚狂歌众人为之愕然。 “龙主……”在得知天策真龙的选择后,遗世老最先跪下,五体投地,“还请龙主收回成命啊。” 随后,步双极、凤栖梧、屈世途等天策文臣武将不分先后,纷纷跪下一片,齐声道“还望龙主收回成命!” 而在众人之前,天策真龙静默不语,只是看着跪下的众人。 而一旁的楚狂歌,还没从之前天策真龙宣布消息的震惊中脱离出来。 天策真龙要退隐?这是五星天策啊,好战征伐的五星天策,就算功体尽散,但如此就要退隐,未免也台不可思议了。 楚狂歌看着天策真龙,莫名生出些不真实的感觉,没有臣子尽亡,没有感悟佛道,没有七星入体,除了身中银箭这一点之外,没有丝毫的相同之处。 但是两个世界的天策真龙,到头来却选择了一条相同的道路——退隐。 “众人,无需多劝了。”天策真龙停了好一阵,方才悠悠开口说道“孤的心意已定,如今功体尽散的天策真龙,只会成为魔剑道的目标,孤不惧,但孤也不愿成为诸位的负担。” 随后,天策真龙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照世明灯和楚狂歌,道“照世明灯,天策王朝的兵力交汝等,吾要听到魔剑道覆灭的消息,这非是交易。” “慈郎明白。”照世明灯和天策真龙对视了良久,方才点了点头,慈郎阅人不少,自天策真龙的双眼之中,他看出了,天策真龙是真心地,“慈郎必然不符所托。” “嗯。”随后,天策真龙重新看向自己麾下的文武众人,“众人,若还认同孤的身份,便依照孤之皇令行事,孤要听到麾下将士的凯旋之声,步双极,你明白吗!” 步双极缓缓抬起头,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末将,领命!” “女煞神?” “领令!” “屈世途?” “学生,遵命!” “凤栖梧?” “臣,遵命。” “遗世老?” 遗世老没有应声,只是怔怔的埋着头。 “遗世老?” 第二遍,这位辅佐天策两世,谋划千年复生大计,为天策王朝鞠躬尽瘁的谋者,仍是没有任何动作。 “遗世老……”这一次,天策真龙轻轻迈动脚步,将遗世老缓缓扶起。 “遗世老,辛苦你了。”天策真龙拍了拍遗世老的肩膀。 “龙主……”遗世老微微后退两步行了一礼,“魔剑道覆灭之时,老臣恳请常伴龙主左右,还望龙主应允。” “准!” “多谢龙主。”遗世老又行了一礼,“老臣,领命。” 天策真龙的退隐,就是这般平平无奇,平淡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不真实。 不过在最后,楚狂歌还是开口,给这位提前落幕的王者,推荐了一个隐居的所在,至于那里的主人,想来应该也是愿意接纳的,虽然有波折,但这位王者的归途,仍如前世楚狂歌看到的布袋戏里一般,让他感觉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而与此同时,引灵山,天策真龙复生之处,遗世老排布千年谋划之处,一页书被禁之处,素还真溅血之处,一名剑者走上,冷漠的脸,不带丝毫感情,在看到完好无缺的石壁时,他的面上,露出一抹疑惑。 而在此刻,诗号悠悠,人迹悠悠,绝代的高人,绝代的剑者,一步一步,自信洒脱,仿佛要面对的不是搏杀,而是与好友玩笑一般。 “白云天地为衾枕,兴来倒卧醉花颜;一任风月不留痕,逍遥山水忆秋年。” “你就是风之痕吧。”忆秋年看着不远处的剑者,点了点头,“金子陵说的不错,你确实是当世少有的顶尖剑者,可惜,汝的剑心,蒙尘,汝的剑,正在悲泣。” “胡言乱语。”风之痕冷眉一挑,察觉对手不凡,魔流剑·风之痕双剑同出,剑气横扫八荒四野,“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第五十七章:引灵山下剑上争 引灵山下,石陵壁前,风之痕为探一页书下落而来,不料骤闻诗号声响,洒脱身影缓缓走出,魔流剑·风之痕,魔界的不世传说,对上毕生首见的绝代剑者,剑者之争,锋上之决,未出手,已可预见烽火连天。 剑痞·忆秋年、魔流剑·风之痕;在原本的时间线上,本该是挚友知交的两人,如今阴差阳错之下,走向了对立面,然而剑者之间的感应,仍是让两人本该平静的心绪,泛起淡淡波澜。 “金子陵所言不差,风之痕,汝确实是当世剑界的顶尖人物。” 忆秋年轻捻着长须,指尖凝气待发,眼中可见复杂情绪五分赞叹,三分惊喜,剩余两分则是深深的遗憾。 “只可惜,汝的剑,蒙尘了,不能和完全的你一战,是忆秋年的遗憾。” 剑者对剑的追求,本该纯粹,可惜眼前之人,已是浑浊不堪,这是何等可悲可惜之事。 面对眼前褐袍长须的剑者,风之痕首感压力逼临,对方是剑者,更是一个从各方面而言,皆不逊于自己的剑者。 风之痕心中明了,眼前石壁未毁,代表一页书之事有诈,依照那人的命令,自己便该离开回禀消息;但现在,他的心中却是无名生出一种冲动,一种和面前的剑者一决的冲动。 然而,他却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这种冲动从何而来,自己又是否该顺从这种冲动。 忆秋年,自是不会给风之痕更多的思量机会,他的任务明了清晰,那便是与面前的剑者一战,战个酣畅淋漓,而这,也是他忆秋年心中所愿。 “风之痕,注意来!” 一声风之痕,一声注意,一剑已至,云涌日黯淡,步迷踪,聚风云,剑痞以指为剑,运转百气三千,快的令人措手不及,迷的叫人难觅踪迹。 剑指进逼,风之痕前迈一步,剑意冲天,双剑并合,魔流剑、风之痕,双式合一,惊世骇俗的一剑,迎上忆秋年。 不世剑痞,魔剑传说,引灵山下,至极交锋! “轰!”刹那,爆炸声响起,两剑交会之处,瞬化混沌,狂暴的气浪席卷,吞噬周围一切,震得引灵山也随之动荡不已,巨石不断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战局中,见一抹猩红,魔者者身形连退,右肩上,剑气仍是不绝,持续侵入体内,魔者真元一时紊乱。 而在魔者对面,褐袍的剑者,亦是倒退数步,右手悄无声息的垂下,长袖之上,尽染朱红。 “风仔,果然够劲啊。”虽负伤创,但剑痞的双眼却愈发明亮,忆秋年自己也记不得,上次能令自己负伤的剑者是何人了,论剑海的人不行、封剑塔那些人亦是没有那份能为,但今日,忆秋年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剑。 “风?仔?”风之痕眉头一挑,这般轻佻的称呼,他却没有丝毫的厌恶,似乎冥冥之间,两人早已见过,早已成为了生死好友。 风之痕微微摇了摇头,甩掉些复杂的思绪,魔元急催,强压伤势,根基再提。 “风剑走无形!” “魔剑走无形!” 魔者左手,长剑横过,黑色光华凝而不散,魔者右手,长剑一舞,风流无色,无形,无踪,只剩凌厉。 魔流剑·风之痕,截然不同的剑招,双式再合,尽显魔者剑上极境。 “一任风月不留痕!” 忆秋年双目之中,精光一闪,右手运极招,左手纳剑气,一身剑意不断催动,再超界限。 “残风剑影·魔剑狂流!” 话音未落,漫天剑流已是狂暴而出,一招,尽化千万剑锋,风剑迅疾、魔剑凌厉,每一道剑气,皆蕴含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庞然之威,势不可阻。 若说风之痕的剑,是避无可避的漫天剑影,是尽封生路的绝命网罗,那忆秋年的剑招,便是一剑,也只有一剑。 风月洒脱,一闪而逝,不留痕迹,不着挂碍。忆秋年手中无剑,却是以剑行意,无瑕的一剑,尽吞万千剑流。 “轰、轰!” 双式合流之威,难可揣度;以剑行意之招,至绝高深。 极端交会,天地色变,寰宇之剑,同感两大剑者震荡冲突之剑意,动荡不安。 “古尘?”引灵山百里之外,剑子轻抚身后之剑,看向远处,眼中满是赞叹之色,古尘有灵,因而面对远处两人对决的剑意,尤可自行抗衡。随后剑子看向身后的佛剑,佛牒虽是剑状,但终是不为剑属,为佛门往渡生死之证,因而剑意交会,对其也无影响。 唯有龙宿的紫龙,外面已被龙宿以真元加覆,以防紫龙弹出。 “风之痕,忆秋年,果然是剑上超绝之人。”龙宿轻摇着华扇,淡淡说道,“能为,令人惊叹。” “好友,你也不用惊叹了。”剑子悠悠然说道,“准备出手了,两人的交锋,足以动荡引灵山地气根基,只待我等三人出手了。” 龙宿摇着华扇,微微摇了摇头,“剑子,你该知道,此刻,还不到吾等入世之时。” “龙宿,既来之,则安之,相信剑子,吾以吾之品格担保,只此一次。” “你?品格?”龙宿看向剑子仙迹的双目略微产生了一些变化,“恕龙宿眼拙,数百寒暑,却未发现两袖清风的剑子好友,竟也有品格如此宝贵之物啊。” “龙宿……”剑子的白眉微微挑了挑。 而这时,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佛剑分说,缓缓开口了“战局,将分了!” 引灵山下,战火未休,看似极招交锋,实则在极招碰撞的中心,风之痕、忆秋年,各自出手,交手已是百余招已过,凄艳的血花,在两人的身上不断绽放,而不断受到两人剑气冲击的引灵山,地气失衡,皇陵石壁也随之产生变化。 “便是此刻!”佛剑话音落,佛唱即现,佛牒开,古尘出,紫龙吟,三锋同出,再击引灵山石壁,雄浑威势,相较忆秋年二人的战局,也是毫不逊色。 “那是……”同时,两人战局,也是落下帷幕,忆秋年、风之痕各自倒退,褐袍、白衣各自可见朱红滴落,眼见三剑横空破石壁,风之痕虽是察觉不妙,但此刻,也已无力阻止了。 下一刻,天策真龙陵寝石壁崩毁,随之整个引灵山将近崩塌,但见乱石尘土之中,诗号声响,一道旷世身影,自乱石堆中,再临人间。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第五十八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引灵山下,楚狂歌百般布计,甚至不惜拉三教顶峰下水,以忆秋年、风之痕二人交战的剑气破坏引灵山地气走向,让石陵法阵失去地气加成,再以三教顶峰联手之威能打破引灵山石壁,终得功成,真正的百世经纶·一页书,终得再现尘寰。 “目的已成,走了走了。”眼见一页书得以脱困,疏楼龙宿摇着扇子最先离开,甚至都没有给剑子留下多说一句话的时间,仅仅只是瞬息,山峰之顶,三人中已少了一道华丽身影。 “龙宿啊。”剑子无奈摇了摇头,和佛剑相视一眼,一同离开,战后自该往宫灯帏点上一炉香,煮上一壶茶,江湖,便该是如此悠哉快意,这便是剑子的想法。 三教顶峰,离开的悄无声息,就似从来没有来过,而此刻,引灵山下的三人仍在对峙,纵是面对一页书和忆秋年,白衣的剑者,仍是紧握双剑,周身散发着浑然剑意。 这个名为忆秋年的剑者,已是和他不相上下,再面对一页书,两人联手,自己绝无脱身之机,这一点风之痕心中明了,所以,唯剩下了一个选择——战! 下一刻,就在风之痕魔元再催,有意再战之时,却见一页书缓缓开口道。 “风之痕,你离开吧。”百世经纶挥洒拂尘,淡淡的说道,似乎眼前之人非是敌对,而是路人一般,“一页书脱困,承你之情,也敬阁下剑道之能,只劝一句莫要与魔道为伍,枉费一身根基。” 风之痕不语,剑一收,一道白光划过长空,虽是骄傲,但若身在危局之中还不承认,那便是鲁莽了。 直到看着风之痕离开,一页书才回过头来,与忆秋年对视,下一刻,不约而同的齐声笑了出来,佛者、剑者,同为不世高人的两人,笑的很是愉悦。 “多谢阁下相助。”笑声收止,一页书这才缓缓说道。 忆秋年缓缓摇了摇头“此事,忆秋年只是受人所托,你要真正感谢的人,该是越剑人,为了能让你脱困,他可是谋划了不少。” “哈,稍后一页书自会前往。” “嗯,托付已经完成,吾也该回步云崖了,请。” “请。” 两人的见面,并无太过言语,渐渐单单打过招呼便已告辞,就似早已认识一般。而此刻,还在腾龙殿的楚狂歌,自然不知道一页书已经脱困的情况,但是方才引灵山方向的剑意冲突,作为剑者的他自是也有所感,如此最为关键的一步无疑已经达成。 至于剩下的,便是水到渠成了。忆秋年加三教顶峰的华丽组合,相信除了那些灭世级别的boss人物,其他的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只需要静待消息就好。 却偏偏就在此刻,慈郎面带凝色的走了进来,手中还紧握着一封书信。 “越剑人。”慈郎唤道,虽知楚狂歌真实身份,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慈郎还是叫着越剑人的名字,“悦兰芳传讯。” “悦兰芳?” 楚狂歌先是一愣,随后脑海中飞快浮现出这位汗青编之主的过往,御笔丹青·悦兰芳,外貌华丽俊美、潇洒不羁、处世严密汗青编之主,城府深沉,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最后权谋用尽,被改造成为定风愁行走江湖;最终洗白,以假素还真的身份,对抗波旬,最终捐躯。 无疑,悦兰芳最后成为了正道栋梁,但是楚狂歌清晰地记得,现在这段期间,还属于悦编主的游走时期,算是半个反派,而且这件事从内到外都透着诡异。 原本,驯刀者将银箭交予悦兰芳,最终断魂狭一战,银箭射出,天策真龙功体尽散,但是当众人赶往岛上时,悦兰芳已经不知所踪,现场只有血迹,如今悦兰芳再度现身,这事怎么都叫人觉得奇怪。 “此信,从何而来?”楚狂歌从照世明灯手中接过信件,这是一封求救信,笔迹凌乱,上边还沾有血迹,若真是悦兰芳所写,可以预料这位汗青编之主此刻定然是狼狈不堪。 慈郎紧皱着眉头,摇了摇,示意他也不知道,“来者身法超凡,并无踪迹。” 啧,又是这样…… 楚狂歌心内叹了口气,霹雳宇宙的送信人大多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这大概就是霹雳宇宙的规则所限吧,以至于有不少道友开玩笑,说霹雳世界真正的第一人是送信人,无论发件方是谁,收件人是谁,只要信件出手,必然是使命既达,而且无迹可寻。 照世明灯自然不知道楚狂歌心内的吐槽,他也不是愚蠢之辈,他也看出了,这其中疑点甚多,但悦兰芳作为正道之人,出力颇多,断魂狭一战更是全赖他射出银箭,方有战胜机会,无论有没有陷阱,此番皆需有人前往探查情况。 楚狂歌自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他知道此刻的悦兰芳心性非正,但是也说不出口,说出口自然也不会有人信,所以,他也没有开口阻止的立场。 “此事蹊跷,还是多派人手,小心为上吧。”既然不能阻止,便只能让慈郎谨慎了。 “嗯,我已委托叶小钗、狂刀和剑君三人前往查探信上所写的西华林查探。”慈郎随后说道“稍后便安排人员接应。” “如此,应无大碍。”楚狂歌点了点头,有三传人,纵然真的有阴谋者,脱身应也不难,只是潜藏许久的悦兰芳又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是求救,这事不论怎么说,都让楚狂歌感觉颇为奇怪,就似一团阴云一般。 而就在,又一只白衣白毛的小兽忽然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屈世途。 “越剑人啊,这只小兽说他有急事要找你。”屈世途擦着满头汗说道,突然冒出来只来历不明的小兽,只是叫着要找越剑人,吓的值班的他满头大汗。 “嗯?”楚狂歌的目光在小兽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睁大了眼“也呆?!” 随后楚狂歌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擦,寂山静庐不会被围了吧…… 第五十九章:寂山静庐之围 在霹雳宇宙,有着这样一条不成文的法则,不论你名头有多大,武功有多高,只要你不入世,纵然反派boss把整个苦境拆了,也影响不到你分毫。 但是,如果你入世了,帮助正道了,毫无疑问便要做好随时被人抄家的准备。 就以龙宿为例,天罪时期,纵然是作为好友的佛剑分说也需要在雅僧佛公子的指引下,才能找到龙宿隐居的三分春色所在;然而到了后期,三分春色就多次成了反派抄家的现场。 而这一点,也成了足以与霹雳送信员相提并论的不解之谜。 话说回头,接获也呆传讯的楚狂歌,会同金狮狂刀,正往寂山静庐急急而奔,驰援金子陵。 也呆,为正一天道捉鬼奇人刑天师早年擒捉度化的灵兽,为刑天师施法捉鬼的助手,通人语,活泼可爱,在原本的剧情线中,还是风之痕的狂人崇拜者,更化改风之痕诗号,自称堪寻敌手共论呆,高处不胜寒。 楚狂歌以前看剧时,还是颇为喜欢这只萌物的;不过此刻,他在内心思索的,还是也呆现身的更深层含义。 刑天师,金子陵的莫逆之交,道法高深的捉鬼奇人,可以说,实力绝对不差,更何况这位大佬还牵扯到一个锁邪困鬼的鬼楼,由于金子陵的提前入世,让这位霹雳钟馗也提前现身了。 不仅如此,楚狂歌还从也呆口中得知,他和刑天师是前往寂山静庐的途中看到有大队人马往寂山静庐围困而去,刑天师自知来者不善,所以让也呆来找援手,而也呆则远远地看到了领头之人的面目。 头生双角,长有尖耳之人,再结合现在的特殊时间点,楚狂歌第一时间就推断出了来人的身份——犴妖族之长·犴妖神。 然随后涌来的,是更多的疑惑,从犴妖神的动作来看,无疑是和魔剑道属于同一阵营,那二者的关系为何?联盟?还是属于同一势力麾下,若是属于同一势力,那犴妖神是否便是对方的后手?诛天、犴妖神皆出,那那位风华绝代的女中霸主——妖后,此刻又在何地?是死了,还是…… 思绪暂且搁下,楚狂歌、乱世狂刀二人,带上也呆,再提真元,往寂山静庐赶去…… 腾龙殿外战火方息,寂山静庐兵戈再起,世外美景,随着烽火到来,今日付之一炬。 “真是半生闲隐今休止,一步江湖无尽期啊,玄真君所言,果然精辟。”察觉庐外大军来临,金子陵放下手中挥毫泼墨的毛笔,悠悠一叹,迈步而出,眼前,已是犴妖族大军层层列阵,整个寂山静庐已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楚狂歌,金子陵聪明一世,这次倒是真的被汝给坑惨了…… 铸者折扇展开一摇,独面大军,脸上却是毫无惧色,右手并剑指,真元提运,赫闻寂山静庐之内,尽传金铁交击之音。 寂山静庐,为铸剑名手金子陵所在,既为铸者,所在之地,自然不会少了一物——剑! 下一刻,寂山静庐之内,已成一片剑林,断剑、残剑、完好的剑,遍布整座静庐之内,而金子陵稳居其中,稳居万剑之内,冷眼注视庐外之人,入金子陵眼者,只有一人。 铸剑名手,金子陵,果然名不虚传…… 犴妖神看着寂山静庐内的剑林,没有他的号令,麾下人马亦是没有轻动半分,作为在霹雳正剧中成功统一冥界的不世霸主,犴妖神虽是不用剑,但眼光仍是非凡,看着庐中万剑,犴妖神愈看愈能察觉金子陵的不凡。 作为铸者,纵有打造名锋绝品之能,也需日常锻造,以保持手感,用以保持手感而锻造出的兵刃,无论用材、或是品质,自然皆是再普通不过,不过这一条,仅适用于普通的铸者,却不适用于铸剑名手。 犴妖神之能,自能看出,那剑林中的断剑、残剑、甚至那些朴实无华的剑,随便抛出一柄,犹是可以让不少江湖人争的头破血流的利器名锋,甚至其中有几柄剑,就连他也感觉几分兴趣。 剑林之内,那人的才华,让犴妖神格杀的想法,有了些许的转变。 “金子陵,汝的铸器之能,引起犴妖神的兴趣了。”犴妖神对着寂山静庐之内的金子陵伸出了手,“归降,加入犴妖族,不仅可留生路,吾更可尽能为你搜罗天下铸剑之法,奇铁异石,让你的铸剑之术,更上层楼。” 犴妖神对人的心理把握的很稳,让自己的铸术更上层楼,这是每个铸者的梦想,他相信,就算是铸剑名手也不例外。 “哈。”金子陵轻笑一声,折扇一阖,凛冽青锋入手,剑意、剑息,无声而发,“尖耳怪,汝的言辞,令金子陵也颇感趣味,但,吾对吾现在的状况很满意,尖耳,敬谢不敏了。” “金子陵,你!”犴妖神闻言,双眼闪过杀意,霸主的高傲,又岂容人如此戏谑,“犴妖族传承至今,从未有人敢如此挑衅,你,很好,今日,犴妖神誓断汝之双臂,叫你今生再无铸剑之能!” 旋即,犴妖神双臂一震,犴妖族军士一涌而上,压抑的气息,涌动的妖能,尽掩寂山静庐。 却见金子陵蓝衫飘飞,不慌不忙,凛冽青锋剑锋未出,剑已是颤抖不已,下一刻,右手剑指一挥,白光璀璨,万剑同动,无数的剑,此刻化作无数的杀机,飞射而出,眨眼,整个寂山静庐已被鲜血染红。 “可惜,此战之后,寂山静庐,怕是再不能住人了。”金子陵皱着眉摇了摇头,有些心疼的说道,“楚狂歌,你欠金子陵的,那可就太多了。” “铸剑名手,不差!”犴妖神再挥手,犴妖族四妖首幻踪、飘影、梦杀、虚空四将,连手而上,围杀金子陵。 “只可惜,今日,你仍是难脱生天!”犴妖神再运妖能,翻涌不息,目标,只在金子陵与四妖首缠战时,露出破绽的一瞬。 “是吗?!”凛冽青锋出鞘,剑意笼罩整个寂山静庐,万剑同应,天地寂然! 第六十章:凛冽青锋 寂山静庐,世外优雅景,如今已成血流尸堆之地,万剑犹在,剑林犹在。 飘影、幻踪、梦杀、虚空,犴妖族四妖首妖能勃发,气息串联之下,威能倍增,竟是隐隐形成一道结界,将金子陵牢牢困锁其中。 “有些本事,不差。”凛冽青锋一荡,金子陵饱提真元,气息荡开,插在地上的诸多残剑、断剑以及长剑受真元牵引,随之颤动不已,无数的剑,无数的剑意也随之串联,和四妖首之妖能,隐隐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犴妖神,你的眼力确实不错,可惜,你仍算错了一点。”金子陵眼神一冷,真元再提,剑意引爆,反压四妖首,“这些剑,非是我所铸,而是我收集归葬之物,此地,不仅是寂山静庐,更是,剑坟!” 天下铸者,皆需锻造,以维持己身铸术精炼程度,唯有他金子陵反其道而行之,他行走天下,收集天下断剑、残剑、废剑,为其重塑身躯,埋于寂山静庐后山。人死时,有人为其入殓、下葬;而他,铸剑名手·金子陵,便是为天下无主之剑,被废弃之剑,入殓,安葬之人。 青锋有灵,今日,就在犴妖族人马围困寂山静庐之际,为报铸者收敛之情,万千长剑同引浩荡剑意,加持金子陵威能,妖能邪气,在这一刻,难有寸进。 “此人,怎么会……”飘影一再提升妖元,但是,只感觉与眼前之人的气势之争却是愈发落入下风。 不仅仅只是飘影,其余三人,也只感觉压力越来越大,妖元能力,愈发受限。 “多谢诸位了。”金子陵一扬手中青锋,高声说道,“四位,齐上吧!” 话声落,金子陵一步迈出,顿时,无形剑息升腾升腾,缠绕凛冽青锋剑身上。 “众人小心,这些剑有古怪。”幻踪警示其余三人道。 “此人明明根基未有提升,但是为何……”虚空的面色愈发的凝重,几乎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能感觉到金子陵的变化。 “多言无异,众人齐上,莫忘了,还有主上为我等压阵!” 梦杀长啸一声,妖元灌注妖刀之上,一刀斩出,浩瀚真气卷动周遭,轰然压下,下一刻,插在地上的残剑,已有几把倒地。 “再来!”金子陵凛冽青锋迎上,剑锋会刀芒,无声无息,刀芒已是消失无踪,随后,剑锋稍减余威,但逼命之能不改,梦杀无奈,只能一退再退。 于此同时,虚空灌妖能,长刀所向,大开大合,威武绝伦,浩浩之威震荡八方。 “来得好。”金子陵冷眉一挑,凛冽青锋一横,稳稳架住,紧接着,竟是将剑威关注到青锋之上,威能倾泻,借兵传导,虚空难承其力,顿现朱红。虚空察觉不妙,欲抽刀脱身,不料真元牵引,难以动弹,只能任由剑气传导,摧折腑脏。 “虚空!”四妖首之中,飘影与虚空关系最好,眼见虚空受创,飘影心急若焚,手中之刀急挥,直指金子陵首及,意在围魏救赵。 不料,刀者快,铸者身影,犹是稍胜一筹,未待刀锋及身,金子陵长剑一旋,已是和飘影擦身而过,剑气激荡,飘影未来得及反应,臂上已现猩红。 一瞬息,四妖首已出三人,金子陵仍是游刃有余,反而是三人出手,两人各自负伤,愈发衬得剑林之中的铸者超凡。 这片剑林,便是金子陵的主场啊…… 战局之外,犴妖神不发一语,不出一招,冷眼观视着场内金子陵以一敌四之战。 四妖首,本由妖神令召唤而出,其真实身份为万刀魂中最强的四名战将,四人气机更是同出一源,四人联手,便可以妖元布下结界,妖元互相串联,更可爆发出远超一人数倍的力量,四妖首明显也这样做了,但…… 犴妖神的目光落在剑林之上,数不清的剑息、剑意,虽然微弱,但当这股力量合一组成剑网时,莫说四妖首,便是他的妖元发挥亦会受到制约,此战也幸亏他来了,若是仅派遣四妖首前来,恐怕败局此刻已定了。 金子陵也察觉了犴妖神的目光,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担心,他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正在飞快向这里靠近着,那个抓鬼的…… 下一刻,铸剑名手双目一凛,身形瞬动,青锋开道,汇合无数剑意,径直向飘影、虚空两大妖首而去。 两人虽是震惊,但双刀合一,妖能引爆,刀气会剑气,两人再退数步,体内气血翻涌不息。 “再来,你们两个!”下一刻,青锋再舞,凌厉生风,摧枯拉朽的剑意直逼幻踪、梦杀,双刀会一剑,身形交错间,只剩下飞溅的血液滴滴落入土中,蓝衫仍旧磊落,用剑的铸者仍是潇洒落拓。 反观四妖首,却是狼狈不堪,愈发显得难以支绌。 “注意来,最后一招了,天剑无双·青锋纵横!”战局将终,金子陵反掌提气,剑林剑意尽数缠绕于凛冽青锋之上,一剑斩落,化为两式,一纵一横,最普通不过的剑招,却让四妖首避无可避,唯有直面极招。 “就是现在。”与此同时,战局之外,犴妖神觑准一瞬战机,妖元爆提,瞬发妖能上式,“幻妖诛魂!” 剑上极招,妖中上式,浑厚之威,震荡天地,却是截然不同的目标,就在青锋纵横之招斩落四妖首之际,幻妖诛魂也将临金子陵之身。 却在此刻,一道纯正道门罡气,一道圆满的道门法印落下,纵是妖能之招霸道无穷,面对道印,也是难进半分,下一刻,纵横剑招斩落,战局之内,唯闻惨嚎之声,一式诛四妖,止在一瞬息。 “是谁!”一瞬息,犴妖神的面色,变得难看无比。 “怒来无发亦冲冠,剑气能令魑魅寒。天师夜行倚长剑,未知何处一登坛。” “妖魅鬼祟,正是本天师的专长啦!”浓眉大眼,声似宏钟的大汉擎着身后的剑,大声说道,一身沛然道元勃发,万邪退避。 正是酆魁·刑天师! 第六十一章:锻剑 寂山静庐,铸剑名手尽展能为,引万千残剑之念,枭首万妖魂中最强的四妖首,超凡威势,震天荡地。 而就在犴妖神欲趁隙偷袭时,赫见一人,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异的道者,背负降魔灵剑,步踏正一道印;正气道威,万邪退避,诸鬼胆寒。 “尖耳的,有本天师在,你别想动金老妖一根头发啦!”刑天师握住身后降魔剑的剑柄,一双虎目紧锁犴妖神,纵然后者根基不凡,面对眼前道者和金子陵的联手,亦无必胜的把握,眼前的战局,留给犴妖神的选择,无疑只剩下了一个。 “众人退!”虽然折损了四妖首,但犴妖神作为领导者的冷静犹在,四妖首虽强,但万妖魂中,战力还有不少;但若是他在此地被重创乃至被杀,魔剑道联军一方的势力平衡无疑便被打破,犴妖族便随时面对倾覆之危。 下一刻,妖元化雾,隔绝视线,纵是刑天师一掌劈出,也没能斩破妖雾,直到妖雾散去后,犴妖族残兵,也随之消失无踪了。 等到楚狂歌和狂刀、也呆三人赶到寂山静庐时,眼前只有疮痍、鲜血、断剑,原先的胜景已然不在。山庐中,铸者、天师相对而坐,炉上的水正沸,金子陵缓缓把着壶,小心翼翼的倾下,茶香飘散数里,隔着老远楚狂歌亦是嗅得分明。 茶香、雅士、静庐,若不是凌乱的现场,楚狂歌都要怀疑也呆是不是报假警了。 “小子,你还敢在寂山静庐现身?!”金子陵看着来人,眉头一挑,剑气瞬发,突入起来的攻势,快得连狂刀都还来不及反应,转瞬间,已至楚狂歌喉前三寸。 “啧啧,金老妖,你没把人吓到啊。”一旁的刑天师毫不顾忌高人形象的大笑道。 “哼!”金子陵挥了挥手衣袖,剑气随之消散,“小子,和你的交易,是金子陵这么多年做的最亏的一笔买卖。” 话语虽厉,但金子陵语气之中,却并无责怪的意味,楚狂歌内心不由轻笑,但脸上还是努力作出了一幅诚惶诚恐的神情。 “是吾思虑不当,累得前辈受过,抱歉。”楚狂歌缓缓走上前,厚着脸皮坐了下来,“自罚三杯……” “滚一边去。”金子陵笑骂道,“这倒还便宜你了。” 伴随着朗朗笑声,狂刀、也呆也随之入座,丝毫不在意周遭的战痕疮伤,不多时,笑声已然满溢,刑天师拍着大腿,全然不似正一天道的世外高人,说着犴妖神退离的神情,放声大笑。 众人的谈笑间,楚狂歌也为之暗暗咋舌,在原本的剧情中,金子陵作为铸剑者,鲜少与人交手,巅峰的一战便是在不归路以青泓剑对决天命在身,手持魔刀鬼阳六斩刈的刀王冰川孤辰,最终神剑来迟,金子陵落败,这也是铸剑名手一生最后的一战。 金子陵的战绩不算辉煌,因此,即使是楚狂歌也难免忽视了金子陵的实力,腾龙殿外一战,金子陵以轻伤拖住风之痕,已是让楚狂歌感觉意外的,需知,楚狂歌当初委托金子陵拖住风之痕是有时限的,只要过了时限,金子陵便可抽身,而金子陵却偏偏站到了最后,还和风之痕打的有声有色。 而今日,寂山静庐一战,金子陵的战斗力可以说彻底刷新了楚狂歌的认识,以一敌众,斩四妖首,退犴妖神,剑气所过犴妖族杂兵更是死伤无数,铸剑名手,恐怖如斯…… “小子。”金子陵看向楚狂歌道“忆秋年的剑,握在手里,可顺手吗?” 楚狂歌没想到金子陵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下意识的一愣,随后回答道“忆老的兵刃,自然是神兵利器,但……” 明人之前无掩蔽之事,楚狂歌为剑者,金子陵为铸者,自然都知道什么事真正合适剑者的剑。 虽然是魂穿越剑人之躯,继承了越剑人根基,但无论是功体、还是剑式、出招习惯、剑意,皆源于楚狂歌自身,而对于楚狂歌而言,最合适的剑,无疑只有一把…… “哈,吾明白了。”金子陵轻声一笑,不置可否,就连楚狂歌都未能明了他这个问题的意思,或者说,楚狂歌根本就没有往某一个方面去想。 “如今寂山静庐已是没法主人了,刚好可以往你所说的定风居一寻鬼斧神工,交流铸术。”金子陵一展折扇,悠悠然说道,“小子,江湖路险,当前武林上波澜诡谲,犴妖神、正道、天策王朝残余、魔剑道,走上台面的已有四股势力,你自己江湖走跳,多加小心。” 虽然语气中带着轻松和随意,但楚狂歌还是从金子陵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他的关切意味,这一次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亲身体会到那番关切的人。 “我明白,多谢前辈,请。”楚狂歌点了点头,杯中茶已尽,茶味已足,闲暇时光总是短暂,一步踏出,便又是江湖。 魔考之谜疑云重重,现世的谜团更是一个接一个,忽然出现的悦兰芳也是疑点颇多,楚狂歌的休息时间,不多。 看着三人消失在视线出,刑天师才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知交好友,“你有意为他铸剑?” 金子陵点了点头,道“刚才已测试过他的武骨,心中已有腹案,待和鬼斧神工一会后,便会动手,希望能赶上……” 最后的五个字,金子陵说的很小声,但刑天师还是听到了。 “既然知晓时间有限,何不直接动手,莫非铸剑名手对自己的铸术失了自信?” “非是失了自信。”金子陵摇了摇头说道,“欲铸他的剑,非超凡之火不可,相传聂寒处有不灭之火,正可用来铸剑。” “哈,好,那本天师便跟你走上这一趟。”刑天师一个翻身站了一来,看那神情,似乎不是铸术交流,而是去夺宝一般。 “走吧。”金子陵轻摇折扇,迈步而出,青衫飘荡,铸者洒脱如故。 “金老妖,你可曾想过这把剑要是铸成,取何名?” “便以其姓名为名吧。” “哦?” “楚狂!” 第六十二章:西华幽林 霹雳世界,仅以楚狂歌的眼光来看,有名有姓的角色,也不止万千,奇人、侠士、枭雄、佳人、小丑,其中人物不胜枚举。 古人云强弱之势,古无定则,在霹雳这个兴衰起落不定的江湖更是如此。 如北隅之北辰元凰、武都之玉梁皇、汗青编之经天子,无一不是经历了数度起落的人物,而这些人物,无一例外,在他们落魄之时,皆是狼狈不堪。 西华幽林之内,此刻也有一人,正处于人生的低谷,那是一个方自另一个低谷攀爬而上的人,只是这一次,他落入的更危险,甚至可能会失去他最宝贵的东西——他的性命。 御笔丹青、汗青编御主、五方主星之“西白虎”,这些皆是他的头衔,每一个头衔,摆到现今武林上,无一例外皆可以让万人敬仰拜服,但是现在,这些头衔、称呼,都救不了他。不见天日的林中,高贵优雅的人满身泥泞,步伐一瘸一拐,说是急急而奔未免可笑,但他确实是以最快的速度前行着,不为其它,只为躲避身后索命的无常。 林中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黑暗中,三个人围杀而来,悦兰芳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种货色,放在以前,甚至无能在他面前出现,但是现在…… 黑暗中,一抹红光闪过,三人不及反应,已然气绝身亡,那一刻悦兰芳的速度,快的全然不像是一个脚有问题的人,也不像是一个身负重伤的人,自入西华幽林,悦兰芳一路忍耐伪装,只待此刻。 一个转身,悦兰芳沿着来途,返回而去,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兵法之道,虚实交错,这是常识。 而此刻,在西华幽林的另一端,叶小钗、乱世狂刀、剑君十二恨三人,受照世明灯所托,正于林中缓缓前行,探寻悦兰芳下落,一路上,染血不少。 “啊!”一刀一剑纵横,鲜血洒落林间,在暗不见天日的林中难觅痕迹,欲往深处,叶小钗等三人愈发担心悦兰芳之状况。 “魔剑道的魔魇士兵,而且还是其中的精锐。”剑君缓缓将剑收回剑匣,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看来在追杀悦兰芳的,是魔剑道的人马无疑,而且数量不少。” “无论如何,我等皆需尽快找到悦兰芳。”一旁的乱世狂刀开口道,幽林之内视线昏暗,对方人马不明,长待此地不妙,而且时间越长,无疑悦兰芳也更加危险。 叶小钗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就在此刻—— “救命啊,救命啊!”林中忽闻求救声,三人疑惑间,一个背着书匣的书生从林间爬了出来,身后便是杀意凛然的魔魇士兵,刀锋森冷,下一刻,便可取那书生性命。 “啊!”叶小钗率先反应,一招,剑气自指尖而出,势不可挡,接连贯穿数名魔魇士兵身躯,为那书生挣得逃生之机。 随后,狮头宝刀、巽风剑刀剑不分先后,应声而动,魔魇士兵不及反应,转眼,魂归九泉。 “多谢三位,多谢三位。”那名书生回过头来,对着三人行礼道。 “你是何人?”幽林中被追杀的书生自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奇怪,三人虽未言语交会,但是心照不宣,心中皆是戒备。 “学生,学生惠论,本来是附近的一个书生,前段时间收留一个先生后便被追杀,误入林中,与那个先生走散了……”惠论满头的大汗,满身的泥泞,身上更是可见一道道的伤口,看上去不似作伪。 “先生?” 惠论看向剑君,连连点着头,“是……是的,那先生自称悦兰芳,为了救我,引兵去了另一条路,还让我往这边逃,说是会有人来接应的,莫非几位便是……” “吾等确为悦兰芳而来不错。”狂刀开口说道“但你说你和悦兰芳一路,可有凭证?” “凭?凭证?”惠论怔了一下,浑身颤抖不安,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没……没有,但先生给了我一道符咒,说和接应之人会和后便可引动符咒找到他,几位……” “嗯?”剑君、狂刀、叶小钗相视一眼,眼前之人满身疑点,若是贸然相信,若是陷阱便是危局,但若是真,无疑悦兰芳此刻正陷于生死困境之内,若是自己等人决策失误…… “如此,有劳了。”剑君朗声道,三教传人联手,便有无惧的勇气,一旁的狂刀和叶小钗也不分先后点了点头。 “多谢,多谢,多谢你们愿意相信我。”惠论一边点着头,其中甚至可见泪水滑落,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皱巴巴、脏兮兮的咒符,随后义无反顾的咬破手指,落下几滴鲜血滴在上边。 霎时,赫见符咒引动,划出一道猩红轨迹,直往林中而去。 “快……快追上,追着那道符咒。”惠论看着叶小钗三人说道。 就在此刻,众人身后,两道超脱超凡身影踏上,“你们三人且去,此地此人,皆可交由吾和傲笑红尘。” “嗯?照世明灯。”剑君等三人顿时愕然。 “先去吧。”慈郎微笑着说道,视线,却从未离开那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嗯。”三人点点头,直追符咒轨迹而去。 直到三人身影消失,此刻,照世明灯才对惠论缓缓说道“既然相邀,阁下不该展现真实身份,以表诚意吗?” “不愧是照世明灯。” 此刻的惠论,已全然没有那副狼狈姿态,器宇轩昂,眉目清亮,自里到外,皆是透着冷静“血邪染得一腥月,人间能得几轮回。” 诗号声响起,但见幽林之内,一道红衣人影,手持血邪法杖,沉稳若山岳,翩然现身。 “邪能境阴阳师麾下,血邪·灭轮回,幸会了,照世明灯、傲笑红尘。” “邪能境之人?”慈郎声音之中,带了几分讶异,随后不由想到之前楚狂歌对他所言的有关冥界势力的分布情况。 “正是。”灭轮回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受吾主阴阳师之令,来与正道,打开两境合作的契机。” 第六十三章:邪能境来人 霹雳冥界,乃是由妖、魔、邪三族组成,三族之上则由冥界天岳为调停主导的机构,在仙山世界中与楚狂歌有过一会的四无君,便是冥界天岳的主事之人。 而邪能境,便是冥界三族之一的邪族,以其自创之邪能术自成一派系,故称邪能境。虽是专攻术法,但于其他武学层面亦有接触,刀剑虽非属一属二,却也保持在一定程度之上,智谋策略方面亦不可小觑。虽然数度更迭易主,但真正令邪能境上下信服的邪能境之主,只有那一个——邪之主·阴阳师,也是灭轮回口中的主上。 此前,邪能境沉潜,照世明灯对于这个势力的了解,大部分来于楚狂歌,对于灭轮回以及他口中的阴阳师,虽未会面,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邪能境,慈郎略有所闻。”照世明灯道“贵界沉潜已久,何故此时入世,莫非,也是想借大乱之机,于此乱世分羹?” 灭轮回一脸正色的看着照世明灯道“照世明灯何须试探,受吾主令此行,只为一事,为吾等两境合作而来。” “合作?”照世明灯轻声道,“吾记得,贵境应和魔剑道同出一脉才是,不与之联盟,反而来寻吾等寻求合作?” “魔剑道,现今不过是傀儡,不止魔剑道,犴妖一族也已为幕后之人收服。” 说到这里,灭轮回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对方的目的便是一统冥界,如今象征信物的妖族宝玉和魔族宝玉皆已落入其手,只有我邪能境暂时逃过一劫,但若外无援手,败亡,也已是不可避免之事了,待到其一统冥界,但以当前正道的兵力,绝难抵挡冥界之人,此时合作,对于我等双方,皆是有利。” “合作吗?”照世明灯点了点头,值此大争时刻,若是能得邪能境援助自然是最好,但谁又知道这其中是否有阴谋陷阱?身负重任,留给慈郎的,唯有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一途。 随后,灭轮回接着说道“灭轮回自知阁下有所疑惑,若是有意,时间地点,皆可由贵方约定,吾主阴阳师亲自与会,同贵方一谈,如何?” 灭轮回此言,可以说是相当的有诚意了,时间地点皆交由他人,这样的决定无疑不是灭轮回能做出的,非灭轮回身后的那位邪能境之主不可。 如此不凡的胆色,倒是让照世明灯对那位未曾谋面邪能境之主多出了几分赞许,同样也说明了现在邪能境面临的局面,究竟有多困难…… “贵主有如此胆色,慈郎敬佩。”照世明灯开口道“便于三日后,在云渡山一会,如何?” “云渡山?百世经纶。”灭轮回略加思索,点了点头,“一页书之名,吾主仰慕已久,此次地点,正和心意,请放心,吾主必不缺席,请。” “请。” 话音未落,眼前手持邪杖,一席红衣的人影已在照世明灯和傲笑红尘身前化作一道红雾,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两人也未能觑出其中端倪。 “邪能境的术法,果有其独到之处。”慈郎赞叹了一声,注意到身后傲笑红尘紧皱的眉头道,“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傲笑红尘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对方来的诡异,还是应当小心……” “嗯,回去再同众人商量吧。”照世明灯点了点头,“先往接应叶小钗等人。” 西华幽林之内,叶小钗三人跟随邪能符咒,一路追寻,沿途更是可见零零散散的几具尸体,更可见,斑斑血迹,而在三人视线尽头,一道身影,狼狈不堪的坐在树下,背靠大树喘着粗气,满身的泥泞污秽血迹,虽是虚弱,但一双眼,仍是冷厉。 “嗯?”察觉来人,悦兰芳欲出手再战,却在察觉三人身份时,戛然而止,“叶小钗、狂刀、剑君……你们终于来了。” “啊。”叶小钗上前一步搀扶住勉力站起来的悦兰芳,接触之时,叶小钗更是惊觉悦兰芳的虚弱,真元透支,体力透支,内外伤创无数,这样的躯体,唯有意志超绝之人,才能拖到这个地步。 “既然已经接应到,便离开吧。”狂刀紧皱着眉,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到,甚至有些诡异。 “走?”话音忽现,赫见一抹黑衣身影,剑气破空,眨眼划破林中静谧。 “黑衣!”截然不同的声音,却是透着沉稳,随后白衣剑少踏着树枝,紧紧跟上黑衣剑少。 “三教传人,很好!”黑衣剑少看出眼前众人身份,怒上眉山,真元一提,剑招一运,下一刻,似是便要展开生死相搏。 “不可。”白衣剑少按下黑衣,一双眼扫过剑君等人,他们受令前来围杀悦兰芳,一路追杀,更是将整个西华幽林围得水泄不通,悦兰芳绝无将求救消息传出的可能,但是他没想到,剑君等人,还是寻过来了。 “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白衣剑少稳稳按住黑衣剑少的手,已有撤离之意,腾龙殿一战,三教传人展现出来的实力,绝对胜过黑白剑少不止一筹,白衣心中明了,若是逞强,后果,只会更糟。 “离开吧。”白衣拍了拍黑衣的肩膀,“也不知对方是否还有接应,若是盲目逞强导致意外,只会给父皇和师尊带来麻烦。” 言罢,白衣的视线再度看向剑君,“此人实力在吾等之上,我们缺少相当的胜算。” 黑衣剑少虽然暴躁、骄傲、冲动,但对于白衣这位皇兄,仍是有着相当的尊重,他自己也并非少智之人,只是在看到正道之人时,便会回想起腾龙殿之战的惨败,心头无名之火,便随之熊熊燃烧。 “离!开!”黑衣剑少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便紧跟着魔魇士兵离开了。 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剑君和狂刀方才将按着刀剑的手放下。 “如此免去一场交手,也好。”剑君非是畏战之人,但若能免去战事,让悦兰芳尽快得到救治,他自然也乐见。 “如此,离开吧。”狂刀随后说道。 “啊。”叶小钗点了点头,背着悦兰芳,往幽林出口而去。 第六十四章:阴阳师 百世经纶·一页书佛光重现,坐镇云渡山,且不论诛天及其幕后之人是如何气急败坏,对于整个中原正道而言,无疑是注入了一支强心剂,整个群侠队伍的士气都为之一震,无他,这便是百世经纶四字的分量。 至于悦兰芳,虽然楚狂歌对其有着种种疑惑,无奈御笔丹青伤势太重,自被三传人救回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哪怕慈郎全力施为救治,也未能脱离危险状态,也让楚狂歌仔细盘问悦兰芳的想法落空。 即便如此,楚狂歌仍委托金狮狂刀暗中关注悦兰芳的状态,他相信,即便悦兰芳真有异动,以狂刀的能为,也能有所应对,更何况此地还是现今的正道总部黑暗道,凭借一个悦兰芳,料想也难以翻起风浪。如此,楚狂歌也算是放心了下来。 会室之内,楚狂歌、照世明灯,两位正道现今的领袖人物,再度照面。 “一页书成功脱困,此事你出力甚多,慈郎在此代众人谢过。”照世明灯神色温和,开口说道。 “慈郎如此见外,看来是还未将楚狂歌当成同道了。”楚狂歌轻笑了一声,他自然明白慈郎的意思,此言不过是调节气氛。 慈郎摇了摇头,温和神情不变,两人早已是同道,此点自是心照不宣,转而说道“方才看你,似是对悦兰芳颇为防备,为何?” 照世明灯的疑惑,来的并非全无道理,以现今正道众人的眼光来看,悦兰芳为汗青编御主,五方星主之一,先后挫败经天子阴谋、参与对抗天策真龙之战,更在断魂峡谷一战成功射出了那关键性的一箭,可以说出力甚多,于情于理,这样的人皆是妥妥的正道栋梁。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楚狂歌悠悠吟诵道“你也无需多做理会,便当是我小心谨慎吧。” 楚狂歌言语多有保留,他当然不会傻到去揭穿一切,所作所为,也只为防,更是也让正道众人心中对悦兰芳多出几分戒备,无疑,现在效果还算不错。 “哈,好吧,吾也会进行关注,此事先按下吧。”慈郎转移话题道“倒是邪能境之邀,你可愿走一趟?” “此事,楚狂歌难以胜任,还是有劳你走一趟吧,有一页书前辈坐镇,应也无虞。” 楚狂歌拒绝的很干脆,毕竟做人多少要有些自知之明的,凭借着前世的剧情,他自然可以在面对正道之人时,把握各自性格,游刃有余;但对上阴阳师这等枭雄巨擘,而且还是不在原本剧情中的会面,以他得能力,多少还有些不够看。 需知阴阳师虽然实力不算顶尖,但其主掌邪能境之时,也曾于各方势力间游刃有余;在邪能境重创时,勇于激流勇退,关闭邪能境;更有勇气,以反派之姿,让正道、风之痕对其皆亏欠人情,让他得以在一页书面前说出‘可否腾出联系的空间’这句话。 其人的政治手腕可见一斑,反正楚狂歌是没有那个勇气和能为去面对的。 “看你状态,似是对于那名邪能境之主,颇为忌惮。” “倒也非是忌惮吧。”楚狂歌挠着脑袋解释道,“只是人贵自知,我这点小聪明做些小动作还行,要去面对阴阳师那般的人物,还是有些力有未逮。” “你对此人评价颇高。”先后与楚狂歌合作腾龙殿之战、一页书脱困之局,照世明灯对于楚狂歌的谋划之能自然知晓,对于楚狂歌如此评价的阴阳师,不知不觉间,又多了几分好奇。 “哈,是你太高看楚狂歌了。”楚狂歌轻笑了一声,“不过别的不说,邪能境作为一界,战力颇多,若能达成合作,确实对于吾等未来决战魔剑道颇有助益。” “这也是慈郎的想法。” 慈郎看向窗外,二人皆是心知,大战将临,此刻若能获得邪能境臂助,无疑胜算又多了几层。 而楚狂歌,自然是另有打算。 “照世明灯,吾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还需要你帮忙参详。” “哦,但说无妨。”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阴暗,鬼哭,邪能满布,兵戈过处,已然万物尽毁的春秋两不沾,今日,赫见一道华光映现,邪能过处,草木、花枝重见生机,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在前一刻,还是一片荒芜的死地,眨眼,已成风雅景致。 “血邪染得一腥月,人间能得几轮回。”猩红一点炸落,一道红衣持杖的不俗身影降现,面对空无一人的石床,缓缓屈膝,“灭轮回,拜见邪之主。” 话音落,萧风起,吹动花瓣、垂柳,飘飘荡荡,春秋两不沾之内,愈发显得出尘超绝。 “天荡月兮水面华,飘渺是曰浮幻,水棹拨真兮月上樱花。水面樱、月上映,虚空影、染红霙。天荡月兮绛雪花,浮幻是曰升华,琴弦拨真兮月樱化。” 和乐、纸扇、唇红齿白,优雅的不像一方之主,反而更像是一个吟诗作赋、煮茶饮酒的公卿贵人。 但是,从灭轮回的姿态,自然不难看出他眼前之人的身份,邪能境之主——阴阳师。 邪能境历代邪之主中,术法之能深不见底,兼具武、智、术三项的顶尖人物,善治事、统人心,让邪能境上下皆服膺于他一人的不世雄主。 “回禀邪之主,三日后,云渡山,此便是正道照世明灯约定的地点。” “云渡山?”阴阳师左手撑着头,斜靠在石床上,眉目半阖,“照世明灯,确实是温和君子,如此,看来阴阳师以礼物相赠,确实不过分啊。” “是。”灭轮回点了点头,“罗修王、广目天已到位,只待三阴巫姥进入,便可下手了。” “哈。”阴阳师笑了一声,“做的很好,想来,妖后此刻应是颇为得意吧,将吾整个邪能境上下,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哈,那个女人,吾总会让她还回来的。” 第六十五章:明灯 邪主 云渡会 云渡山,云渡山,中原正道的精神象征,更是正道栋梁百世经纶·一页书常驻之地,随着一页书的回归,荒芜的山头受沛然佛气温养,再现清圣之气,云渡山之上,再现佛门气派。 一页书盘腿稳坐巨岩之上,下一刻,阖着的双眸缓缓睁开,云渡之会,照世明灯早已委托人告知,他自是无有不允。 此时,云渡山下,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截然不同的气势,却是同样的超凡之人,踏上云渡山这片超凡之地。 “难定纷纷甲子年,千魔荡荡白阳天。苍天旨意著书命。诸子虔诚扶道颠。佛灯点亮华光现,一线生机救末年。” 温厚的眼神仁慈而坚定,一盏明灯,亦是寒夜里救世的孤灯,为万千苍生照亮前行之路。 “慈郎,久见了。”一页书道“得以脱困,有劳你与众人奔波,一页书在此谢过。” “同为正道,客气了。”慈郎随后转而说道“此事的真正主持之人未至,慈郎不过略作帮衬罢了。” 慈郎笑的颇为温和,一如既往。 “忆秋年口中之人吗?”一页书想起了在引灵山时,忆秋年提起的那个名字,默然点了点头。 就在此刻,云渡山上,劲风再扫,一个声音,似幻、似妖,叫人寻不得半分轨迹,樱瓣飘落,现出一道超凡傲然的身姿,手持纸扇,款步而行。 “天荡月兮水面华,飘渺是曰浮幻,水棹拨真兮月上樱花。水面樱、月上映,虚空影、染红霙。天荡月兮绛雪花,浮幻是曰升华,琴弦拨真兮月樱化。” 邪之主·阴阳师缓缓收拢折扇,伸手,一具做工精美的木匣自手中浮现,“照世明灯、百世经纶,久闻名声,阴阳师幸会。” 话音未落,邪能已运,但见木匣离手,缓缓腾空,缓缓飘飞至照世明灯和一页书身前,刚好的距离,并不如何偏颇,也不会让人觉得其中有什么暗器危机。 “此次相会,是吾邪能境发起,这便是阴阳师的见面礼。”阴阳师缓缓说道“更是吾邪能境,和贵方联盟的诚意。” “嗯?”阴阳师的坦诚和直接,倒是让慈郎略微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真力一运,凝气成手,隔空缓缓打开木匣,“如此……嗯?” 刚想说些什么的慈郎在看见木盒中的人头时,登时顿住了,一颗人头、一支断臂,仍谁看到这样的礼物,都不免有些意外。 “这是?”慈郎和一页书看向阴阳师。 “三阴巫姥,魔剑道最强的三名女巫,合三阴九阳十二祭司之力,能催咒召唤十八万魔魇大军。”阴阳师缓缓说道“换言之,此三人,是魔剑道大军的关键。吾邪能境布下计划,斩一人,断一人手臂、重创一人,短时间内魔剑道倚为臂助的十八万大军,再难有所作为,这便是阴阳师的诚意,如何?” 阴阳师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斩除三阴巫姥之事,只在翻手之间。但依慈郎和一页书的智慧,自是不难看出这其中的困难。 为了准备这一份“见面礼”和“诚意”,无疑邪能境上下皆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但是其效果,自是也配的上这份代价。 其一可断敌方魔剑道的羽翼。 其二可提升邪能境人马士气。 其三可让正道承他这份“诚意”。 一箭三雕之策,慈郎看着面前,这幅公卿做派,面无表情的邪之主,心中有些明白了,为何楚狂歌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了,这份政治手腕,虽是略显残忍,但无疑确实不凡。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随后,阴阳师道“邪能境上下,并无多大野心,只愿有朝一日,邪族子民得以返回广邪清法殿闭门休养生息足以。” “如此,自无不可。”慈郎温和一笑道,阴阳师已经很隐晦的透露出,邪能境并无争霸野心,待击败魔剑道之众后,更是闭门修养,不再参与争霸之事,虽不知真假,但话既然说到此了,作为与会人,更是当前正道的领袖人物之一,表态自是不可避免。 “无心争霸,有心苍生之人,皆为正道之友。”慈郎道“这份礼物,慈郎收下了,也代亡于魔魇大军之下的生灵,谢过阁下此次义举。” “哈,如此,阴阳师,谢过接纳了。” 阴阳师浅浅一笑道“既然已达成初步协议,那接下来,恕吾冒昧,不知贵方对于当前的对手,了解有多少?” “了解?”慈郎、一页书相视一眼,一页书自引灵山对决天策真龙后,便被困至今,所知也是有限,至于慈郎,即便是和楚狂歌交换了情报,所知亦是有限。 “魔剑道、犴妖族,或许还有其它势力。”慈郎说道“只是未知,是联盟亦或是……” “非是联盟。”阴阳师摇了摇头,“魔剑道、犴妖族,以及诸位当前还未对上的妖刀界,他们,非是联盟,而是从属于同一人的麾下,而那人,诸位皆是相识。” “何人?”一页书开口道,作为此次会面的见证人,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开口。 阴阳师嘴角含笑,含着的是森冷的笑意,吐出一个出乎一页书、慈郎意外的名字,话语一出,随风消逝。 腾龙殿,虽然天策真龙已然隐退,但作为天策王朝的精神象征,以步双极为首的天策人马,仍是环卫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客房之内,重伤在身的悦兰芳,虽然已得照世明灯全力救助,但仍旧是昏迷不醒,眉头紧皱,身躯仍在隐隐抽搐。 就在此刻,风起,杀意兴,无形的压力,潜藏身形的人,房门被推开的悄无声息,身影潜入的,仍旧是悄无声息。 寒光隐现,杀意凛然,索命的人,夺命的剑,快的叫人不容反应,一招,没有丝毫的真元外泄,直取悦兰芳性命。 而在此刻,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双瞳之中,倒映一双狰狞面孔,以及一把——剑! 第六十六章:黑与白 腾龙殿内,杀意、杀机,悄无声息的蔓延,暗室之内,楚狂歌冷锋绽寒芒,绝杀昏迷不醒的悦兰芳。却见出剑同时,暗室之内,房间内忽现另一把剑,另一个人,只闻铿锵一声,两把剑,两个人,交错而过。 “越剑人,你!”持剑的人,真元猛然爆开,威势横扫四野,一双眼看着楚狂歌,满蕴着愤怒和不解。傲笑红尘愤怒也不解,为何至交好友,竟是如同悦兰芳所言,为敌方奸细,先前情谊,随着这一剑,付之东流。 “越剑人,给傲笑红尘一个解释,为何!” 傲笑红尘的脑海中,还回荡着,方被照世明灯救治苏醒,奄奄一息的悦兰芳,拼尽最后一丝余力的交托。因为那份开解的情谊,他极力为楚狂歌辩解;也因为那份开解的情谊,他才会承下这份暗中护卫的职责。 但现在的结果却是——失望! “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啊。”楚狂歌微微皱起了眉,看着一旁床上勉力支撑着身体坐起的悦兰芳,如果不出预料,狂刀应该也被人盯上了才对。 试探的计划,破产了,悦兰芳的动作,更快…… 就在楚狂歌思考的时候,身后,一把刀,满蕴着怒气,一步一步,封锁尽楚狂歌最后的脱身之路。 “果如悦兰芳所言,你,已非是越剑人!”驯刀者紧握着手中之刀,与越剑人多年同修的他,感情自然更深,在听闻悦兰芳说越剑人已遭不测的刹那,心中的悲愤远胜常人,对于楚狂歌的绝杀之心,自是也远非其他人可比。 “玩弄亡者身份、拨弄他人感情,你,罪无可赦!” 话音未落,刀剑已出,傲笑红尘、驯刀者,皆是当世顶尖的刀客剑者,楚狂歌虽有越剑人根基打底,也曾多方请益众人,但面对两人联手,不过十余招,亦是难免落入险象环生之态。 “以一人之力对抗傲笑红尘和驯刀者,我真的是膨胀了啊。”青锋会刀剑,楚狂歌首度尽催根基,奇中藏快,变中藏险,青锋划界,剑劲发处,不欲破敌,只为挣得脱身之机。 而在腾龙殿中,察觉气氛不对的乱世狂刀,刚欲起身,却见不知何时,身前身后,已有三传人稳稳防住,严防死守,纵是狂刀实力足胜此刻的三教传人,亦是不免感觉阵阵压力。 “朋友,何不安坐!”曾为战场战友,剑君十二恨自知对手能为,不敢大意,剑匣飞出,一招,寒芒映现! “嗯?!”狂刀无言,面具之下的双眼,看向这个世界的乱世狂刀,他心中明了,若要脱身,唯有以这个世界的自己为突破口,毕竟这个世界自己的刀法破绽,自己自是全盘知晓。 刀、剑、剑、刀,四人碰撞,行云流水,招招险迫,式式危逼,金狮全盘洞察乱世狂刀之刀招,横刀过处,狂刀难以因应,再有根基之差,三传人更是心有疑惑,出招心照不宣,各自保留。 种种缘由之下,金狮之刀,已现斩破重围之态。 终究还是冲动了啊……本意试探的我,却成了意图杀人的凶手,更是一个假的越剑人,狂刀也是我的帮凶,如此,我之前种种有违之前越剑人性格的举动,也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照世明灯不在,最有威望的傲笑红尘和驯刀者已经亲眼见到了我意图行凶,傲笑性直,驯刀者又深陷于同修身亡的悲愤情绪中难以自拔,三教传人于外盯着狂刀难以进入,此地只有我们四人,即便辩解,也无人可知,更无人愿听。 黑已成白,白却成了黑,全然没有辩白的机会,此人,确实厉害,就不知是…… 楚狂歌混战之中,视线不着声色的瞟了一眼床上,始终看着战局,不发一言的人。 真正的御笔丹青·悦兰芳,亦或是…… “走!”一刀破重围,金狮已至,“一字回龙斩!” 一刀,乱世狂刀根基尽展,狮头宝刀过处,雄威荡四方,直指悦兰芳,虽知对方是围魏救赵,但傲笑红尘、驯刀者仍是不得不退,刀剑联手,一挡狂刀绝式。 而趁此会,金狮一把抓住楚狂歌,再挥刀,接连道道刀气,一为阻断追兵,一为打开前路,二人转瞬之间,已是脱身而走。 “此人刀法……”驯刀者看着两人消失,紧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想到自己的同修很有可能已然亡于邪魔之人,驯刀者的内心,悲伤更甚,“啊,越剑人啊……” “抱歉。”悦兰芳的手,轻轻搭在驯刀者身上,面色看上去显得有些惨白,“若非因为吾,也不至于让奸人脱逃,咳咳,也是悦兰芳未能谋划得当所至。” “此事与你无关。”剑君等人走上道,他们三人各自心知,若非自己等人保留,金狮绝不可能从自己三人围攻之下轻易脱出。 “咳咳,无论如何,无疑此番成功排除了吾等内部之人。”悦兰芳咳嗽了两声,显得愈发虚弱,“或许众人对这其中关窍还有所疑惑,但请放心,待悦兰芳身体好转,必会给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复,照世明灯那里,也会有悦兰芳解释。” “其他的暂且按下吧,你还需修养。”一旁的傲笑红尘眉头紧皱,君枫白如此、白云骄霜如此,就连越剑人也是一样,为何……傲笑红尘心中沉闷,也不欲跟众人多言什么,简单劝慰后,便向着腾龙殿外走去。 其余众人,也在安顿好悦兰芳后,各自无言离开了,谁也不会想到,仅仅只是一日,便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故。剑君、狂刀等人,心中虽是疑惑,但楚狂歌欲杀悦兰芳的举动,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眼中,三人也只好一边传讯云渡山,一边收拾局面,将疑惑埋于心中。 而在新安置下的暗室之内,伤势在身的悦兰芳轻咳两声,缓缓坐了起来。 “障碍既然已经铲除,那么便该执行下一步了,荆轲刺秦……”悦兰芳的声音很小,小到,寂静的房间内,仅有他一人,可以听闻。 第六十七章:荆轲刺秦 晨曦洒落,出走的两人,狼狈不堪;越剑人的出走,并未掀起多大波澜,或者说,波澜未至。 镜花水月台—— 楚狂歌就那般笔直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场景,似是出神,又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你的动作,太过激进了。”身后,狂刀悠悠说道,并非是指责什么,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楚狂歌摇了摇头“事急,不得不走此极端,毕竟你也能感觉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假若你想错了呢?” “那便错了吧。”楚狂歌笑的有些无奈,就算是素还真、寂寞侯这样的角色,也难免有计谋落空之时,更何况是他。更何况,他和狂刀,对于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个过客,纵然出了偏差,造成的影响也无伤大雅。 “你倒是洒脱。” “楚狂歌便当此是夸奖吧。” 镜花水月台,两人一前一后,望着水中出神,四周,静的如同一幅画。 而在腾龙殿中,与邪之主达成约定的照世明灯回归,得知楚狂歌之事,纵是一向温和宽厚的慈郎,也不免怒火升腾。 “越剑人于腾龙殿之战、救援一页书中,皆出力颇多,怎可因为有嫌疑便以武力相向!” 照世明灯看着面色苍白的悦兰芳,眉头紧皱,手中提着的明灯,辉芒不定,显示着其主不定的心绪。 “慈郎稍安勿躁。”悦兰芳轻咳了两声,道“无论如何,越剑人的变化你看在眼中,欲暗杀我也是众人可见的无可辩驳的事实,无论是否冤枉了他,悦兰芳皆不后悔,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容不得任何变数!” 说这句话的时候,悦兰芳的语气显得无比坚决,眼神,亦是无比的冷漠。 “相信数次征战,你已有所预料,魔剑道、犴妖族乃至妖刀界之后,尚有一人统辖全局,这人,才是我们必除的目标,此人死,余下三方必然自相残杀,难以成事。” 悦兰芳说道,看着自己身前的照世明灯“你可知,那于幕后统辖三方势力之人,究竟是谁?” “嗯?”照世明灯并未给出回应,只是看着悦兰芳。 “吾的胞弟,经天子。”悦兰芳满嘴苦涩的说出这个名字,黯淡的眼神一闪而逝,他掩饰的很好,“所以,吾有不得不拼命的理由,不仅仅是立场对立,更是为了清理门户。” “经天子。”慈郎紧皱的眉未松开,反而皱的更紧了。 “你似乎并未感觉到有什么意外?” “我已从它处渠道得知。”慈郎轻叹了一声,“直到此刻,你仍未说明,你在封灵岛射出银箭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封灵岛?” 旧地重提,纵是悦兰芳全力压制自身情绪,但颤抖的身体,显而易见其人的激动情绪,“封灵岛,吾按照驯刀者所言,将银箭放到石像出,石像随之解封,化为一个名唤箭翊的弓者,成功射出了银箭。” “然后呢?”照世明灯紧跟着问道。 “然后。”悦兰芳一笑,笑中透着惨然和愤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银箭射出后,经天子已率领大军围困而来,吾与箭翎在激战中分散,一路奔逃,更见到有……罢了,直至西华幽林被你们所救。” 悦兰芳一手敲在床沿,说到此时,眼中已然满是杀意,“经天子,悦兰芳誓要清理门户!唔……噗!” “嗯?按下心神。”华灯再现,照世明灯急运真元,透过明灯化作缕缕气机,渗入悦兰芳身躯,为后者疗复身体。 “多……谢……”随着真元渗入,悦兰芳的伤势重新被按下。 “你的伤势未痊愈,不宜太过激动。”照世明灯道,“既有目标,你可有什么计划?” “计划当然有。”悦兰芳道,“可曾听过荆轲刺秦?” “荆轲刺秦?!” 照世明灯愣住了,史书有载战国之时,燕太子遣刺客荆轲,奉燕督亢之地图、樊於期之首及,接近秦王,意图刺秦,史称‘荆轲刺秦’。 “不错!”悦兰芳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厉色,“吾已逼走越剑人,你只需要在在稍后,将吾赶出,与吾争吵,吾作出愤而出走之态,必被经天子之人擒捉。” 悦兰芳的视线,缓缓移向天花板“经天子的心性,我最清楚,他必然会百般折辱我,却不会杀我,他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登上巅峰,而这也是我的机会!” 随后,悦兰芳再度低下头,与慈郎对视,照世明灯甚至能看到其中的血丝,这是情绪逼到极端的表现“你们于外牵扯经天子麾下三方势力,安排一人接应我,趁其空虚,吾亲取经天子首及,群蛇无首,必然退败,届时,无论是隔岸观火,或者趁胜追击,皆可收获奇效,这就是——荆轲刺秦!” 最后的四字,悦兰芳每个字,都是咬着牙说出,全然看不出之前的汗青编之主,那番高雅斯文之态。 “悦兰芳,你……” 纸上谈兵,确实简单,但悦兰芳所言的‘荆轲刺秦’之策,无疑也是相当的极端,甚至,若有行差踏错,便是满盘皆输的下场,此计,看似收益极高,但是风险,却是更难掌控。 “你此计,变数太多。”照世明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更何况经天子游走各方,小心谨慎,实力也是当世一流,你纵然有人接应,但以重伤之躯,以二对一,也仍未必能一战而下,若被对方反应过来……” “慈郎,你太过温和了。”没等照世明灯说完,悦兰芳已然打断道“险计,方有奇效,你应知,若陷入缠战,受苦的便是普通百姓,烽火连天尸骨遍野,无论是你,或是悦兰芳,皆不愿看到这个局面,所以这是见效最快的办法。” “但……” “世上没一条但书,可以列在苍生性命之前!”悦兰芳道“我的心意已决,无论是配合,还是怎样,只看你照世明灯,是否有此一搏的魄力了!” 慈郎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悦兰芳,本为兄弟,本为骨肉,如今却是生死相搏,是利欲熏心,或是天意捉弄,照世明灯不明,看着眼前五官全然扭曲的汗青编之主,只能幽幽一叹。 “好!” 第六十八章:兄弟 武林风云,瞬息万变,短短时日,正道与天策王朝火拼,魔剑道入中原、腾龙殿决战、天策真龙隐退……一桩桩一件件,在这个大争之世,有若跑马灯一般的上演着。 苦境的百姓是幸运的,在他们知道、不知道的地方,总有一群傻子为了保全他们,为了心中的道义,而前仆后继,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一个又一个的走上那条不归路。 但同时,这些百姓又是不幸的,群雄争霸、妖邪祸世、神魔灭世……一个紧接着一个,叫人应接不暇的劫难,又诠释着“苦”之一字的真谛。 但即便如此,这些百姓仍在坚强的活着,在这个人间,泡上一壶茶,温上一壶酒,说道着那些看似距离他们很远,其实却近在咫尺的江湖逸闻,而最近,他们的主题是——汗青编之主·御笔丹青·悦兰芳。 风檐春秋,一如往常,风轻柔,带不来半点江湖风尘,风檐之下,一条铃铛随风而动,却未发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声响,这是一枚无声之铃。悦兰芳望着眼前的景象,虽是无比熟悉,此刻,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于此指点江山;曾几何时,自己也曾于此受众人拥戴;曾几何时,自己也曾于此落得满身尘埃。如今再回首,旧地如故,人已非昨昔。 “拂天光,照汗青,一步人生终是谜;石中火,梦中身,羽扇逍遥也风流。” 黄黑相间的长发,灰褐色的儒衫长袍,相似的面孔,来的人不出悦兰芳预料。 御笔丹青视线微微偏转,落到来人手上,那把羽扇,正与自己的是一对,乃是当初兄弟情深的见证,此刻叫人看来,却是颇为讽刺。 “经天子,你果然找上门来了……”悦兰芳的笑颇为苦涩,“看来,吾自离开腾龙殿,便落入你的罗网之中了。” “兄长,此言,便显得生分了。”经天子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一派胜者的自信从容之态,“吾本以为,你入正道想要逼出,还需多费功夫,现在看来……” 经天子摇着羽扇的手一住,面上露出淡淡冷色,“之前让人伪装越剑人样貌行事追杀,让兄长你对于正道内部产生怀疑,本以为只是让正道内部不和,想不到更让兄长你自绝正道,倒是让愚弟感到惊喜了。” “你!”悦兰芳听闻经天子之言,猛地睁大了眼睛,接连倒退了数步,“怎会!” “哈,如此浅显的计谋都未能识破,吾愚蠢的兄长,汝退步了。” 话音未落,厉掌已出,悦兰芳虽是失神,但反应仍在,羽扇翻扬,举掌同应,只闻轰然一爆,气浪横扫风檐春秋,烟尘之中,一道红色身影一退再退,殷红洒落,显得此地主人愈发狼狈。 “兄长啊。”经天子冷笑一声,又向前迈出了几步,“生性多疑的你,于正道和天策王朝之间首鼠两端的你,让经天子的计谋,收获了远超预料的成功啊。” 身形一瞬,悦兰芳虽是负伤在身,但仍不愿束手就擒,连连出手,意欲一搏生路,然而满身创伤,再难僵持,数招之后,经天子之手已探至悦兰芳身前,十余招,尽锁悦兰芳武脉,最后一式利爪,紧锁御笔丹青之喉。 “唔……呃……”勉力挣扎,不愿就此而亡,悦兰芳竭力挣扎,却是难脱经天子之手掌。 “吾的兄长,放心吧,经天子不会杀你。”经天子冷笑着,声声呢喃,回荡在悦兰芳耳边,此刻有若恶魔低吟,“昔日,你强势回归汗青编,将吾逼得狼狈不堪,今日,吾要你看着,经天子的道路,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区区汗青编之主,而是整个——天下!” 话音刚落,风檐春秋之外,一道布衣人影已然踏上,剑气横扫,象征来者的激怒之心,傲笑红尘怒上眉间,杀意凛然。 “经天子,你罪无可赦!”红尘剑出,尽绝生路,傲笑红尘手握红尘剑,誓杀眼前元凶。 “哟,不愧是正道,纵是分裂,仍不忘关心同志啊。” 虽见意外之人,经天子一手提着悦兰芳,回身看向傲笑红尘,面上没有半分忧虑的神情,似是眼前之人的出现,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都言照世明灯宽厚温和,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伪君子而已。”经天子冷然一笑,“以战友作饵,钓吾上钩,这种手段,未免下作,但……” 经天子羽扇一挥,风檐春秋,再兴无名之风,满蕴着剑意的风,满蕴着剑意的人,出现的悄无声息,一如其人,风过无痕,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经天子身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皆是熟知,就不知今日,谁是黄雀?” “嗯?!”傲笑红尘看着风之痕,断魂峡谷一战,四刀四剑会和楚狂歌、驯刀者仍是不免落得败北的下场,虽有种种原因,但在傲笑红尘的心中,败就是败,没有其它理由。 今日再度遇上,红尘剑一舞,剑意节节攀升,眨眼间,已至同风之痕比肩之态。 “飞剑纵横乍可惊,翻疑风俗妄传声。如今至穷在何处,不出为人平不平。”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傲笑红尘、风之痕两大剑者再度交会,无半分多余的言辞,两双眼,两把剑,只有一字——战! “傲笑红尘,看来汝对经天子准备的礼物很是满意。”经天子冷笑一声,提起一旁已然昏迷的悦兰芳,真元灌注,一指,一招,悦兰芳尚未及反应,左掌已然应招而断。 “啊!”鲜血低落,剧痛临身,纵是昏迷不醒的人,在此刻也被再度惊醒。 “你!”红尘剑气出,未及身,已被风之痕挡下,傲笑红尘睚眦欲裂,却被风之痕拦住,难近经天子之身。 “哈,此物,便当经天子送于正道众人的礼物吧,还望笑纳。” 声仍在,人已无,随后一抹信号弹炸响,林中烟尘滚滚,群鸟俱为所惊,经天子小心谨慎,又怎会只带风之痕一人前来,整个风檐春秋,悄无声息间,已有大军伏伺在侧。 “接下来,就要看你,如何逃出生天!”魔流剑·风之痕剑尖遥指,一双眼,不带半分感情。 第六十九章:关键人物 风檐春秋变中变,经天子现身,悦兰芳被擒,只在短短瞬息之间完成。 傲笑红尘欲救悦兰芳,却被风之痕所阻,此刻,风檐春秋之外,又见经天子麾下人马蠢蠢欲动,围困整个风檐春秋,前有魔剑传说,后有千军断路,一时间,傲笑红尘反倒陷入进退维谷之境。 “傲笑红尘!”风之痕看着傲笑红尘,双眸紧锁傲笑红尘的身影,剑锋,冷的让人心寒,“你,离开吧!” 猝不及防的言语,傲笑红尘本能一愣,却见风之痕剑锋已收,一身剑意亦是随之收敛,面无表情,仿若刚才的话并非出自他口中一般。 “你说什么?” “吾说,你可以离开,风之痕不会阻拦。”风之痕淡淡说道“外面的人马,还不足以你拦住你。” 傲笑红尘眉头一皱,仍未放松警惕“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之痕没有回应,不只是不愿,还是不屑,默默的转过身,一步一步,脚步虽缓,却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傲笑红尘视线之内。 引灵山下,承百世经纶人情,风之痕今日于此偿还,便于正道无半分亏欠。这便是原因,只是风之痕的骄傲,让他不屑于去解释。 “风之痕……”看着远去的白衣剑客,傲笑红尘回过身,小心翼翼的包起悦兰芳被斩下的断手,眼中的怒火,已然升腾而起。 红尘剑舞,真元提运,势不可挡,一剑一招,只为泄尽心中愤懑,这一日,风檐春秋,再成染血沙场。 而离开风檐春秋的风之痕,却在此刻,面对上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拜见主上!”没有多余的解释,风之痕没有解释他为何放过了傲笑红尘;经天子也没有解释本该离开的他,为何出现在此处,昏迷不醒的悦兰芳,标志着这位玉指圣颜从未离开。 “人情可曾还尽了?” “是。” “那下次交手,便全力以赴吧。” “是。” 淡淡的两句话,消散在风中,两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只余声声惨嚎,回荡风檐春秋之内。 腾龙殿,昔日天策王朝根基所在,随着天策真龙的隐退,也渐渐消失在武林人的眼中,然而今日,腾龙殿内荣华再兴,正道、天策人马、邪能境之人齐会此地,象征天下,新一轮战事将兴。 众人之前,照世明灯稳立,视线扫过众人,慈郎心知,接下来的一战,将是不逊于腾龙殿与魔剑道的那一战,甚至规模还要更甚,因此,这一战只能更加小心。 “因此,吾等此计,只在牵制敌军,真正的计划,届时自有人去完成。”慈郎缓缓说道,他并未将悦兰芳所言的“荆轲刺秦”之计全盘拖出,只是做了最基本的安排,让众人于外全力牵制住魔剑道、犴妖族、妖刀界人马,为内部之人争取时间。 “只是牵制吗?”作为遗世佬、凤栖梧等一众老臣,在腾龙殿之战后便已离去,此刻的步双极,已有天策一派之首的态势,“照世明灯,你口中的静待其内中有变,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为了同志安全,请恕慈郎暂且隐瞒。”慈郎摇了摇头道,悦兰芳的计划变数太大,若是泄露太多,只会让身在其中的悦兰芳更加危险,而且这其中诡谲之处颇多,他也无法全盘相信悦兰芳,仅以牵制之态,纵有变故也可及时抽身,最大程度的避免损失,这便是万全之策。 解答了步双极的疑惑后,慈郎看向作为邪能境代表的灭轮回,“如此,敢问贵境可有何疑问?” “暂时没有。”没轮回答道“吾会回禀邪主,只是牵制,料应无虞,请放心,邪能境必不缺席此战。” “多谢。”照世明灯微微眯起了眼,他想起了正在寻找白无垢的魔师·傲神州,但随后又摇了摇头,此战意在牵制,暂且不用召回,若有需要,再行通知,作为一支奇兵吧。 想到此处,慈郎重新看向众人,“如此,便各自下去按照计划进行吧,若有其它疑问,可来找寻慈郎相询,有劳诸位了。” 言罢,慈郎对着众人躬身一礼道“多谢!” 这一声多谢,满蕴着道者诚心,若非眼前众人支持,中原早已沦陷,作为此刻的正道领袖人物,对于众人的种种付出,唯有尽付一声——多谢。 而此时,慈郎尚不知风檐春秋,悦兰芳已被经天子断手之事,但即便知道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荆轲刺秦”之计的真正关键,从不在他手中。 镜花水月台—— 箫声悠悠,箫是故人遗物,是乱世狂刀毕生最为珍惜的东西,虽是时过境迁至今,萧音仍是清亮。 “我说狂刀。”楚狂歌懒洋洋的靠在树边,眯着眼,透过林间缝隙看着天空,“都是兄弟,你说句老实话,你就没对芙蓉铸客动心过?” “吇~”此话一出,箫音顿时变调,代表吹箫者的心情,也随之易改。 “吾与芙妹,只是兄妹之情。”狂刀义正言辞的说道,神色无比严肃。 “是吗?”楚狂歌眨了眨眼,随后又悠悠叹了口气,“若只是兄妹的话,那广大道友该有多失望啊。” 最后一句话,楚狂歌说的很小声,狂刀也没有听清,不过狂刀也没有紧跟着询问。 “悦兰芳已然出走,你就不打算采取动作?”狂刀转而说道。 楚狂歌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这件事,以我多年看剧的经验来看,就是一桩阴谋,就是不知,这桩阴谋的目标,是谁啊。” 剑者看着天空,手掌翻覆,“只可惜,时间不多了,不然还有很多人想去看看的,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想去戳穿的。” “既知时间不多,我们更该加快脚步。” “我知道,只是我现在在等,如果再等不到,我们就去找他……” “等……” 谁字还未从狂刀处出口,镜花水月台外,一纸飞书已现,稳稳落在楚狂歌身前。 “嗯?!”狂刀看向那封书信。 “看来,我们要等的东西来了。”楚狂歌缓缓拆开书信,信纸透着淡淡的清香,字体勾勒的比楚狂歌那手狗爬字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最重要的是,书信的右下角,烙印着一个浅浅的白莲图案。 你终于现身了…… 楚狂歌的手中的书信缓缓化为灰烬,“走吧狂刀。” 楚狂歌顿了顿,接着道:“去邪能境煽风点火。” 第七十章:烽火又燃 人间天策皇绶三年,真龙纪元二年,平静了短暂时刻的苦境,再度掀起战火。 首先是驻军腾龙殿的人马,以天策群将之首,寸丝飘渺·步双极为领导,天策士兵拔营腾龙殿,进军西疆与中原边境,与魔剑道人马形成对峙之势,失却魔魇大军的魔剑道在数次小规模攻防中,皆未能占得优势。 十日之后,傲笑红尘、驯刀者、孤迹苍狼,正道众人先后赶至西疆大营,使得力量愈发汇聚,魔剑道死伤日益增加,不得已之下,犴妖神率领犴妖族参战,方才稳住局面,但联军已然突破界线,进入西疆之地数里,便稳稳扎下了营盘,任凭魔剑道、犴妖族百般挑衅,皆是稳若泰山,局面一时僵持。 历时颇旧,中原之人鲜少有进攻其它地域之时,此战战火打响,中原百姓,惊惧、疑惑、兴奋,人间百态,各自有异,然血腥味,却是在战火中,愈发浓烈。 西疆大漠深处,漆黑的魔剑道总坛之内,经天子面前摆着一局棋,一局黑白交错,互相攀咬的大棋,身旁魔流剑、妖后各立左右,诛天、犴妖神远在前线,经天子面前的局,正如前线的战场,焦灼、难以分明。 “正道的兵力,尽出了吗?”经天子头也不回的问道,淡然的面色,看不出半分情绪的变化。 “战局之内,未看到照世明灯和三教传人的身影。”妖后逐实回答道,“看来正道还有所保留。” 经天子双眼缓缓闭上,轻声道“邪能境方面如何了?” 听到经天子的询问,妖后接着回答道“尽在掌握,阴阳师也已出兵了,是否现在传讯。” 经天子摇了摇头,道“还不到时候,妖后听令!” “在!”妖后恭敬回应道。 “邪能境方面的人马,交由汝牵制,不胜不败即可,至于暗子,还需在给出致命一击时,方可激活。” “属下尊令!”妖后领令,一步一步恭敬退出,诛天、犴妖神皆已找到了自己的对手,她妖后作为妖刀界之主,又怎会让两人专美于前。 “风之痕?”经天子轻叹一声,缓缓睁开眼,看着风之痕的双眼中流露一抹复杂神情。 “属下在!” “离开吧,依照之前计划行事。” “是!”风之痕看了经天子一眼,身影消散,自此,守护经天子的最后一道防线也离去。 “你离开了,吾的大计,方有实施的空间。”经天子笑了一声,猛然站了起来,一双眼中,满是清冷,清澈的不带丝毫感情,“荆轲刺秦,公子献头,却不知此战,是谁献头,又是谁笑到最后,吾很期待!” 一步迈出,无风自动,经天子缓缓消失在总坛深处,王座之上,无人。魔剑道总坛,此刻兵力尽出。 阴暗地牢,声声锁链回响,恶臭弥漫在空气中,阴冷蚀骨的阴寒之气,源源不断的侵蚀着其中之人的身体。 被锁链紧紧束缚的人,蓬头垢面,嘶吼的声音回荡在,似自九幽而来的恶鬼,在这人间地狱,不断挣扎。 “九幽寒铁所铸的铁链,你挣脱不开的,无需挣扎。”门口的人,看着门内的人,轻轻一叹,叹声还未扩散,已在寒气中消弭无踪。 “你!”看到门口的人,被锁链紧缚的囚徒显得愈发激动,三步并作两步,距离门口只余咫尺,然而在此时此刻此地,咫尺的距离,却是如同天堑一般遥不可及。 “你,背离道义,你!”囚徒无奈的嘶吼,一双虎目,紧紧地盯着面前之人,曾几何时的熟悉面孔,如今看来,却是如此陌生,“你……” “抱歉。”门口的人,手轻轻搭在囚徒的肩膀上,一闪而逝的悲伤,在黑暗中,显得是那般的不起眼,以至于无人看到那一抹情绪。 “为了她,吾不得不如此,只能,请你原谅了。”手在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回过神,身影在囚徒眼中看出了几分决然的意味,即便如此,哪怕身影远去,被禁锢的人,仍是在挣扎、嘶嚎、满蕴不甘。 而在地牢口,另一道身影,优雅,洒脱,看着自地牢深处走出的人,淡淡一笑。 “可曾满意?” “吾会按照事前约定,但你……” “放心,吾还不至于对一个死人和一个废人做出些什么。”那人淡淡一笑,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地牢之内。 翠环山·玉波池·百柳珠帘·五莲台 一个早已被武林忘却的地方,一个早已隐淡出世人视线的人,微风摇曳,吹动满池莲花,泛起玉波道道,出尘之地,出尘之景,却有着一个从未忘怀世事的出尘之人。 亭台在起辉耀,笔墨纸砚井然,一个人,头戴莲花冠,手持拂尘,一对漩涡眉,指一动,笔虽之而动,一笔一笔,宣纸勾勒,无言静书之人,衣袖翻飞,朱笔点墨,掌握文武,尽写当世风云。 虚虚实实,面目难辨;兵锋尽现,取其羽翼;光影同行,以计为计;索命连环,手足难伸;十面埋伏,虎狼俱斩;前路尽没,孰可求生。 “善泳者溺,善骑者堕,荆轲刺秦,公子献头,经天子,汝已入局,准备为那些枉死的冤魂偿命吧!” 这一刻,琉璃仙境再现尘寰,绝代之人,再现人间,正是——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这一日,苦境正道领袖,清香白莲·素还真,再度尘世,武林局势,再启新篇。 而在翠环山远处,楚狂歌、乱世狂刀,凝气于眼,远远眺望。 “吾不明白,你为何不愿去见素还真。”狂刀道。 “这……倒不是楚狂歌不愿见他,实在是。”楚狂歌露出玩味的笑容“有一桩承诺在身,此刻,倒是不怎么方便见他,不然局势难料啊。” 楚狂歌轻松地道“毕竟楚某人,可是一个说到就要做到的君子呢,走吧,狂刀,第二件事来了。” 第七十一章:烽火十日(一) 西疆之地,正道联军、魔剑联军短暂僵持,压抑之极的气氛,让整个神州大地都难以喘息。 自西而来的外来者,从出现的那一刻,便从未掩饰过其的野心,无论是天策王朝的步双极、女煞神,亦或是傲笑红尘等人皆心知,自己等人,便是阻挡在其面前的最大阻碍,也是唯一的阻碍。 中原,并非容不得外来者,真正容不下的,是意图争霸,操弄权势的野心家,昔日欧阳上智如此、天魔如此,今日,魔剑道、犴妖族亦是相同。 魔剑道、犴妖族联军之内,虽失却十余万魔魇大军之助,但两军合流,声势仍是骇然。 黑衣剑少、白衣剑少、解玉龙等魔剑道精锐各领一军,又有犴妖神以妖神令召唤精锐刀魂混入军中以为前锋,犴妖神坐镇前营,诛天亲镇后方,经天子麾下两大势力首度联合,魔威、邪威,威慑方圆千里,走兽飞禽,无一敢近。 自始至终,犴妖神、诛天未曾现身,而正道联军方面,傲笑红尘、步双极亦是相同,双方都在等待,都在压抑,等待极战一刻。 “时候差不多了。”前营,犴妖神手中的信纸缓缓化作飞灰,一步迈出,眨眼,已出大营,而此刻,在他的面前,一个人,一把刀,冰冷、夺目,似是早有预料。 而在刀者身后,另一道身影,亦是走出的悄无声息,冷漠、无情,一身的沙场气息,与现场竟是无比的契合。 “驯刀者、步双极?”犴妖神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意,长刀入手,纵是以一敌二,犴妖族之主也是毫无畏惧,“你们,齐上吧!” 一刀斩落,驯刀者没有半分多言,出手便现极招,悲龙斩连动,一招快过一招,连环的刀光,让人心惊、心惧,配合刀身上的圆孔,发出阵阵呜咽之声,再填数分威势。 犴妖神一声冷笑,长刀挥舞,无惧驯刀者刀威,沛然邪元一运,浩然一接,双刀一会,凌厉余波散开,驯刀者连退数步,根基之差,一览无余。 然犴妖神尚未来得及进一步逼近,一旁步双极利爪又至,拳、掌、爪,三种截然不同的攻势,却在步双极手中,融汇贯通,精妙的招数,有若跗骨之蛆,又有驯刀者一旁窥伺,纵然犴妖神根基占优,优势也难免缓缓被拉扯开来,一时难占上风。 “你们,烦啊!幻妖诛魂!” 眉一敛,王者提邪元;刀一落,妖首显魔威,犴妖一族天生的森幽妖气蔓延开来,包覆长刀,声威赫赫。犴妖族之首,尽显能为,令人震惊的妖能魔威,直摧驯刀者两人。 “悲龙!”刀者无惧,真元尽提,现场忽闻悲龙之鸣,尽付一刀,“斩!” 但闻轰隆隆地惊爆声中,两个各自倒退,口染朱红,然一者退三步,一者退三丈,根基差距,仍是一览无余。幸运的是,驯刀者非是一人,不幸的是,犴妖神只是一人。 只见一旁步双极脚下移动,身影一瞬,拳纳风云,气走一端,一拳,快的人不容喘息。 “嗯?”犴妖神眉头一挑,勉强挥招以应,拳掌交会,犴妖神再退半步,再见呕红。 “杀!”机不容失,机不可失,驯刀者强压伤势,悲龙刀再运,急斩而下! “你们,愚蠢!” 手一握,刀锋入手,驯刀者悲龙刀虽快,但犴妖神更快,快的不容捕捉的身影,一刀再斩,刀围之大,竟是将驯刀者、步双极尽数笼罩其中。 步双极、驯刀者联手以应,然盛怒的犴妖神,根基已是毫无保留,惊世的修为,配合犴妖族天生刀感,灿然刀光,化作一道又一道的杀机,直逼两人。 而步双极、驯刀者二人,此刻相视一眼,攻势一转,刀行、拳动,轻灵为上,面对犴妖神紧迫攻势,二人改以轻灵缠斗为上,纵然妖刀威势骇然,但犴妖神并不以速度见长,面对两人缠斗,一时之间,竟是难觅速胜之法,三人之战,顿入焦灼之态。 “缠战,便以为,你们有得胜的机会吗?!”犴妖神冷笑,出言嘲讽道,一人一刀,独对驯刀者、步双极,上风稳占,战局,仍在继续。 而此刻,西疆荒漠的另一端,妖刀界、邪能境,同为冥界之属,如今却成敌对的两端。 邪之主·阴阳师,亲率邪能境精锐,对上妖后麾下妖刀界,邪主会妖后,战火一触即发。 “阴阳师,潜藏若久,你终于肯现身了!”妖后一刀在手,立于众军之前,虽为女子,但一身威势,纵是妖娆婀娜的身姿,也难能掩盖不世霸主的骄傲姿态。 “妖后。”阴阳师懒洋洋的坐在高坐之上,玩弄着自己的白发,一双眼,和对方照会,随即发出一声轻笑,“同出一源,阴阳师实不愿意同你兵戎相见。” “不愿兵戎相见?好说。” 妖后刀一挥,妖元提纳,威势再提数分,两军阵前,虽是女子,犹胜天下九成男儿。 “归降,可留生路,若是有功,将来天下,也有你一分,岂不比你现今带着邪能境上下鬼鬼祟祟隐藏身形,惶惶不可终日来的要好?” “妖后唇舌,确实不凡。”阴阳师浅浅一笑,缓缓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遥看着妖后,表情,也变得愈发冰冷,“可惜,阴阳师志不在天下,也不愿为人做狗为奴,妖后美意,吾只好辜负了!” 话音未落,人已腾空而出,作为邪能境至今唯一兼具智、武、术的邪之主,阴阳师甫出手,根基已现不凡。 但妖后作为妖刀界之主,得以与诛天等人在经天子麾下占据一席之地,能为又岂是普通。 首度交会,邪掌、妖刀,至极交锋,眨眼之间,十余合却是眨眼已过,邪主首会妖后,秋色平分,难分轩轾! 随着双方战火点燃,邪能境、妖刀界,两方人马的厮杀也随之展开。 乱战之中,唯见一人,在乱军之中,有若无人之境,利爪过处,唯见血肉横飞,正是邪能境武首——九曲邪君! 第七十二章:烽火十日(二) 西疆荒漠,前线之外的第二处战局,不比正道联军、魔剑道联军的声势浩大,但战火,仍是激烈,鲜血、厮杀,不绝于眼的惨烈景象,仍是足以让所有亲见此景的人心觉骇然。 邪之主·阴阳师,邪能境不世出的强者领袖,提掌,尽显阴阳双册之奥妙,反手,尽锁生机死穴之关窍,招招落处,皆是杀招。 妖后,女中霸主,绝代巾帼,刀在手,招起招落,不世根基展露,攻守转圜,更可见妖后刀上修为。 “妖后,果然不差,难怪无数男儿也要在你裙下俯首!” 掌刀再接,各退数步,平分秋色。 “瑶琴巧韵亡于你手,确实不冤,但!”阴阳师翻掌再纳,浩荡元力卷动风云,衣袍亦是随之鼓动,“妖后,这一战,你必败无疑!” “夸口!” 妖后冷眉怒敛,邪元翻涌,枯寂腐朽之能,让人不觉心寒。然而即便妖后之刀令人胆颤,阴阳师毫无惧色,阴阳双册的玄妙,在其手中尽显。平分秋色的纠缠,一招一式,纵是又过十余招,纵是二人嘴角各自见红,战况仍是焦灼。 首领之战虽是焦灼,但两军之战,从来非是轻易一人便可影响;灭轮回、偃云溪等一众邪能境精兵强将联手,迫得妖刀界人马步步后撤,妖后虽有心扭转战局,但眼前阴阳师却是难以摆脱,唯有看着己方渐渐落入劣势之中。 “妖后,你可知,两军交战,可非首领实力高出一筹,便可奠定胜局的。”虽是已过百招,但阴阳师的双眼,仍是清明如故,仍平战局如何惨烈,己方如何占优,邪之主仍是混乱战局中最为清醒的那个人。 在混乱之中,唯有真正清醒的人才能活到最后,这一点,阴阳师早在当年与邪能境一众人杰争夺邪之主位置时,早已明了了这一点。 “斩了你,邪能境便溃散了!妖刀诀·祅政破神荒” 妖后攻势再摧,这一次,已是毫无保留,有若狂风暴雨的攻势,混合枯朽万物的邪能,妖刀之能,瞬息千里。 “嗯?阴阳双极掌!” 妖刀之能,其势难阻,阴阳师神色一沉,步退半步,首现阴阳双册极招,翻掌倾元,强势回招! 轰隆一声,极威碰撞,二人各见呕红,足下深陷数分,但两双眼,一双怒极,一双冷漠,浩荡的真元仍是不断翻涌。 就在此刻,猝不及防,乱军之中,一道身影,满身血肉泥泞,一双眼狠厉无情,满蕴邪能的双拳,在万军之中,竟是如入无人之境,就在妖后、阴阳师全力对拼的刹那,沉浑掌劲,直击妖后全无防备的身后。 只闻一声惨嚎,婀娜身姿凄惨飞出,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凄美忽现,邪气更是无情摧折妖后腑脏,纵然妖后已真元暂压,借刀勉力撑住身躯,那副模样仍是狼狈。 又或者说,女王的落魄姿态,反而能让男人心中的欲望,翻倍增长。 “你,是谁!”妖后眉头紧皱,看着重创自己的人,丑陋的面孔和妖后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然而一人为战胜者,一人为受伤者,天壤之别,已是明朗。 “二度见面,方才让妖后知晓在下姓名,实在惭愧。”丑陋的脸咧嘴一笑,看上去更加狰狞,一双厉掌,邪元未曾散去,时刻只待给面前的女人最后一击。 “九曲邪君!”九曲邪君冷笑,掌纳邪元,下一掌,便欲取妖后性命! “原来是你。”妖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连连冷笑“邪能境武修之首,想不到,连你这样的人,也会归于阴阳师麾下。” 随后,妖后看向阴阳师,脸上满是嘲讽,“更令吾想不到,阴阳师,你连这种觊觎你邪之主位置的人也敢使用,倒是令妖后惊讶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不过是最基本的用人之道罢了。”阴阳师缓缓走上前,背着手,冷冷说道“九曲邪君!” “愿为主上效劳!”言罢,上前,翻掌,九曲邪君面上满溢着得意的神情,眼前的女人,确实是绝代的尤物,但女人,又何尝比的上权势。 但凡是男人,皆有一种病——权色,需知,权,还在色之前啊。 “跳梁小丑,放……肆!”逼命危机将临,妖后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强纳妖元,有意殊死一搏。 奈何邪气加身,经脉难通,强行催动真元,反成自身伤势加深的诱因,又见妖后倒退数步,脸色显得愈发惨白。 一步一步走近的人,是恶魔,是夜叉,是索命的鬼神,一切的一切,似乎随着将来的一掌,皆要尘埃落定! “住手!”话音未落,又见快刀连环,满身血腥的人,豁尽全力,自乱军之中杀出,一招一式,旨在搏命,只为给身后的人,挣取脱身之机。 妖刀帅,妖刀界四大臣之首,值此败军之际,不顾性命,只为让妖后有哪怕那一丁点儿的机会,逃得生天。 “就凭你一人,也想力挽狂澜吗!”妖刀帅虽为妖刀界四大臣之首,实力不凡;但作为其对手的九曲邪君,更是邪能境武修之首,昔日曾和阴阳师争夺邪之主尊位的顶尖强者。 不过数合过后,高下深浅,已然分明。 “妖刀帅!”妖后心知,眼前局势,已容不得犹豫,决心下定,不顾伤势,强运功体,一式极端! “妖舞风雷震九霄!” 一刀,虽已不如之前威势,但妖后搏命之能,搏命之招,仍是不容小觑。 “阴风泣月掌!” 阴阳师为护属下,尽起极阴之能,丝丝阴气,层层化解妖后之招,而在妖刀一斩化解后,妖后以及部分妖刀界人马,已然撤离战局。 “邪主!”九曲邪君回过身,躬身半跪在地上,手里还提着一枚不断滴落着猩红液体的人头。 “属下办事不利,让妖后逃脱,请邪主降罪!” 阴阳师缓缓将九曲邪君扶起,道“此战,汝身前士卒,重创妖后,更斩妖后之臂膀,何罪之有,反有大功。” “属下惭愧。” “哈。”阴阳师回过身,身后九曲邪君紧紧跟随,“驻营吧,接下来,便是持久战了!” 第七十三章:烽火十日(三) 西漠魔剑道总坛,随着诛天、妖后等人的带兵离开,原本守卫天下最森严的地方,此时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即便如此,士卒仍是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往来巡查,未有丝毫的懈怠。 总坛深处,阴暗的地牢里,悦兰芳独坐囚牢之内,满身血污,满身伤痕,更令人惊骇的是,那只左手,已然自左臂处断下,空荡荡的的衣袖,随着阴风不断摇摆着,就连一旁的烛火也显得昏暗不定。 突然,地牢之外,赫见数道剑气突然射出,负责守卫的士兵不及反应,已然倒地气绝,再见三道人影踏上,一身浩然气,是为这暗不见天日的幽牢,添上了几分光明和希望 “你们……”悦兰芳缓缓睁开眼,干裂苍白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极为弱小的声音,“来了,有劳。” “啊!”一剑,划破枷锁,一剑,打开希望,一瞬的剑光之后,一声金铁交击的铿锵响声,地牢之门,应声洞开。 “悦兰芳,你无恙吧。”剑君十二恨连忙走上去,真元灌注悦兰芳体内,本以为同修儒门功体,对悦兰芳有疗复之效,却在真元入体一刹,剑君神情,顿时僵滞,真元所过,只能探知悦兰芳体内经脉摧折大半,一身根基十不存一,昔日的汗青编之主,风华无双的御笔丹青,如今,已成半个废人。 “这……” “剑君,不必多费气力了。”悦兰芳摇摇头,惨然一笑,“经天子的手段,谨慎,皆不出悦兰芳预料,若无这些,他又如何在这江湖中步步高升呢。” 说到步步高升,悦兰芳的语气中明显的带了几分讽刺。 “只是可惜,接下来的战斗,悦兰芳已难能成为你们三人的助力了,抱歉。” 悦兰芳语带歉意,然而眼中的失落,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掩去,昔日千万人拥护,名传两境的汗青编主人,却在未来,只是一个废人,纵是悦兰芳如何宽慰自己,其中不平,也难抹平。 “啊。”叶小钗微微阖上了眼,心中划过临行之前,慈郎的话语。 功体半废,如此应无危险了吧…… 这句话叶小钗没有说出口,心中虽也疑惑慈郎临行之前的交托,但以现在情况看来,还是慈郎多虑了。 “那么接下来,便是直取经天子了吧。”一旁的狂刀说道,“悦兰芳,我们一路过来,魔剑道总坛已然空虚,只是不知经天子周身可还有护卫的人手?” “护卫的人手吗?”悦兰芳略微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依吾被囚至今所见,经天子护卫大多是由风之痕负责,但前两日吾被经天子提出地牢时,却不见风之痕身影,不知是隐藏身形,还是另有任务已经离开。” “行踪不明吗?”剑君十二恨微微皱起了眉头,风之痕无疑是接下来战局的关键人物,甚至,之所以慈郎一次性让三传人全数加入这场行动之中,正是忌惮风之痕的实力。 “无论如何,时不我待。”乱世狂刀道“吾和叶小钗直取经天子,剑君策应,若风之痕出现,剑君则出手牵制。” “两手准备,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悦兰芳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剑君虽有意和两位好友并肩作战,但狂刀所言,无疑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也点了点头。 “如此,有劳悦兰芳你带路了。”剑君道。 悦兰芳点点头,“自无不克,吾自被囚,已被经天子‘提审’多时,不出意外,此刻经天子必然在大殿之内,不过在这之前,吾有一事,劳烦叶小钗。” “啊?”叶小钗看向悦兰芳,疑惑,不解其意。 “吾知你武道修为高超,所以,有劳你寄留你一道剑意,于吾体内。悦兰芳面无表情的说道。 “啊!”叶小钗连连摇头,悦兰芳身体,武脉已是摧折大半,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真元、根基皆是十不存一,如此重伤之躯,绝难承受叶小钗之剑意,若有意外,悦兰芳更会登时毙命。 “吾也不支持这样做。”剑君随后开口支持叶小钗道。 “吾等必须速战!”悦兰芳眉头一挑,强声喝道,“让叶小钗留剑意于吾体内,我可先行现身,挑衅经天子,借机用这道剑意重创他,届时你们出手,便可速胜。” “可是……” 还没等剑君说完,又被悦兰芳打断道“吾并非不相信你们的实力,三教传人,一日三千斩的乱世狂刀,剑挑封疆爵主的剑君十二恨,刀狂剑痴叶小钗,你们皆是这个江湖最为顶尖的高手,若是击败以前我认识的那个经天子,自然轻而易举。但,现在经天子的根基,已然连吾也看不明朗,他有能力收服诸多势力,更可见其手段,现今慈郎等人于外牵制,战局随时都可能有变化,吾等没有失败的机会。” 悦兰芳缓缓阖上眼“牺牲悦兰芳一人,可以诛灭敌首,悦兰芳乐意见之,有劳了,叶小钗!” 字字击心,句句大义,叶小钗看向狂刀、剑君二人,随后又埋下了头,指尖纳气,一声无奈的叹息,一瞬,剑意贯体,悦兰芳重伤身躯难抑其威,斑斑血珠不受控制的渗出,鲜红的衣衫此刻愈发凄艳。 “多谢……” “啊……” 魔剑道总坛大殿之内…… 棋局仍在,经天子仍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似是风雨将来之兆,经天子看着脚下的棋盘,黑子已然全盘占优,但仔细可以窥见,已有几颗白色的零散棋子,逼近了黑色大龙的关要之处,只待合围完成,黑龙在劫难逃。 就在此时,大殿之外,惨嚎声此起彼伏,一具具尸体抛入,经天子猛然抬起头,脸上仍是镇定。 “猫已尽出,却不料让老鼠趁虚而入啊。”经天子反掌、纳元,棋局崩毁,余劲不改,直取门外。 只闻轰然一爆,惊起烟尘万丈,一道断臂红衣的人影,满身伤痕,满身血迹,手持羽扇,仍不改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傲骨气度。 “拂天光,照汗青,一步人生终不悔;石中火,梦中身,羽扇轻摇任风流。经天子,你我兄弟,便在今日,在此地,了断!” 第七十五章:烽火十日(五) 西漠边界,战火交织,僵持的局面,冷凝的氛围,无论是正道还是魔剑道一方,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感觉压力逼临。 魔剑道大营之内,犴妖神凝气屏息,周身妖能翻涌,缓缓疗复自身伤势。 “看来,此战你损伤不小。”诛天阔步迈入,看着疗复的犴妖神开口道。 “哼,你以为驯刀者和步双极会好到哪儿去。”犴妖神冷笑一声,“吾只妖能跗骨,一时之间,步双极、驯刀者再难出现在战场上,而我待到今晚,便可恢复,少了两人,他们的力量又削弱了。” 一顿似是而非的炫耀过后,犴妖神看向诛天,道“汝很少踏足前营,是有何事,吾可不记得你我的关系,好到了互相关切的地步。” “总坛已有两日未有传讯,更不见人马往来。”诛天紧皱着眉,心绪似是全然没有受到犴妖神那番话的影响,“吾担心……” “你担心总坛处有意外?”犴妖神打断道“你不相信风之痕的能为?还是主上之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再加上近日正道的拒守不出。”诛天瞥了犴妖神一眼,冷声道“吾怀疑他们有针对总坛的动作,加上一直以来,战场未见三教传人,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了。” “哈,那你,有何建议!” “遣人手回探总坛,一探究竟。” “哦?”犴妖神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汝想撤离?” 同为一路人,犴妖神自然听懂了诛天的言外之意,若只是遣人回报战情,诛天全然不用亲至,既然亲至,便代表诛天的意图,绝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撤离,而是拉长战线,以加大正道之人的压力,我等亦可借助地利优势,给其造成更大伤亡。”诛天看着犴妖神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眼前之人,若非还有用处,他绝不会来此废言许多。 “百世经纶已然,却至今都为现身,正道的图谋,可能只会更大。” “哈,要吾殿后,诛天,你的面子,恐怕还不够。” “这只是交易……” 诛天话音未落,大营之内,已有回禀之声,正道之人出言挑衅,更是同时挑衅犴妖神和诛天两人,魔剑道一众将士,顿时群情激奋。 “找死!”语带冷意,犴妖神不再疗复,妖元提纳,阔步而出,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诛天,双眼划过的冷意。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或者说,正道太果决了…… 诛天紧皱着双眉,两日前,他派遣前往魔剑道总坛汇报战情,提出撤退意见的随军参赞没有回返,便已第一时间察觉了不妙,随后一边陆续派出人手,一边安排军中精锐转移。他之所以来找犴妖神一会,也正是试探犴妖神,却没料到,作为一方之主,犴妖神对于危机的嗅觉,竟是迟钝的可笑。 然而此刻,正道宣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与犴妖神同上前线,还是保全实力撤回总坛,诛天几乎没做任何考虑,便已作下了决定。 若那人死,他诛天便无掣肘,又岂会陪着一艘将破之船;若他未死,保全兵力,以待后途,见机而动,足可以功抵罪。无论是战场,还是政局,人皆需备有相当后路。 而此刻,正道联营之内,三教传人回返,照世明灯、步双极等人齐聚,看着手中木匣,照世明灯不由轻叹一声,惨计、毒计,索性终究功成,不负众人辛劳。 “此行,有劳诸位了。”照世明灯一声轻叹,看向叶小钗众人。 “此战全赖悦兰芳和慈郎调度,吾等不过依照计策行事罢了。”剑君缓缓道。 “是啊,悦兰芳。”慈郎叹了口气,又想起此刻下落不明的楚狂歌,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此计,全赖他牺牲,方收成效。” “对了,悦兰芳呢?”说到人,狂刀此刻才发现,和他们一起返回的悦兰芳,此刻并不在议事众人之中。 “他伤势过重,需修养,傲笑红尘介怀于悦兰芳断手之事,故送悦兰芳返回疗伤去了。”慈郎解释完后,面色随之一肃,“此番,众人皆有牺牲,我等需毕其功于一役,方可不负!” “是!” 众人齐声应道,“刺秦”计划成功,众人士气升腾,在场之人皆非普通,自然可以预料到,这颗经天子的人头,对于接下来的战局,有何等重要的影响。 “步双极,此战你伤势未愈,便有劳你指挥中军了。” “没问题。”步双极拍着胸口道,面色虽仍显苍白,但一身战意,不动而发。 “众人,行动吧!”令下,人动,军令传,战鼓千里,血染河山,昔日万众俯首膜拜的玉指圣颜,今日,亦是足令万军胆寒,邪魔退避! 而此刻,在自西漠前往风檐春秋的途中,护送悦兰芳回返的傲笑红尘,此刻,却面临逼命危机,突入起来的攻势,猝不及防的一掌,自从未提防之处,狠厉而出,傲笑红尘躲闪不及,登时重创! “你!”傲笑红尘双眼圆睁,红尘剑杵地,疑惑、不解、惊惧、愤怒,不一而足,然而更令人惊骇的是,原本断臂的人,此刻残肢,此刻竟是缓缓重生,仿若如初。 “怎会,你不是……” “吾不是功体尽废了是吗?!”悦兰芳冷然一笑,华贵的面孔,此刻,却如地狱修罗,叫人不寒而栗。 “阴阳双册的玄妙,远超你的想象,如何,傲笑红尘,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这么一来,那越剑人……不对,你!到底是谁!” “吾吗?”可笑的问题,无言的回答,悦兰芳不予理会,只是冷漠一笑,掌按真劲,不欲多言,只为速取眼前之人的生机,“带着这个疑问,赴黄泉吧!” 厉掌出,不容情。悦兰芳绝杀之意此刻已是全无保留。 愤怒,自责。傲笑红尘看着眼前阴谋者,怒发冲冠,不顾伤势,催真元,提浩剑,欲诛眼前阴谋之人。 生死,正邪,黄沙终将埋尸骨。只不知,是他,还是他…… “你,罪无可赦!” 第七十六章:烽火十日(六) 西疆荒漠,伤者归途,傲笑红尘护送悦兰芳回返风檐春秋,不料却在转眼之间,遭逢最极端的攻势,最无情的攻击,最出人预料的变数! 悦兰芳一改重伤之态,虽止单手,然步步抢攻,连环攻势不容傲笑红尘有丝毫喘息之机,傲笑红尘身负重创在前,又失先机在后,面对悦兰芳毫无留情的攻势,一时间,已是险象环生,负伤连连。 “阴风泣月掌!”再见悦兰芳纳邪气,聚阴氛,阴阳双册密招再现,登时诡氛满布,阴霾九重,恐怖奇威直向傲笑红尘,威势相较阴阳师,竟是还犹胜数分,傲笑红尘不愿坐以待毙,真元提运,灌注红尘剑,下一刻,剑芒斩邪云,却是正难压邪,无形邪氛,重创傲笑红尘之身,傲笑红尘再退十余步,愈显败像。 “邪气,邪功,你不是悦兰芳,你到底是谁?!”重伤的身体,剑者白袍之上满布血腥,然红尘剑在手,剑者仍是傲立不屈,一双不满血丝的眼,紧紧锁定,不远处那道身份难明的身影。 “哈,如何,疑惑吗?”悦兰芳冷笑一声,羽扇翻飞,身形再变,只在剑者惊赫目光之中,断臂竟是快速生长,肉芽不断交错,数十呼吸之间,断肢已然重生,看似近废的功体,也随之飞快复原,甚至,远比傲笑红尘预料的,来的更为强大,而悦兰芳的真实身份,亦随之揭露。 “拂天光,照汗青,一步人生终是谜;石中火,梦中身,羽扇逍遥也风流。” 悦兰芳,不,经天子,嘴角带笑,双眼却是愈发冷冽,再见身形一掠,翻掌落下,雄威浩然。红尘剑随之而动,挡下经天子掌力,轰然剧震之下,傲笑红尘再度后退,虎口、腑脏,伤势愈深。 “原来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血雾垂落,此刻剑者心中方明,越剑人的离去、“荆轲刺秦”的计划,皆是眼前之人的阴谋布计;傲笑红尘随之想到,此刻,自己的战友,似乎正一步一步踏入未知的陷阱之中。 “哈,此刻明了,已经迟了!” 经天子冷笑一声,翻掌再出,一招,惊天动地断命途! 滴滴流淌的鲜血,染血的布衣,却不能阻止剑者一身傲骨剑意,红尘剑再运,不顾伤势,红尘显芒,掌剑交接,结果却令经天子心惊,二人交锋,竟是平分秋色。 “傲笑红尘,你难逃败亡定局!”经天子冷然,然而回应他的,则是红尘剑誓死除邪的坚定决心。 “你,罪无可赦!”傲笑红尘嘴角再溢红,却不曾再退半步,快剑攻势,真元尽提,一剑更胜一剑。 闻言,只余冷笑,翻掌,更现狠辣,经天子双掌齐运,掌对剑,无情对搏命,一招一式,剥夺剑者最后生机,“定吾罪者,谁!” 再一招,各退十步,傲笑红尘血污满身,双眼却是愈发明亮,而与之相对的,经天子的眼,却是愈发冷冽,二人各自心知,下一招,便见生死,经天子更是心知,以傲笑红尘心性,下一招,必然是玉石俱焚之招。 “罪恶之人,该入轮回!”喷涌的鲜血,开启剑者不归路,傲笑红尘一身血衣,燃烧命元,尽提功体,只为今生最强一剑,“红尘禁招·红尘轮回!” 红尘禁招,红尘轮回,尘封之招,自腾龙殿后再现,傲笑红尘心有觉悟,豁尽今生性命,只为一剑,终结眼前之人一生的罪恶,片刻之后,轮回凝聚,尽付一剑,直指经天子! “好一个红尘禁招,好一个傲笑红尘。”虽为敌对,眼见对手之能,经天子亦不由出言赞叹道“此战,经天子毕生铭记,便以此招,回敬!邪能绝式·天邪亟!” 一声惊天长喝,双极交会轰然剧爆,狂沙漫天,大地随之剧烈塌陷,至极雄威之下,天地亦是失色。奈何天绝正途,善路难长,余威过后,满目苍茫,弥漫的黄沙遮天蔽日,唯见一人,手握断剑倒飞而出,披头散发,难辨本来面目。 “一步风尘浊与清,谁人倚筝听广陵。何时再闻君子意,傲视人间平不平,呜啊!” 余力已无,英魂尤在,仰天撒红,血雾弥天。傲笑红尘负手横剑,傲然视敌,一身傲骨浩然气,有如烟尘,缓缓散去,犹可见一身傲骨,凛然无畏,只手擎天。 君子剑,傲笑红尘,绝代的侠者,绝代的剑客,那道身影,何其骄傲,何其悲凉。 “傲笑红尘,不差。”经天子右手捂着胸前伤口,鲜血滴落,眼中正经犹未散去,出道至今,他从未感觉死神距离如此之近。 但幸运的是,剑者败亡,正道失去了傲笑红尘这一大助力,他经天子,胜了,纵有伤势,经天子仍是带着胜者的骄傲,大步离去。 黄沙,漫天,鲜血,随之干涸,直至湮没,而黄沙中的人,仍是傲立,直到一人,快步赶至,随着一声惊天长嚎,来者满腔遗憾、心碎,已无他人听闻。 “傲笑红尘啊!!!”不可置信,亦是不愿相信,连番布置,接连奔波,却在计划将成一刻,仍是迟了一步,看着眼前再不能开口之人,楚狂歌双膝跪地,心碎欲裂。 “数不清的来迟一步,念不完的天运终途。叹不尽的天人永隔,免不了的英雄末路,哈,吾明白了。”楚狂歌站起身,拍着眼前之人的肩膀,不作犹豫,径直将犹有余温的躯体,背负在了背上,“傲笑红尘,你若英魂有知,还请先慢行一步,楚狂歌在此对天立誓,必然要让经天子,死的比你还要凄惨万倍!” 万里黄沙人不见,纵经风雨本心存。红尘尚有红尘剑,世上再无广陵声。 这一幕,无人见得,这一幕,唯天地见证,而此刻,西漠边境的战场之上,犴妖神率领犴妖族,正面对最为严苛的生死考验,崩溃的士气,下落不明的魔剑道,虎视眈眈的正道大军,犴妖族倾覆,只在片刻之间。 第七十七章:烽火十日(七) 西原荒漠,“刺秦”计成,战火瞬燃,照世明灯等人,一改先前避战姿态,大军尽出,而此刻的犴妖族则陷入的进退维谷的境地。 战场之上,大将的生死,自然比士兵的生死要来的重要;同理,主帅的人头,也远比主将的人头更容易让人心生畏惧,纵然犴妖神为犴妖族的首领,但在面对经天子的首级时,纵然犴妖神在犴妖族中有着绝对的威望和统治力,也难以稳固动摇的军心。士气的崩溃,人心的恐惧,此刻已非是凭借威望镇压便能解决的事情。 随后,一道传报,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彻底摧崩犴妖神的心神。 “主上,诛天所部,已然撤离,似是对此早有预料。”妖嫇姥的传报,宣告最后的机会消逝,犴妖神茫然回首,崩溃的士气,逃窜的士兵,以及接连被攻破的营寨,此刻尽入眼中。 “主上……”妖嫇姥话音未落,赫见剑气凌厉逼命已至,一身超凡幻术,不俗根基还未来得及施展,剑气已然封喉,快的纵是犴妖神也未及反应,是能看着最忠诚的部下,在眼前,化作漫天血肉。 “妖嫇姥……”直到热血溅在脸上的一刻,犴妖神才回过神来,伸手,已是空无一物,心若死寂的雄主,握上刀,无边无尽的杀意,首度显现。 随后,一杆旗帜落下,赫见旗帜之上,悬挂着一枚头颅,双眸紧阖的头颅,数日之前,这枚头颅还高坐在皇位之上,接受着他犴妖神的膜拜。 “一恨才人无行;二恨红颜薄命;三恨江浪不息;四恨世态炎冷;五恨月台易漏;六恨兰叶多焦;七恨河豚甚毒;八恨架花生刺;九恨夏夜有蚊;十恨薜萝藏虺;十一恨未逢敌手;十二恨天下无敌!” 黑发、剑匣,冷峻的剑者踏上,手握长剑,剑锋冷肃,不过七尺之身,却是万军辟易,难进其剑围半分。 “是你,剑君十二恨……”犴妖神的声音嘶哑,犴妖族虽退,但是犴妖神仍在,纵使满盘皆输,他作为犴妖族首领,仍需尽到最后一点力量,为族人,为部下,搏得退路之机。 刀动,沾血以划,生死,一步天堑,犴妖神一手握刀,一人挡关。 “我划下这条血线,跨过者,无论高下,唯有,死!” 话音未落,一抹流光已出,战局簌开,一口青锋三尺,冰冷、迅捷,剑芒如电,吞噬犴妖神。 铿然一声,长刀挡剑,余势由利,剑君身形顿时一滞,就在此刻,不及转眼中,又是一道不凡的身影掠来,一刀,犴妖神稍退半步以卸攻势。正是道教传人乱世狂刀赶至,儒道传人联手,共决犴妖神! “乱世狂刀?很好!”眼前满头白发的刀者,犴妖神战意再提,血线为界,以一敌众,纵是乱世狂刀、剑君十二恨刀剑配合,默契无间,然面对犴妖族当代雄主,仍是难占上风。犴妖神步踏八方,刀走四路,尽展顶峰能为,刀气所过,更有意图越过血线的天策士兵殒命,犴妖神之能为,首度全无保留的尽展,剑君、狂刀内心震撼。 “古人言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一刀,卷动风云,一刀,直斩刀剑联合之关窍,却在眨眼之间,关窍已成陷阱,犴妖神身上留下刀伤剑痕,但犴妖神反手,狂刀亦是身中一刀,“吾今杀身,可称得上志士仁人否!还是说……” 杀招尽出,毫无顾忌,刀之攻势,如潮、如雨、如暴风,更如狂浪,眼下,已无自己部下,眼下,自可全力施为。但见狂刀、剑君身前之人,根基节节攀升,二人纵是联手,亦是步步后退,渐落下风。 “他的根基……” “燃烧命元以提根基吗?此人。” 剑君、狂刀相视一眼,虽知对手根基乃燃烧命元强行提升,必不长久,但面对不断增强的攻势,犹是难以撑持,负伤连连,刀、剑联手合招,首现混乱。 “还是说,我行此路,便如霸王被围垓下,唯余凄美和疯狂!” 邪劲燎原,顿成一股无形庞大气压,犴妖神首现至极刀招“逆天之元·天妖开冥河!” 一刀落地,极威纵横,恐怖的刀压席卷,剑君、狂刀二人,首当其冲! “一气动山河!”极招未落,又见极招,远处,赫见一道至圣清绝,佛气沛然的身影,现不世根基,破骇世魔招! 但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剧震,长刀应声而断,鲜血如涌入空,犴妖神首先败姿,步退十丈,步步染血。 “哈,汝也来为吾送终吗?来啊!”刀虽断,人愈狂,气引,战场之上遗落的一把平凡无奇的刀再度入手,邪能再运。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佛唱、佛号、佛气、佛招,百世经纶·一页书翻掌落招,澎湃之威势不可阻,犴妖神一刀挥出,满蕴邪气妖能的一击,顿时消弭,刀,再断,人,再退。 “一页书敬佩你为甘为部下牺牲之心。”一页书缓缓说道“放下,从善,犹可回归正途。” “哈,一页书的敬佩吗?”犴妖神一笑,纵是鲜血满身,气度仍在,气再引,刀再入手,这一次,是双刀,“这份大礼,吾可受不起啊!” 猛然挥刀,邪能蔓延,魔者嚣狂霸气无限攀升,不与佛者再作多言,余下的气力,余下的生命,尽付此生最后一招! “逆天之元·天妖开冥河!” “唉,可叹阁下一身根基。”一声叹,佛者已无慈悲相,一招出,人间再现梵天威,“一气动山河!”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对决,犴妖神、一页书,双招同现,一招,胜负论定,尘埃落定! 天际旋转飞出的断刀,映照在败者眼中,一具残躯,怦然倒落大地,血水染红的战衣,随着尘沙,渐渐湮没。 “可叹!”一步踏出,地裂,尸收,大地再无痕迹,只余佛者叹息。 “一页书前辈……”直到此刻,剑君二人,方才自战中的震撼,清醒过来。 “魔剑道已败,你们可速去会和照世明灯,断绝魔剑道未来卷土重来之机。” “是。”剑君应声道,“那前辈呢?” “吾还有一事,待此事完结,便会来会和。” “是。” 直到剑君和狂刀离去,直到四周已无他人,一页书,方才开口道“既已入世,何不现身呢,素还真?” 第七十八章:烽火十日(八) 西疆荒漠,战火燎原,鲜血,滋润着这片早已干涸的大地。傲笑红尘身亡,唯两三人知;但经天子、犴妖神之死,却是万人亲见。 崩溃的士气,一泻千里,兵败如山倒,不外如是。 而此刻的另一处战局,妖刀界、邪能境,妖后会邪主的极端对决,一场阴谋,一场战火,正在开展。 入夜时分,邪能境大营之内,邪能境众将齐聚,阴阳师邪主之位高座,象征兵戈即将再起。 “众人,对吾方才所言,可还有何不同意见?”阴阳师斜倚在位置上,低眉冷眼,慵懒之态展露无疑。 而在其下,灭轮回与其余众人相视一眼,走出一步开口道“趁妖后重伤,趁夜而袭,确实是深得兵法精要的计划,但恐这是妖后的示敌以弱之计,邪主亲身犯险,恐有不妥……” “灭轮回,你是觉得,阴阳师是需要牺牲部下,方才能有所斩获的平庸君主吗?”语气清冷,神态轻松,但阴阳师口中的话,已是字字攻心,灭轮回先是一滞,随后唯有哑然。 就在此刻,再见一人迈出,与灭轮回并列而立,丑陋的面孔上,一双眼,满是战火“邪主,血邪之言,也是为邪能境着想,九曲邪君前番让妖后侥幸脱逃,今夜,必然为邪主亲取妖后首级,还请邪主将这个机会赐予属下。” “嗯?”阴阳师没有开口,视线亦是没有一分多余的移转,此刻,罗修王、广目天,阴阳师最为信任的两人亦是同时进言,现场气氛一时肃然。 “如此,你自己小心行事。”幽幽一叹,阴阳师缓缓坐直身体,众人所愿,即便他是邪能境之主,亦不好违背,更何况,众人皆是一心为他而想。 “是。”九曲邪君站直,头也不回的跨出营门而行。 深夜,邪能境大军动,除罗修王、广目天镇守本营以外,邪能境精锐尽出,九曲邪君,邪能境武道之首亲自领兵开路,阴阳师引军随后,兵戈过处,尽见邪氛妖能充溢,邪能境、妖刀界哪方倒下,尽付此战。 “依照计划,九曲邪君领兵,若是受伏,吾等则出手接应,若是妖后营乱,我们则随后出手取之,灭轮回,这算是万无一失之策吗?”阴阳师看着距离妖刀界大营越来越近的黑影,对着一旁的灭轮回说道。 “前进,胜算十成,后退,损失亦是可控。”灭轮回小心翼翼的回答着,视线,同样也未离开九曲邪君所率之人,“更何况,九曲邪君的一切,不是尽在邪主掌握之中?” “哈,灭轮回,你确实是长于辅佐的人才。” “血邪多谢邪主夸赞。” 话语随风而逝,兵戈,已随血而生,九曲邪君亲率邪能境精锐,一马当先,足踏妖刀界大营,恢宏掌力压下,势如山降,眨眼,妖刀界之人,已是死伤无数。 “有人袭营?!”骨刀·漫九骸,妖刀界诸将第一人一时惊愕,但随即反手一刀,打破九曲邪君阵势,更是宣告夜袭之开端,“快去回禀妖后,有人袭营。” “不必了,吾已经知道了。”消息未禀,妖后已至,绝代妖后、九曲邪君冷然对峙,杀意迸溅。 大营已乱,阵势已散,喧闹不已的战局,尽收营外蓄势待发的阴阳师众人眼中。 “看来,计划已成。”灭轮回恭敬说道,“此战之后,邪主必然腾飞而上。” “哈,还差一步。”阴阳师淡淡一笑,恭维的话语,总是令人受用的,即便是他也不例外,“出兵吧,丑陋的角色,快等不及了。” 令声下,战号响,邪能境大军随后压上,目标直指妖刀界,鱼贯而入的大军,无情的涌入,换来的是一个又一个妖刀界士兵的倒下,而这一切,肃杀的氛围,却在阴阳师迈入大营的那一刻,变得截然不同。 “嗯?”倒戈而向的士兵,是邪能境自己内部之人的杀戮,更可见倒下的尸体,竟是执兵再度涌上,阴阳师亲率之人,竟是不及防备,接连受创。 “九曲邪君你!”话音未落,又有掌气逼命,震世而出。 阴阳师功体提运,反掌,抬手,为部下挡下厉掌之威,然而此刻,一贯淡漠的表情,此刻已见异样。 “阴阳师,如何,没想到吧。”九曲邪君冷然走出,身旁正是妖刀界之主——妖后,而围困了阴阳师的兵马之中,更可见不少九曲邪君的亲信,随着轰然一声,营门关闭,阴谋,已是昭然若揭。 “你和妖后……” “不错,吾和妖后早已达成合作,今日,你插翅难逃!”九曲邪君冷然笑道,丑陋的面孔上,尽是得意神情,“战场重伤妖后,不过是演戏,就为了达成今日的围杀之局,阴阳师,你又要如何脱逃。” 随后,九曲邪君看向灭轮回“灭轮回,你自诩只辅佐真正的邪能境之主,今日阴阳师在劫难逃,现在,你率众人投靠,九曲邪君可保你地位不失,如何?!” “地位不失?”灭轮回闻言,只是冷笑,一双血瞳,看着九曲邪君,只是摇了摇头“血邪只看到了一个将死之人。” “放肆!” “他说的不错,九曲邪君,你确实是个将死之人!”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自方才,便从未开过口的女人,这次,也只说了一句话,却已足以扭转局势,改变战局的胜负。 “你?!” 刀光,猝不及防,生死,只在一瞬,身后的攻势,不容九曲邪君有丝毫反应的时间,只见一腔殷红仰天撒,头颅已腾空。 “阴阳师,你终于愿意回来了。”轻着手中的刀,妖后语态淡然,但周围不断响起的惨嚎声,却象征着周围的不平静。 “既得主上令,吾自然该回归了。”阴阳师淡淡一笑,“妖后,你可是将吾追的够狠啊。” “演戏,自然该演全套,你说呢?” “自然。” 就在此刻,天际,映红忽现,火光映照半边天,阴阳师温和的面色顿时一变,火光映处,正是——邪能境大营所在。 第七十九章:烽火十日(九) 一声巨响,随处皆可成为战场,这无疑是苦境的真实写照,战场之后的一切,在战争开始的一刻,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在苦境,能一骑当千,万夫难当的高人实在太多,这也是真实的写照,当战争陷入僵持的时候,变回应运而生一种名为“计谋”之物。 而计谋可归为两种,一是单向而发。二是双方互发。你有计谋,别人也会有,互相周旋,一层盖一层一层盖过一层,一计多过一计,只看谁能比对方多算一步,谁就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经天子借正道急需助力之机,让阴阳师以三阴巫姥首级赚取慈郎信任,这是计谋开端;楚狂歌得素还真点拨,联络九曲邪君,以牵制邪能境为第二步;九曲邪君自作聪明,联络妖后,反戈一击欲取阴阳师首级为第三步;真相揭露,九曲邪君授首,阴阳师以最小的代价斩除内奸此为第四步;下一步,便是散布妖刀界败退的消息,邪能境长驱直入会和正道,只带机会反噬,一切便该结束了。 至少,截止阴阳师看到半边天际映红之前,他本以为一切皆在他,皆在经天子掌握之中的。却不料,一个异乡的来客,机缘巧合之下,却比他多算了一步,这一步,便是胜负之差,生死之别。 原本的邪能境大营,此刻,只余映红,褐衣怒目的僧者手持赤龙杵,闭目合十,口诵佛号,声声句句,尽是告慰亡者之灵,而在淌血的赤龙杵下,罗修王头骨碎裂,一双眼,无神看着天际,死不瞑目。 而在火焰之中,此刻却见缓缓走出一名妇人,黑丝红发,举手投足尽显成熟韵味。 “百丈逃禅,此间已了,离开吧。”风凌韵缓缓说道,手中的烟斗升起缕缕轻烟,眼前一切,似乎全然未在眼中,“该去和他们会和了。” “阿弥陀佛,你先去吧。”百丈逃禅看着眼前景象,叹了一声,“虽为魔道,但百丈逃禅依然感念他们之忠义,为他们收埋后便会赶上。” “唉,出家人的慈悲心啊。”风凌韵摇了摇头,语带无奈,却未离去,反而开始协助百丈逃禅收埋亡者之躯。 “你不去相助大哥他们?” “哈,区区妖刀又岂会是无刀无我之敌?”风凌韵反问道,嫣然一笑,语气中满是自信。 妖刀界大营—— 内患既除,计划阻碍已无,本该是值得庆贺之刻,然此刻的妖后、阴阳师众人,却被天际的红,映照的心头冰冷。 “怎会……”不可置信,不愿相信,阴阳师始终淡然的面孔首度变色,急欲赶回大营,不料此刻,忽闻风声,淡淡烟雾弥漫,自东向西,笼罩整座妖刀界营地,百步之外再难见物,营地之内,一时之间纷乱不堪。 “这是……术法?”阴阳师眉头一皱,唤名“灭轮回!” “是,血灵指位·引路开!”真元动,邪术开,邪能境术法之首展现能为,猩红法阵以灭轮回为轴心,缓缓扩散,法阵所至,烟消云散,但同时,灭轮回一身真元亦是飞快消逝,偃云溪见势不妙,攒功以助,仍是难敌幕后操纵术法之人,法阵被限,仅延伸出十余丈,再难延伸。 而与此同时,赫见妖刀界营门之外,巅峰现招,天地震动,豁然冲天的无尽刀光,吸纳天地间的元气,盘旋奔腾,转瞬之后,极速落下,寨毁人倾。 震撼的能为,在场之人,无不心惧,震撼的刀境,在场之人,无不带伤,但见乱石堆中,老者诵诗号,步缓行,一身刀意,无运已发,而老者每走出一步,妖后与阴阳师一方,便有一人倒下,更显诡谲非常。 “忘心无我欲沉醉,情游天涯笑苍穹;潮浪不识刀中趣,卧看浊世现云踪。”手抬,无刀,刀招已现,骨刀、刀将、刃奇书、刀魁,妖刀界四大刀将同面一招,联手一抗。 转瞬,生死已分,刀境之差,有若天壤,更似云泥,纵是四刀同出,一刀,仍是太多。 “忘心无我·欲苍穹?”同为刀修,妖后又怎可能不知刀中传说之名;而本该死于欲苍穹之手的阴阳师,由于未死,反而对于欲苍穹一无所知,但未来,此生,他必将这个名字,牢记于心。 “既知欲苍穹之名。”欲苍穹双指缓缓伸展,遥指妖后,“同为刀者,十招,生路可得,否则同葬!” “十招?”阴阳师愕然,同为经天子下属,他深知,妖后之能,纵然欲苍穹根基超绝,又岂会连十招都撑不下。 阴阳师是这么想的,妖后亦同,对自己的自信,或者说自负,让妖后出刀了,下一刻,只见紫衣闪动,刀光倾艳,绝代女后,脚下一动,妖刀迎上。 “刀,便该是刀。”双指会妖刀,却似双刀交会,在疾光电闪中,划过耀眼的锋芒,紫色的妖魅身姿,妖刀惊鸿,却见刀光一瞬,朴实无华,紫衣割裂,一滴滴鲜血无声滑落,染红大地。 “以妖为名,矛盾也。”第二招,双刀再碰,紫衣再见败退,呕红更难中止,伤痕再添一处。 “刀之纯粹,何故邪能侵染。” 第三招,欲苍穹身影闪过,刀落天惊,晦暗的气息划过,无刀无我,有心有刀。 妖后见状,持刀凝元,周身紫光升腾,一刀迎上。砰然巨响,妖后倒飞而出,刀断,人败。 “可叹啊。”欲苍穹幽幽一叹,负手而立,眼光过处,无人敢与之对视,亦无人敢向他出手,刀神之威,刀神之能,今日,尽展无余。 “看来终究是中计了啊。”阴阳师看着一人独挡千军的欲苍穹,心中喃喃自语道。 自己等九曲邪君反叛,是为降低声势,将其势力一举根除;而对方之所以要等待自己出手后方才出手,又何尝不是为了将两路人马合到一处,不让人有走脱机会。 如今外有术法限制,前有刀神拦路,阴阳师心知,唯有闯过眼前这一关,方有生路。 第八十章:烽火十日(十) 西疆烽火,荒漠狼烟,妖刀界、邪能境二者会师,却受阻于欲苍穹兄弟众人,难得寸进,就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撕裂了一个口子,显现缺口的网,距离崩溃已然不远。只可惜,执网的人,未明,网中的人,亦是未明;道德经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自知之重,可见一斑。 “杀人者,又如何及得上自杀者。”星绝峡谷两侧,经天子负手而立,诛天、风之痕屏息以待,两边所驻,正是诛天收拢而来的魔剑道士兵以及犴妖神残部。 “诛天,对于经天子没死,是否感觉可惜?”经天子嘴角带笑,回头看向诛天道,语气轻和,却是杀意毕现。 “属下不敢!”诛天埋头道“属下正是知道主上不可能轻易死于正道行刺的阴谋之下,所以才斗胆放弃犴妖神,收拢士兵,以待主上调遣,需知,主上之计,若无足够代价,正道众人必然不会入局……” “够了!”经天子的话语让诛天顿时心头一凛,生怕眼前之人一念,自己便魂飞魄散,但随后,经天子又指着峡谷缓缓说道“妖后和阴阳师仍未至,但时候,已经等不得他们了,吾要看着他们,尽数埋骨于峡谷之内。” “属下遵命!” 战旗动,军令传,兵分两路,虎视眈眈。 而此刻,照世明灯率领的正道众人,全然没有察觉,一日之内,连破五寨,无论是正道、或是天策一派众人,士气皆是高涨,敌首败亡,余众四散,眼前,只需一战,便可功成。 眼见胜利就在眼前,纵是沉稳若照世明灯心中亦是不免激动,如今天策真龙隐退,魔剑道此战之后再难成气候,中原无疑可回归安定局面,那他也算是不负众人信任了。 “慈郎,诛天已遁入主营之内,只需通过前方峡谷,便可将之彻底击溃了。”一旁剑君神采飞扬的说道,背后的剑匣,每把剑,皆是可见血痕。 “峡谷?”听闻地势,慈郎顿时迟疑,手方抬起,却已被一旁的步双极按下。 “你是担心对方在峡谷之中有埋伏?” “不错……” “小心谨慎是好事,但也不可放虎归山啊。”步双极道,“经天子、犴妖神皆死,妖后又被阴阳师纠缠,仅凭诛天一人,又能成什么气候,此刻若是喊停,反而会压制己方士气。” “这……”照世明灯皱了皱眉,还有一人没有出手,风之痕,未在魔剑道总坛的风之痕,自始至今,未曾现身,经天子死的,也太过轻易,仍是让人忧心。 虽是疑虑,虽是担忧,但照世明灯仍是迟疑了,也正是这一瞬的迟疑,正道联军,已然涌入星绝峡谷之内,势不可挡,残余在谷内,落单的魔剑道、犴妖族兵众,只能遭到无情残杀。 而在峡谷之内,更是可见一道黑发的狼狈身影,在一众士兵簇拥下狼狈而走,全然不见昔日的魔皇气度。 “杀!”乱世狂刀纵身一跃,峡谷之内,再见狂龙八斩法,刀威浩荡而落,诛天未及反应,甚至未及转身,已遭刀气夺命,生息尽绝。 “怎会如此轻易。”狂刀上前一步,拨过倒下之人的身体,旋即面色一变,“不妙,这不是诛天。” 而与此同时,照世明灯仰望天际,双目圆睁,此刻,陡然惊觉“兵法云以千击万,莫善于阻,而此地,正是阻地,吾中计了,步双极,剑君,发令撤退!” 话音未落,战局已生变数,但闻轰然一响,星绝峡谷入口、出口两段,在雄力之下已然崩塌,乱石堆叠,正道联军再无退路,更是在乱石之下死伤无数。 随后,又见万千破空之声,划破天际,遮天蔽日,竟是峡谷两侧,万箭齐下,箭雨如潮,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兵情主速,乘人之不及,吾先取经天子,又败犴妖神,一中大意之计。”明灯朗照,华光再现,三教传人、照世明灯、步双极众人全力施为,一阻漫天箭雨,然而人力有限,又如何能阻止箭雨如潮,正道联军之众,顿时死伤惨重,百不存一。 “又承众望,不得不一战而败魔剑道,二中大义之计,此战,是吾输了,害了众人啊。”照世明灯垂眼,一时分神,身上已现箭痕,无声的泪,滴落,浸透鲜血。 “此战,错不在你!”赫然,一拳破空,步双极根基全提,不顾邪能浸染,“你本有意阻止,却是吾阻止了你,这一战,是步双极的错,吾在九泉之下,必向诸位同袍请罪,但现在,我等,还需将剩下之人,带出去!” “步双极,你!” “有劳护持!” 一声沉喝,寸丝飘渺燃尽命元根基,不顾漫天箭雨,不顾耳边哀嚎,心中唯余一念——赎罪。 既是自己将他们带入险境,便该由自己一手承担后果,纵然牺牲这条性命,也是无所畏惧,唯余可惜者,今生,再难见得昔日那人之面孔。 “龙主……”身影闪过,却是愈发坚定步双极心中心念,真元附体,灼烧皮肤,只为今生最强一招,打通生路,“寸丝飘渺!” 一招,崩石尽化飞烟,一拳,人已满身猩红,仰天倒下,血洒当空,最后的余力,只是喊出一声,在战场上微不足道的一声“众人,退!” 正道联军败,星绝峡谷生路尽绝,魔剑道之众,稳操地利在手,数双冷眼,已经默然盯上峡谷之内,最后抵抗的人,只待箭雨过后,便是收割战果之刻,此战,正道势必尽数覆灭。 但见经天子羽扇轻摇,反掌、覆手,眼角亦是挥之不去的得意之色,眼下一切已尽在其掌握,中原,也势必将是囊中之物了。 “荆轲刺秦,公子献头,九军图穷,一成匕现,这一局,又有谁能破解呢,哈哈哈哈。”笑声,在天际回荡,黑暗,似乎即将来临。 却不料此刻,天际忽闻熟悉诗号,熟悉身影,携杀,携剑,誓取眼前之人。 “问道九重天,纵情入红尘。吾本楚狂人,斩寇敬英魂!” 怒,恨,楚狂歌长剑所向,直指眼前阴谋者,满布血丝的眼,目标只有眼前之人。 “嗯?是你,越剑人?”意外的来客,经天子心中却是早有所料,全然不见紧张,“此刻才来,不觉得太迟吗?” “的确,迟了。”楚狂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正义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啊!” 第八十一章:连环 西疆,荒土,黄沙,尸骨,有英烈鲜血流淌,亦有邪魔尸骨埋藏,这片大地,对于生灵向来无分厚薄。 星绝峡谷,公子献头之计成,妖刀界、邪能境虽是受欲苍穹等人阻拦,未能及时赶到战场。但一军匕现,尽显经天子惊天之谋,正道联军死伤惨重。就在步双极豁尽命元,打通峡谷生路之刻,映入英魂眼中的,却是更加深沉的绝望与黑暗。 “照世明灯,你以为,你们还逃得掉吗?!”魔剑道之皇——诛天负手而立,身后黑衣、白衣,魔剑道众将屏息而待,而再后,则是一挥即应的魔剑道大军,纵是步双极豁力开辟生路,眼前所见,仍是绝命之途。 “诛!天!”一贯温和待人的照世明灯,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手中明灯闪耀不已,慈郎心知,此关难过,但唯有闯过此关,眼前,方才可得生路。 世有走难者,亦有难走者;走难者,遇难时只会往后退,但难走者,遇难时还是会向前。照世明灯决策失误,以致众人落入险境;现今虽然前路艰难,但慈郎,万死无悔! 率先出招,明灯耀光华,照世明灯首现杀机,猛攻诛天,欲为身后众人开辟生路。却见诛天,身不动,掌一抬,沉稳应招。交会一刻,风云色变,更宣告战局开端。 “剑君十二恨,不知你的剑,是否如腾龙殿前一般锋利。” “斩妖除魔,维护世道,剑君之剑从未迟钝,不信尽可一试!” 白衣剑少、剑君十二恨,昔日腾龙殿前旧敌重逢,双剑一会,战局已入火热,铿然不绝对碰声,交错的身影,是快,更是沉。 “那我的对手,便该是你了,乱世狂刀!”黑衣剑少魔剑在握,尽展魔流剑精义,退如电闪,击如雷轰,却见乱世狂刀狮刀横立,眼神一沉,不动如山,眨眼,刀剑交会已过五招,狂刀虽是耗元甚剧,但面对黑衣狂刀,仍是举重若轻,癫狂的魔流剑,难破狂龙八斩,一时僵持。 而余下的魔剑道诸将,眼前,却被一刀一剑拦下,白发、英雄疤,无声的人,刀剑在握,一招,魔剑道诸将面色惊变,刀狂剑痴一人,独挑魔剑道诸将,刀剑纵横,以一敌众,虽是前有损伤,叶小钗仍是无所畏惧;纵是对手杀势汹汹,连绵不绝,叶小钗亦绝无后退! “一向温和的照世明灯,也可见如此姿态,倒是令诛天讶异了!” 双掌再交接,地陷三分,照世明灯白衣再添腥红,峡谷之内损耗颇多,眼前之人又是足堪与天策真龙一战的顶尖高手,照世明灯纵是豁尽全力,也难撼诛天威势,搏命的力量,在招来招往之中,渐渐削弱。 但眼见众人皆在坚持,慈郎亦是不愿放弃,心中唯余一念——死战! “不下去救人吗?”星绝峡谷之上,经天子对着楚狂歌冷笑道“你若出手,或许他们尚有生路。” “你会让我出手吗?”楚狂歌冷然回应道“我今天的任务,便是盯紧你。” “你盯得住,他们,未必能撑住啊。”观战至今,经天子心平气和,胜券在握的玉指颜圣心知,时间越长,峡谷之下,正道之人的生机只会越小,拖时间,他亦拖得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楚狂歌直面经天子,寒风呼啸,面色冰冷,剑在手,似是蓄势待发,他亦心知,出剑一刻,便是战局落定一刻。 “献三阴巫姥之头,使阴阳师得以取信正道;献假经天子之头,使得正道放松警惕;献犴妖神之头,引君入瓮,断绝归路。连献三头,只为一军匕现,纵然邪能境、妖刀界兵力未至,仅凭残军,你仍可将联军逼至山穷水尽的地步,经天子,你弃子谋局的能为,确实令人惊叹。” “吾知道你想说什么。”经天子轻摇着手中的羽扇,羽扇沾血,只是不知,那血究竟是何人,何时沾染上的。枭雄面对着寻仇而来的剑者,亦是冷眼,“你能阻止妖刀界、邪能境的人马,确实令经天子惊讶,但大义之下,照世明灯没有回头的可能,这一局,无论如何,你终归是要败,你得死,他们亦要死。” “哈哈哈……”笑声,回荡,楚狂歌仰天长笑,这笑,即使是经天子,也没有预料到。前一刻还在寻仇之人,这一刻,却笑的如此开心,如此诡异,如此的令他心烦。 “你笑什么!” “我笑,不愧是数起数落的地狱死神,要是只有我一个人,也许还真让你成功了。” “地狱死神?”经天子眼中闪过一丝利芒,“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胡言乱语吗?”楚狂歌的笑容,缓缓收敛,脸上,只剩下了冷笑,积蓄已久的剑,复仇之剑,只在下一刻,便会逼命,“你问我为什么笑是吗?” “嗯?” “因为,笑有出头天啊!”剑一挥,锋芒起,一刻,天地色变,却见不远处,一个人,一把剑,遥相呼应。 “经天子,你要知道,我的背后,可是苦境妖莲,素还真啊!”楚狂歌此刻,看着面色微变的经天子,此刻竟是感觉无比快意,“有请另一个复仇者!” “什么?!” 话音未落,赫见剑威盈天,剑魔,魔师,魔中之剑,自囚牢,自地狱,踏尘而归。 “平生进退如飙风,一睨人才天下空;独向苍天横冷剑,何必生吾惭英雄!” “傲神州?”经天子转瞬之间,面已铁青,“他怎会?” “如何?惊喜吗?”楚狂歌再笑,天际再闻诗号,宏大佛印从天而降,落于军中,诛天顿感危机逼临。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一页书?他不该!” “他不该出现在此地是吗?”楚狂歌顺着经天子的话接着说道,剑锋一扬,杀意尽显,锋芒尽展。 “吾可是给风之痕安排了一个老对手啊。”楚狂歌剑一扬,直指经天子,“接下来,为傲笑红尘,偿命吧!” 第八十二章:复仇者 傲神州: 想来,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吾之计划已成。也说明素还真确实未辜负白无垢所托。此刻,你之疑惑,愤怒,感伤白无垢皆难亲见,在此,便向魔师告一声:抱歉。 为彻底根除经天子一众势力,若白无垢所为有伤众人之处,也还请魔师代吾向众人告罪,至于吾之死讯,还请勿要告知天魔。 最后,还有劳魔师为我寻回尸身,葬于圣母身侧,多谢。 罪人白无垢敬上。 幽幽烛火,映照半纸绝笔;声声呐喊,难唤故人之魂。 傲神州仰天,一双眼看着天际,过往一切历历在目,泪水模糊双眼,洗刷着内心,内心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自己——为何?! 为何自己竟会质疑他之为人! 为何自己竟会毫不犹豫的和他兵刃相向! 为何自己竟是如此的迟钝! 声声质问,敲打着傲神州的内心,魔师的每一步,皆似在炼狱中行走,从魔剑道总坛至北疆,每一步,皆是艰难,直到眼前之人,入眼一刻。 经天子看着一步一步走进之人,先是惊讶,随后内心划过的,便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恐惧,此刻的他,面对的不是傲神州和楚狂歌,而是两个——复仇者。 一步,魔剑入手,素衣白发的魔师,此刻更似魔神,一身魔元有若惊涛翻覆,天地色变。 “看来,你们确实做了不少准备!”经天子抬手,根基尽展,赫赫之威远盛先前,邪能妖元紧握双手,异时空的玉指圣颜,冥界之主,首先骇世能为,“那经天子唯有,迎战!” 面对经天子威能,傲神州神色不见任何变化,魔剑起锋,杀机肆天。 邪魔交锋,玉指圣颜·经天子首展能为,一战天魔录剑者,魔师·傲神州,邪威、魔威冲击,天地隆隆震动。 然瞬息之刻,经天子身后,身形一瞬,锋芒已至,前击、后攻,同为复仇之人,二人眼神交会,心中所想,各自心知。 “哼!”脚一抬,邪元纳,一足落下,威能一览无余。 楚狂歌亦是不退不避,反掌、纳元、运剑一气呵成,正面迎上。 轰然一爆,烟尘中,剑者根基稍逊,力差一分,倒飞而出;而此刻,魔剑又来,经天子、傲神州目光对视,剑与掌,气息更催。看似平分秋色的战局,实则烟尘之内,总有猩红滴落,只是不知,是他,还是他? “不愧是魔师傲神州,我为白无垢所阻,没能生擒天魔以号令,确实是我的失策。” 经天子面对眼前对手,眼中闪过一抹凝色,感受着身后杀意,玉指圣颜尽纳邪能,绝式再现“天扬汗青震山河!” “一剑傲天岳!” 近在咫尺,极招同出,冥界之主,剑中之魔,极端交会,星绝峡谷之下的众人亦是同感震撼,骇人的余威,冲击傲神州之身,剑者连退十余步,方才稳住身形。 这个经天子,强的过分啊。 剑锋转,楚狂歌再现极招,身影掠过,惊涛之势人力难当。 “易水狂歌剑惊涛!” 经天子面色不变,先退魔师,再面狂歌,一身功体亦是催逼极限,极阴之能正面交锋惊涛剑威。 “阴风泣月掌!” 隆隆剧震,不绝于耳,两人周围,邪气、剑气纵横交错,凌厉彻骨,周遭地势,亦是随之摧改。 “经天子,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这一步?很惊讶吗?越剑人,或者吾该称你为,天命者?!” 一语揭破,面对眼前冷笑的身影,楚狂歌愕然,手下瞬现一刹破绽机会。 “你,露破绽了!” 绝学现,杀机现,经天子觑准一瞬之机,倾元而出,楚狂歌剑围瞬破,反受厉掌逼命。 楚狂歌神色微沉,强提真元,剑一横,硬挡来招。怦然一声,掌劲落剑,余威不减,楚狂歌身影顿时飞出十数丈。 然而,虽是一招占优,眼前局面,却容不得经天子趁胜而追,此刻,身后,魔剑已来,傲神州已来,二人再度交逢,惊人的剧震响起,两人身下,大地下沉,尘浪冲天。 而在星绝峡谷之下,本不该来到此处的人,却来了,百世经纶·一页书踏上战场,直挑魔皇·诛天,佛魔极端之战,只在瞬息之间。 “百世经纶,你的到来,令诛天意外了。”诛天冷哼一声,负手而立,此刻,他的对手已非照世明灯。 然而,就在话音未落之际,有闻悠然诗号声响,手中无剑的剑者,悠然,洒脱,一步一步,闲庭信步。然而剑锋,已然有所指向。 “白云天地为衾枕,兴来倒卧醉花颜;一任风月不留痕,逍遥山水忆秋年。” 忆老的笑声,一如既往,然而听在诛天耳中,却似利剑,摧心过处不留痕。因为诛天心知,以自己之能对上一页书,纵然加上照世明灯,仍有不小胜算。 但若是将照世明灯换成足堪与风之痕一战的顶尖剑者,他,有败无胜。 “忆秋年,你在此?那风之痕呢?”本以为魔流剑没有赶到战场,是因忆秋年的牵制,但现在忆秋年既然到来,那么风之痕现在的对手,又是谁? “吾本来的想法,也是再与风之痕一会的。”忆秋年看着诛天,轻捻着长须,微笑,却是令魔皇愈发的小心翼翼,“可惜,有一个人,抢下了这份工作,就只能让他和我那个乖徒弟一起去了。” 话落,指凝锋,战端将开。 “他是一个刀者。” “又是你。” 荒漠行军路,乱世狂刀一刀挡关,狮头宝刀张牙,直面眼前剑者。 “这一次,你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风之痕,战友,吾劝你,莫要继续沉沦。” “战友?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无奈。” 无奈落下,刀剑已起,乱世狂刀、风之痕,昔日的不动城金狮、炽风翼;今日,来自不同时空的两人,兵刃再向,此战,只余生死。 而在一旁,洛子商首度收起玩世之态,一剑挡关,精锐之军,难越逍遥之锋。 “从未有人,能突破吾的剑围,不信,你们尽可一试!” 第八十三章:公子献头 孤峰之上,血阳照莲影,一身素衣,一朵莲冠,清香白莲居山之高,而观天下之小。一双眼关注真元,穿破层层云障,西漠数处战局,尽入素还真眼中。 孤峰上,寒风刺骨,吹动素还真的衣角不断飘荡,更让这位正道领袖,显现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孤独。 “白无垢……”视线落在山脚,素还真无比的平静,心中却有如骇浪翻涌,杯中的茶,在山风的作用下,早已失了温度。 “素某,以此茶敬你,不知你在天之灵,可曾看到?” 昔日,真龙脱困,征战四方,先囚一页书,再败五方公子,在原本的霹雳剧情线中,素还真在翠环山下天策真龙逼杀,幸得忆秋年救援方得脱身;而在这个世界,真龙所行更决,而素还真做的,亦绝——翠环山下,白莲染血,还真归天,实则化明为暗隐于幕后,直到那个,干净到不染半分尘埃的人来到素还真面前。 “素还真,久见了。”玉骨冰心·白无垢,天魔录第一智者,踏上久无人迹的九死一生洞,语气一如过往的清冷,淡漠。 “白无垢?”素还真看见来人的一刻,先是一愣,随后只余无奈的摇头轻笑,“果然,诈死之策瞒不过明眼之人,看来素某又得搬家了。” “清香白莲说笑了。”白无垢,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天策真龙麾下,智者不少,却未能识破,看来天策王朝也有你的人,素还真,你仍是稳若泰山。” “故友拜访,素某本该备香茗以待,但是此地简陋,到是叫好友见笑了。” “哈,知交相见,纵是清水,亦如香茗。”白无垢虽然是平静如故,但嘴角仍可见笑意。 但见素还真手一挥,石桌之上,两个茶盏,一个茶壶,素还真缓缓倒下,从壶嘴中流出的,确实是清水无疑。 “那这杯茶,便留在你我下次见面吧。”虽是清水,白无垢仍是坦然受之,端起茶盏,浅啜,缓饮,倒真的像是在喝茶一般。 “届时,素某必在翠环山,恭迎好友。”素还真随之一笑,坐在了白无垢对面,“好友此行,寻我这个幕后之人,所为何事?” “助你?” “嗯?” 素还真看向白无垢,两双不同的眼交会,心中已是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慈郎等人皆着眼于天策王朝,反而忽视了来自周边的危机。”素还真的神情,也渐渐变得严肃,“不知,好友知道多少?” “多少?你是说魔剑道之众?还是魔剑道之众?”白无垢一语双关,意有所指。 第一个魔剑道之众,指的是魔剑道,魔皇诛天,魔剑道上下,他白无垢知道多少? 第二个魔剑道之众,指的是魔剑道以及身后隐藏之众,是联军?还是同属一人麾下?他白无垢又知道什么? 但是此刻,白无垢却笑了,一贯平淡无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上一次他笑,还是那个女子在世之时,“若有镜子,素还真你当可看到你现在的有趣模样。” “事关重大,素某难顾形象表皮啊。”素还真闻言,亦是轻笑。 “魔剑道为前锋,冥界为后盾,有吞中原,做渔翁之心。”白无垢缓缓说道“只是如今,似乎已无人阻止鹬蚌相争了。” “冥界为,后盾?”陌生的势力,从未听过的名字素还真微微眯起了眼,未知,便意味着一切未明,虽窥得未来魔剑道必然危及中原,但素还真所见,所知却是有限,而白无垢刚才说的话,代表他知道的,远比自己多得多。 “冥界自成一境,乃是由由妖、魔、邪三族组成,天魔录一脉,正是其中魔族,而魔剑道为诛天出走而创,也可称得上冥界所属。” 白无垢缓缓道,简单的言语勾勒,素还真眼前,已浮现一个庞大势力的轮廓。 “可知他们背后之人?” “知道。”白无垢点了点头,“那个人,你亦是熟悉。。” “我也熟悉?”素还真先是疑惑一瞬,但很快就已明了一切。 “你已被他们找上?” 同出一脉,自然是为了让天魔一派“认祖归宗”,在天魔已然退隐的当下,白无垢在天魔一派的影响力不言而喻。 “哈。”白无垢不明意味的轻笑了一声,看向素还真,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 “我有一计,可将冥界自上而下一网打尽,但还需要你在外帮忙周全。” “何计?”素还真问道。 只见白无垢开口“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我此计,名为公子献头!” 风声,不闻过耳,九死一生洞内,一个死人,一个将死之人,一个说,一个听,简陋的洞内,两颗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头脑,一场影响整个苦境未来走向的局,悄无声息的定下基础。 “为何?”素还真看着白无垢,看着眼前之人,不解、疑惑、愤怒、钦佩,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付之一叹,“合众人之力,未尝不能击败冥界,就算经天子,你为何……” “为了,和她的约定。”白无垢看向一旁的石壁,那人之托,犹在耳边,为了她,白无垢不惜一切,哪怕是这条性命。 她?素还真知道白无垢所言之人是谁,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本以为早已埋藏在心底的剧痛。 采铃…… 素还真看着眼前之人,只感觉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不堪。 有人为了一个承诺,一个人人,不惜牺牲一切,置生死于度外。 有人为了苍生,为了大义,不得不辜负一个人。 对与错,又有谁可评判? “为了避免冥界的兵力四散,我等必须毕其功于一役。”白衣,不染尘埃,如其称号,玉骨冰心,“吾很快便要去见她了,素还真,你有能力,将其连根拔起吗?” “素某,必然不辱使命。” “素某,必然不辱使命。” 收回思绪,杯中茶已倾尽,风一吹,山峰之上的人,已入战局。 “经天子,素某,恭请阁下,献头,以祭英魂!” 第八十四章:孰可求生 魔考狼烟,西漠风云,正道、邪道;有心之人,无心之人;赴死之人、求活之人。此刻战场上的所有人,皆是身陷漩涡,不能抽身之人。所有人皆是心知,此战,便是尘埃落定,绝无后退之战。此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以虚为实,先入其局,是为虚虚实实,面无难辨。 刀神拦路,一夫当关,是为兵锋尽现,取其羽翼。 楚狂牵制,白莲救援,是为光影同行,以计为计。 梵天出手,狂刀断途,是为索命连环,手足难伸。 全盘牵制,有兵难行,是为十面埋伏,虎狼俱斩。 最后一着,双剑联手逼杀,白莲即将入局,经天子前路尽殁,又该如何求生。 又该如何求生? 经天子扪心自问,中原的底蕴,深厚的让人心惊。虽有魔剑道、邪能境、妖刀界诸多兵力,但此刻的经天子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此刻的经天子,有若被铁链束缚的野兽,手、足尽为锁缚,虽有余力,但结局冥冥之间,似是早已有定。 “你们,太小看经天子的能为了!” 手足虽是难以抽身,但经天子又岂甘心坐以待毙,一掌撼楚狂,另一只手翻掌凝元,沛然掌劲直向傲神州。 “哼!”心怀仇恨,魔剑势威,抬手应招,只闻崩然巨响,傲神州退数步,气血愈翻涌,魔师战意愈狂。 “一睨人才天下空!”剑招出,魔界绝代剑者功提极限,六识剑法精要再现,仇恨之火,让傲神州展现出来的实力,更胜昔日。 “天光拨云照汗青!”经天子不退不避,是对自身根基的自信,亦是一搏的觉悟,强悍修为倾势而下,一击,崩然惊爆。 傲神州步退十步,嘴角染红;经天子后退三步,掌心见血。 一者退,一人进,楚狂歌身形一瞬,眨眼已是利剑逼命,凌厉之招,尽锁经天子生路。 “不知死活!” 经天子回掌挡剑,怒上眉峰,不顾伤势,悍掌再出。 “易水狂歌剑惊涛!” 一剑惊涛,凛然而至。 却见掌剑交会一刻,雄浑邪能、剑气互相冲击震荡,片刻之后,楚狂歌倒退卸势,面色不改。 “你们,都该,杀!” 前人稍退,后又逼命,前击、后攻,连绵不绝的攻势,愈战,经天子伤势愈沉;愈战,经天子心中越惊。 峡谷之下,诛天魔威硬撼梵天佛能、秋年剑意,攻势虽猛,但一页书、忆秋年能为,又岂是易与,任凭诛天魔威浩荡,面对当世最为顶尖的两大高手,仍是负伤连连。 而在另一边,乱世狂刀、风之痕,两个人,一对刀剑,隔世的人,再度交锋。 前世,同为战友,吾杀了你。 今生,对面为敌,仍唯余战! 乱世狂刀能为尽展,全无保留,风之痕双剑齐出,亦难脱身,鲜血,在刀剑共舞中,无情挥洒着。 我,岂能,再次败亡…… 两人战一人,虽有根基之差,但无论是换血还是换伤,优势,总是显而易见的。原本霹雳宇宙的经天子,数起数落,仍是不改争权之心;而这个世界的经天子,居于高位,统领冥界,又岂甘心就此败亡。 但此刻,天外一道掌气落下,经天子同面楚狂歌、傲神州两大锋芒,再难反应,避无可避,唯有硬接一招,登时呕红。 第三人,第三个复仇者,早已身亡之人,默默布局之人,今朝再现红尘,为冥界之主末路,落下最后一笔。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清香白莲·素还真,携怒,携英魂,再度红尘,一招,重创经天子。 “素还真?!”经天子冷笑一声,双目圆睁,只余冷笑,“原来如此,也对,仅凭白无垢一人,又如何操弄全局,哈,正道领袖,也不过是让他人赴死,自己坐收名利的伪善之人罢了。” “无论你如何说,经天子,你,无路求生!”素还真面带怒色,冷眉紧锁,反手一击,真元鼓动,联合楚狂歌、傲神州围杀而上! 素还真,初次见面啊,鷇音子的承诺…… 楚狂歌虽是分心,也只有那一瞬,重伤的经天子再迎剑锋,却再无之前之威,剑意凌厉,冥界之主后退半步,巨力加身,口中鲜血再度溢出。 傲神州这一刻,魔剑也已逼命来到,一剑破空,直刺经天子。 “吾,不甘!” 感受危机来临,再翻掌,剑锋过掌,顿时一阵剧痛传来,而在身后,剑锋又入体,经天子身上再度见红。 “喝!” 白莲踏步,掌攻连环,经天子连连受创,已是前后失据,三个复仇之人,每一招,每一式,皆能带起片片猩红,经天子视线紧锁眼前三人,是怒,更是恨。 不甘,不甘……明明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黄泉走出,明明自己好不容易才统一了冥界,明明自己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为何苍天如此无眼,为何天道,如此无情! 一掌崩落,经天子再退,身后,只剩峡谷,眼前,已是绝路。冥界之主,再无求生之途。 “哈哈哈。”经天子满身血污,全然不复之前自信超凡之态。无论昔时何等意气风发,沦亡败局时,仍不免显得落魄。 “素还真,你以为你赢了吗?” 经天子看着素还真,又看向楚狂歌,眼中满是疯狂,“你可知道,你们早该死了,无论是你,还是他们!” 经天子遥指着峡谷之下,“你死了,他们,也死了!” 死了!死了! 楚狂歌看着不远处的疯子,心中似是明了了什么。经天子的话,虽说是说给素还真,但楚狂歌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经天子的的确确知道一些事情,楚狂歌可以肯定。但,他绝不会说出来,就算他愿意说,楚狂歌,也没时间去听了。 因为,变天了。 原本残阳映照的天地,不知何时已然变色。 呼啸的飓风,诡变的天象,熟悉的斥离感,无一不提醒着,他的时间到了。 而此刻,经天子说出了他今生最后一句话,一句似预言,又似宣告的话。 “你,什么也改变不了,经天子,在黑暗之内,恭迎诸位!” 第八十五章:曲终人散 风云色变山河动,战火无情多亡魂。 星绝峡谷,战事已近终章,被铁链束缚的猛兽,手足难伸,只能在不断的嘶吼之中,来到此生末路。 说完了一番“疯言疯语”,只见经天子双手高举抱拳,一双眼,看着素还真,缓缓掠过傲神州和楚狂歌,风声过耳,很是喧嚣。 “素还真,这一局是经天子输了,吾,甘拜下风!” 话语落,只见真元一泄,破体而出,血雾当空挥洒,人犹自稳稳站立,魂已再归九泉,这一次,他再无可能走出。 飞快失去神采的双瞳,象征着冥界之主,一代枭雄,玉指圣颜·经天子,溘然长逝。 讽刺吗?悲凉吗?曾经的雄霸一方,曾经的万众俯首,最终却是黄沙、山风为伴。 唏嘘吗?慨叹吗?多少的宏图霸业,多少的豪情壮志,如今,却已随着这渗入黄沙的猩红,唯余追忆了。 于此同时,远离战局之外,久鲜有人涉足的寄萍山谷·定风居,熊熊烈火燃,一名头生龙角,面印异纹的铸者,正和金子陵并肩而立,看着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非凡,为阳渊火脉称之为圣火的不灭之火,未来斩八岐的神剑,亦出于此火锻造。 人非凡,玉圣遗族后人,天下第一神铸,鬼斧神工·聂寒,曾铸斩邪神剑赠九天玄尊,助其斩除八岐邪神,道友戏称铸邪王、神断。 “看来,紧赶慢赶,终究是迟了一步。”金子陵看着燃烧不灭之火的剑炉,慨叹了一声,炉中之剑将出,却终究是迟了一步,他金子陵,赶不上了。 聂寒看着金子陵,开口道“能让你如此上心,吾不由得好奇,那人究竟是一个如何了不得的剑者。” “剑者?” 金子陵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般,轻笑了声“现在的他,在金子陵眼中,尚还算不得剑者,只能算是一个以剑为兵器的……剑客。” “哦?”金子陵的话,让聂寒愈发的好奇了,同为当世最为顶尖的铸者,聂寒很好奇,是怎样的人物,能让金子陵作出这样的评价。 “对了,你的居所所在,亦是他告知的。”金子陵像是突然想起了一般,说道。 “这……”聂寒先是一愣,随后只能摇头苦笑,“我还以为,你是从我那个不孝的小子徒弟那里知道的。” “哦?鬼斧神工还有徒弟?”聂寒口中的徒弟,亦是引起了金子陵的兴趣。 “是啊,徒弟。”聂寒提起一旁的酒坛给自己灌了一口,“一个不愿意叫吾这个师傅的混球徒弟,那也是一个可怜人。” 随后,聂寒手里酒坛一丢,转移话题道“既然赶不上了,这把剑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把剑吗…… 金子陵看着炉火中的剑影,擅于识剑、观剑,断剑命运的他,点点头,似是明白了什么。 “此剑,终有一天,会得其主的。” 聂寒看着金子陵的侧影,也随之一笑“那鬼斧神工,拭目以待。” 剑,将与其主错过,但人与剑,终有再会一刻,金子陵相信。 西漠战场—— 经天子身死,余下的一切便再无任何的可能性,魔皇诛天的殊死一搏,却难敌百世经纶、剑痞两大顶尖强者的联手,魔剑道败局已定。 不过眼下,楚狂歌已无能和众人汇合,打点善后之事了,经天子身死,这个世界的斥力愈发强大。 如果真要用个词来形容的话,楚狂歌此刻就像是清除了一个特异点的异常,这个世界将被修正,而他自己即将被遣送回原世界的状态。 同样的,远处和魔流剑纠缠的狂刀也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愈发排斥。 “看来此战,是不分胜负了。”乱世狂刀对自己一身的剑痕全然不在意,只是看着自己对面,鲜血已然浸透了白衣的剑者,喃喃自语的说道。 相对于乱世狂刀,此刻的楚狂歌则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做?还是不做?这是个问题,是承君此诺掷地有声?还是明哲保身就此别过?楚狂歌在思考。 经天子死,傲笑红尘大仇已报,此行将终,该给自己留下遗憾吗?楚狂歌摇了摇头,不该。而且,这样的事,想一想,还是有些刺激的。 “素还真……”楚狂歌缓缓走近素还真,说道。 “嗯。”素还真看着经天子的尸体,叹了口气,但随即便收敛了。看向楚狂歌,“越剑人,此次,有劳你奔波了,素某代众人谢过。” “无需客气。”楚狂歌摇了摇头,“我的时间不多了,最后,还有一事,还望素贤人成全。” “这……何出此言?”素还真有些疑惑地看着楚狂歌,一路走来,越剑人行事自断魂狭一战便颇为怪异,但如今看来,此人从未背离正道,但口中说的话,却愈发的让素还真不解。 “素贤人,这是我代他人所谓,得罪了……” “什么?” 话音未落,已是猝不及防,一双手掌,快,轻,快的猝不及防,轻的几乎无感,但素还真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两个耳光,一左一右。 “越剑人你!” 素还真先是一愣,随后,便是看着楚狂歌,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或者说,任何一人都没有预料到,此刻楚狂歌的动作。 但此刻,风云至,天象变,此世间,留不住异乡客了。 无形的魂,缓缓飘向天际,眼前的一切,此时此刻,正缓缓变得无比渺小,楚狂歌看到越剑人的身体倒下,素还真紧张扶起越剑人的面色。 他看到星绝峡谷之内,死尸堆叠,一页书、剑痞等人,正一步一步收敛着亡者躯体。 忆秋年、一页书似是心有所感,视线不约而同的朝着楚狂歌所在的方向看去。 “告辞了,一页书前辈,忆秋年前辈,相信未来,终有再会之日。” 魂再引,可见圣行佛者,闭目颂号,可见白衣的道者和华服的儒者,煮茶谈笑,正冲着他轻笑示意。 “再会了,三教顶峰。” 再向上,可见红尘孤坟,无垢石碑,眼前一切,犹似昨日,这一次,他已非旁观者,而是真正的参与者。 殊离山魔考,至此,曲终,人散…… 第二卷结束语 第二卷结束,剧情重新转入现世,也会陷入一段时间的低潮。 原本是无意把魔考篇写这么多的,不料后边写着写着收不住了,也就成了第二卷…… 由于这一卷的布局方面有些多,所以在这里再给各位道友按照势力划分梳理一遍。 一、经天子 第二卷中,经天子总得来说共有两次大动作,第一次是遣风之痕往断魂狭收割的那次,如果成功,无疑可以重创台面上的正道力量,但是由于狂刀的出现,导致失败。 随后,就是经天子目光转向魔界,对白无垢乃至天魔下手了,在白无垢表示归顺后,进行的一系列“公子献头”。 让阴阳师拿己方战友的人头取信正道;白无垢则伪装成经天子的模样,被正道所杀这也是为何是经天子动手杀了假经天子的缘故,他需要保证白无垢是真的死透了。;牺牲己方重要人物让正道麻痹。 三种方式,就为了引诱正道进入峡谷被伏。可以想象,如果当时经天子兵力完整,步双极豁命打开通道,但是前有诛天、风之痕、妖后,后有阴阳师反戈一击,就算有一页书坐镇,损失惨重的正道被团灭也绝对的妥妥的。 就如同书中写的,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就算经天子只有诛天、风之痕两支人马,也足以让正道崩盘,未来无力再进行返攻。 这就是经天子的“荆轲刺秦,公子献头,九军图穷,一成匕现。” 二、素还真同白无垢、楚狂歌一方。 首先,白无垢行的,也是“公子献头”,不过和经天子有所区别,他的“献头”是自杀,目标是为了将经天子的人手汇聚一起,以期一网打尽。这一动作,建立在他对素还真的相当信任之上。 而素还真这边,并没有太值得说的,已经得知了对方动向,按照对方动向针对性的下手即可傲笑红尘之死属于意外,也多亏了苦境人才济济,让经天子兵力四散,各自被牵制、消灭,才让楚狂歌、傲神州、素还真三人有直捣黄龙的机会,这才是真正的“荆轲刺秦”。 三、照世明灯麾下正道 慈郎,并不能说他笨,只是说,慈郎是个君子,而经天子的砝码则刚好落到慈郎心上。 即便如此,慈郎仍是那个小心谨慎的慈郎,也曾让叶小钗小心注意经天子的动态,只能说,经天子演技太好,对自己也够狠,才让慈郎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以上就是魔考篇的布局大概,感谢道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接下来回转主线,个人感觉写的不是很流畅,甚至很烂,各位道友将就着看吧~ 第八十六章:殊离山顶 殊离山顶,悠悠云海,曲终人散,魔考迷终。 一切已在悄无声息中结束,有若幻梦。身在其中的人,缓缓睁开眼,眼前是挥之不去的云层,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流。 四周,可见风,可见云,却是陌生之地。楚狂歌心中不由有些疑惑,这里就是殊离山顶? 不见时钟,亦没有钟表滴答作响,眼前只见云海,眼前空无一物。 “这里,是时间城?”楚狂歌看着天上之天,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里,确实是殊离山顶。”这时,一个略显粗犷豪迈的声音回答道,“只是……” “嗯?” 察觉不对,楚狂歌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看着对面的白发刀者,有些昏沉的意识,在此刻,全然苏醒。 “乱世狂刀?” “正是。”狂刀开口应道。 二人视线交会一刻,却是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历经一界战事,也算生死之交,虽然直到此刻,才算是二人的正式会面,但此前一切,已深深烙印在了楚狂歌与乱世狂刀二人的心中。 “楚狂歌,你之前曾说,回归之时,我的问题皆可得到解答。”乱世狂刀正色道“那现在,还请你为狂刀解惑。” “解惑倒不敢当。”楚狂歌想了想,缓缓开口道,“实不相瞒,可能当前局势,已比你想的更糟,毕竟,你已沉睡了上千载岁月。” “你是说。”乱世狂刀眉头一皱,但还是按下了心中情绪,让楚狂歌继续说。 楚狂歌简单将传说纪年之变简要的说了一遍,相比于狂刀,他虽然知道的略多一些,但也有限。本意是借用时间城的特殊性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却没想到,就连一向可以置身其外的时间城似乎也出了变故。 听完,乱世狂刀的眉头皱得更紧,素还真、一页书下落不明,如今时间已过数千载,物是人非,在自己于时间天池沉眠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狂刀不明,而楚狂歌,也给不了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就连时间城也……”狂刀沉声道,“实在是,匪夷所思,若真有意外,又是何等庞大的势力,能将整个神州的正道之人一网打尽,不留丝毫痕迹?” “这也是我好奇的事。”楚狂歌抬头看着满天云层,本以为寻到了钥匙,却不料呈现眼前的却是更大的谜团,此地确是殊离山顶无误,却不见时间城踪迹,掌管人间时序的时间城,深不可测的时间城主,竟也是没有留下半分痕迹。但人间时序依旧,未见紊乱,是时间城搬迁?还是另有什么代理了时间城的职能? 楚狂歌摇了摇头,看向山下云层,神情凝重“苦境英杰众多,除非是如弃天帝、八岐邪神之流毁灭神州,不然绝不可能将之一网打尽,相信,在这个世间必然还有人潜藏着,等待时机。” “但同样,这数千年,如果真有什么人在针对的话,必然已经组织起一个极为庞大的势力,甚至已经笼罩神州,乃至四境,纵有幸存者,必也朝不保夕。”狂刀接着楚狂歌的话说道,眼前局势,愈发交流,他只是愈发感觉不妙。 从千年前针对自己的那场伏杀来看,对方必然对己方是蓄谋已久,务求一击必杀。而如今神州对于千载前的记载模糊,必然是有人想要掩去昔时的一切,这么一看,素还真等人,恐是凶多吉少。 “狂刀,冷静。”楚狂歌将目光移到狂刀身上,认真道“素还真等人,之前保存你,必然不希望你冲动行事。甚至,你可以想象,若你暴露于世人眼前,被幕后人所知,你我的下场会是如何。” “斩草除根,不容后患。”乱世狂刀毫不犹豫地道,面上,却可见苦笑。 “英雄所见略同。”楚狂歌接了一句,笑话有些冷,冷的人有些心寒。 “哈,趣味。”苦到极致,却见狂刀洒脱一笑,盘着的腿放开,缓缓站起,千载时光匆匆过,物是人非,他沉默了。 天地虽大,虽是同一片天地,却已非是他熟悉的天地;此刻的狂刀,感觉到了阵阵孤寂,一如昔日佳人香消玉殒之时。 “莫笑英豪落魄期,从来不许俗人知。系船惯听江湖雨,画策曾从挥北师。刀剑客同楼上醉,烂柯人看洞中棋。如今更欲沧溟去,鲸浪浮天信所之。”楚狂歌悠悠吟道,狂刀回头,两双眼再度对上,楚狂歌接着说道“如今,狂刀你是否有自己为烂柯人之感?” “既归,无复时人。”乱世狂刀摇了摇头,“你说得对,吾不该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之中,楚狂歌,你接下来有何计划,直言吧。” “哈,狂刀果然是快人快语,那楚狂歌,必然不负你的信任。”楚狂歌看着云层,嘴角微微翘起,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时间城的下落虽然断了,但救出狂刀,也算不虚此行,“我有意找一个人,需要去一个地方。” “何处?” “天昊武都,左殇阁!” 天昊武都—— 皇朝禁庭之内,阴气满布,难见暖意,只因,这亭台楼阁之内,只能存在一个男人,或者说,一个完整的男人。 纵峥嵘退走,剑师府一蹶不振,朝堂之上,再无可与并十九争锋之人。 然而,大权在握的寒鸦,却再无任何举动,与之前血洗朝堂的动作相比,可谓大相径庭。一时之间,朝堂之人,皆是难以看清,左殇阁中,那只冷眼寒鸦的身影。 而此时,后宫之内,软玉温香,有若天堂。 昊帝眯着眼,拥着身旁的两个美人,仰着头,脸上的喜悦之意,不言语表,他知道,接下来,有一顿大餐正在等着他。 “陛下,到时候了。”一旁的黄门宦官躬身行礼道。 “好好好。”昊帝鼓着掌,缓缓坐直,眼睛落到门口,贪婪,好奇的眼神,紧紧的锁定着门口。 下一刻,十道倩影步入,姿态婀娜,这是风景,亦是山河图,一副足以让任何男人都移不开视线的“山河图”。 “啊,这一次,诸位爱卿有心了。” 不待人上前,昊帝已经跳下了椅子,朝着前方小跑过去,每一步,皆可见得肥肉的不断颤动。 然而,就在此刻,风景画内,山河图中,赫见,杀机逼临! 第八十七章:刺!杀! 天昊武朝,内廷将变。 后宫之内,昊帝喜迎佳人入怀,眼前只余软玉温香,只剩莺歌燕舞。被欲望迷了眼的皇者,嬉笑着脸,全然没有预见到将来的死厄。 一步,又一步,脂粉群内,杀机凛然,夜染樱紧锁越来越近的身影,怀中的琵琶,微微发出声响,只需再出一步,她有自信,取下眼前这个丑陋的首级。 就在此刻,现场,风忽起,一道鬼魅身影,墨衣白鸦,雪眉凛眼,手握至黑之剑,来的悄无声息,稳稳站在了夜染樱身后。 “岚亭侯?!”惊见身影,昊帝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黑衣阁领,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杀机已至。 “女娃娃,反应不赖。”一刀出手,竟是反袭身后,冷艳的刀光,快的令人惊艳,让并十九亦是不免赞叹。 铿锵一声,剑未出,已阻快刀攻势。同一时刻,赫见佳人已是化身女罗刹,数名女子,不管不顾,竟是短匕逼命,眨眼已到昊帝身前。 “护驾?!”眼见逼命危机,昊帝面露惊惧之色,连连后退,然愈退,眼前杀手愈近。难退,难避,唯见利刃透体,鲜血淋漓。 直到尸体倒下一刻,夜染樱、并十九二人,方才过了一招,但一招过后,夜染樱已察觉,局势不妙! “这是,局?”夜染樱别过眼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那双眼,此刻已然只剩黑暗。 简单的行刺,轻易的得手,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的内廷护卫,并十九虽未多说一个字,但夜染樱已是明了了一切。 “古代有战,在残酷的争战和权力的倾轧中,古代帝王和贵族难免性命之危,于是替身被秘密使用,世称‘影’。”看着夜染樱渐变的神情,并十九活动着手,冷冷笑道:“汝有幸,将是天下间,第一个看到陛下的‘影’的人。” “众人,退!” 一声令下,倩影无踪,刀,又快数分,虽知眼前之人深不可测,但夜染樱仍是不愿放弃,功体催至极限,只为身后部下能得脱身之机。 “天真!” 身未动,剑未出,百代昆吾冷然一横,快的不及捉摸的刀已是再难寸进,下一刻,箭如雨发,自四面八方逼命而来,夜染樱抽身而退,虽是荡尽箭矢,但身后,已只听闻惨嚎叫声,不绝于耳。 “众人!刀饮江山!”心中悲愤,夜染樱再运江山快手刀招,提至极限的功体,让威势数倍攀升,猩红的刀芒,震慑万军的刀意,一招,刀气纵横,席卷方圆! “刀招不差,可惜根基,仍是二流。”轻捻白发,并十九看着刺眼的刀芒,嘴角只是冷笑,手中的剑,直到此刻方才缓缓出鞘,再现其不世锋芒,此刻的人,一如千年之前的烟都之神,将一切尽握掌中,“此招,敬你,一式留神!” 一式留神,并十九快步踏转,黑剑挥扬,无尽根基配合浩荡剑威,惊天动地。天昊岚亭侯,左殇阁领,寒鸦·并十九,名副其实的天昊群臣第一人,再现惊世能为,一剑擎天破江山,日月变色! “轰!” 刀剑交锋,夜染樱右手,虎口崩开,鲜血飞溅,染红长刀,人亦是借势而退,往内廷之外逃去,身后黑影连环,是挥之不去的左殇阁爪牙。 “你,又能逃到哪儿去?!”身影再动,快步连环,并十九收回看向内廷某处的视线,径直往夜染樱奔逃的方向追去。 而此刻,天昊内廷,一处关闭的暗室宫殿方才缓缓打开,内中,昊帝缓缓步出,面上可见汗水,不住颤抖的身躯,更是说明了他内心的不安。作为一国之主,面对刺杀,展现出的却是难以言喻的不堪和懦弱。 “未知,岚亭侯……”昊帝接过一旁的黄绢,拭擦着额头,看着窗外,面上的担忧仍是不改担忧。 “回禀陛下,一切皆在侯爷掌握之中,不多时,必然将刺客献上。”说到这里,那黄门顿了顿,阴测测的笑道“听人报,那刺客还是个女子,想来侯爷定是想生擒献给陛下的。” “女……刺客?”昊帝的双眼一亮,他阅女无数,但唯独刺客,尚不在此列,如今有这个机会,自然——甚好! 甚至,他都想立刻下令,让并十九务必生擒刺客了,全然忘却了,方才潜藏在暗室中担惊受怕的狼狈模样。 “不错,女刺客!”就在此刻,第三人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冷冽的声音,冰冷,无情,高傲,更带着凛冽的肃杀之意,话音方落,殿内护卫、黄门,已是纷纷人头落地,鲜血,溅在昊帝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温热。 “来人!护驾!” “哈,护驾?今天,谁也护不下你!” 玄衣、道袍、凶兵、天谕,奇凌生手持天谕圣典,掌握人骨凶兵,步踏鲜血人头,只为一诛眼前之人。 “物法天择,道谓天下无生;人间诸事,喟叹一夜青灯。昏君,为太平村之人,偿命吧!” 话未落,刀已出,心知迟必生变,虽欲凌迟眼前之人,但奇凌生还是按下了心中冲动,凶兵挥动不留情,一招,欲取昊帝之命。 就在此刻,画卷开,墨鹤飞出,挡下凶兵杀招,又见连环鹤羽,尽化连绵攻势,一步一步,逼退奇凌生。 “荡天光,舞婆娑,人间万里,直下看山河!” 诵诗号,泼墨卷,儒门琳琅文书云辅,云门凌霄·忘怀忧及时赶到,首现不凡能为,一阻奇凌生雪恨前路。 “朋友,行刺可是大罪。”忘怀忧看着眼前之人,开口道“此刻退去,还有夺路求生的机会,需知,并十九不会被你的部下牵绊太久。” “可笑!”奇凌生刀一挥,血意猛冲,功体再提,凶兵所指,只为一辟前路,誓杀眼前之人。 “血骨凶兵?”忘怀忧看着奇凌生手中的刀,面色变得凝重,“看来昔日石灵峰一战,便是阁下在幕后操盘。” “是又如何?” “如何?”忘怀忧画卷再开,墨锋一得开道,划开水墨剑境,“为枉死百姓,忘怀忧请你,败亡!” 第八十八章:事败 数日之前,天策以北,有邪教势力死灰复燃,兴风作浪。 昨夜,天昊武都,城北见火光,绵延数条长街,武都人心惶惶,纵火者仍逍遥法外。 今日,有刺客调虎离山在前,有行凶者狩猎在后。 连环布置,连番布计,奇凌生手握凶兵,冷然踏上,刀锋遥指昊帝。不料,眼前出现的,却是崭新的面孔。云门一宇之主手握墨锋一得,一剑划开水墨剑境,誓为无辜亡魂,讨还公道! “今天谁也救不了这个昏君!”奇凌生真元急催,手中天谕圣典霎时光华大作,昔日衣雪皂龙天罚圣招再现,忽现凌厉风刃,席卷水墨剑境, “第三章·神灵风!” “墨云拖雨过西楼!”面对风刃席卷,全无空隙的攻势,忘怀忧亦是丝毫无惧,墨锋挥舞,身影腾挪,每一式剑招,皆是堂堂正正,转眼,风刃尽为消弭,然剑势,余威犹在。 “剑境之内,你赢不了!” 一声沉喝,忘怀忧剑带凛然杀机,瞬时身影千化,剑影弥天。 “嗯?!”凶兵挥舞,一撼墨锋,气浪震撼周遭,怦然一声,奇凌生连退数步。 “怎会。”初交手,奇凌生已感知对手不俗,周遭的水墨剑境,更有限制功体之能,不破此地剑境,自己,绝难击败此人。 想到这里,奇凌生看向忘怀忧身后,空白无物,只余水墨氤氲。他知道,那个人此刻,就在这剑境之后瑟瑟发抖,但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似再难逾越的天堑。 看来,唯有另一个计划了…… 奇凌生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紧握血骨凶兵,出手一改先前姿态,刀与剑,道和儒,连环碰撞,生死搏杀,快的不容喘息。 一为杀,一为护,水墨剑境之内,染上几分血腥,忘怀忧惊觉,眼前之人战法,竟是为以命搏命。 以为吾会退却吗…… 两败俱伤的打法,生死搏命,忘怀忧内心坚定,剑锋一转,同样采取搏命战法,墨锋无阻直直贯入奇凌生胸膛。 “呃!”奇凌生闷哼,身受重创。 同一时间,道者天罚圣典凌空,厉掌骤出,忘怀忧硬承一招,脚下退出数步远,嘴角溢红。 伤势互换,各自受创,一者为争取时间,一者为争取机会,水墨剑境之内,最极端的战局,于焉展开,刀剑之间的碰撞,除了激烈,只余惨烈。 “为恶者,实力不差,报上名字!” “奇凌生。” 舞动的刀锋,冷耀的剑芒,姓名的交换,却是忘怀忧意料之外的名字。 “石灵峰上的救人者,竟是一切的元凶,何其讽刺!” “哈,与你何干!” 刀剑再会,狂暴的余劲震荡,奇凌生躲避不及,胸口再遭一剑贯体而入,朱红遍洒,带出一朵绚烂的血花。 “哈,如此伤势,时候,差不多了!” “嗯?!” 未明奇凌生所言何意,但见奇凌生腾空跃起,高举血骨凶兵,道元尽散,却是引出凶兵之内的血怨之力,蓄势待发。 “见识一下吧,这是苍生的怨念!” 招一发,无数血丝顿化澎湃气劲,顿时罡气激荡,势不可挡,整个水墨剑境在庞然威势之下荡然无存,就连宫殿,亦是被血雾轰的门破墙塌。 “护驾啊!”血雾逼命,昊帝寸步难行,此刻,却见忘怀忧画卷再开,墨海激荡,深不见底,竟是将夺命的血雾、血丝尽数收纳。 “昊帝勿忧,有吾在,你自可平安无事!”墨韵开道,尽纳血怨之力,忘怀忧看着半空中缓缓消融的身影,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并十九被引开,以自己的实力,想要留下他绝无可能,但为何他竟是选择了玉石俱焚的手段? 以血肉之躯引动万民怨念,唯有肉身为祭,奇凌生坦然的令人惊异,血肉渐渐溶解于血雾之中。 “昏君,这一切,只是个开始,吾终将再度归来。” 血雾渐散,人已不存,只剩一片狼藉呈现宫廷之内,直到此刻,内廷护卫,方才姗姗来迟。 而此刻,内廷边界,左殇阁一众仍在紧追不舍,夜染樱急急而奔,鲜血滴滴深入大地,身后并十九,闲庭信步,却是索命的鬼神,挥之不去。 “你觉得你还能逃多久?”并十九冷然负手,一脸玩味的看着前方狂奔的身影,“还是说,你觉得调走我,你们那天真的计划,便能功成?” 他?早已看穿了这一切? 骤闻意外之语,夜染樱心神顿时失守,脚步亦是一缓,却在同时,杀招已至,厉掌惊天,夜染樱不及反应,登时重创飞出。 “吾说过,你逃不了!众人,吾要活的!” 并十九手一挥,身后左殇阁爪牙旋即一拥而上,夜染樱一路奔逃,又逢厉掌加身,此刻,连自裁也做不到,只能看着一众黑衣,似无常、似恶鬼,索命而来。 就在危急之刻,赫见,九天忽传悲龙吟,浩荡刀芒,携一斩天地之威,倾势而下,刀威骇然,纵然强如并十九,也不由面色一变。 “众人退下!” 并十九身形一动,昆吾入手,出鞘,面对悲龙斩,再现昔日大宗师绝式—— “一式留神!” 极招碰撞,只闻一声恐怖至极的巨响传出,刀气、剑气同时被震散,只见烟尘之后,夜染樱已然消失无踪。 “阁领?!” “无妨。”并十九不动声色的擦去嘴角的血迹,一双眼古井无波,不见半分异常,“却不想,当世又出了这样一个刀客,令人惊叹。” 言罢,并十九转过身,冷冷吩咐道:“传令下去,给我查,我要知道刚才的刀客是谁!” “是!” 而在另一边,救下夜染樱的乱世狂刀穿行林中,不多时,便来到一个村庄之外,而在村口,楚狂歌看着渐进的人,微微一笑。 “有劳你了,狂刀。”楚狂歌看着狂刀背后的人道。 “无事,只是与追杀这女子的人起了冲突,为首之人不在我之下。” “他的实力确实不凡。”楚狂歌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狂刀背后之人,“我曾欠那人人情,所以,反而不好出面了。” 并十九,这份人情,只能下次还了,抱歉…… 第八十九章:刀神下落 睁开眼,那是遥远的彼方雪原。 令人怀念的冰冷,潮湿,却是莫名的熟悉和怀念。 寒风轻柔地撩拨耳畔,熟悉的人,在雪原中雀跃的样子,像一支舞,每次看到,都能令人倍感愉悦。 只是,不知为何?不知何时,忘记了…… 再也没有了,那早已失去的遥远回忆,非是失去,而是被舍弃了。 人同人的和谐共处、理解,似乎只是笑话,仍旧是那片雪原,那些面孔,却是恶心的令人作呕。 这条路,是自己走上的?还是被人有意引至,皆已经不重要了,若这是宿命,吾感谢,但绝不妥协…… “看来,她已经醒了。”楚狂歌长舒了一口气,并十九的玄冰真元祛除难度极高,还好原身的医术高明,不过仍是废了不少力气。 “你确定,她身上真有绮罗生的下落?” “她习有江山快手刀法,想来应该有联系。”楚狂歌略微思索了下,接着说道“也没有十足把握,只算是试试而已,俗话说得好,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哈,你倒是看的开。”乱世狂刀笑了一声,楚狂歌的随性令他颇为欣赏。但他若生在现代,必然知道楚狂歌的性格非是豁达随性,而是另一种,人称‘佛系’。 江山快手……刀法…… 夜染樱缓缓睁开眼,模糊的光影缓缓重合,缓缓清晰,楚狂歌和狂刀二人的交谈声让她的意识缓缓苏醒过来。 “你们……”夜染樱的声音颇为虚弱,但看向楚狂歌的眼中,恨意却无半分减弱,若非伤势太重,此刻的她必然已经搏命出手了。 “你与她有仇怨?”狂刀缓缓收回视线,重新落到楚狂歌身上,夜染樱的目光他很熟悉,昔日他也曾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的仇人。 “算是吧。”楚狂歌感觉有些尴尬,虽说骨萧然恶行累累,但他对于夜染樱却无多少恶感。甚至,作为雄性生物,对于美丽的女性总是会不免心软,他自是也不能免俗。所以此刻迎着夜染樱的目光,莫名有些心虚。 “夜姑娘,立场不同,若你想要为骨萧然报仇,等你伤好,楚狂歌自可给你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楚狂歌正色道“但关于姑娘身上的江山快手刀招来历,事关重大,还请姑娘据实以告,楚狂歌在此拜谢。” “哈,笑话,吾夜染樱,绝无可能出卖吾族恩人,你们别痴心妄想了。”夜染樱冷笑一声,别过了头。 “恩人?”楚狂歌紧接着问道“你是说,你们家族,曾和绮罗生有联系。” 骤闻熟悉名字,夜染樱杀意更甚,眼中的猩红,愈发明显,勉力支撑的身躯刚想站起,却是力有未逮,只剩下一双,死死的锁定楚狂歌,其中的恨意,比之刚才,更胜不少。 “哈,你们,果然是你们,呜啊!”话未说完,已见一口猩红呕出,二人刚想动作,却见夜染樱凶态愈甚,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想来楚狂歌,此刻已被千刀万剐。 “姑娘……” “你们,有本事就杀了吾!”夜染樱的嘴包着血,说话仍是有些含糊不清,但其中的情绪,已是展露的分外清晰。 “昔日,你们杀吾夜家满门,不就是为了这刀招吗?不就是为了刀神下落吗?!现在我就在你们面前,有本事,便动手啊!” 鲜血,犹温,一如昔年,雪原之上,可见烈焰、灰烬、鲜血,以及那一张张丑陋的面孔,极端情绪之下,夜染樱眼前缓缓浮现昔日梦魇,一时之间难得苏醒,反而欲趋陷入其中。 “静心,凝神。”察觉情况不对,楚狂歌指凝真元,一击而出,直点夜染樱眉心,随后,源源不绝的纯正元力自眉心灌入,庇护精神,辟易诸邪,夜染樱也渐渐安定,最后气空力竭,晕倒在床上。 “观其状态,看来当年,必定受了极大的痛苦。”狂刀开口道,夜染樱的极端心性和疯狂模样,让他不由的感叹。 “看来,不出意外,绮罗生和她口中的夜家,必然有某些联系。”楚狂歌掌运真元,持续灌注夜染樱身体,为夜染樱疗复伤势,“只是依她现今状态,纵然复原,必然也不会把她知道的告诉我们,想要感化,难啊。” “看她同你的谈话,你与她似是仇恨不小。”狂刀接着问道。 “唉,事情如此……” 正邪、对错、善恶,楚狂歌从来不喜欢以简单的两极来划分自身的立场。昔日石灵峰上,若非自己等人不能退去,他绝不会与骨萧然死磕到底。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凡人,做不到如同素还真、一页书等人一般舍生取义,为公天下。甚至,若非自身对于霹雳宇宙的热爱和感情,此间的变故他也绝不会去参与。 看惯了霹雳的悲欢离合,他心中明了但凡天命二字,最终结局只是凄凉,无一幸免。 “这个世间,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楚狂歌悠悠说道“立场不同,我也不喜欢去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说些什么,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骨萧然以救世为名,行杀戮之事,该死。”乱世狂刀发表自己的意见道“杀作恶之人,便是救人,你所为,并无不妥。” “支撑天下的柱子将毁,再修补得怎样好,也只是危房一间。要重建房子,务必重新打下支柱,只是……有些人贪图安逸,难以逼迁。有些人自谓仁者,替人修屋遮阴,可惜缺乏远见……反害屋内人成塌屋亡魂,如此看来,逼迁者岂非反而是救人者?” “这……” 看狂刀语塞,楚狂歌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话题不由自主的跑偏了,目前可以肯定,夜染樱必然多少知道绮罗生的下落,我们也不算白跑一趟。” “只是依你们的关系,想让她协助,难。”狂刀摇了摇头。 “无事,慢慢来吧。”楚狂歌也是叹了口气,杀父之仇,难解,即便是他,也颇为头疼。 第九十章:天下谁人不识君 时光飞快,在潜藏的时刻,往往更是如此。 并十九根基非凡,玄冰功体更是麻烦,纵是以楚狂歌不差的医术、结合狂刀的根基,仍是只能缓缓祛除,无法一蹴而就。 更麻烦的是,作为患者的夜染樱,并不怎么配合治疗,甚至屡次针对医者楚狂歌出手,若非其伤势未愈,功体未复,怕是早已功成,即便如此,随着伤势的好转,夜染樱每一次给楚狂歌造成的伤势,已是愈发严重。 “看你的样子,倒有几分割肉饲鹰的模样。”狂刀一边打趣着楚狂歌,一边为其疗复身体道,这段时日,类似的场景,他已见得多了,早已习惯。 这倒并非是他不在意楚狂歌的安危,只是此事,他相信楚狂歌自有衡量的标准,这是他乱世狂刀对于自己战友的信任。 “割肉饲鹰吗?我可没那么伟大。”楚狂歌笑着摇了摇头,转而说起了另一个人,另一个烙印在无数道友心中的人。 “你可听说过楚天行这个人。” “九风萍舟楚天行?”狂刀点了点头,虽然未和此人会面,但他的事迹,狂刀亦有听闻。 那是一个任谁听到,接会为之感慨的故事…… “楚天行有句话,石头,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也能粉身碎骨,我相信,我,就是那股力量。” 看到楚狂歌的模样,狂刀不由朗然一笑,“哈,楚狂歌,你可知你这话中歧义?” “噫,狂刀,吾本以为你心中,只有英雄豪情的。”面对狂刀的笑,楚狂歌亦是反击道。 “哈,那狂刀便拭目以待,你如何让这块石头,粉身碎骨。” 狂刀语未落,人已快步走出,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房间,微微颌首,眨眼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如你所料,她已经离开。”狂刀道:“走的果决,此女确实是果断之人。” 随后,狂刀看向楚狂歌,接着道:“这样的女子,虽是立场不同,但狂刀仍是赞叹。” “哈,这么一说,倒显得我这个阴谋算计的,像是小人了。”楚狂歌温和一笑,楚狂背负,跟着狂刀一同迈出了房间。 古人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因此有了武侯七擒七纵之美誉,而他楚狂歌,虽是不才,亦愿仿而效之。 “你对她的去处,似乎早有预料?” “她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而那里,也是我需前往的地方。” “你是说天昊武都?” “不错。”楚狂歌回道:“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 不错,朋友,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好友奇凌生,吾,来要解释了! 数月之前的石灵峰血战,邪教以人为祭,铸血池欲逆天。终是功亏一篑,反成就一个江湖名宿和两个无名之辈的名声。 但现今,却又有另外一人,步踏着前人尸骨,受万民呼喊膜拜,是他,揭露了骗局;亦是他,亲斩了幕后黑手,为万民雪恨。 云门凌霄忘怀忧,人如其名,一步登天而凌霄,受封皇辅,意为皇家辅臣,地位,虽不至于同并十九平起平坐,但也有分庭抗礼的态势。 儒门的身份、士大夫的支持,面对一天一样的忘怀忧。左殇阁内的寒鸦,只余森冷笑意,却不见任何动作。 “制衡,制衡,昊帝看来也没昏庸到家啊。”并十九拨弄着手中的信笺,看着上边的字,喃喃自语道:“天地翻覆,大厦将倾,儒门,本阁就在这武都之内,看你如何起高楼,如何宴宾客,如何楼塌人亡!” 这一步,是鸦在算! 天昊武都之内,忘怀忧一身素衣,喝酒,作画,写诗,一举一动,皆是引得千百人呼喊不已,大街上,更有无数百姓争相涌入酒楼,只为一观皇辅风采。 昊帝亲封,同乘一车,共游整个武都;此间的荣耀,数代昊帝,鲜可有见,风头无两的儒门皇辅,名传天下,无人不知。 正可谓之:天下谁人不识君! 然而,外人眼中风光无限。唯有内中之人方知其中危险。忘怀忧心知,现在的自己,已经深陷漩涡之中,难以抽身了。 “还好已传讯门内,相信以那个女人的个性,自有盘算。” 忘怀忧的眼中闪过冷芒,一个以吾为食,一个悬吾为饵,就是不知道,你们是否预料到了云门凌霄的能为。 忘怀忧的墨池,可是从不惧染血的啊。 这一剑,是云的回应。 天昊武朝以北,荒漠,黄沙,枯骨成堆,但见其中,一局棋,两个人,一老一壮,相对而坐。 而青年人,赫然正是,已然身死于天昊武朝内廷的——奇凌生。 “前辈居于荒漠,却已运筹帷幄。”奇凌生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眼前的棋盘已然落满了子,并无奇凌生的落子空间,但奇凌生也知道,眼前之人,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如今前辈布局已成,晚辈是否可以告辞了?”出口,只为试探,奇凌生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老人,缓缓说道。 “老夫,助你分出了体内的那脏东西,还邀请你来见识北漠风情,你这后生,未免也太不知报恩了。” 老人微笑着,慈祥,温和,像是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事,虽在千里之外,远处天昊武都的一切,至今,仍未超出老人的计划。 “前辈说笑了,晚辈才学浅薄,恐怕帮不了前辈什么。” “后生,你过谦了。”老人呵呵笑了两声,开始缓缓捡起棋盘上的棋子,似是有意,又似乎是无意,说了句话。 “道武王谷连夺三届武魁,若这样的人都不成气候,那三教的英杰,怕是都无脸见人了。” 老人的眼,落在奇凌生身上,嘴角轻扬,眼,却是无比的冰冷,那一刻,奇凌生似乎看到了一条蛇。 “你到底是谁!”奇凌生的眼,骤然紧锁,其中隐隐可见黑白阴阳鱼不断旋转,道元似是解除了什么封锁,竟是截截提高,远胜先前。 “何必如此紧张呢。”老人呵呵笑道,不动声色。 这一局,是毒蛇盘根俯视的局。 第九十一章:大义计发 昊帝病了,在极断的时间内,接连遭逢两次刺杀,甚至第二次险些让刺客得逞,以昊帝的安逸性子,不病反而是一桩怪事。 幸运的是,即便昊帝病倒,天昊武朝上下仍是没有停止运转,有了忘怀忧这面大旗,无数的朝臣再度站了出来,朝堂的局势再次变得些晦暗未明。 不过,明眼人皆知,眼下的局势,不会持续太久,无论是左殇阁里的人、酒楼流连的人、天昊内廷的人、北漠蛮荒的人,心中都知道这一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内廷之内,殿内无人,只有昊帝盘腿坐在床上,垂着头,面色阴沉,背后隐隐投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脸上印着妖异符文的老人,此刻他面上的表情,正和昊帝一模一样,如此他的身份,已是不言而喻。 “时候,到了……”昊帝喃喃自语的说道,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他知道,宫廷外,已然发动了。 左殇阁内,一纸红笺递到并十九手中。 “阁领,事情已经闹大了。”并十九身前,黑衣人躬身跪倒在地说道,“现今,已成民愤。” “做的不错。”并十九点点头道,“我倒是期待,那位儒门云辅,当今皇辅,又有何等惊人举动了。” 并十九在笑,因为,他已看到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天昊武都,禁宫之前—— 名为天武门的宽大无边的广场上,万众齐聚,一条已四灵兽承托着的双龙巨柱,宏壮的矗立在天武门的中央位置。天武门,自天昊武朝立朝以来,便是武朝象征,更有历代天昊武朝历代忠臣的名字镌刻于四灵兽上,意为永护天昊。 而此刻,象征天昊荣耀的天武门,此刻众多黎民百姓因为生活艰辛、无处可诉,遂只能集合在这里,只能期望自己弱小的声音,能有人听闻。严苛政治之下的人,从未想过反抗,只是寄希望于掌权者能体恤他们,却不知这一切,正合野心家所愿。 “你们这群贱民,还不快滚回去!” 天武门前,一身金甲的将军,满脸愠色,长枪所指不容百姓有半分越界,那双眼中,对于这些百姓的厌恶和鄙夷,一览无余。 “横征暴敛,官逼民反,我们不走又怎么样!” 一个青壮看着自己周围这么多人,不知何处来的勇气,挥舞着拳头吼了出来。 “没错,我们不走,不走!” 一人言,群情激愤,又见数人站了起来,随后,百姓纷纷站起,据理力争。 看着眼前的百姓,将领眼中的嘲讽意味愈浓,下一刻,长枪绽红芒,枪围骤划,快的不容反应,眨眼间,天武门前,已见百姓染血,皆是一枪封喉,无一例外。 “现在,还有谁想着造反的吗?”将领长枪一荡,甩落几点猩红,甚至有几点,落在了亡者脸上,“再说一次,滚吧,不然下一招,死的可就不止这几个人了。” 虽然已有人命,但百姓仍有不少血气方刚的人,不愿就此退去,将领见状,长枪一舞,遥指前方,冷冷吐出一字—— “杀!” 话音落,刀兵已向,训练有素的兵卒,绝无半分手软,手中的刀,散发阵阵寒芒,令人心惊,直到此刻,围在天武门周遭的百姓,方才觉悟, 他们的性命,在掌权之人的眼中,是有多么轻贱。 “放肆!” 危急之刻,赫见墨云当空,化万千剑雨,横亘百姓、士兵当中,一招,顿开生死界线,不容任何人稍越雷池! “天下人说天下事,百姓于天武门向当权者诉苦,究竟何罪之有!”白衣,不见丝毫凌乱;墨竹隽绣,象征来者傲骨精神。忘怀忧一步踏出,绝不容这天武门上,再见无辜者染血。 “原来是皇辅。” 将领冷然一笑,虽是抱拳行礼,但是眉宇间的态度,却满是轻蔑,“皇辅有所不知,刁民难缠,不知君恩,反而得寸进尺,若是一昧让步,恐怕国将不国啊。” 语气,敷衍,态度,敷衍,所言,更是胡说八道。 忘怀忧背负着双手,看着周遭越来越多的武朝士卒,心中明了,这一局,便是冲着自己而来,而百姓,不过是阴谋者布局的工具罢了。 儒门以“仁”称,以百姓为引子,逼迫忘怀忧出手,对上整个天昊武朝,求仁得仁,对于正道之人,百姓无疑是最好用的利器,这便是——大义之计。 “皇辅,此处刁民汇聚,陛下已决定亲自引兵来此镇压。”将领冷笑着道“若皇辅真为这群刁民着想,还是让他们尽速散去吧。” “不行,只要皇上不答应我们的请求,我们就绝不离开!” “大家,有皇辅大人为我们撑腰,害怕什么!” “就是,皇辅大人,我们不怕死!” 将领的话音未落,百姓又见骚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百姓的情绪再度被发动起来,不仅没有退去,反而比之前走的更为上前,眼下,似是冲突,即将引燃。 “看来,你们为了对付吾,真的是颇用苦心啊。”忘怀忧看着面前的金甲将领,淡淡说道“如此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吧。” “葬兵·战无崖!”将领谦逊道“同现今的云辅相比,末将,不过无名小卒罢了!” 一句话,是事实,亦是自信。此刻的忘怀忧,天下谁人不识君,他战无崖,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但是他有自信,未来,葬兵之名,将令天下震惊! “很有志气。”忘怀忧笑着道,手中,墨锋现芒,“只可惜,恐怕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哦?皇辅想要对我动手?”战无崖冷然一笑,长枪一荡,直指眼前儒者,“皇辅可知,这一出手,便再无回头路了。” “哈,说的就像你们给忘怀忧留了回头路一般。” 忘怀忧长剑一拭,真元一提,能为尽显,眼前的局,他忘怀忧破不了,但是,他忘怀忧有另外的权利,注意来,他要掀桌了。 第九十二章:变色帝王 天昊武都,天武门—— 不满于昊帝横征暴敛、不顾百姓死活的天昊国民,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汇聚于象征天昊精神的天武门。 群情激奋的当下,随着鲜血的浸透以及忘怀忧的现身,更臻高潮。百姓双眼通红,全然看不出半分对于死亡的恐惧,相信只需一声令下,这些手无寸铁之人,绝不介意与眼前全副武装的士卒,生死一博。 “令人厌恶的邪术。”忘怀忧看了眼周围的人,眉头紧皱,墨锋在手,已然有将发之态。 “皇辅大人。”战无崖看着忘怀忧,脸上露出笑意,“战端一开,便收不住了,不仅是你,连你身后的儒门也要受牵连,你……可要三思啊。” “哈。”忘怀忧冷冷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如战无崖所言,一旦出手,便无退路;但眼下局势,他已不得不出手。 若坐视百姓与官兵冲突,造成血案,他作为儒门中人,便是难辞其咎,更有可能累的琳琅文书声誉受损。 他,不能不采取动作…… “你们,未给吾周旋的空间啊。”话音未落,墨锋已出,堂正、圆满,一如其人。 “哈,那某家,便坐观皇辅,如何破局!”同时,战无崖长枪一舞,连环快攻,以奇战正,以快决稳。 只见空中迅速绽出几点火星,眨眼,又已然消失无踪。忘怀忧、战无崖各退半步,初试身手,对手能为,二人皆是明了于心。 “住手!”就在此刻,现场忽现第三人,寒冰真劲蔓延,周遭气温瞬将,来人冷厉之威,令整个现场,顿时肃然。 “末将见过岚亭侯!”眼见来人,战无崖后退一步,收回长枪,行礼道,却无人可见,他低下头时,眼中闪过的一抹精光。 “陛下至,众人,肃静!!”并十九负着手,看着左右两方,一方民,一方兵,他则站在其中,自始至终,只说了这一句话,但是现场却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忘怀忧、战无崖,二人心中皆是知,关键人物将至;二人心中更明,眼前,杀招将临。 “二位皆是朝臣,何故相斗,让一群刁民看了笑话。” 第四人的声音,有些慵懒,还带着些许笑意,但此刻场中的三人都心知肚明,他,昊帝,才是今日这局的关键人物。 “朕的子民啊。”坐在龙轿,居高俯视着众多跪拜在地的百姓、士卒,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雷霆雨露,皆是吾恩,散去,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然……聚众造反者,杀!” 杀之一字,杀意全无保留的传递至每一人心中,纵是昏庸帝王,在涉及到自身根基时,总是不乏果断,更何况,眼前的昏龙,已在悄无声息间,变成了一条择机而作的毒蛇。 那是…… 忘怀忧睁大了眼,与昊帝对视,那一刻,他看到了,已被毒蛇吞噬的昏龙,眼前之人,已非昊帝,眼下,杀局将临! “就是此刻,奉云辅令,斩昏君,振乾纲,还天昊一个朗朗乾坤!” 下一刻,百姓之内,赫见无数儒生一跃而起,纳浩然之气,起君子之剑,直向昊帝而去。 好一招,“黄袍加身”…… 看着空中跃起的人,忘怀忧不由一笑,代掌,这一次,汝似乎是碰到对手了啊。 来的突然,人出手,皆是儒门招式,来历、身份皆是一览无余,忘怀忧又如何不知,对手的真正目标。他亦知道,那个远在琳琅文书的女子,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那封夹在信纸中的密卷,便是儒门自风波中脱身的最大关键。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知道,今日,他的剑,可以杀人了…… “今日,承诸位邀请,忘怀忧,应战!”天武门前,眨眼,已成血腥战场,步步紧逼的局,不容云门凌霄有哪怕半刻松懈。 墨锋出,铿地一声,再见长枪挡在墨锋一得之前,枪剑对碰,余波荡开,震慑方圆! “忘怀忧,你密谋弑君,该当何罪!”与此同时,寒鸦同动,剑光一闪,已是昆吾出手,硬撼墨锋之芒。 剑与剑的交锋,是快,还是快,忘怀忧、并十九,皆是剑上名宿,强中之强,眨眼间,数招过,剑上之决,高下未分。但与此同时,逼命枪芒又至,一瞬,觑准忘怀忧之空档,枪芒摄人,已是透体而过。 “哼!”忘怀忧一声闷哼,不顾剧痛,墨锋一舞,一剑化双式,同逼两人,为求稳,二人各自后退三步,挥剑舞枪,剑气溃散,而此刻,暴起的儒生,已在兵阵合围之下,化为天武门前的亡魂,自始至终,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有点意思。”一剑在前,独挡万军,忘怀忧脸上不见半分颓然姿态,兴致反是欲见高昂,“为了拖儒门下水,诸位真是颇费苦心,只是,忘怀忧愈发好奇诸位的来历了。” 他说的当然不是并十九,而是一旁面色,始终维持着淡淡笑意的枪者,陷阵枪诀,忘怀忧虽未亲眼见过,但也曾于儒门典籍中看到过相关记载,典籍中更记载着,陷阵枪诀的出处,无生之地——北漠。 忘怀忧的问题,自不会有人应答,只见龙轿之上,自始至终,未发一语的昊帝再度缓缓开口道“忘怀忧密谋行刺,证据确凿,众人,杀无赦!” 令下达,杀声随现,此刻,已无人关心蝼蚁的生死,而蝼蚁,早已在着一连串应接不暇的变故中,傻了眼。并十九微眯着眼,此刻,天武门的一切,在他眼中皆是死物,必不能活。 而此刻,天武门前的众人却没发现,一个垂着头,破衣褴褛的乞丐,缓缓咽下了什么东西,正一步一步的,朝着漩涡走来。 “吾所行之事,有限,抱歉了先帝。”乞丐看着前方的龙轿,缓缓抹开了身旁的破布,那是一把剑,昔日前代昊帝所赐的剑,“老臣能为有限,不能安抚朝堂,不能匡扶圣上,有负所托,今生,唯有一剑,让天昊血脉,不以骂名,流传于世了!” 第九十三章:弑君 天武门前,帝王令下,重重围困,顿成十死无生之局。 面对眼前境况,忘怀忧一脸平静,没有畏惧,也没有慌张,有的只是作为儒门之人的骄傲。 “想杀吾,你们尽展能为吧。” “如你所愿!”并十九一脸平静道,随即,声落,剑开,墨衣飞扬,可见寒鸦展翅,昆吾一剑,不见半分波澜。 “百代昆吾,不差!”剑,是好剑,自然不差;不过人,他忘怀忧只有两字——不屑。 转步,剑出,墨锋一得出手,忘怀忧周身气息节节攀升,堂正剑式一会宗师之剑。 砰!火星四射,百代昆吾颤动,但并十九却是未退半步,轻喝一声,反而再催功体,玄冰气机携极寒之意倾轧而下,旋即凝为一剑斩下! “不差!”忘怀忧眸子微凝,手松开,剑回旋,眨眼,寒冰消融。 于此同时,赫见一道猩红枪芒,一道璀璨流光,觑准间隙,欲破忘怀忧剑围! 轰然一爆,忘怀忧倒退数步,每一步,皆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每一步,皆可见道道裂痕,纵横交错。 “束手就擒,交代主谋,朕可留你一命!”龙轿之上,昊帝抬起头,阴沉的面色,冷冷注视着战局中的忘怀忧。他仍在等待,等待机会。 “有趣,但只怕阁下的鹰犬,还不够啊。” 忘怀忧一拭剑锋,身形犹稳,面色平静,一如起初。阁下,而非陛下,代表他对此刻那个高高在身的人身份,已然明了于心。 “鹰犬不够,那再算上吾如何!”沉声,踏步,但见衣着褴褛之人,缓缓走出,手中的剑,缓缓露出镌刻剑身之上的名字——惊妄! “剑上争锋,冠绝天下;群英争霸,独揽盛名!” 熟悉诗号,熟悉身影,天昊武朝大剑师——剑下无名·纵峥嵘再现,在场之人,无不色变,无不讶异。 “纵峥嵘?” 并十九双眼微眯,意外之人的到来,便是多添变数,虽然一个纵峥嵘影响不了大局。但看着多年的老对手再度现身,他还是莫名的感觉有些不悦。 纵峥嵘全然不理会周遭之人的目光,而是径直走到了战局中,遥看着龙轿上的昊帝,单膝跪地行礼道“老臣,请战,为陛下斩杀此缭!” “……”看着纵峥嵘,昊帝沉默了,周遭的战局,也在这一刻,暂时停顿了下来,突来的人,以外的人,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无人反应过来。 只见,昊帝缓缓抬起了手,张开嘴,准字还未开口,场中再现变化,一抹刀光,一抹惊艳的刀光,红的刺眼,越过人群直取纵峥嵘。 “纵峥嵘,受死来!”招名刀饮江山,夜染樱一瞬,直取纵峥嵘,甚至无人看到她是从何处出现的。 一招,刀浪、剑涛,刀剑交会,夜染樱死死地盯着纵峥嵘,攻势连环,眨眼三招已过,却是难取眼前对手。 “女娃,不差!”纵峥嵘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面对夜染樱刀势,脚步稍顿,却见其借势而退,手中惊妄,转瞬即变方向,惊妄剑迅猛异常的直扑龙轿之上的昊帝,剑气画出一道夺目光华,直劈天昊之皇! 众人惊愕间,但见昊帝两只一合,将惊妄剑牢牢夹住。 “不愧是纵峥嵘,确实能为非凡。” “一念三千之术,想不到竟然还有人习有。” 纵是二人对话,周遭之人不明,但纵峥嵘所为,也足以令在场的大部分人目瞪口呆;除了那些,心中早有所料的人。 下一刻,气劲引爆,龙轿顿时化为齑粉,纵峥嵘借力倒退,而昊帝,仍是盘腿而坐,面带笑意,只是那笑,略显诡谲。 一念三千,形神交替的异术,可借念和附形,以昊帝脆弱的精神,要吞噬其,不过轻而易举,而这,也是计划的最后一步! “纵峥嵘、忘怀忧,密谋弑君,传令,杀无赦!”昊帝挥手,随即万众同动,纵峥嵘、忘怀忧同陷重围之内,并十九、战无崖虎视眈眈,众军之后,昊帝自身,亦是蓄势待发。 “啧啧,这反转,应接不暇啊。”而在战局之外,楚狂歌、乱世狂刀作壁上观。 先由乱民汇聚,又有儒门作乱,现在则成了弑君好戏,一连串的变故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踵而至,看着楚狂歌不由咂舌感叹。 难怪那么多大佬明知道苦境危险还总喜欢穿越,这种连串反转的好戏,再搭配上3d立体影像,怕是难得一见的。 “眼下局面混乱,你有何想法?”狂刀询问楚狂歌道。 楚狂歌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道“依照过往经验,眼下的一切,可能是个局,而真正的黑手,还未现身。” 过往经验?狂刀当然没有想到,楚狂歌所言的经验是以往看剧累积的经验,只当他别处多有体会,接着道“该出手了。” “是啊。”楚狂歌道,依照眼下的局势,他和乱世狂刀,皆有扭转任何一方的空间。 至于具体出手相助何方,答案,已是不言自明。 “那么,狂刀,念诗号,闪亮登场吧!”楚狂歌遥望人群中那个“昊帝”,手中楚狂已是蠢蠢欲动。 究竟是何等样的牛鬼蛇神,就让楚狂歌来见识一下吧! 于此同时,天昊武都之外,兵阵散去,一支奇兵露出身形,漆黑的战甲,漆黑的面具,这支队伍的士兵,自始至终,未发一语,沉默的,如同一队死人。 “先生的暗行阵法,已不下于军相了。” “将军谬赞!”一身灰袍,打扮似巫祝的年轻人谦逊一笑,脸上还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学生才疏学浅,老师一身本事,还未参悟百一。” “哈,你我也算旧相识,你的能力,吾最清楚。” 军伍之内,一个身披玄甲,眉峰若刀的身影缓缓走出,所过之处,士卒退避,面具下的脸看着那道身影,满是崇敬,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在世间行走的神,战神。 “你可知,为何我为此番要你随军?” “难道不是因为暗行阵法?”年轻人歪着头问道。 “不错,一是因暗行阵法,二是为你我昔时交情。”那人,缓缓走到年轻人身侧,最后一句话,只有两人可闻。 “更因你,已不下军相!” 第九十四章:杀招 天武门前,变数跌生,两方势力,一众一寡,战火一触即发。暗处,楚狂歌、乱世狂刀,一刀一剑,只待出手之机。 瞬息的气氛凝滞,军阵之中,忘怀忧、纵峥嵘,儒者之剑,剑师之剑,交相辉映一股难以言语的威压,无形散开,一众士兵虽是人多势众,却在剑压威慑之下,不敢轻越半分。 “纵峥嵘,今日,你我便做个了断吧!”军阵中心,百代昆吾一挑惊妄,并十九再逢对手,一决纵峥嵘,“还有那边的女娃,想要为父报仇的话,可要抓准机会啊。” “阉人,仍是令人作呕!”纵峥嵘毫不客气的说道,只有他才知道,这句阉人在他心内,究竟憋了多久。 一剑,一刀,断绝纵峥嵘前后之路,并十九绝不容此人再度脱逃。 并十九既然挑了对手,那剩下的对决,自然清晰,葬兵·战无崖、云门凌霄·忘怀忧,二人皆是全神贯注,只因对方是自身必须全力以赴的对手。 “陷阵!”一瞬后,战无崖动了,惊见枪芒若游龙出海,浩荡之威,直取忘怀忧。 铿然剧震,枪剑交锋,忘怀忧尽展剑上修为,墨海书山尽消陷阵之威,反成席卷之态,威势惊天。 “不愧是琳琅文书一人之下的云辅。”战无崖退半步,枪势再起,一人,便是千军战阵,“痛快!再来!” “如你所愿!” 儒、兵、剑、枪,军阵之中,再织绚烂战火! 而在另一边,并十九、夜染樱,一为心上之恨,一为至亲之仇,刀剑联手战惊妄,凌厉的刀气、剑气,在天武门前纵横肆掠,划出道道沟壑。 “惊妄·狂!” “一式留神!” 剑光凛身,纵峥嵘名招再现;同时,并十九亦是同运传说成名之招。 砰然一声,剑气四散,弥化于无,此刻,又见刀芒。 “刀饮江山!”余波之中,刀光再现,快到极致的刀,艳到绝顶的招,转瞬已至。 铿!一剑会留神,纵峥嵘连退数步,已现颓势,此刻绝命之刀又至,惊妄剑已是不及反应,眼见将判生死! 就在此刻,赫闻狮吼震天,龙吟九霄,狮头宝刀化作一道光,斩破重围,横亘夜染樱身前,余浪惊骇,夜染樱之极招,竟在一刀之下,尽化无踪。突入起来的刀,突如其来的人,周遭之众看着狮头宝刀上张牙舞爪的狮头,惊愕,意外,唯有并十九先是一愣,但随即下令道“拦住来人!” 指令下达,仍是稍迟一步,却见白发刀者,面戴金狮面具,刀意惊天,白发狂舞,一步一步,直至宝刀入手,“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熟悉的刀,并十九虽是知道对方是先前从自己手中抢下夜染樱的刀者,但此刻,方才是真正会面,而亲见,并十九愈发清晰的感觉到对手的不凡。 “又是你?”而夜染樱,看着乱世狂刀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只因乱世狂刀身侧,少了一人,“他呢?” “啧啧,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啊!” 夜染樱话音未落,现场忽现戏谑言语,玩世姿态,但见一剑,却是并十九最熟悉不过的一剑,天地人名三世剑·人之剑! “问道九重天,纵情入红尘;我本楚狂人,高歌笑玄门!”诗号声响,一剑破重围,眨眼间,楚狂歌已来到忘怀忧身侧,剑锋同指战无崖。 “是你,楚狂歌?!”意外的来人,让并十九略感讶异,石灵峰一战后,他也不是没有遣人追踪楚狂歌的下落,却只知他进入了琳琅文书的书楼,之后便再无消息,多番打探无果,又有其它要事,并十九也没有再将之放在心上,毕竟楚狂歌,在他眼中,还只是个小人物,毫无成本的投资,亏了,也无伤大雅。 只是他没想到,再度会面,二人竟是截然不同的立场,而楚狂歌身后,更多了一个,来历成迷,实力超凡的刀者。 “你是要和本阁作对?” “不敢。” 楚狂歌笑着道“承蒙阁领照顾,楚狂歌只为救朋友而来,忘怀忧是我的朋友,至于阁领想对纵峥嵘出手,楚狂歌自然不会干涉。” “哦?那你这位刀客朋友?”并十九看向狂刀。 “吾为她而来。”乱世狂刀指着夜染樱道,“其他的事,吾不会过问。” “萍水相逢,忘怀忧怕是不值得朋友如此做。”忘怀忧苦笑一声,眼前的局面,他是决计走不了的,就算走了,势必也会遭到天下之人追杀,弑君之名,并十九以及幕后阴谋者的连环布计,绝不容他自此脱身,因此,对于楚狂歌的好意,他唯有苦笑。 “朋友,你看局势的眼光,似乎不怎么清楚啊。”忘怀忧摇了摇头。 “他说的不错,你看局势的眼光,确实不太清楚。”此刻,昊帝再开口,盘坐的身体,缓缓站起,在万众簇拥下,一步一步,和楚狂歌等人对峙而立,此刻,现场已无百姓,亦无兵卒,四周不知何时,已是一片死寂。 “今日之后,你们将成为天下唾弃的弑君者!”昊帝幽幽说道,有若恶鬼,“天昊的臣子,将亲眼所见,而天昊的血脉,将于今日,彻底断绝!” 这人,有病吧…… 一旁观战多时,楚狂歌自然心知眼前之人,已非天昊昊帝,但这幅疯癫之态,却显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更诡异的是,并十九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似乎,这一切,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你到底……” 楚狂歌话音未落,赫见空中,一箭,如同流星一般划过,无人阻拦,更无人退避,楚狂歌的眼,仅仅只能跟上箭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箭,命中昊帝,庞大的力量,在贯体刹那,已将昊帝腑脏,搅得粉碎! “什么鬼?” “来了,最终的杀招!” 楚狂歌疑惑,忘怀忧却是已然明了,此刻的周遭,全是并十九同战无崖的人马,这一幕,必将流传,至于流传出去的版本是哪种,又有谁能知道。 于此同时,四人皆清晰感觉到,一股堪称恐怖的气息,正在飞快的朝着天武门而来,那是一股,极端毁灭的气息! 第九十五章:风雨飘摇 天昊武朝,屹立于中原之地数百年的王朝,一日之间,顿入风雨飘摇之态,迷雾之中,一只黑手,远在千里之外,操纵着现今天昊武都之内发生的一切。 北堂弈调整着军队,一步一步蚕食着天昊武都的城防,在此刻绝大部分人的视线皆被天武门乱战吸引的当下,他的小动作至今无人察觉。这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功劳,更因他此刻指挥的军队,是整个北漠最为强大,最令人恐惧恐惧的军队,他们是神的亲军,北漠战神的亲军。 北堂弈把玩着手里的符咒,看向天武门的方向,那里,一道毁灭暴虐的气息正在肆无忌惮的纵横。这位军相首徒的脑海中,还回荡着那个人的那句话。 “我已不下于老师吗?”北堂弈轻笑道“一个百年王朝,亡于阴谋,一成兵力取武都,战神,有此感觉,只因你还未真正品读明白,何谓‘智冠天下’!” 天武门前,战局乱,乱局迷,多方势力的生死博弈,却在那一箭之下,显得无比苍白。 天昊之主,昊帝,无论此刻他真身为何,他仍是名副其实的天昊王朝之主,举国之兵皆要受其号令,此刻,却被突入起来的一箭夺走性命,只叫人感觉到浓浓的讽刺意味。 但此刻,楚狂歌却是察觉到,即使昊帝身亡,并十九、战无崖二人,仍是没有半分异动,他们身后的士卒也仍是稳若泰山,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不寻常。 局势未明便轻举妄动,这是不智的行为,更是不理性的表现。眼前的教训,楚狂歌铭记于心,随后便提起精神,看向即将到来之人。当前,无论是并十九、还是战无崖,都已经失去了关注的价值,只因即将到来之人带来的威压,楚狂歌感觉,不在魔考中看到的诛天之下,甚至——更强! “这,怎会……” 刀眉、黑发、玄甲红披风,紫金镶玉带,冷酷的面容,让人看不出半分的情绪波动,只能感觉到漆黑的毁灭力量随着他的前进,肆掠纵横。来的人,楚狂歌并不认识,但来人手中的战戟,楚狂歌却是无比的熟悉。 那是一把戈、矛合体的长兵,柄前安直刃以刺敌,旁有横刃,钶勾啄敌。昔日的中原战神之戟,诛魔神器——圣戟神叹,正被此人牢牢的握在掌中,在地上划出道道的火花,散发着源源不绝的魔气魔息。 圣戟神叹怎会成为魔兵?楚狂歌有些愣神,百代昆吾出现在同为太监的并十九手里,他忍了,毕竟前人遗泽,谁能挖到算谁运气好;佛骨凶兵变成血骨凶兵再现江湖,他也忍了,毕竟没有近距离观察,可能有细微差别没看出来也正常;但是失踪的燕归人,千载过后的诛邪兵器成了魔兵,这就真的不能忍了。 但是有人,发作的比楚狂歌还要快,做出的事,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但见,战无崖手中长枪再动,迅猛的攻势,空中划出一道轨迹,一枪绝杀,贯穿了一个全无防备之人的胸口。 “你!”面对背后忽现的杀机,并十九双眼圆睁,鲜血自嘴角、胸口流淌而下,枪中的血腥杀气,在透体一刻,已然全数灌入并十九体内,纵然并十九根基不凡,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招,仍是一时难以反映。 “岚亭侯,一朝天子一朝臣。”战无崖对着并十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路走好!” 下一刻,刀光一瞬,尸首两分,战无崖稳稳托着并十九死不瞑目的头颅,对着来人单膝跪地行礼,行的是北漠军礼。 “葬兵·战无崖,恭迎主子!” 葬兵·战无崖,北漠战神麾下亲卫统领,败将之首,何谓败将?败者无一死,将来富如山,是为——败将! “做的,不错!”一句话,四个字,来人一句话,单手握魔戟,一击荡下,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就像是江湖中某个三流角色出手一般。 魔息、魔气萦绕戟身上,但也仅此而已,简简单单的一招,甚至没有给任何人这一式很厉害的感觉。 于此同时,忘怀忧动了,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虽然眼前之人杀了昊帝,还杀了并十九,但他心中明了,这人是敌非友,甚至,眼前的这拨人,便是这一切幕后的阴谋者。 墨锋出手,儒元浩然倾泻,一剑可窥忘怀忧剑上能为。 剑戟交会刹那,不见电光火石,不见难分轩轾,只见来人手中魔戟刹那引爆无上毁灭之能,儒门浩然剑意不见半分反抗已然溃散,忘怀忧整个人在余力之下倒飞出去,嘴角、虎口可见腥红点点。 虽然历战已久,忘怀忧多有损耗,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败的如此简单,一招,一式,自己已然伤创至此。 “嗯,不差!儒门,果然高手众多。” 手持魔戟的人点了点头,非是轻蔑,而是无比认真的叙述着一个事实,若眼前之人处于巅峰状态,要击败,非三十招不可,这个战绩在北漠诸将中,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接下来,你们谁来?!” 魔戟再动,仍旧平平无奇,一双冷眼,注视着剩下的几个人,心中暗自下着评判。 刀者,一流;剑者;二流之上;剑者,二流;刀者,二流之下。 简简单单,他已将眼前四人的实力,一览无余。其中最令他感兴趣的,便是那个白发的面具刀者,北漠之中,这般实力的刀者,也是颇为少见,隐约,他感觉到自己的战意在沸腾。 “楚狂歌?”乱世狂刀小声道,他自然也认出了来人手中的那把战戟,昔日的刀戟戡魔之戟,中原战神的兵器,如今神圣不在,反成魔气萦绕的魔兵。 “一试他之来历吧。”楚狂出手,狮头宝刀同动,刀剑冷然,一会神秘来者。 “很好,勇者,记住吾的名字,吾名——六孤擎旗!” 六孤擎旗,北漠战神,中原首战,天武门前,手握魔戟圣叹,一战中原高手,! 第九十六章:六孤擎旗 历来王朝的胜负,无疑是以生死告终。 只是天昊武朝的败北,快的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一箭昊帝殒命,一枪寒鸦授首,这场国与国的战争还未开始,天昊一方就已经被排除在了战争之外,楚狂歌心知,纵然现在自己一众能逼退来人,天昊武朝的覆灭也是不可阻挡了,霹雳世界的亡国之战就是如此简单,简单的有若一场儿戏。 “你们。”六孤擎旗手中魔戟圣叹一挥,目标已是不言而喻,纵峥嵘、忘怀忧、乱世狂刀、楚狂歌、夜染樱,横跨三个世界的五大高手,尽在他眼中,“齐上吧!” 自信,自负,自傲,力盖北漠的绝代战神冷眼睥睨眼前五人,冷漠的外表下,是不断燃烧的战心,激荡的魔戟无声宣告着一句话接不下,会死! “我说,夜姑娘,我理解你想报仇的心情,但我想,你也不愿死在这里吧。”楚狂歌对始终独立于众人之外的夜染樱道,强敌在前,绝不能再存在任何不稳定的因素。 “我会出手!”夜染樱紧咬着嘴唇,“偿还你石灵山救我之恩!” 果然是傲娇…… 楚狂歌内心暗自吐槽道,面上却带着微微笑意点了点头,“如此,共识已成,上吧!” “那吾先行领教!” 面对诛杀昊帝的元凶,纵峥嵘根基尽提,药力作用下,昔日的大剑师重现不世根基,惊妄剑化一道剑光,直往魔戟而去! 惊妄剑临,六孤擎旗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这一手的展露,已让六孤擎旗对纵峥嵘实力的判断又上了一个档次。 只见魔戟旋动,戟刃回转,有若漩涡,惊妄之利竟是难破枪围,再一招,回手,踏步,魔能激荡,纵峥嵘步退数步,六孤擎旗之能,仅初交手,已让纵峥嵘倍感压力。 “你的上限,不该只是如此!”六孤擎旗沉喝一声,魔戟再动,惊荡漫天烟尘,沉稳霸道的戟,在他手中却是难见进攻轨迹,纵峥嵘只觉眼前飓风狂袭,手中惊妄连动,每一次交击,剑者手中压力愈增,面对攻势,唯有步步后退,最终一招,叠加的暗劲瞬时爆发,纵峥嵘倒飞而出,嘴见朱红! “此人,厉害!”一击,虽不至于让纵峥嵘再无战力,但层层叠加的暗劲引爆,却让纵峥嵘一时间难以再度动手,唯有提元化消体内暗劲,难以动弹。 纵峥嵘败的很快,快的出乎了楚狂歌的预料,殊离山魔考一行,他的根基虽然没有提升,但眼力上升的何止半点;纵峥嵘的实力,不在魔考局中自己附身的越剑人之下,但是仍是如此轻易的被击退了,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六孤擎旗,有着轻易击败越剑人的能为;他的实力,犹在诛天之上,甚至他比诛天更为可怕。因为他知道掩藏自己的锋芒。 不愧是能握住神戟的人,此人,堪称战神! 心中慨叹,楚狂歌战意高涨,作为曾和天策真龙交手的人,又怎么会畏惧眼前之人。 少年哟,你听说过天策真龙吗?就是那个能上壁画,一个打十个的大佬哦?我和他交手过哦。 心中吐槽,楚狂歌剑上却是更见谨慎,数步连踏,剑锋一寒,出手便是极招。 “易水狂歌剑惊涛!”一剑惊涛,势若狂浪滔天起。 却见惊心剑势之前,六孤擎旗面色不改,手握魔戟,反而向前踏出一步,一步便见数丈远,戟一荡,便是大地震动,乱石飞沙! 第二步,跨步距离已减一半,但戟上未能,却是不减反增,愈发骇人。 第三步,惊涛剑势已是近在咫尺,但,六孤擎旗距离楚狂歌,也只有三步之距。 一戟,惊涛剑势顿止,六孤擎旗,一击断骇浪。 第二戟,穿破惊涛,两道身影毫无凝滞地相互穿梭而过,一臂之间,惊涛势破,衣角飘飞,猩红点落。 短暂呼吸之间,楚狂歌跪倒在地,持剑的手已是血流如注。 “你的实力,超出了你所展现的表象。”六孤擎旗冷冷的下了评断,魔戟再指,无声,但其中蕴意,已是分明—— 下一个是谁?!谁来一试战神魔戟?! “刀饮江山!”下一刻,艳刀惊鸿,夜染樱再展江山快手刀法,一刀惊艳,快到不容分说,只见现场之中,倩影刀影,并成一线。 “北漠,很少有习武的女人,不差。” 仍是评论,不带半分情感,丝毫情绪波动的点评,自六孤擎旗内心而发。 在北漠,女人只是工具,礼品。供人玩弄、发泄的器具罢了。今日初下中原,就能看到如此惊艳的刀,令他意外,眼前的身影,更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眼中。 外貌不错,刀法不错,只可惜,根基太差。 六孤擎旗冷然一挥戟,最简单的一招,甚至他还收敛了半成威能。如此有特点的女人,他又如何能让她死? 刀戟交逢一刻,胜负已分,六孤擎旗虽是有意收敛,但二人根基差距,仍是云泥之别。 一击之力,夜染樱已是倒飞而出,仰天呕红。 “接下来,便该是你了。”前面的四人,虽然都已被他击退,但皆给了他足够的惊喜,但就跟吃饭一样,开胃的小菜多了便感觉无趣,甚至吃不饱。 想要满足,大菜,总归是不能少的,而此刻的狂刀,就是六孤擎旗眼中最大的那一道菜。 “刀者,你能否让六孤擎旗感觉惊艳呢!”魔戟立地,孤独的战神此刻对着面前的对手,发出了战约。 “吾,如你所愿!”一声狮吼,声传天地,猩红的宝石,狂舞的狮头,乱世狂刀手握狮头宝刀,面对眼前之敌,上前一步,傲然迎战,“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强敌,魔戟,此刻乱世狂刀一身根基全无保留,阵阵刀意横扫天地八方,天昊武都内,随之万刀同感,震动不已,似是随时便会朝拜刀中至圣而去。 “原来你才是真真的惊喜!”眼见狂刀愈强,六孤擎旗眼中战意愈发炽热,“刀者,来!” 第九十七章:魔戟 狂刀 自魔考幻境之中,楚狂歌就错估了一件事,一件算不得大,但也称不上小的事。 那就是乱世狂刀的实力,他总是下意识的以当初看剧情中的标准来看待乱世狂刀。但是他却忘了,剧情终究只是剧情,在霹雳宇宙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没有人会裹足不前,也因此,自传说纪年至今,狂刀虽是休眠了无尽岁月,但其实力,仍比楚狂歌预想的,高出了太多太多,因为人,是会进步的。 但即便如此,此刻,刀戟碰撞间,强若狂刀,仍是感觉到了不断催逼的压力,不为其它,只为眼前的人,比他还要来的更强,不是招式,不是根基,而是最为单纯的战斗意志和智慧,六孤擎旗,仿若就是一个天生为战而生的人。 “庐山不动一剑痕!” 刀与戟,狂刀与魔戟,碰撞、交击,火星四溅,狂刀在惊叹六孤擎旗,却不知,六孤擎旗亦是为狂刀的能为而赞叹。因此,面对狂刀名式,六孤擎旗挥戟,魔元浩纳,给予今生最大的尊重。 “天霸无双刻!” 极招运,但见魔息汇聚,毁灭无边,杀戮无尽,面对狂刀之招,毅然挥落,只见一瞬僵持,魔息破剑痕,掠向前方。 “狂龙八斩·离刀斩!” 魔气逼命,狂刀稍退半步,真元再纳,狂龙八斩法之招,斩破魔劲余息,化招于无。 刀斩破魔招,但紧跟着,又是魔戟逼命而来,但见六孤擎旗手中魔戟圣叹魔浪涛涛,骇人之威,咆哮而出,更有怨灵恶鬼缠绕其上,似是难以走脱,唯有在无尽折磨痛苦悲嚎。 虽是旧力方尽,新力未生,狂刀仍是一脸泰然,脚迈龙腾步,错身,起刀,卸去半分攻势,身形一转,再运九成功体,刀气摄九霄,扫方圆,恶鬼辟易,尽皆消融。 一声剧震,一戟翻魔浪,狮刀破妖邪,余劲横扫四方,乱世狂刀脚下再退数步步,狮头宝刀一转,尽泻魔戟霸道余威。 战局,仍是僵持,除却楚狂歌外,另外三人无人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刀者,竟然能和六孤擎旗缠战至此。一旁的战无崖也没有想到,横扫整个北漠的战神,竟然在踏入中原的第一战,就会遇上如此的对手。 这就是中原传承至今的底蕴吗?如他这般的高手,中原还有多少? 战无崖心中的问题,同样也是六孤擎旗心中的问题,儒门的人物,他见过了,不差;名传天下的剑师,他也见过了,不差;但也仅仅只是不差而已,此刻的诸多对手之中,只有眼前之人,才算得上对手,哪怕六孤擎旗心中明了,对面的刀客,不如自己。 “你们,调息的如何了?”六孤擎旗缓缓道,视线从场中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如果调息好了,就齐上吧,反正,都得死!” 冷淡的言语,冷漠的言辞,战神姿态却是一览无余,睥睨的眼看着其余众人,哪怕,皆是声名远播之辈,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 看着六孤擎旗的表情,楚狂歌一愣,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在莫汗走廊,以一敌众而战胜的存在,而那个人也是着黑甲、号战神。 “哈,阿修罗、燕归人,见鬼,竟然从这人身上同时见到了两个霹雳战神的影子。” 楚狂歌喃喃自语说了句,缓缓站直了身,对于六孤擎旗这种装逼的要求,楚狂歌自然不会拒绝,而其他人,也是同样。 三把剑、两把刀,围困、杀阵,只为了最中间的,一把戟,一个人。 下一刻,五人同动,一戟回荡,干戈交接,天武门整个广场,在这庞然巨力之下,再难承受,随之崩毁。 再一击,轰然一声,余力震荡,五人之围,除乱世狂刀外,四人各自再现红,却是无一人后退,五人合力,激战北漠战神·六孤擎旗! 远方,儒门清圣之地,琳琅文书—— 象征文书精神的书楼之顶,女子披着大氅,书写小篆的手未曾有半分停顿。 从某一天起,书楼里少了一个人,一个通读了书楼所有典藏的老人,被无数学子所尊敬的存在;而在老人离开之后,书阁中多了一个女子,总是不知在写些什么的女子,因为她的到来,往来书楼顶层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因为她才是整个琳琅文书的中心,自琳琅文书主事闭关后,执掌文书数百载至今的人物——十方瑾瑜·金缕文书·蝶韵清。 此刻,她的手边,有一封红笺,上边只写了五个字——北漠入中原。 用计,已失先手;无能破局,便只能亡羊补牢,因此,一封儒旨,一个消息,自琳琅文书而出,传遍儒门,传遍三教,传遍天下。 “云门一宇之主,云门凌霄·忘怀忧,窃取文书秘籍,叛逃儒门,今号令天下之众,共击之!” 这一着,名为——弃车保帅。 另一处远方,却是黄沙漫天的景象,仍旧是那座叫人心惧的京观,仍旧是那队让人不寒而栗的铁浮屠,仍旧是那如铁塔一般的霸主,和那个平凡无奇的老人。 只是不知何时,在身旁侍奉的女人,已经换了,那是两个更为漂亮的女人,最主要的是,那两个女人来自中原。 “接下来,便是下一步了吧,军相!”男子缓缓道。 “不错。”老人点了点头,“截止到现在,不出掌握,有忘怀忧在内,儒门必然弃子,内部难免动荡,短时间内难以干涉。” “好!” 男子点了点头,迈出了车,眼前,是最忠于他的部下。 “我的弟兄们!”男子踩着两个女人的身体,走下车,高声道“我们,即将踏足中原,将来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是数不清的敌人,但!” 男子的声音愈发高昂,“我希望大家不要忘记,我们走出北漠的根源,那个理想!建设属于我等北漠百族,一个更为伟大的国家的理想!” “愿为主上效死!” 理想,这即是男子给予麾下的目标,一个伟大的家,或者说,一个伟大的国。 军心可用…… 车里的军相,点了点头,将杯中滚烫的茶一饮而尽,像是在喝酒一般。 第九十八章:半式神劫 天昊武都,天武门前,天昊王朝列代英灵亲见一手打造的王朝崩踏,亲见一代战神,踏入中原的成名初战。 魔戟在手,魔元如惊涛海浪,六孤擎旗一戟扫五强,功元尽纳,浩荡毁灭之威震惊天地,纵是五人合围,战神之姿仍是无所畏惧,威劲冲扫间,尽破重重困局,夜染樱根基最差,再受重创。 “若是你们只有如此,那便与这王朝同葬吧!” 战甲血染,六孤擎旗面色冰冷如旧,话音落,再提戟,气贯全身,一股狂躁魔能再度轰然引爆,再接狮头宝刀一击,乱世狂刀、六孤擎旗各自后退,狂刀嘴角再见红。 “这人,真的是怪物啊……” 楚狂歌在一旁悄然抹去嘴角的血迹,论根基,六孤擎旗虽然胜于其余众人,但比狂刀也不过仅高出一线,绝不至于是如此碾压的战斗局面。六孤擎旗真正恐怖的是他的战斗智慧和战斗意志。 每一次出手,都是毫无疑问的完美,刚好落在对方攻势最薄弱的地方;每一次攻击,皆是可见全力的一击,就仿若不知疲惫、不知消耗一般,整场战斗下来,始终都是最巅峰的状态。 不知为何,看着战局中的六孤擎旗,楚狂歌又想起了此刻应在仙山的燕归人…… 两人真的很像,这一刻他无比的想看到燕归人握着圣戟,大叫着神力再催,和眼前之人搏杀的模样。 就在此刻,战局之内,又见变数,纵峥嵘提惊妄,身走无影神迹,剑开迅猛杀式,惊妄剑、圣叹戟,交会,碰撞,剑者虽是不敌,但始终没有后退半步,只为给其他人挣得破敌之机,却在此刻—— “呜啊!” 魔戟再落,纵峥嵘挥剑再迎之刻,却是体内真元猛然翻覆,内外交攻之下,魔戟巨力直接将纵峥嵘整个人击飞出去,在空中,除了鲜血染红,更可看见剑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衰老下去,不仅是身体,更是生息。 “时间,时间。”身体,飞速的衰老;生息,快速的逝去;就连体内真元,亦如流水一般飞快消散,纵峥嵘睁圆了眼,整个人不住颤抖着,惊妄剑虽还支撑着身体,但握剑的人已不再意气风发。 “不该如此,吾,还需要时间……”纵峥嵘握着剑,怔怔的站在原地。 而此刻,失去纵峥嵘牵制,六孤擎旗魔戟之威愈发肆无忌惮,楚狂歌四人的战局愈发趋于劣势。 “易水狂歌剑惊涛!” “庐山不动一剑痕!” “可堪醉墨几淋浪!” 两剑一刀,再提极招,只见三招互相配合,威势倍增,六孤擎旗位于三招之中,周遭只余刀罡剑气横扫逼命,退路尽无。 “不差!” 六孤擎旗双手握戟,刃下一扫剑气荡,魔劲扬尘撼刀威,一招,杀气狂燃,一式,三招尽破,楚狂歌三人各自退后,而围困中心的六孤擎旗握戟的双手也可见斑斑猩红,战甲更是缀满了伤痕。 就在此刻,杀招忽现,快极的一刀,掠手如火,正是—— “刀饮江山!” 蓄势的一刀,远比之前来的更快,更狠;却见此刻,六孤擎旗,右手掌动,纳魔元,化魔息,厉掌瞬出,倾洩如洪;刹那交会,刀过,六孤擎旗手甲顿破,留下一道刀痕;掌至,夜染樱倒飞而去,魔气窜走四肢百骸,昏死过去。 “你们,令吾惊喜!” 六孤擎旗将右手的伤口伸到嘴前,舌头缓缓舔舐着,像是一头狼,再舔舐着自己的伤口,那双眼,却似一个猎手,紧锁着自己的猎物,此刻,楚狂歌、乱世狂刀众人,皆是他的猎物。 “但,游戏该结束了!” 面对魔戟所指,乱世狂刀面无惧色,狮头宝刀紧握,再度上前踏出一步,此刻众人之中,能与六孤擎旗一战者,唯他而已。 “刀者,你的实力让吾铭记。”六孤擎旗缓缓道,“你的名字!” “吾名,乱世……” 狂刀话未说完,忽见一剑横空,落于他与六孤擎旗二人当中,正是——惊妄。 “嗯?”六孤擎旗微微侧过脸,看着已然彻底衰落成一个老人的纵峥嵘,面带不悦,“你,找死!” 旋即,魔劲随出,重击纵峥嵘之身,却见纵峥嵘再度呕红,脚步却未曾停止,这一刻,不仅是楚狂歌众人,六孤擎旗面上,亦是露出微微的讶异神情。 “你,还不死吗!” 下一招,魔劲再运,却遇狂刀阻拦,难以发出,二人再接数招,而纵峥嵘,却似没有感觉一般,一步一步,走到了惊妄剑前,脑海中,缓缓浮现的,却是当年行走江湖的一场际遇。 那是他得蜃楼之助,行走江湖,声名大噪的一年,那一年,他遇到了一个东瀛的剑者,二人交手,他不敌,对方的剑,是超出了他所认知的,接近完美的剑法。 他与那人相交,离别之前,曾与他交流半式剑招,那人自称他们师门的剑法,是历经千败而修改过来的剑法,堪称天下最完美的剑法。但自此之后,他便再未见过他,哪怕他成为了大剑师,也没有在东瀛地界,再找到那个名字——伊达我流。 但半式剑招,他却始终记得,但始终没有习成,直到,前一刻—— “修行不知老将至,富贵缘来是浮云。” 握剑,拔剑,纵峥嵘惊妄剑高举,平平无奇,却隐隐透出一股威势,剑招所指,正是六孤擎旗。 “注意来,万神劫!” “纳尼?!”听到招式名的一刻,楚狂歌睁大了眼睛。 但此刻,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察觉剑招威势不凡,狂刀一退再退,与忘怀忧相视一眼,皆知,接下来便是最好的脱身时机。 而此刻,被万神劫剑招紧锁的六孤擎旗听闻神劫之名,仰天大笑起来。 “万神劫?其中,可有我战神之名吗!” 下一刻,悍劲骤升,魔戟绽魔威,“力拔山兮气盖世!” 剑起,剑来,纵峥嵘六识具失,心中唯余一感,唯余一念,唯余一字——剑! 半式万神劫,惊天动地,虽止一剑,但已有万剑之威,始终一旁观战的战无崖,忍不住迈开了步子,但很快又收了回去,他知道,那人不喜别人插手他的战斗,无论局势如何。 却观六孤擎旗一式,神鬼惊怕,威慑苍玄,双手握戟,似霸王,似战神,立于地,昂然迎天,魔戟朝天而舞,惊妄自天而落! “众人,退!” 趁此机会,忘怀忧一剑划落,逼退战无崖,另一边,众人已退。 而此刻,六孤擎旗已经没有关注他猎物的精力了,魔之戟,神之劫,交会,只在刹那,天地无声! 第九十九章:北漠入中原 天武门前,弃六感,忘生死,领悟故人所赠半式剑招的纵峥嵘,踏入前所未有最高的境界。惊妄剑指天,无尽破灭之威,若神之劫,神之罚,自天而降,玄黄宇内,同感战栗。 而大地之上,六孤擎旗紧握魔戟,似霸王,似战神,魔元沛然一运,不退不避,拔山威能直面神劫剑招! 只见碰撞一刻,恰似末日之景降临,毁灭之能爆发,天武门随之被移位一片平地,气浪横扫,更可见百姓死伤无数。 而在那之后,剑毁、人亡,战局之内,唯余一人稳稳站立,下一刻,漆黑的战甲已化为飞灰。 “此招,不差!” 六孤擎旗仰头看着天空,早已灰飞烟灭的人,赞叹道,胸口处,一道剑痕触目惊心。 “主人。” 战无崖踏前一步,忽感无形剑气袭来,连忙后退,猝不及防间已添数道伤口。 “我无事。”六孤擎旗握住魔戟,重击地面,魔气随之震荡,吞噬剑气残余,“你先去协助北堂奕吧,此处交吾。” “是。”战无崖应了一声,随后又道“但,叫忘怀忧脱逃,是否……” “无妨。”六孤擎旗摇了摇头,“若全无后手,那人又如何算得上智冠天下,而且……” 说到这里六孤擎旗顿了顿,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未达全功,方才会让人轻视啊。” “是!” 而在战无崖离去之后,六孤擎旗,一个人,拖着一支戟,踏着灰烬和尘埃,一步一步走进了天昊武朝的宫廷之内。 三日之后,北漠百族狼兵入中原,以天昊武都为据点,横扫中土,原本的天昊武朝国土尽为其所据,苦境中原,一夕变天,准备许久的北漠完全没有给中原反应时间,短短时日,宏图霸业已成,根基虽未完全牢固,但也有了一定的基础。而此刻的三教,却少有的没有出面,或者说,他们无暇分神。 忘怀忧串联北漠之人弑君之事,导致儒门声誉受损,更为不少人所抨击,虽蝶韵清弃子保全,仍无法避免受到佛道两家攻击,琳琅文书紧闭大门,不理世事,而佛道这段时间则耀武扬威,威风八面。 如北漠中那个老人所料,三教内斗不止,一方若有偏差,另外两方必然落井下石,待到三方内斗结束,北漠的第一步根基已然打好,又何惧中原武林。 而此刻,偏远之地的一处村落之内,自天武门战败的众人皆隐于此地,调养修复伤势。 “楚狂歌。”乱世狂刀推开房门,手里还握着一纸书信,楚狂歌回过头看了一眼,再度转回调药。 “忘怀忧离开了?” “是。”狂刀点了点头。 “他终究不愿拖累众人吧。”楚狂歌叹了口气,这段时日,他们已不止一次看到了三教关于忘怀忧的通缉令,其中喊得最凶的便是儒门。忘怀忧的想法很简单,不愿拖累儒门和众人罢了。 “狂刀,你觉得接下来我们如何行事?”楚狂歌随后问道,蜃楼之事未探明;时间城的变故还未查清楚;又遭逢如今的局势大变;所幸夜染樱虽未苏醒,但已脱离危险,但反过来说,若醒了怕又是一桩事端。 一堆的事凑在一起,楚狂歌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很明显的出现了不够用的状态。 “吾吗?”狂刀缓缓思考了一阵,似是在组织语言,开口道“吾之意见,是现将中原局势搁下,全力查探你口中蜃楼之事。” “是吗?蜃楼。” “不错,王朝更迭,非是你我能阻,若未来北漠有暴行,吾等再行加入不迟。”狂刀道“现今当务之急,是解明千年前的变故,你口中的蜃楼,便是我们唯一的突破点。” “说的也是。”楚狂歌点了点头,“只是该组织隐蔽,恐怕没那么容易探明,恐怕还需找他人询问线索。” “你有人选?” “嗯。”面对着狂刀,楚狂歌点了点头,“琳琅文书书楼,有位藏书老人,博学广闻,或者有线索。” 随后,楚狂歌停顿了一下,对着狂刀说出了另一件事“此外,我还有一个疑惑,夜染樱有绮罗生的刀法、并十九有古陵逝烟之剑招,就连纵峥嵘、六孤擎旗都各握有万神劫之招和神叹,是否说明,素还真等人在这个江湖早有布置,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其中关窍?” “你如此说,也不无道理。”乱世狂刀道“但如同之前的问题,我们仍是全无线索,纵然有猜测,也难实施。” “不,有线索的。”楚狂歌紧接着道。 “你是说时间城?”狂刀微微皱起了眉,“最后虽有经天子操纵全局,与原来的情势不合,但那或许是幻境也未知。” “是不是幻境,或者,我有法可验证。”楚狂歌道“有劳你看护夜染樱,我稍后便回。” “嗯?”乱世狂刀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楚狂歌告了一声感谢,便离开了房间,回到了自己屋内,旋即真元一运,神魂之内,一道钥匙形状的白光随之光芒大作。 “果然,已经充电结束了啊。” 楚狂歌的嘴角微微翘起,随后,白光大作,将楚狂歌整个人包裹进去,瞬息之后,屋内,再不见人影。 而随着白光穿梭的楚狂歌,此刻心中只有一念——拜托,请务必,把我丢到好人面前啊,拜托了。 心中一念,白光落定,赫见一处雪林,一株永寒树,一儒、一道、一佛,三人相坐,似是正在煮雪道往昔,察觉第四人,三个人,三双眼,皆无一例外的落到了楚狂歌身上。 而楚狂歌迎着三人的目光,也是一愣,随后笑了。 祷告的确有着相当的作用,虽然不是熟悉之人,但眼前三位,无疑是正道中的正道,除了中间某个道士有过黑历史…… 但现在仙山之内,自然没有这一层考虑,而且委托三人,总比委托一人,效率要来得高。 想到这里,楚狂歌对着三人缓缓行礼道“后辈楚狂歌,见过三位衔令者。” 第一百章:三教衔令 久远前,万邪之渊薮,幽都开启,腥红尘雪弥漫神州大陆,更出现无数异端魔类,肆虐残杀。而后万堺朝城建立,成为人世最坚实的堡垒。万堺尊主为武林和平,先后邀请儒、道、释、易天玄脉四大教派共组万堺同修,广纳无数宗门,齐以济世为任,渡人为志,率领群侠,共抗幽都。 而后万堺尊主身死,幽都连同易天玄脉被封魔石以五大高手之力封印。余下的三教之人,将历史《万堺纪年》与三教在万堺同修期间所钻研出三教精髓以谛佛主、崇玉旨、应无骞三人各自功元封印,称三教本源。 后又以百年监察、百年试练、百年悟修,无数艰难考验在三教之内各自遴选出三人轮流看守三教本源,称三教衔令者,因三人名中各带一‘隐’字,又称三隐,也就是楚狂歌眼前的三位。 刚直正气,宁折勿弯的儒者,仙风禅骨、超脱世俗,清静无为、逍遥方外的道者,隐春秋、禅仙雪隐、冲隐无为,个性迥异的三人,在霹雳宇宙这个世界中戏份算不上多,但鲜明的个性,却是让人始终无法忘怀。 楚狂歌也是如此。 “后辈楚狂歌,见过三位衔令者。”楚狂歌恭敬的行礼道,无论是隐春秋的傲骨,还是禅仙雪隐的超脱,他皆深深敬佩,即便是有着黑化历史的冲隐无为,在揭露本来面目之前,也是楚狂歌颇为喜欢的角色。 更何况,这里是仙山,此地的道朴只会有一个,那个“配天之道,应你之刀”的无求道者。 “鹑衣、无为,看来,今日之后永寒树下,怕是不得宁静了。”禅仙雪隐轻笑一声,面对意外的来客,佛者只是轻笑,只是桌案上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杯子。 “雪隐所言有理。”冲隐无为点了点头,“那吾等今日之会就提前结束吧,下一次渺云道再聚。” 无为,无谓,方能无所麻烦,这是冲隐无为的性格。但这一句,也不过是说笑罢了,有些麻烦,不是躲避就能躲的过的。尤其是带来麻烦的人,还是一个脸皮堪比城墙厚的人的前提下。 “两位前辈如此说,未免见外了啊。”楚狂歌无奈苦笑道“需知眼下四人,两位前辈要走,晚辈要留,还有一人没有投票啊。” 说着,楚狂歌笑着看向一旁始终未发言的儒者,鹑衣百结·隐春秋,傲骨不屈,正气凛然的儒者,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同样一身正气,刚直不阿的学海无涯某位执令,毕竟在腹黑辈出的儒门里,出两个耿直的人,不容易啊。 “吾只是在想。”隐春秋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楚狂歌的双眼眉头微皱,“吾只是在想,如何婉拒晚辈的请求。” “这……”楚狂歌顿时哑然,时光过去,他没想到刚直不阿的隐春秋竟然也学会了开玩笑,看来近墨者黑,不外如是。 “哈,吾等只是说笑而已。”雪隐笑着道,杯子里,已经斟满了茶,“入座吧。” “多谢三位前辈。” 楚狂歌不动声色的抹去额头的汗,单是面对这三个人组合的时候,压力已是不小,他甚至不敢再去想未来有天正面三教流氓的时候会是什么场景了。 “仙山,已多闻你之事,吾等三人听闻素还真、梵天等人有变,亦是忧心。”此刻,冲隐无为缓缓说道“你前来,若是有所托付,吾等必然全力相助。” 冲隐无为看的明朗,楚狂歌的神态、动作,必然是有事需要自己三人协助。 “道朴慧眼如炬。”楚狂歌说道“此次前来,确实有事需要人帮忙查探,事关变故线索,还请三位前辈在这个世界中查探经天子行踪,另外,还请联系燕归人,询问圣戟下落。” 随后,楚狂歌也不隐瞒,径直将殊离山魔考变故以及天武门之战的始末全数告知三人。 殊离山魔考之变,最终的根结无疑就是经天子,原本的断魂狭一战本不该射出的银箭成功射出,随后又有风之痕索命,若非自己和狂刀这两个变数,正道之人无疑在那一刻便会一战被风之痕尽数收割,此后整合冥界大军的经天子将势不可挡入主中原。 经天子究竟如何整合冥界的?楚狂歌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相信,只能委托三教先去探查仙山世界的经天子下落,若是有,说明那不过是一场幻境,一个可能;但若是这个世界没有了经天子,那…… “经天子吗?”听闻曾经的阴谋者之名,隐春秋面上露出不悦的神情,但还是点了点头“儒门和汗青编悦兰芳薄有交情,吾会前往询问。” “那燕归人处,无为便走一趟吧。”随后冲隐无为紧跟着道。 “多谢三位前辈。”楚狂歌再度表示谢意道,燕归人圣戟,楚狂歌并未报太大希望,只算是无心之着罢了,毕竟苍云山之战至今已过上千年,圣戟数度流落也不奇怪,就跟并十九有大宗师功法一般。 正事交托完毕,四人间的氛围,反而轻松了下来,谈天说地,楚狂歌虽然数度往来仙山,但所见所闻皆是有限,对于此刻仙山众人的情况,反而是无比的好奇。 隐春秋脾性刚烈,说到一些事总是不免呛声;反而是冲隐无为、禅仙雪隐二人知无不言,而三人所知中,无疑以三教重任之事最为多。 例如缥缈月和禄名封这对隐春秋的后辈,虽称不上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二人生活,亦算得上圆满;现今更育有一子一女,多习儒门经典,只是观二人之态,也不愿教授武学,不过仙山世界学武也没用,楚狂歌也表示理解。 只是听了这段不入观众之眼的故事,既感慨,又叹息。或许这便是仙山存在的意义,虽入黄泉,但仍可圆满遗憾,超轶主夫妇如此、纵横子和一刀斋如此、三隐如此,缥缈月二人亦是如此。 只是可叹,可见此景,可闻此故事的人,只有他一个,可惜,可喜。 “多谢了,仙山。” 一杯茶,缓缓倒入雪地,敬这个不存人间的人间。 第一百零一章:霸者之血路 仙山之内,煮雪谈天,论赏心悦目事。 红尘之中,狼烟滚滚,开雄霸天下途。 天昊武朝,天昊武都,那个位置,将迎来一个崭新的面孔,一个崭新的人;而这条恭迎霸者的道路,将会一片血红。 大道两边,万众跪伏,每一个人身后,都伫立着一个铁塔般的北漠狼兵,每一个人身前,都摆着一封信,信上用血书写着四个字——罪状自承。 宫门口,忽传幽幽马铃声,只见十余人麻衣裸足,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缓缓拖行着身后的庞然大物;拖行囚牢马车的人,在天昊武朝之时,无一不是“栋梁之才”、“国之名士”,如今却有如最卑贱的奴隶一般。 而铺在他们面前的路,是一条以人命铺就,无数达官贵人束缚在地上,不得挣扎的人命之路。 “抱歉了,冰夷兄。” 拖行着马车的一人面带不忍,脚却毫不留情的从一人的脸上踩过。 而被他踩过的人,却是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道“贪生怕死的东西,你们觉得你们能逃得掉?!” 他的声音很大,此刻却无人能听闻;就如同昔日苦境的一位哲人曾说的“有权力的人,只要轻声细语,每一个人也能听得详细;没权力的人,就算声嘶力竭,也没人听闻。” 随着前面人的努力,当带有锯齿的车轮,从人肉大道上碾过时,那个庞然大物,彻底的露出了身影,那是一个囚车,囚车里,是昔日的天昊皇室血脉,是整个天昊武朝的最高权威,只是此刻,在他们之上,囚车的顶端,还坐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座山。 “国家至此境地,山河至此境地,你们,可知道是为何吗?” 高座上的人,轻轻的挥出手握住,像是要将眼前一切尽握掌中,他的问题,无人回答,无人能回答。 拖行着囚车的人,不敢有半分拖延,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毫不留情的从曾经的至交、好友身上踩过。 跪伏在两边的人,不敢有丝毫异动,蜷缩着身体,任由鲜血泼洒在自己身上,只敢瑟瑟发抖。 “腐化、荒淫、自私、体制,贪者享乐,贤者被弃,愚者满堂;管教不善,导致民风松散;歪风四起,江湖势力猖獗,邪教张狂,为何没人阻止?!”男人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耳中,“为何无人有胆量、有勇气、有魄力改变这一切!” 言罢,真元一动,囚车晃荡不已,囚车内的人,显得愈发惊慌失措。 “前朝的遗民啊,这是你们生前的最后场景,记住那些跪下的人,这本是他们的工作,这群满口仁义,无能贪安的鼠辈,他们为这个日渐衰落的国家做过什么,他们又为你们那无能的先辈做过什么?!” 内廷之中,男子的声音愈发高昂,跪下的人、拖车的人、地上的人、囚车里的人,显得愈发惶恐不安。 “这群猪,就是你们作为国家支柱的栋梁,就是你们尽职的忠臣,可笑吗?!” 高高在上的男子,缓缓站起,他所处的位置,已可俯瞰在场的所有人。 “吾知道,今日之后,我将被史书传写暴名,我将被天下共伐,但那又如何。吾——蚩黎屠!”蚩黎屠看着脚下瑟瑟发抖的人,发出笑声,“吾将如同今日碾过这些障碍一般,碾过未来的所有阻碍,你们可以诅咒吾,可以咒骂吾,吾不介意,九泉之下,诸位,静看!” 静看二字,再见血红,这条血红色的王者之路,已走到了尽头,蚩黎屠身后,是一条血肉堆砌而成的血路,那条路上,尸骨无存。 一步,一步,自北漠而来的狼王,步踏着血腥,走上了最高的位置,在他端坐的那一刻,无数北漠狼兵齐齐跪下,昔日的天昊内廷,只能听闻一个名字——蚩皇! 除淤血,扫祸乱,用力量和残暴,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今日,蚩黎屠走上了他的第一步。 而在幕后,老者浅浅啜饮着茶,面上却无半点喜色,从古至今号令中原的王者,如过江之卿,最终却无一例外功败垂成。如今第一步走稳,还容不得他松懈。 第二步、第三步,即将来了,武林,做好迎接的准备了吗?老人的手对着空中缓缓一握,似是已将整个武林,握在掌中。 而此刻,小村之内,光华再现,时间已到,房间内楚狂歌再现身影。目的已成,更收获颇多,这一趟,楚狂歌很是满意。 “楚狂歌,你回来了?”看着房门推开,狂刀回头看向楚狂歌道。 “是,事情已交托朋友查探,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楚狂歌回答道,看到乱世狂刀,楚狂歌突然想起了狂刀心心念念的慕容婵,此番并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但未来再去,还是帮狂刀打探一番吧,甚至如果真的有一天仙山之人能往来现世的话…… “楚狂歌,你在想什么?”狂刀察觉楚狂歌面色有异,接着问道。 “无事。”楚狂歌摇了摇头,暂且将心中思绪按下,等真有那天,在和狂刀说也不迟,“夜染樱状况如何?” “稳定,但仍是未醒。” “这样啊。”楚狂歌摸了摸下巴,露出思索的神情,“她就先留在此地吧,我们先前往琳琅文书吧,届时快去快回就好。” “这……”狂刀回头看了夜染樱一眼,点了点头,“也好。” “走吧。” 直到两人离去,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眼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离去的楚狂歌,则悄无声息的回头看了一眼小村,在心底叹了口气。 作为大夫,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夜染樱的状态,如此说,也不过是避免与夜染樱敌对罢了,毕竟夜染樱虽醒,却没有立刻出手,不论原因为何,楚狂歌皆感庆幸,毕竟,曾为战友。 “夜姑娘,我已不再逼问绮罗生下落,你也安心退隐去吧,毕竟这个苦境很危险啊。” 楚狂歌在自己心底暗暗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蜃楼消息 北漠入中原,忘怀忧联合北漠弑君的传闻在有心人的操弄下闻风四起,儒门虽是运作得当,但受损的声望,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挽回,也因此,数百载至今,琳琅文书第一次进入了封山状态,不待外客。 自然,楚狂歌、乱世狂刀二人前往琳琅文书的目的也随之落空,琳琅文书封山,谢绝外客进入,书楼自然也无从而入。 话虽然如此说,简短的交涉后,楚狂歌二人,还是被请进了琳琅文书,来到了文书书楼顶层,见到的却不是藏书老人,而是一个女子。 琳琅文书封山,外人不得进,眼前之人有权利让他们进入,又是女子,虽未谋过面,但对方身份楚狂歌已是了然在心。 “楚狂歌,见过文书代掌,这是我的好友金狮。” 楚狂歌开口介绍道,目光落在桌案之人身上,却不逾距。 若非曾从忘怀忧口中听到些许对蝶韵清只言片语的形容,楚狂歌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满是书卷气,温和优雅的女子,会是忘怀忧口中那个面面俱到,一步十算的十方瑾瑜。 “楚狂歌、还有金狮面具的刀者……”蝶韵清的视线在狂刀身后的道本疏狂刀鞘上停留了片刻,缓缓说道“两位说知道忘怀忧下落,可否告知?” 楚狂歌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道“忘怀忧已于前些时日与我们分离,现今下落不明。” “这么说来,两位是在欺骗蝶韵清?”蝶韵清语气神态仍是未变,看不出半分生气的模样。 “不敢。”楚狂歌道“我送来消息,忘怀忧既然已和我们分开,他接下来的去向,自然是同为儒门的人最为熟悉,在下此次,也不算是欺骗吧。” “有趣。”蝶韵清放下了手中的笔,“那两位到访琳琅文书,所谓何事?” 楚狂歌见蝶韵清一副无意深究的模样,内心松了口气,毕竟真的要算起来,他确实为了进入琳琅文书,欺骗了蝶韵清,而今对方却未一意纠缠此事,让他轻松了不少。 “在下心中有惑,欲寻藏书老人解惑。”楚狂歌开口道。 “书老?”蝶韵清微微皱起了眉,秀眉微蹙的模样,仍是透着一股子的秀气,“那恐怕阁下白走一趟了,书老已于前些时间离开了琳琅文书,吾也不知去向。” “这……”楚狂歌和乱世狂刀相视一眼,楚狂歌想了想,接着说道“那,可知书老居所?” “不知。”蝶韵清摇了摇头“自吾入文书时,书老便主持书楼,我也不知书老来历,或者说,门内恐除凤令之外,无人知道书老下落。” 凤令?未曾听过的称呼,虽然或许她知道藏书老人的去向,但楚狂歌也没有再追问的想法。毕竟看样子是儒门中地位犹在蝶韵清之上的老怪物,就算他问,也不一定会卖他这个面子,倒不如不开口。 “原来如此。”楚狂歌作恍然大悟道,转而问道“代掌统领文书若久,想来详细灵通,楚狂歌冒昧,想和代掌打探一个组织。” “嗯?”蝶韵清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的看着楚狂歌。 楚狂歌也没有在意,在他眼中,没有拒绝,便是同意了,所以接着道“不知代掌可曾听过‘蜃楼’?” “蜃楼?”蝶韵清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思索之色,但双眼很快便恢复如常,“曾有耳闻,你们打探这个组织有何目的?” “些许私事,若代掌有消息,还请代掌告知,楚狂歌感激不尽。”现在的局面明显,卖方市场在前,由不得楚狂歌不放低姿态。 “蜃楼,这个组织,已要追溯到神州纪年之初了,相关消息,想来也只有文书典藏才有所载。” 蝶韵清缓缓道,看向楚狂歌两人,微微一笑“如此宝贵的消息,不知两位,要以何等的付出,用以交换?” “交……交换?” 不止楚狂歌,就连狂刀也感觉有些措不及防,原本一个是一个满身书卷气的佳人,温和优雅,谦逊知礼。一转眼开口却是条件交换,这画风转变未免有些太突然。更让楚狂歌不由回想起刚穿越时和并十九、四无君二人的谈话。 “很奇怪吗?”蝶韵清微笑着看着两人,目光坦然,如她所问。 很奇怪吗? 自然不奇怪,或者说,这在武林中,本该是寻常事,交易物品,交换情报,这本就是再寻常不过之事。 难怪先前不多追究,原来是在此地等着,这女人…… “自然不是。”楚狂歌心中吐槽,却是摇了摇头,“在下二人身无长物,不知代掌看上了什么,直言便是。” “吾看中的,是两位的身份。”蝶韵清直言不讳道“二位在现今武林中人人喊打的身份,” “额……” 楚狂歌想开口反驳,却又发现自己无从反驳,二人在天武门一战后,已连同忘怀忧给宣传成了弑君帮凶,北漠走狗,说是人人喊打一点都不为过。若非二人对于这个江湖而言都还是生面孔,无数人都未亲眼见过楚狂歌和狂刀,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楚狂歌、金狮,闯入吾琳琅文书书楼行窃,为文书众人所阻重创,现儒门正持续追踪中。”蝶韵清道,声音清冷,却无比肯定,像是在说着什么已成事实的东西。 “哈。”楚狂歌缓缓站起,对着蝶韵清抱拳道“行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助人为乐,楚狂歌从来不会拒绝,毕竟,除了做,蝶韵清也没有给他其他的路来选。 “得罪了。”下一刻,但见小笔点墨,挥毫急书,一册小册子,呼吸之间已成,蝶韵清真元一动,小册子随即落到楚狂歌手中。 旋即,再见蝶韵清真元再提,轰然一爆,书楼屋顶霎时破开了一道口子。狂刀紧接一刀斩落,迫退蝶韵清。 楚狂歌、乱世狂刀二人身影一瞬,已往文书之外掠走。 两日后,楚狂歌、乱世狂刀为儒门重创的消息已在运作之下传遍武林,儒门的声誉,正渐渐从泥潭中脱出。 第一百零三章:消失的组织 蜃楼,古人谓之为蜃气变幻成的楼阁,以蜃楼为名,即取其虚无缥缈,若有似无之意。 神州纪年初,武林大局混乱不堪,三教、百家、绿林、外族,包括极北之地,东海之滨,每一天,每一刻,皆有战事发生,苍生受难,百姓在兵戈战火苦不堪言。 就在此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出现了,如同一张阴影里的网,你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却难以寻觅其踪迹,而那个组织,自称“蜃楼”。 隐没在幕后,却掌控着全局,无形的压力就像枷锁,将这个混乱不堪的武林渐渐导回了正轨,蜃楼给这个混乱的世间重新树立了“秩序”。 而这样一个组织,却如同天际的流星一般,来去匆匆,在将武林导回正轨,诸多势力已经默认了天下将由蜃楼主导之时,这个笼罩着整个武林的阴影,却消失了,不止是蜃楼的现在,更有蜃楼的过去,一起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玩意儿,怎么,那么像不动城呢?”看完了蝶韵清所赠的手稿,楚狂歌摸着下巴嘟囔道。黑暗中的正义,将混乱的武林导回正轨什么的,这种组织在若干年前不是已经有个素姓妖莲做过了吗?难道这也是…… 带着这种想法,楚狂歌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乱世狂刀“我说,狂刀,这玩意儿,你感觉熟悉吗?这个蜃楼。” “嗯?”狂刀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楚狂歌,眼中带着疑惑。 如楚狂歌一般,乱世狂刀作为昔日魔吞不动城之金狮,在看到蜃楼的那一刻,自是也感觉到了一种熟悉。而他所疑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楚狂歌是如何知道魔吞不动城的? 九轮天入侵时期,正道领袖素还真为维护武林和平,实现黑暗救赎,建立魔吞不动城,策天下万鬼,吞各方邪秽,不动城分十二宫,如叶小钗、一页书、风之痕等人皆是其中成员,狂刀也身在其中。 但不动城成员行事多戴面具,鲜少有暴露者,可以说除内部成员外,无人真正完全探知了十二人身份,更遑论素还真之后解散不动城,这一组织就此消失,关于不动城记录寥寥无几,楚狂歌到底是如何得知? “你为何会得知不动城的存在?”狂刀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径直问道。 “这……”楚狂歌停顿了片刻,他完全没想到,魔吞不动城的问题,反而成了他难以解释的破绽。 问题一出,狂刀随后方才察觉,眼前之人,竟是有着一大堆难以解释之处。 为何他会陷入殊离山魔考? 为何他对众人性情了若指掌? 为何他知道道本疏狂来历? 若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考察过去之人,当真能知道这么多的东西吗?虽知楚狂歌心持正道,并无恶意,但狂歌还是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静待楚狂歌之回答。 “这……”连串的问题,楚狂歌心知狂刀并无恶意,也知道自己回避,以狂刀的性格也不会强行逼问。只是若不能给出一个答案,二人关系必然会埋下一根暗刺,虽无大碍,但以一个老道迷的立场来看,他不愿如此,所以,面对狂刀的问题,他只能回答。 楚狂歌认真回答道“实不相瞒,吾,得天授天书,所以知道你们昔日的一些事,而我承接天命的目的,正是为了揭破其中之谜。” “是,天书传授,我才能对你们昔日的事,略有所知。”楚狂歌一本正经的说道,仙山之钥事关重大,还不到揭露之时,所以此刻,天命授天书之说,反而显得更令人信服。而且,某种意义上而言,楚狂歌并未撒谎,他确实是受“天书”或者说“天剧”传授,而知狂刀他们之事的。 “这,闻所未闻。”狂刀摇了摇头。 “生在苦境,狂刀所见的稀奇事,远超于此的应也是不少,何故感慨。”楚狂歌轻笑一声道。 “也是。”狂刀应声道“确实如你所言,这个蜃楼所行的事,和昔日素还真组建魔吞不动城颇为相似,但详细如何,恐怕还需前往查探才行。” “的确。”楚狂歌叹了口气,一个消失的组织再现,这个组织的宗旨偏偏还是维持“秩序”,这让楚狂歌有种诡异和不妙的感觉。 但哪怕直到此刻,他们二人对于蜃楼这个组织的信息仍是太少,对方既然早就投资如纵峥嵘这样的人,说明行动早已开始,但武林的蛋糕就这么大,他们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不断发展壮大的? 楚狂歌不解,心中满是疑惑,目光落到蝶韵清所赠的手稿上,他知道,或许只有手稿所写的一个地方,才能给他答案。 鳞羽之巅—— 相传此处是蜃楼组织据点所在,却无人真正探明其中奥妙,自然也无从得知信息真假。 但在此地,久远之前,曾发生一桩动摇整个武林的大事,一场死决,一场无数人蜂拥而上的死决,死的人有很多,有中原的人;有东瀛的人,有三教的人,有绿林的人;有被人所熟知的人,有默默无名的人,无数的人,在那场变故中死去。 而也正是自那之后,蜃楼对于武林的掌控,才在世人不知不觉的中变弱,乃至于消散。 至于鳞羽之巅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蝶韵清没写,或者说,她也不知道,参与到那场变故中的人,无人生还,蝶韵清只在手稿上以血流成河、横尸遍地来形容。 楚狂歌知道,若是能揭破其中缘故,必然就可以查明蜃楼的跟脚,但要查明久远之前的血案,其中的难度,他也没有足够把握,眼前的,只是不是办法的办法罢了。 “那便走吧,鳞羽之巅。”楚狂歌道。 “嗯,不回去照看夜染樱姑娘吗?”狂刀的眉头微皱。 “她啊,想来,她应该已经离开了吧。”楚狂歌的嘴角微翘,“路上再说,先往鳞羽之巅吧。” “这,好吧。” 下一刻,林中,两人已无踪,消失无踪。 第一百零四章:漩涡眉 有人为了眼前的宏图而筹谋;亦有人为了千年疑云而奔走 亭午时刻,文书内的读书声仍是朗朗,书楼顶层的女子轻描莲花,思忖着破局之法;天昊武都内,万千公卿俯首,皇座上的人为了心中抱负,大刀阔斧的推行着一项又一项冒天下之不韪的政策;大江之上,船队缓缓而行,老人载着无数军资等待着上钩之鱼。 苦境的风波,从古至今,从未止歇,只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的动荡不安。 然而,人往往只会着眼于风暴的核心,却往往会忽视一些风暴之外的东西,鳞羽之巅,便是如此。 神州纪年之初,名为‘蜃楼’的组织突然崛起于江湖之中,肃清苦境,为混乱不堪的局势重立秩序。而这个组织,却在鳞羽之巅的乱战之后,快速走向消亡,甚至于连记载都飞快的遗失殆尽,此后鲜为江湖所闻。 楚狂歌、乱世狂刀,沿着山道逆行而上,眼中所见,尽是荒芜破败景象,鳞羽之巅似是一座全然由山石堆砌而成的大山,鲜少可见树木花草。 “看来,鳞羽之巅的乱战对此地地气破坏甚大,以至于千年之后都未曾复原。”一路走过,狂刀的眼扫过周遭,语气平和的说道。 楚狂歌也略通地气查探之法,听闻狂刀之言,也随之点了点头,缓声道“却实如此,但,总感觉其中还有些许难以解释之处。” “嗯?你所指为何?”狂刀开口问道。 “逻辑上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楚狂歌摇了摇头,若如蝶韵清手稿所言,当时参与鳞羽之巅的人,必然有不少当时江湖中早已成名的人物,他们身死,他们身后的势力又如何会善罢甘休,蜃楼当时已然接近统治整个武林,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对这些势力、这些人下手。 而且若一切都是蜃楼暗中谋划,必然是准备妥当,又何至于鳞羽之巅混乱之后,蜃楼自己也陷入沉寂。 抹去蜃楼的存在痕迹,楚狂歌多少能猜到几分,必然是蜃楼内部出现什么变故,防止有心人追溯,所以将痕迹抹除;但作为一个威压整个苦境势力的庞大组织,究竟是遭遇到了什么,才让他们不得不撞死摆脱。 而且千年之后再出,培养入纵峥嵘之类的各势力关键人物、高手,目标更是直指仙山之钥,目的又何在?沉寂后又现身,是他们元气已复,足以面对敌人,还是说,他们的敌人也发生了变化? 一边想着,一边将思绪抛给乱世狂刀,同样,狂刀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如你所言,这其中的问题,确实难以解释……”狂刀微微皱起了眉,他本就不以智慧擅长,面对眼前疑云也是一筹莫展。 楚狂歌叹了口气,心中无比期待纵横子口中众人离开仙山踏入现世的一刻,相信集合霹雳一众智者之力,必然能破解眼前疑云,但是现在…… “楚狂歌,你听。” “嗯,什么?” 狂刀的话打断了楚狂歌的思绪,还没等楚狂歌又什么动作,狂刀身形已然掠出数里,来到了一块巨石之前,真元一动,只闻轰然一声,巨石已被狂刀拍飞,随即露出了巨石之下的场面,那是一个深坑,深坑之下一个衣衫褴褛,尘土满面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和狂刀四目相对,少年的那双眼睛,有若星辰般明亮。 “谢……谢你。”少年似乎鲜少和人交流,被狂刀救出深坑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狂刀,发生何事?”直到狂刀把人从深坑救出来,楚狂歌才赶到,但当他看到少年的面孔时,一句“妈耶”脱口而出。 漩涡眉,灰头土脸的少年有着一对漩涡眉。楚狂歌的视线紧紧盯着少年的眉毛,惊疑不定。 在霹雳宇宙中,正道领袖清香白莲·素还真,就有着一对象征着智慧的漩涡眉,包括如千叶传奇等和素还真有关系的角色在内,漩涡眉,这一独特特征,整个霹雳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这小孩儿,有漩涡眉?素还真?还是和素还真有关? 楚狂歌的内心一瞬间闪过了一大堆的问题。 “楚狂歌,发生何事?”狂刀拍着少年的肩膀对楚狂歌道,相识至今,他从未见过楚狂歌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漩涡眉。”楚狂歌指着少年的眉毛对狂刀说道“难道你忘了,素还真也是?” “漩涡眉?素还真?”狂刀看了一眼明显被楚狂歌吓住的少年,又看向楚狂歌,“你的意思是?仅凭这便断定,未免太过武断。” 楚狂歌摇了摇头,平复下心绪说道“抱歉,是我失态了,确实是我太过多想。” 如狂刀所言,眼前的少年就算有漩涡眉,也不能证明什么,是他太过激动了。 “抱歉,小朋友。”楚狂歌对着少年道“刚才吓到你了。” “无……无事。”少年说道“多谢两位大侠救命之恩。” “不用客套。”狂刀虽然感觉楚狂歌所言有些无根据,但还是无法避免似有若无的对面前的少年态度有些许微妙变化,“你为何会在此地,又为何会被人活埋在这深坑下。” “我是住在这附近的桑楼村里的,至于为什么会被埋在这下面……”少年陷入了沉默,狂刀、楚狂歌心中对于事情已是明了。 但少年随后猛地抬起头,对着二人说道“小子逸流,多谢两位救命之恩,还请两位大侠去我家,我作招待,以表达心中谢意。” 随后似乎是怕楚狂歌二人拒绝,自称逸流的少年接着说道“昔日父亲曾教导我,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还请两位给小子这个机会。” “如此,多谢了。”楚狂歌微微一笑,即使逸流不说,他也必然会想办法和他搭上关系,毕竟漩涡眉摆在那,由不得人不关切。更何况,如此荒芜的山附近既然还有村落,或许能在村子里查探到什么东西。 “好,好的,两位请随小子来。”逸流随之笑了起来,眼睛显得愈发明亮。 第一百零五章:隐世之村(上) 鳞羽之巅,本为地气充裕,山景秀美的灵地,却在一场变故之后,变为草木走兽难以生存的死地。 昔日发生的事,楚狂歌已是相当的好奇,但现在好奇的事又多上了一件,那就是这样一片死地,竟然还会有村子存在。村子的来历,里边的村民,成了楚狂歌和乱世狂刀更为疑惑之事。 而村中的村民,似是更为不适应有外人进入,仅仅刚踏入村子,楚狂歌两人就已经感觉到了十余道不同的气机紧紧锁定了他们两个,随着他们在村子里愈发深入,锁定他们的气机也渐渐增加,而这一切,逸流仿若没有察觉一般。 “金狮大哥,楚大哥,前边便是我家了。”逸流指着前边整条街上,或者整个村子里最破烂的一个房子对楚狂歌二人道。 “嗯好,辛苦了。”楚狂歌微笑着应声道。 “不辛苦,不辛苦。”逸流挠着头道,一双眼弯成了一道月牙,似乎两人的到来让他很是高兴,“两位大哥稍坐,我去邻居玄大哥家取些东西。” “嗯好。” 逸流没说取什么东西,楚狂歌两人亦是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少年笑嘻嘻的走进了这条件不远处一间明显比这间屋子高出不少档次的人家大门,随后走了进去。 而直到逸流踏进院子,关上了院子门后,楚狂歌和狂刀的视线微微交会,乱世狂刀身后,道本疏狂刀鞘刹那开启,狮头宝刀上猩红宝石一亮,宝刀随之甩出,落到院子里。 下一刻,昂然狮吼之声,伴随凛然刀意响彻整个无名村落,随后紧锁着两人的气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散去。 “刀者的实力,不错。” 于此同时,话音落下,声音自逸流家隔壁而来,转眼,一个青袍的道者出现在了楚狂歌两人身前,道者的腰间也配了一把刀,既是道者,也是刀者。 刀是好刀,绝不在狮头宝刀之下,只是道者的锋芒,有些刺眼,让楚狂歌几乎本能的有些厌恶。只因对方的模样,太过高高在上了。 “客气了。”狂刀无悲无喜,看着面前的青袍道人。 “道天无尘·南无月,吾有一刀,同请刀者品鉴!” “嗯?”狂刀伸手握住狮头宝刀。 一袭刀风呼起,赫见南无月腰间一抹刀光忽现,一道光影划下,纯白无瑕,冷凛同冰,有若九天之月。天无月,只因月已成道者手中之刀。 “好刀。”乱世狂刀点了点头,几缕白发已随风而飘散;而道者的衣角,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缺口。 南无月看着狂刀,微眯着眼,冷笑了几声,很难叫人想象,这样的心性,会是一个道者。 “此村,向来不欢迎外人,两位稍后还是离开吧。”南无月抬头看了天一眼道“如若不然,再晚些时候,怕是走不了了,村子里,不是所有人都如吾一般好说话的。” “多谢忠告。”狂刀仍是不为所动的状态。南无月见状也只是冷笑了几声,随即身形一退,回到了隔壁的院子。 而此刻,之前被逸流敲开的院门打开,逸流手里提着一大块肉,一篮果蔬傻笑着走了出来。 “两位大哥,我回来了。”逸流笑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身无长物,唯有粗茶淡饭以报两位大哥的救命之恩。” 看着逸流的模样,楚狂歌如何还不知道刚才逸流是去做什么了,只是又考虑到少年人的面子,只是装作不知,随后心念一动,转而问逸流道“逸流,刚才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楚狂歌说的,自然是刚才狂刀为了驱散诸多暗中窥视的视线而散发出的刀意,狮吼之声回传整个村子,声可震天。 “声响?”不出楚狂歌所料的,逸流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听到,难道是家里有老鼠什么的吵到两位大哥了。” 果然,这个村子,或者说,眼前的这个少年身上有古怪…… 随后,楚狂歌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随口几句便将话题岔开了过去。逸流虽是久困深山,终究是少年心性,听楚狂歌说了一两个外界人人皆知的故事,便兴奋的不能自已。在餐桌上,一边吃着炖的烂熟,香气四溢的炖肉,少年一边问着楚狂歌二人江湖上的那些稀奇事,每一个在外边人尽皆知的故事,都能引起逸流好一阵惊叹。 “这就是外边的世界啊。”逸流嚼着肉,虽是吃着平日里几个月都吃不到的美味,但少年的脸上仍不掩落寞之色,“真的好想去看看,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楚狂歌随口问道。 逸流摇了摇头“村子里的人,是不能离开鳞羽范围之内的的。” “不能出村子?”楚狂歌接着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逸流摇着头道“我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村老是这么说的,只要离开了,就没命了。” “这……”楚狂歌有些语塞,逸流口中所言,没头没尾,他心中对这个村子的来历更是疑惑。 “逸流,你可曾听村老说过村子从何而来?” “没有。”逸流面对楚狂歌的问题,仍是摇头,“我出生的时候,就在村子里了,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那隔壁的南无月你可认识吗?”乱世狂刀接着问道。 “无月先生?”逸流面色一变,“两位大哥已经见过他了吗,千万可别和南无先生起冲突,他很凶的。” “那……” 楚狂歌还想再问,门外院内,熟悉的声音传入房间,这个声音的主人在不久之前,刚和他们打过照面。 “两位,既然对村子这么好奇,直接问南无天尘如何,何苦盘问一个孩子!” 南无月的声音冷厉,比下午所见,更为咄咄逼人。 “是……南无先生。”逸流面色一变。 楚狂歌看着逸流的模样叹了口气,终于确定这个小孩儿与素还真无关,是自己多想了。 “无妨,不用担心。”楚狂歌对着逸流一笑,暗劲随出,逸流随之昏厥过去。 之后,房门推开,楚狂歌、乱世狂刀走出了房间,此刻,一人独立,渐暗的天色,天空无月,月已在院中。 第一百零六章:隐世之村(下) 神秘的村子,神秘的道者,神秘的刀,入夜,隐世村内,破败院中,风云色变。 “亦来人处寻人烟,亦得人唤嗤儒仙。走遍青山不出鞘,微撒拂尘睨天关。” 道天无尘·南无月,神秘的道者,神秘的刀者,真元一提,腰间斥无华随之而出,空中划出一道月影随后落下。 “两位,南无月说过,这个村子很不欢迎外来者。”夜色下,青袍的道者轻抚着自己爱刀的刀柄,神情冰冷,刀锋凛冽。 “楚狂歌,你先退到一边。”乱世狂刀面色微沉,眼前的刀者,自之前一试,展现出的实力已不在他之下,此刻南无月出刀,是赶人,亦是挑衅。 同为刀者,同属道门,乱世狂刀岂有不战之理。 下一刻,乱世狂刀身后狮头宝刀飞出,刀韵初现,便是分尘惊风,虽未接触,二人之间,已是交手一招。 第一招,刀意交会,渐被斥无华凝结成冰的肃杀空气,在刹那间杀势尽破,被南无月握在手中的斥无华宝刀随之发出一声铮铭。 “很好,确实是够资格作吾对手的人!”南无月面露一丝笑意,是笑意,更是杀意;刀出如月,清高傲然,冷冷刀光,划出一片森寒,紧接一步踏出,转眼已至狂刀身前十步之距。 一刀回旋,直掠斥无华刀锋,斥无华难得寸进,南无月旋即真元一动,一手持刀快攻连环,而刀招之后,更见厉掌带千钧之威,掌劲连发,连绵不绝,步步进逼。 而狂刀手握狮头宝刀,刀舞刀狂,守势密不透风。 “防御,只会让你败得更彻底!” 话音未落,南无月招式流转之间,身法陡然一变,刀为阴,掌为阳,竟是以一人之力,呈两仪阵势变化。阴阳起,阵势合,南无月以人为阵,双手化两仪,攻势愈发凌厉。 “吾的刀,汝承得起么!” 乱世狂刀磅礴一刀,破开围困之态,身形一移,腾空而起,人刀合一只在瞬息之刻。 “庐山不动一剑痕!” 真元出,化一道十二尺刀芒倏然斩落,察觉刀招索命,南无月不进反退,双眼反倒明亮起来! “朔月流斩!” 转眼间,两仪势消,月华重现,道元归一,一刀出手,便似月华般流长,又似月光般转瞬。 极招冲击,却未冲突四周,两把刀,两刀招,交会一刻,余力尽皆消融天地之间。 “够了,南无月。”就在南无月欲再战时,忽来以悠悠老声喝止,暗夜之中,但见一蝙蝠划破夜空来到三人身前,直到接近一刻,楚狂歌二人才发觉,这个蝙蝠全身竟是用铁石打造。 如果用楚狂歌前世的眼光来看,此物,无疑是一个机器人。 “霪雨霏霏似愁还似非愁,孤桥零落石灯冷,向谁道悠悠,一夜无限秋。”声音自机械蝙蝠中传来,是一个老者的声音,“老夫渭水秋风·笑非熊,为此村村老,幸会了。” “晚辈楚狂歌。”既有人阻止,再战也是无益,狂刀、南无月收起了到,留出了楚狂歌、笑非熊两人交谈的空间。 “楚狂歌。”屋内,铁石所制的蝙蝠倒吊在屋顶上,每一个举动,皆和真的蝙蝠无异,“老夫虽不知你们身份,但隐约也能猜到你们的目的,若是所料不错,你们必是为了昔日鳞羽之巅发生之事而来。” 对于笑非熊能一口道破自己目的,楚狂歌并未讶异,毕竟鳞羽之巅已毁,就算当年真有什么宝物遗留,时过境迁也早被前人挖走了,现在来鳞羽之巅,十有八九的目的便是好奇昔日之事而来。 “明人眼前无掩蔽之事,实不相瞒,昔日鳞羽之巅发生的事情对晚辈来说极为重要,若前辈有所知,还请相告,晚辈不胜感激。”楚狂歌抱歉行礼道。 “哈。”机械蝙蝠张了张嘴,从中传出了一阵阵老人的笑声。 “前辈因何发笑?” “老夫只是在笑自己罢了。” 蝙蝠扇了扇翅膀,重新从屋顶飞了下来。 “楚狂歌,老夫直言,村子里的人确实是昔日鳞羽之巅部分受害人亲属之后裔,但也仅此而已。” 笑非熊接着说道“昔日鳞羽之巅有盛会举行,相传为蜃楼举办,无数武林名宿接到名帖前往,也是那一日,鳞羽之巅天地色变,当后来者赶到时,也只剩下一地的血肉尸骨,其它的什么也没留下。之后,一部分人在此后常驻鳞羽之巅查探线索,渐渐汇聚为村,也就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村子。” “这……”楚狂歌问道“那不知,前辈先人,可有查探到什么线索?” “全无线索。”笑非熊说道“反倒是立起了村民不得迈出鳞羽地界的规矩,违者,必是死无葬身之地,至今无一例外。” “如此奇怪的规矩,前辈难道没有查探过吗?” “查探?” 蝙蝠的声音渐渐有些变调,“年轻人,老夫现在只能凭借这些淫巧伎俩和你对话,便是昔日试探的结果。离开吧,此村,夜不留外客,是为了你们好,也是为了村中村民好。” 离开,又见离开。笑非熊虽至今言语无多少破绽,但楚狂歌总感觉他之言辞中存在隐瞒,而且这个村子也不简单,数百人居住的村子,但从下午窥视的气机数量来看,说是卧虎藏龙也不为过。 然而心中虽有疑惑,但有一点应是无错,那就是此地之人不欢迎外客,楚狂歌毫不怀疑,若两人强行要留下,必然时举村兵戈的局面,如此,也非楚狂歌心中所愿。 “晚辈也不愿坏了村子规矩,但……”楚狂歌抱拳,面露难色。 “吾可将村中记录拓本交汝一份,年轻人,莫要得寸进尺。”笑非熊的语气,已是明显的有些不悦起来。 “如此,多谢前辈,我这便和朋友离开。” 楚狂歌的头埋得很低,嘴角微微翘起,虽是未竟全功,但也不算全无收获,此次也算是不亏。 房门推开,夜色愈浓,村中不见灯光,一片漆黑,诡谲非常。 而在夜色之中,两人已踏上离村之路。 第一百零七章:疑云重重 隐世村落,夜色正浓,楚狂歌、狂刀二人离去后,南无月踏上漆黑道路,来到了村外一处山洞前,而一路紧跟着南无月的机械蝙蝠则径直飞了进去。 “他们已离开村子了?”山洞里随后传出笑非熊的声音。 “是。”南无月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山洞里随后发出一声冷哼,“有话直说,何必遮掩。” “为何要把那些东西交给他们。”南无月的眼神冰冷,看着漆黑的洞口。 “你应该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笑非熊倒没有介意南无月的冰冷态度,而是缓缓说道“在那件事之前,一切皆该让路,而且……” 山洞里传出一声轻笑,似是不屑。 笑非熊接着说道“就凭那些残破的记录,无数人都未解破的真相,他们又能如何。” “吾明白了。”南无月闭上了眼,随后道“那,那些人怎么办……” “不听话的器具,留之何用。” 笑非熊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杀意,“若非他们,逸流又怎会带着外人入村,如往常处置便是,稍后把逸流送来,我自会处理。” “好。”南无月点了点头,转过人,沿着来时的路,踏着黑暗离去。 而离开了隐世村落的楚狂歌、狂刀二人,连夜离开了鳞羽之巅,随便找了一处所在休息,直至第二天清晨方才苏醒。 “如何了,狂刀。”楚狂歌倒上一杯茶,问靠在窗边的狂刀道。 “气机消失了。”狂刀看着窗外的荒路说道,自两人踏出村子,沿途便能清晰感觉到暗中视线窥视,但是即便是以狂刀之能,也难以寻觅出根源所在,为避免节外生枝,所以两人连夜离去,而即便如此,那种窥视的视线仍是挥之未去,直至今日清晨,方才在不知不觉间散去。 “麻烦。”楚狂歌微微皱了皱眉,若事情不出他所料,此刻若两人回返,必然难寻其门而入,从头到尾竟似被人牵着鼻子走一般。 “那村子诡异,想来除去笑非熊、南无月外,还有其他高手,若是冲突,反而对我们不利。”狂刀道。 楚狂歌点了点头,狂刀之言亦是如他所想,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他有些不悦,毕竟归根结底来说,他们还是被人赶出来的,更何况那个村子里,还有着一个生有漩涡眉的少年…… “唉。”楚狂歌叹了口气,旋即收回思绪,看向垒在桌上的数册卷宗,常言道‘花钱买平安’,这些卷宗无疑就是笑非熊买平安的‘钱’。 “先来看看昨夜的收获吧。”楚狂歌说着缓缓打开了其中一册。 这一册记载的是有关于鳞羽之巅盛会与会之人的信息,如笑非熊、蝶韵清二人所言,鳞羽之巅盛会的覆盖面积极大,三教九流、百派世家、北地东海,收到请柬的人几乎以万计。 而其中,更是少不了一些吸引人目光的字眼,例如启示圣国当代圣君士、西佛界护法金刚、儒门昊法修堂司卫之类的,卷宗对这些人的介绍并不多,但如看到六孤擎旗、并十九、夜染樱等人的时候一样,看到和昔日霹雳的人事物有关的东西时,心里总是少不得一颤。 然而激动人心的东西,也就仅这些而已,随着卷宗打开的越来越多,楚狂歌和狂刀的眉头皱的愈发的紧。 疑惑越来越多,本以为能从卷宗记载中寻得蛛丝马迹,然而此刻呈现在两人之前的,却是有若滚雪球般愈来愈厚的疑云。 依据卷宗所载,请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送到每一个与会人手中的,然而除了与会者,无一人看到过请柬的内容。甚至是否由蜃楼发出,亦无法确定,只因当时武林能做到此时的组织,也只有一个蜃楼,所以便传言是蜃楼所发邀请。 后来者在鳞羽之巅,也发现了一些蜃楼之人的信物,所以蜃楼主谋消息便坐实了。 事情的依据,此刻看上去似是有些可笑,但在当时却又水到渠成,楚狂歌从中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楚狂歌,你怎么看?” “回禀大人……”楚狂歌出神间,前世的经典台词张口就来。 “嗯?” “无事。” 看着乱世狂刀疑惑的眼神,楚狂歌笑了笑。 “其中蹊跷颇多。”楚狂歌回归正题道“幕后主谋像是布了一张大网,在鳞羽之巅目的达成后,便将这个网整个的切了个干净,所以我们不管获得多少线索,皆是无用,因为沿着这些东西追查下去,必然是一条死路,琳琅文书如此、鳞羽之巅也是一样。” 随后楚狂歌接着道“此刻我反倒想明白了,一直以来我们追查的,或许正是对方想要的,此刻我明敌暗,反而不美,倒不如急流勇退,自等对方现形。” “你有把握?”狂刀疑惑道。 “昔日蜃楼曾安排人手伏杀于我,吾必然在其名单之上,想来,吾若沉潜,他们自会来找吾。”楚狂歌的话语中满溢着自信。 “哈哈。”狂刀随后笑道“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连日奔波,吾也累了。” 停顿了一下,狂刀紧跟着说道,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吾,想去镜花水月台看看。” 镜花水月台,楚狂歌知道,狂刀想去干什么,然而如今时过境迁,云渡山尚且成了一片荒地,镜花水月台如今如何,他也不知道。 但即便如此,他亦是随行。 “那便同去吧。”楚狂歌道。 “好!”狂刀点了点头,既为正道,也为战友,无需多言,两人径直走下。 而此刻,客栈一楼的食客,无一例外的说着同一件事—— 诸子百家之一的墨家,行刺北漠要员,证据确凿,北漠狼朝自此向墨家宣战,协助者,以同罪论处。 “北漠这么快就出手了。”楚狂歌有些恍惚,而且很聪明的没有选择三教下手,而是挑选了有若三沙一般的百家流派。 而这亦是向这个世间宣告一件事——苦境,烽火狼烟,再起了。 第一百零八章:钓虾 世人立三教,儒、道、释并立,举世无不共仰其光辉;而余者,尽皆归于百家百派之内,即便是苦境这个英杰辈出的世界,亦鲜有人才入世。 而百家之内,墨门当为其中翘楚,作为上古之时足堪与儒家并称的两大显学,墨家渐趋下坡路,久不为世闻。世人因而将之忘却,只记得墨家的机关机巧,却忘了昔日赴汤蹈火,遍行天下的非攻墨门,分为两支,一支承机关之巧,世称墨攻,而另一支,罚刑罚所不能,行天道之难行,世称——墨侠。 天凉江内,数十艘大船缓缓而行,北漠军相行夺富敛财之计,以招揽为名,掠财为实,搜刮数十亿军资用度,载船而向天昊武都岸口而发。 船上的士兵、将领,无不欢呼雀跃,只因这批军资运到,升官发财便是可以预料之事。而此刻,北堂奕坐在船头,手握着吊杆,垂下的饵弦随着前进的船在大江内划出一条涟漪。 “先生,你这般,能吊起来什么?”一旁的碧衣侍女终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北堂奕缓缓睁开了眼,微笑着道“蝉儿你有所不知,这天凉江内,鱼虾颇多,尤其是这一段,虾尤其鲜美,这天凉虾,喜动不喜静,故看到这动的饵食皆喜追随,如此,你别看这风平浪静的,我这钩下,已有无数美虾聚集了。” “真是这样吗?”蝉儿点了点头,仍是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是假的。”北堂奕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叫汝多看书,平日只知道玩耍,晚些时候摘抄选集一遍,吾要检查的。” “是。”蝉儿嘟起了嘴,引得北堂奕哑然失笑。 就在此刻,船下,忽见暗留翻涌,一道漩涡缓缓成型,随后,一道魁梧傲然,头戴面具的身姿,手握千钧链锤,破浪而出,一击,巨船大破,江水源源不断灌入,倾覆只在顷刻之间。 “什么人!” 几个守船的兵士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铁锤砸成了一堆碎肉。 “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 再一锤,力士借势而起已登上船,铁链缓缓拖动,划方圆而出。 “墨侠,力士宿阳武。”话音落,北堂奕手中钓竿随之而动,悍然气浪身前数尺之外,已是无声停息。 “只有你一人吗?墨侠之首何在?”北堂奕站起来,将蝉儿护在身后,转眼间,宿阳武已被重重包围。 “杀你,我一人足够,何须首领!”虽陷重围,宿阳武仍是面不改色,链锤挥动,再兴压顶之威,神力加持,莫能阻挡,纯铁所制的巨锤在宿阳武手中,所向披靡。 “夸口!”就在宿阳武话音刚出之际,冷厉身影忽现,眨眼已出现在宿阳武身后,一拳击出,直取后心。 “嗷!”宿阳武一声怒吼,重拳出,却现金铁交击声响,随即铁锤再动,逼退来者。 “墨侠力士。”来者嘴角划过一道轻蔑笑容,铁拳再出,竟是直撼铁链,“依铁入梦来看,不过如此!” 巨力忽冲,以人力抗衡铁器,宿阳武手中铁链颤抖不已,而宿阳武眼中,亦是闪过一道惊疑神情。 “再来!壮士行!”下一刻,铁入梦双拳真元再汇,尽泻毁灭之威,双拳一出,宿阳武手中铁链应声而断,庞然余力,冲击宿阳武肉躯,唯见一道仰天呕红,人已随之倒飞而出,撞破船栏,沉入了江中。 “哼,不过如此。”铁入梦看着翻涌的江水,言语中满是不屑,随后回过头,来到北堂奕身前单膝跪下,行的是北地军礼,“末将,铁入梦,参见北堂先生。” “请起吧,你就是六孤所说的,陷阵的新起之秀。”北堂奕的面色如常,全然看不出是方经历过刺杀的人,“此番,有劳你了。” 铁入梦随后抱拳行礼道“服从命令,乃吾辈军人之天职,何况……” “何况如何?” “听闻先生乃军相高徒,若先生愿意提携末将……” “哈,汝倒是直爽之人。” 北堂奕不由轻笑,伸出手在铁入梦身上拍了拍,“如此国士,自会受到重用。” “多谢……”铁入梦抱拳低下了头,现场气氛和睦,船上还残留着血腥味,船亦将沉,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船上仍可闻笑声,北堂奕笑的很开心,铁入梦亦是。 随着铁入梦眼中一道厉色闪过,厉拳已然出手,猝不及防的一击,谁都没有想到,前一刻的壮士,此刻竟成了决杀之人,一拳,开山裂石之威,余劲呼吸之间,已窜行北堂奕四肢百骸,登时爆体而亡! “先生!”蝉儿的声音有些尖锐,溅在她脸上的鲜血,还带着淡淡的温热。 “铁入梦,你……” 一旁的兵士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的标准的北漠铁汉,此刻渐渐变形,化为一个墨衣赤足的英气的青年。 “侠义为本,仗尺牵延。浩气凌冽,唯我墨人。” 诗号声起,浩元激荡,少年再运庞然之力,一击,重围顿破。 就在此刻,现场忽现玄妙力量,青年磅礴劲力,尽在力量之下,化为虚无,而此刻,周遭的船,亦在飞快的向主舰靠拢。 “溽气锁红尘,闲人坐绿阴。兵车争楚汉,胜败动凡心。” 第二声诗号,第二个人,但见一人素衣斗笠,手持吊杆,款步而行,打扮的竟是与北堂奕别无二致,或者说…… “墨侠之首,幸得会面,在下北堂奕。” 素衣的垂钓者,缓缓摘下斗笠,看着眼前之人。 “嗯?替身吗?何时……” 青年人的目光落在北堂奕身上,眼中带着几分疑惑,此刻,他身前已是天罗地网,无处可逃,而脚下的船,还在下沉。 “不知如何称呼?”北堂奕接着道,态度温和,全然不似对敌的模样。 “燕非攻。” “非攻?”北堂奕轻笑一声“世人言,没有墨侠杀不了的人,看来,北堂奕运气不错,作为墨侠的目标,竟然能活着看到墨侠的首领。” “若你不现身,确实如此。”燕非攻冷然一笑。 “是吗?”北堂奕微微眯起了眼“不知阁下,山上的朋友,可曾安置好?” 第一百零九章:墨侠之首 天凉江上,计中计,谋中谋,钓虾钓侠,渐沉的主舰上,再见本该死去的北堂奕手提钓竿,自楼船之内缓缓走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 “看来,是燕非攻将这一切想的简单了。”船,仍在下沉,人,愈围愈多,身在重围中的人,负手而立,一身气度仍是非凡,“若吾所料不错,恐怕铁入梦这个人,也是假的。” 北堂奕温和一笑,“阁下慧眼如炬,不错,北漠陷阵之内,从来没有铁入梦这个人。” “看来这一切,皆是为了我墨门设的局。”燕非攻点了点头道。 “哈哈,只是老师断定,天下间唯有墨侠才敢接这门生意罢了。”北堂奕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的老师?”燕非攻先是一愣,随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那位先生么,如此,燕非攻这一局,确实输的不冤。” 商人重利,世家重名,有北漠掠财,既失利益,又损名望,各家主人又岂是凡俗之辈,自然少不得暗地里一些小动作。而又有什么,是比直接诛杀对方行策之首北堂奕来的更叫人畅快的呢。 普天下,杀手组织众多,而有胆量承担这一后果的,也唯有墨侠而已。 因此,才有了天凉江上悬钩待虾(侠)的北堂奕。 “看来,从一开始,吾等行为,就没有脱出过你们的掌握。”燕非攻淡淡的说道,“甚至,连行刺的方法,都给我们安排好了。” “久闻墨侠之首黑白转化的奇术,可化为他人毫无破绽,如此,岂能不擅加利用一番。”北堂奕接着解释道“虚构一个护卫的大将铁入梦,如此,阁下的一举一动,自你杀掉那个铁入梦的时候开始,便尽入我们计划之中了,只是墨侠之首的耐心,竟是如此的好。” “是啊。”燕非攻缓缓抬起手,面无表情,“却不想,关键时候仍是被你偷梁换柱,我甚至全未发觉,暗行术法名不虚传,只是,你还不动手吗?” “北堂,并无十成把握拿下阁下。”北堂奕脸上露出了苦笑,“所以只好等时间了。” “巧了,吾亦是在等时间。”燕非攻抬起的那只手缓缓握紧,“北堂奕,你既然那么会算,不如再来算算,我们谁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如此,看来是北堂奕输了。” 北堂奕仍在苦笑,却笑的有若清风一般,不带半分挂碍。 此刻,不远处青山之上,一个黑袍的人影,身上渐渐燃起了火苗,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而在那道燃烧的人影之后,宿阳武手持着铁链锤,稳稳站立,身上满是血迹,看上去显得狰狞强悍了不少。 “珂嫂,准备的怎么样了,俺那三脚猫的阵势可困不住那群人多久。” “没问题了,还有……”被宿阳武称作珂嫂的一身劲装的俏丽女子,扯开面前遮着的幕布,一把弓,一把和她人差不多高大攻,立于地,直指天际,“宿阳武,汝若再叫我珂嫂,我就用这玩意儿,取你狗命!” 话音落,步踏弓,手引弦,臂搭箭,箭在弦上,片刻将发。 “看来,还是阁下厉害一筹啊,墨侠之首,名不虚传。”看着火光,北堂奕抚掌而笑,“本来陷阁下于死地的沉船,如今却成了我的囚牢,假装中计,只为引我出来,看来你对你的实力很自信。” “我的朋友们来接我了,而燕非攻,从来不会让他们失望。” “一人对百人,沉稳如斯,你确实不简单。” “哈,燕非攻的理论是。”下一刻,但见燕非攻掌纳真元,粗布麻袍猎猎作响,无形威压已笼罩整座楼船,“打几百个,总比对上千军万马来的容易吧!” “嗯?” 掌一动,燕非攻身形瞬息之间,已从数人中穿行而过,皆是一击天灵毙命。 “天灯照影!”第二招,掌按大地,赫见燕非攻的阴影竟是如利剑般横扫而出,又是十余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然尸首分离。 “北堂奕,你还不出手吗?” “哈,如你所愿!” 轻笑一声,北堂奕手持钓竿,一瞬,化一道流光击出,瞬破燕非攻浩浩拳威。 “不差,再来。” 燕非攻冷笑一声,一拳轰出,力盖千钧,黑色真元激荡间,一拳尽现燕非攻不世威能。 心知对手深浅,北堂奕不敢有半分大意,一手挥竿,钓竿弹射一道剑气击出,溃散燕非攻攻势;另一只手五指连连变换,暗行术法再现,眨眼间,北堂奕已幻化数十道光影。 “百裂击!” 不敢怠慢,燕非攻长啸一声,数百道气劲应招而发,攻向周围北堂奕分影。随后,双拳更是如同幻影一般,接连抢攻,北堂奕亦是未有退让,稳稳架住燕非攻攻势。 “就是现在了!”于此同时,岸边,搭箭的女子双眼闪过一抹厉色,下一个,巨箭离弦,已化索命修罗。 “嗯,不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北堂奕感觉到了逼命危机,却受燕非攻牵制,难以脱身。 唯见离弦之箭,接连贯穿十余人,又从燕非攻头边擦过,直贯北堂奕之身,庞然巨力甚至将北堂奕整个人带飞了出去,整个人随之沉入了水中。 “计划已成,离开!” 再一拳,破开重围,燕非攻离去之路,已无人阻拦,随即化虹而去。 只留下了一地狼藉,以及满目的鲜血以及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而在天昊武都之内,北漠蚩皇蚩黎屠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传下了命令,指令随后通告了整个天下,当日,北漠战神六孤擎旗踏出武都,目标直指苦境所有墨门据点。 墨家行刺北漠军师北堂奕,北漠自此与墨家宣战,有包庇墨家门人之派门,视为同党,北漠狼朝,举国之力伐之。 而这一刻,深宫之内,北漠军相的棋牌上又落下了一颗棋子,对百家百派宣战的理由,已经充分了;接下来,三教又该如何行事? 他等待着,等待着对手的出招。 第一百一十章:军相之谋 三教者,儒道释;百家者,墨、兵、名、法、杂诸多派门,不一而足。 三教势力根深蒂固,在苦境传延数千寒暑,强若弃天帝、八岐邪神亦难以将之根除。 铲除表面的三教势力容易,但三教势力层出不穷,如此必将陷入缠战,作为北漠一方的谋主,老人这一点看的分外清明,所以至今,他都未正面向三教出手,他的目标只是百家,相较三教,百家松散的多,也好处理的多;更何况,百家流派遭遇危机,三教中的有识之士必然不会坐以待毙,联合与北漠一战,自是必然,而这亦是他心中所愿。 将麻烦的事弄在一起,事情往往会变得简单不少。 生活如此,用兵也是一样。 也因此,在世人的目光皆着眼于他和墨家的动作时,谁都没有想到,这位看似平凡的老人,目标所指,远超于世人的想象。 “军相。” “北堂,状况如何?” “无性命之忧,但军相那套宝甲……” “死物而已,何须在意,嘱托北堂好好疗养吧,接下来,北漠需要他出力之处甚多。” “是。” 就在北漠动作频频之时,闭山许久的琳琅文书,大门开启,数道光影窜出,直向各方势力而去。 仍是文书之内的那幢书楼,仍是书楼顶层,蝶韵清披着藏青色的斗篷,轻描淡写,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学子一般,平平无奇,一如往初。 “一管苍毫倾斗勺,万升黑墨溅云霄。文风呼啸泻诗雨,且看江河起浪涛。” “贪恋长林鱼蟹美,把酒几壶。寻遍世间何所似?已入仙都。” 两声诗号,两种性情,一者轻狂,白衣高冠,傲气非常;一者闲散,蓝衣酒壶,醉眼伶仃;唯一相同的,皆是超逸身姿,皆负不凡根基。 “傲瞰春秋·意泼墨。” “寄身水天·绘凡图。” 两人共同行礼道“见过代掌。” “意泼墨、绘凡图,你们回来了,辛苦了。”蝶韵清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两人,“不知情况如何?” “先由意泼墨说吧。”绘凡图看了意泼墨一眼,笑着道,眼中带着几分无奈。 “那吾便不客气了。”意泼墨掸了掸一角,一脸正色,他虽高傲,但也极重规矩,而这也是他极为不屑绘凡图的一点,“吾根据线索查探,若不出所料,云辅现在应在天昊武都之内。” “忘怀忧在天昊武都?”蝶韵清秀眉微蹙。 “是,甚至,可能已落入北漠手中。”意泼墨接着道“操控天昊武都的是个厉害人物,吾在探查时露出行迹,与其交手输了半招,不得已而退,依照北漠对于武都的掌控程度,云辅伤躯绝难躲藏。” “如此吗?”蝶韵清轻轻点了点桌面,意泼墨性子虽是高傲,但从不会夸大事实,如此看来,忘怀忧凶多吉少。想到这里,蝶韵清心中又多出不少烦躁,生死不明之人,最是令人心中忧烦。 但即便如此,此刻她亦按压下了心中情绪,转而看向绘凡图。 “那绘凡图,你之探查,可有什么收获吗?”蝶韵清问道。 绘凡图咽下口中的酒,微微站直了身子道“如代掌所料,不止我儒门下属分堂儒生,道门、佛门下所属的宗观、寺庙,亦多有失踪者,虽然遗留线索较少,但我曾于其中和数人交手,应是北漠不错。” 随后绘凡图接着道“不过被其劫持者,皆是普通儒生,北漠此举的意义何在?” “这些,皆是人质。”蝶韵清回答了绘凡图的疑惑。 “人质?”绘凡图二人对于这个答案皆感觉到有些讶异,既为人质,当以高层为先,这些最底层的人,纵然劫持了,又能改变什么。 “普通儒生,看似无用,数量却多,北漠这是要在战时,以这些人为人质,让三教声誉毁于一旦啊。”蝶韵清叹了口气道。 “战时?”意泼墨察觉蝶韵清所言,皱起了眉,“代掌是说,北漠会对三教宣战。” “不,他是在等三教宣战。”蝶韵清道“三教内部,向来难有稳定,若有外敌,三教尚可一致抗衡,但若无外敌,三教自相争斗已成必然,北漠此刻针对百家流派下手,一为斩除未来开战的变数;其二,便是要让三教产生双方不会敌对的错觉,而自待三教内斗。” 蝶韵清说着,再度研墨、持笔,在纸上缓缓写着,一边写还一边说道“如此,待到百家流派折损殆尽,或降或灭之时;三教也因争斗而元气损伤不小,难和声势截截攀升的北漠争锋。” “阴谋诡计!”意泼墨闻言,面色渐渐难看,怒斥道。 而一旁的绘凡图,也不见先前的洒脱姿态“那代掌,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三教之内,有识之士颇多,除我之外,必然也有相同见解者,接下来所能做之事,便是整合三教百家流派力量,同北漠开战!”说到开战时,蝶韵清的声调中,也微微带上了几分杀气。 “同北漠开战,岂不是正入北漠下怀。”绘凡图疑惑道。 “画图的,你真是朽木难雕。”一旁的意泼墨开口,带着有些嫌弃的意味道“百家流派,此刻已被北漠针对,若三教无动作,必然难以撑持,而未来三教也将失助力,此刻联合三教出手,是助百家,也是助我们自己,既然战事无可避免,那战端由谁开启,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意泼墨所言不差。” 蝶韵清赞同道,随后,桌上信笺飞出,落在两人手中“意泼墨,你安排下去,各儒堂严加戒备,不可再由北漠得逞;绘凡图,你传讯佛道两门,召开三教之会,共商未来方针。” “是!” “遵命!” 意泼墨、绘凡图二人各自领令而去,二人皆知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怠慢,而发布命令之后的蝶韵清看向窗外,天昊武都所在的方向,心中亦是忧虑。 忘怀忧,但愿你平安无事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道盟 苦境的三教,随着时间流传,虽称三教,实则在各自大旗之下已经分出无数的支流派门。 单以道门而论,有以圣龙口为据点的所谓道门正统一派,又有名列四大创道者之一的道皇所创道教修武总坛道武王谷、老君嫡传太上府等等。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以上所列,或隐或潜,久无人所闻,若说现今道门以何者为首,当以道盟为魁不差。 道门分流,一派化三,以人为本者,称为道玄,多为散修。以术为本者,称为道灵;以阵法为本者,称为道真,三流合一而成现今道盟,统三流而归一,为武林道门魁首,举世道众,多以其为尊。 而进,中原动荡,北漠兴祸,值此之刻,伴随一纸鸿雁传书至,平静无数岁月的道盟总坛,昔日道门名魁北芳秀——名剑无名·倦收天之居所,永旭之巅超凡飘逸之道姿再现,曙光之下,赫见不世身影,持拂尘、纳乾坤,于永旭之巅,再现曙光。 “瀚海掀涛观天象,仙风怒卷。红尘起浪悟道机,皇定乾坤。”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能,正是道盟之首,瀚海仙流·东皇归藏。 “吾等参见东皇道主!” 就在东皇归藏现身一刻,永旭之巅下,无数道门星火点点亮起,万众其乎,曙光之内,亦有数道光点随之闪烁,其中亦是不乏根基不凡之辈。 而面对曙光,东皇归藏神态冷峻,并未多言,只微微抬了抬手,其下呼声随之戛然而止,道盟之主对于麾下势力的掌控,已是可见一斑。 “吾闭关之时,有劳众人维持道门了。”东皇归藏开口道。 “为道门出力,吾等之幸。” “哼!” 永旭之巅下人话音未完,众人皆已感觉一股无形威压尽皆笼罩自己众人,甚至这股压力还在不断增加、增大,不少道门之人站直的身体已经在压力之下有了屈膝的态势;就连笼罩护体道光之人,道光也不断闪烁,隐隐有破碎的迹象。 “东……东皇道主?!” “哈!” 东皇归藏冷笑一声,抬掌反手,道元再提,脚下随之轰然作响,一道八卦道印扩散开来,在场之人愈发感觉压力逼身。 只闻道盟之主厉声喝问众人道“任北漠入中原,荼毒百姓;打压同为三教的儒门,任使外敌坐大!” 似是怒火愈盛,东皇归藏手一握,脚下八卦道印愈发凝实。 “这便是你们打理的道门?!” “可还昔日先祖所言三教同气连枝?!” “可曾听闻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 “普通百姓皆明的道理,汝等各自执掌一方,连这些都想不通透吗!” 下一刻,八卦崩碎,雄劲四散,余浪激荡下,在场不少人同受创伤,嘴角见红,而那些人,目光却是清明,身体一动不动。 “东皇归藏,承先辈遗泽,统掌道盟,虽才学浅薄,也绝不容道门名声败坏,自绝于天下!” “吾等,知罪。” 一人俯首,万众俯首,或许有人是真知自己错误,又或许有人是迫于时事不得已而为之;又或许有人心中已有了脱离道盟的打算,但此刻,他们尽皆只能俯首,大道在前,大义在前,无人可以反驳,亦无人有胆量反驳。 “传道箓、太古痕何在!”东皇归藏微微抬眸,其下之人的心绪,他自已猜到七八分,但此刻,他心中的怒火,仍是未散去。 “属下在……”两道光华闪过,真是现今道灵、道真二脉主事之人。 “你等共掌道盟,却无力约束部下,你们二人之过,比他们。”东皇归藏皱眉道“更甚!” 其下有过,其上又岂能无罪?东皇归藏看着两人,神色平静,心内却是已掀骇浪。 “属下知罪。”传道箓的头低的更低了,太古痕亦是相同。 东皇归藏看着眼前两人,微微皱起了眉,仍旧是如此,错误便会告罪,相同的场景,他已见过太多。然而他实质上,却无任免两人之权,道盟之主,看似统辖诸多派门,实则其中掣肘,远比外人看的多得多。 而现今的道门,比之当初他老师在位时,又烂上了几分…… 然而他,道盟之主,瀚海仙流·东皇归藏面对这一切,却是无可奈何。 微微收敛心中思绪,东皇归藏面向众人,开口道。 “外敌入境,吾道门不御敌,反而与三教间自相争斗,此过在众人,亦在吾。”言罢,东皇归藏掌凝真元,一击而创己身,登时口呕朱红。 “东皇道主……” 看着其下,或真或假的担忧、讶异的面孔,东皇归藏心内露出微微冷笑,面上神情仍是不变。 “众人啊,北漠入侵中原,百姓受难,若不能消灭北漠,挽苍生救百姓,便不足报天下,以赎道门于三教内战之罪,你们明白吗。” “原随道主赴汤蹈火,拯救苍生,消灭北漠!”千古痕率先开口,其次是传道箓,随后是其下道众,这一刻,永旭之巅上,声可震天动地,正是道盟宣誓之刻,亦是道盟宣战之刻。 而在这之后,一纸儒门鸿雁传书至永旭之巅,看着其上文字,东皇归藏点头应允,将赴联盟之会,儒道联合之势将成,此刻,另一封书信,正往佛门而去。同一时间,零散的百家流派,亦是随着消息,蠢蠢而动,等待着各自的机会。 于此三教百家动作频频之时—— 天昊武都内,蚩黎屠大刀阔斧的推行着他的改革,收天下之田归国而有、行五均六筦之制诸如此类,其下更显民怨沸腾,而端坐于高位之上的蚩黎屠,对这些仿若未闻,以六孤擎旗为首的兵家陷阵,南征北战,无有不服。 此时此刻,他号令筑城,筑天下之城,筑属于北漠人自己的都城,这是他对部下的承诺,此刻他正在进行。 而蚩黎屠本人,正在天昊武都的最深处,他的对面仍是那个老者,两人的旁边仍是摆着两个酒盅,缓缓散发着热气,一个散发着悠悠茶香,一个散发着冽冽酒香。 第一百一十二章:鹤清幽 天昊武都—— 宫殿群落的最深处,是一处再安静不过的书屋,这里可以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强者可能攻破这里,但这里绝对是最隐秘地方,因为再高的高手,也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偷听内中两人的谈话。 一方是当前雄霸中原,手握天下的蚩皇蚩黎屠,而另一人,则是隐身帷幕,算无遗策的北漠军相——九天不闻·鹤清幽。 独鹤爱清幽,乘轩耻俗氛。长鸣因警露,岂为九天闻。 他的名字,也曾于三教百家中传唱,兵家中独创暗行兵法的奇才,甚至被世人认为是未来领导兵家的传奇人物。却无人知道,他为何在声名臻至之时,消失不见。 再出之时,已无兵家声闻九天,只有居于北漠的棋者——九天不闻。 蚩黎屠盘腿坐在鹤清幽对面,拿起一旁的酒盏,径直往嘴里灌去,全然不顾杯中液体的温度。以北方人,不,北漠特有的方式饮尽好酒之后,他一抹嘴巴,杯子随手撂到了一边,看着鹤清幽道 “军相,非搬不可吗?” 鹤清幽眉头微皱,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棋盘,道 “皇,你也舍不得?” 旋即停下敲击棋盘的举动,直视眼前皇者的双眼,“还是说,他们舍不得?” “如此繁华的都市,吾世代居于北漠,从未见过。”蚩黎屠看向窗外,那是成片的建筑,那是双眼可见的繁华,如他所言,北漠哪怕再过千载、万载,也绝无这般景象,那里,太荒凉了。 “若要保全,鹤清幽亦有办法。”鹤清幽没有拒绝蚩黎屠,相互扶持的岁月,不仅是他一步步成为北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相,更是蚩黎屠一步步踏着鲜血和枯骨,稳坐北漠之王的道路。 蚩黎屠的性格,他很清楚,繁华会短暂迷失他的眼,但终究只是一瞬罢了,他是伟大的人,也是伟大的帝王。 “不舍此城,难败三教,三教不倒,黑暗大义只是空谈。”鹤清幽只说了这一句,也只需要这一句。蚩黎屠整个人的气息亦是随之一变,脸色变得严肃,双眼中满溢着杀气,若是一个普通人看到现在的他,便和看到尸山血海无异,恐怕会当即吓晕过去,若是胆小的,或许就像那被张飞怒吼的夏侯杰一样,活生生给吓死了吧。 良久,蚩皇的杀气终于慢慢消散,吐出一口气道 “蚩黎屠明白了。” 蚩黎屠又一次看向窗外,窗外风景如故,只是看景的人已是不同,这一刻,他看到的是无数人的尸骨,有敌人的,有自己人的。 眼前的风景虽好,却终究不是自己人的啊。 蚩黎屠心中说道,随后,他又期待起正在修建的北漠狼城起来,那才是北漠人自己的地方,自己的城市。 鹤清幽缓缓闭上了眼,方才那有如实质的杀气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是坐在那里,似是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军相放心,阻挡者,皆是蚩黎屠之敌,皆是北漠之敌。” 蚩黎屠说着,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燃烧着名为野心的火焰,“军相,龙气之事如何了?” “零散,聚集颇费时日,但战前完成,应是无碍。”鹤清幽缓缓回答道。 “以龙气为饵,恐怕天下,也唯有军相有如此大的手笔。” 这倒不是蚩黎屠恭维,天昊王朝龙气,虽是衰败,然也曾是一泱泱王朝之气运,若能利用得当,无论是提升功体或者用作其它,皆是玄妙;昔日地理司吞北隅龙气,而成一时枭雄、六祸苍龙引龙气,而成王朝、玉梁皇以龙气锻体,功体随之大进,皆可见龙气效用。 而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人,却要以龙气为饵,这种魄力,便是他亦不由感叹。 “因外物而兴者,必也因外物而亡,史书早有所载。” 鹤清幽神情平和的回应道“那些人,可需要吾出手吗?” “不用!”蚩黎屠一步一步走到门外,背对着鹤清幽道“那些人,本皇自会料理,军相完善奇谋即可,蚩黎屠期待着军相的天下第一奇谋。” “哈,必然不负皇所望。”鹤清幽笑了声,蚩黎屠渐渐远去,他还有自己要做的事。而鹤清幽亦然,只见老人看了一眼书架,术法轻动,书架上,一册书飞出,落到鹤清幽手中,那是一卷看上去颇为古老的书,书上又一朵莲花点缀。 翻开书,更可见斑斑岁月痕迹,甚至就连翻动,都需要以真元护持,防止书页损毁,书的首页,记载着书的名字——一莲托生品。 而在另一边,儒门琳琅文书鸿雁传书出,化作华光传入一处清圣所在,正是梵唱阵阵的佛门圣地,但书心入内之后,便再无讯息。 内中梵唱仍是可闻,佛经仍有人诵念,钟声仍是声声回荡,只是自始至终,那扇门后,都无哪怕一个人走出,就像是没收到那封信一般。 时过境迁,三教百家,往来联络,已是暗流涌动,另一边,北漠的征途仍在继续,战火燎原,双方的冲突日渐扩大,引爆,只在短短时间。 而今日,三教集会之地,三教、百家之人齐聚,儒火点燃,浩气冲霄,道灯重明,声势震天,唯有佛光,自始至终,从未亮起。 “黄昏天暗,疏影梦徊,浮生更立披襟寒。浥朝露,悦清香。蝶舞天涯琳琅处,儒墨韵文书,且听兰蔻君子意,圣念通古。” 诗号声响,但见一帘帷幕,遮挡来人身影,但众人对于来者身份,皆是心知肚明,正是儒门琳琅文书当前主事——十方瑾瑜·蝶韵清。 就在蝶韵清到场之后,又闻—— “瀚海掀涛观天象,仙风怒卷。红尘起浪悟道机,皇定乾坤。” 朗声诗号响起,伴随一道不世身影,昂然降现,气度超凡,正是道盟之主——瀚海仙流·东皇归藏。 儒道现身,百家齐聚,象征联盟之议将启,共抗北漠之祸,更象征,更大的战争,于不久的将来,即将打开。 中原北漠,已然水火! 第一百一十三章:儒道联盟 镜花水月台,或者说,狂刀观。 即便是楚狂歌也没有想到,时过数千年,慕容婵的墓,仍是被人保存完好,更是在镜花水月台另起一座狂刀观,里边更可见乱世狂刀的塑身,观中香火还颇为不错。 这般变故即使是两世为人,通苦境一应事的楚狂歌,也万万没有想到。 狂刀,也成了有幸见自己被人塑身膜拜的,苦境第一人,这事还让楚狂歌当时取笑了好一阵。 慕容婵之墓无恙,楚狂歌、狂刀二人便就此在观里住下,每日较武论道,也颇为悠哉,这一休息,再察江湖事时,已是战火将燃之时。 “北漠野心,果然招致了三教的反击。”狂刀看着楚狂歌道。 “苦境一贯如此。”楚狂歌放下手中的道藏,前世的他性格本就有些佛系,自从穿越后连般奔波也是不得已而使然,如今面对闲暇时光,开始生出了一咸不起的想法。 楚狂歌的言语直接,狂刀也未感不妥,毕竟楚狂歌所言,确实是事实。 “楚狂歌,以你之见,胜负如何?” “这……”楚狂歌微微愣了愣,狂刀既然主动开口问,便意味着他有加入其中的想法,一瞬息,楚狂歌便已然想通了其中关窍。 “三教联合,有利有弊,端看他们目标为何了?”楚狂歌翻了个身,打着哈欠接着道“狂刀,你历经百战,三教联合,你应是见过,其情局如何,心中当有衡量。” “汝言,有礼。”狂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三教中的野心家,终是太多了。所以狂刀纵然有心相助,也该先观望局势,再行动作。 而翻过身的楚狂歌,心中其实亦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北漠和那些动不动就要毁灭苦境苍生的boss相较,和三教更像是立场不同的门派博弈。 对于此事,他本身兴致也是有限。 “先看情况吧……”楚狂歌喃喃自语道。 而此刻,于三教议事总坛——三教同辉之内,道、儒以及百家之众齐聚,人头攒动。 蝶韵清、东皇归藏,一为儒门主事,一为道盟道主,齐齐现身,三教唯有佛门,全无消息。 “侠义为本,仗尺牵延。浩气凌冽,唯我墨人。” 此刻,三教同辉再闻朗声诗号,墨衣人影,满身风尘,落拓而来,正是墨侠之首——燕非攻。 “燕非攻,见你无事,东皇归藏甚是喜悦。” 东皇归藏和燕非攻曾共于学宫进修,如今看故友无恙,心中自是喜悦。 燕非攻笑了笑道:“虽是无恙,但也是丧家之犬,更砸了墨侠一脉从未失手的名头,燕非攻之过甚大了。” 北堂奕未死,这一消息北漠完全没有任何的隐瞒。墨家墨侠,赴汤蹈火,罚刑法所不罚,从未失手,这一遭却终止于燕非攻和北堂奕两人的博弈之中。 若说燕非攻心中不自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此番之后,燕非攻也感觉到了,压在他和墨侠众人身上的压力,也减弱了不少。 有幸亏派门中的长老未多做追究,反而勉励他们众人,燕非攻众人才能自失败中快速走出来,参与集会。 “覆灭北漠之战,由好友而始,何来罪过。”东皇归藏道。 “哈,归藏,你仍是如此善于言辞。”燕非攻对着在场的百家先觉抱拳道:“墨家,必然在未来之战中,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墨家来到的风波平息,在场众人的目光重新投向此刻场间最为亮眼的两人。 儒门、道门,既为联盟,无论名义也好,实质也罢,总归需要一个领导众人的盟主,在场万教,佛门未出,能领导众人的非儒、道其中之一莫属。 此刻,台下的不少人,虽未言,眼神已是不断交汇,心中的思绪也开始活泛了起来。 万人万心,在场之众代表的又何止是万人那么简单,自然而然的盘算着对自己最有益的选项。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变化,就在此刻出现了。 只听闻帷幕之后,蝶韵清缓缓开口,声音清澈,足以传入在场所有的人耳中: “蝶韵清为文书代掌,不敢僭越,还望道盟主持联盟,统领万教。” 出人预料的言辞,在场众人无不愕然,儒门与道门同列三教,蝶韵清于三教中的盛名更是不逊东皇归藏。 谁都没有想到,蝶韵清竟是退的如此干脆。就连东皇归藏也没有预想到这一点。 双眼落到不远处的那一帘淡色帷幕上,东皇归藏的视线久久未能挪开,像是想讲那里面的人看个分明,不过终究入眼的只是一道淡影而已。 “蝶韵清代琳琅文书,恳请东皇道主领导联盟,共伐北漠。” 这是第二请,东皇归藏没有拒绝的空间,或者说,只要他敢于这里拒绝,随后道盟内部便会天翻地覆。 更何况,为联盟之主,统领万教,挑战如日中天的北漠,他亦是感觉趣味。既然位置已被送到身前,他东皇归藏自然没有畏惧推脱的理由。 “蒙受众人拥戴,归藏惶恐。”东皇归藏面色平静道:“但北漠暴虐,荼毒百姓,不可不除;东皇归藏虽才疏学浅,但也愿略尽绵薄之力,以道盟为首,扫除北漠!” “蝶韵清参见盟主!” 最先开口的是蝶韵清。 “燕非攻参见盟主!” 随后是燕非攻。 紧接着,有若声浪一般,此起彼伏,众人齐呼,宣告联盟成立,万教联盟,一个初生的庞然大物就此崛起。 然而联盟成立后,随即就有人抛出了一个问题,一个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北漠先行下手,手中人质众多,若置之不理,人心必然涣散,如何将这群人救出?” 这是一个问题,甚至还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如蝶韵清先前猜测,手握人质无数的北漠占据主动不少,不救必然人心动荡,但要救,想要自天昊武都内救出那么多人又谈何容易? 此事,就连东皇归藏亦颇感觉棘手。 此刻,却闻帘幕之下,朱唇再启,蝶韵清双眼明亮,淡淡说道:“我有一计,或可一试。” 第一百一十四章:联盟成 战火起 道儒联盟成,百家拥戴,正式对北漠狼朝宣战。这一消息,随即便飞向了四面八方,无人掩盖这个消息,亦无人有意图掩盖这个消息。北漠仍是那个北漠,岿然不动,只是那筑建北漠狼城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永旭之巅—— 随着东皇归藏成为联军统帅,道盟内部,士气亦是高涨。三教本为平等的个体,如今佛门退避,儒门让位,道门居上,这一刻,东皇归藏在道盟之内的声望,也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层面。最明显的表示,便是传道箓、太古痕两人,在道盟内的小动作,明显收敛了不少。 此刻,三人议事,东皇归藏负手而立,将三教议事的要事缓缓道来。 “如此,我道门,便要承担此次对北漠作战的主力了。”听闻道门要为主力,太古痕有些迟疑,为主力便要承担损失,而他却是偏偏不想承担损失的那一个。 “道门和百家,于外,儒门则负责营救被北漠囚禁的众人。”看着迟疑的太古痕,东皇归藏表面神情不动,心中却是冷笑不已。既为盟主,便该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一点他很清楚,而传道箓、太古痕,明显只想享受其益处,却不愿承担责任。 东皇归藏接着道“若你们有异议,我可传讯儒门,退让盟主一衔,由儒门领导联盟对抗北漠,我们接受儒门安排便是。” 东皇归藏自然不可能让出盟主之位,就算他愿意,传道箓、太古痕亦不敢,因为此举不但会让道门内部动荡,更会让道门于外失去众人信任,沦为笑柄。 “道主严重了。”传道箓笑呵呵着开口,以视线阻止了太古痕,接着道“太古痕只是为道盟考虑,心中略急切,请道主放心,道盟上下必然全力备战,让道门之名,传播天下!” “有劳了。” 东皇归藏点了点头,随后眉头微微皱起,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个派门,至此之际,仍未表态。 “传道箓。” “在!” “传讯佛门,邀请其加入联盟,攻伐北漠。” “是!” 随后,传道箓、太古痕缓缓退去,只留下东皇归藏一人,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太古痕,方才,你短视了。”直到远离,传道箓才开口对千古痕道,“作为盟主的收益,远超你的预料。” “嗯?”太古痕满脸疑惑的看着传道箓。 “根据查探天昊武都之内,有龙气汇聚,若能得之,以龙气稳固派门根基,就如同道门圣地圣龙口一般,未来主导道门岂不是轻易之事。”传道箓缓缓道,眼中散发着贪婪的光芒。 毕竟那可是象征一国气运的龙气啊,谁不心动,谁不渴望。下一刻,太古痕的双眼,亦如传道箓一般,满溢着贪婪。 而此刻,原本的镜花水月台,现今的狂龙观,儒风飘荡,倩影斯文,意外的来客来到了楚狂歌和狂刀两人身前。 “黄昏天暗,疏影梦徊,浮生更立披襟寒。浥朝露,悦清香。蝶舞天涯琳琅处,儒墨韵文书,且听兰蔻君子意,圣念通古。” 儒门琳琅文书之主,十方瑾瑜·蝶韵清,来到狂龙观内,一会楚狂歌。 “啧,文书代掌,稀客啊。” 楚狂歌冲着佳人笑了笑,小炉起,茶香悠然,二人相对而坐,楚狂歌轻声道“特意寻到狂龙观,想来必有要事。” “忘怀忧已落入北漠手中,你是否愿意出手相救。” 蝶韵清说的很直接,令人意外的直接,直接到楚狂歌都不知该如何因应。只见那原本轻松的面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 “你应该知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楚狂歌淡淡道“楚狂歌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去挑上现今台面上最强的势力,何况他不是你们文书云辅吗?为何不是你们安排营救?” “那,再加上一个夜染樱呢?”蝶韵清忽然笑了起来,柔声道。 楚狂歌将正好的茶倒入杯中,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也不见半分不自然,“我与夜染樱有杀父之仇,我又何必去救一个仇人?” 蝶韵清端起面前的茶盏,默默地凝视着,过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本觉得此行只有五成把握的。” 楚狂歌道“那现在呢?” 蝶韵清品尝着茶,忽现嫣然一笑,转瞬即逝“现在,蝶韵清有十成把握了。” 言罢,蝶韵清拿出一道符令放到了桌上“夜染樱现今潜伏于天昊武都内,此为联系传讯之法,请。” 随后,也不待楚狂歌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来的坦荡,走的洒脱,不带丝毫挂碍。 而在蝶韵清离开后,楚狂歌仍是端坐,看着面前的茶具,怔怔发呆,直到狂刀出现。 “这个女子,不简单。”狂刀来到楚狂歌对面坐下,是刚才蝶韵清的位置,给自己重新倒上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随后略微皱眉,“以茶味而察觉你心境变化,超凡的手段。” 楚狂歌随后摇了摇头,苦笑道“是啊,确实是不简单,而且,我们还直接被人将军了。” 说着,他拿起了蝶韵清留下的符令,本以为夜染樱已经退隐,却不料和蝶韵清搅和在了一起,其中缘故,即便是楚狂歌也想不明白。 “无论如何,忘怀忧、夜染樱,既然身陷天昊武都之内,总要去营救。”狂刀说道,虽然对于现今的三教立场无法辨明,但营救友人,这是他狂刀应为之事,无从逃避。 “是啊。”楚狂歌叹了口气,回想着刚才女子的身影,脑海中隐隐浮现一个身影,一个曾在苦境叱咤风云的身影。 “狂刀,看到她时,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她很像一个人?” “嗯?”狂刀看了楚狂歌一眼,回想着蝶韵清,“你是说?” “青阳子。” 楚狂歌握紧了手中的符令说道,人总是要救的,天昊武都也总是要行的,但是在这之前,要如何计划,非一真正擅长谋划之人不可。 该往仙山一趟了,正好也探寻经天子之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冷峰残月智谋动 房间内,仙山之钥白光再现,将楚狂歌整个人包裹在内,只是这一次,楚狂歌明显感觉到了和以往穿梭时的不同。 以往前往仙山,他都会短暂的失去意识,再醒时已经到了目的地;而这一次,他却有着一种清晰的感觉,能感觉到什么力量正在牵引着他前往某一个地方,即使眼前只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但这却不妨碍他思考,楚狂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纵横子曾说过的,他往来仙山世界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改变。 然而这终究只是他的猜测,暂时只能将之掩盖在心里,由着白光将自己送到目的地。 孤峰,残峰,寒风簌簌,这里的环境,便衬托着一个氛围,那个字,叫做“冷”。 峰上的小亭内,一个灰衣的文士,手中拿着一把小刻刀,细细雕刻着什么,而楚狂歌此刻,正在小亭之外。 武侠小说里,有个文士,曾为探花,好酒喜雕刻,那人手中的刀例无虚发;霹雳世界里,也有一个喜欢雕刻的文士,他没有例无虚发的飞刀,却有一颗算无遗策的头脑以及一颗不为世人理解的救世之心。 极目冷眼笑苍云,寂寞一生傲天穹。 文武冠冕·寂寞侯,精于布局、算无遗策的智慧者,理想是建立一个无争、无求的和平世界,血洗神州、天下止武由其而始,亦由其而终,只有寂寞侯之名,留于后世,让无数人去纪念,去慨叹。 “楚狂歌,见过前辈。”一步一步,楚狂歌登上冷峰残月的小亭,来到了寂寞侯身前,端端正正的行礼道。 论智谋,或许眼前人同四无君只在伯仲之间,但论胸怀,眼前之人无疑比四无君高上数筹;至少楚狂歌是这样认为的。 “楚、狂、歌。”寂寞侯雕刻着木人的手没有半分停顿,“前来冷峰残月所谓何事?” 寂寞侯的声音很冷,也很稳。 楚狂歌听着寂寞侯的问题,微微有些出神,但随后回应道“有一事,还请前辈相助。” “直言无妨。”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同为智者,寂寞侯给楚狂歌的感觉又和其他人不同,文武冠冕,给人的感觉却是平淡无奇,冷静到,不似人。 这是一个可以冷静到可以将自己也作为筹码计算的人物。 楚狂歌心中感叹,也不犹豫,径直将现状全数告知;寂寞侯的一些问题,他也如时回答。 以寂寞侯和三教的关系,楚狂歌也不指望能从寂寞侯口中得知委托三教查探的事,所以对于接下来营救忘怀忧、夜染樱的计策,则是是全力用心。 “你是说,北漠正在筑城?”寂寞侯首次停下了手,第一次正眼看向楚狂歌,“哪个方向?” “北……北方,新城筑好,北漠狼城和天昊武都之间还有一道囚虎关,险要非常,也可作为阻击之地。”楚狂歌道,“如此,有什么不对吗?” “天昊武都如何?”寂寞侯道。 “曾为天昊武朝国都,自然……”楚狂歌越说,声音越小,也明白了其中关键之处何在。 天昊武都作为天昊武朝曾经的国度,发展数百载岁月,无论是城防,还是繁华程度,绝对都比北漠新修的都城要好得多,但北漠还是筑了新城,这样一来,只有一个可能…… 寂寞侯重新低下了头,雕刻着手中没有面目的人“你所想的,是对的。” 随后,寂寞侯接着道“混入城中,见机行事,若如你所言,想来北漠手中还有人质,所以你可考虑混入其中。” “还有人质?”楚狂歌睁大了眼睛,“从何而知?” “你口中欲救之人,地位不低,儒门何故要你去救?”寂寞侯冷冷说道“只因为,他们走不开,比儒门那人更重要的,只有可以牵制整个联盟的力量。” “牵制整个联盟的力量……”对于寂寞侯所言,楚狂歌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明了了,如果说真有什么能牵制三教百家,那就非各流派之人不可了,说是人质也没什么不对的。 “北漠异动之刻,便是你的机会。”寂寞侯说完,手中的无面木雕已然随之出手,落到了楚狂歌手中,“你的时候不多了。” “嗯?”楚狂歌接过木雕,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斥力。 为何这次如此的短暂? 楚狂歌还来不及细想,身后的仙山之门已然打开。 就在此刻,只听见寂寞侯再度开口说道“如你所猜测的,经天子,并不在仙山之中,余者,相信你心中有数。” 经天子之事,他知道? 楚狂歌讶异之余,双手抱拳,对着寂寞侯行了一礼,身形随后消失在冷峰残月之上。 “多谢你,寂寞侯。” 异乡之人的余音仍在回荡。 而在楚狂歌离开之后,冷峰残月忽现两道蓝色的意外身影,棋邪·纵横子、平风造雨·四无君,一个棋者,一个军师,两个曾和楚狂歌有过一面之缘的智慧者,共同现身冷峰残月之上,而寂寞侯,面色仍是平常。 “寂寞侯,四无君没想到你竟会如此的好说话。”寂寞侯开口道。 寂寞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刻刀,说“恩情,他自会记得,无论嘴上说不说。” “哈。”面对寂寞侯带着几分尖锐的言辞,四无君笑而不语,转而说道“你觉得他能带回我们所要的情报吗?” “除了相信他,我们并无其他方法。”纵横子道,“反而,四无君若未来你真有一天和天岳之主敌对,你之立场,还需思量。” 四无君微微皱起了眉,摇着羽扇的动作也加快了数分“纵横子,那终究不过是我们三人的一个猜测。” “哈,何时平风造雨已失去了自信。”纵横子负手道,“下一局,开在纵横峰,棋邪恭候两位好友,请!” “请。”寂寞侯淡淡道。 “那吾也该回天岳了,告辞。” 很快,冷峰残月上,又只剩下了寂寞侯一人。 “素还真,究竟是何等的困境,让汝也破不开呢……”小亭内,文武冠冕喃喃自语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念亲乎 战火开启,兵戈缭乱,道盟虽还未动,但汇聚起来的百家之人,亦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而此刻的天昊武都内廷,宫殿之内,满目华光,象征北漠至高的蚩黎屠高高在上,其下是北漠的众将,是北漠的智囊,酒香、肉香、脂粉香气满溢着整个宫殿,全然不似战火已燃之态。 “令力无决、灵赤宿等人先行准备,随时候命。”蚩黎屠对着身侧的文士小声吩咐着什么,“还有什么吗?” “暂时没有了。”文士言罢,领令而去。 而此刻,其下,仍是热闹万分,喝酒喝得酣畅淋漓,没有半分不妥,全然不似战争来到的模样。 而此刻,一张铁青的面孔,在这样的饮乐的时候走了出来,走到了宫殿的最中间,面对着蚩黎屠,他的面孔,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 “何事,凌西宗。”蚩黎屠俯瞰着走出之人缓缓道。 而被蚩黎屠唤作凌西宗之人,则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五体投地说道“众人辛苦,百般谋划,将士用命,方才打下的国土,就此拱手而让,属下心有不甘。” 此言一出,瞬时满殿众人,脸色皆变。蚩黎屠的神情,也变得难看起来,虽有搬城之意,之前也曾透露过一些风声,但他始终没有正面回应,如今本想趁着这次聚会落实,却不料被阶下之人先发制人。 “搬城之策,吾可说明,确实有此计划。”蚩黎屠把玩着面前的酒盏,缓缓说道“你有异议?” “北漠世代皆受中原之人排挤,幸得蚩皇带领我们进入中原,霸图天下,属下不明白,为何要放弃!” 凌西宗的头,此刻埋得更低了,愈发显得诚惶诚恐。 “搬城之事,事关机密。”蚩黎屠将杯中的酒饮尽,双眼的杀机瞬时暴涨,“泄露机密者凌西宗,与凌西宗关系密切,连其亲属,杀无赦!” 言罢,酒杯落地,象征杀戮开端,粉色的氤氲宫殿内,霎时画风一转,染上猩红血色。无辜的人,睁大了眼,却什么也看不到了,鲜血,此刻已是成为了这场酒宴的主调。 “嗯?”杀戮终止时,蚩黎屠看向台下,台下有尸体、有人头、有鲜血,有惊魂未定的文士,有鲜血淋漓的武将,只是蚩黎屠此刻的眼,不在他们任何人身上。 “北漠的安魂曲,为反逆之人弹奏,乐师,你惹动蚩黎屠的杀机了。”蚩黎屠的身躯微微向前探了些,双目锁定了角落中,带着面具弹着琵琶的乐师道“还不逃吗?” “留在此地,与众为敌,生死未卜,与死又有何分别。”乐师缓缓开口道,听声音,竟是女子。 “答非所问。”蚩黎屠一手撑着头,斜坐在皇座之上,“弦外有音,你所说的,是谁的心声。” “生也好,死也好,中原虽好,却好不过家乡,好不过北漠。”乐师道“这是我听到的将士心声。” 蚩黎屠闻言,朗声大笑了起来,声音也随之变得粗犷“将士心有不甘,积怨未除,虽回乡,然人心不一,大业有碍。” 蚩黎屠伸出了手,对着下面道“乐师有法能解?” “一曲道一理,一舞解千忧!” “请!” 话音落,面具摘落,倩影现踪,歌舞随之而动,竟是北漠人最为熟悉的曲调。 离乡,父何样? 离父,妻何样? 离妻,子何样? 离家男儿,念亲乎? 女子低眉顾盼,回头一眼,眼中不带半分魅惑,不染半点娇柔,勾起的却是离乡之人心中,为野心、欲望、愤怒所压抑的,念亲之情。随着歌舞款款,猛然爆发,在场之人,心中情绪无不如波浪般翻涌。 念亲乎?哀哀父母,生我辛劳。陟彼岵兮,瞻望父兮。 听着乡音,一人跪倒,蚩黎屠认得他,军中百战之将,以一敌百的勇士,此刻却是泪流满面。 “爹亲、娘亲……孩儿,还活着,还活着啊。”一拳又一拳砸在地面上,只因至亲临行叮嘱,一定要活着回去,活着回到家乡。 离乡男儿,念妻乎?明月和皎皎,照妻罗床帏。夫见君子,淑之调饥。 曲声落,无数人的耳畔,回想起出征前的呢喃细语,出发前佳人掩面的哭喊声。 “如果我,当时多留一晚,你……”眼泪滑落,念妻,想妻,此刻的情绪已是分外复杂。 离乡男儿,念子乎?子爱父慈,自爱父严。无父何怙?无父何伺? “孩儿……” 又一人捂着胸口跪下,他不是唯一的一个,依稀间他的双手,此刻还残留着,临行前怀抱稚儿的余温。 出征数年,不知孩儿可曾安好,可曾健康成长…… 这不止是一个人的疑问,更是众多已为人夫之人的心声。 自始,至今,至终,蚩黎屠始终未发一语。皇座之上,他看着自己麾下英勇的将士,一个个倒下,沾染着鲜血,狼狈而又滑稽,然而他却笑不出来。 百战的男儿,内心不知不觉间,竟然脆弱至此吗…… 蚩黎屠看着台下,此刻曲声仍未停,歌舞仍未停,反而随着女子的动作,愈入高潮。 生离是苦,死别是苦。 无亲是苦,无妻是苦。 无子是苦,无家更是……苦!!! 最后一字,女子捧起油灯,轻轻一吹,乍见满天火星随风而荡,映照在在场每一个人眼中,念亲乎?想妻乎?忆子乎?声声叩问,回荡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间。 眼前的歌舞,打乱了蚩黎屠的一切计划,原本,他有自己的办法,自己的动作,他相信一样可以镇压一切不平。 但此刻的歌舞,却给了他一种感觉,一种似在天边,又似近在咫尺,是指引?是目标? 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此刻的女子排布而下,这是一条路,而那女子,则是期待着看他怎么做。 “乐舞动人也深,其化人也速。” 蚩黎屠张大了嘴,首次站了起来。 女人,那你就看着,吾是如何成为这北漠之主的吧! 第一百一十七:兽之舞 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舞罢千军尽衰落,不知孰为大丈夫。 天昊武都内廷,歌起,带起悠悠乡音;舞动,引动男儿心绪。念亲乎?念妻乎?念子乎?念乡乎? 一句一问,字字叩心,北漠的近卫,最为忠勇的北漠精锐,在场历经生死之人,在一曲歌舞之下,纷纷拜倒;若眼前是战场,无疑北漠已是溃不成军。 而此刻,高座在皇位上的人,北漠至高无上的蚩皇,抬起了手,握紧了拳,一阵阵情绪有若劲浪狂涛一般涌上蚩黎屠的心头。但见皇者,一步一步走下属于自己的位置,来到了每一个倒地的士兵身前,将之扶起,拍了拍肩膀,与之击掌。 “我的兄弟们啊!” 蚩黎屠握着最后一个被他扶起的人的手,回头面对众人,呼喊道“经历了战场的洗礼,我们已经沦为了野兽,野兽着,凶狠、残暴,所以我们所向披靡!但!” 蚩黎屠大大的跨出一步,走到高处,迎接着众人的目光洗礼,此刻,若说众人是野兽,那么他便是毫无疑问的,兽之王。 而今夜,在兽群之中,兽王,即将起舞! 蚩黎屠接着道,双拳紧握高举着“亦是因为我们变成了野兽,所以我们的心失去了理智、平静,为了名声和欲望,我们忘却了我们进入中原一开始的目的,忘记了一切的根源!” 似怒吼,似咆哮,蚩黎屠沉声说道,每一个动作,无一例外的敲击着在场之人的内心。 “告诉我,我们的根源,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这一刻,在场之人,就似回到了北漠之中,进军中原前的那一刻一般,仍是万众俯首而听,而高高在上的人,一如往常般激情澎湃。 “是,是理想。”一个人在人群中大着胆子道,随后众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向他汇聚而去。 而他,随后接着说道“我们,是为了给北漠的众人,建设一个更伟大的家!” “说的好!” 蚩黎屠几乎是用吼着的声音说出了这三个字,随后,接着吼道“为了我们的理想,天昊武都这种地方,又算什么!” “我们有着天下最精锐的军队!” “我们有着智冠天下的谋士!” “我们有着一骑当千的猛将!” “我们有着天昊武朝累积至今的宝贵财富!” “你们,更有我,蚩黎屠!” 披风随风而荡,宫殿烛火闪烁,气氛,随着蚩黎屠的每句每字,步步灼热,直至引爆! 此刻,不仅是宫殿之内,更有宫殿之外闻声赶来的人,无一例外端端正正的跪倒在地上;原本因为一曲歌舞而混乱不堪的宫殿,忽然变得一片寂静,可是,此刻的众人,心跳正如狂潮般起伏,呼吸声如浪潮涌岸。 就像凶猛的野兽伺机而动,带着那种冷静又兴奋的感觉。 而此刻,这群猛兽效忠的对象,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蚩黎屠,一个理想世界的创造者,一个敢于蔑视世间一切世俗、道德、伦理的人! “三日之后,我们!搬城!在那里,建造一个比天昊武朝更为伟大的国家,我们的目标不仅仅只是中原,是天下!” “遵命!” “一个,比天昊更大的王朝!” “一个属于北漠自己人的都城!” “蚩皇万岁!” 这一刻,万众呼喊,高呼的只有一个名字——蚩黎屠! 荒漠之地的皇者,仅仅凭借着一句连小孩子也难以瞒过的谎言,推动了所有人的心。 虽然查探的目的达成,但舞女看着皇座之上,俯视众人的人,心中莫名的生出了恐惧,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天下霸主蚩黎屠缓缓伸出了他的虎爪,将天下合拢的样子。 “乐师!” “是。”乐师猛地回过神来,恭敬说道。 “接下赏金,退下吧,今日之后,你将是蚩皇宫首席乐师。”蚩黎屠一展手道,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若不是当前诸事堆积,他决不介意将眼前这个女人,一口吞下。 “多谢蚩皇!” 怀抱琵琶,乐师缓缓退去,当夜,楚狂歌从蝶韵清处得到的符令,散发出了光芒,传讯已至。 而此刻,天昊武都之内,一处豪宅院落的地下,灯火通明,数百人汇聚于此,衣着已儒门弟子为主,其中亦不乏其余派门之人。 “侠义为本,仗尺牵延。浩气凌冽,唯我墨人。” 诗号声响,燕非攻踏入,身形在进入一刻,已变为原本面目。 “燕非攻,情况如何?”绘凡图看见来人,开口问道。 “如情报所言。” 燕非攻的神情带着几分凝重,“城中的兵士,虽然由于外部联盟施加的压力少了许多,但巡逻愈发紧凑,两天后的夜里,那拨人马调动,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绘凡图点了点头,一切如开始所预料,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此,倒是颇为棘手啊,还请墨门的兄弟鼎力相助。” “这是自然。”燕非攻应声道“我墨门化整为零,已带入不少派门之人进入城内,只需要后天汇集,一鼓作气动手便可。” “哈,有劳了。” 绘凡图轻笑了一声。 “什么人!” 就在此刻,院落之外,传出喊杀之声。但闻宿阳武沉喝一声,链锤随之而出,力可崩山摧石,而来着却是身形鬼魅,链锤虽勇,却是步步落后,难以捕捉痕迹,缠战数招之后,鬼魅身影随之而退。 “嗯?宿阳武,发生何事?”燕非攻问道。 “被其逃脱。”宿阳武挠了挠头,紧皱着眉,“恐怕计划已经泄露,我们……” “哦,是北漠之人吗?”燕非攻轻笑一声,和绘凡图眼神交会一刻,点了点头,“那样,我就放心了。” “诶?” “的确,如燕非攻所言,可以放心了。” 随后,夜色之下,一道身影走入,手按纸扇,风度翩翩,面貌俊俏,犹盛女子数分,更可闻淡淡清香扑鼻。 “平湖静谧澄空影,老翅怡然戏九天。沉醉不知身是客,门前树木已经年。儒门——平湖·醉梦生,幸会!” 第一百一十八:暗潮 天昊武都风云会,北漠儒道竞争锋! 为营救被北漠囚禁的诸子百家门人,儒门、墨家联手,暗暗潜入天昊武都之内,看似严密监控的天昊武都,不知不觉间,已被百家之人渗透。 雄狮之下,已有阴影窥伺。 联盟据点之内,暗不见月,面对燕非攻、绘凡图的语中机锋,宿阳武疑惑之间,已闻诗号朗朗,一道崭新面孔,出现在众人身前。 “平湖静谧澄空影,老翅怡然戏九天。沉醉不知身是客,门前树木已经年。儒门——平湖·醉梦生,诸位,幸会了。” 紫衣华服,貌若秋月,儒者手按,满身自信,从容姿态,洒脱身影,自现身一刻,已深深烙入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有劳了,绘凡图,燕非攻,吾受蝶韵清所托,全盘处置此次营救任务,有劳诸位配合。” 醉梦生轻飘飘的摇晃着手里的华扇,自信姿态展露无疑。 “你算哪根葱!” 宿阳武嗤笑一声,眼中满溢着不屑和轻蔑,“蝶韵清代掌呢?” “宿阳武,不得无礼。”燕非攻皱着眉呵斥了一声,却无多少责备的意味,和宿阳武一样,对于眼前这个从头到脚都透露着自信的无名之辈,他一样信不过。 就连绘凡图,听闻醉梦生所言时,亦是开口质疑:“醉梦生,你可知道,此次的事关重大?” “哈。” 但闻儒者面对质疑,冷然轻笑,手一动,华光现,冷然言语,直面众人质疑:“联盟所发之金令在吾手中,众人皆需从命,违令者,视同背盟!” “你他娘的!”宿阳武喝骂一声,脚步上前一踏,已被燕非攻所阻止。 看着阻拦宿阳武的燕非攻,以及脸色渐渐凝重的一众人,醉梦生再是轻笑一声,随后说道:“而且,你们不是已经依照吾之指令行事了吗?”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变,不明所以。而燕非攻则随之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打草惊蛇,是你的命令?”燕非攻说道。 “不错。”醉梦生点了点头,嘴角带笑,“燕非攻壮士以及众人,很好的完成了醉梦生的第一步,你看我们不是合作的很愉快吗?” “这……” 燕非攻、绘凡图二人相视一眼,皆是面色古怪的看着对方。直到此刻,他们方真正察觉到了眼前儒者的不一般。 但真的想号令众人,仅凭这些还不够,无论是燕非攻、绘凡图皆不是平庸之辈,想要他们听从命令,还要看醉梦生接下来的动作。 这一点,二人心中明了,而醉梦生心中,亦是清楚万分。 但见儒者手中华扇轻轻摇动,随后缓缓说道:“此回消息泄露出去,随后这里必然会被严密监视下来,等待我们回来,大举进攻,一了百了。而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醉梦生眼中随即闪过一道利芒,“而北漠人马却不知,我们的人手,实际上已然悄悄埋伏在囚牢附近,只要北漠人马调动,我们随之而发,一举而功成,这才是打草惊蛇的全部。” “原来如此。”听闻醉梦生言语,绘凡图恍然大悟。 此刻天昊武都之外,联盟围困,北漠必然难以抽兵;而了解到天昊武都之内的异动,想要镇压这一批救援之人,非大队人马不可,如此,城中的人手必然导致分薄,而这正是众人的机会。 虽是好计,但燕非攻心中随之产生了疑惑,“如你所言,此地必被监视,如何伪造出有人汇聚,达到调动北漠兵力的目的呢?” “哈,墨侠之首,目光确实犀利。”醉梦生轻笑了一声,随后摇着华扇,轻飘飘的说道:“关于此着,醉梦生也已有了安排,到时候北漠只会看到数百衣着各异之人汇聚此地,你们也不用担忧,按照计划行事即可。” “嗯?”燕非攻神色一凝,追问道:“此事事关重大,进入此地之人,皆时必然遭到屠杀,敢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眼见醉梦生避而不答,燕非攻的神情愈发严肃,紧跟着追问道。 但见醉梦生微蹙着眉,摇扇的手缓缓停下,看着燕非攻,一字一句的说道:“金令在手,便依照吾所言进行,人质之中,亦有墨家之人吧。” “你!”宿阳武大喝一声,便要发作,却被燕非攻伸手拦了下来。 “……燕非攻领令!” 醉梦生的眼神落在燕非攻身上,点了点头,“如此,按照计划进行吧。” 华扇所指,正是醉梦生下令,当夜,三教百家之人连夜撤离。与此同时,城中的流民,无一例外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换上了崭新的服饰,吃上了美食,未来,更有一处义舍用于安置他们。 没有一个人,察觉到,生死危机的到来。 而此刻,院落内,三教百家的一切动作,尽落入第三者的眼中。 月色下,白发的刀者,怀抱狮头宝刀稳坐在树上,看着眼下的一切动作,心中是挥之不去的震撼。 醉梦生的计划,固然巧妙非常,但一切的一切,让乱世狂刀不由想起了楚狂歌之前的布置。 “虽未亲见,却已将其布局尽在掌握,楚狂歌,你,令人惊叹!” 当然如果楚狂歌知道狂刀此刻的赞叹,自然会高喊我不是,我没有,一切都是寂寞侯教的。 只是,楚狂歌此刻不在此地,甚至他也没有预料到,寂寞侯竟然全盘算中了三教百家的行动方案。 此刻,夜色仍未散去,甚至愈发的浓郁。 楚狂歌脚踏之处,灯火辉煌,军阵之中,可见一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虽然被缚,仍是不改儒者傲骨姿态。 正是落入北漠方手中的儒门——忘怀忧,只是此刻的他,全盘不复之前的洒脱潇洒姿态。 楚狂歌欲动,他却不能动,眼前的一切已是杀局,静待着猎物入网,只是他知道,这个杀局,并不是针对他而来。 即便如此,杀局,仍是杀局,更何况,杀局之中,更可见一道不世身影,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正是,北漠战神——六孤擎旗。 第一百一十九章:谜 一夜过去,表面波澜不惊,一切无事,暗地里,却是鲜血横流血肉横飞。昏厥的忘怀忧,被人重新按回了地牢,重重把守。 而楚狂歌,此刻也已经离去,只要确认了忘怀忧的所在,北漠更是已将三教内应铲除,接下来按照计划行事,便没有什么困难,若说真有什么困难的话,则非那道傲然身影莫属了。 不久之前的天武门前之战,六孤擎旗以一敌众仍是稳占上风的身影直到此刻还烙印在楚狂歌的心中。 若说楚狂歌没有忌惮,那绝对是骗人的,也正因如此,楚狂歌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只是楚狂歌不知道,在他离去后,始终稳稳坐镇在众军之间的六孤擎旗发出了笑声,无比爽朗的笑声。 “战无崖,你倒是完成的不错。”营中,北堂奕缓缓走出,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全赖你谋划得当。”如同六孤擎旗一般装扮的战无崖咧着嘴,看向远方,“只是没想到,那些人既然会如此忌惮主上,军中的老鼠都揪出来了?” 北堂奕点点头道:“没问题了,混进来的内应大部分都已经除去,三教之人再无人接应,接下来,依照计划行事吧。” “没问题!”战无崖换回原本装扮,旋步走出。 而北堂奕眼中,则划过了难以言喻的光芒。 城下一聚吗……老师,就让北堂奕一观,何谓天下第一奇谋,何谓智冠天下! 与此同时,和乱世狂刀会合的楚狂歌,亦从狂刀口中得到了三教一方的动向。 “如此说来,三教的计划,已然破产?”楚狂歌说道。 三教一方的计划,无疑需要里应外合方才能成事,但现今埋伏于北漠内部的内应经过北漠夜里的引诱,已被钓出了七七八八,就算还有残余,也已难以成事了,这一局,三教无疑先输了一筹。 狂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失去了内部之人的接应,三教此计,想要成功难度倍增。” 虽说此刻和三教并非所属同一方,但狂刀还是不愿看到眼下局面。 就内心而言,他还是想看到两方所行目的皆成的。 “如此,也是麻烦。”楚狂歌对狂刀的意见表示了认可,但面对眼下局面,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就人力而言,他们一方虽然只需要营救忘怀忧,但人终究只有两人,或许算上夜染樱,共有三人,但要如何将夜染樱自内廷救出,他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三天,已过一天,就给他们的时间,确实称不上多了。 城中,已是随处可见骚乱的迹象,无论是强迫、还是自愿,城中之人,无一例外可见仓皇的模样。 城外,仍是两方对峙,表面上的相安无事,皆是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机会,气氛,愈发紧逼。 而此刻,一匹布帛,一卷满书着奇异文字的书信,吸引了联盟一方的视线,如夜,联盟自北漠军中窃得。 三教百家,智者齐聚,谁都知道,这块绢布中隐藏着秘密,若能将之破解,无疑,将名传天下。 但此刻,群英汇聚的联盟军内,面对硕大的文字布帛,尽数一筹莫展。 “北漠之人迷信,喜欢用印有北漠文字的布帛传递讯息,认为可以逢凶化吉,但这上面却写满了中原文字,实在是奇怪啊……” “四千多字,这究竟是何等的规律啊……” “左下三,右下四,但是,语序不通啊。” 接受着不断传回的消息,主营之内,东皇归藏的眉头,愈发的紧皱。 “如何,汇集众人智慧,还是没有得到结果吗?”东皇归藏看向一旁的太古痕道。 太古痕面带苦笑的摇了摇头“北漠之人一向狡诈,布匹中的文字又多杂乱无章,四千余字足够众人钻研半年之多,难度远超预料。” “但若是迟迟不能破解其中关窍,恐怕就只能被北漠之人牵着鼻子行动,如此对我方不利。”一旁的意泼墨随后说道,“我已将拓本传讯主事,希望主事能破解其中机要。” “蝶韵清……”东皇归藏轻念着蝶韵清的名字,叹了口气,外围战事虽然紧要,但内中的营救行动同样事关重大,他实是不愿意让蝶韵清分心他事的,只叹他,不善破解机关机密,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太古痕!” “是!” “传讯下去,催促众人,吾要在今天,看到结果!” “是!” 太古痕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知道,东皇归藏,已然发怒了,缓缓推了出去。 而此刻,楚狂歌身前,亦是多出一物,仍是一块等人高的布帛,和联军大营之中的,别无二致。 “所以,狂刀这玩意儿哪儿来的。”楚狂歌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感觉脑仁阵阵作疼。 “儒门之人交付,说是关于北漠之人的动向,若能破解,对我方营救,必有助益。”乱世狂刀回应道。 楚狂歌内心,却是吐槽不已,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必然是那个女人也感觉棘手的问题,所以抛了过来,指望多个人多个脑子。而狂刀这厚道正直的人,也全无推辞的接住了。 “我说,狂刀啊,你觉得我们两个,能破解这玩意儿?” “若是之前,吾并无自信,但你既然能全盘料中联盟营救之人的动作,狂刀相信你!” “我……”楚狂歌叹了口气,倒也不能说狂刀所为有错;狂刀的想法很简单,现在面对着同样的对手北漠,双方联合自无不可,只是,他高估了己方队友的实力。 然而,出乎楚狂歌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当楚狂歌的手伸上布帛之时,体内仙山之钥光芒大作,先前纵横峰上纵横子所赠的棋子亦随之闪烁不定,楚狂歌面色悄然一变。 “狂刀,或许我有办法了,容我先思考一会儿。” 说完,也不等狂刀反应,拿起布帛径直钻进了房间,随后,白光再现。 将手握布帛的楚狂歌包裹在内,打开一个通道,径直往仙山世界而去,而目标的终点,赫然正是——纵横峰! 第一百二十章:破谜 房间内,仙山之钥散发华光,纵横子赠与楚狂歌的棋子随之呼应,仙山之钥竟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手握密码布帛的楚狂歌,隐隐感觉,仙山之钥正在有意识的将他引导像某个地方。 而此刻纵横峰上,仍是那棵红枫树下,满目凄艳,树下刀者静立,而熟悉的棋盘一旁,竟是出乎楚狂歌预料的三人对坐,共奕一局。 “这是……”眼见无名一刀斋没有拦阻,楚狂歌径直前行,眼前所见,却是红、青、蓝、黑四色棋子,如同象棋一般,车马士相炮井然。 纵横子执红,四无君执青,寂寞侯执蓝黑二色,以一人之力面对纵横子二人的夹攻,仍是游刃有余。 “三国演奕,纵横子无聊之作。”纵横子轻描淡写的抽调掉了寂寞侯的兵,回头看向楚狂歌道:“你果然来了,看来我们三人的猜测无误。” “原来如此。” 楚狂歌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以棋子为引导,牵引他来纵横峰,这样的手段算不上多稀奇,但无疑从侧面印证了之前纵横子的猜测,随着楚狂歌未来往来于仙山和现世,总有一天,这些曾经的传奇终有一天,会再度活跃于苦境大地。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楚狂歌再也不是一个人在苦境孤身奋斗,整个仙山的正道,都将会是他的后盾,无论是势力还是效率无疑都是质的飞跃了。 而与此同时,但见四无君放下了手中棋子,拿起羽扇,轻轻一摇,楚狂歌手中布帛已落在一旁地上,缓缓舒展打开,杂乱无章的四千余字,同时引起了在场三人的兴趣。 “楚狂歌,这是何物?”四无君看着布帛上的文字,绕有兴致的说道。 “啊……”楚狂歌随后反应过来,对三人说道:“事关现世北漠和三教百家之战,详情如此……” 简短的叙述之后,局势已明,三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默契在心,唯有楚狂歌一头雾水。 “三位前辈,这封布帛的内容事关重大,还请三位前辈不吝相助。” 楚狂歌对着三人道。 却见纵横子轻轻一笑,手一挥,棋局已收,目光落到谜信上,眼中满溢着自信,“棋邪心中,已有头绪,那便由吾先了?” 寂寞侯点了点头,面色平淡“此地是纵横峰,主人为先,自无不可。” 而四无君却没说话,而是看着谜信,若有所思。 只见纵横子,走上前,双手分开,比了个奇怪的手势,随后又合在一起,划了个直角,“左七、右八、折十、转五,下章相反。” 言罢,已将整个谜信一掀,换了个方向,将之一层一层的对叠了起来,赫见布帛的缺口处,竟是印出了一段话—— 以力无决为饵,灵赤宿引军攻联盟之后,断绝联盟后援补给。 随后,再见纵横子将其换了个方向,重新再叠了一次,随后又出现了一句话。 断后援补给为诱,林中火攻。 “这……这是……” “以军为饵,吸引三教注意力,而后再以精锐攻击三教人马的后方;更在半途设伏,将三教救援后方的人马一把火烧尽。”纵横子语带赞叹之意说道“数十种折叠方案,结合时间、状况,唯有这两步衔接的,天衣无缝,假若有人破解第一步便沾沾自喜就此止步,更是反落入对方陷阱之中,布置棋局之人,令纵横子期待了。” “纵横子,智慧依旧。”寂寞侯点了点头认同道,“不过,寂寞侯还有些不同看法,就不知,四无君你,是否与我相同。” “哦?”纵横子看着寂寞侯和四无君道“两位还有不同意见?” 四无君轻声一笑,羽扇一动,一旁的一根断木已入手中“寂寞侯,就不知,你我想法可一致?” “一试便知。” “嗯?” 在楚狂歌和纵横子二人疑惑的目光中,寂寞侯拿出了平时雕刻木人的小刀。 “多亏拓印之人,全无半点遗漏,不然真相必然错过。”四无君卷起布帛说道。 “哈,布上文字为烟幕,真正的关键,却在常人不会关注之处,起谜之人,不在你我之下。”寂寞侯点了点头,算是隔空对于现世的某人,予以了肯定。 “果然相同。”四无君将断木递给寂寞侯,拿起布帛道“那么,吾来算,你来削。” “可!” 随后,只见在楚狂歌、纵横子疑惑神情之中,只有四无君的声音回荡纵横峰上。 “十二减十!” “十二减九!” “十一减七!” “十减七!” …… “纵横子,他们这是……”楚狂歌看向一旁的棋邪。 只见棋邪嘴角轻翘,“原来如此,是吾输了一筹,这一局,是纵横子输了。” “纵横子?” “静心看吧,结果,将出了。” 二人交谈间,纵横子和四无君二人的配合,也已经来到了尾声,但见四无君抬起头,看向寂寞侯,而寂寞侯与此同时,也刚好看向四无君,二人刚好四目相对。 “五减二,如何?”四无君捏住布帛的一角说道。 “完全同意。” 二人的视线别过,各自心知,此局,仍是不分胜负,不再自负的四无君、再无执念的寂寞侯,在这仙山世界,对局百次,胜负各有,然而更多的,却是胜负未分,而今日,又是一局。 “四无君,削好了。” “汝的刀,愈发稳了。” 四无君轻笑一声,拿着布帛将寂寞侯削尖的原木围上一层又一层,却见原本杂乱无章的黑点,竟是在一圈又一圈的缠绕下,隐隐组合成型,有了字的痕迹。 “这……这是……”楚狂歌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纵横子摇了摇头,轻拂衣袖,“四无君、寂寞侯,这一局,纵横子,心服口服啊。” 而与此同时,苦境—— 房间内,但见布帛缓缓合拢,围绕在原木上,解谜者的眼中随后闪过一道亮色。 “竟然是这样吗?城下一聚。”那人恍然大悟,随后浅浅一笑,“鹤清幽,兵家奇才,名不虚传,甚至,不虚智冠天下之名。” 第一百二十一章:忠义之士 就在天昊武都之内,暗流翻涌;天昊武都之外,战火连天之时。 入夜,武都内廷,后宫,一场争端引爆,而引爆争端的缘故,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能歌善舞的女人。 “公……公子。” 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挡在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人身前,嘴角还留着鲜血,身后,是惊魂未定,衣衫残破的女子,正是不久之前,才在众人之前,一曲一舞动北漠的绝代佳人。 “蚩皇有令,不得对玉幻心姑娘无理,公子,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跟蚩皇……” “混账东西。” 还没等前者说完,蚩黎亥已经一脚踹在了他胸口,灌注真元的一脚,直接将年轻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公……公子。”即便被踢飞了出去,常白仍是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拦在了蚩黎亥身前,“天下女子多的是,只要公子想要,小的,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为公子找来,只为了这个女人,而和蚩皇产生摩擦,不值啊!” “这小子说得对啊。”蚩黎亥身后的人小声说道。 “我……”蚩黎亥顿了顿,脸上的铁青,愤怒,缓缓转为了狞笑,“行啊,你说的对,这女人,老子不要了!众人给我上,只要不打死,其它我顶着!” 随后一指常白“至于你,不准动用真元!” “小的……遵命……” 随后,便是拳打、脚踢,中间,还混和着轻蔑和辱骂的声音,每个人,都是下手无情,一击又一击落在常白的身上,然而,不管被打倒多少次,常白都还会再站起来,但随后又被打倒,渐渐地,那身朴素衣着,已染上鲜红的血迹。 而这一切,则深深烙印在始终未发一语的舞女——玉幻心的内心。 “你,无事吧。” 直到蚩黎亥等人离开,玉幻心方才收敛了凌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说道。 “无……无事,咳咳!”常白摇摇晃晃的重新站了起来,浑浊的双眼渐渐重新恢复了清明,回头看了眼玉幻心,点了点头,“请姑娘放心,常白但凡有一条命在,必保姑娘无恙……” “你……”玉幻心浅浅一礼,“想不到北漠之中,竟也可见阁下这般忠义之士,壮士所为,玉幻心铭记在心,多谢。” “哈,忠义吗?” 常白轻笑一声,像是在和玉幻心说话,又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吾不过是一条唯命是从的狗罢了。” 狗……吗? 看着踏出房门的“狗”的背影,玉幻心心中微微一颤。 随后,只听闻关上房门后的常白隔着房门说道“房间柜子里有换洗衣物,吾会守夜,姑娘请放心休息。” “多……谢。”玉幻心对着门口道。 当夜,门外拳打脚踢的声音未曾停息,得罪了作为蚩黎屠独子的蚩黎亥,常白又岂会有好日子过,殴打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而常白,如他所言,死死的堵在了门口,当晚,无一人得以进入这个房间。 只是房间内的人,如何想的,是否听到,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深夜,两道人影相聚,战无崖手握着一块令牌,交到了另一道身影手中。 “从先前的道门奸细内搜出的,想来合用。”战无崖对着另一人说道。 “可以。”那人点了点头,接过,面对着战无崖,轻笑一声,“汝是否觉得,现在所为有些无用功?” “主上所为,岂是我等能够置喙,但……” 看着面带迟疑的战无崖,另一人朗声笑道“忘怀忧在儒门地位举足轻重,我绝不相信儒门会将之弃之不顾,三教百家有鹤清幽布局,我等哪怕做的再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倒不如另辟蹊径,或许会有收获。” “是!” 战无崖点点头,“那吾,先离开了。” “去吧。” 另一人负手道,“一切依照原定计划行事。” “是!” 而在战无崖离开后,那道黑影亦随之消失在黑夜中。 玉幻心,你能为吾带来何等收获呢,吾很期待啊…… 深夜的天昊武都,另一处所在,却见一盏烛火幽幽,照亮房间一角,可见竹简、书卷井然有序,城外纷乱,传不到此地哪怕半分。 蚩黎屠走入,看着房间正中央,拿着一卷书缓缓翻阅的老人,径直走去。 “灵赤宿、力无决的计划,皆被识破了,甚至折损了不少,看来三教之中,果然是卧虎藏龙。” 说到计划被识破时,蚩黎屠的脸上,却没见到半分沮丧的神情。只因眼前的一切,皆在计划之中。 “稍后,便该搬城了。”鹤清幽抬头看向屋顶,那双眼,似乎已透过屋顶,看到了天,“城中的三教之人,必然随之动作,需要有一悍将,镇住局面。” “吾已将千魂军调来,寞穷荒的能为,军相想必心安。” “寞穷荒有勇无谋,可一骑当千,却易被人算计。”鹤清幽稍听了一下,随后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意,“哈,如此,倒也可。” 鹤清幽笑了,随后蚩黎屠也笑了,二人不言,心中的谋划,已是洞若观火,君臣默契,便是如此。 于此同时,城中,一队队流民走进了一间宽大的院落,之后便只能听到一阵阵的惨嚎叫声,此后,更无一人走出来,只有满地的鲜血,以及刺鼻的血腥味。三教之人去了何处?无人知晓,但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就在城中,伺机而动。 而楚狂歌和狂刀,目光则紧锁在关押忘怀忧之处,单独关押的人,更加严密,也更加危险。 “如此,狂刀你一人,确定没问题吗”楚狂歌说道。 “放心吧。”乱世狂刀应声道“你去接应夜染樱即可,狂刀必然不负所托。” 楚狂歌叹了口气道“有劳了,我也传讯夜染樱约定了汇合地点,你救下人后可以先往约定地点,如果过了时间还没来,便和忘怀忧离开,我们再行汇合。” “好!” 暗夜愈深,黎明将近,而两股势力的暗战,此刻,才正式开始! 第一百二十二章:逃城杀机 天昊武都,由于北漠强硬的搬城举动,引得城中混乱不堪,百姓怨声载道。 即便如此,北漠之人,亦是不见半分收手的举动,反而愈发的暴力残忍。在这般的混乱局势下,一处宅子里,一群流民死于非命的消息,也被掩盖了下去。 于此同时,与北漠对峙许久的三教百家联盟,也有了动作,甚至,这一瞬的动作,有若狂风暴雨! “你说什么?!”力无决张大了眼看着回禀消息的士兵,“灵赤宿被围,联盟之人已突破了三层防线!怎会如此!” “是……是……”被力无决提在手里的士兵挣扎着说道“对方,道盟之主东皇……归藏出手,重创了灵赤宿将军……” “妈的,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力无决爆了句粗口,回头对着麾下吩咐道“一半人跟我走,另一队按照预定计划行事!” “遵……” 力无决的副官还未说完,赫见一箭惊鸿,径直穿喉而过。 “他娘的!”力无决回过头,只见一道纤细身影,已然远遁而去。 “一个婊子!想走吗!” 身形一动,力无决已然一马当先急追而下,“众人,随我救援!” “是!” 话音未落,赫见,庞然威劲,从天而降,摧枯拉朽,力无决与此同时,抬掌以应,只闻轰然一爆。 “嗯?这种气息,是你,灵赤宿?!” 力无决看向不远处发声道。 而随后,另一队人马也渐渐从黑夜中走出,正是灵赤宿,两人目光瞬时变得古怪起来。 “力无决,你为何在此?” “这句话是吾该问你,你不是被包围了吗?” “什么!”灵赤宿回过头,又随后看向前方,“不妙,中计了!” 此刻,黎明将至,天昊武都之内,牢门打开,一队队人马井然有序,三教之人有若牲畜一般被塞在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中,搬城即将开始,这些牵制三教的人质,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就在此时,一人拦下了负责运送人质的军队,掏出了一枚令牌。 “急报,计划有变,灵赤宿将军被困,力无决将军前往救援也被伏,现奉令调动人质前往解围!”为首之人冷声道,随手便将令旨和令牌丢出查验,而负责校验之人,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 “前线战事要紧,这些人质便交由你们了!” “多谢。” 交令之人挥了挥手,身后之人随之涌上,将囚车纷纷接过,面色无一例外皆是凝重,似是在心忧前线战局一般。 随后,一行人缓缓而行,车上的人,瑟瑟发抖,为将来的命运,为自己的遭遇,心中皆泛着一阵阵的不安。 而来到天昊武都城门之刻,领头之人,再度将令牌和令旨抛出,仍是熟悉的言辞,熟悉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沉稳,不见半分改易。 “前线战事吃紧,现奉令送人质前往退敌,还请开门。” 负责城门的将领一看,核实无误,对着城下之人说道“核验无误,但有军令,不得随意开门,还请兄弟们稍候。” “放肆!”城下之人吼了一声,冷言说道,眉宇之间尽显怒色,“若力无决、灵赤宿二位将军战败,三教之人必然兵临城下,你担的起这个责任吗!” “我……” “还是说,你是三教渗透我军的奸细,就等我军战败!” 诛心之言一出,城门上之人面色随之一变,朗声道“快开城门,让他们出去。” “有劳!” 一招手,一行人已然踏出,直到城门缓缓阖上,押送人质的一群人,方才露出本来面目。 “哈,醉梦生,你确实不凡。”一旁的燕非攻显出身形,回头看着被救出的一众,嘴角满是得意,“若非你临时改变计划,恐怕众人已深陷城中。” 一旁的绘凡图亦开口说道“是啊,想不到如此轻易,不沾兵戈,不费一兵一卒的就能将人救出,甚至轻而易举的离开,阁下之智,确实超凡。” 但见谋划一切的儒者,虽是大功告成,脸上不见半分得意之色,而是缓缓摇了摇头“若非道门肯借出此次蜃楼云,绝无如此轻易,何况,我们还未真正逃离危险。” “什么!” 话音未落,远处,已见烟尘滚滚,铁甲雄骑,满身血垢,杀气竟是已凝结成云气,步步骇然,强若燕非攻、绘凡图,面对奔驰而来的铁骑,心中气血亦是不由翻滚,来者,正是北漠精锐——千魂! 千魂者,即为千万孤魂,凡入此军者,皆需历千战,刃千命,血垢满布铁甲,方可称之为千魂军卒。 而统领千魂者,正是—— “人间哀鸿号野外,一步一步履烽火!” 诗号声响,步踏烽火,来者一身猩红战袍,远远已可清晰的嗅到其血腥味,一刀在鞘,未出手,燕非攻等人已感压力逼临。 “步履烽火·寞穷荒。”醉梦生缓缓念着这个名字,千魂军主,若说六孤擎旗是横扫北漠,威压百族的战神;那此刻醉梦生眼前之人,便是屠戮荒凉地,血肉筑城墙的一代杀神! 此刻,这个杀神,正在众人眼前! “想走,走得了吗!”话在半空,人已无踪,刀出,凌厉,霸道,势不可挡。绘凡图虽慢一步,亦是随之作出反应,儒元提纳,一接,已是倒飞而出,嘴角见红。 “儒门之人,已是如此不堪吗!” 鲜血低落,寞穷荒双眼冰冷,铁骑,已是蓄势待发! 而与此同时,醉梦生,缓缓抬起了手,“燕非攻,能否以机关阵势暂时拖延?” “吾,尽力。”燕非攻看向前方,“你可有何计划?” “计划已有,但需拖延片刻。”醉梦生回答说。 “好!” “有劳。”醉梦生对着燕非攻说道,随后一招手,对着身后众人说道“退回天昊武都!” 而就在醉梦生等人,遭受到寞穷荒围堵,面对生死困境之时。 武都内廷,诡谲风云,亦是随之缓缓展开,战无崖手握长枪,遥指常白,以及玉幻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败露 烽烟,战火,于天昊武都周围,接连不断。 于此同时武都之内,搬城开始之刻,宫中内廷,已见兵戈铁甲,杀意凛然的陈列在玉幻心、常白二人身前。 “战无崖,你这是什么意思。”常白面色铁青的看着门口的人马。 “常白,汝之心计不差啊。”面对常白的问题,回应其的只有声声冷笑。 “豁命拦住公子,转头又暗中报与蚩皇,分化蚩皇父子关系,更可让蚩皇将你牢记在心,而筹码仅仅只是一个女人。” 战无崖看着常白的眼睛,满是冰冷、无情、嘲讽,“只可惜,你们在军中的内应已经暴露,那人,似乎叫常应吧,我们搜出了一份名单,你猜猜,上面写了什么?” “常……应?”常白面上抽搐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迎面却见,杀机已至。 “还有什么话,去和你那愚蠢的兄长说吧!”枪未出,剑未动,却见战无崖双掌一抬,气纳风火之威,其势猛烈;常白灵动而行,以快打快,以刚对刚,招招不让。 他是……联盟的内应?常应之名,玉幻心曾记得,出发执行任务前,可以联络之人便有这个名字,但她一直都没有得到机会,却不想已然身死,而此刻这个拦在他面前的人,是常应的弟弟。 “实力不差,可惜眼光不行。” 战无崖轻笑一声,功元再纳,悍掌疾袭,一掌更胜一掌;常白纵是全力施为,亦是不免落入下风,顿陷危急。 “不妙……”关键时刻,赫见儒风清圣,银钗夺命,飞射而出,直取战无崖! “哼!”横拳一扫,银钗落地,常白同时亦是觑准机会,脱身战局,拖着玉幻心朝屋内跑去。 “不简单!”战无崖冷然下令道“追下!” 然而,就在一众士兵追入房间之内的密道时,已闻轰然一爆,密道塌陷,死伤不少。 吱呀—— 一处早已荒废的小屋地底传出声响,随后地面被掀开,常白、玉幻心从里面钻出,刚钻出,常白暗压的伤势终是忍耐不住,已见一口猩红呕出。 “常白?” “吾,无事。”常白对着玉幻心抱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却想不到,姑娘也是深藏不漏之人。” “同为联军之人,客气了。”玉幻心浅浅一笑,“儒门,玉幻心幸会。” “兵家,常白。”一口伤血吐出之后,常白的面色也随之恢复如常,看向了玉幻心,眼中闪过忧虑之色。 “是吾之缘故,才害得姑娘暴露,抱歉。” 若非常白之顾,玉幻心仍可潜伏于北漠之中,执行她的任务,所以常白这么说,并不为过。 “如今,吾既已败露,便只能去做最后一件事了。” “何事?” 玉幻心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渐渐升腾。 “去救一个人,带他离开此地,这是常白最后能尽一份心力之事。” “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去。” 玉幻心随即不假思索的开口道,然而此话一开口,她便后悔了,脸上随即染上了几分红晕;只是常白此刻的心绪,很明显全然不在此地。听着玉幻心所言,他也只是微微皱起了眉,摇了摇头。 “我要去做的事,危险万分,姑娘还是不用参与了,去和你的同伴会合吧。” “既是危险,多一人便是多一份助力,若是心有顾虑,直言就行了。” “这……好吧。” 常白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佳人,用一种近乎决绝的语气说道“吾要去救一个人。” “嗯?何人?” “正是你们儒门之人,吾的好友,云门凌霄·忘怀忧。” 常白、玉幻心之事,相对于此刻的整个战局,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纵然被人脱逃,战无崖也没有继续追下去的打算,此刻的他,还有其他的任务要进行,此刻,风云尽汇于天昊武都之内,武都之外的战局,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武都第七巷,一车人马缓缓而行,和这队人马同样配置的,还有七队,分别是七个街道,从不同的门离开,如此小心翼翼,只因为押送的人,事关重大。 儒门云辅·云门凌霄·忘怀忧。 曾一度对佛道以及“中原正道”围堵截杀的忘怀忧,谁也没有想到,他最终竟是落在了北漠一方的手中,更成了一众人质中,地位最高之人,也正因此,他必须同普通的人质分开运送,躲避耳目。 然而,却不曾料想,有一个人,一把刀,从一开始,死死地盯住了他,但见一人,凛然踏上,目标更是毫无掩饰。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诗号并无特别,距离传说纪年过去的漫长岁月,曾经的传说人物们使用的诗号,早已在江湖上被一些猫猫狗狗用了个编,并无稀奇。 然而,接下来的一刀,却是让在场的所有北漠军士,心中战栗。 “庐山不动一剑痕!” 狮头宝刀开,乱世狂刀再现狂龙八斩法绝式,头倾向天,眼闭,尽现绝伦之姿。随即,极招倏提,唯见白茫大地,只用一招,也仅需一招,在场之人,或死或创。 而此刻,囚车上的人,方才缓缓开口,发出了嘶哑,却令狂刀熟悉的声音。 “哈,金狮,让你看到忘怀忧如此狼狈,真是……” 然而,此刻,狂刀看向囚车,开口道“天王盖地虎?” 囚车上的人明显一怔,随即整个囚车都颤抖起来“宝塔镇河妖,哈哈……哈……咳咳。” “有趣……”忘怀忧笑完之后,又很明显的衰颓了下来,“有劳了。” “抱歉。”狂刀摸了摸鼻子,脸上的囧色也仍未散去,但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随后也没有在意。 “楚狂歌呢?”忘怀忧被狂刀缓缓搀下,背在了背后。 “他令有事,稍后便会汇合。”狂刀回答道,直到亲身触摸到忘怀忧的一刻,他才感觉到了,此刻的忘怀忧,究竟有多么虚弱。 “明白了,有劳你们了。” “曾为战友,如此,客气了。” 狂刀轻笑一声,随即离去,现场只留满地鲜血死躯,而这一切,皆被暗处的眼,尽数收入。 第一百二十四章:临机应变 骚乱,混乱,哭喊,随时随地的在每一个角落传播着。 无数的平民,在暴力的驱赶下,有若一只只绵阳、稚鸡,被驱赶着,成群结队的往城外集合。 而此刻的楚狂歌,潜藏身形,愈往城中深入,愈觉得波澜诡谲莫名。 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顺利的难以让人相信。 百姓被迁移,宝藏、财富被搜刮一空,士兵们吆喝着,四处汇聚,完全是一副要彻底搬离的模样,但是楚狂歌,总感觉到遗漏了一些什么,而这,很有可能就是其中的关键。 随后,他身上的令牌传出了炙热的感觉,标志着安全脱险的暗符显亮,楚狂歌也随之送了一口气。 “管他的,先去和夜染樱、狂刀汇合,离开这里,再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楚狂歌自顾自的说道,却全然没有想过,昔日蝶韵清所言的忘怀忧和夜染樱之事,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就在楚狂歌这边将人顺利救出时,另一边,三教组成的救援军,却遭遇了极大的阻碍。 步履烽火·寞穷荒,刀在握,尽显北漠杀神本色,招招皆有却敌之威,燕非攻手中落处的机关机械,皆是墨家的不传之秘,每一个都足堪与当世高手交锋,面对寞穷荒,却是不过片刻间,已成一团废木破铁。 “醉梦生。”感应到己方机关人已然全部失败的燕非攻皱了皱眉,看向醉梦生道“我们已经无可阻拦了。” “无妨。”醉梦生看着再度缓缓接近的天昊武都城门,嘴角微微翘起,但随后就换上了一副惊恐的面色。 “不……不好啦,三教的精锐,绕过防线杀进来了,弟兄们快开门!” “什么?!”负责镇守城门的将领一看不远处尾随而来的烟尘,也没有多问,连忙把门打开,将醉梦生一行人放了进去,随后再度把门关上,挥手,不待千魂骑军靠近,已是万箭齐发! “将军!” 千魂骑历经百战,身上杀气已然足堪凝结战云,这些普通箭矢虽是难伤,但也足以让他们为此止步。 “这群蠢货。” 寞穷荒骂了一声,一挥手,象征全军方向已变,“众军,随吾前往南门,提前堵截他们!” “是!” 强行突破,他当然可以这么做,但是既然接到了命令,一切自是要按照命令而行,他寞穷荒虽是嗜杀,但骨子里,终究也不过是个传统军人罢了。 而此刻的城内,醉梦生一行人,正缓缓往东门而去。 寞穷荒自以为能将醉梦生一行人堵在南门,却不料,醉梦生等人已在半途转道,往已然将近搬空的东城而行了。 “哈,北漠之人,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啊。”绘凡图洞悉了醉梦生全盘计划,忍不住开口称赞道。 “不错。”燕非攻在一旁说道“你为何会那么断定,寞穷荒会往南门而去?” 醉梦生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天际,“人的惯性思维罢了,我们想要摆脱千魂骑的追踪,从城内直行往南门无疑是最好的方案,毕竟距离足够遥远,即便是千魂骑军,亦是要花费不少功夫。” 随后醉梦生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一行囚车,接着说“寞穷荒对于他的麾下很自信,有信心在多出一倍的路程上将我们追上,而我也刚好利用这份自信,如此消耗千魂军,就算寞穷荒后来醒悟,消耗颇多的他们,也决计再难追上我等了。” “厉害!” 燕非攻开口赞叹道,临机应变,临阵决断,仅仅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已经想出了完全之策,从头到尾,北漠军的行动都没有超出醉梦生的估计,这样的人物,无疑令人感到恐惧和敬服。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想到了那个至今还未露面的十方瑾瑜,连醉梦生这样的人都甘心为她驱使,那她本人温和淡雅的模样下边,又该是何等样子。 于此,燕非攻不由陷入沉思。 而此刻,醉梦生再度开口道“绘凡图,消息传出了吗?” 绘凡图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已经传出了,想必,此刻已然动手,天昊武都,必成我们囊中之物。” “消息?”燕非攻疑惑的看着两人,“什么消息?” “引儒道之兵,吞天昊武都之计,力无决、灵赤宿皆被调出,寞穷荒也往南门而去,以精锐兵力和城内接应的队伍,突破城门,并不困难,以现今的局面,城门一破,北漠军混乱无章,必然兵败如山倒。” “什么?为何吾等未接到消息。”燕非攻看着醉梦生,怒喝道“儒道之兵,是打算排除我们吗?” 醉梦生看着燕非攻的神情,眼中转过一丝轻蔑,冷笑的看着燕非攻,“是又如何?” 看着燕非攻呆滞的神情,醉梦生接着说道“扩大势力,扩大影响,减小损失,你们的目的为何,醉梦生心中明了,不揭穿,只是为了大家的面子,好看罢了。” 随后醉梦生回过头,看向前方,一行人已踏出东城内门,只需再跨过远处的外门,便可脱离此处,甚至都不用说跨过,杀出去,便可! “说得好!” 就在醉梦生话音刚落之时,至高之处,一句粗狂的话语冷然回应道,日光之下,可见一道魁梧身影,随后,但闻四处兵戈之声交响,一队队人马涌出。 “三教的野心,真的是令人作呕啊。”那个声音接着说道“果然如同先辈所言,三教不除,武林不会好,甚至,只会更乱!” “什么?”醉梦生看着高处的身影,不由失神。 而与此同时,天昊武都破,内外交攻下,北城失守,北漠军随之节节败退,道盟之人作为联盟之首,更是各个身先士卒,悍不畏死。 太古痕、传道箓更是一改往日模样,第一个冲入了武都之内,径直往内廷而去,而与此同时,百家之人,无一例外的接获了暗处消息,精锐集结,暗随道门之人,追往内廷。 道门、百家,目标明晰——天昊龙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焚城 圣贤云天下熙攘,皆为利来;人间蝇营,皆为名往。 三教之中,百家之内,固然有为苍生百姓赴汤蹈火之人;但其中,更多的,无疑是为己,为派门谋声望,争利益之人。 而天昊武朝,绵延流传了数百载的龙气,无疑成为了众人争夺的目标;以龙气为根基,打入门派,使门派根据地成为洞天福地的所在;亦或是自行吞噬,可増数百根基。无论是为公为私,龙气皆是焦点。 然而,却无人想过,关于龙气的消息从何而来?龙气功效既是超凡,为何北漠没有自行利用。 或许,有人想到了,却隐瞒了下来,千人千面,千面千心,损人利己,不外如是。 “这,便是龙气吗,好充沛的力量!” 道盟作为联盟之首的势力,其实力自是毋庸置疑,太古痕、传道箓更是闯入天昊武都之后,便马不停蹄的直往内廷而行,作为道盟两大支柱的道灵、道真更是精锐尽出,强大的实力迫退了沿途不少的其余势力之人。 太古痕感受着满盈整个宫殿的力量,深深为之震撼,他有自信,吞噬龙气之后,一举掀翻东皇归藏,重立道盟秩序。 而传道箓感受着龙气的力量,也方从震撼中清醒“太古痕,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沿途布置的手段,阻挡不了其它派门太久。” “传道箓,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太古痕一脸狂态的回头看向传道箓说,“给我相当的时间,将之全部吞噬,此地,便再无能阻挡我们之人。” “你疯了吗?”面对太古痕的狂态,传道箓紧皱起眉头,太古痕的意愿很明显和他二人商议的不同;眼下,太古痕竟是想一次性将之全数吞下,在眼下紧迫的时间内,完全是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全数吞下,吾等必成众矢之的。” “那时他们又能耐吾何?!” 还没有传道箓说完,太古痕便粗暴的打断了。 随后,他又一脸痴迷的看向龙气“如此力量,若吾能得,何止道盟,三教之名,亦可更改。” “传道箓,你……” 就在此刻,殿外,声响已至,殿内的两人已然可以听闻自家麾下的道门弟子同他人争执的声音,百家之人已至,留给二人的时间愈发的少了。传道箓心知,门外的弟子,是挡不住其余百家之人的,若是强拦,必起争端。 “太古痕,依照计划,取走一份,离开!”传道箓声音渐冷,面对眼前的愚昧盟友,他感觉到了发自心中的厌恶。 “给吾时间,是要一刻便好,一刻……”太古痕仍是置之不理,抬手,真元动,成浩然巨手,径直往龙气而去。 而此刻,天昊武都之外,一处高台,鹤清幽祭高台,贡凶兵,步走七星,脚踏九宫,符起剑动,赫见祭坛之上,浮现一道鬼魅身影,正是昔日附身昊皇的枯槁老者。 “时候已到,以你之怨,化燎原火,焚天下野心之人!” 下一刻,人影消散,祭坛之上供奉的血骨凶兵也随之呼应,磅礴怨能冲霄而起,直往龙气根本! “南方之行,急疾如火,消化万物,不知其尽!” 怨能浩荡,携异法之力,宫殿之内的龙气,受异法牵引,随之产生变化,火光奔腾,有若巨兽,瞬时吞噬周遭一切,龙气引燃的怨能烈焰,更是以飞快的速度,向整个天昊武都蔓延。 而这一切,皆被引爆这一切的鹤清幽收在眼中。 “被利益蒙蔽双眼之人,总是显得如此愚昧。” “全因老师算无遗策。” 鹤清幽的身后,北堂奕执弟子礼说道。 直到此刻,鹤清幽之前的步步谋划,才缓缓揭开。看着远处的升天,且不断蔓延的火光,北堂奕心知,仅这把火,也足以让三教精锐十不存一。以无数百姓怨力,天昊龙气为引的火焰,又岂是普通凡火可以相提并论的,这一局,三教一方,输的彻底。 “离开吧,进行下一步计划。” 鹤清幽不悲不喜的说道。 “是!” 两道人影,自祭台离去,而鹤清幽的第二步,正在缓缓展开。 天昊武都东外城—— 武都内廷的冲天怨能烈火,引动方圆震荡,在场所有人无不同感震撼,醉梦生回头看着映天的火光,双眼映照着赤红的色彩,脸上情绪莫名。 “那是?”燕非攻感受着周遭炽热的能量,再度看向前方高高在上的人影。 “以怨能,龙气为引,火焚天昊武都,手段狠辣非常,却也直取命脉。”醉梦生缓缓说道,“这一局,我们输的彻底。” “何须垂头丧气!” 蚩黎屠一步踏出,令人望而生畏,君临天下的气势随之散发开来,魁梧的身躯,被万军簇拥着;而寞穷荒的现身,让此刻被包围的一众人显得更为绝望。 “能将寞穷荒玩弄于股掌,你已不差。”蚩黎屠俯视着,看着醉梦生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归降,可得生路。” 醉梦生看着蚩黎屠,迎着蚩黎屠的目光,冷然一笑。 “吾若归降,你可敢用?” 此话一出,最先在三教之人中掀起了波澜。而醉梦生却并未理会,只是看着蚩黎屠。 而蚩黎屠闻言,只是一笑,“有何不敢!” 不是问句,而是自信,是不世霸主的自信。 “很好。”醉梦生淡淡一笑,“那,这便是醉梦生的回答。” 抬掌,纳儒元,汇风云,浩荡之威倾泻而出,直取蚩黎屠。 却见蚩黎屠脸上不见半分惊慌之色,身未动,一身真元已若大海翻涌,掌劲未近身,已溃散无踪。 “这个答案,吾很满意!” 蚩黎屠手缓缓抬起,兵戈指向,随着那只手,缓缓而动,象征下一刻,战火将起。 “众人,殊死一搏吧。”醉梦生冷然道。 燕非攻说“还有翻盘机会?” “无。”醉梦生负手说道,一脸的云淡风轻。 只是他心中知道,若说还有翻盘机会,非那人不可。 东皇归藏,道盟之主,莫要令吾失望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东皇归藏 城下一聚…… 这就是四无君同寂寞侯、醉梦生自布帛上解出的最终谜底。 也正是这四个字,让三教方面肯定了北漠要撤离的动作,却没想到,他们的所有行动皆在鹤清幽预料之内。 若说无人解出,北漠自然可以安然撤离;但人才辈出的三教,又怎可能无人解谜,鹤清幽赌的就是“人才济济”的三教解出这个谜底,从而展开行动。 如此,“城下一聚”方才有进行的空间。 甚至,就算醉梦生不将寞穷荒诱离北门,蚩黎屠也会将千魂骑军调开,给三教进攻创造绝好的机会。 截止此刻,一切都为脱出北漠方的预料,三教方面虽未全军入城,但如内廷争夺龙气的,无一不是各个势力的精锐,在异种烈焰的吞噬之下,十不存一,甚至,烈火正以飞快的速度朝着整座城市蔓延,不少深入的三教弟子在火海中悄无声息的失去了性命,这一局,三教败的彻底。 “这一局,吾等输的彻底啊。” 东皇归藏站在火海之中,感受着铺面而来的炽热,侧耳倾听着哭喊声;非是人的哭喊,而是火海之中的怨力,属于苍生百姓的哀嚎。 作为联盟之主,他自然不是第一个冲入其中的,但他的身份,也让他并未落后于太多,也因此,龙气引爆怨能异火不久之后,他也被困在了其中。 “苍生,何其无辜。”一手探出,道元激荡,可见火海中,一张狰狞面孔随之消散,但随后,又更多的狰狞怨魂扑了上来。 “今日,东皇归藏铭记于心!” 东皇归藏双掌同运,道元翻滚,再破怨魂,随后脚下阴阳分,无形阵势牢牢笼罩东皇归藏周遭之人,异火虽是凶悍,却是难以撼动阵势半分。 一切皆在对方计划之中,如此儒门之人,也是凶多吉少吧…… 东皇归藏步下再踏,脚下阴阳图案随之扩大眼神,真元过处,火光尽散,不仅仅是火,就连其中的怨能,也在道光之下消散无踪。 佛家度化、儒门教化,而他只有一字——道,度化也好,教化也罢,终也在道之内,也因此,他只是让眼前一切,重归道中罢了。 “嗯?” 突然,火海之中,数道厉劲,自四面八方而至。 “万物复始!” 下一刻,一手阴、一手阳,东皇归藏掌现阴阳,化攻势,消厉劲,带领众人的脚步,仍是未停。 “北漠的战神,竟是如此的多吗?” 东皇归藏的目光落处,一道道身影自火中而现,虽是面孔各异,但身上的打扮,却和六孤擎旗一般无二,不仅是此处,此刻,北漠军的各处,皆可见六孤擎旗的身影,而六孤擎旗所在的地方,三教之人士气便会随之衰退,一切都会变得顺利无比。 “十个六孤擎旗么,同上吧!” 背负双手,东皇归藏的自始至终未看向身后跟随之人,而中亦无兴趣去听那些言辞,此时此刻此地,他的目标清晰无比。 “张狂!”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手中的仿品魔戟随之而动。他们虽因貌似六孤擎旗而被安排为假身绕敌,却不代表他们全无实力,每一个“六孤擎旗”在北漠军中,皆是实力超凡的上将! 魔戟动,杀气陡升,刃光回旋瞬入,直取东皇归藏。 却见道盟之主雄步踏出,起掌运劲,动荡天地,一击,戟断人亡。 “和真正的六孤擎旗相较,你们差的太多了!” 一招击杀,东皇归藏攻势再起,双掌运化,揉刚于柔,面对一众“北漠战神”组成的绵密杀网,道盟之人,尽展威能,稳占上风。 “流沙北走·瀚海西来!” 极招出手,凌厉直进,合攻之势,顿时溃败,毁灭之能横扫。 “众人,跟吾来吧!” 背负着双手,东皇归藏面色不变,再度往前踏去,如今太古痕、传道箓生死不明,他便是说一不二的道盟之中,更是,三教联盟之主。 “我……我们去哪儿?” 一名弟子问道。 “去取,蚩黎屠之首级!” 东皇归藏看向一个方向,东方,那是三教营救之人被困的所在。 今日,东皇归藏欲逆局势,挽狂澜,反吞北漠…… 而此刻,在天昊武都十里之外,楚狂歌等人约定的地点,救下忘怀忧的狂刀来到约定地点,眼前看见的,却是一张无比陌生的面孔。 “姑娘是?”乱世狂刀看着玉幻心道,“此地……” “儒门玉幻心,见过金狮前辈。”玉幻心微微一笑,取出一封封好的信笺交到了狂刀手中,“玉幻心知道前辈心中疑虑,这是代掌的亲笔书信,必可解答前辈疑惑。” “嗯?” 看着玉幻心的神情,狂刀瞬时明了了几分,将忘怀忧放下后,狂刀打开了信封,信极短,却刚好印证了狂刀所想。 无论是他、还是楚狂歌都被骗了,忘怀忧被擒是真,夜染樱入天昊武都是假,蝶韵清以一个真假参半的消息,成功诱使了他们两人掺和进了这趟浑水之中。 可怕的女人…… 愤怒吗?毕竟是为正道出力,倒不至于,狂刀此刻心中只有慨叹,常言道关心则乱,楚狂歌无疑这一次吃了大亏,甚至就连他,也未能将其中关窍识破。 狂刀随后转念一想,也就豁然,毕竟潜入北漠事关重大,若非自己人,蝶韵清又怎可能放心;只是他和楚狂歌二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罢了。 随后,玉幻心见狂刀阅读完毕,方才接着开口道“玉幻心代文书上下,多谢前辈相助之情。” “既承托付,自该全力而为。”狂刀回应道。 此刻,目标达成,只待楚狂歌赶来,一行人便可撤离了。 “哦,刀者,我们又见面了。”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突兀出现,嘴角带笑,对着狂刀招了招手。 而与之对应的,却是狂刀面具之下的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常白壮士。”玉幻心对着来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回头看向狂刀“二位相识吗?” “自是认识的。”常白看着狂刀说。 “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刀出手,临阵以待,乱世狂刀心知,眼前的局面,比之先前天武门,更为糟糕。 “六孤擎旗!” 上架啦!!! 上架啦!上架啦!上架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有能力的道友可以支持一下,虽然我知道自己写的很烂~ 啊,首订目标,破十,嗯,就是这样,各位道友帮个忙~ 新年番外 琉璃仙境新年会:一切的开始 天下既定,苦灭道集,世外世界重回安详静谧,百姓安康,世间重复和平,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不闻杀戮,血腥。 而此刻,还施水阁之内,两道身影相对而坐,一人提笔,玄笔染墨,纸上杂乱无章,而书写的人,尽显玩世随意之态。 “我说,梦寒樱。”楚狂歌姿态懒散的斜躺在椅子上,双眼微眯望着天花板,时不时的运动真元往嘴里塞点东西,“你要想清楚,就算你是作者,但是霹雳世界是存在真神的,你也不能乱来。” 被楚狂歌唤作梦寒樱的青年停下了笔,摇了摇头,又接着在纸上写着,一边写还一边说道“我也没有乱来啊,反正六天之界那位也下不来,只要时间城主那家伙给力一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再说了。” 梦寒樱像是终于写完了一般,把笔一撂,一手抓过一旁赤色的印泥,右手在印泥上使劲按了按,随后一个清晰可见的红色手印便按在了那张充满了写意韵味的画纸上。 “此番能够解决这场关乎整个霹雳世界的大劫,诸位道友出力良多,不过邀请几位代表来参加年会,不妨事,不妨事。” “呵呵……”楚狂歌的嘴角抽了抽,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没有那般轻易。甚至真的造成什么连锁反应的话,焉知不会给刚刚稳定下来的霹雳世界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不过楚狂歌也知道,以梦寒樱的性格,多说无益。只能期待事情的动向真的如同梦寒樱所想的发展了。 却见梦寒樱按下手印之后,手捏诀印,真元提动,桌案之上的画卷应声而动,缓缓浮空,“太上台星,变化无停,助我之力,越界无形!” 下一刻,画卷破开空间,一道缝隙拉开,画卷钻入其中,消失无踪。 “好了,搞定,接下来,通知各位众人接客吧。”梦寒樱摇头晃脑的说道,全然没有发觉他刚才用了个多么诡异的词。 “啧,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楚狂歌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眼前,事情已成定局,他也不能改变什么。 “安啦,无事,你去协助众人操办年会吧,如今大劫方过,正该大办一场,刷刷晦气才好。”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招晦气…… 这句话楚狂歌按在心里,没有说出口,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化光而去。 而此刻,受梦寒樱术法催动,穿越时空的邀请函,破开空间界限,来到另一处世界,光影交错间,已飞散各地。 “这是什么鬼?” “琉璃仙境年会祭?” “什么新出的游戏吗?” “霹雳的新活动?” 一双又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手机或者电脑上的屏幕,明明是异常潦草的字迹,然而,每个人却能清晰无比的看明白上面所写。 然而弹出来的选项,却令看到这封邀请函的人,无比纠结。 同意or是,像极了某本无限流小说的设定。 这种选择,让众人,皆是忍俊不禁。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玩儿这种无聊的套路…… 无数的人带着这种想法,一脸不屑的按下的选项,随后,但见圣华大作,一道光芒笼罩其人,随后消失无踪。 新年番外 琉璃仙境新年会(2):任十七和“ “我这是,在哪儿……” 任十七悠悠转醒,仰着头,入眼便是一株色彩夺目的枫树,树枝随风摇曳,是不是落下几片红枫树叶。 任十七最后的记忆,便是那封邀请函,他还记得他是如何满脸不屑的按下了同意。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有些发毛,难道真的…… “哟,想不到,最先迎到客人的,竟然是吾。” “嗯?” 任十七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一道白发身影,持竹杖、着芒鞋,一身素衣,悠然而至。 “且向山水寻光景,何必江湖争令名?竹杖芒鞋轻胜马,天地苍茫任吾行。朋友,在下……” “任平生!” 还没等来人说完,任十七已是唰的一下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白衣行者,眼中的激动不言而喻。 “哈,确如梦寒樱所言,朋友对我们皆是熟悉无比。”任平生面对着任十七的目光,只是一声轻笑便化去了那份尴尬,“如此,任平生倒省去了自我介绍的功夫了。” 任平生接着道“还请朋友同任平生一行,详情路上再说。” “好嘞。”任十七收回了目光,摸了摸身上,发现手机没在身上,才熄灭了和任平生合影的念头。 如果这是梦,感觉,还不错……任十七心里如此想着。 一路前行,不得不说,任平生完全没有辜负在霹雳宇宙中的导游设定,言辞有趣,轻松随兴,二人所行过的道路也充分考虑到了任十七不善运动的特点,多是平缓易行的道路,然而其中的趣味,却是丝毫不减。每一朵花,每一棵树,在任平生口中,皆道出了相当的故事。 而在二人踏青途中,任平生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告知了任十七。 “你的意思是,那封邀请函,是真的?”任十七睁大了眼,看着任平生道。 后者点了点头,“虽对十七你难以置信,但事实确实如此。待到年夜之时,受到邀请函的众人,便会齐聚琉璃仙境,共度年会。”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任十七摇了摇头,但随后又接受了眼前的一切,甚至心里,对于能看到其他的霹雳角色,心内还有些小激动。 “对了,那绣儿呢?”任十七忽然想到,跟在任平生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绣儿已前往琉璃仙境帮忙去了。”任平生答道“若十七你想先往琉璃仙境,吾也可带你过去,想来那里,对于你们这些道友,必然有不寻常的意义。” “道友?” “嗯,这是梦寒樱所言的词汇,他将你们和他,皆称作道友。” “我去,那我这次去琉璃仙境,能看到他吗?” “这……”任平生摇了摇头,“大劫之后,梦寒樱便行踪不定,难说。” “如此吗……” 虽然心中疑惑还有不少,但任十七还是按下了,毕竟对于他而言,眼前的是他入坑霹雳以来,最喜欢的角色。而这个角色身上,还有着一个令无数人魂牵梦萦的举世难题。 “任平生,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任十七道。 “但问无妨。”任平生温和一笑。 “你十七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任十七的目光紧盯着任平生。 却见任平生放声一笑,脸上满是笑意,“原来是这个问题吗,好友问起,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吾十七岁那年啊……” 新年番外 琉璃仙境新年会(3):名传千古大 夜色低垂,沧海映照星月漫天,目之所及,尽是幽静湛蓝,一望无际。明月不归沉碧海,是碧海,亦是觉海、心海。明月不归沉,昔日一代巨擘人觉·非常君居处,今日伴随一道来自异世的身影,炊烟升起,香气缥缈。 “事情,竟是如此吗?”感年华听完非常君对于事情起因经过的讲述,点了点头,表示明了。 非常君亦是微微颌首,“事情便是如此,吾受梦寒樱所托,暂为招待,若有不周之处,还请朋友勿怪。” “哈,非常君客气。”感年华爽朗笑道,“习烟儿的厨艺,我早已向往已久,今日亲试,更甚闻名,是感年华大饱口福了。” “哈哈哈哈,习烟儿若是听到你如此夸赞,必是相当喜悦。”说道习烟儿,纵是心机深沉若非常君,也不免露出几分真诚的神情,不知不觉间,看向感年华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许。 就在这时,一个黑脸童子端着茶盘从后厨走出来,一脸的疑惑,“觉君,我刚才似乎听到你们在说我,习烟儿怎么了吗?” “无事。”非常君摇了摇头,也只有对习烟儿,他才会鲜有如此温柔的神情。 “哦。”习烟儿将茶盘放到了桌上,就跑回了后厨,似是还有些甜点正在筹备,场面上又剩下了非常君、感年华二人。 非常君笑着说“看朋友气态不俗,想是学识渊博之人,不知可能看出这壶中是何物?” “哦?”感年华一展手中的折扇,遮住半张面孔,“这算是人觉先生的考较吗?” “哈,不过谈天罢了。” “不闻半分香气,倒是令我为难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感年华的目光仍是落在眼前精致的茶具上,缓缓说道“茶器之繁杂,不逊酒器。以古来论,绿茶、黄茶、轻口味的乌龙,当用瓷器,以释香气;红茶、普洱等口味较重的茶,当以紫砂、陶器一类,收香以敛。再观煮茶之器,铁壶提韵,银壶提香。然而习烟儿所用的茶器,非瓷、非陶、非金……” “如此看来,朋友是猜不出答案了?”非常君道。 “如果是面对其他人,感年华确实猜不到。”感年华微微一笑,“但对面既是非常君,容我猜测,杯中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大圣果?” “哈哈哈哈,朋友果然目光如炬。”非常君的手握在茶器的柄上,敏锐察觉到了感年华的神色微微变化。 “久闻大圣果之名,感年华有兴趣很久了。”察觉到人觉的短暂停顿,感年华笑着道。虽然在心里估计的,大圣果是类似于猫屎咖啡的东西,但能让天迹这般的顶先天饮之色变,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啊。 “如此甚好。”非常君微微一笑,壶中倾泻出的,是和咖啡一般无二的液体,还带着一种咖啡的醇香气息,这也让感年华心中一松。 看来真的是咖啡,无外乎就是苦点罢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感年华笑了笑,端起杯子,便朝嘴里倒去。 啪……随后,是杯子落地的声音。非常君缓缓收敛笑意,望向后厨,朗声道“习烟儿,方才要你准备的催吐的药膳可准备好了吗?” 新年番外 琉璃仙境新年会(6)红叶一先与白树 纵横峰上,那被斩断的山峰已然被补全,“让天地一先”的五字重新刻上,棋桌旁边,是一株新栽不久的枫树,树下,爱棋如痴的绝代高人棋邪纵横子伫立此地,心绪久久不能忘怀。 死亡前摆布棋子,丝毫不畏惧周遭火舌的他,或许才算得上心中只有棋吧。 雨霖铃去了乱世狂刀那边过年,也不知这个妹妹能不能如愿,“哈。”想起仙山之后重回苦境的经历,纵横子轻笑一声,狂刀,如能作为妹夫,也是不错。 此时,雷霆霹雳,晴空闪耀,象征异界来客终至,纵横峰转身瞬间,便见一翩翩少年,丝毫没有惊惧之色,似乎对于穿梭境界习以为常。 “江山在握,苍生为棋,算尽人心。” 诗号声中,少年踏步上前,一双闪烁智慧光芒的眼睛看向了棋邪—— “白树银花,见过棋邪纵横子。” “思亘七险,点落九宫,神游八极,纵横十方!” 纵横子一听诗号含义,顿时起了好奇之心,“阁下风度翩翩,似乎对穿越异界丝毫不惧,也不怀疑是真是假。” 白树银花笑道“遍览小说话本,穿越早已向往,通读霹雳同人,来此正合吾意。” “那在前往琉璃仙境之前,棋邪纵横子要好好讨教一番了。”纵横子眼中精芒一闪,手一挥,棋盘旁顿时无数棋盘化现,“白树银花,纵横子领教了。” 围棋、象棋、黑白棋、西洋棋…… “下棋,吾,在行。” 白树银花满脸自信的说道,纵然对手是霹雳世界唯一的棋之顶峰,也不见半分担忧。 “哦?是吗?” 纵横子感觉到了几分趣味。 “那,下什么棋?” “这个。” 白树银花指向一旁的纵横棋盘,黑白棋子。 “可!” 围棋棋盘,黑白双子,一者乃苦境棋道第一人,一者是异界最潇洒来客,两人对弈,棋盘掀风云,棋子落下,更见天现异象,象征棋道新章。 却见,纵横子四步落下之后,白树银花第五手随之下按,当空霹雳,异象大盛,一声“你输了!”顿时令棋邪纵横子错愕不已。 “银花道友,可否告知棋邪,如何输了?”不过短短合击九手,落下九个棋子,怎的自己就输了。 只见白叔银花用手一指,道“我这五个黑子已经连成一线,你当然输了?” “哈?!” “五子棋啊,纵横子,只要一方棋子有五个连成一线,就算赢了,所以,你输啦!” “原来如此,竟是五子棋啊。”棋邪纵横子哭笑不得,“再来!” 于是,白树银花自赢了一局之后,输了一下午。 纵横子不愧为绝代棋圣,白子落下不仅尽断围棋之气,也让白树银花再也无法连珠,无论是哪个规则,白树银花皆未能再胜上一局。 “不玩了,我要去琉璃仙境找素老奸和你下!” 连输百局,若非白树银花素质不错,早就把棋盘掀了。 “棋邪又有何惧。” 素还真,或者说解锋镝…… 纵横子又何曾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