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你讲宇宙》 第1页 [现代情感] 《想听你讲宇宙》作者:柔野【完结】 年少时,许时沅不够勇敢,只敢偷偷仰视聂洲泽。 没能送出去的情书,没能说出口的暗恋心事,她以为通通都被时间掩藏。 久别重逢,少年长成夺目耀眼的男人,她亦不再是当年的胆小鬼。 所以,为了让青春不留遗憾,许时沅趁着某次混 乱,偷偷亲了聂洲泽。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她离开后,聂洲泽捡起地上掉落的耳坠,若有所思。 直到后来,她在聂洲泽家住时,他抱着她窝在沙发看书,无意中捡起她书页间掉落的旧情书。 许时沅扑过去抢,把那封旧情书藏在身后:“以前不懂事写给别人的情书,没什么好看的。” 他笑了下:“追了你这么久,这都不能让我看?” “我怕你吃醋。” 这时,聂洲泽拿出她消失许久的一只耳坠,慢条斯理为她戴上:“偷亲时怎么没见你怕?” x这一次,你无需勇敢,我会走向你——聂洲泽。 温柔冷盐系x猫系少女。暗恋文/久别重逢/ 后期:科技公司创始人 vs MTI 我有整个宇宙想讲给你听, 张嘴却吐不出半粒星辰. ——句子源自网络,侵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时沅,聂洲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暗恋对象终于来追我了 立意:喜欢你让我也想发光 ================== 第1章 第1宇宙 2010年西城,盛夏。 和往年的夏天没两样,天空湛蓝。阳光的炙烤无处不在,人们大抵握着伞,或是一根冒着丝丝白气的冰棍。 此时此刻,许时沅,一条刚刚中考完的咸鱼半躺在沙发上,姿态闲散。眼睛盯着电视看的同时,还不忘挖手中的半个西瓜。 她出生时,父母想给女儿起个独一无二的名字。许母盼着她自立自强,考上重点大学,成为新时代靓丽女性,所以提议取名许新丽。 一向听老婆话的许父这回不乐意,觉得这名字听起来过于刻板。他反倒不求女儿大富大贵,过得平安喜乐就行,提议“许喜乐”。 可夫妻俩谁都没说服谁,最后干脆各自名字的单字,“时”和“源”,再加工一下,合为“许时沅”。 一周前,许家一家搬了家。 从西城市的小镇,搬进了西城市区。家里的也从独栋小楼房,换成小区的套房,附近娱乐的场所比以往密集。 按理来说,一般人都会借此机会好好浪一番,但许时沅没有。 比起被太阳榨成人干儿,在家与世无争才是许时沅风格——她这人特宅,基本不出门,宁愿赖在家里当条咸鱼,自在轻松。 电视在放《仙剑奇侠传》,她看得津津有味。 起床,看小说,看剧,吃饭。这就是她长假的现状,有点堕落,不过胜在自由舒适。 可这好日子没能持续太久。 ··· 这天晚饭后,许时沅吃饱喝足靠着沙发,两腿搁在茶几上。风扇贴着她脸颊在吹,还是吹不散热意。 “许时沅,把你脚放下来,”许母沈时走过来,敲了敲她的大腿,“女孩子没点女孩子家的样子。” “在我们自己家,怕什么。”话虽如此,许时沅还是乖乖放下腿。 沈时无奈:“自己家都不注意着点形象,去到别人家,那还了得。” 她义正言辞:“放心好了,你女儿我自有分寸。” “得了你,还有分寸,我跟你说件正事,最近在家里是不是特别无聊,想不想找点事情做做?” “……”有种不太好的预料,许时沅摇头:“可能不太想。” 沈时“啧”了声,“我让你爸爸联系了一个西城中学的数学名师,打算让你过去补补数学。” 此话仿若晴天霹雳,许时沅仿佛已经看到,一脸刻板的重点中学数学老师,手里拿着一沓数学卷子站在她身侧压迫场景,她顿时头皮发麻。 “妈你确定吗?”她赶紧道,“我现在还没上高中吧,这么快就让我补高中数学,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啧,西中是是重点,竞争可比初中要激烈得,只能我们自己提前做准备。而且,高中数学难度和以前不是一个级别的。” 许时沅承认她是数学渣。但其实她物理化学也渣。中考她命硬,凭着借语文英语等偏文科的科目拉分,硬是踩着录取分数线进了市重点西城中学。 简直万幸。 这事足够她骄傲上一阵时间了。她是个及时行乐主义者,压根没想那么长远,向来走一步算一步。 许时沅抱着沈时胳膊,“别啊,一个没有假期的学生的生活那该是多么枯燥无味啊。爸不也是经常跟我说,要劳逸结合吗,是不是啊爸?” 刚洗完碗出来的许源同志,没听清她前面几句,但这不妨碍他飞快应声,“说的没错,劳逸结合很重要。” “……”沈时看了他一眼,说好站在统一战线,风一吹他就跟墙头草似的。 “她的懒就遗传的你,胖也是,”沈时说着,捏了捏许时沅的脸颊。“你啊,我身上的好的怎么一点没学到。” 许源无辜:“我们这不叫胖,叫幸福肥。不过老婆,我刚洗完碗,拖完地板,这还算懒吗?” 第2页 “得,那我的懒胖都自成一体,后天形成的,和我爸无关。”为了让俩人放心,许时沅信誓旦旦道,“不过我保证,我一上西中,肯定改掉以前那种散漫的作风。肯定没问题。” 沈时瞥她一眼,不是很相信,“说说,你哪次开学前没有这么保证过?” “……”好像每次都保证过,可架不住她这三分钟热度体质,那股冲劲儿从未撑过三个星期,“这次我是认真的,你们信我。” 空气中是诡异的沉默。 她当这是默认了。 许源说:“过几天我和你妈妈出一趟远门,估计得半个月左右才能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搞得定吗?” “行,你们去吧,我可以的。” 许时沅早想尝试独居在家的生活。没人叫她起床,没人催她早睡,吃零食看电视看小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惬意无比。 以往他俩出远门前,会提前送她上爷爷家借住。只不过,现在搬家到了西城市区,离爷爷家很远,自然不用过去了。 然而,懒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时,无论许时沅怎么强调自己的“独立自主”都没用,沈时不放心。 “说不定我们回来时,你饿得魂都没了,”沈时思考了下,“让你爸送你去聂叔那儿,聂河川也在,两个人也有个伴做,我也放心。” “不不,我不想去聂河川那儿,他家除了他我都不认识。” “这你怕什么,住上两天就认识了。” 许时沅躺倒在沙发上,生无可恋地呼了一口气。独居念想,此刻胎死腹中。 许家和聂家关系很好,许爷爷和聂爷爷是发小,关系好到打算让各自的孩子结成娃娃亲,给这关系升个级。 ——只无奈,俩人生的都是男孩。 于是,娃娃亲这任务,便落到她许时沅这辈头上。 据说她刚出生眼睛都还睁不开那会,就被她爷爷给卖了,“许配”给了比她大一个月的聂河川。 大人们都以为她和聂河川关系好,其实不然,他俩谁也瞧不上谁,顶多有个兄弟情。 ··· 第二天。 公车上空气却依然闷热不已,如同身处蒸笼。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喜欢出门,又热又麻烦,况且她还是出汗体质。 许时沅满脸写着不情愿,机械地听着许源的叮嘱,都是些“一定要叫长辈,不能没礼貌,不能给你爷爷丢脸”之类的的话。 等他说完后,许时沅却问了句很丢她爷爷脸的话:“那意思是说,我也不能再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她有坏习惯,一挨上沙发,她就容易东倒西歪,坐没坐相。 “这,按照道理说是这样的,毕竟不是自己家。”许源说着,扁扁嘴道,“不过,你和聂河川一起长大的,你俩也熟得不行了,况且,聂伯伯他们一家人人都和善,你到时候随机应变。” “所以聂河川他家都有些谁啊?除了他一个之外。” “他爷爷奶奶,还有他叔叔,也就这么几个。” “诶不对,他之前不是和他爸妈住一起吗?” “西中离聂爷爷家近,所以,从这个暑假开始,聂河川就在他爷爷家住了,这样他上高中回家也方便。” “那他叔叔应该也结婚了,”许时沅叹了一口气,“这么多人住一起不是很挤?我怎么好意思过去给人家添麻烦。” 许源正想回答,公交车已经停下,“待会再说,先下车。” 下了车,走着走着,许时沅突然定在原地,“糟了,我行李落在公交车上了。”说罢她拔腿往回跑,公交车还在原地停留,却恰恰好在她赶过去的前一秒合上了门。 眼见着行李快从眼皮底下溜走,车门突然又开了。 门口站了个人,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拎着她的行李包,“这是不是你的?” “对对,谢——” 她接过,抬眸那瞬间许时沅顿住,那是看一眼,就让她惊艳的脸庞。她话一下卡在嘴边,没来由的局促起来,“……谢你。” 对方眼中带着笑,点了下头,“不客气。” 他音色礼貌又冷淡,连那抹笑也是恰到好处的轻淡。紧接着“啪”一声,公交车车门严严实实合上,无情阻断了她想进一步探究的视线。 “找到了就好,我帮你提。”许源气喘吁吁跑过来,麻溜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怎么还愣着,走吧,就两三百米了。” 这儿是西城的别墅小区。 基本上,每家每户都自带小院子。阳光下,繁茂的枝叶摇晃,桂花清香浓郁,呼吸吐纳间都是夏天的气息。 一路上,许时沅中毒了似的,回味着刚刚的惊鸿一瞥。直到她进了聂河川家的院子,她忍俊不禁。 聂河川模样倒是周正,就是造型有点一言难尽—— 老爷爷款白背心,年代感十足的大草帽,工装裤,手里拿着把大剪刀,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草木。 许时沅拍了下他肩膀,他吓得差点没把剪刀扔了,“许时沅?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欢迎啊,”她摸了摸他草帽,上下打量了下他,“我来看看你呗,难得见你形象这样这么朴实无华,不枉我出这趟门。” “别别,你先去瞧瞧你满头大汗的衰样,”聂河川拍开她的手,下一秒,看到她身后的许源顿时恭敬道:“许叔叔好!” 第3页 “诶,河川,今天很勤奋啊。”许源热络地笑着,“你爷爷奶奶在家吗?” “不太巧,我爷爷出门和朋友下棋了,我奶学跳舞去了,你们先进去吧。”聂河川说着,领着俩人进了门,“我叔刚出门了,不知道你刚刚有没有碰上他。” 聂河川手肘搭在许时沅肩膀上,小声问,“对了,你爸提着什么大礼?” “噢,那是我行李,我要来你这儿住。”见他面露惊讶,她还特意补充了句,“说是过来和你培养下感情。” 霎时间,聂河川表情从惊讶,转变成惊愕:“别了吧,我俩这情况……” “行了行了,我也看不上'你。”许时沅推开他的手肘。 一旁的许源看着打闹的俩人,慈爱地笑着,“河川,小沅在你这儿借住几天,你可别欺负她啊。” “不会的许叔,你还信不过我吗?”聂河川咧着嘴,搂着她肩膀俨然大哥哥模样。 许源忽然想起什么,热切地问:“对了河川,上回听你爸说,你叔叔这个暑假是不是打算给你补课?” “也不算补课,就是提前学点高中的知识。” “要不,也算上小沅一个?我怕她数学赶不上,到时候上高中就辛苦了哟。”许源摸了摸她的脑瓜子,一脸慈爱。 聂河川:“好,等我叔叔回来我问一下他。” 许时沅无语,决定采用迂回拒绝法,“爸,还是不要麻烦人聂叔叔了。你想想,他一个中年人,又要工作又要补课,哪来这么多精力啊,我们体谅体谅他,减少他掉头发的风险。” 话刚说完,聂河川视线落在她身后:“诶叔,你怎么这么快!许叔叔过来了。” 许时沅回过头,脸上已经摆好了见长辈必备的乖巧笑容,一回头,她怀疑眼睛很可能出了问题。 身后的男人,压根不是她想象中的头发稀疏的中年大叔…… 相反,他头发不仅漆黑浓密,五官还有种禁欲的冷感,眼神却是温和,穿着西中的黑色侧白边的…校服长裤? 关键他还是——半小时前公车上,把包还给她的男人。一时半会,她无法将眼前的年轻青年和“叔叔”二字画上等号,脱口问道:“聂河川,你说这位是你叔叔?不是你同学?” “对,我是他叔,”聂洲泽笑了下,侧眼看向许源招呼道,“许哥,不好意思,刚出去买了点东西。” “没事,”许源摆手,拉了拉许时沅胳膊,像过年时去走亲戚时那样,提醒她道,“小沅,还不快叫人?” 许时沅看了眼他的校服裤,收回视线,窘迫道:“聂叔叔您好。” 后来,许时沅次次回想起与他的初见,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第一印象形成的那几十秒,全被她毁了。 聂洲泽过滤了她那番不甚得体的话,应了声,从另侧搬了张椅子,“别站着了,坐下喝茶。”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二十几张校园,后面都是都市。 下一本,球球收藏下, 黎清颐找了份工作,上门照顾个男人。 那男人坐轮椅,五官妖冶俊美,性格却冰冷阴郁,还她上高中那会儿出了名“冰山美人”傅悬。 其实两人交集不多,除了——高二那次,黎清颐把人堵在巷子里,抓着他的校服衬衫,亵渎了这朵高岭之花。 时隔多年,怕他记仇,黎清颐对他道: “放心,以前的事我早忘了。” 他勾唇冷笑,“忘了也得还。” “……” —— 黎清颐一度以为这人无欲无念,直到后来发现,在他贴身怀表下藏着的,是她高中时候的证件照。 病态高岭之花vs纯又野 ——(文案有改动,介意者取消收藏即可!) 第2章 第2宇宙 “谢谢聂…叔叔。”许时沅颇为不习惯,她一改往日东倒西歪的坐姿,像极了课上的两手端放的三好学生。 许源开口:“不好意思啊,洲泽,我家小沅一时没认出你来。” “之前没见过,不认识也正常。”聂洲泽往白瓷茶杯斟上茶,递给许源后,又端了杯递给她。 许时沅赶紧双手接过,为了补救一下形象,她道:“聂叔叔,你真的长得太年轻了,看起来就比聂河川大不了多少,所以我当时真的不太确定,而且叔叔辈的长辈,一般不都是……” 头发飘零的中年大叔吗… “那也不一定。”聂洲泽不甚在意地笑笑,坦荡瞧她道,“你体谅我的这份心意我是收到了,掉头发暂时还不会,别担心。” 她目光往上,落在他浓密的短发上,“看样子是肯定不会的。” 聂河川忍不住补充道:“许时沅,那校服裤你认不出来?就是西城中学的啊,而且我叔现在是准高三,还我同学?” “我怎么认得出来,我还没去上西中呢。”许时沅惊讶之余,不知怎的还有点有点小惊喜,雀跃不已。 聂洲泽:“问题不大,应该再过一个月,就是校友了。” 说起来,聂洲泽和聂河川只差三岁。 以前聂河川和他爸妈住一起,许时沅经常光顾他们家,虽然晓得他有个叔叔,但从来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当然,她对此也没有太大兴趣。 趁着许源滔滔不绝的间隙,许时沅偷偷打量聂洲泽,视线勾勒着他的侧脸。 第4页 她越看,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家里没有叔叔,倒是有俩舅舅。一个和她爸一样中年发福,幸福肥的典型。另一个有双岁月沉淀后的大眼袋。 而眼前的人,鼻梁侧有一粒淡色痣,眼睛是薄冷狭长型,面无表情时显得有些冷漠禁欲。可偏偏他同人说话时,眼角眉梢却含着温和礼貌的笑意。 许时沅脑海中出现一个词语,“绅士”。 她只觉得这是她想这么大以来,最能用“绅士”二字形容的人,他很绅士,和她爸爸说话时态度谦和,和聂河川这个中二少年完全不是同一类型的。 许源说:“小沅在你们这儿住几天,我和我老婆半个月左右后,回过来接她,这段时间得麻烦你们了。” 聂洲泽点头:“没问题,房间已经安排好了,等我爸回来后,我会再同他说一声。” 许时沅看着他送走许源,心里还有些遗憾。本来她不希望许源再提补课的事,此刻,她反倒希望许源可以提一提。 看着俩人走出去,她扯了扯聂河川袖子,压低音量问他:“喂,聂河川,你确他是你亲叔叔吗?” 聂河川用“你是智障吗”的眼神看她一眼,随即便对折返回客厅的聂洲泽嚷道:“哎叔,你知道她刚刚问我什么吗?” 许时沅有种抄起拖鞋,塞他嘴里的冲动。但碍于“长辈”在场,她不能这么直接。 “问你什么?”聂洲泽弯着腰,收拾桌上的白瓷茶杯。 “我没问什么,”许时沅先发制人,拎起行李包挡住聂河川,“聂叔叔,你能带我去我房间吗?” “可以,跟我来二楼。”聂洲泽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包,道:“河川,桌子收拾下,我带时沅去房间。” “许时沅问我你是不是我亲叔!”聂河川还在喋喋不休,“这不摆明了废话嘛。” 然而没人搭理他,许时沅甚为欣慰 她默默跟在聂洲泽身后,无声地,用眼睛丈量着他腿的长度。谁知一个不小心,没留意脚下绊了下,往前扑去。 出于危机来临时的本能,她一把抓住了聂洲泽的脚踝,摔倒是没摔,就是左膝盖磕在阶段上磕了下。 啧,流年不利。 空气静默了半秒,许时沅松开他的脚踝,脸上由于过于丢脸和尴尬而燥热不已。聂洲泽也是愣了片刻,紧接着反应过来,随即扶了她一把,“膝盖没事吧?” 楼下的聂河川笑出了声,“许时沅,你怎么回事啊?” “我没事,没事。”她看了眼身侧经络分明的手臂,他很快便松开了。 许时沅没精力搭理聂河川,拍了拍自己的裤子,一副“我很好,我很坚强”的表情,从容淡定绕行到聂洲泽前边,还刻意跨了两个大步子。 “上楼梯当心点。”聂洲泽有些无奈。 他带她去看了两个客卧,随后她自己选择她想要的房间。 其中一个有飘窗,有开阔的阳台,另一个房间相对较为狭窄,但是就在聂洲泽房间隔壁。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许时沅选择了后者。 *** 到了晚上,聂爷爷和聂奶奶先后回了家。 聂爷爷聂清海是附近西城大学的医科教授,精神矍铄,带着金丝框眼镜,黑色皮鞋,像是个老派绅士。难怪聂洲泽会如此礼貌绅士,原来是受了聂爷爷的影响。 不同的是,聂爷爷身上多了分威严和严肃,在他面前许时沅别说躺在沙发上,坐着都有点不自觉停止腰板的冲动。 “河川,多带小沅出去逛逛,市中心的博物馆和动物园,还有西城城南路口的游乐园,这些好玩的地方都可以去。” 许时沅默默想:作为宅女,其实我更想宅在房间,哪儿都不去。 聂河川有苦难言:“爷爷,这天气这么热,还是待在家里比较舒服吧?再说那些地方我早就去过好多次了,早没没意思了。” 正好此时,聂洲泽从二楼下来。他洗了澡,黑发很湿,在她身侧隔着一人距离的沙发坐下,她一下就嗅到了沐浴露的香气。 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聂洲泽朝她看了一眼。她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下一秒,他对她笑了笑,她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 “聂爷爷,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出门,还是呆在家里更凉快点。”许时沅说着,顿了顿补充,“呆在家里学习。” 聂河川:“爷爷,我也是。” 啧,聂河川一附和,她爱学习的人设是立不起来了。 “放假就放假,好好放松。”聂清海说着,看向旁边的聂洲泽,“洲泽,带小沅上一趟超市,把要买的东西买回来。” “好,”聂洲泽应声,随后征询她的意见,“你想什么时候去?” “现在应该就可以,先等一下,我上去拿个东西。”说完许时沅飞快上了楼,取了自己的小钱包,装进兜里。 聂洲泽在门口等待。 月光洒在他脸颊上,他眼底也没什么波澜,清冷而疏离。远远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可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眼底便漾出笑意,像此刻拂面而来的柔和晚风。 她晃了一下神,问:“聂叔叔,我们是不是得坐车去啊?” “不用坐公交,你往前面看,看到那个大润发的的标志没有,就在那边,离得挺近的。”聂洲泽指了指正前方,“不过如果不想步行,打车也可以。” 第5页 “那还是步行吧。俗话说,饭后一百步,活到九十九。”许时沅偷偷瞄了他一眼,“聂洲泽叔叔,你这么年轻,别人喊你叔叔你不会感觉很别扭吗?” 其实是她觉得别扭。 每回这么喊,她都觉得是对他颜值与气质的严重亵渎。 他笑说:“听了十几年,习惯了。你要是喊不习惯,喊我名字也行,反正也大不了你几岁。” 她想,但不敢。 毕竟辈分这玩意儿摆着,她要是直呼他名字,没准聂河川会叫她“许阿姨”。 “算了,我还是叫你叔叔吧。” ··· 以往去超市,她会直奔零食区,买上几包最喜欢的奥利奥饼干,几包不同口味薯片,再来点西瓜哈密瓜等水果就更好了。 今天出于形象考虑,她得克制。 聂洲泽推着购物车,走在她身侧,她不好直接暴露她爱吃属性。 许时沅买了些生活必需品,牙刷牙膏毛巾等,只堪堪占了购物车的十分之一,“应该差不多了吧。” “我看看。”聂洲泽扫了眼购物车,又给她拿了新水杯,拖鞋,以及方块镜子和木梳,想得比她还要周到体贴。 “还需不需要买点别的?”聂洲泽问她,“比如说吃的?” 既然他都这么问了。 她自然也没法再克制了,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叔,零食区在哪里啊?” 很快,原本只有生活用品的购物车,多了五条奥利奥饼干,还有两盒可比克薯片,聂洲泽拿了两排养乐多。 随后,他推着购物车带她去了水果区,让她挑。 许时沅手指在瓜皮上敲了敲,像模像样地听音辨瓜,随后抱了个西瓜进购物车,“这个瓜肯定是全场最甜的。” “你怎么判断的?”聂洲泽似乎对此有些兴趣。 “我爸教我的,用手指弹一弹,嘭嘭声的,是熟瓜,发出当当声的,就是还没熟的瓜,如果是噗噗声,是过熟的瓜。”难得说到她长处,许时沅眉飞色舞,“你可以试一试。” 说完,她身侧多了一直手,骨节分明。许时沅笑着侧转身体想去看他,一转身,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他近在咫尺的锁骨上。 聂洲泽在她身后,不过半臂距离。 许时沅若无其事恢复原样,移开视线看向身前的西瓜,与此同时,他曲起指节,在瓜皮上敲了两下。 是“嘭嘭”的声响。 同她此刻的心跳声,无缝重合。 “叔叔你这个西瓜,应该也还可以。”她镇定自若道。 话音刚落,聂洲泽抱起这个西瓜,放进了购物车内,“那这个也买了。” 收银区。 看着价钱数字随着“滴滴”的音,不断变大,许时沅已经感觉到了肉疼。 没爸的孩子像根草, 付款的钱包瘪得早。 那时候微信支付尚未普及,每个人出行身上都带着现金和钱包。许时沅还没掏出她的小钱包,手里被塞了个购物袋。 聂洲泽对她道:“你把先这些东西装起来。” 等到她把东西全装进去时,聂洲泽已经付完款了,他顺手就提过购物袋,另一只手将空了的购物车推回原位,动作行云流水。 末了还不忘停下脚步,叫她道:“时沅,走了。” “噢噢好。”许时沅一边应声,一边默默将钱包塞回口袋。 超市出口处,墙壁上贴了面巨大的全身镜,想让人忽略都难。 也许是女孩子天生对反光的物体敏感,即使是透明的玻璃,也能让她们饶有兴味研究上两下,许时沅也不例外。 更可况,镜子还正对着两人的方向, 然而,许时沅看了一眼,笑意全无。 聂洲泽的长相是那种,令人过目不忘的类型,身材亦是清朗修长,虽然手上提着个购物袋,却不妨碍他像个禁欲温雅的绅士。 衬托之下,她显得平平无奇。 因为天气热,她将短发别在耳后,脸颊带着些婴儿肥,微胖的身材,两腿将牛仔裤撑得有些紧绷,但明明这是一条宽松款式的牛仔裤。 这么看下来,除了皮肤白这一点,她找不到自己的任何亮点。 她别开视线,看向商城门口如织的车流,分外惆怅地叹了口气。 聂洲泽侧头看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是被自己丑到了而已。她顿了顿道“就是突然想到暑假作业还没做完,我心里有点慌。”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自言自语…)我改了文名~ 第3章 第3宇宙 平日聂清海和聂奶奶都有活动,聂洲泽大部分时间在做自己的事,许时沅路过他房间,都会习惯性瞥两眼。 然而,无论何时,聂洲泽的房门总是关上的。除了房门,许时沅基本什么也瞧不见。有时候她会在心里猜想,像他这样的人,房间会是怎样的摆设。 某天,她忍不住问,“聂河川,你叔叔呆在房间里干什么呀?好像很少见他下来看电视什么的,总不可能是在学习吧?” 聂河川:“怎么不可能啊,我叔快上高三了,他不是在学习还能在干嘛?” “比如说,”许时沅试探性地说,“和女朋友聊天?” 聂河川想都没想便道:“这更扯,他没有女朋友,都高三了。” 第6页 她莫名松了口气,“那为什么总关着门?” “这我不知道,他不让人随便进他房间,”聂河川想了想接着道,“好像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进过他房间。” 聂洲泽是准高三学生。 许时沅对高三的恐怖程度略有耳闻,但她连高中都还没上,没法感同身受。 她从小就勤奋不起来,大部分时候得过且过,间歇性地打了鸡血似的努力上几天,临时抱抱佛脚。之所以能考上西城中学,估计是老天爷的恩赐。 可能是因为下定决心开学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现在懒得心安理得,毫无精神负担。 所以,平日里就数她和聂河川最闲。聂河川在房间玩电脑游戏,她就霸占了客厅的电视,决心要将《仙剑奇侠传3》大结局看完。 无奈,她不会调电视的数字机顶盒,电视一直显示“无信号”,她怕把盒子弄坏,也不敢轻举妄动。 聂河川弄了好一会,也没弄好,最后俩人求助楼上的聂洲泽,“叔,电视好像坏了,要不叫人来修一修吧?许时沅她非要看偶像剧。” “那不是偶像剧,是仙侠剧,仙侠剧。”她义正辞严纠正聂河川的说法。 聂洲泽探身,看了眼电视机后的位置,“不用叫人。” 下一秒,电视机很神奇地,有了画面。许时沅惊讶不已,“聂叔叔,你怎么修好的?” “它没坏,机顶盒的线没插到电视上。”聂洲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扭头对她道,“现在应该可以了。” 啊,原来只是没插上线…… 聂洲泽去洗手的间隙,忽然听到客厅传来一声尖叫,明显是聂河川发出的。 “靠,那里有个虫子,和我拳头一样大。”聂河川躲在许时沅身后,一脸惊恐,指着墙角某处,“喂喂许时沅,你别靠它这么近,小心这虫子发飙啊,要不拿张纸把它包起来扔出去?” “你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变这么怂了?”许时沅纳闷。 她眯着眼睛,缓慢靠近黑色不明物体,然后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只虫子,扔出了窗外,“行了,它飞了。” 一转身,聂洲泽已经洗完手出来了,他神色还带着几分意外,蹙眉问:“你直接用手抓的?” 许时沅心里暗叫不妙,听他的语气,似乎是不太欣赏她这种不讲卫生的粗鲁行径。她有些慌:“是…用手捉的,但是那个是知了,就那种天天在树上吵吵闹闹的那种。” “你胆子倒是大,”聂洲泽眉头舒展开,似是松了口气,“下次别上手,有些虫子可能会咬人,河川上星期修剪树木时就被虫咬伤了,留心点。” “喏你看我手背,这个疤看见没有?”聂河川手伸到她跟前,“上星期咬的,现在还没消……” 他说着说着,发现许时沅竟然在笑,没有出言安慰几句就算了,“我被虫子咬这很好笑吗?” “不好笑。”许时沅抿着唇摇了摇头,却没止住笑意。 知了不知疲倦地奏着曲儿,此刻听来节奏竟有几分欢快和明媚。 她总算弄清楚了,他皱起的眉并非是嫌她粗鲁。想到这儿,心底有股欢喜劲儿怎么压都压不住。 聂河川纳闷:“那你在笑什么?” 许时沅看着他手上的疤痕:“你被虫子咬了,却还活着,这不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无法反驳。 ··· 因为要上高中,聂河川他爸给他新买了个智能手机,三星牌的。那时候大部分人还在用按键手机,拥有智能手机是件“很有脸面”的事。 聂河川这人爱炫。他拿到手机的这几天,刻意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戴着个耳机,玩手机游戏。 许时沅拿着一包奥利奥饼干,倚着沙发上,姿态慵懒。她注意力都放在《仙剑3》上,压根没管在旁边不时大喊大叫的聂河川。 广告时间有点长,她凑到聂河川边上,“聂河川,你手机能不能登Q.Q的?借我登一登呗?” “等会,等我玩完这个游戏,死了就给你。”聂河川头都没抬,“很快的,你等我大概一小时。” “……” 许时沅不怎么玩社交账号,经常记不住账号密码,最后干脆设置了12345678。她登上许久未用的q.q,立刻弹出了前些天的最新消息—— “阿胖,你家在哪里啊,放假一起出来玩呗……” “胖妹,听说你考上西中了,可以啊,不用请我们大家吃饭吗?” 这些人怎么办这么烦,张口闭口就胖胖胖的。许时沅气的不行,她最讨厌别人叫她外号,她直接把这个人的聊天框删除了。 她问了她初三的班长陈傅怡,这次暑假的作业到了西城中学需不需要上交,如果需要的话,她将在开学前两天前恶补。 然而她收到了否定的回答——都中考完了,班主任不会管你做不做的。 那行,就让暑假作业留着吃灰吧。得知许时沅也考上了西城中学,陈傅怡很意外,原来她们是班里唯二考上西中的学生。 这也挺好的。 除了部分朋友,许时沅不想再见到以前初中的同学。她想在在一个全新的环境,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不再有人会用那些讨人厌的外号称呼她,这是考上西中的最大好处。 ··· 许时沅拉开茶几的抽屉,底下有两本不算厚的小说。 第7页 一本是《嫌疑人x的献身》,另一本是《无人生还》,两本很经典悬疑小说,她很少看悬疑小说,正想放回去,忽然听到聂河川在旁边嚷道: “那书是我叔的,你小心点翻,他可宝贝他的书了。” 许时沅沉思了几秒,鬼使神差拿起了《无人生还》,跑到二楼聂洲泽房门口,抬手敲了敲他房间门。 很快,门开了。 许时沅飞快瞥了眼他房间的构造,第一眼留意到的,是一面巨大的玻璃门木柜书架,整整齐齐地排满了书。书架最顶端上放了个地球仪,墙上还贴了挂了几张有些旧的动漫海报,好像是名侦探柯南。 “时沅,”聂洲泽手里拿着支笔,笑意清朗干净,“有什么事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书:“叔叔,你这本悬疑小说,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他看了眼封面,“这个可以,不过,腰封不要拆。” “嗯,我知道。” 聂洲泽目光有稍许意外:“你喜欢看悬疑小说?” 许时沅犹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如实地摇了摇头,“我……其实很少看这类型,但我感觉这本书名字听起来就很特别,应该会很好看。” 说起来,其实许时沅也不清楚,自己如此莫名其妙,似乎想借着一两本书,想和他产生更多点交集。 聂洲泽提醒她:“这本书很好看,不过稍微有点恐怖,建议白天看。” 她耸耸肩:“这我其实不怕,以前还借过别人的恐怖小说。” “不怕就行,那你先看,我还有事忙。”聂洲泽笑笑,转身进了房间,带上门,阻断了她探寻的视线。 然而,当天晚上,许时沅便开始看这本书,书不厚,但是谜团一个接一个。她越看越精神,越看越觉得情节诡异,到最后,她整个人都缩在薄薄的被子里,硬是热出了一身汗。 终于看完了,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 她合上书,还没缓过神来。第一次发现悬疑小说也还不错,她打算再多和聂洲泽借几本。 她口干舌燥的,起身蹑手蹑脚出了房间门,才想起这儿不是她的家,即使住了几天,这屋子的构造对她而言显得有些陌生。 看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她想起了《无人生还》中的剧情,那些人奇奇怪怪的死法。仿佛在她身后,也有个鬼鬼祟祟地人影暗中观察着她,随时准备趁她不注意给她致命一击。 她绷紧脚尖下着楼,摸来摸去没摸到开灯处,只好借着月光找到冷水壶,倒了杯水咕咚落肚,然后克制着足尖力量小跑上了楼。 走廊昏暗阴沉,只有幽暗月光从尽头的窗户流泻。 快到了快到了。 眼见着就快到她房间门口时,“咔擦”一声,门锁扭动的清脆声,她高度绷紧的那根线断了。 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 只隐约瞧见身前有个朦胧高大的身影,如同救命稻草般,许时沅想都没想,一把搂住了这根稻草,那瞬间身子险些不稳,腰间有只手适时扶了下,随即立刻松开。 缓了几秒,许时沅才感觉,这根稻草是温热结实的,散发着舒肤佳柠檬的清香,而且还能听到清晰的心跳声,她抬头一看—— 他眼眸微垂着看她,打破如水夜色,“许时沅?” 第4章 第4宇宙 聂洲泽今天晚睡。 走廊处有不大不小的动静传进来,他以为是聂河川熬夜打游戏,打算让他赶紧回房间睡觉。 谁知刚开门,还没看清前方人影,就被抱了个满怀。 他被扑得险些没站稳,暗暗使了些劲,稳住扑进来的人,垂眸便瞧见人还伏着自己,似乎吓得不轻。 “许时沅?” 聂洲泽出了声,昏暗的走廊笼罩的恐怖气息,顿时烟消云散。许时沅心里暗暗叫不妙,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不妥,赶紧放开他,“额聂叔叔,我……” “这么晚了,你没睡觉怎么出来了?”聂洲泽亦是哭笑不得,“吓我一跳。” 许时沅脸上有些发烫,“我才看完你借给我的书,有点口渴就出来找水喝,但总感觉这屋子有点可怕,然后没想到你会突然走出来,我就……” 尴尬尴尬。 他明明提醒过她书很恐怖,她还说信誓旦旦说不怕,结果当晚就脑补过了头。 她悄悄看了眼聂洲泽,他果然在笑,她声音越说越小。 “原来是我吓到你了,抱歉。”聂洲泽搞清楚事情始末,敛起了唇边笑意。他微弯下腰问她,“你晚上还睡不睡得着?” 许时沅舒了口气,“估计,数数羊应该可以睡着。” “那行。”他眉目被晕染得有些冷淡,“可以开灯睡,喝水也可以客厅和走廊的灯,摸黑我也怕。” “好好,我知道了。叔叔你也早点睡吧。”许时沅乖巧点头,淡定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后,才听到聂洲泽关门的响动。 奇迹般的,她没了刚才疑神疑鬼那股劲儿,取而代之的,是久久未平息的心跳。 *** 第二天早上,聂河川顶着呆毛下楼吃早餐,他打了个哈欠问:“许时沅,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啊?声音啊,”许时沅搅粥的动作顿了顿,丢脸的事怎好意思再重复一遍,于是她摇摇头,“好像没有吧。” 第8页 “就是大半夜啊,我当时热醒了,然后就听到走廊里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又懒得去看,”聂河川抓了抓头发,转头看向对面的聂洲泽,“叔你没听到吗?” 许时沅窒息,她低头盯着手里的白色瓷勺。 聂洲泽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云淡风轻道:“我也没听到。” 聂河川有些纳闷,自言自语道:“那估计我听错了,不过昨晚还真是热啊,我不知道怎么地把风扇弄成定时的了……” 许时沅松了口气,她喝了口粥,悄悄抬眼瞥向聂洲泽,恰巧对上他转过来的视线。他深邃的眼坦坦荡荡,笑意轻淡却令人安心。 有种在和他对暗号的错觉,只有他们俩人才知道的暗号。想到这,许时沅没忍住弯起了唇角。 ··· 当了几十天闲人,聂河川借了聂洲泽的高中课本,准备提前预习高中知识。许时沅终于有了危机感,她也得找点事情做才行,不然真成咸鱼了。 看着库存充足的奥利奥饼干,她决定自制点与众不同的美食。打开冰箱门,两排养乐多原味酸奶排在架子上。她有留意到,从她第一天来这儿,冰箱里总是放着两排养乐多。 她问:“聂河川,你冰箱里酸奶能赞助一下不我?我想做好吃的。” “可以是可以,关键这不是我的,是我叔的养乐多。”聂河川说,“你去问一下他呗。” “聂叔叔他…喜欢喝养乐多?”许时沅很难想象这画面,他手里拿着小巧的养乐多,小口地啜饮着…… “挺喜欢的,”聂洲泽不知何时过来了,他从冰箱里拿了瓶养乐多,撕开上面那层锡纸包装,直接喝了口,看向她,“你要?” “我想用养乐多和奥利奥做冰淇淋,你可以借我三瓶吗?”许时沅用手指比了个三。话音刚落,聂洲泽拿了另外一排养乐多递给她:“这排给你。” “好嘞!”许时沅赶紧道,“我下次去大润发会买新的还给你。” “不用还,”聂洲泽把空瓶扔进垃圾桶,笑了笑,“冰淇淋做好后,分我一个就行。” 许时沅先把没开封的小包装奥利奥饼干敲碎,撕开顶上的封口,加入养乐多和水,再放了根筷子勉强充当冰淇淋棍子,扎上封口,塞进了冰箱的冷藏柜中。 两个老人家不吃冰冻的,所以她只做了三个。其中一个她没加水,而是用了两瓶养乐多。 晚饭后,许时沅取出冻了半天的冰淇淋,撕了包装纸,三个的圆筒型奥利奥酸奶冰淇淋,新鲜出炉了,还冒着丝丝白气儿。 聂河川在旁边洗碗,她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准备诱惑下他,“聂河川,我冰淇淋做好了。” 聂河川抬眼一看,眉头一皱:“怎么这么黑不溜秋的?卖相不太行啊。” “废话,这是奥利奥做的还能是白的?”许时沅不乐意了,“卖相不太行那你不要吃,我吃两个,本来还想给你一个的。” 说完,她转身出了厨房,聂河川在她身后呼唤道:“哎我没说不要啊,给我留个啊!” “不留!” 聂洲泽在客厅沙发坐着,电视在放晚间新闻,他看得很认真,旁边还放了个笔记本,他不时写着些什么。 “叔叔你在写些什么啊?”许时沅走到他身侧,好奇地扫了眼他摆在桌子上的笔记本,厚厚的一本,字体工整漂亮。 “摘抄一些新闻的关键词,写议论文的点时候可以做素材。”聂洲泽道。 “那你要不要暂时休息一下,我冰淇淋做好了。”许时沅挑出用了两瓶养乐多的那支,递给他道,“就是卖相可能有点那什么。” 聂洲泽抬眼,接过她递来的冰淇淋,“卖相挺可爱的。” “来来,我也尝尝!”刚洗完碗的聂河川也冲了出来,咬了几口后,他眉头一皱,“这太酸了吧,用百事可乐肯定好吃。” 许时沅瞥他一眼:“那下次聂河川你来弄好咯?” 另一边,聂洲泽咬了口冰淇淋,点了下头,“嗯,我倒觉得这冰淇淋比超市卖的好吃。” “真的啊?”许时沅顿时大喜,“不会是场面话吧?” “真的,”聂洲泽笑望向她,又咬了口,“养乐多味道很浓,确实好吃。” 他说话时,总是直视对方的眼睛,不躲不闪。让人感觉像是他发自内心的赞美,真诚,不带丝毫敷衍。 *** 晚饭后,小城市的天空铺了层粉紫色晚霞,街道弥漫着尘世的烟火气息。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还有电话座机。许时沅接到了许源的电话,他说他再过个三四天就会来接她,让她再在聂家多呆几天。 然而,许时沅有些乐不思蜀,住着住着就不太想回家了,“爸,你和妈再多玩几天也没关系,不着急不着急。” 许源顿时纳闷,上个星期许时沅还死活不肯去聂家,现在听她语气反倒有些恋恋不舍,“那行,那我和你妈再多呆两天,你暑假作业没做的赶紧做,回来你妈妈还得检查。” “嘶——我不会做,可以不做吗?”许时沅都快忘记把它扔哪了。 “不会做你可以问人啊,这不你聂叔叔也在家,他成绩还可以,你不会做的就去问问他,知道不?” “行吧……”许时沅打算先答应,但并不打算付诸实际行动。可她万万没想到,许源转眼就打了个电话给聂洲泽,让他多多督促她。 第9页 吃饭时,聂洲泽还提起了这事,“不会的题,尽管来问我。” 于是,她不得不找了道题,抱着暑假作业,像模像样去问聂洲泽,敲了敲他房间门,没想到门只是虚掩着,一敲就自动开了,平静悠扬的钢琴曲缓缓流淌而出。 “叔叔,有时间吗?”许时沅站在门口,重新拉上他的房门,只剩下缝隙后才问道,“我有道数学题不会,想请教一下你。” “你进来吧,门不用关。”聂洲泽示意她进来,他调低了纯音乐的音量,“哪题?”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尾沾染了湿气。她站在他身侧,视线恰好落在他鼻梁侧的那颗痣上,本就偏冷的五官,多了几分禁欲。 “就这个,要怎么证明这两条线平行?”许时沅把暑假作业拿给她看。 她第一次进他房间,米色的窗帘在午后阳光下透着白,空气中有沐浴露的淡淡香气。 木制的书桌有些年代感,课本和练习册整齐排列在书立中间,墙上贴着一些单词便利贴,最右侧的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 聂洲泽一边看题目,一边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对她道:“坐。” 许时沅二话不说坐下了,见他一直站着,这才发现这房间里也就一张椅子,且就是她现在坐的这张。这不太好吧…… 许时沅赶紧起身,“叔叔,要不还是你坐吧?” 说完她抬头,入目便是他漂亮流畅的下颚线,同时又具有介于少年与男人的硬朗。 “我想站一站。”聂洲泽站在她身侧,伸手将书放到她身前的位置,左手顺势撑着桌子,“你这题你题目有没看懂的部分吗?” 他身上简单清新的气息,也随着它主人的动作,慢慢地围绕而来。许时沅背部不自觉绷紧,她抿了抿唇道:“题目看懂了,但是这个t值我不会求,没有一点思路。” 他心无旁骛地讲题,并没留意到她片刻的分神,右手握着笔在题目上圈圈画画,“我这一步骤讲的,你可以理解吗?” “……” 晚风风拂开窗帘,月光趁人不注意时溜进来,落在他修长分明的指节上。忽然间,聂洲泽指尖动了动,勾回她走神的魂。 “噢对,”许时沅回神,为了不暴露她走神的事实,她佯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理解了,叔叔你继续。” 聂洲泽:“那好,你先重复下我刚才讲的步骤?” 这一下,她顿时语塞:“…我现在又忘了。” 第5章 第5宇宙 虽说是为了应付下她爸,但聂洲泽讲得很详细认真,许时沅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开小差了。 况且,他比她初三那个脾气暴躁的数学老师,耐心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许时沅还真想把所有不会的题,他都可以给她讲一遍。然而,他毕竟是准高三学生,她不可能这么麻烦他。 于是,当天晚上,许时沅撕下了暑假作业后面的参考答案,连着两天两夜把答案抄上去,估计体重都轻了两斤。 晚饭后,聂爷爷夫妇出门散步去了,剩下他们三个在家。聂洲泽在二楼洗澡,等他下来后,许时沅把冰箱还剩一半的西瓜端出来。 一声脆香,西瓜从中裂开了。 许时沅递了块最大的西瓜给聂洲泽,又递了块给聂河川。聂河川嫌她给的这块太小,直接抱走剩下的西瓜,“这一半是我的,没你的份了。” 有聂洲泽在,许时沅不想显得太小气,便懒得和他争。她潇洒摆手道:“你吃呗,我可以再去大润发买,反正也不远。” 聂洲泽却道:“分我一半。” 叔叔发话,聂河川不敢造次,麻溜地把这西瓜切了大半递给聂洲泽。可下一刻,聂洲泽把这半西瓜递给了许时沅,“给你。” 许时沅讶异片刻后,赶紧接住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谢谢叔叔。” “叔,你欺骗了我。”聂河川是独生子,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分享的概念不强,他控诉道,“她昨天把另一个西瓜一整个都吃了。” 许时沅:“……” “得,”聂洲泽笑了声,一手按住躁动不已的聂河川,“别这么计较,尤其对女孩子。” 聂河川像被命运扼住了喉咙,还是忍不住讲他的歪道理,“可许时沅她本来就这么胖了,我也是为她好啊,她再吃都快肥成猪了。” 许时沅瞬间笑不出来了,垂下眼。 她默默把西瓜放在了一边,没说话。她最讨厌听到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拿她的外貌和体重开这种玩笑。 初二是她最胖的时候,体重达到一百三十多斤,在班里一众胳膊细瘦的女生中,显得稍微有些突兀。 后排的男生们给她取了好几个外号,“肥妞”“胖妹”“猪婆”。很多时候她会追着始作俑者打,后来长大了点她觉得这样特幼稚,干脆假装没听到,但即使初三时她瘦了不少,这外号似乎被所有人默认了, 特别是有个男生,她进教室门那一刻就能听到他的大嗓门,“哟,胖妹回来了。”其他人都在事不关己地笑着,看向她,似乎这是一件多幽默的事,可她却感觉难堪。 也是那时候,她隐隐意识到,人天生对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地方怀有恶意,还默认被“排斥的人”需要有一颗开得起玩笑的广阔胸襟,不然就是“开不起玩笑,玩不起”。 第10页 无论是青春期的发胖,不爱说话的个性,或者是课堂上过分积极的举手发言,都免不了被人背地里议论几句。 虽说青春时期,少年人心性懵懂,口不择言,情有可原。可偏偏也是在青春时期心性最敏感脆弱,最在乎外界的眼光,也最易受伤。 许时沅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帧一帧的画面过去,电视上的人在斗着嘴皮子,她却觉得没甚意思。 ··· “河川,跟我过来一下。”聂洲泽拎着聂河川衣领,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聂河川不知所措地站着,一脸茫然地问:“叔你干什么啊?” 聂洲泽关上门,转身看他道:“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虽然他嘴角含着笑,可聂河川却觉得他目光有几分凛然。 “如果是你,会喜欢别人用你的外貌或者不完美的地方攻击你吗?”聂洲泽不急不缓地问,看起来似乎特别耐心, “我肯定不喜欢啊……”聂河川说着突然语塞,想起了什么,“但我这不算攻击吧,就是和许时沅开个玩笑而已,吧。” “那照你这么说,”聂洲泽似笑非笑,接着道,“我说你矮得跟冬瓜似的,你觉得这玩笑好不好笑?” 初三那年,身高仅有一米六多点的聂河川,曾经因为篮球场上被对手说小矮人,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此刻,看着比自己高几十公分的聂洲泽,他心里受到一万点暴击,“不好笑,那我说都说了,能怎么办……” 过了许久,聂河川磨蹭地从房间出来了,脸色别扭,慢吞吞挪到许时沅身边,“那个,许时沅……” 许时沅没好声气:“你、干、嘛?” “我刚刚,不是故意说你的……你别放在心上。”聂河川确实是无心,要不是聂洲泽提醒他,某些玩笑会伤人,他还真的从未有这种意识,“对不起。” 许时沅狐疑地瞥他一眼,不太相信能从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口中,听到这种话。 “哦,我知道了。”许时沅看他一眼,“我才没那么小气。” 聂河川想起,之前他在学校听过其他人调侃许时沅胖,他当时当她习惯了,也从来没帮她出过头,现在想想更是过意不去,只好把手头的这块西瓜勉强当作赔罪礼物。“下次我不会再开这种低级玩笑了,我这块西瓜给你吧,赔礼。” 她拿着那块西瓜,望着聂洲泽上楼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二楼,许时沅才收回视线。 “谢谢。”她轻声道。 很多人都说她性格好,开朗,不个人计较。只有她自己清楚,比谁都介意听到那些讨厌的字眼,有时候开朗大方也是装出来的而已,不开心也得藏着,为了合群,为了成为他们口中的“大方”。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透过那些披着玩笑外皮伤人的刀子,注意到她小心翼翼隐藏的自卑与敏感,难堪与窘迫。 她大口咬了下西瓜,好像比刚才她的那块,要甜很多。聂河川还在旁边小声嚷嚷着“能不能原谅我啊,许时沅……” 许时沅嘴角快咧到了耳根:“原谅你了,原谅你了,下次我饶不了你。” 窗外下着太阳雨。 午后的天空碧蓝如洗,午后,幼小的枝芽儿破土而出,悄然生长于不为人知的角落。 *** 两个星期过去,许源和沈时从a市回来,当天晚上就过来聂家接她,这次聂清海和聂奶奶柳如月都在家。 聂洲泽不时起身,给长辈添茶。 两家人都在场时,大人便总喜欢拉出她和聂河川的童年旧事出来遛一遍。什么为了抢蛋糕打架打睡着了,晚上睡觉非得挤一张床…… 每当这时,许时沅便怀疑,他们是不是找不到其他话题了,给她耳朵都磨出茧了。 许源眉飞色舞:“对,有一回你不听话,被你妈骂了,还撺掇着河川和你一起离家出走,没想到河川刚答应,转身就给我们打小报告了,还记得吗你们?” 许时沅:“……” 她下意识,瞥了眼聂洲泽的方向,瞧见他似乎还饶有兴味地听着,甚至还笑了…… 不孝如她,这一刻竟希望有人能封住他爸这张嘴巴。 “爸,”她捅了捅许源的胳膊,“我想你一定听过那句话。” “什么话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咱说说别的吧?”比如她在家如何勤劳,在校如何吃苦耐劳这些事…… 主位上,聂爷爷笑道:“一回来就过来接女儿,是不是怕她在我们这儿吃不好?” “哪里的话,”许源看了眼自家女儿,看上去比他离开时圆润几分,“我不是怕她吃不好,是怕她吃太好了。上回打电话,还说不想回去,让我和我老婆在a市多呆几天嘞。” “是吗小沅,”聂奶奶柳如月笑眯眯地看向她,“要不别回去了,收拾东西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好了,和聂河川一起上下学,好不好?” 许时沅连连点头应好,“要是我爸妈都同意,那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反应把大家都给逗笑了,许时沅悄悄侧头,又看了眼聂洲泽的方向。他一双眼明朗有神,也在笑。 这边,许源更加讶异,就俩星期没见,自家女儿真像是换了芯似的,死宅属性削弱不少,“是不是在聂伯伯家里,没人管着你啊,乐不思蜀的。” 第11页 柳如月拍了拍聂洲泽的背,“怎么没人管,洲泽替我们管着呢,这你还不放心?” 虽然聂洲泽比他们俩大三岁,但是因为是最小的孩子,聂清海非但没有无度溺爱,反而可以说是最严格的。 毕竟他们年纪不小,聂洲泽小时候身体又弱,可以陪他走的时间自然也是最少的。 也因此,尽早让聂洲泽懂事独立,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培养之道,很小的时候让他独立一个房间,每个星期固定的锻炼时间,从初中开始住校等。到现在,聂洲泽比他的同龄人要明事理,自律许多。 ——这些都是之前许时沅听柳如月说的。难怪,她一直觉得聂洲泽明明是兄弟间排行最小的,却比聂河川成熟很多。 初三时,有人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她那会还回答不上。现在她明白了,她喜欢温文尔雅型的。 再详细点的话,就是骨子里带着教养的绅士。如果再具体点,那就是——聂洲泽。 这个夏天,是她过得最有意义的。 不仅考上了市重点西城中学,更重要的时,她遇见了一个人,让她初次心动的人。 虽然柳如月让她住下,许时沅倒是真希望他们能当真,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可能只是长辈的调侃。晚饭后,她去房间提了自己的行李包准备走人。 临走前,她把聂洲泽借给她的悬疑小说,还给他。 聂洲泽问:“都看完了?” 许时沅:“有两本是看完了,那个爱伦坡短篇集的东方快车那本,我还没有看完,但是我想……” 许时沅说着,她在斟酌着词句,想问问她可不可以让她带回去看,似乎这样,和他的联系就不必因为回家全部斩除。 然而,聂河川告诉过她,聂洲泽对书特别宝贝,她要是提这个要求,似乎有些过分了? 聂洲泽见她半晌没说话,对她道:“可以。”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许时沅惊讶,随即反应过来,郑重其事地接过那本书,“聂叔叔,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然后尽快还给你。” 有人和自己兴趣爱好类似,在聂洲泽看来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他眉眼舒展着:“课外时间再看,也不着急。” “好好,那聂叔叔我先走了,”许时沅像刚寻到宝贝似的,喜滋滋地抱着这两本书。 “对了,时沅。” 她心中一喜,莫名其妙就像在期待着什么,眼睛亮晶晶的:“啊?” 聂洲泽:“下公交车的时候,行李别忘了提。” 啊,黑历史。 作者有话要说:  许时沅:你和我一起回家!!我就不会忘记拿了! 第6章 第6宇宙 最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越快。 眼见着暑假余额不足,许源给了她一部新手机,是可以连上网的3G智能手机,牌子她没听过。 许时沅开心之余,又想到另一件事。 他们家的生活之前是还算可以,但自从她爸妈在西城市区买了房子后,付完首付每个月还得还几千元的房贷。所以,她都做好了用她爸那个老诺基亚的打算。 “爸,这手机是不是很贵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许源神秘一笑,“我和你妈去a市的时候,她公司抽奖活动,结果她抽到了这部手机,不用钱。” 许时沅佩服,“哇塞,这,我妈手气也太好了,手机都能抽到。” “那肯定了。”许源笑嘻嘻,随后坐到许时沅身边,“看看有什么要下载的软件,现在抓紧下载下来。” “我看看啊,”许时沅迫不及待地点开软件商店,终于,她也可以在网上冲浪了,“下载东西要钱的吗?” “不用钱,要用流量,你这个手机卡每个月有600mb流量,够你用了吧。” 她下载了q.q,还有q.q音乐,其他的她暂时还没有想到。软件排行榜第一的是“微博”,虽然不清楚它是做什么的,冲着这排行第一的名头,下载了一个。 她好奇地点开微博,按照手册指引误打误撞,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密码仍旧是12345678,昵称的话,就叫“奥利奥小饼干”好了。 谁知弹出一个“昵称已被占用”的字样。于是,她在后面加了三个字,“聂zz”,又觉得这样还是太容易被辨认出,最终她改成“奥利奥小饼干nzz”。 nzz。 三个字母藏着她的心事,这下,谁也不会发现。 “在弄什么啊?”沈时拖完地走过来。 许时沅下意识按了主页键,指尖在随便桌面翻了两下,“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沈时没发现有异样,“我跟你说啊,买了新手机就得爱护,不要乱扔乱放搞丢丢了。” “买了?”许时沅抬头,神情纳闷,“爸爸刚才不是说这是你们抽奖抽的?” “噢对,我说错了,”沈时反应过来后若无其事点头,“抽奖的也得好好保管,而且,要是你要是沉迷手机,不好好当作学习工具利用,我随时会把手机收回来,知道吗?” “知道知道。”她满心欢喜地点头。 *** 据天气预报预测,过几天台风就快登陆了,趁着现在还天气晴朗,许时沅和初三的班长陈傅怡,约好一起去新华书店教材和文具。 许时沅新家离新华书店不远,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陈傅怡是坐公交来的,俩人见了面,彼此都有些生疏地扬了扬手,“嗨。” 第12页 陈傅怡对待学习的态度和许时沅完全相反,她是班里最用功最勤奋的学生,话不多,笔记记得工工整整。 但她的成绩却不是最拔尖的,中考时,也是擦线进的西城中学,这一点让许时沅觉得不可思议。 初三一年,两人关系说不上熟。许时沅和她借过好几次的笔记,但没说过多少次话。然而,作为班里唯二考上西中的人,这就像是一个契机,无形中拉近了俩人的关系。 见了面,许时沅发现陈傅怡比在教室里时话多了不少,没那么拘谨,不再板着一张脸。提起她的变化,陈傅怡似乎有些无奈:“我不喜欢在人多的时候说话,人少的的时候我话就比较多,你觉得,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不会啊,”许时沅耸耸肩,想了想道,“性格不同很正常,你应该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性格,对吧?” “嗯,是的吧。”一直被人形容“内向”的陈傅怡,难得听到这样的形容,有些欣喜,过会她问,“对了,你有没有想过选文科还是选理科啊?” “我……都随缘吧,”许时沅没想这么长远,被这么一问她顿时反思,自己这暑假过得是不是过于松懈了,“很大概率选文科吧,听说文科数学比较简单点。” 陈傅怡皱了皱眉:“可我大伯跟我说,理科比较好找工作,文科就是背背背的,学不到什么有用的。” “你想这么长远啊,我再看看吧,如果背背背能得高分,那我就选文科好了,工作那些等以后再说,”她美滋滋地想。 根据陈傅怡的力荐,许时沅买了两本薛金星教材全解,数学和化学,外加一本高考作文素材大全。 “我们要不要再买几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啊?”许时沅问。 陈傅怡疑惑不解:“不用那么着急吧,现在我们应该学基础的,五三到了高三买也行。” “噢好,那先不买。”许时沅想起了聂洲泽的书桌,“我就是看到我一个叔叔,他书桌上有好多本那种紫颜色的五三,他说挺有用的。” “你叔叔?你叔叔他怎么还要用五三啊,参加成人高考吗?” “不是,”谈起聂洲泽,许时沅嘴角像有了自己意识似的,自动上扬着,“他才比我大三岁,也在西中,快上高三了。” 并且,是她喜欢的人。 但她没和陈傅怡说,她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分享这种秘密。陈傅怡也没有多问,简单“噢”了声,她买完新书和文具,就和许时沅告别:“许时沅,我还要回家煮饭,先回去了。” “好,拜拜。”许时沅并不着急,挑挑拣拣,许时沅看中了一本有密码锁的笔记本。就是价钱标签不太友好,竟然需要15元,可以买几包小包装的奥利奥了都。 算了,为了这密码锁她奢侈一次。 结了账后,她进了书店二楼的阅读区,找了个位置坐下,拿了一本日本小说家写的悬疑小说。 明明她出门时天空还是晴朗的,现在,书店上空凝聚了大团的乌云。转瞬之间,倾盆大雨说来就来,她站在文具店里头上,看着大雨刷子般清洗着玻璃。 南方小城,这场雨是在为台风蓄势。 可她没带伞。 出门前沈时叮嘱过她带把伞,许时沅觉得又拿书又得拿伞太麻烦,就懒得带了。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喂爸,”她很快接到了许源的电话,站在书店门口张望,“你要过来这边啊?不用了吧,等这个雨停了我自己回去……知道了,等会要是不停我再给你打电话。” “时沅?” 许时沅刚挂了电话,循声转头,瞧见对方峻挺鼻骨侧的淡棕的痣,是聂洲泽舒展的眉眼,笑意温柔干净。 她难掩眼底喜色,“聂…叔叔,好巧。” 好些天没见,她对这个称呼又有些生涩了,“你也来这买书吗?” 雨比刚来时要小一些了。 整个上午,聂洲泽都在新华书店看书,趁着雨势变小离开书店,没想到到了门口时有个身影分外熟悉,便站在不远处等她讲完电话。 “本来是想买的,下雨了就不买了,书要是淋了雨可能会发皱。”聂洲泽说着,看了看她身侧,“你带伞了没有?” “忘记了,我以为不会下雨,”许时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爸刚还催我赶紧回家吃午饭,不过看来得等雨停才行。” 聂洲泽看了眼浓聚着大团乌云的天空,垂眸看她:“这雨一时半会恐怕停不了,你家就在附近对不对,我送你。” “是就在附近,”许时沅心里已然狂喜,然而,面对他时她总种莫名其妙的矜持,“但是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怎么这么客套,”聂洲泽笑得有些许无奈,撑开了伞对她道,“走吧,趁现在雨小。” 许时沅抿了抿唇,低着头掩住唇角偷笑,轻咳了下,飞快钻入他伞下,“好,谢谢叔叔。” 伞不大不小,正常两个人就刚好合适,许时沅知道自己比常人要胖一些,所以她刻意缩了缩肩膀。然而下一秒,她就发现他的伞不知何时往她的方向挪了许多。 没过多久,许源又打来了电话,对她道:“小沅啊,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新华书店那儿啊?” “爸,我在路上了。” 她还没说完,许源已经抢先说:“你淋雨啊?这可不行,爸现在就准备出门去接你,你回去新华书店门口好好站着,啊。” 第13页 她看了身侧的人一眼,“不用了爸,我在书店碰上聂叔叔了,他送我回去。” 聂洲泽左手撑伞,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由于离得近,她肩膀同他的肩膀高度差距有点大,走路时不时会触到他衣袖,每碰一下,许时沅心里就收紧一下。 如果她再高点,再瘦点就好了,和他站在一起,就不会有这样明显的差距。 雨点扑簌簌的落在伞面,像极了此刻她扑通乱跳的心,声音是雨声都无法掩盖的清晰。 “我不认得去你家的路,还得你指一下。”聂洲泽说。 她眼睛一抬,便对上他的视线,赶紧抿住唇边笑意,认真道,“等一下从对面那个十字路口左转,然后一直走。” 聂洲泽点头,随后问她:“你买了什么书?” “两本教材全解,还有一本高考作文素材,就这些。”许时沅说着,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叔叔,你是理科生还是文科生啊?” 聂洲泽垂眸,视线落在她紧紧拧成团的眉毛,莫名觉得可爱生动。他笑问:“你觉得我像理科生还是文科生?” “应该是理科生吧?”许时沅不确定。 她有个堂哥是理科生,性格和长相都比较五大三粗的,使得她对理科的男生形成了一种刻板印象,于是她改口道,“不对,是文科生吧?” 聂洲泽不置可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长得好看,又温柔绅士。许时沅是想这么说,但无奈说不出口,当面夸赞喜欢的人对她来说是件难事。 于是许时沅道:“因为你房间的书架有好多书,文科生都好像比较喜欢看书,所以我猜对了吗?” “你这个猜测挺有趣的,”聂洲泽说,“但其实,理科生也喜欢阅读,我是理科生。” 许时沅顿时懊恼不已:“那我第一次就猜对了,早知道不改了。理科生啊。” 上午陈傅怡还问她选理还是选文,她随口说说想选文。可现在,她觉得,选理科应该也不错。 第7章 第7宇宙 步行了大概十分钟,许时沅忽然听到他道:“时沅,你先撑着伞。” “噢,好。”许时沅有些不明所以,抬眼一看,原来前方有个排水井,雨水疯狂涌入,但井盖孤零零地躺在边上,“井盖怎么走出来了。” 她正想问这得怎么办,这时,聂洲泽弯下腰,他使了些劲,井盖才慢慢回归了它位置。 力气好大,许时沅默默感叹了句。 聂洲泽起身,接了点雨水,冲洗干净手上的污渍,随后对她道,“伞给我吧。” 也是此时,伞面的滴答声忽然变成了啪啪声,这雨不通知人一声,便自顾自的倾盆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混合青草的气味。 “我们走近点。” 聂洲泽说,“我们”,许时沅默默地咀嚼他这句话。下一秒,她心头一颤——他的手轻覆上她另一侧的肩头,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许多。 许时沅不喜欢下雨天。 初中的时候她步行上学,要是碰上了下雨天,那就相当于灾难。尽管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坑,但还是有水进了鞋子里。上课时鞋袜全湿又不能脱,那种感觉太难受,太折磨人了。 可现在,她竟然没那么反感下雨天了,甚至希望这雨能下久些,从书店到她家的路也再长些,鞋子进水了也没关系。 到了她家那栋楼下,这雨有越下越大不见消停的趋势,许时沅尽量让她的语气听起来像自然些,“叔叔,你进来我家休息下吧,这雨好大啊。” “好,先等会儿。”他自然地应声。 聂洲泽抖着雨伞,抖落大片的水珠,才同她上了楼。一进门,和许源打过招呼后,他将雨伞晾在阳台处。 沈时工作不在家,晚上才回。中午是许源做的饭,他笑得热络:“洲泽啊,来都来了,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小沅,快去拿多一副碗筷。” 还没等聂洲泽应声,许时沅二话不说,飞快跑进厨房拿了碗筷,“叔叔,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你在这儿吃饭吧。” 聂洲泽没有推脱,进来时应了声“好”。 许时沅这才注意到,聂洲泽白色T恤一侧的肩膀,湿了一大片。而她上半身依旧干燥,就是小腿处的裤脚和鞋子湿了,她悄悄把许源拽到一边,“爸,聂洲泽叔叔他衣服湿了好多。” 许源赶紧道:“洲泽,去换件衣服吧,搭着湿衣服不好,小沅——” 转头一看,许时沅已经进了他房间。 她打开许源的衣柜,翻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件称心意的短袖,黑色的,这是她之前帮许源选的。 出去时聂洲泽在和许源说着话,许时沅走近道:“聂洲泽叔叔,你换这件吧。” *** 许时沅脱了鞋子,想换上她平时在家穿的宽松居家短裤。她想了想,还是把短裤扔到了一边,重新找了一件,宽松长裤。 虽然有些掩耳盗铃,但她就是不想他看见自己略为粗壮的大腿。 等她在房间磨蹭完时,聂洲泽已经换好了,短袖款式很简单,却被他优越骨架撑的很好看。他牛仔裤没换,裤脚湿的那部分卷起,露出脚踝。 他穿的是她挑的衣服,想到这一点,感觉面前的饭菜都变香了。 “怎么磨蹭了这么久,快过来吃饭。”许源道,又留意到向来怕热的女儿竟然还穿着长裤,“怎么大热天还穿长裤呢?” 第14页 老天爷啊,别把他的视线引到我腿上来啊。许时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迅速在饭桌前坐下,把双腿藏在桌子底下,“我刚才被雨淋了,怕得风湿骨病,所以穿长裤。” 许源乐呵呵的,无话可说了。 聂洲泽却笑了下,打趣道:“年纪轻轻,风湿骨病还不至于。” 许时沅:“预防万一嘛。” 他眉梢微扬:“也有道理。” 许源觉得这场面莫名和谐,至少自家女儿和聂河川一起时,说话声音都是比现在高一个度的。 想到这儿,许源毫不马虎地给聂洲泽夹了个大鸡腿,“洲泽,谢谢你啊,这么照顾我们家小沅,以后多来。” “客气了许哥,咱们两家关系好,互相照顾没什么的。”他态度谦恭,挑不出任何毛病。 两家关系好。 许时沅低下头,如果两家关系不好,他是不是压根不会对她笑。她不喜欢这个假设,也不想深想。 窗外,雨已经停了,太阳不再躲在厚厚云层后,无声无息探出了头。聂洲泽没有久留,吃完了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许时沅站在阳台处。阳台上的盆栽叶片上,露珠折射出璀璨光芒。连带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都带着光。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打开手机,对着聂洲泽的背影按下快门,太远了照片有点糊,但不妨碍她保存。 “小沅,别站在阳台那儿晒太阳啊,”许源道,见她举着手机,“你在拍什么?” 许时沅差点手抖,迅速切换成前置摄像头,“哦,我在自拍。” 许源顿时来劲,“来来,咱父女俩来一张,我看看这新手机像素够不够清晰。” “爸,我有点好奇啊,”许时沅一边拍,状似无意问许源,“为什么聂洲泽叔叔和聂河川,他俩性格这么不一样啊?” 许源道:“肯定不一样,聂河川以前不和聂伯伯住。聂洲泽是聂伯伯儿子,性格就随他。你要知道,聂伯伯年轻时出了名的绅士,自然对洲泽要求比较高。” “难怪了。”许时沅恍然大悟,“那我的性格是不是也像你?” 许源很认真地思考片刻,“随和,开朗,大大咧咧这几点像我,其他的话,你自成一体。比如说懒,宅,好吃懒做,三分钟热度……” “好了别说了,”许时沅听不下去了,亲爸无疑了,分析得可谓透透彻彻,像极了当场处刑。 ***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许时沅拿出那本有密码锁的笔记本,郑重其事地开了锁,在扉页写上了——“许时沅の秘密日记”。 这个の她其实也不明白意思,在杂志上看过好多次,用上纯粹是觉得这样比较文艺。写下“秘密”二字她就后悔了。 这两个字,看上去此地无银三百两。幸好还有万能的胶带,往上面一黏一撕,一次性就把秘密二字弄走了。 啧,她技术真不错。 下一秒,她觉得这个笔记本因为这页纸,变得不甚完美了。于是,她狠心撕掉了扉页…… 她许时沅其实不喜欢写日记。 三年级那年,她和聂河川偷偷在校门口的小卖部,花了一元“巨款”,偷偷买了两包辣条。当天晚上,她把这件值得纪念的事写进了日记本里。 结果第二天,她妈沈时就在吃早饭时问了她一句:“辣条好不好吃?” 许时沅当时脑子慌了,摇摇头就说“我没有买过辣条”。沈时:“可我看你日记上写还想攒钱再买两包啊?” “……”她顿时无言以对。 最后,许时沅喜提“乱吃垃圾食品”“浪费钱”“撒谎”等多重罪名,挨了好一顿训斥。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想写日记了。能被除自己外的人随便翻的,那就不叫日记了,叫“犯罪记录”。这样一来,她宁愿把“重要的事情”藏在心里,不会遭到任何人窥视,最亲的人也不行。 许源说她性格大大咧咧,开朗,她一定程度上认可。但她并非完全如此,她的心思也可以很深很深,深到只有她和她的枕头知道,不让任何人看出。 比如说。喜欢某个人。 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最后,笔尖在纸面上停了很久,她写了三个字母nzz,又涂掉了,太不安全了。许时沅拉开底层的抽屉,把密码锁笔记本塞进了低层的抽屉。 窗外,路灯昏黄,小雨淅淅沥沥。 比中午那场雨小得多。她又想起那时,倾盆大雨下,聂洲泽手虚揽在她肩膀上,她肩膀最后一滴雨都没沾上。 许时沅睡不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一个人咧开了嘴。 她从没有像这个暑假这样,这样期待开学。好想快点去西中,快点和他不期而遇。 2012.8.29日,凌晨12.03分。 昵称为“奥利奥小饼干nzz”的微博用户,发了它的第一条微博——“今天nzz送我回家了,他穿我爸那件T恤好适合嘻嘻嘻”。 *** 开学前一天,许时沅午觉醒来,整个人混混沌沌的出房间倒水喝。 一看到阳台处晾的那件衣服,她立刻就清醒了大半。这件黑色T恤,不正是她前天在许源衣柜翻出来的给聂洲泽换上的那件。 聂洲泽来了?他人在哪? 许时沅四下张望,可除了躺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许源,她丝毫没看到另外一个身影,难不成他爸有两件同样款式的衣服? 第15页 “爸,你的衣服什么时候飞回来了,”她放下水杯问道。 “噢那个啊,你聂叔叔刚才过来这边了,他把衣服洗干净还回来了,还没晒干。”许源指了指阳台,“我本来还说想让他不用还了来着……” “那他人呢?” “刚走不久,”知女莫若父,许源听着她声音挺着急的,坐起身问道,“怎么了这是?你找他有事啊?” 许时沅“啊”了声,顿时怅然若失,高刚高涨的情绪又立即退潮,“他来多久了啊,怎么你都不叫我一声?我本来还有道题想问他来着。” 许源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叫你?我能叫你吗,上次你午睡我叫你起床,你不是气的一下午没有理我?” “……唉,算了。”行吧,她的错。 许时沅突然发现,这么久以来,她竟然从来没有管聂洲泽要手机号码。如果他不和她联系,她便很难找到什么借口同他见面。 看着那件T恤,她若有所思。晚上许源和沈时出去散步后,许时沅偷偷把晒干的T恤收下,鬼使神差地,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喜欢上一个人后,她似乎迷恋上与他相关的东西,哪怕是一件他穿过一次的T恤。 许时沅闻了闻,闻到残留淡香,就像是他身上的气息,干爽好闻。 “小沅,爸爸这晒的黑T恤去哪儿了?”许源左顾右盼,就只看到一个光秃秃的衣架子。 她故意往阳台下张望,观察了两下道,“好像被风刮下去了吧,找不着了。” “找不着了啊?那算了,不要了。” 第8章 第8宇宙 许时沅从没想到过,原来西城中学内部也是分校区的。一个老校区一个新校区,一东一西。 许时沅更没想到,她能和陈傅怡还能再续前缘。刚开学她走进班级时,基本上都是陌生面孔。 然而,当她看到坐在第一组中间的陈傅怡,顿时眼前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解除了在一堆人面前找座位的尴尬。 陈傅怡笑容有些拘谨,朝她招手。 许时沅快步走过去:“我可以坐你旁边这个位置吗?” “可以啊,我等你很久了。”陈傅怡说,比起重新认识周围的新同学,和曾经认识的同学坐一起,更让她感到放松。 许时沅受宠若惊,“谢谢你,班长。” “嘘——”陈傅怡有些紧张,”她一点也不想引人注意,“我已经不是班长了,你叫我名字,别让人误会了。” 老校区范围比新校区要大,因此容纳了两个年级的学生,也就是许时这一届2012级高一新生,还有高三学生。 西中的学生大部分是内宿生,许时沅属于少数的外宿学生。西中给外宿生也分配了床位,她中午可以去宿舍睡午觉。 当一些一同学还在抱怨没能分到新校区的遗憾,老校区教学楼太破烂时,许时沅却非常客观地接受了这个分配。想到聂洲泽同样也在这个校区,她便觉得教室门口有些生锈的铁栏杆,也是可爱的。 她前桌赖洪亮忍不住问她:“你怎么这么乐观啊?” “我们换个角度想想,我们这里直接出西门去就可以买东西了,特别方便,新校区那儿过来这边西门这条街还得走很久呢。” 聂河川回过头道:“她这人爱吃,对这教室要求不高,西门那里一条街都是吃的,这正是她想要的。” “啧,聂河川,”许时沅说着顿了下,“你能不能不要猜得……这么准好不好?” “那是,我还不了解你嘛。”聂河川得意洋洋。 你能猜对才怪。她想。 前桌赖洪亮视线在俩人身上来回跳动,眼神怪异,“所以你俩以前一个初中的啊?” “是啊。”许时沅看了聂河川一眼,带着些嫌弃,“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聂河川有些无语,“你舍得打我再说。” 刚上高中,每个人最热衷的无非这两件事,“你叫什么名字”“你以前是哪个高中的”,一旦发现是同个初中出来的,立刻可以围绕这个话题打开话匣子。当然,除了她和聂河川。 也是神奇,初中三年没同过班的俩人,高一竟然神奇地分到了一起,聂河川还是她前桌的同桌。 也行,这样她还能偶尔向聂河川打听聂洲泽的事情,掌握他的“最新动态”,那简直美滋滋。 聂河川一回头,便对上身后她的迷之视线,他眉头一皱,“许时沅,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还笑得这么诡异?” “就是觉得,你今天尤为帅气。” 鲜少听到来自她的夸奖,聂河川鸡皮疙瘩都起了,但是感觉也还不错。他丝毫不知道,此刻自己在人眼里俨然已是“工具人”了。 赖洪亮是个直肠子,当即便悄声向聂河川询问:“她说你长得帅,是不是暗恋你啊?” 聂河川看着赖洪亮,“同桌,你帅得惨绝人寰。” 老实人赖洪亮顿时涨红了脸,“我……其实,其实只能说是一般般吧。” 聂河川面无表情继续:“所以,你现在觉得我暗恋你吗?” “……不敢不敢。” *** 晚上,聂河川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谁知许时沅说要跟着他一起回去,他疑惑问道:“我们不是不顺路吗?” 许时沅耸耸肩,不以为意,“是不顺路,我这不是想和你一起做作业吗?互帮互助比较快完成啊。” 第16页 “……”他瞥了她一眼,“但是刚开学什么作业也没布置啊,你这是凭空捏造了?” 失策失策,今天压根没作业。 “那估计我记错了,不过,我上次借了聂洲泽叔叔的小说,还没还给他,所以我还是和你回去一趟好了。” “那你把书给我不就好了?”聂河川实在佩服她的脑回路,“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聂河川还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 许时沅沉思片刻后道:“不行,我怕这样你叔叔觉得我不够诚意,还是亲手还给他比较好,对不对?” “我叔他是住校生,你怎么亲手交?” “啊?他住校了啊……” “所以那书你给不给我,不给我就走人了。” 许时沅故意翻了翻书包,表情遗憾:“书我好像落在家里了,算了改天吧,不麻烦你了哈。” “……”聂河川简直怀疑人生。 窗外,夕阳染了的天空。 许时沅从桌子底下拿出那本《爱伦坡短篇小说集》。她翻到扉页的位置,摸了摸右下角那三个字——聂洲泽,简单几笔勾成的签名。 她拿出草稿纸,对着他的字迹,一笔一划地临摹着,写了半张纸终于有点相似了,她还生出了几分成就感。 她把写满他签名的纸张折起,夹在她最喜欢的课本——英语必修一中。 西城中学太大了,现实和小说压根不同,偶遇这事的几率就像她数学拿满分那样小。她估摸着,也就在饭堂相遇的几率比较大。 饭堂拥挤吵闹。 身高一米六出头的许时沅踮起脚尖,目光从一条条排队打饭的队伍中掠过,可惜的是,她从来没看见过聂洲泽的身影。 吃饭的时候,她不时东张西望,恐怕侦探都没有此时的她眼睛更尖。 一连好几天,陈傅怡终于忍不住问:“那个,时沅,你是在找人吗?我感觉你好像每次吃饭都喜欢到处看。” “噢没有,”许时沅回神,“我看看……有没有咱们以前的初中的同学,感觉挺少的。” 陈傅怡没有丝毫怀疑,认真思考了道:“是不多,我们学校附近好像就三四十个人,主要是好多人当时不敢填西中,怕考不上……” 许时沅收敛了心绪,说:“我当时本来也不敢填,但是我妈说如果没考上西中要让我重读,我就打算冲一冲。” “那还好你冲上了。”陈傅怡暗自庆幸,初三她就觉得许时沅人很不错,感觉特别好相处。只不过,她一直不好意思主动和她搭话,况且她身边总是有其他女生。 两人倒完剩饭菜,一边说话一边出了食堂门,太阳有些晃眼。许时沅目光一转,忽的瞥到远处高高的露天楼梯上——是她刚才一直想搜寻的身影。 原来去高三校区,得从那道楼梯经过。 聂洲泽上半身是校服白T,黑色校服长裤,校服裤中央一条白色直线,随着他下楼梯的动作反复曲折。 他不时同身边两三个男生说些什么,笑意轻淡而耀目,关系看起来不错。 许时沅盯着他看了几秒,却在他抬头看来时,迅速和陈傅怡换了左右位置,“傅怡,咱俩换个位置,我们走快点。” 明明在饭堂时一直寻找他的身影,可等他人真的出现了,她又露怯了。没做好准备,压根不敢明目张胆和他打一声招呼。 她怎么这么没用啊,打个招呼而已。 “怎么了吗?”陈傅怡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她加快了脚步,“你是在躲什么人吗?” 不得不说陈傅怡心思比一般人敏感,但许时沅也只是笑着摇摇头,“我哪有什么人要躲。对了我有点想去高三校区那边逛逛,你有去过那边吗?” “没去过,我连我们高二这边都还不太熟悉,”陈傅怡不解,“你去那边干什么呀?” 是啊,她去干什么。 她又不是聂洲泽的什么人,去个高三校区光明正大同他见面的理由,都没有。 她总不可能在聂洲泽问起“你来干什么”的时候,跟他说——“我喜欢你,所以过来看看你。”就算她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底气。 陈傅怡听到一声,特别轻的叹息。 她转头看了看她,许时沅眼里有种难以言说的落寞,陈傅怡心里有些惊讶。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就算平时看起来开朗的人,心里也会藏有心事,也一样会有不开心。 *** 转眼间九月份快过去了,但南方的温度有增无减。 许时沅慢慢发现,重点中学的素质比她上初中时要高很多。上课时没有调皮捣乱的学生,大家的话题基本围绕着学习问题展开,更没有人会给她取讨人厌的外号。 在在一个竞争较为激烈的新环境里,许时沅咸鱼不起来。她准备了九本笔记本,准备认真听课认真记笔记。 可喜可贺,上数学课她竟然能听懂,可是怎么当她一打开数学随堂练习,就不会做题了呢。 幸好聂河川就坐在她前面,他数学还可以,她一有问题就去问聂河川。 聂河川英语不太行,而这是恰恰许时沅强项,从小有个英语老师父亲,她这方面的倒是不差。因此,两人构建了友好的互助关系。 偶尔,许时沅还借着向请教聂河川数学题的由头,去了聂家。 第17页 就为了碰碰运气,因为据聂河川说“我叔一星期会有不定时回来,时间我也不确定”。可许时沅次次都完美错过。 许时沅经常旁敲侧击,从他嘴巴里面打听聂洲泽有关的消息,“聂河川,你叔叔这个周末回家吗?” “不回来,咋了,你找他什么事?” “哦,我找他借几本书,悬疑小说真的太好看了,他周末不回来就算了。”许时沅努力让她的语气显得平淡无奇。 这个问题她每周五都要重复一遍,当她说出“你叔叔”这三个字,聂河川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他索性道: “他这周还是不回来,高三每周末基本都模拟考,哪有时间。他要是回来我就跟你说一声,行吧?” 九月快结束的那个周末。 聂河川收拾书包回家,主动同她说:“许时沅,我叔这周六晚上回家,国庆假,你可以过来借书了。”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她脑子里不停盘旋着这首歌的旋律,喜形于色,“我终于可以借书了。” 聂河川啧啧摇头:“沉迷小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许时沅看了他一眼:“沉迷“穿越火线”也不是一件好事啊,少玩游戏多看书。” 再说,她迷的是“人”。 第9章 第9宇宙 周日,许时沅早早地来了聂家,是聂奶奶给她开的门,“奶奶早上好。” 聂奶奶柳如月穿着一身旗袍,描着精致好看的眉毛。看到是她立即笑逐颜开,也没问她为什么来,亲切道:“时沅,来了啊,吃早饭了吗?” “吃了,我吃了才过来的。”许时沅一边说一边进了门,“奶奶你呢?” “我也吃了。” 许时沅抿着唇,一进客厅眼睛自动开始搜寻模式,眼里的期待与雀跃快溢出似的。 柳如月道:“你这么早过来,河川还没起床,需不需要我帮你去叫他起来?” “不用不用,你让聂河川继续睡吧。其实我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找聂——”她话还没说完,便瞧见从二楼下来的聂洲泽。“来找聂叔叔的。” “早,时沅。”聂洲泽一看到她,眼底便自然而然地漾出笑意。 这让许时沅不由自主感觉,她的到来对于他来说是件很值得欣喜的事,就像他的老朋友,“叔叔,早上好。” 柳如月不知和他说着些什么,聂洲泽微弯着腰听母亲讲话,不时点头。他对自己身边的人,永远都是尊重而耐心。 趁着这时间,许时沅悄悄扯了下身上的短袖,扯平底下的褶皱——这是她出门前,她特意换上了前些天刚买的那件显瘦的天蓝色短袖。 *** 很快,柳如月出了门,聂洲泽关上门后走近她:“你是来找我的?” 他应该是刚起床不久,声音比平时要低沉慵懒许多,她莫名觉得有些性感。 “对对,”许时沅从书包里拿出他的书,两本书没有一点折损破旧,“你暑假借我的那两本书,我看完了,想还给你,还有,叔叔你能不能再借我一本?” “好,等会你自己上去挑你想看的,”聂洲泽答应得爽快,似乎想起什么,他笑了下道,“看这些书,晚上有没有被吓到?” “这个,吓一吓没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提高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说完,许时沅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她疑神疑鬼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一想到当时温热结实的触感,细细密密的燥热慢慢爬上了脸颊。 聂洲泽笑意更甚,起身准备进厨房:“今早早餐吃了什么?” 许时沅:“在路上买了个包子,糯米包。” “一个糯米包吃得饱?” “还好啦,应该差不多了。”其实,她急着好公交车,匆匆忙忙买了两个包子就上车了,结果下车时其中一个包子光荣落地, 当然,这她没好意思说。 本以为聂洲泽不过是随口一问,可没过多久,他从厨房出来时,手里拿了两碗面,其中一碗放在了她身前,“我煮了两碗面,这碗给你,筷子还没拿。” “啊,谢谢叔叔。”这在她意料之外,但她迅速起身,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再出来时,忍不住上扬的唇角,已经恢复了它正常的弧度。 金黄色泽的荷包蛋,盖在面条上,还加了些青菜。她一下就想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在吃饭前拍照。 因为有些美好值得被记录,比如此刻。 “叔叔,你有给聂河川煮吗?” “没,等会他醒了自己会煮。”聂洲泽说。 明明这没什么好比较的,然而听到他的回答,许时沅还是忍不住偷乐,毕竟,这是他只给她煮的面条,没有给其他人任何人。 许时沅正想着,又听到他问:“在西中上了也有个把月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西中比我想象中的大好多,现在我还没认全路,刚开始觉得高中的知识没有那么难,不过,估计是因为西中的老师水平普遍比较高……”她想了想又道,“一饭二楼的鲜虾云吞最好吃。” 一饭是指西中的“第一饭堂”,聂洲泽笑:“一饭有云吞?我怎么不知道。” “这么好吃的你竟然不知道?”许时沅万分震惊,片刻后赶紧收敛了表情,“那你得去尝尝,也许是这学期新出的。” “行,”聂洲泽点头,“有时间我会去一饭二楼尝尝。” 第18页 安利成功,许时沅成就感十足,“还有就是,它一般是星期三和星期五下午五点半才有,在一饭二楼最左边那个窗口,靠近煮面那里。” “嗯,”应了声后,他随口问,“我煮的面好吃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许时沅愣了一下,她想说山珍海味都比不上他煮的这碗面!他煮的面千金不换!但这未免听着太夸张,听着不真诚,所以她换上平常的语: “挺好吃的啊。” 当然,她这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许时沅把碗里的面吃得一干二净,连汤都不剩一点儿。 *** 聂河川睡眼惺忪地下了楼,却在客厅看到许时沅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着,脸上竟然还带着迷之微笑? 他叫了她一声:“许时沅!” 许时沅回神,神色中还藏着些许慌张,看到面前的人是聂河川后,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才肯起床。” “高估我了你。”聂河川在她身侧一坐,“你刚刚在玩什么游戏啊?” “我没玩游戏啊。” “我不信,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一直看着手机傻笑,除了游戏能让人这样还能是别的?” “……”游戏脑不过如此。 其实许时沅还真没有玩游戏,她在编辑“奥利奥小饼干nzz”的微博。无人可以分享心情,她只能选择在这儿平复心情,而且还能不被任何人发现,堪比树洞。 2012.10.2日。早晨7.34分。 “奥利奥的小饼干nzz”:「要是每天都能吃到nzz煮的荷包蛋面就好了!!”」 聂河川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地看着许时沅道:“你怎么这么早,你以前不是放假不睡到十二点就不起床的?” “……”许时沅别了他一眼,“我上高中还不能洗心革面啊,你才是,怎么这么早就起床?” “我爷爷给我下了规定,要是我超过三天是在八点钟以后才起床,就让我爸给我办内宿。”聂河川惆怅万分,“要不然我用得着这么早。”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太惨了哈哈。”瞧着他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许时沅很不厚道地笑出声。 “你这个没点同情心的人。”聂河川见她肆意嘲笑,非常不爽。于是,一看到从厨房出来的聂洲泽,他立刻大声道:“叔,你都不知道许时沅在学校有多烦。” 聂洲泽抬眼看过来:“怎么烦你了?” 她一顿,像川剧变脸似的,笑脸忽的消失,视线如刀剑般射向聂河川,示意他立刻,马上,停止他不合时宜的言行。 “她天天都问我,喂,聂河川,你叔叔回来了吧,你叔叔回来了没?你叔叔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你叔叔这周末总该回来了吧?”聂河川还模仿她的语气,带着些夸张成分,“我耳朵都听出茧了。” 啧,哪有天天! 许时沅在内心咆哮,真像把他嘴巴堵上!想着,她不安地瞥了眼聂洲泽,他视线带笑移向她。 “这么想我啊?”玩笑似的语气。 悄悄喜欢一个人,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方阵大乱,即使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此刻。 许时沅仿佛隐秘的心思被戳破那般,脸皮烧红,干笑着否认:“哈哈哪有,我就是惦记着看悬疑小说而已,真的太好看了!” *** “你看看,想看哪本你就拿。” “好,”许时沅站在巨大的书架前,她目光很快锁定了其中两本,但她没有迅速把书取出。而是继续像模像样地寻找着。 她想在这儿多呆会,即使不和他说话。 过会她抽出其中一本,走到聂洲泽身边正想说话,又及时收住声音。 许时沅站着,只能看到他微垂的睫毛,掩住了眼睫,鼻梁侧淡色的痣,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着,神情专注。 如果换做是她,这个节骨眼有人打扰她,她会特别暴躁,感觉做题的思路都被人切断了。 所以,还是再等会儿吧,至少等他先解完这道看起来巨复杂的题。许时沅想着。 聂洲泽眉头微微皱起,有什么更巧妙简单的方法,不需要辅助线,就可以算出t值。因此,他丝毫没有留意到身侧的人。 过了会儿,聂洲泽做完了两道题。 他这才想起身后找书的人,随即回头看了眼。许时沅正坐在书架旁的矮凳上,小说放在膝盖上,低着头,模样专心致志。 她用手撑着脸颊,看书时微表情很多,跟着书中剧情变化不停变幻,看着还挺有趣,有些可爱。 也就是这时,许时沅抬了下眼,又垂下眼。 等等!他好像在看我? 一旦确认了这个认知,如期而至的便是她的是突然狂跳的心,在他的注视下,身体每一个细胞都紧张起来。 许时沅低着头静默片刻,再抬眸,那瞬间,和他的视线相碰撞,那一刹那,像是有人轻轻捏住她的心脏。 聂洲泽目光坦然,打破沉默:“选好了吗?” “噢我选好了,这两本。”许时沅花了两秒钟组织语言,“我刚才想跟你说的,但是看到你好像在做题目,就没打扰你,我现在就出去……” 说着,许时沅一手撑着地面,想站起身来,又听他道: “怎么搞得像我赶你出去似的?”看着她如此急着站起来的动作,聂洲泽有些无奈。 第19页 她停住动作,犹疑不定:“那叔叔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出去?” 很小的时候起,聂洲泽便开始独自一人住一个房间,一般情况下,他不希望有人久待在他的私人空间。然而,刚才瞧见许时沅撑着脸颊,沉浸阅读,他却意外觉得这画面和谐舒适。 “嗯,”聂洲泽指节在桌面轻点,像是在捕捉夏日的阳光:“你可以继续在这儿看,也可以下楼看,随你喜欢。” 他说,随她喜欢。 许时沅在心中默念这四个字,随即点点头道:“那我在这儿看吧,感觉这儿比较安静。” 聂洲泽应了声“好”,随即转身继续学习。 如果他此刻稍微回头的话,就会看到,身后她的眼神,藏着多少小心翼翼的迷恋。 「当我说我想看你的小说,就是在说我很想你,当我说我还想借你的小说看,就是我又想和你见面了,当我说你的小说很好看,就是,我喜欢你。」——奥利奥小饼干nzz 第10章 第10宇宙 国庆假期连着中秋节,接近十天的假期。奇怪的是,假期的时间总是像踩了西瓜皮,溜得飞快。 班级内部竞选班干部时,她主动争取了数学课代表的职位。这是个非常小的举动,但却是她想要主动与数学和解的一大步。 当咸鱼虽然舒服,但她也不愿一辈子当咸鱼。不想再三分钟热度起来了,就狂刷数学题。她得逼自己一把。 数学老师是班主任,他特别爱叫人上台做题,每当他说出让人闻风丧胆的口头禅“我请几个同学上来做这道题”,或者是“我叫个同学答一答”,“没人举手那我叫人了”—— 许时沅便会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四肢僵硬,巴不得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叫我,千万不要叫我”,提心吊胆。 她这人太怕丢脸了,每次答不上问题,都感觉自己经历了一次社会性死亡。 但当了课代表后,她再也没有了这个顾虑。当然,并非是说她数学成绩突飞猛进,而是因为她成为了数学老师的“宠儿” “来,课代表起来回答一下。” “没人举手是吧,我的课代表呢?” “来来,课代表做个表率……” 极怕丢脸的她,几次从鬼门关走过,学数学的积极性不起来都难。对此,聂河川评价她是个“狠人”,许时沅笑纳了。 “数学课代表,英语书借我抄一下笔记。”聂河川转过身来。 “懒人。”许时沅在做数学题,头都没抬,直接把英语书递给他。不料,她又听见聂河川说了句:“你这纸上写的什么玩意儿啊?” “什么什么玩意儿?”许时沅皱着眉抬头。下一秒,她嗓子眼跳到了喉咙,伸手就夺回了那张纸,揉成一团毫不在意地扔到一边,“谁把草稿纸夹在我书里啊,无聊。” “不是我啊,我冤枉的。”聂河川赶紧自我澄清,“你书里自己掉出来的。” “行行行,我相信你的人品。”看着他转过身去,许时沅才松了口气。 如果聂河川看得再小心点,就会发现这压根不是什么草稿纸,而是她的“心事”,半页纸上都是她那天模仿的签名——“聂洲泽”。 “时沅,要吃吗?”陈傅怡开了一小包奥利奥饼干,递到她面前。 “奥利奥,这我最喜欢的。谢谢!”许时沅紧紧握着这个纸团,拿了一块饼干,不知为何,却感觉嚼着有些苦涩。 难道是因为这个是巧克力口味,而不是原味的缘故吧? “傅怡,包装纸给我吧,我去扔垃圾。”许时沅说着出了座位,把奥利奥包装袋以及那张签名纸团,一并抛进了最后一排的垃圾桶里。 陈傅怡回头,看了看许时沅的身影。 陈傅怡性格敏感,她明显感觉到,许时沅和初中那会不一样了。初中时,每当她不经意地望向许时沅的方向,许时沅总是笑得没心没肺。 她很羡慕许时沅,羡慕她不为学习的事烦恼,别人给用她的体重给她取外号她也不当一回事,羡慕她有朋友一起上厕所。 可现在,许时沅好像有了烦恼,又或者说,一些不为人知的心事。她曾经看到她重重复复外纸上写着三个英文字母,nzz,但她始终没问出口。 *** 这天是星期五,今天下午一饭窗口有鲜虾小云吞。许时沅把这一天记得比什么都清楚,一下课便火速赶往了二楼窗口。 幸好她来得快,人还不多。 “阿姨,我要一碗鲜虾云吞,多加点葱花。”许时沅在刷卡处放上校卡,滴,减去五元。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食堂阿姨的动作,看着在水里游泳的小云吞。 身后人渐渐多了,食堂慢慢变得嘈杂。 窗口旁边摆了辣椒和酱油,许时沅两两种调味料都加了点,她刚端着碗转身,就听到食堂队伍里有人叫她的名字:“许时沅。” 她眼里的惊喜不加掩饰,抬头看去,聂洲泽薄冷狭长的眼带着笑,如同雨后的温凉的阳光,他在这条队伍后头。 年少时,在公共场合,比如说食堂,校道,走廊,操场等,听到喜欢的人于众人面前叫自己的名字,足以令人心动许久。 许时沅也不例外,她内心虽然澎湃,语气却显得再平常不过:“哈喽,聂叔叔。” “哈哈哈哈哈叔叔??”话音刚落,聂洲泽前边那俩男生立即乐开了花,其中一个长相有些敦厚的男生道:“小朋友他是你叔叔啊?” 第20页 额。小朋友? 那时她还不知道,高一小同学在高二高三学生眼里真的就是“小朋友”。 此时此刻,许时沅有些窘,茫然地点点头。 “我说老聂,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太显老了啊?都做叔叔了。” 许时沅下意识替他解释:没有,他长得不显老。” “别管他们,”聂洲泽笑看她,随即示意她低头看,“看着点自己手里的碗,汤快洒出来了。” 她慢慢端着碗往后走,还能听到聂洲泽那俩同学的声音。 男生的乐趣如此简单,那就是调侃身边的同伴,“有意思有意思,你俩侄子侄女都上高一了,你这个做叔叔的得加把劲了。” “是是是,你说得对。” 许时沅听到聂洲泽这么说,她能想到,他此时好笑又无奈的神情。虽然他没有否认“侄女”这一说法,但其实,能和他扯上关系她就心满意足了。 陈傅怡点的是香菇云吞,她坐在许时沅对面的位置,她递给道:“时沅,你在西中有个叔叔?” “嗯,对,准确点说是聂河川的叔叔,我们两家关系比较好,所以我就这么跟着叫了。”许时沅眉飞色舞,她吹着勺子里热气腾腾的云吞。 来之前,她还为一道难以解开的题懊恼,想用鲜虾云吞抚慰受挫的心灵。但他的出现,她已彻底忘记了那时的苦。 “你尝尝这个口味的,”许时沅给陈傅怡夹了两个云吞,“你还记得,我在新华书店说的叔叔吗,就是他。” “噢,是他啊。”陈傅怡若有所思,客观点评,“你叔叔长得很好看。” “是啊,比我好看太多了。”许时沅同她讲话,同时不忘留意聂洲泽,他和他那两个同学做到了离她很远的地方,身影不时被过往的同学遮挡。 但他在吃鲜虾云吞啊。那次国庆假,她向他力荐鲜虾云吞,他当时说“有时间我会去二楼一饭”尝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的话,聂洲泽是有放在心上的。 陈傅怡是内宿生,打算早些洗澡早点去教室上晚自习,她争分夺秒吃完了云吞,便同许时沅告别,“我先走了,拜拜。”说完她匆匆赶往宿舍。 许时沅动作慢吞吞的,“拜拜傅怡。” 事实上,鲜虾云吞早已被她吃得一个不剩,她在一勺一勺地喝着汤,眼睛不时飘向聂洲泽那边的方向。 她想多呆会儿,毕竟偶遇很难得。 他起身了。 他过来这边了。 他把盘子放进了收碗区的篮子里。 他和他的朋友,一起进了小卖部。 许时沅喝完了最后一口汤,长长舒了口气,她也是时候该走了。 她用纸擦了擦脸颊的汗,背上书包,起身往收碗区走,她两颊白里透红,浑身都是热的,但特别爽。 她把碗和勺子都放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转身时,余光瞥见身侧有人朝她走来,许时沅抬眼看去。 聂洲泽手里拿着罐养乐多,指节漂亮修长:“时沅,你推荐的云吞好吃。” 他没有说要不要,而是直接给了她。 许时沅接过,手心紧握住有些凉的罐身,“谢谢聂叔叔。” 她这话刚说完,又听到了他身后那俩男同学的笑声,善意的,朝气的,还说什么“聂叔叔,我也要”。 校道开阔,夕阳西垂,落日熔金穿透繁茂枝叶。 许时沅手里拿着那罐养乐多,没舍得立刻吃。她在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想起他叫自己名字的语气,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 转眼间,到了她西中第一届的校运会。 许时沅没想到,高中校运会还有买班服这环节,大家积极性都很高,提名了诸如短裙之类令她闻风丧胆的衣服。 她从不穿短裙,除非她也和其他女生一样,拥有两条细瘦的腿,不然她还真不想穿,除非在自己家里头。 经年年之后,许时沅才慢慢明白,青春就是一个缺点会被自己无限放大的年纪。 但至少在这个年纪,她还无法和自己和解。别人的只言片语甚至一个眼神,就能想让她想上大半天,忍不住藏拙却怎么也藏不住,想从容自信但更多时候是狼狈慌张。 “傅怡,我的腿看起来,是不是有你的两倍那么粗?”许时沅压低声音问她。 “没有啊,没有那么夸张。”陈傅怡摇头道,“其实过完暑假,我感觉你瘦了挺多的,真的。” 许时沅不得不拿起她手腕,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不确定道:“真的假的,这充满生命力的肥肉你没有感受到吗?” 况且,她这嘴巴暑假时就没停过。 “可你整体看起来还好吧,挺和谐的,顶多微胖吧。”陈傅怡无奈地笑着,“就是你脸上有点儿婴儿肥,光看脸的话,会让人觉得你可能有点胖。” 陈傅怡不善言辞,夸奖人的话她也不怎么会说,不然她会告诉许时沅,其实她的眼睛特别好看,是那种形状漂亮的杏眼,眼珠清澈。 许时沅两手托腮,沉思片刻后道:“我打算下午放学后,去操场上跑步。” “你要去跑步?”陈傅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初三时当班长,许时沅是班里向她请过最多假的人。 许时沅:“对,就这样,每隔一天去操场跑两三圈,先慢慢开始吧,要是跑太多估计我又坚持不下去了。” 第21页 她说完,前边的聂河川转过身,目光炯炯:“我支持你你这个决定,那这样的话。不如,先从报名校运会一千五开始吧?” “……” “怎么样?”聂河川问,“帮你跟体育课代表报一个?” 初中体育考试堪堪及格的她:“不,为了班里荣誉感着想,我不添乱了。” 第11章 第11宇宙 许时沅当然什么项目都没报,她积极报名了参赛同学的后援。最后,她成为了报了短跑项目的闻沁同学的“助理”。 接近十一月份的南方小城,艳阳依然高照,只不过比之前稍微凉爽了些。她以前对运动会喜欢不起来,甚至还想过这种时候能不能请假呆在家里不来学校。 但现在她想法不一样了。 运动会对她而言,是为数不多可以同暗恋的人见面的时刻。光是这一点,就可以让她期待万分。 “老师,我可以举班牌。” 到了这天,她自告奋勇担任举牌手,无惧迎面的太阳光线,站在高一10班列队最前面——回应她的是班主任钦佩的眼神。高一高二的学生先入场了,最后才是高三。 “齐步走,一,一,一二一……” 尽管离得还很远,许时沅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她想看到的那个身影,他是第一排最右边的那一位,侧脸线条出挑,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淡。 如果他的目光也能越过重重人群,为她而来,那该多好。 “你在看什么?跟个呆头鹅一样。”闻沁一把圈住她的脖子,把她的思绪硬生生扯了回来。 “你才呆头鹅,”许时沅收回视线,然后故作轻松地笑着道,“我是在看有没有帅哥,害。” 闻沁性格洒脱爽朗,长相是班里最漂亮的,这次的班服是由她设计的手绘图案。 她顺着许时沅刚刚看的方向看去,“我看看,没有啊,都是戴着眼镜的学霸们。” 许时沅说:“那应该就没有吧。” 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私心,许时沅反倒不希望她注意到聂洲泽。因为,上星期闻沁曾这样问过她:“咱班上就聂河川是最帅的,要是他再长得高点,我就追他了。你和他比较熟,告诉我聂河川有什么哥哥之类的吗?” 她当时的回答是没有。 本来就是啊,聂河川是独生子,她如实回答而已。 “哎,我看到了啊,那个高三7班第一排,你看看是不是帅哥?”闻沁说。 “嗯。”他在人群中就是带着光芒的,即使她想藏,也藏不住,“还可以吧。” 而且他人很好,成绩也好,但是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许时沅有些幼稚地想着,她一点也不希望闻沁头脑一热,去追她喜欢的人。 闻沁莫名感觉,许时沅语气里有些敌意。一点也不像前两天那样可爱了。于是,她想了想,在高三7班从她们班前面走列队时,不动声色地观察许时沅的表情。 她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第一排最右边的那个男生,眼里交织着期盼,以及隐藏不住的爱意,明明刚才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还可以吧”。 闻沁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许时沅,你是喜欢那个男生吧。” 许时沅心里警铃大作。 她从未想过,秘密会被人用这么笃定地说出来,手足无措间竟忘了反驳,半晌之后才道:“没有啊。” “可我还没说是哪个呢,你就紧张得不行了。”闻沁眨了眨眼。 “……”她好像中了闻沁圈套,但仍打算打死不认,“我没有喜欢的人,无论是哪个我都会这么说。” 随后大笑,抬手捏了捏许时沅的脸颊,“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你这玩笑也太无聊了。”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是松了口气,但她心里却总有股不踏实。 所以,过了不久许时沅状似无意问道,“对了闻沁,你现在有没有想追的男生啊?” “当然有。”闻沁说,“刚刚才发现的。” “谁啊?” 闻沁带着她去看高二男子跳高比赛,指着那位,从跳高杆上一跃而过的男生道,“看到没,这位就是我下星期打算追的男生,帅吧。” 许时沅瞧了眼答道:“哇真的超帅的。” “你还能再假点吗?”闻沁瞥了她一眼,她明显发现,许时沅没有再笑得像被人拿着抢架在她后脑勺似的。 许时沅现在浑身轻松,笑得春光灿烂,“是真的很帅啊,你眼光不错。” “呐,我跟你说啊许时沅,”闻沁请清了清嗓子,严肃道,“这人再帅你也不能跟我抢,这个男人注定只能是我闻某人一个人的。” “那是自然。” *** 许时沅管体委要了校运会的参赛名单,翻到高三的位置,按照顺序,仔仔细细地看着。 终于找到了——“高三男子1500米,聂洲泽。”他参加的竟然是让她闻风丧胆的1500,心中敬佩感顿时油然而生。 下午,趁着这个比赛还没开始,她回到班里大本营,拿了罐矿泉水往楼梯下跑,恰巧遇上刚好上来的聂河川。 她片刻都没有停留,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聂河川疑惑喊道:“跑这么快干什么啊。” 奇怪,现在分明是高三级的学生在比赛,她跑这么快这是干嘛。聂河川没多想,先去休息了会再回到操场。 第22页 许时沅一眼辨认出,起跑线处扎着堆的1500米选手中,14号号码牌的那个是聂洲泽。她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没有靠太近,手里握着那瓶矿泉水。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可以光明正大注视他,不必畏惧眼底的喜欢与贪恋会被捕捉。 比赛开始,许时沅眼神始终没离开过他,看着聂洲泽由近到远,由远到近。 她想为他加油呐喊,可还没张开嘴,身边就有人冲到她身侧,大声喊道: “聂洲泽,冲啊!加油!” 喊完后,这些人反应迅速,在操场内环陪着聂洲泽往前跑。其中有个身高腿长的女生,手里还挥舞着印有“高三10班”的班旗。 他的同班同学,已经在为他摇旗呐喊。 但在聂洲泽又一次经过时,许时沅没有再犹豫,喊道:“聂洲泽,加油!” 她刻意没有加上“叔叔”二字,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尽管,这声音迅速被嘈杂声淹没。 终点处,聂洲泽第一个过线。 他同学扶着他,围着他。他半弯着腰大口喘气,头发凌乱,却不妨碍他依旧引人瞩目。 许时沅紧紧握着矿泉水瓶,朝他的方向走去,又在途中顿住脚步。 那个全程挥舞着班旗的女生,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给了他一瓶怡宝矿泉水。聂洲泽很自然地接下矿泉水,笑着说了声“谢谢”,拧开瓶盖,仰头喝水。 平时在聂家,她可以借两家的关系靠近他,喊他一声“聂叔叔”。 但在学校,她似乎没有比别人更优先靠近他的权利。他既有同学也有朋友,他们参与他的人生,和他并肩往来。 而她,只能远远观望而已,如同一个局外人。 想上前去的勇气此刻已然消失殆尽,许时沅像含了一颗话梅,满口酸涩。 在聂洲泽抬眼看过来时,她又飞快转了身,却见聂河川从远处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伸手嚷着:“快快,许时沅我不行了,把生命之泉给我。” 许时沅把矿泉水给了他,“你这个懒人。” 聂河川咕咚咕咚喝水,一下子,瓶里的水几乎少了三分之二。谁知,聂河川刚拧上瓶盖,看到不远处聂洲泽等人,立刻抬手道:“叔!” 许时沅被他声音一惊,下一秒,人已经被拉着聂河川去了聂洲泽身边,她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 “叔,你刚比完赛啊。” “嗯,刚刚跑完,一身汗。”聂洲泽说完,注意到聂河川似乎身后还有个人,他有些不确定地问:“许时沅,是吗?” “聂叔叔好,”许时沅有些腼腆地走出来,看到其他几位高三师兄姐目光如炬,她便也道,“师兄师姐你们好。” “诶诶学妹好,好乖的感觉。” 聂河川差点惊掉下巴,许时沅怎么变了个人似的,连“好乖”这二字都能够胜任了,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许时沅朝她笑了笑,这个师姐,就是刚才给聂洲泽怡宝的女同学,也就是手拿高三7班旗帜陪他跑1500的长腿女生。 近距离看,许时沅发现她脸也很好看,尤其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很难让人不喜欢。 这样看,他们还挺般配的。 至少,比她这样的要般配无数倍,许时沅悄悄把视线转向聂洲泽。 他短发湿透,鼻梁侧落下淡色阴影,汗水从棱角分明的轮廓落下,运动后的眼睛都比往日清透几分。聂洲泽没察觉有异,顺着她的视线笑问:“你俩参加了什么项目?” 额这。 许时沅都不好意思说她就是个观众,这边,聂河川已经接话:“我报了400米,许时沅嘛,她报了个空气哈哈哈。” “……” “我有报的好吧,”许时沅对着聂洲泽道,“只不过我的报是,优秀观众候选人,运动员助理,送水工等等。” “这样也挺不错,”聂洲泽摇摇手中空了的矿泉水瓶,笑了下,“虽然,没看到你送的水。” 许时沅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她那瓶怡宝不给聂河川了,让他回班级大本营拿去。 这时,有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打趣道:“老聂,这位小朋友难不成是咱大侄子的女朋友?” 许时沅和聂河川不约而同,满脸问号。他俩还没说话,聂洲泽已出声:“别瞎说,这是我爸朋友家的孩子。” 他这一句话,就能让她此刻的心情变明媚,雀跃压过了刚刚的酸涩,像静悄悄绽放的小烟花,无声无息。 刚刚那个男生恍然大悟,随后对许时沅道:“那这样的话,在学校你完全可以叫老聂师兄啊,跟着他大侄子叫叔叔很容易让人误会嘛。” 许时沅迟疑道:“这样……可以吗?” 她看到聂洲泽朝她轻点了下头,“完全可以。” 这时,不远处跑来个男生,对刚刚的拿班旗的女生道:“梁挚星,钟屿喊你过去。” 梁挚星应了声好,便过去了。 运动会还在继续,人来人往,许时沅和聂洲泽道了别。她鬼使神差地追上了梁挚星,叫住她:“师姐,等一等。” 梁挚星有些意外:“怎么了吗?” 许时沅肚子里一堆问题。她想问她和聂洲泽是什么关系,问她是不是喜欢聂洲泽。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师姐,你长得很好看。” 梁挚星愣了下,随后捏了捏她的脸:“你也很好看啊,还比我可爱多了。” 第23页 “梁挚星。”远处,有人喊她名字。 许时沅识趣道:“师姐,你快走吧,我没别的事了。” 虽然疑问没能问出口,被长得好看的人夸奖好看,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她看着梁挚星的背影,走到一个男生身旁。 男生高高大大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甚至有些透明,一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低着头和梁挚星师姐说着些什么。他表情似乎有些不满,伸手去揽师姐腰身,下一秒又被师姐嫌弃地推开。 啊这…… 这互动,给许时沅整笑了。 随后,男生仰头,梁挚星师姐还用纸巾给他擦了擦汗? 作为女生的第六感告诉许时沅,他俩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的亲密。 啧啧啧,想到这儿,许时沅心里的郁闷和疑惑,霎那间烟消云散。 这一整天下来,虽然她没参加运动会,但一整天下来这颗心七上八下的,运动量估计和1500米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梁挚星师姐的文在作者专栏《小甜劫》,还没开,大家感兴趣可预收下~ 钟屿放学后,跟狐朋狗友外出至半夜,为了不被人发现夜不归宿,他蹑手蹑脚摸进最近的房间,掀开被子就躺进去,一伸手,竟然捞到一具温暖柔软的身子,他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下一秒,他被踹下了床——第二天,他多了个跟在他身后的管家婆…… 有个人让钟屿烦不胜烦,后来他偏要叫她老婆,企图让她烦他一辈子。 人冷路子野小管家婆x放荡不羁爱自由(其实是学霸) 第12章 第12宇宙 校运会后,许时沅和闻沁成了好友,此前她俩也是前后桌,聊得挺熟。 闻沁自称情感经历非常丰富,不止一次让许时沅过来咨询她情感问题,许时沅每次都说:“我没有情感问题,谢谢闻专家好意。” “你确定没有吗?”闻沁笑得神秘。 “有问题有问题,你帮我看看这道物理选择题怎么搞?”许时沅把物理练习册放在她面前,“会不会?” “……不会。”闻沁不在意,她又去问陈傅怡,“傅怡,你呢?” “我没有,不需要。”陈傅怡和她不熟,甚至可以说,她还有些排斥闻沁的到来。闻沁和许时沅关系突飞猛进,让她生出了一种危机感,好朋友被其他人分享的危机感。 她转身问许时沅,“时沅,刚才那道题我会,要不要给你讲?” 许时沅欣然应声:“噢好,你讲吧。” 陈傅怡接过物理练习册,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闻沁。眼神中还带着较劲的意味。闻沁似乎没领会到她的意思,还对她笑了笑。 *** 中午吃饭时,许时沅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跟陈傅怡说:“糟糕,我好像忘了带一个重要的东西回宿舍。” “什么重要的东西?”陈傅怡被她语气弄得也有些紧张。 “小说!我中午要看的小说忘记带了。今天中午我不会宿舍睡午觉了,否则也睡也睡不着。”于是,许时沅吃完午饭后,回了教室。 在校道上走出了一身汗,许时沅浑身燥热,进了教室简直就像进蒸笼那般。她把头顶那架风扇调成最大档的风速。 西中的学习节奏比她的初中快得多,初中时她有些课不想听,还能偷偷在课本后边藏本小说,看上个一节课。到了西中她就没那么放肆了,只敢在午休前一小段时间,稍微看上几十页。 如同仪式一般,许时沅翻到《白夜行》的扉页,她沉默地看着右下角的签名,每一笔每一划她都熟记于心。 说起来,她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聂洲泽了。最近的一次,应该是电教楼前边那条校道上,也是最糗的一次。 那天是星期五傍晚,她和闻沁出了西中的西门那条街买东西。闻沁可能是个购物狂,买了好几袋东西,又是奶茶、紫菜包饭,又是玩偶、衣服之类的,两只手都提不完。 于是,许时沅没着急去公交站,打算帮她提着两大袋东西回宿舍。 路上,闻沁问她:“你知道每天早上叫醒我们女生宿舍的是什么吗?” “是……梦想吗?” “不对!”闻沁摇头,“是五点半女生宿舍楼那个喇叭准时响起的,《海阔天空》!就那首,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她还唱起来了,许时沅大声笑道:“哈哈哈这首歌很经典,挺好听的呀。” 闻沁使劲摇摇头,“听了大半学期你就不觉得了,那个旋律一响起,我就感觉完了,不能再睡了,得起床去做该死的早操了。” 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她俩就在校道唱起来了,声音还不是一般地大。 不过,这时候已经六点半左右了,天色昏暗,校道上基本见不了几个同学,所以她们肆无忌惮,用不太标准的广东话。 然而,就在她们唱着“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那句时,——身后忽然爆出一阵笑声,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许时沅往后一看,隐约看到七八个男生走在他们身后,夜色下,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估计是打篮球刚回来。 “学妹再来一首!”有个洪亮的男声喊道。 许时沅顿时发窘,闻沁倒是脸皮比较耐磨,在她耳边道:“怕什么,反正又不认识,而且乌漆麻黑的,他们保准看不清咱们的脸。” 第24页 说得有道理,许时沅松了口气。 可能是男生们腿比较长,身后那堆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差不多赶上她俩了,莫名其妙一路同行。 只不过,闻沁同她耳语的时候,许时沅隐隐约约听到后边传来……“老聂”? 她背脊一僵,不会吧不会吧。 刚好这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路灯下,许时沅想确认一下,便趁此时回头,那一瞬间嘴角顿时仿佛叫人扯住了。 她身后两米开外,中间靠左边的男生,狭长眼眸微垂,鼻骨侧是那颗让他显得禁欲的痣,这不就是,聂洲泽?! 所以,她刚才用蹩脚广东话,“嘶吼”着《海阔天空》的“美妙歌声”,他岂不是全都听见了? 丢脸丢到家,许时沅恨不得表演一个遁地。 事实上,一开始离得远,聂洲泽确实没辨认出,前边那俩“放声歌唱”的人其中一个是许时沅。直到她在路灯下回眸一瞥,于是,他同她打了声招呼,“时沅。” 想到这儿,许时沅合上了《白夜行》,想到当时的丢脸和尴尬,她就忍不住像撞墙,脸上发烫。是别的不认识的男生也就算了,怎么偏偏就是他。 那时她匆匆回了句“嗨”,拉着闻沁以十万火急的步速离开了“案发现场”,还隐隐听到后边他说了句,“唱得不错”,声音是带着笑的。 如果当时没有她的“美妙歌喉”,这该是一次多么美妙难忘的偶遇。 可惜没如果。 *** 陈傅怡中午来教室,她一眼瞧见,闻沁坐在她的位置上,亲昵地靠在许时沅的肩膀上,陈傅怡脸色一瞬间变了。 她走到那儿,一把将书包放在桌上。这动静不小,把看书的俩人都给吓一跳。许时沅有些不明所以。 “时沅,我先回座位了,拜拜。”闻沁起身,带着自己的凳子,回到她后桌的位置坐下。 陈傅怡沉着脸,用脚把后边的凳子一勾,拖到桌前,一言不发地坐下。她抽出她的练习册,一言不发地开始刷题。 她心情好像极差,许时沅靠近她,轻声问:“傅怡,你怎么了吗?” 陈傅怡头也没抬,冷冷道:“没什么。”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许时沅也没再问。她把小说小心轻放进课桌里,也拿出每天终于必练的英语完形填空练习册,计时,做题。 一下午,陈傅怡都沉默地听课做题。 许时沅觉得有些奇怪,搞不懂。下午放学时,许时沅拿出包里最后一包的小包装奥利奥饼干,悄悄地,放在陈傅怡桌子上,“傅怡,给你,我先走了。” “拜拜。”陈傅怡脸色有所缓和,望着许时沅和闻沁一同离开的背影,她若有所思。 *** 完了完了。 许时沅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她翻遍了整个桌子,都没看到那本《白夜行》。她又去翻自己书包,脚下的收纳箱子,都没看见。 可她清清楚楚记得,昨天她把书收进课桌里,难道是她记错了?她问同桌陈傅怡有没有看到,陈傅怡很干脆地摇了头。 中午,许时沅在宿舍翻找了一通,没找到。晚上回到家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还是没有。 可以确定,这书肯定长了脚跑了,肯定不是因为她丢三落四的坏习惯。 要是这书是她自己的也还好,但关键是,这本书是聂洲泽借给她的,她弄丢了就很过意不去了,她还信誓旦旦会好好保管。 这…… 许时沅没纠结太久,第二天就去了新华书店,买了本一模一样的《白夜行》。问题又来了,要不要再在扉页上右下角,写上聂洲泽的签名,然后再装作无事发生还给他? 可这本《白夜行》终究是被“偷梁换柱”了,这样的话,被发现岂不是丢大发了。 想来想去,许时沅决定坦白这事。 自从上次的校运会,她知道聂洲泽在高三7班,不用再向聂河川旁敲侧击地打听了。 其实,她也可以选择等聂洲泽放假回家后,再向他坦白把书弄丢了这事。但是,她现在就想和他见面了,又刚好有这个机会。 放学后,她没着急回家,提前打电话通知许源说:“爸,我今晚在食堂吃,然后晚自习下课后我才回家。” 西城中学是真的大,许时来了有一段时间,也只认得校门——十班的教室——第一饭堂——宿舍这一条路线。 吃过饭后,她沿着饭堂旁边的露天楼梯往上,这楼梯实在太长她走得气喘吁吁的,终于上去了,这条校道两边是宿舍楼。 直觉告诉她,往前走肯定是对——毕竟就这么一条路。两边宿舍传来嬉笑打闹的声响,她默默地往前走,但越走越迷茫。 正好一名高三学姐从她身边经过,她赶紧上前道:“学姐你好,我想请问一下高三教学楼在哪儿啊?” “你问的是文科楼呢,还是理科楼呢?”学姐语速很快,“如果是理科楼的话,那你跟着我走就好了。” “谢谢学姐,是理科楼。” 学姐走路步子又大又快,果然是争分夺秒的高三学生。许时沅保持和她一样的步调,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紧张起来。 又或者,她的紧张是另有缘由。 天,理科楼前面的楼梯好长。爬上去恐怕能瘦上个几斤。她手里拿着那本书,从楼梯上到理科楼低层。 第25页 万幸高三7班在二楼。 不幸的是聂洲泽好像还没来。 7班班上就七八个同学,在座位刷着题,她粗略地扫了眼他们的背影,都不是聂洲泽的。 此刻,许时沅左右张望了下,走廊只有寥寥几人站在栏杆侧读书,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想到这儿,许时沅拿出手机,站在十班后门对着教室内部拍了一张,她飞快地把手机放进兜里,像做坏事似的。 随后又她重新回到了理科楼楼梯下方,站在楼下那颗香樟树下。她站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无聊,四下张望时注意到——光荣榜就在自己左手侧的公告栏贴着。 光荣榜?模拟考的。 她饶有兴味上前去,一眼便注意到那个名字,他排在年级第五的位置,是她这条咸鱼暂时还无法企及的高度。 不看她还不知道,一看,就清楚地看清了她与他之间的巨大差距。 来教学楼的人陆续变多,许时沅默默地分辨着,腿都站累了,但内心始终如同吊桶般七上八下。 终于,校道昏暗的转角处,她看到了步子迈得很开的聂洲泽,他没有和谁同行,面无表情地往理科楼下走,看上去有些高冷。 许时沅深吸了口气,一边同他招手示意,小跑到他身边,“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小声问——) 第13章 第13宇宙 傍晚,聂洲泽洗完澡后,像往常那般去了教学楼,正想径直上楼,隐约留意到香樟树下有人跑向他,同他招手。 “师兄。” 这声音有些熟悉。 聂洲泽停下了脚步,有些意外在高三校区会看到她,还是在晚修前这个时间点,“时沅,你是来找我的?” “就是……”许时沅点点头,欲言又止,眼睛飞快往别的方向瞥了一眼,有些慌乱。 他的声音柔和了些:“遇到什么困难了?” 许时沅摇了摇头,想着不能再这么浪费他的时间,咬了下唇心一横道:“师兄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借给我的那本《白夜行》弄丢了,真的超级抱歉。” “弄丢了?”他示意她继续。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它怎么突然就会不见,找了很久都找不到。”许时沅从背在身前的书包里,拿出那本她新买的,递给他道,“所以我买了一本新的还给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鼓作气说完后,许时沅有些不敢看他,生怕他会觉得她是个丢三落四不负责任的人,因此把她这个人列入“黑名单”。 “事情没那么严重,”聂洲泽难得见她表情如此严肃,他笑了下,接过她手里的新书:“谢谢你的道歉,这本书我也收下了,下回小心点。” 许时沅抬眸,他眼里含着笑意,丝毫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她才狠狠地松了口气,也不好再绷着脸了,露出了笑脸,“我下次肯定不会了。” “嗯没事,”聂洲泽点点头,“你在这儿站了很久?” “也没有很久吧,就二十分钟吧。” 闻言,他眉心微蹙了下,“带了手机没有?把我电话号码记一下,下次有事提前先给我发短信,打电话也行。” “好。”她抿了抿唇,划开屏幕锁,却不料屏幕还停留在刚才高三7班教室那张照片,她心里一慌,赶紧退出手机相册。 “135xxxxxxx9。” 见她将电话保存好,聂洲泽抬手看了眼表,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等等先。”许时沅手在书包里摸索了下,将两瓶东西递到聂洲泽怀里,“这个也是赔给你的。” 聂洲泽低头看,是两瓶养乐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眼前的人着急道:“师兄我先走了,拜拜。” “嗯。”聂洲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摇着头轻轻笑了下。总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挺有趣的。 走出几十米后,许时沅忽然放缓了步速,她回头望了眼聂洲泽刚才的位置——他已经离开了,正沿着理科楼前的超长楼梯往上走着,背影时隐时现。 她想和他多待一会,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况且他已经高三了,每分每秒对他而言都是万分宝贵的。 许时沅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直到消失。 *** 翌日。 早读时,许时沅万万没想到,她重新见到了她遍寻不着的《白夜行》。并非这书玩累了又飞回来了,而是陈傅怡从她书包里拿出来的。 她问许时沅:“时沅,这是你之前要找的那本书吗?” 许时沅翻开扉页,扉页右下角有聂洲泽的签名,她激动得把书抱进怀里,“你这是哪里找到的啊?” 陈傅不好意思地摇头道:“没事没事,我其实是今天早上在我柜子里发现这本书的,可能是你当时不小心放错了位置吧。” 许时沅没有多想,“难怪,太谢谢你了傅怡。” 不过,昨晚她已经向聂洲泽道过歉了,他也收下了她重买的那一本,那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把这本旧的留下来。 就当,这是她的小小私心吧。 中午,闻沁发现她这本书回来了,问她这本书怎么找的,听到是陈傅怡早上在她柜子里找的后,闻沁看起来很意外:“其实,我……” “你什么?”许时沅见她欲言又止。 第26页 事实上,她昨天从陈傅怡身边经过,无意中从她书包里看见过那本《白夜行》。她当时隐约感觉奇怪,又觉得可能只是巧合吧。 直到今天,许时沅跟她说,陈傅怡早上在柜子里找到了这本书并且还给了她。她如果要看的话说一声不久行了?弯弯绕绕整这一出是做什么。 “没什么,就,恭喜你找到了这本书。”闻沁笑了笑,没有把心里的疑问说出口。 两个星期后,高一年级的班际女子篮球赛,闻沁和陈傅怡都报名了。 许时沅倒是欢喜:“这样,到时候,就可以同时给你们两个加油打气了,一箭双雕。” 本来闻沁是想说服她也上的,美其名曰“为10班争光”,许时沅义正辞严拒绝了,让她打篮球还不如让她做两张数学卷子,“我上了就没人给你俩做后援了,不上不上。” 闻沁直接揭穿她:“你就是怂。” “……”这话倒是无可辩驳。 她是个篮球白痴,本来身子就有些笨重,光是运个球就能把球运飞的人,更别说为班级争光了,“我承认我怂,放我一马吧。” 闻沁本来就是女篮社的,而陈傅怡水平一般般,基本没什么基础。于是闻沁便主动教其他几位女生。 每天五点多放学,许时沅没事干,便一并跟着他们几个练习的人去了篮球场,闻沁调侃她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但其实,没人知道她心里打了别的算盘—— 篮球场离高三校区特别近,被两条校道夹在中央,如同宽阔地盆地般嵌在校园内部。没准,她可以在那里看到聂洲泽的身影。 球场两侧有阶梯,许时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后,她眼睛便自动启动搜寻模式,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期盼着,能在这些朝气蓬勃的人当中看见他。 一连看了三天,她都没瞧见她想见到的人,期望落空的感觉不太好受。但可能,最近他们有新一轮模考吧,所以没时间过来打篮球放松,这也挺正常的。 人没见着一次,自我安慰的水平倒是见长。然而,第四天她还是去了,万一呢,她连这个万一的机会都不想错过。 陈傅怡见她老是坐着那儿,可能会挺无聊,便和闻沁商量了下,硬是把“望夫石”般的许时沅拖了下来,“你下来和我们一起玩,这么好的运动机会都不懂得珍惜。” 后半句成功说服了许时沅。 可她拿到篮球,也不知怎么搞,就活像只呆头鹅一样机械地拍着球,还自我感觉挺良好地笑道:“看我是不是水平还提高了。” “……”康桥沉不沉默不知道,反正闻沁她们几个是挺沉默的。 闻沁简直看不下去了,教她三步上篮。 许时沅看着她放慢动作,竟然觉得这还挺简单的,她带着“看我的”的表情,试了一次,结果没跑两步,篮球便像有了自我意识似的,脱离她的手奔向天空…… “啪、啪、啪……” 眼见着篮球离她而去,许时沅想着去追它,不料,不远处有个人先帮她拦住了球,骨节分明的手张开,轻松控住球。 “!” 聂洲泽把球抛给了她,声音低沉清朗:“许时沅,接着。” 许时沅愣了下,她第一反应是惊喜的,当然,如果她伸出的手没有完美错过飞奔而来的篮球,她会更开心。 许时沅不好意思地笑笑:“聂叔叔,你也来打篮球啊。”不,应该是你可算是来了。 “啊对,今天模拟考刚结束,来打打篮球。”聂洲泽同她简单招呼完,便与他的同学去了旁边那个篮球框下。 许时沅回到她刚刚坐的位置,她嫌这儿看得不清楚,又另外找了个更优越的位置,不动声色地看向聂洲泽的方向。 她想拍他,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只好假装玩手机,然后趁机竖起屏幕拍了几张,神不知鬼不觉。 她没来由地想起某些小说情节,高大帅气的男主角进球后,总会第一眼望向女主角,两人深情对望一秒钟。 可惜,她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并不是谁的女主角。也就是在这时,她看见聂洲泽中了个三分球,“哐当”一声。 然后,他好像看了她一眼,两道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了半秒钟,那一刻许时沅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捏了下,停了片刻,才再恢复跳动,且速度快到不正常。 应该……只是不小心的吧,这又不是在拍电影。 许时沅一边在心底否认,一边又期待着他再次看过来,让她多做几个美梦也好。 许久后,聂洲泽也在阶梯坐下休息,他上半身湿了大半,俩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几米距离。 这让许时沅捉急,她特别想移动到他身边,但又怕显得过于刻意。于是,只能时不时偷瞄他的侧脸,猝不及防又和他对上视线…… 若能刮上一阵风,把他刮到她身侧就好了。 “师兄,那个,”时间有限,许时沅终于开始没话找话,“你今天考的模拟考好不好考啊?” “嗯?”球场上各种嘈杂的声音太多,聂洲泽没太听清她说了什么,头稍稍歪向她,“你刚才问什么?抱歉没听清。” 许时沅默默提高了音量,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就是,今天的模拟考试你觉得难不难啊?” 聂洲泽起身,往她那儿走了几步后坐下。他身上出了挺多汗,所以没离她太近,认真答:“还可以,这次难度不是很大。” 第27页 看着他走近自己,中间隔的距离缩短为一米,许时沅脚尖都有些绷紧了,她长长“噢”了一声,“难度不大,挺好的。” 聂洲泽问:“你好像一直坐在这儿,怎么不去打球了?” 许时沅没好意思说犀利水平太菜,而是道:“比起打篮球,我还是比较喜欢看别人打篮球。” 喜欢看你,打球。 她在心中纠正说法。 许时沅看到他流了不少汗,但一口水都没有喝。犹豫了很久,想从书包里拿出藏的怡宝矿泉水给他。可她手刚伸进书包里,聂洲泽便站起身,扭头对她说了句:“我回去了。” 说完,便如风一般回到了篮球场,她默默地抽出了手,目光追随着他修长高大的身影。 这时候,她们班来练习的女同学们陆陆续续有几个回了宿舍,就剩下闻沁和陈傅怡,还有阶梯上“望穿秋水”的许时沅。 闻沁叫了两声她名字,想叫她走人了。许时沅全神贯注看着一个方向压根没听到, 于是,闻沁悄悄凑到她耳畔,低声道:“他帅不帅?想不想和他亲个嘴巴?” 许时沅被她吓得浑身一激灵,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第一反应是瞥了眼正在打球的聂洲泽,生怕他听见什么。 随后她才转身控诉,“闻沁,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闻沁笑了笑,“我叫你好几次你不应我,非得逼我出绝招,呐,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啦。” 第14章 第14宇宙 晚上,许时沅在看物理课本的课后题,她惊恐地发现,她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前面几章的内容还算容易,后面那是越来越折磨人了。 这她还怎么选理科啊,难搞。 窗户在忽然传来沙沙声响,雨下得猝不及防。她停下笔尖,想起了那天同样猝不及防的下雨天。 她肩膀撞到他手臂,雨变大后他揽着她肩膀的轻触,因为紧张而加快的心跳,还有他一边全湿掉的肩膀,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每到下雨天便历历在目。 许时沅拿过书包,小心翼翼地把《白夜行》拿出来,她决定把它留下,留个念想。 她撕下一本笔记本纸,对照着扉页下的签名认真练习,直到和扉页上他的片名一模一样。他会不会也外无聊的时候,突然想起她,然后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呢。 她点开微博,认认真真地打着字,“第四天,终于在篮球场看到你了,矿泉水我在书包里装了三天,最后却还是没勇气给你,我怎么这么怂……” 编辑,发送。 随后,她放下手机,把那张笔记本纸夹进小说书页中,随后再把它藏在抽屉里,就像她对他的那些心思一般,不可告人。 明明下午才见过,她却已经开始下一次的偶遇。 *** 高一班级篮球赛结束后,许时沅发现,闻沁和陈傅怡的关系比以前亲密许多,这她还挺喜闻乐见的。 此前,她俩关系还一般时,许时沅就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 那时候,她和她们任何一个人在一起时,都可以畅快地聊天做事。一旦三个人撞在一起,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她夹在中间两边难做人。 多亏了篮球赛,陈傅怡和闻沁意外发现,她俩听歌的喜好相似,喜欢听的歌曲好多重合,再加上篮球赛前后的合作,无形之中架起了友谊桥梁。 然而,陈傅怡心里却还有个结,有些难以启齿,纠结了许久,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时沅,我有件事必须跟你坦白,但是,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许时沅懵了,战战兢兢问她:“怎么了这是?” 陈傅怡低垂着眼:“你上次找不到的那本白夜行小说,其实是我藏起来了,你问了我,可是我却跟你说我没看到过。” 陈傅怡没什么要好的朋友,直到她和许时沅都考上了西中,由于许时沅的主动靠近,曾经一般般的关系突飞猛进,于是,她把许时沅看作是她第一个好朋友。 可是闻沁出现后,她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对闻沁自然也没有好感。 看着许时沅和她谈笑甚欢,陈傅怡有种朋友被抢走的感觉,她害怕许时沅和闻沁关系会好过她。可能是过去人生中,她朋友太少,所以才会如此害怕失去唯一的好友。 所以,她脑子一热拿走了许时沅的书。许时沅似乎特别重视这本书,如果她能假装帮许时沅找到她的书,那她和她的关系,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这么保持下去。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但是,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你会闻沁被抢走,真的特别抱歉。”陈傅怡一直都很不擅长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绪,说出这番话,她花了很多勇气,忐忑不安地等着许时沅的回答。 许时沅从来不知道,原来,陈傅怡心里这么患得患失,她心里有些内疚,内疚自己每早点发现朋友的异样。 “没事啦,”她握住了陈傅怡的手,也有些难为情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在你心中地位这么高。” 其实,许时沅之前一直觉得,陈傅怡对她,比自己对她冷漠多了。现在想想,陈傅怡只是习惯把情绪藏在心里而已,不擅长表达。 “我们一直都会是好朋友。”许时沅有些哽咽,又有点想笑,觉得这句话矫情但又却是她想说的,“哎呀,我们不要搞的那么伤感啦,反正每天中午去饭堂吃饭,我肯定是会和你一起的,你上厕所的时候叫上我,有好吃的第一个分给你和闻沁,就这么简单。” 第28页 年少的她,并还不知道未来如何,但两颗年轻的心在最诚挚时紧紧相拥,就已弥足珍贵。 闻沁在走廊那儿打完水,看到这俩人煽情地抱在一块,也凑过去,两只手各攀住她俩一只肩膀,“你们在瞒着我进行什么秘密交易啊?” 陈傅怡便也同闻沁说了一遍,闻沁恍然大悟,开玩笑似的道:“行啊,下次你俩要是冷落我,我也用这招。” 许时沅赶紧举手,“那我也用。” 说着,闻沁抱住从后面陈傅怡,笑眼弯弯:“你现在可以用了,我俩不和你一块玩了,谁让你不会打篮球。” 陈傅怡也笑:“我是被威胁的。” “行啊你们,上次为了给你们加油我嗓子都快破了。”说完,许时沅使出了绝招,她从课桌里拿出一包奥利奥饼干,“这没你们份了。” 果不其然,她俩赶紧向她求和。 *** 一眨眼,高一上学期差不多结束了。随之而来,是从西伯利亚南下的寒风,还有不是寒风胜似寒风的期末考试。 许时沅进入了复习模式,但即便如此,她偶尔还是会抽空想他,想知道他在教室里做些什么。 学期结束前,轮到她们高一10班打扫校园的公共区域。卫生委员把全班同学分成五个大组,分配到不同的区域扫地。 许时沅一看,她那组是在饭堂附近,而聂河川他们那组却是在高三附近的那条校道。于是,她问聂河川:“聂河川,我和你换一换去区域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聂河川感觉不对劲,狐疑道,“除非你可以说出一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 许时沅认认真真思考了几秒钟后道,“聂河川不仅人长得特别帅,人品也好的没话说,堪称人间极品。” “行,这个理由够充分。”聂河川想为她的言论鼓掌,“你去高三校道那边,我去食堂那边。” 每次轮到哪个班级打扫校园,这个班级就被赋予了不用做早操的“特权”。六点二十五分,早操准时结束,大批同学从操场涌出来,洪水一般涌向教学楼。 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不叫走,也不叫跑,那叫冲,像发射的火箭炮一样一路冲上教学楼,途中不带一点停顿的。 许时沅简直叹为观止,果然高三的学生就是不一样。 此时是人最多的时候,各种各样的陌生面孔。许时沅站在校道两侧的空位,拿着扫帚时不时象征性地扫两下,眼睛却在寻找。 “对,他刚刚先跑了……” 是她很熟悉的声音,她的耳朵比她的眼睛先捕捉到聂洲泽的身影,他和另一个男生一起走着,在一堆相似穿校服的学生中,显得异常扎眼。 在他快迈过来时,许时沅正对着他的方向,微微弯着腰,像是在专心致志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其实却在暗暗分辨他的脚步声。 “许时沅。” 她听见他叫她名字,声音坦荡清朗。 许时沅仰头时,,神情意外了片刻,随即笑得明媚:“师兄,早啊。” 晨间的光线穿过繁茂枝叶,正好迎上聂洲泽经过的位置,在他眼底晕染出一片柔和:“早上好。” 一瞬间,许时沅紧张地握紧了扫把,心脏狂跳。直到他从她身边经过,她还保持着扫地的姿势,眼睛却仍旧追逐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于转角之处。 扫完后,许时沅又主动和另一个同学推着满是垃圾的斗车,天知道她有多么不喜欢倒垃圾。 但是,倒垃圾需要经过理科楼啊,她一般都会张望两下,该真有两次,看到站在栏杆处早读的聂洲泽。 扫了一个星期,她遇到聂洲泽四次。每一次他都有叫她,打上一声招呼。而她会露出恰到好处的意外,盖住即将满溢出的欢喜。 “好像每次都在这个地方看到这个小学妹啊,怎么这么巧的。”她听到他身边的男生说。 聂洲泽:“不知道,缘分吧可能。” 才不是缘分呢。她在心里想着。 她不求他突然的驻足,能从他口中听到他叫她名字,就是最大的慰藉。没人知道,看起来这般简单寻常的打招呼,是她蓄谋已久的“巧合。” *** 寒假来了,许时沅需要回老家,和爷爷奶奶还有两个伯伯团聚,她老家在西城的城镇区,不在西城市区。 于是,她们一家三口收拾行李回了老家。在大巴车上她无精打采的,一直望着窗外飞快后退的风景。 许源问她:“是不是晕车了啊?” 许时沅摇摇头,“没有晕车,就是有点困。” 往年没搬来市区,她过年也都是在老家过的,那时候她也觉得还不错的,还能见到大半年没见过的堂哥堂姐。总之她都挺随缘的。 今年她没那么想去,不去的话,好歹她偶尔也能借着借书的借口找聂洲泽,再不济也能说她去找聂河川玩耍,但现在…… 除夕那晚,许时沅全家人在吃团圆饭。 饭桌上,一听爷爷提到了聂家,她立刻竖起耳朵,但是并没有听到什么有效信息,害她空欢喜一场。没想到,她爸却是主动夸赞起聂洲泽也来了,说他懂礼节人谦逊,成绩也不错。 听到这些,许时沅不能再认同了。 那时候智能手机不太普及,微信红包这些更是尚未出生,年味还重,尤其是这样的乡间地区,空气中弥漫着礼花和鞭炮的气息。 第29页 许时沅打开手机通讯录,点开“聂洲泽”的那一栏,指尖放在那一串电话号码上,始终没有拨出去。 说些什么呢。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他借给她的书又看完了,你有没有买新书?又或者是,过年你穿上新衣服了吗? “……”这都什么鬼。 要是她真的把他当成是寻常长辈,说不定早就已经打过去了,可惜他不是。算了,她还是发条祝福短信吧。 “聂洲泽叔叔,除夕快乐!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顺利考上理想大学!”她编辑好后,却迟迟没有发送,感觉这短信内容怎么就这么客套啊。 她还在犹疑不定时,手机猝不及开始震动,她有些烦躁地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聂…… 聂什么? 聂洲泽!! 啊啊啊啊啊。 怎么可能!许时沅一激动,手机被她甩到了被子里,她趴在床上,两条腿因激动而晃来晃去。 她怀着兴奋激动的心情,正想按下接听,堂姐突然进了她房间,对她道:“许时沅!快点出来啊,我哥要放烟花啦,快点来看。” “噢噢好,我等下去看。”许时沅迅速回答,门口堂姐很快走了,她低头一看手机—— 糟了,她竟然把聂洲泽的电话给挂了。 许时沅这次没有再犹豫,立刻回拨给他,那头铃声响了一下就接起,低沉清朗的声音传来,“喂时沅,是我。” 第15章 第15宇宙 听到他声音那一刻,许时沅想原地打滚,如果他能看到她的表情,那么肯定会看到她快咧到耳根的嘴角,和她此时听起来平静的声音截然相反:“不好意思啊聂叔叔,我知道是你。” “所以你是故意挂我电话的?”聂洲泽开玩笑似的问她。 许时沅心里咯噔一声,“哪有,我刚才不小心按到了拒绝,绝对不是故意的。” 手机那头传来一声低笑,许时沅想象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听他道:“行没事。你现在是不是在你爷爷那边?” “对,我过年回来这边了。”许时沅猜到他肯定不是闲着无聊才给她打电话,“叔叔你有什么事吗?” 聂洲泽清清嗓子,道:“是这样的,今天我爸给许伯打了三次电话,想说点事,不过许伯次次都挂了,于是我给许哥也打了,他没接。然后我现在打给你,没想到你也挂了电话。” 所以,她爷爷和她爸都没接电话,难怪他刚才会问,是不是故意挂他电话,“……” 说到最后,他无奈中又有些担忧,“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没有,不好意思啊聂叔叔,我爷爷的手机被我家的堂妹拿去玩贪吃蛇了,我爸那人手机又不装在身上,所以就那样了。”她赶紧解释,“待会我把手机抢过来,不不,是拿过来,让我爷爷给聂爷爷打回去。” “好,那麻烦你了。” “没事,叔叔新年快乐,我等着叔叔您的大红包呢。”她一鼓作气说完,想借着玩笑的外衣同他拉近点距离。 话说完,却听到了他爽朗的笑声。 也就是这时,窗外,她右边的邻居家突然放弃了鞭炮,噼里啪啦作响简直要将人耳膜震聋。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响?! 而且,她怀疑邻居家买了那种超长的鞭炮,怎么响了这么久还没有消停的迹象,如此的漫长。 所以,她是不是该挂电话了…… 终于,鞭炮声随风而去,许时沅怀着绝望的心情,想问问他人还在不在,那边倒先传来他的声音,“还在吗?” 许时沅赶紧应声:“在在在。” “红包自然会有,你过这边时给你,”聂洲泽说着顿了顿,“嗯还有,新年快乐。” 他说,红包会有,新年快乐。 挂完电话之后,许时沅一下子将手机抱在怀中,从床头滚到了床尾,又从床尾滚到了床头,疯了。 她摸了摸脸颊,好烫,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刚刚跟她告白了呢。 如果以后每年过年,他都可以同她说“新年快乐”,她就心满意足了。 又或者,她想再贪婪一些,许下今年的新年愿望——或许有一天,聂洲泽可以站在她面前,牵着她手,对她说一句“新年快乐”。 *** 新年之后,冬天拖着小尾巴悄悄离开,春风唤醒了树梢的枝芽。许时沅特别怕冷,穿着厚厚的棉服,活像新鲜出炉的夹心面包, 尽管如此,感冒依然没有对她手下留情。 2月中旬,她们一家人才动身回了西城市区。她躺在沙发上,不听地抽纸巾,无精打采地擤着鼻涕。这时许源拍拍她的背,温声问:“小沅,我和你妈妈明天去拜访聂爷爷,你去不去啊?” 许时沅“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双眼睛顿时神采奕奕:“我肯定得去啊!” 许源有些惊讶,过年时候他带许时沅去走亲戚,她都是不情不愿被他拖着去的,而且她现在还是处于感冒的状态,所以他才询问她的意见。 没想到她竟然一反常态。许时沅注意到他讶异的眼神,她道:“我就是想看看,聂河川过了个年,是不是胖了很多斤哈哈哈。” “……河川那孩子是怎么吃不胖的体质。”许源笑笑说,“不像我们。” 闻言,她深深瞥了眼许源,“爸你能把‘们’去掉吗,我们不一样,我只是衣服穿太厚,显胖。” 第30页 许时沅没说错,以往过年她总会胖上几斤,今年过年反倒还瘦了两斤,也许这就是思念的力量吧。 出发去聂家那天,许时沅把她穿了一星期的棉服扔在一旁,换成一件加绒的黑色卫衣,印着“I'M SO COOL”的字母印花,下半身依旧是宽松的牛仔裤,大腿那儿竟然没有那么紧绷了。 “哎呀,大冷天的,你怎么穿这么薄的衣服啊?”沈时看得直摇头,“快点去把你那件棉服穿上。” 许时沅哪里肯改变造型:“那件棉服是粉红色的,好幼稚啊。再说我现在感觉很暖和,一点都不冷。” “你就是这个年纪,还什么幼稚不幼稚的。”沈时哭笑不得,“本来就是感冒的人了。” 最后,经过一番激烈的“沟通”,许时沅在卫衣里面又加了件羊毛衫,才逃脱了穿那件粉色厚棉服的可怕命运。 一路上,许时沅满怀期待,一改前几天的颓态,她甚至还在想等会要和他说的话题,他给她的利是会装在什么样的红包,等等…… 然而,去到聂家,她才发现她是白折腾了。聂洲泽压根就不在家,他过完年是高三下学期,已经回到了西中。 “……”所以她准备了个寂寞。 “去学校了啊。”她喃喃道,心里空空的,像漏了个口子,名为失落的冷风咻咻地往里边灌,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我就说你不穿那件棉服,冻到了吧。”沈时数落她,同时给她倒了杯热水。 聂河川看她一晚上都不怎么说话,难得关切:“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感冒了呗。”许时沅吸了吸鼻子。 聂河川从桌子上拿了两包凤梨酥,递给她:“吃点好吃的,看你好像变瘦了。” “我一直都这么瘦,别妨碍我的减肥之路。”许时沅把凤梨酥放回果盘里,她默了默,又忍不住打探聂洲泽的消息,“你叔叔什么时候走的?” “就昨天上午走的啊,” 听他这么说,许时沅失落更甚,她叹了口气,“我也好想开学啊,好想在知识的海洋中游泳啊。” “没有搞错吧,我还想多玩几天呢,数学课代表就是与众不同,”聂河川懒懒地陷入沙发内。 然而他下一秒,又像弹簧一般弹起来,着实把旁边擤鼻子的许时沅吓一跳,“你这是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差点忘了个东西,”他说完行动迅捷地上了楼,又很快回到她身边坐下,“喏,这给你。” “这什么啊,”许时沅垂眸看去,看到了一个红包,上面印着“学业进步”四个字,她愣了片刻,才迟疑地接过来。 聂河川在一旁纳闷着,“这是我叔去学校前,让我转交给你的红包,奇怪了,我都没有收到他的红包,你怎么会有?” 虽然是小事,但他没有说过就算。 刚刚被冷风灌进来的失落,此刻,被欢喜一点点挤了出去。 许时沅低下头,抿住唇边的笑意,娴熟地把红包揣进口袋,宽慰似的拍拍聂河川肩膀,“因为,你不够勤奋,寒假试卷都做没完,所以没有。” “……”谢谢提醒。 *** 新学期又来临。 许时沅回到了学校,按部就班上学放学,中午去食堂吃饭。 她现在还是会在食堂找他,运气不好时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的身影,运气好时,她下午能在鲜虾云吞窗口排队处那儿见到他。 感谢鲜虾云吞,非常感谢。 离得近的话,他总会和她打一声招呼,给她留一瓶养乐多。离得远的话,许时沅就远远地留意着他,从他吃完到离开食堂,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只不过,有一天许时沅留意到,聂洲泽对面,多了个长直发的女生,是女生主动走到他对面的,不知道笑着同他说着些什么。 许时沅眉头紧皱,看得出来,女生眼底是明晃晃的喜欢。 那个女生长得比她好看,长长的头发,身材也比她瘦太多,看起来也比她勇敢。许时沅酸涩地低下头,她就从来没有这种勇气,更没有支撑这些勇气的底气。 长直发女生说完后,聂洲泽笑意礼貌温淡,不知说了什么,但他没有接受女生递去的东西,起身去了另外的位置。 态度礼貌,但似乎是很明确的拒绝。 许时沅耳朵竖起,听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只是注意到,他的口型应该是“抱歉”,但她不敢确定,心头悬起的那块石头不敢落地。 聂洲泽吃完了,起身要去收碗区。 许时沅也赶紧起身,比他先一步去到,但放碗的速度却像被人按下了0.5的慢倍速。 她可真像个间谍。 她这个间谍在原地磨蹭了很久,也没见他来,转身才发现聂洲泽竟然去了另外一个方向的收碗区,现在已经往食堂外走去了。 失算失算。 许时沅快步跟过去,出来后看到外边细细密密的雨,才发现她又把伞给落在座位了。 算了先不管了,一把伞而已,她对西中同学素质很有信心。 “聂叔叔。”许时沅追上他的脚步,用手拍了拍他后肩膀,“哈喽。” 聂洲泽回头,冷淡眉眼柔和了下,停住手上开伞的动作,“诶嗨,时沅。” 于是,许时沅伞顺理成章地钻进了他伞下。 她惊讶地发现,这还是那次暑假下大雨时,他撑的那把伞,历史竟惊人的相似。 第31页 又是下雨天,又是他的伞。 她快喜欢上下雨天了。 许时沅默了片刻,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鼓起勇气问:“噢对了,叔叔,你是有早恋的打算吗?” 聂洲泽敛眸看她一眼:“早恋?” 他眼神似乎意味深长,许时沅没来由地一慌,心里鼓点似的咚咚响,她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对啊,刚刚我好像看到你对面坐了个女同学,她不是吗。” 聂洲泽面无波澜,“不是,我没有这个打算。” 看来她刚刚没猜错,他确是拒绝了那个女生,许时沅长长地舒了口气,“噢”了声,却不料听到他问: “怎么,你有这个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小仙女们,应该是明天入v了。 这一本我大概会写二十几万字,一本正版的看下来就4.5块钱左右吧,可以不要走吗 球球大家收藏下我的下一本文《掌上囚》 黎清颐找了份工作,上门照顾个男人。 那男人坐轮椅,五官妖冶俊美,性格却冰冷阴郁,还她上高中那会儿出了名“冰山美人”傅悬。 其实两人交集不多,除了——高二那次,黎清颐把人堵在巷子里,抓着他的校服衬衫,亵渎了这朵高岭之花。 时隔多年,怕他记仇,黎清颐对他道: “放心,以前的事我早忘了。” 他勾唇冷笑,“忘了也得还。” “……” —— 黎清颐一度以为这人无欲无念,直到后来发现,在他贴身怀表下藏着的,是她高中时候的证件照。 病态高岭之花vs纯又野 第16章 第16宇宙 “怎么, 你有这个打算?” 万万没想到,聂洲泽会这么问,许时沅她一口气立刻又提起来了。 她旁敲侧击的打探, 难不成……给他营造了“我想早恋”的印象,我的天。 “没有, ”她故作轻松, 耸了耸肩, “我和师兄你一样,也没有这个打算,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吧。” 你也还不是时候。 “嗯, 现在确实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等你能有能力对自己负责时,对方也有能力对你负责时, 再考虑也不迟。”他眼尾微垂成好看的弧度,不急不缓的语气显得很耐心。 “我知道了。”许时沅内心疯狂点头, 表面乖巧应声。 她暗暗松了口气, “谢谢师兄, 那我是不是这几年, 只要认真学习就可以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 ”聂洲泽笑了下, 看着她认真道,“也不能说纯粹就是是学习, 学习的同时你得有清晰的目标,才不容易被别的事情分心。” 聂洲泽做任何事都有他的规划,而谈恋爱目前不再他的计划之内。 许时沅好歹松了口气,又不免想到, 她学习好像就是盲目地学,没有想过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最近学习成绩虽有所提高,但对未来的两年多时间,她依旧迷茫。 雨点淅淅沥沥地跳跃着,天幕被昏沉的黑笼罩着。 她偷偷瞄了眼他的侧脸,很想问他,如果早就清楚目标实现不了,是不是应该尽早选择放弃。 似乎感知到她的视线,聂洲泽侧向她,回以简单而粲然的微笑。 尽管清楚,他的笑可能只是出于礼貌,她心里还是燃起了一簇小火苗,丧气和颓然瞬间成了飘浮的灰烬。 很快到了聂洲泽宿舍楼下。 她心中一惊,四舍五入她也是送他回过宿舍的人了。 但是……他回了宿舍她岂不是??得淋雨去外面的公交车站了,刚才光顾着想七想八,没有留意他走的是回宿舍的路线。 聂洲泽见她眉毛皱成一团,不知道想些什么,似乎想得入迷,“许时沅?” 他弯腰,打了个响指,“我到了。” 许时沅一瞬间回神,抿了抿唇道:“噢,那谢谢师兄送我这一段路,我先走了。” 她说完手放在头顶的位置,准备暂时挡着雨水,一路冲出西门,直达公交车站。 反正这雨也小,他宿舍到公交站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不远不远。 她蓄势,转身刚想跑。 忽然如同一匹被缰绳勒住的马,她肩膀被人轻拍了下,他略带无奈提醒:“等等先,这伞你拿去。” “啊?”许时沅不确定,迟迟没接,“我要是拿走了等下你去教室的时候撑什么啊?” 聂洲泽:“我宿舍还有一把伞。” *** 于是,许时沅喜提一把“新伞”。 并在第二天早上上学时,喜滋滋地撑着这把伞去了教室,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教室外沿的下窗框上。 聂河川在她后面到,刚把书包在桌上放下,他便回头对她道:“我在外面看到一把格子伞,和我叔常用那把伞一模一样,你瞧见没有?” “瞧见了。” “你也觉得一模一样是不是?” “是啊,那就是你叔叔的,我放的。” “……”聂河川笑容顿时换成了茫然,诧异问,“我叔的伞怎么在你这儿?” “噢,昨天在饭堂在饭堂遇到了,然后我伞又刚好没带,所以聂叔叔回宿舍后就把他的伞给我了。”许时沅语气平静,眼神却早已将她出卖。 闻沁肩膀撞了她下,“看你这得意的表情。” 第32页 许时沅赶紧用眼神示意她停止,闻沁适时闭上了嘴巴,成功再次换来聂河川疑惑的眼神,“你们怎么回事?” 她们笑而不语,“女生的事,没有怎么回事,你一个男生不要问那么多。” 聂河川:“这是性别歧视。” 许时沅平时的表现,闻沁和陈傅怡都看在眼里。 事实上,上学期她们在篮球场练球时,就猜出了许时沅的心思。只是没想到,直到这学期,许时沅才主动和她们说起这事。 许时沅实在是憋不住了,有时候恨不得把这些心思烂在心底,有时候又想同人倾诉倾诉心底的苦涩,以及偶尔的甜蜜。 “所以现在,你又可以通过还雨伞,和他又见上一面了。”闻沁在她耳边道。 闻沁基本没暗恋过人,一般都是明恋,然后展开追求,所以她一开始不太懂,许时沅为什么要默默无闻地喜欢一个人,所以她鼓励她去追聂洲泽。 许时沅没法做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像闻沁那样无所畏惧的勇气。 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她要是贸然去追求他只会把他推的远远的:“等以后吧,等我变优秀了之后,再追。” 她羡慕且佩服闻沁的勇气,也曾以为自己能有这种勇气。直到她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才发现,以前的想法都是纸上谈兵,何其容易。 面对聂洲泽时,有时候连眼神都躲闪,变得不像她,更别说单刀直入的追求。 那无异于飞蛾扑火。 所以,再等等吧。 因为十五岁的许时沅,还是一个胆小鬼。 *** 晚上,窗帘半拉,夜风慢慢涌入。 许时沅在做作业前,拿出手机,认认真真地编辑信息:“聂叔叔,你明天下午六点方便吗,我想去高三那边把伞还给你。” 她迟迟没有按下发送,最后深呼了口气后,飞快按下了发送。然后把手机放在手边。她在桌上摊开数学小题狂做,开始刷题。 “噗噗”,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心也跟着动了下,打开一看,竟然是10086发来的扣费短信。万恶的中国移动,害得她白激动一场。 看了眼时间,现在都七点半了,聂洲泽应该在晚自习中。最后,她干脆把手机藏进她看不到的地方,免得她老是忍不住分心。 十点十分左右,许时沅打了个哈欠,拿出了枕头底下的手机,看到上面“一条新短信”的字样,立刻精神了百倍。 她没有立刻点开,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简单做了个心理准备再点开。 聂洲泽:“不用刻意过来高三这边,明天下午五点半在云吞那边吃个饭吧,顺便把伞给我就行。” 许时沅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天,这四舍五入可以说是他邀请她共进晚餐了。 然而,第二天下午放学,政治老师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拖堂脱了整整十分钟之多。 一下课,和闻沁同陈傅怡拜拜了后,许时沅半秒钟没逗留,赶到了一饭二楼,很快便找到了聂洲泽的背影。 她抬手一看,也才五点二十分,他应该是提早到了。他正好抬起头,看到她后抬手同他招了招。 许时沅打了份小云吞,坐在他对面,首先把雨伞还给了他,“这个,谢谢师兄。” “不客气。”他伸手接过,似乎想起什么,抬眸笑问,“你好像特别容易忘带伞,是不是?” “其实没有啦,”许时沅绝不承认,“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两次没带伞,就……碰巧遇见了你。” “这样。我建议雨伞随身携带,毕竟不是每次都能碰巧遇到。”聂洲泽说。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学校和他面对面吃饭,得亏了下雨天。 饭堂的桌子并不宽,当俩人都低头吃东西时,那一瞬间头靠得有些近。 许时沅的心打鼓似的咚咚跳,吃东西的动作都不自觉放缓了,尽量希望自己看起来优雅。 也就是在这时,不知打哪冒了出来两个男生,看上去应该是聂洲泽听挺要好的同学,一左一右坐在聂洲泽旁边,是认得她的,还同她打了声照顾,“嘿,学妹。” “……嗨,两位师兄。” 虽然她更想说“拜拜”。 这两位笑嘻嘻的师兄的到来,让她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心事,此刻再也缱绻不起来了。 *** 连着几个星期的阴天。 好巧不巧,每次轮到高一10班的体育课时,天就开始下起雨来了,体育课变成了自习课,许时沅喜闻乐见。 今天星期五,下午有两节体育课,天气终于放晴了,男同学们欢呼雀跃,迫不及待想去球场上施展身手。许时沅却在教室里磨蹭到快上课,才和闻沁等人下了楼。 万万没想到,这节课要体测。 体育老师说:“大家这么久没运动过了,让老师看看你们的水平如何。下星期恐怕还会下雨,所以提前到这周来。” 于是,高一10班的同学,被老师赶往体育场。 还没跑,许时沅就已经先蔫了,拉着闻沁的胳膊,“等会跑步的时候,你们谁可以跑慢点,等等我吗,我可能会是倒数第一。” 聂河川“啧啧啧”看着她:“不是吧,上学期那会,不是听你说每星期都去操场跑步吗?怎么还这么菜。” “放寒假我回老家了啊,我就没坚持跑步,变菜不是很正常啊。” 第33页 闻沁:“你放心,我不会放慢速度的,我要跑在最前面,才能带动你跑快点,对吧?” “……” 操场上人特别多,应该有好几个班。 看来大家的体育老师都很有默契,选择了这个难得放晴的日子折磨同学。 许时沅放眼望去,看到了几个有些眼熟的面孔,不就是,聂洲泽的同班同学?该不会,他们的体育课撞到一起了吧。 还没等她想清楚,就被体育老师召唤到了操场上。她这下看清了,聂洲泽以及他们班的学生,聚集在男生1000米起跑线处。 好混乱,她好想请假。 等会刘海飞起来了,露出脑门,断气式喘气的脸,岂不是……很丑。 开始了,许时沅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很快被大部分人甩到了后边。她赶紧加速,加速了几秒钟后又慢下来了。 身后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她赶紧低下头弄了弄刘海,同时闭上了嘴巴,尽力不发出太大的喘气声,妄想着给人造成她气息特别稳的假象。随后,像一阵龙卷风刮过似的,聂洲泽给她留了个稳健漂亮的身影。 应该没看到她,万幸。 许时沅憋不住了,大口喘气,也不再管飘起来的刘海。只是她没想到,聂洲泽会在此时此刻回头看她,眼神明显是在辨认,然而片刻后,他什么话都没说,面目冷淡地回头继续跑。 “……” 爱情似乎离她更远了。 聂河川不知何时,也从她后面超了过去,“许时沅,你跑步的样子太美好,我叔竟然没有认出你来。” 第17章 第17宇宙 可能是跑前面那圈心理起伏太大了, 许时沅后面完全没劲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走路好了。 这是她的常规操作——别人轻轻松松的八百米, 却是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要是再跑下去,她可能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远处, 体育老师注意到她的消极应对, 在旁狂喊着:“那个同学, 跑起来啊,快跑起来啊。” 许时沅哪里理他,反正这体测应该无足轻重的。所以, 她悠哉悠哉地走着, 只感觉脸上, 脖子,喉咙都烧了好几团火, 急需一大杯冰水浇灭。 “许时沅。” 这是她熟悉无比的声音,仿若春日赐予的甘露般低凉。她回头张望, 聂洲泽如风掠过。速度并不快, “往前跑。” 往前跑。他说。 许时沅愣了片刻, 神奇的是, 望着他近在眼前的背影, 力气竟慢慢重新从四肢百骸涌入。她目不转睛顶着他跑动的脚步, 突然什么都不想思考。 往前跑,不能停。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 一直到终点, 他的背影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视线,像是有意无意地放慢了速度,或者是,她的速度真的提高了? 许时沅弯着腰, 两手撑在膝盖处。 “这不是可以吗。” 许时沅停下来前,隐约听到他这么说了一句。 两条腿跟快残废似的,她抬眸望向前方,聂洲泽步伐开始迈得很大,背影也渐渐远去。 闻沁小跑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可怜的孩子,同样是跑个八百米,怎么你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我现在活过来了。”许时沅扶着腰,慢悠悠地往旁边的高台走去。 陈傅怡买了三根雪糕,三个人一人一根坐在高台上,双腿一晃一晃的。许时沅目光落在那个奔跑的身影上,看他一圈圈地绕着操场跑,看他的校服在阳光下猎猎飞扬,灌满了春天的风。 “时沅,你刚才,怎么突然跑那么快,好像打了鸡血一样。”陈傅怡问。 闻沁笃定道:“肯定是体育老师的功劳,看他为了催促你,嗓子都快喊破音了。” “因为我想追上一个人啊。” 在其他方面,她可能用很久都只能对他望尘莫及。但是至少在体育场上,她只要再拼命一些,用点蛮劲,就可能追逐到他的步伐。 *** 清明节放假三天。 下午放学后,教室里洋溢喜庆的气氛,西中星期六都需要考试,三天对许时沅和她的同学们而言,是相当长的一个假期了。 当然,如果各科老师不发这么多卷子,她可能会更开心。 她把三天需要完成的作业塞进了书包,书包顿时变得沉甸甸的。 聂河川他爸来接他,顺便让他喊上了许时沅,一起坐车回去。许时沅当然可以,有顺风车一起回去,何乐而不为。 她抱着粽子似的书包,钻进了车里,同驾驶座上的男人打了声招呼,“聂叔叔。” “小沅来了啊,好久不见啊。” 这个聂叔叔倒是货真价实的“叔叔”,梳着油光发亮的背头,从头到脚散发着都市精英的感觉,同时长得挺拔硬朗。但是她更喜欢另一个叔叔,浑身散发着少年意气的“叔叔”。 聂叔叔迟迟没有发动车子,许时沅便闭目养神,默默在脑海中勾勒着聂洲泽的样貌。 但是,当她睁开眼睛,脑海中的那个人,突然就近在眼前。 难道这就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聂洲泽手里拿着黑色书包,弯腰进了后座。一瞬间,宽敞的车座似乎空气便得稀薄了,许时沅不动声色地坐直腰背,喊了声,“师兄。” 为了区分这俩叔叔,所以她叫他师兄, 第34页 聂洲泽淡淡望她,应了声,对前边的聂叔叔道,“哥,可以走了。” 聂洲泽穿着浅白色的长袖衫,黑色运动裤,腿很长,这样一对比,他膝盖的位置比她高很多。 聂洲泽倚在车后座上,不时和前边的聂叔叔讲两句,多数时候在回答,但是没有多聊的意味。 许时沅莫名觉察到,他比以前要疲倦一些,情绪不是很好,同人说话时也显得兴致缺缺。 聂洲泽先下了车,他回头看了眼车内,等到许时沅出来后,他砰一声关上车门。 她的眼睛清亮有神,似乎有话想说。 聂洲泽用询问的眼神示意,许时沅朝他走了两步,试探性问:“师兄,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是……怎么了吗?” 聂洲泽意外了片刻,笑了下,“有这么明显?”他以为他表现得够正常了,也没把负面情绪流露出来,没想到会被她觉察。 “你眼睛告诉我的。”她说,“会不会是……模拟考试没考好啊?” 高三的学生,最牵动心情的恐怕也只有成绩了吧,总不可能是为情所困。 “你还真猜对了,掉了二十几名,可能最近状态不好。”聂洲泽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虽说成绩起伏非常正常,但现在离高考仅有两个月,多少会有些影响心情。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超级短的。” “嗯,你讲吧。”他捏了捏眉心。 许时沅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我拿走了乞丐面前的那碗钱,竟治好了他多年的腿疾。” 前边和他爸在聊天的聂河川,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聂洲泽的爽朗笑声,他好奇地回头张望了几眼。 聂洲泽以为她要讲心灵鸡汤,没想到讲了一个笑话。还挺巧,戳中了他的笑点。 许时沅也没怎么安慰过人,她成绩也一般,要是她成绩好的话,她还能说上几句比较有去说服力的鸡汤,只能献上她最近在《青年文摘》杂志上的小段子。 许时沅又讲了几个她珍藏的笑话,聂洲泽放松不少,看着她认真在意的模样,侧脸脸颊微微鼓起,一本正经的可爱。 怎么以前他没发现,自己笑点这么低。 聂洲泽看了看前方,道路宽敞开阔。他含着笑看她,“谢谢你,这些故事真挺有趣。” 见他的眼睛终于有了平日的神采,许时沅跟着开心。 随即,她又把许源经常对她说的那句话搬了出来,“叔叔你别想太多啦,高考前成绩起起落落很正常的,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肯定没问题的。” “好。”聂洲泽抬手,在她看起来毛茸茸的短发上揉了把,“借你吉言。” 许时沅着实愣了下。 一直以来,虽然聂洲泽对她温和礼貌,但他很少会和人有身体接触,距离感始终不咸不淡地存在着。 上一次的触碰,还是去年暑假下大雨时,他虚揽在她肩膀的手,然后这次…… 许时沅深呼吸两次,抿了抿唇藏住嘴角的笑意,平复汹涌的心情,淡定淡定。 她不想洗头了。 是的,许时沅现在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 *** 自从进入五月份,西中高三学生的体育课也取消了。尽管她和聂洲泽体育课在同一个时间段,也基本上看不见聂洲泽了。 而她,也面临了她人生中另一个抉择——选文科还是理科。许时沅一直以来都打算选理科的,她妈沈时也希望她可以选理科,说选理科的话,未来的抉择会比较多。 至于许源,他是觉得选什么都随她自己。 但问题是,她文科成绩比理科要好一点,对文科比较感兴趣。 聂河川已经打定主意选理科了,陈傅怡也选理科,他俩从一开始就是理科坚定的理科拥护者。而闻沁选了文科,她正苦口婆心劝告许时沅和她一起当个文科生。 所以现在,只有她还在犹豫不定。尚且年少的她,暂且不明白,人生的轨迹并不会因小小的分科就彻底改变。 如果明白,她当时就不会抱着这样的想法——似乎选了理科,未来就可以和他有更多的交集,就可以暂时不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感伤。 对于许时沅的犹豫不定,沈时感到不甚满意。她同许时沅说:“你要是觉得妈妈说跟你说的话不正确,你可以去咨询一下聂洲泽叔叔的意见,看看他是不是也是这么说。” “他现在高三了都,等他高考完后,我再去咨询他。”许时沅回答,她不想再他高考前这样紧张的日子还打扰他复习。 书桌上,小台历翻到了2013年的六月份。许时沅在6.7日和6.8日高考的两天做了红圈标记。 这个标记,是她刚上高一下学期刚开学时圈上的,那时她还觉得特别遥远,转眼间,距离这两天仅剩下一个多月了。 她嗅到了离别的气息,以及一丝紧迫感。高一的教学楼全部都是高考考场,他们不得不把书本那些全部迁移到空教室。许时沅着实花了不少功夫。 最后,教室被清空。 每个班都在门口贴上了考生的照片,许时沅混在一群察看考场的高三学生中,认真研究着上面的照片,没看到聂洲泽,倒是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梁挚星”。 “嘿,小师妹。”她眨了下眼。 身后传来清凉好听的女声,许时沅循声回头,“师姐,好巧,你在我们班高考。” 第35页 “咱俩有缘分,”梁挚星笑说。 许时沅往后一看,又看到了那天操场上,丹凤眼的高大的男生。他两手闲散地撑在栏杆上,应该是等梁挚星,“梁挚星,你看完了没有?” 梁挚星跟许时沅道了别,走到钟屿身边,“我看完了,现在去你的试室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想去。”男生狭长的丹凤眼一扬,显得有些倨傲。 许时沅莫名觉得他脾气不好,然而下一秒,梁挚星师姐直接扯住了他衣服下摆,动作不容置疑地,拖着他人往前走,“不行,我说去看,就得去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表情有些倨傲的男生,此刻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许时沅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如果,她不是比聂洲泽低两届,而是与他同一届,或许,她也能像他们一样,在高考前结伴来看考场,讨论想要去的大学和充满各种可能性的未来。 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更更,还有一更,半小时后大概,看的小伙伴阔不阔以告诉我你们在嘞,发红包给你们噢哈哈哈 第18章 第18宇宙 高考这段时间, 除了高三以外的学生,其他同学都有幸蹭了几天的假期。那几天阴雨绵绵,龙王也来凑人间的热闹, 许时沅在家里休养生息。 今年的高考卷子不知道难不难,但愿不要太难。高考前夜, 许时沅给聂洲泽发了一条信息, 内容很简短:“师兄, 高考加油。” 2011.6.7日,许时沅醒的很早,她调的七点钟闹钟压根没有发挥用处。 手机有一条新短信, 她睡眼惺忪的瞬间变得清明, 昨晚短信的回复来了。 聂洲泽:「没问题。」 那两天对她而言, 和其他假期没什么两样,很快就过去了。 许时沅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课间她和闻沁站在走廊上。 教学楼前面的校道,不时有高三学生看到拖着大包小包行李, 往学校大门有去。有的谈笑甚欢, 有的一脸凝重和茫然, 神色各异, 如同像是一只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儿, 从名为“西城中学”的笼子飞出。 “我们还有两年啊, ”闻沁撑着下巴,“这两年感觉会很快过吧, 就像我们高一这一整年,我还没学到什么就咻咻地过去了,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许时沅望着远处的校门,又垂下眼睫, “我希望快点过,快点过完,快点考大学。” 谁让她喜欢上和她不同年级的人呢,她总不可能跳级,毕竟没这个实力。 “也是,快点考大学快点有机会和你暗恋那个师兄发生点……”闻沁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两年后,能不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都还不一定呢。”许时沅丧气地叹了口气。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个事实啊,”闻沁换上了情感专家的面具,“像他这种类型的优质男生,到大学肯定有很多女生追求,到时候他可不一定会保持单身,就算你考上他的大学那也没有用。” 她含含糊糊道:“他事业心比较重,应该,不会这么快快谈恋爱…吧。” 闻沁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你这个想法真的天真,真的不一定的。人都是会改变的,更别说在大学这个复杂的环境,你觉得他有多大概率守身如玉呢?” 许时沅不是不懂这些,只不过她一直抱着逃避和侥幸的心理,不愿往坏的方向深想。 “那……我应该怎么做啊?” “告白啊,不管三七二十一,赌一把呗,没准他对你也有好感呢是吧,”闻沁一直都是“告白”的坚定拥护者,此刻她更是心潮澎湃,好像是她要告白似的。 “如果他拒绝了,那怎么办?” “这……这也没有办法啊。至少,多年以后你再回想起来这件事,会觉得你的青春没有留下过遗憾。”闻沁说。 许时沅还是拿不定主意,“嗯,我回去再想想吧。” 闻沁抱住她:“你啊,平时看着这么开朗活泼一个人,怎么脑袋瓜子就想得这么多呢。” *** 七月中旬,高考成绩可以查了。 许时沅暑假刚放了几天,很快便到了高考查分的日子,以前她基本不关注这些,中考分数还是许源告诉她的,现在她不仅记得是今天,还记得是今天的晚上七点。 然而,中午吃饭前,许时沅给聂洲泽发了条短信,询问他的高考成绩, 刚发没多久,许源接到了电话:“哎聂叔,洲泽成绩出来啦?” 许时沅夹菜的动作一顿,耳朵立刻机警地竖起。 没几秒钟,捕捉到两个重要信息。 发挥稳定,Z大稳了。Z大! Z大,是他们本省排名第一的985,许时沅重重松了口气,好歹Z大是本省的大学。她去过Z市,从西城客车站去到那儿,大概也就四五个小时的距离,也不算远。 她正想着,兜里手机震动了两下,许时沅在桌子底下点开信息,偷偷瞄了一眼。 聂洲泽:「正常发挥,675分。可能也多亏你那天讲的小故事。」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替他感到开心,就好像那个可以去Z大的人是她自己似的。 这时,还在饭桌的沈时切断了她的思绪:“对了小沅,上次我让你和聂洲泽叔叔请教分科的事情,你问了吗?” 第36页 “没有,”许时沅如实道,“我都选好理科了,还要问什么啊?” 说起来,许时沅最后还是选了理科,一方面是因为,除了许源以外,她家里所有亲戚都劝她学理科,据说“更有前途和钱途”,另一方面是出于她的私心,她想和聂洲泽一样是理科生。 沈时又一次扯回了她的思绪:“我就是怕你不确定自己选理科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洲泽是理科生,又考得这么好,你和他聊聊就知道了。” “……好吧,有机会我问一下吧。” “小沅,你也得加把劲了,妈妈知道凭你的水平和野心不能到Z大的水平,但是211是妈妈对你最低的要求了,知道吗?” 许时沅沉默了片刻,“妈,我也想考Z大那样的学校。” 沈时看着她,母女俩神奇地对视了两秒钟,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连讲电话的许源都忍不住张望过来了。 许时沅率先憋住了笑意,清了清嗓子郑重问:“沈同志,敢问您这是,在嘲笑我吗?” “不是妈妈笑你,是你以前确实没有展现过像今天这样的……”沈时顿了顿,“鸿鹄大志啊?” 许时沅确实得承认,她以前那副模样,谁看了都说胸无大志。虽然这一年她成绩有所提升,但十几年形成的懒散印象不可能说改就能改。 “能考上更好的当然更好了,就是实力也得跟上去啊,不然说出来可能大家都不相信。”沈时如实道。 “那你当我刚才在吹牛皮吧。”许时沅笑了笑,低下头吃了口饭。 努力前还要向别人夸下海口,那都是虚张声势。 沈时顿时露出“我就清楚你是这种人”的表情,无奈道:“你看看。” 许源打完电话后,喜洋洋地回到饭桌:“我们一家人明天中午去聂老家吃饭,祝贺洲泽考了这么好的成绩。” 沈时说:“怎么不去酒店办升学宴,考得这么好,不是得摆上十几桌庆贺下?” “聂老原本是有这个打算,但洲泽说不用这么大阵仗,简单点就行,所以就按照他的意见来,熟识点的亲朋之间吃个饭就行了。” *** 第二天,聂家。 聂家今天很是热闹,来了很多关系比较亲密的亲戚,还有一些聂爷爷的朋友。许时沅坐在客厅边缘处,并没有插嘴的兴趣,她默默地听着,和看着。 聂洲泽在沙发那边,和长辈们谈着话,远远看去从容而挺拔,从容得不像是刚高考完的中学生。 她来这么久,都还没和他好好说上一句话,就刚进门的时候打了声招呼。正走着神,沈时忽然朝她招手,让她过来她身边坐,许时沅迎着众人视线,在沈时边上坐下。 许时沅不知道她要干嘛,就听沈时说:“你不是有问题要问你洲泽叔叔吗?” “……”除了难以启齿的情感问题,她哪来的问题,“好像没有吧。” 沈时转向聂洲泽的方向:“洲泽,我们家小沅上了高二就分科了,她现在该有点摇摆不定,你跟她说说理科是不是比文科未来好选专业,好就业。” 聂洲泽了然点头。 “这个其实不一定,”他笑意轻浅,望许时沅道,“其实个人觉得,文科理科各有各的好坏,没有高下之分,说到底选什么主要还是看自己兴趣。” 他的态度向来无可挑剔,即使是不同的意见,用谦柔的语气说的话,也让沈时停下地思考了片刻。 “嗯,我知道了。”许时沅朝他了笑,他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 她的兴趣,应该是文科呀。 许时沅又开始犹豫了,她是不是应该改选文科。 这么一来,许时沅还真的有问题想问他了。然而客厅这么多人,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和他身上,她还是先不问了。 许时沅吃完饭,随手拿起手边桌上的四阶魔方,认真地摆弄着,然而怎么弄都弄不好。 真是复杂。 身旁的沙发忽然陷下去,许时沅转了转弯眸瞥去,只一眼看到是聂洲泽,心跳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擅自加速。 聂洲泽喝了口杯里的茶,闲着没事,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摆弄四阶魔方。 这不是要她老命吗。 不看她还好,一看她,许时沅就感觉手指已经不在她的掌控范围内了,赶紧故作镇定地摆弄两下,随即求救:“聂叔叔,你这个魔方,要怎么回恢复原样啊?” 许时沅将魔方递给他。 他伸手接时,指尖无意中触到她,许时沅手指刹那间过电似的,勾连起心底丝丝难以名状的波澜。 聂洲泽没发现她的异样,垂眸端详片刻后,指尖开始转,“这样,先调整六面的中心块……” “嗯,”许时沅应声,不动声色倾身靠近他,呼吸也不自觉放轻了。 表面上她是想看得更清楚些,实际上,这只是她的小小私心,靠近他。 只可惜很快,聂洲泽手里的魔方已经复原,他递给她。“大概这样。” “好复杂啊。” “你在干什么啊?”聂河川吃完饭,见他们不知道在沙发上捣鼓什么,凑过去一看,讶异道:“噢这个,我前几天怎么都没把它搞复原,许时沅你弄好了?” “不是我,是我旁边这位大佬复原好的。”许时沅说看了眼聂洲泽。 “大佬”这称呼新奇,聂洲泽无奈笑了下。 第37页 “不愧是我叔,”聂河川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叔,你那个A大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哪那么快。志愿才刚填,估计八月份中旬左右,到时候你在家记得帮我留意一下。”聂洲泽说罢,转眼却看到旁边许时沅惊愕不已的神情,“怎么了?” “A大?”许时沅松了松眉头,“叔叔你不是报了……Z大吗?” 没等他回答,聂河川先开了口:“Z大在省内虽然是top1,可是分数如果能去国内的top3大学谁会不去,不然不是在浪费分数嘛。” “嗯。主要是,我挺喜欢A市,A大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聂洲泽说。 “嗯,那也挺好的。”许时沅低下头喝茶,掩藏住心底的失落,“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城市读自己喜欢的大学。” 许时沅希望他更好。却又不免想到,A大——她是真的,可望而不可即。 聂河川:“叔,我也想考A大,有什么秘籍吗?” “没秘籍,脚踏实地努力。”聂洲泽淡淡道,看向身侧的人,“时沅呢,想考哪所大学?” “我的话……”许时沅耸耸肩,故作轻松一笑,“我现在的成绩一本线到时候都不一定都够不着,所以暂时没有想过什么目标大学。” “那可以趁放假好好思考下。”聂洲泽说,“早点想好目标,不至于努力得过分盲目。” 我找到了,你就是啊。 可我怎么也……够不着。 许时沅看了聂洲泽一眼。他的眼神诚挚,坦荡。以至于,一时没忍住,吐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如果我明知道目标不能实现,设什么目标难道有用吗?” “努力也没有用吧。”她补充了句,仿佛在自嘲。 比如说学习,Z大也许她还能幻想一下,A大是她想都不想,就会说“我不可能”的遥远幻想。 又比如说,就算再努力,看起来,她永远也追逐不到他的脚步——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以后会变得更好、走得更远的他。 “那我问个问题,你努力过了吗?对于你想要追逐的目标。” 许时沅一怔:“我……没有,我就是有自知之明,很不可能。” “嗯,所以,你没有真真正正努力过,怎么看出自己不可能?又怎么就断定出自己肯定不行这个结论?这不叫自知之明,是自我设限。”聂洲泽不急不缓,垂眸却瞥见身侧的人眼睫低垂着。 是他语气太重了? 聂洲泽缓和了下声气,“总之,先全力以赴去做了,再说行不行。而不是没做之前就已经自我设限,反倒先败给自己。” 许时沅很少把消极情绪暴露出来,她抬头,望进他春日般温柔和煦的眼,苦涩的同时,却也莫名腾起了信心。 她认真点头,“好,” 聂洲泽也点了下头,却比她要坚定几分,像是一种默契及肯定。 第19章 第19宇宙 晚上躺在床上, 许时沅抱着枕头,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她打开手机, 看自己最后一条微博——「nzz考了Z大,我的目标也是Z大, 然后追求他。」她点击, 删除此微博。 许时沅编辑了一条新微博:「nzz去了A大, 可是A大真的太难考了啊啊啊……」 “这不是自知之明,是自我设限。” ——许时沅又想起了他说过的话,她把刚才打的那段字删删改改, 变成了「两年后, 我xxy!要考上A大!我肯定可以的!!!!」 微博于她而言, 就像个树洞,让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发泄情绪。发送完这条微博, 她翻开才买了不久的地理图册,一眼就看到了A市的位置。 地理图册上, 西城和a市距离也就几厘米。可现实中, 却横跨了大半个中国, 比她之前长得距离还要长很多。 A 市, 真的好远。 两年, 也真的很漫长。 以后应该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除非她真的能去到A大。 手机忽然剧烈震动起来,是闻沁。 许时沅长长地舒了口气, 像是要把所有低沉和失落都呼出去,她接通电话,“闻大小姐啊,怎么今天大晚上十一点, 还给我打电话嘞?” 电话那头,首先是闻沁大小姐的尖叫声,很激动。 还好她不是戴耳机接的电话,许时沅默默地,把听筒和耳朵拉开了距离,“咋了咋了?” “你猜猜我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好事?”闻沁偏偏还要卖卖关子,语气都掩不住的兴奋。 “你买彩票中了一百万?” “不是……” “吃到了超好吃的奥利奥饼干?” “不是啦,你再猜猜,和我老本行情感方面有关的。” “你有喜了?” “近了近了。” “你结婚了?” “更近了,差不多了!” 许时沅这会认真思考了几秒,“那就是——你今晚跟烦哥告白成功了!” “聪明!”闻沁兴致勃勃地述说着过程,“我今晚把林超琦叫出来逛街,他啊,以前不是还让我对我爱搭不理的,你也知道的对吧。” “对啊,我知道他。”许时沅也觉不可思议,“怎么回事啊究竟?” 林超琦就是高一上学期校运会时,闻沁指给她看,说她要追的高二级跳高选手。 许时沅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某天下午闻沁拦住他,送了礼物给林超琦,结果他毫无绅士风度地把礼物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用的还是投三分球的标准姿势…… 第38页 “别再烦我。”林超琦当时还抛下了这么一句“狠话”,也因此,许时沅暗中称呼他为“烦哥”。 闻沁接着说:“所以啊,我没想到他今晚真的会出来,陪我逛街,还给我买了奶茶,我一想他怎么一反常态,就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跟他告白了,他答应跟我交往了。” “这雷霆作风,不愧是闻大情感专家,竟然让一棵铁树都开了花。”许时沅敬佩的同时,又羡慕她的勇气。 “所以啊,知道我为什么第一个通知你吗?” “为啥?” “啧,既然我都能让烦哥这样铁树的人答应我,你那个学长,态度是不是比他好一百倍,你也可以把他叫出来,跟他告白啊,对不对?” “他要去A大了。”许时沅牛头不对马嘴说了句。 “A大,好厉害啊,”闻沁感叹了一句,又赶紧回到了正题,“这么远的地方,真的,沅沅你拼一把,你现在不上,以后可能遗憾一辈了。再说,没准就成了呢?” 许时沅动摇了。 他去A大的这两年,她无法预料会有什么变数。她的确不愿也不想,多年以后再回想起他时,回想这一出独角戏时,只有遗憾。 而且,乐观点,没准他会答应呢。 *** 那天晚上,许时沅熬到后半夜才睡。 长这么大,许时沅从来没有向谁表白的经验,她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如何自然又热切的告白。 以闻沁的经验,不用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直接,站在他面前,对那人说:“xxx,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不行,太简单粗暴了,如何打动人。 “你要有内涵啊,那你跟他说一句‘今晚月色真美’,看看他会不会听懂,考上A大的人应该也不会听不懂。” 今晚月色真美…… 倒也不用这么文艺。 许时沅脑子乱的很,大半夜过去了,她才想到一个自认为完美又能打动人的方法——写情书,把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话,借着文字的形式传达给他。 要她直接说出来,那简直比登天还要难,胆小如她,还是想要用这种含蓄点的方法。 删删改改许久,终于写好了。 许时沅拉开抽屉,翻翻找找,找到了她以前买的淡雅风格的信封,她把情书对半折块塞进去。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但可能是因为过于激动,她情绪依旧亢奋,一直翻来翻去睡不着。 然而,两天后,当她去到聂家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瘫在沙发上看电影的聂河川,“你要西瓜就自己去冰箱里拿了切啊。” “知道了,”许时沅坐下后,四处张望着寻找他的身影,疑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爷爷和你叔叔那些去哪了?” 聂河川不假思索:“我爷爷去讲座了,叔叔今天早上就走了。” “走……走了?”许时沅有不祥预感,眉头蹙起,“走去哪了?” “和他几个好朋友去毕业旅行啊,好像是去……噢,去云南那边了,昨天下午坐火车走了。”聂河川眼神往下一移,又看到她怀里抱着两本书,“你还书?” “啊对。”许时沅无力地坐下,整个人陷入沙发里,一股强烈的失落和难过在心底疯狂蔓延,低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不是只去一个城市,应该要挺久的。” 他昨天就离开了。 而她还没来得及把信给他,向他表明她的一直以来的心意。 她几乎可以确定,在这些天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会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像漏了气的气球那般,慢慢地消失殆尽。 许时沅默默把那封情书从书页里拿出来,快速塞进了书包里。随后,把这两本悬疑小说递给聂河川,“这些给你吧,到时候你叔叔回来的时候,你帮我还给他。” 聂河川:“好,你放着吧。” “那我先走了。” 聂河川抬头,看着她匆匆忙忙跑向玄关的背影,大门咔嚓一声关上了,他纳闷,却又说不出为什么许时沅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 黄昏的天空很温柔,铺了一层淡粉的霞光,晕染了水墨蓝色的天际。 植物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来来往往的人从她面前走过,她始终低垂着眼眸,看着手里的信封。 来聂家找他之前,许时沅欣喜,激动,期待着,一遍遍在脑海中设想和他告白的画面,想他听到她的话时会有的反应。 甚至,她还想过,看完这封信后,聂洲泽会把她抱进怀里,对她说“我也喜欢你”。 可是,这些只是她的幻想而已,一点不切实际。 现实是,她终于决心跨出自己的舒适区,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树,千辛万苦从蜗牛壳里钻出来,却发现,她要找的人早已离开,她的勇气扑了空。 有时候勇气是一瞬间的事,从她生出告白的念头,到得知他去云南旅行前,无时无刻都在消耗着,扑了空之后,已经耗光了。 也是,聂洲泽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圈子,有他的热爱和追求,毋庸置疑的是,他的人生和她压根不会有任何瓜葛。 这不是很正常。 嗯,很正常。 她点开和聂洲泽的聊天框,最近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他和她说分数的那条短信上。 第39页 许时沅:「师兄,你借我的最后两本书,我还回去了,到时候聂河川会转交给你了,顺便祝你毕业快乐呀!」 ——短信发送成功。 夕阳落山,天色慢慢转为宝蓝。 许时沅一直坐在公园长椅上。犹豫了很久,她把信封口撕开,抽出里面的那张写满她心事的纸。密密麻麻的字就像在嘲笑她不自量力似的,许时沅正准备撕碎,手机震动了下,她停下动作。 是聂洲泽的回复: 「好,谢谢时沅,你也加油呀。」 许时沅定定地看了几秒,觉得这个“呀”字和他的形象不太符合,大概是因为玩得比较开心吧,她苦笑了下。 把手机关掉,她突然就不打算撕这封信了。留着吧。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下,是闻沁打探她进展的信息:「怎么样怎么样?」 许时沅回了她一句:「闻沁,没怎样,还是算了吧。」 很快,手机不停地震动起来,闻沁的电话打过来了。许时沅过了很久才接起,嗓子有些发干:“喂。” 闻沁声音着急:“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他把你给拒绝了啊?没事啊,他拒绝是他的损失,没有好好把握住你一个这么好的姑娘。” “没有拒绝,是我,我放弃告白了。”说着,许时沅自嘲似的笑了声,“我自己的问题,和他没有关系,他昨天就去云南了。” 闻沁沉默了片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沅沅,你现在……是在哭吗?” “没有啊,”许时沅在电话这边,还耸了耸肩膀,自我安慰她比谁都擅长,“我没什么好哭的,可能我还得庆幸,没有被他明面上拒绝,你说是不是?” 她语气听起来很轻松,闻沁却觉得苦涩不已,她叹了口气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总之你要是想哭就找我,我可以陪你。” 许时沅哭笑不得:“你不是刚追上林超琦吗,还陪我。” “姐妹面前,男人什么的都得靠边。”闻沁说,“你现在在哪儿啊?我去找你。” “别,等会我就回家吃饭了。”许时沅可说不准闻沁要是过来了,她还能装的这么坚强,“不过我倒是做了个决定。” “我开学时打算转文科了。”许时沅在这儿坐了一晚上,脑子像被人搅乱的浆糊,唯独想明白了这件事。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想和聂洲泽一样是理科生吗?”这对准文科生闻沁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事,但她更多的是疑惑,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不打算再喜欢聂洲泽了?” 不打算再喜欢他,她现在真的不可能做到,她低头看了眼膝盖上摊开的情书。 “不是,我现在觉得,我喜欢他,不是说简单地模仿他的这些方面,文科是我真正喜欢的科目,我选我喜欢的,才能发挥到最好。” 也更有可能,在两年后,追逐到他的脚步。 第20章 第20宇宙 许时沅决定了改选文科。 她原本以为这事可能会挺复杂, 都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但出乎意料地,沈时同意她从理科生变为文科生, 许源则是随她喜欢,他一般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八月份, 聂洲泽收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 她有型从报纸上登载的图片一A大的录取通知书真容。 九月份, 聂洲泽去了A大报道。 那天许时沅已经开学了,她没有机会和他当面说声告别。只是她在这个寻常的清晨,给聂洲泽发了条短信, 只有短短几个字, “聂师兄, 一路顺风。” 西城中学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浅色的教学楼,绿树荫蔽的校道, 篮球场挥洒汗水的男生,第一饭堂二楼的鲜虾云吞, 除了高三学生换了一批以外, 都和她印象中没有任何差别。只是, 她再也不能在这些地方, 和某个人不期而遇。 偶尔路过高三校区旁的校道, 她会习惯性地望向他曾经在的理科栋, 望向某个他曾在旁侧早读过的栏杆,心里空空的。 他在距离千万公里之外的世界, 而她还困在原地。 明明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想起他已经离开的事实,却还是会难过。 难过没有持续很久,她默默地把这些无处发泄的情绪, 放在了学习上。 高二她进了文科班,巧的是闻沁就在她隔壁班,不巧的事,陈傅怡和聂河川在对面那栋教学楼里。 班主任自然也换了。这个班主任是数学老师,一见面就用草书在黑板下留下了他的大名——“钟爱国”,并激情朗诵了一首李白的《行路难》。 可能是他的作风过于“语文老师化”了,当他询问有没有人想当他的数学课代表的时候,台下一个举手的人都没有。 许时沅也在犹豫,一只手抬起一半,又担心这个老师会不会过于难搞。 这时,钟爱国老师眼里露出了“你们这帮人肯定还没有领略到我的人格魅力”的轻蔑微笑,对着台下的众人道:“如果有谁愿意当数学课代表,我就把这本精美独特的笔记本奖励给谁。” 说着,他像拿出杀手锏一般,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只见封面上印着北京天'安门广场的照片。 “……”台下一时鸦雀无声。 然而在这之中,有一只手举得高高的。 钟爱国顿时露出欣慰的微笑,昂首挺胸地拿着笔记本,走到举手的人身边,郑重道:“好,笔记本归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第40页 “老师,我叫许时沅。”许时沅接过笔记本,她垂眸摸着笔记本的封皮。同样封面的笔记本,她在另外一个人的书桌上也见过。 钟爱国回到讲台,自豪道:“说起来啊,上一个得到这个笔记本的人,在这届高考中,考到了全年级理科第一,你们知道是谁吗?” “是聂洲泽。”许时沅听到有好几个人说了他的名字,这种感觉很奇妙,当周围的人提到他的名字她面上风平浪静,心脏却不自觉地抽紧了下,紧接着蔓延开的,是失落和苦涩。 高考喜讯就在西中大门口贴着,凡是稍微留意过的人,基本都认得这个名字。 钟爱国:“没错啊,就是你们的聂洲泽师兄,他做了我两年数学课代表,那个毕业班也是我当班主任,所以!大家对我的教学水平尽可以放心……” 大家有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个普通班的文科数学老师,竟然是上一届理科提高班的班主任。 许时沅庆幸,还好她刚才是第一个举手的。 果不其然,钟爱国没让她失望,讲课特别风趣幽默,她竟然很容易就听懂了他讲的数学题。 而且,平时上课的间隙,钟爱国经常会讲一些小故事,很多都是围绕着他曾经教过的得意门生,这之中,聂洲泽的出场次数不少。 像是无形之中,与聂洲泽又产生了另外的联系。 许时沅听得津津有味。她可以从钟爱国口中,见识到他那些她未曾有机会参与的青春,鲜活,生动。 比如说此刻,钟爱国讲完数学卷子,还有些答疑时间,又开始讲小故事了—— “那个时候啊,我和一个老师去广州教学会议,我让我数学课代表,也就是你们的聂洲泽师兄帮我上数学课,他给我班同学上了一个星期后我回来了,好家伙,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许时沅杏眼圆睁。 “他们说我怎么不在广州多呆它几个星期,这么快回来,竟然说我钟爱国讲课的水平竟然比不上我的课代表哈哈哈哈。” 有人喊道:“可能是老师没师兄帅。” 许时沅在心里表示赞同。 钟爱国:“胡说!” 许时沅忍俊不禁。那个暑假,她曾经坐在他房间里凳子上,听他给她讲t值该怎么求,她知道聂洲泽讲题有多耐心细致。 此时,下课铃声响了,你钟爱国托着数学书,从她座位旁路过,忽然停下说了句:“诶科代表,这签名模仿得挺像啊。” 许时沅愣了片刻, 大半张草稿纸上,全是她刚才无意识两三笔勾出来的——“聂洲泽”三个字。 她把草稿本翻了面,笑道:“随便写的。” *** 在学校,似乎每一天都是相同的,早读,上课,做题,考试,不厌其烦地反复交替。 但也有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因为成绩而起伏的情绪,偶尔刮风下雨的台风天,比如说偶尔英语老师会放的电影,又比如说,校门口新更换照片的光荣榜。 放学,许时沅和陈傅怡,闻沁两个打算去西门外的瀚海书店买书,三个人说着话,许时沅忽然留意到,光荣榜的照片似乎有些不同了。 许时沅停下脚步,拉着她俩往后倒退了几步。 “这光荣榜换新的了?” “还真是,我看看啊……” 许时沅在聂洲泽照片前停下。没 聂洲泽是年级第一,照片在第一位,并且是最大幅的。有趣的是,其他优秀学生的基本上都是些生活照,聂洲泽……竟然是蓝底证件照。 他鼻梁那颗痣也看不见了,一双薄冷狭长的眼目视前方,神情明明是冷淡的,眉目间却仍有少年意气风发的神采。 “不会吧沅沅,你家这位大佬有够随便的啊,竟然用证件照哈哈哈。”闻沁说,“但不得不说,五官是真的完美啊。” 陈傅怡淡淡总结道:“不愧是,时沅未来的男朋友。” “哎哪里啊。”许时沅象征性地推辞了下,嘴角笑意却已掩不住了。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闻沁和陈傅怡像是商量好似的,一直称聂洲泽为她未来男友,搞得她有时候莫名乐观又自信。 “聂洲泽,男。原高三7班团支书和数学课代表,初中毕业于西城华x中学,座右铭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目前已被A大软件工程专业录取。” 她一字一句地念着他照片下的文字。 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是□□说的那句脍炙人口的话,她一直都对周总理印象特别好。 他的眼睛看着前方,就好像透过光荣榜外的玻璃,直直地看向她。许时沅感觉像在和他对视。 闻沁他们去看对面文科的光荣榜了,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开机,先看了两眼周围,不动声色地拍下两张照片,保存。 聂河川不知何时也来了,他在她身后“嘿”了声,把许时沅吓一跳,“你别吓人好不好。” “你做亏心事了啊,这么不惊吓,”聂河川摸了把头发,留意到新的光荣榜后,骄傲道,“啧啧啧,我叔果然帅啊,难怪你看得这么入迷。” 心事一半被他点破,许时沅面无波澜,“是啊,要是这换了你的照片,我估计看都不看就跑了。” “谢谢,我也觉得两年后这会换上我的照片。” “……”许时沅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她稍微平复了下心情,随即装作特别随意地问,“诶对了,你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第41页 “寒假吧,反正A市回这儿这么麻烦,肯定不可能经常回来啊。”聂河川说。 寒假,寒假她都回老家过了,还能见什么面啊。 聂河川听见身后的人叹了口气,狐疑道,“你不会又想借他的书看?” 许时沅:“不行吗。” *** 12月份的西伯利亚寒流南下。 尽管大家把窗户和门都紧紧关上了,冷意还是会慢慢地钻进来,窗外,雨水细细密密如线条般落下。 许时沅停下了笔尖,看向外面被雨水拍打得慌乱不已的树叶。 同样是下雨天,她在聂洲泽伞下躲雨,空气中都是青草泥土的湿气,他手轻轻揽着她在雨幕下前行。 A市现在下雨了吗,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会不会,他也偶尔会记起,有她这么个人。 窗外传来一声雷响,许时沅摇了摇头,把所有思绪从脑海中清空,继续看笔下的题目。胡思乱想没有任何用,赶紧把成绩多提高几分才是正事。 许时沅的目标是A大,但目前为止,高二下学期了,她还没有进过文科年级前50,A大距离她还很遥远很遥远。 那是最顶尖的人,才能去到的地方。 以前她太咸鱼,还曾有过这种心理——随便抱抱佛脚我都能上西中,那我认真努力起来,岂不是很快就能冲到年级前十。 事实证明,这想法有点可笑。 高二一整年,许时沅暂时收起她的咸鱼属性,文科是她喜欢的科目,但她越来越发现,文综并不是像以前听说的“文科只要背一背就行了”,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 不背当然不行,但背了也并不一定会做。 特别是选择题,经常把她弄得云里雾里的,尤其是地理,让她常常觉得自己在做悬疑推理。 然而,她除了背背背和刷题,还有拼命地理解,也找不到其他聪明的方法了,谁叫她并不是什么天赋选手呢。 英语是最让她省心的科目,平时大考小考基本145以上,丝毫不用她操心。钟爱国常常恨铁不成钢道:“要是我的数学课代表,学我的数学,能有一半用功就好了。” “……” 其实这真的冤枉她了。 她花在数学上的时间,真的比花在英语上的要多两倍。草稿本她用了无数本,但她的数学总是在110左右徘徊,她像是站在一扇铁门前,无论如何用尽全力,都永远推不开名为数学的那道铁门。 难道上天给她开了一扇门,注定要把其他窗户都牢牢给钉死。 她有时候也真的觉得,很累。 中午她趴在桌上睡了十五分钟,做到一道数学题,明明是很简单的题,可她怎么都想不到思路。再加上夏天热气袭来,她突然变得特别烦躁。 她弯腰,从脚边的收纳箱里拿出那本《白夜行》。这书她看了两遍了,但偶尔还是会在烦躁的时候,翻开来看几页。 下午去饭堂吃饭时,她买了瓶养乐多,冰冰凉凉地贴着手心,和聂洲泽以前给她时一模一样。 高二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又是一年高考季,但去年这个时候,许时沅还在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伤感,没有紧迫感。 但今年的高考让她有些恐慌,还没做好准备,就被迫成为了准高三的学生,努力了一年效果并不强烈。最后一个月的月考成绩出来了。 毫无预兆地,她竟然从年级59名退到了年级104名,数学分数只有92分,明明上一次月考她数学都快到了120,突然间就回到了原地踏步。 真的,她好像在做无用功,该怎么办。 甚至她在想,要不要干脆放弃好了。 “数学课代表,看完没有,成绩表传下来给我们看看呀。” 听到身后人说话,许时沅直接把那张表递给了身后的人,连头都没回,生怕她泛红的眼睛被谁看见。 下午许时沅和陈傅怡一起吃饭。 许时沅很少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给朋友,所以,她和陈傅怡谈起班里的一些趣事,但陈傅怡只是沉默地点着头,笑容勉强得很。 出饭堂时,许时沅问她:“傅怡,你……怎么了?” 她刚问完,突然间陈傅怡眼眶红了,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许时沅手忙脚乱,从小包装纸巾抽出纸巾递给她,“给,怎么了这是?” 陈傅怡低下头,“上高中以来,我很少把时间花在学习意外的事情上,但为什么,我的成绩总是一塌糊涂,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脑子天生就比较蠢啊。真的,我好羡慕那些会玩,但是成绩又很好的人,可我比他们拼命一百倍,却一直都只是300多名……” “初中也是,我这么努力,最后还是考砸了,还是没达到西中的分数线,只是被补录的……” 许时沅沉默了片刻,她又何尝不是。 她平复了下心情,拍了拍陈傅怡后背,努力扬起嘴角对身边的人说: “没事的,傅怡,没事的。我们不要和别人比,就当做现在是…在地下扎根,对,我们都只不过在积累,比别人要扎得更深更牢固,还有一年时间呢,肯定会有厚积薄发的那一天的。” 许时沅看了很多本《哲思》,那些励志的句子或故事她是信手拈来。 她不停开导陈傅怡,都快把自己说服了,陈傅怡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回宿舍洗澡去了。 第42页 许时沅却没回家,也没去晚修。 她踩着稀薄的月光,一个人去了体育场,操场上一片黑暗,放眼望去,也有两三个漫无目的的人,可能向她一样茫然无措。 此刻的她,无暇关注别人。 随便找了个草坪,盘腿坐下发了会呆。她想喘口气,暂时从每日机械重复的生活、做不完的题背不完的书中抽离出来。 头顶的那片天空,也有一颗孤零零的小星星。 或许它也和她一样,正在浩瀚无边的宇宙迷茫着。 忽然间,许时沅余光中出现一个人影,他身材高大,径直逆光朝她而来,线条分明的五官渐渐清晰,是聂洲泽。 他喊她名字:“许时沅。” “师兄,你…你怎么回来了?”许时沅仰着头,难掩脸上的惊喜。 他清泠狭长的眉眼微扬,眼中顿时挑起了温柔笑意,望她:“我来看你啊。” 说完,聂洲泽朝她伸手,把她从地上牵起,许时沅站在了他的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可能,你不是在……” 下一秒,面前的人抱住她,聂洲泽叹了口气,轻声道:“一定很辛苦吧,这段时间。” 许时沅鼻子一酸,紧紧搂着他温热的身体,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往下掉,“好累啊,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差劲啊。” 无论怎么努力,成绩都还是一塌糊涂,就好像无论如何踮起脚尖,却永远够不着他一丝一毫,永远在做无用功。 许时沅什么都不想管,埋在他脖颈件,在他怀里大哭,情绪通通找到了缺口。 “安慰别人很厉害,怎么自己遇到问题,就开始慌了。”聂洲泽轻拍她的背,“别怕,你和你朋友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 她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和我朋友说的话?” 然而,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了。 许时沅突然睁开了眼睛,她躺在床上,紧紧搂着的是她的枕头,上面已经湿了大半,全是她的泪水。 她摸了摸眼角,也是湿润的。 “原来都是假的啊。”她再一次抱紧了枕头,闭上眼睛不愿从梦中醒来,眼泪无声无息地继续流。 要是是真的,那该多好。 她推开被风吹得合上的窗户,看了眼夜空。那颗星依然停在天空中,孤零零的。 光芒微弱,却依然还在发亮。 第21章 第21宇宙 大课间, 许时沅出来打水,顺便去找了就在隔壁班的闻沁去上了个厕所。 俩人站在栏杆处往下看,闻沁瞧见楼下一群人, 正往她们这栋文科楼走来,“那些人是谁啊, 看起来不像是高中生。” 许时沅定睛一看, 她愣了片刻, 隐约看到其中,似乎有某个她熟悉而深刻的身形。 但下一秒,视线受阻, 那几个人在浓密香樟树树荫间时隐时现。许时沅皱着眉, 什么都没看清。 不可能是他吧, 他在A市上大学。 许时沅记起了前天晚上做的梦,无声叹了口气, 她说:“可能是某些不爱学习的组合?不穿校服的那种。” 闻沁不认同:“这类人你觉得可能出现吗,在我们西中!这样校规贼严格的地方。” “嗯, 没准是某些漏网之鱼。” 两人又聊了几分钟, 许时沅抬手看了看表:“好了阿沁, 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的数学卷子后面那几道大题, 等会上数学课呢。” 闻沁佩服不已, 她高一刚认识许时沅那会, 许时沅还和她差不多,是个在课堂上睡着的咸鱼选手。 现在, 举手投足间都带有“学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两个字”色彩,实在令人也忍不住……也想回去发奋学习。 “去吧去吧,加油噢数学课代表。” 许时沅一边往回走,一边还不忘回头, 回头对身后的闻沁眨了眨右眼。 她自认为这个动作很帅气,当然——如果她没有因此撞到转角处的同学的话,而且是扭着头,脑袋直接撞到对方的胸膛上。 她第一反应:“啊不好意思……” 对方同时道:“抱歉。” 这声音? 许时沅抬头那瞬间,两个人都愣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许时沅怎么也没想到,她白天思的人,晚上梦的人,竟然真的真真实实出现了,她撞到的人……就是聂洲泽。要不是撞到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她依然会觉得自己身在梦中。 就在刚才,聂洲泽上楼梯,他侧着脸同身边的同学讲着话,没来得及注意到转角处突然出现的人。 只是,他也没料到会是许时沅,很快反应过来,他笑了下,“时沅,抱歉。刚刚没注意到你。” “没事没事,”许时沅摇头道,脸上有些发烫,实在是不可思议,“聂洲泽师兄,你怎么又来这儿了?” “怎么,又?”聂洲泽重复了遍,笑中带着诧异,“你什么时候又见过我?” “嘿老聂,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回母校了啊。” 糟糕,说漏嘴,她上次见他是梦里。许时沅补救道:“没有没有,我应该是记错了。”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 从走廊走进教室座位,许时沅像踩在棉花上,很不真实,她甚至真的捏了捏大腿,有点痛,那说明这次肯定会不是梦。 直到她同桌动了动她胳膊,“许时沅你快看,我们教室后面,来了好多学长啊。” 第43页 她回头,果然,后面进来了几个男生。 聂洲泽站在最靠近后面的位置,他穿着白色短袖,浅蓝牛仔裤,眼底笑意轻淡却耀目。 “有好几个感觉挺眼熟的,”同桌小声在她耳旁感叹,“哇那个门口的,不会就是光荣榜上的那个证件照男生吧,他比照片帅好多啊。” “那肯定啊。”许时沅小声道,莫名还有点小得意。 就好像,他是她的一样。 与此同时,钟爱国春光满面进了教室,目光炯然,注视着后边站着的人,“同学们,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我教过的上一届毕业生,也就是你们的师兄,回来看你们了,顺便给你们分享点学习经验。” 说完,同学们默契异常,教室爆出一阵掌声。 大学生暑假比高中生早。 前天,聂洲泽从A市回了西城,刚好有时间,几个都回了家的同学便约着去看以前的老师。他们先去了理科楼,再来看已经被调到文科班的班主任。 许时沅无比庆幸,钟爱国是她班主任。不然,她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见到聂洲泽。 前面四个师兄轮流上台,分享他们的学习经验。 终于轮到聂洲泽了,他上台的时候,大家非常给力的鼓掌,许时沅手掌心都红了,期待地望着她。 他用手势示意大家停,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也没有提具体成绩,随后毫无保留地讲了他当时的学习经验。 数学是文科班的学生们的命脉,所以他讲得尤为详细。聂洲泽重点强调了错题本对他的重要。 天'安门封面笔记本上,许时沅不停地记着笔记。不时仰头看他,入目便是他清泠好看的下颚线。 许时沅座位在第一排的位置。 聂洲泽稍一垂眸,就能看到她低着头做笔记的模样,她的手指用力抵着笔尖,一字一句,字迹整齐,一页纸满满当当。 许时沅一边记,一边抬眼看讲台上的人。 不经意间,两道视线猝不及防相撞,聂洲泽若无其事移开,而她心跳却陡然间漏了一拍,蔓延开淡如波澜泛起的欢喜。 许时沅低下头,悄无声息平复心情。 “谢谢大家。”他说完,下了台,目光从她桌面的笔记本上略过。 下课后,办公室,许时沅进门时,脚步在办公室顿了片刻。钟爱国被师兄几个围绕着,聂洲泽坐在他办公桌边缘,两条长腿松垮伸着。 许时沅慢悠悠走过去,正想让前面挡着她的师兄让一下,却听到聂洲泽出声提醒:“刘起,后面来人了。” “噢噢好。”男生侧身让开一条道。 “钟老师,我来拿数学练习卷。” “哎好,就这一叠。”钟爱国说着,把一叠试卷递给她,笑眯眯对她道,“辛苦时沅了,哎洲泽,认识下啊,这就是你的接班人,我的现任课代表。” “看到了,时沅桌上的不就是您老家里一大堆的,天'安门牌笔记本”他眉微挑,神色没有丝毫意外,“您挺会选人。” “我选的人,能不好?”钟爱国道,又想起什么,看向许时沅,“听你这语气,你们两个竟然还认识?” 聂洲泽:“嗯,认识挺久了吧。” 许时沅状似若无其事:“对啊,师兄照片就在校门口,能有几个人不认识。” 刚说完,她却发现聂洲泽随手拿起桌上的月考成绩表。 糟糕! 一想到,他会看到她那不堪入目的分数和排名,许时沅想当场挖个地洞,直接跳进去。 好丢脸啊。 她抱着试卷出了办公室,脚步都带着慌乱, 这种状态持续到下午,她无精打采地去了二楼的云吞窗口,然而由于来得太迟,鲜虾云吞已经卖光了。 她点了正常的饭菜,挑了个有风扇的空位,拿出随身携带的单词本。一年前,她还是很不屑这种“争分夺秒的”做法的,如今的她,不得向现实低下头颅。 算了,看不下去,不看了。 她烦躁地放下单词本,下一秒,手肘不小心将它碰到地板上。正想弯腰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拾起单词本递给她,“给你。” “师兄你,还没走啊?”许时沅惊诧,觉察到这句话像在崔他走似的,她改口,“不,你的意思是,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啊?” 聂洲泽“噢”了声,接着道:“反正来都来了,以后应该机会也不多,和他们几个打了挺久篮球,等会再走。” 教学楼到食堂的必经之道旁有个篮球场,聂洲泽打球时,有心留意来往的人。 终于,夕阳快落山时,他看到了许时沅。 他想起,钟爱国在办公室说的话——“我课代表努力我是看在眼里,上次大考差点就冲进前50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心态问题,成绩一直稳定不下来,唉。” 确实。 许时沅看起来和他印象中不一样。记忆中,她是个乐天派的小朋友,脸颊上挂着让人心情愉悦的轻松笑容,人也有趣。 但刚才走在校道的她,仿佛头顶上笼罩着黑压压的乌云,神色凝重,一脸愁容,还叹了口气。 “心情不好?”聂洲泽抽出凳子,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嗯有点吧,”许时沅愣了片刻,低下头,但她依旧难以向他启齿自己的心事,故作轻松笑笑,“唉来晚了,鲜虾云吞都卖光了,只能吃这个。” 第44页 “我给你讲个故事,听不听?” “啊?好啊你讲吧。”尽管不明所以,但她还是非常乐意听他讲故事。 他指节在桌上轻敲了下,随后道:“我拿走了乞丐面前的那碗钱,竟治好了他多年的腿疾。” “噗……”许时沅捂住嘴巴,笑得不行。等等,这个小笑话似曾相识,“怎么这故事好像很耳熟。” “对,我快高考那会听你讲过。那时候也和你一样,因为成绩的事情心烦,”聂洲泽看着她眼睛。 许时沅眼睛燃起光亮,他竟然……注意到了,在她没有直接说出口的情况下。 “高考说到底,除了考硬知识,也考你的心态,成绩起起落落不是因为你不够努力,而是在提前筛选掉大部分心态不好的人。 跟她说这些的人,是他。 这本身就是一种动力,也是她意料之外的惊喜。 非常似乎,那些她觉得丢脸的分数和排名,并不是需要刻意遮掩的难堪,而是——很多人在这个时候都需要经历、也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许时沅眉目间的阴霾满满淡去,“那我可不能被筛选掉,还有一年时间。” 就把过去已经经历的,以及这一年时间即将经历的,都当成是一场漫长的考验。 在这场考验的终点,是他。 聂洲泽想起什么,自然而然道,“而且,英语是你强项吧,次次都是145左右,把这个优势保持下去。” “好,”许时沅忍住唇边不由自主的笑意,自认为很谦虚道,“其实马马虎虎啦,英语本身比较简单嘛。” 聂洲泽敛眸笑了下,眼前的人恢复了往日的元气,眼底笑意明晃晃的。 可能,也是因为他的高中生活才结束一年不到,对她现在的情况依然能够感同身受。因此,望着许时沅神采复燃的眼睛,他莫名也松了口气,“有这个自信很好。” 感谢钟爱国!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他让聂洲泽来“指导”自己的,她不能浪费这个宝贵机会。 趁现在,许时沅大着胆子,问了他更多关于做数学题,写作文,做错题集等的具体的问题。 聂洲泽讲得很细,思考时偶尔会蹙眉。 同时,借着这个机会,许时沅近距离地看他,明目张胆地,反正她这是——“对知识的强烈渴求”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眼看向玻璃窗外。 夜幕早已降临,宝石蓝铺满了天空,天上平常孤零零的那颗小星星,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另外一颗星星。 相映成辉。 就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差劲。 最后,许时沅记了两页笔记,她心里隐隐有个小期待,不太敢说的那种。 但一转眼,望见他坦荡而诚挚的目光,她一时竟没忍住,“对了,师兄,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每隔一两个星期,给我发一条信息啊?” “什么信息?”聂洲泽有些困惑。 生怕他会误会,许时沅赶紧补充:“就是,励志短信,比如说就‘加油’两个字,也行,因为你是A大的学生,所以我会感觉更有动力学习!” 她特意加重了“A大”二字,“当然我只是一个小建议,你没有时间就算……” “可以啊。”他说。 第22章 第22宇宙 满血复活。 这四个字, 最为适合形容许时沅这阵子的状态。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也许是心态问题解决了,她第一次突破年级50的瓶颈, 升到年级43名。 她个人单方面,在脑海里放了鞭炮庆祝。 高二升高三那个暑假, 许时沅去了趟聂家。 聂洲泽把他的语文素材积累本, 数学错题本, 英语作文积累本等一些全都借给她了。 聂河川“眼红不已”,只叹自己没有早点利用家里的这堆“宝藏”,现在全部叫许时沅给搬走了。 许时沅得意扬扬, “你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现在后悔没用了, 再说,你这成绩还和我抢什么啊, 这格局太小了啧啧。” 被她夸了,聂河川开心, 又没忍住怼了她后半句, “在你眼里就没人格局大的。” “有啊。”许时沅不假思索, “我看你叔叔格局就大得很。” “哈哈, ”这回轮到聂河川得意了, “可惜啊, 他是我的叔叔,并不是你的。” “切。”许时沅面露不屑, “这有什么。” 你嚣张不了多久,到时候还得喊我婶婶。 「我才不想当他“侄女”,我要当,就要当他的女、朋、友!!!」这话许时沅暂时只敢在微博里嚎两嗓子而已, 然而,迟早有一天,她要大声对聂洲泽说出这句话。 *** 准高三的长假时间约等于——无。 高三那年,许时沅向许源提出,她要内宿。每天来回坐公交车往返上下学,她深深的感觉浪费了很多时间,而且,在学校晚上晚修,还能随时去办公室向老师提问,或和其他同学讨论学习难题。 这一年下来,看着许时沅瘦了一圈,许源一直觉得学校食堂营养不均衡,好不容易暑假稍微补回那么一些,现在她又要内宿,许源第一次没随她心意。 他小心翼翼问:“小沅,是不是你妈妈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啊?其实呢,也不用把自己逼这么紧。” 许时沅哭笑不得,拍拍她老父亲的肩,“没有啦爸,是我自己想在最后一年拼一把,我自愿的。” 第45页 “我怕你内宿营养跟不上啊。” “我现在已经营养过剩了……” “胡说,你看看这胳膊细的,没我一半粗。” 她无情嘲笑:“爸你老实说,你不让我内宿,是不是怕我瘦了,然后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是胖子了啊。” 许源:“你爸我是这种人吗?!” 最后,许时沅还是办了内宿,手机也主动换成了许源之前用剩下的按键诺基亚,暂时告别网络世界。为了省时间,她把齐耳长发剪短了,变成很好打理的碎发。 每过一天,许时沅就用红笔在小台历上画上圆圈。 不知不觉,小台历上已经红了大片,那都是迅速流逝掉的时光,她既想快些高考完见到他,又想要多点时间复习得更周全。 而她的成绩,也在起起伏伏之间,突破了瓶颈期,稳定在了文科年级前20。 但许时沅不敢放松,模拟考试考好了,并不代表高考就一定能保持。文科教科书翻的滚瓜烂熟,卷子一套一套做,草稿纸一叠一叠地用。 有时候还是会烦躁,会焦虑,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枯燥无味,会突然想短暂逃离牢笼般的日子,什么都不想。 只不过,和之前的区别是,许时沅学会了控制情绪和心态,用她能想到的各种方法,有时候翻开聂洲泽借给她的几本笔记,看那些工整有序的笔迹,慢慢地读上两三句,会发现浮躁的心静了不少。 与此同时,每隔一个星期左右,她会收到聂洲泽的短信。 这是他之前答应过她的,基本都是很简单的句子,“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之类的,有时候,也可能只是“加油”二字, 然而,这就足以让许时沅振奋,并多做两条数学题。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体验一心一意朝着一个目标前进的感觉。 尽管,翻越过这座高山后,很久之后再回望,可能会发现,高考其实只是座小山丘而已,微不足道。但那时的快乐和动力都是最纯粹的,苦中作乐。 数学——是许时沅当时要攻克的最大魔王。经过她顽强的战斗,每吃透一道难题,这个大魔王的战斗力就变得软弱几分。 慢慢地,她似乎和这个“大魔王”达成了和解,分数能稳定在130以上,也终于,能对得起“数学课代表”这个称号,钟爱国高兴得又给了她一本天'安门封面的笔记本。 闻沁在她隔壁班,她们两个班英语,地理老师相同,许时沅变成这俩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得意门生”。 和闻沁吃饭时,她经常用夸张的语气,分别模仿英语老师和地理老师讲起许时沅的话,“隔壁班的许时沅啊……” 许时沅笑得不行:“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她们比你温柔多了。” 后期许时沅冲进了年级前10,但始终和顶尖有一定的距离。 但还不到最后,谁知道呢。 她这么对自己说,坚持下去就对了。 高考那两天,龙王爷又跑来凑热闹,雨点细细密密地下,西城的温度有所降低。 许时沅喜欢下雨天。 下雨天是她为数不多,能光明正大靠近聂洲泽的时候。也因此,这两天她状态特别好,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镇静的状态,考场上,淅淅沥沥的雨声都被自动隔绝在耳后。 走出教室时,许时沅以为她会狂喜,会像新闻报道的那样,冲到教学楼把书撕的满天飞,但其实,在教室收拾东西时,更多的是尘埃落定的平静。 收纳箱用了三年,已经有些破损的痕迹。在乱哄哄的教室里,许时沅从箱子里拿出《白夜行》,如同老僧入定般慢慢地翻看着。 高考后,许时沅成了很多老师口中津津乐道的“黑马”。从咸鱼翻身成为跃过龙门的鲤鱼,她的这一强大战绩,给了很多像她一样刚上高中排名却倒数的同学一大鼓舞。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是很多年后她回母校,钟爱国老师同她说的。 她在被更多人看见。 但她的一直以来初衷,只让一个人看见她身上的光。在靠近他的同时,不经意间有了个许多意料之外的馈赠。 *** 成绩是在中午12.00出的。 十二点半左右,聂洲泽打电话问她的成绩。许时沅忍住声音里的激动,“总分630分,省内排名三十多名,比我平时考的分数多了十几分。” “恭喜,”聂洲泽声音带笑:“我记得你很久跟我说过一句,‘努力了也没用’,现在呢?” 她嘴角扬着,思考了片刻后道:“现在我觉得吧,吹嘘努力无用论的,都是没有努力过的人凭空想象的哈哈。” 事实上,这个分数填报本省top1Z大是绰绰有余,但是对于A大还是有些危险。许时沅决定把A大填在第一志愿,剩下的那些志愿栏,她一律填上了A市的大学。 总之,她不能去到A大,也要在A市,而且A市所有大学都是集中在一片区域的。 沈时以前特别担心许时沅,怕她窝在西城这个小地方,懒散平庸地过完一生。 然而,许时沅这一年来的蜕变她看在眼里,她不知道许时沅背后的深层因素,非常赞同许时沅去更远的地方,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反而是许源,从小他什么事都比较依着许时沅。他表示不太同意,但又没直接说: “A市气候可比不了南方,十月份这里还是大太阳时,那里气温就几度了,特别是到了冬天,你一出门整个人就直接冻成雪人了,怕不怕?” 第46页 许源非常清楚,冬天袜子都要穿两层的人许时沅,怕冷得很。 许时沅不以为意:“可是北方室内有暖气啊,聂洲泽叔叔还说他冬天在宿舍里吃冰棍来着。” “……室外很冷,特别冷。” “穿多点衣服嘛,而且我不喜欢出门。” “但是,那里也非常的干燥。” “干燥太好了,夏天不用出太多汗。” “啧,干燥的气候对皮肤很不好啊。” “那我就多买几盒面膜,带过去。” 许源,卒。 许时沅搂住他胳膊,靠在他肩膀上,“爸,你舍不得我就直说,干嘛老这么贬低人北方的气候。” “谁说舍不得的,我就是怕你到时候去了不习惯,后悔了,到时候我和你妈这么远,也救不了你。”许源喝了口茶,“要不,再想一想吧?咱南方这么大,哪里没有好大学?” “……”许时沅松开他胳膊,“爸,我就是想去A市。” “行吧。” *** 深夜,许时沅拉开抽屉,拿出那封两年前写的情书,信纸边缘已经有些泛黄了,但那些字句还是清晰的。 是时候了。 她的心意藏了两年,也时候向他表明了,就用这封吧,当时的喜欢用这封信告诉他,她从很久很久前就开始喜欢他了。 剩下的心意,她可以用嘴巴告诉他。现在的她,已经和两年前的她不一样了。就算他现在暂时不答应,她可以追呀。 她想了一晚上到时候要说的话,想到深夜,还是决定返璞归真,先直截了当地告诉聂洲泽——“我喜欢你”,再说其他的,对。 一想到那个画面,以及各种会出现的可能性,许时沅就忍不住开始紧张地抖,躺在床上深呼吸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止住这种紧张。 “呼——” 听听音乐好了,保持充足睡眠,她随即播放了一首歌,是王菲的《矜持》。 「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 「你终于在意在我的房间里」 「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 「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怀里」 「………」 不听还好,一听就被歌词完美说中了心事,这下许时沅是更加睡不着了。 她又坐起身,随便刷刷微博,刚好刷到一位恋爱博主的微博,“追到男神后最想做的10件事——1.躺在男朋友怀里和他一起看电影。2.抱着男……” 许时沅聚精会神地看着,并且转发到了自己的微博。她莫名其妙地相信,这些事情她很快就可以和聂洲泽一起做了。 未来可期啊。 这些天,许时沅对着镜子,如同训练演讲比赛似的,模拟演练了告白情境无数遍,观察自己的表情和语气,直到她觉得满意为止。 过了段时间,聂洲泽终于从A市回了西城。许时沅带着他以前借给她的笔记,还有那封情书,如同上战场般,去了聂家。 本以为这次能镇定点,没想到,她两年前一模一样,一进门便开始紧张,和聂河川说话时也是心不在焉的。 许时沅上了楼,远远注意到,他的房间门竟然不是关上的。 在离他房门还有两米的位置,她徘徊了片刻。 先检查小挎包里的情书,确实是在手边很好拿的位置,随后,又在心中默演一遍流程,最后深呼吸两三下,露出开朗自信的笑容,正准备抬手敲门—— 她听到浴室的开门声,出来的声音,聂洲泽好像在和人说话? 脑子还没做出反应,她耳朵先听到了里边有陌生的声音说:“啧啧,聂洲泽你都不知道,你走的这两天,你女朋友就不开心了。” 女……女朋友? 应该不是吧。 许时沅心中霎时间,腾起不祥预感。 本想先回避别人讲电话的她,此刻,脚步却如同牢牢像粘在地板上似的,完全走不动,她屏住呼吸,极度期望着来自他的否认。 然而,聂洲泽说的是—— “它在不在旁边?” “在啊咋整,”陌生的声音说,还带着笑意,“你在线哄啊?” 聂洲泽:“嗯,手机拿给它听。” 嗓音如此温柔宠溺,许时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心脏一瞬间抽紧,她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快步往楼梯口处,一直走,一直走到楼下客厅的沙发,猛地坐下。 柳如月在看电视,看到急匆匆从楼上冲下来的许时沅,她诧异问:“小沅,这是怎么了?” 许时沅抹了抹眼角,转头看向柳如月,却不知现在的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奶奶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我有急事,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把聂洲泽借给她的那几本笔记本放在桌上,“这个麻烦你帮我还给聂叔叔,他刚刚好像在和……在讲电话,我没还给他。” 几乎没等柳如月回答,她就自顾自地离开了聂家,情况几乎和两年前,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两年前她从这扇门出来时,更多的是失落与茫然。而此时此刻,她前脚踏出聂家家门,下一秒,眼泪已夺眶而出。 片刻前,二楼房间。 “老聂你说说,这猫怎么这么神,咱宿舍谁喊它都不搭理,你刚才叫了它,它现在使劲刨我手机,想把你从手机里刨出来是不是?” “它不喜欢你们呗。”聂洲泽轻笑了下。 第47页 “是啊,不然怎么说它是你女朋友。”舍友道。 “……”聂洲泽懒得纠正这帮人的说法了。 挂了电话,聂洲泽往百叶窗外看了眼,隐约瞧到见人影从楼下大门跑出,步伐有些慌乱。 他诧异地蹙眉,拉开百叶窗时,那个慌慌张张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之处,他没有深想,拉上百叶窗。 下了楼,柳如月把一叠旧笔记递给他,“这是时沅还给你的。” 他接过后问:“她人呢?” “说是有急事先走了。” 急事? 他本来还想问问,她志愿填报的情况。 聂洲泽眼眸垂下,瞥见最上面的笔记本封面,不知哪来的几滴水,他轻轻用指腹拭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我只能再强调一下,此文双初恋, 第23章 第23宇宙 许时沅一直往前走, 路人不停朝她张望过来。 她干脆撑开雨伞,遮住不受控制往下掉的眼泪,泪水落在地上, 很快又被炎炎夏日蒸干,了无痕迹。 再回过神来, 她的身体拖着她疲倦的灵魂, 来到了植物公园, 还是她两年前坐过的那个位置。 周围的草叶因为许久没人打理,疯狂地缠绕着黑漆斑驳的椅脚。炽热的阳光下,她把自己缩在椅子上, 她身上盖着一把伞, 泪水不停地往外涌。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能再等等。 为什么喜欢的人不能是她。 为什么她这么努力最后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时沅脑海中冒出无数个质问, 但她没法这样问他,它们只能变成泪水, 从她眼里流出,带着强烈的不甘和难过。 回想起这些天, 那些幻想和激动等等, 许时沅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 她没有傻到真的向他告白。 不然, 真的不知该如何收场。 不知过了多久, 她才稍微冷静下来,认真想了想, 其实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直都是她太傻,想法太过天真。 她一直在追逐他。 却忘了,他也不是静止的, 不会站在原地等她跑过来。 那束被她当成希望、当成灯塔的光,并不是专属于她的。只不过,他在发亮的时候,恰好也照亮了她,仅此而已。 从中午到下午,她始终维持同一个姿势,缩在椅子上直到眼泪都快流干了,直到泪水流过的脸变得干涩不已。 她这次,是清楚地认识到—— 她与聂洲泽是真的,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接到了许源的电话,他问她在哪,并让她赶紧回家吃饭。 这边,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爸,我在植物公园……散步,很快就回去,你们不用等我,先吃吧。” “嗯好,那你赶紧回来啊,我今天弄了一条香喷喷的清蒸鱼,凉了可就腥了啊。” “好嘞,我就来。” 许时沅挂了电话,动了动腿。 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了,她脚都麻了,动起来像有无数个小虫子在爬来爬去,她真的不想动了,就这么呆呆坐着。 直到,有人在她伞面上敲了敲。 许时沅迟缓地缓过神来,移开伞,往外看,路灯的光亮一下子挤进来,她一下子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许源叹了口气,果然是许时沅。 只是,看到她一双浮肿眯起的眼睛,许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沅,怎么了这是?” 许源收起她的伞,坐在许时沅身侧。 一听是他的声音,她本来已经干枯的眼眶,又有重新湿润的迹象,许时沅用尽力气把这鼓冲动压下去。 “怎么好好的,坐在这个地方啊?”许源凑近低声询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哪个臭小子欺负你了?” 可能是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脖子像是生了锈,许时沅缓缓转向他,扯了扯唇角,“爸。” 许源眉头紧皱成“川”字:“哎,爸爸在这,你跟我说。” 她说不出口。 许时沅努力扬起嘴角,却做不到像往常那样笑得没心没肺:“没有什么啊,我就是觉得家里太热了很闷,所以来这里凉快凉快,你不要联想太多了。” 说着,她还拉了拉许源的胳膊,声音有气无力:“走吧,走吧,我们回家吃晚饭了。” 然而,许源依然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空气中是长久的沉默。 许源认真地看了她几秒,直视她的眼睛,缓声道:“小沅,你骗不过爸爸的。” 刹那间,许时沅再也装不下去了,眼泪如泉水般在眼眶蓄积,下一秒夺眶而出。许源没再追问,而是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别怕啊。”许源声音和缓,“永远记得,爸爸是无条件站在我女儿这边的,不管发生了什么。” 许源说过,她性格像他一样,开朗阳光。 但是他没告诉她,阳光与阴影是并存的,看着开朗的人可能只是因为刻意隐藏了情绪化的一面,独自消化悲伤与失落,却只把阳光的那一面示人。 但许源不希望她是这样的人:“爸爸希望你,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没必要永远笑得跟太阳似的,没必要。” 许时沅再没有任何顾忌,也不想再伪装得有多坚强乐观,肩膀抖着,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 第48页 “爸,我……”许时沅话都说不顺畅,“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差劲啊。” 许源顿时义愤填膺,“哪个说你差劲,觉得你差劲的人是那些人没有福分,敢说我宝贝女儿差劲。” 不知过了多久,许时沅哭累了,她语气慢慢恢复了平静,“爸,我想听你的话,我不去A市了。” 也是从这天开始,十七岁的许时沅才懵懵懂懂明白,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通过努力就如愿以偿。但年少的她把,宁愿把所有一切都归功于自己还不够好。 好不容易绝境中学会坚持,又要被迫学习放手。 *** 幸好,那时还没过志愿填报的时间。 许时沅修改了一开始的志愿,她把所有A市的大学都取消了,割舍了曾经无比向往的地方,把第一志愿改成了沁州市的F大。 和聂洲泽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她的升学宴,人太多,许时沅没有刻意凑到他那儿,甚至有意避开了他。 于是,到最后,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上。 在剩下暑假期间,她也没有再去过聂家,反倒是聂河川偶尔会过来她家里蹭吃蹭喝,约着一些老同学出去逛逛。 许时沅没有刻意打探,却也从聂河川口中得知,聂洲泽没有在家里久呆,已经回A大了。 八月份,许时沅和陈傅怡还有闻沁去了海边旅行她们光着脚在沙滩上奔跑,爬上海边的大块的礁石。 海浪冲撞着礁石,她看海水如何不动声色漫上沙堤,听着海水相互拍打,闻着冰凉清爽的海风,什么都不想在想。 许时沅从未如此放松过,大部分时候,她觉得她很开心,也很洒脱,她的未来拥有无限中可能性。 但偶尔,她的情绪也会一秒钟跌至冰点。 突如其来的下雨天,海边商店的养乐多,书店悬疑区那些熟悉的书名。 甚至是输入法输入n这个字母时,自动联想出来的那个名字,就能让她一秒钟,就有流泪的冲动。 闻沁是这样说的:“没事的没事的,你上了大学之后,就会发现天地广阔,优质帅哥有千千万万,心动都心动不过来,而且,你还会觉得以前的自己怎么这么目光短浅,竟然会想着吊死在一棵树上啊哈哈哈。” 许时沅笑着道:“林超琦听到你这说法,怕不会把你给打死。” 陈傅怡不像闻沁那样,她不会讲那么多“情感理论”,她很实在地说:“时沅,我有个表哥长得很好看,他现在就在F大读大学,我有他的照片,你看看。” 许时沅凑过去看,确确实实被那张脸惊艳到了,“真的挺帅的诶。” 陈傅怡:“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你。” 许时沅没忍住笑了,“暂时不需要,我现在比较想当一个单身贵族。” 单身贵族,轻松自在。 反正,时光会磨掉一个人的心动吧。 *** 回西城后,许时沅收到了位于沁州市F大的录取通知书。成为F大外国语言学院的英专学生。 陈傅怡在本省师范大学就读,闻沁为了追随林超琦的脚步也去了沁州市,和F大隔了几个地铁站的距离。 至于聂河川,他没能考上A大,但也去了A市。他还纳闷了许久,追问许时沅为什么临时换了目标。 许时沅说:“因为沁州比较多好吃的,你不是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吃嘛,所以就去咯。” 聂河川:“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民以食为天。” F大位于中部的沁州市,和A大隔着无法跨越的几千公里,没有A大那么实力顶尖,但也是国内排名前列的综合大学。 这样,也挺好的吧。 她与聂洲泽如同两条相交线,短暂的相交之后,永远走向了不会再有重合的道路。 许时沅坐了两天火车,拖着行李箱去了沁州。这是一个全新的城市,也意味着重新的开始。 当她打开行李箱时,却发现自己的牛津高阶字典下面,躺着一本《白夜行》。 好像是,她无意识装进去的,她随手翻了翻,里面竟然还夹着那封旧情书。她飞快夹了回去,把整本书放进抽屉深处,再也看不见。 大一是她最忙的时候,军训,学生组织,社团,慢慢的课表,让她像陀螺一样四处转。 她过得很忙碌又充实。 很少再会胡思乱想有关于他,下雨天,养乐多,悬疑小说给她的情绪波动在慢慢变小。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嘛。 与此同时,微信在这几年里,慢慢开始普及。 许时沅刚下载微信时,还有些不习惯,“新朋友”那儿立刻给她推荐了某个人,被她刻意忽略了。 微信渐渐成为人们常用的社交软件,许时沅加了很多微信群,各种群。偶尔她也会发发朋友圈。 有一次,聂河川不知怎么的,还把她拉进了聂家的家庭群。这一次,她点开了聂洲泽的头像,是一只猫的背影。 可能是俩人并不是好友,她什么都看见。 那算了,反正她只是随便看看而已,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她默默退出了聂家的家庭群。 高中时,老师曾用这样的话激励过他们:“现在苦点累点,到时候上大学就轻松了,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其实,刚上大学那会,她还被这种没强制性管束的大学生活短暂“迷惑”了段时间,因为没有目标,还茫然了一段时间。 第49页 这不是以前咸鱼的她,最梦寐以求的生活吗。是的,但她现在咸鱼不起来,努力是会有惯性的,这种惯性会让她现在放纵与懒惰时,感到非常不适应,并及时自我反思。 考上F大,她也曾小小得意过一段时间。来到这儿才发现,分数并不能说明什么,优秀又努力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不仅读书厉害,还有各种独特的特长。 而从南方小城市来的她,小时候人太懒什么特长班都不去,现在除了学习勉强好点身无长技,显得普通又平凡。 但现在的许时沅,不甘平凡。 她也想成为更优秀的人,站到更高处。至少,这些东西是能被她所掌控的,努力也可以达到的。 这一次,她不为任何人,也没有追逐任何人的脚步,她只为她自己——为了有一天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做任何事都有底气和自信。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她选的英语专业,当时是因为她本身英语底子好,再加上自己也喜欢语言。 进来大学后才发现,这专业也被称为万金油专业,学了十几年,每个人都会那么几句。但其实真正顶尖水平的人不多。 许源希望她能当个大学英语老师,继承他的“衣钵”。许时沅不想走这条路,她已有自己的规划,连大三申请英国交换项目都已经被她列入了规划。 除此之外,她坚持得最久的,是健身。 F大的操场晚上夜跑的人很多,其中就有一个是她慢慢地,曾经跑800米都像从鬼门关走过的人,现如今可以连跑几公里还生龙活虎。 最直观的变化,是她的四肢越来越匀称,肩颈线条也愈发明晰,脸颊的婴儿肥慢慢褪去了。 上回和闻沁去商业街购物,闻沁说她抱起来没有以前那种“软绵绵”的感受了。 但她才不要软绵绵。 有一次,她跑完步往宿舍走时,慢慢往前走时,有个陌生男生跑过来,管她要手机号码,着实把她给吓一跳。 当然,她用没有带手机为由拒绝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桃花运似乎变好了。 然而,也许是以前中学微胖时,见识过不少对她爱答不理甚至怀有恶意的男生,她现在对这些烂桃花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有时候会很反感。 也因此,她慢慢能理解,为什么唯独感情努力不来。 因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论对方做什么感动的事,无法心动就是无法心动,谁也强求不了她。 慢慢来吧。 许时沅这么想着,在尚未遇见下一个人之前,她就默默往顶峰爬就好了。 以免再像年少时那般,遇到那个喜欢的人,却发现没有与对方匹敌的实力,自卑又敏感。 许时沅不想再重蹈覆辙。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下章才是久别重逢 第24章 第24宇宙 “好的, 我还有10分钟就能到。”许时沅从咖啡店出来,隔着一层手套,手心暖洋洋的。 一出来, 冬季呼呼的冷风便往脸上,呼出的气在空中化成白气, 两旁树枝还浮着一层冰霜。 许时沅天生缺乏方向感, 只能对照着高德地图, 才在众多眼花缭乱的建筑物中,找到科技大厦的入口。 科技大厦玻璃墙整齐排列,映照出女人修长飒爽的身姿, 长发在阳光下柔和光泽。 会场在13层。 门口放着牌子:2019年沁州国际科技创业商谈会会场入口。这次会谈的主讲人是一位来自加拿大的知名投资人麦迪逊, 许时沅此行便是是过来为他做交替传译(口译)。 现在是2019年年初。 许时沅还没有毕业, 一年前她从F大毕业后,考入了沁州外国语大学的高翻院的两年学制的口译专业, 在成为口译员的路上一路狂奔,业余时间经常参与类似今天这样的翻译实践活动。 会场内部出奇地温暖。 来来往往, 商务精英无一不是西装革履, 她与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 去了准备室。 安静等了会, 她终于见到了麦迪逊的演讲使用的ppt, 距会议正式开始还有一些时间, 没时间细细研究,只能飞快过了一遍ppt。 这时麦迪逊也已经来了, 她起身迎接,与对方沟通片刻后,她站在主讲台的侧边,拿着纸和笔, 紧张地等待着开始。 她身前的,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座位,一眼看过去,入目的全是黑西装白衬衫的商务精英,不缺国内外的投资人和知名科创人士。 她以前挺怕这种场合的,还暗示自己台下的人全都是木头人,后来实践得多了,才慢慢适应被各种业内精英当成焦点的感觉。 许时沅抬眸,望了眼门口的位置,本是不经意的一瞥,她目光却定住了。 同样是黑西装白衬衫,修长挺拔的身材让他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唇边却漾着轻淡谦和的笑意,同人招呼点头后,径直入内。 几乎是条件反射,许时沅脑海像是被激活一般,冒出那个沉睡已久的名字—— 聂洲泽。 聂洲泽在往前排走,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正在缩短。 许时沅沉住声气,不动声色低头,压低视线,只瞧见他笔挺长腿正迈过来,停下,在第二排中间靠左的位置坐下。 她微一抬眸,视线便能触及他的位置。 肯定是今天的会议过于高端,才让她开始心跳不自觉在加速。 第50页 与此同时,主持人在她耳边宣布开始,并邀请麦迪逊上台。职业素养让她屏气凝神,把注意力都转移到麦迪逊的话语上来,尽量不去想坐在她斜前方的聂洲泽。 反正时隔五年,他不一定能认出她。 口译是一项头脑保持高度紧张的工作。 许时沅和麦迪逊一样,站在舞台上,只不过她是站在侧边,麦克风就在她正前方,她拿着纸和笔,飞快地记着笔记。 她必须没有杂念,全神贯注。 此刻在台下,当口译员的声音经过麦克风的放大时,聂洲泽略微诧异地抬眸,他第一反应是,声音有些耳熟。 他视线从正前方的麦迪逊,转移到旁侧正在进行翻译的女士身上。 她低着头,海藻般的长发如同波浪披着一侧肩膀,只能看见淡而精致的眉形,长款外套,双腿匀称,黑色马丁靴。 他微蹙起眉,想再看清些,下一秒口译员大半身影却被刚上台的发言人遮住了。 于是,聂洲泽也没深想,他能听懂英语,所以便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麦迪逊身上,没再刻意去关注口译员。 只是,随着会议的进行,她交替传译的声音亦是反复交替传入他耳中,记忆逐渐被唤醒,冒出的却是有些久远的身影。 ——许时沅。 但他不确定,因为舞台侧的人和他印象中的形象截然不同,气质声音也是大相径庭。 这时口译员抬起了头。 聂洲泽望向她,那双眼让他瞬间肯定了心中的猜想,里边蕴藏的灵动是从未变过,只是多了几分沉静,翻译时声音如同流出的潺潺流水,平稳清凉。 她似乎看到了他,又很平静地看向了别处。 也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恐怕也不记得曾经有他这么个人了,正常。 *** 商谈会正在进行,中途主持人会邀请台下的一些科技公司的创业者上台,向台下众多投资人介绍展示本公司的项目。 科技有很多领域,许时沅对各大领域都做了许多准备工作,才不会在遇到一些专业名次时产生磕绊。 只是许时沅没想到,其中一位上台的,有聂洲泽,他起身朝舞台走来,一瞬间她竟觉得他是直直朝着她来的。 他朝着她轻轻颔首,许时沅也礼貌性地回以点头,就像和其他人礼貌性的示意没有任何区别。 别慌张。好好翻译他说的话。许时沅在心中自言自语。 他在她前方一米处站定,身高的差距因为距离的拉近变得异常明显。 以前他身影也高,却是是清瘦挺拔的少年,如今站在她身前的,是身姿挺拔,背影宽阔的男人。站定后,他面向众人开始介绍。 凌泽信息科技的创始人,公司组建了VR团队,目前的项目主要围绕医疗领域的vr应用设备展开……许时沅在脑海中飞快处理着这些信息,说出口已经是流利的英文。 幸好,有些偏门的专业性名词,聂洲泽说完中文,还顺口说了其对应的英文名称,这让许时沅不用做太多头脑风暴。 他语速不疾不徐,这样的语速是他们翻译人士最欣赏的,翻得比较舒服轻松。 时隔这么久,和他久别重逢,一上来便是是这样的“合作模式”,这是许时沅从未想过的。 其实在此之前,她还以为聂洲泽依然在A市,他不知何时已经在沁州市创办了科技公司,在她未知的时间里。 她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他们的交集简单止步于五年多前的,四舍五入就是陌生人。 带着这个认知,许时沅打算在商谈会后离开。但她没想到,商谈会结束后,麦迪逊表示对聂洲泽的项目感兴趣,让她随同他去和聂洲泽进行更深入详细的交流…… 这下,直接正面相遇了了。 因为做口译时,她就是代表麦迪逊似的,保持一模一样的口吻,就如同是她在和聂洲泽“高谈阔论”: “聂总,我对您刚刚提到的vr现代医疗眼科培训项目很感兴趣,可以请您谈一谈这个项目的商业模式是如何具体运作的吗?” “聂总,我很欣赏你的这个想法……” “好的聂总……” 许时沅面不改色,这么多年她脸皮也不薄了。没过多久,她有些口干舌燥,视线瞟了眼手边放的矿泉水,想喝点水缓缓。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她没听全麦迪逊上一句说了什么。尴尬了。 正想恳请麦迪逊重复一遍,许时沅听到聂洲泽开始说英语,然后他们顺利跳过她这个翻译,无障碍交流起来。 这……正合她意。 她默默地退后,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解渴的同时,也缓和了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 很快,麦迪逊又去见了其他人,聂洲泽也去和其他人交流了,许时沅愈发坚定,他应该是认不出她来了。 虽说这也合她心意,但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不公平,不过,谁让她是个口译工作者,记忆力就是这么优秀。不该想的都条件反射地想起来了。 等到许时沅正式结束工作时,已经接近傍晚。她从会场出来后,先去了洗手间。 镜子前,许时沅补涂口红,她抿了抿唇,理了理披肩的长卷发,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下后。 嗯,状态她还算满意。 可能赶上了大厦内下班高峰期,这边两台电梯已经挤了不少人。她一边点开微信的未读消息,一边排着队走进去,却嗅到冷杉清冽的香,眼眸稍一抬,身前的背影不正是……聂洲泽。 第51页 淡定。 在他还未转身面向电梯门时,许时沅已经先转身,背对着聂洲泽。 好的,无事发生。 就是电梯内沉默严肃的气氛,有几分诡异。 这电梯空间着实不大,行至中途门开了下,本来前面还有点空间,也被刚进来的人给“强势”填上,身前的人往后退,许时沅只得顺势也往后边退着。 不曾想,她脚后跟磕到身后人的脚,身子有些站不稳地往后晃了下,身后有手适时伸手扶了她下,她侧了侧头,说了声“谢谢”。 “不用。” 低沉嗓音近在咫尺,心跳毫无预兆地加速,许时沅若无其事地站稳了,抬手将掉落的几缕长发别在耳后,并未回头。 一等电梯门打开,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步伐生风,看起来干练帅气。但其实,她连大厦的出口都忘记在哪了…… 绕了两三转,才从其中一个出口出来,她松了口气,她用打车软件叫了车,正想看看这车到哪儿了,谁知刚低下头,一辆黑色suv在她身侧停下了。 同时,手机上,司机发来消息说:“看到你了,就在你前面,快上车吧。” 许时沅想都没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她一边绑安全带一边道:“你好,麻烦去一下沁州外国语……” 然而,转头那瞬间许时沅愣了,对方高挺鼻骨侧有一粒小痣,双目清冷狭长,此刻却勾着饶有兴致的笑: “不认得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 第25章 第25宇宙 聂洲泽将工作和私人区分得很开, 所以,即便他在商务场合认出了许时沅,但没有在那时主动打扰她。 沁州这么大, 遇上了也是难得。 从大厦出来后,他在大厦门口等了片刻, 打算同她简单打个招呼, 然而, 五分钟后他依旧不见她人影。 猜想她可能有其他工作,聂洲泽没有久等,径直往地下车库走去。出来时, 他遥遥望见许时沅站在公交站旁四五米的位置。 他驱车驶近她身侧。 路灯的暖色光洒在许时沅身上, 她外套紧紧扣着, 几个牛角扣,褪去了婴儿肥的脸颊似乎只有巴掌大, 一半藏进米色围巾,露出皙白鼻尖, 垂着眼在看手机。 车窗还未降下, 他没料到许时沅已经拉开车门坐进来, 车门砰一声关上, 只听她道:“你好, 麻烦去一下沁州外国语……” 然后, 她收起了手机,一时间四目相对。 看着许时沅从上车到系好安全带, 动作干净利落,现在她眼神反而充满了不可置信,聂洲泽不明所以地笑了下:“不认得我了?” 空气一时安静了几秒。 眼前的男人五官冷到极致,偏偏唇边却挂着温柔笑意, 许时沅脑子卡壳了两秒,看着他笑了下,“噢聂总啊,怎么会不认得,刚才我还替您和麦迪逊先生做翻译来着,认得的。” “是啊,”聂洲泽打着方向盘,看着正正前方的视线转向她,顿了顿道,“许时沅,我变化有那么大?” 聂洲泽认出她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许时沅霎时间装不下去了,一时间脑子有点混乱,补救道,“聂洲泽叔叔,好久不见,你现在……还兼职做网约车司机啊?” 聂洲泽:“这个我倒没做,你叫了网约车?” “……!!”车窗外的风景已经开始后退,那她刚才熟稔的坐进来在他眼里岂不是很奇怪……想到这个,一股热意从脸颊突地腾起,“那个聂叔叔,我好像上错车了,能停一下车?” 与此同时,许时沅手机显示来电,应该是那个网约车司机,她按了接听,对方的嗓门很大,几乎穿透了手机话筒,“不好意思啊妹子,我走错地儿了,你还在原来的位置吗?我现在正掉头往回走。” 身侧的人淡淡出声:“取消订单吧,我送你回去。” 车内没放音乐,许时沅对手机那头的司机道:“师傅,我已经坐上了别的车,不麻烦您了,我一会取消订单吧。” “诶好好好,”司机大哥爽快答应,不料司机大哥挂电话前,还问了句,“不过大妹子你确定你刚才上的车有安全保障吗?” 难得今天的司机如此热心,嗓门大到如同自带扩音器。 “……”她瞄了眼聂洲泽的侧脸,他神色没有任何异常,应该是没听到,“应该有保障,放心。” 许时沅挂了电话,听见身边人道:“你还怕我没安全保障?” “没,我长得挺安全的。” 她话音落下,聂洲泽淡淡瞥她一眼,不置可否。许时沅却莫名觉得,这眼神意味深长。 “行,那刚刚你说要去哪儿?” “噢,”许时沅抿了抿唇道:“我回我学校,沁州外国语大学正门,聂叔叔你认得路吗?” 不认得的话,我立刻下车。 “认得,我去公司经常会经过沁外大门,只是没想到你是在那儿读书,研二了?”冷沉的嗓音刚落,车内缓缓淌出了钢琴曲,安静悠扬。 “对,我现在在沁外口译专业读研二,”许时沅有些不自然,抬手理了下头发,补充,“不过今年就毕业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人家问你了么。 “原来如此,沁外的MTI是两年学制,”聂洲泽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看了她一眼,“刚才会议现场,你翻得挺好的。” 第52页 那当然,专业的。 许时沅心里想着,表面却无比谦虚地笑笑。外边霓虹闪烁,车内氛围一时有些安静。 既然聂洲泽这么坦然,许时沅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现得自然坦荡些,反正都放下了,她现在对他没有半点“图谋不轨”的心思,礼貌性打探而已。 许时沅:“对了,聂…叔叔,是什么时候过来沁州这边的呀,我记得你以前在A市读书来着。” 聂洲泽:“我来这边有大概一年了,原来你还记得我是A市读书,我以为你完全不记得有我这号人了。” 这似乎本该是她的台词。 “其实我记忆力还可以,一直都记得的,”许时沅无奈耸肩,“反倒是,我以为叔叔你不记得我了。” 聂洲泽眉微挑,“所以就连招呼也和我打,就直接离开了?” “……”我还真的想这样,她心里腹诽,“工作场合不太方便呀,再说……你不也是吗?” “行,我也是。”聂洲泽无奈笑笑,但并未多加解释,“对了,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这四个字,让她一瞬间有种错觉,直到听到他的下一句:“我们公司有时也会外聘优秀的翻译人才,到时候希望可以联系你。” “……好,”她在莫名期待什么,外聘翻译而已,“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你吧。” 说完,打开拨号的界面,手指如同有记忆似的按下那串135开头的号码,却又立刻停下,清空所有输入的数字问:“聂叔叔你手机号码什么来着?” 他报了一串数字,和她第一次输入的一模一样,紧接着口袋的手机开始震动,他看了眼后道:“手机号换了?” “对,刚上大学时就换了。” 难怪以前那个手机号打不通。 *** 这个时间点,饭堂颇有些拥挤。 许时沅在饭堂打包了饭菜回研究生公寓,开了灯。 她是第一个回来的,宽敞明亮的宿舍显得有些空旷,许时沅摘下围巾,带上了门。 她的宿舍是三人间,其中一个舍友搬出去住了,所以目前只有两个床位住了人。 这几年来,她很少去过问打听他的消息,寒暑假回家她呆的时间也不长,偶尔还会去聂家拜访,但从未遇到他。 只是被动地从长辈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很忙碌,很少有空闲时间,在家里呆的时间不长。 她甚至在想,再和他相遇,没准是在他的婚礼上,然后重新恢复成毫无交集的状态,这才是最正常的发展轨迹。 也因此,回想起今天重逢的情形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她一直以为在A市的人,竟然已经来沁州快一年了,和她在同一片天空下,上班的时候会经过她的校门。 暂且抛开这些东西不谈,聂洲泽是她在现实生活见到的,穿西装最周正挺拔的男人,没有之一。 许时沅卸了妆,镜中的人皮肤白皙红润,唇色有点淡,她应该也还不算差吧。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认可她现在还长得很安全? 说实话,她现在回西城,偶尔也路上遇到初高中的同学,大部分时候他们认不出她来。最好笑的是,以前爱喊她外号的某个不学无术男同学,竟然对他吹口哨,她懒都懒得搭理他。 那他是怎么认出来的,不科学。 想起来了,商谈会的中途休息时,有个工作人员叫了她“许时沅小姐”,而聂洲泽就坐在第二排的位置,应该是听到了。 她现在,自认为已经完全放下,偶尔的心跳加速不过是因为惊讶,条件反射而已,与喜欢无关。 微信一连蹦出几条消息,许时沅点开消息,看到消息来人时,莫名有些小失落, 宋竹: 「会议结束没有?」 「刚好路过你宿舍楼下,下来去对面吃个饭?」 宋竹是她本科英专的同学,俩人同是实践部部长,恰好又都是从F大考研到了沁州外国语大学,关系自然挺熟悉。 许时沅: 「害你不早点路过」 「我现在已经吃完了,你自己一个人好好享受吧哈哈哈哈啊」 宋竹:「再吃一顿不就好了」 许时沅:「gun,请你独自肥胖」 晚上十点多,许时沅刚刚做完几组练马甲线的运动,她收起了桌上的垫子,点开微信看看有什么重要消息。 看到微信通讯录那一栏,多了个「新的朋友」的标记,点开一看,昵称为“z泽”验证信息写着“我是聂洲泽”, 许时沅差点没把手机甩了,很快,聊天框多出个空白的新窗口,写着“你已添加了z泽,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系统消息。 可以开始聊天了,聊什么呢…… 等他先发第一句吧。这样想着,许时沅“顺手”点开了他的朋友圈,他头像是一只猫的背影,朋友圈的背景,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没看就又退出了。 他已经发来了新消息—— 聂洲泽:「你好,时沅」 “……” 莫名有种中老年即视感,许时沅礼尚往来:「聂洲泽叔叔,晚上好啊」 她翻着表情包,想找个可爱点的表情包,削弱中老年对话即视感。找到了,一只用招着手说“嗨”的灰色小猫,OK。 几分钟前,聂洲泽刚开完会,进了办公室,他喝了口咖啡杯中的乌龙茶。 第53页 公司过段时间会参加沁州国际科技展览会,到时候需要外聘展会口译员,他想起了许时沅,他似乎还没有添加她的微信。 查找通讯录,她的微信号弹出来,正准备添加时他停住了,先把工作号切换了私人微信,再重新添加,很快通过。 许家和聂家关系好,他近些年来忙着学习和工作,回家停留的时间不算多,再加上后面搬家,他基本上没再见过许时沅。 对她的印象,仍然停留在许久之前,齐耳短发,娃娃脸,挺乐观上进的一个小朋友。 他按惯例打招呼:「你好,时沅。」 很快,手机震动了两下,收到了回复:「聂洲泽叔叔,晚上好呀!」 聂洲泽看了下国际展览会相关的资料,随即在聊天框输入:晚上好,最近我们公司正在筹备沁州国际…… 还没打完,他看到她那边发来一个表情包,他指尖顿了顿,看着这个奇怪的表情包,把刚才输入的字删掉了。 “……” 这边许时沅刚放下手机,宿舍门却有人敲门,玻璃窗前出现一张模糊的脸,“时沅啊,我忘带钥匙了,help me,please。” 这是她的舍友兼同班同学,李安安,经常因为忘带宿舍钥匙把自己困在宿舍外,让偶尔忘带伞的她自愧不如。 许时沅起身开了门:“你又忘带钥匙。” “下次一定带,肯定带。”李安安搂了她一下,“累死我了,你说一个欧洲人为什么英语还有印度口音,为了分辨他奇怪的口音,啧啧,看看我头发,是不是又少了?” “看不出来诶,还是一大把的感觉,”许时沅笑说,拍了拍她的后背,“难为了,可能他曾经在印度工作过,英语被同化了。” “你感觉怎么样,那个科技商谈会,途中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还好吧,主讲人是个加拿大人,标准美音,态度挺好的,就是语速稍微有点快。” 要说什么问题的话…… 与他重逢不知道算不算,但她对自己的表现是满意的,至少没让私人情绪影响当时的状态。 “成功人士都这样,说话走路都特别快,好像稍微慢一点钱就少赚几百万的感觉。” 许时沅回到椅子,点开聊天框时,她几乎原地石化,“!” 她现在才发现,刚才可能点错了表情包,想发的明明是可爱小猫,为什么变成了这种鬼玩意儿—— 一个熊猫头人,泪流满面,嘴边放着个绿色啤酒瓶,配着文字:“靓仔今晚能不能陪我去买醉”。 啊啊啊,撤回撤回。 然而已经超过了两分钟,无法操作。 聂洲泽的回复是: 「你要去买醉?」 「发生什么事了」 第26章 第26宇宙 为什么过了两分钟, 撤回功能就消失了?!许时沅从未像今天这样,对微信这撤回功能有如此大的怨言。 聂洲泽: 「你要去买醉?」 「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形象,在这个表情包发出去那一刻, 崩得渣都不剩了。 许时沅看了眼,站在镜子前敷面膜的舍友李安安, 心生一计。 她: 「没有没有, 这不是我发的」 「是我舍友刚才不小心按到的, 我现在才看到,不好意思啊聂叔叔」 这样,形象应该保住了吧。 聂洲泽: 「没事就行」 「酒还是少喝, 遇到事也别用买醉解决问题。」 许时沅: 「好滴好滴, 乖巧jpg」 「我酒量不太好, 平时基本不喝酒,买醉是不可能的」 聂洲泽:「好, 下周日你有空吗?」 许时沅:「我那天没课,应该是有空, 的, 怎么了?」 聂洲泽:「是这样的, 我们公司下周日会参加沁州国际科技展览会, 如果你有空, 我想请你担任公司展位的展位口译员, 你觉得怎么样?」 许时沅答应得爽快,「可以呀, 没问题!」 这么好的实践机会,她肯定得抓住,“安安,你前天跟我说的想要去参加的展会, 是不是沁州国际科技展览会啊?” 李安安回头:“对啊,你也和我一起去看吗?不过这得先去官网预约诶,不知道有没有过预约时间。” 许时沅:“我不是去看,我去那儿做展会口译,刚刚在有公司负责人找我来着。” “什么公司啊?” “凌泽信息科技,你有听过吗?” 李安安思考了片刻道:“有点印象,噢那个去年新开的线下vr体验馆,好像就是这公司开的,挺热门的。” “是嘛,”许时沅知道这个体验馆,她若有所思。去年那时候,闻沁还邀请她的去那儿体验体验来着,但那时她忙着几篇期末论文,便没去。 “不过啊,展会的话,就是有些公司资料少的可怜,却要你给他的产品讲出花来,你得好好做准备了。”李安安长叹了一口气。 聂洲泽:「好,等会我会让公司市场部负责人秦烨和你对接,后续的资料他会发给你。」 然后聂洲泽推了个微信给她,许时沅很快就添加上了。 他和她对接岂不是更好,她在想什么呢。 另一边,秦烨刚添加了许时沅微信,他有些好奇,聂总什么时候连找口译员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了,走前还叮嘱他:“到时候,记得把详细点的资料和slides发给她,辛苦了。” 第54页 秦烨点头:“明白。” *** 口译是个保密性很强的工作,很多时候,都是靠自己自行寻找相关领域的资料,做好准备,主办方提供的资料并不多。 但这次,许时沅竟然提前这么久,拿到了凌泽信息科技两个项目产品的中英双语slides,这下省了她不少事。 周日上午,天空万里无云,暖阳驱散了不少寒意,许时沅很早便去到了展位。 许时沅很早就去到了展位,她见到了凌泽信息科技几位负责人,包括秦烨在内,但并没有看到聂洲泽的身影。 这儿是沁州市区最大的展览会馆,来来往往的人中,有不少外国人,许时沅目光有意无意地搜寻着。 片刻后,她问身旁的男人:“对了,请问下你们的……聂总今天会过来吗?” 秦烨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两手交叠在身前,回答却只有两个字:“不会。” 许时沅:“……” “噢好,”许时沅点了下头,她打开手机看了下,是聂洲泽发过来了消息, 聂洲泽:「我现在正要经过沁外大门,需不需要顺便载你会馆中心?」 许时沅:「不用了聂叔叔,我已经到到达会馆中心做准备了,你今天也过来吗?」 「嗯,我忙完了会过去。」 一旁的秦烨却无意间瞥见,许时沅手机屏幕上弹出的聊天框,头像是聂总的私人微信号头像,而并非是工作号。 许时沅有些疑惑,问秦烨:“你确定聂总不会来?” 秦烨点了点头,“聂总主要负责公司vr技术开发部,他不负责展会的事,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他不会过来的。” “那看来,今天好像有特殊情况。” “?”秦烨不明所以,“许小姐,你干翻译这行几年了?” “没几年,我还是在校学生。” 秦烨略有些惊讶,他以为聂总亲力亲为,是找了什么相识的资深人士,结果她还是在校学生。I 会馆中心人来人往,许时沅戴着工作牌,站在“凌泽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展位中。 她身侧站着公司的市场部经理董怡节,是一名留着干练短发的女士,她在用中文向人介绍公司的vr医疗技术和产品,许时沅便用流利的英文的翻译出来。 展会并非简单地宣传介绍而已,更重要的还是为参展商争取更多的客户资源。 也就是说,许时沅不只是简单的翻译而已,也需要尽可能为凌泽信息科技接触意向购买客户。幸好她提前做了准备,对公司vr医疗教育培训的产品做了详尽了解,才能对现在围着她的老外对答如流。 这种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秦烨在不远处站着,他原本担心,许时沅没有足够扎实的vr医疗领域的相关知识,可能会掉链子,没想到她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 秦烨正想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秦烨。” 一转身,聂洲泽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他着实感觉有些意外,“聂总,你怎么过来这边了?” “我过来看看现场情况,有没有需要协助帮忙的。”说完,他视线自然地落在不远处的高挑人影上。 许时沅穿了件天蓝毛呢外套,米白色毛衣环着修长的脖颈线,含笑的眼明媚生动,待人接物都带着真诚,这倒是和以前的她一模一样。 聂洲泽:“国外客户的对接情况怎么样?” 秦烨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确实认可她的能力,“我能感觉出,许小姐准备得很充分,不少外国客户经过她的讲解后,都对我们的产品有进一步的购买计划,比部门预估的情况要好很多。” 聂洲泽点头:“好,了解了,你继续忙吧。” *** 一直过了许久,许时沅并未看到聂洲泽的身影,看来他可能临时有事,不过来了。 不来也好,免得她看到他,就有点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看来她还得再磨练磨练,才能百毒不侵。 穿了大半天的高跟鞋,她脚后跟磨得有点痛。她习惯穿运动鞋和平底单鞋,偶尔才会穿高跟鞋,穿着实在是不舒服。 她有想脱鞋的冲动,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面子还是要的。 “许小姐,过来吃点东西补充下能量吧。”秦烨走过来对她道,笑容竟然没了一开始的那种官方。 许时沅走过去,看到桌上放着个大袋子,面包,糕点,热饮之类的。然而,许时沅一眼便注意到混在其中的深蓝色包装,是奥利奥饼干。 其他人都拿了面包,唯独奥利奥无人问津,只有许时沅特立独行,开了包生日蛋糕味的奥利奥。 她对一旁的秦烨道:“谢谢秦总。” “不用不用,这不是我买的,是聂总买来犒劳大家的。”秦烨摆摆手,从袋子里拿起一包奥利奥,“奇怪,这不是小孩才吃的饼干吗?” 秦烨说着,看到许时沅手里拿的奥利奥,“……” 许时沅从善如流:“我爱吃,谢谢您夸我年轻。” 秦烨反应特别快,笑着道:“啊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那边有人喊她:“时沅,你光吃饼干能吃饱吗,要不要过来尝尝我们面包呀?大家一起吃嘛。” 许时沅笑,“好啊,谢谢你。”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就加入了他们之间的讨论,其中,她听到了“聂洲泽”三个字,不由得耳朵都竖起。 第55页 “你们有没有感觉,聂总那张脸长得太高冷了点啊。” 市场部经理董怡节笑道:“其实还好,你们聂总他得是很帅很冷,但你要是在在我们凌泽呆久点,就会在感觉他人特别绅士温和。” “对啊。”许时沅认同地点头,“聂总长相和他的性格不太一样的类型。” 许时沅话音刚落,所有人用“噢呦你不是公司员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眼神,齐刷刷看向她,她吃饼干的动作一顿:“我的意思是,这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你和聂总之前见过面?” 许时沅没扯太多,他和她私下的那层薄弱关系,就没有必要牵扯到工作场合中了,所以她简单地描述:“对,上周的科技商谈会,我当时是在会议上做交替传译来着,那时候见过。” 众人恍然大悟,没再追问。 许时沅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半点,展会结束了。 她帮着一起收拾了下,随后同和凌泽信息科技的工作人员道别,她朝着会馆中心大门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小姐,许小姐。” 许时沅循声回头,是一个中年美国男人,身材高大,但是留着胡子让他的长相却颇有些沧桑。 她记起来了,这个人今天过来询问过产品的信息,许时沅以为他对凌泽的vr技术有兴趣,所以花了很多时间向他介绍,结果这人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许时沅有些诧异,但还是用英语问他:“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男人笑得有些歉意,没再说他蹩脚的中文,用英语问:“不好意思,刚才我有事情突然离开了,但是我对凌泽公司的vr医疗培训技术,还有些想了解的,能不能浪费你一点时间?”(英) 许时沅站在大门侧边,秉着能多争取个潜在客户的原则,她说:“您请问吧。”(英) 男人像模像样提了几个问题,许时沅认真地回答了,说着就想邀请她去吃晚饭——为了进一步了解产品适不适合他公司。 这人有点怪,有些问题他已经反复问了两遍,她觉得他的真实意图并非凌泽公司的vr产品和服务,于是她道: “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忙,凌泽公司的负责人应该还在展位,你可以去向他们了解。再见。”(英) 说完,许时沅快步离开,那人下一秒竟然还绕到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用蹩脚中文道:“等等,你别走先……” 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倒是不怕这人,光天化日的,人来人来,法制社会,难不成他还能硬生生拖走她不成。 就是有些不耐烦,许时沅用字正腔圆的中文道:“能不能请你滚开?” “许小姐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为了了解贵公司产品而已……” 说着,这外国人还伸手想牵许时沅的手腕,忽然间,被横空伸出的手臂挡住了,“没有恶意,就请不要挡着别人的路。” 这声音…… 许时沅嗅到了极淡的冷杉味,下一秒,男人挺拔的身影挡在她身前,霎时间,她如同靠了岸的船,心安不少。 眼前的中国男人目光冷厉,身高也比他高出半个头,看着并不像是善茬,外国男人终于不笑了,面目有些不善,语速飞快: “ It's none of your business. I just have some questions to ask her——about VR medical treatment.”(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她而已,有关vr医疗的问题) 可能是觉得眼前的中国男人听不懂英语,外国人补充道:“And, I don't understand Chinese.”(并且,我听不懂中文。) 听他讲完,聂洲泽淡漠地掀着眼皮,此刻,却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点了下头轻嗤道,“She is not obliged to answer any of your questions.(她现在没有义务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走吧。”他带着许时沅转身离开,“不用搭理这人。” 那个外国人似乎还不肯善罢甘休,跑到两人前四五米处:“I'm from America. How can you treat me like this !(我是美国人,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我?)” 聂洲泽瞥向那人,还没说话,身侧许时沅已经开口,“No matter which country you come from, we Chinese treat you as you treat us.”(你如何对待我们,我们便如何对待你,无论你来自哪个国家。)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有人不 第27章 第27宇宙 从咖啡厅推门出来, 许时沅手心捂着杯圣诞拿铁,手心暖洋洋的,聂洲泽松开门把手, 跟她道:“走吧。” “好,”许时沅心却还在快速跳动着, 她不确定这是因为心有余悸, 还是另有原因…… 很快, 她远远望见那个外国人被保安架着离开了。经过一根柱子时,留意到上边贴了警示,上面的照片赫然就是刚才的男人, 不同的是, 照片中的人没有胡子, 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出这是同一个人。 原来,这个外国男人经常混进各种展会, 打着咨询产品的幌子,借各种名义, 专门骚扰参展的女性翻译员, 已经被列入了黑名单, 于是今天才留了胡子又跑来了。 许时沅皱了皱眉。 聂洲泽说送她回学校, 许时沅很自觉地跟在他去了停车场, 他已拉开副驾驶车门, 看向她:“时沅,上车。” “好, 谢谢。”她弯身。 车上气息清新冷淡,许时沅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不太沉静的心情。 第56页 彼时,聂洲泽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车门砰一声关上,外界的天寒地冻顿时被隔绝开,只剩下淡淡的冷杉香。 许时沅突然想起什么,问:“聂叔叔你今天会过来展馆,是……看到柱子那张告示吗?” “本来没看到,但下午听人说了,”聂洲泽看了她眼,想起那人时他眉间不悦地蹙着,“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人。” 他向来都是礼貌温柔的,许时沅很少能见到他这种神情。尤其是,刚才挡在她身前的强硬姿态,她也是第一次见。 她嘴角上扬,喝了口拿铁,“没事啊,我就当提前积累社会经验好了,反正这个世界奇葩太多,不遇上几个人生不完整,对吧?” “不对,”聂洲泽说,冷淡眉眼晕开无奈笑意,“还是少遇点好,遇不到最好。” 许时沅正想点头,余光里,身侧的人忽然倾身靠近,许时沅握拿铁杯的手不由得一紧。 越来越近。 聂洲泽抬手绕到她肩膀另一侧,顿时,她整个人,都如同被他半圈在怀中,鼻骨侧那颗淡色的痣近在咫尺,许时沅不由得屏息凝神。 聂洲泽拉下她肩侧的安全带,动作利索地扣上,“安全带系好。” 全程,许时沅就拿着个咖啡杯,在他倾身靠近那一刻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呆头鹅似的等着他系好安全带,唯有胸腔中鼓点似的心跳,如此清晰。 这时,聂洲泽发动车子,出了车库。 暂停键解除,她笑笑道:“哦对,说着话我把这事给忘了。” 许时沅瞥见了眼他的侧脸,他神色无无异,目光望向正前方,应该是个顺手之举而已,可千万不要联想太多。 “对了,时沅,”耳边冷沉嗓音响起,许时沅“嗯”了一声,看向他。 “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人,不需要搭理,要是他跟着你不放,你立刻去人多的地方,找人求助,”说着,聂洲泽顿了下,目光坦然望向她,“或者真有什么事,找我也行。” 尽管知道他会这么说,是因为许聂两家的关系,许时沅仍然安心不少,“我知道了。” “刚才本来是想把凌泽多争取个客户,平时的话,我基本不会搭理这样的人,”许时沅认真道,最后总结,“我这人其实很警惕的。” 谁知,许时沅话音刚落,却听到身侧的人笑了声,她看向他,“?” 聂洲泽:“是挺警惕的,警惕到那天上错车都没发现。” “那个……是意外。” 车在开阔的路上缓缓行驶,这个时间段路段并不算太拥挤,很快就到了沁外正门。 “谢谢聂叔叔,我先走了,拜拜~”许时沅朝着他挥挥手,他笑了抬了下手,同时接了电话。 “喂,老聂啊。” “嗯,什么事?” “秦烨他们几个都辛苦一天了,我带他们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大家,现在在绿洲火锅店,你也过来一起呗,顺便叫上……女朋友一起?” 聂洲泽捏了捏眉心,“朋友,我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 路凌是聂洲泽本科时的校友兼好友,同时和他一样,是凌泽信息科技的创始人,虽然路凌是个医学生,但除了搞vr医疗技术开发,他人挺随和爱玩。 “啧,刚刚我还听到她和你说拜拜呢,”路凌有些事情吊儿郎当道,“声音听着好像还挺甜的,带过哥们儿几个也见见?” 聂洲泽眼皮一掀,望向那个正在远去的背影。 他觉得荒唐,却莫名其妙地,没有直接反驳,“别乱猜,真有的时候再说。” “行吧行吧,就知道你这颗铁树还没开花。所以你什么时候过来?” 远处的背影转个弯,消失不见。聂洲泽收回视线,“行,我先回公司一趟,等会过去。” 晚饭结束后,路凌喝了酒不能开车,车子借给员工开回公司,他自己搭了聂洲泽的顺风车。 “这车里好像有女人味,”路凌懒懒的靠进车座,“我刚刚听秦烨说,你今晚是送咱们展会口译员回家?” “回学校。”聂洲泽看他,“这有什么问题?” “不对啊,我以前没见过你送哪个女人回家啊,今天破例了?” “摁,”他打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破例了。” 路凌晓得他这人向来绅士,又体恤人。但他无比也清楚,聂洲泽私生活干净程度和他长相的惹眼程度成反比,是那种—— 可能会帮你拦车、但绝不会亲自送你回家的男人。 而且,路凌有一点特别佩服他的是,聂洲泽能把事业和情感拎得非常清,他曾因失恋而丧失斗志过,而聂洲泽就不同了,人为了干着份事业,这些年干脆连恋爱都不碰。 所以,听到他这个回答,路凌圆睁的眼闪烁着好奇:“你和那口译员什么情况,说说?” “没情况,我们两家关系比较好,就这样。”聂洲泽答得坦然,明亮的眼眸映出路边的霓虹,“不过我很欣赏她,人很优秀,也挺有趣。” “欣赏?那不就是喜欢她?” “这两者,”聂洲泽说着顿了下,心跳却不知为何快了几分,“应该不一样。” 路凌叹了口气,说:“其实吧,公司现在也发展有一定规模了,你也可以放松放松了,你家猫也该有个女主人了。” 聂洲泽无奈笑了下,“再说吧。” 第57页 *** 许时沅拿出手机,发现闻沁给她发了许多条消息,她点开一看,看到两张图片,是那天科技商谈会的现场照。 是聂洲泽上台介绍公司项目时,她就站在他身后,替麦迪逊做交替传译时的照片。 闻沁: 「啊啊啊啊啊啊这怎么回事啊?」 「什么鬼刚才林超琦在看新闻,我随便凑过去去看了下,竟然看到这新闻的配图是你和你那个你暗恋的师兄对不对?这也太神奇了」 许时沅: 「是他啊,工作场合碰巧遇到了而已,那时候话都没讲两句」 「他这两年好像都在沁州这边。但我也是那天才发现的,对了,别提暗恋这两个字了好吧,早不这样了」 闻沁:「噢噢没有就好,我还怕你重蹈覆辙嘞,这么大事也不跟我说!!!」 许时沅:「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也肯定遇不到几次了就懒得说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打出这行字时,突然就有点心酸。 闻沁:「那我有点小好奇啊,他女朋友到底长啥样,有你这么好看吗?」 许时沅: 「。。。」 「我又没见过,不过他长得这么好看,女朋友应该也不会太差吧……不知道不知道」 「不过,你是不是又请假跑林超琦那里去了啊?前天不是说不想搭理他了吗?」 这边,闻沁放了下心,对身侧的林超琦说,“我俩如果分手,你知道我做什么就代表我已经放下你了吗?” 林超琦眉头紧皱:“做什么?” “当我能够用讲八卦的语气讲起你的现女友却毫无波澜的时候……”闻沁刚说完,两颊就被男人的大掌掐住了。 他不让她继续说,“别整这些不可能的假设。” “谁说不可能,你对我总是这么粗暴,这么冷漠,指不定我哪天受够了,”闻沁偏要继续说,伸手就往他身上打,“就不想继续跟你好了……” 这回还是没说完,两只手都被他摁住了,林超琦吻她的唇,“我怎么粗暴你了?” “你现在就是啊。” “好,那如你所愿。” “……”这边,许时沅许久收不到闻沁的消息,这婆娘,前天还说要和林超琦分手,结果今天又跑去他所在的城市了。 唉,懒得劝了。 还是单身好,烦恼少。 然而,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问题,他女朋友长什么样,又或者是,他现在还有没有……女朋友。 许时沅摇了摇头,把这些胡思乱想甩出了脑袋。 *** 草长莺飞的季节,冬天的寒风拖着尾巴离开,春天的雨丝又姗姗来迟。 三月份底,许时沅参加了个特别的比赛——人工智能翻译pk人工翻译大赛。说通俗点,这不是人类之间的比赛,是真人pk智能的翻译机器,看看谁的翻译水平高。 比赛就在沁州的科技中心大礼堂举行,参赛者从资深口译大佬老师到她这种研二菜选手都有。 许时沅也报了名,并且通过了层层筛选。主办方在公众号有篇宣传比赛的推文,许时沅顺手转发了比赛的海报。 晚上再看,看到众多的点赞头像中,其中一个头像是猫的背影,她一眼便认出是聂洲泽,他还在底下评论了句“加油”。 她没忍住,又点开了聂洲泽的头像,翻看他的朋友圈,她一口气往下翻。 唯有一张合照,就是和聂奶奶柳如月的合照,他揽着柳如月奶奶的肩膀,笑容一如少年时的干净耀眼,配文,“祝柳女士18岁生日快乐。” 不知为何,这张照片明明很幸福,许时沅却突然有些鼻酸,这是他爱一个人时的模样吧,没有过分带着疏离感的礼貌,绅士得很,而她却未曾有机会见识。 她重新往上翻,看到一张大合照,应该是他和他的公司团队,配文:“大家伙辛苦了。” 除此之外,有几张风景照,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晚,下着雨的江南古城……应该是去旅行时拍的。 许时沅看了许久,看她不曾参与过的,他的人生,她有些摸不透自己现在的心思。 但她反复告诉自己,放下了,只是有一些意难平的不甘,而已。 就像闻沁曾告诉她的那样:“千万不要把对得不到的那个人的执念和不甘,误认为是喜欢。” 但无论如何,翻了这么久,她没有看到他和任何女生的单独合影,劫后重生似的,松了口气。 也有可能没发而已,他看起来不像是过分高调的人。 她不愿再去深想,不管怎么样,就把他当成是普通长辈,这才是她现在最应该抱有的想法,不要过分去探究人家的私生活。 另一边,路凌推开办公室的门:“诶老聂,你有没有收到盛天科技的观赛邀请函邮件?” “收到了。” “我那天要去签个合同,如果你有空,你走一趟?” 聂洲泽应了声“好”,“我那天会过去,你尽管去做你的事。” “行,那我让秦烨把这件事排进行程。”路凌说,“我以为这种事,你有得安排别人去了。” 聂洲泽说,“AI翻译和人工翻译pk,顺便借着这个机会推广他们新研发的AI智能翻译机,很新颖的商业模式,去现场观摩一下,也不错。” 第58页 作者有话要说:  去看媳妇咯 第28章 第28宇宙 比赛现场人很多, 媒体长'枪短炮对准了比赛的舞台。 许时沅瞧见了他们的比赛对手,一个体型不过巴掌大小的“翻译神器”。 近些年来,因为人工智能的迅速发展, 人工智能的翻译水平也在不停提高,因此有媒体经常唱衰人工翻译行业, “同声传译即将消亡”之类的标题党层出不穷。 所以, 今天这个比赛, 主要是为了探讨“AI翻译如何与传统翻译共存共赢”,并不是为了争个你死我活。 台下坐的,都是科技行业内的资深专家, 还有扛着长'枪短炮的新闻媒体。 许时沅穿着职业装, 踩着黑色高跟鞋, 按照顺序坐在人类翻译员选手区域,旁边坐的人, 是她的研究生导师陆琪雅,她温和道:“时沅, 等会比赛结束我上去发言时, 你帮我录下来。” “好, 陆老师, ”许时沅笑道, 目光从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掠过, “到时候我帮录好,微信发给你。” 聂洲泽找了个座位坐下, 目光平静地从台上掠过,从右往左数,第三位是许时沅。 她长卷发披在肩后,笑着同身侧的人说着话, 清透的眼睛神采斐然,一点看不出紧张。 见她看过来,聂洲泽朝她扬了下手,点到为止的招呼。 许时沅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朝他展露笑颜,垂着的手小弧度地摆了摆。 她还真没想到聂洲泽也来了,应该是被主办方邀请的。 外边下起了小雨,隐约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许时沅第一反应是,她今天没有忘记带伞,不需要蹭谁的伞。 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有口译和笔译两个环节。 不得不说,人工智能翻译的速度是真的很快。对同一段中文语音进行翻译,机器几乎是同步产生结果,而许时沅还得在一边头脑风暴,一边用嘴巴说出来。 笔译是更是,一段很长的文学文本,AI花了几秒钟就把文本全部翻出来了,然而人类翻译员,包括许时沅在内,至少花了20分钟才把完成。 无疑,AI翻译在速度上是比人类要快一大截的,但最后,每人类翻译员的综合分数,都比AI要高一截。 外行人看来,人工智能翻译确实很快,但是精确度却不如人类,尤其是文学中情绪的微妙表达,但人工智能还不能贴切地传达出来。 口译方面,人工智能确实能对标准口音的发音作出没,但是要是它要翻译的英语带了口音时,它的识别便比较容易出现差错。 发言环节,主办方邀请的是业界资深翻译员——陆琪雅,上台发言,主持人大声喊道:“下面,有请我们的人类翻译员代表陆琪雅老师上台发表感想,掌声有请!” 许时沅已经打开了拍摄模式,准备帮她录下来,然而掌声之后,舞台上依然空无一人。 “……”有点小尴尬,尤其是台下诸位精英的目光还炯炯有神。 许时沅环视了一圈,也没找见陆老师的身影,“人呢?” “陆老师身体不舒服,刚才在后台晕倒了。”工作人员突然快步走过来,抛出了这句惊雷,“你们谁还做了准备的,或者觉得自己有能力上去发言的?” “……”这就麻烦了。 这发言是事先做好准备的,陆老师也和主办方盛天科技对接过,提前准备好了专门的发言稿。现在临时出了问题,一时间,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有人道,“既然陆老师不舒服,要不让主办方取消这个环节……吧,我们大家都没有做准备。” “我去吧。” *** 台下的人纷纷有些疑惑,“这位陆老师不是资深翻译员吗,竟然还这么年轻漂亮?” 许时沅握着话筒,一步步迈向舞台中央,“各位先生、女士们,大家好,我是来自沁州外国语大学的口译专业学生,许时沅。” 看得出来,许时沅临时上去救场有些紧张,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发紧,笑容却自信与从容的。 聂洲泽饶有兴味地勾唇,听到她继续道:“由于陆老师临时有些事,所以今天就由我,分享一下我的一些小感想。” 台下的人,都是科技界的资深大佬,许时沅感觉自己是只小白鼠,被人用目光解剖得明明白白。 于是,她自动搜寻着台下最友善的目光,不偏不倚,是聂洲泽的眼睛,她便定定地望着他: “关于今天这个议题,我个人认为,未来有一天,人工智肯定能是完全有可能会代替人类翻译的,当然,到时候被取代的可能也不只是翻译行业。” “但是就目前而言,我们人类翻译还具有不可替代性,就如同比赛结果显示,在……所以,在当下,翻译员也只能不断提高自己的水平,这样就算将来可能被取代,最先被淘汰的也一定是水平不高的翻译员。” 她参加比赛前,也在网上看过一些这两者的争论,居安思危的她那时候也思考过这个议题。 “……所以有人疑问,那既然以后翻译员会替代,我们学语言还有必要吗?”许时沅笑了下,接着道,“但是,我们之所以学一门语言,仅仅是为了把它当成是一种工作需求吗?其实不然,学习语言本身就可以是一种享受,从不同的角度认识这个世界,更直观地领略不同国家的文化,体会另外一种语言环境下的生活,这些都是学语言可以从中体会的乐趣,语言本身的魅力就是无穷的。” 第59页 当然,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最后她还推荐了一波盛天科技的翻译机——虽然在专业领域的提高空间还很大,但它可以满足大部分人的日常多国语言交流的需求。 讲了六七分钟,许时沅在掌声中下了台,她深深吐出一口长气,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聂洲泽的方向。 刚好他也在看她,目光追随得坦然无比,眼眸淡如冰泉,却又含着笑。 最后,这个特殊比赛没有胜利者,AI和人类各有千秋,相辅相成。 结束后,会场的人纷纷涌出出口处,许时沅也往外走,兜里手机震动了几下。 许时沅点开微信,看到聂洲泽给她发了几张照片,也就是她刚才在台上发言时的照片。 她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一抬头,却发现他已在身侧,聂洲泽道:“顺手拍的。” 许时沅笑着仰头:“谢谢叔叔。” 似乎是因为他俩看起来年龄相近,许时沅话音刚落,身边经过的那两个人,纷纷着朝他俩投来了惊异的眼神,暧昧玩味的眼神在他们身上跳跃了两下,许时沅嘴角的笑容一僵。 “……” 2019年的人了,思想能不能纯洁点。 聂洲泽没有留意到这个小插曲,他坦然道:“刚刚你是临时上去救场的吧,我看讲得挺中肯的。” “嗯,我其实也不懂太多AI方面的知识,就只能往我了解的翻译靠拢,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 聂洲泽:“虽然不是什么大道理,至少,我能感觉到你对翻译行业的热爱 许时沅抬眸,点头道:“其实,我爸原来是想让当个英语老师,但我不喜欢那样,太'安逸了,所以我还是考了研。” 聂洲泽了然点头:“你喜欢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并且把它做好了,这就够了。” “对,我也这么觉得,毕竟我年纪也大了,时间有限。” “你这年纪还大?”他笑。 许时沅:“人一到二十岁,就是奔三的年纪了嘛。” “……” 大楼门口,聚集的许多人都在等待这场春雨停歇。 “带伞了吗?”聂洲泽问。 “我带了,”许时沅从包里取出她的折叠伞,在伞杆炳上一按,雨伞“啪”一声便开了,“你的伞呢?” “伞我没带过来,应该在车上。” “那……”许时沅看了看前边密集的雨幕,“我撑你去停车场?” 聂洲泽:“不用了,我还有点事,需要进去处理一下,你先回去吧。” 许时沅:“那好,拜拜。” “嗯,再见。”聂洲泽说完,转身往大楼内部走去,许时沅望着他背影消失在转角之处,她转身进了雨幕中,往离这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这雨丝毫没有停的征召,反而越下越大,她收了伞,抖落一地雨珠。 *** 聂洲泽从大楼出来,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一楼大厅有些空荡,门外的雨仍然很大。 停车场离大楼有一段距离,淋一淋雨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回去公司再换衣服算了。他想着,一出大厅门,却瞥见许时沅竟然站在门口不远处,手里提着一把伞。 她抱着胳膊,脖颈上的红色围巾不知哪去了,萧索的寒风中,身影显得孤单又单薄,一直望着茫茫的雨幕。 “时沅,”聂洲泽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眼神有些诧异。 许时沅听到熟悉的嗓音,茫然的眼神顿时变成了欣喜,“聂叔叔,你事情忙完啦?” “忙完了,怎么你还在这儿?” 许时沅一边开伞,不甚在意道:“哦,我看这雨好像一点都没有停的感觉,你又没带伞,停车场离这儿还挺远距离的,所以还是想回来等一下你。” 聂洲泽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距离他离开时,已经过去了接近一小时,“等这么久了。” 许时沅耸耸肩:“我刚进里面看海报去了,也没感觉有多久。” 他走过去眼往下一瞥,瞥见她拿伞的一只手背冻成了青紫色,她神色却是再自然不过,丝毫没有等了一小时的不耐与怨气。 “伞给我拿吧。” 聂洲泽接过伞,温热的指腹擦到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他道:“要是这雨一直不停,我又一直没出来,你岂不是要在这大门口等到大半夜?” “那倒不至于,”许时沅说,“要是你再过五分钟不来,我也就准备走人了,幸好你来得快。” 说着,两人钻进雨幕,雨点滴滴答答弹奏着小曲儿,这伞空间有些小,俩人胳膊紧紧挨在一块。 “你围巾哪去了?”聂洲泽问。 许时沅:“噢这个,刚刚给一个路过的奶奶了,她不小心摔水里了,衣服都湿了。” 这场雨下了挺久,地上有不少积水。 许时沅穿着防水台低的尖头高跟鞋,碰不得水,她下意识扯住身边人的胳膊,小心翼翼带着聂洲泽避开这些坑,“聂叔叔,这边走,这边走。” 远远的看去,他们似乎正手挽着手走路,亲密无间。 聂洲泽由着她扯着自己的手臂,把一条直路走得各种弯弯绕绕,她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模样,还挺可爱。 总算过五关斩六将,谁知临进停车场入口三四米的距离,有一大滩深不见底的黑色,许时沅往两旁张望,深深思考了片刻,看来除了踩着旁边的花圃走过去,没别的解决方案了。 第60页 “聂叔叔,我从上面过吧。” “别上去,太危险。”聂洲泽蹙眉,垂眸瞧着她细细的鞋跟,“伞你拿着。” 她有些愣地接过伞,低沉嗓音混着雨声:“介不介意我抱你过去?” 抱?她? 她的心像此刻遭受春雨拍打的树叶,疯狂跳动着,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不介意是不介意,但……你可能抱不动。” 话音刚落,聂洲泽已弯身抱起她,她两双腿顿时悬空了,横过他结实的臂弯,一晃一晃,许时沅一手拿伞,另一只手下意识缠住他修长颈项。 一秒,两秒,三秒。 每一秒都让她觉得不真实。 聂洲泽两三步跨过浑浊积水,轻轻把人放下,清冷眉目的笑意坦然,“还好,没多重。” 说完,聂洲泽往停车场内部走去,许时沅默默跟过去,她悄悄拍了拍胸口。 上了车,许时沅两只冰凉的手搓了搓,又往手心里哈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得就像喝了杯水而已。 聂洲泽关了车门,“今晚想吃什么?” “我想去……” 许时沅话没说完,猝不及防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下一秒,聂洲泽从后车座拿出一条围巾,盖在她身上,手感暖绒绒的,“给你,刚你要说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我说想去吃点,能让人身体热起来的,具体什么都行。” “行。”聂洲泽琢磨片刻后道,“那去吃海底捞,天叶商城那边有家还不错的。” “!”许时沅内心欢欣鼓舞,又想起聂洲泽似乎是个大忙人,“不过,吃海底捞岂不是很浪费你时间?” “没,”他淡淡笑了下,“还不至于忙到连陪人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闻言,许时沅弄围巾的动作顿了下,她把围巾围在脖颈上,稍微调整了下,兜里手机忽然震动,是舍友李安安打来的语音电话。 “喂安安,怎么了?”许时沅语调都是带着雀跃的。 “时沅你怎么还没回宿舍,你是先去了吗?” “先去哪了?” “就是今天晚上七点10分,李教授主讲的那个,每个人都得过去还得签到的那个讲座啊,你忘了?” “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顺便帮我占个座位,待会我就过去了。”许时沅挂了电话,抱歉道,“聂叔叔,不好意思我得赶紧回学校了,今晚学院有个讲座。” “几点钟开始?” “七点十分。” “行,那改天有时间再吃,先送你回学校。”他看了眼时间,立即调转车头开往沁州外国语大学。 “那下次有时间,再去吃海底捞吧,先走了,拜拜。”许时沅挎着包下了车,柔顺的长发在肩上拍打着。 还没走远,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聂洲泽道,“时沅,等会。” “你的伞,拿好了。”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伞柄,递给她。 “好,噢对了,这围巾,”许时沅接过伞才想起,她脖颈上是他的围巾,她伸手就想摘下给他。 “围巾不用还,送你了。”聂洲泽说完,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城的小仙女们,行驶你们正版读者的评论权利吧(啊啊) 第29章 第29宇宙 许时沅溜进了教室, 快步往李安安给她占的位置走去,“安安,谢谢你帮我占座位啊。” “没事没事, ”李安安压低声音说,“你刚刚跑哪去了, 那个人机翻译大赛, 不是五点就结束了吗?” “是五点多结束的。”许时沅不以为意, 把包塞进桌子底下。 李安安转头一看,看到她脖颈上的黑色围巾,恍然大悟道:“你是去逛街去了啊, 这围巾新买的吧, 风格变了诶。” “这不是新买的, 别人给的。” 李安安露出“有戏”的神情:“黑色的,难不成这人性别男?” “啊, 对啊。”许时沅说完,忽然听到另一侧发出一道疑惑的男声, “什么男的?” “宋竹?你不是我们专业怎么也来了, ”许时沅有些惊诧, “这么好学啊?” “对啊, 反正今晚闲着也是闲着, ”男生戴半框眼镜, 模样斯文俊朗,眼睛疑惑地看向她的围巾, “所以这围巾到底哪个男的送的?” “这个不重要,”许时沅拿出笔记本,摊在桌上,神色云淡风轻, “就我一个长辈,他送的。” “长辈啊,我以为是什么追求你的男人呢。”李安安说,以前有男生拜托她给许时沅送礼物,许时沅不是退了就是扔了。 许时沅无奈笑了声:“想什么呢你,再说谁追人送这个。” 更何况,聂洲泽追她的可能性,比宇宙大爆炸还要低。 与此同时,宋竹也暗暗松了口气,看到许时沅一直在找笔,他把自己的笔递给她,“你用我的笔吧。” “好,谢谢。” 晚上,回到宿舍,许时沅摘下围巾,慢慢地折叠着,她忽然接到了闻沁的电话,“沅沅啊,爱情这玩意儿太让人心累了,唉。” “咋了,是不是又和林超琦吵架了”许时沅抚着围巾暖融融的表面,语气淡定得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又被你猜对了,我不就是不给他看我的手机,他就一天都不和我说话,白白浪费我请的这天假了,你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第61页 “啊你把手机给他看一眼不就行了,干嘛非得你死我活?”许时沅说。 “那不行,他一拿我手机就疑神疑鬼,上次给他看了他把我一公司客户都给删了,我哪敢给他啊……我从沁州飞到他的城市又不是专门去找罪受,我都想分手了。” “冷静点,你长这么漂亮他肯定担心啊,肯定没安全感啊是吧?”许时沅被迫化身情感专家,“而且,你一吵架就用分手威胁他,估计林超琦更没安全感了,当然啊,无论你想怎样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唉行吧,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说我这事了,”闻沁说,“真羡慕你,既没喜欢的人,也不谈恋爱,单身狗,噢不是,单身贵族就是轻松自在啊。” “……”许时沅深深叹了口气,把折好的围巾放进了衣柜,她现在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了。 “其实吧,单身贵族也没你想象得那么轻松的,也有挺多烦恼。” “什么烦恼,咱们沅沅想谈恋爱了?”闻沁激动道,“我有几个95分以上的优质男生的微信,推给你?” “……别了,无福消受。”许时沅怕了她了,难怪林超琦要查闻沁手机,“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你,我舍友以前喜欢一个男生,后面因为太久没见面等原因,她不喜欢那男生了,但突然有一天他们又见面了,但是我舍友还是做不到心态平和,稍微跟那男生接触一下,她还是会心跳加速……” “所以,你觉得我舍友是不是还暗恋那个男人啊?”许时沅最后问。 “等等,你先跟我说说,这个稍微接触,是什么样的接触?” “他……抱了我舍友。” “什么?!你那个师兄竟然,竟然抱了你?”闻沁声音都高了两个度。 “啧,都说是我舍友了。” “我知道是你,别装,姐什么不懂你。” 许时沅又解释了一大通,闻沁才勉强相信聂洲泽单纯是为了帮她跨过积水,没有别的目的。 闻沁道:“行吧,这叫暗恋后遗症,这么久了,你大概率是不喜欢他了,只是因为太久没见,突然再见面,你很难从当年和他的相处模式中脱离出来。” “那这,该怎么解决?” “亲密关系脱敏法,听过吧?” “没听过,什么东西?” “没听过正常,我随便编的名字。你就正常和他相处,也不用装什么矜持,用你本来的样子和他接触,不躲着他这个人。这样的话,接触多了,你就慢慢变得自然了,也就是说——对他脱敏了。” “OK,get it !”虽然许时沅心里其实想的是,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理论,听起来不太靠谱。 *** 夜晚,接近凌晨十二点半,聂洲泽放下笔记本电脑,他打了个哈欠,松松散散地倚靠着椅背,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猫咪趴在它的小窝里,毛绒绒地盘成一团,跳进他怀里蹭了蹭,如同软绵绵的毛绒玩具,他伸手抚了它的背。 手机忽然响了,“妈”发来的视频请求,时间这么晚了,他蹙了蹙眉,立即按了接听,“妈,怎么了?” 柳如月声音也是困倦的:“哎,我没什么事,你怎么这么晚又还不休息啊?我不是跟你说晚上十一点半就要睡吗?” “我刚忙完工作,一会就睡了,”聂洲泽眉眼间都是无奈笑意,“您就为了这事,也熬到凌晨?” “我可不像你,”柳如月摇头说,“我从八点就开始睡,睡到十一点半又醒了,试着给你打个视频,还真没睡,别以为年轻就有熬夜的资本啊,身体健康才是本钱,没身体挣再多钱都没用。” “知道知道,”尽管这句话他反复说过几十次,聂洲泽依然非常受用的点头,“你说得对,身体最重要,今天例外而已。” “是啊,你不是搞什么医疗设备的吗,我可不希望你们研发的那医疗设备,反而用到你自己身上,晓得不?” “放心,用不上。”聂洲泽说完,身上躺着的猫咪突然从他身上蹦走了,蹦上了他的床趴下。 “你房间有别人啊?”柳如月面露惊喜,难不成自家儿子终于交女朋友了。 “是有,”他把镜头对上床上的美短猫,“现在变成猫躺在那呢。” 顿时,柳如月空欢喜一场,数落道:“啧啧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家里没点人味儿,好歹也像其他年轻人一样,谈谈恋爱是吧。” 聂洲泽一边听一边笑,“我这生活也是正常年轻人的生活啊。” “哪正常了?你哥在你这个岁数孩子都两三岁了,”柳如月说完,忽然放缓了语气,“最近我听说……” “嗯,你听说?” “最近我听说你王叔叔的女儿回杭城当大学老师了,长相气质都还可以,你看看,要不你找个时间和她见一面?” “不见。”聂洲泽道,捏了捏眉心,“没什么兴趣。” “行行,那这么说来,”柳如月笑意盈盈,“你是不是有了感兴趣的女孩?跟妈说说,妈帮你参谋参谋?” 聂洲泽说不清为什么,听完这话,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傍晚时,大楼门口拿着伞单薄的身影,以及,那双像猫一般灵动有神的眼睛。 聂洲泽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别参谋了,您还继续睡美容觉吧,啊。” 第62页 挂了电话后,聂洲泽才看到许时沅十一点多发的微信消息,他点开看。 许时沅:「聂叔叔,这是那天凌泽信息科技展览会后我整合的资料,您看看可不可以?」 「可以,没问题。早点休息。」他回复。 随后,聂洲泽换了盏光亮柔和的夜风,把猫挪到旁边腾出位置。他特意留意了手机震动的声响,然而并没有,于是便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聂洲泽按掉了闹钟,手机有好多条消息排在一起,他手指下意识点开先点开她的消息,躺床上笑了声。 「早上好,聂叔叔,其实昨晚那个点我早就睡了,我从不熬夜」 「所以,应该早点休息的人,其实是您!(熬夜伤头发啊」 聂洲泽笑了下,回: 「早上好」 「OK,会注意的。」 *** 下午,结束了一场同传翻译模拟,许时沅出了教学楼,她这几天头都有点晕,可能是有些感冒了。 但因为不想请假,不得不集中精力停课,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身体都快被掏空了。 没有什么胃口吃晚饭,她出校门买了根糯玉米,再回宿舍。 在路上接到了许源的电话,“喂爸,对啊,刚下课出来,准备回宿舍。” 许源:“不先晚饭再回宿舍?” “噢我买好晚饭了,一根玉米,然后再回宿舍泡点燕麦片,”她声音有些疲倦。 “啧啧啧,玉米怎么吃得饱啊?得吃点正餐,最好点几个肉……知道吧,千万别为了减肥饿着肚子了?”许源滔滔不绝,生怕许时沅饿坏了。 许时沅只得应声,“好好,我知道啦,等会就去。” 事实上,在减肥方面,许时沅主要靠的是健身和运动,偶尔才会控制下饮食。但每次放假回家,许源总是数落她不好好吃饭,夸张地说她现在骨瘦如柴,然后拼命给她煲各种汤进行食补。 “对了小沅,你是不是在沁州遇到你聂洲泽叔叔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看朋友圈他给你点赞了啊哈哈哈。” “就是偶然碰到了,加了个微信而已。” 许源了解,自家女儿并不是喜欢主动和亲戚联系的人,也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她离家这么远,要是在沁州有个照应他这个当爸的也比较放心,于是他道:“你这孩子,平时没事也可以主动联系叔叔啊,问候一下,聂家又不是外人,你聂叔叔现在事业小有所成,人也可靠……” “哎打住了啊,爸,我快到食堂了,先不跟你讲了。” “那你晚上再给我打电话,爸还有事情跟你讲。” “嗯好,拜拜。” 当然,挂了电话后,许时沅并没有去食堂,而是提着一根玉米径直上了宿舍。门口等待的,正是没有带钥匙的李安安,“时沅,你终于回来了。” “让你不带钥匙。” “今天是个意外,下次我肯定会带的……”李安安说。 “你这样,我真担心你毕业后搬出去也这样,不是没带钥匙就是钥匙找不着了,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了。”许时沅叹了口气。 “知道啦。对了,时沅,明后两天周末我都不在宿舍,我坐车杭城给一个去工厂考察的外国专家当两天的陪同口译。” “好,那你记得把钥匙带好。” 许时沅泡了杯牛奶泡燕麦,洗完澡,打开电脑开始做今天的翻译作业,越做她感觉脑袋越沉,她干脆在桌上趴了会。 这一趴,就睡着了。 “时沅,时沅,你去床上睡吧,桌子上趴着也不舒服。”李安安把她叫醒。 许时沅迷迷糊糊,“安安,你看看我额头是不是有点烫啊。” 李安安用手贴了贴她额头,“好像还真是,我这儿有退烧药,要不要你吃一片儿?” 许时沅吃了退烧药后,便上床睡觉了。第二天醒来,她从床上爬下来,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的,李安安已经离开了,在她桌子上留了药片和纸条。 于是,早餐后她又吃了片药,坚持了一上午,终于把作业给完成了。 退烧药让她感到很困,她干脆把另一床棉被都搬出来了,试图通过把自己捂出汗的土方法退烧。 然而,醒来时,烧不但没退,整个人反而好像更烫了,这药可能只能缓解轻烧。 许时沅只得下床,简单收拾了下,披上外套下了宿舍。校医院离她这边的宿舍很远,于是她舍近求远,去了校外过了天桥就能去到的医院。 本来只是想买点退烧药,挂了号,谁知道医生给她安排了打点滴。 冒着被医生翻白眼的风险,许时沅疑惑问:“医生,发个烧应该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 医生:“是啊,一般的发烧就吃个药就行了,但你的低烧都持续反复了好几天了,所以需要打点滴。” 低烧?她一直以为只是普通小感冒,挨一挨就会好的那种…… 看着水珠缓慢下落的点滴瓶,许时沅感觉时间流逝得好缓慢。下星期二有个重要的pre,她连ppt都还没开始做。 她坐在椅子上,一个人显得孤零零的,也没带消磨时光的电子阅读器。要是李安安没去杭城的话,她还能拜托她给她拿几本书看看。她只能玩手机了,然而屏幕突然弹出了“电量不足5%,请及时连接充电器”的字样。 第63页 不看了,没意思。 手机震动,来电显示“爸爸”,许时沅清了清嗓子:“喂,爸。” “沅沅,昨天晚天,我不是让你晚上给我回电话吗?” 许时沅懊恼道:“噢对,昨天晚上我太困了,把这事给我忘记了。” “没事,怎么你声音听起来这么虚弱啊?” “可能是发……小感冒的原因,问题不大。”许时沅本来想说发烧,但想想许源远在千里,还是不要让他担心好了。 许源笑着道:“我昨晚给你寄了一箱水果,今天估计就可以收到快递,你留意一下手机短信啊。” “OK啦,不过水果真的好重啊,”许时沅瞥了眼自己插着针的手背,“学校周围水果摊什么水果都有,其实真的不用寄。” “好好。”许源当然晓得大城市不缺水果摊,但他就怕许时沅天天忙学习和工作,买水果的时间都没有。 “爸爸没买太多,应该不会太重,诶等等,沅沅你是不是在医院?”许源问,“我听到有人在喊医生的声音。” 耳朵真灵。 许时沅便坦然道:“噢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我今天有点发烧,就来学校对面医院打针来了,还有三瓶点滴就完……” 就完事了。 然而,她还没说完,手机传来提示音,低头一看,还有十几秒关机,她一鼓作气:“爸我手机快没电了,我晚上回宿舍给你打电话……” 话音刚落,手机已因电量耗尽而光荣关机。 那只能等她回宿舍,再给许源回个电话好了。 刚上大学那会,她还是个鸡毛蒜皮的事都会在电话里和许源说的天真少女,什么喉咙痛啊,拉肚子之类的。 只是,后面她渐渐发现,跟远在千里的许源说她哪哪不舒服、不开心,会让他在家里干着急和担惊受怕,做事都分心,于是她慢慢学会报喜不报忧。 此刻,坐在椅子上,许时沅倚靠着墙面,闭目养神,偶尔睁开眼喵一眼点滴瓶进度,还一大半。 好困。 许时沅眯着眼,过了许久,脑袋似乎靠到了什么,清冷的杉木香涌入鼻息,莫名令人安心,她有些不愿睁开眼。 等等,旁边谁? 许时沅强撑开眼皮,转头望向身侧,视线模模糊糊,从那人喉结,下颌,峻挺漂亮的鼻梁线,眉眼,一一掠过,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 她清醒大半,但依然不确定:“聂洲泽?” 该不会,她又在做荒唐的梦? 眼前的人点了下头,清冷长眸勾着抹笑:“是,聂洲泽。” “聂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许时沅实在是迷糊,只能想出一个可能性,“也是过来看病?” 他嗓音淡淡:“我不是看病,是过来看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第30章 第30宇宙 “我不是过来看病, 是过来看你的。”他修长的双腿直伸着,眼睑微垂,“手机没电关机了?” 许时沅藏住欢喜, 低头看了看关机的手机屏幕:“是啊,和刚刚还我爸打着电话关机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许哥给我打了电话, ”聂洲泽拿过来, 给她手机插上充电宝接口,一边道,“手机先给我。” 原来, 许时沅手机没电关机后, 远在西城的许源听着听着, 也没听到最后,她声音就突然断了, 打回去,那边一直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许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生怕千里之外的许时沅出了什么意外。 想来想去, 许源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 他立即给聂洲泽打了通电话, 拜托他如果有时间的话帮他去沁外天桥对面的医院看看。 那时是下午一点多, 聂洲泽还在餐厅和人吃午饭, 许源声音听起来着急,挂了电话后, 聂洲泽很快赶到医院。 呼吸内科在四楼。 电梯门口挤了人一堆,聂洲泽改走楼梯。到了四楼科室,他远远瞧见铁制长椅上打点滴的许时沅,她脸色苍白, 闭着眼,靠着身后的墙。 聂洲泽不由得松口气,给许源回了电话,“许哥,小沅没事,她在医院打点滴,手机应该是没电关机了。” “嗯,我现在看着,你放心。”聂洲泽遥遥望着她,挂了电话他走过去,看了眼点滴瓶,悄无声息在她身侧坐下。 过了许久,左肩侧猝不及防沉了几分。 聂洲泽垂眸看去,许时沅双眼阖闭着靠上他肩膀,长发大半散落他身前,睫毛浓密如燕翅,脸颊是苍白的瓷色,有种易碎的美感。 他淡淡敛了视线,呼吸却放轻了。 片刻后,许时沅就清醒了,离开他肩膀,眼神惺忪却又警惕地打量他,似乎在辨认他是谁,迟疑出声问:“聂洲泽?” …… 这会。 “聂叔叔,我这手机需要充五分钟后才能开机,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先呀?” 聂洲泽收回思绪,把充上了充电宝的手机递给她,抽出自己的手机解了锁,“嗯,打吧。” “喂,爸爸,是我。对,我刚才手机没电了,没事没事,就是发烧了。”许时沅说着,看了眼身侧的男人,“聂叔叔现在在我旁边呢……” 她在一旁讲电话的间隙,聂洲泽抬眼看了眼吊瓶,这瓶快没了,他起身喊护士换下一瓶。 第64页 身前的背影修长挺拔,许时沅嘴角不知不觉扬起。 她说了许久,许源终于放下心,叮嘱她挂完水后给他回电话。许时沅挂了电话后,顺便留意了一眼他的手机桌面背景。 是一片海碧蓝色海面和白色天空,中间一行很小的“beat wishes”的蓝色英文字母。 这样的背景,许时沅更肯定了心中某个猜测,她把手机还给聂洲泽,笑得阳光,“谢谢你的手机。” “不客气。”聂洲泽笑了下,顺手将手机收回兜里,坐下后问她,“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困。”许时沅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不出来,不过,应该不烧了。” 话音刚落,他伸手在她额间贴了下,又贴了下自己的,那瞬间许时沅心跳都静止了片刻——直到听到聂洲泽说:“嗯,差不多的温度,不烧。” 额间,还残留他掌心的温度。 “那就好。”许时沅低头整理了下衣摆,又听他说:“我去打个电话先,一会回来。” “好。”说罢,许时沅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好像是第一次,以完全素颜的状态出现他面前。 她竖起手机屏幕,把它用作镜子般照了照。 幸好。 她今天中午临出门前,还涂了玫瑰豆沙色的唇釉,淡淡的一层,眉毛也简单用眉笔勾勒了下眉尾。她从包包里拿出唇釉,在唇上点了一点,抿了抿唇。 在他转身前一刻,她没对准包包开口,唇釉掉在了地上,往前滚去,最后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拾起。 上苍为何拆她台。 聂洲泽把东西递给她,抬眸瞥见她玫瑰色泽的唇,又淡淡移开视线,“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我不想吃东西,有点口渴,想喝水。”许时沅说。 片刻后,聂洲泽倒了杯热水递给她,许时沅喝了口道,“聂叔叔,你先去忙吧,我等会还有两瓶挂完后,我自己回学校。” “好。” 聂洲泽应声,许时沅以为他要走了,却没想到他又在她身侧坐下,“你继续休息吧,我看着吊瓶,包给我看着。” 许时沅松了口气,把手边的包包递给他。 聂洲泽去车里取了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手指快速地敲击着键盘。许时沅看了看手机,时不时抬眼看他,看他此刻专注凝神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聂洲泽转头看了眼身侧的人,她似乎睡着了。 许时沅微垂着脑袋,双眼闭着,长卷发遮住了大半脸颊,呼吸安宁。 聂洲泽望着她,目光安静坦然,直到震动的手机把他的思绪拉回,他重新看向笔电的屏幕。 *** “我不想打针,不想打针啊啊啊……” 许时沅是被小孩叫声吵醒的,医院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嘈杂,来来往往都是人。她抬起头,外套从身上滑落在腿上。 吊瓶还是满的。 但她身旁的座位是空的。 许时沅坐直上身,茫然地左右张望,却完全没有发现聂洲泽的身影,身边一张张都是陌生的面孔,匆匆略过没有停留。 许时沅按亮了手机屏幕,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光景了。 也是,她这一瓶水就得很久,他公司事情肯定也很多得处理,中途离开也是很正常的事。 再正常不过了。 许时沅对着黑黝黝的手机屏幕勾了勾唇角,放下手机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窗外落日熔金,其中一小片洒在她脚边,她伸出脚,踩住地下橙色的夕阳,靴子反射出明亮光泽。 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遮住了那片光芒。 许时沅仰起头,聂洲泽立于她身前,她手里还拿着她的包,清冷修长的眉眼勾笑,“我没走,出去打了个电话,你在踩什么?” 他并没有离开。 许时沅扬起嘴角,指了指地板:“被叔叔你挡住了,你让一让,我脚下有阳光。” 聂洲泽饶有兴致弯唇,让开身,看到一片落日的光,但下一秒,那光芒消失了,夕阳也被云霞遮住了。 阳光从地上消失了。 因为它坐到了她身侧。 “聂叔叔,等会我请你吃晚饭吧,你有时间吗?” “可以,”他应允道:“这是最后一瓶了,应该也快了。” “我手机充满电了,这个电宝还给你,谢谢。”她刚说完,聂洲泽帮她手机拔出数据线,放在她手边。 许时沅点开微信,一一回复了消息,看到了聂洲泽发的消息,「我在门口打电话,很快回来。」 过了会,许时沅放下手机,四处张望了下。一下午没去过厕所了,现在她有点想上厕所。 不过。 一只手插着针,这还怎么上,而且厕所在哪…… 她悄悄看了看聂洲泽,他正低头点着手机,侧颜英俊专注,这…… 这种事情叫她如何启齿,许时沅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就又闭上了。 还是等最后一瓶结束了,再说吧,应该也快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许时沅感觉没一滴针水的落下都是煎熬。 聂洲泽转头,见她似乎欲言又止,“怎么了?” 算了,不憋了。 许时沅面无表情:“我有点想上洗手间。” 闻言,聂洲泽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很快起身,叫了一个护士过来,陪同许时沅去上厕所。 第65页 他肯定看不到,前几分钟她那张苍白的脸,此刻烧了团火似的,从厕所出来后,许时沅看着镜中她的脸颊,红得可以滴血。 小护士帮她拿着吊瓶,笑着道:“你男朋友不仅人长得帅,还这么贴心温柔。” 男、朋、友? 许时沅没来得及说话,小护士自顾自的继续道:“你睡着了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小心翼翼地帮你盖外套的。” “还有他刚才是不是出去打电话还是买什么东西,还过来让我帮忙看着你,长得帅的人还会疼人,我是第一回 见着……” “哈哈,这么夸张。”许时沅没解释。 但许时沅心里其实想的是—— 姐姐你真的想太多了,人这些举动只是出于教养而已,以及他们两家人的关系。 她回到原位,跟小护士道了谢,小护士却摆摆手,看向聂洲泽:“不用不用,要谢就谢你男朋友吧。” “……” 见他眼神似乎有些好笑的诧异,许时沅反应迅速道:“其实不是男朋友,我叔叔他人确实挺不错的。” 聂洲泽扬唇,不置可否。 眼前的英俊男人看着很年轻,怎么就做“叔叔”辈的人了,小护士简直惊呆了,“啊不好意思二位,我还以为你们俩……是情侣。” 她说完,转身麻溜地跑开了。 只剩下许时沅一个人在原地面红耳赤,她悄悄瞥了他一眼,瞥见他唇角依然勾着轻浅的笑。 *** 打完点滴后,消失了一星期的精气神终于回来了,说过请聂洲泽吃饭,她肯定说到做到。 她告诉聂洲泽具体的街道,由他开车抵达目的地。当然,并不是什么高档餐厅,而是一个老饭馆,装饰是平易近人的朴素,蒸腾着人间烟火气息。 桌子是木制方形桌子,两人面对面坐下。 “聂叔叔,这是菜单,你看看要点什么。”许时沅把菜单递给他。 聂洲泽扫了一遍后,脱口道:“这个吧,大份鲜虾小馄饨,你呢?” “我也点的这个,”许时沅走到点菜窗口,叫了声“老板”。 老板面色呈现健康的红润,光头如同灯泡般亮堂,抬头见是许时沅,立即笑意盈盈道:“我知道,一份中份鲜虾小馄饨对吧?” “对,”许时沅笑着点头,“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来两份,一份中份,再来一份大份的。” “好嘞,你们坐会先啊,一会就好。” 等待小馄饨上来前,许时沅手机忽然响了,竟然是来自宋竹的视频通话请求,她惊讶地皱了皱眉,将视频通话切换成语音通话接了。 许时沅:“喂,宋竹,怎么啦?” 宋竹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对电话那头道:“时沅,你现在在不在宿舍啊?” “不在宿舍,我现在在外边呢,怎么了吗?” “既然你不在宿舍的话,那就先算了,本来买了粥想给你的。”宋竹看了眼手上提的热粥,“我听李安安说了,你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怎么出去外边了??” “现在没什么事了,我今晚吃完晚饭才回宿舍,不用了。” 宋竹听到她那头声音嘈杂,只得道:“好,那等会微信上聊。” 许时沅把手机收回到包包里,猝不及防,听到桌子对面的聂洲泽问:“男朋友?” “?!” “不是,就我一个朋友。”许时沅用手耳边的长发撩到身后,松了口气,不经意地提起,“不过,聂叔叔你女朋友呢,要不,你也把叫她也过来,我请你们两个吃……小馄饨?” 说完,不自觉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 “女朋友?” “对啊,”许时沅垂下眼,没看他的眼睛,却听到他淡淡的嗓音: “我单身,你听谁说我有女朋友?” 听你自己说的。 许时沅如同沙滩搁浅了许久的鱼,突然被涨潮的海重新带回深海,她耸了耸肩道:“没有听谁说,就我随便乱猜的,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事实上,他现在没有女朋友了——这是在她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她不敢肯定。 直到,今天从当事人口中听到如此确切的回答,欢喜还是如同浪潮般汹涌而至,压都压不住。 “怎么,”聂洲泽眼眸微掀,笑得有些漫不经心,“我没女朋友你笑得还挺开心?” “!”有这么明显么。 许时沅收敛了唇角笑意,但却很实诚地点头,“对啊。” 他挑了下眉,等她的下文。 说完,许时沅把刚上的小馄饨移到他跟前,继续道:“因为,你没有女朋友就相当于少了一个人,我还能省能点饭钱,怎么会不开心?” “……” 第31章 第31宇宙 “因为, 你没有女朋友就相当于少了一个人吃饭,我还能省能点饭钱,怎么会不开心?”许时沅若无其事道。 虽然其实, 有些小心虚。 聂洲泽敛眸笑了,恍然道:“还以为你要嘲笑我呢。” “没什么好嘲笑的呀, 大家都是单身……”话说到一半, 迎上他饶有兴致的笑, 许时沅没硬生生把要说的“狗”字吞回去,“都是单身贵族,自由自在也挺好的。” “还行。单身贵族, ”聂洲泽重复了一遍, 眉眼晕开温柔笑意, “这名号有意思。” 第66页 两碗小馄饨上齐,聂洲泽从筷筒中拿出两双筷子, 递了双给许时沅。 小馄饨小小只的,皮薄馅多, 汤里点缀着几颗翠绿的葱花。 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许时沅喝了口汤, 热热的汤慢慢悠悠地滑落, 灵魂仿佛得到了升华。 聂洲泽吃了个小馄饨:“嗯, 这小馄饨的味道有点熟悉, 有点像像……”他拧了拧眉, 似乎在回忆。 许时沅望向他,眼底隐隐有些期待。“你觉得像……?” “对, 很像咱们西城中学第一饭堂二楼的,鲜虾小云吞,虽然它在这儿叫馄饨,” 聂洲泽说着, 抬眼望着她生动的眉眼,“我记得,还是你给我推荐的。” “是啊,我刚来沁州市那年,特别想念西中的鲜虾云吞,走遍了我们学校附近挺多餐馆,就这家老饭馆做的味道最像,我吃了也好几年了。” “老板会不会也是西城人?” “对啊,这都被你猜中了。” “口音听着像,”聂洲泽继续道,“说起来,我在A市上学那会,有点儿不适应北方的饮食习惯,也挺想念西中的鲜虾小云吞来着。” 两人都高中毕业了许多年,但聊起母校西中,如同打开了话匣子。 聂洲泽吃得比她快,许时沅就一边吃,一边听她讲。 如果,此刻的她是一只兔子,那么肯定是一只耳朵高高竖起的小白兔,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 听他讲了挺多以前的趣事,许时沅笑一直没停过,眉眼像从树梢爬上的弯月,放下筷子后,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 “谢谢,”许时沅说,“听你讲了这么多,我还真的想回西中逛逛,走一走以前走过的校道。” 聂洲泽眉微抬了下:“放假有时间的话,可以回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就起身接了个电话,许时沅从他的神情推断,应该是在工作上的事。 果不其然,聂洲泽垂眸道:“时沅,公司里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你……” 没等他说完,许时沅已经点头:“好,等会我自己回学校,就两个地铁站的距离,聂叔叔你先去忙吧,拜拜。” “好,那我先走了,你到了宿舍说一声。”他轻轻颔首,转身下了二楼,修长双腿步子迈得很开,带起了一阵风。 许时沅坐了片刻,也慢悠悠地下了二楼,正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老板,结账。” 老板却突然道:“诶妹子别别,你那桌刚刚你朋友已经付过了。” *** 这儿是个条老街,但是店铺都是干净整洁的,许时沅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眼神慢慢地掠过这些有特色的店铺。 五年前,她第一次来这家老饭馆,点了一份鲜虾小云吞,吃到如此相似的味道时,她想起了聂洲泽。 她希望他也能来尝一尝,最好是和她一起。 当然,那时候的她,也认为这想法压根没有成立的可能性。直到五年后的今天,这种天方夜谭竟然成了真。 真有些不可思议。 地铁上人很多,许时沅站在最里面的某个角落。她在微信上找到“z泽”,给他改了个备注——“聂洲泽泽泽泽” 这样就足够显眼了。 然后,她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给聂洲泽,把“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的系统红包标题改为“今晚的晚饭钱”。 她: 「之前咱们说好了,这顿我请客的,谢谢聂叔叔您下午特意过来照顾我~」 「小黄鸭比心.jpg。」 她放下手机,地铁黑黝黝的玻璃映出她此时的模样,唇角弯成括弧似的。 还是医生专业,让她打了一下午点滴,她现在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连心情也很高昂。 这程度,丝毫不亚于在国际会议上自己的翻译水平得到认可时的开心。 回到宿舍,聂洲泽还没有回复消息,应该是在忙事情。不着急,许时沅发了条“我回到了”。 今晚,李安安在杭城过夜不回来,许时沅开了灯,打开了饮水机加热的开关,等会还得吃药。 对了,吃药! 然而,想到这药,许时沅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在医院开的药是聂洲泽帮忙拿的,她没装起来,所以应该还是放在他车里的…… 然而,她打开挎包,却发现那药不知何时,正安安稳稳躺在包里。 她不记得她有把药塞包里啊,奇怪。 宿舍贴了面长方块的镜子,这是她们三个人刚上研一时共同买的,最顶上,贴着三个代表她们三个舍友的卡通贴纸。 回到宿舍得先照镜子,这是许时沅人生的一大爱好。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眉毛已淡了,唇上那层玫瑰豆沙色也看不见了,现在才是真的纯素颜状态,皮肤还好,但有点儿苍白,比平时憔悴些。 也不知道,她地你这这样的状态,和他交流了多久。“……” 好好洗了把脸后,她在脸上敷了层补水面膜,给许源打了电话报平安。这时候水也烧开了,吃了药片儿。 她这才感觉,脱轨了一星期的生活,似乎从这时又恢复了正轨。 对了,周二pre的商业计划书ppt得开始做了。 吃完药,许时沅开了笔记本电脑,一坐就是一晚上,期间唯一的放松,就是看了看闻沁分享的几个视频,顺便回了她无数个“哈哈哈哈哈哈”。 第67页 赶完了ppt,许时沅眼睛和精神都乏累,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洗完澡出来,也快十一点多了,她精神了些,戴上耳机听轻音乐,她抱着枕头,按照惯例点开了微信看看睡前的消息。 那只猫猫背影的头像旁边,有了红色的消息标志②。 聂洲泽没领红包—— 「刚才在忙没看消息,到了就好」 「上次我也说要请你吃饭,但你有事没请成,所以今晚这顿算我的。」 许时沅: 「不行」 「说好我请就是我请的,不能相互抵消的,」 「聂叔叔您说请我吃的那顿我还等着呢」 和他呆了这么久,许时沅才发现,自己没之前那么拘束,有点像……她和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舒服自在了许多。 也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微信聊天框出现了“聂洲泽泽泽泽领取了你的红包”字样,许时沅笑了笑,放下手机。 聂洲泽: 「好,那不抵消,我的那顿先欠着。」 「对了,以后聊天别用您,看着怪怪的」 “以后聊天”“别用您”。 许时沅弯了弯唇,心满意足放下了手机,闭上眼睛和周公相会。 .*** 又是一年毕业季。 这一届的毕业生们忙着写论文准备答辩,同时也不忘了找工作或者实习,大家各有安排,许时沅也不例外。 只不过,目前她还在犹豫,她有一毕业就当freelancer(自由翻译员)的打算,又怕错失了进入大企业进行系统历练的机会。 她咨询了导师,导师说这还是看个人,应届MTI能进入大公司当个inhouse翻译员,有这个机会自然不错。 但是有些人在毕业前就积累了不少工作实践经验,人脉也比一般的毕业生要丰富很多,懂得时间管理且自律上进,你这一类人去做自由翻译员,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 许时沅认真想了想,其实她挺符合后者,所以也就没有着急向大公司投简历。 作为翻译学院的一名学子,要想毕业,在此之前必须得经历许多场“残酷严格”的同传模拟试验,同时还得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的事。 于是乎,这段时间,许时沅忙得像被旋风刮过的陀螺,转个不停。 因此,当聂洲泽问她有没有时间,把上回欠她的那顿饭补回来,她只能说最近太忙,暂时没时间。 毕业论文完成得差不多了,许时沅把论文发给了导师看,导师看完后,给了她很多修改建议。 这天中午,在宿舍午休过后,许时沅来到了图书馆四楼研究生室。人很多,找个空座位费了她一些时间。 坐下后,她拿出笔记本电脑,旁边堆了四五本作为参考资料的书籍,整个下午,按照老师的建议进行细节完善。 然而,不幸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她正在打字时,并且还没来得及保存修改后的论文,电脑突然蓝屏了。 无论怎么按键盘摆弄鼠标都没用,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一刻,她脑子也像被按下了一键清除,空白一片。 只可惜,图书馆这个安静的地方,不能让她抒发下痛苦。 等了半小时后,它终于恢复了正常,还好这个软件会自动备份,她找回了刚才修改到一半的论文,虚惊一场。 到了晚上,修改得差不多了,她正准备把修改好的论文发给导师,这电脑又作妖了,其他操作都正常就是无法发送文件,再点两下,她刚刚保存的文件干脆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安,我电脑又作死了。” “诶哟,你是不是没有卸载上次不小心装的那个病毒软件?”李安安走过来,帮她捣鼓了一会,“诶哟太复杂了,要不去电脑城问问专业人士吧?” 许时沅仰天长叹了声,“那也得等明天,现在太晚了。” “你这论文ddl啥时候?” “今晚十二点前。” “那……咋办?我电脑借你重新改?” “先等一等,我想一想先,”许时沅没有坐以待毙,她在思考她认识的同学朋友中,哪位比较精通电脑技术。 想到了! 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聂洲泽叔叔,你现在方便吗?」 「我电脑出了点小问题,你能帮我看看吗?(如果打扰到你当我没说过…」 聂洲泽刚洗完澡出来,刚好听到桌上手机的震动声,他点开消息一看。 他回:「电脑出什么问题了?」 许时沅打了几个字,又删除了,因为打字描述着实有点复杂,于是发:「就……问题挺复杂的,我想打电话跟你具体说,可以吗?」 聂洲泽:「可以」 看到他发的这两个字,许时沅忽然有一丢丢紧张,她点开输入框旁边的+,即将点上“语音通话”时,她指尖顿了片刻。 许时沅转身,问身后的李安安:“安安,我声音听起来会不会很奇怪?” “没有啊,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然而,下一秒,手机响了,是“聂洲泽泽泽泽”的语音通话请求。 许时沅清了清嗓子,按下了绿色接听键,那头,低沉磁性的男声立即响起了,“喂,时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猪总的地雷儿 第68页 第32章 第32宇宙 “喂, 时沅。”是聂洲泽的声音。 “诶,聂叔叔,”许时沅语调大方道, “我现在这个时间问你这些电脑有关的东西,会打扰到你工作吗?” 如果他还忙的话, 她就长话短说, 毕竟时间对成功人士来说, 一秒值千金。但他说的是: “不会,工作忙完了,我现在在家里了。” 怪不得, 他的嗓音听起来, 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慵懒, 问她,“你的电脑现在什么情况?” 闻言, 许时沅便描述了电脑的具体情况,遇到的问题等, 聂洲泽不时以“嗯”声回应, 声音淡而沉, 让她知道他在认真听着。 许时沅末了道:“……总之, 大概就是这样。” “好, 知道了, ”他顿了片刻,看向桌面, “这样吧,你稍等一下,我打开我的电脑先。” 许时沅听到他那边开电脑的动静,而且, 她还隐约……听到了一声喵叫声? “OK了,”很快,聂洲泽的声音传来,“等会我会给你发远程控制你电脑的请求,你接受一下,我帮你看看具体该怎么弄。” “噢好。” 五分钟后,许时沅收到了他发起了“远程控制”请求,她立即按了“接受”,她对手机那头道:“聂叔叔,刚刚我接受请求了,现在能行吗?” “可以,连接上了。”他说。 很快,她的电脑桌面上,鼠标如同拥有了自我意识似的,自己动起来了,但实际上,是他在帮她远程操控。 另一边,聂洲泽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她的电脑的情况,手机支起放在旁侧,开了扬声键。 听她道:“对,刚刚说的就是这个软件,上次登陆xx网时被强制下载的,那时候开始,电脑时不时就出点小毛病。” 她音色清澈柔和,给整洁却略显冷清的冷色调房间增添了温度。 “看见了。”他勾唇道。 “聂叔叔你先操控着,我舍友在叫我,电话先挂了吧?” “嗯可以,微信上联系。” “安安,”许时沅走到浴室门口问,“你刚刚说让我拿什么来着?” 李安安:“就是我外面挂着的,牛油果绿的那条毛巾,你帮我拿进来一下。” “给你,开门吧。” “谢谢时沅!” 一只手从狭窄的门缝伸出,飞快拿走了她手上的毛巾,许时沅忍俊不禁。 许时沅回到椅子坐下。 上大学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让人远程操控电脑,看起,看着“活起来”的鼠标箭头这里点、那里点的,她觉得还挺神奇。 *** “咦,时沅,你电脑好了?”李安安擦着头发走出来,弯腰凑近看屏幕,“它怎么自己在动?” 许时沅转头看她,笑着道:“有人在远程操控,就这样。” “太神奇了吧,谁在操控啊?” “就……”她爷爷的发小的儿子?这说起来也太奇怪了,于是她道:“就我一个认识的叔叔,他对电脑技术挺熟悉的。” “程序猿叔叔啊?”李安安笑了笑,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兴致勃勃道,“你有没有看过那个新闻,一个老大爷接受采访,记者问他做程序猿累不累,他说一点都不累,非常轻松。” “看过看过,结果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他是二十几岁的程序猿哈哈哈哈。” “对啊,所以你的这叔叔他,”李安安摸了摸自己的秀发,“是不是也……” 两人都未留意到,电脑上的鼠标停顿了下。 闻言,许时沅收起了笑意,认真解释道:“没有好吧,我这叔叔头发特浓密,人也还很年轻,长相也是高高帅帅的类型,英俊绝伦。” “噢?高、高、帅、帅,英伦绝伦?很少听你这样形容男生噢,”李安安眉毛一挑,“这条件,不如介绍我的认识认识?” “不行!”许时沅坚决道,“李安安你不是有男朋友了,我不会让你祸害我叔的。” 李安安:“开个玩笑哈哈哈,所以他几岁?” “二十多岁。” “哇塞,太强了。那你们先弄,我去搞明天的会议资料去了。” 许时沅打开手机微信,但在她看到屏幕上那行字那瞬间时,她脑子炸了,连带着手机也砰地一声,掉在桌上。 “怎么了?”李安安听到这动静,回头一看,诧异问。“怎么你脸突然这么红……” “嘘——”许时沅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李安安不要发出声音。 许时沅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因为,看到他发的最新消息—— 聂洲泽:「你那边声音我听得见,你可以点一下那个小话筒,把麦关了。不过,你有什么要说的,也可以直接对电脑说。」 啊啊啊。 她造了什么孽啊这是,没看消息,也没关麦——也就是说,她刚才和李安安的对话,全都一字不落被他给听见了。 包括她说笑话时的大笑声。 包括……她刚才夸他头发浓密,长得高高帅帅,英俊绝伦的溢美之词…… 一想到她说这些话时,聂洲泽可能会出现的表情,她两颊的热浪便滚滚而来,火烧火燎地发着烫。 简直不敢细想。 她在犹豫,现在过了这么久,要不要关麦,会不会显得过于刻意了。她用冰冰的手背贴着脸颊,好烫。 第69页 也有可能,没听见吧,没准电脑故障声音声音传不过去了,对,就这样。 她在心里默默自我安慰,心跳总算有慢慢平复的迹象。 手机提示音响了,许时沅看到了聂洲泽发来的语音消息,电脑屏幕上鼠标不动了,远程操控应该已经结束。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许时沅戴上蓝牙耳机,才缓缓点开他的语音。 「那个软件我彻底清除了,现在电脑应该没问题了,你的论文在xx位置,发送也不会再有问题。」 「顺便帮你安装了everything的程序,如果平时文件命名的习惯好的话,你输入文件名关键词,它可以很快找到对应的文件名,很快就可以找到对应的文件。」 「对了还有,谢谢你的赞美。」 “!” 所以,他是真的听到了,而且说最后一句话时,他嗓音带着倦慵的笑意,她甚至能想象,那双清冷修长的眼眸微挑的模样。 这时,许时沅飞快在输入框输入:“没事,维护聂叔叔你的形象,是我应该做的,辛苦你了。” 末了,她还加了一句:「早点休息。」 她的语气看起来若无其事,淡定至极,试图营造出一种“一切尽在我掌控中”的错觉。 但其实,这语气和她此刻崩的不像话的心态,截然相反。 这个晚上,许时沅的人生经验多了一条至理名言——在别人远程操控你的电脑时,千万不要忘记关麦,不然下场很惨烈。 毕业论文发送成功,电脑也恢复到往日丝滑状态。 唯独躺在床上的许时沅,想着睡一觉就好了,然而,事实是她抱着枕头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尴尬,睡都睡不着。 不知道他睡不睡得着…… 与此同时,聂洲泽也刚关了灯,他长舒了口气,闭上眼睛那一刻,又蓦地想起了什么,他睁开了眼睛。 在他远程操控时,许时沅说起他时的语气,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就是不自觉扯了下唇角,看着天花板笑了。 *** 毕业论文通过了,许时沅松了口气。 剩下的时间,除了准备五月中旬的毕业答辩,许时沅更加积极地接口译的活儿,提前模拟freelancer(自由翻译者)的生活节奏。 这样的话,她毕业的时候,可以更快作为自由职业者正式步入正轨。 除了英语之外,许时沅在本科时,在众多小语种中选择了日语,作为她的第二外语。 当时她周围的同学,选日语当二外大部分是因为喜欢日剧和日漫之类的,但她不是。 高中时,她看过聂洲泽书架上大部分的在悬疑小说,而这些悬疑小说的作者大部分都日本人。所以后来,她就有了一个小想法——有朝一日她想看日语悬疑小说的原著。 想法是不错,但是得有实力才行。所以她选了日语作第二外语。 也因此,学二外,并非只是为了应付考试而已。除了几本入门级的教材,她自己购买了更多的教材,大四时考到了日语N1证书。 后来考上翻译硕士后,生活一如既往地忙碌,甚至可以说比以前更加忙碌。但许时沅没把日语落下,到现在,偶尔她也会接一些日语翻译的活儿。 这不,机会终于来了。 这两天,之前合作过的翻译公司联系了她,凭借着过硬的日语水平,悬疑小说阅读经验,她接到了一本日语翻译小说的笔译工作。 这本书,许时沅打算先整体阅读一遍,熟悉下内容。 看着看着,节奏紧凑的故事情节像磁石般把她吸引。 记忆仿佛回到了某个久远的清晨,她倚在木制书架侧,手撑着脸在阅读。 一抬起头,坐在清瘦挺拔的少年不知何时回了头,那双清冷修长的眼眸藏着光亮,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慌乱了,把书合上,听到那人问:“选好了吗?” “选好了,这两本。”她花了几秒钟组织语言,,“我刚才想跟你说的,但是看到你好像在做题目,就没打扰你,我现在就出去……” 然而,还没等她站起身,面前伸出一只手,骨节修长分明,“起来。” 她迟疑地伸手—— “谁说了让你出去?”聂洲泽握住她手掌,一下把她拉到身前,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抬眼,又与他含笑的视线相碰。 “聂叔叔,我……” “嘘——”他打断她的话,指尖轻轻在她唇上按了下,另一只手拿过她手里那两本书,嫌他们碍事似的扔到一旁。 随即,他捧起她的脸颊,低下头。 她屏息凝神,心跳小鹿乱撞似的,快撞出来了,鼻梁侧的那颗痣正愈发靠近,薄唇也是。 那一刻,她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吻,却迟迟未落下。 许时沅睁开眼睛,刚刚还近在咫尺的少年,腰间骨节分明的手,捧着脸颊时的温度,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蓝白色的轻纱床帘,不时随风飘动。 夹在床沿铁架的台灯,因为电量耗尽,只剩下最后一点昏黄色,那本日文原著就放在手边。 原来,她昨晚看着书睡着了。 梦里的他,竟然试图修改她的回忆,而且,差一点就要修改成功了。 许时沅把手放在心口处,跳动的速度依旧很快,就像他还站在她面前似的。 第70页 说起来,她很久前也做过类似的梦。甚至有一次,梦中的她得到了他,反复在想,“这是不是梦呢?” 梦中她反复确认了那绝对不是梦,但最后她醒来时,失落不已,那时她也才刚上大学,远没有现在这么洒脱,半夜枕头湿了大半。 这种看似“美梦”,其实最为残酷。 它把你的幻想和渴望变得无比真实,却又如同沙砾堆砌的通天塔,脆弱不堪。同时,在你睁开眼睛时,所有的美好瞬间被打碎,每一片碎片都提醒着你,“这就是假的,你做梦吧。” 不想了。 许时沅看了眼枕头边的闹钟,已经快六点了,掀开窗帘,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城市也在渐渐苏醒。 她给台灯接上充电宝,光立刻明亮了很多。她继续拿起日文原著,她看了眼封面,书名是,“白昼夢患者”,翻译成中文也就是“白日梦患者”。 还真奏效,看了一半,立刻就做了一个“白日梦”。 之前看到那儿来着…… 噢,对,看到有个中年女人被发现死在了自家公寓,警察赶到后,发现了屋里有个很可疑的可乐瓶。 把整本书看完时,天光已然大亮。 许时沅侧躺在床上,消化着脑子的内容。她听到李安安轻手轻脚的下床声,隔壁宿舍砰地锁门声,宿舍楼下人来人往的嘈杂声。 新的一天,照常开启,她这个“白日梦患者”也该起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感谢猪总滴地雷儿~ 第33章 第33宇宙 清晨, 聂洲泽缓缓睁开了眼。 今天闹钟不管用,窗外天光已经大亮,天空是浅浅的蓝色, 他眼眸半阖,看了眼时间。 当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有关梦的记忆就开始以飞快的速度消退, 在你出门前消失得只剩下几块碎片。 但此刻躺在床上面无表情放空许久的他, 却对后半夜所做的梦,历历在目。 梦的背景在他房间。 女孩在房间看书,他看着女孩, 甚至可以看清她别在耳后的一小撮短发。片刻后,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神, 慌乱地抱着那两本书,说她现在就出去。 但他牵住了她的手腕, 没让她走。 甚至,把人扯到身前, 做了件非常荒唐的事。 想到这儿, 窗外的微风拂开窗帘, 日光掉落在男人英俊冷淡的眉眼上, 他蹙眉。 这个梦过于不同寻常了, 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似的。但聂洲泽没有继续深想, 而是翻身从下了床。 *** 五月中旬,毕业答辩如期而至。 可能是这两年实践多了, 即使硕士生答辩难度比本科要高许多,她一点也不紧张。 很快,如她所料,顺利通过了研究生毕业答辩。 这时候, 也离毕业越来越近了。 宿舍里堆了这几年累积的旧教材,她懒得像其他同学一样弄二手转卖,在专业群里拍了这些书的照片,陆陆续续会有同专业的师弟师妹过来拿书。 除此之外,许时沅也在搜寻毕业后落脚的房子。 沁州市作为一线城市,房租并不非常友好。许时沅搜寻了许久,也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闻沁一直鼓动她毕业后住她那儿,所以许时沅也不着急。 晚上,许时沅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张面膜,和两个人视频通话——闻沁和陈傅怡。 陈傅怡从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到西城当了名初中数学老师,和她们两个在沁州的人隔了十万八千里。 但平时她们三个有她们专属的“三个仙女兼富婆聊天室”的微信群。 放假时,他们三偶尔会约着去旅行,有时间也会打打视频,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 “傅怡你要当下学期就要当班主任了,”许时沅由衷佩服,“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对啊,”陈傅怡说,“可能是因为带了两年的初升高毕业班,小朋友们都很给力,班级平均分都是第一或第二,所以就比较快啦。” 闻沁竖了个大拇指:“要是沅沅当初初中数学老师是你的话,说不定就不用上高中才恶补了。” “还好还好,噢对了,沅沅你毕业答辩怎么样?通过了没?” “通过啦,昨天圆满结束,现在已经算是半个社会人了,你那边放暑假了吗,什么时候过来沁州聚一聚呀?” “估计得七月中旬,那时候初二才放暑假,我到时候飞过去找你们,就是不知道你们那时候忙不忙?” 许时沅:“不忙不忙,我一个自由职业者,时间都是我自由安排的,至于闻沁嘛,三天两头就请假跑去找林超琦,工作跟玩儿似的,对吧沁沁?” 闻沁:“那是,面包在爱情面前,不值一提,对吧傅怡?” 陈傅怡的男朋友是相亲认识的,两个人都是淡如水的性格,所以她道:“爱情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我还是选择面包。” 许时沅“轻蔑”一笑:“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爱情和面包我全都要。” 闻沁眉毛一挑,不紧不慢道:“但是目前我们三个之中,只有沅沅你既没有爱情,也还没面包。” 许时沅:“……” 她顿了片刻继续道:“没听过那句话吗,做人如果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说到“爱情,”陈傅怡想起了什么,问她道:“对了,沅沅,我上回听阿沁说你和那个师兄重逢了,你们还来了个亲密拥抱,这是怎么回事呀?” 第71页 闻沁这个女人,在视频里笑得前仰后合的,“对啊,说出你们的故事,给傅怡听听。” 许时沅只得重新解释了遍前因后果,简而言之,是因为雨天积水,他顺手帮了她一把,仅此而已。 陈傅怡听完后,她和闻沁意见是截然相反的,她语气很笃定:“你还在喜欢他吧。” 许时沅愣了一刹,很快反应过来了,笑了下道:“没,都这么久了,我现在比较想和他做朋友。” 这样心态才不会失衡。 “呦,做朋友,怎么这小脸都红了。”闻沁看热闹不嫌事大,有意调侃。 “……”许时沅望着屏幕里咧着嘴的她,“我就问你,我脸上敷着层面膜,你怎么看出我脸红了?” *** 许时沅的宿舍正在慢慢清空,毕业典礼也即将在六月份即将到来,这是她最后一个毕业典礼。 沈时因为工作太忙,所以走不开,但是许源表示,他是肯定会过去的。 六月即将到来,夏天也在慢慢临近。街道两旁是浓密有致的法国梧桐,初夏的阳光穿梭其间,光斑漂亮而明媚。 这天,她参加了一个国际高峰论坛,在会议上进行同声传译的工作。论坛在上午12.00点圆满结束,许时沅也结束了工作。 午餐这顿饭,她已经和聂洲泽约好了,也就是上次他欠的那顿。 想到这个,方才会议上片刻尴尬的卡顿,此刻电梯的拥挤,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当然,这顿饭并不是两人单独吃,聂河川也来了。聂河川本是不在沁州市的,他大学和聂洲泽一样,是在A市读的。 毕业后,聂河川选择留在了A市,进了一家知名的风投公司。毕竟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还是名义上娃娃亲的,俩人有时也会在微信上聊聊天。 这些天因为工作上的事,他来了沁州一趟。 聂洲泽就在沁州市,聂河川来了自然不用订什么酒店,直接拖了行李,住进在了自家叔叔这儿。 得知俩人要去吃海底捞,他怎能不一起来的份儿。 这时是正午12点,许时沅如同一尾游鱼,慢悠悠地从大楼电梯涌出,踩着高跟鞋,准备去附近的地铁站。 她给聂洲泽发微信:「聂叔叔,我会议结束了,你下班了没?」 另一边的中午,下班时间,路凌推开聂洲泽办公室的门,“诶老聂,今天中午车借下我?” “今天没开车来。”聂洲泽淡淡道。 “没开车?你认真的?”路凌在黑色沙发坐下,眼神诧异,“不像你啊,你不是最讨厌挤公交和地铁的吗?” “还好,”聂洲泽眼眸舒着,笑得温文尔雅,“以前大学那几年没车的日子,不是天天挤的公交地铁?” 说着,聂洲泽抬手看了眼腕表,起身道:“我先走了。” 在地铁上,他回复消息:「嗯嗯,我也刚下班,在电梯里。」 “嗯嗯”…… 以前他都是“嗯”的,今天竟然变成了“嗯嗯”,看来是受了她这个“嗯嗯”党的影响,她忍不住弯了弯唇。 他们约好了去一家海底捞,但作为一个路痴,许时沅担心出了地铁站后,找不到那家海底捞具体位置。 于是她问: 许时沅: 「你能不能再跟我说一遍,从地铁出来后,要怎么走才能走到啊?」 「不然我可能真的找不到,笑哭脸」 聂洲泽: 「等会我跟你详细说」 「你进了地铁站没有?」 许时沅:「我刚到xx站的A入口了。」 她说着,登上了地铁入口的自动扶梯,她漫不经心向下看,却只看到身前如千层饼般层层叠叠的人。 打开了百度地图,她在上边目的地输入“绿洲地铁站”,搜索路线,她等会要坐的地铁线路,她认真地浏览—— 3号线转5号线,在5号线的绿洲站下来,总共有8个站,最后从绿洲地铁站的C出口出去。 许时沅看了一会儿,准备拿出包包里的蓝牙耳机,这时,手机顶部弹出微信消息。 聂洲泽:「我刚走到a入口电梯旁边」 A入口?是说她刚刚进来的A入口? 许时沅讶异地抬眸,看向扶梯旁侧,没有他的身影,就说,怎么可能。 谁知,就在她漫不经心地看向另一侧时,正好撞进了一双深邃清冷的眼眸,下一秒,那双眼中漾开她熟悉的笑意。 许时沅也展露了笑颜。 自动扶梯慢慢到了底,同一条自动扶梯的路人,忍不住回头张望。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手腕处缀着银色袖扣,寻常白衬衫黑西裤,却叫他穿出了几分禁欲意味 女人肩上披着长卷发,黑色半身裙勾勒玲珑身段,米色西装,浅色高跟鞋后有两根缎带,缠绕着伶仃脚踝,弯月似的眼睛闪烁明亮自信的笑容,走向身材高大的男人。 两个人看起来分外般配,然而,她一开口分明是:“叔叔。” 这……看着都挺年轻? 路人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许时沅没时间关注这些,眼中倒映他的身影,“你没有开车去吗?” 聂洲泽笑笑:“有时也得坐坐地铁,响应低碳出行。” 闻言,许时沅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又想起什么,问他道:“诶不对,那你怎么这么巧就,在这个地铁站?” 第72页 “你会议结束时,我也刚好路过这个地铁站。”他云淡风轻道,“怎么样,上午会议进行得还顺利么?” “挺顺利的,毕竟今天上午是同传,坐在我们专用的同传箱里,就相当于藏在一个小黑屋了,没有几百双眼睛同时望着你,稍微没那么紧张。” 聂洲泽了然的点头,“有些好奇,同传强度会不会比交传大?” 说起自己的老本行,许时沅眼底神采飞扬: “强度是比交替传译大点,所以我们同传箱里,一般会有两个翻译,就像今天,我和我的搭档每隔二十分钟就轮流翻译,特耗脑细胞。” 说着,俩人走近了安检处。 许时沅把包包放在安检传送带上,聂洲泽在她身后,她转身时,他已从安检传送带上拿起她的包,递给她。 动作自然得,好像他们平时亦是如此。许时沅点开百度地图,一时忘了,问身侧的人,“我们要下的地铁站是什么来着?” “绿洲站。”聂洲泽说,语调混着笑意,“有我在还需要看地图?” “……不需要。”说完,许时沅果断把手机揣回包里。 *** 这个时间点,地铁内有些拥挤,座无虚席,每个人基本都低着头,捧着各自的手机。 许时沅习惯进最里边站,后背就是地铁常闭的门,感觉比较有安全感。 她身侧的位置都有人了,聂洲泽便站在她身前,正面对着她,隔着一定距离,但身高悬殊也已很明显。 她一低下头,便能瞧见俩人相对的脚尖,一抬头,他冷峻的喉结,弯弓形的薄唇,都近在咫尺。 只要她抬眸,便不免会和他对视,只要朝他走近一步,就可以触碰到他。 然而她什么都没做,看起来淡定至极,偶尔和他目光撞在一处,对他笑了笑,便从从容容地移开了。 谁也不知道,她内心现在慌成什么样。 嗯,还是坐在车里好点。 但是,在地铁上这样面对面的感觉,也还不错。 她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闻沁那天说的话,亲密关系脱敏法,说什么越接触就越自然,但她暂时还没感觉到这个法则起的作用。 地铁门开开合合。 许时沅稍微踮了下脚,眼睛眯了下,想看看地铁最顶上的线路,但视线时不时被人阻隔,看不真切。 许时沅只好把视线移向身前的人,问:“我们还有还有多少站下呀?” “嗯?”聂洲泽没听清,地铁上外面风声很大,有些嘈杂。 “我们……” 她正说着,身前的人微弯下腰,耳朵凑近她,出于想听清楚自然而然的动作。然而从旁侧人角度看来,她像在同他说着什么悄悄话,如此亲昵。 意识到这一点,许时沅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声音却仍保持着若无其事,在他耳边道:“还有多少站下车?” “下一站下,转5号线。” 他嗓音淡而磁,从她耳膜碾过。 说罢,停下的地铁门缓缓开了,两人身旁的人纷纷往门外涌去。终于等到了下一站,许时沅逆着一波上地铁的人群,下了地铁。 聂洲泽回头看她,却找不见她人影,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下。 原来许时沅在另一侧,笑容带着点儿俏皮,“这,我在这边呢。” 他蓦地松了口气,眉眼笑开,“走吧,还有最后两站。”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自动扶梯,聂洲泽在她身后,绕了两圈,绕到了5号线,许时沅由衷感叹:“有没有感觉,坐地铁像打仗一样。” 他认同地点头:“没说错,确实有这种感觉。” 这次他们有座位了。 刚坐下,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随后上了车,手牵着手,步履蹒跚,俩人几乎同时起身,把座位让给了这对老夫妇。 老爷爷笑盈盈地,对两人道了声谢,然后扶着自己老伴慢慢坐下后,自己才落座。 好幸福。 许时沅觉得这样的画面特别美好,一直望着两位相互扶持的老人,唇角都不自觉扬起。 因而,许时沅没留意到,他的视线也落在她脸上,目光冷冷清清,却又有他自己亦未曾察觉的暗流涌动。 旁边,身材干瘪的中年男人四处张望,瞥见身侧站着位身材曼妙的女郎,便不动声色的朝她挪动,试图借着地铁的摇晃“不小心”倒向她。 然而下一秒,还未得逞,一只手臂横出,衬衫勾勒出结实流畅的线条,把他如同病毒似的隔离在外,再也靠不近一分一毫。 聂洲泽冷淡垂眸。 没给他眼色,姿态却给予人无形而强势的压迫。 中年男人赶紧站直了身子,面色如土,掏出手机胡乱按了一通,掩饰慌张。 许时沅瞥了那人一眼,也了然了。 但她却未感到任何的恐慌,因为聂洲泽手臂撑在她身侧,同着高大的身姿,一起筑起无形的屏障。 许时沅低头,笑了下。 以至于,她过了一分钟才发现,这样的姿势,也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既被他保护着, 又像被他禁锢在怀中。 周围人不停地变幻,增加,走走停停,但她一直安安稳稳地站在他筑成的城墙之内,任何人都无法入侵。 直到,地铁内的广播说,下一站是他们要下的绿洲站,聂洲泽放下手臂,许时沅也往前走了一步。 第73页 也就是这一刹那,地铁刹车,许时沅没站稳摇晃了下,下意识抬手寻求倚靠,撑在身前人的胸膛上…… 她低下头,才发现聂洲泽的手抬在半空中,置于她腰身侧,但很绅士地没碰到她,而她差点就趴人家胸膛上了…… “不好意思。”许时沅立即收回手,淡定一笑。 “嗯,小心点。”聂洲泽说,眼睑一垂,不经意落在她泛红的耳朵尖上。 周围依然嘈杂,可许时沅却只记住了,他衬衫纽扣形状、衣袖上的褶皱纹路、以及他身上冷淡好闻的气息。 这是这个夏天,给她的初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猪总小天使,今天字数比较多吧… 第34章 第34宇宙 海底捞店非常热闹, 店员领着他们去了提前预定好的桌位。 许时沅老远见到一个头发染成棕色的后脑勺,肩膀瘦削宽阔。 “河川。”聂洲泽出声道,那人循声回头, 正是许时沅那许久未见的青梅竹马,面庞清俊阳光, 眼尾微扬着, “诶叔, 你来了。” 随即视线才转向她:“哟呵,许时沅。” 熟悉的语气,却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的嗓音, 聂河川手扬起, 停在半空中, 笑望着她。 “呦呵,聂河川, ”许时沅学他,伸手在他扬起的掌心拍了下。这时聂洲泽已拉开椅子, 她坐下后道, “又帅了不少啊, 发色和你挺搭呀。” 聂洲泽随即落座, 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哈哈, 一直如此, 你不也是啊,”聂河川眼底有几分惊艳, 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有大半年时间了,那时候的许时沅已经和高中的模样大有不同了,但今天看起来又漂亮明艳了许多, “渣女大波浪,够渣。” “得了,您这是夸我还是在骂我呢。”许时沅笑了,瞥了眼身侧的聂洲泽后道,“我可不渣。” “外边这么热,脸这么红?”聂河川又问。 “有吗。”许时沅若无其事道。 她脸上热度确实还在,全都源于地铁上那会,略带亲密暧昧的姿势,她看向聂洲泽:“你来得早肯定不知道,外面太阳有多大,是吧聂叔叔?” “今天的太阳是挺晒的。”聂洲泽应声。 聂河川:“那敢情你俩坐在地铁里,还能晒到太阳?” 许时沅:“……” 聂洲泽淡淡出声:“敢情你从地铁站出来,不用步行就能直接抵达海底捞店门口?” 聂河川哑言,才出声道:“……说得也是。” “先点菜吧,边吃边聊。” “好的好的。”聂河川刚想伸手,点菜的平板已经被聂洲泽拿了,递给了许时沅:“要点什么,自己勾选。河川你稍后。” 聂河川那已经伸出去的手,只得灵活转了个弯,抓了几个妙脆角:“叔你偏心,你正牌侄子在这儿呢,就这么对我。” “……”聂洲泽无语片刻,挑唇道,“你多大了?” *** 几个人都点完菜后,便开始聊天。 事实上,许时沅以为聂河川是跑来旅游的,聂河川是过来做项目的。他所在的风投公司规模很大,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协助沁州的分公司完成一个投资项目。 红色的番茄锅,奶白色的菌菇锅,还有个麻辣锅和清锅。 浓浓的汤底翻滚着,热气慢悠悠地在空中飘浮,许时沅脱了米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虽然她不是金融行业的,但偶尔会些金融方面的翻译,行业知识和名词都了解得不少,听得懂他俩聊的投资,偶尔还能插上话。 这让聂河川讶异不已,“可以啊许时沅,我们这个项目完了之后,需要和几个外国股东对接,到时候你过来当交传怎么样?” “没问题啊。” “有没有友情价?” “没有,亲兄弟明算账。”许时沅说着,端起装有虾滑的盘子,却发现自己开叉的袖口垂得有些长,她抬起手。 聂洲泽适时道:“我来吧。” “好。”闻言,许时沅把盘子递给他,他修长指节托接过盘子,手背经脉分明。 俩人动作看起来竟异常默契。 下完后,聂洲泽望向她道:“你们什么时候拍毕业照?” “我们学院的话,大概是六月23左右,”说着她顿了下,语气又随意了几分,“到时候你们有时间也可以过来凑凑热闹啊。” “六月底啊,我就不了,那时候我们项目估计已经完了,我肯定已经回A市了。”聂河川说完,视线自然而然转到了聂洲泽。 “我到时候看看,”聂洲泽笑,“有时间肯定去。” 肯定。 许时沅垂眸笑了下,又听到对面聂河川疑惑问:“诶叔,我好奇啊,你和许时沅之前不是都没联系过吗,怎么就碰上面上了,还能约着吃上饭了?” 聂洲泽轻描淡写,“前几个月工作中遇到了,咱们两家关系又还可以,一起吃个饭不是挺正常?” “是啊,”许时沅立即接过话头,“谁让你不在沁州,我只能代替你这个不称职的侄子,孝顺孝顺聂叔叔了。” “你把我叔说得像个空巢老人。” “谁说的,”许时沅纠正道,“空巢靓仔还差不多。” 她话音刚落,聂洲泽蓦地勾唇笑了声,语调略沉,又混着饶有兴致的笑意:“你怎么个孝顺法,说说?” 第74页 聂河川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啊,你怎么代替我孝顺我叔?” “……” 怎么孝顺呢,她还真没想过。 身侧的人眼神深邃望着他,等她下文,她脸上有丝丝热度往上窜,若无其事地用勺子捞起几块刚烫好肥牛,放进聂洲泽的碗里,“喏,这样孝顺。” 见他俩都没动,许时沅又好心帮他粘了粘酱料,重新放进聂洲泽碗中,眼神中闪烁着期待:“这样还不够孝顺?” “够了够了,谢谢。”聂洲泽却敛眸笑了,吃了一口她夹的菜。 聂河川:“你这就算?那我也可以。” 说着,他伸出筷子,刚想夹菜给聂洲泽,聂洲泽却抬手说了句“不用了,你吃”。 许时沅“得意”了没几秒,转眼便瞥见,聂洲泽俊朗的眉头紧紧蹙起,一点没有被“孝顺”的快乐。 许时沅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怎么了?” “你的蘸料放了很多辣吧?”聂河川说,“叔不吃辣。” “!”还真是,她蘸料里加了不少辣。 许时沅赶紧把手边的冰水递给他,挥手把服务员招了过来,倒了几杯冰镇酸梅汤给聂洲泽,他来者不拒地喝下,喉结上下滚动着。 “好了,可以了。”聂洲泽缓了口气。 然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许时沅忍不住笑了,还笑出了声,成功收到了聂洲泽疑问无奈的眼神。 聂河川说:“刚才还说要孝顺,转眼就就嘲笑起我叔怕辣了是不是?” “对不起,不是,我就是觉得从来没见过叔叔你受不了辣的样子,竟然有点……”她坦诚地看向聂洲泽,“可爱。”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可爱……”聂洲泽重复了遍,清冷狭长的眼眸有些意味深长,“你确定?” “你就别搞我叔了。” “我没搞,是比你可爱多了。”许时沅说着,也想喝口水,谁知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手边的杯子不见了,“我杯子呢?” 一转眸,她瞥见聂洲泽手腕旁,赫然放着两个玻璃杯。 许时沅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她想起来了,只有她杯子里才有加了冰块的水,她当时着急,想都没想就递给他了,所以他刚才一直喝的,是她的杯子。 他的唇贴过的位置,印有她的印记。 一想到这点,她整个人就不好了,刚褪下的热度又蹭地涨上来了,她用手扇了扇风,“好热。” 聂洲泽似乎并未察觉,还让服务员给她拿了个新杯子。 *** 晚上,陈傅怡看到许时沅朋友圈的照片,在微信上问她:「沅沅,你什么时候和聂河川去吃海底捞了了?他不是在A市工作?好奇.jpg」 许时沅:「对呀,聂河川说是沁州分公司这边有个项目,公司派他过来的」 陈傅怡:「我还以为他也跑去沁州了」 「看照片他好像变了很多」 许时沅:「没有啦,他看起来是成熟挺多,就是说话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哈哈哈哈哈」 「当然,在帅这件事上,他叔叔比他帅多了」 陈傅怡:「哈哈哈我就这么知道你会这么说」 「不过,估计聂河川都找女朋友了吧?」 许时沅: 「这我就不知道了,到凭我单身多年的经验,估计他和我是一样……」 「诶傅怡怡你怎么好好问起他呀?」 陈傅怡:「随便问问,毕竟我和他同班同了三年,所以就随便打听打听」 但谁也不知道,陈傅怡在看完那几张照片之后,默默按下了保存键。 说出来她都有点可笑,高中三年,她和聂河川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除了高一短暂同班过后,她和聂河川再没有过任何交集。 但即便如此,她惦记他,惦记了整整高中三年,并且这件见不得光的心事,她连闻沁和许时沅半个字都没有透露过。因为说出来,她们肯定都觉得天方夜谭。 陈傅怡并不像许时沅,她越喜欢一个人,她就越不敢和对方有任何交集,从不做任何徒劳无功的努力。 许时沅:「噢噢,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陈傅怡:「没有联系,对了,你和那个师兄进度怎么样了?」 许时沅: 「害,我也不知道,没去想太多」 「我就不自作多情了」 虽然,每次和他在一起,她免不了心跳加快,但是她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每每这些时候亦能淡定掩饰过去,从容应对。 许时沅点开照片,认真端详着,她想起了今天中午,和他们两个合照的情景。 许时沅当时没想到拍什么合照,只是在开吃前,拍了几张桌面上美丽的食物。 但吃完饭后,聂河川兴致勃勃提出道:“我们三个好不容易出来聚一聚,也是难得,拍几张照片留念下?” “可以啊。”许时沅欣然答应,聂洲泽也说可以,直到她瞧见聂河川拿出手机,点开了原相机,并举出了死亡拍摄角度…… 许时沅:“你技术不太行,不要你拍。” “……” 许时沅说完,想说用她的手机。 但下一秒,聂洲泽已拿起手边的手机,还是点开了原相机,但这一次,许时沅默默把手机放回包里。 他来拍的话,她的照片,能光明正大在他的相册里占上一席之地,很划算。 第75页 聂河川跑到他们这边的座位,聂洲泽坐在中间,许时沅微微倾身凑近他,现在三个人都在镜头里,聂洲泽按下了快门键。 “许时沅,你靠过来点嘛。”聂河川手绕到后边,拍了拍许时沅的肩膀,“别整得跟个外人似的。” 许时沅抿了抿唇,又倾近了些,无限趋近他,呼吸吐纳间都是他颈项间清冷深沉的气息。 其实,后面拍出来许时沅才发现,有一张图片,她下巴仿佛搁在聂洲泽肩上似的。还有一张,她肩膀和他的靠在一处,并且和他的脑袋同时倾斜向着对方,默契十足。 幸好他们三个长相都不差,经受住了考验,原相机对聂洲泽来说是刚刚好,没有任何美化,英俊的五官最大程度地得到了还原。 拍完之后,聂洲泽把所有照片都发给了她。 然后,许时沅挑了最中规中矩的那张三人合照,一张和聂河川的双人照,还有一张菜品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配文——“今日份开心~”。 许源看到自家女儿主动和“亲戚”联系,他着实开心,因此,他特意评论了三个大拇指。 另一边,闻沁刷到了许时沅的朋友圈,在底下评论了句:“啧啧啧一个大帅逼,一个小帅哥,左拥右抱,羡慕死我了。” 聂河川:“谢谢夸奖,我是前面那个吧。” 闻沁:“你说呢小帅哥?” “……” 许时沅默默私聊闻沁,「我有加林超琦的微信哦,你的评论他也能看见~」 闻沁: 「没在怕的,我和林超琦隔得可远了,他能怎么我?」 「而且我和他吧,目前冷战中,就是得气气他!」 许时沅:「又吵了,没准他第二天就跑来找你算账」 闻沁: 「这不可能……别提他」 「不过,你知道我其实最想评论什么吗?」 许时沅:「什么?」 闻沁:「叔叔和婶婶带大侄子出去吃海底捞~坏笑.jpg」 许时沅:「。。。」 「你敢我捶你信不信」 闻沁:「我不信,你现在这瘦体型,我没在怕的嘻嘻嘻。 「房子找好了没有?别毕业后就露宿街头了噢」 许时沅:「在找了在找了,再说找不到不是还有你嘛」 闻沁:「找不到还有你聂叔叔嘛,他不得收留收留你」 许时沅:「得嘞,可别开这种级别的国际级玩笑了哈」 第二天早上,闻沁正和许时沅打电话,她一边讲电话,一边打开门,“我跟你说,你要是暂时找不到房子,你就可以先住我这儿,我一个人真的怪寂寞,反正现在我和林超……” 然而,她说着说着,抬眼就看到有个人站在家门口。 林超琦眼神冷飕飕的,看起来风尘仆仆,身边放着个行李箱,也不知等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闻沁皱眉。 “你说呢?”林超琦二话不说,拖着行李箱进了她家门,转身就把人用力摁在门上,吻铺天盖地而来。 许时沅听到细细碎碎的不明声响,不知道闻沁那儿突然什么情况,“沁沁,闻沁,你还好吗?” 闻沁手机落在脚边,无人问津。 “左拥右抱,胆子越来越大了呵。” “还一个人怪寂寞的,几个意思?” “我没说错……啊。”闻沁喘气的间隙,已经被林超琦连人抱起,扔到了沙发上。 “我靠你放开我,我今天还得上班。” “上什么上,请假。” 这边,许时沅隐约听到打斗声?还有奇怪的声响…… 许时沅在这头不明所以,又有些担心,一直喊着有人回答一下她吗,但是并没有。 她只好把电话挂了,重新打了回去,过了许久才被人接起,她:“沁沁,你怎么了?!” 然而,那边传来的,却是沙哑的男声:“她很好,你别管。”然后就就挂了。 许时沅:“……”她似乎不该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猪总小天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238811 29瓶。 么么么么 第35章 第35宇宙 今天事多, 聂洲泽没下写字楼的餐厅吃晚饭,他吩咐助理给技术部留下加班的同事每人点了份外卖。 路凌在他办公室,他打开其中一份外卖, 随后又把这份外卖拎到聂洲泽桌上,“搞错了, 老聂, 你那份麻辣味的给我, 不辣的这份给你。” “放边上吧。”聂洲泽说。 过会儿,聂洲泽嗅到蔓延过来的辣味,他顿了顿, 忽然想起了什么, 扯了下唇角。 这边, 路凌见他突然看着自己笑了声,诧异问:“笑什么?辣味呛到了?” “没, 我随便笑笑。” 他只是忽然想起,昨天在海底捞时, 他被辣椒呛了那会, 反而被许时沅说“可爱”的情形, 有点好笑。 路凌看着他坐在电脑前, 唇角一直诡异地扬着, 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 “……” 夜幕降临,聂洲泽倚在床边。 “喵~”睁着小圆眼珠的贝贝轻轻一跃, 老大爷似的靠着主人手臂,漫不经心看着主人手指在屏幕上左右滑动。 片刻后,它也好奇地伸出猫爪,在手机屏幕上摸索了两下。 聂洲泽伸手, 揉了两把它的圆脑袋,眼眸低垂,笑望着它扒拉手机的爪子,“你也要看?” 第76页 它抬头,“喵”了声。 “那给你看看?”他捏着手机,竖放在猫咪小圆脸前。 贝贝茫然地睁大眼睛,看到女人沐浴在阳光下,裙子上印着许多小向日葵,充盈着夏日气息,它好奇地拍了拍。 这是许时沅之前发过的照片,他觉得拍得还不错,风格如同她本人一般,清新灿烂。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点了保存,鬼使神差地,他也没删。 说起来,他本来是打算设明天起床的闹钟。但解了锁,手指却像是不听使唤,打开了相册,翻看最近的一些照片,好几张,是那天中午和她以及河川的合照。 他看了眼她的朋友圈,眯着眼瞧了会。 这才发现,许时沅那天竟然还发了条朋友圈,看到“今日份开心”几个字,他忍不住弯唇笑了笑,点了个赞。 紧接着,又想起了拍照的情形。她肩膀和他碰在一起,长发掉落在他手肘,缠缠绕绕,有些痒。 那时,她还在调整姿势,而他微一垂眸,便瞧见她括弧般上扬的唇角,以至于忽略了其他聒噪声响。 贝贝从床上跳下,钻进了自己的小窝,把他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时,聂洲泽才想起要设的闹钟,关了手机,躺下了。 *** 六月中旬,许时沅所在的学院组织拍毕业照。 前一天晚上,许时沅翻到了聂洲泽的微信,在输入框中写:“聂叔叔,我明天拍毕业照,你明天有时间过来和我一起吗?” 那天在海底捞时,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用特随意邀请聂河川和他来逛逛。聂洲泽回答说:“我到时候看看,有时间肯定会过来。” 虽然说是“肯定”,但也说不准,估计早忘了这事了。 她现在突然问起,看起来可能有些突兀。想来想去,许时沅又把这行字给删了。 算了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时沅给手机插上充电器,放在一边,她还有个柜子没有清理,打开时,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从最底下,拿出一本旧版的白夜行,封面已蒙了层薄薄的灰尘,亮司和雪穗的故事片段,霎时间从记忆深处浮上来。 那个女孩在笔记本之上一笔一划,涂涂改改,不时停下在手机搜寻好词好句,最后重新拿了一张好看的信纸,重新誊抄了一遍。 与这些一同涌起的,还有一些无比久远的回忆,她翻了翻,中间夹的那封情书映入眼帘,其实里面写的什么她有些不记得了。 但她并没有打开看,而是很快合上了,放进了旁边的书堆里。 忙活了一晚上,许时沅抽空去操场上跑了几圈。人还是挺多的,可惜她就快毕业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跑几圈。 回到宿舍,洗完澡洗完衣服,时间也快十一点多了,李安安正在桌前飞快敲打键盘的,回头道:“这么早睡啊。” 许时沅笑说:“明天要拍照嘛,得保持好状态,你忙完也早点洗澡睡觉吧。” “好嘞。” 许时沅上了床,并没有着急躺下,她打开手机再次找到了“聂洲泽泽泽泽”,决定速战速决。 输入了几个字:“聂叔叔,明天你忙不忙啊?”只是,她还在后边加了两个“龇牙笑”的黄脸表情。 可这一回,和还没等她发送,聊天框忽然冒出了一个新消息,聂洲泽:「时沅,睡了没?」 她指尖一顿,把字删了,在床上短暂放空了一分钟后才回复:「没有呢,正准备睡,怎么啦?」 聂洲泽:「你明天是不是拍毕业照?」 「我没记错吧。」 原来他没忘啊,她心里一喜,「对的,我明天拍毕业照了,你有时间也可以过来沁外凑凑热闹呀」 发出去后,她立即关了手机,反扣在床上,直到手机再次震动了两声,她心中有些忐忑,等了几秒才看的消息。 聂洲泽: 「抱歉,我没法去凑热闹了」 「明天得出趟差,去A市,只能先提前跟你说一声,毕业快乐。」 许时沅: 「谢谢!!」 「祝你出差顺利呀,那你要去A市多久啊?」 聂洲泽:「快的话三四天,慢的话七八天,得看具体情况。」 「回来了跟你说。」 许时沅放下手机,她长长舒了口气,其实她她没抱太大期待,所以也没多失落。 相反,她还挺开心的,毕竟她没想过,他会记得她那天的随口一提,还特意跟她说了他要出差这事, 还真有点像……报备。 *** 第二天,拍完大合照后,许时沅和同学们开始分散拍,许时沅和朋友们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为青春添上最后一笔浓墨重彩。 “外国语学院漂亮妹妹可真多,”闻沁感叹道,“看都看不过来,不过还是我身边这位最好看了。” 闻沁也过来了,她是特意来陪许时沅的。 她拿出纸巾,帮许时沅擦了额上的薄汗,心疼道:“可怜的孩子,到大学结束前,都没谈一场正经恋爱。” “……”许时沅从牙齿间蹦出四个字,“宁缺毋滥,懂不懂?” “没事,别人有男人,你有我嘛。”说着,闻沁还在她肩膀上靠了下,“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咦……油腻,肉麻。”许时沅笑得不行,却作势要挣开她,“敢情你说我没男人,就是要铺垫这些。” 第77页 “哈哈,对你油腻点咋了?”闻沁捏了捏她的肩膀,“啧,就是你这肩膀没肉,高中的时候可是我的精神栖息地,现在怎么就这么磕我下巴。” “我可不想胖回去了,这是我流了多少斤血泪才得来的成果。”许时沅挽着她,慢悠悠沿着沁外校道经过,“你可得好好受着。” 这时,宋竹迎面走来,他容貌清俊,笑得阳光:“时沅,咱俩好像还没拍一张吧,不如……” “可以啊,”许时沅语调欢快,“沁沁,来,一起。” 三个人合了两张照。 “能单独和你……照一张吗?”宋竹有几分迟疑,但听到许时沅一声“好”,他立刻把手机递给了闻沁,“麻烦你帮我们两个拍一张。” 闻沁拍完后,宋竹又向她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闻沁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在许时沅耳边小声道:“他喜欢你是不是?” “胡说什么呢,”许时沅扭头看她,,“我俩本科就是同班同学了,也挺熟的朋友了。” 闻沁:“你一感情小白当然看不出来,刚刚拍照他那眼神……” “得嘞沁姐,我是小白,但你这个老白也别过度解读了,这都毕业了都。”许时沅哭笑不得,“说说你吧,和林超琦和好了?” “和好啦,他千里迢迢跑来沁州跟我道歉,我原谅他了。”闻沁笑着道。 许时沅:“他道歉的话,这还真是不常见,和好了就好好的吧,他应该还是很爱你的。” “是啊,就是有时候疑神疑鬼真让人受不了,”闻沁摇摇头,“所以你什么时候来我家住?” “等等,他还在你家吧,我去恐怕不太方便吧?要是你们干点什么被我撞见了,想想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怕什么啊,我那房子有两层的,房间多得很,他过几天就走了估计。要真干点什么……”闻沁笑容带了几分暧昧,“肯定也是在房间啊,我们都很文明的是吧。” “……” “怎么,你不信?” “嗯,我确实不信。” *** 毕业典礼在即,许时沅准时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她把很多行李搬到了闻沁那儿暂放,只在宿舍放了个很大的行李箱。 再过两天就得离校。 此刻的宿舍显得格外空荡荡,李安安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两年过得这么快啊,我感觉我还像在研一似的,结果我们现在都得各奔东西了。” “是啊,越长大,时间过得越快。”许时沅巡视着空荡荡的宿舍,一时间也感慨,“这下我们是真的要步入社会了。” 许源明天下午一点半的飞机,许时沅在沁外周围给他订了酒店,但许源说不需要她接机,说想自己自力更生找到沁州外国语大学。 “……” “行,那你可千万别迷路,到酒店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们吃晚饭去。” 清晨,聂洲泽刚从A市飞回沁州,他步伐迈得很开,一手拉着行李箱往机场外走,五官英俊淡漠。 助理过来接机,众多向外走的人中,那张引人注目的脸庞总是分外扎眼,他瞧见聂洲泽后,赶紧上前,“聂总,您回来了。” 聂洲泽朝他点了下头,“嗯。” 助理伸手,想帮他拉行李,聂洲泽适时抬手道:“不用,我自己来。” “聂总,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下,您这次去A市,是怎么让君启资本回心转意,给咱们融资的?” “我们现在做的项目很新,目前还在处于后期开发阶段,君启犹豫很正常,我花了十几分钟,把这个项目全方位地用通俗易懂的方式,给他讲了一遍。” “那您这么详细地和他说了,会不会有泄密的风险?” “这个没必要,”聂洲泽笑了下,不急不缓道,“君启这次注资比以往都多,他们有何动机泄密,让自己的钱全部打水漂呢?”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聂洲泽接了电话,“喂,爸。” “是,我刚从机场出来,好,许哥几点的飞机?” “知道了,等会我去接他。” 聂洲泽把手机收回兜里,淡淡看向身侧的人,“等会不着急回去,我顺便接个朋友,现在机场等会儿。” “许哥,这儿。” 许源拖着行李箱出来,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便看到了身影挺拔的聂洲泽,笑望着他。 “诶呦,洲泽,好久不见。”许源立刻笑容满面,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上回小沅生病,你都不知道,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还多亏你帮我去看了她,谢谢啊。” “没事,举手之劳。”聂洲泽不甚在意 其实一开始,许源是准备自己搭车去酒店,再去找许时沅的。但是聂清海听说他要去参加毕业典礼后,给聂洲泽打了个电话,让他在沁州接应自己,他感激道, 许源:“沁州可比西城要热多了,真是麻烦你了,百忙之中还得出来时载我,这天又这么热。” “我半个小时也刚下飞机,”助理在前面开车,聂洲泽和许源坐在车后座,“时沅的毕业典礼是后天?” 提起自家女儿,许源眉眼都是笑,语气不无自豪,“对,后天她们翻译学院的毕业典礼,可惜我老婆那边没办法请假,家里的老人身体又不太好,不适合长途跋涉,就只有我来了。” 第78页 “原来如此,”聂洲泽若有所思了片刻,打开了手机上的的行程表,抬眸道,“我那天应该有时间。” 开车的助理心头一惊,这是个什么千年难遇的情况,一向是个“事业狂”的聂总,竟然拨冗去参加别人的毕业典礼? 要么,他可能和这位“许哥”关系匪浅,要么这位“许哥”的女儿对他而言重要性非同一般。 许源面露惊喜,和聂洲泽商量了会儿,谈得起兴,许源忍不住拿出手机相册,兴致勃勃同聂洲泽分享许时沅发给自己的各种毕业照,“你看,随便翻。” 聂洲泽接过他手机。 助理看了眼后视镜,聂总低着头,平时线条有些冷漠的眉眼,此刻舒展着柔和的弧度,一时竟像有无限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猪总的地雷! 第36章 第36宇宙 毕业典礼这天, 教学楼前的露天广场人山人海的。 露天舞台搭建在沁外最宏伟教学楼门口——2019年沁州外国语大学毕业典暨学位授予仪式,翻译学院分会场。 许时沅上半身是纯白衬衫,酒红色领带点睛之笔, 黑色百褶短裙,双腿匀称修长。 “我感觉像是我要毕业似的。”许源紧张地站在她身侧, 正了正领带, “哎呦, 我这心跳快的啊。” “爸,上次我本科毕业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都两年了, 你还没点长进。”许时沅笑着, “不过,你这身西装什么时候买的?” “上上个月, 我去服装店定制的,好看吧。”许源站得笔直, “当年我上高中时, 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帅哥。” “好看啊, 变年轻了, 还显瘦。”许时沅很少见许源穿西装。 在她印象中, 许源的衣服穿来穿去就是那几套, 千篇一律的短袖衬衫和黑色运动裤,有点胖, 但是特别有元气,从来没变过。 但在明媚的日光下,她才发现,许源在不知不觉中老了许多, 岁月的纹路张牙舞爪爬上他眼角。 其实,许时沅一直有种固有的认知,许源身高比她好多好多,可现在穿着高跟鞋的她,和他竟然也差不多高了,一时之间,有几分酸涩涌上鼻尖。 许时沅:“爸,你怎么这么快就老了啊。” “你傻呀,你长大了,爸爸肯定就老了啊,这很正常。”许源道,瞥见她微微瘪起的嘴巴,又笑道,“不过,你别看爸爸样子变老了,但我身体好啊,肯定可以再陪你几十年的,见证你无数个,像今天这样的时刻。” “好,那爸你可得说话算话。” *** 周围有些喧闹,背景音乐是她至今还极不情愿旋律和歌词的校歌,现在听起来,其实还真挺好听的。 背景板上,是一张超大张的车票。 但这车票不是寻常车票,它的起点沁州外国语大学,终点是“前程似锦”,票价是“无价”。 她用手机拍了张照。 许时沅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校长真容,慈眉善目的,似乎好像当时还在教学楼偶遇过,只是当时以为是普通的老师。 典礼进行的间隙,许时沅向旁侧张望了眼,却似乎瞥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她认真看着那人,但那人转过身来,却不是她心里所期冀的那个人。 她想什么呢。 聂洲泽还在A市出差,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这儿,除非他拥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但很显然他没有玩意儿。 这时,李安安手捧花束,和她母亲,站到许时沅身侧,“时沅,等会要不要我去给你送花啊?” “不用吧,这是你家人送给你的。”许时沅没太关注这问题,听她提起,才发现现场的人基本上都捧着花束,而许源和她两手空空。 “呦,我给忘了。”许源在旁边笑呵呵道,“不过别担心,我待会给你变出来。” “……算啦,您当自己是魔术师吗?有没有都差不多,形式主义。” 过了会儿,许时沅从从容容上了台,从校长手中接过学位证书,她笑着鞠躬道谢,沿着舞台走过,走向另一侧的楼梯。 也就在这时。 许时沅低头下楼梯时,台下忽然涨潮一般涌起了掌声,她有些不明所以,抬眸望去。 这一瞥,却让她再也移不开目光。 台下,聂洲泽上半身白色衬衫,毫无褶皱,银灰西裤,最上面那颗扣子没扣,平时英俊冷漠的五官晕开着柔和笑意,迈着步伐朝她而来。 可能任意门真的存在吧。 又恰好被他捡到了,然后他打开了这扇门,并走到了她面前。 许时沅继续往下,看着聂洲泽。 他手捧着花束,笑容晃眼:“许时沅,毕业快乐。” 柔和的日光下,香槟玫瑰颜色素雅,一圈百合将其圈在其中,相得益彰。 许时沅心底的惊喜藏在眼底,大大方方接过他手中的花束,笑意盈盈道:“谢谢聂叔叔。” 抬眼,却见他手臂微张。 这瞬间,许时沅心跳紧了几分,随后,两人轻轻拥了下,她的肩膀和他碰了下,又很快分开。 在台下观众眼里,两人无疑是无比登对又般配的,许时沅顶着无数双视线,回到她原来的位置。 李安安一脸惊讶,伸手牵住许时沅,眼睛却是瞟向聂洲泽的方向:“真的绝了,一直藏到毕业啊,可以啊你。” 第79页 “不是男朋友。”许时沅说,“我长辈,上次跟你提过的。” “噢——那个头发浓密,高高帅帅,英俊绝伦的叔叔是吧。”李安安恍然大悟。 说实话,李安安当时真觉得她形容得极为夸张,现在看来,可能是她在男人稀少的外国语大学混了几年,眼界太窄了。 这形容词,一点没夸张,分明非常贴切。 许时沅说:“对的,是他。” 不光是李安安,周围挺多女生都关注到了刚才的男人,目光忍不住飘越重重人海,落在聂洲泽身上。 聂洲泽在不远处,和一堆家长站在一块儿,容貌气质皆出挑。不说话,就足以令他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 许源在他旁边笑得开心极了,显然很满意。刚刚是他们两个提前商量好的。他这个中年大叔,自动自觉包揽的是全程摄影记录的工作。 “洲泽,这花买了多少钱,待会我微信转账给你。”许源道。 “不用。”聂洲泽敛眸道,笑意温和,“这也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庆贺时沅硕士毕业。” 再者,就算许源并未提前和他商量,他也会买这束花,但——并不是以什么长辈的身份。 想着,聂洲泽抬眸望向远处的身影,勾唇笑了下。 花束很大,脸却如巴掌大小,酒红色的领带闪耀着光泽,衬得她颈项如天鹅般修长,笑得纯粹。 也就是这时,许时沅隐隐感觉背后有两道视线,她回头望了眼,中间隔着无数个人,与他目光相撞,她坦然一笑。 随后,她又看了看许源,对他笑 不得不说,年龄真的和气场不成正比,她爸一看就像是个和和气气的老师,而他旁边聂洲泽气场沉稳,笑起来亦是温和绅士。 …… 结束后,许时沅带着他们两个逛校园,一边走,一边介绍这个她待了两年的地方。 “聂叔叔,我记得你前几天说去A市出差,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嗯,对,快一点的话三四天可以结束,所以提早几天回来了。”聂洲泽说。 许源接着道:“是啊,刚好洲泽回来那天,我也刚从西城飞到沁州机场,洲泽就载了我一程。” 许源笑说着,又把那天在车上和聂洲泽商量好的计划讲了遍,末了他道:“我原本还担心,咱家就我一个人来,你妈妈工作又请不了,你这毕业典礼不够排面,多亏了你聂叔叔有时间,也过来了。” 许时沅这才知道,原来前天去机场接许源的人就是聂洲泽。 而今天他到台下送花,是他俩提前商量准备好的惊喜。 但不得不承认,看到他抱着花束走向她时,许时沅确实惊喜到了,但她嘴上说的是:“爸,我这都第二次毕业了,不讲究排面不排面的了。” 许源:“管这第几次,都得排面。” 许时沅笑着点头:“OK!排面排面。” 聂洲泽走在她的另一侧,他垂眸问她:“时你准备什么时候离校,房子找到了么? 她仰头,男人流畅的下颚线近在眼前:“我后天离校,房子没找到,但是住的地方就有了。” “?”聂洲泽不太明白,“住哪?” “我好朋友她在沁州这儿有套房子后,我是先打算去她那住着先,再慢慢找房子。” “搬家的时候需不需要我帮你?”他说。 “不用啦,我宿舍现在就剩下个箱子在那儿,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许时沅说。 逛到宿舍楼下,许时沅说:“爸,聂叔叔你们等我一下,我上去放东西,一会就下来。” 许时沅进了宿舍,闻了闻香槟玫瑰的香气,她把这一大束花放桌上后,又走到镜子前端详了几秒,简单补了下妆。 “时沅,你知道吗,”李安安也回了宿舍,“刚才在咱们宿舍楼下,有女生管你那个年轻的帅叔叔要微信呢。” “……” 沉默片刻,许时沅淡淡道:“噢,这很正常,他给了吗?” “给没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看到那个女生跑过去了,然后就上宿舍了。”李安安耸肩,“不过我看那个女生挺漂亮的人穿着热裤,腿还蛮长的。” 换做是以前,听到这样的许时沅可能会很慌,但她现在自信了很多,心里也没太意外。 不久前的女生宿舍楼下。 许源叹了口气:“洲泽,今天辛苦你了,以后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多关照一下沅沅。” “嗯,没问题。” 许源不说,他亦会这么做。 远处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聂洲泽视线转向许源,“沅沅打算在朋友那儿住多久?” 他平常不这么称呼许时沅,但和许源说着话,顺口便也这么喊了。 许源:“这,我也还不清楚具体住几天,但应该不会太久,朋友虽然要好,但总不可能总赖在别人家。” 闻言,聂洲泽勾唇笑了下,“既然这样,那我帮沅沅留意一下合适的房子,怎么样?” 许源正愁这事,听他这么一讲,点头道:“好,好,你能帮我们太好不过了。” “她喜欢什么样的?”他说。 “环境好的,交通方便点,租金适中,毕竟她刚毕业工作也是自由职业,可能不太稳定。”许源想了想接着道,“当然,最最重要的就是得,安全!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对吧?” 第80页 “确实,到时候我……” 话还没说完,打远处走来个女生,穿着牛仔短裤,一下“冲”到了聂洲泽跟前。 聂洲泽下意识退了步,与对方隔开了一定距离,面不改色说完了剩下的话,“到时候我会留意一下。” “你好,我刚才关注你挺久了,挺想和你认识一下的。”女生扬了扬手机,上面的微信二维码都已经显示好了,“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呀?” “谢谢,”他眼尾微扬,挑了抹疏离礼貌的笑,“但抱歉。” “牛仔短裤”和同伴其实在旁边观察了许久,她们不敢断定之前那个长卷发女人和那男人的关系,所以没趁着许时沅上了宿舍,这才赶紧跑过来问微信。 过了会,“牛仔短裤”跑回了同伴身边,脸上挂着笑容,“我回来了。” “这么快,他给微信你了?”同伴笑。 “牛仔短裤”瘪了瘪嘴,“没有啊,我被拒绝了,什么都没要到。” 同伴诧异:“那你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因为他拒绝的态度也……还挺好的,就感觉值了。”牛仔短裤感叹道,“果然这就是成熟男人和那些中二少年的区别吧,就算是拒绝也不会让人感觉不爽。” “……” “看来刚刚那个长卷发女生肯定是他女朋友了,”同伴赶紧拉着她转身离开:“走吧走吧,逃离现场。” 这边,许源目睹了女生要微信的全过程,他笑道:“我发现,现在的女孩还真挺勇敢的,遇到喜欢的立刻就上去追,” 聂洲泽没说什么,他没什么兴趣讨论不相干的人,只淡淡“嗯”了一声。 下一秒,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是随意提起,问许源道:“沅沅也这样?” “沅沅的话,我很少问过她感情上的,但我相信他她这方面肯定不随便,”许源笃定道,“因为她跟我强调过四个字,宁缺毋滥,所以我相信她在感情方面有自己的分寸。” 这边,许时沅刚从宿舍就来,远远听到许源那嗓门,正对聂洲泽洋洋洒洒地说她宁缺毋滥:“……” 怎么这么心大,什么都往外说。 虽然说小时候,每次她爸妈和聂河川爸妈凑一起时,总喜欢讨论起各自的孩子,她就没什么隐私可言,但眼前这位…是聂洲泽呀。 许时沅脸上一热,走过去大声道:“爸,聂叔叔,我东西放好了,咱们走吧。” 许源看她道:“看你这脸,爬上爬下的都红了。” “……”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乱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猪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桉木 7瓶,谢谢你们啦 第37章 第37宇宙 中午三人吃完饭, 聂洲泽先送许源回到下榻的酒店休息,再送许时沅回学校。 对于聂洲泽人品,许源是百分百信任的, 也很感谢他空出大半天陪他们父女。 在酒店分别时,还在许时沅耳边反复叮嘱, “等会啊, 你嘴巴甜一点, 得好好跟你聂叔叔说声谢谢。” 许时沅无奈应声:“我知道了,这点礼数我还是懂得的。” 车上,车窗封闭开着空调, 冰冰凉凉的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冷杉气息, 悄无声息地蔓延。 许时沅想起在宿舍时沅, 李安安跟她说,有个女生管聂洲泽要了微信。之前碍于许源在场, 她一直没好意思提起这事。 许时沅没直接问,而是用一种“我只是闲着随便问问”的八卦语气问:“诶对了, 聂叔叔, 今天上午你和我爸在宿舍楼下时, 是不是有个长得挺好看的女孩子问你要了微信呀?” 这个小插曲, 聂洲泽还真没放在心上, 他回忆了片刻, 才点头应了声“对”。 许时沅心里咯噔一声,却听他继续道:“长什么样我不记得了。” 语调清冷, 听不出有丝毫兴奋。 “那你加她是为了找翻译吗?”想起上次他主动要了她的微信,也是因为工作上,这应该……情有可原吧。 然而,许时沅却听他轻轻了笑一声, “我没加。” “?” 他说没加。 “噢没加呀,”许时沅莫名舒了口气,她望向车窗,只觉得视野开阔不少,法国梧桐飞快向后倒退着,“差点以为我不久的将来,就有婶婶了。” 她说着,视线从车窗外转向身侧的人,却发现他不知何时也望向她,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叹什么气,不着急。” “……” 她这是叹气吗,她这是狠狠松了口气,在他眼里倒成叹气了。 想到这儿,她笑得明媚,“我这不是怕叔叔您光顾着搞事业,太孤独了嘛,关心一下。” 聂洲泽凉淡嗓音中混着笑:“有像你这么孝顺懂事的后辈,叔叔哪门子孤独。” 后辈的这名头还真坐实了,许时沅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也是。” 一上午不怎么看微信消息,这会点开微信,好些条连着弹出来,其中宋竹给她发了最多,似乎有急事似的,问了她两次包含“在哪”的消息。 她回:「刚刚在忙,咋了这是?」 那边秒回:「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这么久才回复,吃午饭了没」 许时沅:「能不能想点我好的?这都快一点半了,肯定已经吃完饭了呀哈哈哈」 第81页 宋竹:「好好,那你是不是快回到学校了?」 许时沅:「对的,再过五六分钟吧估计,你到底有什么事呀?」 她发出去后,这回收到的是语音? 好好的怎么突然来了个语音,拼音九键打字它不快么。 许时沅瞥了眼身侧的人,只得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蓝牙耳机,戴在耳朵上。 注意到许时沅戴了耳机,聂洲泽伸手调低了音响的钢琴曲乐声,车内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听得见被隔在车窗在的风声。 这时,她才按了聊天框中的语音。 但下一秒,宋竹的声音清清楚楚从手机听筒中穿出——「我现在正在路上,一两句话讲不太清楚,我在正门门口等你,到时候跟你说。」 那一瞬间,许时沅如同被人施了法,从头到脚迅速石化。 她很快反应过来,赶紧点语音暂停。但宋竹语速很快,已经说完了。 怎么回事, 不是连上蓝牙了么? 她的蓝牙向来有自动感应功能,平常一戴上耳朵就能自动连接。 她想起来了,几天前她在操场跑步时,这耳机电量耗尽了,她因为忙着毕业的事情也没拿出来充电,所以…… 唯一庆幸的是,内容不是什么插科打诨的内容,不至于太尴尬。 “耳机没电了?”他打破沉默。 “对,”许时沅伸手将颊边长发挽到耳后,“没电了,所以没连上。” “你朋友看起来挺急的。” “好像是吧。”但不知道是不是许时沅错觉,窗外法国梧桐的后退速度,似乎慢了不少…… *** 与此同时,高大繁盛的梧桐树下,宋竹穿着毕业典礼那身西装。 他抬手整理了下领带,把领口那颗扣子也扣上了,这样显得正式好看些。 他和许时沅刚上大学是同班,一同就是四年,但刚开始俩人基本没什么交集,他也没刻意去注意过她。 直到,他们在加入了同一个校组织,也都留任了部长,因为共同的工作交集慢慢增多,他对许时沅才有了更深认识。 他依稀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的许时沅,虽然脸上有些婴儿肥,五官依然是端正好看的,但总体而言依然不算太起眼。 只记得,每次上课都坐得笔直,他基本没见她开小差玩手机。 偶尔他去F大操场跑步,也会遇见她,她偶尔会认出他,笑着同他打招呼。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不知不觉中,她慢慢蜕变成另一种模样。 尤其是大三她争取到了去英国的交换名额,回来时专业水平也甩了平均水平一大截。 在舞台上翻译时,她的那种认真又专业的模样,他承认,他很难移开视线。 论实力许时沅并非最强,但她做事态度分外认真,和她随机分配到小组时,任务被她分配得明明白白,总是尽力做到最好。 但性格又不至于死板,反而格外坦率开朗,和人说话时也会开玩笑,笑起来非常坦率。 大四时,他本科一个追人喜欢砸钱的富二代舍友,追求过许时沅一段时间,他当时密切关注着,一开始非常担心许时沅会落了圈套,还打算旁敲侧击许时沅那人是个玩咖。 但还没等他提醒,许时沅已明确拒绝了他那舍友,舍友送的那些贵重物品怎么送出去,就怎么拿回来的。 看得出来,她对待感情绝不随便。 所以,尽管喜欢,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但眼见着都要毕业了,而且这么久以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可以说是个很不错了。 他要行动了。 终于,几分钟后,他要等的人来了,宋竹清了清嗓子。 她裙摆飞扬,踩着阳光,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他仿佛看见整个盛夏的风拂面而来。 “宋竹,大中午你站这不热吗?” “没感觉。”他笑笑说,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说什么的吧。” 许时沅一时之间有点懵,直到片刻后,注意到他的眼神,似乎比此刻的阳光还要炽热几分,她一下猜到了什么,“宋竹你……” “对。许时沅,我喜欢你。”宋竹说,像是松了口气般,“我想说这句话挺久了。” 许时沅和他也能说是是老相识了,宋竹平时感觉又莫名有种“妇女之友”的感觉,许时沅一直没往方向想,一时有些语塞。 这时,没等她说话,宋竹从脚边的礼盒箱中,拿出一束红玫瑰,“我本来是打算在你拿了学位证时,给你送花,对你表白,但是没想到你叔叔比我快了一步,所以就等到了现在。不过我想,现在应该也还不迟。” 宋竹说着,把手中的玫瑰递给她,期待又忐忑道:“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做我女朋友?” 许时沅接过他手里的玫瑰,宋竹眼底闪过喜色,但下一秒,她弯下腰,把花束放回了他脚边的纸盒,“宋竹,不好意思,我不能收你这花。” 不收花这个意思,就是拒绝。 “为什么?”他苦笑,“你现在没有男朋友,我们从本科到现在,认识也有几年了,咱们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了,我以为你也有那么一点……试一试也不行吗?” “这个和认识几年没关系。”许时沅望慢慢收起了笑意,认真道,“而且,这种事情没法试,你会遇到和你合适的,抱歉。” 第82页 在其他事上,许时沅可以去尝试,去摸索,但是感情这件事,不行。她从不破坏她这几年“不喜欢就不开始”的原则。 宋竹垂下脑袋,有几分落拓,“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许时沅说。 他长长叹了口气,“等等先,等过了这几天,恐怕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少了,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说完,宋竹张开了双臂。 “……” 换做是其他人,许时沅可能已经转身走了,但之前和他关系还可以,而这层关系刚才又发生了“质变”,这令她为难。 “时沅。” 这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许时沅和宋竹循声望去。 男人身高腿长,白衬衫领口处松了颗扣子,清冷修长的眼眸敛了抹笑,正朝着这边走来。 宋竹此前听李安安说,这人是时沅叔叔。 但如此正面相对,他才惊觉这人比他想得更年轻英俊些,气场无形却强大。 眼见“叔叔”越走越近,宋竹不由得紧张起来,不得不放下张开的臂膀。 许时沅眼里亮晶晶的,仰头看他道,“你怎么倒回来了?” “你伞忘拿了。”他手里拿着的,是她给许源用的伞,可能是她爸给落在车后座了。 “也有点事想问你。”他淡淡道。 瞧见聂洲泽视线转向他,宋竹赶紧自我介绍:“许叔叔你好,我是许时沅的朋友,宋竹。” “你好。”聂洲泽朝他点了下头,垂眸瞧了眼地上盛着红玫瑰花束的礼盒,唇角笑意温和而疏离,“不过我不姓许。” 闻言,许时沅出声提醒:“我们不是亲的。” 聂洲泽:“事情说完了么?” 宋竹迟疑了片刻道:“说完了。” 于是,许时沅顺势道:“好,那我们也还有点事,先走了,拜拜。” “……拜拜。”宋竹摆摆手,望着他们的慢慢走远背影。 总感觉,这似乎有点过于巧合了。 宋竹原本还打算,在拥抱的时候,再告白一次,现在想想还是算了,机会已经溜走了。 远处,许时沅撑开遮阳伞,她的那位“叔叔”异常默契地接过来,可能是在同一把伞下,俩人背影看上去竟异常和谐,和谐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边,许时沅见聂洲泽没问,也没主动说起刚才意料之外的告白插曲,“聂叔叔,你刚才说有事要问我,是?” 聂洲泽顿了片刻,才道:“你学校附近有没有便利店,我买瓶水。” “有,就在你刚刚停车位置的对面,你没看见过吗?” 聂洲泽侧了侧眼,瞧见身后的男生抱着鲜花礼盒走开了,露出恍然的笑意:“噢,现在想起在哪了。” *** 许时沅正式毕业了,她拖着行李箱去了闻沁家里。她家里客厅有点乱,桌上放着各种易拉罐和零食包装,抱枕掉在地上也没人管管。 她啧啧摇头,住进去的当天,就给她家一楼来了个大扫除,以至于闻沁回到家后,一度怀疑自己进错家门了。 直到看到沙发上的许时沅,盘着腿敲键盘,手边还放着一本超级厚的字典。 闻沁一屁股坐到她身边,靠在她肩膀上,“许田螺姑娘。” “哎——”许时沅面无表情应声,“闻邋遢大王。” 闻沁没有反驳,于是两人异常默契地尬起歌来,“小邋遢,真呀真邋遢~” 许时沅平时在宿舍里,有个小小的锅,功率小的。她经常用这个小锅熬点粥,煮点面,做点这个锅它力所能及的好吃的。 然而,在需要定期检查电器的学生宿舍,许时沅觉得施展不开手脚,所以来闻沁家住的这星期,工作结束时,她经常光顾附近的大型超市,买回做菜的材料,在装备俱全的厨房施展手脚。 虽然闻沁不爱收拾房子,但做菜其实是她的小爱好,许时沅作为一个新手,不得不向她请教请教。 俩人经常“强强联手”,整一顿不错的佳肴改善伙食。 晚上偶尔许时沅偶尔不太忙,不用准备翻译的资料,她和闻沁就会找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用家用投到墙壁上,窝在沙发里,挺惬意的。 她们拍了这些美味菜肴的美貌,上传到了“三个仙女兼富婆聊天室”微信群中,惹得陈傅怡艳羡不已。 本来按照计划,陈傅怡会在七月中旬奔赴沁州找她俩。 谁知,因为她下学期要当班主任,所以还得去外地开会,没法这么快有空闲,因此只能对着她们新鲜出炉的美食,垂涎欲滴。 当然,有时候许时沅也想离闻沁远远的。 比如此刻,她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书,闻沁在沙发另一头和林超琦视频。 时而听着闻沁张嘴就是“宝贝”“爱你”的肉麻语调,许时沅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时而听着两人比川剧变脸速度还快地吵嘴,她想找个地儿躲地远远的。 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似乎不知何时点开了和聂洲泽的聊天框。 “?”一定是她手指自己作的案。 那既然都点开了,她赏脸看了两下好了。她点开他的朋友圈,滑来滑去,还是上次的那几条,没有任何新内容。 …… 这些天里,许时沅才意外地发现,聂洲泽竟然主动问起她毕业后的情况。 第83页 聂洲泽问她这段时间里,生活和工作有没有遇到问题,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可惜,她还真没遇到大问题。 不过,估计是她爸叮嘱的吧。 许时沅是知道的,她在外地上大学这几年,许源致力于让各路能直接联络她的亲朋好友的“多多关照”她。 这样也好,省得她用“吃午饭/晚饭了没”尴尴尬尬地开头,或者绞尽脑汁想些大大小小的问题去“请教”他。 因此,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天前,偶尔她会翻回来看看,也挺有乐趣的。 而且她发现,熟悉了之后,她似乎逐渐放任形象了,用“哈哈哈哈”是越来越频繁了。 他:「那行,对了,你毕业也有两个星期了,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她:「不会呀,这些日子我都挺充实的,暂时还没感受到社会的鞭挞,这是不是不太正常?」 沁州作为国内GDP名列前茅的大都市,经常性有各种大大小小国际性会议,论坛,展会等需要她的地方。所以她的日程表,安排得挺满的。 他:「这不是挺好的,你难道还想被社会鞭挞?思路很新奇」 她:「哈哈哈哈其实不太想,所以,前辈有什么指教的吗?」 他:「指教说不上,真遇上解决不了的事直接说,你一个人我不是很放心。」 她:「没事哈哈哈,我和我朋友一共两个人,安全得很,我们下班有时间还经常做菜呢,你有没有兴趣」 他问什么。 然后收到的,就是她发过来一连串的美食照片,加上了滤镜,菜色比真实的还要完美。 然而那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半了。 他:「你做的?」 她:「对啊,不好意思深夜放毒了」 他:「看起来不错,但比起看图片,我比较有兴趣尝一尝」 她:「没事,有机会我去你家给你做,孝顺孝顺空巢的您」 “……”她这发的什么,许时沅翻看着,自己在心里吐槽。 他:「那行,到时候你过来」 其实当时许时沅那样说,没想过他会当真,但他似乎真的当真了,她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她回:「OK,(但!千万不要初学者抱太多期望,否则后果自负」 *** 许时沅也清楚,在闻沁的房子借住,尽管闻沁乐意得不得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这不,放了暑假,她大姨带着一家四口来沁州度假来了,住进了她家的小别墅。再过不了多久,林超琦肯定也是要过来和她过二人世界的。 说起来,她十几岁那会就是挺宅一人了,一本书一个人一包零食能活很久。 然而,上大学这几年,她的宅属性削弱许多。但她骨子里,还是想体验体验独居的乐趣的。 因此,许时沅非常识趣地,在闻沁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找了合适她单租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卫——许源说是聂洲泽帮忙给她找的,已经和房东联系好了。 许时沅,许时沅迅速去实地考察了一下。 小区绿化不错,她那个楼层窗户望出去,是一望无际的漂亮江景,远远还能望见沁州市的地标性建筑物。 小区绿化下雨天能听到的应该不只是雨点拍打建筑物的声音,还有与树叶纠缠的淅淅沥沥的声音。再加上这是聂洲泽帮忙找的,无形中她对这房多了层信任。 房租虽然有些超出预算,她还是租下了这间房,并在网上挑选了一些家具和装饰品,打算弄个温暖点的小窝。 搬家公司是聂洲泽给她联系好的,效率很高,没等她和闻沁依依惜别完,就全部给她送到了新住处。 她没让聂洲泽再来帮忙,他有自己的正经工作,反正东西都搬过来了,剩下的事情她自己就可以搞定,就无需耽误他的宝贵时间了。 她忙活了两天,去附近商城大采购,去家具城逛了逛,填了不少东西。 她的独居生活正在慢慢进入正轨。 因为这两天一直忙活,她忙活完很早就上床睡了。 清晨,许时沅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坐在沙发上放空了几分钟,才想起她已经到了新家。 窗帘她昨天就让人给换了新的,颜色很浅的裸粉色。拉开窗帘,玻璃窗在是一片碧绿平静的江水,还有远处形态各异的高楼大厦。 肚子叫了一声,提醒她该填点什么好吃的了。 许时沅来之前,也考察过附近的店铺,从这小区走出去,绕两圈,就有一条挺热闹的商业街,有好几家餐厅。 她洗漱完,简单收拾了下,套上寻常的白色T恤,浅色直筒牛仔裤,捞起蓬松长发扎成高马尾。 临出门前她拿起手机,她才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时间就在两分钟前,来自聂洲泽。 她立即点了回拨,那头铃声响了两秒后,取而代之的是慵懒磁性的嗓音,“喂,时沅。” “哎,聂叔叔,刚刚在干别的没听到手机的响铃声,怎么了吗?” “吃早饭了没?”他问。 “还没有呢,正准备去外边找一家早餐店来着。”许时沅一边听着手机,一边从鞋柜拿了双单鞋套上,“你吃了没?” “我也还没,”他笑说,“附近一家早茶馆挺不错,一起去?” “?”许时沅迷惑了,顿了顿片刻道,“但是我俩不住一块儿,好像一起有点麻烦,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第84页 不用上班的话,许时沅倒是觉得没问题。 “要上班,你出门了没?” “我刚出门,你……”许时沅打开了房门,对面那扇门同时“咔嚓”一声被拧开,许时沅循声抬眸看去。 “早上好。” 聂洲泽笑望着她,眉眼修长清朗,声音从她手机听筒和面前同时传来,“新邻居。”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 3个;Satan. 1个; 我又有动力啦,今天就相当于双更合一了! 第38章 第38宇宙 “聂叔叔, 早啊。” 许时沅先惊后喜,花了几秒钟时间,脑海才把“聂洲泽就住在她对面”这个信息划分到“真实”那一栏。 “你就住我对面?” 看着她一脸不确定, 聂洲泽爽朗笑了声道:“不然,我进对面是入室盗窃?” 许时沅也笑了:“那这样您可太厉害了。” “现在去吃早饭还麻烦么?”聂洲泽说着, 带上身后房门。 如果说, 独居生活步入正轨许时沅是本月最大的好事, 那么他住在对面是第二件。 一开门就看见他,就好比她清晨起床时,拉开窗帘时看见初升照朝阳时那般, 令人心情愉悦。 “不麻烦了, 你带路。” 许时沅说, 和他一同进了电梯。电梯里,有好两个睡眼惺忪的年轻男孩, 一个头发刘海都差不多遮住了眼睛,一个却是极短的寸头。 她以为是路人, 但俩人看到聂洲泽时, 纷纷抬手, 熟稔同他打招呼, “泽哥, 早。” 聂洲泽应声道:“早。” 话音刚落, 年轻男孩视线落在许时沅身上,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长刘海在寸头耳边问:“那是泽哥的女朋友吗?” 寸头小声应道:“我怎么知道,有这个可能性,我也不确定。” 许时沅听到身后有嘀嘀咕咕的声音,回头看了眼那几人, 两个年轻男孩立刻缝上了嘴巴,默契地望向电梯天花板,她:“……” 街道上,两人并行往前走。 聂洲泽问:“这附近的路熟悉没有没有?” 许时沅确实有些路痴属性,但她这回挺自信的:“嗯,前两天我在这附近商城买东西,走了好多转了,应该挺熟了。” 聂洲泽缓缓点头:“那你跟我说说,现在从这个十字路口,去商业街得从哪个方向走?” “这个我记得,往那家面包店右边走,对不对?” 她眼神带着期许得到肯定的神采,旁边人“嗯”了声,“如果把‘右’改成‘左’就对了。” “……”许时沅收回了正要迈开的步伐,从善如流道,“我刚说错了,确实是往左来着。” *** 早茶馆这个点,人不多不少。 许时沅点了一笼小笼包,两笼虾饺,还有一份紫米粥,她最近忙上忙下,食量有增加的趋势。 聂洲泽就要了一碗面。 许时沅看着自己面前这一笼笼的,和他那一碗成了鲜明对比,“聂叔叔,你也来点小笼包和虾饺,我吃不了这么多。” 远处,年轻男孩在另一桌,时不时望向许时沅和聂洲泽那一桌,长刘海语气笃定道:“你看看,这么亲密分享早餐,不是男女朋友,能做到这份上?” 寸头点头:“那应该是了……吧。” 长刘海:“肯定是。” 远处的许时沅,丝毫不知道已经被迫有了“男朋友”。聂洲泽吃的速度挺快的,但吃相却很好看,这是她和他吃过几次饭后,最大的发现。 得亏刚才他问她路怎么走,现在来到那家面包店,她才能毫不犹豫辨认出回去的方向。 聂洲泽去停车场开了车,上班去了。 许时沅原路返回,进了小区之后,只觉得万物明朗,视野开阔。 中午,她把翻译好的文稿发给了编辑,伸了个懒腰后起身。 上午的计划圆满结束。 自由翻译者,听起来有个“自由”的名头,但如果真的自由自在游手好闲,恐怕早已饿死在家。 自由职业者最需要的就是自律与规划,而她这一周的计划都已经安排好了。 冰箱里有她早晨回来时买的菜,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整了一顿简单又丰盛的午餐。 吃完午饭后,闻沁给她打来了语音电话,以为她要来慰问自己,结果闻沁说的却是她快被她大姨的孙子给折磨死的现状。 许时沅没心没肺地笑她,“可以提前模拟以后你有孩子的情形了,珍惜机会。” “……”闻沁翻了个白眼,“生孩子和养孩子都太累了,在将来的两年内都不会在我安排之内。” “噢,这样也行。” “说不定,到时候咱俩差不多同时生孩子,生下的孩子还可以订个娃娃亲什么的,岂不是美滋滋。”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许时沅戳破她心中的美好幻想,“对了,我忘了跟你说,聂洲泽现在住在我对门。” “住你对面挺好……什么?”闻沁突然反应过来,“住你对面?!不错呀,就算发展不了缠绵悱恻的爱情,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非常养眼。” “我也是这么想的,总之我还挺开心的。” “等等,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点,为什么他要租房?不是公司的CEO吗?” 第85页 许时沅:“……可能用来买车了,就没钱了,而且开公司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肯定得烧很多钱。”” “那不至于一套房子首付都买不起?”闻沁依然疑惑,“这不太科学吧。” “害,怎么说呢。师兄他之前在A市创的凌泽科技公司的主攻方向本就不是vr医疗,而是vr地产和vr游戏这些方面的,所以他来沁州市这边开研发vr医疗的分公司,相当于从头开始。投入肯定会很大。” 闻沁听得弯弯绕绕,但依然感受到了许时沅的“你们谁都不准说他一点不好”的护短态度。 她求生欲很强的应声:“噢噢,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懂了,不过我猜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就是他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住哪儿都差不多。” “也是,这回你说话好听了啊。” “既然你爱听,那我继续说点好听的。”闻沁清了清嗓子,声音都变好听了不少,“你看啊,他刻意帮你找了他对面的房子,是不是别有用心,说不定……你懂得。” “哇噢,”许时沅想为她竖起大拇指,“你好大的脑洞,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闻沁:“谢谢,请你低调。” 但人就是奇怪,被闻沁这么一说,许时沅莫名感觉似乎也有这个可能性。 这一段时间,她感觉聂洲泽对她与以往有所不同,具体怎么不同,她却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关系变熟了的原因。 高三结束那段时间,她撞了南墙,大哭就一场后,就自己给自己建了一道屏障。 因此现在,她很少把他对她的态度往那方面联想。就算不小心联想了,她也很快把脱缰野马般的思绪给拖了回来。 这不,许时沅午觉睡醒了,还是觉得闻沁脑洞太大了,是块当编剧的好料子,虽然她的确是编剧,“……” *** 下午,许时沅坐地铁来到宏丽大厦,等她来到时,在最底层的楼层指引牌上,看到了凌泽信息科技公司,在第7层。 原来凌泽信息科技在这栋楼里,真是巧了。 许时沅给指引牌拍了张照片,用红色线条圈起了“凌泽信息科技”,并发给了聂洲泽,「好巧啊,我今天和聂叔叔你在同一栋楼里工作」 有个手工艺术家在这儿开了一期木制艺术品手工课,来自欧洲爱尔兰,作品曾经多次获得过国际性奖项。 当然,许时沅并不是来报名木制工艺品课程的,她是来为这名爱尔兰老师当随同口译的。 她未来三个星期的工作,大概会围绕着这些展开。 爱尔兰老师名叫丽丝,有些胖,但是面容和眼神显得很沉静,也很礼貌。 为了方便后续俩人的配合,丽丝带她去看了工作室里她那一整排的木制艺术品,城堡,花束,将军和战马等等各种类型都有,雕刻得异常繁复精致,叫人叹为观止。 许时沅看都看不过来,只能感叹人类的创造性实在太强,丽丝自豪地说:“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可以拍照留念。” 闻言,许时沅便拍了一张,一件雕刻而成的婚纱,便收起了手机。 这时,丽丝站在一旁的助理抬了抬鼻梁的眼镜,严肃道:“当然,这些照片绝对不能在任何社交平台外传。” 许时沅这几年不是白学的,当然晓得,翻译是项保密性很强的工作,保密协议签多了。 她谦和笑笑:“好的,没问题。” 这时,有更多人过来找丽丝,许时沅便暂时成了个闲人,她拿出手机,终于瞧见了聂洲泽的回复。 聂洲泽:「你在宏丽大厦几层?」 许时沅:「我现在在十层,和凌泽就隔隔3层」 很快,工作人员过来叫她,带她进了工作室:“许小姐,咱们现在要开会,您先进来吧,这是您的位置。” “好的,谢谢。” 她给他回:「你先忙,我先去开会了。」 会议上,许时沅了解了更多有关课程的知识,笔记本上记得慢慢当当,预计今晚又是非常充实的夜晚。 会议持续了挺长时间,以至于她现在自我感觉很良好,仿佛谁扔给她一块木头,她立刻就能把它雕刻得栩栩如生似的。 六点多,夏天的天际还是明亮的。 许时沅在附近餐厅吃了顿清淡的,随后找了家安静的咖啡馆,暖色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旁身侧就是玻璃窗,外面的人来来往往,影响不了她一分一毫。 不知过了许久,她拿起手边杯子,水已经一滴不剩,资料整理准备得差不多了,她也该回家了。 屏幕上显示9.30分。 玻璃窗外夜幕已然降临,许时沅在微信看到聂洲泽的消息。 聂洲泽: 「下班了没?」 「我这边刚完事儿,要不要顺路载你一程?」 正好,有顺风车,不用挤地铁了。 许时沅刚开心没几秒,抬眼看了下眼这消息的时间,已经在半小时之前了。 啊啊啊。 光顾着工作了,没看手机。 许时沅回:「害,我还在宏丽大厦的对面的星巴克,才看到你的消息。泪眼模糊.jpg」 「不过,还是谢谢聂叔叔你的好意了!我准备去地铁站了」 随后,许时沅坐了一会儿,合上电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耳边,传来“叩叩”的清脆声响,她漫不经心地转头望去。 第86页 半空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曲着,袖扣闪着银色光泽——聂洲泽就站在薄薄的玻璃墙外,修长清冷的眉眼带笑。 与此同时,手机振了下,有新的微信消息—— 聂洲泽:「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哔——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猪总! 9个!Satan. 2个;喜马拉雅山的狗子 1个, 老泪纵横/泪眼模糊jpg 第39章 第39宇宙 许时沅挎上包, 推门而出。 出来后,她一眼望见玻璃墙侧边的聂洲泽时,脚步停了下, 才笑着慢慢走向他。 那辆黑色宾利就停在不远处,许时沅说:“聂叔叔, 我以为你半个小时前就走了。” “是打算那时走的, 但刚好临时开了个小会, 又留了会儿。”说着,他拉开副驾驶车门。 “难怪,”许时沅一边系上安全带, 继续道, “我说怎么这么巧, 太幸运了。” 所以,最后她还是成功搭上了顺风车, 但比这更幸运的事是,是遇见他, 他的车。 晚风从半开的车窗涌入, 拂过她脸颊, 几缕长发在他耳边飞扬, 清淡好闻的发香钻入他鼻息。 “冷不冷?”他侧了侧眼问。 许时沅:“不冷, 这风很舒服凉快。”但车窗还是往上升了些, 留下了三分之一的空隙。 忙活了这么久,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和霓虹, 远处粼粼波光的江面,许时沅竟觉得沁州夜景如此温柔,像极了身侧的人。 以前她坐地铁,只能听歌发呆, 或者是看看手机,听着地铁外侧呼啸而过的风声,也不怎么能集中精神。 坐公交更是,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着实太拥挤了,满脑子都是想着快点到,从这沙丁鱼罐头里解脱出来,哪有什么心情去欣赏车窗外美丽的夜景。 中途,聂洲泽在路口停下,“等我一会儿,我下去买点东西。” “好,要我帮忙吗?”她问。 “不用。”聂洲泽笑笑,“很快。” 过了许久,许时沅抬头,刚好看到他提着包装袋,从明亮的店铺出来,但那个是……“爱宠联盟宠物食品店”? 宠物食品。 他养宠物了? 隔着透明的包装袋,许时沅看到猫粮的字样,这让她好奇又惊喜:“聂叔叔,你家里是不是养猫了?” “嗯,养了一只美短。”聂洲泽瞥向她,却望见她眼底明晃晃的欢喜,唇角悄无声息地勾了下, 许时沅毫无察觉,她仿佛能想象到,手放在猫猫那软绵绵毛茸茸上的手感了,肯定特别舒服。 想到这儿,她对身侧的人道:“等会回去了,我能去你家……” 他抬眼望过来,她顿了顿,淡定地说:“去你家看看小猫咪吗?” “可以啊,它叫贝贝。” “高冷吗,你家的贝贝?” 聂洲泽思忖片刻,“它对比较陌生的人来说,可能比较高冷,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那我就和慢慢混熟。”反正,再高冷的猫,也逃不过她的手掌心,她很有信心。 他留意到了两个字。 嗯,慢慢。 ***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 巧的是,又遇到了那天早上出门时碰到的人。长刘海一只手提着外卖,另一只手抬起来拨了拨长长的刘海,“哈咯,泽哥。” 聂洲泽朝他温和一笑,许时沅也对那人轻轻点头,电梯门合上那一刻,两人几乎同时伸手去按电梯。 许时沅快了一步。 但可能是今天脑子能量消耗太多,她在7和8之间来回犹豫了片刻,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她问他:“我们几楼来着?”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指尖,带到了“7”的位置,摁了一下。 聂洲泽眼眸半敛看她,弧度温柔好看,“七楼,别忘了,嗯?” 许时沅点头应了声“好”,这下她是想忘都难。 她手臂垂在身侧,悄悄曲了曲手指,片刻前过电似的指尖才有了知觉,他指腹的触感后知后觉地浮上来。 此时,电梯里的另一人,长刘海目睹了整个过程,长长的刘海下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听到“我们几楼”,他更为肯定了内心的猜想。 果然,他神一般的直觉——不会有错。 这不,泽哥和他道了声“先走了”之后,和她女朋友一前一后,同时出了一楼…… 本来,许时沅是打算现在就去看小猫咪的,但差不多走到房门口时,她兜里的手机忽然和她此刻的心跳一起震动。 啧,谁这时候坏她好事。 他看过来,许时沅说:“我妈来电话。” 而且还是视频通话,许时沅只得先跟聂洲泽道了声别,“聂叔叔,我待会再来你这儿……看贝贝。” “喂,妈,我刚进屋里头,正换鞋子呢。”许时沅开了灯,换上了舒适的拖鞋。 客厅小而温馨。 许时沅拿着手机,镜头对着四周围的空间环绕了一圈,向母上大人展示了一番,经过她装饰后独一无二的独居小窝。 “是还不错,”沈时认可地点点头,“但是衣服那些,不要乱放在沙发上,这样堆着多不好看啊?” “那是我刚刚收的,等会我就那房间里去折好,你就别操心咯。” “还有啊,你桌子底下放着的那几盒泡面,这种不健康的食品,赶紧给我扔了。” 第87页 “……”这都能看见,“我这不是怕哪天有台风,我出不了门,准备着嘛,我平时一般不吃。” 两人又聊了会儿日常,沈时试探性地问:“沅沅,其实有件事,妈妈想跟你提很久了。” “什么事呀?” “你有没有考虑过,找一份可以正常上下班定时发工资的工作啊。 许时沅顿了片刻:“没有考虑过,我现在工作也正常上下班,按时发工资啊。” 沈时终于按捺不住,“不是,你这种都不能算是正经工作,没有固定收入来源的,沁州市消费水平又高,我真怕你哪天就生存不下去卷铺盖走人你知道吗?” “虽然我收入不是固定的,但是我去会议同传一天,能抵正常工作半个月的工资,卷铺盖走人还不至于。” “这收入是高,但不稳定啊女儿,又没有社保待遇是吧,还不如去找份正正经经的工作锻炼锻炼?” 许时沅无奈:“这工作也正经呀,社保不进公司我也可以交呀,还有,我其实每天也挺忙的,不是你想象得三天晒网两天捕鱼。” 挂电话时,沈时表情其实还不是特别乐意,但也清楚,自己没法左右这么一个大活人的想法。 “哎哎哎——别挂啊!” 许I源急匆匆跑过来,在沈时就要挂断前的拿过了手机,“诶沅沅啊,我刚刚洗澡呢,你洗了吗?” 看到许源那张因为角度而拉得很长的脸,还有快咧到耳根的嘴角,笑意盈盈的眼睛,许时沅感觉心情变好了。 “还没有,我刚回来不久吧。” “这个点的时间,地铁会不会很拥挤啊?” “不会,”许时沅神秘一笑,“因为我蹭了聂叔叔的车,他就在我对面。” 许源:“那敢情好啊,更安全。” 许时沅:“还省钱。” 俩人说了会儿,许源走到了自家阳台位置,偷偷看了眼客厅的沈时,音量降下道: “沅沅,爸爸支持你这份工作,你也长大了,做这份工作你肯定有你的安排,尽管做别想太多,啊。” 此时,传来来沈时的画外音:“许源,你走外边去嘀嘀咕咕什么呀。” 许源:“还有,别生你妈的气,她也是怕你在外面饿着,晚饭那会啊,还问我说,要不要给你打点钱。” “哈哈哈,我前天不是刚给你们发了大红包吗?” “你妈说,怕你打肿脸充胖子。” “行行,我没生妈的气,没什么好生气的,我都这把年纪了,我虽然不是全认同,但能理解你们这些老一辈人的想法。” 工作求稳,铁饭碗最好,女孩当老师最好……等等。 总而言之,自由职业者这几个字他们一听,第一反应就是,“哇噢,这不就是游手好闲不干事的家里蹲吗”的感觉。 这些她都能理解,但并不一定认同,也不会没脑子地照做。 挂了电话后,许时沅在沙发上躺下,尴尬的是,这沙发的长度容不下她的身高。 现在的这份工作,许时沅很喜欢。即能自由安排,而且,翻译可以尝试的领域多种多样,每一次都像是新挑战,拥有各种可能性。 更何况,找到一份自己擅长的同时,又刚好热爱的工作,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而她很幸运找到了,不可能为了“稳定”二字,就轻易放弃。 *** 洗完澡后,许时沅才想起来,她好像说要去对面聂洲泽那儿看小猫猫来着,打了个电话全给抛脑后了。 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许时沅也没好意思去对面打扰。 这边,聂洲泽陷在客厅沙发里,捧着本书,同时关注着门铃动静。 猫爬架最顶端的猫一跃而下,脚步声悄无声息,钻进他的臂弯里,毛绒绒的。 他从阅读中抽离思绪,抬眸一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聂洲泽把书放在茶几上,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江河对面万家灯火,霓虹绚丽,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 许时沅: 「太晚了,我明天有时间再过去吧。」 「聂叔叔你早点休息,晚安.jpg」 他:「晚安。」 第二天晚上,许时沅准时登门拜访,聂洲泽给他发消开了门。 聂洲泽上身套了件白色T恤,黑色长裤,发尾湿润,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清冷长眸含着温和笑意。 可能是之前没来过,听到身后这声关门声,许时沅心里没来由地,紧紧缩了下。像是羊入虎口……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是来看猫的,看猫猫的。 但除了一声喵叫声证明它的存在,许时沅连个猫影儿也没见着。 许时沅也不着急,好好打量了下身处的环境。同样是这栋楼,聂洲泽这屋的户型和她的不一样,光是这个她三倍大的客厅,租金估计也是她的几倍。 整体来看,这屋内的氛围是有些冷的冰蓝色,黑色流线型的茶几,很干净,楼梯结构的蓝色书架,中间一块毛绒地毯。 “聂叔叔,你的猫呢?” “刚进窝里了,”聂洲泽说完,扬声道,“贝贝。” 很快,名为“贝贝”的猫从转角处钻进来,眼珠圆溜溜的,有点小胖? 但它灵活地跳上沙发,跳到聂洲泽身上,把他小腹当成是睡垫般,许时沅承认她当时确实有一点点羡慕,一点点。 第88页 贝贝确实高冷,她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儿,对它扬手,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 聂洲泽抱着猫,在沙发上坐下,抬眸示意她过来,“怎么不过来?” “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可以啊。” “但,它好像不想搭理我。” “动作慢点,轻点。”他笑着。 许时沅眼睛一亮,靠近沙发? 但她光顾着靠近他怀里的猫,也没注意到,膝盖抵在了他曲起的腿边,他视线垂下,又悄无声息离开。 许时沅缓缓伸出手,在猫背上摸过,发现它比她想象地乖顺,她挨着他坐下,“贝贝……” “乖”字还没说,贝贝从聂洲泽怀里跳了出来,跑到了聂洲泽另一侧的位置,警惕地望着她。 “刚想说它乖,它就跑了,”许时沅手摸了个空,“不准跑。” 他眉梢微扬,“你一出声,它就发现是个陌生人,而不是我了。” “……”真无情。 许时沅迎难而上,一只手伸长了从他身上“跨越”过。贝贝“喵”了声,聂洲泽说:“它在叫你。” 她一喜,但动作仍不敢快,像扒手那般小心翼翼。 但就当她快碰到它前一秒,贝贝轻巧地蹦下沙发,在客人的注视下,毫无压力地钻回了它的小窝里,背影非常潇洒。 果然高冷。 “唉,它没在叫我。”许时沅懊恼道,头一低,顺势轻轻在他肩膀上撞了下。 这一刹那,聂洲泽唇角笑意一顿,他侧眸,瞧见她乌黑的发顶。 什么情况。 许时沅只靠了他两秒,立即意识到哪不对劲,猛地睁开眼,像弹簧一般坐得端端正正。 她好好的,在、干、什、么。 脑海中蹦出了这几个字,她是不是被冲昏头脑了,许时沅转头看向另一侧,懊恼地闭了闭眼。转头,又望到他漩涡幽深的眼眸。 聂洲泽笑意加深,“太累了?” 他此刻明明是在笑,可许时沅却感觉这眼神,像是在管她要个解释。 于是,许时沅清了清嗓子,笑得若无其事:“有点吧,所以我刚刚,一时间还以为你是我爸爸,习惯性就……靠上去了。” 聂洲泽:“……” 她眼神不自在地移开,恰好落在电视上的挂钟上,“那也不早了,我先走了,聂叔叔,噢还有。” 说着,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提高了音量,“贝贝,拜拜~” 许时沅脚步轻飘飘地,飘进了自己这边,还是觉得尴尬,但她刚刚确实不是故意的。 她平时在家里时,和许源这么挨着在沙发看电视是常有的事,偶尔看到令她懊恼不堪的剧情,她就长叹一声,脑袋在许源肩上一靠,长久以来形成了这样一个习惯性动作。 她又想起,聂洲泽当时的表情,似乎相当一言难尽,估计是因为,她把他说老了? 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惯性。 另一边,看着消失得飞快的背影,聂洲泽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地笑笑。 当叔就算了,怎么还成爸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tan. ,谢谢! 第40章 第40宇宙 下午, 许时沅抵达宏丽大厦,为教授木制工艺的丽丝做口译。课程下午和晚上都有,八点结束。 她这个当翻译的, 除了不用真的上手实践,也相当于免费听课, 听着听着也觉得有点乐趣, 也有种那块木头大胆创造一番的冲动。 这天, 课程结束了之后,许时沅没立刻走,而是坐在木制桌子前, 根据丽丝的现场教学, 雕刻手里的木头。 她想雕一块奥利奥夹心饼干, 虽然丑了点,但是还是像模像样的。 她全方位地拍了几张照片, 发在“仙女兼富婆聊天室”里。 她:「猜猜这是什么?」 陈傅怡:「三块面积不同,叠在一起的木板, 是吧?」 “……”面积二字, 令许时沅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她被数学被求各种面积的难题给刁难的“光辉岁月”。 当时身处其中, 她很想逃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 却又觉得有几分怀念。 她:「不是啦,这是我刚花了将近一小时雕的木制手工艺品, 真没看出这是什么?」 闻沁:「看出来了,肉夹馍对不对?特别传神好看,手艺杠杠的。」 许时沅沉默片刻,娴熟自信地敲下几个字:「对!!眼力真是好, 不愧是你……」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许时沅在宏丽大厦门口的花圃旁侧,远处,有个人从斑马线跨过来后,就直直往她的方向而来,是宋竹。 “嗨,时沅,你也在这儿啊。” “嗯,我刚下班,准备回家。” 自从上次的表白之后,宋竹没在微信上找她聊天,但两天之后,他又问她,想和她继续做朋友。 但许时沅总感觉,这友谊关系已经变了味。 再加上毕业了,许时沅也不是什么爱主动联系维持关系的人,和很多人渐行渐远在她看来,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包括宋竹。 但遇上了,简单聊上几句也无可厚非。 “时沅你住哪儿啊,顺路的话,一起去坐地铁怎么样?”宋竹似乎毫无芥蒂,笑着道, “应该不顺路,”许时沅说,“还有我在等人,你先走吧。” 第89页 “那我陪你等会儿。”宋竹没走,站在她身侧道,暗暗挺直了脊背,正了正领带,又把头发往后拨了拨。 片刻后,一辆黑色宾利驶过,停在许时沅身侧,许时沅说了声“我先走了”,便上了车。 宋竹眼神有些惊讶不已,皱了皱眉,人都没见到… “好,遇上朋友了?”聂洲泽漫不经心问,侧脸线条被黑暗修饰得更为利落分明。 “对,他刚好也在这附近,就聊了两句。”仅此而已,莫要误会。 听得他淡淡“嗯”了声,她松了口气,感叹道:“今天又是一天幸运日。不过我有点好奇,聂叔叔你们公司的下班时间也不固定么?” 算起来,这个星期下来,加上这一次她已经搭了四次顺风车。 挺巧的,她神奇多变的下班时间,好几次都能和她合上, 她这两天下班那会,为了不错过顺风车,便会在微信上问起他:“聂叔叔,你下班了没?” 比如说今天,她做完这个奥利奥形状的“工艺品”后,刚好八点半。等电梯时,许时沅在微信问他下班没。 在电梯门在底层打开时,收到了聂洲泽的答复:「刚下,等我一会儿。」 这会在车里,听到她的疑问,聂洲泽向她解释了一番。 凌泽信息科技下班时间是固定的,但负责项目研发技术部情况有所不同。 但除了偶尔可能需要加班到很晚,其余时间里,他们技术部门下班的时间是不确定的,一般都视工作具体情况而定。 “感觉你们公司氛围应该挺不错的吧。”许时沅由衷感叹,“这么多人愿意自主加班。” 聂洲泽单手握着方向盘,笑了下,“凌泽信息还是创业型公司,难免要争分夺秒,不然很可能就被淹没了。” “懂了,”许时沅点点头,问:“但是呢,我有一个小疑问。” “你问。” “你之前在A市那儿的vr科技公司,已经小有所成了,为什么还要放弃原有的成就,来沁州重新开始呢?” 许时沅有些想不通,“就好比,一个学文科学到了年级前十的人,突然改选了理科,这不是还得从头开始?” “这个比喻有点意思,”聂洲泽打了个方向盘,“那你还记得,你以前为什么选文科么?” “喜欢。” “所以很简单,我也是喜欢,喜欢挑战,跳出舒适区进入全新方向。” 安静的车内,他语调不急不缓,客观描述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有种别样的温柔耐心。 他接着道:“还有,A市之前的成就不能说是放弃,而是积累。有了之前这些vr技术经验的铺垫,才能支撑得起我们转向挑战vr医疗这个新领域。” “虽然吧,目前我们还在探索阶段,”他云淡风轻说完后,侧头看她当时一眼,笑了笑,“但无所谓,我们都还年轻,多尝试总归没错。” 许时沅分明看见,他眼底有光,有种别样的少年意气,无所畏惧。 但这样的他, 却令她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 晚上回去后,许时沅放下包,给沈时打了个电话。 沈时开口的第一句是:“沅沅,简历发过去了吗?” 昨晚上,沈时给她推了一张名片,说这是她在沁州的某知名外企hr朋友,让许时沅把简历投到这朋友的邮箱里。 许时沅当时只回了几个“。。。”,她真的用不着,但她也不想搭理,就晾在那儿了。 “不好意思,没有发噢,沈女士。” “……”沈时沉默了片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发呢,许女士?” “你别着急啊,我跟你说点比这更重要的事。”许时沅说完,清了清嗓子。 “什么事?” ——毕业以来这段时间,她工作的日常,她对freelancer(自由翻译者)这份工作的短期和长期的规划,以及,偶尔遇到小问题时她的解决方法。 以上这些,许时沅花了一整个晚上,和沈时详细讲了讲,口干舌燥的,末了她道: “就算将来我真要进公司了,那也不是因为我这工作做不下去了,而是,我想换个环境挑战挑战,但是现在的我呢,想继续当我的freelancer,里面挑战也挺多的,但很喜欢。”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喂妈,你不会挂了吧?Hello?” 敢情她刚刚长篇大论了许久,原来是一场独角戏? “没挂没挂,”沈时终于出声了,“你讲了这么多,我都有认真听。” “噢?”许时沅发现她语气软化了。 沈时继续道:“听你讲了这么多,我发现,你这份工作和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样,之前确实是我思想过于僵化了。” 许时沅:“哪有,不僵化,灵活着呢。” 沈时笑了起来,又叹了口气,“就像你高中分科那会,我一直想着你得选理科,后来你坚持选了文科,成绩反而好了一大截,后面又考上了F大。我那时才后知后觉,我觉得的,我固守的观念其实也不一定是对的,简历没投也不要紧了。” “好嘞,谢谢妈妈。” 这边,沈时刚挂了电话,他们一家三口的微信群中,弹出一个新红包。 沈时嘴角扬着开心的弧度,收了这个名为“理解万岁,妈妈专包”的微信红包。 第90页 嘴上说的却是:“这孩子,发什么红包啊。” 边上,许源闻声,往沈时屏幕上一看,发出了羡慕的声音:“啧啧,我怎么就没有888的待遇呢。” 紧接着,许源的手机也响了一声,他喜形于色,“来了,我的888。” 他点开一看,是“666”,沈时嘲笑他,“666,我们部门年轻人小王经常说这句话来着,不错啊。” 然而,许源一秒换上得意的神情,“也是,这数字也吉利啊,我喜欢,年轻人都爱用!” *** 盛夏中午,整个城市笼罩在炽热的日光下,聂洲泽从车上下来,出了小区的停车场。 炙烤般的热风立刻扑面而来,把他笼罩得密不透风,额头渗出丝丝宝汗。 聂洲泽中午一般不回来,但今天特殊,他母亲柳如月她从杭城过来沁州了,他打算带她去餐厅吃午饭。 钥匙插进锁孔,旋转,开门。 然而,刚推开门,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聂洲泽疑惑拧了拧眉,走进去的同时,有个人同时从厨房出来,声音清亮柔和:“聂叔叔,你回来啦。” 紫白色格子围裙,长卷发松松地扎成丸子,许时沅笑着的眼亮明亮有神,手里端着盘菜放在桌上。 恍然间,聂洲泽以为他出现了幻觉,但这样简单坦率的笑容,却使他心跳陡然间,漏了一拍。 久违的悸动在生长。 盛夏除了炎热,也有意料之外的馈赠。 许时沅把桌上的杂物移到边上,抬眼望向他,却发现聂洲泽还站在门口位置,她以为他是过于意外,她眉梢微扬:“你怎么不进来,聂奶奶在厨房。” “好,”聂洲泽回神,挑唇笑开。 许时沅开玩笑道:“是不是我突然出现在这,把叔叔你给惊吓了?” “惊吓不至于,”他说着,把臂弯的外套挂在墙上,嘴角弧度依然保持着上扬。 他如实道,“高兴还来不及,什么时候过来了?” 事情还得回到十点多的时候。 许时沅那会在客厅,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又没点外卖,又没叫朋友来,这敲门声从何而来。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门,在猫眼看了一眼,才发现门口站的人,是柳如月,也就是聂洲泽的母亲。 许时沅立刻开了门,“聂奶奶,您过来了啊。” “沅沅,好久不见,”柳如月手里拎了两袋水果,笑意温和,神采奕奕的,和许时沅拥抱了下,“还认得奶奶呢。” “当然啦,奶奶长这么好看。” 她这话真不是客套话,“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许时沅一直觉得适合形容柳如月是再适合不过了,“奶奶”二字都有些违和了。 柳如月进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家”一番。 她坐在沙发上,眉眼带笑,嗓音柔和,“这布置得我很喜欢,特别文艺清新范儿,好看。” 得到她的认可,许时沅别提多开心了,“奶奶你也喜欢这种风格啊,就是可能稍微窄了点。” “窄点挺好,显得屋里边儿温馨,”柳如月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不像我们洲泽家那样,没什么人情味儿,你刚搬来,应该还没去过吧?” “……”其实是去过的。 但柳如月已经继续道:“没事,等会奶奶带你过去参观参观。” “好啊。”许时沅心虚地应下了,“奶奶你从杭城过来一边,要多久时间呀?” “很快的,高铁四五十分钟能到,特别方便,你平时有时间,也可以过来杭城这边啊,风景很不错。” 和柳如月聊了一番,许时沅这才了解了为什么聂洲泽还租房的原因。 他大学开始创业,虽然金钱时间精力投入巨大,但公司步入正轨时,他的资产也非常可观地增长,在A市买套房不成问题,但他没在A市买。 反而,他在杭城买了套房,送给了柳如月和聂清海夫妇,又将许多积蓄投入进了沁州市的新公司。 所以,他不是没钱买房,而是没给自己买房。 许时沅了然了,很快,柳如月又说:“走吧,咱们过洲泽那边去。” 贝贝在猫爬架上,听到开门声,如同惊弓之鸟抬起头,看到门口的人后,反而主动朝俩人,“喵”了一声。 许时沅心里一喜,她好几次过来看它,贝贝都极为高冷,对她爱答不理的,她蹲下身,伸出手。 然而,贝贝无情冷酷地转了个头。 它在绕着柳如月走动着,伸出爪子碰碰她鞋尖,又挠挠她裤脚,和刚才的高冷王仿佛不是同一只猫。 柳如月笑道:“诶,贝贝,又圆润了不少。” “这只是洲泽大二就开始养的猫,一开始就是对人爱答不理的,和它混熟了它就记得人了,也肯让人碰。” “你怎么和它混熟的?” 她这些天来,也来了好几回了,还买了个小玩具,但它依然不怎么理它,以为它不喜欢这玩具,结果聂洲泽一拿,它就屁颠屁颠跑过来玩了…… “当时聂洲泽事儿忙,照顾不过来,它在我这儿住了几个月,我经常把我老伴周末钓的鱼分给它吃,慢慢就信任我了。” “原来是被吃的俘虏的。”许时沅若有所思。 然后,也差不多午饭时间了,柳如月买了许多菜放在冰箱,她要亲自做饭。 第91页 并且也让许时沅留下一起吃饭,许时沅没有推辞。 但她也没好意思坐享其成,便也进了厨房,想着打打下手。 然而,柳如月倒油进锅里时,许时沅正在旁边切牛肉,她久久没听到菜倒进锅里的声音,有些疑惑,转头一看—— 人呢? 她再看,柳如月正拿着锅盖,像盾牌似的竖在身前,一手还拿着装土豆条的篮子,表情严肃,程度不亚于上战场。 距离之远,让她怀疑奶奶是不是要把土豆远程抛进油锅里。 许时沅:“……” 这和她想象中在厨房叱咤风云的奶奶形象,大相径庭呢。 “奶奶,你把土豆给我吧,我来放。” …… 回到现在,聂洲泽进了厨房,“妈,我回来了。” 柳如月正在洗锅,她把水倒进洗碗池,抽空转头道“洲泽,回来了,我们这菜也刚做好。” “不是说带你出去吃,怎么做上饭了?”他笑问。 “啧,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是过来给你这个工作狂,改善改善伙食,哪用得着去餐厅是不是?”柳如月说。 聂洲泽倚着门框,实在是不太信,别人他不清楚,柳如月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时,身侧有人从另一侧进了厨房,经过的同时,对他道,“聂叔叔,别光站着,洗手吃饭啦。” 他应了声“好”。 柳如月:“筷子拿了吗,沅沅?” “都拿出去了,”许时沅说着,抬手把抽油烟机关了,厨房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和她在。 许时沅站在门边,手绕到身后解围裙的系带,她捏了根带子一扯,然而不小心捏错了,成了个结…… 许时沅摸索了片刻,没解开。 她小小地“啧”了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低沉嗓音由远及近身后,“需要我帮忙么?” “好像打结了。”她背对着聂洲泽,侧眼,便可瞥见他落在她肩上的阴影,距离的拉近,紧张是不由自主的。 “我看看。”他说。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腰后的结上。 “嗯。”许时沅低低应了声,心跳声亦是从模糊,一点点变得清晰。 聂洲泽也听得见。 但却是从自己胸腔传上来的,指尖随意揪扯了两下,这结便开了。 如此容易,又如此不容易。 . 作者有话要说:  发散思维… 谢谢Satan的地雷啦! 有仙女吗,给我评论下好吗? 没仙女吗,没人我也很坚强(微笑) 第41章 第41宇宙 “洲泽, 沅沅,你们怎么还在厨房,出来吃饭了。”柳如月在外面柔声喊。 聂洲泽回神:“就来。” 许时沅把围裙挂上门后, 便若无其事出去了,桌上已经盛好了三碗米饭。 圆形餐桌, 中间的可旋转玻璃上摆了好几盘菜。 聂洲泽看了眼, 土豆牛肉, 糖醋排骨,苦瓜肉丝汤,肉末茄子, 还有一道炒小白菜, 都是简单常见的家常菜。 “好吃吗?”柳如月问他。 “嗯, 除了白菜咸了点,其他都好吃, ”聂洲泽认可地点头,同时也有些惊讶, “这真是你做的?” 许时沅默默趴了口饭, 打算深藏功与名。 “当然, 除了这咸了的白菜, 其他全都是……”柳如月笑了笑, 目光有悠悠转向旁边的许时沅。 聂洲泽也看向她, 眉眼带笑:“沅沅做的?” “诶,猜对了, ”柳如月和他相视一笑,又给许时沅夹了块排骨,“大厨辛苦了,多吃点。” “谢谢奶奶, ”饭桌上其余两人视线都集中在她脸上,正在吃东西的许时沅感觉压力山大,她咽了口后道,“你们继续,继续吃。” 不过,他刚刚好像叫她什么?沅沅? 这似乎是第一次,她从聂洲泽口中听到他这么称呼她,那一刻心都颤了下。 “只吃过你做的冰棍,要说菜这还是第一次,很好吃。”她听到聂洲泽这么说,不由得弯了弯唇,不过—— “聂叔叔,你说的冰棍是……?” “你初升高那会,来我们家住时自制的奥利奥冰棍。也挺久的事了。” 是挺久的。 久到她都差不多忘了,直到他的提醒。记忆又慢慢鲜活起来,许时沅恍然道:“好像还是你给我养乐多来着。” 这时,柳如月笑意盈盈,“沅沅,你和河川还联系着吧,平时有没有约着见见面培养培养感情呀?” “……”许时沅轻轻摇头,“太远了,一般都见不着。只是有时候会在微信上聊聊。” 柳如月皱了皱眉,“这可不太行噢,我还想着你过来做我孙媳妇……” 她还没说完,饭桌上忽然响起了咳嗽声。 聂洲泽手掩在唇边,咳了两声,他笑笑道:“不好意思。” “你吃慢点,别呛着了。”柳如月说。 许时沅抓住机会,笑着道,“奶奶,我和聂河川虽然关系好,但我俩就跟好兄弟,不,好兄妹似的,您不用撮合我们了。” “这样啊?”柳如月惋惜。 聂洲泽也淡淡开口道:“嗯,河川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 *** 吃完饭,聂洲泽先在洗碗池边洗碗,许时沅拿着刚擦完桌子抹布进来,看着他好大颀长的背影,她不由得勾了勾唇。 第92页 这种感觉,好像她和他是一家人。 把抹布晾在架子上时,许时沅状似无意问:“聂叔叔,你是怎么知道,河川也是那样的想法,是不是他跟你说的?” 如果是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许时沅喜滋滋地想。 “我猜的。”他说。 “……” 许时沅表情略微有些怀疑人生,聂洲泽望着她走出厨房的背影,轻轻笑了声。 许时沅回到客厅陪柳如月,柳如月拉过她的手,亲切地问:“沅沅,我差点问你,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呀。”许时沅坦然道。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跟奶奶说说怎么样?” 看着柳如月那双和聂洲泽相似的眼睛,许时沅晃了片刻的神,但她却道:“这个问题……我好像真的没有认真想过。” “我也经常在网上冲浪,但是看到网上这些热门的男明星啊,五花八门的,问问你,就是想了解了解你们年轻女孩的想法。”柳如月说。 许时沅很想竖起大拇指,“那奶奶你尽管问我。” 紧接着,柳如月有说了几个名字,全是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问她喜不喜欢这类型。 然而,许时沅不追星,她可能追剧中演员的人设,但明星本人她一般爱不起来。所以,她基本都是回答: “他长得是挺帅的,但他帅的那种类型,不是我喜欢的。” 柳如月若有所思,随后,不紧不慢问她道:“那我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啊?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找男朋友的时候,洲泽那样的类型你觉得喜不喜欢?” 这……跳跃性太强了。 要是她坦然说喜欢,似乎不太妥当,于是—— 纠结的片刻,看起来像是在思考,许时沅耸了耸肩,折中道:“还好吧,我比较喜欢阳光爽朗,有少年感的那种男生,但是聂叔叔可能会比较成熟稳重点……” 许时沅话音刚落,贝贝突然从猫爬架上跳下来,直奔着沙发后边去,许时沅惊觉,往后一看。 聂洲泽正从厨房出来,她走到冰箱旁边,拿出一罐东西递给她,“给。” 许时沅忐忑地接过,“谢谢叔叔。” 是一瓶养乐多,冰冰凉凉地贴着她手心。 聂洲泽坐下后,就自然而然地和柳如月说起话来,也没看她了,表情自然得和平常没有区别,“!” 那应该,没听见她刚刚说的话。 许时沅暗自送了口气,撕开瓶子上层的锡纸,喝了一口,忽然又听到柳如月道:“沅沅,以后别叫洲泽叔叔了,听着真的太显老了,其实洲泽啊,就比你大了三岁左右。” “?”许时沅疑惑。 聂洲泽眼皮淡淡掀着,情绪不明。 “那我应该叫什么?叫哥?”说着,许时沅看了他一眼,他浅浅勾唇,不置可否,眼神却有某种饶有兴致。 “这个可以。”柳如月满意地点头,“以后就这样,听着就显得年轻活力了不少。” 许时沅很乐意地点头:“好。” “哪那么多讲究。”聂洲泽却道。 柳如月给了他一个眼神,“你懂什么?你这么年轻,要是老被人称呼叔叔,习惯了之后这心态啊,就跟不上年轻人了。” 聂洲泽似乎恍然大悟地“哦”了声,“说得也是。” “对了沅沅,你平时常出去玩吗?” “我的话,有空闲的时候,偶尔会出去外边放松放松,看看电影啊,逛逛街什么的,怎么了吗?”许时沅说。 “你出去玩的时候,能不能偶尔也带上你洲泽哥一起?” “……”许时沅又疑惑了,而且“哥”这个字听起来怪怪的。 柳如月接着道:“他是个工作狂,平时一点不懂什么叫做劳逸结合,就知道搞什么研发,你又和他住得近,所以我想你偶尔也可以带他去放松放松,反正你们俩离得也挺近的。 聂洲泽无奈,扶了扶额,从柳如月口中说出来的他,俨然就是个——没有任何活力的无趣上班族。 许时沅转头,本来想应声“好”,却看到聂洲泽一脸无奈,于是她麻溜儿改口道: “奶奶,我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聂叔……额,洲泽哥他这么忙,应该没时间跟我出去的,是吧?” 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聂洲泽扯了扯唇,“不,也没这么忙。” 许时沅眉梢一扬,“?” 他看着她接着道:“我周日休息。” “那行。” 两人对视一笑,像达成了什么协定似的。 *** 明天是周日。 许时沅打算去看电影,她稍微有些紧张,当然,并不是因为这电影是恐怖片,而是…… 她正准备邀请一个人,和她一起去看电影。 自从上次柳如月过来叮嘱了她一通,她就义不容辞地扛起了艰巨的任务,决心带领“事业狂”的聂洲泽走近当代年轻人的生活。 最简单的,不是逛街,而是去看一场电影,刚好最近新上映一部悬疑大片。 这电影前期宣传不多,但上映后既叫座也叫好,她早就想看了,在微信上跟聂洲泽提起了这部电影。 聂洲泽:「巧了,我也听朋友说了,听说很不错。」 许时沅:「对啊,那你周日是不是放假来着?」 第93页 她手机网络不太稳定,消息转了很久才发出去,同一时刻聂洲泽的消息也来了:「周日下午你有空闲吗?」 两个人非常默契地问了同个问题。 许时沅:「有」 聂洲泽:「是」 意外地整齐划一。 许时沅想发“那我去买票了,下午四点半场次的。” 网络真不太行,等发出去时,他的消息也弹出来了,许时沅迅速按了撤回。 聂洲泽:「票我刚刚买好了。」 许时沅:「嗯嗯.jpg」 聂洲泽放下手机,往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办公室外,大部分灯已经关了。 这时,办公室有人推门进来,路凌一件疲倦地进来了,长长舒了口气,“诶朋友,这个项目也结束了,明天周日又刚好休息,不打算出去放松放松?” 聂洲泽慢悠悠坐起来,“去放松,啊。” 路凌两□□叠,放在茶几上,“你的放松我知道,不就是往家里沙发一窝,左手一只猫,右手一本书,看它个昏天黑夜?” 聂洲泽:“您对我成见挺深。” “没没,我不是了解你?”路凌笑了声,“诶我听说最近一电影不错,铺天盖地都是新闻,剧情是那种烧脑悬疑的,怎么样,去看看?” 聂洲泽挑了下眉,“怎么好好想着找我看电影了?少见。” 路凌“啧”了声,“我这不是寻思着你这孤家寡人的,让你一个人自个儿去也太可怜了。” 他又想了想,继续道:“而且上回和你看电影还是我们团队团建那会儿吧,所以,去不去?” 黑色办公桌前,聂洲泽气定神闲听他讲完,指节在桌面叩了声,“不错的提议。” “我也觉得我人太好了。”路凌谦虚地摆摆手。 聂洲泽:“但我明天已经约人去看了,劳您惦记了。” “呦,半路杀出程咬金,”路凌一秒收起了笑,问号像雨后的蘑菇一样,唰唰地上涨。“这人谁啊?” 聂洲泽只回答了两个字,“朋友。” “我比较关心这朋友男的女的,你认不认识?”路凌慢悠悠问。 他猜是男的,可能是某位公司版图里需要“攻略”的客户或者投资人,但看眼前的人这扬起的薄唇,他觉得可能猜错了…… “女士。”聂洲泽说,“你不认识。” 路凌觉得有情况,莫名还笑了笑。 他正想追问更多,然而聂洲泽在他问题蹦出来前,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憋在心里。我该走了。” 在所有情况都不确切的情境下,聂洲泽不喜欢接受太多关于她的“盘问”,这样对她而言不太尊重。 “……” 于是,路凌像一只鼓胀的气球,刚开了口想放弃,但有突然被人捏住了口子,这一球的气又给鼓着了。 他默了默道:“行吧,是我太着急了,下回有情况我再问你,诶呦,都这么晚了,我也差不多得走了,整个公司也就剩你和我了。” 然而,在他就要出来办公室前,聂洲泽声音从身后传来,“慢着。” “怎么了?”路凌一回头,就见他眉头拧着,似乎正在被什么难题所为难。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聂洲泽说。 “嗯,什么难题,你问呗。”路凌也严肃起来,但下一秒他就怀疑自己的耳朵—— 聂洲泽:“你跟我说说,什么是少年感?”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既然聂洲泽选择问他,肯定是觉得他能够帮他解决这个问题,路凌拖着下巴思考片刻,回答道: “这个我想想,对,是不是最近上映的一部新电视剧,我看我女朋友最近在追问来着。” 聂洲泽在电脑上搜了下,面无表情说:“那是少年派。” “那我记错了,我在想想。” “不用想了,我已经查到了,”聂洲泽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路凌分外好奇,也凑过来瞧了两眼,恍然大悟道,“诶,这词还挺适合来形容我的。” “形容我如何?”聂洲泽淡声问。 路凌打量了他一眼,“还差那么点味道儿。” “给点建议?”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猪总!、Satan. 1个,谢谢! 第42章 第42宇宙 许时沅打开衣柜, 看着一排排列着,她眼花缭乱的同时,也深深地面临着困难的抉择。 平时她没那么多讲究。 但是要和他去看电影, 她需要有与往常不同的仪式感。 挑挑拣拣许久,终于在与闻沁视频的帮助下, 克服了这个艰巨难题。 闻沁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就是和人普普通通看个电影, 怎么我感觉你这是要去约会似的, 这么大费周章的。” “不是吧小朋友,你出门见人总得把自己收拾利落点?”许时沅拿着衣服往身上比划,悠悠道, “而且这个人长得也好看, 还是个值得我敬重的人, 是吧。” “懂得懂得,”闻沁也不点破她了, 有些事情呢,还是得等当事人正视内心才行, “非常敬重, 可远观——” “——而不可亵玩焉。”许时沅麻溜接上。 闻沁继续善意地提醒道:“噢对了, 看了晚上别睡不着就行。” 第94页 “这悬疑片儿有那么恐怖?” “这个嘛,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这边不剧透了, 下午好好享受,害怕的时候, 也许可以紧紧握住身边人宽厚的手掌。” “……OKOK。” 化完妆的桌面,简直是重灾区,她又花了些时间把化妆品和护肤品回归原位。 收拾好了后,她对着镜中的露出了一秒钟笑容, 挎上包,顺便拿上一顶遮阳渔夫帽。 许时沅准备去敲对面的门来着,然而一打开门,修长身影已等在她门口。 见她出来,薄冷的眼有了弧度,淡淡的,“好了?” “好了,我们走吧。”许时沅说。 今天的他看起来也很不同。 许时沅忍不住转眸,多朝他打量了两下。他平时的发型打理得干净利落,露出额角和优越发际,但今天他头发没有后梳,细碎的短刘海垂着,底下那双眼依然有种清冷的漫不经心,别样的俊美清爽。 “怎么,”注意到许时沅频频转来的视线,聂洲泽挑唇笑了声,“是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东西。” “那怎么一直看着我?” 被发现了,许时沅便认真坦然道,“因为你好看呀,我想多看两眼,这都不行吗?” “行。当然行。” 他话音刚落,两人进了空落落的电梯。 聂洲泽在她身前,抬手摁下一楼按键,然而下一秒,他转身面对着她,直直地望着她,也没说话。 许时沅不明所以,眼睛睁大了些,目光躲避似的,落在他鼻骨侧那颗淡痣上。 几秒钟后,有丝丝热度从脖颈蔓延到耳后,许时沅忍不住问:“怎么了吗?” 他眼眸微垂,“你不是说要多看两眼?” 这逻辑她无懈可击。 “我看完了,恐怕已经超过两眼了,”许时沅略显敷衍地看向别处,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这不用收费吧?” 聂洲泽:“……” *** 聂洲泽去取电影票。 他装束并非平日西装衬衫和长裤,浅色牛仔裤勾勒着长腿,白色T恤,身材修长挺拔,气质年轻得像个大学生。 “许时沅,嘿~好巧啊。” 许时沅转头,看到迎面朝她走来的羊毛卷,超短裙的女人。她细看了一眼,才是她和李安安的另外一名基本不露脸的舍友,杨倾。 杨倾和她俩不是一个专业的,而且,她在宿舍住了半年多,就搬出去租房住了,再没回来过。 两人交集不深,许时沅依稀记得李安安说,刚上研一追她的那个男人是杨倾前男友,但当时许时沅也只觉得这事是传言。 有时候在学校碰上,许时沅会和她打招呼,然而杨倾好像没看见一样,高人一等似的仰头直接略过,好几次都如此。 后来再在学校同她偶遇,许时沅也懒得搭理,这冷脸谁爱贴谁贴去。 所以这会,许时沅笑意未及眼底:“嗨,杨倾。” “电影院门口那会,我就看见你和你男朋友背影了,还是个大学生吧。”杨倾笑说,一改以前的冷漠,还挺自来熟的。 许时沅没什么搭话的想法:“不是。” “不是吗,看穿搭我觉得挺像的。”杨倾说着,在聂洲泽转身露出容颜的那一刻,她愣了片刻。 那张脸实在令人惊艳,不是背影杀手,杨倾立马改口道:“都是朋友,我男朋友等会也过来,要不要互相介绍认识认识?” 一个和你没什么交集人突然主动找你,要么是突然有事相求,比如借钱。要么是为了炫耀或者对比,以秀优越感的。 眼前的人眼比天高,应该属于后者。 想到这儿,许时沅露出了笑容,杨倾以为她准备说“好”,但许时沅说: “不好意思杨倾,电影快开场了,我们得先走了。” 说罢,许时沅走近聂洲泽,“洲泽哥,走吧。” 聂洲泽淡淡点头,也没看远处的人,垂眸笑了下,“走吧,这张票你的。” 望着远处那俩人亲密说话的模样,杨倾脸色悻悻。这个许时沅,以前见她还会主动打招呼,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倾倾,我回来了,”杨倾去上厕所的男朋友回来了,牵起她的手,“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杨倾原地轻轻跺了下脚,抱怨道,“你怎么不早点来?人都已经走了。” “什么人走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从乡下出来的,又特别假清高的舍友。” “噢,那个乡巴佬舍友,算了,咱们就别跟她一般见识,别坏了心情,先进去看电影。” “说得也是,那走吧。” 她话音刚落,杨倾男朋友接到了电话,他正想掐掉,一看名字又赶紧停住,“宝贝我先接个电话。” “喂,怎么样?” 电话那头道,“郭总,刚才我同凌泽科技联系了,他们说聂总明天晚上没空,需不需要和他们改约后天?” “算了,那就问问聂后天晚上能不能腾出时间。”他说,“争取别再往后推时间了。” *** 进来时,电影还没正式开始,有个小孩里托着一大桶爆米花,从俩人面前走过,一阵爆米花香味飘过。 许时沅望着他手上的爆米花,轻声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没买。 第95页 并不是因为她多喜欢吃,而是这让她想起了某些电视桥段,男女主角在看电影时,一般都可能同时捏住同一颗爆米花,然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许时沅一直觉得神奇,就想试验一下,这种事情存在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没买就算了,她收回视线。 争取下次抓住这个机会,如果还能有下次和他看电影的机会的话。 聂洲泽:“我先出去一下。”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许时沅回神,想着他估计是要上洗手间,应了声“好”,反正还有三分钟左右才开始。 过了会儿,黑暗中他的身影又稳稳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同时过来的似乎还有……香味? “这给你。”聂洲泽坐下后道。 许时沅一低头,瞧见一颗颗装在盒子里的爆满爆米花,她接过来,“原来你刚才是去买这个的。” “嗯,”聂洲泽笑了下,“这回你不用盯着别人手里的了。” 许时沅心里打翻蜜罐了似的,这时电影广告声音正好变大许多,她凑近他耳畔道了声,“谢谢聂叔叔。” “可别,”聂洲泽在她身子坐直前道,“这样叫太显老。” “噢对,”许时沅想起柳如月那天的叮嘱,改口道,“谢谢…洲泽大哥。” 他无奈闭了闭眼,“大字去掉。” “谢谢洲泽哥。” “不客气。”三个字,却有种穿透耳膜的低沉磁性。 许时沅心跳莫名加速,抓起几粒爆米花塞进嘴里,嚼了两下。 紧接着,她又想起,之前她这么叫他时,他似乎从来不说显老,还说习惯了来着…… 嗯,估计是柳如月的话起作用了。 旁边的聂洲泽抬手,若无其事摸了下耳廓。 同时,视线却悄无声息转向她,眼神认真而专注,看她翘起的唇角,以及在光影中时隐时现的侧颜。 *** 电影开始了,也没有闻沁说得有多么恐怖,没有抓住身边人胳膊的机会,反而把许时沅却看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感性,可能是共情能力太强了。 特别是看到电影中,为了保护家人而过失杀了坏人的父亲,在自首前给女儿留下最后一封信时,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啦啦地掉下来,无声无息。 许时沅泪眼模糊,吸了吸鼻子,在包里摸索纸巾,没摸到,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好像是那包纸巾? 她弯腰摸索时,可……握住的并非纸巾,而是某人骨节突出的手背——他也在她握住的是聂洲泽的手。 许时沅缩回手,靠回椅背。 聂洲泽捡起纸巾,从中抽了一张递给她,“纸巾。” “谢谢。”许时沅接过来,擦了擦眼角,继续把精力放在眼前的大荧幕上。 看电影哭了的后果,就是电影散场后,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头顶灯光明亮,她眼睛还有点红,闭上眼睛缓了会儿。 早知道应该选个喜剧,不然不至于这样。 聂洲泽等在出口,瞧见她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鼻尖也是,也没了刚来那会儿挂着明媚阳光的笑。 聂洲泽心口也跟着抽了下。 “洲泽哥,咱们走吧。” “等等,”聂洲泽弯下腰,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下,笑意耐心温柔,“还难受?” 许时沅愣了片刻,瞬间感觉整个人恢复了元气,她笑着摇头道,“现在还好,我朋友之前跟我说,这个电影会很恐怖,但我完全没感觉出来,光顾着感动了。” “那可能,有一些细节你没发现。” “细节?”许时沅来了兴致,“可以跟我讲讲吗?” “行。” 于是,许时沅一边往外走,一边听他讲,越听越觉得,她和他可能看的不是同一部电影。 过程中有那么多细思极恐的细节,而她基本没有注意到,难怪闻沁会说这电影恐怖。 等他说完后,脑子里突然增加了无数信息的许时沅,由衷感叹道: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在我坐在座位上看电影时,偷偷溜出去隔壁看了一部和完全不同的电影。” 聂洲泽挑了下眉,“有这个可能性。” 说完,默契地同她相视而笑。 *** 这边,杨倾和男朋友刚从影厅出来,看到远处的许时沅,“看到前面的那个人没有,就是我那个舍友。” 她男朋友定睛一看,眼前一亮,但看到身侧女朋友热切的视线,清了清嗓子道:“那要不要再过去和她打个招呼?” “等等,”杨倾说。 她转身,帮男朋友的名牌手表表盘调整到正面,又让他把车钥匙拿在手上,正了正衣领,“这些细节就够了,过去吧。” 聂洲泽握住商城的玻璃门,推开,许时沅出来时,他才放开门把手。 两人走出去没几步远,许时沅又听到刚来时的那个声音,由远至近,“时沅,怎么又这么巧啊。” 有完没完。 许时沅脑子里蹦出这几个字,回头一看却感觉有点好笑。 许时沅说:“是挺巧的。” 这回他们是两个人,杨倾挽着个穿得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黑色皮鞋,穿得特别商务精英范儿,男人手指尾上,还挂着车钥匙。 聂洲泽淡淡点了下头,侧头问许时沅,“朋友?” 第96页 聂洲泽穿得年轻,五官英俊冷淡,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种浑然天成的风度翩翩。 杨倾:“对啊。” “舍友。”许时沅面无表情,“所以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们先走了。” “……”杨倾嘴角僵了僵。 “没什么大事,和你们认识一下,”她男朋友倒是“得体大方”,还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聂洲泽,“这是我的名片,大家认识一下。” 聂洲泽意味不明笑了下,“郭嘉豪,鼎力的总经理,挺不错的。” 郭嘉豪脸上笑容依旧,心里却在想年轻人果然就是太年轻,皮相是好,不懂得和成功士说话的艺术,“马马虎虎吧,等会我可以送你们一程,对了,年轻人你怎么称呼,现在哪里高就啊?” “我姓聂,聂洲泽。送倒是不用你送了,谢谢好意。” 杨倾扬起了嘴角,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点自知之明。” “聂……”郭嘉豪反应了两秒,瞬间意识到什么,“你是凌泽科技的聂洲泽?” 郭嘉豪彻底想起来了,之前也只见过聂洲泽一次。聂洲泽发型和那次很不同,他竟然一时半会没认出来。 最近他所在的鼎力公司资金出了问题,郭嘉豪想求助投资界大咖陈业,但陈业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行踪无定。 他只知道凌泽科技的聂总和陈业关系很不错,所以,郭嘉豪一直想法设法拜托聂总为他引见陈老,但聂总人也很难约。 在这遇上了,郭嘉豪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追过去,一遍喊着:“聂总,聂总,请您留步。” 聂洲泽转身,“您还有事?” 许时沅也回头。这人刚刚还一副老油条倚老卖老的的姿态,后一秒就“聂总聂总”地喊上了,过程堪比川剧变脸。 她不明所以,但她的表情比被晾在原地的杨倾要镇定多了。 杨倾在后面一直喊着“郭嘉豪你回来”,然而郭嘉豪恍若未闻,看着聂洲泽道:“聂总,我能不能花您五分钟时间,和您聊一聊工作上的事?” 聂洲笑意温和疏离,却不及眼底,“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不谈任何关于工作的事。” 说完,他眉眼柔和了几分,转头对许时沅道:“时沅,走吧。” 第43章 第43宇宙 从餐厅出来, 夜幕星垂。 城市街道行人匆匆,他们漫步在法国梧桐的荫蔽下,显得难得的悠游自在。 路过玻璃橱窗, 许时沅习惯性转头看了看,她与聂洲泽并行时的模糊身影, 她的裙摆和他的步伐交错着。 许时沅忍不住扬唇。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柳如月, 让她以后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 和他有更多类似这样的交集。 许时沅越来越感觉,和他度过的每分每秒,氛围都让人感觉轻松而舒适。除了某些时候, 她单方面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小心前面。” 下一秒, 手臂覆上一只手, 许时沅脚步猝不及防顿住,如同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 许时沅回神, 才发现她正前方有一株粗壮的树干,她要是再往前走两步就撞上了。 怪尴尬的。 一旁, 聂洲泽放下手, 无奈笑了下说:“看什么呢, 都快撞树了。” “噢没, 我在照镜子, ”许时沅面不改色, 指了指身侧的玻璃墙,“我想看看我眼睛还红不红来着, 但没看清。应该不红了吧?” 许时沅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我看看。” 聂洲泽说罢,望向她的眼睛,眼眸垂成好看的弧度。 一秒,两秒, 需要看这么久么。 许时沅眸光浮动,清亮黑色的瞳孔中,映出他专注温柔的模样。 她先一步移开视线,望向别处,“不红吧?” “嗯,不红。”聂洲泽敛眸,“接下来还想去哪儿走走?” 许时沅神秘一笑:你想不想去吹吹江风,我知道一个人人比较少的地方,我和我好朋友不小心发现的,你想去吗?” “挺想的,在哪?”他饶有兴致。 “我带你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凉凉湿湿的江风扑面而来,四周围是浓密树荫,浓深阴影下藏着两个身影,远处是繁华闹市的霓虹灯亮,尽收眼底。 但偏偏他们所站的位置,离喧闹很远,安静得似乎只剩彼此的呼吸。 许时沅指了指前面:“洲泽哥,你看那对面沿岸,人特别多,根本体会不到在江边散步的乐趣。” “是很有乐趣,”他眺望远方,又敛了视线落在她身上,“我说这儿。” 差点以为他有不同意见。 许时沅笑弯了眼,“英雄所见略同。” 聂洲泽大半边脸都看不清楚,隐没于夜色中,只留下清冷流畅的轮廓线,偏头望向她。 她辨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见他声音:“怎么发现这儿的?” 许时沅回忆了片刻:“有一次我特别想一个人静静待会,但我发现,在学校里我找不到那样的地方,哪儿都有人。所以我就沿着这个马路一直走,然后发现,树荫旁边有这个很小的楼梯,下来后就是这儿了。” “那时候,心情不好?”他低了低头问。 许时沅眉拧了拧,她道:“没有,就是想一个人想点事儿。” 说完,她两手撑在脸颊处,笑着说:“我这人吧,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少,替人排忧解难的时候比较多。” 第97页 她这话是笑着说的,聂洲泽却听着有些苦涩,涩到心里发苦,“那替我解解难?” “你说啊,什么难?”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快速开心起来?” “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生。”他说。 “……”许时沅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要给他意见去逗别的女生开心,她垂眸,掩下眼底的失落,底下江面波光粼粼,“那这就多了,比如说……” “比如说?” 她一本正经,“比如说,在她不舒服的时候,让她多喝热水。” “……” 空气静默片刻,聂洲泽眉梢挑了挑,“你认真的?” “认真的。” “行,记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点头,“但这个方法不够快速,有没有更快的?” 见他似乎把她的话当真了,许时沅心虚不已,于是她道:“快速的也很简单啊,夸奖她好看,最好要看着她的眼睛,眼神真挚点。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她说完,就低下了头。 “许时沅。” 许时沅疑问地“嗯”了声,抬眸看向他。 夜色下,他眼睛同样漆黑如墨,幽深如同漩涡,他说:“你很好看。” 他说完,许时沅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欢喜很快爬上眉梢眼角,同时笑着道,“下次您再拿我做试验,就得收费了。” …… “沅沅!” 腰部左边忽然贴上一只手,许时沅吓一跳,赶紧往右边聂洲泽的位置挪了下。 聂洲泽抬手,下意识揽上她肩膀,想把人护在身后,冷淡抬眼望去。 但许时沅和这人似乎认识,他表情松了松。 “闻沁,你这是要吓死我吗。”许时沅拍了拍心口,“走路没一点声音。” “不好意思,怪我咯”,闻沁笑意盈盈,身后还站着比她高许多的林超琦,她道。 “不介绍介绍?” 头顶传来低沉嗓音,许时沅同时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才意识到,此刻她后背正靠在聂洲泽胸膛上。 她不动声色站直了,侧身对他道,“洲泽哥,这是我好朋友,闻沁,后面这位是她男朋友。” 聂洲泽唇角弧度温和不少,淡淡向两人点头,“初次见面,你们好。” 闻沁:“聂洲泽师兄好。” 许时沅心里一惊,她还没介绍聂洲泽,闻沁竟然称呼起他“聂洲泽师兄”来了,这岂不是……暴露她经常向闻沁讲起他这个事了。 然而,林超琦如同闻沁的复读机,也道:“聂师兄好。” 聂洲泽却不无讶异,笑了下道:“你们也是A大校友?” “额……不是。”闻沁暗叫不妙。 许时沅给了她一个眼神,暗示她赶紧补救一下,闻沁才反应过来,快速道:“额我们是西城中学的,以前高中时,师兄照片就贴在光荣榜上,所以认得师兄你的样子。” 说着,她手肘悄悄捅了捅林超琦的胳膊,林超琦虽然不明所以,但不得不面无表情地补充:“……对。” 不管如何,许时沅松了口气,“对,我们四个都是西中校友。” 聂洲泽也挺开心,笑起来有种风度翩翩的感觉,“挺有缘的。” 等闻沁和林超琦手牵手走远后,聂洲泽若有所思垂眸道:“他们记忆力还挺好,都八年了还记得。” 许时沅:“可能你长得有辨识度,大家都能记住。” “我有辨识度?” “对啊。” 聂洲泽轻声笑了下,“那2月份在科技商谈会那会,你不是一样没有认出来?” *** 事后,许时沅和闻沁微信上聊天,问起怎么他们都这么巧,巧到在同一天晚上去了同一个地方。 闻沁如实承认:「其实,我和林超琦其实是特意去偶遇你们的。」 「想不到吧嘻嘻」 许时沅:「我可谢谢您嘞,特意过来给我添堵」 闻沁:「我不是,我没有。」 「谁让你最近经常提到聂师兄,你都不知道,我潜意识都觉得我和他已经是老熟人了,就……哈哈哈哈哈」 许时沅:「还好你圆回来了,不然这会是我们友谊的一大危机」 闻沁:「淡定淡定,我本意是想为你助攻」 许时沅:「差点没把我老底给捅穿,然后直接game over」 …… 下午,许时沅像往常那样,去到宏丽大厦。 再过三天这项工作就算彻底结束了,所以这几天她更是格外认真,打算完美收尾。 电梯里有些是要去上木雕课的学生,见到她,纷纷主动打招呼。 学生们课后,一般都会有五花八门的问题,但他们英语不太好,只能通过许时沅向丽丝老师提问,等老师回答完之后,再经由许时沅告诉他们。 所以,这次的口译,许时沅既当了学生,又当了老师,体验新奇又快乐。 就当她以为,剩下三天会依然如此快乐下去时,现实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如同往常一样,她走进了艺术培训公司,前台站着的两个工作人员,没有理会她的招呼,眼神似乎还有点……鄙夷? 许时沅不确定,这是不是她解读过度。 然而,当她来到丽丝的办公室时,以往这个时候丽丝都会和她热情打招呼,但今天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的一眼,还皱着眉。 第98页 随后,她的助理李然推了推鼻梁的黑框镜,快步把她带到门口的沙发侧,手机拿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你之前参观工作室的时候拍的,是吧?” 许时沅看了一眼,这是一张未完成的古堡木雕,她第一次看见时,觉得这细节特别精巧,经过丽丝的同意就拍了几张。 “应该是吧,怎么了?” “那为什么你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把我工作室里的工艺品照片发到微信群?” 许时沅:“??请问你在说什么?” 这张古堡木雕照片虽说是她拍的,当时她觉得特别好看,经过丽丝的同意,她便拍了一张,“但我没有上传到任何地方,请不要血口喷人,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拍了一模一样的上传了而已。” 李然:“但事实是只有你有这个可能性。” “你有证据吗?”许时沅面无表情地问她。 “我们公司宣传时也会把图片传上各大社交平台,但我们的图片全部都有水印,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只有你,而且你刚才也说了这是你拍的。” 做过这么多次翻译,许时沅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按头别人泄密的委托方。 许时沅低着头,在手机上按着,李然推了推黑框眼镜,皱眉问:“你在听吗许时沅?” “你想怎么处理?”许时沅问。 “本来按照保密协议,你违约了应该赔偿,但丽丝老师说,你和我们一起工作也有快半个月了,就不用你赔偿,但是需要你道歉,同时用你这次的劳动报酬和我们的损失相互抵消,怎么样?” 许时沅抬手:“你等会,你先把你们说我传出去的照片,发给我看一看?” 很快,李然发把图片发给她,“发给你了。” 许时沅从相册翻出自己两星期多前拍的那张,两张照片对比了一番。 很快,许时沅默默点了点头,正想去找丽丝,李然伸手拦住了她,“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就行了,丽丝老师现在很不开心。” 许时沅看了她一眼:“不让我去找她,我怎么感觉你很心虚啊?” 李然放下手。 许时沅走到丽丝身侧,“丽丝老师,打扰一下,请您看看这两张照片。” “虽然这两张照片看起来很像,但是我拍的这张,城堡门口这棵古树还没有雕刻完成。但你们泄露在网上的这张照片里,这棵树已经完成了。” 丽丝眯着眼睛,仔细盯着看了两三遍,“……确实不是同一张照片,如果不是你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 傍晚,聂洲泽和路凌在楼下餐厅吃晚饭,两人商量完工作上的问题,自然而然讨论起其他。 路凌饶有兴味道:“你说你电影也看完了,我现在可以问你问题了?” 聂洲泽:“可以,别问太细。” “是不是女朋友?” “不是。” “不是女朋友还和对方看电影,别跟我说你这是为了和人家谈生意?” 聂洲泽修长眼尾勾了勾,想到她他便下意识弯唇,笑意坦然明朗:“这倒不是。” “那就是喜欢她?”路凌问完之后,已经猜到了他会说的答案。按照他对聂洲泽的了解,他这样的铁树如何可能开花,肯定是否认的。 然而这一次,聂洲泽“嗯”了声,并且道:“是喜欢她。” “什么时候的事啊?”路凌莫名有种身为老父亲的激动,他们的创业团队最开始只有5个人,聂洲泽是其中一个。 一路上的路艰辛而孤独,他们咬着牙扛了过来,见了光明,陆陆续续都有了另一半。 但聂洲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就和他大学那会儿捡的猫混在一块儿。明明大学那会儿,追他的女生是最多的,这家伙却通通完美避开。 聂洲泽:“今年。” 他没有认真去想过,具体何时对她动的心,只知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的生活。 或许是看见冷风中守候多时冻红的手,或许是推开家门她说“你回来啦”那一刻,又或许是更早。 一直以来,他思维更偏向理性,更相信可视化的数据,万事万物都追求所谓逻辑,大过那些模棱两可的感觉。 然而,心跳没理由会骗人。 重逢以来,和她相处的画面历历在目,只要稍微想一想,便如同电影画面那般,一帧一帧清晰无比,而这时,他总会不自觉弯起唇角。 电影进度条拉到前半段。 女孩弯着腰,在香樟树遮蔽的校道上扫地,齐耳短发蓬松柔软,光影斑斑驳驳落洒落,在人来人往时朝着他看过来:“聂师兄,早啊。” 久远的记忆褪去了陈旧的颜色,在他脑海中,日益鲜活起来。 无论是高中时候遇见的她,亦或是现在的她,笑容都是治愈的。和她待在一块儿,他前所未有的的轻松舒适,如同整个盛夏凉风拂面而来。 “关键是,对方喜欢你吗?”路凌问。 “在男女方面,可能不喜欢。” 说完,聂洲泽又想起,那天洗完碗出来时听到她说,不喜欢他这种成熟稳重的,喜欢有少年感的…… “那在哪方面才喜欢?” “对长辈的喜欢。”聂洲泽抬眸道,说到“长辈”二字,自己都想笑,他早没了“长辈”该有的心思。 第99页 路凌的表情却是一震:“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禽兽。” “是么。”聂洲泽笑了下,没辩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tan. 2个;猪总! 1个,爱老虎油 第44章 第44宇宙 离开公司时, 大厦外的夜色幽深。 他像往常一般,询问许时沅下班没,收到的回复却是:「我已经在家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以往这个时候,她一般也结束工作了, 一般会在大厦楼下的咖啡厅或书店流连。 聂洲泽有些诧异, 心下有种落了空的惘然, 他进了大厦的电梯 他进了电梯,与此同时,有另一个戴着黑框镜的女人也在, 之所以注意到这人, 是此前见过她和许时沅讲话。 李然在打电话, 看到聂洲泽进来时,音量一下也变小了, 他自然没有多留意。 电梯门打开。 黑框镜女人走出去的那一刻,对电话那头道:“我会再和许小姐进一步沟通的…” 许小姐?许。 望着那人步履匆匆的背影, 聂洲泽若有所思。 *** 许时沅盘腿坐在地毯上, 把所有资料都整理好发给了李然, 后面几天她是不会再去了。 即使她把照片的对比给丽丝看了, 但他们公司的人看她的眼神依然奇怪, 似乎这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临走前, 她那时对李然说:“麻烦先先把我之前的工资结了吧,麻烦你们重新找人。” 李然黑框镜片下的眼睛很漠然:“既然不是你, 为什么不能继续配合我们?在这个节骨眼还要我们重新找人。” 说她年轻气盛也好,说她受不了气也罢,许时沅从未被这样质疑过、如此不尊重的对待过,她说:“我想你毫无证据地怀疑我, 诬陷我,我们也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了,” 然后,她便径直离开了宏丽大厦,径直原路返回家中,一路上都憋着一股气。 原来这就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可能会面临的孤立无援的情况,她突然想明白了沈时的担忧。 算了,这回吃一堑长一智。 许时沅收回思绪,她想着这事就算完了,起身想去聂洲泽那儿坐坐。 只要看到他,她心情就能变好。许时沅稍微整理了下仪表,去他家门口按了门铃,没人开门。 这个时间点,他好像还在路上。 许时沅等了五分钟,最后改为在小区附近的公园散步。百无聊赖间,李然给她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许小姐,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是这样的,你能不能帮我们把照片泄密的事情担下来?”李然说。 “Excuse me”许时沅笑了声,“不能。” “你先别急,我们事后会给你两倍报酬,只是希望你能够帮我们认下这么一件小事而已,应该挺划算的吧?” 许时沅算是弄清楚了,他们公司现在急需找到一个“泄密者”,给丽丝那边的合作方交代。 只有她一个临时请来的翻译是外人,与其话费精力揪出他们公司内部的人,还不如暂时拉一个外人来顶替顶替,而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好意思,我不认为这是小事,也从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许时沅一字一顿道,“你们另找高明吧。” 她要是为了点钱,背了这个锅,这将会是她做翻译的一大污点,谁还会放心和她合作,况且这本来就不是她所为。 李然:“那行,既然你不肯配合,剩下三天也不打算来了,那我们就按照合同来,你今天罢工已经算是违约,我们只需付给你原定酬劳的三分之二就行了。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明晚之前……” “不用明晚,三分之二,请尽快。” 很快,许时沅收到了他们公司财务的转账,她毫不犹豫收下,发了个“谢谢”却发现对方已经把她…… 拉黑了。 *** 聂洲泽从停车场出来,他步伐迈得大,径直往公寓楼下走去,路过小区内部的公园,余光瞥见个人影。 夜色太深。 他只来得及瞧见对方一晃而过的背影,半身裙,及至蝴蝶骨的长卷发,随后便被浓密树影遮住了。 应该不是她? 和她的聊天框中,最后一条信息仍然停留在“我已经在家了”这条上。聂洲泽收回视线,继续往公寓楼走去。 与此同时,许时沅拦了辆出租,“师傅,去四横街的绿野仙踪。” 这儿的绿野仙踪不是书,而是酒吧。 许时沅在小区公园领完大打折扣后的工资,本来想像闻沁倾诉倾诉,谁知道闻沁倒先给她打了电话,让许时沅也去一趟“绿野仙踪”。 耳边有些嘈杂,音乐声,碰杯声和说话声混合着,光影交错,许时沅万分艰难辨认出闻沁的背影。 “沁沁,我来了。”许时沅在她旁边位置坐下。 许时沅话音刚落,闻沁哭丧着的脸转向她,比苦瓜还苦,许时沅感觉她快哭出来了,“哟哟,怎么了这是?” “我心里苦。”闻沁说。 “苦什么?”许时沅还是把她手里的酒瓶拿走了,“苦也不能这么一大瓶喝,有什么事情说出来。” “不想说。” 闻沁说完,又倒了一杯,许时沅看她这么颓丧的样子,把杯子的酒夺过放在边上,“不想说就不给喝,看着我喝。” 第100页 闻沁抱住她:“林超琦回去的第二天,想他。” “你……” 说完,闻沁装不下去了,一改刚才的丧气样,笑得很大声。 许时沅把她靠在自己肩膀的脑袋推开,无语道:“我以为你真有事,结果你耍我。”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今天被人诬陷了,让你把她微信给我我帮你骂她,你又不给,我只能叫你出来散散心了。”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许时沅开玩笑似的道,“刚刚那人还给我打电话,让我背下这锅,就能有两倍工资。” “那你…背锅了?” 许时沅耸耸肩:“没背,我又不是掉钱眼里,钱结清了和他们就两清了。” 说完,许时沅往面前的杯里倒了杯酒,和闻沁碰了碰杯,她小小地喝了一口,满嘴都是涩涩的苦味,“长教训了这回。” 闻沁一喝就是半杯:“所以我跟你说,不要对谁都态度好得不行,你得高冷起来,不苟言笑起来,这样人人家才不会觉得你好欺负,晓得吧?” 另一边。 聂洲泽洗完澡,陪猫玩了会儿,瞧见猫窝里躺着一条扁扁的木鱼,这是许时沅昨晚上给贝贝的。 她说是她自己雕的。 他伸手捡起木雕鱼来瞧了瞧,乍一看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很快又被贝贝猫爪扒拉走了,它锲而不舍地啃着这鱼,没啃动。 他点了点它脑袋:“好好珍惜,我都没这待遇。” 他看了眼墙上挂钟,以往这个时候,许时沅可能都会过来看看猫,但今天她没过来。 他放心不下,去对面按了门铃,许久都不见有人开门。 许时沅手肘撑在桌上,整个人有些烦躁,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瞧见聂洲泽头像旁边的小红点时,她打起精神,点开。 聂洲泽: 「这么晚你不在家?」 “谁啊?”闻沁光明正大凑近去看,“聂洲泽泽泽泽,这么多泽,有够重点强调的。” 许时沅回复他: 「在外面和朋友一起闲聊,晚点就回去。龇牙笑.jpg」 闻沁说:“叫他一起来喝酒啊?他一个人在家里多无聊,都开始找你了。” “我形象不要了?”许时沅瞥她一眼,“他好歹也是和我爸平辈的。” 闻沁,“但他只比你多三岁而已。” “是啊,”她两颊慢慢泛红,提到聂洲泽,她也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你知道吗,他家里养了一只美短,长得特别好看。” “我知道啊,你之前说过,这猫对你爱答不理的嘛。” “对,但我晚上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看它,虽然它老是对我爱搭不理,能用这个借口去他家里坐坐,我也挺高兴的。” “你又喜欢上他了。”闻沁淡淡道。 “我没有又喜欢上他,”许时沅这回坦诚,“其实我慢慢才发现,我好像,从来没停止过喜欢他。” “小傻子,终于肯承认了?之前还说什么把人家当长辈,你骗得了我们,你也骗不了你自己。” 真的,许时沅原本以为,时间可以磨灭对一个人的心动。 只要时间够久,只要她经历的事情越多,她就一定能在与他的再次重逢时保持心态平和,就像其他无数与她渐行渐远的人和事。 但事实上,曾经深深喜欢过的人啊,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她只是把这份喜欢埋藏到了最深处。 许时沅不想把它挖出来,她逃避自己的真实感觉,并且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尊重和欣赏。 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她非但没能说服自己,反而重新深陷。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她内心比以前更别扭。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许时沅把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那些话,全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整个人都畅快了许多,面前的酒瓶也不知何时见了底,头脑又沉了几分,“你说,人怎么就这么奇怪,总是会,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喜欢同一个人。” “你就是太死脑筋了,但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按照你性格估计也不懂得怎么追人。”闻沁说,这么多年她的观念也早就改变了—— “不过,我现在觉得吧,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不能追,你得反客为主,让他喜欢上你,反过来让他追你,晓得吧?” 闻沁说完,半晌没人回应,转头一看,许时沅前面酒瓶空了两瓶,一只手撑着脸颊,眼睛却是闭上的…… 闻沁自己酒量好,所以差点忘了,许时沅酒量非常不好,喝了两杯就乱认父亲的水平。 忘记拦着她了。 闻沁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改天再跟你说,我送你回去先,起来了沅沅。” 闻沁摇了摇她肩膀,刚想帮许时沅把手机装进包里,屏幕突然亮了,来电人是“洲泽哥”。 *** 聂洲泽给许时沅发了几条微信,问她回到家没,但至今没收到回复。 时间快接近十一点了。 他又看了眼聊天框,仍然停留在十点他发的消息上。 他给她打电话,那边很快接了,“喂,沅沅。” “喂,你是谁啊?”许时沅现在脑子像团浆糊,转不动,她拧眉问闻沁,“他是不是打错了……” 闻沁汗颜,把她手机拿过来,“喂,聂师兄,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过来接一接许时沅,她喝醉了,对,我们在绿野仙踪,横街那边的。” 第101页 “谁啊?”许时沅问。 “你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等会他会过来带你回去,”闻沁说着,伸手捏了捏许时沅的脸颊,“好好把握机会,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嗯嗯知道了。”许时沅迷糊点头,下一秒,她靠着闻沁的肩膀睡着了。 闻沁叹了口气,“别睡了,你确定要错过这个机会?”没人回答她,算了她不跟酒量差的人较劲了。 …… 绿野仙踪。 酒吧进来个穿得休闲的男人,他发丝很随意地垂在额角侧,散遮着左侧眉眼,风尘仆仆中又有几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禁欲冷清,不少人朝他看过来,也又过来搭讪的。他并未做丝毫停留,与人错身而过。 找到俩人在的卡座时,许时沅还死死圈着闻沁胳膊,靠着她肩膀上,安静地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聂洲泽:“怎么回事,喝这么多。” 闻沁赶紧道:“没有很多,就喝了几杯,她酒量不太好。” 说罢,闻沁凑近许时沅耳畔喊她:“沅沅,我们该走了,你快醒醒。” 可能是周围太嘈杂,许时沅松开了抱着闻沁胳膊的手,只喃喃说了句“你好吵,我要睡觉”,“……” 大好的机会,可孩子不争气。 闻沁暗暗在心里道,对聂洲泽道:“要不我们在这儿坐会儿?等她过会儿清醒清醒先。” 聂洲泽眼眸垂着,看着有些无奈,但闻沁却莫名感觉这眼神……有点宠溺怎么回事,他对闻沁说:“你待会帮我开下车门,我带她出去。” “好,”闻沁说着,正准备站起身,“咱们一左一右,扶着她出去是吧?” “用不着这么麻烦。” 闻沁听他道,下一秒,男人弯下腰,手从许时沅腿弯穿过,直接抱起她,往酒吧门口走。 腾空的瞬间,许时沅有种不踏实感,下意识抬手勾住他修长颈项。 闻沁说不和他们一起,聂洲泽怕许时沅在后座磕着碰着,把她放在了副驾驶座,倾身帮她系安全带,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她衣领处的锁骨,又移开了。 许时沅眼睛缓缓睁开,就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鼻梁骨,他离开时带起一阵风,“清醒了?” 许时沅:“嗯。” 这阵风携带的气息太让人安心了,她“嗯”了声后,又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喝这么多?” “嗯。” “遇上什么事了?” “嗯。” 聂洲泽:“……” 他没再问她,车驶进了小区车库,他先下车。再绕到她那一侧,拉开车门,解开她安全带。 “我自己能走。”许时沅睁开眼睛,推开身前的手,自顾自的下了车,往外走去,虽然脚步看起来不太利索。 聂洲泽总算松了口气,关了车门,追上她的脚步。 眼前的几栋楼长得似乎都差不多,许时沅一时辨不清方向,自动自觉退回到他身边,挽上他胳膊。 聂洲泽身形一顿,她的手指是沁凉的,贴着他,他眼尾无声地扬起。 许时沅自然而然靠上他:“爸,我们家往哪个方向的来着,?” “……” 聂洲泽沉默片刻后,语调沉沉:“跟着我走,但我不是你爸。” 许时沅一下不乐意了,尽管眼前大半张脸都笼在夜色中,她却笃定道:“你是我爸,我不会认错的。” 她这一喝醉就乱认父亲的臭毛病,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聂洲泽气极反笑:“我还真不是。” “爸爸,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许时沅甩开他胳膊,一双眼睛清凌凌,如同泛着水光。 “……要要,”聂洲泽无奈抬手,“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tan.、猪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落风 12瓶, 三Q! 第45章 第45宇宙 于是, 聂洲泽不得不顶着“爸爸”这个名号,带着她进了公寓楼,搭了电梯, 整个过程中。许时沅紧紧搂着他的胳膊不松手,嘴里还念念有词。 “爸爸, 你是不是长高了?” “……”聂洲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嗯”了一声。 他答应了她一声, 许时沅反而来劲了,疑问一个接一个:“你不是老人家吗?” “其实是中年人。” “那……中年人也不会长高了吧,不应该长胖吗?”如果不是她脸颊酡红, 听她的语调都可能误以为她现在是清醒状态。 “为什么会这样啊?啊?” 她一反刚才在车上安静的模样, 化身人形模式的十万个为什么。 “穿了增高鞋垫。” 聂洲泽不时回应她, 虽然那些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毫无逻辑,但许时沅听了之后, 还会很认可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样的状态, 一直持续到她家门口为止, 好在她还记得密码, “滴——”一声之后门开了, 她还抱着他胳膊。 他之前来过一次这儿, 但那时的布置很简陋, 没想到现在变得如此温馨,窗帘是很淡的粉色, 随着夜风缓缓摆动。 “我给你倒杯水。”聂洲泽扶她在沙发上坐下。 他刚起身,又被她牢牢扯住胳膊一把拉回到沙发,许时沅说:“爸,我不想喝水, 就想和你坐一会儿。” 第102页 经过前面几分钟的“折磨”,聂洲泽现在心平气和,他说:“但爸爸想喝水。” 许时沅恍若未闻,反而疑惑道:“你是不是还变瘦了,手臂怎么这么硬邦邦了?”说完,还伸出自己的手臂和他“一较高下”。 .聂洲泽没忍住,懒懒抬手,捏了捏她脸颊,“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记得我爸有啤酒肚的,怎么你没有?”许时沅拧着眉,终于发现不对劲,“你该不会不是我爸吧?” “你现在才发现?” 他扶了扶额角,放松地靠着沙发椅背,不料,许时沅忽然伸手掀起他T恤下摆。 聂洲泽太阳穴突突一跳,捉住她的手,“干什么?” 他这一声,唤醒了许时沅脑袋里某根神经,她眯了眯眼睛,看清眼前人的长相,“你是聂洲泽?” “是我。” 他把她的手放到一旁,扯了扯T恤下摆,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所以别乱动,乖点?” 但下一秒,许时沅从沙发上坐起来,跨坐在他身上,搂住他脖颈。 这动作太快,更让他猝不及防,如同她牢牢压在沙发上,身体变得僵硬的同时,也变得敏感。 许时沅:“你不是聂洲泽。” 聂洲泽的手滞留在半空中,进退维艰,脑中刚冒出的猜想又重新消退,“那你觉得我是谁?” 在许时沅迷糊的认知里,有一点是很明确的——聂洲泽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她家。 那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在做梦,既然是在梦中,那就是可以随便她支配的世界。 “你是……假人。” 是她在梦里见过无数次,但醒来之后无一例外会消失的幻象。但即使如此,她的本能反应还是不让他走,幻象她也认了。 “假人?”他哭笑不得,是把他当玩偶么。 “起来,带你回房间睡觉,嗯?”聂洲泽叫了她几声,她搂着他脖颈的手没有半分松动,就在他以为她睡着了时,他听到了低低的抽泣,贴着他的锁骨蔓延到他耳朵里。 “怎么了?”聂洲泽低声问她,有些手足无措。 许时沅哭的时候特别安静,只是偶有几声抽泣,也不肯把头抬起来,像在做什么噩梦似的,紧紧搂着她的脖颈,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聂洲泽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任由她的泪水渗进单薄T恤。 只是,她这样紧紧挨着他,体温免不了上升,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心情复杂,没怎么哄过人,只能拍着她后背。抬眸,她房间就在前面不远处,他起身,想把她抱进房间去睡。 结果许时沅突然大声道:“你不许动!” 他靠回了沙发:“行,我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时沅呼吸慢慢平静了,冥冥之中感觉躺在火炉中,她把火炉推开,自顾自的躺下了。 只有食指勾住了一小片冰凉,不肯放开。 许时沅房间不大,却有股淡淡的馨香,抚平他心间窜起来的躁动。 聂洲泽垂眸,她食指紧紧勾着他腕表表带,一点没有要松开的迹象,他想走还没法走。 只能坐在她身侧,等了片刻,聂洲泽拨开她散在脸颊上的长发,顿了顿,还是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闻沁到家后,打了两回电话给许时沅,想确认她是不是安全到家了。 “喂,你好。”终于有人接了,虽然是聂洲泽的声音,隐隐有些与往常不同的低沉。 这让她思想有点想偏了。 闻沁:“沅沅她怎么样了?” 聂洲泽偏开头,清了清嗓子:“没什么事,已经睡着了。”就是扯着他手表不肯放,问题不大。 “没事那行,那我先替她谢谢你了。”闻沁说完想挂,却听到他说了声“等等”,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料想许时沅会不会说醉话暴露了什么,“怎么了吗?” 果然,聂洲泽问:“我有个事想问你。” *** 许时沅做了个非常荒唐的梦。 梦里她好像喝醉了,看上去活像个神志不清的傻子,还管聂洲泽叫……“爸爸”,想想她都觉得汗颜。 梦里他送她回家,回到家后她把人按在沙发上,抱着他不肯撒手。 她就那样抱着他,那些她意难平的往事又争先恐后翻涌上心头,想到他和别人打电话时那温柔宠溺的语气,越想越伤心,眼泪完全是不由自主地落下的。 明明白天清醒时,她也没那么多愁善感。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十次梦到聂洲泽,能有八次是哭的,回回醒来枕头上是留下了泪痕。 还好只是个梦。 要是那是真实发生的,她还不如打开窗户直接跳下去死了算了。想到这儿,许时沅欣慰地笑了笑。 对于昨天晚上的记忆,她记得挺清楚的。那会她不小心喝多了,搂着闻沁胳膊。 闻沁喊她起来,说要送她回去。 然后她就……她就应该和闻沁一起回来这儿了,之后闻沁便离开了。想到这儿,许时沅给闻沁发微信。 许时沅:「沁沁,昨晚你安全到家了吧?」 闻沁:「非常安全,不用担心。」 许时沅:「想不到你这么细心,还帮我卸妆哈哈哈,辛苦了辛苦了」 闻沁:「我帮你卸妆?什么时候的事?」 许时沅:「就昨天晚上你送我回来之后啊,不是吗?」 第103页 闻沁:「其实吧,送你回去的其实不是我,另有其人……」 许时沅后脑勺疼,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可我怎么清楚记得,是你带我回来的,不是你还有谁?」 她发完,准备从床上起来,小腿突然贴到一个冰冷的物体,她吓得差点没弹起来。掀开被子一看,手表而已,她舒了口气。 捡起来一看,她心又是猛地一跳—— 这……好像是聂洲泽手臂上那块腕表,好端端地怎么跑到她床上来了,如此诡异。 许时沅:「难不成是…聂洲泽?但我记得昨晚上只有你和我啊。」 闻沁直接发了一张图片给她。 有点模糊,但照片中男人的背影依旧很好辨认,他怀里抱着个人,只露出小腿和鞋子,但许时沅不会认不出来…… 他怀里那人就是她。 闻沁: 「宝贝你想起来了吗?」 「当时你一直抱着我胳膊,叫你也不动,然后就如你所见,男友力max的聂师兄出现了……」 许时沅: 「你让我缓缓」 「你叫他过来的?」 闻沁:「不是,他打电话找你问你在哪,你喝的不省人事,我就帮帮你接了」 「那你先缓缓吧,我这边还得上班」 许时沅捂着脸,仰面朝着床倒下。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隐约想得起那个梦,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包括这个腕表离奇地出现在床上的原因。 当然,她百分百相信,聂洲泽不会对她做什么,她是怕自己发酒疯做了什么事…… 但看闻沁发的那张照片,她睡着了。那应该就是睡着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此想着,许时沅好歹恢复了些元气,知恩图报的她给聂洲泽发了消息:「洲泽哥,昨晚上谢谢你,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刚输进去,许时沅又删掉了。 这个腕表时刻提醒她,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简单,还是晚上再说好了。她把腕表放在床头柜上,进了洗手间洗漱。 沙发有点乱,两个抱枕都掉在地上。 许时沅弯腰捡起,重新放好。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浮现出不同寻常的画面。 聂洲泽支着长腿,深陷在这张沙发上,而她竟然压着他,手死死地圈着他脖颈。 可惜她是个梦。现实生活中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除非他真的是她男朋友。 但很显然,后面这个假设也不成立。 *** 这一整天,许时沅都沉着气,没给聂洲泽发消息。直到晚上,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出了门。 许时沅站在聂洲泽家门口,左手拿着他那块腕表,右手正准备按门铃,却又停在了半空。 等会她该不该问,该怎么问。 一想到昨晚会有的各种可能性,就有丝丝热度窜上她耳根。她深呼了口气,还没按到门就开了,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许时沅手在半空悬了两秒,随即自动切换到打招呼模式,“嗨,洲泽哥。” 聂洲泽眸色淡淡,他也正要去找她,看到她时眼底便自然而然漾起了笑,“先进来吧。” 看他神情,还挺自然的。 这让许时沅紧绷的神经松了松,贝贝从沙发上跳下来,经过她身前。 “贝贝,晚上好啊~”许时沅蹲下,还没摸到它的脑袋,这家伙逃也似的跑开了。 一如既往地高冷,很好,一切都如常。 许时沅抬眼,蓦地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他道:“头疼不疼?” “没什么感觉,”她神色镇定,把腕表递给他,“但是……你的表它怎么跑我那边来了?” “你不记得了?” 许时沅诚实摇头,“没什么印象。” 他语调稀松平常:“当时你一直扯着我这表,睡着了也没松手,我只能先脱下来给你拿着。” “!!” 许时沅是个想象力极为丰富的人,但她实在不敢去想那画面,有点丢人,“其实……昨晚只是例外,我平常基本不喝酒。” “嗯,看出来了。”他淡淡点头,“看酒量。” “……”许时沅抿了抿唇,“还有呢?” “还有什么?” “除了这个事,昨晚发生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啊,”聂洲泽半敛着眼,强压着笑意似的,再抬眼时神色正经了许多,“那也没事,没什么事。” 他越是说没事,许时沅就越觉得有事。 许时沅走过去,坐在他身侧那个单人沙发上,语气像打听别人的事情那般随意道:“要不,你跟我说说呗?” 他本来打算不提昨晚了,怕她面皮薄。但许时沅看起来很想知道,而他一时不该从何说起。 于是他道:“你再好好想想?” “我都想一天了,”许时沅眼神恳切,“要是想得起来,就不用问你了,所以我应该……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吧?” “没有。”他眼尾微微扬着,弧度有些漫不经心,“就是一直喊我爸爸。” 许时沅:“……” 以前她也才喝醉过两三次,那时候都是在闻沁家里,昨天那种情况是少之又少,闻沁说她喝醉就乱认父亲,她其实还不信。 现在他说得认真,让她觉得这个事的可信度蹭蹭上涨,此刻她应该选择捂住耳朵,但她没有。 第104页 她听到他继续道:“你还问了我很多问题,是不是不要你了,怎么长高了,变瘦了,不胖了……” 他用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模仿她当时的幼稚语气,却让她脸上热意更甚。 许时沅越发觉得,这和她昨天做的梦简直一模一样,梦里的她确实一堆问题,关键是他还真的认真答了。 许时沅松了口气,但仍然吊着一口气,“没别的了吧?” 比如说……坐在他身上抱着他哭这种荒唐事,这些应该不会也真实存在过吧。 “没别的了。”聂洲泽想起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也仅仅是一瞬即逝,他笑了笑道,“大概就这样,也不算太特别,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当你爸。” “那也挺好的啊。”许时沅破罐子破摔,面不改色道,“我不介意你再多当几次。” “我介意。”聂洲泽说完,修长清冷的眼垂下,意味深长道,“三岁就生女儿,我还真没那么厉害。” “……” . 作者有话要说:  许时沅:可我觉得你有这么厉害 聂洲泽:你体验过?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猪总,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落风 5瓶,谢谢啦 第46章 第46宇宙 这天中午, 李安安突然给她发了微信消息,「时沅,你认识李然吗?」 许时沅:「认识啊, 怎么了?」 李安安:「我这两天放假,被人临时拉去给一个木艺课做了两天口译, 原来那个被诬陷的“许小姐”是你啊。李然今天在课堂开始前当着所有学员的面帮你澄清了。」 许时沅:「还有这种操作?态度转变得太突然了……」 李安安:「而且, 你知道谁才是真正把丽丝工艺品照片泄露出去的罪魁祸首吗?」 许时沅:「不知道, 谁啊?」 李安安:「就是李然她自己拍的,她自己给她朋友分享了照片,她朋友又把她那张图片转发到微信群了, 她自己承认的, 是我全程把她的话翻给丽丝听的。」 “……”许时沅一阵无语, 贼喊捉贼。 但他比较好奇,李然前几天还想拉她顶替, 今天就这么坦荡地承认了,这操作着实令人迷惑, 只能用“良心发现”四个字才能解释得清了。 正疑惑着, 手机铃响, 是陌生号码的来电。许时沅犹疑了片刻才接:“你好。” “你好, 是许时沅许小姐吗?” “对, 是我, 我是创艺艺术培训公司的贺涵,对于上次让您不愉快的事情我很抱歉。” “上次什么让我不愉快的事?” “就是上次我公司员工李然说您泄露未完成的工艺品图片这件事, ”对方说,“不过您放心,李然现在已经不是我公司员工了,上次扣下您的三分之一的酬劳, 我会让财务打到你账上。” 许时沅不知道他们态度为何转变这么突然,但是收到了一句道歉,许时沅好歹没那么气了。 这次的事情她能正式翻篇。 桌上放着几叠资料,过没多久凌泽科技有个新产品发布会,许时沅届时会担任发布会的同声传译。 她很早就开始做准备,聂洲泽给了她一堆资料,省了她不少事。 上回她不小心喝醉酒,肯定给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这是她人生中一大“污点”,只能靠以后慢慢洗刷了。 因此,许时沅决心用她工作的专业来说服他——她许时沅平时绝对不会掉链子。 *** 很快到了发布会的前一天。 这天晚上,许时沅原本还在地图软件上搜索去到目的地的地铁路线,她有过曾经坐过地铁站的前科,所以在这方面是非常小心。 很快,聂洲泽的消息就弹出来了。 「明天我带你去会场?」 「好啊。」她回。 第二天,聂洲泽的车到了会场的地下车库。现场人已经有许多,聂洲泽往会场一路走去时,就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路凌也到了,他老远就看到了聂洲泽,快步赶上:“老聂,看我这一身穿得怎么样?” “还可以。”聂洲泽淡淡点评。 他说完,同时对许时沅道:“往这边走。” 注意到许时沅是个新面孔,路凌自然而然地问起她:“这位是……” 许时沅迎上他疑惑的表情:“路总你好,我是此次发布会的同声传译的译员,许时沅。” “你好你好。”路凌先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什么,略微有些诧异道,“你坐他的车来的?” 许时沅坦然点头道:“对,我们刚好住得近。” 聂洲泽“嗯”了声,“对。” 路凌没随后突然联想到什么,看向聂洲泽,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 他顿了顿,许时沅等着他的下文。 路凌收敛了惊讶的表情,淡定笑着道:“原来你还是老聂的邻居啊,我记得,上次我们公司参加展会时的展会口译员也是你。” “对,虽然我当时没有见过您。” “肯定记得,许小姐这么年轻漂亮,没有谁会不记得,对吧老聂?” 怎么扯上聂洲泽了。 许时沅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但眼底却有些许紧张神色,其实她一直也很想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到底是各种形象。 许时沅到现在都还记得,以前和他同框时的自己毫不起眼的模样。 第105页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变了另一幅模样,人也变得自信了。但当时那种觉得自己和他天差万别的自卑感——纯粹只是这种感觉,她还牢牢记得。 “嗯,”聂洲泽说完,淡淡补充,“她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 这个词非常奥妙,更让路凌肯定了眉内心猜想,早知道他以前也这么问过聂洲泽,但是收到的回答是“你喜欢就好”。 阳光正好。 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路凌身高比聂洲泽少半个头,戴着副半框眼镜,头发梳得走光发亮,乍一看像个不苟言笑的商业精英,但许时沅发现话特别多,一路上都停不下来,看得出来,他和聂洲泽关系特别好。 这次发布会并不是由聂洲泽主讲,而是由凌泽科技的另一位创始人,路凌作为主讲人。 而聂洲泽在台下听。 许时沅看到了他的后脑勺,一众背影中,许时沅能辨认出,肩颈线分外优越的那个就是他。 发布会即将开始。 许时沅进了同声传译的“小黑屋”(同传箱)中,她戴上耳机等专业设备,纸笔就在手边,她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发言人路凌身上。 这次凌泽信息的新产品叫“vr星空镜”,主要是为了焦虑症而研发的产品,现代人普遍焦虑,夜晚失眠症和焦虑症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但是药物作用终究是有限,那么就借助科技的力量,进行自我治愈。 聂洲泽戴着耳机,里面正在同时接受许时沅的英文翻译。 他这一举动让他身侧的助理刘一页迷惑不已,明明这翻译是给台下的外国人准备的,他怎么也戴上了…… 可能是想锻炼英文听力?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发布会结束,会场的人慢慢地往外挤,许时沅安静地呆在“小黑屋”里,想等人少点再出去。 闲着没事,她和搭档聊着天。 她搭档感叹道:“我听说凌泽信息科技的创始人长得很好看,但今天见到了,我觉得还好,没我同事们吹得那么厉害。” 搭档话音刚落,便瞧见银灰西装的男人从同传箱前走过,清冷眼眸中含有淡淡笑意,高挺鼻梁旁侧还有一粒淡痣,只一眼便令人过目难忘。 “你看吧,这个男人还更极品点。” “……”许时沅合上笔记本,向外看了一眼,“这位就是凌泽科技另一位创始人,聂洲泽。” 聂洲泽抬眼看过来,同她的视线碰撞,他眼底含着笑意,朝着她抬了抬手。 许时沅也朝他摆了摆手,一转头,搭档也在摆手,“感觉他人很不错诶,还跟我们打招呼。” 噢,原来不是和她一个人打招呼。 只是,许时沅手刚放下。 许时沅瞧见他肩膀被人拍了下,是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恰好也是银灰色的,笑着不知同他说些什么。 他在听对方说话,神色认真,不时点点头。 许时沅很熟悉他这副模,即使知道他性格本身如此,但她现在有点不爽,望着他们并行出了会场的背影,嘴角慢慢耷拉下。 “那个女人应该是她女朋友吧?”搭档朝许时沅抬了抬下巴,如同平地扔下一声惊雷。 许时沅:“为什么这么说?我看不太像。” “看服装,两个人都穿着银灰色的西装,我觉得挺像情侣装的。” “刚才从这儿经过的人中,我粗略估计了下,银灰色西装的女士大概有那么两三……五个吧。”许时沅掐着手指算了算,“难不成这全都是情侣装?” “……” *** 傍晚的晚霞很漂亮,浓淡相宜铺在城市夜空中。 许时沅刚和负责人交接完,正想打道回府,还在会场中整理物品时,有个男人脚步匆匆地追上她:“许小姐,许小姐,抱歉打扰一下。” 许时沅回头看向他,眼前的男人很瘦,显得非常精干,有点眼熟,但许时沅确实不认识他:“不好意思,你是……” “我是聂总的助理,刘一页,我们在三楼有个公司晚会,您也一块上来吃晚餐吧。” 刘一页说完,又想起刚刚聂洲泽嘱咐他时的情形。当时聂洲泽身边围着好几个人,招手叫他过去,对他道: “一页,麻烦去把沅沅带上来。” 当时刘一页着实愣了两秒,“抱歉聂总,圆圆是哪一位?” 三楼南座宴客厅。 人挺多,许时沅一时之间有些眼花缭,没看到聂洲泽的身影。 刘一页介绍道:“这边的都是凌泽科技的内部员工,为了庆祝我们新项目和发布会的圆满完成,在三楼组织了公司内部晚餐,今晚也会组织大家去团建聚会。” “但我好像不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人吧,也可以一起?”许时沅有些诧异。 “这个我不清楚,是聂总吩咐我带您来的过来的,那您应该是聂总的朋友。” 这个前缀她喜欢。 “许时沅,这儿!” 许时沅循声望去,看到几张略微熟悉的面孔,是上次凌泽信息参加科技展时的几位负责人,他们似乎都还认得她。 她朝他们扬了扬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声,是路凌。 “许小姐,你来这儿,一页你先去忙吧。”路凌一身笔挺西装,走近她道,他让刘一页先去忙了,随后招呼许时沅,“来,你和我们坐一块儿吧。” 第106页 “我随便坐就行了吧。” “没事没事,我们那桌还有挺多座位的。” 盛情难却,许时沅便也大方跟着他过去了,心里想着应该能看到聂洲泽,结果还是没看到人。 这一桌的人看起来份量比其他桌的都要重,这是许时沅的直觉,但感觉他们年龄整体都挺年轻活力的。 见到许时沅,虽然不太认得她,但纷纷朝她热情打招呼,其中一个人道:“路哥,这就是你说的新来我们开发部的同事吧?还是个大美女,看来我们开发部的春天要来了哈哈哈。” 许时沅:“?” 她什么时候成了来开发部同事? “不是新同事,新同事明天才办入职手续呢,她是……”你们聂总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路凌顿了顿,“这是咱们发布会的同传。” “开发部的春天过去了,冬天已经来临。” 许时沅道:“没事,你们可以暂时假装我是新同事,不然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意思跟你们同坐一桌。” 一顿饭吃完,许时沅也没见到聂洲泽的踪影,她问:“你们聂总人呢?” 路凌:“陈业你认识吧,就是我们凌泽的大股东,今天也过来了,但陈总这个人有个爱好,就是非常喜欢唱歌,所以聂总陪着他去KTV唱k了。” “这样啊,”许时沅有些失落,“那谢谢你们的款待了,我先走了。” 路凌又道:“别急先,我们待会也会过去那边,今晚组织团建嘛,你今晚要是没事,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 …… 包厢内部灯光有些暗。 沙发上坐着个男人,长腿敞着,五官在幽暗灯光下笑得更为禁欲。聂洲泽喝了不少酒,头有点晕,所以怀疑自己眼花了。 “看看谁来了?”路凌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别跟我陈业把你给喝倒了吧。” 聂洲泽直起身,嗓音因为喝了酒,显得有些沙哑:“谁来了?” 他望向门口,就看到和人谈笑风生的许时沅,看都没看见他似的,心下生出了几分烦躁。 和许时沅说话的是陈明亮,许时沅听他讲了许多开发部的趣事,其中就不免提到了聂洲泽,许时沅听得津津有味,没注意已经到了包厢门口。 她笑着转开眼,对上一双幽深的眼,那双眼晕开笑意。 刘明亮嗓音响亮,纯粹好玩道:“聂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开发部今天新来的新同事,许时沅,时沅,这是我们开发部老大。” “聂总你好。” 许时沅很配合地伸手,聂洲泽轻笑了声,干燥温热的手掌握上她的手,“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猪总!、七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654154 9瓶; 嘻嘻嘻谢谢啦! 第47章 第47宇宙 “闹什么。”他眼眸漆黑。 许时沅只得顺着他的手劲, 坐在他所在的沙发上,与他中间还隔了半个人的位置。 这一声“闹什么”,让嬉皮笑脸的刘明亮体会到丝丝不对劲, “原来你和我们老大认识啊,对, 刚才我还给时沅讲咱们开发部的故事来着。” “是啊, 我之前还觉得搞开发挺枯燥的, 没想到你们还能找到这么多乐趣。”许时沅笑着道。 刘明亮很快被人招呼走了,聂洲泽却摆摆手,让他们自个儿先玩儿去, 他往后靠, 两手懒懒交叠放在脑后, 偏头看她: “你要听我们的故事,怎么不问我?” 怎么这语气听起来, 莫名有点酸。 许时沅把这种错觉甩掉:“我一晚上都没见到你,我只能听别人讲咯。” “你天天来我那儿, 就跟在贝贝后边儿, 也没见你问过我。”除了还手表那次, 基本没有哪次是专门为他而来的。 聂洲泽眼底隐隐有些不满, 全都被昏暗的灯光完美掩盖。 很快包厢人多了起来, 凌泽公司各个部门都在这附近, 不少人过来串门的。许时沅又见到了那位银灰色西装的女人,她头发一边挽在耳后, 柔顺地垂着,显得温婉知性又不失干练。 许时沅听到她称呼他“洲泽”,她无声地竖起了耳朵,听他们讲什么风花雪月。 “洲泽, 陈总那边应该没问题了。”女人说,“到时候你们的项目,投资款下周六前会打给你们公司账户。” “好,这次麻烦你了。” 女人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本来就是自己人,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法。” 许时沅又是一震,关系已经好到是“自己人”的程度了么。她呼出一口气,往杯里倒了杯酒,还没喝,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下了。 “许时沅,别喝酒。”他垂眼看着她,随后给她重新倒了杯果汁,“喝这个。” 许时沅也不知道自己较什么劲,对他道:“但我不想喝果汁……” “那你是还想叫我爸爸?”聂洲泽说完,把一整瓶酒都递给了她,“想得话你就喝,我是不介意再当一次。” “……”闻言,许时沅乖乖地拿起来果汁,小小地抿了一口,“还是果汁比较合我胃口,谢谢叔叔。” 他们这张沙发并不在焦点下,路凌他们在前面放声歌唱。但没过多久,对唱歌失去了兴趣的众人寻思着要玩点不一样的。 “时沅,聂总,过来一起呗。”有个女同事过来道,笑得热情洋溢的。 第107页 许时沅倒是没什么所谓,比起和一群人狂欢,她更希望和他单独呆一呆:“洲泽哥,你去不去?” “你去吧,”聂洲泽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之前的应酬已经耗了他不少精力,“我休息休息。” 玩了两三个活跃气氛的小游戏,聂洲泽头有点晕,他两腿支着,手肘撑在膝盖上,远远地看着。 他的视线落在许时沅上,她的眼型其实像猫,很大,但是眼尾却是有些张扬地上扬的,笑起来很能感染人,但也有种没心没肺的感觉。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那天晚上的事。 那天晚上,她喝醉了趴他颈窝里哭,他T恤湿了大片,他怎么问都问不出原因。 所以,他只能她最好的朋友闻沁,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她好朋友说是工作上被人质疑职业操守的不愉快导致的,他花了点时间解决了这个问题,但依然觉得,这并不是答案。 许时沅心里藏了很多他不曾知晓的秘密,而他对她的了解还不够,徘徊在她的世界之外,这个认知让他感到烦躁与失落。 “老聂,过来和我们一起啊。”路凌亲自过来叫他,挤眉弄眼,“真心话大冒险。” “玩这个,无不无聊。”聂洲泽淡淡道,并不打算参与。 “不无聊,这是经典,”路凌凑到他耳旁道,“你要看也坐近点看,这么远你看得清什么?” 聂洲泽悠悠起身,几乎是被他扯过去的?眼眸微抬,隔着一张茶几与许时沅碰上眼神。 瞧他一副被硬拖过来的样子,白衬衫上风纪扣松散解着,许时沅很不厚道地笑了。 但她的笑才持续了几秒钟,身侧有人坐下,飘来一股淡淡的香,转眼一看,是那名银灰色西装外套的女人。 “时沅,对不对?”她笑问。 她说话的语气过于温柔,许时沅态度也冷不起来,笑笑道:“对,请问你称呼?” 贺婉:“看来洲泽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我是贺婉,婉转的婉。” 还没来得及向她介绍…… 这是不是,侧面说明了他们两个关系的不一般,许时沅笑得有些勉强,只能喝了两口杯里的橙汁。周围的人都在笑着闹着,许时沅莫名感觉有些吵闹。 “好,就你了!” 许时沅思绪被硬生生扯回了,茶几上的酒瓶口赫然对着她的方向,“我吗?行吧。”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许时沅有点懵,但还是分外配合地开口,眼神悄悄瞟了眼聂洲泽的方向。 “行,”路凌看了眼聂洲泽的方向,“谁来出题?” “说说你和你现任男朋友是怎么在一起的?”这问题来自刘明亮,一个从晚餐时就分外活跃的积极分子。 这问题太简单了。 许时沅庆幸了半秒钟:“我没有男朋友。” “收到,继续。”刘明亮可算松了口气,刚才他便瞧见许时沅和聂总一直呆在一块儿,总感觉他们看上去像对情侣似的,他又没好意思多问,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了。 现场人多,许时沅当了两次幸运儿,第一次是真心话,第二次她选了大冒险,题目是路凌出的:“给你最喜欢的男人打电话,大声说出我爱你。” 这意思,就是要她告白咯。 说完,路凌朝聂洲泽挑了挑眉,如果刚好两情相悦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是打给他,那就算他帮兄弟探探路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时沅看向了她对面那人。 喜欢一个人时,眼神都是不由自主地,尤其是这眼神恰好被那个人捕捉到时,心跳会给出最诚实的反应。 聂洲泽神色清冷,原本靠着身后沙发背的姿势,变成了两手肘撑在了膝盖上,骨节突出的手垂着,眼眸低低敛着的弧度,指腹擦了擦腕表表盖。 路凌适时出声道:“不打就喝酒,不多不少,罚三杯。”众人依言附和。 他说完,收到了来自聂洲泽一记刀子般的眼神,路凌只得给聂洲泽回了个“稍安勿躁”的小手势。 “行,等会我拿个手机先。”许时沅笑了下,蹙起的眉也松了。 在众人炯炯视线中,许时沅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锁,直接输入了电话号码,拨打。 “要外放噢。” “果然,电话号码都记得滚瓜烂熟了。” 铃声响了,最普通的那种。 聂洲泽手机就放在桌上,那一刻,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他眼皮一跳,原本有些晕眩的脑袋像被凉水冲过般清醒。 他眼眸眯了眯。 那只是一条不合时宜的短信,而已。 电话接通了。 许时沅眼睛也随之弯起,包厢内的其他的安静得如同雕像,只有那双耳朵是竖得起劲,直到洪亮的男声从许时沅手机里传出—— “沅沅哎,吃晚饭没有啊?” 这声音……似乎不太对? “哎,爸,你睡了没?”许时沅开口道,众人差点给跪了。 她淡定地对许源说出了那句“我爱你”,电话那头的许源原本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会差点蹦起来,“沅沅,爸爸也爱你,哈哈哈哈哈。” 也许是许源的笑容过于魔性了,围观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唯独有一个人,默默划掉了新来的那条短信。 挂了电话之后,路凌笑着道:“你这是是钻了空子,其他的朋友们千万不要效仿啊。” 第108页 许时沅神色淡定,手机揣回包中:“我这个应该叫,合理利用规则。” “学到了学到了。” 聂洲泽挑了挑眉,期待虽然落了空,但他无所谓地笑笑。她出人意料的举动在他意料之内,意料之外的只有那条不是时候的短信。 游戏还在继续。 许时沅期待着,希望那个酒瓶口能轮到聂洲泽。但他运气实在好,左右两边的人都轮了一遍,唯独就是没有指过他。 “行吧,最后一轮,这一轮的幸运儿必须回答三个问题,来,开始——” 终于。 所有视线都集中到聂洲泽身上,聂洲泽也没料到自己会是幸运儿,嗓音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这会儿听着有些慵懒:“真心话”。 一时之间,许时沅等着众人向他发难,但是大家都意外地安静,男人对男人兴趣不大,女人们又顾忌着自己的矜持,以及聂洲泽的身份。 “你有什么想问的?” 聂洲泽抬了抬下巴,许时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许时沅:“那我就随便说一个吧……” 看起来随便,其实是她很早就想知道的事,“你和你前任为什么分手?” 他前任? 其他人纷纷露出“我也想知道”的神情,聂洲泽眼尾挑了抹笑:“没有为什么,我没有前任。” “??”许时沅迷惑不已,这…… 他不可能没前任。 但她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他和前任藕断丝连,破镜重圆了,因此前任这个说法也不复存在。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身处在珠穆朗玛峰山顶,空气稀薄得让她喘不过气,“……哦。” “那聂总现在有没有想追的人?”就在这时,贺婉问了第二个问题,笑意盈盈。 许时沅喝了口橙汁,望向聂洲泽。 “有。”他坦荡道。 他这么一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纷纷露出惊异又好奇的眼神,不知道谁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那个人是谁?” 聂洲泽顿了顿。 他不动声色瞧了眼许时沅的方向,她却看都没看他,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屏息凝神的众人没等到答案,只见聂洲泽端起桌上的酒杯,干了两杯,背地与桌面玻璃碰撞出清脆声响:“结束了。” 游戏结束。 许时沅起身去了洗手间,凉凉的水流在手上缓缓地流着,她慢慢冷静下来,尝试理清脑子里有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没有前任,她不信。 有要追的人,无论是谁不会是她,就像当年她听到他说哄女朋友时一样难受。但这么多年过去,她心态早不会像以前一样,绷得一塌糊涂。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满意的笑容。 重新回到包厢,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许时沅想回家了,犹豫了片刻,她改善准备跟聂洲泽道个别就走。 推开包厢们,许时沅一眼瞧见了坐在角落的男人,他又远离了那些喧嚣,看起来有些许疲倦,闭着眼睛。 地面铺着一层地毯,高跟鞋底踩上去。清脆的声音都被尽数隐匿了。 她径直朝着聂洲泽所在的方向走去。 然而,许时沅才走到一半,整个包厢就像停电一般全黑了。 什么情况。 在玩什么奇奇怪怪的游戏。 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许时沅很隐约能看到他鼻梁的轮廓线,电光火石之间,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脚步没停,心脏却在发紧。 走到他所在的沙发后,许时沅俯身,轻轻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贴近他的唇角,羽毛一般,柔软卷发流泻而下,从他的颈项间滑过。 心脏在狂跳,手心也渗出了汗。 第一次做坏事,并不熟练,出包厢时她脚底都是轻飘飘的,飘了出去。 在她关上包厢门前一刻,灯也亮了,而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 她年少时的惊艳,成了年少时的遗憾。 可惜她弥补这个遗憾的方法,也是如此见不得人的方式,但当时的紧张感过去之后,她有种释怀的轻松和爽快。 在出租车上时,她给聂洲泽发消息,打字时指尖都有点抖:「聂叔叔,我先走了,你们玩的开心点~」 回到家。 镜子前,许时沅把长卷发全部盘在脑后,盘成松松的丸子,却发现她左边耳朵的耳垂处空空如也,她那只流苏款的耳坠消失了。 第48章 第48宇宙 “这个耳坠是你的对不对?”聂洲泽手里拿着的, 赫然是她那天晚上掉了的耳坠,流苏在他指尖下摇摇晃晃。 她喉咙发紧,“是我的, 你哪里捡到的?” “你强吻我的时候,掉在我手心里了。”他轻描淡写。 “我我……这根本不算强吻。”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不是强吻是什么?”他慢条斯理道, 唇角挑着抹好看弧度。 “……”逻辑上似乎没问题。 他没等她继续说话, 接着道:“对我肖想多久了?” 许时沅脚一蹬,彻底醒了。 脑袋还是混混沌沌的,她仔细想了想, 她确确实实在今晚强……不对, 是偷偷亲了他, 并且做得天衣无缝。但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的耳坠是真的掉了。 许时沅摁亮了手机。 第109页 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聂洲泽在11点左右给她发了消息。 「这就回去了?」 「怎么都不等等我?」 「也行,回到了跟我说一声。」 啊, 许时沅内心钻出了愧疚感,她怎么这么没良心。 吃他的晚餐, 参加他公司的聚会, 结果人玩尽兴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最关键的是, 还在临走前占了人家便宜…… 她真的牛。 于是, 在凌晨一点半时分, 她很有良心地回复消息: “聂叔叔,我到家了, 当时刚好有点急事就只能先走了……抱歉抱歉啦。” *** 清晨的光线从穿过窗帘缝隙,慢悠悠地洒在光洁明亮的地板上,温和却并不刺眼。 聂洲泽眯了眯眼,头有些痛。 他喝酒一般喝得不多, 除非某些时候不得不喝的应酬,比如昨天聚会前,他已经和陈董喝了一轮。 本来想直接回公寓洗漱睡觉,但刘一页发来消息说许时沅也和他们一起过来,他便留在了包厢。 只是没想到,许时沅中途没和他当面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她去洗手间那会,他在沙发上假寐。 被嘈杂的笑闹声吵醒时,习惯性寻找她的身影,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正好贺婉走过来,他问道:“表姐,时沅去哪儿了?” 贺婉也四处望了两眼:“应该是有事先离开了吧,挺久没见到她人了。” 他找到手机,才发现半小时前她发的消息,说她先回去了,而且称呼不知何时又换成了“聂叔叔”,莫名有种要同他划清界限的意味。 他无奈哂笑。 真是有够没心没肺的,给她回了几条消息,但也都是石沉大海。现在点开手机,才发现她已经给他回复了消息,给他回复“我到了,当时刚好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 凌晨。 一点半。 “喵~”贝贝用它的肉垫挠了挠他小腿,估计是看他雕像似的站了这么久,提醒他该做点正事了。 聂洲泽反扣下手机,抓了把头发,喂完猫,随即进了浴室冲凉水澡。 昨晚脱下的衬衫掉在浴室地板上,他弯腰拾起时,什么东西衬衫胸口口袋中掉了出来。 耳坠?谁的? 他凝神思考了片刻,后脑勺隐隐作痛,没有答案。 他随手将它搁在洗手池边上。 *** 许时沅昨晚睡得不安稳,起的也早。 她很早就去了附近超市买了菜,回到公寓,熬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鸡肉粥,她盛了一碗放在茶几上。 看了眼今天的日期,周日。 聂洲泽今天应该在家休息,昨晚他喝了这么多酒,不知道起了没有。 估计应该起了,她之前去看贝贝那只高冷猫时,曾经在他墙壁上看到过便签纸,写着他的日常作息时间,规律得很。 许时沅吹了口勺里的粥,慢吞吞喝了口。 昨晚就这么抛下他走了,想来着实有点不厚道,要不问问他要不要喝粥?要不要喝点醒酒汤什么的…… “那聂总现在有没有想追的人?” “有。” ——切,怎么不让你要追的那人给你煲粥。想到这儿,她心安理得地喝完了一碗粥。 手机震动了下,她心头一跳。 聂洲泽: 「嗯,知道了。」 「吃早餐没,没吃的话一起?」 许时沅霎时间有心虚了,人家这么关心你,你竟然人家对面吃独食。 内心挣扎了片刻,许时沅回复:「我今天早上熬了粥,正准备喝来着,聂叔叔你要不要一起?乖巧蹲坐.jpg」 「好,等我五分钟」 五分钟,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比如说稍微打扮打扮,整理整理客厅,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换件好看的小裙子时,门铃响了。 打开门,一阵清新好闻的气息拂面而来。他应该是刚冲完澡,额角的发丝微湿着,比起往日衬衫西裤的干练冷清,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温柔。 “早。”聂洲泽轻勾唇角。 “早啊,聂叔叔。”许时沅侧身,听到身后门被带上的声音。 “昨晚有什么急事?”他在她身后淡淡出声问。 “昨晚我……朋友找我来着,我着急走就没和叔叔你打招呼了,就先走了。” 她的小餐桌不大,柔软的桌面上有无数个小向日葵。许时沅给他盛了碗粥,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他低头喝粥时,许时沅瞧瞧瞥了眼他唇角侧,那是她昨天偷亲的位置,没留下半点痕迹。 而此刻他似乎什么都没发现,确实,要是真发现了,他肯定不会反应这么慢,还给时间她溜掉。 她轻轻舒了口气,却听到他问:“你昨晚走之前,是不是回来包厢过?” “有回来过,拿了东西就立刻走了。”她无意间强调了“立刻”这两个字。 “噢。”聂洲泽应了声,眼底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他自己都未觉察,“所以你和你那朋友呆到凌晨才回的家?什么朋友,跟我说说。” 哈? 一大堆解释的词语堵在喉咙处,即将脱口而出时,许时沅又想到,她似乎——完全没有必要澄清些什么。 再抬头时,她表情淡定中又带着一丝狡黠,“普通朋友啊。很久没见话说得比较多,谢谢叔叔关心。” 第110页 她语气轻快,聂洲泽心里刺刺的,面上却挑了抹笑道:“叔叔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 “对,也是。”许时沅笑意坦荡明媚,心底却酸出了水,也正在此时,她桌面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正好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喂,安安。” 聂洲泽抬眼看她,她长发蓬松地披着,耳垂上缀着一粒珍珠,藕节似的手臂支在桌面,不时置于唇边遮挡笑意。 “好啊,我之前也说想叫你出来吃个饭来着,就是没找到时间。” “行,那今晚不见不散。” “还是咱们学校门口对面那条街对吧,好,认得路,这才多久啊…” 许时沅挂了电话,才发现他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慌了片刻的神,她指了指他的碗:“好吃吗这鸡肉粥?” “好吃,难得吃到,”聂洲泽敛眸,“今晚出去吃晚饭?” “对,我舍友找我吃晚饭,她说她不太习惯一个人住,我得去慰问慰问她。” “我也一个人住。”聂洲泽说。 许时沅着实愣了一秒,这意思是,她也得慰问慰问他咯?行,许时沅缓缓开口道:“我记得昨晚玩游戏时,叔叔你说有想追的人,进度怎么样。” “不怎么样,没进展。” “噢,情路坎坷啊。”许时沅垂眸感叹了句。 “沅沅?” “嗯?”许时沅才意识到,最近他似乎一直这么叫他,每次都让她生出他们其实关系很亲密的错觉。 “你追过人么?” 听到他这样问,许时沅眸光略停,眨了眨眼睛道:“没有追过。” “没有啊,还想着让你支个招,那算了。” “没追过不代表我不会追啊。” “?”聂洲泽挑了挑眉,等她的下文,“所以你有什么见解?” “所以你得自己去摸索,”许时沅摸了摸鼻尖,她不会承认她压根没经验的事实,绝不,“才能像我一样,知道怎么追。” 他似笑非笑:“……行。” *** 这一整天,许时沅都有点压抑。 他说“行”,难不成是今天就要出动了,她一直单独琢磨,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还需要聂洲泽追,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她对这个人的敌意也慢慢涌上来了。 什么天仙。 还得让她得不到的男人追。 气到爆炸了。 她想到了贺婉,那个气质温婉的漂亮女人,说话时还会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直接称呼他“洲泽”。除了她之外,许时沅想不到其他人了。 她在“仙女兼富婆聊天室”里问:「朋友们,有什么超级好笑或者尴尬的沙雕视频推荐推荐吗?」 闻沁:「怎么了小沙雕」 许时沅:「我就问你!有没有?」 陈傅怡:「我现在去看看,我男朋友经常看这些……」 闻沁:「您下单的沙雕视频正在派送中,请注意查收!」 许时沅看了几个视频,笑点不太高的她笑得前仰后合,着实好笑。 但是笑完之后,现实世界的糟心事又争先恐后浮上来。 她又给自己找了点事做,拿出她用了几年的高阶词典,开始背……单词。 很快,到了中午。 许时沅出门前往与李安安约定好的餐厅,就在沁州外国大学附近。 她坐上出租车,司机师傅显然是个话唠,打算和她唠嗑唠嗑,但见许时沅答应德不积极,也就消停了。 她侧眼看向车窗在,刚好一辆车子从她身侧驶过,很熟悉的车型,那一掠而过的侧脸明显是聂洲泽…… 他周日休息。 去找谁,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猜。她应该专注美食。 但没想到,她和李安安才坐在餐厅没多久,竟神奇地偶遇到了宋竹。 其实这段时间里,宋竹不止一次在微信上发出邀请,有时候是看电影,有时候是吃饭,许时沅通通用太忙挡过去了。 总感觉,这未免太尴尬。 宋竹问能不能和她们一起,李安安可能不知情,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许时沅便也没说什么。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宋竹看起来已经完全忘了追过她这码事,主动说起了最近的话题,餐桌上气氛一时还算可以。 不过,李安安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接到电话,跟他们道别后,就匆匆离开了餐厅,剩下许时沅和宋竹面面相觑。 宋竹进了社会后,身上的书卷气少了许多,发型也变了,仔细一看……这种发型还和聂洲泽的挺像的,但聂洲泽五官更好看些,没戴眼镜,眼睛线条狭长冷清,尤其是鼻梁侧那粒痣,是点睛之笔。 “时沅?时沅?” 宋竹见她一直望着自己,但问她问题又没回答,却似乎在走神。 “不好意思,”许时沅收回了思绪,凝神看向宋竹,笑了笑,“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我说,你最近还忙不忙?” “还好。”许时沅说,“今天刚好没那么忙。” 宋竹叹了口气:“你说要是会变成这样,我一开始是不是就不应该跟你告白啊?” “……做人不都得向前看嘛,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世界这么大,什么花什么草没有,是不是?”许时沅笑得格外开朗,这话她与其说她是对宋竹说的,不如说她是对自己说的。 第111页 “对,人都得向前看。” 宋竹看上去豁然开朗,“既然这样,那我就彻底可以忘掉那天被你拒绝的尴尬了。” “嗯,忘掉吧。” “然后,我打算重新追求你。” “?!”许时沅讶异了片刻,她以为这事该翻篇了,结果又来这一出?她忽然觉得,李安安临时有事是预先安排好的了。 “你现在也别着急拒绝我,先听我说,”宋竹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 “上次是我太突兀了,没有付出任何努力就想让你做我女朋友。我听李安安说了,你住在洋梧小区,我最近也准备搬到那儿去,我会循序渐进对你好,反正你现在也还没有男朋友……” “其实……”许时沅越听越惊,找准了时机打断,“宋竹,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假的……?”宋竹显然不信,随后笑着道,“你可别乱编,我明天打算去洋梧小区看房,你住哪栋?” 他话音刚落,许时沅手边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起来,看到上面显示“洲泽哥”三个字,她面不改色:“这没什么好编的,他给我打电话了。” 许时沅接听了电话,语调轻柔好听:“喂,宝贝啊。” 现实所迫…… 聂洲泽拿着手机,手指微动,忽的低声笑了下,“嗯,怎么了?” 许时沅暗暗想,不是你给我打电话吗,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硬着头继续道:“你不是说要来接我吗,怎么还没看到你的人影?” 宋竹笑容顿在唇角,听得出来,她语气带着他从未见识过的……撒娇亲昵,他刚才觉得她在开玩笑的想法动摇了。 “就来了,”聂洲泽心情意外地好,“你现在回头看看。” 许时沅眉毛轻抬,转头看去。 宋竹也循着她转身的动作,往后看去。 男人西裤下藏着修长双腿,正朝着两人这张桌而来,长眸含着笑,薄唇弯弓状明月似的勾着,“抱歉,我来晚了。” 说完,他自然而然朝她伸手。 许时沅心跳碰碰作响,她没来得及深想这个巧合,手放在他伸来的掌心上,“下次再迟到我就不等你了。” 这一幕让宋竹目瞪口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许……许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猪总的地雷! 第49章 第49宇宙 许时沅在吃饭时, 聂洲泽其实就在餐厅对面。 今天是周日,他计划约她去走走,无论做些什么。但早上却听见她说中午得和舍友约吃饭, 他只能先作罢。 他在对面坐了许久,视线不时越过玻璃门落在对面餐厅门口, 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她可能没看见。 过了许久, 她舍友都出来了,但他迟迟未瞧见许时沅身影,又过了片刻, 他完全呆不下去, 起身离开。 绿灯亮起, 他过了马路,同时给她打电话, 但还未走到餐厅门口,电话已经接通。 “喂, 宝贝啊。” 他猜她可能遇到事了, 但惊喜感仍像纸张上洇开的水墨, 本能地“嗯”了一声后, 顺着她的话问:“怎么了?” 这时, 聂洲泽转头扫了眼, 餐厅某个位置,许时沅正和某个有些眼熟的男生坐一起, 他不由蹙眉。 “你不是说你要来接我吗?怎么还没见到你的人影?”他第一次听到她这般的语气,顿时也想明白了。 “就来,”他推开餐厅玻璃门,朝着俩人方向走去, “你现在回头看看。” “抱歉,来晚了。” 这会儿,宋竹目瞪口呆,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聂洲泽这号人物,记忆一时之间却有些混乱:“许……许叔叔,你们不是………” 他受到双重惊讶,第一重是许时沅竟然真的有了男朋友,第二是她男朋友竟然是……“?” ——命运究竟在和他开什么玩笑? “不是,”许时沅看他眼神猜到他想歪了,提醒道,“上次跟你提过的,他不姓许,而且他现在是——” 她说着抬起头,聂洲泽默契地垂眸看她道:“她男朋友。” “认识一下。”许时沅对他笑笑,隐隐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你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带沅沅走了。”聂洲泽淡淡看向他,笑容温和,却无声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内敛气场,“我们等会还有安排。” “对,约会,赶时间。”许时沅无声告诉他“我已经名花有主今后你不需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宋竹惊成了人形雕像,又抬眼看了下聂洲泽,对方虽然笑容看起来很温和,但话语间昭示主权的意味已然很明显。 他清俊的脸庞尴尬发红,“你们有事情的话就先走吧,我再坐会。” “那先走了。” 聂洲泽说完牵起许时沅,带她从座位起身。 许时沅另一只手挎上包,跟在他身后,两人背影看起来格外登对,周围还有人忍不住回头张望。 看着俩人亲密交握的手,宋竹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他本来都做好了在接下来一年时间都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中介正好发来消息,问他打算何时看房。他完全没心情回复。 万念俱灰时,他又想起这餐饭还没付钱,叹了口气,他招来服务生正想结账,结果服务生笑意盈盈道: “先生,刚才和您一起的那位女士的男朋友已经付过钱了。” 第112页 “……额好。” *** 聂洲泽掌心温凉,贴着她的手背,许时沅一时不愿去想,他是她临时请来的救兵。 室外没有冷气,走出去时,盛夏的热风拂面而过,两人悠悠地往前走。 她可不是占他便宜。 而是现实所迫,看宋竹这架势恐怕是要“死缠烂打”的节奏,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么一想,许时沅也心安理得多了,打算说说话缓解下气氛,“聂叔叔,你也来这儿吃饭啊,也太巧了。” “叔叔?”他挑眉,转头看她。 “刚刚不是你的宝贝么?” “……”许时沅一时语塞。 “怎么出来就翻脸不认人了?”聂洲泽笑意明朗,语调却带着些许玩味。 许时沅正想说什么,侧头又看到宋竹还站在餐厅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俩的方向,为了让宋竹彻底断了念想—— “我等会再跟你说,你的胳膊先借我用用。”于是,她顺势搂住了聂洲泽胳膊。 借她用用? 聂洲泽无奈叹口气,终于转了个角之后,他被借用的胳膊果然被无情松开了,“借完了是吧?” “借完了,谢谢。”许时沅说完就想抽手,没抽动。 反被他轻轻一扯,便近了他身侧,她不明所以地对上他的眼睛,那里边似乎有深流涌动。 “我没说可以借你。” “……”她感觉到他手劲消失,她轻而易举地拿回自己的手。 掌心相贴的触感慢慢消失殆尽,许时沅也找回了思绪,“不是吧,你不至于这么吝啬吧……” 说完,许时沅想到什么,没忍住露出标准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噢——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没给你好脸色,然后你心情不好。” “是啊,上一秒还,宝贝,”聂洲泽敛起眸中笑意,视线缓慢而认真地落在她身上—— “下一秒利用完,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说心情好得起来吗?” *** 如果说今天的坏心情都集中在了上午,那么好心情,就集中在下午。 许时沅感觉她今天的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回想起他说的那些话时,她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像是做了个梦。 那天玩游戏时,聂洲泽说他有想追的人,她胡思乱想了很久。 但——其实是她,没有其他人。 像是天上悬挂许久的星星,突然掉进了她怀里,她手忙脚乱地去接,生怕它掉在地上,紧张得如同海浪拍打礁石,一下接一下的。 “所以那天真心话大冒险,其实是我……吗?” 许时沅说完这话,本来还想绷出特别严肃的表情,可嘴角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只有你。” 聂洲泽可以选择在他们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直接说是她。周围人肯定会炒气氛起哄,但他不愿意她因此产生为难和尴尬,也不希望,对她的心意是通过游戏这个意外才被她知晓。 所以他把绕到舌尖的三个字,又咽下了,他认真看了她片刻,问:“不然你觉得还能有谁?” “我其实…只把你当叔叔,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许时沅耸耸肩,她不太敢承认自己的隐秘心思,怕他知道她对他其实早有企图。 虽然她确实“心怀不轨”。 只不过胆子小,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而已。 然而笑着笑着,许时沅又觉得一切过于虚幻。 曾经的意难平,给她留下了太深太重的痕迹,重到她在幸运真的降临时,都要反反复复质问自己它的真实性。 “洲泽哥,你不会是逗我玩儿的吧?” “不会。”他说。 “但是刚才我说借你的手用用,你说,不借。”许时沅模仿他的语气,煞有介事道。 “是么,”聂洲泽无奈,“我那会话还没说完,谁叫你中途打断我?” “那你当时本来要怎么说?” “没说可以借你,”他笑了下,“但是可以给你用,随便用。” 许时沅抿了抿唇,又听他道: “所以现在还用么?” 许时沅垂眸,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她蓦地忆起了初见他时,公交车上,他提着她落在公交车上行李包,也是这双干净漂亮的手。 “我刚才用完了,下次要用,我再找你。” 聂洲泽淡定收回手,转为揉了揉她发顶,“那走吧。” “走去哪?”她毫不掩饰眼底的期待。 “约会。”聂洲泽扬唇,“也是你刚刚说的。” “其实咱们现在,严格来说还不能算约会。”许时沅顿了顿道,“而且我没有想好去哪,不如我们先散散步?” 太阳毒辣辣地穿透伞面,她头顶发烫,脸也发着烫,但和拿捏着自己心跳的人呆一块儿,散散步也挺有趣的。 “你不用想,我已经想好去哪儿。” 许时沅眼睛一亮,她总感觉他是有备而来,仿佛今天的行程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但这…… 正合她心意。 …… “聂总,下午好。” “泽哥,来了!” 这儿是凌泽公司旗下的vr体验馆,刚进来,许时沅仿佛进入了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天地。 大厅科技感十足,各种科技元素相互碰撞,冷气开得充足,完全隔离了实在燥热不堪的空气。 第113页 工作人员和聂洲泽打招呼,他一一笑着点头招呼,点到好处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但同时,他们的关注的焦点自然而然也落在了和他一并进入馆内的女人身上。 少见。 不,应该是第一次见。 许时沅穿了件白色法式裙,方领,露出伶仃好看的锁骨,眼尾微翘,漂亮且灵动,也很友善地同他们招手。 一对璧人,实锤。 “你想玩什么项目?”他垂眸问她。 “你推荐玩什么,我就玩什么。”许时沅说,“或者你跟我讲讲?” 聂洲泽给她介绍着体验馆的构造,许时沅听得觉得新颖,站立过山车,vr高空跳伞这名字,听起来就令人涩涩发抖,vr飞行影院,vr星空之约这些倒还挺不错。 末了他道:“刺激一点的,还是放松一点的?” “刺激的有多刺激?”许时沅好奇问,“我还挺喜欢刺激的。” 这时候俩人正好经过过山车vr体验室,聂洲泽推开门给她看,尖叫声立即钻进她耳膜,“这个,够不够刺激?” “……这个我,还是算了。” “不喜欢刺激了?” “喜欢是喜欢,但考虑到叔叔你年纪比较大了,受不了刺激,而且又刚吃完饭……”许时沅抬了下眉,“你懂得。” “我懂得,还挺为我着想。I”聂洲泽似乎了然点头,没拆穿她,“那体验点轻松的。” 上了三楼。 许时沅一眼就注意到,有两个格外熟悉的人影,就是……平常她在公寓电梯偶然会撞见的长刘海和寸头。 此刻他们都穿着工作服,站在某个体验室旁边。长刘海扯了扯寸头的衣袖:“喂喂,泽哥带他女朋友过来了。” “什么?” “好像……还真是。” 寸头之前一直对长刘海的说法存疑,但此刻他格外上道地招呼道:“泽哥,您带嫂子过来了。” “……”许时沅愣了半秒,转头就看到聂洲泽唇角明晃晃的笑意,她耳朵一热,“我没说我是。” “现在还不是。”聂洲泽缓声道。 许时沅刚点头,又听到他下半句:“但迟早会是。” …… 星空漫游体验室。 许时沅坐在倾斜的椅子上,聂洲泽就站在她身侧,寸头身为工作人员,按照平时他肯定会给客人戴上,但聂洲泽说:“给我。” “我看看?”许时沅跃跃欲试。 许时沅接过来看了几下,捣鼓了片刻她戴上了,却听到他声音带笑:“戴反了?” 许时沅摘下来,把vr眼镜给了聂洲泽,“你帮我。” “嗯,你先抬头。” 许时沅半抬起头,他弯腰靠近,拨开她散在脸颊上的几缕长发, 许时沅却不免注意到,他越发靠近的下巴,还有微抿的薄唇,等等,这个姿势……怎么有点像接吻的前兆。 有些凉的设备贴到她眼睛上的皮肤,把她的思绪扯回,听到一声“坐稳了”之后,许时沅身下的椅子和眼前的视觉同时发生变化。 一望无际的星际占据了她所有视野,身体也变得轻飘飘地,慢慢地在其中穿梭,仿佛一伸手,她就能抓住其中一颗星球。 她身体在慢慢放松,打成乱麻的思绪此刻仿佛被人找到了最关键的节点,慢悠悠地打开了。 寸头低声问他要不要体验,他抬手说了声不用,随后寸头便出去了。 聂洲泽站在她身侧,他能看到她原本绷直的嘴角,慢慢地扬了起来。 胸口某个位置,忽然有些痒。 许时沅却看到有一颗水蓝色的明亮星球,从她身边慢悠悠地游走过,她伸手去碰,碰到那凹凸不平的表面。她在星际空间穿梭,尽头处有个白色光点,直觉告诉她,这是宇宙的尽头。 到达尽头那一刻,她眼前的设备被摘下,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聂洲泽,他眼神比星空更温柔缱绻,瞥见她睫毛轻轻眨了下,他问:“可以亲一下么?” 许时沅平复不久的心跳,在这一刻重新跳跃,却怎么也无法把“可以”二字说出口。 “不可以就算了。”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唇上,又缓慢移开。 许时沅牵着他手臂,借着他的力起身,“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不可以,你会读心术?” 聂洲泽弯唇笑了下,抬起她的手,吻了下她的手背。 就在这时,长刘海推门进来,问道:“泽哥,你们刚刚体验完了吧,有什么需要我……”但在看到两人靠得极近的距离她突然转了个弯:“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猪总和Satan. 开学快乐hiahiahia 第50章 第50宇宙 长刘海这么一番话说完, 似乎他们不真的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他这极为戏剧性的表演。 聂洲泽敛眸瞧她道:“别理会他。” 手背上还有他唇部印下的触感,许时沅心跳极快,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你那个员工是哪儿毕业的了。” “哪儿毕业的?” “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 他蓦地勾唇笑了, “这么清楚,你和他是校友吧?” “……” 可能是刚才体验了点轻松的项目, 许时沅这会觉得她充满了动力, 可以体验点真实刺激的了。 第114页 见她来了兴致, 聂洲泽问:“你想不想滑雪?” “夏天滑雪,可以诶。”许时沅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 “但是我不会滑雪。” “vr滑雪是在平地上, 不会也可以滑着玩玩儿, ”聂洲泽一边说着,一边带她来了滑雪体验区, “不过,没怎么滑过的话, 可能得有人扶着。” 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 许时沅从小到大见到的雪都是在电视上, 来沁州读大学那会, 第一次看到雪时她甚至还以为要撑伞……更别提滑雪这种运动, 她基本上没接触过。 唯一一次滑雪, 还是某年冬天陈傅怡过来沁州市了,闻沁拖着她们俩人去了滑雪场, 她在教练的指导下,还是摔了无数次。 这她心里留下了一片小阴影。 所以,听到他说得有人扶着时,她想都没想就看向身侧的人:“那你得扶着我。” 只不过话音刚落, 就发觉自己嘴太快了,于是补充了句,“不愿意我可以找别人。” “我很乐意。”他说。 …… 但等到了二楼滑雪体验区,许时沅看到了几位滑得东倒西歪但依然顽强站立的的人时。她有了片刻的犹豫: “其实我感觉我自己一个人,应该也能像他们一样保持平衡吧,毕竟这个不是真正的滑雪场。” “也行,你可以试试。”聂洲泽点头道,随即把她带进了其中一个独立小空间,墙壁上挂着绿色幕布。 许时沅又一次戴上了vr眼镜,手上各拿着两个充当滑雪杖的手柄设备,眼前很快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滑雪场, 比起那次在真实的雪场时,这次她信心慢慢,而且还跃跃欲试,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开始”时,她开始挥动手中的“滑雪杖”。 速度在慢慢加快,许时沅感觉自己即将撞树,一时反应不及闭上眼睛就往旁边躲,“啊,我的天。” 她真的高估自己了,也低估这设备的真实性了。 说是虚拟,但其实真的如同身临其境,她又回到了在滑雪场时不停摔跤支配的恐惧。 许时沅接二连三地偏离轨道,这边倒那边倒,时不时躲避栅栏,时不时躲避岩石块,冲下坡时她身体失去了平衡,感觉自己快摔死在地。 “哎哎呦,啊太快了——” “撞了撞了…” 但好在有一股无比神奇的力量,总是又使她站直了身子,再次往前滑。但在某次急转弯时,她直接缩进了某个怀抱中,冷杉清淡的香钻入鼻尖。 这一瞬间,许时沅忽的意识到—— 这力量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来自现在她身后站定的那个人。 有双手扶在她腰侧,牢牢地固定她,总能在她“撞车”的时候把她扳正,阻止她真的倒向地面,这人是他。 这个认知是在一瞬之间产生的,她忽然就安心不少,在快要撞树时咻地转了个弯,而不是想刚才那样闭上眼睛,“穿”过障碍物后又慌不择路。 他在身后,让她有种无畏的底气。 门口工作人员现在那儿,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许时沅的方向,有点点想魂穿她。 也体验体验被这样的男人抱在怀中滑雪的体验。最关键的是,她注意到,女人在vr滑雪时,聂洲泽低低垂着眸,目光深情又缱绻地望着她。 而且,时不时还笑。 这谁顶得住啊。 这时,工作人员把目光转向头顶的天花板,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终于结束了。 看着眼前慢慢趋向静止的皑皑白雪,许时沅感觉活过来了,仿佛刚才真的在滑雪场上体验了一遭,胸口深深浅浅地起伏着。 有点晕。 她整个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往后靠的。 “累不累?” 头顶传来低沉嗓音,眼前的设备也摘下了,又一次重见光明,许时沅发现她靠的是他的胸膛,硬朗。 有点烫。 就这么隔着两层夏天薄薄布料,热度从后背窜到耳后。 一开始她还算自信,结果真正上手时东倒西歪,发出不少怪叫声,而他自始至终就在她身后站着,目睹了这个过程…… 她的形象,荡然无存。 这种后知后觉让她脸上热意更甚,嘴上却风轻云淡:“其实还好,主要是……” 说着许时沅站直身子,刚转身,一时之间有些晕眩站不稳,她再次栽倒在他怀里,而且是正面。 她真不是故意。 聂洲泽抬手,就着她倒进来的动作扣住她:“靠会儿吧,刚体验完会有点儿晕。” 听到她这句话,许时沅全身力气都卸掉了,近距离地贴着他。片刻后他凝神听了听,他的心跳声近在咫尺,一声比一声清晰。 远处的工作人员已经端着张凳子过来了,他在犹豫要不要靠近,想了想,他还是把凳子原封不动的提了回去。 两人出了体验室,许时沅想起什么,问他道:“洲泽哥,你都不玩的吗?” 许时沅才意识到,一直都是她在体验,而他似乎一直都在她身侧。 聂洲泽淡淡:“我就是来陪玩的。” 来陪玩的,她在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那多不好意思,你是这儿的老板,但却没有享受半点,有点说不过去,”虽然她说这话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对吧?” “那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许时沅狡黠眨眼,“收费吗?” 第115页 “不收费,”他唇角带笑,弯身靠近她,“但是收人,当这儿未来的老板娘,就不会不好意思了,考虑考虑?” 他眼神耐心温柔,似乎随时都可以给她一个拥抱,许时沅低头看了看脚尖,嘴角忍不住上扬,“我…正在考虑中。” “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跟我说一声。” *** 晚上,许时沅洗完澡,脑袋放空。 今天一整天她都觉得像做梦,但这个梦比以往任何时候她都记得清楚,每个细节每句话,甚至是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她都能轻而易举地回想起来。 现在是晚上最安静的时刻,最适合胡思乱想。 他说要追的人是她,意思是,他喜欢她,他喜欢她。 许时沅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在原地蹦跳了两下,如果现在她家中还有其他人,肯定会觉得她像个傻子。 手机铃声的响起,将她扯回了现实世界,是李安安。 “时沅,你今天……和宋竹怎么样了?”李安安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许时沅静默片刻后道:“我们没怎么样啊,所以那餐饭,是你们两个提前串通好了吧?” “抱歉抱歉时沅,我也不知道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也没跟我说,宋竹一直摆脱我帮他约你,我感觉他真的挺真心实意的,所以我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你再这么瞎掺和,我可不会再找你吃饭了。” “行行,绝对不没有下次了,我保证,还有你男朋友……是谁啊?有没有靓照看一看??” 她不想说聂洲泽还不是她男朋友,怕宋竹知道后还是要搬来这小区,到时候有极为麻烦,只得含糊道:“就是上次帮我修电脑的,还有毕业典礼也来了的…那位。” “我的天哪,你当时不是还说……” “肥水不流外人田。”许时沅一句话赌掉了她所有的疑问。挂了电话后,许时沅重新躺回了沙发,这电话让她心情平静了许多。 过了许久,她又打了个电话给闻沁,她觉得这件事无法简单用文字描述。 闻沁听到她欢快的语气,欣慰道:“我们的视频是不是特别好笑,看你心情恢复得不错啊。” “不是,”许时沅简单说了今天的事。 闻沁声音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刚做梦睡醒?” 许时沅:“去你的,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许时沅默默远离了手机听筒,那头传来了闻沁的尖叫,完美诠释了她此刻的内心。 “我的小可怜终于有出息了啊啊啊,现在特别是特激动特别高兴?”闻沁紧紧捂住了她的心脏,仿佛她追了多年的虐文终于有甜起来的节奏了,“不过宝贝你不会立刻就答应他了吧?” “没有,”许时沅迟疑道,“我……当时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真的就像做梦一样,服了我自己了。” 真的。 如同期许了许久的宝贝,突然落在了手上,但她却不太敢用力去抓,生怕一握手,这宝贝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事没事,你做得是对的,那就先让你聂师兄追着呗,太快也不好,慢点看看他是真心还是就是临时起意,反正……你迟早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 挂了电话后,许时沅突然在想,今天是几号来着。 点开手机的日历,原来已经九月中旬,这个夏天即将接近尾声。 许时沅往下翻页,10月份的日历上,有个标记好的日期,被红色圈圈圈住,分外明显。 那是某个人的生日。 也是她在心里默默记了几年,却从未有所表示的日子。 *** 第二天,许时沅起的非常晚。 原因是她昨天晚上过于激动睡不着,像打了鸡血一般,于是她起来刷了会手机,终于在后半夜睡着了。 起来的时候,聂洲泽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起没起,邀请她一起去吃早餐,然而……这已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消息了。 许时沅:「我刚起床」 许时沅:「昨晚比较晚睡,所以今天早上也比较晚,可能都快吃午饭了……」 想起下午她还得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她赶紧起床收拾,整理资料做好事前准备。 从洗手间出来时,许时沅寻思着煮碗面,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接了电话,对方是送外卖的,可她不记得自己有点过外卖。 是个挺有名的早点铺。 蒸饺,还有纸盒里装着的皮蛋瘦肉粥,以及一些精巧可爱的小糕点。 她点开微信看了看,果不其然上边有聂洲泽的新消息。 聂洲泽:「嗯,起了就行,我以为你不想回我来着」 聂洲泽:「但午饭前先吃早饭」 所以,这是他买的。 想到这儿,她原本感觉没什么食欲的肚子,这会儿竟然咕咕叫了声。 傍晚时,许时沅在外头,刚结束一个工作会议。准备离开,天空忽然密密麻麻地下起雨来。许时沅沿着建筑物房檐往前走,进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厅,找了个空位坐下。 过没一会儿,天色渐渐变得黯淡。 聂洲泽:「我刚下班,I你在家还是在外边儿?」 许时沅给他发了个定位。 聂洲泽:「等我会儿。」 第116页 很快,撑着伞的高大男人如约而至,推开门,身上仿佛还带着湿气,许时沅才走到他身侧,就发现聂洲泽脸色有些不太对,但很快他眼中漾开笑意,掩去先前略微复杂神色。 他的伞特别大。 雨点密密麻麻拍在伞面上,滴滴答答地像是她此刻的心跳声,他伸手,许时沅抓住他手腕的位置,钻进了他伞下,“今天下午还顺利么?” “挺顺利的,我本来想早点回去的,没想到出来没多久就下这么大的雨?”许时沅说完问他,“你吃饭了没?” “还没。” 许时沅看了眼时间,现在都快九点钟了,她抬眼看他:“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难不成是特意,特意等我陪你去吃饭的?” 她也不知道。 原来她竟然可以说出这样没脸皮的话。 “那你陪不陪我去吃饭?” 许时沅摇头:“不陪你去。” 聂洲泽挑眉笑笑,“那我送你回去,再去楼下餐厅吃饭。” 许时沅“噢”了声,语调听起来还有些遗憾,“这样啊,我本来还想回去给你做的来着。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不能算。” “那行,”她刚应完声,忽然想起一个严峻的问题,“不过我家好像没什么食材了,买可能得花不少时间。” 他弯唇一笑:“我那儿有。” 作者有话要说:  定时定成了9.59 第51章 第51宇宙 停车区就在对面。 无奈路边积了滩深水, 许时沅她今天穿的低跟单鞋,刚踩上去就有没入这滩水的风险,她试探性地伸出脚, 又缩回来了。 就在这时,有对情侣快步冲过来, 挡在两人身前, 女人被男人扯着胳膊, 突然一个急刹车,“亲爱的,我这怎么过去啊, 这水也太脏了吧。” “这水就这么点儿, 别这么矫情!不然赶不上4路公交车了。”说完男人扯住女友, 直直地朝着斜对面的公交车站跑去。 女人踩进水中,高跟鞋鞋跟立马没入水中, 米白色裤脚溅起不少污渍,看上去颇有些惨烈。 许时沅:“这水好像有点深, 我想跳过去。” “跳过去, 腿够不够长?” “……”许时沅低头望了望, “似乎, 不太够。”眼神稍微一移, 他的腿怎么能这么长且直。 聂洲泽:“不够的话我带你过去?” “怎么带?”她眼里露出希望。 下一秒, 聂洲泽把手里的伞递给她,“这你先拿着。” 似曾相识的对话, 许时沅预感到什么时,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接过他递来的伞了。 也就在这时,脑海中,却想到那个飞跑过去男人抛下的过马路时抛下的那句“别这么矫情”, 她及时按住聂洲泽肩膀,“算了,这好像有点矫情……” 话才说一半,她脚下一空,心跳也开始不受控。 聂洲泽微微弓身,单手拦抱起她,嗓音混在沙沙雨声中,“那是别人的想法,不是我。” 整个人,被他用抱小孩时的姿势单手托起,她靠在他臂膀上,一手撑着他宽阔肩膀上,另一只手撑着伞。 下雨天,似乎总热衷于给她提供惊喜。虽然这个姿势,真的像……在抱小孩。许时沅没说话,手搭在他宽阔的肩上。 公交车站,女人还在用纸巾擦着自己的裤脚,一抬头就瞧见不远处的情形,她推了推旁边男友:“看那边。” “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看别人男朋友都抱女朋友过去的,好意思吗你?我裤脚都湿透了。” 男人瞥了她一眼:“那你也看看你自己什么身材体重,两个我都不一定能抱得起你……” 女人气得把纸巾扔进他怀里,“那是你太弱!还说我?” …… *** 门锁响动,“嘀——”一声,屋内的灯亮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它名字,贝贝从猫窝中探出头,许时沅慢慢靠近它,对它友好微笑和招手。 它面无表情地“喵”了声,勉勉强强算作是赏脸打招呼了。有进步有进步,以前见她的时候都是直接转身走的,许时沅欣慰地想。 许时沅打开冰箱门。他冰箱里东西也不多了,倒是还有几罐养乐多,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原本是想小露一手,但看情况似乎不太允许,时间都不早了。她只拿了两个鸡蛋和几个小葱。 “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煮面很简单的。”许时沅垂眸,看到他湿透的西裤裤脚,“你先去冲凉吧,都湿了。” 上回柳如月来的那次,她基本都摸清了他家厨房内的构造,轻车熟路打开柜门,找到那箱面。 聂洲泽出来时,客厅内一片安静,厨房传来小小的动静,提醒他还有另一个人在他家中。 许时沅背对对着他,头发用皮筋松松地扎着,笔直匀称的腿,腰身处微凹。 聂洲泽没出声,安静望着她的背影。 她耳垂处有摇曳的耳坠,和他捡到的那个流苏耳坠款式有所不同,他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暗流涌动,在胸膛处来回循环。 其实原本,他既不清楚这耳坠是如何落在他兜里的,也不知道它的主人谁。 今天出门时,他把搁在洗手台的耳坠带去了公司,一直到下班的时候才想起它。刘一页在整理文件,他便让刘一页拿去公司的失物招领处,以便他的主人去认领。 第117页 但刘一页说:“聂总,这应该是许小姐的。” “你怎么知道?” “那天在发布会你让我接她时,我无意中关注到的。”刘一页特意强调了“无意中”三字,“而且这应该是当时……” 刘一页欲言又止,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这个推测到底准不准确…… 聂洲泽:“当时什么?” “当时许时沅小姐亲你的时候,估计就是那时候掉进去的。”刘一页见聂洲泽眼神一动不动盯着某处,战战兢兢继续道,“还要把这个拿去失物招领处吗?” “不用了。” 他那天头晕,半倚在沙发椅背上时,只某一瞬间感觉到羽毛划过的触感,很快消失不见,但那其实是许时沅。 她亲了他,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所以……某个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他心像被人紧紧捏了下,抽疼了下,但又矛盾地被喜悦一点点填满。 他回过神,攥紧了手中的耳坠,像握住了珍贵的宝贝,重新收回兜里。 但无论如何,他依然会朝她走去,耐心等待她最后的回应,等待她也愿意为他转身。 …… 碗底和桌面碰撞的声音,把他的思绪重新撤回到眼前这一幕,温馨却不静谧。 许时沅平底锅煎了两个鸡蛋,形状颜色都还不错,她把蛋放进煮面的小锅中,依次加入调味料。 放下酱油,余光忽然瞥见厨房门口,他手插兜里,斜斜倚着门框在看她,眼神肆意专注,在她看来时朝她扬起唇角。 许时沅在心里吐槽自己没长进。 多少年都过去了,还是会被他的眼神所击倒,他一看她她就没来由紧张,条件反射似的。 “洲泽哥,你不饿吗?” “饿啊。” “那你还站着,不过来拿碗筷吗?”许时沅道,“一个大碗,还有一个小碗。” “好。” 她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的位置,洗完澡后的那种清爽气息无声无息地笼罩,和热死蒸腾的面香碰撞到一块。 他更好闻。 脑中闪过过这个想法。 碗柜就在她头顶上,聂洲泽站在她身后位置,伸手打开柜门。许时沅微微侧身,就能看到他线条流畅好看的手臂,经脉分明。 聂洲泽拿了碗和两双筷子,在水龙头后冲洗干净,许时沅用筷子夹了面进碗里,他便端起小锅,倒入浓郁面汤。 …… 她就一小碗,很快就吃完了。 贝贝此刻没在猫窝瘫着了,许时沅走近猫爬架,步伐特别慢。 “贝贝,我刚刚给你爸爸做了饭,你就这么绝情到现在都不打算给我抱一抱吗?” 贝贝揣着手,把头不情不愿地扭到了另一侧,许时沅笑盈盈道:“不然我的面不给你爸吃了。” “贝贝。”聂洲泽适时出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贝贝立刻转过头,眼睛慢慢从“我很烦”的形状变成了“我很可爱”的圆溜溜形状。 要不是聂洲泽说过它是公猫,许时沅都快觉得它是同性相斥了。 许时沅趁机在它头上揉了把,在她得逞后的下一秒,贝贝逃也似的进了她的小窝。 许时沅心满意足回到餐桌, 聂洲泽问她:“你只吃一小碗够不够饱?” 许时沅朝他一笑:“我吃过了,就不想再吃太多,主要是给你的。而且晚上吃太多,不利于我保持……。” “身材”二字还没说出口,许时沅赶紧住口,她还没有脸皮厚到公然和他讨论身材这个严峻的问题。 “保持什么?”聂洲泽饶有兴致看过来。 许时沅淡定继续:“保持体重。” 她自从毕业之后各种繁杂事情多了之后,运动的频率就大大降低了,最近体重蠢蠢欲动,还真隐隐又上升的趋势。 “你不是很重。” “你怎么知道我不重?” 聂洲泽笑了下,左手手臂抬起晃了晃,“我这只手跟我说的,说你太轻了。”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下午在雨中的画面,她摇摇头道,“就用一只手是能感觉得出什么啊。” 她可是一百斤左右的选手。 “那我用两只手试试?” *** 路凌进了办公室,面色看起来不太好,把手里的文件重重放在茶几上,“这帮家伙,真是难搞。” 过了十几分钟,聂洲泽才推门进入,带起一阵凉风,淡声道:“你那边什么情况?” “情况不是很好,”路凌叹口气道,“这刘教授太固步自封了,临床研究结果摆在面前了还是不信,一点新事物都不愿意尝试。” 凌泽科技的vr体验应用的其中一个方向,是代替药物减轻患者治疗时的疼痛感,但是现在大部分医院在使用镇痛药和阿片类药物。 即使研究表明他们的研发的vr应用可以取代、甚至作用优于这些药物,但是真正愿意合作推行的医院和诊所并不多? 一方面是vr设备操作是陌生领域,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不相信光靠在外的科技设备就能替代药物发挥的药物作用,很多医生认为那是天方夜谭,这使得vr医疗产品的临床大规模应用面临不少障碍。 所以他们正在寻找突破口。 这些天,聂洲泽和路凌都在为这个事情奔波。 第118页 “别着急,”聂洲泽说,“我和李院长聊过了,他倒是挺感兴趣的。” “你和他签合同了?”路凌一喜,“他在业界是权威,如果拿下他应该可以提供更多临床案例。” “还没有签合同。”聂洲泽说。 “那感兴趣有什么用?” “明天试验,他有个患者是他朋友,想先试验下看看具体效果和数据。”聂洲泽说完,拍拍路凌肩膀,“稳住,下班吧。” 路凌点头,想起什么也道:“你也稳住。” “我什么稳住?” “你不是在追人?稳住啊。”路凌说完,眼睛一眯,看到聂洲泽办公桌侧的小黑盒,“你这装的什么好东西?” 路凌打开看了下,就一个耳环? “没什么。”聂洲泽伸手拿过,弯唇笑了下,拉开办公室抽屉,把盒子放了进去,“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未落风 6瓶的营养液! 第52章 第52宇宙 许时沅后天天去阳明教育面试口译讲师, 她刚去附近的打印店打印了简历和一些文件资料,沿着街道往回走,影子被路灯拖得很长。 百无聊赖之间, 手机给她推送了几条新闻。 许时沅正想滑掉,便瞧见几个分外熟悉的字眼, “凌泽科技”, 她点开看了看。果然不失她所望, 其中一张照片是聂洲泽,虽然只是个背影。 屏幕顶上弹出新消息。 聂洲泽:「我在外街买东西,有什么东西要帮你带的吗?」 外街? 许时沅看了眼身旁店铺上的门牌, 她现在所在的不正是外街。 正想回复“我也在这儿”时, 前边商店出来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长腿被西裤裁剪得修长,许时沅立即抬手对他招了招。 聂洲泽已径直转身背对她的方向, 往前走去。 噢,没往她这边看, 也没看到路灯下这么明显的她。 许时沅放下手, 顿了片刻后, 慢慢从身后靠近聂洲泽, 脚步声极轻。 和他距离只剩一两米时, 许时沅低头给前边的人发了微信。 “洲泽哥, 我也刚好在外街这边,看到你了。” 手机震动, 聂洲泽看了眼手机,回头看去,身后没有熟悉的面庞。于是他转回头,身前也没人。 “……”聂洲泽淡淡垂眸, 看到脚下两个有所重叠的影子时,蓦地笑了笑,身体虚晃了一下。 许时沅见他动了下,立即绕到了他身前,然后——四目相对,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嗯,我也看到你了。” 原来他是假装转头,但压根没动。 尴尬,她这幼稚的小把戏。 许时沅抬了抬眉,片刻后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此刻,他笑着,眼眸弧度温柔又有些无奈,眼神仿佛在纵容孩子恶作剧一般,抬手轻轻揉了揉她发顶,“没事,下回把你的影子也藏好,我就发现不了了。” 许时沅低头一看,路灯下,她的影子就落在他脚边,明晃晃的,“我还以为你和我有心电感应,原来是影子。” 他笑声明朗干净,“你还没答应我,哪里来的心电感应,是不是?” 许时沅不置可否,他也没继续绕着这个话题走,垂眸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出去买什么?” “噢我去打印了点东西,简历还有到时候用的资料”许时沅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明天去面试口译的讲师,在阳明教育那边。” 聂洲泽点头,问她道:“打算结束你的自由职业者生涯了?” “没有没有,就是周末两天去授课就行了。” “周末?” “对,不过都是上午的课,下午不用去的。” 聂洲泽微拧的眉松了松,“所以周日那天,你还是有时间的。” 许时沅假装无意间问起,“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吗?” “讲课得耗费了不少精力,我陪你在家休息,”他勾唇笑了下,“随便使唤。” “……哦。”许时沅移开视线,一抹红色悄悄爬上她耳根处。 两人出了电梯,各自开门回家。 许时沅眼眸一低,瞥了眼他手里的袋子,进了门才想起,他拿的应该是附近那所药店的袋子,她赶紧探出身子: “等等。” “嗯?”他停住正要关门的手,“怎么了?” 许时沅望向他手边:“你是去药店买了什么吗?” “这眼药水。”聂洲泽轻描淡写。 听他这么一说,许时沅走过去,凝神望向他的眼睛,“是眼睛不舒服吗?” “是有点干涩。”他便也垂眸让她看,眸色温柔专注。只是他逆着光,她也看不真切,踮起脚,反而在他黑色瞳孔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许时沅收回游离的思绪,“那你今晚得早点睡了,我感觉你眼睛有点点红。” *** 许时沅冲了个澡,换上宽松的吊带睡裙,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耳边放着一首舒缓好听的情歌,她跟着哼唱。 闭上眼睛就想到他说的那句,“我陪你在家休息,随你使唤。” 休息……要怎么个陪法。 许时沅忽的联想到了什么,双手捂住了脸,却摸到了脸上冰冰凉凉的面膜纸。手里震动了两声,她立即点开,是10086的扣费短信。 她想去看看贝贝,然后……顺便看看它主人。想到这儿,许时沅很迅速地揭掉了脸上的面膜,进了洗手间洗脸。 第119页 微信来了新消息,是聂洲泽的语音。 聂洲泽:「沅沅,有时间没,帮我滴一下眼药水?」 「我自己没法对准。」 许时沅:「好,洲泽哥你等会,我一会就过去,本来就打算去看看贝贝来着。」 他回复得很快。 聂洲泽:「就看猫?不是打算看我?」 语调听起来还略带“你这没良心的”无奈和不满,许时沅却笑出了声,她回了句:“猫可以摸,但你不可以。” 刚发完,许时沅手机铃声猝不及防接到了老父亲许源的电话,于是她重新在沙发坐下。 “喂,爸。” “家里下雨了吗今天。” “没有啊,最近天天大太阳,”许源道,“你那儿下雨了?” “对啊,前几天下雨,不过今天没有下,可能是快到秋天了吧,我们这儿都开始穿大衣了,”许时沅视线越过窗外,放眼望去是开阔的江潮,江面被雨点肆虐出无数波澜。 “那你可得多穿点衣服,别有像上一次那样冻到发烧感冒了,”许源叮嘱道。 这时,许时沅门铃声响了,她一边和许源讲电话,一边去开门。聂洲泽单手抱着猫,站在她门口,清冷修长的眼尾扬着。 许时沅有些意外,眼睛一弯,伸手摸了摸贝贝的脑袋,同时指了下自己的手机,轻声道:“进来进来。” 聂洲泽了然,口型说了个“好”字。 与此同时,许时沅就听到许源在手机那头问:“沅沅,最近是不是谈了对象了?” 许时沅一顿,看着刚进去的人的背影,“没有啊。” “没有?”许源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你还没有找男朋友?” 许时沅“啊”了下,嗓音压低问:“爸你这节奏,该不会是……不会是想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吧?” “不是不是,想哪儿去了你,”许源赶紧说,给身旁沈时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我这不是看你最近都不常给我打电话了,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忙着谈对象去了,对吧?” 许时沅拍了拍心口,又有些内疚道,“最近可能比较忙,就有点忘记了。但其实本来我回来时是想打的,结果洗个澡又给忘了……” 聂洲泽坐在双人沙发上,眼神安静专注落在她身上,直到贝贝从茶几下拖出一个毛球样的玩意儿,用爪子在那儿拨弄。 “你哪翻出来的这玩意儿?” 聂洲泽对它道,打算去捡地上的毛球。 他声音也不大,但不知怎的就叫许源听见了,“沅沅,我怎么听到你那边有男人的声音?啊?” “……是聂洲泽叔叔,他过来跟我借点东西。”许时沅顿了顿,“好了,我得先去把东西拿给他了,先拜拜啦。” 许源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许时沅松口气,手机放茶几上,下一秒,铃声又响起来了,但这次是……聂洲泽手机响起来的。 果然,聂洲泽接了后道:“喂,许哥。” 许时沅忐忑地看了她一眼,这时,沙发上的聂洲泽也抬眼看她,眼底蕴着抹笑,他应声:“嗯,对,我来借…点东西。” “没事,这边挺安全的。” “我会经常过来看她的,你放心。” “……” 许时沅默默地看着玩毛球的贝贝,她每次想到许源苦口婆心叮嘱聂洲泽的话语,她就想挖个洞钻进去,说得她像是无法自力更生似的。 终于,挂了。 聂洲泽:“你那球还有没有用?” 许时沅:“给它玩吧,这是我靴子上掉下来的,没什么用了。”说完,许时沅卑微地伸出手。 这一回,贝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手在它软乎乎的身子上揉了两下,它才不情不愿跑掉了,追着毛球满地跑。 许时沅问他:“对了我爸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多互相关照之类的。”他淡声说完,倚靠上她的沙发,“你要看的猫我也带来了,现在能轮到我了么?” “可以呀,眼药水呢?” 他指了指她桌面上,还没开封。 眼药水小小瓶的,许时沅拧开药水瓶盖,看向聂洲泽道:“来吧,你坐直一点,头抬高点,不然我不好滴。” “嗯,”聂洲泽按照她所说坐直,头微微仰着,下颔线是男人独有的线条,利落硬朗,“这样?” 许时沅轻轻“嗯”了声,弯腰靠近,他目不转睛望着她,眼神显得深邃又温柔。 这样近距离地靠近,她很难不被这层漩涡席卷,且她站他坐的姿势,莫名暧昧。 许时沅屏息,对准他的瞳孔,按了下眼药水瓶,谁知就在那时,他眨了下眼睛。 水从他眼皮处划过,前功尽弃了,聂洲泽道,“抱歉,没忍住。” 许时沅“嘶”了声,低声道:“你不能眨眼,是不是以前没有滴过啊?” “没有。” 聂洲泽确实没用过眼药水,这段时间眼睛负荷有些中,干涩不已,所以才买了一瓶眼药水打算缓解缓解。 但能不能滴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肯定是紧张了,放松点,这个不会痛的。” “好。”他没说,他紧张并非因为眼药水,而是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微翘的唇珠,说话时一张一合,像藏着珍珠的贝壳让他那一刻分了神。 第120页 “好了,你闭一下眼,然后转动下眼珠。”许时沅唇角翘起,站在原地看他闭眼,有种大功告成的满足感。 “感觉怎么样?”片刻后她问,“不会有不舒服吧?” 很快,聂洲泽又睁开了眼,眼睛如同湖泊,深不见底,湖面温柔平静,底下暗流涌动,“不会。” “你这样看起来好像在哭啊。”许时沅注意到他眼角水滴。说完,她鬼使神差抬手,抹了下他眼角。 刚放下手,手腕处猝不及防被他牵住,她抬眸,又同他目光相撞。 “这么久,考虑好了么?” 他说,字字缱绻,嗓音低沉。 “差不多了,还需要……”她还没说完,瞧见他喉结滚动了下,低低笑了声,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牵着她手腕,将人往前一带。 许时沅无处可进。 她被迫抬起一只腿的膝盖,抵在他两腿岔开的沙发空位上,她呼吸放轻,心跳却奔向另一个极端。 她咬字很轻:“干嘛?” 就在这时,贝贝不知从哪儿窜来,极为迅速地跳上沙发,又跳到聂洲泽身上,不合时宜地“喵”了两声,所有旖旎氛围,瞬间云雾般烟消云散。 “…………” 而它毫无愧疚之感,伸出爪子动了动许时沅膝盖,睡裙上的向日葵。许时沅也趁机在它注意力被转移时,在它头上轻轻挠着,它没逃脱,反而还闭了闭眼睛。 “猫可以摸,但是你不可以。”聂洲泽脑海中一晃而过她发的消息。 许时沅还沉浸在贝贝不反抗的喜悦中。下一秒,她的手被他抬起,搭在他肩上,“?” 聂洲泽:“谁说只有猫可以摸?”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可以。 感谢猪总滴地雷,近日非常忙碌,努力日更不请假。 第53章 第53宇宙 到了晚上。 许时沅实在睡不着, 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点开聂洲泽睡前发的那句语音。 “晚安,沅沅。” “晚安, 沅沅。” “……” 她如此反复听了几遍,语调都牢牢刻在了脑海中。 其实很久前, 她不太喜欢别人叫她“沅沅”, 因为大部分人觉得是“圆圆”, 总有种在暗示她身材很圆的感觉。但后面她不得不接受了。 直到这俩字,用另外一种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许时沅却莫名……有种过电的感觉。她很喜欢他叫她的名字, 从以前但现在。 第二天清晨。 太阳照常升起, 她看到沙发上躺着昨天贝贝玩过的那个小毛球, 继而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另一幅画面—— “谁说只有猫可以摸?”男人坐在沙发上,微仰着头看她, “我也可以。” 她的手搭着他的肩膀,隔着单薄长袖, 挑了下眉以掩饰此刻的慌张, “你说的。” “嗯, 是我说的。”聂洲泽倒是分外坦荡地点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她觉得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说不过去, 她伸手, 捏了下他的肩膀,清晰感受到的, 是他长袖衫底下硬朗有力的骨骼肌肉。 她体会到了乐趣,抬手又想摸他的头发,但触及他的眼神,她手停在半空, 转而用指尖摸了摸他耳廓,又碰了碰他耳垂,却听得他忽然“嘶”了一声。 “你可真会找地儿。”他嗓音混着点儿哑。 许时沅:“……” 仿佛触碰到了禁区,他耳朵红了。 她当时着实愣了片刻,但很快回神,一边说着“我口渴去喝杯水,你要不要来一杯”,一边往客厅另一边的饮水机走去…… 手机来了新短信,昨晚那些画面和声音如同被关掉的电影,消失得一干二净。 许时沅弯腰捡起沙发的毛球儿,放进茶几底下的收纳盒中,手背贴了贴脸颊,有点烫,明明今天天气还算凉爽。 *** 聂洲泽近几天都很忙,新项目正在试验阶段,分点神、出一点差错都是不允许的。 只不过每次他回来,都已深夜。 但他睡前照例会和她说一声晚安,第二天醒来时,他会有一条新消息,点开一听,是她元气满满的“早上好”,这是他新一天开始的信号。 面试和试课很顺利地结束。 许时沅备课花了不少时间,自制了课件,在家里时,还一个人自导自演似的讲课演练。 到了周六上午,台下十数双眼睛齐刷刷望着她,其中还有不少年纪看起来比她还要大许多的人也在上课,这让她由衷佩服。 周六的课程才刚结束,许时沅就已盼望着周日下午的来临,只因为前些天聂洲泽说过的,“我陪你在家休息,随你使唤。” 但可惜。 聂洲泽下班时都会给她发短信,但这几天的他格外忙碌,每次回来的时间都过了晚上十点。 而且,周日本来是他的休息日,但他要去临市出几天的差,周日早晨就得出发。 周日那天,许时沅比往常都要早起,首先给他发了句“早上好”。刚进洗手间刷完牙洗完脸,就听到门铃的响声。 许时沅摘下绑在脑后松散的丸子头,动作迅速地梳了梳头,长发波浪似的披在肩上,随即开门:“早啊,洲泽哥。” “早,刚起?”他笑道,短发利落干净,露出好看额角,衬衫西裤的简约装束却让他显得格外挺拔舒朗。 第121页 “我起了有十分钟了,”许时沅笑说,“你这么早就得出发了?” “嗯,”聂洲泽手边放着个行李箱,手放在拉杆上,“机场离这儿有点远,得早点出发,这我家备用钥匙,开门密码是xxxx。” 许时沅接过,面色肃然,“嗯我记住了,会照顾好贝贝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这台词,颇有些生离死别的意味,聂洲泽无奈笑了,“是不是巴不得我走?” 许时沅无辜极了,“哪有,我巴不得你不……” “不什么?”他促狭笑了声。 许时沅只得继续刚才的话,“不要走,才可以‘使唤’叔叔你。” “行,”聂洲泽抬手,为她将贴在脸颊处的几缕长发别在耳后,才道。“这次临时有事,回来再给你使唤,嗯?” *** “贝贝,你爸爸出远门了,接下来几天姐姐会照顾你,你是不是很开心?” “喵。”它给了她一个眼神。 “好的,你很开心。”这是她对这个眼神的解读。 于是,许时沅伸出手想再在它脑袋上摸上几下,但它身子灵活地躲开了:“……” 好的,它其实并不开心。 许时沅给它碗里倒入猫粮,然后她就站在不远处,贝贝果然拜倒在食物的石榴裙下,跑过来吃饭了,但期间还不止一次抬头看她,似乎怕她抢食? “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吃,毕竟这猫粮不太合我口味。”许时沅蹲下,耐心道。 “所以你为什么叫贝贝?为什么不叫宝宝?” “贝贝,我跟你说个事啊,你现在就得提前接受我了,因为以后我很有可能会成为你妈妈,你知道吧?” 虽然它爱搭不理的,许时沅依然乐此不疲,但她自我感觉自己像个后妈,趁着孩子老父亲不在进行“威逼利诱”。 不,她应该是亲妈,许时沅在脑中严肃纠正自己的想法,毕竟她还特意帮它把它爱的小毛球都带过来了。 过了会儿,她在聂洲泽书架前站着,除了那些看名字就专业性强的书籍,其余还有挺多悬疑小说,许时沅抽了一本,坐在他沙发上翻看着。 *** 聂洲泽敲了敲病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请进”,聂洲泽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踱步进入。 一位中年男人背对着他,短发黑白交杂,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里的背有些佝偻, “您好?”聂洲泽疑惑出声,把果篮放在柜子上。 中年人缓缓地转身,模样并不是慈眉善目的长相,笑起来还有点年轻人的朝气,他笑着道:“洲泽,好久不见。” “钟老师。”聂洲泽怔了片刻,随即眼底漾开了笑,“真的是您。刚刚听声音就说有些熟悉。” “我还以为你小子认不出我来了,”钟爱国放下手上的保温杯,随即拍了拍手边的椅背,“来,坐坐。” 病床上坐着的人,是聂洲泽在西城中学读书时,高二高三两年的班主任钟爱国,聂洲泽那会也当了他两年的数学科代表,他一直很感谢钟爱国给予过他的帮助。 毕业这些年里,聂洲泽偶尔会给他发发短信问候,但是一直没时间特意去探望。 这次,聂洲泽不是代表个人,而是代表凌泽信息科技公司,前来探望即将在手术中使用他们公司vr痛感减轻应用的“首位体验者”,同时也要签合同。 只是,他没想到这位体验者会是他的老师,这令人心情有些复杂。 俩人叙了会儿旧,问起他的病情,钟爱国看上去很乐观:“我这病听着恐怖,肠癌,癌症什么对吧,但我这还才中期呢,好好治疗还是能多活个几年的。” 聂洲泽点头:“那肯定是可以的,等您病好了,我再回西城中学看您。” 钟爱国:“行,到时候你还得给我班同学做经验分享。” 话音刚落,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走过来,“我不同意你签什么合同,做手术就好好地用药就好了,用什么高科技,万一出事怎么办……” “等等等等,”钟爱国说,“犯不着犯不着,我先给你介绍下人吧……” “介绍什么介绍,你就是那什么公司的吧。”李丽玲瞪向聂洲泽,“我们不用你们的什么设备。” 钟爱国只能强势插嘴,但因为生病也大声不起来:“老婆,这是我以前经常跟你说起的,我的学生聂洲泽。” 李丽玲想了会儿,表情总算又所缓和,“噢……是你。” “师母,你好。” “但是你那公司,是不是打算用我们老钟做实验啊?……(省略许多字)我从来没听过什么做手术还能不用麻醉的。” 聂洲泽耐心听她说完。 随后,他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把vr痛感减轻体验医疗应用给钟爱国夫妇俩解释了一通,李丽玲从“你们公司要害我老公”的笃定神情,慢慢变成了“听你说的好像还真不错的感觉”。 李丽玲态度和蔼不少,“也是,打麻醉对身体的副作用特别大,你们继续聊,刚才不好意思啊小聂。” “没事,我们肯定不会用生命开玩笑。” 钟爱国想起什么,问:“洲泽,你结婚了没?” 聂洲泽坦然道:“还没。” 钟爱国丝毫不觉惊讶,反而拍拍聂洲泽肩膀,“男儿志在四方,没结婚没谈恋爱这都很正常,事业先搞稳固来,再说这些事情也完全不迟。” 第122页 聂洲泽清楚记得,钟爱国也是许时沅的高中班主任,他向钟爱国提起许时沅的名字,钟爱国想了两秒后,猛地一拍大腿道: “记得,怎么不记得。时沅也是我科代表嘛。她高三那会啊,数学从□□十分,到后面高考一百三,我印象特别深刻,还多送了她两本笔记本。” “对,我们俩都有你的天'安门笔记本。” “那你们可得好好保管,这个笔记本现在可是绝版了,上个月教师节,我还收到了许时沅的祝福短信,她好像是在做什么……做翻译对不对?” 钟爱国说完,转眼,才看到聂洲泽笑意甚为明朗,“我记得你和时沅,你们两个之前是不是还认识来着?” *** 三天后,聂洲泽从x市回来时,他先回了躺公司,这个时间点公司已经空了,他在办公室放完文件。 刚进停车场,手机嗡嗡震动,是柳如月。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听电话,问他过生日有没有出去和朋友聚聚。 聂洲泽在这头笑笑,“没,今天刚出差回来,准备回家睡觉休息。” 柳如月:“过生日都不放过自己,我儿子这工作狂属性什么时候才能削弱一点啊,哪怕去看个电影都好啊。” “我多大的人了,生日过不过都无所谓。” 挂电话后,看聂洲泽给许时沅回了消息,他回到沁州市内了,差不多还需要一个小时能回到。 许时沅:「这么晚啊。」 许时沅:「不行了……我今晚比较困,可能会比较早睡。」 聂洲泽侧眼,看了眼副驾上的礼物,他发语音:「好,你困的话就先睡,不用等我,我这儿有点堵车。」 退出聊天框,聂洲泽才注意到,其他几个朋友发的生日祝福。 她应该是不知道今天他生日。 也无所谓,他这些年忙,以前可能还会出去和朋友几个聚聚餐,找个地方玩两下,现在哪有这种闲情逸致,忙起来什么都不记得。 原本预计一小时可以回到,但真正上了路,却被这条路严重的交通堵塞塞在路上。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 车水马龙交织着霓虹光亮,看起来热闹繁华,却藏着种不近人情的落寞冷清。 车子以缓慢的速度,往前移动。 道路两旁的路人用走的,都能毫无压力地将开车的人甩在身后。所以当他从电梯出来时,已经接近十点了。 她公寓门紧闭着。 他在她门口驻足了片刻,拿出手机才发现她五分钟前,给他发了个晚安的表情。 那应该是睡了。 聂洲泽叹了口气,虽有些失落,但还是在微信回复:晚安,刚到家门。 按了密码,门应声而开。 里边的灯光立刻流泻出来,聂洲泽脚步在门口顿了顿。 忘了关灯? 还是……? 聂洲泽前脚进门,便叫人抱了个满怀,柔软温和的馨香扑面而来,他蓦地弯了唇,紧搂住怀中的人,“不是睡了么?” “没睡啊,我等你很久了。” 许时沅狡黠一笑,同他拉开一些距离,眼神诚挚地望着他,“生日快乐啊,聂洲泽。” 失落像放了气的气球,尽数消失在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充盈内心的惊喜,聂洲泽勾唇:“嗯,谢谢沅沅。” “还有……”她抬手示意他靠近点。 聂洲泽挑眉,弯腰,下一秒就听到她在他耳畔道:“我喜欢你。” 说完,在他有所回应前,她飞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下,“还想和你在一起。” 第54章 第54宇宙 许时沅原本就没睡。 她一直在聂洲泽家里等待, 她以为他今天可以早点回到,至少可以一起吃顿晚饭。但他说晚上才能到,且还得一个小时。 她等着等着, 冒出了一个小想法。 她知道今天是他生日。 说起来,那是很久很久前, 她上高中时向聂河川旁敲侧击打探到的。但许时沅从未有所表示, 因为他一直是游离于她生活之外的, 只是偶尔才会有些交集,且少得可怜,一句生日祝福都显得过于突兀。 从他向她表明心意的第一天, 那股子不可置信感消散之后, 她就想立即告诉他——她也喜欢他, 这是从来都不需要犹豫她就会点头的答案。 但她总觉得,这样有些过于草率。 她还没有来得及, 认真和他说一句——“我喜欢你”,这是她从少女时代就藏在心底的话, 她需要一个契机。 他的生日就是, 刚好就在不久后。 于是, 许时沅当时有了个小打算, 在他生日那天, 坦荡地说出她的心意。 不是因为其他什么, 只是因为这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天,对她而言亦是如此。 所以这段时间里, 她好几次忍住答应他的冲动,但她不希望那是一句“考虑好了”。因为她的男人也需要仪式感,需要有个人认真告诉他—— 我也钟情于你,不是临时起意和头脑发热, 而是你本就值得。 她坐在沙发上,紧张不已,又站起来走了会儿,直到手机震动了下,他给她发了消息,“晚安,我刚到家门。” 密码滴了四声。 聂洲泽就在门外,那一刻她的心跳不比以往任何一次慢。 …… “生日快乐啊,聂洲泽。” 第123页 “我喜欢你。” “还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唇瓣轻如羽毛,扫过他的唇。 “好,”聂洲泽推了下门,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他一手搂着她腰身,另一只手掌扣住她后脑勺,眸色温柔缱绻,“那就和我在一起。” 说完,聂洲泽捧起她的脸,俯身吻了下她的眼睛,“喜欢你。” 她所说的那几句话,反反复复在他脑海中重复,百听不厌。聂洲泽闭了眼,覆上她的唇,高挺鼻梁抵在她脸颊处。 许时沅不由轻屏呼吸… 这就是……接吻的感觉么。 是与他实实在在地,贴着彼此的唇。 比她以往想象中,要温柔要心动,脸庞发烫,心跳也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不知怎的有些无措,睫毛轻颤,直到上唇被他含住,许时沅忽然有些站不住,她揽着他脖颈的手下意识收紧,尝试学着他,含了下他的唇,轻轻地吮。 扣着她后脑勺的掌,不由重了几分,他像是吻着无比珍视的宝贝,慢条斯理,又带着无限温柔。 墙根处,贝贝从猫窝里探出脑袋,“喵”了声,但是那两个交缠一起的身影,没有一个看向它的方向,它自讨没趣地挪开眼睛。 窗外霓虹依然闪烁,时间流逝的分秒都可以在唇齿间告知,每一秒都比往常要漫长。 俩人分开,聂洲泽垂眸看她,唇珠微微翘着,带着水泽与光,比窗外霓虹都要艳丽几分。 许时沅轻声喘着气,缓了会儿,从身体抽离的力气才缓缓流回身体,片刻后才松开他站直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垂眼眸。 聂洲泽指腹划过她唇角,音色冷沉低哑,“和我想得一样。” “……”许时沅一顿,“你…想过?” “嗯,”他坦荡承认,笑了下,“想过好几次。” *** 餐桌上摆着一块小蛋糕,尺寸是他的拳头大小,上面插着一根小蜡烛。 这生日过得还挺像模像样的,聂洲泽望着唇角,听到她问:“洲泽哥,你会不会觉得这蛋糕太小了?” “够了,这样就挺好的。”聂洲泽说着,看向她,“而且重要的不是这个,是谁陪我过的。” “那你你去关灯先。”她说。 聂洲泽依她,客厅的灯熄灭了,许时沅用打火机点燃中间的小蜡烛,动作毫不含糊,“我先给你放首生日歌。” “放?” “对,手机上找的生日快乐歌,给我……男朋友助兴。”许时沅说着,在手机屏幕上按着,暖色的烛光勾勒出她侧脸,剪影温柔好看。 “等等,”聂洲泽捏住她手腕,“你男朋友比较想听你唱的。” “我?” “嗯,你唱。” 许时沅是想着,手机上唱得比较好听,但既然他“强烈要求”了,她就勉为其难地清了清嗓子,在他注视下,唱了一首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 聂洲泽很久没讲究过这样的“仪式”了,但他不觉得繁琐,反而体味到别样的乐趣。 小蛋糕真的不大,一人半块,许时沅道:“我这半块先放冰箱里,我明天早上再吃,晚上我不吃甜的。” “不怕我吃掉?”聂洲泽笑问。 “你不会吃的。”许时沅笃定道,“因为你吃了的话,就没有生日礼物拿了。” 聂洲泽挑眉:“还有生日礼物?” “还?我好像还没把礼物给你吧。” “有啊。”他垂眸笑了下,“你不是把自己当成生日礼物,送我了?” 虽然……但确实有几分道理。 又听他补充了句:“味道很好。” 热意从耳根处窜上来,许时沅又想起了门口那个绵长温柔的吻。一时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蛋糕,还是另有其他…… 她收回思绪,笑道:“嗯,对啊,这蛋糕是酸奶味儿的,你肯定觉得味道很不错。” 他喉间溢出低沉笑意,“你说的是蛋糕,我说的是你。” “哦,”许时沅不自然地挪开眼神,靠了靠他的肩,故意道,“谢谢叔叔。” “……” 空气安静了几秒。 这段时间和他关系的质变,使得俩人关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相处模式也不知不觉也变了,连带着这俩“叔叔”二字,也染上了一些暧昧色彩。 他捏捏她脸颊,“嗯,不客气。” ***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天际是淡淡的暗蓝色,城市早已苏醒。 聂洲泽昨晚没怎么睡着,心情过于澎湃,但他早上依然起的很早。 站在那面书架前,视线从左到右一排排略过,最后停在最上面那排——《白日梦患者》,这本书他不记得他有买过,应该她的礼物。 昨天他问许时沅,礼物放在哪儿。 她是这么说的—— “其实我送的礼物,很普通,就是一本书来的。”当时她还指了指他身后的书架,“就放在那儿的某本书中夹着,你第二天再找吧。” 他抽出这本书,看了眼底下的简介,是一本日本悬疑小说,又扫了眼封面作者的位置,他凝神看了两秒,捕捉到几个熟悉字眼—— “许时沅,译”。 原来这本书,是许时沅翻译的,他在沙发坐下,饶有兴味地捧着这本书,刚坐下,忽然掉出一张便签纸。 第124页 他捡起纸条,上边有几行小字—— “洲泽哥,首先恭喜你找到了生日礼物,以后你的生日,就是许时沅和聂洲泽在一起的纪念日了~” 一大清早,他心情就很好,把便签纸夹回了小说中。 他想起一个问题,许时沅是如何知道他的生日,不记得她有问过他这件事。但无论如何,昨天确实是他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生日。 聂洲泽:「沅沅,醒了没?」 过了两三分钟,许时沅:「醒了醒了,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来。」 昨晚上,许时沅还是吃了那半块蛋糕,其实她原本意志很坚定,第二天再吃。直到聂洲泽拿起她那小半块蛋糕,问她:“你确定不吃?” “我也有点想吃,如果有人喂我的话。”他当时纯粹是嘴快,只是没想到,聂洲泽拿起手边的小叉子,坐到她身侧的凳子:“愿意效劳。” “……” 于是,许时沅不知不觉,在他的“协助”下,一口一口,消灭了那小块蛋糕?吃完后,她甚至还有些小懊恼——这蛋糕怎么小,这么快就没了。 小小一块,代价就是可能会发胖。 所以,许时沅决定今天早晨和男朋友去小区附近晨跑,把罪恶感消灭掉。 这会儿,许时沅绑好长发,换上一整套的宽松运动服,拉开家门,他已经现在门口了,刘海散在额前,运动T恤,灰色运动裤,看起来清爽年轻,“沅沅。” 她出来时,那双修长清冷的眼里立即漾开了笑意,朝她伸出手,指节修长好看。 许时沅伸手,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他掌心,握紧那一刻,她心也慢慢地充盈,“我们走吧。” 一开始,许时沅还保持着和他一样的频率,慢慢地,她身体慢慢感觉有些吃力,速度也慢下来了。 聂洲泽也慢下来,和她保持差不多的步调,时不时会告诉她如何保持住呼吸和频率。记忆中,有久远的映像一晃而过。 高三的某次体育课。 操场上人很多,穿着西城中学校服的学生排成列队,准备体测。他混在一堆人中,体育老师说出“预备,开始”时,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少女穿着白色的校服T恤,黑色校服长裤,跑步姿势有些笨拙的可爱,她回头对她道:“洲泽哥,我超过你了。” 他思绪被扯回了现在。 脑海中的背影,慢慢和眼前的人重合,他恍然惊觉时光早已如白驹过隙,和她重逢从偶然,变成了他生命中仅有一次的幸运,聂洲泽笑了笑,迎着初升的太阳,追上她,“来了。” 太阳拨开云雾,晨光一点点蔓延到脚下,两个影子淡淡的,并肩往前奔跑。 结束晨跑。 许时沅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感觉通透许多,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心都是湿的,“你下次什么时候还跑,能不能也叫上我和你一起?” “跟男朋友还这么客气?” “行,”她思考片刻后,换了另一种说法,“那你下次晨跑的时候,记得叫上你的……宝贝女朋友?” 说出后面那五个字,许时沅准时被自己肉麻到了,估计是被闻沁这个耳濡目染的…… “没问题,”他拂开粘在她脸颊侧的碎发,“我平常没有特殊情况,三五,和星期日会出来跑,到时候叫你,别赖床。” 刚想点头,许时沅疑惑问,“好像……我起得比你早吧?” “……”他没否认,顺着她的话道,“行,我赖床的话,你叫我。” 快到各自的公寓门口,许时沅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洲泽哥,你要不要……记一下我家密码?” 毕竟现在他是她的男朋友了。 而且,她也知道他家里密码 “1725。”聂洲泽说。 “??”许时沅惊讶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他勾唇,“大概是…心灵感应?” 许时沅愣了一秒,她笑了,“我不相信,快说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除了闻沁,她想不到另外的人了。 聂洲泽无奈,瞧她道,“你上回喝醉了,一边念这串数字,一边按密码,我听见了。” 提起这黑历史,许时沅不由得有些汗颜:“还好你那时候,对我没有企图,不然我就很危险了。” 对于这个说法,聂洲泽不置可否,敛起唇角笑意,“也别把我想得太好。” “难道不是吗?” 他低笑,“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了,是不是没有人了,我哭了,不,还有一个Satan. 的仙女人,谢谢你的雷 第55章 第55宇宙 “难道不是吗?” “不是。” 聂洲泽敛眸, 没想到许时沅反而不依不挠问他,“那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他无奈,揉揉她发顶, “可多了。” “比如说?” 他抬她下巴,低身在她唇上啄了下, 清脆一声响, “没有比如, 比如不了。” “……”期望落空。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 突然就有了男朋友,还是新鲜出炉的。经过晨跑过后,又与聂洲泽牵手去了早餐, 许时沅才后知后觉, 她是真的有男朋友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她肖想了许久的人。 聂洲泽上班后,许时沅待在公寓开始她的工作, 但她的心就是安定不下来,总有种想向全世界宣告她脱单了的冲动。 第125页 但她忍住了, 毕竟做人需要低调。 于是, 许时沅在她闺蜜群里吼了一嗓子。 许时沅:「我脱单了你信不信」 陈傅怡:「!!!真的嘛, 是那个聂洲泽师兄吗?!」 许时沅:「是滴呦~」 闻沁:「瞧瞧这语气, 除了这个师兄估计也没有其他人了吧」吃了这么多年狗粮终于翻身把歌唱」 远在西城的陈傅怡, 替她感到开心的同时, 也深深觉得,如果是她自己而言, 着实做不到像许时沅那样,在如此不可能的情况下,还是像月亮绕着地球般始终如一绕着一个人转,明明这看起来是如此天方夜谭的故事。 如果她也可以像许时沅…… 陈傅怡止住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群里问许时沅:「那他知道你以前喜欢他的事情吗?你有跟他说过吗?」 许时沅:「不知道吧……我觉得说不说也无所谓了吧……反正我们现在在一起就行了吧~」 虽然,这一场她自导自演的独角戏,终于有了另一个人的加入。然而,以前的她,在她自己的记忆中并不美好。那些狼狈又黯淡的青春时光,就让它留在过去也挺好的,她不像再拨以前的时间轴。 闻沁:「亲了没亲了没?」 许时沅:「你说呢宝贝……」 闻沁:「来,麦给你,说说许女士初吻的感觉??」 这人,问的都是什么问题……。不可否认的是,鼻息交缠,软糯相贴的感觉清晰无比,她脸颊不由自主开始发烫。 许时沅:「emmm原来接吻真的要侧着脸,不然鼻梁就会戳到对方」 闻沁:「我是问你腿软不软?爽不爽?你给我来个我高二就知道了的鬼东西?」 陈傅怡:「魔鬼。」 陈傅怡:「虽然我也很想知道。」 虽然脸上还在发烫,但许时沅分外实诚地发了个:「爽啊。」 闻沁:「放心吧,以后还会有更爽的,比如说呢,」 “……”看看这个人说的都是什么话。许时沅:「不好意思车速太快我跟不上,土拨鼠尖叫.jpg」 …… 但是没过几天,聂洲泽公司那边忙的事情变多。许时沅和他见面的时间,基本上是俩人晚上下班回家后,要么是他过来她这儿,要么是她过去她那儿。 这天下午,许时沅六点回到公寓,跟在身后的还有她的小尾巴——来蹭吃蹭喝的闻沁。 “每次来我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和沅沅一起住,”闻沁说,“你这儿比我那没人的地盘温馨多了。” “让你男朋友搬过来和你住一起?” “不行,”闻沁叹了口气坐沙发上,“林超琦这个人太好强了,说住我房子让他感觉在吃软饭,而且他也不想辞职来沁州,他还想让我去他那儿和他住一起呢。” “那就只有一个解决办法了,结婚吧。” “那结婚也得等他求婚啊,总不能这也得我来吧,我先去上个厕所哈。” 许时沅倒水喝时,她留意到茶几底下似乎多了个东西,似乎是个礼物盒子,黑色的长方体。 什么时候出现的? 会不会是闻沁这个人悄悄给她放这儿的? 许时沅饶有兴致地打开,从里边拿出个黑色vr眼镜?她按照下边的说明书,戴上了这个vr眼镜,它滴地一声自动启动。 “沅沅。”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时沅一下从沙发弹起来,下意识望向门口,看到聂洲泽慢慢地走近她,走到她身侧,找了个椅子坐下,眸色专注地望着她。 “你继续做你的事,我就在这儿陪着你。”耳边又响起他独有的嗓音。 许时沅伸手,想碰他,然而她手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霎时间才反应过来,这其实是vr眼镜下虚拟的他,声音也是从这设备中传出来的。 她摘下眼镜,眼前的景象也随之消失。 盒子里还有个手套,她拿出来戴上,再次戴上设备,这回再伸手,并未从他身体穿过,而是实实在在地能摸到“他”了。 于是,上完厕所的闻沁出来时,瞧见许时沅头顶戴着个奇怪的眼镜,戴着个黑手套,在半空中握着什么,晃来晃去,且嘴角竟然露出了蜜汁微笑。 大有走火入魔之征兆。 她走过去,拍拍许时沅肩膀:“许时沅你在做法吗?” “哎你让开点,你踩到他了。” 闻沁看了看自己所站的位置,空荡荡的地板什么都没,她不由得毛骨悚然,“你你你……在干什么这么诡异?” 许时沅摘下vr眼镜,“我在看我男朋友啊。” 闻沁不信,好奇地拿过来戴上,立即就看到了坐在旁边椅子聂洲泽,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快要化开了。 由于过于逼真,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聂师兄,你好啊。” “我就是借来看看,您别见怪……” 她话没说完,就听到许时沅旁边的笑声,她拍闻沁肩膀,“这是假的,虚拟的,你好傻啊。” “假的?”闻沁摘下设备,果不其然聂洲泽又消失了,“我还以为你们在用什么高科技视频通话呢,你跟我说这是假的。” “这就是个vr眼镜,我也不知道什么原理。” 闻沁绕有兴致,左看右看,“这玩意儿不错啊,我也去买一个,买给林超琦,让他天天戴上看着我哈哈哈,哪儿有卖啊?” 第126页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在这儿突然发现的,到时候帮你问问。” *** 吃完饭后,闻沁赖在沙发上和她看电视,她抱着许时沅,然而许时沅中途中抛弃了她,跑去了对面,原因是她住在对面的男朋友回来了。 “你这个见色忘友的人!”闻沁对着她跑得飞快的背影控诉道。 过了许久,闻沁这电影都快看到结尾了,许时沅才慢悠悠开门回来,同时,两颊飘着可疑的红色,红唇泛着光泽。 闻沁盯着她了许久啧啧两声道:“这口红不错,亲了这么久都还在。” 许时沅扯了扯唇角,“我根本没有抹口红好吧,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口红。” “那就更不得了了,”闻沁凑近她耳畔道,“嘴巴都亲红了,肯定是战况特别激烈吧。” “……” 许久以前她刚和林超琦谈恋爱时,许时沅没少这样调侃她,这么多年之后闻沁终于等到了这个宝贵机会,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起来—— “话说我在你这儿,不会影响到你们晚上干点什么的宝贵时光……” 许时沅无奈捂住她嘴巴,“嘘——朋友,你吵到我的眼睛了,让我们安安分分看完这部电影可好?” “这电影都快看完了,你还好意思说,”闻沁假装生气,捏了捏许时沅脸颊,“所以你问他没有,这设备有没有得卖?” 许时沅遗憾摇头,“没有喔,仅此一个。” “那你哪来的?” “这就是他们公司还在试验阶段的项目产品,他上次出差的时候去分公司带回来的给我玩玩,而且只能用10次,10次之后里面的数据会自动清除,就不能用了。” “哈?好的吧。什么时候要是研发成功了上市了,记得通知姐妹一声,谢谢老板娘了啊。” “得嘞,没问题。” “对了,你们不就面对面,为什么不干脆住一起啊?” “时候还没到吧……”许时沅捂脸,“再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啊,我有自己的空间,他也有自己的空间,然后两个风格不同的地方来回走,多么美妙。” “听你这么说,确实也挺美妙的,而且……”闻沁忽然凑近她耳畔,低声道,“做某些爱做的事情时,也能多场地来回切换,对不对?” “……” *** 这天傍晚,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薄薄的一层云霞盘旋在天际处,深浅相接。 聂洲泽今天回来得比较早,六点半左右回到公寓。 许时沅那会儿在客厅,听到了门铃的声响,盘腿坐在沙发的她一跃而起,开了门,“回来啦。” “回来了。”聂洲泽西装外套放在臂弯,衬衫西裤的装束,眼睛弧度温柔好看。 这样的他,许时沅百看不厌。 以前她只能悄悄藏着眼神,现在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不由得多多打量了他几遍,越看越喜欢。 聂洲泽外套挂上落地衣架上,一转头,就对上她目不转睛的眼神,他抬眉问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聂洲泽认真思考片刻,还是没回想起来“什么事?” “就是一般来说,你下班回家,看到女朋友在家等你,是不是应该……”许时沅说着,单手攀上他肩膀,在他脸颊轻轻印了下,“这样子表示表示?” 聂洲泽低低笑了声,“你经验很丰富啊。” “……”许时沅心里咯噔一声,转身往客厅内部走,“我是看电视剧里都是那样的,原来都是假的,现实生活根本不一……” 话没说完,男人伸手,自她身后揽住她腰身,在她猝不及防回头时,俯身在她饱满的唇上烙下一吻,笑问,“谁说现实生活不一样?” 许时沅喜形于色,“现在才一样。” 聂洲泽“噢”了声,想起什么,又道:“看的什么电视剧,我也去观摩学习学习。” “别了别了,肯定不是你喜欢看的类型。”许时沅转移话题,“对了,下回你进来的时候可以不按门铃,按密码进来就行了吧。” “突然进来不会吓到你?” “你是我男朋友,为什么会吓到我?”许时沅一脸“请你记住你的身份”表情,“糟了,厨房汤还在煮,差点忘了。” 许时沅小跑进厨房。果不其然,汤已经溢出来了,她赶紧把火给关了。 聂洲泽望着她急匆匆背影,一转头,才看到玻璃窗上,自己不知何时上扬的唇角。 他不由得笑了下,和她待一块儿,总是让人心情愉悦,身体绷了一天的弦也不由自主放松。 两菜一汤,空气中蒸腾出饭菜热气,吃饭前,许时沅先盛了两碗汤放桌上。 “对了,你今天怎么可以这么早回来?” “事情比较少,就正常下班。” 聂洲泽顿了顿,“主要是想和你吃顿晚饭,平时吃到的次数也不多。” “你要是天天能这么早,次数不就多了。”许时沅说着,想起什么,“可惜你公司那边太忙,只能我自己享受了。” “我尽量争取早点下班,”他说完,想起什么,“晚上过来我那边?” 许时沅心中一慌,一时间忘了她每天都要和贝贝培养感情的活动,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闻沁在她耳边说的种种,“晚上……过来干什么?” 第127页 聂洲泽抬眸,瞥到她脸颊处飘起的那抹红,扯唇一笑,“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tan. 3个~ 第56章 第56宇宙 晚上, 许时沅洗完澡,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也没在微信提前通知他,就一道走廊之隔, 而且她还知晓他家密码,直接按了密码, 门便应声而开。 客厅没人, 茶几中间盘着一只猫。 令她欣慰的是, 贝贝看到她时,竟然径直朝她走来,这是知道她身份改变所以态度也变了?“小贝贝~” 她蹲下身, 贝贝踏着猫步慢慢靠近她, 她还没摸到它, 它爪子连着拍了两下她裙边的向日葵,转身跑开了。 “哦。”许时沅望着它背影, “不跟你玩了,我找你爸去。” 起身时, 房间里传来浴室门把拧动的声音, 房门掩着。然后是他的脚步声, 许时沅脚步轻手轻脚接近他房间门口。 等了两秒后, 突然推开房门。 然而, 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秒, 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的她,顿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来……” …… 为何。 因为眼前的人就穿了件短裤,发尾滴着水,落在什么都没穿的上半身上,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隐没裤腰处…… 聂洲泽勾起床上的T恤, 应了声。 许时沅自认为不是扭捏的人,每回看到电视剧里女主角看到男主角光着上半身夸张捂住双眼的戏份,她都在想: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但真的轮到她… 她目不转睛望着,一时之间竟忘了害羞为何物,只知道脸上灼热是不知不觉烧起来的,慢慢席卷了她整个人。 “特意挑着时间过来的?”聂洲泽抬眸问她。 这一问把她七魂六魄给勾回来了,“矜持”二字姗姗来迟,视线往上,撞上他笑意促狭的长眸。 “没有啊,”许时沅两手抬起,象征性地捂住脸,台词是不是这样来着,“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穿好衣服就出来了。” 聂洲泽扯了下衣摆,眸底笑意促狭:“我都穿好了你才捂脸,不觉得有点掩耳盗铃了么?” “……”被发现了。 既然都被他发现了,许时沅只能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坦荡些,“就我以前只练过马甲线,不知道腹肌长什么样,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聂洲泽“噢”了声,意味深长,扯过旁边一条干毛巾:“现在看出什么样了?” “也…没怎么看出,就看了这么几秒钟能看出什么。”许时沅慢慢理直气壮起来,走到他身侧,微微仰着头看她,眼中的爱意丝毫不加掩饰。 “洲泽哥,你坐下。”她拍了拍床边。 “怎么了?”聂洲泽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但依然按照她所说,笑着坐在床边的位置。 这下仰头的人从她变成了他,许时沅靠近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也同时绕过来。 聂洲泽视线往下移,不偏不倚对上她睡裙领口,锁骨白皙,方领露出一片淡色皮肤,线条起伏处有颗若隐若现的小痣,引人遐想。 “给你提供服务。”许时沅垂眸道。 那一刻他眼睫一动,脑海几乎是下意识有某些浮想联翩,说了句:“别闹。” 与此同时,手里擦头发的毛巾被人抽走……下一秒,许时沅一本正经给他擦起头发来了,“我这哪里是闹你?嗯?嗯?” 聂洲泽淡淡敛眸,“……没,你继续。” 许时沅专注地擦着,没注意到他一直凝视她的深情视线,“好羡慕你们短头发的,擦两下,很容易就干了,我头发还得等很久才干……” 许时沅一抬头,就和门口“天真无邪”的圆眼珠视线相交,“贝贝进来了。” “喵——” 贝贝慢悠悠走过来,许时沅突然就想逗逗它,她抱住身侧的聂洲泽,想看看它是什么反应,“你爸爸是我的了。” 聂洲泽反应不及,鼻梁触到她方领露出的那片皮肤,某瞬间竟然有股燥热自尾椎处窜上,“贝贝,出去玩儿。” 于是,贝贝格外乖巧地停住脚步,只带走了墙角那个小玩偶,随后就悠悠闲闲地出去了,“……” “太听你的话了,果然是你儿子,”许时沅放开搂着他的手,继续刚刚擦头发的动作,“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肯承认我这个老母亲,你平时得多多教育教育它……” 她只顾着说话,没注意到他应答的嗓音已经有些不对劲,直到他问:“好了么?” 她感受了下他头发湿度,“嗯,应该可以了吧。” 话音还未来得及落下,腰侧有只强劲的手臂托起她,等许时沅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聂洲泽左边大腿上,刚刚还镇定不已的她,心跳立刻不受控地开始跳动,可能是他身后就是床的缘故…… “那该干点别的了。” 聂洲泽眸色看着依然清冷温柔,但直到他扣着她后脑勺吻下来,她才意识到这是假象。 许时沅被摁在腿上吻得七荤八素时,床头柜边不合时宜响起的手机铃声把她的晕乎乎的思绪扯回来了。 “你的手机响……响了。” 聂洲泽没理会,下巴伏在她肩膀上,闭眼想平息下呼吸,也就在这时,久久维持同一个姿势的许时沅动了动,听到他来自胸腔处一声闷哼,她身体一僵。 第128页 “别乱动。” “那那那……你先接电话,”她说完从他腿上起来,溜之大吉了,原本挂在手腕上的发绳落在他床铺上也不管了。 *** 秋天也临近末尾。 冷空气不知何时笼罩上沁州城市上空,窗外阳光并不强烈,天色有些灰蒙蒙的。 许时沅拉开窗帘,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刺激得打了个喷嚏,她把窗户门紧紧地关上了,她去房间里披了件衣服,刚出来就听到门铃声。 看了下时间,才五点多点,他今天这么早回来?!。 正好,最近有部重新上映的老电影,是她童年时候的宝贵回忆,她特别想去的看看。他今天这么早的话,应该可以和她去看这场电影。 许时沅满心欢喜开了门,“我上次不是说你可以……”可以直接用密码开门。 “……” 在要拥抱来人的前一秒,许时沅猛地刹住车,因为门口站并不是她所期盼的,而是身高体型和他相近,但长相气质却截然不同的——聂河川,“是你啊,好久不见。” “嘿,许时沅,”聂河川一手搭在拉杆箱上,俊秀脸庞上笑意阳光,“这么久不见,怎么都不欢迎欢迎我吗?” “怎么不欢迎?特别欢迎,”许时沅机械地拍了拍手后,“特意为你鼓掌了。” “都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怎么到你这儿就行不通了呢?” “你看我的笑脸,这不是挺乐的?” “我看你笑得略微有些勉强。” 许时沅这才想起,前天晚上聂洲泽和她说过,聂河川因为工作的缘故,过几天要来沁州逗留几天,她一时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我听说你住这儿,就过来拜访拜访您老。” “我不老。”许时沅看了看他手边的行李箱,“你这是拜访我?而不是是没联络上洲……聂叔叔吧?行李箱都还提着。” 许时沅想过点平静的感情生活,要是叫家里人知道得太早,免不了各种盘问等事情,而聂河川是个“危险分子”,值得被重点注意。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联络了,他助理说他还在开会,”聂河川笑说,“这不就来你这落下脚。” 他说完,许时沅越过他,按了几下聂洲泽公寓门的密码,门应声而开,“那你现在可以进去落脚了。” “话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叔叔的密码啊?”聂河川讶异望着她,一脸“你们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么”的迷之表情。 许时沅淡淡道:“噢,平时聂叔叔平时不是偶尔会出差嘛,他家里猫谁照顾,难道它生活自理?” *** 进去之后,许时沅自然而然要和贝贝打打招呼,贝贝现在虽然不常搭理他,但也没以前那么高冷了,至少偶尔还肯把爪子搭在她手掌心了,这已经是令她想流泪的改变了。 聂河川放下行李箱后,也走过来,弯腰道:“咪咪,咪咪……” “……” 贝贝警惕地瞪了他一眼,随后逃也是的跑开了,许时沅才摸到她脑袋不过两秒钟,“人家有名字的好吧,不叫咪咪。” “都差不多,差不多。” “差很多。” ……久未见面,聂洲泽又还没回来,作为聂河川未来的“婶婶”,许时沅很有责无旁贷地担起招待大侄子的任务,和他聊了会儿。 “聂河川,你现在有女朋友没?” 如果他有的话,那正好,以后他俩小时候青梅竹马的关系就可以顺理成章解绑了。 “你猜猜?”他还得卖个关子…… 许时沅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认真道:“我猜…有吧?” “你这个判断我喜欢,虽然我的确……”聂河川说着忽然一顿,“没有女朋友。” 许时沅扯了扯嘴角,随即很大声地开始嘲笑他。 …… 另一边,聂洲泽从电梯出来后,先去许时沅那儿看她,但打开门才发现她客厅没开灯,一片暗,聂洲泽轻轻蹙了下眉,回了自己那边。 一打开门,他这儿倒是灯光亮堂。 而进来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聂河川不知跟许时沅说了些什么,她突然大笑起来,两个人似乎都没注意到他的靠近。 “对了,你和我叔住得也挺近的,有没有见过他女朋友?” 聂河川没问有没有,而是问见没见过,这让她疑惑不已:“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有女朋友?” 聂河川:“上回我奶奶催我找女朋友,我说我叔都还没找怎么倒先催着我了,结果我奶就说我叔有女朋友了,我这不太好奇了,见过没?” “好像见过,好像又没见过……”许时沅模棱两可道。 “怎么样?” 见他一副好奇的模样,本想转移话题的许时沅突然变得不太厚道,“你这问题问的,虽然我也不清楚,想想你叔能看上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 沙发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许时沅意识到什么,笑容顿在唇角,俩人循声回头,聂洲泽不知何时进来了,微勾的眼眸似笑非笑望着她。 自卖自夸的现场被撞破,许时沅莫名有些心虚,片刻后才道,“聂叔叔你吃饭没?” “吃了。”听到久违的“叔叔”二字,他无奈笑了。 “哎叔,你可算回来了,”聂河川一点没觉察俩人的眼神交流,“我忘了你家里密码,还是许时沅带我进来的。” 第129页 “嗯,记性不太行,”聂洲泽点了下头,在俩人对面的沙发坐下,“在讨论什么讨论得这么投入?” “噢,奶奶说你找女朋友了,我挺好奇的,我这不正在跟许时沅打探打探情况,”说着。聂河川饶有兴致问,“所以叔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说实话他是有点不信的,怀疑这只是奶奶想催他找女朋友乱编的。 聂洲泽看了眼他正对的人,瞧见她手放在沙发扶手上,局外人似的气定神闲地朝他扬眉,暗示他得暂时保密。 “有啊,”他笑笑,“刚刚时沅不是跟你说了?” “她的话不太靠谱,什么好像见过,好像又没见过,所以我得亲自求证一下。” “……” 聂洲泽:“她刚刚说得都很靠谱。” 闻言,许时沅立即底气十足,瞪了身侧聂河川一眼,“听见没?” “行行行,”聂河川,拍拍她肩膀宽慰道,“别这样瞪我,咱俩都是单身狗,不要互相伤害。” 第57章 第57宇宙 “别这样瞪我, 咱俩都是单身狗,不要互相伤害……”聂河川叹了口气。 许时沅先是愣了一秒,然后笑容就像自然而然满溢的水一般, 怎么都止不住,“谢谢啊, 不过我好像没说过我单身吧。” “你不是?” 聂河川狐疑, 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秒, 许时沅大大方方,对他扯开嘴角,笑意如同亮晶晶的星星, 点缀着黑白分明的瞳仁, “我看起来就这么没人要?” 细看之下, 其实许时沅还挺符合他审美,聂河川莫名就有些揶揄不起来了。 “河川, ”聂洲泽见他看着许时沅一动不动,忍不住出声叫了她一声。 “哎。叔, ”聂河川突然间回过神来, “怎么了?” 聂洲泽:“你这个项目要在这儿待几天?” “预估三天, 慢一点就一个星期, 如果能尽快谈妥当然就最好了。”聂河川说着意识到什么, 神情变得振奋, “要是我小婶婶要来的话,正好可以介绍认识。” 小婶婶…… 聂洲泽揉了揉眉心, 他是觉得现在说出来也无妨,但考虑到这上一辈加下来的辈分,以及许时沅暂时想保密的想法,他不动声色:“到时候再说吧。” 此刻就坐在他身旁的“小婶婶”有点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今天她可能需要憋笑而亡了。 聂河川接了个电话,语气也切换成工作时的专业,跟他俩比了个手势后,就去了沙发后的落地窗。 也因此,他没注意到就在他刚起身没多久,许时沅就从原来的位置,溜到了聂洲泽那边。 刚才她就想过去了,但为了避免暴露,她还是忍住了,这会终于找到了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眼眸弯得温温柔柔,望着她,“过来点儿。” 许时沅挨着聂洲泽坐下,嗅了嗅他怀里独特冷淡的好闻气息,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她滑腻脸颊,垂眸道,“去你那儿没看到你,你来这儿也不跟我说一声,嗯?” “我想说来着,手机落在我客厅了就……然后忙着聊天就又忘了。”许时沅小小声说,拉下他的手,五指张开平平地放在他比她大许多的手掌心上,十指紧扣。 “你在我屋里边儿和聂河川闲聊了一晚上?”聂洲泽低声问。 他语气有些不对,许时沅忙转移了话题,“工作一天了是不是特别累?” “有点儿。”聂洲泽勾唇笑了下,晓得她是在转移话题,“不过现在还好。” 许时沅坐直了身子,“那,要不要我帮你放松放松?” “怎么放松?” 许时沅回头看了眼聂河川的方向,绕到了聂洲泽背后,手搭在他颈项两侧的肩膀上,用了点劲儿给他按摩,“以前我还在家时,我爸就想让我帮他按摩肩膀,但我特别懒,都不怎么搭理他。” 她有些将功补过的意味,聂洲泽便也顺着她的话道:“那你怎么就搭理我?” “当然是因为……”她俯身在他耳畔,“喜欢叔叔你呀。” 他眸色陡然温柔了许多,像窗外朦胧笼罩的皎洁月色。 喜欢这两个字,许时沅以前很少说。 可能是压抑太久了,现在许时沅从不吝啬于用言语表达她心里所想,随时随地都能跟他顺路表个白。 …… 这边,当聂河川打完电话回到沙发时,就看到聂洲泽在手机,许时沅津津有味地看着网络电视,两个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 唉,看来,没有他活跃气氛,这俩人的人相处氛围竟然是如此的死寂。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走过去,“怎么不继续聊天了?” …… 过了许久,聂河川终于回客卧洗澡去了。 许时沅问:“洲泽哥,你是不是已经跟你妈说了你谈恋爱的事了。” 之前他们有约好,如果跟家里人说的话,会找个同样的时间说,比如说很快就要来临的新年。 “一开始没说,她先猜到了。” “自己怎么猜到的?” 那天许时沅在他房间,柳如月给聂洲泽打了视频电话,他没接。而是缓了会儿,冲了个澡之后再回拨了视频通话。 柳如月眼睛尖,在他镜头一晃而过时,瞧见了他床上有个不对劲的东西,是许时沅给他吹头发时,暂时放在他床上的紫色缎带发圈。 第130页 “儿子,有女朋友了吧?” 当时聂洲泽没立即回答,怔忪了片刻,又听到柳如月说:“人姑娘的东西都落在床上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他才坦然笑道:“您真是火眼金睛。” 柳如月追问了其他许多问题,但无奈没撬到她想要的答案。但她也晓得,现在的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安排,聂洲泽铁树开花已经让她满足了,没继续问太多。 听聂洲泽说完,许时沅松了口气:“所以奶奶现在还不知道,你女朋友是我对吧?” “对,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再跟她说,到时候可不是喊她奶奶了。” “伯母,阿姨?好不习惯,”许时沅摇摇头,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个严肃的问题,“但是奶奶看到我发绳在你床上,会不会产生什么小误会?” “什么小误会?” 她迟疑了片刻,脸颊隐约有些烧起来,“就是,床啊,好好地怎么掉在床上,她总不可能觉得你女朋友无缘无故把这玩意儿扔在床上吧……” “你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聂洲泽有点儿无奈,眸色却幽深,“你还小。” 她好像暴露了什么:“……” *** 聂河川来了之后,晚上聂洲泽下班回来后,许时沅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幸好有可爱的贝贝。 她顺理成章地进进出出,最令人开心的是贝贝对聂河川的冰冷态度,一听到他那的“咪咪”称呼就跑开了,对比之下,许时沅感觉它对她还挺友好。 许时沅心情特别好,跟它说:“不要理那个怪叔叔,老是叫错你名字。” 聂河川:“……” 贝贝:“喵~” 许时沅:“行,我也不搭理他,过来姐姐抱抱啊。” 抱着侥幸的心理试了下,许时沅试着去搂它,它这会还真的肯顺着她手臂,跳进她怀里,许时沅开心地想搂着它转圈。 “你怎么和我叔一样,养只猫就像养儿子一样,又是说话又是搂搂抱抱的。”聂河川啧啧感叹。 “它就是我儿子啊。”许时沅理所当然道,“我当然得搂着抱着了。” 聂河川听她这句话顿时乐了,挑唇道,“你男朋友都没的人也敢说这话。” “……哦。”许时沅不置可否,“你先看看你自己吧,连夜生活的都没有。” “你自由职业当然不懂我们社畜,和那些人精周旋我就够累了,暂时没精力去搞什么夜生活什么娱乐。”聂河川摆手,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话虽如此,听到许时沅说要去看童年经典老电影时,聂河川却说他也一起。 “不是,刚才你不是说作为社畜没精力娱乐?” “是这样,但看个电影,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再说你一个人的话还多么寂寞。” 这时,聂洲泽冲了凉从房间出来,聂河川扬声道:“叔,我和许时沅周末打算去看电影,你要不要一起?” 聂洲泽挑了下眉,“我一起?” “对,你周日不也是放假,正好我公司合同今天下午搞定了,咱三个一起放松放松去。” 聂洲泽回答前,看了眼许时沅,许时沅耸了耸肩表示毫无办法,“也行,那一起吧。” “买票了吧?”聂河川问。 许时沅说:“我就只买了两张,你自己买自己的。” “叔,许时沅让你自己买自己的票。”聂河川想也没想便肯定道。 “??”许时沅扶了扶额,“我说的是您老,聂河川,你自己再买一张你的票,我另外一张是给聂叔叔买的。” “行吧,你还挺尊老爱幼一人。” “……” 于是,许时沅和聂洲泽周日的电影之行,凭空多出了一个大侄子,虽然这侄子暂时不知道他婶婶是他婶婶。 路上,聂河川和聂洲泽一左一右走在许时沅身边,由于聂河川身高比她上许多,许时沅并没有体会到带侄子的乐趣。 反而,有种想把这个侄子送人的冲动。 路人频频回头张望,毕竟两个帅哥一个美女同框的美好画面并不常见,俩帅哥五官其实没什么共通之处,左边的帅哥偏阳光俊朗,右边的帅哥偏禁欲沉稳,气场更足。 许时沅走着走着,忽然感右手手背一热,聂洲泽修长的手指绕来,牵住了她,如此肆无忌惮。 到了电影院,许时沅取了两张票。聂河川取了他的票,他买的晚,所以座位和他俩并不在同一排,得自己孤零零前面某排。 进场前,许时沅特意给他买了罐爆米花,让他看电影时,能有美食相伴,不那么孤单。 聂河川感动道:“谢谢啊,第一次这么想着我。” “不用谢,我和你叔叔买给你的。” 当时聂河川不晓得,为什么她还要强调后面那句,后来的后来他才知道,许时沅意思是把他当成了要照顾的侄子。 当然那都是后话。 *** 聂河川离开前的那天晚上,但他还有个未解之谜。 “我这都住了两三天了,怎么叔你女朋友还没出现过?”他原本是特别期待的,但这几天他完全没看到他未来婶婶的身影。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明明他还在鞋柜里看到了女士拖鞋,还有屋内装饰也明显是女人挑选的。 第131页 “出现过。”聂洲泽淡声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聂河川点点头,自动理解为,聂洲泽女朋友过来时他在外边工作所以不幸错过了,“那你女朋友是不是奶奶给你介绍的?” “……” “相亲果然感情淡薄,其实叔你也还年轻,用不着这么将就吧?” 许时沅拳头有些痒,但她只能不动声色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相亲介绍。”聂洲泽说着看了许时沅一眼,“我自己追的,将就什么,疼都还来不及。” “叔你……”聂河川着实好好消化了几秒,“但是追的话,可能被追的那一方就没那么喜欢追人那一方了,是吧许时沅?” “我并不觉得。”许时沅说,借聂河川之问隔空回应了聂洲泽的话,“被追的也会疼追的那一方啊,不然她为什么要答应,而且聂叔叔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谁不喜欢?” “那我呢?” “你是个好人。” 第58章 第58宇宙 聂河川在高铁上, 接到了来自柳如月的电话,问候完他的生活之后,聂河川才发现她打这一通电话的真实意图—— “见到你叔叔女朋友没有?” “是什么样的女孩呀, 有没有照片给奶奶看一看?” 聂河川:“你可别问我,我叔那女朋友神出鬼没的, 专门挑我出门工作了才来, 哪里见得到人影。” “真没见到?” “真没见到, 要是见到了我不得在家庭群里说一声,许时沅我倒是见得多了。” 柳如月心情顿时凉了不少,本来还指望着聂河川能透透风, 结果一点消息没有。她便也不再打听。 “那沅沅有男朋友了没?” “估计没吧, ”聂河川有些迟疑, 虽然那天许时沅反问他她怎么可能像没男朋友的,他当时也以为她应该是有的, 但考虑到看电影她都只能找他和聂洲泽陪着,那单身的概率可就大了。 “那你还不抓紧?” “不是她也不急, 我着急什么, 我也才二十三的年纪。”聂河川懒洋洋道。 “我是说沅沅这么好的女孩, 你还不抓紧好好把握住?上回我也去看你叔了, 那时候我也和沅沅聊过, 她说她喜欢的, 就是你这款年轻又有什么,有少年感有精神的男人。” “喜欢我这款?” 这句话让你聂河川一下精神不少, 下一秒,他回想起许时沅那句“你是个好人”,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得了, 她的话你不能太当真,她要真喜欢啊,估计也是喜欢我叔那款。” …… 另一边,聂河川走之后,许时沅终于可以回归到往日平静愉快的生活。 说起来,聂河川年纪比她还大一点,但可能是和聂洲泽谈恋爱了之后,她有种“终于送走了亲戚家的熊孩子”的错觉。 那边还在感叹许时沅怎么还单身的聂河川并不知道,他走后的那天晚上,他俩特意选了间浪漫好看的餐厅,好好享受了回二人世界。 晚上,聂河川看了眼朋友圈,发现千年不发朋友圈的聂洲泽突然发了条朋友圈? 只有一张图片,路灯下拉长的一双影子。 这……谁啊。 总感觉这影子,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分辨失败。 他这婶婶神出鬼没的,看来那几天是他和许时沅过于电灯泡了,他应该拉着许时沅出去逛逛的,好让有情人相会…… *** 另一边,钟爱国手术很成功,从聂洲泽那儿得知了他的身体状况,许时沅想去医院看看他。 作为当年帮她把濒临绝望的数学拯救到一百三十的老师,许时沅还是挺敬爱钟爱国的。 但是钟爱国不在沁州,而是在沁州隔壁的s市接受治疗。聂洲泽本是打算和他几位高中同学过段时间再去的,听许时沅说她想去看钟爱国,他便腾出时间开车提早带她一起去。 许时沅想象中,是钟爱国身体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谆谆教诲,叮嘱她继续努力。 但现实中,许时沅和聂洲泽进去时,钟爱国正在看一部搞笑影片,是不是爆发出一阵洪亮有力的笑声,这让许时沅原本有些紧张担忧的情绪,立即冲得烟消云散。 然而,钟爱国在看到她时,没认出来,反而还好奇问聂洲泽:“诶洲泽,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聂洲泽忍不住笑:“是,这我女朋友,其实您应该也认识的。” 钟爱国拿起手边放着的眼镜戴上,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两下,“我感觉没什么印象啊,但是又有点像……” 直到许时沅开口道:“钟老师,我家里一共有四本您给的□□笔记本,有两本是我高三毕业晚会上您给的。” “噢——”钟爱国茫然的眼神立即燃起了激动,“是时沅吗?是时沅吧,谢谢你还记得老师!” 不知为何,听到后面那句话,许时沅有些鼻酸,想起那会儿毕业时,她和好像还说过“以后每年都想回母校看老师”这种豪言壮志。 然而,刚毕业那两年她确实还回去过,也常常怀念起那群人,还有那些对她有过重要帮助的老师。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强烈的感觉慢慢淡了,也只是偶尔在教师节给钟爱国发条短信。 “老师,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大概再住两个个星期,我其实觉得没问题了,医生非要再观察观察,那就只能先住着了。” 第132页 “等会,”钟爱国拉着两人问东问西,突然间想起一开始的某件事,他看向旁边的聂洲泽,“洲泽是你对象?” “对呀。”许时沅笑着,挽住聂洲泽的胳膊,“我们看着不搭吗?” 他修长眼眸上扬着,“挺搭的吧。” 钟爱国如同石雕一样停了两秒,随后对俩人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可以,很有夫妻相……我的两个数学科代表,诶呦喂,不错。你能收服洲泽,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钟爱国笑得合不拢嘴,就差说一句“我同意你们这门婚事”了,还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许时沅不知这问题该如何回答,这两个字,她一直感觉离她非常非常遥远——在和他在一起之前。 “还不确定。”聂洲泽道。 许时沅垂眸,暗暗在想他的意思是说不确定会不会结婚么,直到听到他下一句:“但到时候肯定会给您发喜帖。” 语调坚定而温柔。 好像这件事……其实也没有想象得那样遥远。 *** 回去时,天色已晚,暮色缠绕着浅乌色的云与金黄色的霞光,底下,城市的灯陆陆续续亮起来了。 超市灯火通明。 这个时间点还算热闹,货架整齐排列着商品,形形色色的人们推着车穿梭着,嘈杂之处都是城市的烟火气息。 聂洲泽一手推着购物车,一只手牵着走在他身侧的许时沅,简简单单地挑拣商品。 瞧见许时沅拿了个袋子想装生鸡翅,却又把袋子放下了,聂洲泽问:“怎么又不装了?” “本来想买回去做点可乐鸡翅,但是想想上次做的味道特别奇怪,还是算了,下次再买点回去练练。”许时沅说。 聂洲泽拿过她手里袋子,撞了些鸡翅进里边,“我可以试试。” 在服装区域,路过一面全身镜,许时沅脚步顿了顿,下意识看向这面镜子。 他身前是件居家休闲的黑色薄毛衣,浅色长裤,许时沅和他穿着同款毛衣,温温柔柔的浅紫色,半身裙和棕色英伦短靴,海藻似的长发披在肩上,明亮灯光完全无法钻入与他紧扣的十指间。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和他来过超市,似乎曾路过一面全身镜。她穿着那件宽松却依然显得腿粗的牛仔裤,和俊朗挺拔的少年有云泥之别。 而今,少年成长为男人,和她十指紧扣,这在她预料之外。 “洲泽哥。” “嗯?”他在看商品,头朝她歪了下。 “没,你还挺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和你认识时,你带我去哪儿来着吗?” 第一次见面。 聂洲泽思考片刻,笑意在眼底晕染开,“超市,带你来买生活用品是不是?” 记忆有些久远,他记不起许多细节,只记得和她去了趟超市,买了点生活用品。 “对。”许时沅说着,视线落入镜中他缱绻如海的眼眸中,她笑意加深,“聂爷爷让你带我去的。” 他心中忽然庆幸不已,“幸好,现在带你来超市买东西的人,还是我。”扣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温热掌心贴着彼此。 “但是那时候,我们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手牵手的。” “那时候你就想和我牵手了?” 他无心一问,却令她心跳有些慌张地加速,像是做坏事差一点就撞破了一般,“没有啊,我那会可尊敬你了,还有点怕你。” “好好的,怕我?”他那时候看起来形象这么恶劣? “对啊,你要是不笑,看起来就有点点冷漠。”许时沅说,“而且还有个辈分加在那儿,难免会对你有种‘敬畏感’。” “那现在呢?”他哭笑不得,“还有这种感觉么?” “现在不会,”许时沅摇头,肆无忌惮道,“你都是我男朋友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对你为所欲为,哪里还怕。” 听完她所说,他爽朗地笑,哪里还见得半点她说的冷漠模样,俯身吻了下她脸庞,动作自然而亲昵,“那就行。” 许时沅猝不及防,愣了半秒,随即眼角眉梢都填满笑意,刚刚翻涌出来的一些心酸不甘一瞬间全被冲走了。 “我想先去买点小零食。” “你知道我要买什么吗?” 他笑了笑,伸手拿了几盒不同口味的奥利奥饼干,“这个。” “猜对了。” “这么久了你还是爱吃这个。” 这些年,为了保持体重,许时沅戒掉了很多甜品类的零食,唯有保留着对这个饼干的热爱,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许时沅牵着他往那边走,聂洲泽也由着她带着他从这头货架走到那头货架,时不时回头问她“要不要买这个”,看着她慢慢地把购物车慢慢装满。 他乐在其中。 因为许时沅的加入,聂洲泽的重心都正在慢慢发生改变,一直事业这一项倾斜的天平,慢慢往着充满小乐趣的生活倾斜,以前习惯性在公司附近解决的晚餐,他期待能和她一起。 路过冷冻酸奶区,许时沅拿了两排养乐多放进去,“这是给你的。” “谢谢沅沅。” 他低头浏览身前的冰柜,也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推着购物车从俩人身后冲过来,嘴里喊着:“冲啊,你这个怪兽给我让开!” 许时沅一回头,就发现小男孩直直冲着俩人方向而来,而且“怪兽”是指的她? 第133页 许时沅伸出手,直接伸手卡住这熊孩子的购物车,笑里藏刀:“小朋友,在超市里冲来冲去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噢。” “你骗人,怪兽说的话我才不相信。” “……” 许时沅纳闷了,她一个妙龄女子怎么就成了怪兽?现在的小孩被奥特曼荼毒得不深。 “李星越。”聂洲泽眸一低,“又皮了是不是?” “表……表叔叔?”小男孩大惊,嚣张的气焰显然就变小不少。 许时沅也有些诧异。 这时,聂洲泽蹲下身,跟小男孩说了几句,小男孩乖巧不少,听完之后还跟许时沅说了声“姐姐,对不起啦”。 “没事没事,你家里人呢?”她话音刚落—— “越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贺婉穿着高跟鞋,三步并作两步朝着男孩走来,声音着急又温柔。许时沅嘴角笑容一顿。 “表姐。”聂洲泽说。 “表姐……”许时沅和他一起叫了声,但其实她有些懵,直到贺婉笑着和她打招呼,许时沅思绪回笼,“对啊,好巧。 贺婉先教育了自家小朋友不准乱走,随后才再次看向俩人,“你们是一起来的?” “对,”聂洲泽揽过许时沅肩膀,自然而然介绍道,“时沅是我女朋友。” 贺婉带着她儿子走后,许时沅才恍然间记起,那次在KTV中,贺婉似乎说过一句“都是自家人”。 当时的她还因为这句话气了一阵子,没想到是真的,她自顾自的笑了下,随即才抱着他胳膊问:“贺总是你表姐啊,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没跟你说?” 他垂眸,“可能那天我喝多了头晕,我印象是你介绍过的。” 许时沅又想起来了。 那天在包厢里,贺婉走过来找他时她心中不悦,就干脆和身边不知谁搭起话来,且包厢内人多,吵闹,她没留意听他凑近低声说的“表姐”字眼。 “你好像是说过,是我忘了。”许时沅笑着摇头,“算了这不重要。” *** 从超市满载而归,聂洲泽把需要准备晚饭的食材被拎进厨房,许时沅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安排好了之后,也进来帮忙。 男人站在厨台前切菜,垂着眼弧度清清冷冷,看上去专注温柔。许时沅许时沅心底漾开一片温暖的水域,她站了会儿,随后才慢悠悠靠近他,灵活钻进他身体与厨台的缝隙中。 聂洲泽动作一顿,两手却自动配合着她张开,由着她搂住他的腰,笑问,“是不是来捣乱的?” “没,你继续做你的。” 说完,许时沅仰头,在他下巴处亲了一口,她想确认他是属于她的,这是她的男人,正在给她做着饭。 等他切完菜后才松手,正想帮忙,又被他叫停了,“你先出去等着,我做好了你再来拿碗筷那些。” 虽然如此,许时沅时不时还是得要过来打扰打扰他,过没多久,餐桌上陆陆续续摆上了几盘菜,其中也包括她想吃却不会做的可乐鸡翅。 开吃前,她拍了好几张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她为这些饭菜加上了男友滤镜,她觉得这桌菜简直是人间美味,“我本来只想吃一碗饭的,现在有点想再吃一碗。” “我帮你盛?”他伸手。 许时沅:“不了吧,但是晚上吃两碗饭有点太多了,我怕胖。” 他笑得无奈,“不用怕,明天带你晨跑多跑两公里。”这句话总算让许时沅多添了一碗米饭,并且吃得毫无负罪感。 然而吃完饭,她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鼓起,她深深吸了口气,小腹又恢复了原来的形态。 但这未免太累了,她保持了两秒钟就保持不下去了,“要是我长胖了你会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这些样子我都很喜欢。”说着,他把她拉到身上坐下,清冷眉梢扬着最温柔的笑意,“你就是你,对我而言独一无二。” 许时沅忍不住笑了,低下头,抵在他肩膀处的位置。 下一秒,小腹盖上一只手掌,低头,聂洲泽手正搭在她微微鼓起的小腹处,“你干嘛呀?” 他语调混着笑,“这儿也喜欢,圆圆的。” “……哪里圆了。” “比我圆。” *** 许时沅自告奋勇要洗碗,聂洲泽不让,最后许时沅还是出来了,贝贝正坐在沙发角落,半眯着眼睛。 她决定去打扰它,怕它跑掉连摸它的头也是轻轻柔柔的,它没走,于是她想教教它把肉垫爪子放在她手心。 重重复复示范了几遍,贝贝不情不愿地把手掌给抽了回来,更加懒洋洋瘫在沙发一角,打了个哈欠,表示它对这无聊把戏丝毫不感兴趣,“喵~” 许时沅自动解读,它是在说“本大爷肯陪你坐在这儿都算给你面子了”。 她只得作罢,手机震动了两下,闻沁在姐妹群中哀嚎她今天加班才回来,饭都还没吃。 于是,为了安慰安慰她,许时沅把刚刚吃饭的照片发到群里,「把今天的满汉全席发给你过过眼瘾」 闻沁:「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魔鬼,等我,现在我就打车去你家蹭饭,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 第134页 许时沅:「你可能赶不及了,因为它们现在全都在我肚子里躺着了。」 陈傅怡:「这是沅沅你自己做的吗?」 许时沅:「不是我,是我家里那位哈哈哈哈哈」 闻沁:「了解了,我这就让我看得想为林超琦报名了新东方厨师培训班。」 闻沁:「敢情我这饭都估计没吃上,就先吃了一波狗粮,许时沅你牛掰」 许时沅:「低调.jpg」 闻沁:「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叫我,让本大厨来鉴赏鉴赏聂师兄的厨艺如何」 陈傅怡:「虽然我也想去,但是太远了,沅沅你快递寄过来给我尝尝可好?」 许时沅:「算了吧,要不我现在和你们一人点一份外卖?」 聂洲泽从厨房出来时,许时沅正坐在抱着手,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他不由得跟着她扬起唇,“什么那么好笑?” 许时沅把手机屏幕竖起给他看,“给你看看。” 闻言,聂洲泽垂眸看去,眼神上下扫着手机屏幕,几秒后忽的促狭地笑了声,“原来你朋友是这么觉得的。” “是啊,笑死我了。”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么?” “对啊,”许时沅笑着笑着应了声,视线转回屏幕上时她愣了,聊天框不知何时比她刚才看的要多出了几条消息—— 闻沁:「姐妹,今天这么好给你做晚饭,肯定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陈傅怡:「请赐教托腮.jpg」 闻沁:「他肯定是馋你身子!」 闻沁:「馋你身子啊姐妹,别被男人的表象蒙蔽了」 这么说,刚刚他在看的时候源源不断弹出来的时候消息就是这些个玩意儿?等等她刚才回答了“对啊”二字? 脸颊本能地发起烫来,不知现在补救是否还来得及,身侧沙发往下陷,聂洲泽挨着她坐下,“我怎么馋你身子了?” “……” 刚刚都肯定过了,现在再着急否认就没意思了,许时沅顺着他的话,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带着理所当然,“难道你不是吗?”她的“身子”,不至于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吧。 “是,我是。” 聂洲泽语调坦荡冷沉,“这么说来,你以前给我做晚饭,也是这么个想法?” 是的。 但许时沅是不会承认的,“没有。” 说完,她起身想去倒杯水缓缓,没想到刚起身,就被他牵制住手腕,把人拉到跨坐在他膝盖骨节前的位置,让她两手搭在他肩膀上,“没有么?” 聂洲泽视线微微往上,瞧见她烧红了出卖她的耳朵尖,像颜色略淡的桃花瓣,他忍不住低头,咬了下。 她耳廓一热,他绵密的沿着她耳廓,蔓延到她柔软的耳珠,珍珠般圆润好看,聂洲泽舔了下她耳垂,而后含住。 许时沅下意识缩了下,不是抗拒,而是有种往常没有的异样感受,愉悦而刺激,嗓音温柔中又隐隐带着侵略性,问“什么感觉?” “……” “有点痒。” 平时许时沅脸皮还是挺厚的,时不时就要来招惹招惹他,说是知道他态度肯定是克制而纵容的,很少会像现在这样。 她话音刚落,他的吻继续辗转在她耳垂处,包括他慢慢变得急促的气息,她忍不住侧了侧头,贴上他凑近的薄唇,掠夺彼此的氧气。 是他追的她,但他不满感觉出,她的感情一直是炽烈的,眼底的喜欢从来都不加掩饰,青涩却纯粹,毫无保留。 他本应该感到惊喜,但却莫名有种难以言说的心疼,挤压着他的心脏, 越过她齿关,与她更深入地纠缠。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雨,细细密密地拍打着窗户,但这样微弱的雨声,却无法掩盖室内,亲吻时唇舌制造出来的暧昧水声。 许时沅脸红心跳,揪紧聂洲泽的衣摆。不知过了多久,她靠在他怀中,心安理得享受着以前贝贝才能有的待遇,赖着不肯走。 只要是他,她什么都愿意给他,只要他想。 何况,她能感觉到,他在压抑某种躁动。 终于,聂洲泽双手托起她,她紧揽着他脖颈,抱着她走动,这是……准备要去卧室房间的节奏么…… 她闭上眼睛,埋在他沉沉肩窝中,开门声响起时,她心脏几乎快从胸膛中蹦出来,紧张又期待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滴滴滴滴”四声。 “……”许时沅再睁开眼睛,却发现他抱着她进了她那边的客厅,然后是她的房间,难不成要在…… “沅沅,你先去洗澡吧。” 聂洲泽放下她后,帮她理了理有些歪的衣领和衣摆。 “然后呢?” “然后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他在她额上吻了下,“明天早点起来晨跑。” …… 许时沅一夜无梦。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的好,昨夜下的已经停了,风已经把街道吹干得差不多了。和聂洲泽一起跑了几公里,再洗了个澡之后,许时沅感觉神清气爽。 她也按照自己的计划表开始工作,很快,她大学老师给她推了师弟微信。 后天她有个去电影节为外籍导演当陪同翻译,老师吩咐她当个前辈带带这位直系师弟。随后,她搜找了很多这个电影和导演相关的资料做准备。 中途中,她看了眼微信。 第135页 闻沁:「昨晚情况如何?」 许时沅:「没有任何情况,一切安好。安逸.jpg」 闻沁:「没道理啊,太能忍了吧。」 许时沅:「应该挺正常的吧,我们本来就约好要一起晨跑,他怕我早上不能起来和他一起晨跑」 闻沁:「行吧,是我想太多了,我还以为你们昨天吃饱喝足之后,饱暖思□□……」 许时沅:「我不听.jpg」 闻沁:「沅沅小朋友,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表面和内心都是泥石流,一种是外边清流,内心泥石流,区别就在于他会不会隐藏」 许时沅着实佩服她这一点,时刻都能把一件简单的事情说出一堆类似“理论性”的东,听起来头头是道的,但这不妨碍许时沅左耳进右耳出。 许时沅:「不要用你的老司机之心度我们清流之心,我先去工作了886」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雨超大,以后更新时间可能会不太稳定,抱歉抱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tan. 1个; 第59章 第59宇宙 已经是十二月底了, 转眼间这一年又快结束了。 寒流昨晚经过沁州,城市的气温急转直下。许时沅看了手机的天气预报,预计明天可能会下雪, 也是沁州市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许时沅莫名期待,然而, 等了两天, 说好的雪迟迟不来, 果然,天气预报并不是那么期待。 电影节这天,时沅穿上了厚实的一些毛呢大衣, 厚加上浅色羊绒长开衫, 打底衣也是加绒的, 然而出门时冷风灌进来,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现场来了不少明星, 穿着光鲜却薄的衣衫,在寒风中, 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作为超怕冷星人许时沅, 着实佩服他们的敬业。 持续了几个小时, 电影展的翻译工作结束后, 许时沅有些疲倦, 想早点回去休息休息。 然而, 一起来的师弟追着她请教一些问题,她作为他校友兼师姐, 自然得认认真真回答他问题。口译时的笔记给他用来“观摩学习”,但上面的符号笔记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辨认出来的。 师弟有些困惑:“许师姐你的笔记好简洁,我不是很能认出来。” 她详细讲了讲这些奇形怪状符号指代的内容,最后道:“其实这些有很多符号都是我自创的, 你可能看不明白,主要是自己在翻的时候容易看懂就行了。” “对了,师姐,我想问你个事啊。” “嗯,你问。” “刚才给史密斯导演做口译时,他讲着讲着突然说了个笑话,我是觉得挺好笑的。问题是我把这个笑话翻成中文之后,底下听众都没笑,场面感觉特别尴尬,但我实在不知道这个充满美式幽默笑话怎么翻才能对上我们中国人的笑点?” 许时沅笑说:“其实这儿有个‘歪门邪道’。” “什么歪门邪道?” “有些笑话真的没办法硬翻,你可以这么对听众说:‘他讲了个笑话,请大家配合地笑一笑’。” “这样真的行吗?” “上回我当一个外国专家的随性翻译,他也是讲了个中国人不太能get的笑话,当时我就是说了那句话,大家都很配合地爆笑,”许时沅想起那场面也觉得好笑,“外国专家听不懂我那句中文,但他看到大家都爆笑,也挺开心的。”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 和师弟聊完,他说要请她吃顿午饭,许时沅婉拒了,正想走又想起了闻沁之前给她发的消息—— “李千易弟弟来了吗,来了吗?” “要是弟弟来了的话,帮我要个签名吧沅沅?要不然实在不行你拍几张照片给我也行!” 想起来之前闻沁的叮嘱,许时沅茫然地在台下座位的众多明星中搜寻,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了闻沁的本命“李千易”。 李千易年仅二十岁,气质阳光明朗,童星出身,少有的没有长残反而越长越俊朗帅气的代表,许时沅虽然不是什么狂热粉丝,但是对他的路人感也很不错。 最后,许时沅还是没要成签名,人太多,她笔记本都挤到地上了,怕了。 于是,她远远地拍了几张李千易的照片,想回去之后再发给闻沁。 因为实在太冷,两只手暴露在冷空气中都像是在遭罪,今天持续做笔记她手都有些冻僵了。 低头,是聂洲泽一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我在电影展出口处等你。」 许时沅:「我正在往外走啦~」 她笑了下,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这时,路边的路灯纷纷亮起来了,与此同时,漫天飞舞的雪絮慢悠悠地往下落。许时沅忍不住伸手,小小的雪花落在手心,便立即瞬间融化。 这时,熟悉的气息从身后绕过来,下一秒,骨节分明却温热的手覆上她手背。许时沅回头,她看到他好看流畅的下巴线条,然后轻轻踮脚,想亲他。 他却后仰了下,脖颈拉成修长线条,这动作让许时沅没够着。 “你这人怎么回事?”许时沅虽是拧着眉,却是在笑在问他。 聂洲泽:“这两天还没刮胡子。” “我不介意,你低头。”她语调带着些小任性,在他下巴处飞快亲了下,只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有点刺刺的感觉,但她也很喜欢。 “手怎么这么冷?”聂洲泽感觉到她手指冰冷冰冷的。 第136页 “一边听外国人讲一边做笔记,超冷,”许时沅说,“但是你给我捂捂就不冷了。” 聂洲泽捧起她双手,搓了搓,呵了口热气,深邃双眼盈满了笑意望她,有细碎雪花落在他睫毛处,他眨了下眼便消失不见,“走了,回家。” “我还想再走走。” “好,那就在这边走走。”聂洲泽把她手塞进自己口袋中,揽着她慢悠悠往前走,静静听她讲她的所见所闻,眼神耐心温柔,直到上了车后—— “你要不要看我刚刚拍的照片?” “嗯,给我看看。”聂洲泽饶有兴致凑近她,同时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这是我和导演拍的合照,这个是那个影后xxx……”许时沅一边说,一边往后翻,最后翻到李千易的照片,“这个是李千易,他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长相特别有少年感。” 她正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一抬眸,忽然发现聂洲泽目光有些不对劲,他“噢”了声,“喜欢这类型的?” 听到“少年感”这三个词,就让他想起上次无意中听她说的那句,不喜欢他这样的,喜欢什么有少年感的,让他冥思苦想了好些日子。 许时沅:“还好吧,没有很喜欢。” “他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长相特别有少年感。”他侧眼瞧她,淡沉的嗓音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那是客观评价,这照片我帮闻沁拍的,她特别喜欢这个明星。”许时沅说着说着,就有点憋不住笑了,瞳仁清澈的眼睛明亮如星,“我没要到他签名,就只能拍了几张照片。” “不是你喜欢?”他挑唇。 “不是啊,所以……你现在是在生气?” 他无奈,“我生气你反而开心?” “没,没有这回事。”她一直以为,只有她才会为他吃醋,不喜欢他和别的女人接触,今天才发现其实不止她一个人这样,“你也知道的,我男朋友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是top1,对吧?” “是么,”聂洲泽勾唇,心情几乎是顷刻间就多云转晴,开玩笑似的道,“那怎么没见你要过我的签名?” “你的签名啊,我其实也会写。” “你写我看看。” 许时沅拿出笔记本,几笔就在纸上勾勒出他的名字,“写的怎么样?” 聂洲泽看了眼,意外发现这签名的字体走势他很熟悉,他学生时代常用的,“是挺好看的。” 许时沅收起笔记本,抬起手机,对着他的方向拍了几张,“来,给你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当我的手机屏保。” 他侧脸线条俊朗好看,鼻梁线又直又挺,漆黑眼眸专注地望着正前方。“我设置好了,你的是不是也该换一换了?” “手机在我兜里。”他说。 许时沅自动自觉伸手拿出来,按亮了,却发现,他的锁屏壁纸赫然就是她毕业典礼的照片,手里捧着他送的那束鲜花,“你什么时候设置的?” “在一起的第一天。” *** 连着好些天,沁州都被笼罩在冷空气下,小雪下了两天就停了,街道上铺了层薄薄的雪,在暖阳初升时,融化成雪水缓缓淌着。 清早,许时沅给远在西城的许源打了个电话,这一年已经快接近尾声,明天就是新一年的开始。 “沅沅,也快过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 “今年过年好早啊,一月份就过了。”许时沅翻了翻日历,“我可能再过半个月吧,快了快了。” “行,到时候我煲点汤给你好好补补,你要吃什么现在就可以跟我说说了,我好提早点给你准备。”许源乐呵呵道,隔着电话许时沅都能感觉到他的喜悦。 “好嘞,过会儿我跟你说,我得好好想想。” “对了,你那聂叔叔是不是谈了对象?” “啊爸你怎么知道?” 许源“啧”了声,“这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爷爷跟我说的,听说对象是个挺害羞的小姑娘,人很不错。” “啊?”许时沅真的佩服,忍着笑意追问,“这你又怎么知道的?” “上回聂河川不是上他叔那儿去了,一面都没见着那姑娘,这不是挺害羞一姑娘。” 果然,许时沅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没跟聂河川坦白,不然现在她和聂洲泽已经成为话题中心,接受来自全方位盘问和审视了。家真是个非常神奇的存在,消息传播的速度非常迅速。 “噢,那人很不错呢?” “洲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什么事心里都有谱,谈的对象那肯定也很不错。” “还好还好,”许时沅有点哭笑不得,“其实……” “你平时也可以多问候问候,都是一家人,早点认识下也可以,拉近下关系。”许源说完,“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她止住想揭晓答案的念头,“我说啊,这几天天气好冷,你多穿点衣服。” “我肯定穿得非常厚实,你才是多穿点,不要贪靓,别要温度没有风度……” …… 许时沅去给学生上完课,回到家还是中午。贝贝窝在她那个蓝色双人小沙发上,闭目养神中。 这两天聂洲泽出差了,许时沅把贝贝接到她家里来住了,它可能觉得这新环境还挺新鲜的,特别安静,也没闹。 第137页 许时沅新买了个小玩具,是一只小小圆圆胖胖的小鸭子,放在它身侧,“来贝贝,妈妈给你买了个好玩的。” 它转头瞄了眼,有些嫌弃地看着鸭子玩偶,并且“喵”了一声,应该类似“呵呵”。 只是它没料到,这怪鸭子也发出了一声“喵”,语调和它完全相同,它一下子瞪圆眼睛,似乎被震惊到了,又叫了几声,鸭子还是重复了它的声音。 它站起身,伸出爪子,作势就要拍这鸭子,样子有点凶。 “……”许时沅笑得不行,“你怎么还动起爪来了啊?” 她今天上了一上午的课,有点太懒了,干脆就在冰箱拿了个鸡蛋和西红柿,煮了碗番茄荷包蛋面,汤是淡淡的红色,面碗里蒸腾着热气,拍了一张照,发给聂洲泽:「看我丰富的午餐」 他应该在忙,并没有立即回复。 这时,许时沅一转头,才惊讶地发现,贝贝趴在那只复读机鸭子圆鼓鼓的肚子上,闭着眼睛,两只毛绒绒的爪子搭在它身上,看上去分外享受。 刚才不是还很嫌弃。 现在态度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你刚刚不是不喜欢这鸭子吗?” 她按了按它的小脑袋瓜子,它懒洋洋地,没怎么搭理她,反而把脑袋钻进了鸭子的胳肢窝,大有掩耳盗铃之势。 才笑完它,许时沅猛地打了个喷嚏,“是不是你在心里骂我?” 但很快,她发现她冤枉贝贝了,其实是她感冒了。 午后三点,窗外阳光浅浅淡淡,小小的绿植叶子盛满了光和亮。最冷那几天许时沅没感冒,却反而栽在了天气转暖的日子。 许时沅翻出感冒药,吃了两颗,半躺在沙发上看着书,时不时摸一摸手边的猫咪。 可能是中午太忙没来得及睡午觉的缘故,再加上感冒药的作用,看着看着就感觉有困倦无声地袭来…… 等她醒来时,也不知睡了多久,窗外天色隐隐有些昏暗。因为是冬天,所以天黑得很早,她睡得昏昏沉沉的。 她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按理来说今晚是跨年夜,虽然有人邀请她一块出去聚一聚,但她真的太想聂洲泽了,想和他待在一块,就算哪儿都不去,窝在沙发里也很不错。 许时沅长长叹了口气……等等。 她记得她是在沙发睡着的,为什么现在会在房间的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她转了个身,呼吸忽然一滞,因为她身侧有个人侧躺着对着她。 睡美男。 脑子蹦出了这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啦抱歉啦,这些日子我先隔日更一下下,一般晚上11.00前!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tan. 1个; 第60章 第60宇宙 聂洲泽回来时, 没提前和许时沅说。 他先去洗了个澡,冲掉了风尘仆仆归来的尘灰,准备给她个惊喜, 然而去到她那儿,先一步奔他而来的是贝贝, 蹭着他的裤脚, 他抱起它进了客厅。 扫了一眼, 客厅内没看到人。 很安静,只有窗纱被风吹得轻轻飞扬,她走到沙发侧, 视线一低, 才发现在沙发上的许时沅。 双人沙发容不下她的身高, 但她缩成了一团,膝盖弯曲, 她身上还放了个鸭子玩偶,浓密长卷发披散在脸颊和肩上, 睫毛在眼下投着淡淡阴影。 聂洲泽弯唇, 下一秒, 又瞥见桌上放了盒感冒药, 他轻蹙起眉头。 这样睡着肯定不会舒服, 想了想, 聂洲泽在给她盖被子和抱人去房间睡中选择了后者。 她房间布置得柔软,温和, 被子是是缎面裸粉色,掀开一角,轻轻把人放下,她全程都是保持呼吸平稳, 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还能睡这么熟,他既有些无奈,又松了口气。床头柜处,她和父母的合照放在床头柜上,他拿起相框,认真端详了会儿,笑了笑。 这是她高中时候的照片。 与他记忆中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重合。 人无法想起太多久远的连贯性的回忆,大部分时候只有某些重要的记忆会以碎片和画面浮现。 想起高中时代遇见的她,最先浮现的画面,始终是少女手里拿着扫帚,站在人来人往的高三校道侧,笑眼弯弯,“早啊,聂师兄。” 本意是想出去的,身体却不由自主侧侧躺下,不动声色端详着她的模样。 唇色偏淡,眼睫毛却是如鸦羽浓密卷翘,巴掌大小的脸,下巴不尖,形状是圆润小巧的弧形。和以前变化很大,但笑起来给予他的感觉没有变过,明朗可爱。 他两手撑在她身侧,俯身,在她唇上轻轻烙下一吻。 聂洲泽这几天连轴转了几天,看着看着,他竟然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 这会,已经醒来的许时沅,一转身,便是他英俊睡颜,刚才那种怅然若失感觉烟消云散。 有什么比一醒来,远隔千里的爱人就睡在身侧更令人开心呢。尽管,这样的情景许时沅倒是幻想过几次,真正发生时她依然心动不已。 许时沅呼吸屏住,非常缓慢,非常缓慢地挪动着,直到挪动到聂洲泽身侧,看到他眼下竟然有淡淡的青色,肯定是这些天都没怎么休息好。 许时沅心底一阵心疼,眉头皱了皱,目光落在他鼻梁侧那粒小痣上,好像形状是方形的? 为了进一步观察清楚,她不动声色地越挪越近。 第138页 他睫毛颤了下,修长眼眸缓缓睁开,许时沅的视线猝不及防与他相撞,他嗓音低沉中带着倦意,“想做什么坏事?” “就想看看你。”许时沅只慌张了一秒,眼眸便弯成明媚生动的弧度,顺理成章地靠过去,“我才是要问你,你一声不响跑到我房间…床上躺着是要做什么坏事?” 闻言,聂洲泽恍然意识到什么,坐起身,看了眼周围的布置,睡着之前的记忆也缓缓回笼。 本意也是想看看她,却被仿若置身温柔乡的处境中睡着了,再加上几日筹备新项目的疲倦,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 “也没做什么坏事,”他扬唇笑道,轻轻捏了下她脸颊,指尖触感柔软,“抱你进来,想休息会儿,不小心睡着了。” 床上的裸粉色的被子提醒着他,这是在她床上,于是说着他就想起身,手腕被许时沅勾住,“你先别走。躺下。” 他愣了刹那,眉骨微抬地看向她,身体却很放松地由着她按着他肩膀,重新在她枕头躺下,“怎么了?” “给你放松放松啊,”她坐在他身侧,两手在他太阳穴处轻轻地按。 他却迟迟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专注温柔,仿佛眨了眼她就会消失似的,许时沅不由得想这个角度会不会很死亡,“洲泽哥,其实你可以闭眼。” “不想闭。”他坦言道,“是不是感了冒了?” “睡一觉已经好多了。” “下回睡午觉别在沙发上睡,回房间,知道吗?” “知道知道。”她乖巧应声,说完就俯身吻他的鼻梁,吻在那颗痣的位置,唇瓣蹭到他眼睫处,聂洲泽终于闭了眼睛。 然而许时沅还没抬身,聂洲泽伸手扣住了后脑勺,把她整个人往下一按,许时沅双手只得撑在他胸膛处,而他旋即加深了这个吻。 *** 今晚是跨年夜。 许时沅和闻沁约了吃饭,虽然她俩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但俩人的男朋友碰巧都不在,俩人决定抱团取暖,一起跨年。 既然聂洲泽回来了,许时沅今晚的计划不得不改变了。 许时沅正打算给闻沁发消息,闻沁语音消息已经过来了:“沅沅,你介不介意今晚咱们多一个男人,在旁边打酱油的那种?” “是林超琦吗?” “对啊,不过你放心,今晚的主角依然是咱俩,他负责提提东西什么的。” “太巧了,我这边可能也需要多个男人,” “一起啊?” “一起啊。” 她在发消息的间隙,聂洲泽无意中瞧见,她客厅角落的小书柜旁边,有一本书让他感觉莫名熟悉,仔细一看,《白夜行》。 聂洲泽抽出来,翻了翻,有一个旧信封猝不及防掉了出来,虽然是褪色的粉色,他刚捡起来,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身后传来许时沅的轻快的声音: “洲泽哥,等会我们和闻沁还有她男朋友一起去吃晚饭吧。” 他注意力被转移了,把信封夹回书中放回去,“好,去哪?” ——于是,两个男人就这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冬天当然热腾腾的火锅是首选,许时沅早已提前预定好了位置,才不至于在这家热闹的店等到无穷无尽。 出门前,怕冷星人的许时沅程序众多,穿得比他多两层,聂洲泽帮她系的围巾遮住了几乎半张脸,手套戴好。 随后,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毛绒绒的保暖耳罩,白色的,手感很不错,罩在她两只耳朵上,聂洲泽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这样应该不会冷了。” 闻沁看到她时,毫不意外,还调侃她道:“我差点以为一个球朝着我滚过来了。” 许时沅搓了搓她脸颊:“你也差不多好吧。” 闻沁:“我粉底快被你搓没了姐妹。” 许时沅:“那就糟糕了,我手套恐怕也遭殃了。” “你没化妆吗?” “口红,眉毛,注意细节。” “皮肤底子好就是任性。” 彼此打过招呼后,便沿着街道往前走,许时沅和闻沁手挽着手,男朋友分别现在她俩身侧,被女朋友牵着手,听着俩人叽里呱啦的聊天。 以前,闻沁和林超琦去吃饭,有时候也会叫上她一起。虽然闻沁从未让她冷落过,但看着他俩紧扣的十指,她有时候难免会有些羡慕。 想到这儿,她握紧了聂洲泽的手,他有所感觉,立即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外面天寒地冻,冷风呼呼地刮光秃秃的树枝,而店内气氛火热,人间烟火气息互相碰撞,笑语喧闹。 两个男人走在她们身后,也能说上话,林超琦甚至还向聂洲泽讨教起了如何做菜…… 四人进了火锅店,很快,中间汤底都开始翻滚起来,空气中飘扬着好闻的香气,桌上肥牛毛肚无骨鸭爪生蚝等菜碟摆了满满一桌。 许时沅头发没扎,低头时头发总会一同散落,她从包里拿出她的皮筋,然而手上好像有点油。 “给我。”聂洲泽自然而然拿过她手里的皮筋,两手拢住她长发,动作有些生疏,但很温柔,“可以了,继续吃吧。” 他话音刚落,许时沅立即给他烫了几块毛肚,坐她对面的闻沁挤眉弄眼,“沅沅,我也想要。” 于是,林超琦一脸“你当我不存在吗”的神情,扯回她的注意力,“你吃不吃?” 第139页 “我吃吃吃。”闻沁这才转头,一口吃掉他筷子烫好的毛肚。 许时沅汤勺一伸,在锅里捞起几块肥牛想放进聂洲泽碗里,在她酱料里沾了沾,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不行,我酱料里放了很多辣椒,那……” “那……只能由我自己享用了。”许时沅遗憾摇头,但她很快被辣得直吸冷气,如同涂上了天然的口红,染得红红的,省了补涂口红的功夫。 聂洲泽不由得想起,许久前和她去吃海底捞时的情景,她的唇也是像辣得像现在一样,以及热到发红脸颊,想到这儿,他低头笑笑,给她递了杯水。 吃完火锅之后,自然还是要逛逛。 店铺张灯结彩,立着个男明星的人形立牌,正是前些天许时沅挤破脑袋都没签到名的李千易。 闻沁不由自主感叹道:“弟弟也太帅了,可惜我没你幸运,没见到他真人。” “对啊,他真人真的比那些照片好看……”许时沅说着说着,总感觉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她音量不由自主变小了,“……特别是笑起来。” “所以我推荐给你的他新剧你看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有时间的时候我再看看。”许时沅说完,就听到身后淡淡嗓音,聂洲泽:“看什么?” “看……”许时沅顿了一秒,抬手指着正前方,“看对面那家店,进去逛逛?” 作者有话要说:  啊 第61章 第61宇宙 跨年夜这天晚上, 许时沅心情非常好,陪着她从新一年跨进旧一年的人,不仅有她最好的朋友, 还有她最喜欢的人,这是她以前不敢想的。 以前的她只会想, 又一年没见面了。 他这一天会和谁一起度过, 在干着些什么, 会不会也无意间想起她,随后反应过来,迅速将这些思绪抛到脑后。 但现在, 这个人在她身边, 触手可及, 终于不用再想那些问题了。 闻沁给她发了几张照片,一些是四人合照, 一些是她和聂洲泽的合照。 其中一张,是许时沅和聂洲泽在江边, 远处的江面上烟火盛放, 而他一手托着她的腰, 一手捧着她的脸颊, 在与她亲吻, 画面美好。 许时沅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转身,问身边的聂洲泽:“你想不想换一换桌面背景?” “你有推荐?”他笑问。 “有啊。”许时沅拿过他桌上手机, 拇指在指纹解锁处一按就解锁了,他的手机对于她而言从来都没有阻碍,一按就能进。 片刻后。 “换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等聂洲泽再接过来时, 看到那张她和他的照片,“这拍得挺好的,我想打印出来,挂墙壁上。” …… 第二天就是元旦,一月一日, 聂洲泽今天放假,问她想去哪儿玩,许时沅其实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和他呆在一起,早餐俩人去了附近的早茶馆,路上还遇到了寸头和长刘海。 看着俩人十指紧扣的手,寸头和长刘海竟异口同声叫了她“嫂子”,这回她总算名正言顺。 路过照相馆时,许时沅没想到,昨天他说要把照片打印出来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他们昨晚那张照片被相框修饰,最后,摆在了聂洲泽房间显眼的位置。 下午,俩人去附近影院看了场电影,最新上映的…悬疑片。 对比起两人初次去看电影时小心翼翼,现在,座位之间的扶手被直接掰到后边,许时沅是直接靠在他身上的。 看到电影揪心可怕之处,她可以直接掀开身侧人一半外套,藏进去,如此明目张胆。 聂洲泽也由着她,手揽着她的腰身,小声在她耳畔呢喃,“以前看这类型的电影,也没见你这么怕过。” “那时候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怕也不能表现出来。”许时沅如实回答,“我怕叔叔您觉得我矫情。” “……”聂洲泽笑意无奈,轻轻啄了下她耳廓。 *** 吃完饭后不久,窗外又飘起了小雪,慢悠悠地落在小区树梢枝桠上,她站在窗边向外看,她喜欢看雪花静谧无声落下来,聂洲泽走近她,自身后环抱住她,许时沅后背牢牢靠在他结实胸膛上,许时沅仰头,对他笑了下。 许时沅:“又下雪了。” 聂洲泽:“你很喜欢下雪?” 许时沅:“对啊,以前还在西城的时候,没见过雪,就特别羡慕会下雪的城市,因为看电视什么的,感觉那些下了雪的城市特别好看,你不觉得吗?” “好看,”聂洲泽笑了下,看着远处无声降落的雪花,“但我觉得,还有比下雪城市更好看的。” 许时沅饶有兴致:“什么?” 他敛眸看她:“是你。” 她看雪,他看她。 “以前我在A市,那儿冬天雪下得大,从宿舍去教学楼上课,每次都深一脚浅一脚,有一回我们宿舍楼中间空位堆了很多雪,我还被朋友拖出来打雪仗。”聂洲泽语调混着笑意,“你要是想去的话,过完年我带你去那儿一趟。” “好啊,我想去。”许时沅回头看他,“顺便去你的母校A大看看。” 想看看她曾经想去但最后没去成的大学,看看他那时候生活过的轨迹,他真真切切生活过的地方,而不是仅仅存在于她的想象中。 其实今天他们过得很简单,除了看电影之外,也没去其他什么地方,许时沅只是窝在他怀里,听他讲起一些她从未参与过的往事,也觉得别有趣味。 第140页 “聂洲泽。” 许时沅有时候喜欢直接叫他名字,没加上任何称呼,就很简单,但是比其他称呼要亲近。 “嗯?” “聂洲泽。” 他短促地笑了声,“我听见你叫我了,你说。” 许时沅声音压低,探起身子在他耳边小小声:“就是,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聂洲泽太阳穴一跳,怔忪片刻后敛去眼底的不自然,“怎么突然这么问?” “其实…我就是想和你呆在同一个地方,毕竟是今年的第一天。”许时沅说着,视线瞥向别处,抿了抿唇道,“所以你不要想太多。” “那确实我想太多了。”他若有所思地点头,“那过来吧。” 于是,他和她一起去了她房间,把她的厚厚粉色棉被,和枕头全部端过来,放进了客卧中,给她铺得妥妥帖帖,等她洗完澡出来就可以直接睡的那种。 其实,在许时沅想象中,她应该是在他房间,把男朋友当成是人形抱枕,在温暖的被窝中,直到天亮。 许时沅也没想到,她会被安排在客卧,掀开被子,就连之前闻沁送给她的玩偶熊都抱过来了。 行吧,和想象的很有出入,但也不错了。 客卧很干净,聂洲泽给她拿了盏小夜灯,放在她床头柜,“有什么事立刻叫我,或者过来找我,嗯?” “嗯,知道了。” 在这个房间规规矩矩呆了会儿,她开始不安分辗转来辗转去。 …… 直到她爸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许源催促她过年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许时沅满声应好。 然而,许源不知道为什么观察这么细致,竟然问她:“这不太像你的房间啊,是不是和朋友出去外边耍了?” “……” 一瞬间,许时沅竟然有点慌,她当时接电话时应该切换成语音模式的 “这就是我的房间啊。”许时沅声音听起来镇定如常,握着手机镜头晃了下,“你看这被子,这枕头,还有这个熊,都是我房间的,怎么可能是外边儿。” “哦——”许源眯着眼睛,才点头道,这时许时沅适时打了个哈欠,两眼泪眼汪汪的,“好困。” “行行行,那你先睡了,买好了车票就跟我说一声。” 奇怪的是,挂了电话后,许时沅又精神了。 *** 聂洲泽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袋下,他也睡不着,心里充盈得满满当当。 过了许久,床倚靠着的那边墙壁,传来两声叩响,那是许时沅的房间,和他隔着一面墙。 他很快坐起身,拿过手机问她:“还没睡?” 这边,许时沅本是想看看他有没有睡,收到他消息,她很快回复语音:“没睡,睡不着,你刚刚说有事可以找你,我现在有事了。” “那是什么事呢?” “我有点冷,感觉……你的被子应该会我的厚很多,而且这个房间太大太空旷了,我感觉有点不习惯。”说完这些,许时沅自己都不由得“唾弃”一声自己,事儿真多。 但很快,聂洲泽回复了,就四个字——“你过来吧。” 语调无奈中带着宠溺。 许时沅深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被窝里起身,四周围的冷意毫不留情地涌来,披起外套带着枕头,拧开聂洲泽房间门。 “咔嚓”一声,门开了。 “过来吧,”聂洲泽微微抬起身子,无奈带着笑看她,把她枕头放到他枕头所放的位置,他挪到了另一边。很快,温软清香的身子钻进了他的被窝。 许时沅刚进去,就被他刚刚睡过的温暖热意所包裹,还有她熟悉的冷淡杉木香,她仿佛活过来了似的,“你的被窝果然比我暖和。” “那就行。”他笑了声,把她外套放在床边椅子上,也躺下了。 听到她带着笑意的嗓音:“你难道不想抱着女朋友一起睡吗?” 聂洲泽是平平地躺着,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许时沅越凑越近,“不想吗不想吗?” “好好睡觉,沅沅。”他把杯子拉上来一些,把她脖子及以下都盖得严严实实,“现在还冷不冷?” “不冷”二字刚到嘴边,脱口而出却是:“有一点点冷吧。” 许时沅刚说完,聂洲泽伸手揽过她腰身,把她紧箍在怀中,许时沅愣了片刻,很快感受到男人身上源源散发的热气。 许时沅在他怀中转了个身,想调整了比较舒服的姿势,身上是修身的保暖睡衣有些薄,聂洲泽感觉手臂被什么压着,他稍微活动了下手,水般地软。 聂洲泽怔忪了一瞬,意识到那是什么。他是个正常男人,不可能完全没反应。 只能闭了眼睛,想了下工作上的事,却感觉她在他喉结附近的位置,轻轻吻了下,嗓音慵懒挠人,“聂洲泽,晚安。” 这是一粒火星。 但洒下这粒火星的人毫无知觉,还闭了眼睛,似乎睡得分外安稳。 许时沅在听他的呼吸声,却慢慢感觉,他呼吸慢慢变得有些重。 窗外的小雪清缓地飘着,她却感觉周身温热,包括他喷洒在她脖颈间的呼吸,也在不动声色,变得灼热。 “你怎么——” 许时沅转身,才看到他喉结的轮廓,却被他以吻封缄,他托起她,先是浅尝辄止,品尝她如桃花瓣的唇,抵着她鼻尖问她,“谁让你过来的,嗯?” 第141页 “是你啊。”许时沅说。 “对,是我,是我。”聂洲泽手掌扣住她后颈,开始加深这个吻,探掠城池,漂亮的下颔线,吻她耳朵,又在她带着淡香的颈项处流连,许时沅有些慌张地往下缩,但这方向,是朝着他,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哼。 许时沅穿着修身打底的保暖衣,有手无声入侵衣摆。 “那你过来时,考虑过后果没?”他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按,嗓音比以往都要低哑,“我可不像你的抱枕,不会动。” 许时沅小说没少看,她以为她可以应付这局面,但事实上她不能,心脏仿佛被他攥住,又仿佛快从胸腔中跳出来,快得不像话,声音有些无措的生涩,“洲泽哥……” 这一声,让他动作停了一瞬,拉下她堆在锁骨处的衣服。想平复下,却听到她下一句话—— “我知道啊,你不是我的抱枕,”许时沅勾着他脖子,“你是我男人。” 脑中绷紧的弦断了,聂洲泽扣住她的手,“你会不会?” “会…会什么……” 窗外小雪渐渐停了,北风渐渐变得柔和,万籁俱静的深夜,有人睡不着,有人不能睡。 许时沅觉得她不该说那句话,她现在两只手都有点酸,脸颊还在烫,而且…… 身前的人低垂着眼眸,弧度是说不出的温柔,当然,如果聂洲泽不是在帮她洗手的话。 后半夜,她总算安安稳稳地靠着他,沉沉睡去。 第62章 第62宇宙 新年临近, 许时沅已经回到西城,小城市小也有小的味道,没有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 倒是更多朴素无华但又熟悉的街道,生活节奏也相对慢很多, 路上行人的脚步都是慢悠悠的。 偶尔还能听到不知何处飘来的歌声:“恭喜恭喜恭喜你啊……” 今年他们没回爷爷家, 打算除夕和春节那两天再回乡下老家。而聂洲泽则回了杭城, 他家里三年前搬家之后,就很少再回西城过年,今年可能也不例外。 那天他刚回杭城, 一进门, 柳如月见就他一人, 显然有些遗憾,眼神期盼地问他, “怎么我未来儿媳妇没来?” 听到“未来儿媳妇”这几个字,就连沙发上拿着报纸岿然不动的聂清海, 都忍不住放下报纸, 看向大门口。 “没来。”聂洲泽说, “她不用回家过年?” 早他一步被托运回来的贝贝从房间跑出来, 迈着快活的步伐奔向他。聂洲泽弯下腰, 贝贝立即顺着他手臂扒拉到他怀抱中, “喵~” 柳如月叹了口气,“那也是。” 聂洲泽拿出外套口袋的手机:“但有我和她的合照, 你要看吗?” “看,让我看看这姑娘。” 柳如月接过他手机,第一眼看和他站在一块儿女孩,感觉格外地眼熟, 她又看了第二眼,才确认她没看错,几乎是立即喜上眉梢,“噢——” 聂清海在沙发那儿咳了声,“什么合照?” “你儿子女朋友你知道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是谁?” “你猜一猜,老许家的孩子。” 聂清海抬了抬鼻梁的眼镜,“老许家?老许就一个女儿,二十年前就出嫁了。” “是老许的小孙女儿,许时沅。”柳如月说。 聂清海顿时就更为惊讶了,“孙女儿?你怕不是看错了,” 聂洲泽:“是她,你们现在应该不需要问我太多了。” 柳如月自然是分外满意,上次她上聂洲泽家里时,旁敲侧击打探许时沅喜欢的类型,就有希望俩人可以试试的意思,当时她还感觉挺遗憾,这么个好姑娘,没想到又成了,这对于她而言是意外中的意外,更是意外中的喜悦。 聂清海倒是没她那么轻松,“时沅,她不是和河川两小无猜,出生那会儿还有娃娃亲?” 聂洲泽拖着猫坐下,淡淡道,“爸,那种东西我们都默认不作数。” 他话说完,贝贝也从他的臂弯绕开,跳到了他肩膀侧,盯着聂清海的方向“喵”了声。 聂清海微微拧眉,一时竟有些不知作何感想。高兴自然是有的,但一时也有些震惊,毕竟老许在他面前,没少夸聂洲泽这个当叔的关照许时沅的事。 柳如月款款在聂清海身侧坐下,笑意温柔,手搁在聂清海手背上,“那俩孩子不来电也没办法,我们总不可能硬凑,况且,时沅和咱们洲泽年龄我就差那么四岁,我和你可都有五岁年龄差了。” 聂清海默了默片刻后,也笑了下,模样和聂洲泽有几分相似,“在一起多久了?” “好一段时间了。” 聂清海最后道:“那你们就先接触着吧,别仗着年纪和辈分欺负人小姑娘,对人好点。”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聂洲泽后靠,想到她,他眼睛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挑起好看的弧度。 他在家也时常笑,但和现在这般模样的笑有所不同,比起得知她女朋友是许时沅这件事,柳如月对此更为惊讶,“你看看你儿子有多久没这么笑了。” 聂清海闻言,很仔细地打量聂洲泽几眼,“他平常不就是这么笑的?” 聂洲泽敛了思绪,这会儿有些无奈地摇头,笑道:“是啊,我平时在家,应该也没怎么冷着脸吧。” “是没有,但你以前笑里面呢,少了种名为‘甜蜜’的成分,你知道吗?” 第142页 “……” 这会儿,柳如月倒是想,“那……人小姑娘不是不喜欢你这类型?” “不喜欢不代表永远不喜欢,感情可可以陪养,我也可以等,”他说着,顿了几秒想了下,“幸运的是我等到了。” 这天晚上,吃饭时,许源和沈时对视一眼,过了会儿,许源问她:“沅沅,你最近是不是……谈对象了?” 许时沅夹菜的筷子顿了一秒,这样的问题,她总感觉哪儿有些别扭,“嗯对啊,你们……怎么猜到的?” “看你面相我猜出来的,我什么不会?”许源说着“哼”了一声,看起来不算太开心,还有些忧虑。 “我不信你这么神,除非你能猜到我对象是谁。” 沈时倒是笑得比他开朗,“你这些天回来,天天晚上都房间里叽里咕噜的讲电话,能讲这么长时间的,那不是和男朋友?” “这你们倒是真冤枉我了,”许时沅说,“有时候是闻沁来着。” 许源清了清嗓子,“那你那对象叫什么,家住哪儿,是做什么工作的,有没有照片给我和你妈瞧一瞧?” 这一连串问题,把许时沅给整懵了,她其实很想向全所有人宣告,聂洲泽就是她对象,但真正要说的时候,却仿佛不是那么好开口,“其实你们都…… “都……”许源紧张地等待着她的下文,“我们都……” “你们都过不了多久就知道了。” “……”沈时拍了拍许源肩膀,“你着急什么,以前你不是经常嚷嚷着,沅沅看人的眼光随了你,还说放一百个心……” 许源顿时有些语塞,“那也是,沅沅看人的眼光我自然信的过,但是我最近看手机不是经常有那种叫什么,渣男对吧……” 许时沅没忍住打断:“这些词不可能跟他沾边儿。” *** “我数了一下,现在离过年还有五六天,你初五回这边的话,还有八天我就可以见到你了,但我现在就有点想见你了。” 基本上每天晚上,许时沅都会和他打视频电话,比如此时,她就趴在被窝里,看着镜头中那张全方位无死角的脸庞,怎么欣赏她都觉得不太够,“你呢?” “特别想。”他说,有些不习惯说这样的字眼,但是他确实想她,“我过阵时间应该会回西城。” “真的吗。” “真的啊,不是只有你想见我,我也想。” 如果你回来的话,我也正好可以把你重新介绍给我爸妈,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早就认识你了。 聂洲泽在手机那边笑,“我这边已经介绍完了,刚回去那天,就跟我爸妈谈了谈这件事。” “那他们怎么说?”许时沅心里确实有些忐忑,语调都不由自主变轻了些,“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不般配什么的?” “没有这回事,他们都挺支持的。”他笑说,“还担心我仗着辈分欺负你来着。” 那这让许时沅心底那块石头落了地,“那你具体打算什么时候?” “暂时还没想好,到时候我跟你说一声。” “不过其实,你也可以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聂洲泽挑了挑眉。 “就是那种,我不知道你要来,但是你突然就来了给我一个惊喜。然后,我也就不会天天期盼着你什么时候过来,直接等你那天从天而降。”许时沅说,“你懂得吧?” “从天而降。”聂洲泽重复了下这个词,似乎琢磨了片刻,笑了下,“懂了。” *** “诶呦,沅沅,怎么还不起床?” 房间门外,是一如年少时会响起的叫她起床的声音,许源站在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都快十一点了,快吃午饭了都。” 许源有些无奈,在她门口碎碎念,“昨晚让你早点睡就不睡,现在起不来了吧……” 许时沅出来客厅,无奈道:“沅沅还在睡,昨晚可能太晚睡了,” 沙发,男人穿着浅色毛衣,面容干净温朗,淡淡笑着,“没事,就让她继续睡吧。” 许时沅昨晚确实挺晚睡的,她不小心打来了某部剧的第一集 ,本来想随便看看就睡了,结果这剧意外地好看,不知不觉看到了深夜,明明十一点多她和聂洲泽视频完时,已经互相道过晚安了…… 她还特意叮嘱,让他千万早点睡。 想到这儿,许时沅多少有些心虚。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床上起身,毛衣,外套,依次穿好,毛绒绒的睡裤她没换,在家里她没有那么讲究。接着,又在镜中留意了下黑眼圈的情况,还行,没什么明显变化。 窗外日光明媚,温和却不刺目,西城的冬天就是如此,树木枝叶繁茂,温暖的阳光和阴影处的寒冷完全不冲突。 洗漱后,她从楼下餐桌上拿了个面包,一边吃往客厅走一边道:“爸,今天天气比昨天好……” 话说一半她愣住了,因为客厅并不只是有她的老父亲,还有她明明远在杭城的男朋友,聂洲泽,脸庞温柔好看。 她面包差点没从手上掉下来。 昨晚上打电话的内容在她耳畔回荡,“我也就不用天天期盼着你什么时候过来,直接等你那天从天而降。” “从天而降,懂了。” 许时沅现在才确认,他是真的懂了,并且懂到隔了一晚上就直接过来了,这可真的是从天而降,直接降到了她家里。 第143页 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小学时候突击来她家的数学班主任,不同的时,她那时候怕得要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扑进突然造访的人怀中。 “早啊,时沅。”聂洲泽出声,拉回了恍惚间神游的思绪。 “不早了不早了,”许源笑说,见她愣着,“快过来坐啊,还站着干什么,怎么人都不会叫了?” “早上好,聂叔叔。”许时沅恢复镇定,眉眼间盈慢笑意,没了刚刚出来那会儿的懒散困倦。 许时沅瞧见聂洲泽视线往下低了低,许时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裤,绿色的,上面有许多五彩斑斓的圣诞树,以及戴红色帽子的圣诞老人。 绝了。 “昨晚很晚睡?”聂洲泽问。 “也……没有很晚,十一点多可能吧。” 许源立即反应过来,“胡说,昨晚一点多我起夜看你房间里还有灯亮着,十一点多睡怎么可能。” 许时沅心虚不已,“哪有,也许是爸你老花眼看错了。” 聂洲泽笑意加深,眼尾挑着好看的弧度,片刻后他道:“许哥,其实这次过来,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桌上放着挺多大包小包的,许时沅翻了翻,看到了她熟悉的奥利奥包装,听到聂洲泽这句话时,她默默把手缩回来了,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附和了句:“对。” “什么事啊?”许源回头看了眼她,眼里明晃晃写着“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然而,这时,许时沅清了清嗓子:“爸,正式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男朋友,聂洲泽。” 第63章 第63宇宙 听完许时沅这句“男朋友”的介绍, 许源眼睛睁圆,完美演绎什么叫做“呆若木鸡”的状态,两秒钟后, 他大笑起来,拍了两下大腿, 大声道, “你们两个在跟我开玩笑吧?” “是吧, 开玩笑是不是?” 聂洲泽等他笑完,不卑不亢道:“不是玩笑,我们都是认真的。今天过来这边, 也主要是为了这件事。” 许源有些机械地点了下头, 转头, 看向许时沅,“这样啊……” 许时沅我也道, “爸,真没开玩笑呢, 我们俩真在一起了。” 事实上, 许源并不觉得他们在开玩笑, 他只是需要一点点缓冲的时间。 聂洲泽在他眼里的印象无疑是很不错的, 甚至过去时间里, 他没少夸奖他, 但要说到这方面,他此前并未把他俩往这方面联想过。 原本一直询问的那些问题, 现在也通通得到了解答,虽然是以如此怪异的方式。这时候,他对聂洲泽的目光慢慢多了几分……审视与郑重。 聂洲泽洲泽从容地对他扬唇,清风霁月般温柔爽朗, 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许源倒不是想挑他毛病,这只是出于一个父亲,最本能的反应,他让许时沅坐到了自己身侧。 “其实,我对沅沅男朋友要求没什么,主要是她喜欢就好,但也得对她也得好,包容她的小毛病小脾气……” 许时沅:“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小毛病小脾气。” “看看,看看,爱插嘴爱抖小机灵就是你的小毛病。”许时沅看了她一眼,视线又重新回到聂洲泽身上。 聂洲泽笑了下,“她这‘毛病’可爱的。” 许源:“那可爱确实也是可爱,我女儿嘛。” 许时沅鸡皮疙瘩都起,一会贬她一会儿夸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许源对聂洲泽应该是没有意见的,只是一开始略微有些震惊罢了。 这时,许源便也道:“那咱们两家呢,其实也不用见外,你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许源去上厕所的间隙,客厅终于只剩下俩人,许时沅问他:“你来都不跟我说一声的?” 聂洲泽揉了揉她发顶,“昨晚是谁让我不要提前跟你说来着?” 好像是她自己来着。 许时沅“但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至少还得要等个三五天,那你昨天就在西城了?” “嗯,昨天下午三点的飞机,想了你好些日子了,我等不及过完年再来。”聂洲泽看着她道。 许时沅最受不得他看她的眼神,看了也许久了,她低头忍不住笑,又听到聂洲泽问: “你昨晚熬夜了?” “啊,就稍微熬了一下下。”许时沅用指尖比出“一点点”的手势,“稍微看了点剧,谁让我想你想得觉都睡不着,只能看看剧了。” “你这个理由说服力不够,和我视频时还打了个哈欠,看你还挺困的,是不是?” 许时沅是真没想到,他连这样的小细节都能关注到。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腿上这条圣诞主题的睡裤很是抢眼,走到他身前道:“我是刚接通的时候打了哈欠,之后就越来越精神了……” “行,”聂洲泽仰着头看她,喉结凸起,脖颈拉出好看的线条。许时沅微微弯下腰,他视线慢慢地移到她唇珠微翘的唇上。 她没化妆,肤色干干净净的,清透中带着缕淡淡的红色。 这时,聂洲泽身子往后靠了下,牵住她的手腕,把人按回了她原来的坐位置,“先坐好,你爸回来了,克制克制。” “……” 许时沅理了理头发,回头看了眼,没瞧见许源的身影后,她笑聂洲泽道,“他还没回来,你怕什么呀。” 第144页 聂洲泽:“比如说,怕被轰出女朋友家。” *** 另一边,沈时也小小惊讶了下,但很快她就欣然接受了,她向来是欣赏聂洲泽的,尤其是以前没少听许源夸奖他,也曾经生出过撮合撮合这俩人的想法,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许时沅也还年轻,不着急这些事儿,便没再想。 没想到,他俩还真在一起了。 但她的高兴并太不溢于言表。吃饭时,她和聂洲泽聊了许多工作上的事情,聂洲泽侃侃而谈,了解了一番后,沈时对他在事业方面的成就格外满意。 而许源话还说得没那么多,他化身为名侦探柯南,悄无声息地观察聂洲泽的表现,于是成功捕捉了许时沅和聂洲泽数次的对视和眼神交流。 但他能怎么样,只能假装没看见。 年轻人之间的恋爱模式,他是不太懂,但也不会过多干预,只是会暗中考察。 他可以委屈,但是她女儿不能委屈。 原本许源以为,在男朋友面前,她会比较收敛收敛。但他发现,许时沅吃东西时,还是他熟悉的那样子,大口,自然,没有那种所谓在男朋友面前故作的矜持。 这一点让许源很满意。她是以最真实的面貌,出现在聂洲泽的面前,说明他接受并喜欢她最自然的状态的。这样相处起来的两个人才轻松。 当然,除了有一点让他稍微有些别扭,那就是许时沅对聂洲泽的称呼,不再是“聂叔叔”,许源有几次想习惯性纠正她,都忍住了。 “你们看我干什么?” 许时沅抬头,忽然发现聂洲泽和许源的眼神都落在她脸上,她对俩人笑了笑,“不吃饭吗?” 沈时朝她望过来,“你脸上的饭粒是不是打算留着做晚上的夜宵?” 有好几年没听到这句话了,许时沅有些窘,抬手摸了下脸,硬是没摸到,“掉了吧。” 话音刚落,聂洲泽无奈伸手,抹了下她鼻尖的位置,那饭粒立刻离开了,语调混着笑,“怎么吃到鼻子上的?” “我也不知道,它自己跳上去的吧。”许时沅耸了耸肩,说完,两人都忍不住默契地笑了。 这时,沈时和许源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许源适时地咳嗽了下,“还有汤,等会你们吃完每个人再去盛两碗啊。” *** 饭后,几个人又在饭厅坐了会儿,这时候的许时沅才后知后觉,聂洲泽以“聂叔叔”身份和以“她男朋友”身份来她家时,氛围是有些不一样的。 当然,她指的不是说许源摆什么架子,而且她——她可以很放松。 “沅沅,怎么不给聂叔叔倒茶?” “你得多向聂叔叔讨教讨教,看看他能不能帮到你,但态度这方面得好点。” “沅沅,完事了你和聂叔叔倒个谢,请人家吃顿饭也行……” “……” ——这是许源“教导”她的话,但现在她自由多了,因为聂洲泽是他男朋友,那就得“包容她的小毛病和小脾气”。 于是,她拿出桌子底下的包装袋,拿出在水果和酒中夹缝生存的奥利奥,撕开其中一包,慢悠悠吃起来。 许源无奈,笑着看向聂洲泽:“你看看她,这饼干吃了十几年了,怎么就吃不厌呢。” “这说明我,专情。”她不忘借题发挥,“喜欢一样东西从不会变。” “……”许源鸡皮疙瘩块起来了,看了看墙上挂钟,“得嘞得嘞,来,洲泽,和我一起去外面散散步吧?” 聂洲泽点头:“行,走吧。” 许时沅也和他俩一起起身,“我去换件衣服,和你们一起去。” 许源:“你呆在家里好好睡午觉,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但她想听他们讲什么。 这万一要是出现什么情况,她还能控制下局面。 然而,许源说什么都要让她呆在家里,“你不是最怕大太阳了吗,你看看这外面太阳多毒辣,我俩散散步就行了。” “冬天太阳挺暖和啊,我也刚好想出去散散步来着。” “待会儿我回来后,再和你出去再散一次。”聂洲泽笑说,清冷修长的眼眸微垂,眼神意思是让她安心。 “那行吧,你们去吧。”许时沅说完,看向许源,“我睡午觉去了。” 许源在旁边轻轻“哼”了一声,他这个爸的话就不听,男朋友一句话就立刻改变了注意。 “爸,你鼻子不舒服?” 看来,还是很关心他的,许源:“没,我们散散步很快回来,要睡就睡去吧。” 说睡午觉,许时沅压根睡不着。 总是数次拉开窗户,想看看许源和聂洲泽回来没有,她好问问他许源说了什么。然而,都快一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俩人身影。 她想到一个可能性。 她爸明面上假装同意她俩交往,但是背地里却不是那么情愿,所以非得把人叫出……许时沅脑补出了一出大戏,然后自己笑出声了。 应该不会吧。 别想太多了。 今天中午吃饭时,她感觉气氛还蛮融洽的。 *** 说是散步,但气氛并不那么轻松。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许源看似漫无目的的询问,但每一问都是旁敲侧击打探他俩能不能持续地发展。 “洲泽啊,我记得听聂伯说你是想留在A市发展的,但是后来因为公司原因才去了沁州,这么说来,你这之后打算一直留在沁州吗?” 第145页 “嗯,在公司上市之前,我会一直留在沁州发展,这还需要筹备比较久的时间。” 一听他这么说,许源霎时间有些不淡定了,“上市之后你就打算走了?” “上市之后,可以回A市,也可以回沁州,时沅在沁州的话,我也会一直在。” 如果幸运的话,会和她有个家。 ……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说沅沅,你别看她天天嘻嘻哈哈的,好像特别乐天派,其实她心思特别多,想得也多,也挺敏感的。” “嗯,接触下来能感觉到。” 他无端端回想起那一次,许时沅喝了酒时,抱着他哭的情形,他一开始以为是闻沁和她说的那样,因为职场上的挫折而难过,但后来再想想他觉得不对劲,却也叫猜想不出来,她那时究竟为何哭。 她有很多面,开朗那一面让俩人相处起来轻松愉快,偶尔露出的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时,却叫他心疼不已。 那一次,许时沅清醒时,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他自然也没追问太多,伤心难抑的事不宜强行回想。 也有可能,那是特别久远的回忆,久到只有在人偶尔不理智时,才会涌上来叫人难受。 聂洲泽:“你印象中,她最难过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许源半晌没说话,“其实这个说来话长,等会我跟你讲,进去坐坐。” 转了个角,聂洲泽一抬眼,眼前是一个小公园,这儿离他家其实挺近的,围墙看起来风霜雨打,明显是有些年头的模样。前边有个篮球场,他少年时期经常和朋友在这儿打球。 “以前来过这儿吗?” “经过很多次,但基本没进去过。” 在公园最里面,有一张很隐秘的长椅,长长的枝条垂坠着,在它后面飘飘落落。 “来来,坐这儿。” …… 第64章 第64宇宙 “聂爷爷, 聂奶奶,我还是得这么叫他们吗?” 在去聂家前,许时沅在路上琢磨着, 到底该如何称呼聂洲泽父母比较妥帖。 以前她不是聂洲泽女朋友,现在成了, 还是叫爷爷奶奶的话, 她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只能问身侧的聂洲泽。 “那不然,你是想跟着我叫爸和妈?”聂洲泽眼眸微勾,笑她道, “你要是想提前这么叫, 也不是不可以。” “……”许时沅轻轻拍了他一下, “不行,我害羞。” 聂家的那道小铁门没关, 从绿意盎然的小庭院穿过,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转头瞧见她深呼吸了两下, “很紧张?” 她心里确实忐忑, 虽说以前曾无数次来过这儿, 所有环境都是她熟悉的, 但今天毕竟身份特殊, “是有点紧张。” “别担心,我爸妈和我一样, 都很喜欢你,像以前那样相处就行。”聂洲泽,“况且,有我在, 嗯?” 听他说完,非常神奇,许时沅还真安心不少。 事实上,确实和聂洲泽所说的一模一样,柳如月对她的态度和往常差不多,一进门就是一句“沅沅来啦。”,笑得格外亲切。 客厅那边,聂清海正在喝茶,让她过来喝杯茶,模样儒雅,听到“聂伯伯”二字,他笑着“嗯”了声,“来了,来喝杯茶。” 许时沅一开始有些拘束,坐在聂洲泽身侧。 柳如月没有过多过问两人感情上的细枝末节,反而说的都是平时的生活日常,没有她以为的被追着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情形,和那天聂洲泽过来她家时,情况截然不同。 许时沅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全都被这一家人的温柔亲切中融化,在这样的家庭气氛中,她可以很自在。 中午,柳如月和聂洲泽都进了厨房,许时沅想进去打打下手,聂洲泽又把她牵了出去,“没事,你等着吃就行了。” 聂清海见她出来,对她笑道:“你不用帮忙,他们两个人能搞得定,和伯伯去外面晒晒太阳。” 庭院笼罩在冬日暖阳下,许时沅和聂清海给花浇起了水儿,聂清海站在她身侧,时不时跟她介绍着,这些被她统称为花草树的“花草树”的植物们终于有了姓名。 这一顿饭吃得温馨。 好几道都是她爱吃的菜,幸好今天她没有出现饭粒糊脸上的迷惑操作。午后坐了没多久,柳如月和聂清海上楼午睡去了,就如同往常一般,许时沅竟有种她平时也住在这儿的错觉。 *** 许时沅没着急回去,拿着电视遥控器调来调去,没什么想看的内容。 聂洲泽:“还要看吗?” 她摇头道,“不想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于是,她就跟着聂洲泽上了楼,进了他房间,刚进去,还没来得及打量一下,一转身,便叫人吻住了。 他目光沉沉,吮她的唇,她后背贴在门板上,前边是他硬邦邦的胸膛。 许时沅是真没想到,在楼下还如沐春风般温柔的人,会在进房间后,毫无预兆地如风掠夺,极尽缠绵地掠夺她的体内的氧气,追逐着她的舌。感受到他的手在她腰间,似有若无摩挲着。 这样低着头亲不过瘾,他干脆把人托起来,许时沅格外上道,两腿缠上男人的腰,勾他脖颈。 他抱着她,许久后才把人放在高高的柜子上,和她拉开了些距离,指尖在她泛着水光的红唇上抹了下,淡淡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第146页 许时沅懒懒靠着他,对他收放自如的状态着实佩服,“不太好。” “怎么了?”他拧眉。 “因为你刚刚快让我喘不过气来了。” 聂洲泽松口气,哄了她几句,许时沅才如实招来:“我感觉挺好的,真的,比那天在我家感觉都要自在,我感觉我就像平时就住在你这儿似的。” 毕竟她是和聂河川有过娃娃亲的人,她以为至少会有些惊诧的,但一切都很自然 听她这么说,聂洲泽也放心不少,笑说:“你要是真住这儿,我求之不得。” “那估计我爸会打断我的腿,”许时沅说,“不过,我和聂河川那个娃娃亲什么的,应该没什么的对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回事儿,这些东西都是不作数的,别放在心上。” 窗外阳光隐隐约约,隔着一层淡色窗帘,许时沅走过去,拉开窗帘,冬日暖阳有顿时点亮了整个房间。 许时沅风衣外套里,内搭碎花裙,外套下还露出一小截裙摆,在小腿处悠悠晃动,模样与这日光同样明媚。 她转身打量了一圈房间构造,坐在他暗红色书桌桌面上,“你的房间比以前空好多啊。” 聂洲泽略有些讶异,“以前我房间的样子你都还记得?” “可能…我记忆力比较好吧。” 那时的她,进他房间的机会只有借书那会儿,晚上还会反复回想,自然而然便记住了他房间的各种布置,一直记到现在。 眼前的景象,慢慢和记忆中浮现的画面重合起来,书桌,海报,书架。 只是这书架上略显空挡,只躺了基本老旧的杂志,“我以前借过你好多书来着,它们都上哪儿去了?” “书很多都搬去杭城那边了,过完年儿我们一起去沁州时,我到时候先带你去杭城那边看看,有没有兴趣?” “有啊,那我们过完年一共有两个地方要去,一个是你杭城那边的家,还有一个是去A市看雪。”这年还没过,她就开始期待过年之后的事了,“我们这儿冬天太暖和了。” 这不,她晒得有些热,不得不脱去了风衣外套,他接过,挂在旁边墙壁上。 一转眼,便是她恰好沐浴在阳光中的右耳,接近透明的颜色,他忍不住俯身,在上面吻了下,明明是很轻的触碰,许时沅却有种被电了下的酥麻。 她“啧啧”了两下,“上次在我家你还让我克制。”许时沅说着摇了摇头,“自己现在却露出了真面目,两套标准。” 聂洲泽嗤笑了声,无奈道:“在你家可不好这样。” 许时沅:“那在你家就好这样?” “可以的,”聂洲泽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后仰头看她道,“比如说你现在就可以不用继续克制。” “行,”她顿了几秒,视线往下移,“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看看你的腹肌?” 聂洲泽抬眼,看了她两秒,要说之前许时沅还会因他的注视而脸红上一阵子,现在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了,这应该就是习惯的力量。 聂洲泽笑起来,这反而让她有些心慌,他道:“行,过来这儿坐。” 说着,他拍了拍大腿的位置,神情若清风般朗然,她格外大方地从桌上起身,地横坐在他腿上。 聂洲泽:“光看是吧?” 那当然……不可能,许时沅终究还是上手了,手感一如既往地好。 遥想当年,她还是一个在他房间安静无比,小心翼翼的小女生,只偶尔悄悄抬头,瞥一眼书桌前的男生,从不曾向现在这般放肆。 “我以前都不敢这样……”怕他冷着,许时沅终于收回了“魔爪”,还很体贴地帮他整理了衣服下摆。 “要是敢这样,那还了得。”聂洲泽抓住她手腕,声音在这亮堂的房间,有些不合时宜的暗哑。 “沅沅,去把窗帘拉上。” 这句话,更像是个预告,事实上她没有猜错。 有时候,人是会有两副面孔的。温柔的绅士也会有危险的一面,眼眸半阖,深长地喘息着,偶尔会在她耳边,作些指挥,温热呼吸只扑耳根,比那夏日还要灼人。 放肆有时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许时沅亲身领略到了这个道理。 *** 接下来这几天,许时沅除了和闻沁还有陈傅怡聚,就是和聂洲泽一起,或是闲逛聂洲泽会去她家接她,许源除了在她临走前叮嘱她早点回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女儿开心,其实他也挺开心的。 而且,上回仔细聊了之后,他对聂洲泽是无比满意的,一个人的眼神是没法骗人的,那种珍视和喜欢不加掩藏,许源是过来人不会看不出。 聂河川也回来了,许时沅和他免不了碰上面,“聂河川,好久不见啊。” 许时沅正在浇花的他打招呼,但后者的眼神,多少有点奇怪。她莫名感觉他这眼神幽怨得很,“你怎么了?” “许时沅,你出息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小婶婶啊?” “如果你愿意,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这事,聂河川就来气,当时柳如月和他说这事时,他还认真想了想这是不是愚人节的玩笑,转念一想现在才一月份。 他半信半疑像聂洲泽求证,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尽管聂洲泽说没跟他说是时机没到,并非故意隐瞒,他还是无法不想起—— 第147页 想到上次他去聂洲泽家里,这俩人的种种表现,说话相处时不经意的亲密模样。聂河川懊悔不已,如此明显的蛛丝马迹他竟然完全没发觉,甚至还在这个话题上大谈特谈,现在想想简直了,傻透了。 内心波澜壮阔的聂河川,还是秉着成年人必须不动声色的原则,“噢,不叫。说好的好兄弟呢……” 许时沅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好意思咯,当时我们还没有想太声张的,你刚好又来了。” “得了得了,”聂河川也会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呗,过年的时候红包记得给我包红包就行。” “可以啊,”许时沅很爽快地应声,“只要你到时候叫我声婶婶,红包那是肯定没问题的。” “……”聂河川沉默片刻,他虽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还是没法叫出口,反而蹦出一句,“所以是我叔他追的你?” “是啊,”她睨他一眼,“怎么,你对此表示怀疑?” 聂河川眼神怀疑,“稍微有那么一点儿。” 许时沅作势抬手,似乎要揍他的节奏,正在这时,聂洲泽走了出来。 聂河川眼睁睁看着,那只原本是要用来威胁他的手,自然而然地勾住了他叔的胳膊,而许时沅的表情也从刚才要炸毛的模样,变得甜美可人。 是的,甜美可人,这是聂河川给出的已经很中肯的评价。 聂洲泽眼神落在她身上,片刻后才转向聂河川,笑问,“你们在讨论什么,还动起手来了?” 许时沅正想说话,聂河川已抢先开口,“没,我们就随便闲聊。” 刚才说是怀疑,那也是他的玩笑之词。许时沅也道,“对啊,就随便聊一聊,怎么可能动手,我这么温柔可爱,不是这种喜欢随便动手的人。” 听到这酷似撒娇的话时,聂洲泽惊得不行,手里浇水工具差点没掉地上,抬头一看……那模样说不上温柔,但确实还挺好看的。 聂洲泽笑了下:“也是,真要动手可以让我来。” “……” 聂河川悲愤转身,继续浇他的花,不想继续被虐了。 事后,闻沁在微信中“采访”他,论青梅竹马和自己叔叔在一起了,是什么感受。 他:“别问,问就六个字。” 闻沁:“啥?” “魔幻现实主义。”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 第65章 第65宇宙 聂河川再怎么不能接受, 还是得接受了,青梅竹马一朝摇身一变,竟成了他叔叔女朋友。 本想好好过个年的聂河川, 也受到了来自爷爷奶奶对他终身大事的殷切关心,他本来的那个借口—— “许时沅都还没找男朋友我也不着急”, 顿时不再管用了。 很快, 许时沅还真给他发了个红包, 美其名曰“别人家侄子有的,我们家侄子也有要”……聂河川便开始在微信中叫她为“婶”。 许时沅以为他是向她二十块的红包屈服了,殊不知, 聂河川是看在聂洲泽发给他的千元红包, 才是让聂河川松口的直接原因。 “你高中的毕业相册还留着吗?”聂洲泽问他。 “留着啊, 怎么了?” “拿给我看看。” 他闲着没事,在手机里翻看和她的合照, 这些照片都是这一两年的,他想看看以前的她。 翻到了她班级的那一页, 她面庞青涩可爱, 手在脸颊旁边比了个耶的手势, 像素并不是很清晰, 但梦看到她脸上笑容明媚阳光。 其实以前许时沅样貌得也不差, 就是脸上婴儿肥比较明显, 身材并不是纤细挂的。 聂河川想起什么,用开玩笑似的口吻道:“叔, 我怀疑许时沅高中的时候就对你有所企图了,要不言情小说的,怎么天天跟你借悬疑小说,天天在我耳边吵吵问你周末回不回家。” 聂洲泽眼神顿了片刻, 没说什么,片刻后才道,“别乱猜。” *** 2020的新年并不太平,越接近新年,有一种名为新冠肺炎的病毒再某个地区蔓延。 西城是十八线小城市,日子还算平静,暂时没有任何感染病例,但是街道上,只是不知何时街道上的人不知何时开始,有人戴上了口罩。 见着病毒来势汹汹,许源去附近药店买口罩,却被已经被抢光了。他回到家,却看到桌面上放着个箱子,里边装着的全是口罩,许源这就纳闷儿了。 直到吃饭时,许时沅说:“这是你未来女婿刚刚给我们的。” “我未来女婿……”许源重复了后突然反应过来,霎时间哭笑不得,“许时沅,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不矜持点,女婿这词儿都用上了?!” “反正以后肯定那什么,爸你懂得。”许时沅笃定道。 “我不懂,我这还没同意呢,”许源一本正经道,“哎呀,最近风气真的差,你们两个人出门的时候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许时沅:“知道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但事实上,今年的年味被这风气这么一吹,通通烟消云散了,往年西城会在中心广场举行几天小型烟花秀,这会儿也因为疫情原因通通取消了,广场上的人稀稀落落的。 也只有大年三十晚上,春节联欢晚会永恒不变,许时沅手里抓着把红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春晚。 客厅里是他们一家人,电视机里是穿得格外喜庆的主持人在和观众拜年,许源正想让许时沅去抱个柚子出来,一转身发现她人不见了。 第148页 许源四下张望了下,“沅沅又上哪去了?”说着他又起身。 “小两口讲电话去了呗。”沈时笑说,“你就别瞎掺和了。” 许源重新坐下,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行行行,我不掺和他们年轻人谈恋爱了,我们俩也过过二人世界。” 然而到了深夜晚上,许源熬到晚上十二点,抬头一看许时沅屋里灯还亮着,并且当他停下脚步时,还隐隐可以听见许时沅那笑声。 “早点睡觉了啊沅沅。” 里面传来一声“知道啦,知道啦。” “我爸让我睡觉了。” “那你困不困?” “其实我还不是很困。” 他笑了下,“那小点声聊,” 贝贝还会凑到镜头前,刷一刷存在感,见镜头里是许时沅,还拿爪子在屏幕上挠来挠去。 “贝贝,你是不是把我从这屏幕里扣出来啊?” 听见她的声音,贝贝忽然脑袋定住,眼睛圆圆地,愣愣地看着屏幕中的她,许时沅又叫了它一声,朝她招手,“是不是特别想我啊?” 她这声音刚落,贝贝就被吓得跑走了。 许时沅继续聂洲泽聊天,“今年的新年在我预料之外,我原本的设想是,我们可以出去走一走,去看看广场的烟花,然后去老街那儿逛逛,最好还可以,一起回母校看一看,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基本上都不可能了。” 聂洲泽:“明年再去,今天情况太特殊。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 “我原本有挺多愿望的,但现在我只希望,我身边的人都平安健康,疫情快点过去,还有就是……” “我能和聂洲泽,一直在一起。” 聂洲泽思忖片刻:“你的愿望全都可以成真,这就是我的愿望。” ……… 大年初五那天,许时沅一家三口原本是打算去聂家做客来着,但考虑到这段时间不是和适合集体聚会,也只能临时取消,打算过段时间再约,但是形势似乎在慢慢变得有些严峻。 当天晚上,许时沅忽然发现,她被聂洲泽邀请进了一个微信群,是聂家的家庭群。 聂洲泽:「这是我女朋友。」 紧接着,群里弹出了若干个欢迎的表情包,有聂家小辈的搞怪可爱表情包,还有中老年专用的花开富贵系列的表情包。 她其实还不算他们家的家庭成员,还没结婚,但提前进了他们的家庭群,已经足够说明,她被聂洲泽认定了,将来,她亦会是他的妻子。 晚上,这群里源源不断地弹出红包,然而晚睡的许时沅完全没有留意到,醒来时再点开,全部都抢没了,她感觉错过了几个亿。 聂河川还在群里艾特了她两次,「@许时沅,手慢无」 许时沅:「我错过了什么???」 许时沅:「现在还来得及吗……」 很快,群里立刻连续弹出三四个红包,许时沅这会儿手快,飞速点开挨个抢了一遍,抢完她才发现。 然后,底下活跃小辈立刻发了——「感谢时沅姐!!!!」「沅姐太棒了」 这红包都不是她发的,怎么谢她,然后她一看这发红包的人,她懂了,这几个红包都是聂洲泽发的。 许时沅:「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 迟迟才起床的聂河川:「我好像也错过了,所以叔叔我呢」 “……” 许久没人搭理他,聂河川在群里流了两道宽面条泪,许时沅便发了个红包,「来来来,别哭,婶婶我给你发」 刚发完这句话,她很快意识到不对,赶紧撤回消息,习惯和聂河川开开玩笑,差点忘了这是群里还有不少聂家重量级长辈。 聂河川看热闹不嫌事大,「婶婶,我看见了,别撤回啊」 「我也看见了」 「我也……」 「我截图了……」 「婶婶怎么不说话了啊」 活跃的小辈们各种捂脸害羞的表情包,这群年轻人,积累的表情包怎么就这么复杂多样,还但许时沅通通假装没看见,反正她撤回了。 直到,聂洲泽:「你们婶婶她比较害羞。」 *** 新年没过多久,聂洲泽回到了沁州。 他原定没有这么快回去,但由于疫情原因,公司问题一堆堆等着处理,他不得不提早了行程。 这场疫情冲击下,公司的线下经营格外惨。很多选定新年时期举办的活动,时间都被推迟到了年后。但聂洲泽回了沁州之后,取消了所有分公司的线□□验活动,短时间内疫情结束不了,他们绝不能添乱。 之后,凌泽信息科技捐赠了几批物资,同时研发部分因着这个契机,加快了vr远程医疗系统的研究,凌泽科技很多部分都开启了远程线上办公,但由于研发部门比较特殊,还是在线下工作。 没来得及好好过个年,聂洲泽开启了忙碌的工作生活。 新年的快乐非常短暂,她原本打算和聂洲泽一起回沁州,但这个打算没能实现。 聂洲泽回去之后,她还留在西城,一方面是特殊时期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她自由职业者,没有固定职业,暂时不回沁州也没问题。 许源也让她别回去先,沁州市也有几十例感染病,赚钱是大城市方便,但为了安全还是小城市里稳妥。 第149页 许时沅不得不拿出了……他送给她的虚拟设备,戴在眼睛上,设备启动,他立刻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 许愿看到戴着奇怪的黑色设备,坐在沙发上傻笑的许时沅时,显然吓得不轻,许时沅给他也戴上看了两下,许源才打消了怀疑她思念成疾的念头。 在家住了十几二十天后,许时沅还是有些坐不住了,她把vr虚拟眼镜剩下的8次见他的机会,都用完了。 聂洲泽一个人在沁州,贝贝也没和他一起回沁州,他如果有事,那宠物独自在家他也没法照顾,于是贝贝跟着柳如月夫妇回去 置身在未知的风险中,许时沅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一阵发慌,实在是放心不下,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她根本就没办法立刻帮到他。 她开始着手收拾行李,打算这两天就回沁州,但许源并不同意,让她再多呆一会儿。 “你们那个区我看新闻说又出了两个病例,现在回去的风险很大,而且现在城市里生活还不如我们小镇方便安全,现在咱国内这么多人感染,爸爸也怕你会出事,再等过一阵子再走吧?” 许时沅也只得作罢,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反而是给聂洲泽添乱。 晚上和聂洲泽讲电话时,许时沅和她说了她想回去这事儿。 手机那边,聂洲泽才刚刚进公寓,口罩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剩下清冷好看的眼睛,还有男人俊朗的额角。 屏幕中,聂洲泽摘下口罩,他说:“你爸爸说得没错,你暂时先好好待在家里先,这边确实比西城风险多很多。” “你不想见我吗?”她叹了口气。 “我是很想见你,”镜头的摇晃停止了,聂洲泽定定看她眼睛,眼底神色复杂,顿了片刻后他道,“但我更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先安安心心呆在西城先。”聂洲泽说,“等过段时间疫情危机解除,再来也不迟,嗯?” “要是你……的话怎么办?都没人在你身边。” “好吧。”她点头,实在受不住他和她说话时那股温柔劲儿,“我妈天天说我懒,这么大了还是没逃过这个命运,我感觉我呆在家里像个啃老族似的。” “你可以啃我,我不介意给你啃。” “行,我啃我男朋友,”这话说完,她脸庞自顾自的开始发热,喃喃补充,“但是太远了,好像也啃不到啊。” 但没想到电话挂了之后,她很快就受到了9999的微信红包,这红包名称是“给你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我必须跟大家道个歉,最近眼睛得了过敏性结膜炎(不算是最近,这一年一直都有这个毛病,最近复发了),眼白都是红血丝,不能过久地使用电子设备,滴了眼药水还过敏了,就像拥有了差点瞎掉的写轮眼,再加上忙碌,所以在更新上没能日更,也请了几天假,抱歉!!!!!!大家要好好保护眼睛,爱护自己心灵的窗户。大家要相信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是这种人! ps,这是倒数第三章 ,下面两张立刻就来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tan. 第66章 第66宇宙 无论人间如何变幻莫测, 时间却不为任何人停驻。冬天离开,随之而来的是润物细无声的连绵春雨。 三月份,学生们都开始上网课了, 许时沅还留在西城,参与了几场线上会议的口译, 还接了不少笔译工作。 这段时间里, 唯一一件喜庆的事情是, 闻沁接亲了林超琦的求婚,许时沅也在场,看着闻沁在求婚现场哭得稀里哗啦的, 许时沅替她开心, 天知道他俩这八年恋爱长跑期间, 许时沅不知为他们担心过多少次。 不过幸好,结局是以幸福收尾。 闻沁婚礼预计将在今年六月份举行, 许时沅是她的御用伴娘。 另一边,聂洲泽的工作进入连轴转的状态, 连着几天两个人就微信里聊了两下, 好几次他开会都开到了半夜, 他忙到凌晨两三点是常态, 早上六点多左右又出发去了公司。 三月中旬, 他正在进行的项目进入了收尾阶段, 许时沅在西城也坐不住了,在订票小程序里订了明天上午从西城到沁州的飞机票。 许源拗不过她, 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还是同意了。在药店买了些感冒发烧药让她带去,预防万一,千叮嘱万嘱咐她口罩不能摘下来, 许时沅竟有种回到高中时候的错觉,收拾行李时,许源还在她行李箱里塞了不少吃的。 地铁里比以前空荡好多,所有人都严严实实捂着口罩,空气中一片死寂,只有地铁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 从地铁站回小区的路上,她印象中还算繁华热闹的地段,好多店铺都拉着闸门,关得严严实实,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戴着口罩在寒风中行色匆匆。 许时沅在便利店买了个面包。 出来时,地铁口的马路边上,有个老爷爷蹲在路边,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也没戴口罩。 许时沅走到他身侧:“婆婆,你怎么了吗?” 老人被她这么一问,那双眼睛突然像有了生气,看向她道,“姑娘,我……我买不到口罩,他们说我不能进地铁。” “你先等等,”许时沅在随身背的包包里翻找,包里整袋的口罩递给老人,“这个给您,您快去坐地铁吧。” 望着老人蹒跚背影,许时沅叹了口气,继续拖着行李箱往前,这座城市比她离开那会儿,要死气沉沉许多。 第150页 进小区时,花了挺多时间弄手续,确认了她是个安全的人,才肯放她进公寓。 公寓依然是她熟悉的模样,神奇的是,她以为会蒙上灰尘的小公寓,竟然干净整洁,窗台上的盆栽绿油油的,非但没有枯萎,反而开了两三朵红色的小小花瓣。 许时沅用指尖按了按花盆的泥土,有些湿湿的,他肯定每天都有按时给她的盆栽浇浇水,所以它才会如此绿意盎然。 这样一想,闲置许久的屋子霎时间温馨许多。 聂洲泽这边刚下班,他从小区小区停车场出来,经过她公寓时,眼神不由自主落在那扇紧闭的门,随即失落垂眼。 洗完澡出来,聂洲泽拉开窗帘,城市霓虹闪烁,给街道渲染了一层落寞,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许时沅,恰好此时,手机震动了两下,许时沅的微信新消息弹了出来。 许时沅:「是哪个宝贝每天给我的小盆栽浇水啊」 许时沅:「它开的花好好看」 底下,还有一张小盆栽的照片, 几个月左右没见面,思念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只有在心无旁骛工作时,才能让他暂时抛开这些念想,他周末有时间时,会固定打扫她的小空间。 而许时沅发的这张照片中,是他今天出门前搬到阳台那儿晒太阳的盆栽,所以她现在是在…… 想到这儿,他心脏猛地跳了下。 他起身时,没管身后被打翻的椅子,滴滴滴滴地按了她家门密码,许时沅公寓门应声而开。 许时沅站在床边,面料柔软淡紫色的毛衣,长发也从蝴蝶骨处齐到了腰部,她转头,手里拿着只咬了一口的蜜桃,笑着对他道:“我回来了。” 一瞬间,聂洲泽空白了两秒,随即快步走过去,摘了脸上的口罩,将人用力拥入怀中,长而缓地舒口气,“回来就好。” 男人微弓着腰,手掌牢牢扣着她,深埋在她颈项中,嗅着她身上好闻熟悉的气息,没说一句话,紧紧把人拥在怀里,感受此刻真切的体温。 “早就想回来了,你有没有想过我?” 许时沅撑着他胸膛处,隔着薄薄的长袖衫,他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聂洲泽低头,在她额头处轻轻落下一吻,“每天从你门口经过,想你那会儿在家干什么,睡觉,吃饭,还是在看什么电视剧。” “……”许时沅听着好好的,忽然有那么些哭笑不得,仰头看他道,“其实,我在家也有工作之类,不止是吃饭睡觉这些活动。” “我知道,”他眉眼晕间开笑意,她这副模样他很是熟悉,“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去机场接你。” “我怕你一看到我,当场给我买张机票又把我给赶回老家了。”她开玩笑道。 聂洲泽之前是矛盾的,怕她过来有风险。尽管现在疫情情况有了好转,他就是会有这种担忧,因为于他而言,她很重要,可他也无法停止想她的念头。 片刻后,他道:“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好。” *** 他们挑了个空闲时间,叫了搬家公司把她的东西从她那儿,全部挪动到了他的空间。 风和日丽的午后。 聂洲泽那儿有四个房间,许时沅有些犹豫不决,其实心中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她想睡他那间房间。 就在她犹豫之际,聂洲泽问她:“和我住一个房间,你愿不愿意?” 她假装为难地想了片刻,好让自己看起来还有几分矜持,随后才道她:“好吧,那我和你睡一间房吧。” 很快,许时沅的衣服占了他大衣柜的半壁江山,和他黑白灰系列的衣服排在一块,再拿出来穿时,也沾染了他身上轻淡的冷杉香。 等到一切都放在它该存在的地方时,许时沅重新在客厅沙发坐下,橘色小花的盆栽在阳台,聂洲泽从房间出来,笑着看她道,“你先去洗澡吧。” 许时沅朝他伸出两只手,他将人从沙发牵起。 浴室的洗漱台上,多了许多瓶瓶罐罐,全是她各种各样的洗漱用品和一些护肤品,围着装着他的牙刷的洗漱杯,拥挤又热闹。 洗完澡后,许时沅拉开浴室门时,嘴里哼着的小调戛然而止。 聂洲泽坐在房间小沙发上,手里拖着本书,侧眼朝她看过来。 这是聂洲泽房间。 许时沅花了两秒钟反应她现在的处境。 “我……洗完了。”许时沅有些不习惯,脸颊发烫,头顶高高扎着大丸子,淡色睡裙下,匀称小腿白皙,踩着一双人字拖。 “嗯。”聂洲泽淡淡应了声,视线由她小腿转回到手中的书上,“我看会儿书,累了一天了,困的话你先睡。” “嗯,”许时沅在床边坐下,“我其实没有很困,因为一整天都挺开心的,完全没有那种干活的感觉。” 聂洲泽笑了下,视线转向手中的书页,但他很快发现,他的注意力似乎不太能集中,总不自觉,看向她。 她手里拿着个小罐子,在脸上,涂涂抹抹着,时不时还要轻轻地拍,留意到他的视线,许时沅看他:“你还不洗澡吗?” “就去了。” “我想等你一起睡。” 额,许时沅说这话之前,确实没感觉它会产生这样的歧义,幸好聂洲泽并没在这句话上费神,而是收拾衣物进了浴室。 第151页 聂洲泽洗澡显然比她快多了,许时沅感觉自己就随便捣鼓了一下,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就出来了,许时沅侧侧地躺着,一瞧见到他米白色的居家长裤,还有长袖衫下若隐若现的腰线,她闭上了眼睛,装睡。 聂洲泽看了她一眼,脚步声极轻地靠近她,她没盖被子,侧着身子,一只脚还压着被子。 “睡着了,宝贝?” 听到他前面那句,许时沅没动,后面那声极为轻柔的“宝贝”响起时,她颤动的睫毛和没忍住扬起的嘴角,出卖了她装睡的事实。 但许时沅依然闭着眼睛,说了句,“嗯,我睡着了。” 听到他短促地笑了声,许时沅还没睁眼,枕边一阵动静,下一秒,唇上有温软重重覆盖而来。 聂洲泽手掌托着她脸颊,舔舐她唇角,鼻尖戳在她脸颊侧的小片皮肤上,鼻息渐渐加重,许时沅身体软下来,勾他脖颈,回应他侵略意味渐足的吻, 他有些湿的发尾贴在她手上,冰冰凉凉的,与探进她衣衫下摆的手掌的滚烫截然相反。 她心里乱成一团,呼吸乱了,耳边的呼吸也愈发沉重,柔软的床铺上,越陷越深。 “刚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他声音沙哑低沉,眼神发暗,在她上方笼下一片阴影。 “什么?”她喘气,意识如同浸泡在清酒中的水蜜桃,混沌浮沉,身上衣物仅剩最贴身的那件。 他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许时沅脸颊酡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紧张而期待,轻轻“嗯”了声。 聂洲泽直起身子,扯着长袖领口脱下,过程中,眼神从未离开她半秒,温柔中混着欲'色,滚动凸起的喉结性感极致。 意识迷离之际,她浑身发烫,看到他从床头柜处,拿出个小盒子,重新俯身,“别怕,” ………… 第二天醒来时,许时沅躺在床上起不来,腿酸胳膊也酸,窗外日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入,并不刺眼。 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了这样一句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她缓缓低头,看到身上竟然是穿着衣服的,还是昨天她睡前的那一套…… 想起来了,是她昨天被他抱着去了洗手间,又洗了次澡后他给穿上的。 当时她累得不行,整个人都是瘫在他怀里的状态,然而再此之前…… 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争先恐后钻出来,画面都是带着晃动的。 许时沅没敢细想,转了个身,视线落在他侧脸,高挺鼻梁骨侧的那粒痣,喉结,男人的硬朗劲瘦的肩颈……以及上面的她留下的抓痕,他眼睛动了动。 许时沅赶紧转身,背对他。 很快身后的人朝她靠近,手臂揽住她的腰,往怀里按,许时沅贴着他胸膛,一阵安心,不知不觉又睡回去了。 虽然开启了同居生活,其实和以前两对门相比,还是有挺大差别的。毕竟晚上的活动,经常会多出以前没有的一项。 她发现他每次在这时,一开始很温柔,却渐渐收不住,她受不住告饶时,才又慢下来,温声哄她,如此循环往复。…… 过没多久,聂洲泽把贝贝从杭城接了回来,这个小可怜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子变得比之前更加圆圆滚滚,喜提新名字“胖贝”,二人世界多了只小胖猫。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67章 第67宇宙 五月份, 天气渐渐变暖,草长莺飞,城市也在慢慢复苏。 这天晚上, 许时沅想起了久违的小馄饨,聂洲泽开车带她去了那家店, 去发现这家店大门紧闭, 门口贴着“招租”的纸张。还有其他许多她上学时候挺热闹的店面, 现在人也稀稀拉拉的。 “怎么关门了啊。”许时沅遗憾道。 聂洲泽揉揉她脑袋,说:“疫情期间个体户生存挺艰难的,尤其这附近大学只有毕业生才返校, 没有客源生意很难做。” “也是, 那我们走吧, 可能下半年开学了,老板就回来了。” “我带你去别家看看?” “去吃别的吧, 别家的我总感觉不正宗。”许时沅说完,接到了闻沁电话, “明天吗, 可以啊。” 聂洲泽伸手, 帮她系好安全带。 挂了电话时, 许时沅眼里绽放着神采, “明天闻沁要去试婚纱, 我也陪她去看看。” 第二天是周日,是聂洲泽的休息日, 许时沅去了闻沁那儿,帮她准备六月份婚礼有关的事情。 他去了趟附近超市买了东西,回来后,着手收拾屋子的废弃物品, 却留意到杂物间墙角处有一箱东西,他不记得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是一整箱书,应该是之前许时沅搬过来时带过来的。 只是,两人当时都没仔细留意,把它当成杂物放置了。聂洲泽把这箱书搬到书架旁,一本一本放进竖着放进书架。 当他看到那本《白夜行》时,动作一顿。这书他有印象,去年在许时沅那边时抽出来过,里边还掉出个东西,他没来得及细看。 翻开,扉页下,是他的名字,还有购买的日期。 他认得出来,这是他高中时候的字。 这本书,应该也是他的书。 但是,怎么会…… 他凝眉,抽出夹在其中的信封,封面看着有些年头了,四周有褶皱,隐约能看出褪色前是粉色。 第152页 聂洲泽端详了片刻,翻过来,信封处写着几个小字——“TO:聂洲泽。” 很青涩的字,却一笔一划刻进了纸页中。 这是一封信。 是给他的,而且来自很久之前。 有个猜测忽然冒出来,心跳毫无征兆地开始加速,聂洲泽动作有些迟疑,他缓缓地,从信封中抽出了那张折叠成小方块的信纸。 薄薄的。但却仿佛千斤般沉重。 心底的猜测呼之欲出,袋他打开了这封信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TO:聂洲泽 聂洲泽师兄,有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但我不敢面面和你说——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一的时候开始,我就开始默默关注你了! 看到这儿,你是不是很惊讶,我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但是我绝对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够好,长得也一般般,成绩也不怎么样,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但是我会改变的,我保证我会很努力,努力变得越来越优秀。 所以,你可不可以,先当我的男朋友啊?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就把这封信扔掉就好了,但是我还是会继续努力,考上A大去找你。 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欢你,但我的喜欢会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久。 ——许时沅。 2011/7/29。 师兄,两年已经过了,你看吧,我没有食言。现在我的分数能够得着A大了,我也还是喜欢着你,上一次你不在家,我没来得及把信交给你,所以,这一次,我想重新跟你说一次—— 聂洲泽,我特别特别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许时沅。 2013/7/29” 窗帘随风轻轻摇摆,男人雕塑般纹丝不动,眼眸低垂,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纸张,眼底却慢慢红了。 他是曾有过这种猜测,她的喜欢远比他想象得早,但他不希望那是真的,他侥幸地想着,他不会成为她的遗憾—— 眼前蓦地浮现几年前,许时沅笑眼弯弯,手里握着扫帚,在人来人往的校道朝他招手,“师兄,早啊。” “好像每次都在这个地方看到这个小学妹啊,怎么这么巧的。”同桌说。 “不知道,缘分吧。”他当时随口,没有去想过会不会有其他可能性。 在她心中,存在他一直以来都未涉足的领域,这个秘密被她藏了很久。 她可以清楚说出他不曾记住的过往细节,模仿他高中签名模仿得一模一样,以及……那个无意中落在他口袋的耳坠,这些从来都不是偶然,也并非巧合。 他没有去想这样的巧合还有多少,年少的他,未曾留意过这些细枝末节,也未曾觉察到她的心意。 她的喜欢从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自多年前的盛夏为起点,最后又归于沉寂。 聂洲泽把信翻了个面,才发现后面还有文字,但这儿的字杂乱无章,看起来很混乱——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这样……算了,我早就该想到的,我本来就不是优秀漂亮的女生,你和别人好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切,这有什么大不了。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不能是我,不去了,我不去A大行了吧,我离你远远的……为什么,你就不能等一等我吗,我喜欢了你这么久,算了,我喜欢你这件事,好像从来就和你无关。……对不起,我好像真的不能再喜欢你了,唉” 指尖捏到发白,他不会看不出来,写下这堆字时,她的状态很混乱而痛苦。 因为他。 因为他,但他猜不出来,他没来由地想起了过年那次,他问许源她最伤心时是什么时候。 许源带他进了附近公园,坐在最里边,被树影遮蔽的老旧长椅上,跟他讲了许时沅高中毕业时的往事。 “就是这儿,她那天就坐在这儿,从中午一直哭到晚上,问我,她是不是很差劲,至今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但我就猜啊,可能是失恋了,还是单方面的那种。” “人男孩不喜欢她,她就觉得自己很不好,本来之前还嚷嚷着要去A市读大学的,那天把眼睛都哭肿之后,再也不提要去A市的事情,把志愿改到了沁州市。” “当然这事儿也过去好几年了,我也不是想跟你说她什么囧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这看上去挺开朗一人吧,也并不就是那么没心没肺,小心思都藏在里边儿呢,你帮我多留意留意她。” ——他默默记住了这些话,却不打算去追问,揭人伤口是二次伤害,所以他没问。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和他有关。 *** 许时沅去看看了闻沁试婚纱,回来的路上,都还在想那一袭白色婚纱,回来时夕阳刚落下,客厅窗纱染了淡淡霞光。 许时沅在厨房找到人,她笑起来,慢悠悠走近他,“你在煮什么啊?” “今晚没做饭,煮了云吞。” “云吞?”许时沅眼睛亮了,“是鲜虾小云吞吗?” 他打开电磁炉的玻璃盖,热气立即滚滚上升,“是啊,第一次做,可能味道和你喜欢的不太一样,不像店里那么好吃。” 滚烫的热水里,白色云吞上下翻滚,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许时沅光看着就已经食指大动,“没事啊,我这人嘴又不挑,而且你做的肯定更好吃。” 第153页 聂洲泽目光深邃,望着她欣喜的侧颜,也笑了。 晚饭过后,夕阳已落在了天际线之下,许时沅在阳台吹了会风,出来却发现,聂洲泽手里拿着本书,封面看着有些熟悉。 “你这书,是不是我放在箱子里的那堆?”许时沅嗓子发紧。 “是啊,我今天收拾才发现那儿有箱书放在角落,忘了拿出来,我今天下午全都放上客厅书架了。” “噢,你不说我也忘了,所以你手上那本是什么书?” 他举起书,是那本白夜行,如果没记错的话,里面可能还夹着某件东西,想到这儿,她更慌,但没表露出来,“你怎么好好的,想起看这本书啊?” “太久了,不记得这书剧情了,回顾一下。”聂洲泽看着她道,“一起看?” “……好啊。”许时沅很快从他手里拿过书,“要不换一本吧?” 她话音刚落,人就被他揽进了怀中,三两下,她被他抱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被困在他怀中,后背贴他硬朗结实的胸膛。 行吧,那就看这本吧。 她小心点翻就是了。 “其实这是你的书,那时候我以为我把它给弄丢了,就买了一本新的还给你,后面它又出现了。”许时沅觉得有必要解释解释,翻到扉页,指了指他的名字。 “嗯,”聂洲泽笑了下,眸色缱绻温柔,“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有什么想问你的……”许时沅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问,“一时想不到。” “想到了再问,看书。” “等会,”等她先看看那封信还在不在里面,她暗暗祈祷它已经悄无声息消失了。 然而,她刚竖起书,里头的信封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许时沅呼吸随之一滞,迟缓地弯腰,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信封,“这是……” “噢以前不懂事写给别人的情书,没什么好看的……”许时沅抱住他的手,拿走他手里的信封,放在身后,藏了跟没藏一样。 “追了你这么久,都不能让我看看?” “别看了好不好,”许时沅侧转身子,圈住他脖颈,“写得很丢人,而且……我怕你吃醋你知道吧。” 年少时候字字斟酌,冥思苦想的情书,现在再看只会显得幼稚又矫情,那段狼狈酸涩的青春时光,她本能地不想示人。 耳廓处传来一片冰凉,她侧眼,赫然发现她那只消失不见的耳坠,躺在他手心里,他慢条斯理为她戴上,“偷亲时怎么没见你怕?” “?!” “我……”不知为何,许时沅鼻子陡然发酸,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迟疑问他,“你是不是,已经看过这封信了?” “嗯,我看过了。”他说,空气静默了几秒,“你高考完那个暑假,在公园哭了一下午,是不是…因为我?” 许时沅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那些藏了许久的回忆,毫不费力就钻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时候的心酸与难过。 许时沅有些不想说,却在看到他诚挚的眼神时,开了口。 ——她踌躇地站在房间门口,却无意中,听到他在和人打电话,那人说要把电话给他女朋友,“你才刚回去几天,你女朋友就不开心了。” 然后,她听见他说了句:“把手机给她。”她本来以为她都忘了,不在意了,但是现在讲起来,才发现每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楚,包括指甲狠狠陷进手心的痛感。 偷听别人讲电话这很不好。 同样地,在他有女朋友的时候还差点擅作主张向他告白……之所以不想让他看见这封信,不只是因为文字幼稚矫情,还有这样不自量力,亦令人难以启齿的事。 “就是这样,我只能还了书就走了。” “这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聂洲泽艰涩道,“我没有过任何女朋友,除你之外。” “那我当时听见的是…什么?” “你听到的那个‘女朋友’,是我的猫。贝贝从不搭理我舍友,我没谈恋爱,但他们戏称它是我女朋友。” 仿佛回到多年以前,孤零零坐在公园长椅上,女孩藏在伞下哭泣。直到太阳西沉,她把所有心酸失望都咽下,擦干眼泪,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修改了志愿。 再次重逢,她藏了许久的喜欢,也只敢小心翼翼海面露出一角冰山。 “好想把贝贝拖出来揍一顿,”许时沅还在开玩笑,只是她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流下,眼眶盛不住的那些心酸难过争相涌出,她大哭,就像当年一样。 聂洲泽声音渐渐沉,修长的眸低泛红,低声,“对不起。” 她扬唇,亲吻他湿润的眼角,“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现在在一起了,就够了,” “我只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会不会,也觉得那时候的我,挺差劲的啊。” “听着,沅沅,”话音刚落,聂洲泽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后颈,额头抵着她的,“喜欢人和不被喜欢都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聂洲泽说,“即使那时候我错过了你,没有及时回应你,别把原因归咎为你不够好,你不够优秀。许时沅从来都不差劲,你在你的世界闪闪发光,只是我恰好没有朝着你的方向,仅此而已。” 他语气坚定温柔,字字句句敲在她心上。 第154页 聂洲泽说,“我希望你喜欢自己,胜过喜欢我。” 其实这些年来,许时沅总是反复在想一个问题,要是她能够再漂亮点,优秀点,是不是就不会同他错过,是不是他喜欢的人,会有是她的可能性。 这让她对年少的自己更喜欢不起来,觉得那个她狼狈,不好看,自卑,敏感,甚至是差劲。 这些年她一直在改变自己,却让十七岁的她留在原地,留在了公园长椅上。 直到他说,“我希望你喜欢自己,能胜过喜欢我。” 许时沅回到那个下午,给了十七岁的她一个拥抱,对她道,“别怪自己,你做得已经够好了,你很棒。” 她走进她的身体,重合成现在的她,被聂洲泽拥入怀中的她。 时隔多年,许时沅拆开这封旧情书,打开信纸,在“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这行字下面,多了一行字,清清楚楚—— “我很荣幸能被你喜欢。” 许时沅眼眶通红,却笑着望向他,亲吻他的薄唇,下一秒,无名指上套上冰凉的物件,她低下头,是一枚钻戒,“沅沅,嫁给我。” 她点头,“我也愿意。” —— 后来,聂洲泽公司上市后,接受某家媒体采访时,许时沅也去了现场,记者便也趁机问了她几个私人小问题。 “能不能说说您最大的遗憾。” 许时沅弯唇:“我十五岁喜欢上一个男孩,但那时没和他在一起。” “那说说您最幸运的事。” 她看向身侧的男人,他予以深情回视,“我嫁给了我十五岁时喜欢的男孩。” 作者有话要说:  愿所有暗恋都能得偿所愿,若不能,就好好爱自己,在自己的世界发光发亮,你不会差。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