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很美》 分段阅读_第 1 章 看上去很美 作者:下午茶 第 1 章 认识刘振兴的时候,是我婚前综合症发作最厉害的时候。和李骏拍拖七年,已经进入婚前倒计时状态,忽然变得互不入眼,一点小事就借机翻脸,八百年前的陈年桥段都晒出来算账,然后或者是我,或者是他,要看当时在谁的住处,摔门扬长而去。 我很苦恼,每次都在心中翻来覆去嘀咕无数遍,还未领证就这样,生米煮成熟饭之时,是否每天要为他拿拖鞋放洗澡水?私人生活一团糟的时候,工作中也频频后院失火。下面地市的办公室犯了大错,听着客户在电话里的咆哮,恨不得诺查丹玛斯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就此变为现实。 叹气归叹气,火还要去救,一百五十公里路还要赶,客户还要见。嘱咐秘书叫车,挽了电脑包下楼,已有一辆黑色的轿车滑过来停在眼前。 上车闭目养神。以前还会和司机聊聊天,自从听闻有人聊天的内容被传得公司内人尽皆知,我在车上唯一敢做的一件事,就只有睡觉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司机下车打开车门,看到一条米色的休闲裤,皮带上“st dupont”的标志让我的视线停留了二十秒,现在的赝品做得越bi真了,不知道这样的货色在襄阳路或者秀水能卖到多少。 在客户处赔尽笑脸,该大人总算答应下班后一起吃顿便饭,松口气,他肯吃饭事情就有转机。出了门守在车里等六点的铃声。司机座上啪嗒一声响,我皱眉,“把烟掐了好吗?”偶尔自己也抽烟,可是被动抽别人的二手烟,那是另一回事。 司机回头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我听说你是抽烟的呀?” 我很不高兴,公司合作的租车公司,司机对我们一向态度恭敬,因为收车时需要服务评语,这是他们每月奖金的一个系数。这么大咧咧,连个您字也不舍得用的,是头回遇到,需要深刻教育教育。但是,慢着,好象长得这么登样的司机也是头回见到。我一向的毛病,是对漂亮的异xing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这次也不例外。于是我咧嘴笑,“尊重女xing懂不懂?至少你要敬我一支吧?”怒气瞬时被丢到脑后,无聊等待的时间,有这么一个小帅哥陪着打发,生活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糟糕。 帅哥递过烟盒,我取出一支叼在嘴上,打火机及时凑上来,那上面的标志,也是一个显眼的“dupont”。心里暗笑,这位还真是执著。取在手里掂了掂,我问:“哪里买的?上海?广州?仿得还挺精致。” “哎?”帅哥明显愣住。 “仿到这种程度,价格也不会低吧?我有一款精仿‘piaget’,蒙过不少人。” 帅哥缓过神来,低下头揉着眼睛笑,“就是就是。”不久以后我发现,这是他的经典招牌动作,每当他觉得尴尬或者无法应对,都会去揉眼睛。 趁他低头的时候,我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眉眼都很秀气,皮肤非常好,唯一的败相是嘴唇太薄,稍微显出点刻薄。这种纤细精致的相貌一直是我的心头好,男孩子长成这样的比较少见。李骏其实长得也不错,但他偏阳刚一点,线条轮廓都比较深,经常被人当作混血儿,最搞笑的一次,是人在国外,走进一家中国人的小超市,刚拿起一瓶酱油,店主问他“may i help you?”他一张嘴却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多少钱?”其实天知道,他家是纯正的汉族,上溯八辈子,都不可能找到千分之一的异族血统。 虽然我喜欢帅哥,可是也仅限于远远地欣赏,男人一旦孤芳自赏起来,自我花痴程度远远超出女人的平均值。李骏最爱的一件事,就是只穿着小内裤,在落地镜前一面摆着甫士炫耀他的肌肉,一面问我,“怎么样?够不够世界先生的级别?” “够进鸭店的资格。”每次我都翻着白眼回答。 李先生便会沾沾自喜地说:“我做鸭子也是顶级鸭子。”恶到我吐酸水。 有这样的条件却做司机,真是可惜了。回程中我挪到司机副座上,饱览秀色的同时心里不停感慨,当然也趁机吃了不少豆腐,比如 分段阅读_第 2 章 说话的时候拍拍帅哥的肩膀。其实我最想做的,是摸摸他的脸,不过最终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主要是这位帅哥看上去年纪太小了,摧残花骨朵的事,我一向不屑做,会大幅降低道德指数。 某个车盲兼路痴,最终也没有注意到,这一路乘坐的,并不是平日出公差时的韩国现代,而是一辆尼桑公爵王,这件事后来被刘振兴嘲笑了很久,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心不在焉的疲惫女人,哪里有传说中的半分精明和凶恶? 忘记是怎么知道了刘振兴的真实身份,反正我很窘。 到底也是七家连锁车行的所有人,我却全无形象地调戏这位小老板一路,这个人丢得实在大发。但是,他那个名字,实在太土了点,刘振兴,哎,我坐在他对面边念边摇头。 “阁下的名字也不怎么样!”他嘲笑。 鄙姓包,名徵,就是五音中的那个徵,每次自我介绍的时候,我都会憋出一身汗。对方如果依然一脸茫然,我只好再接再励,就是宫商角徵羽的徵。年纪大些的恍然大悟,年轻的,比如眼前这个刘振兴,会对着名片问:这个字怎么念?微?徽? 我点头,“你们这拨小孩出生的时候,正赶上邓爷爷拨乱反正,叫这个很正常。” 他大笑,一口白牙叫人羡慕。 “我们这拨最倒霉,一生病我妈就给吃四环素。” 我一边剥着虾壳一边自怨自艾。 “美女,说真格的,”他凑过来问,versace的味道,要命的魅惑。“你到底多大?” 女人,有权对此类问题保持沉默,我微笑。 “刘老板怎么会有闲心去充司机?”水果上来的时候我问。 “有事去车行。听说是你叫车,我好奇。”他在烟雾后笑,“拼酒能把客户拼趴下,把男下属骂得痛哭流涕的女人,我想见见。” 我埋头吃水果,不便发表任何评论,包某人早已恶名在外,不用他提醒。不过这顿饭,我还是应该表示一下满意。 平日在外面吃饭,多数是我请客户。眼睛扫过菜谱一遍,荤素搭配、消费预算都要了然于胸,然后眼看六路、耳听八方,血yè全部集中在肩膀以上。宾主尽欢的代价,就是回家后再补上一顿,胃病是这么落下的。 难得有人觑着我的脸色,点烟、倒酒、递醋碟,又有赏心悦目的一张脸。我把餐巾放在右手侧,咳嗽一声,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为什么请我吃饭?” “吃完一抹嘴再问这种话,你不觉得很……”看上去他很崩溃,揉着眼睛想了半天,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很无耻是吧?对不起,我脸皮厚得习惯了。”心中不是没有疑团,这顿饭花费不菲,我又不是傻子,两个人中总要有人开口。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最后他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十公分见方,包装得很漂亮。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怎么会出现这种场面?圣母玛利亚观世音菩萨…… 盒盖打开,里面是那只经典的限量版圆型腕表,背后清晰的数字编码,证明该表的确出自名门。我怔住,取出来放在手腕上,转过来转过去,欣赏了很久没有说话。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腕上的普通版登时相形见绌。我把表放回盒内,顺着桌面推回去。 “太名贵了,受之有愧。” 自己觉得很文艺腔,象在观看一部蹩脚的台湾言情剧。其实更戏剧化一些,我应该充满惊奇地抬头问:给我的?真的送给我?不过今天穿得比较单薄,这种自虐的行为还是不做为好,免得一地鸡皮疙瘩。 “我回办公室加班,失陪。谢谢您这顿饭!”袅袅婷婷离开的时候,心里不是不愤怒的。这么点年纪学人泡妞,总要给点专业精神吧。如果是把车子或者公寓的钥匙,价格合适或许考虑一下愉快地堕落。但是“longines”,不过老娘一个半月的薪水,就妄想收买老娘的肉体亦或灵魂? 卸完妆倒在床上,依然觉得奇耻大辱。第二天上班,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幸亏当时没有头脑一热,拍案声明“我是纯洁的”,就此沦为笑料。 第 2 章 秘书递上的文件中,有 分段阅读_第 3 章 沓厚厚的账单需要我签字,是每季度一次的租车款,秘书已经核查过,我大笔一挥正要签上自己的名字,无意中瞄到合同的复印件,法人刘振兴的名字下面,合同有效期是六月三十日。 心里咯噔一下,问秘书,“今天几号?” “六月十七。”对我习惯xing的脑短路,秘书早已波澜不惊。 原来如此,我放下笔。 这么说,是为了续签合同,而不是觑觎我的美色?秘书离开后,我伏在手臂上狂笑,开始肉疼那款限量版。简单的一件事却搞得如此暧昧,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我依然笑个不停。自从被某客户当作同级同事的秘书,衣橱里的套装,只余下黑米灰三色,唯一敢翻点花样的,只有衬衣的颜色。男孩一样的短发,整天面对电脑得到的黑眼圈。是什么让你觉得,英俊多金的法人代表会看上你?我耸耸肩,把手指上的水甩在镜面上。 相对这份合同,限量版的价值显得过高。我起了疑心,把合同细细过了一遍。果然,至少挑出四、五个值得商榷之处。 这份合同是我的前任兼现任上司升迁前签署的,他吃准了我不敢翻案。 自己得了好处,却把黑锅踢给我,我微笑,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三个小时后,我把公司律师的回邮发给远在总部的上司,诚恳地询问该怎么办。按规定所有的合同都需律师过目,但有个不成文的约定是,价值低于某个数的,可以自己决定。他钻这个空子,却不能责备我的规矩。 上司的答复很简单,一切由我作主,他也只有这个回答。 刘振兴应约登门续签合同的时候,吸引了半数以上女职员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男人长得好确实占尽了便宜。一直以为只有西方人穿起西装来才有模有样,小刘老板彻底推翻了这个谬论。公司内也有所谓的“四大公子”,和他一比则黯然失色。李骏算是说得过去的俊男,斯文有余,却输在细腻上。 身受师太荼du多年,一直对穿贴身白衬衣的男人情有独钟。刘振兴脱掉外套的时候,我屏住呼吸三十秒,嘴唇发干,几十年定力全失。 秘书凑在耳边悄悄说:“长得象欧阳明月。” 我啐她,“没出息样!给你要个签名?”她送上咖啡和茶,笑嘻嘻地退出去。 午餐时听小姑娘们聊天,即使很少看国内的电视剧,我也知道有部烂剧名《雪花女神龙》,里面却有颗明珠叫欧阳明月。看上去对面这颗明珠很明白自己的优势,笑得胸有成竹。 我开始讲话,几条理由摆出来,他的笑容渐渐僵硬,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局面。想我那上司,也没有必要为点蝇头小利冒这个险。 傻了吧,小子,美男计不是所向披靡。轮到我欣赏他的失态。 他却很快镇静下来,一二三四五,反驳得头头是道,由不得人另眼相看。我在他的年纪,还是一团浆糊,可惜他碰到的是今天的我。每次会议或谈判前,我都要熬夜做足功课,对立方可能提到的问题或故意刁难,事前尽量准备好对策。否则以我遇事慢半拍的反应速度,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我不打算赶尽杀绝,省不省的都是公司的钱,和我本人的收入没有任何关系。大家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我忌讳的是让人当作傻瓜戏耍。一个小时的扯皮之后,我们更改了原合同中的三项条款,双方握手言欢。 “我会记得你,女士。”离开的时候,他把一句非常言情的话说得咬牙切齿。 “我的荣幸,刘先生。”我躬躬身,回他以含情脉脉。这一次,他至少知道了谁才是现在的老大。 可惜我办公室里这点功底,在家务事上毫无用武之地。看到手机上母亲大人的电话号码,就开始头皮发麻。溜到消防楼梯处接听。老太太一贯地表示不满。 “李骏说,你们不打算举行婚礼?” “妈,”我陪笑,“这不正在商量吗?” “是他妈的主意?我们嫁个姑娘偷偷摸摸的什么意思?” 我头大,“不是。我和李……我自己的主意。” “得了, 分段阅读_第 4 章 自己的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在李骏跟前一向软弱,还让他家人欺负,你这个笨蛋哪!”老太太一旦开始贬低我,便滔滔不绝。人都说癞痢头儿子也是自家的好,咱家正好反过来。我很不解,既然象她说得一样不堪,凭什么觉得别人家一定委屈了自己女儿? “妈,妈,我还在上班,咱们回家再说成不?”我总算找个空档chā进去一句话。 “包徵,妈都是为你好。你爸也生气,可是不好说,你不知道李骏说话的口气……”老妈说着说着哭了。 “你别哭,是我不好,我找李骏……”我慌了手脚,眼眶也开始发酸,老太太的眼泪一向是杀手锏。 挂了电话怒火上冲,拨通李骏的手机,劈头就是一句痛骂,“你他妈的是人不是?” 那边半天没有声音,显然懵了头,很久反应过来,“你抽什么疯?” “你猪油吃多蒙了心,和我爸妈胡说些什么?” “靠,你们家老头老太太问我的意思,我如实jiāo待,什么叫胡说?”李骏的火气似乎也上来了。 “我……你至少态度要好点吧?他们可是你岳父岳母!” “你怎么知道我态度不好?你希望我说话低三下四象只哈巴狗?对不起,老师没教过。” 我气至哽咽,李骏是当年大专辩论赛的种子选手,在他面前我总是从有理变无理,最后理屈词穷。李某人的辞典里,也没有女人需要迁就这个概念。或许他明白,但是没有在我身上实践过。 “好了好了,我忙着,回头再说。”他很不耐烦,挂了电话。 我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每次都是这样,别人都是无辜的,所有的错处都在我身上,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抱着咖啡杯唉声叹气,师傅的教导早已丢到九霄云外。师傅说,一个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容易被人抓到弱处下手。我自嘲地想,所以我不是成功人士。 “女士,可有荣幸邀请您喝一杯?”刘振兴的电话如同救命稻草。 我只犹豫了十秒,便抓起外套手包,声音里的迫不及待让自己鄙视。 第 3 章 有项纪录我保持了十年,就是从未真正醉过。但是这个晚上显然喝高了。证据之一是一向惜命的我,竟然坐在了同样走路打晃的刘振兴的车上。 他没有急着发动车子,只是看着我笑,“传说你是海量,也不过如此。” “你不知道,我有一百种花样逃酒。”我舌头打结,却很认真地解释,“这可是实打实的喝。” 他的右臂跨过来放在我的右肩上,吹了声口哨,“我们换个酒吧?” 我看看多出来的那只手。平日这样被人吃豆腐,最本能的反应就是一掌打落。但是今夜,我想做点出格的事发泄。犹豫了片刻,伸出左手蹭着他的脸颊。,我用的是手指背,因为觉得手心摩挲的动作太过暧昧,我只想知道年轻的皮肤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光滑,柔细,有弹xing,我感慨,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这样完美的岁月。 被sāo扰的一方皱起眉头,“你看起来和办公室里象两个人。” 我仰头笑得合不拢嘴,“有种人叫做斯文败类,你没有听说过?” 他转身凝视我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嘴唇盖在我的嘴唇上。 我的酒霎那间醒了一半,用力推开他,“你疯了?” 对着年轻的男孩子流口水是一回事,真正实践起来是另一回事。他们的热情如火和不负责任,同样难以消受。尤其是这种靠父母荫护的少东家,图的不过是一时新鲜,而我要的是归宿,不想一步踏空,三十年修行毁于一旦。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象是没有让人如此粗暴拒绝过。二分钟之后,车头灯大亮, 车子“呼”地一声冲了出去。 “喂,喂,喂!”我惊慌失措地嚷,“人寿保险里不含酒后驾车这一项!” 他不理我,仪表盘上的指针已逐渐指向六十、七十、八十……我绝望地扣上安全带,开始胡乱祈祷。耶稣啊,上帝啊,圣子圣父圣灵,如果今天逃过一劫,明早我就去受洗礼。 第二天我没能按时起床,头疼,心跳。哈利路亚 分段阅读_第 5 章 ,我呻吟着发誓,这辈子也不再碰洋酒。 躺到十点半,挣扎着爬起来沐浴化妆换衣服,脸色惨绿,粉都补不上去。勉强喝了两杯咖啡去公司。计程车上发现手机里有李骏十几个未接电话,手包里还有一个我曾经见过的盒子,里面有张纸条,上面写着:时时刻刻记着你欠我。 让他气死,我不无恶du地对着手机想。至于刘振兴,我没这个精力时间陪他上演琼瑶剧。不过这只表,我取下旧的,把新的套上手腕。既然放了他一马,我不能白担这风险,六年前已经退出伟大光荣亲爱的党,思想境界再没有任何提高,损己利人的事,我不做。纸条撕碎了撒在车窗外,特没素质,不是好市民,我知道。 下午茶时分,秘书找我诉衷肠。男同事怵着与我打jiāo道,年轻的女孩子却喜欢亲近我。我对她们有种格外的怜惜。生为女xing,已经注定生理上要比男xing多吃若干苦头,又逢着这伪男女平等的时代,向上爬呢,要做好支付惨重代价的准备,注重天lun呢,要防备着对方倒戈的一天。自己经过这一遭过来的,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好男人都去了哪里?”小秘书年轻饱满的脸蛋上,却是一片苦闷。 “要看你对好男人的定义。”我笑,“在我眼里,凡是老老实实养活妻儿的,都属好男人。” “这么简单?” “然,否则你以为如何?年少、位高、多金、幽默、英俊、专情、有生活情趣的男人,”我想了想,“有一个地方,倒是多得数不清。” “哪里?”小姑娘雀跃。 我勾勾手指,她凑过来,看着我在即时贴上一笔一划写下:<a href= target=_blank></a> 第 4 章 下班的时候,大厦门口例牌长长一队等出租车的人群。 马路斜对面还有一个出租车站。我穿过地下通道,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有人按喇叭。 心情极度不爽,索xing站住。娘希匹,那么宽的路不够你走?有个车就牛叉么?老子又不是买不起! 回头却看到尼桑醒目的标志。想起昨晚受到的惊吓,头一扭,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身后坠着个庞然大物,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不时有骑车的路人回头,上上下下打量我,看得我几乎走不成路。 只好拉开车门坐上去。噫,好比上了贼船的人苦苦撇清,我是不得已,我有苦衷的。 “昨天的事,对不起!”倒后镜映出的,是咬着下唇忍笑的表情。 明显欠缺若干诚意。 我指着对面穿制服的人,“你应该向警察叔叔认错。” 话音未落,一辆崭新的富康非常凑趣地超过去,后窗上白纸黑字触目惊心几个大字:请不要吻我! 我立刻闭上嘴,心里骂了一句粗话。 他拍着方向盘大笑,抬手向那位警察敬了个礼,“叔叔们辛苦了!” 我把脸转向窗外,还是不能释怀。平生最恨轻视生命的人,自己的别人的都不可以。 “你去哪儿?”他问。 “回家。” “嗯?居然没有夜夜笙歌?”车子熟练地调过头,拐上一条熟悉的路。 昨夜睡眠不够,我有点犯困。从来没有艳光四shè过,如何夜夜笙歌?低调也是一门学问,我不过是懒。拎着上衣满城跑着去配下装和鞋子,这份热情需要极强的体力支持,我不行,所以只能干净整洁算数。 睡眼朦胧中被异响惊动,我摸索着去关cd机。 他按住我的手,“这是涅磐乐队,没有听过?” “鬼哭狼嚎。”我皱着眉头。 “对牛弹琴。这个呢?”他换了一张碟。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我轰然笑,“这人有点拎不清,死了还怎么爱?” 他侧脸看着我,眼神居然有些哀怨,象是在说,怎么会有这般煞风景的女人? 我立刻觉得食指蠢蠢yu动,这小子,太明白自己的优点在哪里。稍微一撒娇,杀伤力便飙升至顶级,好有机会让女人的母xing光辉发扬光大。 我扳过他的脸,“目视前方,不要与人闲谈,没学过jiāo规?” 这句话提 分段阅读_第 6 章 醒了他,“你有本吗?怎么不自己开车?” 哪壶不开提哪壶,直触到了我的痛处,忍不住脸红。很多年前驾照考试还不是那么严格的时候,我就搞到了一本。可是没时间去正规驾校,所以至今没有加入马路杀手队伍的机会。 咱们办公室有句名言,学车绝对不能找老公或男友。我不信这个邪,试了一次,灰头土脸地铩羽而归,这辈子当面听到的羞辱,加起来都没有那天多。 “有时间的话,我教你吧。”他莞尔,看我支支吾吾,已经明白。 我颇为心动。刘振兴是个闲人,占用他的时间我没有负疚感;最重要的是,他不缺车,不会因为新手蹩脚的油离配合,心疼得象被人撬了后墙角。 还是有些担心,下车前多了一句嘴,“你的技术没问题吧?” 这句话显然伤到了他,“站远点。”他说。 我一愣,翻脸也不能这么快吧,转身yu走。 “你看着!” 刺耳的摩擦声中,我目瞪口呆地看到车头车尾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i 服了 you. 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民间高手。 城市边缘的开发区,道路宽阔人车稀少,周末又没有警察,是练车的最好地方。 隐瞒了已经学过基本cāo作的事实,干脆做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彻底满足他好为人师的愉悦感。 所以我飞快的领悟能力让他吃惊,不断惊叹,“真聪明!” 我半真半假配合着,抿嘴做出娇羞状。扮弱小谁不会呢,关键是值不值。 当我把速度加到四档的时候,几乎飘飘然了。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看,不是我智商的问题,是以前师傅的水平不够。 他敲敲我的额头,“美什么呢?专心!” 意外就在此刻发生。丁字路口突然蹿出一辆三轮车。大脑顷刻间一片空白,我尖叫,四肢全部失去活动能力。 他扑过来夺方向盘,拼命将车头打向一边,大叫一声:“刹车!” 几乎是下意识的,右脚用力踩下。车子剧烈震动,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然后一切静止。 第 5 章 我手脚瘫软,有片刻不知身在何处。身边有人长长叹了口气,“阿门!” 三个轮子已经蹿上马路牙子,车头左侧擦在电杆上,车灯撞得粉碎,车下一片水迹,不知是油箱还是水箱遭了劫。他检查过损失,靠在车门上无奈地看着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笨?” 我勉强点头,不用照镜子都能猜到此刻的狼狈状。姓包,名徵,字白痴,号猪头,这是李骏同学三年前的总结xing发言。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胡乱揉了揉我的头发,走到一边打了几个电话。 我从车里钻出来,呐呐问:“大概要多少钱?我赔你。” 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我控制不住地哆嗦,牙齿嗒嗒作响。 他脱下外衣裹住我的肩膀,“别傻了,没事。回车里去。” 我站着没动,突然想起大三那年,实验课上动手焊接电桥,其他同学一个个离开,只有我因为某处假焊,一直通不过测试,沮丧得恨不能找面墙撞死。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开始狂飚眼泪,平日彪悍的形象dàng然无存。 刘振兴吓坏了,手忙脚乱递纸巾给我,“没说让你赔啊?左不过几千人民币,至于哭成这样?”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趁机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他的外衣上。 他跺脚哀叹,“小姐,我只有这一件充门面的外套。” 真小家子气,谁去管他,我接着作孽。 这件事的yin影,让我一个月没敢再碰方向盘。那辆可怜的公爵王,被拖回车厂修理。两个月的时间,他一直开一辆桑塔纳2000代步。 等我学着上路的时候,又出了一次洋相。 绿灯红灯已经变换了三次,我依旧起不了步,一换档就熄火。后面窝了几十辆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我是越急越颓,冷汗刷刷直下。死样的刘振兴,却抱臂坐在一边笑咪咪地看。 警察正在路边和一违章的哥们纠缠,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大步走了过来。我心头大惧,眼见绿 分段阅读_第 7 章 灯又亮,不管三七二十一,挂上档猛踩油门,车头猛跳一下,“呼”地一声冲过十字路口。 我腾出手抹汗,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刚才你挂的是三档,幸亏前面没车,否则这辆2000又要进厂大修。” 我心虚地笑:“是吗?” 这期间大概也知道了一点刘振兴的事。 他在学校主修软件工程,大二的时候却痴迷上赛车,索xing退了学,一年后的一场比赛,车毁人伤。父母出资为他注册了一家车行,三年时间一步步扩大,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当年头部重创时,右眼严重淤血,几次手术才保住眼球,他动不动去揉眼睛,完全是那时的后遗症。年纪轻轻遭这个罪,我很为他惋惜。更没想到,他居然是我的学弟。只是他们进校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两年。 我给他看毕业证,上面的照片是个圆脸的小胖妞。他捶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难怪你叫包徵,如假包换的小笼包子。” 我叹气,从小就被叫做包子,一直延续到大学毕业,婴儿肥逐渐退去,原来的尖下巴才露出原形,勉强变成个瓜子脸。二十三岁的时候认识了李骏,开始学习穿衣化妆。所以李骏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是他一手提携培养了包徵,没有他就没有包徵的今天。 ”喂,包徵,有件事告诉你。”他摇下车窗叫住我。 自从在他跟前落过泪,他明显变得放肆,不再认为敬老是种美德。 我无可奈何,“什么?” “我要开始追求你,所以通知一声。” 我立刻掏出手机看日历。好象今天不是四月一日。 他探出身在我脸上轻轻贴了贴,开车迅速离开。留下我傻站在当地,大脑常规xing空白三分钟。 最近太阳黑子活动频繁,扰乱了这孩子的脑电波。这是我唯一可以接受的解释。 和父母、李骏之间的谈判,最后以旅游结婚庭外和解,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几天后生日,被同事撺掇着请客。饭后捧着丰盈的胃回来,只怕下午会睡过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几乎以为走错房间。 秘书笑着迎出来,“李骏改了xing子?好壮观!” 上百朵红玫瑰摆出来的气势,俗气是俗气,可是效果相当震撼。 我哼了一声,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这不是李骏的手笔。我只在七年前的情人节,收过他一支玫瑰。李骏同学还有一个著名的段子,公司内几乎人人尽知。 我曾看上一串御木本珍珠,去年生日时缠着李骏买了送我。他埋头在我的首饰匣中探索一番,十分不解,“你至少有四串珍珠项链,为什么还要?有什么区别?” “这些是旧的,那串是新的。” 他把头摇得象拨浪鼓,声称不给出合适的理由,坚决不能答应。 最后我急了,给他个二选一的选择,要么去买御木本,要么在中午人最多的时候,手捧鲜花出现在公司餐厅。 于是我们公司餐厅就出现了一幕非常经典、浪漫、唯美的画面。 有同事了解经过后问,“为什么你不要求他luo奔?”我后悔莫及。 第 6 章 整个下午,我被那股馥郁的香气熏得不时走神。按照言情小说的经典套路,这个时候我应该感慨:虽然送花老土了点,可是真正实施起来还真管用。或者学人家潇洒的女主角,唤秘书进来,郑重地吩咐:帮我扔到垃圾桶去。 我什么都没做。三天后那束花渐渐枯萎,心安理得地看着保洁员收拾到黑色垃圾袋中。 但是新的很快又补充上来。到了第四束的时候,我招架不住,已经有人开始挤眉弄眼,频频询问李骏是不是得罪了我。 我不想就此成为焦点新闻的客座主持,只好约刘振兴出来。 “我们在那曲赞助了一所希望小学,大少爷你是不是把钱省下来,捐给那些孩子?” “没问题。”他狡黠地笑,“作为jiāo换,每星期你陪我吃顿饭。” “刘振兴,我马上要结婚了,我比你大六岁,脾气暴躁,又缺少女人味……”我头疼不已。 “我都知道,还有没有新鲜点的?” “咱们是 分段阅读_第 8 章 甲方乙方关系,让人知道了对你我都不好。” “大不了不做你们公司的生意。” 他收起笑容。 我真正吃了一惊,“你发烧你?你是个商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俯低身体靠近我,一字字说:“离了你们那点营业额,我会活得很好,不用你cāo心。” 我向后仰仰身,避开他近在咫尺的嘴唇。忍不住笑,太戏剧化了,这种戏码怎么会在我身边上演? 不知为什么却有点心酸,最怕旁人无原则地牺牲,因为知道自己无以为报,现在又不流行以身相许或者杀身成仁,两不相欠最简单。 我拍拍他的脸,声音不自觉放柔和,“乖,我太老了,不适合你。” 他却不依不饶地bi近一步,“你说一句,说你对我一点好感没有,我转身就走。” 我张开嘴又闭上,后脑勺已经贴在车窗上,退无可退,只好低下头嘟囔了一句,“妈妈说,说谎会变长鼻子。” 他哭笑不得地看我一会儿,转过身伏在方向盘上,背对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有点害怕,拼命摇着他追问:“喂喂,你没事吧?” 他不理我,我只好自说自话。“这么年轻英俊一小伙,又有钱又有趣,满街的漂亮小姑娘,你找谁不行?非要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我没能把自己糟践到底,他探身过来堵住了我的嘴。被他的手臂箍得动弹不得,我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不打算白费力气,终于伸手抱住他的腰。年轻柔韧的腰身,对触觉的冲击力,不亚于头次见到他时的惊艳。 当他的嘴唇触到我的耳垂时,我尴尬地发现身体起了微妙的变化,酸软酥麻的感觉从耳根四处蔓延。这一刻明白为何有人宁可身败名裂,也要投奔yu海。 想当年丰姿全盛的时代,裙下也曾哀鸿遍野,真正意义上的男友,却只有李骏一个。也怨不得我经常拍着自己的肩头自夸自赞,这年头忠贞不屈从一而终的人还有多少?年少时不懂得欣赏两情相悦的缱绻,待我稍省人事,却早已失去当初身体微触时过电一般单纯的快感。 人生似乎总是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埋头研究生存之道的间隙,偶尔追求一点世俗的快乐,应该不会被雷追着狂劈吧?我抬头看看天色,月朗星稀不象有雷雨云在酝酿。 心中酸涩仍不忘苦中作乐,手指划着他v领处隐露的锁骨和胸肌,“咦?什么时候你们也流行酥胸半露?啊,香水也换了‘boss’,为了引诱我?” 他半恼半笑,一把推开我,“去你的!” 我狞笑,“现在才发现我是无耻之徒?晚了!你已是我囊中之物,chā翅难飞!” 他摇头笑,“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王老虎。”我做了个张牙舞爪的表情。 他彻底崩溃掉,把脸埋进我的手心,非常文艺腔地问:“我该怎么办?” 我却笑不出来,虽然回答得相当莎士比亚,“我不知道,问上帝吧。” 回到家里,维持着一个姿势在客厅坐了很久,紧张得牙关酸痛,不明白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 开了电视随便换到一个台,一群双十年华的男孩子在t台上搔首弄姿,原来这就是炒得如火如荼的“好男儿”。有几个长得还真不错,五官俊美象漫画中人物。我对漫画的记忆,也只剩得圣斗士星矢和城市猎人。记得那时我独独喜欢冰河,因为他的酷和美,被同学鄙视至死。 什么时候我们进入了全民男色时代?我望着台下几近痴狂的各路粉丝,被催眠一样地笑,啊,难道灵魂不再是挑选男伴的首要条件?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很久,甚至忘了洗脸就爬上床,昏昏沉沉睡过去。 随后几天下班,都看到他的车等在大厦门口。我觉得头痛吃勿消,这里人来人往,比送花还要引人注目,再这样下去,这份工不用做了,桃色新闻就压死我。 只能拉下脸郑重其事地告诫,“你不能这样,总要给我留点喘息的机会。” 他脆弱的雄xing自尊心显然受到伤害,沉默很久,终于说,“我不会再出现。” 我于心不忍,想要安慰几句 分段阅读_第 9 章 他已经起身拂袖而去。 下班时段照例堵得水泄不通,看着黑色的车身在滚滚车流里终于消失不见,我怅惘地想,这回应该是结束了。 第 7 章 每季度末的最后几天,是我们的受难日。能清除的存货,都将在这几天集中出库,是为了让季报的销售和利润更好看一点,维持住lun敦纽约两处的股票市值 我转头看看窗外墨黑的天空和瓢泼大雨,心里有点嘀咕,过了十点这里就很难叫到出租车,又是这种见鬼的破天气。可是几组关键的数字还没有报上来,总部那边还有人彻夜不眠在等最后的结果。 李骏打过电话来询问,我说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让他尽管自生自灭。 九点左右案头的分机狂响,拿起来半天却没有声音。我低骂一声shit,正要撂电话,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没走?” 我没好气,“现在和你说话的是死魂灵。” “这么晚你怎么回家,我去接你?” “不用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我还忙着,回头再聊。” “那你先忙。”他停顿一下挂了电话。 十一点半我走出大门,真正犯了愁。正在犹豫是否给李骏打个电话,一辆黑色的车子悄无声息滑过来,在我面前慢慢摇下车窗。 我探头往里看,刘振兴撑着额头笑了笑,“上车。” “等了多久?”我在车上问。 我没有问电话的事。 很多年前我也做过同样的事。没有勇气和那个人对话,没人的时候一遍一遍拨着他的电话,自觉dàng气回肠,非常罗曼蒂克。 “没多久。”他从头到尾没有看我一眼,专心盯着前方的路面,车头灯的光柱里,面筋粗的大雨哗哗浇下。 我不再说话。他全神贯注开车的时候,脸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神采。有句用滥了的话,说男人融在工作中的时候是美丽的,大概指的就是这种专注的美态。 小区的门警不知躲到了哪里,栅栏门横着只留下行人进出的通道。他无奈之下把车停在路边送我进去,几十步路两人被浇得透湿。 我只能请他登堂入室,取出一套李骏的t恤和牛仔裤,连着毛巾递给他,“卫生间在那边,你若是没什么忌讳,先把湿衣服换掉。” 他站在客厅中间,裤子上的水还在滴滴嗒嗒往下流,却摇摇头,“太晚了,你休息,我先走了。” 我追出去,看到他正扶着墙喘气,立马惊得三魂走了七魄,拖回房间按在沙发上。他的额头滚烫,体温计的数字一路窜升到三十九度二。 心口象被拧上了一颗螺丝,一紧一松地疼,我忍不住骂,“你是三岁孩子?有病为什么不回去休息?” 他取过靠垫盖在脸上,一句话也不说。 我只好闭嘴,用电吹风替他吹干头发。使出对付小外甥的耐心,威胁利诱哀求,诸般手段全部用上……他却别扭着死活不碰那套衣服。 咄,这小子。 我放弃,只能随他去。自己进卧室换过衣服,拿起雨伞叮嘱,“我出去叫车,待会儿上来接你去医院。” 他紧紧拉住我,手心热得象个暖暖宝,“这么大雨你别折腾,有退烧yào就行。” 我趁机要挟,“那你把衣服换了。” 他抓起衣服往卫生间走,我追在身后不怀好意地问:“要不要我帮忙?” 他几乎在我脸前把卫生间的门踢上,我在外面撑着墙狂笑,原来吃小草的豆腐如此有成就感。 一夜没有睡安稳,实在不放心,起来看了几次。 微弱的壁灯把他的脸勾出模糊的轮廓,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汗淋淋的额头触手温凉,热度已经下来。 谢谢天!我退回卧室。 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可他们的热情,来得快也去得快,睡一觉洗把脸又是一条好汉。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几下摔打。 倒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明天办公桌上还有无数工作要做。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我辗转反侧彻夜不寐,二十七岁时才学会这最简单的真理。 睡前忘了给闹表定时,睁开眼睛时已经上午八点半。客厅空无一人,刘 分段阅读_第 10 章 振兴早已离开,那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一侧,仿佛昨夜只是我的梦境。 正在计划十月份的婚假,李骏却接到国外jiāo换工作的通知,为期半年。 我求他,“不要去。” 他诧异,“我以为你会支持我,从前你不这样。” 是,从前我会摆出贤惠大度的模样,“人这辈子苦多乐少,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拦你。”那时候我不知道时光飞逝光yin如箭。 “机会很难得,起码公司人脉拓宽很多。”他努力说服我。 明知道是在自取其辱,还是忍不住效仿怨fu的口吻,“我在你心里排什么位置?” 我这样自毁形象并没有打动他的铁石心肠,他抱住我,“半年,只有半年。要不咱们先把证领了?” 我使劲踹他,“滚,我没沦落到这地步。李骏,你将来千万甭后悔!” 到底没能留住他。 两星期后去机场上演十八相送,精神萎靡不振,无法投入角色。 他劝我,“七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几个月?等我回来咱们看套‘汤耗子’,你不想做了就辞职回家,老婆孩子我还养得起。” 我沉默。 他进入安检,穿着风衣的背影逐渐远去,这个情景既熟悉又陌生。五年前我在同一个地方送过他,那一次他走了两年。 为什么我不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告诉他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就是想有个人能和我早晨争马桶,晚上抢浴室,闲来磨嘴磕牙侮辱一下我的智商……虽然医学上有个名词称之为受虐狂。 高速路上我一直无意识地哼着一首歌,“我就象那花一样在等他到来,拍拍我的肩我就会听你的安排。摇摇摆摆的花呀,她也需要你的抚慰,别让她在等待中老去枯萎……” 心里有什么东西喀吧一声碎了。 第 8 章 天气一天天变冷,每天机械地上班下班,日子象白开水一样平静而乏味。 很没良心地巴望着有战争或绑架之类的新闻。人总是这样,针不扎在自己肉里,是不会觉得疼的。 转眼到了年底。 每年的圣诞和新年,是移动公司短信收入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为防止设备出现意外,客户的总经理平安夜亲自现场办公,我只好也跑过去坐着。 一墙之隔就是全市最大的娱乐城。机房空调温度太高,我把阳台门拉开一条缝,笑语喧哗夹着今年的第一场雪,顺风一波一波涌进来。 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不停地有短信进来。都是同事和朋友的圣诞祝福。 我一条一条删至手软,却看到一个消失很久的号码,“现在方便给你打电话吗?” 我拨回去,只听到一声回铃音对方就接了起来。 “对不起,是不是sāo扰到你了?”他的声音有点迟疑,背景嘈杂,有若隐若现的音乐。 我笑,“何谓sāo扰,我之荣幸。圣诞快乐,帅哥!” 他顿时轻松了很多,“你也在外面?” “嘿,苦命人做苦命事!”我总算抓到一个替死鬼,哗啦哗啦倒出一肚子苦水。 他在那边不停地笑,直到我觉得口渴住嘴。 “要熬到天亮?”他问。 “是。”苦大仇深,因为这么浪漫的节日要陪几位老人家度过。 耳机里忽然噪声大作,淹没了他的声音,十二点的钟声响了。 我轻轻按下挂机键。 有人支起桌子玩纸牌。 我懒得动,百无聊赖中几乎睡过去。然后手机就响了,又是他。 “我在大门外,门卫不放我进去。” “你没事吧?”我很震惊,仅有的一点睡意跑得干干净净。 “你下来一趟,占你五分钟时间。外面冷,你穿厚点。” 我呻吟一声,穿大衣戴围巾换靴子,不情不愿进了电梯。 刘振兴斜靠在车门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皮衣,紧俏伶俐,青春bi人而来。 他的肩头已经积了一层雪花。 “我想见你。”迎着我疑惑的目光,他说得自然而坦白。 一向伶牙俐齿,此刻无言以对。 “这是热牛nǎi和红糖姜茶,暖胃的,你少用点咖啡。”他从车里取出 分段阅读_第 11 章 两个不锈钢保温瓶塞我怀里,笑着说,“怕凉了,一路飞车,差点撞在护栏上。” 我眼眶渐渐潮湿,完全失去语言能力。 雪下得又紧又密,不长时间两人衣发皆白。 终于忍不住,第一次主动拥抱他,如同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李骏曾经大惑不解地问我:“包徵,你到底想要什么?以前送你瓶香水,你会欢呼雀跃;如今车子房子你自己都能置办,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女王陛下抬抬眼皮?” 这个人一直没弄明白,女xing可以自给自足,不用为了生活胡乱嫁人的时候,要的不过是被呵护的感觉,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飞的宠爱。 也许这是足够下十八层地狱的奢求,是我得陇望蜀。 都市中日日擦肩而过的白领女xing,看上去脆冷生硬,其实不过都是一块块色厉内荏的巧克力,稍微给点热度就会融化。心中的寂寞,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他的下巴紧紧抵着我的头顶,半天才说:“我以为你是块石头。” 我的眼泪一下收了回去,抬手掴了他一掌,“某处的石头?” 他看着我笑,“你自己说的,我没那意思。” 我解开他外衣的拉链,把手伸到他腋下取暖。 娱乐城中的音乐透过密密的雪雾传过来,“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身边却是一片寂静,空气湿凉,除了雪珠落下的沙沙声,静得可以听到他的心跳。 完美时刻,只有韩剧中才会出现的经典狗血场面。 很不矜持地希望这一幕能够被不相干的人看到,好无耻地展露一下我的快乐。如果用dv摄下来流芳百世,我也不会反对。如此唯美干净的画面,完全可以充作《冬天快乐》的另类mv,说不定比那个小孩儿还要卖座。 快乐中却觉得有点凄凉,因为自己最美的日子已经过去,他再没有机会看到当年的雪肤红唇。 这一刻想起《紫薇愿》,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拿灵魂同路西法做jiāo换也值得。我想破头也不明白,吕芳契为什么会选择变回去。 他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我?” 还是如此不可救yào地言情,我忍不住笑,“我选择不回答。” 他说,“我常在大厦对面等你下班,希望哪天你能受到感应,偶尔回回头。” 那么清秀的男孩子,一旦真情流露,眼神极其动人。 我却煞风景地想,有多少女孩子这样被他感动?这种条件的男生,指望他身家清白,简直象期望萨达姆与小布什握手言欢一样不切实际。 不过还是值得的。我戴着他的手套,咯吱咯吱踩着雪粒往回走,心里的笑意禁不住外溢在嘴角。 一个美丽的平安夜。 平安夜奉上温馨时刻。祝诸位jm平安夜快乐! 第 9 章 “什么时候开始的?”后来我问刘振兴。 “你哭的时候。居然用衣袖抹眼泪,一副没出息样。” 我大寒,“我以为你喜欢野蛮女友。” “no,no,no,平日牙尖嘴利的恶女人,突然崩溃,看着比较有快感。” 我扑上去咬他,“难道不是因为我貌美如花?” 他笑得喘不上气,却利索地按着我,把我两支手臂扭在身后。 男女之间的力气是永远不能划等号的,我立刻动弹不得。 他腾出一只手扳过我的脸,“嫁给我?” 我一愣,这个求婚方式倒是别出心裁。问题是他知道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我回头笑,“即使没有钻戒鲜花,你也让我换个舒服的姿势吧?” 他的脸红了一红,终于放开手。 我趁机跳下床穿好衣服,绕到床尾去挠他的脚心,“起来,送我回去。” 他非常不情愿,“你留一夜又怎么了?” “不习惯。有人盯着我办不成事。” 我说的是他家的厕所。 刘振兴的住处有将近一百六十平米,只留下了必要的承重墙,其余房间全部打通,宽敞明亮。 这原是我喜欢的格局,虽然替他 分段阅读_第 12 章 疼夏天空调的电费。却受不了那个变态的卫生间,除了靠近马桶的半堵墙遮人耳目,浴室居然与起居室连为一体。 据说是名家的最新设计。我一口血立刻瘀在心口,直接仆地。 百思不得其解,“来了客人怎么办?” 他笑咪咪地回答:“这里只接待女客。” 我斜眼看他,怀疑这小子十有八九说的是真话。 几次在一起的时候,有电话拨进来找。他嗯嗯啊啊敷衍完,会偷偷看我的脸色。 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开。不然还能怎么样。 坚持不在别人家过夜,因为麻烦。每日所用的洗化品,真正搜集起来,可以装满一只小旅行袋。 海棠春睡只适合二十以下的女孩子。他不会知道,他平日见到的那个光鲜亮丽的皮囊,是每日清晨沐浴后描画三十分钟后的结果。 关于画皮的故事,要婚后才能给人知晓。 窗外已经是春天。几个月的时间过得飞一样快。 刘振兴在吃喝玩乐上有一种非凡的天赋,花样纷繁层出不穷,直看得我眼花缭乱。 很多时候下了班直奔约会场所。我的着装风格突然有了极大的改变,套装不再充当衣橱里的当家花旦,色彩粉嫩的针织衫和贴身直身裙的比例增加。办公室里加件外套掩人耳目,下班时脱掉便露出大片肌肤。我听到身后有男同事吹口哨。 经常玩到很晚才回家,第二天上班眼晴发涩,却不觉得疲倦,情景非常之诡异,象打过吗啡。 明知是没有结果的事,仍如飞蛾扑火,有一种悲壮的快感,最俗的一句总结就是:痛并快乐着。 他对我总是闭口不谈将来非常不满意。 我温和地说,“有很多技术问题需要解决,你不会明白。” “那你和我在一起,又是为什么?”他诧异。 我不想伤害他,还是那句话,“你在感情上没有吃过苦,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他瞪着我,“你怎么知道?此刻我就在吃苦!” 嘿,吃苦?我使劲拨拉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过是在女孩子堆里顺风顺水惯了,突然遇到点阻力,便以为是在吃苦。 手指能感觉到一处不明显的凹坑,是当年的旧伤。他谈过一点往事,曾经以为会从此失明,想过一了百了。 有点心疼,却更想笑。以他的年龄和阅历,不会理解有一种苦是yu罢不忍,日夜缓缓磨蚀,眼看着感情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双方互相伤害,讲着世上最难听的话,令对方经历至大的难堪,可又偏偏无法分开,因为中间横着无法逾越的岁月,彼此已经成为一体。 每一段感情,开始的时候,都是美好的。所以真爱一个人,gāocháo处戛然而止最完美,千万不要尝试和他同居或结婚,隔着千山万水,反而可以维持着遥远的爱慕。 真正结婚生子,再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女都会被打回原形。世上只有柴米夫妻,鲜少神仙眷侣。 看,这么深刻兼朴素的一段话,我并不打算讲出来荼du一颗年轻的心灵,可以留着老来写回忆录,试着申请一下茅盾文学奖。 不和谐还是有的。 被bi着和他一起听摇滚,非常抗拒,感觉不到所谓的生命力,只觉得头昏耳鸣。 我喜欢的蔡琴和徐小凤,却被他一概斥之以老女人。 我气结,“我也是老女人。” “你不同。”他象是很喜欢看我生气地样子,“因为我爱你。” 他把一般男人抵死不愿说的三个字,讲得象背书一样滑溜。 我啼笑皆非。由此也能看出他绝非纯良之辈,手下曾经冤魂无数。 第一百次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 象回到了六七年前。我们甚至借到一部哈雷跑到郊外。风打在脸上生疼,速度给人的刺激却无以比拟。 周末的时候,他也会到我这边来。两人一起在网上追《越狱》。我说他和小温比地下天上,他说你去死。我掐他,他会靠着体力优势把我压在沙发上。身体接触久了就免不了天雷勾地火。 我知道这样不太正常,终会招至天怨人怒。 所以该来的还 分段阅读_第 13 章 是来了。 第 10 章 虽然早有预感,事情真正bi到眼前的时候,我依然手足无措。 想买款新车,让刘振兴帮我选个车型。 条件不多,只有四条,一要天窗足够大,二则省油,三是自动档,最后价钱还不能太离谱。 他从电脑游戏中抬起头,撑着下巴装模作样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有了。” “什么?”我傻乎乎地追问。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电动自行车。” 我呸。抬脚把电脑的电源线当场踢飞。 他惨叫一声扑过去,晚了,大势已去。一下午的努力化为乌有。 他一脸惨痛地望着我。 我无辜地眨眨眼,“我不是故意的。” 他捂着脸呻吟,“克星!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 我自觉理亏,腻着他发嗲,“别生气,我请你吃饭。” 经过一家软件店,他犹豫一刻,忽然倒车进入车位。 两名年轻的店员迎上来,不停地上下打量我,眼光怪异。 我没往心里去,也没有注意,他的手一直固执地放在我的腰上。 完全惊讶于另一个意外。 这个连锁软件店的名字,在闹市和大学区经常出现,投资人居然也是这位刘老板。 “正版软件能挣钱?”我嘀咕一路,“莫非盖茨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 他看上去心神不宁,几次并错线,最后对我说,“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我耸耸肩,自己打车回家。 半夜两点收到一条诡异的短信:“你究竟是谁?想做什么?”是他的号码。 我浑身汗毛zhà立。平常再无稽,他也不象是乱开玩笑的人。 莫非他是双重人格,月圆之际开始人格分裂? 我哆嗦着跑到客厅接杯热水,正要拨过去问个究竟。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件事。 慢慢放下电话等着。 果然,五分钟后,手机在桌上开始振动,一遍遍重复着,“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 for you……” 我举起来凑在耳边,是两个人撕扯纠缠的声音,接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透过听筒传出来,“你个不要脸的**!……” 我麻木地听着,竟然忍不住微笑,我包徵也有被人骂做狐狸精的一天。 然后一声尖叫,有东西落地的脆响,刘振兴的声音,“对不起,我再给你电话。” 心中忽然升起无穷无尽的厌烦,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尖利刻薄,“你们两个的事,请私下解决,不要把我扯进去。” “包徵……”他急急叫着我的名字。 我挂断电话,直接把他的手机和市电号码设成无声状态。 取出一片安眠yào吞下。别人爱不爱我不要紧,我不能不爱自己。 第二天他的电话并没有追过来,谢谢上主! 我背后是一堆乱麻扯不出头绪,他的现在过去纠缠不清,两个不明不白的人搅在一起,愈加混乱,我没这精力,去找出线头。 紫霞姑娘说:我猜到了开始,却猜不到这结局。 我以为这是结束,不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从外面开会回来,前台叫住我,“有位小姐一直在等你。” 修长秀气的一个女孩,非常年轻,却脸色黯黄,没有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 第六感告诉我,她是谁。和前天晚上破口大骂的女人判若两人。 第一个反应是拔腿想逃。 镇静之后想明白,她既然找上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必须解决掉。 我带她进会议室。 “小姐,我只有十分钟时间,有话请说。”我疲倦至极。 “没什么,我想看看,三十岁的女人凭着什么勾引他。” 我看着她,如此年轻却如此残忍。 稍过几年她会明白,如果她不在二十九岁那年死去,一样会变成三十岁的女人。 “ok,”我微笑,“你现在看到了,答案可让你满意?” “他不过是和你玩玩,他的女朋友一大把,个个比你年轻漂亮。” 年轻的皮肤和五官,怨du的表情却让她老了十岁不止,显然还没有学会控制自己。 如果把对付李骏红颜知己的 分段阅读_第 14 章 那套全活使出来,她会不会扑上来当场掐死我?我看了一眼室门的位置。 “这样的话,伤心的应该是你。告诉我有什么用呢?我又不能娶你!” 比刻薄?小姑娘,你的道行还差点。 她果然神色大变,“你以为他会娶你?” “这个问题你回去问刘振兴。”我站起来逐客。 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我在浪费精力和时间。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愿意为不值得的男人,闹得丑态百出,焦头烂额。 她冲过来咬牙切齿地骂:“你到底要不要脸?” 真老套,没半点新意。我拉开门,“请保安进来。” 大厦的保安挟持着她往外走,我吩咐前台:“下次再见到这位小姐,直接拨110。” 路过的人停下观看,被惊动的同事探出头寻找声源。 我面无表情地进了自己办公室。 颜面和声誉同时扫地。 第 11 章 朋友请吃饭,寒暄三句切入正题,“离开他,你在自毁前程。” 我觉得隐私被侵犯,站起身告辞。 我和他两人之间的纠纷,不相干的人chā进来,只会弄得更加复杂。 朋友拉住我,痛心疾首,“你打算做什么?日复一日等他长大?到他三十岁chéng rén,你已经人老珠黄。” 犹如当头一棒。 我腿发软,却依然嘴硬,冷冷地问,“干阁下何事?”抽出手离开。 这个朋友从此会成陌路,我心里却没有一丝悔意。 都是成年人,自己在做什么,心里明镜一样清楚。谁又比谁聪明多少?一定要按着朋友的肩膀,bi着对方承认,“看,你有多蠢,多傻!”这样的诤友,不要也罢。 我承认自己已经变得不可理喻。 开始盘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错事,是个人都可以上来羞辱我。 过去几个月欠下太多工作量,发狠加班。 这份工作是我自信和尊严的源泉,再失去它我将失去一切。 可是我无法自拔地思念他,看到黑色的车子便无端心跳,心内隐隐作痛。 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每天下午会偏头痛,靠大量咖啡提神,口腔严重溃疡,只能顿顿喝粥,苦不堪言。 相信一切总会过去。假以时日,再大的创伤都能痊愈,这世上有比儿女私情更重要的东西。 直到刘振兴再次出现。 额角手背都贴着胶布,颧骨上一片青紫,显然吃了亏。 他什么也不说,双手chā在衣袋中,只是看着我。 他认准了我吃这一套。 我不争气地开始心软,还是上了他的车。 春夜的微风里飘dàng着暧昧的花香,我却呆着脸倾听旁人的故事。 “她是我大学同学,我受重伤,严重脑震dàng,她一直在我身边陪着,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为我做了。” 那年他们多大,十九,二十?我模糊地想。这么说起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她是南方人,毕业时放弃了父母为她安排好的工作,执意留在这里。我把软件店jiāo给她打理。” “呵,那多好,郎才女貌,情比金坚。”我讽刺地笑。 “我不懂事,让她做过三次人流。” 我打了个哆嗦。如今获取信息的渠道那么容易,早已不是我们当年在书店偷偷翻看《新婚手册》的年代,女孩子还是没有学会保护自己。 “后来她就变得厉害,跟踪我,查我的手机,我提出过分手,结果她吃yào割脉。我怕她,只能另买套房子远远躲开。” “一个巴掌拍不响,先生。”我冷冷地说。 至恨男人这套口吻。永远是旧欢的错,她不上进,她不理解我,她变得庸俗,所以鹊占鸠巢的新宠反而日益嚣张跋扈。 貌似我的身份也很有第三者的嫌疑,他把我带到店中,就是为了让对方先开口闹事,自己心安理得充当被害者的角色。 我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 他握住我的手问,“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我没有那么无私,遇事还是宁愿帮亲不帮理。 “包徵,”他象是感觉到大势已去,紧紧抱住 分段阅读_第 15 章 我,“你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想过一辈子的事?” 我看住他不说话。爱,还是有一点的,可是远远不够。付出那么高的代价去爱,要爱到灵魂燃烧才可以。我不是那块料,我最爱的是自己。这样子豁出去与家人社会对抗,年轻十岁或许可以。 我放手走开,知道再留下去会前功尽弃。心像被生生剜出来一样疼。 他并没有追上来。 我在出租车上泪如雨下。尴尬的司机把脸转至一边。 都市的霓红灯在一片模糊中从眼前迤逦而过。 第 12 章 现实版大结局 李骏回来的时候,已是夏天。 我去机场接他,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但我掩饰得很好,谁都有自私的时候。 我还是嫁给了李骏。 婚后我换了一家公司,每天开着一辆小polo来来去去。 车里的cd全部是轻摇滚。 李骏对我口味的突变,感到十分诧异。偶尔坐次顺风车,会把我的坏品味批得一钱不值。 我懒得理他。有些事,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辗转听到刘振兴的消息。他和女朋友分了手,代价是十二家软件连锁店全部转成女方的名字。他卖掉车行和房子,一个人去了云南。 再没有人见过他。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穷途末路都要爱 发会雪白土会掩埋 思念不腐化到绝路都要爱“ 也许我欠缺的,就是这样一份爱的勇气。 第 13 章 童话版大结局 两个月之后,车行的新主人来改签合同。 从他的嘴里,我知道刘振兴卖掉车行和房子,一个人去了云南,一个叫束河的地方。 “他女朋友呢?”我闲闲地问。 “早分手了。刘振兴把十二家店送给她,才算脱身。” 我扭头看着窗外新生的绿叶,心脏象被绞住一样难受。 李骏回来的时候,已是夏天。 我努力想忘掉一切,以为时间流逝,那个人的影子终会越来越淡。 但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刻下再无法消退。 李骏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男人的敏感让他明白,再也回不去从前。 我们最终分了手。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圣诞。 我在超市采购平安夜派对的食物。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熟悉的曲子,白银一样清脆的童声。 我立住脚,无法再挪动一步,想起去年圣诞的那场大雪。 这一刻难以自控地思念他。 自小就是好孩子,循规蹈矩地活了三十年,然而生活并没有给我额外的恩赐。 我究竟是为自己活着,还是为别人的目光活着? 我扔下满车的食物,在歌声里落荒而逃。 三天后我请了两周年假,飞往云南,那个叫束河的地方。 一个人的一生,总要不计后果地任xing一次。 至少现在我还错得起。 十二月的束河已经相当寒冷,游人稀少。 我知道他在这里。 一家家找过去,总能见到他。 落脚的地方,名叫“一一客栈”,店主是一个秀丽的女子,脸上有淡淡的书卷气,她的朋友都叫她一一。 闲聊中得知她来自一个大城市,放弃了报酬优厚的工作来到这里。 “为什么?”我靠在柜台上问她。 “也没什么。”她侧头想了想,“我很担心这些年的混吃等死,会让我变得畏缩,但是不往前走,怎么能知道,还有多少不可能是我可能做到的呢?” “是为了理想?” “是。” 她笑,“你呢?这个季节,束河没有纯粹的游人。” 客栈迎面的砖墙上,挂着一幅孟婆布汤图,奈何桥边等着轮回的人们神态各异,宛然如生。 我微笑,“我来寻找前世之旅。” “祝你心愿得偿。”那么聪明剔透的女孩子,完全明白我想说什么。 “啊,下雪了。”她望着门外,欣喜异常,“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雪了。” 我走出去仰起脸,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象水晶一样透明。这里的雪花 分段阅读_第 16 章 和内地不同,硕大轻盈。 有人把手放在我的肩头,“真的是你?你在找我?” 我眼中泪水涌出,紧紧握住那只手,“是我!我一直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