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男女主在一起了吗[穿书]》 第1页 《今天男女主在一起了吗[穿书]》作者：破可梦狗【完结+番外】 颂祺穿到校园言情文里后拼命撮合男女主。 男主沈钺对此表示：谈个屁，老子只想好好学习。 颂祺也表示：恋什么爱啊，我还要拿命去高考呢。 真香后， 沈钺：我男朋友能把念检讨演绎成轰动全校的演讲，牛逼！ 颂祺：我男朋友体检抽血后会低血糖，菜鸡！ 沈钺：？ 抒情点， 颂祺把签子翻过来，只见上面写着：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他蓦地抬头，却一下撞进一双深沉的眼眸中。他好像望进了无垠夜空，满天星辰都为他闪耀。 一眼万年。 ———— 男神表象实际画风成谜嗜甜如命学霸攻×放飞自我脸皮厚比城墙机智学弱受 沈钺（攻）×颂祺（受） 慢热，1v1，HE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穿书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颂祺，沈钺 ┃ 配角：顾明禹，郑姚欣，蒋云汐，小乔，方斯贺，苏允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情节它有自己的想法 第1章 “喂，别装死！” 颂祺是被人用力摇醒的。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意识回笼的瞬间，只觉得胸腔和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喉咙一痒，咳出一口血。 他看了看地上这口血，皱了皱眉。 “他醒了！” “没死就别一动不动的，吓唬谁呢。” 颂祺头痛欲裂，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运转不开，偏偏还有好几个声音在耳边嗡嗡嗡地萦绕，加上身上到处传来的阵痛，他只觉得整个人像要爆炸，烦躁不堪。 “别吵！” 颂祺吼了一句。 周围突然安静。站着的几个人都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还有力气喊叫，或者是没想到他居然敢这样说话。 颂祺也愣住了，这不是他的声音。 他抬头，只见自己周围站着四五个不认识的少年，穿着不知哪个学校的校服。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某座建筑物的天台上，远处红霞满天，落日余晖给建筑物镀上一层温暖的金黄。 只是现在这情形一点都不温暖。 还没等他从迷茫中回神，其中一个留着蘑菇头表情特别拽的男生直接上前一脚踹在颂祺胸口上：“怎么说话的？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啊？” 颂祺被踹得往后一仰，后脑勺直接磕到墙壁上。 那男生还想再补两脚，被另一个男生拉住：“行了，差不多得了。已经给够教训了，别弄出事。” “刚才他就是装的，我看他好着呢！”有人说。 蘑菇头不屑道：“我就是看不惯他这狗样，恶心。” “本来就是给他个教训，座位也换了，我气也出了。”那男生继续劝道。 颂祺莫名其妙被骂，还被踢，岂有不 还的道理。他忍着一身的疼痛，艰难蓄力，瞅准那蘑菇头被劝住的瞬间，突然一跃而起，握紧拳头狠狠地往他门面上砸。 “我靠！草你妈！”蘑菇头后退两步稳住身形，双手捂住鼻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颂祺收手后立刻飞奔到对面，趁着那帮人没反应过来的空档拉开天台门闪出去直接反手关上，侧头看见有条门闩，毫不犹豫一横。 几个男生紧跟着冲到门边，伸手拉门，拉不开。 颂祺刚放下手，就听到门后传来哐哐当当的撞门声。几个男生非常用力，把铁门撞得震天响，他们一边撞门一边骂： “草！颂祺快开门！” “你小子敢走一个试试！？” “你有种锁门，有种别再让我看见你！” “妈的，胆小鬼！” …… 颂祺皱眉，没理他们，转身就走。 不知怎的，他脑中不合时宜地回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可能是昨天的上的鲁迅研究课上傻了吧。 颂祺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就会找到救兵帮他们开门，或者他们直接把门撞坏然后冲来找他算账，于是他一刻也不敢耽误，越级跑下楼。 待他到一楼时整个人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快要虚脱，几乎站不稳。求生欲支撑着他继续往前走，反正必须离开这栋楼，越远越好。 颂祺边走边观察四周，左边不远处能看见几个篮球场，有几个穿着跟天台上那几个男生是同款校服的学生模样的人在里头打篮球；对面有一栋楼，与自己刚下来的这栋楼相对而望，楼上有连廊将两栋楼连起来，是套连体建筑。而就在对面那栋楼最高层的走廊栏杆下，挂着一条显眼的横幅，红底白字，上书：“今日寒窗苦读，必定有我；明朝独占鳌头，舍我其谁” 看来这是个中学，但这完全陌生的布局，不似自己的母校。 颂祺注意到旁边有卫生间，于是毫不犹豫地拐了进去。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向洗手台，双手撑在大理石平台上，缓了好一会儿，平复呼吸，消化掉身上伤口的疼痛。刚才的运动加重了胸腹部的伤势，他现在只觉得浑身要散架。 颂祺慢慢扭开水龙头，机械地清洗双手。他无意中抬头，忽的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悚然一惊。 不是自己的脸。 第2页 或者说镜子里的人根本不是他。 镜中的男生穿着一身运动校服，校服外套上蹭了不少灰，沾有少许血迹。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上脏兮兮的，嘴角带血。头发凌乱，还很长，刘海都快长到眼睛下了。 颂祺被自己这惊为天人的形象吓呆了。 自己变矮就算了，怎么还变丑了呢？ 忽然一个男生走进厕所。 颂祺看着镜中突然出现个人影，以为是那群男生终于追下来，浑身紧绷，眼神警惕地看过去。 这男生显然是刚运动完，额头上还有未擦干的汗水，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短袖校服。短袖校服领子上两颗纽扣都解开了，衣领大敞着，现出半截锁骨和修长的脖颈，有汗水沿着颈侧滑下。男生微微低头，边走边挽起袖子，走近了才抬起头。 他看到洗手台旁杵着的人时愣了一下，继而不动声色地将眼前人快速打量一番，皱了皱眉。 意识到他不是那几个人之一后，颂祺才卸下防备。 颂祺也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男生。男生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带有点少年气，眉眼深邃，有点小帅。周身气场不过分逼人，恰到好处地张扬着，虽不十分闪耀惹眼，却叫人不敢忽视。是这个年纪的小女生会偷看、与他对视会脸红的样子。 重要的是，这长相完全长在自己的喜好上。 要命要命。 那男生似乎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吵嚷，接着几个男生骂骂咧咧地涌进了厕所。 看清他们的面孔时，颂祺已经做好了打架准备。刚才那一拳的力道绝对不小，按照之前他们嚣张跋扈不肯他人有半点反抗的模样，他们的火气只会有增无减，蘑菇头必定要把这一拳讨回来。尽管之前颂祺已经被他们揍过一顿了。 颂祺虽然不会打架，但不代表他愿意任人宰割，如果他们还想再来一架，他颂良辰当然不介意奉陪到底。 蘑菇头那几人显然也看到了颂祺。他们几个在天台打电话给保卫科，看门大爷赶来开门才将他们解救出来。几个小伙子纷纷表示咽不下这口气，定要报被锁天台之仇，顺便帮蘑菇头讨回那一拳。 蘑菇头被一拳直接打在鼻子上，鼻血糊了一脸，他顾不上别的，只想先来厕所洗把脸。于是几人一齐来到厕所，本以为得下周一才能逮到颂祺，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哟，还以为你吓得躲回家去了，我星期一才能收拾你。既然你没回去，正好现在咱们好好算算账。”蘑菇头一手用纸捂着鼻子一手指着颂祺，恶狠狠道。 “哦，算吧。”颂祺不耐道。他觉得这几个人态度实在恶劣，而且自己根本不知道和他们有什么矛盾。 “靠！”大概是被他这态度气到了，并且他们眼中的颂祺从来不会也不敢这么说话，几人直接就想上前开揍。 蘑菇头突然制止了他们，他目光转向颂祺旁边站着的男生，收敛了脸上的怒气，不太自然地问道：“沈钺，你回避一下？” 沈钺？颂祺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 沈钺在他们进来时自顾自完成他来厕所的目的——洗脸洗手。听到蘑菇头的问话他关掉水龙头，抹了下脸上的水，转过身。 蘑菇头明显是比较忌惮沈钺，想要开架还得先示意一下他。 没等沈钺出声，蘑菇头又补了一句：“只是私人恩怨。动起手来拳头不长眼，怕误伤了你，要不你先撤？” 话说到这份上了，蘑菇头想着这尊大佛怎么也该走了。毕竟他们中有的人可能不了解沈钺的可怕之处，怕一个没注意触了雷区。而他好歹混得比较深，还跟沈钺同班，多少也更清楚些。 关于沈钺的可怕之处，他发小顾明禹曾这样告诫过那些不长眼的：“千万不要去找沈钺打架，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蘑菇头不知道这评价的真实性有多高，但至少有一点他十分确定，那就是沈钺这个人非常讨厌打架。 没想到沈钺听了之后竟然笑道：“没事，我就站这，待会你们把他打残了我好送他去医院。” 沈钺本就长得帅，他这一笑更是让人如沐春风，眼前一亮，心情也跟着变好似的。 颂祺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马上有个不长眼的嚷嚷道：“管他干啥，一起打！” 蘑菇头立马回头瞪了他一眼。 能听出来沈钺的意思明显是不想配合。 但是江湖传言打架只要不直接打到他头上都好说，这件事也跟他没关系，怎么这次偏偏碰壁了？ “沈钺，真的，这事跟你没关系吧。”另一个男生走上前说道。是天台上那个拉住蘑菇头的。 沈钺看到他，脸上笑意更深，只是那笑并没有到达眼底。 “罗祈森。”他道。 罗祈森？颂祺觉得这名字也很熟悉。 “你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而且，”沈钺顿了顿，“他现在是我同桌，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罗祈森脸色有点难看，他犹豫了一会，说道：“本来我跟他的事在天台上已经了了没错。但刚才他打了我兄弟一拳，不讨回来说不过去。” 这回没等沈钺开口，颂祺就听不下去了：“讲点道理兄弟，我都被你们揍一顿了，他还踹了我一脚，我只打他一拳不过分吧？吃亏的不还是我吗？” 第3页 “揍你一顿是你应得的！”蘑菇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他口鼻处的血凝固了，粘在脸上，显得面目更加狰狞，“死同性恋，要不是你跟他告白……”蘑菇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禁声。 罗祈森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像吃屎般难看。自从颂祺跟他告白后，他拒绝听到任何与“同性恋”“他同桌跟他告白”有关的话。 第2章 原来如此。 颂祺什么都明白了。他刚读大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文系学生，本着对文学的热爱，再加上有一定的文字功底，课余时间找了个网站做实习编辑。 如今发生在他眼前的这些桥段跟他最近在审的一部小说内容非常相似。 颂祺觉得他应该是穿越到这部小说中了。 小说名叫《皆大欢喜》，是一部校园言情小说，带有一点并不夸张的玛丽苏成分。大概讲述了女主郑姚欣高中时期的校园生活，以及她对男主沈钺隐秘又羞怯的暗恋，最后男女主成功在一起的故事。 女主原来就一直对男主有那么点意思，但她深知两人距离太远，一个是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男神，一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女孩，因此她也只是远远观望，默默倾慕他。 然而分班前两人根本没什么交集，缘分的到来是在高一下学期分班后。分班让他们分到了同一层楼，还是隔壁班，于是女主开始频频假装不经意地在男主面前出现，刷存在感。 但是效果甚微。 两个人真正有接触是在一件事之后。当时男主班里传出一个男生向他同桌告白的流言，这男生因为性格等原因挺不讨喜，同桌是男的，听到告白后恼羞成怒，面子上挂不住，找人把他给打了。 女主是个热爱摄影的，几日后放学打算上天台拍拍落日，结果就在天台上发现了被打的那个告白者。女主想把人弄到医务室，无奈拖不动，只好去班里看看有没有同学能帮忙。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来的，女主本来看到空荡荡的教室以为没人，正要去别处找人，恰好男主打完篮球路过，于是女主顾不得害羞叫上男主赶往天台将人送到了医务室。 因着这个契机，男女主的故事开始有了交集。后面就是写他们怎么经历各种事、解除各种误会最后成功在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皆大欢喜。 而颂祺，就是那个促成男女主有交集的炮灰告白者！ 原著中炮灰被男女主送去医务室之后，醒来受到男女主关切的问候，在女主的鼓励下道出自身唏嘘往事。 这个炮灰由于家庭环境的原因变得沉默寡言、自卑敏感、胆小懦弱，专注读书的他成绩很好，但又独来独往，不与人交际，渐渐地周围人对他的印象就是高冷孤傲。 同桌的出现刚好在炮灰小学时遭受家庭变故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之际，他就像一束光照进了炮灰的生命中。到了初中，察觉到自己对同桌的感情变化，他模糊意识到自己性取向与别人不同，十分迷茫惶恐。 没想到高中他们居然成为同桌，炮灰此时已经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认清了自己对同桌的感情。炮灰欣喜之余决定鼓起勇气传达出这份喜欢，但要知道在他十几年灰暗的人生当中，想要做出这样的举动应该是花费了他这一生中所有的勇气。 但是告白后炮灰不仅被喜欢的人嫌弃，这件事还被捅了出去，这下流言一发不可收拾。 罗祈森就是被告白的那个同桌。 而且最神奇的是，原著中这个炮灰叫颂祺，自己也叫颂祺，实在是有些微妙。 眼下这情况应该就是天台被打那一段。 本来按原主的性格，在天台被打时是绝不会还手的。但是现在因为自己的突然穿越，突然给了蘑菇头一拳，情节发展有些偏离原著了。 但无论如何，先解决完这几个难搞的再说。 既然现在自己顶替了原来的颂祺，那么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事。颂祺不想做什么维持原主人设的努力，太费劲，而且最后总会掉马的不是吗。他想做自己。 所有的念头在颂祺脑海中过了一遍，不过瞬间的事。 颂祺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 不说原主了，颂祺穿越前也是同性恋，但他运气不错，生活中从来没有遭遇过对他性取向的直接恶意攻击。 如今突然听到这种话，他还是有些生气和难受。 他平时脾气好，遇事除非触及到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否则不会跟人计较太多。现下这种歧视意味相当明显的话显然让颂祺有点恼火。 但他深知眼前只是几个十几岁的少年，或许他们在一些问题的看法上还有成长空间。而颂祺如今的灵魂怎么说也比他们要年长几岁，他早就不是那种遇事冲动的年纪了。 因此颂祺只是语气冰冷道：“首先，我建议你最好放尊重点，同性恋和异性恋没什么不同。其次，告白本身并没有错，因为喜欢，所以这么做了。综上所述，整件事我并没做错什么。所以为什么说揍我一顿是我应得的？” 蘑菇头马上开喷：“你搞笑吧？喜欢男的不是很变态吗？说得好像多光荣似的！要不是你对祈森说这种恶心人的话，他会想打你？现在好了，还搞得人尽皆知。你坏他名声，还敢说自己没错？” 颂祺简直想吐血了，合着他刚才说的都是放屁？他就不该跟他们讲理。 第4页 “打人还有理了？不喜欢的人跟你告白你就得打人家一顿？搞得人尽皆知不是你们捅出去的？而且好像大家骂的都是我吧，他们有说你什么吗，罗同学？”颂祺边说边走上前，对着罗祈森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接着又转向蘑菇头，“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不是说了吗，嘴巴放尊重点。也是，你这样的听不懂人话也情有可原。要不你现在晃晃脑袋，听听是不是有海浪的声音？” “什么？”蘑菇头没反应过来。 其他几人也都一脸懵逼，只有罗祈森低着头，脸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钺听到颂祺的话，马上明白过来，发出一声低笑。他走上前，直接伸手把颂祺哥俩好似的一揽，带着他往厕所外走去：“我同桌我先带走了。他没错，你们打他，他还你一拳，就这么结了。不服找我。”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蘑菇头说的，嘴角带笑，眼神冷淡。 蘑菇头被沈钺的威胁定在原地，犹豫再三，他还是挣扎着向即将远去的背影喊道：“颂祺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说你脑子进水！”沈钺头也不回道。 两人只听远远传来一声“靠！”。 待到远离众人视线，沈钺才把手放下。他本想带颂祺去医务室，没想到时间太晚已经关门了。 “医务室关门了，去医院吗？”沈钺问道。 原著中颂祺是进了医务室的，醒来后男女主怕他情绪不稳定做出什么惊人举动而坚持把他送回家，接着他下个星期就转学走了，从此销声匿迹。 他的出场前后加起来就两个片段而已。 颂祺决定跟着原著走，因为转学确实对他现在身陷流言漩涡的困境有所帮助，而且还能远离男女主，免生事端。 于是他决定赶紧回家：“不用了，回家擦药就行了。” “行。”沈钺也不多劝，“我上去拿书包，你在这等我。” “这里不会遇上他们。”沈钺又补了一句。 “谢了。”颂祺点点头，看着沈钺往回跑。 光是这短短一会儿的接触，颂祺就觉得沈钺性格还不错。他不像某些人那样把颂祺看成怪物似的避之唯恐不及，只是把他当成很平常的一个同学来对待，正常地与他说话互动。 难怪原著中女主在心里把他夸得天花乱坠，视为一生的男神。 要不是必须转学，颂祺还挺想交沈钺这个朋友。 没一会儿沈钺回来了，两人一齐往校门口走去。 太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了，天色逐渐昏暗。 颂祺想着离别之前还是该好好跟沈钺道谢：“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要是你没进厕所，我可能真的会和他们打起来。” 沈钺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好像他们打起来危险的是罗祈森他们似的，不免有些好笑：“没什么。” 颂祺想了想，又问：“其实之前你和我也不算很熟吧，你刚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以后真来找你麻烦，你不就亏大了？……别告诉我你对每个同桌都这么好。” “他们不会。” 看沈钺说得这么肯定，颂祺有些不解。原著里没说沈钺有什么特别的背景，他的设定也不是校霸。刚才那帮人明显给人一种不良的感觉，怎么看都是沈钺会被找事吧？ 但是回想他们在厕所的表现，那个蘑菇头又挺忌惮沈钺的。 难道真有什么原著没展现出来的内幕？ “他们也不敢。”沈钺轻笑，“他们知道我讨厌打架，不会来找事的。你放心，赵风那一拳他不会再找你要了。” 原来那个蘑菇头叫赵风。 “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沈钺继续道，“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乱传流言的人。而且我只是帮你阻止他在厕所里打你，他以后可能还会时不时搞事，你……自求多福吧。” 沈钺说完拍拍颂祺的肩膀。 颂祺：“……” 不打紧，反正待会就要说拜拜了。 “对了，”快出校门口时，沈钺突然想起什么，“你家在哪？” 颂祺整个人猛地一僵。 第3章 我他妈哪知道我家在哪。 颂祺有点懵。原著中好像跟本没出现过这位原主的住处名字。 急中生智瞎编一个显然不靠谱。 颂祺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原著中这段情节，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原主被安抚好情绪之后，男女主热心地提出护送他回家。原主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麻烦人家，但是被女主真诚的几句话打动了。 他们在校门口乘坐公交车，一路上几人静默无语。 接着原主到站，几人一起下车，送到路口，道谢分别。 最后男主送女主回家。 所以说原著男女主根本没有问颂祺的家在哪里这种问题。一路上他们又都装哑巴不说话，什么关于地点的词语都没有。 不行，再想。 公交车是几路？没写。 路上有何风景？没有描述。全都是女主的心理活动。 到站下车是哪一站？好像是……滨江广场？ 颂祺想起来了。 原著有一句话，用双引号表示车内广播报站，那句话报的名字就是滨江广场！ 既然原主在那里下车，说明他家就在那附近。 颂祺赶紧道：“滨江广场附近。” 第5页 “哦？离我家也不远。”沈钺点点头。 颂祺心里松了口气。 走这段路的时候颂祺感觉膝盖隐隐作痛，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回去后找个时间去医院看一下。 公车来得挺快，这个点车上也没多少人了。随便找了两个位子坐下，一路上两人也是静默无语。 颂祺是累的，沈钺则一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颂祺在反思自己，毕竟他这一穿越直接把男女主两人历史性的第一次接触给撞没了。 不过虽然现在少了女主，但是他正在进行的故事线还是按照原著走的，他接下来也会按照原著情节发展乖乖转学，相信这点小偏差很快就会自我修复了吧。 颂祺时刻注意着车上的广播报站，听到滨江广场时，他跟沈钺道别下车。 公车站的对面是一个广场，应该就是滨江广场了。广场看起来不是很大，远处隐约能看见巨大的LED广告屏，应该是商场之类的建筑。 这里居然有商场，看来是个比较繁华的地带。 颂祺决定先逛逛马路这边的街道，再去广场那边看看。 他转身拐进一条步行街，周围是各种店铺，店铺楼上是居民房。这些房子大都十来层高，外表看起来有些年头，但还算整洁干净。出了步行街有个小市场，旁边有个小区。 七拐八拐地绕来绕去，差不多把这一片走了个大概。 这里应该是片老城区，聚集了好几个小区，生活气息浓厚。 颂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走到了哪条路，一路上也没个路牌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上车辆行人逐渐减少，居民房里亮起温馨的灯。 颂祺现在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原著男女主完成护送任务之后男主又单独送女主回家，后面全是女主回到家后怎样偷笑着回味这一路两人的独处细节和拿出手机向男主报平安顺便顺理成章地进行网络聊天。 也就是说颂祺在路口说完再见之后就完成了他炮灰的使命，光荣离场了。 这意味着现在颂祺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颂祺想了想，决定去广场那边看看。要是待会真的实在没法了，再去小旅馆将就一晚吧。 他翻了翻书包，没有身份证……哦好吧，那就去二十四小时店。 颂祺往刚才进来的那条步行街的方向走。 经过一个岔路口，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去哪呢你？” 颂祺转头四顾，正想确认是不是在叫他，那个声音又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颂祺找来找去，终于在稀稀拉拉的行人中看到一个人正向他走来。那个人反戴一顶鸭舌帽，右耳戴着个形状奇怪的耳钉，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T恤，上面印着一大堆看不懂的花里胡哨的图案，下身穿着一条灰色的运动校服裤——和自己身上穿的不一样。 那少年的目光虽不至于像见到仇人那般凶恶，却天然自带一股子狠厉，和他这一身街头风格的装扮倒是很搭，整个往那一站就是街头小霸王。 颂祺一脸茫然地看着对面这个看起来有点不良的少年走近，一时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还没等他理顺这些念头，那少年就直接绕过他转头拐进了旁边的岔路口，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还不快走？饿死了……” 颂祺一喜，原来这人认识原主，于是赶紧跟上。 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呢？颂祺边走边陷入沉思。 首先从长相上排除是兄弟，眼前这人和自己是真的一点都不像。 等等，年纪相仿，不是亲人又和自己住在一起，还介意自己的归家早晚，再联系原主的性取向……这小子该不会是原主的男朋友什么的吧？ 不是吧！ 颂祺内心吐血，这个原主原来这么开放的吗？一边去当面跟暗恋的人告白一边自己屋里还藏了一个？原著关于这个炮灰的信息少得可怜，根本没有介绍到他的家庭情况，只知道他经历过“家庭变故”，但具体是什么“家庭变故”原著没有细说。 颂祺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就见前面的少年七拐八拐走进一栋单元楼的大门。颂祺赶紧默默记下门牌号。 到了二楼靠右边的一扇防盗门前停下，少年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后自顾低头换鞋，而后把书包往地上随便一扔，没说一句话就往里面的隔间走。 颂祺好奇地顺着他走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厨房。紧跟着里面传来碗筷碰撞、开水洗菜的声音。 原来这小子会做饭啊！刚才看他一副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样，还以为是什么特别调皮捣蛋只会混吃等死的性子，现在看来一边喊着饿一边却又乖乖地去做饭……果然是真爱才会这样吧？ 不是吧！ 颂祺内心再次吐血。 难道真的只有男朋友这种关系了吗？人设不对啊！根据原著中的描写，原主绝不是会做出“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这种行为的人。 不过一切的文字描写也只是呈现出一个人的一部分，眼见不一定为实。 颂祺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间屋子，视图寻找出能证明这个少年身份的蛛丝马迹。 然而看来看去也没看见什么合照之类的东西。 屋里有两间卧室，看布置应该就是那个少年和颂祺的房间了。还有一个房间关着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第6页 按照“关着门的房间必有秘密”原理，颂祺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个房间的门。 他开灯后发现这个房间比他们两个的卧室还要大很多。里面有一张双人床，没有被褥床套。旁边是占据一整面墙的壁橱，门都开着，里面没有东西。 他走到梳妆台前，上面也没有东西。 颂祺拉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纸片，上面是乱七八糟的涂划，还有几只没有油墨的水笔。 拉开另一个抽屉，颂祺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只断掉的口红。 还是没找到什么照片之类的东西。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主卧空荡荡的，明明有人住过的痕迹，人却不知道去哪了。 “你怎么在这？” 门口突然传来少年的声音，把颂祺吓了一跳。 少年嘲讽道：“你这是被打一顿伤心过度跑来跟父母哭诉吗？” “你知道我被打？”颂祺疑惑。 少年嗤笑：“我们学校不就隔了一堵墙吗？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你这种事想盖都盖不住。再说了你看看你这一身，说是路上摔的我都不信。饭好了！” 少年说完没再理颂祺，转身离开卧室门口。 吃饭时两人都没说话。 颂祺根据刚才的线索，得出以下推断： 首先这少年应该不是原主的什么男朋友。很简单，看他反应明显是知道颂祺去告白了，有谁会看着自己对象跑去跟别人告白自己还无动于衷的？ 其次，很可能由于某些原因，他们的父母离开了这里。 明明两个孩子都未成年，监护人却跑没影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颂祺胡乱猜测，可能他们两个中有一个是被收养的。 快吃完时，对面的少年突然重重放下碗筷，开口道：“那什么，我早说了，叫你别这么着急，你不听，非去告白，你是不知道有些傻逼恐同吗？”少年烦躁地摘掉鸭舌帽，捋了捋短短的头发，“不过这样也好，暴露了他的本质。你也别纠结了，这种傻逼没什么好喜欢的。” 没想到这家伙虽然态度别扭，却还挺关心原主。 颂祺赞同道：“对，没什么好喜欢的。” 这下轮到少年惊奇了：“你今天很奇怪啊，怎么这么容易就放下了？刚才还去开他们的房门……你不会是被拒绝伤心过度痴傻了吧？” 颂祺无语，只得道：“没什么，就是被打一顿想开了。” 少年狐疑：“真的？你不喜欢他了？” “真的。我确实不喜欢他。”颂祺点点头。 少年盯着颂祺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嘴里还念念有词：“这还差不多。拒绝就算了还乱传，什么傻逼玩意儿……” 颂祺好笑道：“谢谢你开导我。” “谁开导你了！”没想到少年立刻暴躁，“我是不想你被骗，就没有比你更傻的！谁跟你似的在学校直接就上啊，告白也不找个没人的地儿。而且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他，都没弄清人家是不是喜欢男的你就跟他说了。其实人家不喜欢也没关系，主要是他人品有问题，管不住嘴……不行，我得找时间教教他做人。” 眼看事态即将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颂祺急忙劝住少年：“算了算了，不要再去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了。不值得。而且你不是我们学校的，随便插手其他学校的事怕是不太行。” 少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是。” 没一会儿少年像是发现什么又突然道：“哎不对，你怎么像是突然开窍了，你以前可不懂这些。而且你今天跟我说话的语气很奇怪。” 少年略带探究的目光扫在颂祺脸上。 颂祺心想难道这么快就要掉马了吗？ 他只得赶紧转移话题：“有吗？其实我只是深藏不露。对了你刚才说我这种事想盖都盖不住，你是说都传到你们学校去了？” “也不是，我是问我一初中同学，他在你们学校读书。放心吧，我们学校没人讨论这个。不过不排除有些混子知道。” 颂祺点点头，没说什么。 混子不混子无所谓，只要不是传得这个地方的学生圈都知道就行。 颂祺收拾完碗筷，让少年帮忙给他上药。 等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颂祺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也不知道原世界的自己怎么样了，尸体是不是已经被送去火化了，他的父母和朋友们是不是也都在为自己伤心难过呢？ 睡前颂祺翻了一下原主的课本和作业，知道他现在是一名高二理科生，就读于蓬嘉市第二中学。 这意味着他必须再度经历一次高考，并且还是以理科生的身份。 不是吧！ 高考就算了，他一个文科生怎么考理科科目？拿命去考吗？ 且不说他在原世界时从高二开始就基本没再接触过物化生，对于一个已经远离高考一年多的中文专业学生来说，颂祺表示他现在的数学水平可能连初中生都不如了…… 如果直接放弃学业避开高考，那明显不现实。他还没有一项足以让他在社会上混饭吃的其他技能。 更何况颂祺本身并不排斥走读书这条路，拥有知识的人生令他更加充实。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至少还有转科这条路可以走。 但是回想起原主前两次月考那常人难以企及的理综成绩，颂祺突然觉得说服老师自己学理科感到吃力想转到文科班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第7页 乱七八糟想了许多，颂祺渐渐合上眼睛。 也许是今天身体接连受到重创，再加上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颂祺身心俱疲，很快就睡着了。 第4章 颂祺一觉睡到中午。 家里只有他一人，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后，他先去医院看了下膝盖。 诊断结果是韧带有点拉伤。 早知道伤成这样，他就该跟蘑菇头讨一下医药费。 医生说不是很严重，这段时间不要进行剧烈运动，按时涂药就行。 回来的路上颂祺又去了趟理发店，把他那惊为天人的刘海给剃了。 看着镜子里清爽的发型，颂祺觉得舒服多了，虽然还是比不上穿越前的自己，但好歹能看了。 眼看时间还早，颂祺把周围这一片走了个大概，路也认了个七七八八。 回到家开门换鞋时，颂祺敏锐地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鞋柜旁多了双男士皮鞋。 他绕过屏风，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个中年男人。 “小祺。” 男人看见颂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本来想看看你们再走的，没想到你和小乔都不在，就先进来坐了。” “……小乔？”颂祺一头雾水。 “哦，你弟弟。你平时不这么叫，一时没反应过来吧哈哈。”男人挤出几声笑。 寂静的客厅内回荡着男人的笑声，显得突兀又苍白。 颂祺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眼前这位面容和他有些相似的人是他的父亲。 “那……你先坐，我帮你倒水。”颂祺扯了个微笑，赶紧拿着水壶去厨房装水。 颂祺拿不准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外面这个男人。 很明显，这就是原主“家庭变故”的现场。支离破碎的家庭，尴尬又疏离的父子关系，他可从来没经历过这些。 他穿越前有一个完整的家，家庭关系和睦，父母开明，颂祺是在幸福中成长的。 等他硬着头皮回到客厅时，男人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茶几上：“这是你和小乔下个月的生活费。” 没等颂祺作出反应，屏风处突然传来开门的响动，接着便是那少年惊天动地的呼喊：“颂祺你跑哪去了，居然没在家写一天作业！” “我去医院了。” “医院？不是吧，你真被他们……”少年走进客厅看见沙发上的男人，突然止住话头，脸色一变，语气骤冷，“你来干什么？” 男人的关注点则是在医院上：“你生病了？” 颂祺不想多说：“没事，就是肠胃不好。” “注意身体。”男人把目光转向少年，“小乔，我来给你们送生活费。” “生活费打银行卡不就行了？”小乔拧着眉，对男人毫不客气，“送完了？那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留下颂祺和男人面面相觑。 男人讪笑道：“脾气还是这样，将来要吃亏的。你做哥哥的要多教教他。” 颂祺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胡乱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男人拿起公文包，“好好读书，劳逸结合，有什么困难就联系我。” “嗯。” 颂祺送男人到门口，男人回头长久地凝视着颂祺的脸庞。 某一瞬间颂祺似乎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些微的愧疚。 男人动了动嘴唇，像是还想说点什么，末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颂祺心情复杂地回去收拾房间。 他对原主的家庭情况并没有太大兴趣。毕竟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些人于他都是陌生人，颂祺对他们根本亲近不起来。况且这僵硬的关系也实在叫他难以消化。 他穿越前是独生子，身边没有兄弟姐妹，早就习惯了以他为中心的家庭模式。这突然多了个弟弟，他一时还适应不了，只觉得对方更像个合租的室友。 而且这弟弟还处在多症并发的中二病鼎盛期，更难搞。 颂祺拉开床头柜，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个还未拆封的智能手机包装盒。拆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这原主看来是真学霸啊，连手机都不用，一心只读圣贤书，难怪成绩这么好。 没有联络工具，看来他之前的生活既封闭又单调。 整理书桌上的课本时，颂祺从试卷堆里找到一个硬皮小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颂祺仔细看了几段，发现原来是日记。他停下收拾，坐到床上细细翻看。 原来他们家是个重组家庭。 颂祺的母亲在他小学时就去世了，他父亲带着他与另一个女人和他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小乔和他生母——组成新家庭。没想到新家庭内部矛盾不断，他父亲开始酗酒，偶尔夜不归宿，小乔的母亲气得不行，从家拿了一笔钱远走高飞。他爷爷经历这么多事气得当场去世，他父亲在各种打击下也终于幡然醒悟决定重新做人。那时他和小乔才上初中。 然而安稳的日子并没有到来，他父亲早已在他们经历家庭摩擦时在外面有了另外的家。原主知道后性格越发沉默，内心越发封闭。 后来他父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看望他们，给他们生活费。只是这间隔从一周一次变成半个月一次，再到如今的一个月一次。 日记中还记载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 第8页 小乔他母亲离家那天晚上，夫妻俩大吵了一架，小乔待不下去直接跑出家门。原主后来也被叫去找他，结果在广场边看到小乔一个人坐在那抽烟，也要了一根，两人默默坐着抽了一晚上烟。 最开始的时候原主和小乔关系并不好，但在那个晚上，两个少年打开心扉，互相倾诉，同样不完整的家庭经历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从日记中可以看出他们俩兄弟关系比较复杂，虽然互相看不爽对方，但又能真心关心彼此。 最后一篇日记写在11月4日，原主下定决心几天后向他同桌告白，他写道：“我总是很胆小，从未做过什么勇敢的事。如今你就是我的勇气，谢谢你。” 合上日记本，颂祺还沉浸在另一个颂祺的内心世界中。他是学中文的，对文字总是要更敏感些。 正发着呆，门外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喊：“颂祺！” 颂祺又被吓了一跳。他这个弟弟怎么老是咋咋呼呼的，有什么话不能平和地说吗。 颂祺打开房门，发现原来是饭好了。 餐桌旁的小乔系着一条咖啡色的围裙低头盛饭，暖黄灯光落在他脸上，冷酷的脸庞柔和了几分。 “小乔。”颂祺突然叫到。 “你叫我什么？”小乔正在添饭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碗摔了。他转过头，眉头一皱，一脸不爽，“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是吧？” “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颂祺没把他的吓唬当回事，反而笑嘻嘻地说，“小乔这名字不错。” 小乔全名乔铭涵，从原主的日记中知道，他以前一直叫他铭涵。咋一听见小乔这个词从颂祺嘴里奔出来，确实太惊悚了。 乔铭涵似乎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所谓的哥哥这样笑。 颂祺不是不会笑，只是他平时脸上总是面无表情，气场沉闷，偶尔的笑也只是嘴角翘起三分，幅度小，笑意浅，似乎只是为了应和一下说话人才做出这个动作。 绝不会像此刻这样嬉皮笑脸。 嬉皮笑脸？颂祺居然会嬉皮笑脸？ 乔铭涵觉得不是颂祺有病就是他有病。 周末很快过去。 星期一一大早，颂祺就赶去了学校办退学手续。由于不知道上课时间，他六点就跑去搭公车，结果到了学校门都没开。 颂祺已经过了一年多的大学生活。大学上课时间不定，比较自由，上课时间也没这么早，没课的早上他更是直接睡到快中午。 今天突然这么早起，颂祺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一路上哈欠连天，恨不得就地睡觉。 南方十一月的清晨已经有了些凉意。 颂祺把校服拉链拉到顶，双手插兜，无聊地站在铁门外等着。 等了快十分钟看门大爷才从值班室走出来。他似乎刚醒，背对着颂祺朝天吼了几嗓子，动了动胳膊脚腿，这才转身打算开门。 颂祺的瞌睡全给他那几嗓子吼没了。 大爷没料到有学生这么早，很是欣慰地朝他说道：“哎你这小同学很勤奋嘛！平时这个点都没人的！” “是啊！” 颂祺毫不心虚地接受了赞美，丝毫不为自己这么勤奋其实是来退学的感到愧疚。 走读的学生一般到得比较晚，现在还没到开门时间，于是大爷只开了个小门让颂祺先进去，免得耽误人家学习。 谢过看门大爷后，颂祺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导航，输入学校名字，寻找教学楼。 他上周完全是沈钺带出校门的，路都没认全，这学校这么大，根本辨不清方向。 地图上显示高一教学楼和高二教学楼是连在一起的，高三楼离得比较远。颂祺跟着地图指示来到高一楼下，没等他通过长长的连廊，一道声音把他喝住：“教学区域内不准玩手机！手机没收！” 颂祺的视线从手机上离开，抬起头，看见正前方一个人啪的一下赶到他面前，再啪的一下将手机从他手中夺走。 根本不给时间让颂祺反应。 “什么名字？哪个班的？跟我到办公室去！”教导主任气势汹汹道。 “我……老师，我没在玩手机。”颂祺盯着眼前人油光发亮的脑门解释。 “校规第三条写着学生不得在教学区域内使用手机。这还没打铃呢你就捧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哪还有心思上课啊？跟我到办公室反省去！”教导主任瞪着眼睛。 “老师，我还没进教室呢，不算教学区域吧？”颂祺还想抢救一下。 “除了学生宿舍和食堂，都是教学区域！” 颂祺：“……” 第5章 教导主任语气严厉，不容辩驳，强硬地领着颂祺前往办公室。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颂祺有苦难言，只好跟着去。 没想到这高中这么严格，管手机管得这么严。 教导主任把颂祺带到高二楼二层的一间办公室里。 这下倒不用自己费劲找了。颂祺心想。 这间办公室比较小，只有几个办公位，可能是属于领导层的。 这个点办公室还没人，教导主任将颂祺领到他的办公位边，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抱着臂瞪着眼睛说：“几年级的？” 颂祺默默心疼了下刚开封的手机，老实道：“高二。” “嚯，刚好归我管。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第9页 “颂祺，9班。” “9班的颂祺？”教导主任似乎认得这个名字，“你成绩不是很好吗？” 他边说边从凌乱的桌上找出几张成绩排名表，从排在个位数的几个名字中找出了颂祺的，展示给颂祺看：“颂祺，上次月考全级第六名，比上上次退步了两名。” 颂祺知道自己成绩很好，没想到这么好。 “松懈了吧？玩手机玩的吧？是不是觉得保持全级前十就可以高枕无忧啦？很快就要期中考了，再这么玩下去迟早掉出前十！高考是一场持久战，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很快会被人超越……” 教导主任苦口婆心，颂祺听得头都大了。 “算了，念在你平时成绩不错、这次又是初犯的份上，写份检讨交上来吧！”教导主任最终说道。 “老师，其实我真的没在玩手机。”颂祺不想无缘无故写一份检讨，“检讨就算了吧。” “脸都快贴到屏幕上了还说没在玩！” “老师，你要相信我！” “那你倒是说说你拿着个手机在干什么！”教导主任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我看地图啊。”颂祺如实道。 教导主任火气渐旺，声音拔高：“在学校还看什么地图，你当我傻的吗？” “我看地图当然是为了学习！我在……我在研究学校建筑布局及道路规划的特点，这可是人文地理的知识点。”颂祺一本正经，说得挺像那么回事。 他上前取过桌上的手机，解锁给教导主任看。 教导主任把头凑近屏幕，果然看到上面显示着高德地图的画面。 “对吧老师，我没骗你，我真的在认真学习。你看我走路都在思考问题，要不检讨就算了吧？”颂祺站得笔直，一脸严肃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在教学区域内玩手机！” “你一个理科生研究什么地理题！”教导主任终于不耐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这次就饶了你。走走走！” “谢谢老师！”颂祺马上展开笑颜，毫不吝啬地展露他洁白的牙齿。 走到门口颂祺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去。 “又怎么了？”教导主任刚坐下准备喝口茶休息一下，待会还得去巡视早读。 这时候到教室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门外传来一些喧闹声。 颂祺开口道：“老师，其实我今天是来办理转学手续的。” 教导主任皱眉：“你要转学？” “对。” “好端端地怎么要转学？” “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颂祺其实不是很想说因为受到流言侵扰，这样就要把前因后果都解释一遍，他不想太多人关注他的性取向。 教导主任沉默了一会，说道：“转学是件比较复杂的事，需要家长亲自来学校。” 颂祺也沉默了，他完全没有他爸的联系方式，上次来家里说什么有困难联系他，颂祺还以为原主留了他的电话。现在看来原主与他爸爸的关系还要更糟糕些。 他亲爸的电话连他都没有，小乔更不可能有。 如果一定要家长来的话，等下次他爸再来看他都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能转学的话，转科应该可以吧？ 颂祺说：“老师，其实我想了想，觉得我不适合读理，我可能比较适合读文……” 天知道他是怎么对着桌上理科排名全级第六的成绩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下教导主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上次还听你班主任在说你同桌要换座位是吧，说你影响人家学习？” 颂祺：“……” 这罗祈森还真敢说！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好像也确实是他影响到人家。 教导主任喝了口茶，皱着眉头继续道：“颂祺啊，觉得学习上有压力，适当的放松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忘了根本的任务啊！你不能就此松懈了还去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是吧？” 他晃动鼠标唤醒电脑，找到一个文件夹，点开一个Excel表格，定位到颂祺前几次考试的成绩上去：“你看看你的成绩，其实是很不错的，尤其是理综，这几次考试的分数都非常稳定，可以说是你的优势项目……就是语数英成绩不太稳定，还要加强。现在要放掉你的优势转去文科班，人家是扬长避短，你这是扬短避长吗？” 教导主任仔细比对着颂祺每个科目的成绩，分析给他听。 颂祺心里含泪望天，再不转班我所谓的优势会马上变成我的劣势，到时候就不是退步个两名这么简单了，至少得退几百个两名。 这时一阵铃声响起。 教导主任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只好作罢。 “转科不是小事，老师建议你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实在有什么困难再找你们班主任说去。” 他站起来戴上袖章，往门外走，“好了，快回去早读，我也要去检查纪律了。” 颂祺只好跟着出了办公室。 教导主任的实力太强了，他实在没机会插嘴啊！ 颂祺愁眉苦脸地往九班走去。 幸好他以防万一带了书包，这下只能先上课，下课有时间再找班主任谈谈。 颂祺经过其他班级时，阳光正好落在走廊上，天空万里无云，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四面八方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那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纯粹与活力，响彻整个校园。 第10页 颂祺被这青春气息浓厚的氛围感染了，顿觉心情舒畅。 来到班级门口时大家正好开始读书。 颂祺在后门顿了一下才走进去，他面不改色地环视一圈，找到沈钺的位置走过去。 沈钺正好坐在最后一排，不过他是最靠里面那组。 颂祺能感觉到从他进教室起就有许多视线聚集在他身上，从他一进门跟到落座。 这些人是背后长了眼睛吗！ 颂祺放下书包，再抬头看去，那些视线已经收回。 沈钺跟他打招呼：“早上好。” 颂祺也回道：“早上好。” 沈钺盯着颂祺的脸看了一会儿，挑了挑眉：“新发型不错。” 沈钺前排一个男生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看到颂祺的头发乐了：“哇，你怎么剪头发了！” 他这声惊叹声音太大，惹得周围的同学纷纷转头来看颂祺，转头的动作整齐划一得跟商量好似的，整个班的早读声瞬间降下去一半。 颂祺看到罗祈森和那个叫赵风的蘑菇头也看了过来。 颂祺：“……” 这些人其实根本没在认真早读吧！一点风吹草动就看过来，我就这么值得大家关注吗？ 看过来的眼神有好奇的，有探究的，有讨厌的，有同情的，有意味不明的。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颂祺面对这些眼光时还是有些不舒服。 很明显几乎全班同学都知道他周五在天台上被罗祈森打，如今也是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办。 于是颂祺笑得不动声色说：“没什么，冲刺高考，削发明志。” 所有看过来的同学瞬间震惊。 这个颂祺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颂祺吗？ 他居然笑了！ 旁边的沈钺左手撑着脑袋，右手转着笔，懒洋洋出声：“都认真早读，别看了。” 沈钺在众人中似乎比较有威望，大家都忍住窃窃私语的冲动重新捧起课本认真朗读。 第一节 是班会课。 班主任姓刘，是个挺年轻的女老师，教生物。 刘老师扎着带卷的马尾，脸上戴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笑起来甜甜的，跟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刘老师先例行讲了一些鼓励大家好好学习的废话，再提醒大家下周就要期中考要好好备考的废话，接着话题一转。 “我知道，升上高二意味着离高考更进一步了，大家觉得压力更大也是正常的。”刘老师说道，“同学们要学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正确地释放压力。最近发现有同学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还影响周围的同学……” 刘老师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往颂祺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道：“大家平时都应该搞好同学关系，有什么矛盾要尽快解决，不要越积越深。” 马上有同学了然地看了过来，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又来又来。 颂祺觉得很冤枉，他也没做什么，怎么结果反倒是人人都觉得问题在他。 也不知道罗祈森是怎么在背地里编排他的。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颂祺马上冲出教室，跟着刘老师前后脚进了办公室。 课间到办公室问问题的学生很多，本来还挺宽敞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 颂祺来到刘老师办公桌旁，开门见山：“老师，我想转科。” 第6章 刘老师放下教案，把办公椅拉开坐了上去。 她对颂祺要转科这件事同样感到不可思议：“转科？你想转去文科？” “对。” 刘老师皱皱眉，不解道：“你成绩不错啊，在班里一直保持着前三，怎么突然想去读文科？” “我觉得我最近的成绩下滑得厉害，那分数简直看不下去。”颂祺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只有文科才能发挥出我最大的实力。” 听到这，刘老师反而露出宽慰的笑：“原来你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老师知道你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压力太大，最近上课还影响到其他同学。” “其实这都是正常的，没什么好怕的。”刘老师笑得温和，“成绩有高有低也是很常见的现象，这没什么，吸取教训，下次再考回来就是了。可能是你升上高二后太紧张了，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我们老师都相信你。” 怎么一个个的都以为我压力大？ 颂祺沉默了一会说道：“老师，其实我心里一直热爱着文科。” 刘老师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高一分班的时候我问你，你还毫不犹豫地跟我说你想读理。现在怎么……” 没想到啊，这班主任高一就开始教他了。 失策啊，这原主原来这么热爱理科。不过也有可能是为了罗祈森才报的理科吧。 刘老师语重心长：“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学校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而我们学校的强项就是理科，高考一直以来都是理科占优势。而且客观上来说，历年我们理科的重本率都要比文科高不少。” “你成绩其实一直很好，留在理科班能比留在文科班取得更高的名次。你想想，现在已经高二了，这时候才转去文科班，不仅要重新适应新的思维方式、新的答题技巧，还要自己补上之前落下的功课，我们谁都没法保证你在文科班能继续保持全级前十的成绩，对吧？这个风险太大了，老师建议你还是不要冒险。”刘老师说到最后语气渐渐严肃。 第11页 颂祺难以置信地看着刘老师，他当是什么，原来是这种原因！ 尽管刘老师说得很隐晦，颂祺还是读出了那些话的深层含义。 说到底，这些什么老师根本就是看中了他能为学校下一届高考带来更高的升学率、带来更好看的全省排名。他们学校的理科是王牌，他这个“全级前十”就必须留在理科班，为他们的王牌添上更漂亮的一笔。 而不允许他带着不确定性转去不受重视的文科班，是因为万一他文科成绩不够突出，学校会因此少了一个高分层的名字；万一他的文科成绩十分亮眼，那学校还是会失去一个高分层的名字——二中的强项理科的高分层。 如果他现在成绩平平，甚至排倒数，那转去文科班老师可能都不会多说什么。关键就在于原主原来的实力太强了，大家都觉得他就是个读理科的料。 不过学校和老师会这么在乎排名和升学率也无可厚非，只是呈现出来的方式让人比较难以接受罢了。 最终颂祺只能无奈地告别老师回到教室，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基因突变去参加理科的高考。 颂祺穿越前的家庭是个典型的书香世家，还都是只跟文艺方面沾边的，一家人都在各自的文学或艺术领域上发光发热，愣是没有出过一个理工科方面的人才。 他爷爷是有名的二胡演奏家，曾经在国家民族乐团工作过。他奶奶年轻时是一位剧作家，写过不少经典的剧本。而他父母则都是知名高校的教授，一个研究历史，一个研究古文字。 ……倒还挺般配的。 他从小就在人文气息浓厚的家庭氛围中长大，接触到最多的东西，除了各种各样的书就是各种各样的乐器。 让这样的颂祺去考理科，他可能会创造历史——创造理综成绩最低的历史。 第一节 课课间似乎比较长，班里闹哄哄的到现在都没停下来。 沈钺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觉，颂祺以为他这样的人是每时每刻都在学习的。 原著说过沈钺各方面都十分优秀，不仅各科成绩名列前茅，文体艺术方面的比赛也经常能看到他活跃的身影。 直到上课铃响老师走进教室开始讲课，他旁边这位同桌似乎都没有要醒的意思。 于是颂祺拿笔戳戳沈钺的右手臂，但沈钺睡得跟猪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颂祺只好把头压低，凑近沈钺的后脑勺想叫醒他，没想到沈钺这时也醒了，他突然抬头直起身子，整个脑袋重重地往颂祺的下巴磕上去。 互相撞击的两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哼。 下巴在坚硬的头骨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这一撞差点把颂祺的下巴撞裂。 颂祺用手捂着下巴皱着脸：“我只不过是想叫醒你，多大仇？” 沈钺揉揉自己的脑袋，一边道歉一边关心道：“没事吧？” 颂祺不客气地说：“你说呢。” 沈钺观察颂祺的下巴，确定他没事后，从桌肚里掏出课本，潇洒一笑：“痛就对了，我脑袋里装的可都是知识，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颂祺：“……” 一天的课很快过去，除了语文和英语毫无压力，其他课颂祺只懂了个大概，久远的初中和一点点高一的理科知识已经不能混了，但聊胜于无，不至于什么都听不懂。 就是数学比较难搞，文科数学果然和理科数学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颂祺看到各种各样的函数和方程式就头疼。 中午他在学校食堂吃饭，吃完就回教室翻语文课本了。他要先复习一下必备篇目。 蓬嘉二中似乎没有强制学生一定要住宿，他记得原著中女主是住宿了的，沈钺却没有。 颂祺从日记中了解到原主是走读生，平时中午吃完饭就回教室学习了，都不回家午睡的，确实很拼。 颂祺决定将他如此好学的优良传统发扬下去。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 物理老师一进教室就冲大家说道：“把周末的试卷拿出来。” 全班同学都在哗啦啦地翻找试卷。 颂祺满脸问号，他周末一直在物色学校，完全不知道有作业。他在书包里翻来覆去终于找到一张物理卷子，上面只做了三道选择题。 完蛋啊！肯定是原主作业做一半就去天台，然后就被他穿了！ 讲解试卷应该不会叫人回答问题吧？ 物理老师开始讲解。 颂祺很努力但依旧一脸懵逼地听老师快速过了几道选择题，接着老师让大家直接看倒数第二道大题。她想点人起来回答，可能是颂祺在她心里印象不错，她直接叫道： “颂祺，你来说说怎么求它的机械能。” 颂祺：“……” 神啊，让我原地爆炸吧。 颂祺迟缓地站起来，快速扫了遍题干，每个字都认识，但看到它们合在一起头脑就跟失了智一样无法解读。 颂祺思考了三秒，觉得眼下的情况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妥当：“这题……和我没有缘分，所以我解不出它。” 全班沉默。 老师平静地微笑：“那么请同桌来看看有没有缘分。” 沈钺直到现在还在翻找试卷，听到老师叫他，他停下动作站起来，斜着身子靠近颂祺去看他摊开在桌上的试卷，心里快速算着结果。 沈钺靠得很近，颂祺能看见他深邃眼睛上长而密的睫毛微微一颤，能闻到他校服上清淡的洗衣液味道，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柠檬味。 第12页 不愧是校园言情小说的男主，身上自带香味。 不过标配不是薄荷味吗，怎么就他是柠檬味？ 颂祺的思维已经跑到天边去了，他在回想原著到底是怎么描写的。 老师一看沈钺的动作就知道怎么了，她没给沈钺心算完的机会，直接快步走到他们面前一把抽走颂祺桌上的试卷。 “作业没写。”老师隐含怒气，翻了下颂祺的试卷，又去看沈钺的课桌，上面空空如也，“你的呢？” 沈钺重新站好：“试卷没找到。” “没找到就是没写！你们两个，下课到我办公室补作业，没写完不许回家！” 沈钺：“……” 颂祺：“……” 老师怒气冲冲地说完，将试卷拍回颂祺桌上，又怒气冲冲地走到第一排开始逐个检查大家的作业。 结果全班除了他们俩，其他人都写了。 这都是什么事。 下课的时候沈钺终于从厚厚的英语五三中找到被夹在里面的试卷，展开一看，一片空白。 颂祺惊了：“你还真没写？”堂堂二中男神全科精通各项全能的优秀学生，竟然没写作业？难道我看的是部假小说？ 沈钺随意道：“试卷发下来后我大概看了几道题，想出答案后觉得太简单就放一边了。” 颂祺：“……” 学霸就是学霸，不做作业的理由都这么别具一格。 颂祺已经在办公室里盯着眼前的试卷干坐了二十分钟，愣是一个字都没写。 不对，他写了，在题干下方写了“答：”。 颂祺瞅瞅另一张办公桌边的沈钺，只见他在草稿纸上认真演算，敛眉凝神的样子倒是有那么几分沉稳的意味，怪吸引人的。 颂祺的手机放书包了，书包在班里，他没法上网搜题。更何况他现在可不敢随便使用手机，这还是在办公室，坐着几个老师，还有四五个学生。 而他们亲爱的物理老师就坐在他们对面看电脑。 唯一能求助的只有沈钺了。 但这样一来，崩人设是分分钟的事。他一个全级第六怎么可能连一张简单的物理练习卷都不会做？ 可他真的不会做啊！靠。 颂祺拿出带来装样子的草稿纸，在上面唰唰写道：同桌，体现同桌爱的时候到了。在这个什么都讲究资源使用效益的共享经济时代，能否将答案共享一下？ 他写完将纸推到沈钺那边去。 沈钺看着纸上的内容，挑挑眉放在一边，继续埋头写他的试卷。 颂祺见沈钺看完他的求助什么反应都没有，还继续投身他的做题大业，感到十分困惑。 这不给回应是拒绝他的意思吗？ 第7章 拒绝也正常。 沈钺可是品学兼优五讲四美端庄正直温和有礼的好学生。 以上是女主原话。 所以这种借别人抄答案的不负责任行为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也没毛病。 颂祺叹了口气，打算向老师借一下物理课本自学一遍，研究研究公式定律，说不定这题就能解出来了。 沈钺把卷子写完的时候正好见颂祺站了起来，他用笔尾在颂祺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让他稍等，接着十分快速地在草稿纸上划着什么。 颂祺茫然地看他在纸上划来划去。 沈钺弄好后也站了起来，他一手拿着自己写好的试卷，另一只手一把抓起桌上的几张草稿纸往颂祺试卷上一扔，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就向老师大步走去。老师检查完后沈钺飞快地离开了办公室，走之前还不忘向颂祺挥手。 颂祺惊叹沈钺做题速度快的同时重新坐了下来，低头看他扔给自己的几张草稿纸。只见上面是凌乱的计算过程，而最终得出的几个结果被沈钺用笔圈了起来，旁边空白的地方还写着几个飘逸的字母：BBCAD DBD 除了沈钺自己的草稿纸，颂祺刚才推过去的那张也被还了回来，他发现沈钺不知何时在他写的文字下面添了两个字：可以。 颂祺习惯性地先解构字体，笔力遒劲，字形俊逸，连丝优美，跟本人一样内敛地张扬。 颂祺勾了勾嘴角，原来沈钺不是不肯帮他，而是想先将题目全部做完。 但很快颂祺就笑不出来了，沈钺给的全都是最终答案，选择和填空直接填答案很容易，但大题怎么也不好把最终结果直接写上去吧？人家肯定是要看过程的啊！ 颂祺强颜欢笑，从沈钺的草稿纸上寻找他的演算过程，摸索着有样学样地写了几个简略的计算步骤，终于把试卷填满了。 颂祺在家等到八点都不见小乔回家。 他又没有他的电话，不知道小乔是个什么情况，只好就着冰箱里的东西随便做了点什么当晚饭。 貌似他的手机联系人里还一片空白，手机跟个摆设一样，颂祺觉得自己像生活在原始社会。 晚上颂祺拿出下午的物理卷子，对照课本将试卷里出现的知识点列了出来，然后先将这些概念和公式都弄懂并记熟。 光是研究这张试卷就研究了一晚上，没办法，谁叫颂祺只是个新手。等他复习完今日的所有功课，已经一点半了。 颂祺的想法是，当天所学知识必须在当天全部掌握并牢记，用习题辅助检验对知识点的运用程度，错题分门别类地抄在错题本上。这主要是针对理科科目。 第13页 至于语文和英语，他打算刷几套题熟悉一下题感，题感有了，分就上来了。反正对他而言，阅读理解、文言文、诗词鉴赏都不是难事，就是作文需要他花点时间重新适应一下议论文的结构。英语的话只有语法要再重新梳理一下。剩下的就都是背诵的事了。 第二天颂祺差点睡过头。 他算是真真切切重新体验了一遍高中狗的辛苦和疲惫，一天的课上下来只想倒头就睡，根本没精力再去看一会手机熬一会夜，逼得他想作息不规律都不行。 颂祺在楼下买了包子豆浆边吃边走去公车站，没想到在车上遇到了沈钺。他这才想起沈钺似乎说过他们家离得不远。 “早。”沈钺有气无力道。 “早。” 颂祺见沈钺一脸困倦地抓着吊环，都快站不稳了。 “你昨晚做贼去了？”颂祺看着沈钺浓浓的黑眼圈，“还是你学习都这么拼啊？” “没有，昨晚我发小喊我打游戏，一不小心玩到两点。”沈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颂祺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钺。 沈钺居然会打游戏？原著里没这个设定啊？他和女主可从来都没提过他会打游戏，在女主面前，沈钺从来都是那副别人家的优秀孩子的形象。 颂祺问：“你喜欢打游戏？” “还好吧，偶尔会玩玩。”沈钺看到颂祺眼里的震惊，“怎么，觉得我不像会玩游戏的人？” “嗯……差不多，看不出来你会玩游戏，也看不出来你会因为玩游戏熬夜。” 沈钺翘起嘴角：“你看不出来的事多着呢。我也是看不出来你连这么简单的物理题都解不出？” 沈钺说的是昨天下午颂祺传小纸条向他求助的事，果然被他看出不对劲来。 颂祺窘迫，打着哈哈：“这个……可能是上周撞到脑袋撞傻了吧。” 沈钺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今天有一节化学课。 颂祺最怕化学，他记得他以前初中的时候物化生三科每次都数化学分最低。他明明把方程式都记得特别熟，但不会的题还是不会，真是拿它没办法。 谁知上课铃一响老师还没到教室，大家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拿出各种试卷练习册笔记本，还都是其他科的，甚至有人隐蔽地玩起了手机。 这什么情况？ 颂祺茫然四顾，就他一人将化学课本端正地摆在课桌中央准备认真听讲，其他人都在干自己的事。 莫非调课了，这节课其实是自习？ 还是大家的化学水平已经到了登峰造极、再也不用听讲的地步？ 这就是所谓“王牌”的真面目吗…… 就连沈钺也拿出课本和参考教材在做笔记，不过他看的倒是化学课本。 “这节课自习？”颂祺压低声音问沈钺。 “没有啊。”沈钺疑惑地看颂祺，“怎么这么问？” “……大家都不听课的吗？”颂祺示意沈钺其他人都在干自己的事。 沈钺突然定定地看着颂祺，没有说话。 颂祺被沈钺黑亮的眼眸一直盯着，心里毛毛的，他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颂祺。”沈钺右手转着笔，眯了眯眼睛，低声说，“这几天我觉得你……很奇怪。” 颂祺心里咯噔一声，头皮发麻。 他静静地回视沈钺。 “大佬，帮我抽张……”坐在沈钺前面男生在这时转过头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突然卡壳。 两人这是在……深情对视？ “咳咳咳咳……”那男生被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娘诶，这颂祺真是不得了，刚对前同桌表白完转眼又喜欢上一个？不对，沈大佬怎么也……？没听说过他有这种倾向啊？ 颂祺听到那男生的声音，正好将眼睛与沈钺错开，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不介意掉马，但这种事毕竟比较惊悚，而且他和沈钺的关系还没好到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地步吧？ 沈钺也只好收回探究的目光看向那男生：“什么事？” 坐在沈钺前面的男生是个小胖子，叫何家齐，颂祺坐在后面经常能看见他下课捧着个手机在玩手游，要么就是见缝插针地看番。 看来是个二次元宅，颂祺得出结论。 “大佬，昨天出新卡池，帮我抽一发？”何家齐目光灼灼地看向沈钺。 “……不了吧。”沈钺拒绝。 “啊？大佬，你比较欧，上次也是多亏了你才帮我抽到ssr。拜托啦，你又不玩，别浪费了欧气。”何家齐恳求道。 “下课再说，”沈钺将笔记本翻了一页，“别打扰我学习。” “那好吧……”何家齐只好可怜巴巴地转回去。 没想到他一转回去，就看到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原来沈钺是注意到老师已经进教室了才让他转回去的。 颂祺看了下班里的挂钟，距离响铃已经过了十几分钟这老师才姗姗来迟。 谁知这老师一进教室就打开多媒体放了两道选择题，他吩咐道：“先做两道题，待会我叫同学来回答。” 颂祺一阵头疼，他左看右看看不出门道，打算悄悄拿出手机搜题。 自从他穿越后还真是一直在做各种突破下限的事，不是打人就是被留下补作业，现在还要在课堂上玩手机……这些事他以前可从来没干过。 第14页 还挺刺激的。 没想到在网上搜半天也没搜出一道跟上面的题一模一样的来，颂祺这下有点懵了。感情这题是这老师自己出的？ 正忧愁着，老师开始点人了。他翻开花名册随便叫了两个同学，回答完后老师开始讲解：“看第一题，这题首先排除B，D的说法是错误的，C与问题无关，注意他说的是反应式。所以这题选A。第二题，……” 颂祺：“……？” 这叫他妈叫讲解？ 颂祺一脸问号地去看沈钺，只见他依旧淡定地在抄笔记。他又观察了下周围其他人，只见他们也依旧淡定地在干自己的事，仿佛没在听讲。 颂祺怀疑他是不是掉进了时空裂缝。 他只觉得有一种网络上的段子成真的滑稽感。 做完题，老师打开课件开始讲新课。 颂祺听了一会，发现老师根本就是在念PPT，什么都没讲清楚。他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上百度搜了一下，果然找到搜索结果里有某个课件跟老师上面那个一模一样。 那老师讲了半节课，讲着讲着就开始回忆往昔，说他以前多么牛逼，顺便明里暗里地讽一下他们现在这一代多么垃圾，跟以前的他们相比差远了。 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同学在下面嘘他，还有一些应该是在班群里吐槽他，颂祺听见不少笑声。 沈钺依旧岿然不动，如入定老僧般忘我地抄笔记。 颂祺也听不下去了，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这节课一开始大家会是那种反应了。 颂祺叹了口气，觉得他的化学要完。 第8章 下课铃响起时颂祺有一种终于结束了的解放感。 其实他有点疑惑，这样的老师不去举报留着过年吗？整节课二十分钟划水，十分钟做题，讲课就讲了十几分钟，还是念的PPT，还没算他不按时到教室浪费的那点时间…… 说好的高中学习紧张呢？说好的争分夺秒呢？一个老师都这么懒散，太不像话了。 课间体委跑到讲台上说：“我已经把校运会名单贴到公告栏了，报名的同学去看看自己的信息！” 接着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校运会，传说中女主偷拍男主的时间点。 这两天事太多，颂祺都快忘记还有女主这号人了。校运会当天男主没参加什么比赛，跑去篮球场打篮球，而女主则是偷偷跟着在场边疯狂偷拍男主运球投篮的矫健身姿。谁知不小心撞到了男三的幽会现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后来就是喜闻乐见的“女人我记住你了”经典桥段。 沈钺上完厕所回来顺道去看了一下公告栏，坐下后对颂祺说：“上面有你名字。” 颂祺愣了一下：“我？我报名了？” 沈钺点头：“嗯。一千五。” “我什么时候报的我怎么不知道？”颂祺想吐血，“不是，我怎么可能报名参加校运会？” 原主那个性子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上周吧。”沈钺拍拍颂祺的肩膀，“挺有勇气，加油。” 颂祺：“……” 加个鬼油哦。 颂祺先是去公告栏确认了一下，果然看到一千五那一栏写了他的名字。 他去找体委帮他取消报名，体委一脸歉意道：“已经报上去的名单没法更改了。” 颂祺问他：“我什么时候报名的？” “上周啊。” “我亲自跟你说我想参加这个？” “没，”体委回忆，“当时报的人太多，报名表是全班传阅的。最后名单出来我还叫你们找我核实了，你不想参加那时也没找我改啊？” 颂祺直皱眉头，难道原主这么猛的吗？莫非他骨子里是个热爱运动的？ 颂祺不好意思道：“其实是这样的，我的脚受伤了，不能跑。” 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报了就去跑呗，现在找什么借口？” 颂祺看到赵风看向这边，满脸不屑。他坐在体委的斜前方，刚才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 “这时候临阵逃脱损害的可是班级荣誉！”赵风继续阴阳怪气，“我看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呢吗，没瘸啊？” 他周围几个人都哈哈大笑。 “赵风，你就不能正常点说话？人家受伤跑不了干你什么事儿啊在这鬼叫？”人群中有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是他们班学委丁瑶。 “我就想骂他又干你什么事儿啊？”赵风一脸嚣张，“现在的讨论重点不是在他身上吗？他腿又没断还想退出，这算什么？你还想维护他？” “先管好你自己吧！”丁瑶在他面前气势不减半分，她一把将手里摞得高高的作业本往桌上一放，一甩马尾走到颂祺身前与赵风对峙，“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周五你们干了什么，别忘了老师那边还是我顶过去的！” 丁瑶言外之意是她对老师隐瞒了一些实情，赵风要是再放肆她随时可以向老师反映他们动手打人。 不过赵风可不怕她：“去告啊，你要是不怕把事情闹大就去告啊！” “你——”丁瑶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手抖。不过赵风倒真是戳中了她的死穴，想要告发赵风打人的事实，颂祺告白的事肯定也会被发现，万一老师因为这种问题对颂祺报以异样的眼光，颂祺的处境恐怕会更艰难。 丁瑶知道，不是所有的校园问题都可以通过简单的“告诉老师”就能得到解决。 第15页 “行了行了，都是同学，没什么好吵的。”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颂祺赶紧说，“你们稍等。” 颂祺早有准备，他一直把病历单带在身上，就是为了避免出现类似今天这样的状况。他回到自己座位，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病历单，回到体委桌前将它摆到桌上，难过道：“你看，不是我不想跑，而是我真的跑不了啊！说起来，我会受伤还要托赵风同学的福，本来我那几天都在坚持跑步，为比赛做准备，结果就因为他看不惯我，害得我落到这般地步，丧失一个为班争光的好机会。” 颂祺说到最后眼角竟然微微泛红。 自从颂祺把他那头丧心病狂的乱发给剪了，整个脸的五官都显露了出来。 颂祺的五官带有些许他父亲的影子，只不过学得马马虎虎，他父亲长着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到了他这风流多情都没了，只剩下眼尾生得有那么些韵味。而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清澈，不像他父亲那般似醉非醉、朦胧暧昧，这让他笑起来澄澈明朗，又缀着几缕缱绻的尾韵。 其实他父亲长相是极好的，要不怎么能成立这么多个家庭。因此客观看来原主长相不算差。颂祺之所以会觉得原主长得丑，首先是因为那过长的头发将脸遮掉大半，甚是渗人，还有就是原主这样的长相压根就不在他的审美标准范围内。 因此努力憋红眼角的颂祺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杀伤力有多大，如果说他对他父亲的桃花眼十分只学了三分，那现在就有七分了。 颂祺本来就占理，如今大家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容易心软的人立刻就偏向颂祺这边了。 体委也是个正直的小伙子，他看颂祺把病历单都拿了出来，顿时就道：“既然是意外弄伤了腿那也没办法，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身体健康最重要。你就别参赛了，病历单先借我，我去帮你上报一下。” 颂祺立刻展开笑容：“那就谢谢你了。” 赵风眼见让颂祺出丑的计划落空，只好狠狠地瞪了颂祺一眼，颂祺马上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赵风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下一肚子挖苦的话怎么也抖不出来了。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便也散去。 坐在角落的罗祈森也目睹了全过程，他看着颂祺脸上的笑容，心里升起一点异样的感觉。 回座位前颂祺还对丁瑶道了声谢，丁瑶回了他一个爽朗的笑。颂祺突然觉得丁瑶虽然个子小小的，但一举一动颇有一种武侠小说里的女侠风范。 何家齐正让沈钺帮他抽卡，见颂祺回来他兴奋道：“有长进啊颂小祺！你现在敢跟赵风对着干了！” “什么对着干，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又没把他怎么样。”颂祺无奈道。 “你以前都不敢忤逆他的要求的！”何家齐不赞同道，“像今天这样你就算腿断了在他的威胁下也只能去参赛。” 颂祺心里直皱眉头，这个赵风人品真是太恶劣了。 何家齐又兴冲冲说道：“是被逼到狗急跳墙吗？果然人就是要在逆境中体验过痛苦才会反抗！” “嗯是啊是啊，被揍一顿开悟了。”颂祺随口道。 “抽到了，三十三发。”一直埋头抽卡的沈钺突然开口，将手机递给何家齐。 “哇，不愧是大佬！每次都保持四十二发以内出货！”何家齐接过手机喜滋滋，他转身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糖，扔给同桌几颗，剩下的都分给沈钺和颂祺，“来来来，大佬别客气。颂小祺你也来几颗。” “噢谢谢。”颂祺看着手上的糖不由得想起他以前高中时，前桌一个女生也经常带各种各样的糖果分享给周围的同学，当时他们前后桌四人关系挺好，经常搞诗词接龙，那女生还贼喜欢接一些狗屁不通的自造诗，特别搞笑。 沈钺边拆糖纸边问：“你为了准备比赛每天都去练习跑步？”他不经意地抬眼看颂祺，颂祺刚才似乎是憋过头了，此时眼角的红还没消退。沈钺不知怎么就多看了两眼。 “怎么可能？”颂祺把苹果味的硬糖咬碎，笑着说，“我胡说八道呢。” 两天后是校运会。 这天正是阳光明媚的晴朗天气，操场上人声鼎沸，气氛热烈，绿草坪上的杂草被太阳炙烤而散发出独特的青草香味，爽朗又清新。 颂祺独自一人坐在九班大本营的看台上背诵化学方程式，班里的同学都跑去加油了，颂祺借口脚伤待在大本营，正好帮忙照看东西。 没一会儿有个女生匆匆忙忙跑回来，她将一张折成两半的纸塞到颂祺手中，喘着气说：“颂祺，你帮忙把这个送到主席台吧！八百米要开始了，我得去给运动员送水。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嘛，行吗？谢谢了！” 女生说完不等颂祺答应就立刻跑远了。 说得也是，班里参加比赛的人挺多，其他人都去帮着忙前忙后，要么就跑别处去玩了，像他这样懒得动的实在很少，毕竟这也算是紧张的学习生活中为数不多能喘口气的机会之一。 颂祺展开纸一看，发现是他们班的加油口号。比赛期间大家随时可以将各种加油鼓劲的话写在纸上送到主席台，主席台的广播员会挑选合适的内容念出来，配合激昂的背景音乐，为运动场上挥洒汗水的运动健儿们传递力量。 颂祺来到主席台，在角落里找到负责广播的同学，把手里的纸递过去：“同学，这是我们班的口号。” 第16页 负责广播的是一男一女，颂祺首先被那个男生格外显眼的脏橘色头发吸引住视线。他一边感叹着这位同学的高调一边奇怪居然没老师管他的头发。 旁边的女生一听颂祺说话，却突然惊喜地站起来一把抓住颂祺的手臂：“同学！有没有兴趣当广播员？” 颂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那女生激动道：“你声音好听，发音标准，咬字清晰，适合广播。我肚子痛死了要去一趟医务室，但一直走不开，这里又没有一个念得好的。同学，你就当帮个忙替我一下啊！拜托了同学谢谢你！！！” 女生说完不由分说地就把颂祺往椅子上按，然后急匆匆地跑下主席台一溜烟没影了。 颂祺：“……” 我今天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是吗？ 第9章 坐在颂祺旁边的男生笑嘻嘻地跟他搭话：“嗨。” 颂祺对着那男生一头亮丽的橘，不知道怎么开口。 男生见状也不在意，身子往后一倚，一手顺势搭在了椅背上。这男生的长相与其他男生相比显得更精致了些，美中不足的是右眼眼尾处有一道约五厘米长的疤痕，为他原本俊美秀逸的脸庞添上几分凌厉与可怖。但这组合意外的和谐，反而显出一种别有味道的美。他一条腿屈起来踩着椅子腿上的横条，另一条腿伸长随意地支在地上，动作虽然懒散，举手投足间却十分有范儿。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黑T恤和校服裤，宽松的领口下露出半条黑色项链，衬得皮肤更加白净。 颂祺突然觉得也只有眼前这样的人能撑得起如此骚气的头发。 那男生虽然在笑，看起来很好接近的样子，但颂祺能感觉到这人自带强大气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我不好惹”的气息，有种莫名的威压，一般人应该很难与他接近。 和小乔一样给人不良之感。 男生继续道：“我知道你，你是颂祺。” 颂祺一顿，心想难道又是来找茬的？ “……我已经这么出名了？”他问。 “那可不。高兴吗？”男生挑眉一笑。 啊这家伙怎么对我乱放电啊。 见颂祺表情古怪，男生脸上笑意更深：“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颂祺莫名其妙，越来越觉得他真是来寻仇的，说不准还就是赵风那伙人。 谁知那男生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行吧行吧，快念稿子。”他说完简单给颂祺示范了一下如何操作。 “这些加油稿，”颂祺指了指桌上那一沓，“按我的喜好选读？” “对啊，有些班交了好几张，你每班选一张读就行。”男生拿了几张在手上，“你一句我一句。” “……”颂祺还是对那个女生硬拉着他做工具人这事耿耿于怀，她另找个女生就算了，找他一个男的算怎么回事？ 念这种东西一般不都是一男一女更好吗，现在这一男一男的像话吗？ 时间差不多了，男生示意颂祺准备好。 加油稿都是那样，颂祺看了几张，内容雷同十分严重，他不得不怀疑大家是不是都是直接抄网上的。 两人念了有七八个班的热血宣言，男生打了个手势让颂祺停下。 “剩下的等会再来，我先公布下跳远半决赛的成绩，你待会掐好时间提醒那些八百米的开始检录。”男生拿过刚才有人放在他们桌上的一张成绩表，对颂祺指示道。 “好。”颂祺点点头。 男生做起正事来倒是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颂祺还专门留意了一下，发现那男生念起稿子也是毫不含糊，还挺专业，估计是学校广播站的吧。 颂祺穿越前好歹也是他们学校话剧社的一员，参加过专业的发声训练，还是能听出些门道的。也正有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他习惯了穿越前的说话方法，被那女生听出些与众不同，才会被抓来顶替。 颂祺一顶替就顶替了一上午，比赛上午场都结束了那女生还没出现。学生渐渐散去后颂祺无奈地留下来充当工作人员帮忙善后，最后要去吃饭时，那个男生还告诉他下午早点来。 “……下午？”颂祺一脸生无可恋，“不是说我就是替她一下吗？那女生……” “别这样嘛兄弟，”男生哥俩好似的揽上他的肩，边往食堂走边说，“她是我们广播站站长，刚才发消息说觉得你挺有潜质的，上午念得也不错，下午给个机会让你大展身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广播站啊？我觉得你声音蛮不错的。” 这不是念得好不好的问题啊喂！ “不是……你们站长怎么就擅自离职啊？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我，再找个人不成吗？”颂祺十分不解。 “哎，女孩子嘛，要体谅人家。”男生摆摆手，“站长不是说了吗，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刚好你就来了。” “你们广播站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他们都不行，参赛的参赛，在班里帮忙的帮忙，只剩我们两个闲散人员。” “……” 颂祺只能以泪洗面。 他本来打算下午没事的话找个隐蔽的地方学习的。学校强制要求校运会期间高一高二级学生不准待在教室，所以教室是去不了了。 没想到如今上天连他想要学习的这点小小愿望都实现不了。 第17页 “能把手放下来吗？我不太习惯这样。”颂祺觉得被揽着肩膀这个姿势很别扭，而且他不太习惯和别人有过长时间的肢体接触。 男生表示十分理解，并把手收了回去。他双手插兜，在校道上硬生生走出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颂祺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男生虽然有时候没个正型，看起来还十分不良，但他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反而还挺感兴趣的样子。 “你叫什么？”颂祺发现他还不知道男生的名字。 “顾明禹。” “哦。”颂祺点点头，默默回忆了一下原著有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 似乎没有。 “沈钺和你同桌吧，我是他发小。”顾明禹继续说。 “哦！原来你就是半夜找他打游戏的那个发小。”颂祺很快想到前几天早晨沈钺那副半夜做贼睡眠不足的样子。 原著对于沈钺的发小只是简单提了一下，连他的名字都没写出来。因此读者只知道沈钺有个关系很好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关于这个发小的详细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发小的所占篇幅甚至比颂祺还少。 顾明禹听颂祺这样说，瞬间来了兴趣：“他跟你说过？你们关系不错嘛！” 颂祺老实道：“没有，就是有天上学路上遇到他，他顺口说的。”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快到食堂门口时，顾明禹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离开了。 颂祺看他接电话时脸上的神情，估摸着可能是去干架的。 下午颂祺任劳任怨地充当起了广播员，期间他看到一张特别的加油稿，准确的说是一张告白稿，在众多平平无奇的加油口号中脱颖而出。 颂祺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念起了这张稿子：“下面这段话来自一位不知名的同学，送给高一七班的宋晓琳同学：你的欢笑像一支歌，你的嗓音如夜莺啼唱，你的眼眸若漫天繁星，见到你，我才理解了美的含义，见到你，我的世界冰雪开始消融，泥土抽出嫩芽，鲜花开满心房，从此以后有你的地方就是五彩斑斓，有你的地方就有心动。爱你的，哲。” 读到最后颂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略带嫌弃地把那张纸推远，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自己虐自己。 颂祺的嗓音本来是干净的少年音，如今他特意压低嗓子，又是用抒情的语调读出那些话，就像一个悄悄暗恋你的邻家男孩在你耳边温柔地诉说他的深情。 突然来了这么一段，效果拔群，整个操场立刻就炸了。这告白宣言的激励效果可比读那些平淡的加油口号高出不知多少倍，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哇靠，这兄弟6啊！” “哦哟~这么浪漫的吗~” “勇士，牛逼！” “神他妈爱你的哲，哈哈哈哈哈哈……” “高一七班发来贺电。” “噫~好恶……” “有谁知道这个哲是谁吗？” …… 主席台下的讨论热火朝天，主席台上则是乱成一团。 台上还有不少负责赛程其他事宜的同学，纷纷跑到广播员那边想要一睹那位“哲”的真迹。旁边几个看场的老师也是吓了一跳，有个老师一脸严肃地想要处罚相关人员，另一个老师则在一旁劝着，表示这都是青春年少时期美好的情感，没必要大惊小怪，让这些孩子们闹一闹开心开心。 “闹闹闹，闹大了还怎么收场！” “老陈啊，你就是太大惊小怪了。孩子们青春期内心的正常悸动而已嘛，我看着倒挺好，挺勇敢一小伙子。” “什么勇敢不勇敢，这问题很严重啊老何，这是早恋啊早恋！”被称呼为老陈的老师拿手背拍手心，一脸痛心疾首，“就算他没早恋吧，告白私底下悄悄告不行吗，非得整得人尽皆知，这不是煽动大家谈恋爱吗！” 老何摆摆手：“哎~你还是太上纲上线。我们年轻那会儿不也整天写情书给人女孩子吗，当初是偷摸着来，现在条件好了，搞个广播喊一下，多浪漫啊，得与时俱进嘛不是！” 老陈气得脸都绿了：“那能一样吗？这性质就不同！这个广播员要负主要责任！你说这表白偷摸着搞倒也算了，我们不知道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问题是它这……全校广播，全校啊！这是在校运会期间，成何体统！整个操场的人都知道了，马上就得传到校领导那边，他们肯定会跟你要解释！” “人家好心帮忙表达爱慕之情，你怪广播员干什么。加油口号总是要多样化一点嘛，你看下面这不是挺热闹的，大家心情更激动了，挺好的。” “你敢去跟领导这样说？！反正我是不会撞这枪口的。” “哎我说就我说嘛，说不定人领导都不管这事儿。” …… 第10章 那边几个老师吵了很久也吵不出个说法，这边顾明禹早已笑得猛捶桌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颂祺，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就没人敢在校运会上读这种东西！” “……”颂祺看着笑得都快从椅子上摔下来的顾明禹有些无语，他也是没想到搞这一出会闹得这么严重，“我就不信以前没人送这种东西来。” “有是有，但站长在我们看到之前已经筛过一遍了，剩下的都是些正经话。”顾明禹说道，“她是站长，出了事责任都在她头上。” 第18页 颂祺点点头。 “不过你怎么就读了出来？还这么多加油口号没读呢也轮不到它啊。你看着挺好学生样的，没想到这么不正经，还挺有叛逆精神。”顾明禹竖起大拇指。他原先也以为颂祺如传闻那般高冷孤傲，难以接近，是个只会死读书的呆子。今天这么一接触，感觉截然不同，跟两个人似的。 “那是。”颂祺显得理所当然。 他是真觉得读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有人送上来，那说明人家希望他们广播出去，肯定也做好了恋情曝光的准备。而且说不定人家只是写个普通的告白情书，还没在一起呢。 校规也没写不能这么干吧？ 只是看旁边这几位讨论热烈的老师，好像没这么容易就算了。颂祺揉揉头发，无奈地摇摇头。 比赛还得继续，最终老师们可能也是觉得没必要闹大，简单教育了颂祺几句，要他保证下不为例才算翻篇。但颂祺不是广播站的成员，他是站长临时拉来的，所以广播站也被顺带批评了一番。至于那告白宣言上涉及的两名同学，老师会着重批评教育那个写这张纸送上来的同学，要他好好反省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 这点插曲很快过去，但没想到有了第一人，接下来顾明禹和颂祺开始频频收到各种各样另类的“加油口号”： 含蓄一点的比如“陈彤我喜欢你！”、“罗安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范学长你太帅啦！”； 大胆一点的比如“沈钺你有女朋友吗？我想追你。”、“高三一班的叶莉师姐，我想做你男朋友。”、“赵轲，我是那个每天早上都跟你打招呼的女生，考虑下我呗？”； 还有更过分的，有人直接写“379xxxxxx，加我聊sao”、“QQ470xxxxxx小哥哥约吗？我什么都会哦~”、“加群446xxxxxx二中女生八卦、泳装你懂的”…… 颂祺看得目瞪口呆。 前面那些表白啊夸人美啊帅啊的就算了，后面这些黄色的是怎么回事？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饥渴的吗？ 顾明禹看他这样，表示都习惯了：“你还是太单纯，比这露骨的多了去了。” “还有更露骨的？哪？” “学校贴吧啊，有个帖子美其名曰组cp，实际上都是各种乱约，披着个马甲，干什么的都有。这还不算那些私聊的，我之前看过一些爆料截图，那词汇，啧啧啧。”顾明禹说着说着就摸了根烟出来，刚想点燃就想起周围还有老师，于是又把烟放了回去。 颂祺：“……” 这还是未成年人啊喂！ 不过到了这个年纪会有这些举动倒也可以理解，这正是少年少女们荷尔蒙旺盛无处发泄的年纪。但是受大环境影响，很多人这方面知识比较缺乏，在处理这些问题时经常发生一些惨烈的事故。 颂祺他们肯定不能再顶风作案把这些内容读出去，于是都当没看见放一边去了。 比赛结束后，颂祺嗓子都快哑了，虽然喝了很多水，但毕竟讲了一整天，没这么快缓过来。 主席台只剩他们俩在清扫垃圾，其他人都把各种器材搬回去了。运动会只办一天，明天照常上课，但整个校运会的高潮部分是在今天晚上。 原著提到今晚整栋教学楼会变成“水上乐园”，很多本来走读的学生都会选择留下来晚修，直到晚修结束后再回家。但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些人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加入打水仗行列的。届时除了与世隔绝的高三生，整个高一高二级的二中学子们将会体验一把“泼水节”的欢乐。 女主就是在今晚被无辜地泼了一身水，然后男主正好路过，于是成功解救女主，两人自那次医务室之缘后有了第二次接触。 想到这颂祺开始有点莫名的小激动，可算等到男女主有接触的时候了，他可还记着是他自己把他们俩的首次相遇给撞没了的。 正当颂祺喜滋滋地回想原著情节的时候，他正想着的主角之一沈钺来了。 沈钺跟他们打了招呼，又对顾明禹催促道：“你快点。” 顾明禹悲痛道：“你在一旁看着不帮忙就算了，还好意思催我。” “儿子干活岂有让爸爸帮忙的道理。”沈钺对答如流。 “……”顾明禹和沈钺对瞪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对了，要不叫上颂祺吧，你同桌今天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沈钺欣然同意，旁边正扫地的颂祺抬起头来疑惑道：“去干嘛？” 顾明禹欢快地说：“一起去吃饭吧，我们要去学校外面吃。” “不了吧。”颂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们俩关系本来就好，一起出去吃顿饭很正常，再带上自己就显得怪怪的，他一个普通同学也不好强行加入他们友谊的小空间。 “没事儿，一起嘛，吃着吃着就熟了。”顾明禹见状过来搭颂祺的肩膀，“没见过跟我吃饭的人还要我三邀四请的。沈钺请客，不用客气。” “去你的，不是你硬拉我今天一起吃的吗？”沈钺毫不客气地揭穿。 “一样一样。”顾明禹摆摆手，拍拍颂祺的肩膀，“那就说好了啊。” 见顾明禹如此热情，颂祺也不好再推脱，点头答应。 说到今天帮忙的事，沈钺问颂祺：“下午真是你把那情书念出来啊？” 颂祺大方承认：“对啊。” 沈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看看颂祺，又看看顾明禹，最后说道：“老顾，你别教坏我同桌啊。” 第19页 “屁！”顾明禹一听不乐意了，“什么教坏，我看都没看到那张纸。你才应该注意别把你同桌教坏了。” 沈钺只是笑。 顾明禹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燃，他对沈钺说：“我倒是看到好几张跟你告白的，可惜没能念出来。” 下午他们收到的那些不正经的几乎一半都与沈钺有关，不愧是男主。 沈钺也点点头：“是啊，真可惜。” 颂祺被他这不要脸的气势惊到了：“我猜平时跟你告白的也不少吧，不缺这几张。” “直接告诉我的还真没有。” 颂祺有些惊讶。 沈钺解释道：“托旁边这位朋友的福，大家都以为我和他一样残暴，天天打架，所以不敢跟我做朋友。” “滚吧你，”顾明禹笑骂，“你朋友还少？你又不打架，别人眼睛又不瞎，别什么锅都扣我头上。还不是你对人姑娘总是爱答不理的，天天就知道看书学习，要么就摆弄你那破相机。” “我早就不玩相机了，我在玩吉他。而且看书学习怎么了，顾明禹，要不要我再给你说说是谁帮你没日没夜的补习硬生生把你补上二中的？” 似乎是说到了顾明禹的痛处，他立刻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认真学习没毛病！成绩好才是真大佬！” “叫什么？” “爸爸！” “乖儿子。”沈钺满意地点点头。 颂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嘴，在一旁偷笑，从这样的相处方式中也可以看出他们俩人关系是真的铁。他就算在原来的世界里也没有过关系这么要好的兄弟，从小到大的社交圈子非常小，是有几个关系较近的朋友，但是没有一个能持续十几年感情还如此深厚的。 此刻颂祺不免有些羡慕他们。 两人说着说着，顾明禹突然跑到沈钺身边伸手揽上他的肩，将他带到离颂祺稍远的地方。他压低声音说：“我发现你同桌还挺有趣的。” “怎么？” “你不和他同班了一学期吗？你高一那会他是这样子的？”顾明禹把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 沈钺回头看了颂祺一眼，颂祺正把垃圾铲里的碎纸往垃圾袋里倒。 “我以前也没怎么注意他，坐不到一块儿。”沈钺转回头，“存在感很低，不怎么说话，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以前真实的性格怎么样。” “不是有传闻吗？成绩好是一点，连我都知道每次前十都有他。”顾明禹皱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还有就他出那事之前，风评似乎就不怎么好。” 沈钺也回想了一下：“……没怎么注意别人的评价。什么风评？” “高冷孤傲不合群呗。这种孩子总是容易受到排挤。”顾明禹叹了口气。 “这么说好像当初就有一些男生看不惯他了。不过他不敢反抗倒是没错。” 顾明禹点点头：“这就对了嘛，我今天和他待了快有一天，看样子根本不像传闻里说的那样，我处着觉得挺好的啊。” “你处对象啊？”沈钺调笑道。 “去去去，说正经的。”顾明禹抬起脚用鞋子侧面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沈钺的小腿。 “行吧，其实我也觉得他好像变了，而且就是在上周他被揍一顿之后，前后性格反差太大了，跟两个人似的。” 顾明禹看向沈钺：“……受到情伤导致性情大变？” 沈钺否定了这个可能：“我觉得不像。像他那么内向胆小的人，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肯定会伤很重，不可能这么快调整好。现在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那也说得通啊，人受到强烈刺激不是会选择性遗忘吗？……哎该不会是什么双重人格吧！”顾明禹还越猜越来劲。 “拜托，你忘的是对那件事的记忆，胆小内向不善言辞也会忘没了吗？” 顾明禹不满道：“那你到底怎么看？” 沈钺想了一会，还是说：“别瞎猜了，尊重人家吧。虽然我也挺好奇的，但他现在这样挺好的。” 顾明禹似乎也料到沈钺会是这种态度，他轻笑道：“也是啊。” “而且，”沈钺似乎是想到什么，乐道，“他好像连物理题都不会解了。” “卧槽？” 此时被讨论的中心人物正在把最后一点垃圾倒进垃圾袋中。颂祺看着不远处交流兄弟情的两人，只能默默叹气然后把活儿都干了。要是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肯定会反驳：“我何止物理题不会解，我所有理科的题目都不会解！” 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传来：“哟，这不是禹哥吗！” 第11章 颂祺一个没注意，垃圾铲斜了一下，几个饮料瓶掉出来砸到地上。他也没管，抬头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双手插兜摇摇晃晃一脸不怀好意地走向顾明禹，旁边还跟着三个人。 沈钺一看这架势，皱皱眉问顾明禹：“寻仇？” 顾明禹看了看那几人说：“大概吧。” “搞快点。”沈钺说完退到颂祺旁边，靠着栏杆当起了吃瓜群众。看样子似乎是打算让顾明禹一个人解决。 颂祺看着那边似乎要四打一的情况，又回头看看沈钺：“这……” 沈钺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放心吧，他一个人绰绰有余。” 瘦高个带来的三个人已经把顾明禹围了起来，瘦高个话虽客气，语气却十分欠揍：“禹哥，对不住啊，我也不想这样的，但不这样辰哥那边没法交代，我兄弟那边更没法交代——他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你看你这会儿也没带什么人，要不干脆别动了，直接让我们来几下，很快的。你放心，断条骨就行。” 第20页 听着如此让人不爽的话，顾明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而凶狠，右眼尾的疤痕似乎更加狰狞，整个人像一匹充满血性的狼。 看着倒不像是被围攻的，反而是他一个人围攻他们四个。 颂祺明显感觉到顾明禹整个人气势都不同了，刚才还跟他们插科打诨笑得无害的人突然变成这副充满攻击性的模样，那完全不同于赵风这种级别的霸气和威慑力，不是从小混到大经历无数打架的人根本做不到。 “真巧啊，我兄弟也躺医院呢。”顾明禹直勾勾地盯着瘦高个，冷笑道，“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你们心里没点数吗？回去告诉苏允辰那傻逼，想跟我打让他亲自来，否则咱们的帐永远没完。” 苏允辰就是原著中的男三，设定是校霸，他有一个死对头，双方人马天天互相找事。不过原著并没有细说那个死对头是谁。 颂祺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和苏允辰不对付的另一个校霸就是顾明禹。也就是说，沈钺有一个校霸发小……这背景太强了吧！难怪女主在学校里一直平平安安，很多困难都被轻松化解，原来是沈钺让他发小派人暗中保护她，要不然就沈钺这个身份，女主和他在一起后铁定成为众多女生的公敌，加上还有校霸苏允辰的阻挠，她自己一个人不被玩成渣才怪。 没想到瘦高个听完反而哈哈大笑：“别逗了，你就算再怎么强一个人也干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你看看你旁边这都什么朋友，一个是绝对不打的，一个……” 瘦高个突然顿住，他盯着颂祺看了半晌，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兴奋：“是你啊，我上周本来也想去给你点教训的，可惜没去成。果然没有我不行啊，他们还是打得太轻了。” 颂祺无语，怎么人人都想教训他，搞得跟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 “你谁？我和你没什么过节吧。”颂祺退了几步，脚后跟碰到一个躺在地上的矿泉水瓶。 瘦高个不屑道：“看不惯你还要理由？正好今天把上次没打成的给补了。” 然后他说了一句很难听的粗话。 颂祺听到最后一句话气得手指微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瘦高个。他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涌起一股冲上前对瘦高个拳打脚踢的冲动。 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带有侮辱性质的语句，只觉得这些人的恶意和恨意实在是难以理解，一恨就得恨到底，还恨得莫名其妙，并且这些恨带来的伤害有时候往往威力巨大，偏偏当事人还不自知。 旁边的沈钺听了脸色也不大好看，他离开栏杆站直身体，看向瘦高个的眼神里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顾明禹对着瘦高个爆了句粗，就想扯开旁边的人开干。 “不好意思，”颂祺极力平息怒火，他攥紧拳头缓慢道，“我没听清，能请你到我跟前来对着我的耳朵再大声重复一遍吗？” 瘦高个完全不介意多说几遍，顺便揍他一顿。他嗤笑一声后像看傻子一样快步走过去。 顾明禹身边的三个人抢在顾明禹动作前紧紧把他拉住，由于他注意力都放在颂祺那边，一时没挣脱开。沈钺刚要跨出一步直接拦住瘦高个，眼角余光却突然注意到颂祺的脚动了一下，他马上明白过来颂祺的意图，没再动作。 颂祺紧紧盯着瘦高个向他越走越近，其实也就走了几步，等两人之间只剩差不多一米的距离时，颂祺右脚微抬，向后轻巧地勾住一个矿泉水瓶，使巧劲迅速将它往前一送。 瘦高个正要抬起手一把狠狠抓住颂祺的头发，却一脚踩上刚好到位的矿泉水瓶并顺势往后一滑，矿泉水瓶和地面摩擦发出呲的一声，瘦高个整个人直接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我日！”瘦高个发出一阵狂叫。 场面瞬间混乱，瘦高个带来的三人撇下顾明禹就想过去扶他，却被顾明禹趁机撂倒两个。 颂祺低头俯视着趴在他脚边的瘦高个，面无表情，语气冰冷：“虫子就应该好好趴着，学什么直立行走。” “……”瘦高个摔狠了一时无法起来，又羞又恼，只能毫无意义地爆粗。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主席台上，他冲这混乱的场景吼道：“都给我住手！” 只见教导主任顶着油光发亮的脑门冲上前一把将瘦高个拽起来，及时阻止了顾明禹想要一脚踩在他背上的举动。 教导主任老早就在操场监督比赛结束后的善后工作，这会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场上工作也快完成了，还看到主席台上杵着人，没想到正好抓个现行。 “顾明禹，又是你！你就会给我天天找事！”教导主任怒不可遏对着顾明禹一顿猛批后，转过头指着瘦高个，“还有你们！你也是办公室常客了吧？天天打架，课也不上，宿舍也不回……” 教导主任喘了口气，又把矛头转向颂祺：“颂祺！怎么又是你！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上次玩手机还不够，觉得打架才过瘾是吧？啊？你真是堕落了！” 颂祺刚想说点什么，教导主任马上一个眼神过去封住他的嘴。 “怎么？又想说你在学习是吧？是在这研究搏斗技巧以后去当拳击手还是研究暴力美学以后去当大导演啊？” 颂祺：“……” “还有你！”他看向沈钺，“你怎么也掺和这种事！天天和顾明禹玩在一起，成绩迟早下滑！” 第21页 众人一声不吭地等教导主任发泄完，他大手一挥道：“全部都给我到办公室去！” 又是这间熟悉的办公室，依旧没有其他老师的身影。颂祺怀疑这间办公室其实就教导主任一个人在使用，为了方便他教育批评学生而弄了这样一间空间宽敞的单人豪华套间给他。 他们几人分两拨分别站在两边，这会儿瘦高个身上的衣服都脏了，他的脚似乎是崴到了，苦哈哈地站不稳，只能由他同伴扶着。 教导主任已经从几人七嘴八舌的讲述中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只不过瘦高个他们一直坚称是颂祺打人。 颂祺控诉道：“老师，我真没打他。是他自己摔的。” “他就是在你面前倒下的，别以为我没看到！”教导主任明显不信。 颂祺无奈：“我碰都没碰到他……” “你碰了！”颂祺话说一半就被瘦高个打断，他气急败坏，“你碰我了！” “碰哪儿啊？”颂祺不由得抬高声音和他对呛。 “你把我掀倒的你说碰我哪儿！” “那你倒是把衣服裤子脱了给大家展示展示啊！” “你——” 没想到颂祺脾气上来这么不要脸，瘦高个被噎在那里，你了半天没你出个什么来。 “……变态！下流！”最终他只能吐出这几个词。 颂祺最近听这些难听的话已经听惯了，他只是翻了个白眼不为所动。 顾明禹不乐意了，他气冲冲道：“滚你妈的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碰你，你敢说错一处，老子就废你一处！” “老师他威胁我们！我们可是受害者！”那边几人看情势对他们有些不利立刻不乐意了。 “就算我们打了也是他骂人在先！老师，他辱骂颂祺，这算人身攻击了吧。”顾明禹不爽道。 “骂屁啊，你平时不骂人？” “就是，你以为你对我们辰哥的人身攻击还少吗！” “那小子不也骂人虫子了吗……” 几人不服气地嚷嚷开，一直没说话的教导主任终于开口：“够了！各有各的说法，都挑对自己有利的说，是真是假谁说的清？！”他严肃地说道，“你们每人都给我抄二十遍校规！” 无辜躺枪的沈钺举手示意：“老师，我也要吗？”他才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参与，全程一直在旁边看戏，想出手都没机会。 教导主任想都不想就说道：“你也抄！有人打架都不去阻止，你也要负责！” 沈钺：“……”他不但不阻止，还想上去帮一把呢。 最后教导主任觉着瘦高个和顾明禹可能是矛盾开端，还让他们各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 等接受完一通批评教育都快七点了，二中晚修七点半开始，教导主任让他们赶紧回去吃饭。 发生了这样的事，加上都已经这个点了，顾明禹和沈钺都没兴致去外面吃了，三人决定去食堂随便吃点。 “不好意思啊拖你下水，下次有空再请你吃饭吧。”顾明禹抱歉地拍拍颂祺的肩，情绪难得有些低落。 颂祺摇摇头表示没事。他觉得他都快适应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了，他其实是穿进了校园不良小说而不是什么校园言情小说吧？ 沈钺听了顾明禹的话假装不满：“怎么没见你安慰安慰我？从小到大不知被你拖下过多少次水。” “唉，跟你还用说什么好话。颂祺这不是新手嘛，总得给点鼓励，免得适应不了。” 颂祺听了想笑：“我还真是第一次被老师罚。”他感觉他最近原来越放飞自我了，什么动手打人，什么作业没完成被留下来补，什么玩手机被抓，还有抄校规，这些事他穿越前从来没体验过，他一直是规规矩矩的，在学校从没犯什么错。 沈钺也安慰道：“没事，多抄抄就习惯了。乐观点，咱们现在可是有了一起抄校规的交情。” 颂祺：“……” 作为一个品学兼优五讲四美端庄正直温和有礼的好学生，男主你对抄校规这件事看得这么随意真的好吗。 第12章 晚修开始的时候，颂祺正抄到第八遍。 他拿出当年写文综的速度在A4纸上龙飞凤舞。他以前练的是楷体，平时不追求速度还可以写写，到了抄笔记考试的时候就变成行楷，速度快了不少，但字形依旧工整好看。 但颂祺现在书写的潦草程度简直可以与狂草媲美。 沈钺看颂祺握笔的手在纸上飞快移动，快得都快出现残影了。他现在第七遍刚开了个头，纵使他已经有丰富的和顾明禹一起抄校规的经验，此刻仍然比不上第一次抄写的颂祺。 沈钺好奇地问他：“你怎么能抄这么快的？” 颂祺手下不停，骄傲道：“当然是写多了练出来的，想当初我写政治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于是赶紧住声。 把字写得又快又好看是颂祺的一个技能，可能是太久没这么爽过，抄嗨了，就得意忘形了。 “当初？写政治？”沈钺疑惑。 按理说分班之前虽然也有政治课，不过那课上了跟没上一样，考试的内容也简单，完全没有疯狂拼手速的压力。 颂祺只好假意咳了咳，遮掩道：“就……就是初中的时候政治考试时间紧，需要拼命写，练出来的。” 其实就算是初中政治，答题压力也远不及高中，在那时候练就这项技能还是有些勉强。 第22页 沈钺没有放过颂祺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他没有细究，只当是学校不同教学内容有些出入罢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抄着。今天晚上留下来晚修的同学明显增多，连班主任刘老师都留下来值班。已经八点了，整栋教学楼依旧安静，没有丝毫狂欢的动静。 颂祺边抄边想是不是今年受学校警告没有打水仗。不过他又觉得应该不是，因为每年学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是校运会的保留节目让同学们疯一疯，只要不太过就行。 这时渐渐地有了一些骚动，从其他班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和唱歌声，甚至能听到高一那边有人在疯狂吹哨。 九班感受到其他班的躁动也按捺不住玩的心情，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无奈刘老师还在上面坐着，大家也不敢太放肆。 就在这时，走廊外呼啸着跑过一大群男生，他们大声地鬼吼鬼叫，吹着哨子摇着铃铛从他们班前经过，连带着地面都在震动。他们的经过就像一个信号，告知着所有人狂欢的开始！ 这下子二楼所有班级的同学都从教室鱼贯而出，有些直接带着工具，奔向厕所，填装打水仗的工具。 颂祺新奇地看着班里许多男生无视刘老师直接冲出教室，边跑还边大声喊叫，特别搞笑。 颂祺看着沈钺依旧苦逼地与校规作斗争，问他：“你不出去玩吗？” 沈钺想也不想就道：“我可不想被泼一身水。” 颂祺想，如果沈钺一直不出去那岂不是就遇不上女主了。话说回来，他现在还不知道女主长啥样，万一待会认错人岂不是很尴尬，总不能等她被泼完水沈钺再从班里慢悠悠出去吧！那也太奇怪了。 要的就是那个“恰巧”。 这时刘老师估计也是觉得管不住了，她无奈地笑了笑，起身离开教室。 这下大家直接丢掉假装在写的作业，欢呼着去前门直接把灯关了。同学们似乎都对黑暗的氛围情有独钟，一个个跟小屁孩一样欢欣雀跃，欢呼的声音和外面其他班级的鬼哭狼嚎声交相呼应，整栋高二楼宛如夜市般热闹。 不过这可苦了颂祺，他校规还没抄完，实在是没心思跟着闹。 旁边的沈钺似乎早有准备，他从桌肚里摸出一盏小台灯放到两人课桌中间，手指轻触按钮把灯打开。 “你早就料到会这样？”颂祺忍不住问道。 沈钺点点头：“不止这种时候，停电了也可以用。” 颂祺竖起大拇指。 由于光源在中间，两人不得不把桌上的东西往更亮的地方稍微移去，又不得不调整姿势往中间挪。 两人凑得很近，颂祺这个角度不用抬眼就能用余光看到沈钺的脸。 窗外暮色深沉，没有月光，天空显得黑乎乎的。整个教室都是暗的，只有零星几处有光亮，他们两人的位置就是其中一点亮光。 台灯的光线较为柔和，投射在沈钺的脸上似乎给他罩上了一层橘黄色的轻纱，朦胧而神秘。他深邃的眉眼在此时显得更加沉静而幽深，漆黑的眼瞳就像浓得化不开的墨。 美的事物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美的人也不例外，人们总是愿意欣赏长得好看的人。更别说沈钺的长相完全就是按着颂祺的喜好长的，这让颂祺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字写得更丑了。 好不容易快写完了，颂祺突然想起来，他得先去看看女主。想到这他又想起，如果他没穿越，按原著的故事线沈钺应该不用抄校规。 如果没有颂祺，顾明禹应该会很干脆地直接把那几个人撂倒并赶在教导主任发现之前溜掉。而现在瘦高个是颂祺弄倒的…… 怎么感觉是他害得大家多写了几十遍校规一样。 已经八点多了，喧闹还在继续，走廊外已经跑过好几拨热血少年了。 颂祺飞快地把最后几个字结束掉，扔下笔，把椅子往后一移，起身就想离开。 “上个厕所。”颂祺丢下一句话。 “你抄完了？”沈钺惊讶地抬头看了眼颂祺，又去看颂祺摊在桌上的A4纸。起初写得还算有棱有角，有模有样，到了后面特别是最后几行直接变成鬼画符——还真是鬼画符，几乎都是一笔画完几个字，单个看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字。 沈钺粗略地数了数，二十遍。 “这么快？”沈钺有些忧愁，“我还差两遍半。” “你……上厕所吗？”颂祺想了想还是问道。 沈钺表示他想写完再说。 颂祺也不好强求，他只是先去瞅一眼女主的容貌，万一这次去了厕所没遇上女主被泼，还要再出来一次那就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了。 颂祺来到教室门口，迈进走廊的步子突然有些犹豫。 整条走廊到处都湿漉漉的，不少男生拿着水枪大摇大摆地经过，见人就朝他身上喷水，所到之处无一不湿。要么就是两方人马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地互扔水球，砸到人身上球膜裂开溅起一阵小水花，惊起一滩尖叫。 不过幸好大家还没丧失理智，都控制着不往班里丢，免得弄湿了人家的学习资料。 颂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迈出勇敢的一步。他来到十班外面的走廊，四处张望。 其实想要认出女主也不算特别难，只要找出那个手上拿着本《百年孤独》的女生就行了。 女主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喜好装逼。无论去哪里，女主的手上都会捧着一本书，偶尔是《百年孤独》，偶尔是《梦的解析》，偶尔是《人间失格》，什么看起来深奥看起来难懂就带哪本。 第23页 也不是说看深奥难懂的书不好，问题是女主走在路上就一直那么把书拿着，直到到了教室或宿舍才翻开来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书包呢，还不就是为了给路人营造一个文艺女青年的形象。 真正读书读得多的人是不会拿出来显摆的。 这个时间大家都跟疯了似的到处乱跑，走廊上人员众多，十分混乱，一时还真难以找到女主。 于是颂祺只得先去厕所，没想到在厕所里遇见了顾明禹。 顾明禹正拿着个桶在水龙头下接水，看到颂祺进来欢快地跟他打招呼：“颂祺！” “你怎么在这？”颂祺诧异道。顾明禹是12班的，他的班级在三楼，每层都有厕所，按理说他没必要跑到楼下来装水。 “嗨，别说了。”说到这个顾明禹就来气，“苏允辰他们已经把三四楼都攻占了，我们只能向下转移。” 原来是两大校霸之间的对决，看来情况很激烈。 顾明禹又问道：“沈钺呢？” “教室呢，他校规还没抄完。” “你抄完啦？这么快！” “对啊，随便抄抄。你不会还没抄完吧？”颂祺好奇地看向顾明禹。看样子顾明禹可是身经百战了，抄东西应该会很快。 没想到顾明禹苦着脸：“没呢，姓苏那傻逼晚修一开始就向我们宣战，我连检讨都没写完就得被迫迎战，浪费老子一晚上时间。” 虽然顾明禹在忧伤地抱怨，但颂祺看他这哀怨的样子却有点想笑。 “没事，很快的。那我先走了。”颂祺放完水跟顾明禹告别。 顾明禹应了一声。 没想到刚出厕所，颂祺就目睹了一个震撼场面，厕所外面一个女生直接被人从楼上泼了一身水。 那人应该是拿了个桶在楼上栏杆边直接往下倒，搞得整个二楼的厕所门前跟发洪水似的，泼下来的水形成一股小瀑布往楼下泄去。不少路过的同学惊慌失措地躲开，但也难免沾上一些水。 最惨的就是趴在栏杆边的那个女生了，人站得好好的突然变成落汤鸡，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马上有几个女生惊呼着过去围住她，嘴里还叫着“姚欣！姚欣！”，也有不少脾气爆的跑到栏杆边抬头对着三楼就骂。 颂祺心里一惊，那个女生就是小说女主郑姚欣，早知道这件事发生在现在，他刚才就应该硬拉着沈钺来上厕所的！ 颂祺头都大了，为什么这个情节它不按设定好的来啊！说好的沈钺去厕所的时候才被泼呢？说好的英雄救美呢？ 第13章 顾明禹听到动静也从厕所出来，四处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颂祺回答他说：“楼上有人泼水。” “玩这么大？他们真是疯了！”顾明禹马上反应过来是谁干的，他回去把那桶水提了出来，喊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招齐人准备上三楼“夺回地盘”。 颂祺还在思考现在飞奔回去把沈钺拉出来再让他带女主回去还来得及吗。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女主已经由她的几个朋友边安慰边带离了此处，广播也适时地响起让同学们不要在走廊玩水的警告。 不过又有谁听它的呢，正在兴头上的大家玩得更欢了。 颂祺一脸自家女儿被猪拱了的表情回到班里，这才发现许多人围在前排打着手机灯在黑暗中唱歌。 “你这什么表情？”沈钺见颂祺表情奇特，有点想笑。 颂祺深深地看了沈钺一眼，半晌才说：“没什么，为你没去厕所感到惋惜。” “什么鬼？”沈钺莫名其妙，他看到颂祺头发上沾了些水，从桌子下拿出一包抽纸递给他，“你头发湿了。” 颂祺这才发现自己也被刚才的“瓢泼大雨”波及了。 沈钺笑道：“怎么，为我没有被水泼到感到惋惜吗？” “……”颂祺拿纸巾在头上胡乱擦了擦，叹气道，“差不多吧，你错失了一段姻缘。” 沈钺挑了挑眉：“又有人跟我告白？她找你说的？直接拒了吧。” “没有，不是。”颂祺看他是这种反应有些好奇地问，“看起来你好像不想谈恋爱啊？” 沈钺干脆道：“我爱学习，学习就是我的爱情。” 颂祺：“……” 这位男主希望你以后不要真香。 这时前排的同学正唱到歌曲的副歌部分，那歌词倒是挺符合现在的情境。 在空间狭小的黑暗环境里合唱总是更热血，几十个人一起拖着长音大声唱出这段词，唱出一股鼓舞人心的力量，歌声是纯粹的热烈，融进安静的黑暗中，淌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颂祺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他情不自禁地轻声跟唱，享受着当下的欢悦。 沈钺没想到他这位同桌居然会开口唱歌，惊讶地看过去。他看见颂祺嘴角微翘地跟着唱，伴随音乐的鼓点小幅度地点头，前排的手机灯反射在他眼里，形成细碎的光点。 沈钺觉得他眼里似乎有点点星光在闪烁。 校运会没过几天就是期中考。 考试的过程果不其然如颂祺设想的一样，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几科他做得跟梦游似的，虽然恶补了一些理科知识，但他啃下的只是这几天老师教的内容，而期中考考的是整个上半学期的知识点——不算化学，化学完全是他自己胡乱摸索来的。 第24页 结果试卷发下来那天，颂祺还是惊呆了。 语文试卷发下来的时候，他对试卷上的分数感到难以置信：“我竟然被扣这么多分？” “喂喂，颂小祺，你这就过分了啊。”前排的何家齐听到颂祺的话转过来，愤愤不平，“你看看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他说着用手指在颂祺的试卷上拼命戳了几下。 颂祺看着他手指戳的地方，那里用红色笔写着一个分数：133。 旁边的沈钺看着自己试卷上的125分：“……” 颂祺这次语文考了全级第一，比以往一直占据第一的文科班还多了2分，他写的作文分数也是全年级最高的。 这可给九班的语文老师长了不少脸，老师非常高兴，上课的时候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老师在课堂上大力表扬了颂祺同学，还建议全班同学都应该去把他的作文借来看看，好好学习学习。 颂祺穿越前的作文分数就没下过50，这次下了。而其他部分到了后期复习阶段他最多扣两三分，这次扣了四五分。 在竞争激烈的高考赛场上，1分就是1000人啊！ 他当年可是全市的文科状元，这次的分数确实不如以往。 怎么他上了个大学，读的还是中文系，语文水平反而下降了？ 颂祺的英语成绩倒是比以前高了，他现在可是有着大学英语六级的水准，考个高中英语简直跟喝白开水一样简单。 不过也就这两科的分数能看了。 他剩下的四科，单科成绩全部不及格。数学竟然是这里面还算好的，就是理综的成绩惨不忍睹。 而让他惊呆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他都考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有接近500的总分。 不过颂祺也明白，这是多亏了语文和英语两科的拉分才不至于死得太难看。 沈钺的成绩就不用说了，全级第三。 这所学校卧虎藏龙，理科前五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几人每次考试分数都咬得很紧，往往出现总分相同的情况，但是你语文比他少了一分，就排到他后面去了。因此颂祺觉得第三名也是相当厉害了。 讲评化学试卷的时候，化学老师十分气愤。他终于抓到九班在成绩上的缺陷，狠狠地就这次考试的排名问题大肆批评全班同学。 “好好看看你们这次的分数，你们班排倒数第四！90分以上就1人，80分以上的5个人都不到，全都挤到60分层了是吧！”化学老师横眉竖目，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讲台，讲台无辜地发出吱呀声，像是在表达抗议，“更离谱的是，这次居然还有不及格的？！这么简单的题目，闭着眼睛都能考及格，这位同学是用屁股在思考吗！就你这学习态度，下次能及格我把粉笔吞了！” 同学们都正襟危坐，安静如鸡，只有老师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整个教室，他像一只暴躁的狮子。 颂祺看着自己化学试卷上的56分虽然内心苦涩，但还是不合时宜地想着：老师，flag可不能乱立啊！4分就一道选择题的事！ 也许是他考试的时候睁着眼睛吧，所以才没及格，他下次试试闭上眼睛看看。 沈钺也看到了颂祺试卷上惊为天人的56分，他对颂祺小声说：“你真是勇当革命起义的第一人啊！” 颂祺强颜欢笑：“为什么？” “这老师教成这样，平时大家还考及格已经算很给他面子了。”沈钺佩服道，“这次你考个不及格给他，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教得有多烂，不就是一种反抗吗！” 颂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也不是故意想考不及格的啊！ “既然他这么差，学校留着他干嘛？”颂祺很不解。 沈钺奇怪地看了颂祺一眼：“你以前还真是不问世事，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是其他城市过来交流学习的吗，学校对人家省会来的老师当然是客客气气的。班长找刘姐反映了很多次，但似乎报上去之后就没声了。” 刘姐就是他们班主任刘老师。 沈钺看了一眼讲台，确认老师没注意到他们后继续说：“我猜要么是我们学校碍于和他那边的学校关系好，不好直接让他滚回去，反正也只是教我们一年，忍忍就好了；要么是这老师本人有什么背景，是学校得罪不起的。” 经过沈钺这么一说，颂祺才知道原来这老师不是他们学校的，而是其他地方的老师过来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流学习。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他对他们态度这么不屑，上课上得这么随意了。 说到底就是地域优越感，觉得自己是省会的老师水平高，过来教小城市的“低水平”学生大材小用了。 颂祺接着问：“所以他讲成这样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沈钺似乎知道颂祺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以为他只是看不起我们才故意不好好上课？刚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认真听了几节课之后才发现他其实没多少真才实学，我拿不懂的问题去问他他也讲不清楚。” 颂祺还以为他只是假水，没想到是真水！他只在大学见过上课水的老师，没想到中学也有这种情况。 上午放学后颂祺果然被刘老师叫去谈话，他本来以为老师会批评他，毕竟他这次掉到了500多名，在老师们眼里肯定很过分了。 没想到刘老师依旧十分相信他，还觉得他之所以其他科都不及格是因为最近把精力都放在语文和英语上了，结果语文不就考了个第一吗。 第25页 刘老师最后宽慰地笑了笑说：“其实理科500多分在我们这里上一本线绝对稳了，只不过如果你的目标还要更高的话，那最好还是争取总分在600以上。老师相信你调整过后可以重回高分层，毕竟你理科的基础还是有的。” 并没有什么理科基础的颂祺回到教室，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教室里只剩下沈钺一个人，他还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个点食堂已经快关门了，颂祺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没去吃饭？” 沈钺正在整理试卷上的错题，见颂祺终于回来，抬头看着他说道：“我在等你。” 第14章 颂祺吓了一跳：“等、等我？” “等你一起吃饭，和顾明禹，他请客。”沈钺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上次不是没去成吗，现在正好，食堂也没饭了。” 颂祺还以为当时顾明禹说下次再请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还真请。 三人出了学校后门，进了一家面馆。 学校后门那几条街开满了各种吃的店铺，是二中学生的第二饭堂。由于他们学校隔壁就是技校，这几条街平时也经常能看到技校的学生。 吃完面后沈钺表示他还想再买点吃的。 顾明禹不赞同道：“别去了吧，你这星期都吃几次了。” 沈钺不为所动：“才三次。” “那也是几乎天天吃啊！你控制一下糖分摄入吧，小心得糖尿病。” 沈钺固执地往前走。 颂祺听着他们的对话，云里雾里。 直到他们来到一家甜品店，沈钺熟练地叫了一份芒果千层和一份奥利奥双皮奶，颂祺才惊异不已地问他：“原来你喜欢吃甜的？” 沈钺点点头。 顾明禹看颂祺一脸仿佛见到新大陆般的表情，问道：“你和他做了这么久同桌都不知道吗？” 颂祺摇头，他平时没见沈钺表现出什么嗜甜的举动，连自己带颗糖都没有。 而且，关键是，原著里根本没有描写过沈钺和郑姚欣一起去吃过一次甜品！他们两人相处这么久，沈钺就没暴露出任何一点喜欢甜食的痕迹。 所以颂祺根本不知道沈钺有嗜甜这个属性，如今乍一得知他不仅喜欢甜食，还几乎每天都吃，才会这么惊讶。 这小说怎么回事啊，这么可爱的点都不写出来吗！ 瞬间颂祺看沈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原本沈钺沈钺给人的感觉就是他长相帅气，性格又好，似乎和什么人都能处得很好。 但是他这种待人态度是有距离感的，你以为你们关系很铁，实际上他对什么都不是很上心，真正能让他放在心里的人很少，得是顾明禹这种程度的才算得上。 现在这感觉就像是你隔着层浓雾看一座山，灰扑扑的山上什么也没有，突然这层雾被风吹开了一个洞，你透过这个洞看到山上竟然种满了艳丽的桃花。 够惊喜吧。 沈钺好像知道颂祺在想自己平时表现得不够“嗜甜”，他解释道：“我的糖吃完了。” “学校小卖部有啊。”颂祺提醒道。 谁知顾明禹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难怪你坐他旁边这么久都没发现他喜欢吃甜的。他平时吃的糖咱们这买不到，只能网购，吃完了就只能乖乖等快递。我说你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你这甜食党一点也不正宗。” 颂祺在一旁忍俊不禁，但又不好笑得太明显，只能努力憋笑。 “你懂什么，我这叫专一。”沈钺呛回顾明禹，他看到颂祺居然也在笑，伤心道：“你也笑我？同桌爱呢？” 颂祺直接笑出声。 沈钺：“……” 等柜台姐姐打包完两份甜品，三人笑笑闹闹地走回学校，中午这段时间的欢乐让颂祺暂时忘却了分数带来的郁闷。 下午放学时，沈钺问颂祺：“你现在急着回去吗？” 颂祺听出沈钺应该是有什么事，收拾书包的手停了下来：“怎么了？” 沈钺直言：“我想借你作文看看，如果你不急着回去，可以稍微等等。如果你想先走的话那我明天再跟你借。” 上午语文课后，马上就有人来找颂祺借作文品读学习，颂祺都没来得及把他答得不完整的诗词鉴赏题订正好，就把试卷借出去了。 一整天的课间颂祺桌前不是来借试卷的就是来还试卷的，他那里简直门庭若市，跟搞什么明星签售会一样。 看来大家都是成绩面前不问性格人品，你有优秀的地方值得学习那我就赶紧借鉴。学委丁瑶来还试卷的时候还跟颂祺探讨了一下他的思路，最后她真诚道：“你这次语文进步好大，作文写得真的很好，感觉你应该看过很多书吧！还有，你的字也好好看啊！” 颂祺被个女孩子当面这么夸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谦虚地笑着道谢。 丁瑶看到颂祺的笑，也笑道：“颂祺，你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现在也比以前精神多了，你要多笑笑。” 颂祺心想可不是嘛换了个人能不精神吗，表面继续笑得不动声色地应下来。 于是旁边的沈钺就目睹了他同桌的作文一天内被争相借阅，他看着身旁的热闹，莫名地生出些许不爽，明明他才是离他同桌最近的人，按理说应该最先欣赏到他同桌的作文，怎么大家都这么积极？ 第26页 他这么想着，手上的笔转得飞快。 颂祺的试卷直到刚才放学才被人还回来。 他一想确实发现今天一天沈钺都没找他要试卷，本来他觉得人家是真学霸，每门科目都学得很好，借他的作文其实也没什么必要，现在看来沈钺还挺虚心向学的，他对待学习是真的认真，要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于是颂祺说：“当然可以，你现在看吧。”颂祺说着又从书包里掏出语文试卷递给沈钺：“我什么时候回家都无所谓。” “谢了。家人不着急？”沈钺接过试卷顺口问道。 颂祺卡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家里……没人。只有个弟弟，但是经常见不到人。” 这话说出来感觉怪可怜的，颂祺有些不自在地看了沈钺一眼。 沈钺也噎了一下，他没想到是这种情况，瞬间有种不小心窥破什么隐秘之事的尴尬。不过他立刻读懂了颂祺刚才的那一眼，于是他面不改色道：“那你等我看完，待会一起走？” “行。”颂祺心里感激沈钺没有露出什么同情和怜悯。 沈钺手里拿着颂祺的卷子认真看了起来。 颂祺的卷面非常干净整洁，特别是作文的答题区域，由于格子比较小，字写小了容易显得小气，评卷人看着也费尽，字写大了又很容易写出格，笔迹还是黑色的，一不小心就会糊成一团，难以辨认。 但颂祺的字填在里面就是让人看着很舒服，他的字稍大，但控制得很好，处处留有余地，显得灵活大气，让人一目了然，如书法作品般赏心悦目。 沈钺花了几分钟认真地看完，打心底里觉得写得是真的不错。 “文笔不错。议论文还能写得这么出彩。”沈钺真诚地夸道。 颂祺笑了笑：“其实我觉得还差点，我的真实水平不止这样。这次分扣多了。” 沈钺不可思议：“写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这分还能再高？那你真实水平是什么样？50多分？” “对啊，我以前作文超稳的。” 沈钺欲言又止。 他又回去看了看颂祺那篇作文，过了良久，他说道：“……或许我知道你的分扣在哪里了。” “啊？” 沈钺把试卷放到两人课桌中间：“你超字数了。” 颂祺不太相信，指着题干：“‘不少于800字’？”他已经过了作文格标示的那条800字分界线。 沈钺好笑道：“不少于800字也不是让你可以无限往上啊！老师不是说过高也不要高于1200？太多了会扣分的，你看你都快飙到1600了。”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有道理：“果然，老师就是扣你写太多了。” 颂祺被沈钺这么一说好像隐约想起，自己以前也没写到一千好几百字去。看来真是大学时期论文写多了，习惯了一写写好几千，考试的时候是看给的格子就这么多才堪堪收住，否则他可能一不小心会搞篇小论文出来。 “……好像还真是啊。”颂祺心情复杂。 沈钺很好奇颂祺是怎么做到“作文超稳的”。 颂祺说：“很简单，作文也是有套路的，特别是议论文，掌握方法后很容易拿高分。”然后给他列了几个自己以前总结出来的模板，还强调说要多积累素材。 沈钺听了表示头大：“你这些素材……都是看过之后就能记住吗？可以积累的素材太多了，背不完。” 颂祺说：“当然不是，我还没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平时看各种东西发现有用的地方会抄下来，没事就多看几遍。素材当然背不完，我都是把看这些东西当做拓宽我的知识面，发现一些有意思的点就会多留意。要不为什么说积累呢？就是积少成多，你看书，看电影，看新闻，看其他什么，都是在从中获取各种知识，你看的过程顺便就靠理解去记忆，把这些知识自然而然地转化为你的东西，变成你这个人的一部分，写作时拿出来用就很容易了。” 沈钺马上抓住重点：“所以一个是多抄多写，然后靠理解去记忆，把它真正变成你的东西？” 颂祺点点头：“我就是这样积累的。当然你要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那也没事，一个人的学习方法不可能完全适合另一个人。” “不会，我觉得你说的对我来说虽然有点难，但挺有道理。”沈钺笑着说，“延伸一下，我们学习各科的知识也是这样，都是要把知识变成你自己的东西，充实自己。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来学校学习，为什么要接受教育。” “没错。”颂祺觉得跟沈钺交流起来毫不费劲，探讨这些比较虚的问题时还能有共鸣，他喜欢这种感觉。 第15章 “话说回来，这些什么名人小故事能靠理解去记忆吗？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怎么理解？”沈钺有些忧愁。 “不行吗？那你文言文古诗词怎么背的？”颂祺不解。 “硬背的啊！”沈钺一脸理所当然，“背这种文字的东西你还能把它转化成什么？公式吗？” “我背公式方程式才要死记硬背好吗！背诗词难道不得去理解它的情境了解它的文字含义？” “公式还用背？不对，你和我怎么是反过来的？” 颂祺：“……” 这该死的差异明显的文理科思维！ 说起这个问题，颂祺突然想到沈钺明明学习很好，为什么自己之前都不向他请教问题呢！中午刘老师还叫他要善于向班里优秀的同学学习，还说他有问题可以多请教同桌，同桌之间应该互帮互助。 第27页 “走吧。”沈钺看时间有些晚了，把书包收拾好正要起身。 “等等。”颂祺赶紧拉住沈钺，于是沈钺又重新坐下，用眼神询问颂祺还有什么事。 颂祺顿了顿才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成绩堪忧，特别是那几门理综。我想请你帮我提高这几门课的成绩，可以吗？哦，你要什么条件随便提。” 沈钺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颂祺看，他察觉到眼前这个人身上有某些不寻常的东西，他有很多想问的。 但最终他只是说：“……好。” “我教你理科，你就先帮我提高语文英语好了。两科换四科我明显亏了，但我暂时想不到还要什么，先欠着吧。”沈钺说着从兜里拿出手机，“我好像还没你联系方式，加个微信吧，你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颂祺也拿出手机，他点开微信，突然顿住。 “等等啊，我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颂祺看着自己的手机界面说。 “怎么了？” “……我还没有微信号。” 沈钺：“……” 颂祺心里有千万句吐槽不知从何说起。 他无奈地打开注册界面，在沈钺的好友帮助验证下完成注册，两人加上好友，还互存了手机号。 颂祺看着手机联系人列表里终于有人了，不禁觉得自己终于走出原始部落，向现代社会迈近了一步。 自从有了沈钺的指导，颂祺的学习之路找到了方向，革命形势渐渐明朗。 沈钺把他各科的笔记无私分享给颂祺，教他怎么通过理解定义去记忆各种公式和概念。沈钺的理科成绩很好，数学和物理尤其突出，他应该是对算数比较敏感的人。 沈钺对化学也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他说化学的知识点比较零碎，需要不断积累，平时就应该不断加深理解反复记忆。 最后沈钺说道：“还有就是有事没事多做题，就这样。” 颂祺也把关于语文各部分的答题模板仔细整理了一下，特别是在作文中用上哪些词句能拿高分。他说主观题也是有套路的，把各种作用、效果、思路和步骤全都背熟就完事了。 “英语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学的，反正背就对了。”颂祺回忆说。 沈钺痛苦地嗷了一声。 经过这几周的观察，颂祺发现小乔回家还是有点规律的，周一到周五小乔铁定不回家，周末回不回家看心情，有时颂祺能看到他一整个周末都在家里没有出去，有时他周末会出去一天半天。 有一次周五晚上颂祺回到家就开始做饭。 颂祺穿越前是会做饭的，不过只会很简单的东西。他对吃的没什么特别的追求，能吃就行。 颂祺正戴着耳机听着音乐切菜，突然一个人就从他旁边冒了出来：“颂祺？你在做菜？你会做菜？什么时候学的？” 颂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整个人一抖，差点切到手，他惊魂未定地摘下耳机，才看清原来是小乔回来了。 “大哥，我差点被你吓死！你知道吗，只差0.001毫米我的手就没了！”颂祺被吓得够呛，差点三魂没了七魄。 他根本没想到今天小乔会回来，从穿越到现在，每次他回家只要家里没看到小乔，那天晚上小乔就不会回来了。而如果小乔晚上回家又总是会比颂祺早到，颂祺一回来就会看见小乔已经在乖乖做饭了。 颂祺怎么感觉他每次只要一见到小乔就会受到惊吓？ “你胆子也太小了。”小乔撇撇嘴，不以为意地从旁边拿出一根香蕉，一边掰开一边说，“我说，你什么时候学的做菜我怎么不知道？” 看小乔这反应颂祺就知道原主原来是不会做菜的，只不过按照小乔随机回家的情况来看，小乔不在的时候原主吃什么？ “对啊，你又不回家，我只好自力更生了。” 刚才那一吓威力不小，要不是颂祺手够稳，现在就是一场血光之灾。他以前弹琴练书法，都要用到手，早就养成爱护双手的习惯，特别他弹钢琴那段时间，更是对他的手珍爱有加，干什么都特别注意。这习惯一直保留到大学也没变。 因此颂祺还是有点后怕，语气也没那么好了。 小乔见颂祺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三两口吃完香蕉把皮扔进垃圾桶，接过颂祺手里的菜刀，把他请到一边，好声好气道：“我的错我的错，是我不好，您别生气，快去做两道题消消气吧。我以后一定轻声细语地叫你。” “知道错就好，好弟弟，乖乖做饭。”颂祺第一次见小乔这副乖顺的样子，不禁生起捉弄的心思。 果不其然小乔听到这话立刻不干了：“你说什么？骂谁弟弟呢！” “我哪儿骂人了，你不是我弟弟吗？你是不是想岔了！”颂祺故意在“弟弟”两个字上重读。 小乔啪的一下放下菜刀，想发火又努力憋住，他压低声音警告道：“我说过，别这么叫我。” 通过这有限的相处，颂祺大概摸清了小乔的脾气。他差不多猜到小乔对他们两个兄弟的关系有些难以适应，这从他平时都是直呼颂祺姓名就可以看出来，他还无法接受颂祺叫他弟弟。 颂祺笑了出来：“行吧，不叫就不叫。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听到你叫我哥哥。”见小乔又要发作颂祺赶紧摆手：“行行行，你爱叫啥叫啥。我走了！”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第28页 颂祺跑去拿了手机回来，对小乔说：“我存下你电话吧，你下次要不要回来提前说好，免得我要找你找不到人。” 小乔见颂祺拿着个手机，那表情像是目睹了什么魔幻事件：“……你居然开始用手机了？” 颂祺：“……”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是啊，这不21世纪了，要与时俱进嘛。别啰嗦了快点。”颂祺催促。 于是颂祺手机里终于有了第二个联系人。 12月很快到来。 颂祺千盼万盼，就是为了12月中旬的艺术节。艺术节是男女主感情进展的一个重要节点，能够在艺术节上凑一块儿，那感情基本就稳了。 原著说他们九班和郑姚欣所在的十班要一起出一个节目，两班合计后准备弄个短话剧加小型合唱的形式。本来是安排沈钺还有几个会其他乐器的同学为合唱伴奏的，结果郑姚欣为了能够让沈钺看到闪闪发光的自己，决定克服唱歌不是很好听的弱势积极参与合唱。 郑姚欣努力练习，加上各种必然的阴差阳错，最后变成了沈钺和郑姚欣两人坐在台阶上一弹一唱。而这两人的弹唱环节将放在话剧和合唱的中间作为过渡。 这意味着男女主两人可以一起排练，四舍五入就是一起谈情啊！ 颂祺可还记得他是来撮合他们两个的，要说为什么他也说不出，就是有一种“男女主在一起很正常”的惯性思维。 “……颂祺！颂！祺！” 颂祺还沉浸在对下一步计划的美好遐想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沈钺还在不断地拍他的手臂。 颂祺回过神来，看到班里的同学都在看他，文娱委员正站在讲台上喊他的名字。 “颂祺，大家都推选你来演女主角，要是你没有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文娱委员笑着说。 “什么？！” 第16章 这天班会课，文娱委员组织大家商讨艺术节的相关安排。 两班班委已经决定好剧目，合唱曲目也定好了，就差确定上台名单了。 两个班合起来有近百人，不可能所有同学都上，但是没有参演的同学需要分组负责服化道及其他各种杂事。 其他部分都推进得很顺利，就是演话剧的女主角还没有定下来。一些想参加演出的女生都挑出场次数不多的配角或者充当背景板的路人，而女主角始终无人问津。 两班之前协商的时候就敲定了男主角由十班出个人来演，女主角由他们九班出个人来演。结果现在人家男主角已经出了，就差他们迟迟选不出女主角。 没办法就只能硬逼了，文娱委员直接让下面的同学集体推选，接着就有不少好事者开始起哄说了几个长得漂亮的女生的名字，说着说着就开始乱来了，叫起了男生的名字。 这时人群之中不知谁突然喊了颂祺的名字，大家此起彼伏的声音停了一瞬，接着便开始齐齐附和让颂祺去演女主角。 文娱委员看颂祺的呼声这么高，便笑嘻嘻地问坐在最后一排的颂祺：“颂祺，大家都推选你来当女主角，你觉得怎么样？” 颂祺：“……” 我记得我的性别是男性？ 不用说肯定又是赵风起哄的。 颂祺往赵风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他兴奋得跟个猴子似的在座位上上蹿下跳，振臂高呼，就差手举两根荧光棒了。 “不是女主角吗，我性别不合适吧。”颂祺直接拒绝。 “你可以男扮女装嘛！”赵风似乎早有准备，嗖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再说了，你不是那什么吗，正好啊，跟个男的搭戏完全没毛病！听说还有一幕会亲嘴，人家隔壁小哥哥又高又帅，你吃人家豆腐可别被发现啊！” 全班一阵哄堂大笑。 颂祺简直被气笑了，这个赵风还真是致力于让他出丑，为了让他难堪连节目效果都不要了，他是想把这个节目变成滑稽剧吗？ “不了吧，我的脚上次差点被你打断，站不了。”颂祺采取迂回策略。 赵风不爽：“你怎么就会拿这个说事？又不是让你去跑去跳，站个几分钟都不行？果然你演女人正合适。” “那你又为什么整天拿我的性取向说事？我嘲笑你是异性恋了吗？” “你没有！”赵风一时没转过来，顺口就答，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围观两人斗嘴的同学偷笑出声。 “那不就得了，你也没资格天天取笑我。”颂祺义正辞严。 “……”终于发现不对劲的赵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我靠你……你他妈真不要脸！” 文娱委员见隐隐有要吵起来的趋势，赶紧劝和：“算了算了，颂祺同学如果不愿意的话就不要逼他了，况且他是男生，开玩笑要适度。” 颂祺准备好了长篇大论想再跟赵风理论理论他有没有脸，只得做罢。 不过赵风依旧不肯放弃，他朝文娱委员说道：“不行，我不服。颂祺他就从来没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每次有点什么集体比赛都在下面当观众，我没看出他作为这个班的一份子为我们班做出过什么贡献。” “这次艺术节他又没事干，这对其他同学很不公平吧！”赵风转向颂祺，“颂祺，反正你这次必须上台表演，话剧和合唱你总得选一个。” 赵风这番话倒确实在理，不少同学听了都赞同地点头。连文娱委员也带着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希望他能做出改变，融入班集体。 第29页 颂祺看出了赵风的用意。 原主原来是个怎样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也确实从来不参加任何活动。现在突然要他上台做各种暴露在大众视线下的动作，这个过程肯定十分艰难，说不定到时候台上还会出状况。 万一出了状况，他就是毁了一锅粥的老鼠屎，到时候大家表面不说，私底下指不定怎么嫌弃他。 而如果现在他继续拒绝参与，那他和这个班同学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僵，以后的处境会越来越困难。 虽然艺术节举办的目的是进行丰富多彩的才艺展示，娱乐性质居多，但为了增强同学们的积极性最终还是会评个一二三等奖，获奖的班级还可以加分，也是带有集体荣誉性质在里面的。 所以说到底赵风就是想让他不好过，他苦逼，赵风就开心。 但是颂祺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赵风非要置他于死地，他不但不死，还要活得多姿多彩，让他自惭形秽。 颂祺平时比较低调谦逊，但现在他觉得是时候装逼了，于是他说：“没错，我也觉得我应该上台表演。话剧已经没有适合我的角色了，我又不会唱歌，所以我打算单独出个节目。” 谁知听完颂祺的话不少同学纷纷表示难以置信，赵风更是直接笑出声：“哈哈哈哈你说什么？你出个节目？你是想上台表演写作业吗？” “是啊颂小祺，你不用勉强自己，我跟你说去合唱，人多，好混，水一下别人看不出什么，你不会唱歌也没事，到时候音乐一响谁还听得出你的声音。”何家齐也转过来给他悄悄支招，他一脸担忧，倒是真的在替颂祺着想。 就连沈钺也跟着点头，他好心道：“去合唱吧，你不会唱歌我可以教你，到时候上台不会那么紧张。” 颂祺笑着谢过他们的好意：“不勉强，不用担心。”他朗声对众人说道：“我想表演钢琴独奏。”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从来没有人觉得颂祺会弹钢琴，因此他们都觉得他在说笑。 颂祺知道大家不信，他赶在众人开口嘲笑他之前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这样吧，放学后音乐教室见，我给大家弹奏一曲，怎么样？” “你弹什么？小星星谁不会！”赵风继续嘲讽。 颂祺没理赵风，他朝讲台上的文娱委员说道：“小琳，就这么说定了，帮我报个钢琴独奏的节目，曲子我今晚想一下，明天再告诉你。” 文娱委员江小琳也是十分迷惑不解：“真的吗？你确定？那就先说好，待会放学后我要去确认你是不是真的会弹。” “没问题！”颂祺笑得很自信。 可以想见他的话在全班同学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不过颂祺不在意，他这可是在装逼，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何家齐惊恐万分地瞪着颂祺：“颂小祺……你没疯吧？” 沈钺纳闷地拆了一颗糖放进嘴里，顺便拿了一颗给颂祺：“吃糖吗？有助于冷静。” 颂祺哭笑不得地接过：“我没疯，也没冲动。”他发现包装纸上画着一个柠檬，还写了几个看不懂的字符，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语言，这应该就是沈钺网购来的糖了。 “这就是你‘非他不可’的糖？”颂祺含了一颗在嘴里，一股奇怪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散。他本来以为会很酸，没想到硬糖表面撒了盐，又咸又甜，只有一点柠檬酸。 “对啊，好吃吧。”沈钺把嘴里的糖果咬得咔嚓响。 颂祺突然觉得这股味道有点熟悉，和他之前在沈钺身上闻到的那股柠檬味一模一样。他不由自主地看了沈钺一眼，原来这家伙是因为吃太多糖身上沾了糖果的气味。 “所以你会弹钢琴？”沈钺问出了全班同学的心声。 颂祺嗯了一声：“放心吧，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何家齐又转了过来：“听你这语气……好像还挺真的。看不出来啊，还挺多才多艺？” 颂祺笑了笑没有说话。 上午放学时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跑去音乐教室凑热闹。 音乐教室平时不怎么关门，因为学校音乐社的同学有时候会用到钢琴，供以他们自由娱乐。 颂祺已经想好要弹哪首曲子，既然要装逼，就要装得彻底一点，而最简单有效的装逼手段当然就是飚手速啊！他以前学了快有十年的钢琴，他妈妈直接找了她在音乐学院做老师的朋友来教他，也没去考级，全靠那个老师传授技巧，所以颂祺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什么水平。 其实他最开始是想跟着他爷爷学二胡，无奈学了一半就被他妈妈逼着去接受钢琴的熏陶。虽说有强迫的成分在里头，但后来倒也挺乐在其中，特别是他初中由于对自己的性取向感到困扰，曾经消极过一段时间，正是音乐陪他度过那段孤独的时光。也正因为有了钢琴的底子，那段时间他搞起音乐来也是十分顺溜，不仅继续捡起二胡，还接触到很多其他乐器。 当时颂祺甚至还有模有样地创作了几首中二度爆表的曲子，现在想想真是黑历史无疑了。 此刻坐在钢琴凳上的颂祺无比感谢以前的自己能够把钢琴坚持下去，否则他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太尊重，但钢琴确实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合适的装逼利器了。 颂祺有好一段时间没摸过钢琴了，他先随便弹了几小段旋律热热手。 第30页 待他弹毕正打算掏出手机搜索乐谱时，围在他旁边的同学突然纷纷脸带惊异地鼓起了掌。 江小琳又惊又喜：“可以诶，节奏把握得很准。”她以前学过小提琴，该会的基本乐理还是会的。 其他人看颂祺弹得这么顺畅自如，本来还将信将疑的表情也都转为信服，有几个还出声让江小琳赶紧把名单填了。 就不说赵风那一言难尽的脸色了。 颂祺有些尴尬道：“……其实我还没开始呢。” 众人：“……” 第17章 颂祺说：“刚刚只是热手，接下来才是我要为大家弹奏的曲子。”然后他在网上搜了肖邦的《幻想即兴曲》，他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得看着谱子来。 这首曲子既有需要快速弹奏的部分，适合装装逼唬唬不熟悉钢琴的人，又有点难度，可以展示他的水平。 颂祺本来想问问班里有没有会看五线谱的同学，但迟疑了一下还是直接叫了沈钺的名字。现在整个班里他最信得过的人只有他同桌。 颂祺把手机递给他：“沈钺，待会我让你翻页你就点一下。” 沈钺点点头：“你放心，这曲子我会。” 颂祺的惊讶刚冒了个头就被新的问题压了下去，他看着放在谱架上的手机竟觉得十分遥远：“等等，这不行，太远了，这音符跟蚂蚁似的。” 沈钺会意地换了个姿势，他站到颂祺左后方，把手机拿在手上举到颂祺眼前：“这样行吗？” 沈钺现在站得离颂祺很近，左手绕过他肩头，跟半环抱着颂祺似的，颂祺觉得这样有些暧昧了。但他也没心思管这些了，只想速战速决，他点头道：“可以，辛苦你了，坚持一下。”然后就开始弹奏。 颂祺弹得很投入，而沈钺的配合也十分完美，他好像真的会这首曲子一样，手指翻页的速度跟颂祺眼睛读谱的速度衔接得分毫不差，丝毫没有影响到颂祺的弹奏。从沈钺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颂祺双手灵活地在黑白琴键上翻飞跳跃，他的手骨架优美，手指修长，柔韧有力，如白蝶翩跹，的确是很适合弹钢琴的一双手了。 沈钺也学过钢琴，他下意识地就会关注别人的双手，并且对手型好看的人有好感。他听得懂颂祺在弹什么，也欣赏得来，以他的眼光来看，颂祺确确实实是会弹钢琴的，他这项技能没有半点水分，并且不练个十年还达不到这种效果。 颂祺刚开始的时候还把注意力放在叫沈钺翻页上，结果每次沈钺都能精准地翻过，他完全不用出声，就像沈钺能接收到他的脑电波一样。 简直就跟自动翻页机一样令人满意。 一曲终了，装逼结束。 颂祺微笑着询问江小琳：“怎么样，可以上吧？” 其他同学有的已经愣住了，有的眼里满是惊羡，尽管都觉得很匪夷所思，但大家都给予了演奏者尊重的掌声。 江小琳回过神来，高兴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原来我们颂祺同学是深藏不露啊！怎么平时也不见你提到，你就是自我展示的机会太少了，以后要多参加集体活动，为班争光！” 颂祺笑而不语。 “那就这么定了，今天在场的同学都见识到了你的能力，所以到时候我们两班的节目除了话剧和合唱之外再加一个钢琴独奏。颂祺，你可以结合我们这两个节目考虑一下选曲。”江小琳翻开随身带的资料夹在上面写着什么，“最晚后天早上找我确定好，然后我就报上去啦。对了，今天之内还要确定合唱人员……” 这时沈钺突然出声：“不好意思小琳，我想更改我的演出内容，我想和颂祺一起表演钢琴二重奏。” 颂祺听到此话顿时呆若木鸡，他惊慌失措地一把扒拉住沈钺，声泪俱下：“不行啊！！！你冷静啊沈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可以这么做！快回去弹你的吉他伴奏！” 否则你和郑姚欣还怎么谈情！ 沈钺：“……” 其他人：“……” 还是江小琳比较淡定，她问沈钺：“沈钺你也会弹钢琴？”得到沈钺肯定的答复后，江小琳考虑了一阵，犹豫道：“也不是不可以，本来负责伴奏的吉他手就有两个，你走了还有一个。但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沈钺忽视了身后颂祺的千挠万阻，镇定问道。没等江小琳说话他紧接着说：“我的水平吗？现在可以弹一首给你们听。”说完沈钺就要往钢琴凳上坐。 “哎不不不，不用弹，我们都相信你。”江小琳赶紧说道。虽然平时沈钺也没有表露过他会弹钢琴的样子，但他说的话大家基本不会怀疑，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什么都会。 “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只有一台钢琴，”江小琳解释，“到时候搬上舞台供大家使用的也只有这一台。所以钢琴二重奏没法实现了。”她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颂祺一喜，心道这样沈钺只能乖乖去准备合唱伴奏，到时候随着故事线的推进他就能和郑姚欣一起排练，哦不，一起谈情了。 谁知沈钺又来了个语出惊人：“没关系，那就四手联弹吧。” 沈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他却笑得云淡风轻。 颂祺已经石化在原地。 其他人也都瞪大了眼，看沈钺的眼神比知道颂祺会弹钢琴时还不可思议。 第31页 “四手联弹！”有不少女生惊呼出声，“好浪漫！” 浪什么漫啊，这是灾难吧！ 二重奏起码还能一人一台钢琴，四手联弹可是两人共用一台，这意味着这两人得坐在一起。一男一女倒也算了，如果真的定下来，到时候他们两个男的就很奇怪了。虽然理智上来说这只是一种常见的表演形式，无关性别，但就怕别有用心的人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他们。 江小琳也客观道：“嗯，虽然效果没有二重奏那么好，但它的表演形式也是挺有看头的，也能把曲子演绎出独特的魅力。” 最终她拍板：“既然我们班有这么多多才多艺的同学，就应该好好把握。咱们学校以前都是表演钢琴独奏，还没人表演过四手联弹呢！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到时候认真准备，我们的节目一定会让人眼前一亮的！”江小琳喜滋滋地在纸上写下新节目。 同学们也不是认死理的，见颂祺不是在吹牛便都放下心来，况且还有沈钺助阵，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效果，于是大家纷纷散去。 赵风当然也见识到了颂祺弹琴的样子，这下什么也说不了，只能哼了一声悻悻离去。跟在赵风后头的还有罗祈森，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认识了这么久的人怎么会如此多才多艺。 颂祺等到大家都离开，教室里只剩他跟沈钺两人，他才一脸菜色地问沈钺：“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想不开跟我一起弹奏？” “怎么就想不开了？”沈钺有些不悦，“这么不想我和你一起表演，你是不是嫌弃我？” 颂祺赶忙道：“当然不是！只是……你本来的安排我觉得挺好的，为什么突然变卦？” 沈钺只有去进行合唱伴奏排练的时候才会遇上郑姚欣，照着这条线的方向发展才符合原著的情节，他们才有可能在一起。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弹得好，想跟你切磋一下。”沈钺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颂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切磋私底下来不行吗？你和我一起上台这哪是切磋？如果有两台钢琴倒是真的可以表演斗琴，但这里只有一台。”颂祺拍了拍他旁边的钢琴。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钢琴了。”沈钺突然讲述起他的学琴经历，他拉过旁边的塑料椅子坐下，“但当时都是被逼的，我妈是音乐老师，她以前也是学钢琴的，就想着我继承她的衣钵，把她拿手的钢琴也学下来。当时虽然我不乐意，但还是在我妈的威逼利诱下妥协了，学了有十年左右。我妈本来想要我走音乐道路，但是我不乐意，她看我文化科成绩也不错就随我去了。” 颂祺深有同感地搭腔：“我当初也是被逼的，但是学到后来还挺喜欢的。”他本来以为沈钺只会吉他，因为这是原著中提到过的，没想到他以前还学了这么久钢琴。 颂祺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感受到沈钺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具有多面性的，而不是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纸片人一样的印象。因为有很多东西是原著所没有的，这更加突显了现在他所处世界的鲜活性和真实性。 沈钺点点头，继续道：“一样，学着学着就渐渐乐在其中。所以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的感受，我刚才看你弹得这么好，就燃起了想跟你切磋交流的想法。看到一个水平跟你相当的人你难道不想跟他交流一下琴技吗？” 刚才颂祺的弹奏是真的惊艳到沈钺了。按理说他也不是没欣赏过其他更专业的钢琴大师的演奏，他们的钢琴也同样让人沉浸，让人敬佩，让人叹服。然而颂祺的钢琴不一样，他的水平肯定没法跟钢琴大师比，但他弹奏的音符却直直撞进沈钺的心底，使他骤然升起一种冲动，迫切的想要和弹出这种感觉的人合作一把的冲动。 这种感觉很难说，就像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应。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沈钺想不清是什么，他解释不了，也不好意思解释。 颂祺有些理解了：“是有点，但是你从小到大总不可能只见过我跟你水平差不多吧？你以前学钢琴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同好吗？” “没有。” 颂祺有些不信：“不会吧？难道你真的像上次说的那样想跟你做朋友的人都被顾明禹吓跑了？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是在开玩笑，但也有点这个原因。”沈钺轻笑道：“其实我朋友都是按照兴趣爱好来划分的，一起打篮球的有几个，一起弹吉他玩儿乐队的有几个，钢琴上能交流的还真没有，要么就是太菜了，要么就是年龄太大了。” 沈钺这意思就是颂祺现在算能和他一起交流古典音乐的朋友了。 颂祺挑了挑眉：“哦……那我还真是荣幸？”他突然好奇道：“那顾明禹被你划分到哪？” 第18章 “顾明禹？”沈钺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扔了一颗给颂祺，“我们两个差异还挺大的，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跟他成为朋友的。”他说完还假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顾明禹要是听到沈钺这么说肯定会马上炸毛。 颂祺来不及拒绝只能下意识伸手去接：“你还吃糖？待会午饭吃不下。” “哦……”沈钺已经手快地把糖吃进嘴里了，他抬起左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好像有些晚了，正好，我们去吃饭，顺便讨论一下选曲。” “哦对了，”沈钺收好塑料椅正准备出教室门，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弹漏了两个音。” 第32页 颂祺：“……” 果然是太久没碰钢琴有些生疏了啊。其实他刚才在弹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这种问题不大，反正也没人听出来不是。 看来这沈钺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合作了。颂祺无不悲愤地想，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颂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竟是不知道要怎么劝才能让沈钺改变主意。 沈钺看颂祺这副奇怪的样子，问他：“你怎么一脸欲语还休？” “没什么，就是为你再次错过一段姻缘感到惋惜。”颂祺长长地叹了口气。 沈钺对颂祺的话感到有些费解，但见颂祺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样子他也就没追问。 他们两班这次打算表演《仲夏夜之梦》，剧本由他们几个同学在莎士比亚原作的基础上进行二度改编。 颂祺只觉得大冬天的表演《仲夏夜之梦》还真是妙趣横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本来他也想去参与剧本改编工作，但最后他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继续专注于学习比较好。他现在可真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学习上了，其他活动能避就避。 既然是经典的爱情喜剧，那他们也决定选择浪漫一点的钢琴曲来搭配。经过一番讨论，颂祺和沈钺最终决定了5首温馨欢快的曲子进行串烧。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去音乐教室练习一个小时的钢琴。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真是毫无默契。 四手联弹有很多地方需要演奏双方手臂互相交叉弹奏，并且这种演奏方式对两人的配合、协调、默契程度都要求很高，一不小心就会两手打架。 “沈钺，你手表又磕到我了！”颂祺停下正在弹奏的双手，进行到一半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他的右手在刚才的弹奏过程中已经和沈钺左手的手表碰撞了四次，他忍了四次，第五次实在忍不住了。 沈钺看了看颂祺的手背和手腕已经隐隐有发红的趋势，自知理亏：“……那我们换个位置吧，你来弹高音部分。” 于是他们交换了位置，重新开始。 没过几分钟。 “颂祺，你弹太快了。”沈钺发现他们俩的节奏渐渐不在同一个频率上，一首曲子硬生生变成两首，于是出声提醒。 “是你太慢了。”颂祺反驳。 沈钺知道这种情况下是争不出结果的，于是放下双手，看向颂祺。颂祺显然也知道争论谁快谁慢没有意义，于是也停了下来。 他们两人互看了一会，沈钺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对了，我手机下了节拍器。”他拿出手机放到谱架上，调好他们需要的拍子，把音量按到最大，节拍器开始“嘀，嗒，嘀，嗒”地运作。 于是他们跟着节拍继续弹奏。 又过了几分钟。 “你弹错了，这几个音是我弹的。” 他们两人的小指同时按到一个黑键上，手指碰在了一起。沈钺伸手指着谱子说：“你看，这里开始才是你负责的。” “不好意思。”颂祺诚恳道歉，“这谱子太乱了，还是用笔划一下吧。” 他们有一份乐谱没找到四手联弹的版本，只能看着谱面按感觉来改。颂祺从书包里找出一支红笔把属于自己弹奏的部分圈了出来，说：“先这样吧，这几天想想怎么改编？” “可以。” 于是他们核对了一下各自的部分后把这首曲子多弹了几次。 不一会儿他们弹到某个需要交叉手臂弹奏的小节，沈钺的右手得跨到颂祺那边，颂祺的左手需要伸到沈钺这边，两人的手十分有默契地在半空中相撞，音乐声骤然停止。 沈钺：“……” 颂祺：“……” 两人无言相对了几秒后又都不约而同地扶额长叹。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弹琴之多艰。 “你第一次跟别人合奏？”颂祺抓狂。 “对啊！难道你不是？”沈钺也有些崩溃。 “我也是啊！” 沈钺：“……” 最后他们说好需要交叉的时候沈钺的手往上，颂祺的手往下。 经过几天的磨合，他们的四手联弹终于比较像样了。下周五晚就要表演，留给他们练习的时间不多，沈钺说他家里有一台钢琴，于是这周末约颂祺去他家写作业，顺便练琴。颂祺家里没有钢琴，很明显原主以前什么乐器都没学过，所以他只好答应了沈钺的邀请。 沈钺的家没什么特别的，不是什么夸张到惊人奢华豪宅，但是从房子的地理位置和房内的布置来看，沈钺的家境还不错。 “我爸妈都不在，你不用这么紧张。”沈钺看颂祺进门后小心翼翼的样子，以为他是担心家里有大人放不开。 “哦。”颂祺换好鞋后就站在门口不动了，等候沈钺发落。 沈钺给颂祺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回头看见颂祺还杵在门口没动，不由得有些好笑：“你怎么傻站着，随便参观。” 颂祺摸了摸鼻子：“我这不第一次去同学家里嘛。”颂祺穿越前的社交圈子确实很窄，他以前从来没有去过其他朋友家，每天不是学校就是家里，不是写作业就是练琴，同龄人之间的正常交往活动他从来没参与过。 而到了大学情况才稍微好点，但那种好几十号人呼啦啦地全挤一包厢，烟酒味儿冲天，游戏唱歌吹水的声音咋咋呼呼响一脑门儿的感觉他不是很喜欢，这样总给他一种“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的感觉。他也不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玩，三五好友就行。 第33页 所以今天来到沈钺家里他感到新奇又有些拘谨。 沈钺将颂祺领到他卧室，经过书房的时候颂祺被一个映在墙上的大幅画面所吸引，他惊呼出声：“太爽了吧！你家还有投影仪。” 沈钺笑道：“是啊。” 颂祺看到墙上的画面正停留在PS4选择游戏的主界面上。“……你这还不算喜欢游戏？”颂祺指的是之前公车上沈钺说他偶尔会玩游戏的事，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么齐全的硬件设施怎么也得是游戏发烧友才会配备。 “还真不是，”沈钺来到他的卧室，取出一张折叠小桌，支起四条腿放到地板上，“都是我爸在玩，我偶尔被他拉过去陪着玩。就因为这个顾明禹成天吵着要来我家学习，但都被我打发了，他来我家其实就是来打游戏的。” 颂祺笑了几声，他觉得沈钺的家庭还蛮有趣的，有一个自己喜欢玩游戏甚至还拉着儿子一起玩的爸爸，家庭氛围应该是开明又轻松的。 颂祺在小方凳上坐下来，踟蹰道：“那……可以看电影吗？” “可以。”沈钺一下看出颂祺的意图，但他时时不忘学习优先，“不过现在不行，你得先把作业做了，完了我还要给你讲高一的物理。同时我也要写作业。” 自从颂祺向沈钺求助让他帮自己提高理科成绩之后，每天下午放学后沈钺都会在教室多留一会儿给颂祺答疑解惑，同时帮他补回以前的功课。沈钺专门留了个心眼，他发现颂祺不会的题目涉及到的知识点大部分都集中在期中考之前的教学内容，期中考之后新学的知识点他虽然有时也有疑问，但沈钺看出来那些疑问是基于对以往所学基础知识不扎实产生的。 而期中考又跟颂祺被打的节点离得很近，加上他之前种种“怪异”行为都与这个节点有关，沈钺大致猜测颂祺不懂的范围可以从期中考往前一直延伸到必修一。于是沈钺贴心地提出可以从高一的教学内容开始帮他补起，颂祺当然求之不得，两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不把“为什么连理科知识都会忘没了”这种问题摆到明面上说。 这周由于要准备钢琴四手联弹，沈钺就建议把补习全挪到周末。 颂祺只好目光灼灼地看着沈钺，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他知道等搞完学习练完琴一整个下午就没了，看电影什么的应该没戏。他从没见过家用投影仪，只是觉得新鲜想体验一把，实在看不了的话倒也不强求。 沈钺：“……”既然说哦了就不要继续用那种目光看着我啊！ 他有些抵不住颂祺眼里热切的期待，只好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吧，我们下午先学习，晚上你在我家吃饭，吃完饭我们练琴，练完琴看电影，然后今晚你直接睡我家里？” 颂祺双眼发光：“真的吗？那就这样吧！” 沈钺看着眼前人突然情绪高涨，眉飞色舞，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高兴。 但是颂祺转而想到一个问题，心里的欣喜瞬间降下去一半：“呃……等等，我没有换洗衣物，有些不方便……” 沈钺一脸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看着颂祺，说道：“这个简单，你可以穿我的。” 颂祺马上惊恐地摇头，他想说要不还是算了有机会再看吧，或者他走回去拿一套衣服过来，反正来回也就半个多小时。 “或者你想穿顾明禹的也可以。”沈钺看颂祺摇头以为他不愿意穿自己的，走到衣柜旁拉开柜门开始翻找，“他经常来我家过夜，留了很多没拆封的内裤，我这里也有他的衣服，你可以挑一件合适的。” 颂祺赶紧道：“他的……就算了吧。”都没经过他同意呢，他可不敢随便穿人家的衣服。 “你要是介意就穿我的吧。”沈钺说着找出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外加一个包装袋，扔到床上，“这些是我以前穿的，只有黑色了你将就一下，内裤在包装袋里。” 颂祺心道不我是怕顾明禹介意。他看沈钺都把衣服拿出来了，也就不再扭捏，直接应下。 第19章 晚饭前颂祺给小乔去了个信息。 小乔，今晚我不回家了。 那边很快回了个“？”。 颂祺只好解释道：我在同学家吃饭，晚上也不回去睡。 小乔应该是惊到了，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你去同学家？ 你居然会去同学家玩？？ 还过夜？？？ 不对，是谁？ 颂祺心想小乔这反应快赶上他妈了。他回道：你放心，他不是坏人。 男的女的？ 男的 卧槽？什么人啊居然还是男的？不行你得给我说清楚 我同桌 小乔没再回复，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颂祺你疯了吧？你去你同桌家？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了吗，他还那样对你，别告诉我后来你们又在一起了！所以你们和好了？他还有脸？？？” 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 颂祺这才想起忘了告诉小乔他同桌换了，他右手竖起水笔在桌上敲得笃笃响：“不是！你搞错了小乔！我说的同桌不是那位，是我新同桌。”然后把换同桌的事告诉了小乔。 “我又不是受虐狂，”颂祺继续道，“人家找人揍了我一顿，还跟老师说我影响他学习想换座位，我是智障了才会跟他在一起。” 第34页 “这还差不多。”小乔恍然大悟，“这样看来你新同桌人不错……哎我说，你去人家里该不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吧？” “……”颂祺哭笑不得，“你能不能纯洁一点？我是去他家学习。” “哦——学习学习，我懂我懂。” 颂祺忽视小乔那邪恶的语气又跟他随便说了几句后挂了。 晚饭是沈钺做的，他说要尽主人之宜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颂祺已经对沈钺什么都会的属性见怪不怪了，要是他说他不会做饭那才让人吃惊呢。 “怎么没见你父母？”颂祺帮忙盛饭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电饭锅里的饭只有他们两人的分量。 “我妈前几天去上海了，说是有个音乐剧在那首映，她得去看。本来她要上课的，二话不说就请了假。”沈钺说起自己父母来也是有很多槽想吐，“我爸跑去外地取景了，他是个摄影师，间歇性人间蒸发。就在你来我家之前刚走——他游戏正打一半呢。” 颂祺赞叹道：“你爸的职业还挺浪漫。”有个摄影师爸爸，儿子肯定从小耳濡目染摄影知识，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沈钺会对热爱摄影的郑姚欣感兴趣了，虽然沈钺平时不显，但郑姚欣跟他熟起来之后两人也经常聊到摄影，原著里男女主之间的很多故事就是由那台小小的摄影机引起的。 “还好吧，其实也挺辛苦的。” “你爸妈一个搞音乐一个搞艺术，还挺般配的。”颂祺调笑道。 沈钺失笑：“是啊，他们还挺像的，都一样疯来，一样随心所欲，游戏说不打就不打，课说不上就不上——得亏我妈那是私立学校，轻松一点，否则她早就被开了。所以很小的时候我瘦小的肩膀就要挑起生活的重担了。”他指了指眼前这桌菜。 颂祺忍俊不禁，他觉得沈钺的父母应该都是有意思的人，虽然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太过随性的举动，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事业或爱好，但很明显他们同时也是合格的父母，他们在沈钺的家庭教育中扮演的角色从来不会缺失。这从沈钺身上可以看出来，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性格和品德影响是很大的。 晚上练琴练到一半时，沈钺提议来斗琴。 颂祺挠挠头：“不了吧，我好久没碰琴了，很多曲子都忘了，万一输给你怎么办。” “那我更应该趁你不熟的时候跟你比。”沈钺倒是挺厚颜无耻，“现在最合适，来吧。” 颂祺失笑：“你怎么没有良心的？下次吧，不，以后吧。” “别啊，我都答应你看电影了，”沈钺不依不饶，“我还给你做饭了，还帮你补习了，还借你衣服穿了，还让你睡我们家了，没良心的是你吧。” “喂……”颂祺一时语塞，他难得有说不过别人的时候。 他觉得自从他穿越后脸皮厚度直接上升了一个地球半径，没想到沈钺竟然比他还要没下限。 不过颂祺是谁，他任沈钺怎么软磨硬泡都能坚定信念毫不动摇：“你别偷换概念，算我欠你，行了吧。” 沈钺听到这话突然眯了眯眼，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他拖长音道：“行啊——那你就欠着吧，包在帮你补习的条件里，以后慢慢还。” 沈钺的眉目本就深邃，平时正经起来端的是自信沉稳、神采飞扬，现下这么一笑反而多了些轻佻和邪肆的意味，有种不同以往的感觉。 颂祺被笑得耳朵有些发热。 凭着不知被丢到哪去的良心讲，如果沈钺不是男主，颂祺还蛮想追他的——不过没有如果，而且他现在学习都整得焦头烂额的，那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颂祺洗完澡出来已经十点多了，沈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倒也挺合身，他只比沈钺矮了半个头，两人身形也差不多，只是颂祺由于缺乏锻炼看起来要瘦一点。 他一来到书房就看见沈钺坐在地毯上切小蛋糕。所有的灯都关了，只有挂在墙上的幕布在投影仪的投射下亮着光，书房里还开着暖气，这样的氛围正好，适合看电影。 颂祺迫不及待走到沈钺身边坐下。 “我们为什么要坐地上？”颂祺问。他们背靠沙发，前面有一张长方形矮几，矮几的高度倒是适合他们坐在地上。 其实沙发看起来更柔软。 “因为坐地上更有感觉。”沈钺指了指身后的沙发，上面有一条毯子，“冷的话拿去盖身上。” “哦。”颂祺点点头。其实暖气开得很足，加上他刚洗好，不冷。 沈钺为了洗澡方便把额前的刘海掀了起来，用发圈扎了条小揪揪在头顶。平心而论，沈钺掀起刘海露出额头依旧不损他的帅气，但颂祺第一次看见这么“日常”的沈钺，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别笑了。”沈钺有些无奈，“吃蛋糕吗？”他说着已经分了一半到另一个盘子里。 “都这么晚了你还吃？” “这是宵夜，不晚。” 颂祺学着老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小伙汁，吃太多糖小心得糖尿病！” “不会，”沈钺斩钉截铁，“我们家族没有糖尿病遗传史。” “……”颂祺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不是啊，但是你个人糖分摄入太多也会增加患病风险吧？” “没事，我体检的血糖含量完全正常。” 见颂祺不太相信他又补了一句：“我小时候还经常低血糖呢。” 第35页 颂祺只当沈钺说他低血糖是在开玩笑。 “你也尝尝吧，很好吃的。”沈钺似乎总是很乐于跟别人分享甜食。 颂祺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奶油不是很腻，味道也不是特别甜，口感刚好。他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甜的？” “因为糖分有助于我思考。”沈钺拿着遥控器开始选电影，“看什么？” “你喜欢看什么？” 沈钺毫不犹豫道：“动作片。” “那就动作片吧。” “科幻片我也喜欢。” “哦那就科幻吧。” “我还喜欢讲战争历史的。” “这个也行，那就这个吧。” 颂祺顺从沈钺的意见。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悬疑片。”沈钺又说。 颂祺忍无可忍：“你他妈——”神经病啊。 他看着沈钺从动作片选到科幻片选到悬疑片，点开一个换一个。 沈钺调笑道：“原来你也会爆粗啊。” 颂祺比较文雅，基本不说脏话，气急了想骂人也是拐着弯儿骂的，只有某些极限时刻才会爆粗口，比如现在。 他发现沈钺的人物形象真是越来越崩坏了，他记得书里沈钺跟郑姚欣单独相处时，二人对话都是温温和和，正正经经，就算到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沈钺偶尔逗郑姚欣开心也是很宠溺很苏地逗，把品学兼优五讲四美端庄正直温和有礼的男神形象维持得相当完美。 跟现在说话的语气和感觉完全不同。 真是见了鬼了。 颂祺深呼吸之后决定抢救一下歪了的话题：“真巧，我也喜欢悬疑片。” 于是沈钺把电影分类调到悬疑那块，一列看下来他们发现很多片子两人都看过。 “《哈利波特》吧。”沈钺提议。 这部虽然他们也都看过，但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再重温一次也不错。 “为什么《哈利波特》会在悬疑分类里？”颂祺不解。 “不知道，可能确实含有悬疑元素吧，一部电影也会有好几个标签。” “那就它吧。”颂祺最终拍板。 沈钺这时又突然想起什么：“哎，对了，其实灾难片也不错——” 颂祺赶紧截住话头：“不要再变了，就《哈利波特》。” “不是，你听我说，你不是想体验我们家的投影仪吗，我这儿有3D模式，而且空间小，形成天然的双耳环绕立体声，看灾难片岂不是更爽？” 颂祺被说得有些动摇：“行，那就选一部灾难片吧，灾难破坏力大点的。” 于是沈钺去书架上找来3D眼镜，两人戴上眼镜，点开一部评分最高的灾难片，终于开始看了起来。 谁知影片刚开了个头，他们就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你感受到3D效果了吗？”颂祺问。 “好像没有。”沈钺说。 “我也没有。” 沈钺按下暂停，摘下眼镜观察了一会儿说：“可能是眼镜坏了。我们好几年没用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坏的。”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看着颂祺。 颂祺还戴着眼镜，黑色的镜片遮住双眼，看不清表情。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过了一会儿颂祺好像才反应过来说：“嗯？那就别看3D的了。选部别的吧。” 沈钺把遥控器放到颂祺手里，说：“还是你来选吧。” 颂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轻笑出声：“你看我们选个电影选到现在，估计待会都看不了了。” 沈钺也笑了：“对啊。” “还不都是你，变来变去，犹豫不决。要是最开始你说动作片我们直接就看动作片多好。” “什么我啊，不是你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吗。” “那我同意了你还一直改！颠三倒四。” 沈钺顺口接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四面楚歌。” 颂祺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歌舞升平。” “平分秋色。” “色彩斑斓。” “兰摧玉折。” “折戟沉沙。” “杀伐果断。” “断……”颂祺顿了一下，想了快一分钟，“没有以duan为开头的成语。” “我赢了。”沈钺高兴道。 “……”颂祺觉得今晚的沈钺一直在让他无语，但又十分好笑。 其实颂祺是有点困了，脑子开始变迟钝，要不然区区成语接龙怎么可能难倒他。书房的暖气太舒服了，戴上3D眼镜整个世界还暗了好几个度，刚才他就差点睡着。 “你输了。”沈钺还在无情嘲笑他。 “……幼稚。”颂祺忍不住想跟他斗嘴。 “稚嫩。” “喂你够了啊，”颂祺又好气又好笑，他突然扯过身后的毯子猛地往沈钺头上盖去，“没完没了了还。” “哈哈哈哈……”沈钺笑着躲开却还是被盖了一身，他整个人被罩在毯子下。 颂祺没管他的挣扎，按着遥控器随便点开了一部评分靠前的电影，他觉得与其费脑筋想到底要看什么还不如随缘来得更快。 沈钺拿开毯子后也安静下来，折腾到现在两人终于能看上一部电影了。 他们看的是部文艺片，两人刚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到了后面就没声了，只剩下屏幕里的无边沙漠中撕裂的风声灌入耳朵。 第36页 沈钺吃完最后一块蛋糕，喝了一口水，他注意到颂祺的蛋糕还剩一小块，就想提醒他吃完。 “把蛋糕吃了吧，剩一块多浪费。”沈钺指了指他面前的蛋糕。 颂祺没有反应。 沈钺叫了他一声，他还是没说话。 “颂祺？”沈钺疑惑地看去，“跟你说话呢。” 颂祺依旧不为所动，他一条腿屈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脸直直对着屏幕，一副认真看电影的样子。他从电影开始保持这个姿势直到现在。 沈钺好像看出些什么，他拿手轻轻碰了碰颂祺的手臂。 颂祺一动不动，戴着3D眼镜的脸满是冷漠。 沈钺挪了挪位置靠得近了些，把头凑到颂祺脸边观察，他一手撑在后面的沙发上，一手去小心地去摘挂在颂祺脸上的眼镜。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轻轻地捏住镜片中间的横条，匀速缓缓抽出。 颂祺闭着眼睛，果然睡着了。 沈钺把3D眼镜放好，关掉电影，回头在颂祺身边轻声说：“颂祺，颂祺，醒醒。”他一边叫他一边摇他肩膀。 颂祺听见有人在叫他，迷迷糊糊地半睁眼，奇怪地“嗯？”了一声。 “困了就去床上睡，这样睡容易着凉。”沈钺说道。 颂祺皱着眉极小地嗯了一声，满脸不情愿地慢慢起身，他揉了揉双眼，打了个哈欠，好像还在恍惚中似的。 “十二点多了，你快去睡吧，我也要睡了。”沈钺一边收拾矮几上的东西一边说。 颂祺又是嗯了一声，神游般地走去了客房，脚步飘忽。 沈钺看着他这样，觉得好笑，颂祺自己说要看电影，结果看一半还睡着了。 第20章 因为晚上有文艺晚会，周五整个下午都没课。但也不是没事干，参加表演的同学需要去彩排。 舞台是临时搭建的，在图书馆门前的广场上。说是临时，但灯光和音响都挺高级，台面也足够大，看来学校花钱还挺阔绰。 但是他不是每件事都阔绰，比如在购买钢琴这件事上就比较小气。 颂祺看着工作人员吃力地把音乐教室那台巨大的三角钢琴搬上舞台，突然觉得只有一台钢琴也挺阔绰了，那琴体的材质和琴身上的logo足以证明此台钢琴价格不菲。物以稀为贵，这样一来这台钢琴的价值就会翻倍，更显示出学校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表演顺序由抽签决定，他们两班的节目不早不晚，在中间。 颂祺站在舞台侧面的准备区看着合唱的同学在台上接受指导老师的指导，老师脸色有点黑，似乎不是很满意他们的排练成果。 本来颂祺和沈钺的四手联弹应该在合唱前面，但是给老师看了之后觉得不太合适，就把他们的表演放在最后。 因此此刻颂祺站在准备区等着，由于合唱出了点问题，所以他和沈钺迟迟不能彩排。 颂祺一来就看见了郑姚欣，她居然是主唱之一，站在最前面，到时候那几个主唱的需要走到舞台前方拿着话筒领唱。 可以啊。颂祺在心里默默鼓掌。他对于这种为了喜欢的人想要努力变得更好的人总是欣赏的。 只是老师可不这么留情面，她站在台下一直反复强调主唱的同学不能跑调，不要抢拍，还特别点了郑姚欣同学，说她要是再唱不好就直接换人。 “再来一次！”指导老师喊道，“都给我面带微笑，拿出你们的朝气来！调子不要跑了！气息放稳！后面和声的注意我强调的点，你们几个走位别乱，开始吧！” 郑姚欣确实不太会唱歌，不过她勇敢突破自我，硬是克服困难成为了主唱。其实她唱得还行，就是有些紧张导致声线不稳，声音也有点小。 颂祺猜测可能是因为沈钺在场的缘故。他转头寻找沈钺，发现他正在不远处低头看手机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是在背诵。 沈钺确实长相出众，光是在那儿站了几分钟就不断有女生的视线往他脸上瞟，颂祺还注意到有个穿汉服的女生已经从他面前走过七次了。 颂祺摇摇头走到他身边跟他搭话：“你觉得他们唱的怎么样？” 沈钺头也不抬：“挺好的。” “那你觉得那几个主唱怎么样？” 颂祺想把话题往郑姚欣身上引。 沈钺脱口而出：“不错。” 颂祺回头看他连头都没抬，明显是在敷衍。 “你看看，”颂祺用手肘顶了顶沈钺，“有没有你觉得不错的？” “哪方面的不错？” “各个方面。” 沈钺抬起头随意地看了一圈：“没有。” 颂祺：“……” 不能够啊！就算郑姚欣的歌声不能吸引沈钺，这男女主难道还没有颜值相互吸引的buff吗？ 颂祺正想再说点什么，一个脏橘色的脑袋突然从他们中间冒了出来：“哈喽二位。” 顾明禹双手分别揽上他们的肩膀，笑得灿烂。他这一出现立刻引起周围人一阵小小的惊呼，毕竟也是个风云人物，再加上他这一头招摇的发色，想不显眼都难。 “你来干什么？”沈钺问道。 “过来看你啊。”顾明禹说得理所当然，“听说你要弹钢琴，我赶紧来饱饱眼福。” “谁要你看了。”沈钺边说边把顾明禹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了下来。 第37页 “你这么说我就很伤心了。”顾明禹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那我还是看我们颂祺好了。颂祺，没想到你会弹钢琴，水平还和老沈相当，佩服佩服。”他说着拱了拱手。 颂祺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水平？” “沈钺说的啊。他说你们要一起表演，还是弹钢琴，难得啊，自从他去年开始学吉他之后，我就很少看见他弹钢琴了。”顾明禹说着还凑近颂祺压低声音，“他初中的时候可是被学校的女生封为钢琴小王子呢。” “哈哈哈什么玩意儿。”颂祺笑出声来，这种称呼说出来怎么莫名羞耻呢。 沈钺一脸黑线：“我都听到了。你走吧，排你的节目去，别在这碍事儿。” “你也有节目？”颂祺以为顾明禹只是无所事事来这里玩的。 “对啊，我们班是诗歌朗诵，唉跟你们比起来真的不够看。”顾明禹摆摆手。 颂祺诧异地看着顾明禹。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顾明禹严肃正经地朗诵的样子，看来他在说话方面还挺有天赋，又是广播又是朗诵的。 “你好像很喜欢语言类艺术？”颂祺问道。 “他也就剩这张嘴了。”沈钺在旁边凉凉地说。 “不是，你今天是不是和我犯冲啊？”顾明禹锤了沈钺一拳，“看在你同桌的份上不骂你了。” 这时准备区的工作人员过来告诉沈钺他们可以彩排了。 顾明禹吹了声流里流气的口哨对沈钺道：“哟，钢琴小王子终于要出场了。”他这一声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的人都望过来，还有几个女生兴奋得跺脚。 沈钺给了他一个眼刀后没再理他，和憋着笑的颂祺一起走出幕布。 为了保证演出效果，他们表演时不打算看琴谱。 颂祺走到钢琴旁才发现舞台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两三排观众，女生居多，都是一脸兴奋地盯着他们。 估计不知从哪得知沈钺要弹钢琴，跑来近距离观看呢。 其实他们每天在音乐教室练琴的时候也是公开的，时不时会有听到琴声的同学好奇地跑过来围观，有一次还有一个女生直接拿出手机就要录视频，被沈钺强硬又不失礼貌地阻止了。后来有人想来围观他们时沈钺直接客气地请他们出去，说练琴不方便打扰。 一切都和练习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经过这么多天的磨合，他们俩已经有足够的默契来应对这一场表演了，即使出了什么状况也能救回来。 正弹得入迷时，颂祺突然听到下面有女生欢呼雀跃： “哇~好基啊！” “妈耶，还四手联弹！” “哇啊他们的手他们的手！！！” 然后就是一阵诶哟喂的语气词。 那几个女生站得很近，都快爬到台上来了，她们的声音也很大，清晰地传入颂祺耳朵里。颂祺猝不及防听到这几句，眉毛一跳。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不怕两个男生去四手联弹，就怕有的人喜欢用奇奇怪怪的眼光去看他们！ 他和沈钺平时在音乐教室练习的时候，他去沈钺家练习的时候，他们两人的手指打架无数次的时候，颂祺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从来没有觉得暧昧，从来没有想歪。 但这种事只要有人提了，想要直回来，就难了。 说实在的，颂祺以前也觉得四手联弹是一件浪漫的事，不用想别的，光是看着两人的手指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相触又分开就很有浪漫色彩了。 前提是跟你一起弹琴的是你喜欢的人。 颂祺对沈钺还没到那程度，只是单纯地欣赏他，所以他和沈钺一起合作时才会十分自然，没有半点别的心思。 现在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了，被他听进耳朵里了，那点微妙就被放大了。 颂祺瞬间觉得他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左手上，两人的手偶尔相碰，他只觉得皮肤相贴处带着温热，这点温热让他有点紧张了。 这叫什么，这就是语言的力量。 颂祺的余光突然瞥到站在舞台对面准备区的郑姚欣，郑姚欣正脸红红地看着沈钺，眼里的爱慕都快溢出来了。他不知怎么的心底升起一种奇怪的心虚，好像自己抢了他男朋友对不住她似的。 草，这什么想法。 颂祺正胡思乱想着，手下马上就漏了几个音。好在沈钺发现了颂祺的分神，他迅速改变指法，分出右手去接上颂祺没弹的那一串音。 彩排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指导老师没说什么，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后台时颂祺感激地向沈钺道谢，沈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捏捏他的肩让他不要太紧张。 第21章 晚上就是文艺汇演。 文艺汇演只有一晚上，因此高三生也被允许来观看，整个广场坐满了学生，乌泱泱的一大片。 颂祺和沈钺都换上了演出服。演出服是统一租的，江小琳的妈妈有门路，帮他们两班解决了这次表演的服装问题。 钢琴表演和合唱的服装同个风格，都是日式学院风，想着也不是正经的钢琴演奏比赛，就没给他们弄燕尾服，而是选择了更青春靓丽的学生制服。效果也很不错，大家平时都穿惯了软踏踏肥大臃肿的运动校服，这次白衬衫一上身，整个人都有型了。 颂祺换好衣服后被指导老师拉去化妆，他本来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看到沈钺那张帅脸时又把话咽了下去。 第38页 沈钺身上穿着白衬衣和米黄色的长袖开衫毛衣，深色的制服裤衬得他的双腿又长又直，衬衫纽扣没有扣到最顶，添了几分慵懒随意。他正凑到镜子前扒拉头发，颂祺注意到他脸上也化了点妆，头发还做了定型。 还挺臭美。颂祺心想。 沈钺不知是不是透过镜子从颂祺脸上读出了他的心里话，故意对他展露一个迷人的笑容。 啧。 等颂祺全部弄好再出来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颂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的服装和沈钺的一样，不过穿在他身上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感觉，跟不知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一样，温和优雅的气质尽显，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沈钺看他收拾好出来，从头到尾打量了他好几圈，最终目光停留在他澄澈明朗的眼睛上：“挺帅。” “那是。”颂祺整了整领口。 颂祺听着外面舞台的合唱已经接近尾声，不自在地捻了捻手指，他有点担心彩排时的失误会重现。 真是奇怪，以前多少次比赛他都零失误地过来了，这次不过是个小小的文艺汇演，他竟然久违地生出一点紧张的情绪。 沈钺嘴里还含着柠檬糖，他从兜里摸出一颗伸到颂祺眼前：“吃吗？有助于缓解紧张。” 颂祺被他逗笑：“你的糖还真是万能。” “我说真的。”沈钺把手往他的方向送了送，半真半假地说道，“你要是再漏音，我可不会救你。” 颂祺乐了：“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蚁，我要是失误了，你也逃不掉。班级脸面不要了？”说着把糖果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充斥口腔，又咸又甜，还带点酸，颂祺在这怪异味道的刺激下突然觉得有点安心。 “那你就更不能失误了，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班。” 沈钺拍拍颂祺的肩膀。 颂祺：“……”有这么安慰人的吗？他怎么觉得压力更大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颂祺倒是真的镇定下来了。他们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等主持人报幕时才被带到准备区。 演出很成功，颂祺弹奏时非常稳，他甚至还自由发挥了一小段。 有了舞台灯光的唯美加成，整个表演非常精彩，不仅赢得观众热烈的掌声，还有各种魔幻的尖叫声在台下此起彼伏。 实在是因为他们这样的节目形式大家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识过，钢琴表演以前不是没有过，双手连弹倒是头一遭，还是两个男的，这更给这个节目增添了更多的关注度。 颂祺大概知道是什么戳到了他们的点，不过他已经无所谓了。 最终他们九班和十班一起获得了本次艺术节的一等奖。 由于这次采用跨班合作的形式，每两个班合作出一组节目，最后综合这整组节目的表现进行评分，获得的荣誉两班共享。除此之外，为了鼓励多才多艺的同学进行自我展示，老师们还会评出十个最有创意奖，颁给表现突出的单个节目。这个奖奖的可就是学生个人了，还会写入学生学籍的综合素质评分里。这么看来，这个奖可比只能给班里加加分的奖给整个班的一二三等奖含金量高多了。 不出意外的，颂祺和沈钺的四手联弹拿了个最有创意奖。 这天晚上，他们俩的演奏视频在同学们的各微信群、QQ群以及学校贴吧疯狂传播。 学校为了方便观众欣赏他们弹奏时的样子，贴心地在三角钢琴的上方架了一台摄像机，专门特写他们弹奏时的双手。这个镜头被切到舞台中央的主屏幕上，每个观众都能清晰地看到四只优美灵活的手是怎样在键盘上跃动的。 汇演结束后学校贴吧突然出现了很多帖子，大部分帖子和四手联弹有关。此时大家更多的是讨论今晚沈钺男神怎么帅气，表演怎么完美，各种舔颜的，舔手的，甚至还有丧失理智舔钢琴的。 这时有人新开了一贴，标题是“【闲聊】都来品品，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宝藏男孩？”楼主放了一个长达7分25秒的视频，这视频依靠超前的位置、正中的角度、超清的画质和感人的时长碾压一众小视频和动图，成功引来无数跟帖留言，使这个帖子瞬间跃上热门。 视频拍摄者在观众席前排把舞台的大屏幕整个框进镜头里，把整个串烧弹奏全程录了下来，最重要的是人家的镜头稳，不像有的小视频抖得跟地震似的，因此很快这个视频就成为流传度最高的版本。 楼主写道：“看到大家都在讨论沈学长，难道就没人注意一下他旁边的小哥哥嘛？我发誓今天晚上偶然在后台碰见他整个人都被会心一击了好吗！当时轮到我们班的节目，出了点状况耽搁了上台时间，于是我们几个都是从后台飞奔过去的，你能想象穿着拖地的长裙还要奔跑的感受吗？别问，问就是差点被绊倒——没错，有人扶了我一下，他说了句‘小心点’，卧槽嘞那声音巨好听啊啊啊！然后我抬头发现，卧槽嘞长得真好看啊啊啊！！！我一瞬间呆住了，还是人小哥哥让我赶紧上台我才捂脸逃走……” 楼下是几张图片，一张是今晚颂祺在舞台上低头弹奏的侧面，一张是颂祺在后台坐在椅子上发呆，手里还捏着个糖果包装纸，还有一张也是在后台偷拍的，图片中颂祺不知看到什么正笑得很开心，眼睛亮亮的，这角度正好放大了他眼尾那点桃花眼的影子，使得这个笑容多了几丝说不明的味道。 第39页 楼主接着写道：“品品，大家品品，这侧颜，这笑容，谁不心动啊！简直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啊啊啊！！！就那种温温柔柔，笑起来阳光爽朗，还会逗你开心的日系少女漫男主角，他不香嘛？而且他还会弹钢琴，声音还苏，长得好看还贴心！我的妈学校里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个宝藏男孩我都不知道！” 最后楼主还说：“1551会弹琴的男孩子手都这么好看的吗？这手我能舔一年prprpr放上独家珍藏完整版视频给大家康康，这宝藏男孩不能我一个人独享。” 这个帖子把大家的关注点从沈钺转移到了颂祺身上。 可能是平时沈钺风头太盛，大家看惯了他的各种帅照——尤以打篮球的照片居多——这突然出现一个类型不同的男生，还是默默无闻根本没人扒过的存在，瞬间引发各路讨论。 楼下不乏有赞同楼主跟着一起嗷嗷叫一起舔舔舔的颜控，还有半路跳墙头突然品到了这个小哥哥的美好之处的，他们都抒发着跟楼主同样的疑惑，为什么这样的人平时没人发现？ 也有把重点放在视频上的说楼主这个视频简直全场最佳，太唯美太少女心，一人血书求一个无杂音版本拿来当铃声。这层楼下面跟了很多同求的。 还有一小部分人把关注点放在照片上，他们表示看着这堪比单反的图片效果，还有这抓拍的犀利，楼主莫不是天天给自家哥哥修图的哪家粉？ 还有一些不知道get到了什么奇怪的点，有人说了一句：“就我一人觉得他们两个很配吗？3分48秒开始那段音乐全是高能，今晚在广场上我差点站起来大喊在一起。” 这层楼下面的楼中楼马上就有人附和：“姐妹我也磕到了，4分22秒左右两人的小指勾在一起了！4分57秒那里更是绝了求大家一定去看看！天哪我要晕了，这什么神仙合奏！有一说一，没点默契弹不到这程度。” 接着一些被说得心痒的回去看完3分48秒那段回来后都激动了，纷纷表示楼上几位都是当代列文虎克，自己在现场都没怎么注意，硬是有人发现了这些细节。 这层楼说的3分48秒那段正好是沈钺和颂祺弹到D大调卡农那会儿，从那里开始两人的左右手频频相触，当然也只是由于弹奏位置的原因手指不得不挤在一起，根本不存在什么勾手指的动作，有也只是错位产生的错觉。至于4分57秒那段，刚好是沈钺的右手伸到颂祺的左手下，好像两人的手覆盖在一起似的。 很快就开始歪楼了，瞬间炸出很多腐女，在这个视频里愣是看出了一场旷世绝恋。 当然后面的楼层也有一些人知道照片的主角是谁的，有人就直接说了：“这人好像是gay吧？听说他曾经跟同桌告白过，被同桌修理了一顿。” 下面有人也说：“呵呵，也是他活该。被个男的告白哪个直男听了不想吐？” 不过这种声音马上被一些人反驳，他们说gay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偷你家女朋友了？这么优秀的人是gay你就谢天谢地感恩戴德吧，否则就他那条件要女朋友还不是挥挥手的事，轮得到你在这儿蹦跶？ 还有人“理智”地劝道：“他没你们想得那么好，听说他高一的时候风评很差的，说不定只是故意装gay博取你们这些小女生的同情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勾搭上沈学长还跟他搞这么暧昧的四手联弹，故意麦麸？？沈学长直得不能再直，yy也请有个限度好不？扯cp别带我们家男神，懂？看你们一个个的，学校的好男生又不是没有。某些人别一看到两个男的就自我高潮OK？” 这层楼下面马上又引来一大片的撕逼骂战。 夜深人静，文艺汇演的喧嚣欢闹已经凉却，意犹未尽的众人把激情转移到网络上进行宣泄，延续着汇演时的热度。 在颂祺不知道的时刻，他已凭着今晚的表演成功变成二中的热门讨论对象。 就当大部分夜猫子还在这个帖子上活跃的时候，某一个正捧着手机的人一声不吭地把帖子看完，他点开回复，编辑了一段话发送，往这个帖子投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他这样写：“沈钺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好，诸位女生要是知道他初中曾经骚扰女同学还殴打老师怕不是要失望了？” 第22章 星期一早上颂祺起晚了。 他匆匆忙忙赶上公车时发誓他再也不熬夜了，没什么，就是这个点正好赶上出行高峰，公车上全都是人，去上班的，去买菜的，送孙子去幼儿园的，还有两三个跟他一样差点迟到的学生。 颂祺挤上公车后艰难地在车内游走，因为司机一直喊着“往后站！往后站！”，所以前面的人都推搡着往后去。虽然下了一波人，但上车的人多，所以颂祺几乎是被推着到了车后部的。 等他站稳才发现遇上熟人了，是沈钺。现在他俩被周围的人挤得都快贴在一起了，还是面对面的那种。 颂祺主动跟他打招呼：“真巧啊，你也这么晚。” 沈钺哼了一声：“是谁昨天晚上跟我聊到两点的？” 颂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是向你请教问题，这种废寝忘食的态度应该鼓励才对，你怎么能打击我的学习积极性呢。” “我怎么记得昨晚我们就讲了两道题，剩下的时间一直在聊别的？”沈钺皮笑肉不笑道，“还是你起的头。” 颂祺咳了咳没说话。 第40页 昨晚颂祺确实是有两个地方不懂，就发信息给沈钺。刚开始还是正经地在一问一答，结果说说着不知怎么就聊到其他地方去了。也不能全怪颂祺，实在是因为两人聊得投机，什么话题都能聊一块去，说得兴起一不小心就半夜了。 其实这种事情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沈钺不想跟他聊，两人早就睡了，所以沈钺也只是半真半假地抱怨一句。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颂祺只好不断缩小和沈钺的距离，他现在觉得只要稍微侧一侧脸就能和沈钺的脸相贴。 闹哪样啊！ 颂祺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闻着浅淡的柠檬味，觉得有些不妙，于是他拼命地侧头不去看沈钺。 大冬天的早晨几十号人塞在一辆小公车内，因为怕冷窗户还没开，颂祺很快就觉得有些闷了。 这时沈钺突然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靠在了颂祺身上。 沈钺拉吊环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来，松松地抓着颂祺的手臂，他的头埋在颂祺的肩窝里，整个身子像被抽干了力气，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颂祺吓了一跳，赶紧稳住身形撑住沈钺。 “沈钺，你怎么了？”颂祺小声问道。 沈钺没有说话，确切地说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而且他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耳边是嗡嗡的轰鸣声，眼前是飘飞的点点星星。 颂祺以为他感冒生病了，赶紧单手费力地撑起沈钺的一边肩膀，却发现他双眼紧闭，整张脸白得毫无血色，额头上还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现在这天气，只是站着不动，怎么可能会流汗。 颂祺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不久前在沈钺家里听他解释为什么喜欢吃甜的，他提过一句小时候经常低血糖。当时颂祺还把这话当玩笑来的。 现在看沈钺这表现，和低血糖的症状很像啊！ 颂祺也没心思去纠结为什么这么大人了还会低血糖，就想从他兜里摸索看有没有糖果，结果把沈钺的口袋都摸遍了也没发现半颗糖的影子。 这人平时不是很喜欢吃糖吗，怎么这种时候就口袋空空了？ 颂祺自己身上更是不可能有，他只好伸长手去够沈钺的书包拉链，只是这个姿势实在别扭，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又厚，周围全都是人根本没有给他们转身的余地。 颂祺只好放弃吊环，双手抱紧沈钺，发挥出他这辈子最强的平衡能力稳住双脚，这才终于扯开他书包最小那一格的拉链。 万幸里面居然有一条巧克力。 颂祺撕开一个口，一手撑起沈钺一手把巧克力往他嘴边送：“张嘴。” 过了最晕眩的那一阵，沈钺似乎是有点缓过来了，眼前不再冒星星，他听话地张嘴任由颂祺喂自己吃巧克力。 公车到站后，颂祺搀着沈钺下车。 沈钺脸色还是很差，但至少不是那种吓人的苍白了。颂祺在原地等他吃完巧克力，两人再慢悠悠地向学校走去。 虽然还有五分钟就要打铃了，但他们俩都没有抓紧时间的意思。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快经过孔子像的时候，沈钺终于开口：“谢谢。” 颂祺摆摆手：“没什么。要去医务室吗？” “不用。”沈钺摇头，“老毛病了。” “哦，”颂祺了然，“所以你小时候经常低血糖是真的？” “……我骗你干嘛。” 颂祺突然想到什么：“所以，这才是你喜欢吃糖的真正原因？” “差不多吧。小时候经常晕倒，我就养成了身上随时带点糖的习惯。”沈钺说着拉开外套拉链，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两科柠檬糖，“在这里。” “你这……这么大了还低血糖，”颂祺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太菜了吧。” 沈钺：“……” “现在长大了还好，只要记得吃早餐，一般没什么事。”沈钺不紧不慢地说，“今早起太晚，就没来得及。要我提醒你是谁害我起晚的吗？” 颂祺瞬间就有些愧疚，他诚恳道：“我错了。” 没想到昨晚的夜聊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颂祺刚才在车上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他从没见过沈钺这么虚弱的样子。 沈钺嗯哼了一声：“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待会就去帮我买点吃的吧。” 颂祺欣然应允。 第一节 下课后颂祺马上去食堂买早餐。 第一节 课间比较长，经常有很多晚起的同学干脆不吃早餐先去上第一节课，下课了再去食堂吃早饭。其实平时这个点再来吃早饭也挺合适，不早不晚刚刚好。早读之前吃的话确实太早了。 不过这种生活习惯显然不适合沈钺。 颂祺排队等豆浆的时候感觉今天与以往有些微妙的不同。 他察觉到周围总是有莫名其妙的视线往他身上打量，甚至听到排在他后面的几个妹子在小声地说：“他好像是弹钢琴那个！”“真的假的？！”“是他就是他！”“诶诶诶好帅啊！”“对吧对吧很有气质！” 颂祺：“……” 几位同学请问你们是怎么从我的背影看出我长得帅的？ 颂祺拿完豆浆和几个包子后马不停蹄地就往班里赶。他来到九班后门想要进去时，发现本来还没到门口的桌椅往后移了一大截，直接堵住了班级后门。椅子上坐了一个人，是赵风，他正戴着耳机听歌，一条腿直接横在了门框上。 第41页 明显一副想找茬的样子。 颂祺急着给沈钺送吃的，他怕去晚了沈钺刚补充的那点能量流失了待会又晕倒了怎么办，没心思跟赵风浪费时间，他直接道：“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赵风假装没听到般继续抖腿。 颂祺马上转身就往前门走去。 谁知他还没赶到前门，门就被一个早在门边等候的人从里面关上了。 颂祺还听到咔哒一声，锁上了。 于是他只得绕回后门，让赵风给他过去。 赵风慢悠悠地摘下耳机，一开口就是欠揍的语气：“这不是我们多才多艺的颂祺同学嘛！上周你的表演真精彩啊！” 颂祺没工夫跟他扯皮：“多谢多谢。可以让一下吗兄弟？” “你急什么，我这是真心赞美你啊！”赵风慢悠悠道，“就因为你上周那一弹，一鸣惊人，现在学校人人都在讨论你，特别是那些女生。你现在真是风光无限啊！” 这倒是颂祺没想到的，他平时也不太在意这些。 赵风拿出手机，酸溜溜道：“哎哟某些人不就是会弹几个音再靠几张照骗就骗得那些女生嗷嗷叫，现在的女生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他们知道你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风向就变喽。想知道女生们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颂祺真想把手里的东西直接丢他脸上。 怎么会有这种奇葩？他以为上台表演能转变不喜欢他的人对他原来的看法，挽回一点原主破碎的口碑，再不济也是不再找他麻烦，没想到这个赵风真是无论哪一点都能拿来嘲笑他。 “怎么，我不上台要被你嘲，上台也要被你讽，弹不好你肯定会挖苦我，弹得好你现在又来酸我，”颂祺冷笑道，“我做人还挺艰难啊？我没兴趣知道别人对我的评价，可以过去了吗？” “你看你看，我开开玩笑你就急了，真是玩不起。”赵风嗤笑道，他像是才发现颂祺手里拿着什么似的，“噢~原来你急着吃早餐啊！早餐怎么不去食堂吃，班里不能吃东西你会不知道？被抓到可是要扣分的。” 颂祺当然知道，他可是抄过校规的人。 不过一般这种情况很多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大家都知道学生学习压力大，肚子容易饿，有时候带点面包什么的课间充饥老师是允许的，被巡逻的老师看到顶多就说他两句让他吃快点。只要不过分到上课时间还在啃东西，或者是吃一些味道特别重的食物。 颂祺瞄了眼班里的同学，看到有大概五分之一的同学都在偷摸着吃东西。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课间了都没人出来走动走动，那些早就出教室的现在还没回来，要是有人想进出教室他就有机会进去了。 估计是被赵风给威胁的。 他又看向沈钺那个方向，发现他正趴在桌子上，可能在补觉。 “不是我自己吃，是给别人带的。”颂祺几乎要苦口婆心了，“所以你快点让我过去，人家肚子还饿着呢。” “哦~”赵风突然坏笑起来，“给谁带啊？给沈钺吗？这么好，你是不是在追他啊？” 第23章 赵风没有专门控制音量，这话一出引得班里不少同学好奇地看过来，几个跟他关系好的也都哈哈怪笑着。 颂祺摇摇头，虽然他随便就能抓住赵风话里的逻辑漏洞攻击回去，要是他想他还可以在门口跟他论上一天，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于是颂祺敷衍道：“是是是，我追他，满意了吧？可以让我过了吗？” 赵风明显没料到颂祺会这么“爽快”地承认，一时有些卡壳。他本意是想让颂祺感到脸红，害臊，不好意思，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嘲笑他，谁知他竟然承认了，一般来说轻易承认的事情可信度不高，这样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颂祺趁着赵风愣神的功夫后退到走廊栏杆边，接着往前快走几步一脚蹬地一脚直接踏上课桌，他从桌面走过，跃上教室的地板，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把早餐放到沈钺桌上。 他这一系列动作迅捷无比，毫不拖泥带水，有些看向这边的同学还发出了“哇”的呼声。 颂祺从桌肚下抽出几张面巾纸，折回后门，边擦着被他踩过的桌子边向站在一旁的桌子原主人说道：“不好意思啊兄弟，桌子帮你擦一下。” 那同学是个性子比较软的，刚才被赵风夺去课桌椅也不敢反抗，只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这会也只能郁闷地摇头说没事。 颂祺和依旧保持着腿架在门框上的姿势的赵风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胜利的微笑。 赵风感觉自己又吃了亏，但说实话，自从颂祺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后，他对他的印象还是有点改观的，不管怎么说班里获得艺术节的一等奖也算有他的功劳，看来这个同性恋应该是被自己打醒了，决定好好做人。 他也就是习惯性地想要嘲他两句，刚才要是颂祺在门口被他调戏得急了，他也会让他过去的。只不过没想到他总是做出这么出人意料的事。 等等，他吃亏为什么要用“又”？ 沈钺一看颂祺回来了立刻就从桌上抬起头来，他不怀好意道：“你说你要追我？” 颂祺简直想捶他：“你没睡？我以为你在补觉。你既然醒着刚才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堵在门口进不来？” “闭目养神。”沈钺拿过豆浆喝了一口，“你这不是进来了嘛，我相信这么弱智的堵门手段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能轻松破除。” 第42页 “豆浆都凉了。”颂祺哼了一声，对他的彩虹屁不为所动，“你好点没。” “不晕了，吃了你带的早餐后我觉得我可以去操场跑十圈。” 颂祺：“……” 沈钺一边啃着馒头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 他低头划开锁屏，顾明禹给他发了八条消息。点进微信聊天框，沈钺最终从这八条消息中提取了两条有效信息，一是顾明禹给他发了个链接，二是顾明禹说看完别冲动，冷静。 沈钺心里疑惑，点进了那个链接。等页面加载出来后，屏幕上赫然出现一个标题为“【闲聊】都来品品，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宝藏男孩？”的贴吧帖子。 何家齐转过身来跟颂祺搭话：“颂小祺，刚才赵风说你出名了，你不知道吗？” 颂祺一脸莫名：“什么情况？” “你还不知道啊？”何家齐好心地在手机上点出那个被顶上热门好几天的帖子，展示给颂祺看，“就这个。” 颂祺伸长脖子去看他手机上的内容，还没看两眼何家齐又说：“哎我还是发给你吧，看你迷茫的小眼神。” “上周你和沈大佬一起表演节目后，马上就有一个视频在学生群里传播，喏就那个。”何家齐滔滔不绝地介绍前因后果，“你还被人拍了美照发上去，啧啧，所以你现在在学校很出名啊！我听说告白墙还有人跟你告白。” 颂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居然还有人跟我告白？” “想看吗？我找一下。” “不了不了。”颂祺摇头。他确实是不怎么关注这些东西，他在以前的世界各方面都很优秀，中学时代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只是他实在没想到他只是上去弹个钢琴就会成为众人的热门讨论对象，居然还有人专门开个帖子来品他，品他什么？这原主以前名声不是很不好吗，现在的学生忘性这么大的吗？ 颂祺划下屏幕，看到楼主字里行间对他的赞美之情都快溢出屏幕了，这位楼主说的穿长裙差点摔倒的事他倒是有点印象，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他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楼主印象这么深。 看到自己的照片时，颂祺有点明白大家在品什么了。 品颜值呗。 虽然颂祺至今还是不太能接受他现在的长相，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帖子里这几张倒是照得不错，连他都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看来以后的穿衣风格应该往这个方向靠拢。 何家齐似乎不满颂祺的反应：“你这人……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你们这一挂的，高高瘦瘦长得好还会乐器，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好歹给我们这些胖子一些活路啊！你就是太不自信了，对自己的吸引力毫不自知。对吧大佬？”他问沈钺。 颂祺有些语塞。 没想到沈钺看着自己的手机点点头说：“嗯。” 颂祺注意到沈钺屏幕上也是那个帖子：“你怎么也……” 沈钺当着颂祺的面点开那两张他在发呆的和在笑的图片，按了保存。 “喂你……”颂祺欲言又止。 这人怎么故意保存那些抓拍的照片，那张摆好姿势低头弹琴的不是更帅吗？ “挺搞笑的，值得纪念。”沈钺勾勾嘴角。 颂祺无言以对，只能继续看看这帖子还说了什么。视频他不打算看，直接略过。他继续往下划，看到热门评论时手指一顿。 帖子默认按照热门评论排序，因此头几条评论都是获赞数和楼中楼回复数量最高的。 排在热门第一的是那条“就我一人觉得他们两个很配吗？3分48秒开始那段音乐全是高能，今晚在广场上我差点站起来大喊在一起。”，它到今天已经有四百多层楼中楼了。 让颂祺在意的是下面那条热门评论，那条评论指出沈钺也有黑历史，而他的楼中楼回复数已经有三百多条了。 颂祺看到这条评论时有些愣住，因为原著没写过这一点。 他点进楼中楼一看，那个层主语气笃定，言之凿凿，说的挺像真的。他说他就是沈钺的初中同学，回复中也有几个跟他同初中的说确有其事，还说这件事当时都全校通报批评了。下面追问的人很多，但那层主打死也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说说出来怕被报复。 于是下面的人就在鼓励他别怕兄弟勇敢说，保护我方正义人士，还有石锤都没看到就已经骂上的。这帖子本来就火，这条评论还被顶到热门，相信这会学校里应该很多人都知道了。 看到这颂祺又有些不确定了，难道每个完美的人物形象背后都有一个暗黑型人格吗？ 颂祺不由自主抬头看沈钺，发现他也在看他。 沈钺看着颂祺的眼睛，沉声问道：“你相信我吗？” 颂祺回望着他，有两秒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他心底其实是相信沈钺的，就这段日子的相处看来，沈钺完全不像是会做出骚扰女同学和殴打老师这种事的人。但是客观上来说事情还没有定论，你也不了解他的过去，真真假假还真不好说，贸贸然就说相信他会不会太草率了？ 颂祺盯着他漆黑的双瞳，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你亲口说的，我就信。” “好，”沈钺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语气认真道，“那我告诉你，我没做那些事。” 第43页 一连几天沈钺都跟个没事人一样，该上课上课，该打球打球。 颂祺不由得有些奇怪，流言好像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这几天其实已经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了，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对待沈钺的态度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比如以前经常有同学跑来问他问题，最近这几天他们座位旁安静如鸡；有时候沈钺走在路上经常会有女生暗送秋波，或者明着暗着偷看他，现在那些跟他打照面的人个个都眼神躲闪。 更过分的是这几天他和沈钺去食堂，他们的四周会形成一个直径三米的真空带。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基本差不多了。 想他刚穿越来那会他也没这待遇，看来恐同人士喜欢捉弄他，但好赖他也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所以大家也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但是沈钺这种性质就不同了，关乎一个人的道德品格，一个人身上若是背上了这样的污点，那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做出不尊重女性和老师的事情来。 但问题是，沈钺说他没做过。 所以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在事情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宁愿去相信道听途说的谣言，也不愿意亲自问一问当事人。不过问了也白搭，就算他跟你说没有，如果是跟他关系近的、了解他的人可能会信，那些跟他不熟的人应该也很难真正相信吧。 说到底，别人信不信，当事人是没办法左右的，因此还去烦恼它什么呢？ “没错，”这是某一天的午休，教室里没人，颂祺跟沈钺聊起他似乎对流言很不在意，沈钺说，“所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我在意的人相信我就行。” 第24章 沈钺看了眼时间说道：“我去买点糖水。” “哦，行。”颂祺现在对他频繁地吃甜食已经习惯了。 谁知沈钺这一去竟去了许久，下午快上课时他才回来，回来时右手上还缠了一圈绷带。 “你手怎么了？”颂祺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沈钺难得有点生气，语气有些冷淡，“被狗咬了。” 颂祺当然不可能傻到真的以为他的手这样是被狗咬了，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事会让他的手变成这样。不过结合沈钺的脸色来看，颂祺猜测他很有可能跟人打架了。 只是他自己说过他不喜欢打架，看样子平时学校里也没人敢主动找他麻烦，他又肯定不会主动去找人干架，那是怎么回事？ 看沈钺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颂祺就没问。 不过很快颂祺的疑问就得到了解决。 下午第一节 下课后，顾明禹突然跑来他们班里。他的出现引起了很多同学的注视，颂祺感觉到班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僵。 也是，校霸突然出现在自己班里，普通人难免会感到紧张。 顾明禹一来就直奔沈钺，他看到前面两个座位没人，直接坐下。 “你怎么回事？”顾明禹皱着眉，“被苏允辰堵了？” “嗯。你消息还挺快。”沈钺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顾明禹有点急躁，“他什么情况，怎么莫名其妙堵你？上次我跟他说好了暂时休战，他没理由啊！” 沈钺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 顾明禹越想越气：“他妈的就知道这狗东西信不过，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你等着，我给你报仇！” 沈钺顿了顿才说道：“先别急。虽然我见血了，他们也好不到哪去，两个被我敲晕了，三个被我揣骨折了。” “行啊你，打架水平越来越厉害了啊，都能一打五了？”顾明禹明显不信，“他们不是还带了刀子么？你真打得过来？” 颂祺在一旁听得暗暗心惊，他以为沈钺讨厌打架，就下意识地觉得他不会打架，没想到他不但会，还挺厉害。 而且看样子还是他一个人手无寸铁对上五个带工具的，这都能全身而退？ 沈钺听到这话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黑，他低沉着嗓音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有人堵我。手差点就废了。” 这话一出顾明禹和颂祺都愣住了。 颂祺是觉得有点后怕，这么一双手对一个弹琴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虽然沈钺也不是靠这个吃饭的，弹琴只是他的爱好之一，但是颂祺莫名地觉得如果他的手再也无法摸上琴键的话，他会替他感到惋惜和遗憾的。 顾明禹的眼神渐渐犀利：“他们还来真的？” “幸好一个路过的哥们帮了一把，要不然，”沈钺自嘲道，“你现在就是在医院见我了。” “我，草。”顾明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原来中午的那场架这么凶险，沈钺是他最好的朋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朋友身陷险境，自己却没能帮上忙，顾明禹觉得有些憋得慌。 “是哪位哥们？我得去谢谢他。” “不太清楚，穿着技校的校服，看样子跟我们差不多大，眼神挺狠的，戴顶鸭舌，右耳有个奇怪的耳钉。”沈钺回想着那人的样貌，“不过我们互留了微信，他说见我有些面熟。” “耳钉？”顾明禹犹豫着问，“是不是圆不圆尖不尖的形状？” 沈钺沉默了一会，说：“没注意。” 颂祺本来听着沈钺的描述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直到顾明禹说出那个耳钉的形状时他才猛然发觉，小乔的耳钉可不就是这么个形状吗！ 第44页 再联系沈钺的话，那不就是他见到小乔的第一印象吗！ “那什么，你说的这个人，我可能认识。”一直没出声的颂祺突然开口。 沈钺点开微信，找出刚加上的好友给颂祺看：“这个，你认识吗？” “啊，”颂祺看着熟悉的头像和名字，点点头，“他叫乔铭涵，实不相瞒，他是我弟弟。” 这下轮到沈钺愣住了。 顾明禹一拍脑袋：“诶对，就是这个名字。他居然是你弟弟？这什么缘分，世界真小。” “你认识他？”颂祺问。 “以前的事了，机缘巧合下帮过他一次，当时沈钺也在。可能今天中午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帮了沈钺吧。”顾明禹说，“平时我去外面玩的时候偶尔还会看见他。” 颂祺对他们这些混来混去的事不太清楚，对他来说这就是另一个世界，不过他觉得回家后可以跟小乔说说今天的事。 这时上课铃响了，顾明禹没法再继续探讨中午的事，只能先回去。 沈钺跟着他走到门口，边走边对他耳语：“我们最后一节是体育，放学前把邱亦明弄到体育馆一楼的厕所里，你帮我守着。” 顾明禹一惊，还想说点什么，沈钺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扭头进了教室。 颂祺只觉得沈钺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自从他中午回教室后他周身的气压就开始逐渐变低，整个人都有点沉闷。 颂祺从没见过他负面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看来中午那一场架是真的触到沈钺的底线了。 体育课教篮球，沈钺伤到手，没法上，只能在一旁坐着。颂祺看见他坐在一旁居然还能静下心来看书，内心感叹这人真是把学习和其他事情分得很清，我气任我气，知识还是得学的。 沈钺酝酿的暴风雨在体育课下课时达到顶峰。 下课铃一响，沈钺不紧不慢地走向体育馆一楼的男厕所。 颂祺想去厕所先洗个手，没想到在门口看见了顾明禹。他旁边还有三个男生，站成一排堵在厕所门口，不让人进去。很多本来想上厕所的男生看这架势都明白过来顾校霸是要教训什么人了，于是都识趣地离开了。 颂祺看见沈钺进了厕所。 “来来来，”顾明禹招呼着颂祺到他那边，两人在厕所门口蹲下，“你同桌在里面报仇呢。” 颂祺有些不解：“他不是说他中午也把对方打趴了吗？”怎么还要报仇。 厕所里。 沈钺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他旁边站着一个人，也在洗手。他的衣服有些凌乱，可能是刚才被顾明禹拽下来扯的。他戴着副眼镜，满脸不屑。但是他略微僵硬的搓手动作还是出卖了他有点虚的内心。 这个点天色已经开始黑了，没开灯的厕所有些昏暗，只有墙上高高的排气孔透下一点光线。 沈钺的脸隐没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明明有水声，邱亦明却觉得这个空间安静得可怕，仿佛一切都停止了似的。只有门外不远处传来缥缈的学生喧闹声告示着他这个世界还在运转。 暴风雨的前奏。 无声的情境持续了一分钟，也可能只有两三秒，下一刻，两人倏地同时把手摁到水龙头口，原本受引力作用的水流被手掌改变了方向，迅猛地向对方喷去。 沈钺侧了下身子，顺势走近邱亦明，伸手去抓他的脑袋直直往旁边的墙壁上狠狠一撞。 邱亦明的眼镜被水花溅到，眼前糊成一片，来不及反应就被沈钺带到了墙边。这一撞撞得他眼前白了一瞬，差点缓不过来。 不一会儿他感觉到他被撞的地方似乎有股温热的东西缓缓流下。 “你他妈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沈钺靠近邱亦明轻声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毫无波澜，就像在问你晚上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 可这声音在邱亦明听来却宛如地狱修罗般可怖。 邱亦明克制住想要发抖的身体，他咽了咽口水，咬了咬后牙槽，没有说话。 “就是这样。”顾明禹点了根烟吸了一口，“里面那个人去贴吧乱说话，然后叫了几个人假装是沈钺的朋友，去找苏允辰干架，反说是苏允辰他们散播的谣言，要为沈钺讨回公道。” “这么无耻？”颂祺听完顾明禹的讲述才知道原来这几天的事是连在一起的，这一切都是那个叫邱亦明的人一手造成的。 按下午沈钺的说法，他那一架打得还十分凶险，想必是邱亦明在苏允辰面前狠狠地挑衅了，苏允辰才会这么生气，才会对沈钺下这么重的手。 所以沈钺真正应该报仇的对象是邱亦明，颂祺暗想，苏允辰他们其实也有点惨。 “贼喊捉贼。”顾明禹嗤笑一声，“那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初中的时候他和沈钺有过节，沈钺身上会出现那种谣言就是被那个垃圾害的。” 颂祺啊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撞击的闷响，颂祺好奇地转回头想要看看沈钺是怎么“修理”那个人的，不过里面太暗，他只能隐约看到沈钺似乎是把那个人按在墙上。 “别看了，”顾明禹拍拍颂祺的肩膀，“别看他平时一副正正经经的好学生样，他打架其实特别狠。更别说那人直接触了他的雷区，加上沈钺本来就看不惯他，没直接把他弄残废已经算很温柔了。” 第45页 颂祺盯着地上的蚂蚁，他隐隐感觉沈钺不喜欢打架的原因和那个邱亦明有关系。他问顾明禹：“沈钺初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第25章 “这个啊，”顾明禹微微拧眉，他嘴里呼出的烟雾在空气中散开，“你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正说着话，沈钺出来了。 “打残没？”顾明禹站了起来，满脸戏谑地问沈钺。 沈钺的脸刚才也被喷溅的水花波及到了，发梢上还挂着几滴水。他身上还留有愤怒的余韵，周身的戾气还未消散。 “没呢，就让他吐了两回。”沈钺云淡风轻地说，他嗓音沉沉，眸色深深，颂祺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顾明禹啧了一声：“行吧，到我了。你放心，我会打到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别弄死。”沈钺淡淡道。 顾明禹带着门口那三人进去了，厕所外只剩下沈钺跟颂祺。 沈钺抬起眼皮看着颂祺，没有说话。 颂祺一直盯着沈钺，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好道：“去吃饭？还是你要回家？” 沈钺愣了一下。 他一直没开口，就等着颂祺问他什么。他以为颂祺会问他他不是讨厌打架吗，为什么还去打人家？或者里面的人跟他有什么矛盾，居然这样折磨他？或者说他不是好学生吗，还去做打架这种事？…… 没想到只要他表现出不想说的意愿，颂祺就规矩地不多问。沈钺当然知道这是一种尊重人的表现，不过分刺探别人的隐私，保持一定的距离，你想说我就听，你不想说我也不好奇，这似乎是朋友之间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但他现在觉得这规矩有点碍事。 沈钺发泄一顿后心情轻松了点，但他暂时还吃不下饭，于是他说：“待会再吃。你先和我去一下音乐教室，我想听你弹琴。” 颂祺懵了好一会。 沈钺说什么？想听他弹琴？ 不是他多想，是这句话从男主嘴里说出来就很暧昧了好吗！颂祺还记得原著中是男女主两人谈恋爱时，女主一脸羞涩又幸福地对男主说出这句话，然后男主就很宠溺地答应了，当场抱着吉他给她弹唱。 多么浪漫唯美的校园小清新爱情故事。 这句话这个场景原著中出现了不下五次，以至于颂祺记忆犹新。 “你……你想放松心情可以自己弹。”颂祺面不改色道。 沈钺不由分说地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往音乐教室的方向走去：“我心情不好，怕待会把琴砸了。” 颂祺：“……” 两人来到用音乐教室，这个点大家基本都去吃饭了。 颂祺觉得有点委屈，他其实有点饿了，他想吃饭，不想在这里充当人型放歌机。 但他还是老实地打开琴盖，尽职尽责地为他同桌排遣青春期的小烦恼。 沈钺拉了张椅子反坐上去，就听到颂祺连弹了《卖报歌》、《蜗牛与黄鹂鸟》、《数鸭子》、《葫芦娃》等10首经典儿歌。 沈钺：“……” 音乐教室里回荡着轻快活泼的曲调，沈钺瞬间仿佛置身幼儿园小班。 沈钺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叫停了颂祺的弹奏：“你……画风能不能正常一点？” 颂祺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考虑到你心情不好，才选了这些欢快的歌曲，你还不领情。” 沈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颂祺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看不起我们儿歌是吧，你小时候不是听这些长大的？没有他们哪来的你？” 沈钺欲言又止。 “你要不想听咱们去吃饭吧。”颂祺说着迅速地盖好钢琴，把琴凳往里推好，拉着沈钺就走。 沈钺沉默地跟着他去食堂吃饭。 不过说真的，那些儿歌，其实还挺能调节心情的。 两人吃好后沈钺提议去操场那边坐一会儿。 颂祺知道沈钺这是要谈心了。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操场那边没有开灯，光线暗得看不清人脸。 有几个应该是走读的学生还在跑圈。 两人在冬夜里顶着冷风坐到了主席台旁边的观众席上，沈钺拉开一罐可乐，喝了几口，放到地上，缓缓开口：“你不是想知道我初中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事吗？就他们在传的那些谣言。” 颂祺嗯了一声，等着他开口。 “其实我以前和现在很不一样的。”沈钺说。他说这些事的时候嗓音有些低沉，带着少年时期的男生特有的质感，他的声音经过可乐浸润变得有点凉，融进冰冷的夜风中，像一首小夜曲。 沈钺初中时成绩特别好，几乎次次都考年级第一，人又帅，为人又好，又会打篮球，加上和当时就已经混出名声的顾明禹是好朋友，很快就成为风云人物。一时间不仅疯狂吸引着女孩子的目光，老师更是喜欢得不得了，真是风光无限，出尽风头。 沈钺年轻气盛，不懂得收敛锋芒，虽然良好的家教使他依旧待人可亲，没有到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地步，但他内心其实是有些自傲的，有点享受这种万人追捧的感觉。 锋芒太盛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邱亦明就是那些嫉妒他的人中程度最深的一个。 因为有了沈钺的存在，邱亦明每次考试只能屈居第二，每个他暗恋的女孩都跑去跟沈钺告白，老师也更喜欢天资卓绝的沈钺，自己这么努力却从没有人看到他，从没有人追捧他。 第46页 谁会去记得一个第二名的名字？ 听到这里颂祺差不多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故事了。 “天才遭人妒的悲剧故事？”颂祺轻声问。 沈钺没有说话，又喝了几口可乐。 “我觉得应该是一个心理扭曲之人的悲剧故事。”过了好一会儿沈钺才说。 颂祺想了想，说道：“你抢人女朋友了？” “抢个屁。”沈钺马上道，“我根本就没谈过。” “这么守身如玉。”颂祺调笑道，“那他为什么这么……我瞅着他应该不是嫉妒了，而是嫉恨，为什么这么嫉恨你？” “鬼知道，所以说他心理扭曲。”沈钺有点烦躁，“一般人就算嫉妒别人的优秀也不会做出这么变态的事。” 初二那年一次顾明禹跟人约架，沈钺在班里做作业等他。 一直到快七点时顾明禹才来找他，当时班里人都走光了，他走之前有一个女生回来过一次，因为沈钺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回教室，所以他留意了一下，发现那女生头发凌乱，眼睛红红的。 当时沈钺以为她是跟男朋友分手什么的，所以就没多想。 不久后月考，那个女生成绩下滑，放学后老师叫她去办公室谈话。恰好那天下午顾明禹又跟人约架，于是沈钺又在教室等他。 教室没有其他人，突然邱亦明回来了，他跟沈钺同班，所以突然出现在班里也正常。 邱亦明只是在门口喊了一下沈钺，说是老师找他们两个商量学习上的事。 沈钺虽然疑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老师，但还是去了。 两人一起到办公室门口，邱亦明门都不敲直接就推门进去。 此时办公室里发生的事着着实实震撼到了沈钺，他看到他们的数学老师正用手在那女生身上摸来摸去。 沈钺一时冲动直接上去打了那老师一拳，还想再动手时被邱亦明拦住了，他把那女生扯过来然后让沈钺赶紧先送那女生走，他负责顶住老师。 于是沈钺赶紧带着那女生跑了，他先安抚那女生然后送她回家。女生谢过他并恳求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不久后这女生退学了。 沈钺一联想立刻就知道了那老师原来早就一直在对那女生做什么，他感到震惊愤怒又不可思议。 结果第二天沈钺被叫去校长室，他万万没想到数学老师会给他扣上骚扰女同学和殴打老师的罪名。 那老师还说由于程度较轻，没有对那个女生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已经送去进行心理辅导了，还说那女生也表示要退学不再对沈钺进行追究。这就算私下解决了。 沈钺听得莫名其妙，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游。 他猛地看向邱亦明，想让他把昨天的事完整地说出来。 但是邱亦明突然反水，说他目击到沈钺打老师。他省去了前因后果，只留下沈钺打老师这件事。 沈钺听完气得恨不得当场把邱亦明暴揍一顿。 不过由于老师脸上确实挂了彩，加上还有邱亦明这个人证，沈钺打老师的罪名就算成立了。 数学老师假惺惺地说，一个好学生发生这种事不怎么光彩，加上保护那个女生，就不做全校检讨了。而且看在他学习这么好的份上就别让他受到退学处分了，毕竟也是一个好的生源，就当这次错误是不小心犯的，知错能改依旧是好学生。 于是最后校长给的处罚是记大过，通报批评还是要的，只是抹去了具体犯了什么错。 过后老师私底下还威胁沈钺说再去告发也没用，因为那老师有背景，学校得罪不起。 这老师花言巧语唬得校长相信他的说辞，至于说为什么给他扣罪名还不敢让他受到处罚，就是因为老师这道沈钺根本就是无辜的，本着不要把事情闹大万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后来邱亦明还故意找上沈钺说，他那天去教室找他就是故意的。他偶然路过老师办公室，早就知道那老师和那女生在做什么，但是他没有选择告发，而是让沈钺去引爆这一切，并且最终被炸个粉碎。 邱亦明还说那天在办公室里他跟老师串通好了，他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由他做人证，让老师把罪名安在沈钺头上。 沈钺整个人都消沉了，浑浑噩噩地旷了几天课。 回校后他发现邱亦明到处散播谣言，说他被通报批评的原因是他骚扰女同学和殴打老师。当时本来就有一些人不喜欢风头太盛的沈钺，因此那段时间流言还挺凶的。 顾明禹知道后当然二话不说就把邱亦明修理了一顿。 吃了这么个哑巴亏之后沈钺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学会收敛锋芒了。后来他开始故意让成绩下滑，学的东西都会但就是分数不好看，表面上还一副整天和顾明禹吃喝玩乐打架泡网吧的样子，实际上暗地里一直在努力。 结果中考沈钺又是全校第一，成功让邱亦明露出一副吃屎的表情。 第26章 “我天！”颂祺震惊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这……那个邱亦明，当时也才十三四岁吧？年纪轻轻就这么，这么……” 颂祺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想了一会儿也只能说道：“这么老奸巨猾。” 沈钺捏紧了手中的空易拉罐，没有说话。 颂祺拧着眉，邱亦明为了让沈钺身败名裂已经心理扭曲了。他不敢说能够真正理解邱亦明的心情，但是那种完全被另一个人比下去的不甘和痛苦，将心比心一下，他多少也能够体会。 第47页 但是他的报复行为就十分没有人性了。 颂祺猜测这可能还是跟他的原生家庭有很大关系。就像原著中的原主，还有小乔，他们都经历过巨大的家庭变故。 颂祺之前在日记中看到，小乔原来的家庭并不和谐，他的父亲有家暴行为，他母亲也是个脾气烈的，两人经常吵架打骂，甚至拿小乔出气。后来夫妻俩过不下去于是离婚了，小乔的母亲这才带着小乔和颂祺的爸爸组成新家庭。 小乔来到新家以后和颂祺互看不顺眼，一个是野惯了不想读书，一个是成绩优异的好孩子，在同一个家庭和同一个学校中，兄弟之间的被比较是少不了的。 小乔性格本来就暴躁易怒，更加看不爽颂祺。再加上两个家长又有各种摩擦，那段时间家里真是鸡飞狗跳。 想到这里颂祺突然无比庆幸小乔虽然脾气别扭了点，但好歹没到心理扭曲的程度，要不然这个原主可能早就被同样处在别人光环之下的弟弟弄死了。 原生家庭，又是原生家庭。 颂祺突然有种想写一篇探讨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论文的冲动。 “那个老师后来怎么样了？”颂祺问。 “不知道，”沈钺低着头，“他当时是特聘来的，不久后被调走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迫害其他女生……虽然我也想过报警……” 沈钺顿了顿，把手里的易拉罐握得死紧，有些艰难道：“可是我当时不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颂祺安慰他说：“不是你的错。你也说了，那个女生转走了，还求你别说出去，应该就是想让它被掩盖。就算你报警了，缺少当事人作证恐怕也很难定罪吧。别说还没有其他证据，监控肯定没有吧，再加上那个老师不是很有背景吗，在警察那边打点一下，那基本就没事了。” “你不报警，说不上对与错，何况你当时年纪那么小，突然经历这种事情，没有从此一蹶不振已经很强了。”颂祺轻笑道，他的声音很柔和，在安静的夜里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沈钺松了松手紧握的手：“你这语气，怎么跟你年纪很大似的。” 颂祺咳了咳：“其实我以为你这样的情况一般不都得来个什么‘从此封闭自我’或者变成反社会型人格或者直接黑化之类的吗？”小说一般不都这么写？ 沈钺听完笑了：“哪儿这么脆弱？那种人还不值得我为他堕落。话虽如此，还是有点影响的。” “什么影响？” “我本来不会打架，跟顾明禹混那会儿我就经常打，那技巧都是硬生生练出来的。”沈钺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后来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过久了我就很迷茫，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我觉得这应该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于是就不参与了。但是顾明禹树敌太多，耐不住有人经常找我麻烦，于是我就跟他们说我不喜欢打架，别跟我打了，但他们不听，以为我好欺负，结果被我狠揍一顿。过后顾明禹就放话说，不要来找我打架，否则后果很严重，于是那些想拿我做把柄威胁顾明禹的人也就渐渐不敢随便动我了。” 颂祺想起之前不知听到哪位同学说过关于沈钺的“江湖传说”：“千万不要去找沈钺打架，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是很好笑了。 颂祺又突然想到什么：“可是你不喜欢打架，和顾明禹却是好朋友？” 沈钺知道颂祺的想表达什么：“是这样没错，我只是讨厌别人来找我打架，但我不反对其他人打，反正别打到我身上来就行。” 这理念还真是独特，不过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沈钺对邱亦明这么愤怒了，他算是间接打到沈钺头上了。 颂祺还看出沈钺面对恶意谣言的侵扰时心态很好，恐怕也是因为经历过，才能不当回事。他想起刚穿越过来在厕所遇见沈钺时，沈钺也是很鄙视造谣传谣者，才会帮自己解围。 沈钺身体向后仰靠上椅背，双手交叠托着后脑勺，他伸长双腿，眼睛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语气有些苍凉：“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可以当老师。” 颂祺也感叹：“是啊，因为什么妖魔鬼怪都可以去考教师资格证。” “这么随便吗？” “是啊。” 这倒是真的，他在大学里听说大三就可以考教资，然后不管什么专业什么学院的同学都跑去报名了。 颂祺不由得想起他们班的化学老师，简直就是教师届的毒瘤。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颂祺突然道。 “说说。” “你有没有想过，把我们化学老师弄走。” “你的想法很危险啊。”沈钺不知道颂祺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妥。 颂祺啧了一声：“不是什么危险的举动，是有理有据地让他走” 于是颂祺把他刚刚想到的东西告诉了沈钺。 很快圣诞节要到了。 看着这个日子颂祺只觉得无比惆怅。 原因无他，自从他穿越后，他只觉得这女主存在感太低了，这么多天了，连个影都没见着，也不见她“兴风作浪”，也不见她主动出击，要不是颂祺看到最近班里开始流行送礼物，从而想到各路情侣虐狗，他都快把女主忘了。 这男主也真是，天天就知道认真学习，就不能去约一下妹子吗？ 之前顾明禹教训完邱亦明后，让他去贴吧把自己的回复删了，并且重开一个帖子向沈钺道歉，说自己发的都是假的。 第48页 于是沈钺的人气又回来了。 看看他这几天收到的礼物，都快占满课桌了 颂祺问沈钺怎么处理这些，他说：“吃的就吃掉，看的就留着，以后可以回忆我当年在学校多么受欢迎。” 颂祺有些无语，这沈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些贺卡什么的一看就知道里面很多都是告白的，沈钺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吊着人家姑娘该多着急。 没想到沈钺说：“我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是人太多了，没法一个个去拒绝，只能显得渣一点了。” 颂祺：“……” 圣诞节这天，沈钺说甜品店出了新品，想去尝试，但是怕去晚了没了，就将下午的课后补习安排在甜品店，他们一边吃一边学习。 于是两人来到一家甜品店，这家店不是学校后门沈钺经常去的那家，而是一家颂祺从来没见过的，装潢还挺好看，有点网红店的感觉。 颂祺心里暗想，沈钺莫不是对全城的甜品店都了如指掌吧，哪一家卖什么，哪一家比较好吃，他都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人挺多的，还有不少他们学校的学生，但大多数是一男一女的小情侣，要么就是几个女生结伴来买吃的，像他们这样只有男生的不多。 在排队等待点单时，颂祺听到旁边的女生问她的同伴：“阿彤你要哪个？我要这个，半糖就好了。” 那个叫阿彤的说：“小圆，半糖太没有灵魂了！100%糖才能喝到精髓！” “那你自己喝吧胖胖。” “……” 颂祺只觉得恐怖如斯。 100%糖就是全糖，比平时的正常糖还要多。他以前喝奶茶一般都是正常糖，只是这样就觉得很甜了。 女生不都是天天喊着喝奶茶喝胖了吗，怎么还不要命似的吃这么多糖？ 排到沈钺时，他叫了一份新出的小蛋糕，还点了一杯奶茶，全糖。 颂祺觉得就算沈钺在他面前叫200%的糖，他的内心也不会再起波澜了。 颂祺自己没叫吃的，他确实对这些甜甜的东西不怎么感冒。 谁知两人找了个在角落的位置坐下时，沈钺把那杯全糖的奶茶推到颂祺面前，学着刚才那女生说道：“全糖才有灵魂，送你的。” 颂祺惊恐万分：“你不是吧，谋杀啊？” 沈钺看到颂祺的反应笑得都快拿不稳勺子了。 “不是，”颂祺又赶紧把奶茶推回去，“这太甜了，我喝不了。你也知道我平时不怎么吃甜的。” 沈钺又把奶茶推过来：“你都没喝呢就说人家甜，喝一口，保证你会爱上这种感觉。” “不了吧。”颂祺把奶茶推回去。 “你尝尝。”沈钺把奶茶推过来。 “算了吧。”颂祺还想再推回去，却被沈钺按住了手。 “你忍心拒绝你无敌帅气的同桌送你的圣诞节礼物吗？”沈钺勾着嘴角，“那些女生可都没这待遇呢，你就偷笑吧。” 颂祺：“……” 这性质不一样吧！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太不给沈钺面子了，颂祺也能理解人家是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跟别人分享，不就是很甜很甜很甜很甜的奶茶吗，大不了回去再买杯凉茶洗口就是了。 颂祺视死如归地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整张脸顿时皱在一起。他废了好大劲才忍着没有马上吐出来。 沈钺整个人笑成傻逼。 第27章 其实也没有很难受，甜是甜了点，但确实好喝。 颂祺试着慢慢一点一点地尝，没有刚开始那么接受不能了。 两人在甜品店一直待到快七点，沈钺看时间有点晚了就想走，但颂祺正在和一道数学题斗智斗勇，于是沈钺等他解完这道题。 这时，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地来到他们桌子旁，脆生生道：“同学，你好，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 颂祺抬头一看，顿时一惊。 郑姚欣。 郑姚欣脸红红的，人是向着沈钺的方向，眼睛却不敢看他。她把手中的礼物袋放到桌上。 沈钺虽然有些意外居然还有女生追到学校外面来送他礼物，但还是从容道：“哦，谢谢。” 不过，眼前的女生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莫不是跟踪来的吧？ 沈钺心里顿时有些怪异的感觉。 颂祺在一旁看着，内心有些小激动。 原著里圣诞节这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说女主怂，不敢去送男神礼物。 此刻郑姚欣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来找沈钺，看来这书里的情节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人物全都偏离既定轨道去活动了。 今天这样的偏离就是好事。 郑姚欣梳着个马尾，面容白净，双颊和额头上浮现的红晕暴露了主人内心的害羞和腼腆。她递出礼物后还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裤腿，似乎还想要再说点什么。 沈钺也看出郑姚欣似乎还有话要说，好心地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我，那个……”郑姚欣每说一个字都像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身后的玻璃窗，窗外站着几个笑容激动的女生在对她挥手加油。郑姚欣重新看向沈钺，小声道：“那个，其实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沈钺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第49页 他上高中以来还没有人当面跟他告白过，就算是发信息的，也都是绕来绕去，没这么直白。 颂祺听到这句话嘴角控制不住地拼命上扬。 他是真没想到女主会主动出击。 颂祺看沈钺一脸平和习惯性地想要拒绝的样子，赶紧拉过他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快答应她！这女生很好的！” 沈钺疑惑地反问：“可是我根本不认识她啊？我对她也没意思。” “唉你先答应了再说吧！处着处着就有意思了。” 沈钺觉得颂祺的态度有点奇怪：“你认识她？” “算是吧。”颂祺把郑姚欣夸上天，“她是隔壁十班的，成绩好，长得好，温柔善良，助人为乐，还会摄影，上次艺术节她还是领唱呢！” 沈钺第一次见颂祺这么不遗余力地夸赞一个女生，要不是知道他是gay，差点就要以为他喜欢这个女生了。 虽然听颂祺这么说，沈钺还是没什么感觉。没办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么随便地答应人家也不是他的风格。 沈钺摇摇头就要回绝郑姚欣。 颂祺见状有些着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让男女主有交集的机会，错过了只怕以后都没机会了。他不经意看到玻璃窗外那几个应该是来给郑姚欣打气的女生，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等等等等，”颂祺飞快地再次拉过沈钺，跟他耳语道，“是男人就别拒绝她！你没看窗外站着她的朋友吗？你看她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这明显就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啊！” 沈钺瞥了眼窗外，略有疑惑。 “她肯定是大冒险来跟你告白的，你没看她快紧张得不行了吗？这明显是没办法的事。”颂祺循循善诱，“所以这种情况肯定得先答应，不能下了人家女生面子。” 沈钺听着颂祺的话内心有些犹豫，虽然有点奇怪，但这么解释好像也说得通。 颂祺看他似乎要动摇了，趁热打铁：“你先答应着，回头再跟她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他想的是只要先勾搭上，不信他们擦不出爱的火花，“回头解释”这个“回头”说不定就没了。 沈钺想了想，决定听从颂祺的话，就当是帮这女生一个忙。 郑姚欣忐忑地立在一旁，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看着眼前在窃窃私语的两人，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是在分析我吗？ 这时沈钺抬头看来，他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郑姚欣也愣愣地回看，虽然紧张，但是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嗯，那我们试试吧。”郑姚欣听见沈钺说了一句。 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我说，我接受你的表白。”沈钺淡淡道。 郑姚欣觉得应该是爱神听见了她的祈祷，她欣喜若狂，仿佛中了头等彩票一样。但她不敢表现得太过高兴，她抑制住自己想要跳起来的冲动，笑着点了点头。 沈钺说完没什么别的反应，颂祺看他似乎连个联系方式都不打算跟人要，只好开口叫住被高兴冲昏头的郑姚欣：“同学，留个微信吧。” 于是三人互存了微信号。 晚上回到家，颂祺就打开郑姚欣的对话框，噼里啪啦打了很多字，大意是叫她不要怂，勇敢上，他会在适当的时侯为她提供助攻，解决情感上的问题，务必使他们俩成功在一起。 郑姚欣虽然很感动，但还是疑惑地问颂祺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她说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很优秀，距离沈钺还很遥远，回家后她冷静下来，更加怀疑沈钺到底存了几分真心。 颂祺只好安抚她，跟她说不要紧张，就算你们分手了，我也能让你再次追到他。他解释自己是沈钺的同桌，还算了解他，实在不行他还认识沈钺的发小顾明禹，肯定有能攻破他的办法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帮她，颂祺说他希望沈钺能找到一个他喜欢的人，做兄弟的总是希望他能幸福。 郑姚欣这才放心地去睡了。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沈钺跟颂祺说他已经去找郑姚欣解释清楚，两人分手了。 “什么？！”颂祺整个人都傻了，他有些气结，“你……你就这么把人姑娘甩了？” “什么甩不甩的，”沈钺莫名，“她不就是在大冒险吗，人家又不是真的告白。” 颂祺瞬间有些愧疚，因为郑姚欣的告白是真心的，但是他骗沈钺对方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因此他就把郑姚欣的告白当做玩笑。 完了完了，郑姚欣听到沈钺那么说肯定会伤透心的。 “不对，”颂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你知道人家不是真的告白，你还去跟她分手干什么？”就那么放着不管不就好了？ “没有，”沈钺眉头微皱，像是有些烦恼，“今天早上她发信息问我能不能一起上学，能不能一起吃午饭，能不能一起去操场跑步，能不能一起学习……我一看这个就知道人家是把我的话当真了，并且她是真的喜欢我，我估计她就是借着游戏的名义真告白吧。所以我就找她说清楚了，说我真的没这意思，叫她不要想了。” 还好还好，颂祺心里松了口气，既然沈钺是这么想的，那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存在吧。而且按沈钺的说法，他这么去拒绝人家应该就不会露馅了。 颂祺有些无奈地挠挠头，这沈钺还真是耿直，要是别的男生遇上这种情况，说不定人家就半真半假地处上了。 第50页 这简直是持续时间最短的恋爱了，才十几个小时。 不过好歹有联系方式了，背后指导郑姚欣也不难。 元旦放假前出了月考成绩。 这次考试，颂祺的语文依旧夺得了全级第一，这次他的作文回归到原来50分以上的水平了。几门理科在沈钺的辅导下也有了小小的进步，数学虽然依旧不及格，但是也接近及格线了。 值得一提的是，颂祺的化学成绩及格了，68分。 化学课上，老师大概讲了一下这次的分数情况，这次全班都及格了，但是高分层的同学依旧少。 无论考多少次试总会有让老师不满意的地方，颂祺在下面等老师发泄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提起上次的事。于是他举手示意。 老师问道：“什么事？” 颂祺站起来，面带微笑，将手中的试卷高高举起，他用真诚的语调说道：“老师，恕我直言，上次您说要是我这次考试能及格，您就把粉笔吞了。如今我考了68分，及格了。”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化学老师面部表情僵了一瞬，带着点怒气说道：“上课不要搞这些无聊的把戏！及格怎么了？人家96分也是及格，你68分就想飞天了是吧？68分算个屁！这点分数高考连个二本都上不了！目光不放长远，还在这里说什么及格。坐下！” “老师，人不能言而无信啊，您还是老师，更应该为我们这些祖国未来的花朵树立榜样，说好的吞粉笔，就不能吞板擦。我也不觉得我考68分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我也知道老师您上次那样说是在鼓励我取得更高的成绩，但是既然我做到了，您就应该兑现承诺，这样我才有动力向96分的目标冲刺！”颂祺像是早有准备，跟背稿一样把这段话说出来。 班里已经有同学憋不住笑，发出“噗”的声音，还有些则是在假装咳嗽，有些甚至悄悄回头对颂祺竖了个大拇指。 颂祺没给老师说话的机会，他像不怕死一样对着全班同学问道：“同学们，你们说是不是啊！老师上次确实说了要是我这次考试能及格他就把粉笔吞了这句话吧？” 颂祺算准了班里的同学早就对这个老师有诸多不满，果不其然马上有一两个男声附和：“是啊！”“我们听到了！” 这下全班爆笑。 老师怒不可遏，他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最终突然重重地一拍讲台，吼道：“还想不想上课了！好好的课堂被你们闹成这样，还上个屁！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闹，那就都给我去操场跑个十圈冷静冷静！” 全班安静了一瞬，下一秒，赵风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走啊！这课我们还不想上了呢！” 有人带头，那些喜欢来事的也都跟着一边叫一边站了起来。所有同学倾巢而出，呼啸着涌向操场。 只留下化学老师对着空荡荡的教室暴跳如雷。 第28章 九班的学生都老老实实来到操场跑圈。 一开始他们很兴奋，都叫着跳着，有人带头唱起了歌，渐渐地变成齐声合唱，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喊着不成调的歌曲在跑道上飞奔。 这一节刚好没有班级上体育课，操场上只有一些正在训练的体育生，看到他们都跟看傻子似的。 这是一个冬天的早晨，没有太阳，天空阴沉沉的。大家迎着冷风，在苍穹之下宣泄着青春的热血与叛逆。 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大家都普遍不行了，整体速度慢了下来，有些人已经远远落在后头，不少人哀叫着想偷懒，更多的则是沉默地跑着，没有说话。 颂祺一开始就跑在最后，此刻也已经气喘吁吁。 沈钺一直跟他保持同步，他对颂祺说：“你这方法不行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跑十圈吃苦的是我们自己……而且严格来说，我们这是所有人陪你一起跑啊！” “啊——”颂祺痛苦地嚎了一声，“别说了……我也、我也不知道老师会出这招。” 虽然这么一跑全身都暖了起来，但是这么多圈谁也遭不住。 然而不用等他们全部跑完，就有人将他们从苦难中解救了出来。 高二级的教导主任收到操场上老师的消息后快速赶来，看到的就是一群学生半死不活地绕着操场跑圈。 “都给我停下！”他喊道，“你们哪个班的？不好好在教室上课到操场跑什么步！” 闻言同学们都像得到拯救般围拢过来。 教导主任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立刻皱着眉头不满道：“九班？你们怎么回事，课不好好上，偷偷到下面来上体育课是吧？你们这节上什么？” “化学。” “老师，是我们化学老师叫我们下来跑十圈的。” “对啊老师，这是体罚吧！” …… 很多人都嚷嚷开。 教导主任听得头都大了，点了他们班长来说明情况。班长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包括老师吞粉笔那段。 “什么乱七八糟的！”教导主任瞪着眼睛，把颂祺叫了出来，“颂祺，你跟我去办公室，其他人都回去上课！” 于是整班人马又都哗啦啦地返回教学楼。 颂祺在办公室待了没一会儿后，趁着课间回到班里，他来到沈钺身边说：“上次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存着吧？” 沈钺了然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递给颂祺，颂祺点点头，拿着手机走了。 第51页 在办公室待了大半节课后，颂祺一脸轻松地回到班里。沈钺看他神色如常，小声问情况怎么样了。 颂祺得意道：“好事。” 沈钺知道这是把化学老师弄走的计划成了。 颂祺之前在操场那边的观众席上，跟沈钺说了他的那个危险的想法。 他让沈钺上课的时候开着手机录音，把老师上课划水的情况都录了下来。受条件限制，他们没法在课上光明正大地竖着手机录视频，所以只能录音。 今天颂祺故意惹怒老师，就是想把事情闹大，结果果然，班主任与教导主任协商后，让颂祺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元旦回来后的那个周一要他在升旗会上念，好好反省一下该怎么尊重老师。 颂祺就跟老师谈条件，说要他跟化学老师道歉可以，但是化学老师劣迹斑斑，必须调走，否则对他们班以后的化学成绩会有十分不好的影响。 一开始教导主任还显得挺为难，后来颂祺拿来了手机录音，办公室的老师都沉默了。 沈钺知道颂祺要写五千字检讨时表情很玄幻，他觉得这任务有点艰巨。 颂祺倒是显得很淡定，仿佛五千字对他来说跟八百字的高考作文一样容易。 “你放心，这没什么。”颂祺气定神闲，“要我写个一万字都没问题！” 沈钺有些无语，他当这是编故事吗？ 元旦那几天，按照原著的故事进展，男女主和他们几个朋友是要去郊区放烟花的。 但颂祺沉浸在五千字检讨的创作中，没什么心思安排这么一个烟花会。他也不知道怎么整，因为现在男女主两人几乎都没关系，硬拉着去放烟花那也太尴尬了。 不过颂祺还是在微信上提点了郑姚欣，要她有事没事去沈钺面前刷一下存在感，除了学习上的问题可以请教他之外，也可以聊聊对方感兴趣的话题，篮球就算了，音乐电影摄影什么的他相信郑姚欣还是能扯一下的。他顺便给郑姚欣列了几首沈钺喜欢的曲子，还有几部电影。最后颂祺还说，沈钺喜欢吃甜的，他建议她以后可以多买这些东西送给人家。 郑姚欣看到微信上的78条信息觉得有点震撼，颂祺发的内容非常详细，甚至连沈钺写字时的习惯都告诉了她。她觉得如果不是颂祺这个人平时特别善于观察身边的人和事，就是他对沈钺很上心，否则他们成为同桌的时间连一个学期都不到，会对对方熟知成这样吗？ 周一早上，升旗仪式后，校长、领导、优秀学生代表照例发表了一轮让人昏昏欲睡的讲话。 发言完毕后，高二级的教导主任让颂祺上去念检讨。 颂祺踏上高台时，下面坐着的同学传来一阵骚动，有不少人认出了颂祺，他们都很意外颂祺居然沦落到要到国旗底下念检讨的地步。 颂祺镇定自若地接过话筒，他另一只手甩开折起来的稿纸，抑扬顿挫地开口：“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二九班的颂祺，今天，我满怀愧疚和懊悔站在这里阐述我的罪过。” “首先，我要先简单叙述一下事情的经过。期中考我的化学成绩没能达到及格分，老师对我很失望，他一气之下说出了‘就你这学习态度，下次能及格我把粉笔吞了！’这样的话。这次月考，我奋发图强，没有让老师失望，成功越过及格线。就在上周的课堂上，我得意忘形地要求老师履行当初的承诺，请求他吞粉笔。” “在这里，我要对我们敬爱的化学老师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该胆大包天地反抗老师的绝对权威，目中无人地要求老师做出如此滑稽的事情。” 颂祺说完冲着化学老师的方向鞠了一躬。 “这次事件给我内心带来了很大的触动，也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颂祺接着说，“第一，考试失利完全是学生自己的错，跟老师上课划水、课本知识没讲多少人生感悟倒是一大箩筐没有关系。” 部分领导和老师听到这话脸色都有些僵硬。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同学瞬间精神一振，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台上的教导主任显然也听出了颂祺的弦外之意，他在一旁拼命咳嗽，示意颂祺安分点，别乱说话。 颂祺没管大家的反应，他甚至放下拿着稿子的手臂，开始在高台边缘慢悠悠地走来走去。他接着说：“第二，某些从老师嘴里说出的话不能当真，特别是动不动就‘屁’来‘屁’去，随便就质疑学生的智力，甚至让你去操场跑十圈这样的体罚行为我们不应该听完就信，而是要虚怀若谷，把这些当成是一个善意的玩笑。老师都是为了我们好，他们说什么都是对的。” 颂祺的普通话很标准，咬字清晰，声音洪亮，饱含感情，极富感染力，他从始至终面带微笑，再加上在高台上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架势，不像念检讨反思的，倒像是在进行一场演讲。 人群中的喧哗声更大了，颂祺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异常明显，在座的也都是正处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少女们，对反抗精神有着谜一样的崇拜，瞬间就有不少同学在下面拍手叫好。 有领导铁青着脸对台下吼了一声，喧哗声瞬间低下去。 台下的校长给教导主任使眼色，教导主任收到指令赶忙上前就要夺过颂祺的话筒和稿子。 颂祺侧身避开教导主任，他举着话筒说：“老师，我检讨还没念完呢，马上结束马上结束。” 第52页 有一个老师也上来了，不过他是上来帮着拦住教导主任的，拉着他就要往台下走。 教导主任十分吃惊：“老何，你这是干什么！这学生不管了吗，这是造反啊！” 那个姓何的老师笑得和蔼：“哎呀，学生有适当的反抗精神和批判精神是好事，我们要鼓励学生学会思考，学会质疑。这小同学还挺会说话的，你把它当成是一场演讲就行了嘛。” 两人拉拉扯扯下台了。 颂祺对这个老何有点印象，当初校运会他在主席台念告白宣言，这个老何也是一副很开明的态度。颂祺挑了挑眉，继续“反思”自己的过错，他怕再次被半路截击，于是加快了语速。 颂祺明显是认真准备过的，他在台上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扯了点教师的师德问题，扯了点年轻人应该具有的品质，探讨了一些以后人生道路的选择问题，最后升华主题，对大家在学习上进行了一番鼓舞，把全场的气氛引向高潮。 最后，他引用王尔德的一句话作为结尾，他说：“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祝在座的各位永远年少热血，前程似锦！谢谢！” 台下掌声雷动，大家纷纷自发站起来鼓掌。 颂祺的一番话让很多同学深受感动，甚至有人热泪盈眶。特别是他鼓舞大家认真学习的那段，让人热血沸腾，有同学表示听完恨不得立即去刷一本五三，那些高三级的同学更是觉得振奋人心，当即吼出豪言壮语。 旁边的老师和领导们听到颂祺后半部分的“检讨”内容比较正常，甚至还有点深刻的道理在里面，也不再绷着个脸。教导主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久后九班的同学得到消息，他们下学期会换一个新的化学老师，这学期剩下的时间不多，就先由其他班的化学老师代课。 这场名为检讨，实则充满了教育意义和正能量的演讲轰动全校，引起的讨论持续了很长时间。有一段时间学校甚至掀起了一股王尔德狂潮，那段时间大家的议论文引用最多的就是王尔德的语录。 到后来，每一届入学的新生，都知道他们学校当年有一个特别牛逼的学长用一场特别牛逼的演讲逼走了一个特别没品的老师。 第29章 寒假刚开始颂祺就为自己制定了一套学习计划，他要好好利用假期时间尽可能多地把不会的理科知识补回来。 小乔一放假变得更野了，整天不见人影，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不过这也好，家里安静，适合静心学习。 但是时间一久颂祺就有些遭不住了，又没有人可以跟他说话，他觉得自己快自闭了。 颂祺这么多天断断续续都有跟沈钺在联系，沈钺的生活倒是丰富多彩，他每天都要去学吉他。 原著说过，寒假时郑姚欣经常去沈钺学吉他的地方看他，然后在那里见到他们教学班有一个女生和沈钺走得特别近。郑姚欣看着觉得很不是滋味，暗自伤心。 这个女生就是女二蒋云汐。 郑姚欣开始吃醋，回校后，她看到沈钺偶尔和蒋云汐有说有笑的样子更是刺眼，她内心自卑，觉得沈钺和蒋云汐更般配，于是有意无意地疏远沈钺。 实际上，沈钺和蒋云汐是在吉他班里认识的，两人有些共同话题，聊得来，所以关系比较好，但他们只是朋友关系。 而沈钺意识到郑姚欣突然远离自己，觉得很懵，他开始在意她，对于她的疏远感到不满。 …… 想到这里颂祺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郑姚欣都没走近沈钺的生活，怎么去吉他班看他？没看他怎么吃醋？没吃醋两人怎么加深感情？ 正想着，沈钺发了条信息过来。 最近有空没，这周四我一个朋友生日，一起去玩？ 颂祺一喜，他都快发霉了，正好出去透透气。 他刚想答应沈钺，却又犹豫了。他对沈钺的朋友不是很熟悉，除了顾明禹，别人都没接触过，万一去给他朋友庆生的都是他们那个小圈子里的，他去了岂不是很突兀。 颂祺犹豫不决时，沈钺又发了两条信息。 别担心，她叫的人很杂，大家基本上谁都不认识谁。 只是去给她捧捧场，顺便玩一玩。你也很久没出来玩了吧？别天天躲家里学习了 她？ 颂祺有某种预感，他打字问道：什么朋友？ 沈钺很快回复：吉他班认识的，一个女生 颂祺莫名觉得这个女生就是蒋云汐。 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把女主也叫出来吃醋，哦不，是叫出来在沈钺面前刷存在感的好机会。 颂祺问：那我可以再带一个朋友吗 沈钺说：可以，人多热闹，随便带。顾明禹也会去 妙啊。 周四那天，颂祺如约而至。 沈钺给了他一个KTV的地址，颂祺来到地方，推开包厢门，里面居然是一屋子的人。看着约莫有二十来个，颂祺一看这人数，悄悄皱了皱眉头。 他本人在以前确实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人太多，太吵。但他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能退缩。 颂祺看见沈钺在向他招手，于是往那个方向走去。 “她叫蒋云汐，我朋友。叫她汐姐就好了。”沈钺把颂祺拉到他旁边空着的位置坐下，对他说。他又为自己身旁的女生介绍：“他叫颂祺，我同桌。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第53页 蒋云汐听了这话乐了：“知道，那个把念检讨当成演讲的，上次是不是还和你一起弹钢琴？” “是啊。” 蒋云汐对颂祺露出笑容：“沈钺的朋友，叫我名字就行。” 蒋云汐本就长得很漂亮，属于那种走在路上都会被多看两眼的，这一笑更是甜到人心坎里去。 就连颂祺心里也对她的漂亮赞叹不已。 颂祺稍微想了一下，选了个折中的叫法：“云汐姐。” 这声“姐”取悦了蒋云汐，她笑得更欢了，耳朵上的耳环跟着一晃一晃的：“小学弟，你钢琴弹得真不错，有兴趣学学吉他吗？叫沈钺教你。” “过奖过奖。”颂祺也跟着笑得灿烂，“吉他我也稍微会点。这次来得仓促，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要不我就为云汐姐弹唱一首吧。” 其实之前沈钺说过不用带礼物，人到就行，蒋云汐也不在意这些。但是颂祺觉得空手过去怪怪的，可是他没什么送礼物的经验，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为一个不熟的女生准备什么礼物，只好就这么算了。 此刻倒是正好有这么个机会。 沈钺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地看了颂祺一眼。 蒋云汐感兴趣地点点头，她一撩长发：“小学弟还挺多才多艺，那待会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颂祺笑着应了。 蒋云汐是他们学校高三的学姐，留过级。以前是她们初中那一带的一姐，上了高中打算金盆洗手好好学习，无奈总有事情找上她，毕竟名气摆在那，现在在她们那圈子依旧可以说得上话。 江湖上还流传着她的一段佳话，说是她与他们高三一位大佬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两人相爱相杀，据说她想好好学习就是为了跟那位大佬考上同一所大学。 不过这传言半真半假，还有人说实际上蒋云汐并不喜欢那位大佬，是那位大佬一直纠缠她。 这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蒋云汐长得好看，还十分有个性，只是坐在那里，透过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可以感受到她骨子里的特立独行。她的漂亮与郑姚欣的不同，郑姚欣属于清纯那一挂，像洁白的蒲公英，蒋云汐像火红的蔷薇，艳丽逼人。不过她身上的刺不扎人，初看似乎有距离感，但实际上她待人豪爽大方，人缘很好。 颂祺看了一圈发现郑姚欣还没来。 生日会还没开始，蒋云汐说还有几个朋友没到，现在大家都在各玩各的，有几个已经开始唱了起来，有几个在那边打牌。蒋云汐身旁倒是没什么人围着，她抱着吉他，低头调音。 还有一些人坐在角落里聊天，比如颂祺和沈钺。 “你不是带了朋友吗？”沈钺开了一罐啤酒给自己倒了点，又问颂祺，“喝吗？” 颂祺拿了个杯子示意沈钺往里倒：“她可能会晚点到。” 他特地交代郑姚欣好好打扮一番。 “话说，”沈钺有些新奇地看向颂祺，“你还会吉他？” 颂祺知道躲不过的，他多才多艺的本质迟早会暴露。他心里摇摇头，没办法，优秀的人总是会引来更多关注，他琴棋书画的技能迟早会全部亮一遍的。 “也不能说很会吧，”他喝了口啤酒，“就会一点儿。” 沈钺没再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心里却默默记下了这个点。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 今天是他们两人放假后第一次见面，有十几天了。虽然平时微信上聊得也不少，但毕竟打字太麻烦，两人又都不是喜欢发语音的类型，所以有些话还是见面说比较畅快。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近十号人，郑姚欣不久后也终于出现了。她一来到这边，颂祺就想站起来让她坐中间，沈钺那边坐着蒋云汐，怎么也不可能叫她让座。 谁知沈钺眼疾手快地拉住颂祺的手臂。 “你干什么，”沈钺小声说，“我想坐你旁边。” 之前两人天天见面还没什么感觉，这才半个月没见，今天一看到颂祺，他盯着他瞧，竟然生出了一点想念的感觉，他不知为什么不是很想跟颂祺分开坐。 颂祺被拉了回去，他还没说什么，郑姚欣开口：“没事，我坐这里就好。”她一边笑着一边挨着颂祺坐下。 颂祺给了郑姚欣一个疑惑的眼神，郑姚欣笑得坦荡，没说什么。 郑姚欣过了个年变化挺大。她去剪了个空气刘海，今天还把头发放了下来，好像更好看了。 沈钺看到郑姚欣出现在这里，脸色复杂地低声问颂祺：“她什么时候变成你朋友了？” 颂祺装傻：“啊？上次在甜品店加了微信，聊着聊着就熟了啊。” 沈钺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怎么了，看你这表情似乎对她颇有意见啊？”颂祺观察了一下沈钺表情，开玩笑道。 “她……”沈钺面露难色，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颂祺当然不可能把他们的聊天内容说出来，只是含糊道：“她不是喜欢看书吗，跟她聊世界名著啊。” 这倒是真的。 他和郑姚欣聊了这么久也算有些熟悉了，偶尔也会说点其他话题。 沈钺有些语塞。 他觉得放假这段时间郑姚欣找他找得很频繁，不过虽说频繁，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没有打扰到他的生活。他们似乎每天都有聊天，而且聊的话题还都是沈钺有兴趣的，感觉每次都能和她说上挺久。 第54页 他有些惊讶郑姚欣和他的爱好这么近，共同话题这么多。而且她还玩摄影，之前给沈钺看过一些照片，意外地拍得挺好。 这不禁引起了他对郑姚欣的注意，看来上次颂祺说得没错，这个女生是挺不错。 两人正说着话，蒋云汐揶揄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哎哟~我说你们两个别躲角落里卿卿我我了，知道你们关系好，都准备玩游戏了，快过来！” 颂祺和沈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屋子的人都跑到桌子前面的空地去了，他们都好笑地望着这边，顾明禹还冲他们吹了一声口哨。 第30章 一屋子的人分成两批，一批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一批在玩狼人杀。 颂祺看到郑姚欣跑去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他又看看沈钺，沈钺表示颂祺去哪他就去哪。 颂祺有些为难，按理说这种情况下肯定要带着沈钺去真心话大冒险那边，但是他不是很想玩这个，他不喜欢和这么多人讨论他的隐私。 想来想去，颂祺还是不想委屈自己，他选择了狼人杀。至于郑姚欣，他总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助攻吧，想要争取爱情，就要靠自己! 于是他们这边很快开始了。 由于只有十几个人，他们玩的是简略版，角色身份就没有全都安排上。 颂祺前两局都拿到了平民，他只能无聊地一边喝啤酒一边看别人斗智斗勇。 第三局，颂祺终于拿到一个预言家。 预言家可以在晚上大家闭眼的时候选一个人知晓他的身份。 第一晚他随便验了一个人，是平民。 白天，法官告诉大家有一个人被狼人杀了。为了增加难度，他们约定人死后不公布身份，一切全靠猜。 有死人的情况就说明女巫没有使用解药救他。女巫手上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晚上法官会告诉他谁死了，问他是否要使用解药将他救活，女巫可以凭自己的意愿选择要不要救人。 只死了一个，说明这个女巫手里的解药和毒药都还留着。 第一天还看不出什么，大家都没有投票。 第二晚，颂祺幸运地验到了一个狼人，谁知等到白天睁开眼睛，他就被法官告知昨晚已被狼人杀了。 这说明昨晚女巫又没有救人。 待会要是让他知道这个女巫是谁，一定要好好削他一顿。 结果第三晚，颂祺就看到沈钺在法官说“女巫请睁眼”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颂祺：“……” 颂祺在心里对他拳打脚踢了一番，看在他是第一次玩的份上选择原谅他。 没了预言家，好人阵营瞬间就失去了开局优势，这一局的狼人很会玩，把大家骗得团团换，到最后狼人是真的差一点点就赢了。 公开身份的时候不少人都懊丧得捶胸顿足，因为大家发现颂祺的预言家在第二晚的时候就验出了这个最狡猾的狼人，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在那一晚丧命了。 第二晚死的还不能留遗言，更惨。 要是预言家没死，说不定他们就不会赢得这么痛苦了，实在是太烧脑了。 由于这一局耗费了太多精力，大家都表示要中场休息一下，待会再战。 休息够了，大家重开一局。 这一局颂祺又拿到了预言家，他一开局就验出一个狼人。于是白天轮到他发言时他异常活跃，他观察了一下大家的发言，发现这次情况稍微好点，他感觉这一局的局势尽在掌握，十分有信心带领好人阵营取得胜利。 谁知到了晚上，他就被女巫用毒药毒死了。 颂祺：“……” 这女巫是跟他有仇是吗？ 结果颂祺发现，可能还真有仇，女巫又是沈钺。 下一局，颂祺拿了个狼人。 通过前几天短暂的试探，颂祺猜测沈钺是有特殊身份的人。经过推理和排除，颂祺觉得他不是警察就是猎人。 又一个白天，一个狼人兄弟悍跳预言家，说已经查验沈钺的身份，他引导大家把沈钺投出去。 沈钺被投票出局，他不紧不慢地亮出身份——猎人。 猎人被狼人杀死或者被大家投出局时可以顺便杀死一个人。 颂祺一看到他的身份，心里暗叫不好。果然，只见沈钺看了一圈，最终把目光锁定在颂祺身上，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叫出了颂祺的号码。 颂祺如鲠在喉。 这局离结束还早着呢，没等他施展拳脚，他就被猎人连带拉出局。 …… 结束后颂祺愤怒地质问沈钺：“你女巫的时候不救我就算了，还毒死我；你猎人的时候不是应该带上那个指你的兄弟吗，为什么要拉我一起死，我一直很安分好吗！” 沈钺无辜道：“我看你这几局白天都在那花言巧语，觉得你在混淆视听，误导可怜的平民。你头几局拿的都是平民，所以很安静。后面突然这么多话，我怀疑你是狼人。” 其实他每局都在怀疑颂祺是狼人，没想到最后这局还真给他怀疑对了。 颂祺崩溃：“不是，你怎么就死盯着我不放啊！求求你观察观察别人吧！” 沈钺低头闷笑，喝了口啤酒。 颂祺无语凝噎。 他这几局玩下来，不是平民就是很快被弄死。这样根本没法发挥出他在这个游戏中颠倒黑白浑水摸鱼无中生有暗度陈仓的技能，简直毫无体验感。 第55页 沈钺运气倒是很好，颂祺留意了一下，发现他无论拿什么身份都会赢，简直让人气愤。 难怪何家齐整天叫他抽卡，看来他玩游戏欧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游戏玩起来其实挺欢乐的，能够使大家快速熟络起来，这才玩了几局，他们这一圈人已经没什么距离感，都敢互开玩笑了。 真心话大冒险那边的气氛显然也是很热烈，爆笑不止。 颂祺以为他们这两个圈都是各玩各的，没想到他们这两个游戏还能联动。玩到一半时，那边开始有人跑过来叫人去帮他们做大冒险。 原来，为了照顾到容易害羞的同学，他们商定好每人都有一次免答机会和免惩罚机会。免答机会可以直接不答真心话的问题，免惩罚机会可以指定在场的某一个人帮你完成那个大冒险，那个人无权拒绝。不过为了增加刺激，使用这两个机会之前你本人不可提前得知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内容。 也就是说，你过掉的问题有可能没什么伤害性，你逃掉的大冒险有可能很简单。 那边有人使用了免惩罚机会，指定一位在场的小伙伴也没说一定就要正在玩他们那个游戏的人，于是他直接过来狼人杀组点了他一哥们。 那哥们也是很无辜，被迫背着一个女生在全场人的欢声笑语中原地转了十圈。 有了这个开头，之后他们狼人杀组的人频频被叫，沈钺也被顾明禹叫了，得知大冒险内容时他没说什么，只是鄙视地瞥了顾明禹一眼。 顾明禹欲哭无泪：“靠啊！我也不知道我抽到的是一口气喝完一杯酒啊！早知道就不用掉这机会了。” 他们这一屋的人年纪都只在成年线上下浮动，也不敢随便叫什么其他酒，点的都是啤酒。于是大冒险的内容就变为一口气喝完一罐啤酒。 沈钺在众人的注视下开了一罐新的，面不改色地开喝。 颂祺坐在沈钺旁边，注视着他仰头的动作，灯光打在他手里的啤酒罐圆底边儿上，聚成一个高光点。颂祺的视线却不是放在最亮的地方，而是往下略暗之处，他用目光描摹着沈钺优美流畅的下颚轮廓和脖颈线条，看他吞咽时上下滚动的喉结。 ——连喉结滚动的幅度都那么吸引人，颂祺心里想着，觉得耳朵尖热热的，不知道是包厢里闷的还是喝啤酒喝的，还是别的什么。 喝完了，游戏继续。 虽然只是啤酒，但刚才到现在也断断续续喝了不少，突然这么一罐下去，沈钺也需要缓冲一下。颂祺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发现他除了脸有点红之外，好像没什么其他反应。 “还好吗你？”颂祺问道。 “没事。”沈钺打了个嗝。 颂祺笑着说：“酒量这么好？脸有点红而已。” 沈钺掀起眼皮看了颂祺一眼，他喝酒后眼里带了些水汽，衬得眼睛更深邃了，黑眸像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调笑道：“比你好，你不仅脸红，眼睛耳朵脖子也红。” 颂祺：“……” 原来他这个身体是容易发红的体质吗。 这时真心话大冒险那边又传来爆炸般的呼声，郑姚欣在大家的热烈鼓掌中向这边走来。她已经连续三次都被转盘转到了，这次她打算使用她的免惩罚机会。 颂祺看着郑姚欣向他这个方向走来，心里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一步好棋。 之前他还在疑惑为什么郑姚欣抽到大冒险的时候不借机找沈钺做搭档，这样两人就可以制造点暧昧的接触。仔细一想，沈钺肯这么“洁身自好”，肯定不喜欢别人以这种方式刻意接近他，如果今天都是这种游戏，那以后沈钺对郑姚欣就没什么好感了。 而郑姚欣使用免惩罚机会，必定会向沈钺寻求帮助，沈钺没办法拒绝，这样一来她就能欠沈钺一个人情，以后就有借口约他了。 二者就是短暂接触与长远发展的区别。 实在高明。 郑姚欣来到沈钺面前，请求他帮她完成大冒险。 沈钺无奈，不管是看在这段时间联系频繁关系拉近的面子上，还是这个规则的强制性上，都没法拒绝。 于是那边的同学把一叠大冒险的卡片拿过来，让郑姚欣抽。 因为本质上还是属于郑姚欣的大冒险，所以只能由她决定命运，沈钺就是个工具人。 郑姚欣拿了最上面那张，那位同学翻了过来，大声念道：“请与在场的一位异性喝一杯交杯酒。” 此话一出，包厢内突然掀起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吼鬼叫。 因为大家都知道规则，这抽出来的冒险内容就是施加给原本的参与者，因此卡片文字说的“异性”，是相对于郑姚欣来讲的“异性”，也就是她要和一位男生喝交杯酒。 而既然是沈钺替她接受惩罚，那就变成了沈钺得和一位男生喝交杯酒。 大家就是因为马上想到这一点，才如此幸灾乐祸。 顾明禹直接笑趴，他断断续续道：“哈哈哈哈……老沈啊老沈，你……哈哈哈……也有今天！” 蒋云汐虽然也笑得挺开心，但还算淡定，她来到沈钺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只是喝个交杯酒而已，你该庆幸不是让你去吻一位同性。” 沈钺听到大冒险内容时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会是什么更过分的内容，只是喝交杯酒的程度，那就没什么了。 第56页 郑姚欣听到大冒险内容时也松了口气，她本来还担心沈钺可能会与某个女生一起完成任务，没想到是和一个男生，那就没什么了。 于是她善解人意道：“沈钺，反正是你来，就还是你自己选个人吧。” 按理说应该原本的参与者来决定人选的，但是郑姚欣不想让沈钺感到为难，于是让他选。 沈钺了然地点点头。 顾明禹听到这马上道：“是兄弟就别选我啊，我可是很清白的。” 颂祺听到大冒险内容时整颗心都提了上来，他没想别的，就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跟今天沈钺一直死抓着他不放有很大关系。 现在他还听到郑姚欣说出这么一句话，他转头去看沈钺，沈钺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交汇。 颂祺看见沈钺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听见他低声一字一句道：“那我跟颂祺喝。” 第31章 包厢内又是一阵起哄叫好声。 这里有不少人是二中的，很多都听过颂祺的事，这下不免都以看好戏的心态围观。 马上有人迅速倒好了两杯酒分别端给两人。 颂祺看了看手里被硬塞进来的酒杯抽了抽嘴角。 他看着沈钺的表情，莫名觉得喝了这杯酒就好像会定下什么东西似的。 沈钺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颂祺，要他赶紧的。 可能因为颂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多犹豫，反正对大家来说只是个游戏而已，没什么好纠结的。 他走近沈钺，跟他碰了一下杯。 围观人群的起哄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开始喊“在一起”，还有人拿出手机对着他们准备录视频。 沈钺注意到了，他没有继续往下，而是出声制止：“哎你们，都别拍照录视频啊。” 蒋云汐也是很够意思，她虽然也跟着在起哄，但还是帮腔道：“听到没，都别拍了啊。今天我是寿星，都听话啊，把手机放下！” 大家哪儿敢不给寿星面子，只能一边叹着气一边收回手机。 两人这才手挽手，十分豪迈地一口饮尽杯中的啤酒。 观众们看到了想看的场面，纷纷兴奋地鼓着掌。 小插曲告一段落，大家继续回各自的小圈子玩游戏。由于他们狼人杀组频繁被打扰，游戏体验大打折扣，蒋云汐就叫那边不许再总是来这边叫人。 大家玩了游戏热了场子，接下来就是唱生日歌许愿切蛋糕了。 蒋云汐先上去弹唱了一首，还是她自己创作的。颂祺觉得她的水平比自己初中那会儿高多了。 接下来不断有朋友上去展示才艺，这里有好多应该都是蒋云汐玩音乐的时候认识的，都上去献唱了。有几个妹子跳了街舞，还有个兄弟来了一段beatbox，颂祺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什么音乐节现场，心里疯狂感叹现在的中学生一个个都这么强的吗，啥都会。 颂祺吃了蛋糕后就一直瘫在沙发上休息，他今晚陆陆续续喝了挺多酒，游戏又烧脑刺激，紧张兴奋过后就有点累了。 他看着正在桌子前唱歌的人，用手肘撞了撞还在埋头吃蛋糕的沈钺，问他：“你怎么不去弹唱一首，我都没听过你唱歌。” “你来之前我就唱过了。”沈钺声音含糊道，“你不是说要给云汐姐唱一首？” 颂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现场各位兄弟姐妹的表演之后我瞬间觉得自己就是渣渣……” 他除了钢琴还能显摆显摆，其他乐器虽然接触得多，但都不精，他以前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演奏过。 沈钺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到底会不会？之前合唱的时候不是说你不会唱歌？” “哦那时候啊，”颂祺想起来，恍然大悟，“都是为了表演钢琴装逼才那么说的。” 沈钺：“……” “那你就上吧，没事的。”沈钺鼓励道，“你看来KTV的就算是不会唱歌也唱得很嗨，没人会嘲笑这些人。” 刚才确实有些人吼得令人害怕，不过没人在意这个。连郑姚欣都上去唱了一首。 想到郑姚欣，颂祺突然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一边跟几个女生在玩UNO。这女主，居然也不来找沈钺说话，唉。 “所以你会吉他，也会唱歌？”沈钺再次问道。 “就会一点吧，但是……” 沈钺听到了肯定的答复，也没管颂祺后面“但是”什么，转头就去找蒋云汐：“云汐姐，刚才颂祺说要给你唱一首，就现在吧，他准备好了。” “喂你……”颂祺整个人坐直了，满脸无奈。 沈钺耸了耸肩。 蒋云汐正在点歌机前跟人说话，闻言对颂祺笑笑，上前叫停正霸占着话筒的一个朋友：“安安，别唱了，有个好看的学弟说要唱首歌给我听。” 那个叫安安的马上住了嘴，对蒋云汐促狭地笑了笑，回沙发坐好。蒋云汐对颂祺挑了挑眉：“来啊学弟，就等你了，我可是很期待呢。” 颂祺刚才既然已经答应人家，就不会食言，但他现在两手空空，只能问道：“谁借我把吉他？” 沈钺说他没带，蒋云汐于是道：“用我的吧。” 颂祺拿好吉他坐上高脚凳，摆好姿势，他看了看沙发那边的人，发现注意他表演的其实没多少人，大家都在玩自己的。他摸了摸鼻子对那一小撮人道：“待会别被我吓跑啊。” 第57页 颂祺本来没想好要唱什么，但刚才路过点歌机的时候他瞥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于是决定唱它。他先熟悉了一下几个和弦，然后清了清嗓子。 一段轻缓的前奏过后，颂祺开口低声吟唱。 刚开始颂祺微低着头，偶尔还要看看琴弦，到了后面渐入佳境，他整个人沉浸在音乐中。 颂祺一条腿踩着凳腿上的横条，一条腿伸长轻轻地踏着地板打节拍，他今天穿的是修身牛仔裤，显得他的双腿又长又直。他修长的右手在琴弦上灵活地扫弦切音拍弦，整个人放松又肆意。 这是一首韩文歌，原调是女声，颂祺自己降了点调，要不然待会唱不上。他唱歌时声音清亮而有质感，前面的高音部分对拉音、转音的处理都让人感到很舒服。到了后面的rap，颂祺压低嗓音，唱出了酷帅的感觉，本来还是干净的少年音带上了点沙哑磁性，这特别的声线闯入听众耳中，不禁让一众女生激动得面红耳赤。 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静了下来，大家都被颂祺的歌声吸引。 这首歌旋律比较轻快，副歌部分十分有节奏感，调子很活泼，颂祺不自觉地微翘嘴角，自然地抬眼往沙发角落看去。他一眼就看到了沈钺，与他对上目光时，他刚好唱到“……stay with me”。 沈钺看着颂祺在前边唱着，KTV包厢里偏暗的七彩灯光无序地晃动，投射在颂祺身上，斑斑驳驳。明暗交错间他看到颂祺冲他一笑，沈钺觉得他心里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不疼，但却留了痕迹，有什么东西随之破土而出。 沈钺看过颂祺弹钢琴的样子，那是温柔优雅的，看过颂祺在台上慷慨演讲的样子，那是自信明媚的，却没看过颂祺吉他弹唱的样子。今晚的颂祺好像与平时很不一样，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眼尾带红，眼里有些湿润，眼神似醉非醉，朦胧缱绻，笑起来更是多了几分引人遐想的暧昧。 沈钺觉得他可能是喝酒有些上头了，头脑有些发热，眼前人给他的感觉有些新奇，竟让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一曲唱毕，颂祺收获了满堂喝彩。他看着大家反应这么热烈还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唱得很一般。 蒋云汐打趣他：“这不是很会唱吗，还说什么只会一点儿，谦虚什么呀真是。姐姐我听了都差点爱上你了。” 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同学你声音真的太苏了！” “小哥哥来我们乐队吧，一起玩音乐啊！”又有人嚷嚷开了。此话一出，不少人惊觉这是个好主意，马上就有几个人上前跟颂祺要微信，还有人说他认识一个酒吧老板，欢迎他来当驻唱歌手。 看到有人要微信，一些本来就蠢蠢欲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妹子也趁机上前蹭蹭他的微信号。 不一会儿颂祺周围就围了一圈人。 颂祺从没见这种阵仗，大家都这么热情，他不好意思拒绝。 有个胆大的妹子加完微信还直接问道：“小哥哥，你缺女朋友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都发出各种暧昧不明的笑声，还有人在吹口哨。 颂祺还没说话呢，马上有人接道：“人家缺的是男朋友，你没机会了！” 那妹子才知道颂祺的性取向，顿时感到很伤心：“唔……那我去变个性小哥哥你能接受我嘛？” 众人哈哈大笑。 颂祺还没被这么多女生当面表达过喜爱，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直夸他，这些妹子一个个都这么奔放，甚至有人说想给他介绍男朋友。 颂祺顿时有些招架不住，脸上更热了。他一边摇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自己留着吧，一边赶紧把吉他还给蒋云汐，然后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溜了。 第32章 颂祺躲到厕所后舒了一口气。 他不是那种不敢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人，只是实在不太会应付这种情况。 而且大家的感情都是真挚的，颂祺可以看出来。他觉得今天玩得还挺开心，包厢里的气氛也很轻松欢快，颂祺注意到有一些人就算知道他的性取向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依旧跟他在狼人杀里唇枪舌战，刚才说他缺的是男朋友，也只是玩笑话，大家都没有恶意。 跟赵风那些人比起来简直不要好太多，颂祺心想。能和沈钺做朋友的人都不会差到哪去，看来蒋云汐应该也是个挺不错的人。 颂祺在洗手池边洗了把脸，这时厕所的门开了，沈钺走了进来。 沈钺进来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看着镜子里的颂祺说：“这就是你说的‘稍微会一点儿’？还是韩语歌？” 颂祺有些窘：“这个……真不是骗你，我就会弹一首歌。” 沈钺半挑眉毛没有说话。 颂祺无奈的笑道：“真的，我只会这一首，别的都没学全。” 这是真话，颂祺以前不知为什么特别喜欢这首歌，疯狂循环半个多月，硬是凭着一股冲劲把它的歌词和六线谱给学了下来。其他的曲子他学得马马虎虎，歌词也不怎么记得住。上去表演嘛，最好还是脱稿看起来牛逼一点。 “哦，弹得挺不错。”沈钺勉强相信他的说辞，他上前洗手，随口问：“什么时候学的？都没听你说过还会这个。” 颂祺没有多想，顺口就道：“我没专门去学，就是初中那会儿自己随便摸索的。” 沈钺面不改色，假装不经意地问他：“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这么多乐器，兼顾得过来吗？” 第58页 颂祺今晚可能是太过兴奋了，还喝了不少酒，一时大意就把自己的真实情况直接交代了：“其实我也就钢琴是认认真真跟着老师学习过的，其他的乐器都是半斤八两，都是初中那会儿太中二了，家里又有那个条件，就接触了很多。吉他倒是按着教学视频自己研究过，不过也就花了个暑假的时间，后面又看中其他乐器，就跑去玩其他的了。所以也没什么兼顾不兼顾的，那些都是闹着玩的，上不得台面。” 沈钺敏锐地抓住颂祺话里的关键信息，他透过镜面盯着颂祺的眼睛缓缓问道：“你家里……什么条件？” 颂祺心里一惊，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沈钺没等他说话，继续道：“你说过你家没有钢琴，当时我就很奇怪，你水平这么高，肯定需要大量的练习，家里却连一台琴都没有，平时怎么练？别告诉我你天天都跑去琴行，你这种水平，不现实。” “照你说的，你还接触过很多其他乐器，有三个可能，要么就是你家人为了满足你的爱好给你买的；要么就是你家人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有这个资源；还有就是你自己喜欢音乐，自己去找渠道接触这些。”沈钺直直盯着镜子里的颂祺，“那么，你是哪一种？” “我……”颂祺卡壳，他觉得无论哪一种都解释不清。虽然第二种可能就是他穿越前的情况，但是原主这个家庭情况，就算现在暂时圆过去了，以后露馅的几率还是很大，除非他过了今晚马上跑路，和沈钺斩断一切联系。看沈钺这么有把握的样子，似乎已经有答案了，于是他反问：“那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原本我也想不通，但是看了这个之后我倒是明白了一些别的东西。”沈钺说着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他点开一个聊天记录展示给颂祺。 颂祺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呼吸一滞，手指一抖，差点把沈钺的手机掉地上。 是沈钺和小乔的聊天记录。 沈钺发了张颂祺在艺术节上弹钢琴的照片给小乔。 小乔问：p的？长得一样？ 沈钺回他不是，说这就是颂祺。然后小乔难以置信： 颂祺？ 他？ 弹钢琴？ 我失忆了？ 沈钺说：他确实弹了，和我 小乔说：他会弹钢琴我怎么不知道？？鬼故事？他就没学过，怎么可能？ 不一会小乔又问：你们不会是上去摆摆样子的吧 沈钺直接甩了个现场视频给他。 颂祺没再往下看，小乔这样的反应已经暴露了一切。他神色复杂，动作有些僵硬地把手机还给沈钺。 “之前我还一直奇怪为什么你性格大变，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沈钺看着颂祺的表情，心下了然，“今天听你这么一说，以前那些矛盾的地方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他突然一笑：“可不就是变了个人吗？” 这话说出来颇有种惊悚的感觉。 颂祺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一瞬，酒也醒了大半。 颂祺看了看镜子，沈钺双手插兜，站得很随意，但是他目光沉沉，似乎今天不弄个清楚不会罢休。他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兜帽卫衣，包厢里的灯光太暗，也看不真切，现在看来这颜色倒是意外地适合沈钺，颂祺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他今天很好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装傻就是真的傻了。索性趁着这个契机掉马，不用再去烦恼以后该怎么开口跟他提这件事。于是颂祺边往厕所外走边说：“走吧。” “去哪？”沈钺以为颂祺逃避话题要开溜，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臂。 “找个地儿跟你分享秘密啊。” 沈钺略一思索，说道：“去我家。” 此时已是深夜十点多，店铺几乎都关门了，街上只剩下零星几个行人。两人来到沈钺家里，他父母都在家，并且都睡了，所以他们摸着黑进了沈钺的卧室。 沈钺没有开灯，他打开暖气，脱掉外套，直接往床上一躺，拍拍身旁空着的位置说：“上来。” 颂祺嘴角抽了抽，心想他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孤男寡男的躺一张床上，还是一弯一直，真就想盖棉被纯聊天？ 哦，屋里开了暖气，还不用盖棉被。 他叹了口气也躺了上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沈钺是在给颂祺时间酝酿，等他开口。 颂祺是困的。 今晚玩了一晚上，还喝了酒，有些疲惫，他躺着躺着都快睡着了。 “你别睡。”沈钺似乎发现了什么，伸脚过去踢了踢颂祺的小腿，“不讲完不许睡。” “哦。” 颂祺勉强振奋精神，他想了想，理了理思绪。 “那我说了。”颂祺先打了个预防针，“先说好，你听完以后不许骂我神经病，也不许报警，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也别被吓得掉下床啊。” “好。” 颂祺顿了一下，才问了个问题：“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沈钺突然有点紧张。 “就是宇宙中存在另一个跟你所在的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那里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但是你们可能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颂祺斟酌着词句，“类似于‘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这样。” 虽然颂祺的情况严格来说不能算平行世界，但他觉得这种解释听起来更科学一点，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嘛。 第59页 沈钺好像有点猜到颂祺要说什么了，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所以，其实我是另一个世界的颂祺。”颂祺嘴里说着玄幻的语句，他自己也觉得很滑稽。 说完他也有点紧张，不知道沈钺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这种事情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还是很具冲击力的。 沈钺瞪着头顶的天花板，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这个世界的颂祺去哪了？他去到你那边的世界了吗？” 颂祺一愣，他没想到沈钺居然就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其实吧，你可以这样理解。”颂祺说，“这个世界的颂祺哪儿也没去，他还在，但是他的灵魂已经换了，换成另一个世界的‘颂祺’了。” 这么一说沈钺就懂了，但是他依旧处在恍惚中：“你等会儿，让我缓缓。” 颂祺失笑。看来沈钺接受能力还挺强的，居然就这么相信了。 两人就这样躺着。窗户的窗帘没拉，月光透过窗子在卧室地板上洒下一角银辉。黑暗中谁都没出声，只能听到对方轻浅的呼吸声，还有空调运作的细小嗡嗡声。 沈钺双手枕在脑后，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有点影响思考了。他现在脑子有点乱，不过还是理清了一些事。按照颂祺的说法，现在的颂祺身体里住着另一个“颂祺”的灵魂，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被赵风他们打了一顿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行事作风、说话风格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连理科知识都忘了，甚至还突然会很多乐器。 这段日子以来一直给他新奇感的，原来是另一个“颂祺”。 他突然很想听听另一个世界的颂祺以前的生活。 “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沈钺好奇道。 颂祺知道他在说什么，反正现在对沈钺来说，他身上已经毫无秘密可言了，他就是他，他可以在沈钺面前做最原本的自己。 “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颂祺，男，一米七九，19岁，读大二，中文专业，家庭和睦，父母健在。钢琴学了十一年，吉他能弹唱一首歌，二胡是吉他的十倍，书法练的是正楷。个人经历：义务教育九年加高中三年加高等教育一年半，学习成绩优异，高考是全市文科状元，无不良嗜好，上大学那年出柜，很顺利。”颂祺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一段话，最后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没交过男朋友。” “……”沈钺觉得好笑，怎么搞得跟查户口似的。 颂祺念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震惊完颂祺的年龄和选的学科，就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他不知怎么想起了今晚有人说过颂祺缺的是男朋友，他脑袋一抽，脱口而出：“那你缺男朋友吗？” 第33章 颂祺一怔，随即笑出声：“怎么，我说缺你就要做我男朋友吗？” 沈钺说完也马上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很妥，他什么都没想过，甚至没有思考过自己是不是喜欢人家就这么问了出来。 他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咳，没什么，我刚才脑抽了。” 颂祺轻笑：“朋友，有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有点尴尬。 尽管颂祺表面上淡定，还能取笑沈钺，但他心里其实乱得很。 他莫名其妙地回想起今晚和沈钺喝交杯酒的场景，又想到男主居然会对他说这种话，这是要弯的节奏吗？要是弯了怎么办，这样男女主不就没法在一起了？ 说真的，颂祺确实对沈钺挺有好感，尽管这点好感还停留在理智可控的范围内，听了沈钺的话他心里还是起了点涟漪，他会不可抑制地设想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情景。但想着想着他又有点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慌，就是本能地觉得不应该这样，男主怎么能弯呢？ 安静了一会儿，沈钺又让颂祺继续讲他以前的事。颂祺本来想说太晚了要不睡觉吧，但沈钺好像特别精神，还对他的身世特别感兴趣，颂祺没办法只能继续分享他的故事。 他先讲了沈钺最好奇的大学生活，顺便还以过来人的身份对他进行了一番鸡汤鼓励。还说自己已经高考过一次，结果现在又要经历一次，还是跨学科，简直生无可恋。听到这里沈钺笑得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颂祺还解答了沈钺今晚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什么他能够接触到这么多乐器。他说了自己的家庭，说了自己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说了自己学音乐的经历，还讲了初中那会儿自己刚模糊地意识到性取向与别人不同时，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当时颂祺不想让家人伤心于是瞒着没说，还偷摸着写了份遗书，然后天天靠乐器疗伤，最后还作了几首曲子。 当时他还自以为这些做法很酷。 沈钺听到这里又想笑又内心感慨，幸好颂祺的家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对这种事比较看得开，才能顺利出柜，要不然他可能会更辛苦。 颂祺又零零散散捡了些事来说，他语气慢悠悠地，声音又轻，跟夜间电台主播似的，催着人睡觉。但沈钺毫无睡意，反而越听越精神，他仔细地听着颂祺说的每一句话，认真地记着颂祺的生活轨迹。 颂祺讲着讲着讲到了他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颂祺回忆道，“说来也是很荒诞，当时我在我们学校食堂吃宵夜，那会儿已经很晚了，没什么人，然后突然后厨就爆炸了，那个火，就把我们全烧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威力这么大，我都怀疑是不是什么恐怖袭击。” 第60页 说到这里他突然抖了一下，他现在还能记得凶猛的火势蔓延到他身上时的无助，炽热的火舌舔烬他所有筋肉时的恐惧与绝望。 不过幸好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意识一恍惚就来到了这个书中世界。 颂祺说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讲述一个不相关的人的事，但是沈钺听着都觉得很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皱着眉，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所以你就来到了这里，那这里的‘颂祺’，他的灵魂去哪了？” 颂祺也不知道，他探究不来这种超自然事件。他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清楚，可能他已经死了，也可能他跟我一样，去到另一个不知名的平行世界也说不定。” 如果他死了，可能就是在天台被打的时候出现了差池，不小心被打死了，于是现在的他就来了，这也可以说得通。 “这种事，谁解释得清呢？”颂祺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轻笑着说，“它就这么发生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颂祺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轻飘飘的，很快就融入寂静的黑暗中没了声息，仿佛说话的这个人下一秒也会随之消散一样。 沈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颂祺问道：“那你……还会回去吗？” 他的声音也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颂祺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来都来了，就这么在这个世界一直活下去好像是特别顺其自然的一件事，他没想过能不能回去，也没想过要不要回去。 可是就算回去了，他的身体也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吧。 “这个……”颂祺迟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反正我现在还在这里，我还是我，我还活着。” 沈钺没有说话，不知为什么他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点不安定的情绪，他不知道他在不安什么，只是觉得他应该抓住点什么。 于是他伸出一只手圈住了颂祺的手腕。 颂祺被惊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出来。 “先别动。”沈钺低声道，他手上稍稍用力，制止了颂祺的动作。 沈钺把自己的手心贴准颂祺的手腕内侧，感受着他手腕上的动脉搏动。 颂祺的脉搏清晰有力地传进沈钺手心里，再传入他的心中，一下又一下，使他的心安定下来。 他就这么感受着颂祺的脉搏，感受着他生命的搏动，感受着他的存在。 颂祺刚才确实被沈钺吓够呛，他的手还被抓住，只能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颂祺觉得他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了被沈钺圈住的手腕上。 沈钺的手也是很好看的手，颂祺观察过，不是那种宽厚的，而是那种修长优美的，但是并不柔弱。他感受到沈钺的手指指腹上有一层薄茧，估计是按和弦按出来的。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是正常人的体温，但颂祺却觉得他仿佛被一团火圈着，那热度似乎要透过他的皮肤烧进血管里。 颂祺想他的脉搏一定快了。 他有点猜到沈钺是在干什么，这么一想他就有点动容。 他来到这个世界，没亲没故的，说不孤单那是假的，他甚至还怀疑过自己存在的真实性。现在有一个人这么重视你，他更加肯定了自己与这个世界是有联系的，自己的存在是有实质的。 沈钺就这么抓着颂祺的手没有说话，两人静默无语了很长时间。到最后颂祺困得实在撑不住，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钺是被窗外照进来的光线亮醒的。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保持着昨晚的姿势没变，他的手还抓在颂祺手腕上。沈钺赶紧松开手，却发现颂祺的手腕已经被他握出了一圈不明显的红痕。 颂祺倒是变了个姿势，他转向沈钺的方向蜷起身子，此刻还睡得死沉。 沈钺一看手表，才七点半。 但他已经醒了，不是很想继续睡。 沈钺盘腿坐在床上，盯着颂祺的睡颜发呆。他有点恍惚，昨晚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跟做梦似的。但看着眼前的人，他很清楚，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多。 沈钺觉得头有点晕，可能又要开始低血糖了。想了想，他还是起身随便给颂祺披了张薄毯，拉上了窗帘，然后去弄早餐。 来到厨房，沈钺注意到冰箱上贴了张便利贴，是他妈妈写的：早餐弄好了，两份，一定记得吃！！！我和你爸去赶飞机啦~好好招待同学，别玩太疯，下次有空给我介绍他哦~ 沈钺挑了挑眉，看来他妈妈是发现了门口的陌生运动鞋。 颂祺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多才醒过来，醒来后他觉得眼睛肿得不像话，太阳穴也有一阵没一阵地疼。 也许这就是熬夜冠军的代价吧。 他扯过放在一旁的手机，发现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他收到了32条信息，都是小乔的。 颂祺心里一紧，他已经猜出小乔要找他干嘛了。昨晚沈钺找小乔对信息已经全都暴露了，小乔也不傻，他肯定察觉出不对劲。而且昨天小乔整天都待在家，他夜不归宿还没告诉他…… 看来只能在小乔面前再掉一次马了，好歹也算他名义上的家人不是。 第34章 颂祺进门后没等小乔开口，他先发制人，直接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第61页 没想到小乔听完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这下轮到颂祺惊奇了。 小乔嗤笑：“你以为我和你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是白住的吗，就等你什么时候露馅呢。” 颂祺语塞。 他本来还有些纠结小乔知道这么惊悚的事之后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改变，现在看来倒是还好，小乔接受能力还挺强的。 不过，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小乔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被打那天晚上回到家里茫然得跟个新生儿似的，行为还那么诡异，简直就是一副被附身的状态。” 颂祺：“……” 原来这么明显的吗？我还以为我表演得还行？ 果不其然小乔又说：“虽然你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你的眼神变了。你和他的眼神不一样。” 颂祺听了这话，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说，小乔失去了他的亲人，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人。 颂祺攥了攥拳头，对上小乔的眼睛，说道：“小乔，我……” “别说了，我都知道。”小乔摇摇头打断他的话，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不是你的错，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我来说不管是三个人，四个人，两个人，还是一个人，都一样。我已经习惯了。” 颂祺心里泛起一些酸涩。他知道小乔的家庭情况，从小到大没怎么被家人管过、在乎过的感觉其实挺难受的。 想了想，颂祺说道：“什么都一样？一个人和两个人怎么能一样！我可是你哥啊，你想承认也好，不愿承认也罢，我都会是你哥哥。” 他这话说得恳切又郑重，等于说他会把小乔当做亲人一样看待。 小乔听完怔了怔。 这些日子小乔还是体会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的颂祺不用手机，他们之间除了偶尔在家里碰上能短暂交流之外，其他时间几乎见不到对方，真真切切把“合租舍友”的状态发挥到极致。要不是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说也算是有感情的，否则小乔还真能把颂祺当空气，理都不理的那种。 而现在这个颂祺，自从他跟小乔要了联系方式，还嘱咐他每天是否回家都说一声之后，小乔忽然就有了点归属感。刚开始小乔经常忘记说，颂祺穷追不舍，不打到他接电话誓不罢休。后来在颂祺一次又一次的长篇大论下他终于感受到“害怕”，不敢再忘记。 虽然有时候觉得这种事很麻烦，但是小乔也知道，他是在关心他。 最终小乔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对颂祺话里的“哥哥”进行反驳。 颂祺宽慰地笑了笑。 “你那个同桌还挺照顾你的，昨晚他知道我猜出你身份后还叫我不要为难你，还说你很好。”小乔突然想起这一茬，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小子我也见过，感觉挺不错的，我觉着比你以前那个同桌好。如果你想考虑他的话，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颂祺噎了一下，“什么‘那小子’，人家比你大好吗。而且他是直的。” “直的怎么了，你们不也睡一张床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睡一张床？” “你们还真睡一起啊？卧槽，刺激吗？” “……” 新学期来临，由于学习压力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宝贵，颂祺这学期打算住宿。 谁知找到老师说明后，老师告诉他由于他是下学期才来办理的住宿手续，所以床位有点紧张，只剩下几个比较特殊的宿舍有空床位。之所以特殊，是因为里面住的都是些比较令人头疼的问题学生，没人想跟他们住一起，大家都调宿舍的调宿舍，改成走读的改成走读，于是才留有空位。 老师这么说也是考虑到颂祺是个认真读书的好学生，不忍心看他被豺狼虎豹祸害。 颂祺愣了愣，对他们学校的住宿管理制度感到迷惑。但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来回的路上，于是只好试探地问道：“那……剩下的宿舍都住着何方人士？” 老师笑了笑给他报了几个名字，果不其然有两大校霸的。 颂祺没怎么犹豫就选了顾明禹的宿舍，怎么说顾明禹对他还算和善，而且有沈钺的关系在，他相信顾校霸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老师听了他的选择后肃然起敬，别人看到这个名字都恨不得退避三舍，他一来直接选择正面刚，这是要挑战不良头头的权威吗？ 颂祺在老师敬佩的目光中一头雾水地离开了办公室。 开学前一天晚上颂祺拖着个行李箱来到了顾明禹的宿舍。打开门一看，发现只有顾明禹一人，他正坐在桌子前奋笔疾书，估计是在补寒假作业。 “嗨，新舍友。”顾明禹看到颂祺进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颂祺环顾了一下宿舍的环境，他们学校不愧是重点高中，宿舍都是豪华的四人寝，只不过不是上床下桌，而是两张上下床并排在一边，另一边有一张大方桌，供同学们学习使用。 或者吃饭使用。颂祺心里默默想着。 宿舍还配带独立卫生间和一个小阳台，比他以前高中的时候十人八人挤一个宿舍不知好多少倍。 颂祺注意到此刻那四张床已经有两张床上有东西，估计一个是顾明禹的，另一个应该是另一位舍友的。 第62页 不知是哪位不知名的问题学生。想到这里颂祺有点头疼，不知道这位仁兄好不好相处，万一动不动就跟赵风一样喜欢嘲讽挖苦他，那还真是没法安生。 “就你自己吗？其他舍友都是谁？”颂祺一边说着一边把书包放到桌子上，下面两个床位都被占了，他选了个靠窗的上铺就开始铺床。 “嗯？你不知道吗？”顾明禹头也不抬，“还有沈钺啊。” 颂祺的疑惑还没问出口，宿舍门就被打开了。 “没有黑椒牛排，给你打了红烧牛腩。”沈钺提着个打包盒走进来，他突然看到在上面的颂祺，愣了一下，“颂祺？你怎么在这？你这学期住宿？” 顾明禹哭丧着脸接过沈钺手上的打包盒：“啊！我可太惨了！” 颂祺看到沈钺也是一脸懵逼：“你这学期也住宿？” 两人互看了一会儿，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不可思议——他们谁都没跟对方提这学期要住宿的事，却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样的决定，还十分有缘地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顾明禹一边扒着饭一边奇怪道：“所以你们都不知道？” “不知道。”颂祺还是有点惊讶，原著里沈钺一直没有住宿，所以他也就没跟沈钺提这件事，谁知他这学期突然改变主意了。 沈钺从他的柜子里找出冬季校服打算换上，颂祺看到他把校服扔到了自己下铺的床上。 ……原来那位不知名的“问题学生”就是沈钺，失敬失敬。 颂祺看着空荡荡的隔壁铺问道：“还剩一个空位，那是谁？” “没人了啊。”顾明禹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道。 “啊？” “就我们三个。”顾明禹好笑道，“本来这间宿舍就我自己一个人住，沈钺以前午休的时候偶尔会来蹭我床，估计是蹭久了不好意思，这学期就给学校交费了。” 沈钺哼了一声：“我是怕你孤独，纡尊降贵来陪你。你看你，连你的狐朋狗友都不敢跟你住一个宿舍。” “去你的，”顾明禹马上还嘴，“我是嫌他们太吵好吗，影响我学习。” “难怪你求我这学期住你这，原来是为了方便抄作业。” “草，谁求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要来的！”顾明禹说着就要跟沈钺动手。 颂祺在上面看着他们打闹，突然觉得这学期的住宿生活会很欢乐。 玩了一阵，颂祺的床也铺完了，三人在桌子边坐着。 距离晚修还有一点时间，顾明禹抓紧这最后的机会抱着沈钺的试卷疯狂复制粘贴。 “你看你看，都是你，本来我宿舍多安静，你一来立刻就拉低了我的学习效率，我为我这学期的排名感到担忧。”顾明禹时刻不忘和沈钺拌嘴。 颂祺听到这话有些惊异，顾明禹原来还是个会关注成绩的人？ 大概是看出了颂祺在想什么，沈钺说：“他用他每次考试排名必须进步的条件换取他的染发权。” 颂祺一听乐了：“还有这种交易？顾明禹，你是有多喜欢染发？” “你不懂，这是一种生活的诗意。”顾明禹撸了把他那脏橘色的头发。 “那你的成绩岂不是一直在进步？挺好的。”颂祺赞叹道。 “对啊，所以知道你要来我宿舍住的消息我可高兴了，你学习这么好，再加上老沈，我这学期的成绩就有了双重保障。”顾明禹喜滋滋道，“这么多学期了，每个被安排到我这里的人没一个敢住进来的，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安静的学霸，结果你就来了。”顾明禹说着砸了咂嘴，似是很满意的样子。 “学霸这里就有现成的，有他还不够吗？”颂祺用手示意了一下沈钺，“我现在已经不是学霸了，我偏科，而且我也还要仰仗沈钺呢。” “他不行，我们说不了三句话就会打起来。”顾明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脸上带着半分嫌弃。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你就算偏科，偏的那几门还偏成了天花板呢，别人想要还没有。” “你说谁不行？”沈钺危险地半眯着眼，冷飕飕地掠了顾明禹一眼。 事关尊严，男人不能被说不行。 “你不行。”顾明禹把手中的笔一撂，非常大爷地往椅背上一靠，抱着臂叉着腿。 “试试？ “来啊！” “明天下午，老地方。” “可以。” 眼看他们就要往不可描述的方向拐去，颂祺赶紧制止：“冷静啊兄弟，你们纯洁点！” 还老地方？ 沈钺调笑他：“你想什么呢，我们只是去篮球一对一。” 顾明禹看到颂祺的反应也笑了：“沈钺，你整天给你同桌灌输什么奇怪的思想呢？” 颂祺：“……” 原来不纯洁的是我？ 其实颂祺也没想岔，每次沈钺和顾明禹出现各种争执都是用篮球来解决的。 “总比你那些傻逼诗意好。”沈钺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招呼颂祺，“走了，远离傻逼。” 顾明禹骂骂咧咧地叫开了。 颂祺狂笑。 去教室晚修时，他们得经过一条长长的天桥。沈钺要跟颂祺说话，所以没等顾明禹就先走了。两人在天桥上慢慢踱步，天桥上风有点大，把颂祺的头发都吹乱了，他伸手拨了拨，无果，于是又把手塞回外套口袋里。 第63页 一路上学生很多，刚开学，大家都比较懒散，不少同学都跟他们一样悠闲地边聊边走。 “你要住宿为什么不先告诉我？”沈钺问。 颂祺笑道：“告诉你你就要跟我住一起吗？宿舍不是学校安排的吗？” “顾明禹他那有空位，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就能让你直接去他那住，万一老师把你安排到其他宿舍，我就不能和你一起了。”沈钺直说道，“我想跟你一起住。” 颂祺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心想沈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么直白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吧。 “其实我不是老师安排的，我是自己选的。”颂祺把老师跟他说的话给沈钺重复了一遍。 “原来如此，”沈钺语气轻快，“那我们是真的有缘分。” 不考虑其他的，颂祺也觉得能和沈钺住一个宿舍很幸运，不过转念一想，这幸运里可能还包含了点折磨——颂祺想起不久前小乔说的“刺激吗”。 可能还真挺刺激的。 第35章 有一天晚修，颂祺和沈钺吃完饭来到教室，看到沈钺桌上摆了一个蓝莓千层。 颂祺看到了，朝沈钺暧昧地“哇哦”了一声。 沈钺疑惑地问颂祺：“你买的？” 不怪他这样想，沈钺喜欢吃甜食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虽然他经常出没甜品店，但基本上都是选择店里人流量比较小的时段去的。 颂祺无辜地摇摇头，两人来到桌前，沈钺拿起蛋糕上贴着的一张便利贴，颂祺凑近一看，上面写着：寒假KTV的大冒险谢谢你的帮忙，这是谢礼！ 落款是郑姚欣。 谁知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郑姚欣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们身边。 郑姚欣很聪明，比如他们去图书馆自习，她没有直接约沈钺，而是先约颂祺，颂祺自然会带上沈钺一起去，到了那里之后颂祺再找个借口离开，留下他们两个交流感情。比如有时晚修结束后他们会在教室待到教学楼快熄灯再走，回去的路上偶尔会遇到郑姚欣，颂祺就会找个借口先溜，给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 这都是颂祺和郑姚欣提前商量好的，郑姚欣争取一切机会和他们产生交集，颂祺制造一切借口给男女主提供二人世界。 这么一来二去的，到后来郑姚欣有时候直接找沈钺，沈钺都很爽快地答应了。得益于寒假那段时间他们聊得不错的基础，沈钺并没有拒绝郑姚欣的接近，再加上郑姚欣从没表露过任何一点喜欢沈钺的痕迹，她的所有行为都是以朋友之间讨论学习或者交流爱好为出发点，沈钺就只当郑姚欣是个属性跟他特别接近的朋友。 他们俩有时候周末还一起出去摄影。 看着男女主两人在自己的帮助下进展飞速，颂祺欣慰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一些怪异的感觉。 刚开始还需要颂祺主动给他们俩人制造机会，后面的行动渐渐就不需要他了，全都是他们自己的安排，而沈钺也越来越频繁地消失在颂祺身边。 以前颂祺和沈钺一直是一起行动的，两人同进同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现在他们两人的作息时间产生了错位，沈钺不是晚修后很晚才回到宿舍，就是不知去哪浪好久晚修都开始了他还没来教室。 顾明禹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还在宿舍里调侃沈钺见色忘友，把他和颂祺都冷落了，每天他们两人都要在宿舍孤孤单单地等沈钺回来。 沈钺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以为你接触的小女生还少？你的时间正好可以分为两部分：正在谈恋爱和准备谈恋爱。而且我跟她又没在谈，就是朋友而已。” 顾明禹夸张地哎了一声：“你以为男女生之间能有纯洁的友谊？” “怎么没有，云汐姐和我就是朋友。” “草，她本来就不喜欢年纪比她小的好吗？你压根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我和她就是纯洁的友谊。”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靠，被你带偏了。” …… 听着他们的对话，正在写作业的颂祺想起最近沈钺的行踪，感到心情有些烦躁。他眉头微皱，想了想，还是把这点烦躁压了下去，只当是沈钺不再和他一起行动有些不习惯罢了。 也许是尝到了甜头，郑姚欣有些飘了，她又开始给沈钺送小蛋糕了，还一天一个口味。 颂祺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有什么大计划。 但是送着送着沈钺却察觉出不对劲来。如果说第一次送他最喜欢的东西还能说是巧合，每一天都是甜品那就有些巧合过头了。沈钺不傻，女生投其所好一直送他喜欢的东西，不是对他有意思还能是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这几天跟郑姚欣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暴露过自己嗜甜的属性，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甜食的？ 沈钺突然想到最近颂祺奇奇怪怪的表现，很多时候明明是他们三人一起去哪里，结果最后都是莫名其妙变成了他和郑姚欣两个人。再联想寒假的时候颂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和郑姚欣成为了朋友……沈钺不得不怀疑就是颂祺把他的消息告诉郑姚欣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和郑姚欣相处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一点违和——他们俩的爱好重合度高得惊人，简直就像在跟另一个我交朋友一样，太假了。 第64页 不过沈钺没有直接问颂祺是不是他干的，他肯定不会承认。在第四次看到桌上摆着一块千层蛋糕时，沈钺终于跟郑姚欣直言，叫她不要再送自己东西了，既破费，又没结果。 这之后郑姚欣来找沈钺的频率下降了一大截，也不敢再做出一丁点出格的举动了。颂祺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最近没有跟郑姚欣联系，加上这学期学校要赶进度把所有的课都上完，每天忙得很，他也没什么心思再去跟进他们的事了。 这天中午下课后颂祺在教室补笔记补到很晚，沈钺也还没走，自从郑姚欣没再怎么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后，沈钺和颂祺的时间又同步了起来。 等他们到了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颂祺打好饭，和沈钺选了个位置放下餐盘，打算再去拿点水果。 谁知颂祺还没走到排队窗口，就听见“嘭”的一声，一个人从食堂门口飞了进来摔倒在地上，紧跟着走进一群骂骂咧咧的人，他们朝地上那个同学凶狠地问道：“他在哪？！” “我、我不知道啊！可能在这里吧！”那同学哭哭啼啼。 “到底是哪个！” “老大，那人好像是他！” 旁边的同学立刻避得远远的。 颂祺走路的动作顿了一下，看了看这阵仗，可能又是什么不良少年之间的恩恩怨怨，跟他没关系，于是又自顾自去拿水果。他还没迈开步子，就听见破风之声响起，一个东西倏地朝他的门面飞来。 “我靠。” 颂祺猝不及防，只觉得眼前一花，右眼迅速炸开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难得爆了一句粗。 生理性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 颂祺捂着眼睛立在原地，看了看地面，这才知道刚才砸他的是个矿泉水瓶，里面还装着水，怪不得这么痛。 那边几人干完坏事马上来到颂祺跟前，沈钺老远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飞快地来到颂祺身边。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食堂还有几个窗口没关，那边也还有几个在拖地擦桌子的大妈，看到这场面马上过来阻止：“你们这几个同学干什么呢！食堂里不要打架！” 有人上前安抚阿姨：“阿姨我们不打架，不打架，就是过来问个话。” “方斯贺，”有人拿手指着颂祺冲他说道，“你跟我们走，这里不方便教训你。” 颂祺满脸问号。 这些人指着他叫着别人的名字，想寻仇能不能调查清楚了再动手？ 不过说到方斯贺，颂祺倒是想起来，这不就是原著里的男二吗？再看眼前这架势，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原著里的狗血戴绿帽桥段。 说是高三那个传说中和蒋云汐相爱相杀的大佬有个兄弟被他女朋友绿了，女朋友看上了跟她同班的方斯贺。大佬气不过，为兄弟两肋插刀，有一天在食堂里找上方斯贺，教训了他一顿。 当时郑姚欣也在，由于她和方斯贺分班前就认识，所以正义地上前搭救，没想到自己也陷入危险。这时蒋云汐及时出现，解救了他们。 …… 现在这情况似乎与原著有些出入。 沈钺也明白过来他们是寻错仇：“哥们儿，认错人了吧，他不是什么方斯贺。” 那人抓过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同学，指着颂祺问道：“是不是他？” 那小同学只是哭着摇头。 他是方斯贺的同班同学，只是个无辜的路人甲，却被突然抓来认人，他心里苦。 他们几人将信将疑，却也没再为难颂祺。 那大佬也是个人脉广的，认出了沈钺，对他的话还是有些相信的。他也不是不讲理，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不再随便动手，但也没就这么离开了，万一被诓了呢。 于是他们几个暂时来到旁边的餐椅上坐着，等待这个小同学的再次指认。 解除了他们可能会对颂祺不利的危机后，沈钺才低头去看颂祺的脸：“没事吧？砸哪儿了？” 他刚才没看到砸人的过程，只是注意到颂祺抬手捂了一下脸部。 颂祺的泪水止也止不住，擦了又擦还是流个不停，估计是碰到泪腺了。他不是很想让沈钺看到他流泪的样子，太丢人了，于是他避开沈钺，用手捂着眼睛说：“没事没事。” 沈钺不信，他一手稳住颂祺的头，一手去拉开他捂着眼睛的那只手，他怕不小心伤到颂祺，没有很用力，但态度强硬。颂祺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拗不过他，手被他拉开了。 “你……”沈钺猛地看到颂祺眼眶通红，泪眼婆娑，愣住了。 颂祺想死的心都有了。 回过神后，沈钺突然有些生气，他声音沉沉地重复道：“砸你哪儿了？” 颂祺没说话，眼睛也不看他，只是用手指了指右眼。 沈钺观察了一下，发现他眉骨周围又红又肿。他放开颂祺，回头扫了一眼那几个人，出声叫道：“同学。” 那个大佬疑惑地表示还有什么事。 “刚才你们谁砸了他，”沈钺不紧不慢道，“给他道歉。” 那几人这才看过来，待他们看清楚颂祺的脸后，有人十分不厚道地笑出声：“不是吧同学，不就被轻轻地碰了一下，至于哭成这样？你还是男人吗？” 颂祺在心里又爆了一句粗。 我又不是因为被砸疼了才哭的，我这是被刺激了反射性流泪好吗！我他妈也控制不住啊！ 第65页 沈钺听了这话反而笑了，但那笑意却给人冰凉的感觉。 “听不懂人话？”他一字一顿地说，“谁干的，给他道歉。” 那几人被沈钺周身的气势镇住，呆了一瞬。那个大佬似乎是看不下去，对他的几个兄弟说道：“刚才谁丢的瓶子，去道个歉。认错人是我们不对。” 不一会儿有一个寸头坐在原地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对不住啊同学。”那语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沈钺还没表态，就听见颂祺说了一声：“傻逼。” 他终于把粗话说了出来。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爆粗。 本来最近心情就不怎么舒畅，加上学习压力大精神又疲惫，到食堂还莫名其妙被人砸到眼睛，这已经很火大了，现在对方还一点诚意都没有，就更让人不爽了。 他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们几个听见。 那人一听立刻不乐意了，他们从来就是横着走的，从来就不怕得罪什么人，他当即拍案而起：“你妈的说谁呢？” 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怎么现在有些狗一听到傻逼就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啊？” 是蒋云汐。 “就是，”颂祺接她的话，“你算哪根葱，这么急着给自己蘸酱？” 第36章 “狗你妈……”那寸头正想破口大骂，却看到了蒋云汐，当即住嘴。 老大喜欢的人，不能骂。 那个大佬也看到了蒋云汐，他眸光微动，叫了声：“云汐。” 蒋云汐没理他，径直来到颂祺身旁，弯腰捡起那个矿泉水瓶，在手里掂了掂，看着那寸头似笑非笑道：“叫你道个歉跟要你命似的，要不这样，你也挨两下试试？不疼，轻轻碰一下就好。” 这轻轻碰一下恐怕也得疼上半个月。 大佬相当给蒋云汐面子，立刻给那寸头使眼色。寸头眼皮一跳，他也是知道蒋云汐的厉害之处的，不敢违抗，当即怂了吧唧地乖乖走到颂祺面前，认认真真鞠了个躬，老老实实道：“同学，我没长眼，扔瓶子扔错人了，实在是对不住你。你这严重不？……要不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颂祺刚才从打扫卫生的大妈那要了两张纸巾，擦到现在总算止住了眼泪。他也没再为难寸头，摆摆手说没事了，叫他眼睛有问题赶紧去医院治治。 眼看他们的事情解决了，跟蒋云汐道完谢后，沈钺拉着颂祺就要先走。 蒋云汐爽朗一笑：“没什么，赶紧去敷敷眼睛，都红成什么样了。” 于是他们也没管接下来的事，直接回了宿舍。回去的路上沈钺发信息给顾明禹叫他帮他们带点饭，搞到现在他们连饭都没吃。 沈钺从顾明禹的床铺下找出一个便携医药箱，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有，东西还挺全。 “他受伤专业户。”沈钺解释道。 颂祺表示理解。 他刚才在食堂已经找阿姨要了点冰块，这会儿情况稍微好点了。幸好没直接撞上他的眼球，要不然他眼睛可能要废了。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刚才那一幕真的十分凶险。 沈钺找出棉花和药油，让颂祺坐在椅子上。由于受伤的地方在眼睛上，沈钺不得不把头靠得离颂祺很近，方便观察。 颂祺看着突然放大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下意识地把头往后仰，想远离沈钺的脸，但他一往后，沈钺就往前。 最后避无可避了，颂祺直接双脚蹬地把椅子往后一挪，两人拉开一大截距离，他蹦了起来：“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你又看不到。坐好，别乱动。”沈钺把颂祺按回椅子上，把他的头掰回来。 颂祺被堵在方桌和沈钺之间，他无路可退。 “头抬起来。”沈钺无奈道，“你能不能配合一点。” 颂祺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眼观鼻鼻观心色即是空坐怀不乱，然后微微抬头。 他一下就看进了沈钺的双眼里，这么近距离看他的眼睛还是第一次。沈钺垂下眼帘正在观察颂祺红肿的地方，没有看他。 他又把眼睛转到沈钺的睫毛上，再看向别处，看到了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沈钺盯着颂祺的右眼眉骨瞧了一会儿，让他闭眼，然后把手上沾了药油的棉花往他发红的地方轻轻擦去。 沈钺神色认真，力度很轻，手下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修复一件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他一边观察颂祺的脸色一边问道：“疼吗？” 颂祺小幅度地摇摇头。 闭上眼睛身上的感官更加敏锐，这个距离太近了，颂祺能感觉到沈钺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颊上，痒痒的，还能闻到他身上经常残留的柠檬糖的味道，甜甜的。 他感觉全身都被沈钺的气息所笼罩，时间仿佛被拉长变慢，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在不安地鼓动，鼓动得他全身的皮肤都热了起来，只有被药油触碰的地方是冰凉的。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 在这种让人莫名紧张的氛围下，颂祺突然不可抑制地颤了一下。 “抱歉。”沈钺以为是他手力太大把颂祺弄痛了，手下动作更轻了。 颂祺想说点什么，又暗暗地叹了口气。 “您好，您的外卖！” 这时宿舍门被突然打开，顾明禹清朗的声音闯了进来，他乍一看到屋内的景象，吓得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一个坐着抬起头，一个站着低下头，两人贴得那么近，他发小还把着他小舍友的脑袋，这姿势……好像在接吻啊！ 第66页 “卧槽你们……打扰了打扰了。”于是他又赶紧退出把门带上。 “发什么神经？”沈钺在他关上门之前叫住了他，然后对颂祺说道，“好了。别用手揉啊。”他转身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顾明禹这才重新进屋，他看到打开的医药箱还有颂祺眼皮上药油的痕迹，问道：“怎么回事？”他把两份外卖盒放到桌上，说：“你们的饭。” “意外而已。”颂祺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下。 顾明禹无语了一阵，他上前观察了一下，突然道：“颂祺，你脸怎么红了？耳朵也好红。” 颂祺僵了一下。 “哦~”顾明禹马上明白了什么，贱贱地说，“你们刚才果然在干什么吧？嗯？沈钺对你做了什么？放心，你要是不乐意，我一定帮你揍他。” 颂祺摸了摸耳朵，感受到耳垂的热度，心情有些复杂。 “你能不能纯洁一点。”沈钺无语，他把医药箱放回顾明禹的下铺，“脑袋里只有黄色废料么？” 顾明禹夸张地哀叹：“没人性啊！不公平啊！我中午本来不打算回来的，你一个电话我就给你们带饭来了，还骂我？这十几年白过了。” 沈钺边去厕所洗手边嫌弃道：“谁跟你过了？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多看点书少打游戏吧你。” “卧槽？你真的很没人性欸！”顾明禹靠着桌沿，语气哀戚戚，表情却没什么伤心的意思，“以前你给我处理伤口特别残暴，到了你同桌这儿就这么温柔，不是区别对待是什么？这就是不公平！没人性！” 沈钺脱口而出：“他和你不一样。” 颂祺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怎么就不一样了？不都是人，都是朋友吗？”顾明禹嘀嘀咕咕。 “他……”沈钺下意识地看了颂祺一眼，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费解。 颂祺跟沈钺对视了一下就移开了目光。 他觉得今天整一天的气氛都很奇怪，沈钺对他的态度很奇怪，他自己的心里反应也很奇怪。 果然遇上原著的情节就没好事。 顾明禹似乎这才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哈哈换了个话题，不再讨论区别对待的问题。 沈钺被他一打岔，就没再细想下去。 其实顾明禹也只是在跟沈钺开玩笑，说什么对他太残暴也没有，他就是一天不和沈钺拌拌嘴浑身不舒服，两人不互相找点“麻烦”都对不起发小这层关系。 但是沈钺对待颂祺有些不一样这倒是真的。 别说别人了，就说他顾明禹和沈钺，他们就算关系再好上了中学也还是渐渐各玩各的了。长大了，独立了。 但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顾明禹还从没发现他愿意主动和谁这么亲近过。 不，他和颂祺可以算得上亲密了吧！ 沈钺和顾明禹也算亲近，但怎么说，他们两个如果给对方上药不会上得这么……这么氛围古怪。 那种感觉他估计沈钺自己也没发现，但是现在什么都说不准，他也不好这么快就逼着沈钺说出个一二三来，万一不是他想的那样那就尴尬了，所以他刚才才及时刹住话头。 第37章 初春正是个春游踏青的好时节，蓬嘉二中每年都有组织学生春游的活动。学校安排一年游览山水风光，一年游玩游乐园，轮流进行，今年正好轮到去游乐园。 当然春游这种事是轮不到高三生的。 春游是自愿的，没报名的同学那天就直接放假，不用去学校，不过这种大型集体活动大部分同学还是很愿意参加的，所大家基本上都报名了。 颂祺也报了名，因为春游活动是原著的一个重要情节，男女主都会去，所以他也得去，方便搞事。虽然他最近越来越觉得男女主在一起似乎是一件艰难的事，但有机会总要尝试一下的不是吗。 还有一个原因是每天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他也确实累了，需要出去走走，放松心情。 周五很快到来。这天的天气很好，虽然是晴天但太阳但并不猛烈，这点温度倒是驱散了早春的寒意。 一上大巴车就有同学开始拆零食了，班长还给一车人都分享了他的旺旺雪饼。他们这辆车除了九班的同学还坐了几个其他班的，班长也照样给了。 他们要去的游乐园位于邻市，得开一个多钟头的车。一路上整车人兴高采烈，不停地叽叽喳喳，有开黑打游戏的，有玩扑克的，到后来文娱委员江小琳还上去带领大家唱歌。 一个个都兴奋得不像话，看来是在学校里禁锢久了，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到外面好好发泄呢。 颂祺感受着车厢里充斥的说话声、游戏声、零食的香味，突然有种小学生春游的既视感。他有好多年没经历过这种活动了，关于学校春秋游的记忆只停留在初中，他当时读的高中没有这种活动，大学就更难组织起来了，大家的时间都安排不到一起去。 所以对他来说这种感觉还蛮新鲜的。 颂祺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沈钺，他从上车后就一直在看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颂祺问。 “查攻略啊。”沈钺把手机往颂祺的方向歪了歪，“不是要去游乐园吗，看哪些项目比较好玩。” 邻市的这个游乐园还挺大型的，是个主题乐园，碰上节假日就可以体验到排队三小时游玩两分钟的快乐。 第67页 “哦，那有什么好玩的？” 沈钺把手机备忘录调了出来，给颂祺看：“这是我筛选的几个比较有意思的，你可以看看。” 颂祺随意浏览了一下，没看到鬼屋。 鬼屋，是促进主人公感情的好地方。 原著里，女主由于上次在食堂帮助了男二，两人之间的交流又多了起来。在游乐园里男二邀请女主同行，女主这段时间还处于吃醋阶段，一想到男主就心情不好，于是同意了。没想到那个绿帽哥的女朋友不死心，看到男二对女主这么温柔十分不爽，就打算捉弄一下女主。 于是她在鬼屋里搞事，让女主落单，女主怕鬼又怕黑，只能一个人在鬼屋里瑟瑟发抖。最后男二返回鬼屋，费劲千辛万苦找到女主，把抖成筛糠的女主背回集合点。不过他们已经错过集合时间，所以只能搭上和其他班一起的最后一辆拼车回去。恰好男主也在那辆车上，他看到这一幕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而现实是，女主就算和男二一起从鬼屋里出来男主他估计也不会吃醋吧…… 并且上次在食堂连女主的影子都没见到，也不知道她和男二有没有产生交集。 所以，颂祺打算转变策略，如果待会女主进了鬼屋，他就要强行带领男主进去，让他们两个强行体验一把吊桥效应。 “不去鬼屋吗？”颂祺把手机还给沈钺。 “你怕鬼吗？”沈钺反问道。 颂祺想了想说道：“还好吧。” “那就不去了。”沈钺说，“一般程度的我也不怕，去了也没意思。” 颂祺听沈钺是这态度不得不赶紧改口：“我怕我怕，怕死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沈钺：“……” “好像还行。”沈钺查了一下这个鬼屋的资料，“网上说它是什么全国十大最恐怖的鬼屋之一，吓人指数还挺高的。” 这么刺激？颂祺有点惊讶，他还没体验过噱头这么大的鬼屋。难怪郑姚欣在原著里被吓破胆，虽然原文有关于鬼屋的描写，但是不详细，跟很多普通的鬼屋里面的配置差不多，所以颂祺还以为不是什么特别恐怖的级别。 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众人来到主题乐园大门口。刘老师整理队列后交代了下午的集合时间，强调到时候还是回到这个大门口。接着她反复叮嘱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有什么问题直接打她的电话，然后就解散了。 听着刘老师的悉心嘱咐，颂祺心里却在想着这么大一个乐园想要出点事其实是很容易的。 解散后大家纷纷进入园内，奔向自己心仪的游乐设施。他们来得早，还没什么人，再加上今天是工作日，排队变成了一件很轻松的事。 颂祺跟着沈钺的指引连玩了三个刺激的项目之后，体会到了久违的放飞自我的感觉，他兴致勃勃地拉着沈钺打算把整个园区的项目都玩一遍。 “不行，时间不够，你不是还要去鬼屋吗？”沈钺一手拿着个冰淇淋一手拿着纸巾擦汗，他们今天玩的都是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项目，下午温度又有点高，很容易出汗。 “几点了？”颂祺的脸被热得有点红，他一边喝水一边拿着本乐园导览扇风。 他早前旁敲侧击地从郑姚欣那里了解到她打算下午晚一点再去鬼屋。颂祺本来打算直接约她一起，但郑姚欣说她和另一个同学约好了要一起去，并让他和沈钺两人玩得开心。 玩得开心？ 这话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不过她说和另一个同学一起，莫非是方斯贺？ “三点多了。”沈钺看了看手表，“我们五点半就要集合，鬼屋现在排队的人有点多，我怕要等很久。” “哦。”颂祺点点头，略为遗憾道，“那只能去了。” 沈钺看颂祺一脸意犹未尽，取笑他：“鬼屋不是你硬要去的？怎么现在这么不情不愿。” 鬼屋对颂祺来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要不是带着某个任务，他倒是更愿意去尝试别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有，我可情愿了。” “你要是觉得玩不够，下次再一起来呗。”沈钺笑着说。 “嗯。” 在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后，他们往鬼屋的方向走去。 看来这个鬼屋确实有一定知名度，排队人数是全园最多的，老远还能听到里面耸人的惊叫声。颂祺张望了一下，没发现郑姚欣，也不知道她到底进去了没有。没进去还好，进去那就完蛋了。 就在颂祺想着要不要找点什么借口磨蹭一下再去排队时，郑姚欣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颂祺带着沈钺不着痕迹地排到郑姚欣后面。郑姚欣确实是和一个男生一起的，颂祺估计那就是方斯贺。 他现在也不想管为什么他们两个能勾搭上了，总之这个情节发展已经不是他能预测的了，谁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其他人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等了小半个钟他们终于排了进去。这期间郑姚欣也发现了排在她后面的是熟人，颂祺看到她脸上的雀跃之情都快具象化了。 进去刚开始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隧道，不算很暗，岩壁上还有小小的烛火。走了一段路后颂祺开始听见洞穴深处不断传来刺耳的尖叫声，烛火也越来越少，光线越来越暗，氛围开始有了。 一个转角过后，出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石洞，这些石洞里面会突然冒出各种各样丑陋的怪物，不过没什么杀伤力，因为它们都被栅栏隔着，爬不出来，只能拼命拍打栅栏制造令人紧张的声音。 第68页 颂祺观察了一下，发现应该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 每一批进入鬼屋的游客是固定的，大概几十个这样。肯定不能让太多人同时进来，人多就没有恐怖效果了，因此前面这一条隧道走来没那么拥挤。 不过等两人走到尽头，颂祺发现前面开始拥挤了起来，似乎他们这一批人都堵在了前面，不知道为什么没再往前走。 很多后来的人都在抱怨，叫前面的人赶紧走，别挡路。不过前面的人也说没有路了，有人说对面有好几个洞口，但是都被门挡住了，打不开。四周又黑，人又杂，大家也看不真切。 众人塞在这块空地上吵吵嚷嚷，退路是没有的了，往回走是出口，工作人员不会让你出去的。 除非是那种被吓死的，不得已想要逃离这里。但现在连开始都算不上吧？还没被吓一吓呢，没人想要退缩。 颂祺看到这情形也是很疑惑，沈钺也一头雾水，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38章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而至逐渐暴躁之际，周围的小壁灯突然全灭了，四周光线全无，所有人顿时被黑暗包裹。 接着一道广播声响起：“尊敬的各位游客，我们很抱歉地通知您，由于电力系统出现故障，鬼屋内暂时无法提供照明。游客可在原地稍事等候，我们正在极力抢修。十分抱歉给您带来了不便。”接着又念了一遍英语。 一进来就遇上了这种事，谁都会不满： “搞什么？” “怎么回事，没电了？” “工作人员呢？还要等多久啊？” …… “诶？进来的路怎么被堵死了？” “什么？我们被困死了？” 有人发现进来的那条隧道口已经被门关上了，还打不开。也就是说，现在大家全都被困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内。 “该不会是耍我们的吧？” “这乌漆嘛黑的别突然出来个鬼啊。”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人赶紧打开手机照明，灯光总是能使人心安。 有了一些光线，四周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了。 颂祺抬头去看沈钺，看到个模糊的轮廓。他虽然也有疑惑，但心里却有种将要发生什么事的预感。 黑暗与封闭容易滋生各种负面情绪，恐惧与紧张在众人心中慢慢积压。 “啊啊啊啊——！”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一阵惊声尖叫划破了浓稠的黑暗，如一柄重剑狠狠朝众人劈下，劈得人们心里直打颤，恐惧值瞬间抵达了最高峰！ “有、有东西在抓我的脚！！！”刚刚那个惊叫声嚎叫道。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立时骚动起来，一些人叫着跳起来，一些人紧张不安地胡乱走动，想要避开可能存在于地底的危险。 接着各种各样的嚎叫声也开始响起，那些隐匿于黑暗深处的“鬼”开始活动，发挥它吓人的本领不断捉弄着游客们。与此同时，有人发现那些被挡住的洞口不知什么时候都敞开了，于是大家一边叫着一边慌不择路地往洞穴里逃难。 混乱中为了不走散，颂祺和沈钺的手牵在了一起，他们跟着人流随便跑进一个洞里。 洞口的门仿佛有智能似的，见没人再进来它又自动合上了。 这洞穴里明明还是有灯光的。 这下颂祺知道了，这根本就是鬼屋的套路。先是假装没电让游客在原地自我恐惧一阵，接着放出危险信号逼得众人分散到各个洞穴里，估计这些洞穴里会通往不同的路线，或是惊险刺激或是平静无波，选到什么路线就看命了。 两人互看一眼。 “继续吗？”沈钺用眼神示意旁边有应急通道。如果不想走下去了可以从应急通道出去。 颂祺笑道：“当然继续了。” 刚刚这种套路他还是第一次体验，接下来的随机路线更是激发了他的探险欲。 于是沈钺牵着他往洞穴深处走去。 颂祺这才发现他们还牵着手，不过为了避免遇上突发状况，还是牵一起比较保险。 经过刚才的混乱，郑姚欣已经不知被人流带到哪里去了，颂祺心想只能暂时先这么走着，说不定待会还能碰上。随行的还有五六人，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躲避了从后面追来的披头散发的女鬼；进入了两个房间，见识到了破墙而出的贞子…… 这些都还好，就是突然出现的时候免不了要被吓一跳。 但其实真正把颂祺吓破胆的，还是同行的两个女生，她们都是二中的学生，一路上惊叫连连，他觉得他的心脏都要被她们叫没了。只要听到她们的叫声，就知道前面一定有情况，相比起来那些妖魔鬼怪反而不怎么恐怖了。 “这条路线也太长了吧，怎么还没到出口。”颂祺一边扶着墙安抚受惊的小心脏一边说。 沈钺也背靠墙站着喘气，他们刚刚躲过了一个无头鬼的追杀。他看了眼已经走到前面去的那几个人，说：“等那几个女生走了我们再走吧。” 颂祺笑开：“没想到鬼屋里最吓人的不是鬼，而是尖叫声。” 过了一会儿前面的人已经听不见声音了，一路上很安全，暂时没遇到什么事，也没有什么突然出现的小房间。两人来到一个分岔口，这里似乎是路途的一半，设置了紧急出口。颂祺看到已经有人哭着从出口出去了。 第69页 “颂祺！沈钺！”有人叫住了他们。 颂祺回头一看，是郑姚欣。郑姚欣一脸激动地跑过来，惊喜地说：“终于看到认识的人了。我和我朋友走散了，下面的路我一个人不敢走，可以……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来了来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 郑姚欣期待地看了看颂祺，又偷摸着看了沈钺一眼。 颂祺看郑姚欣脸色不是很好，估计也是一个人走到这里被吓得不轻。他心里叹了口气，想着机会来了，那自己就先从紧急出口出去吧，好让他们促进一下感情。 于是他开口：“要不……” 颂祺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钺打断了：“你害怕的话可以先从紧急出口出去。”他指了指她后面的绿色标识，继续道：“我和颂祺还想走完全程，后面可能更恐怖。” 郑姚欣明显没料到沈钺会这么拒绝，嗫嚅道：“其实、其实有人同行的话我也不怕的。”她说完还给颂祺递了个眼神。 颂祺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配合地刚想开口，就又被沈钺截住了话头。 “哦，”沈钺点点头，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颂祺也说他害怕，我得和他同行，要是我们三人一起的话，我也没办法照顾到你，所以要不你还是从这里先出去吧。” 颂祺：“……” 其实我不怕的，谢谢。 郑姚欣呆了一会儿，支吾了几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钺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对她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就拉着颂祺走了。 颂祺跟着他走了几步也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你……你这也太……”他想了想，终于挤出一句话：“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吧。” 一看她就是要和你一起走啊，连个机会都不给人家，男主是真打算凭实力单身？ 沈钺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给她机会？”他本来想直接挑明上次送蛋糕的事，但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是颂祺在背后偷摸着告诉郑姚欣怎么追他的。但他觉得他已经明着暗着拒绝郑姚欣很多次了，颂祺看到他是这种态度，想来不久后应该就会放弃撮合了吧。 “而且我今天只想和你一起玩。”沈钺补充道。 颂祺听到这么直白的话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他突然想到开学前一天晚上沈钺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想跟你一起住。” 想到这里颂祺不知怎的竟有点愉悦，连没能让男女主达成同闯鬼屋的遗憾都消散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这条路上没有人，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走着走着，颂祺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他觉得灯光好像暗了一点，偶尔还能感受到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这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头，轻飘飘地，但是很顽固，甩不走。 颂祺快速地往斜下方瞥了一眼，沈钺的手好好地在他身侧垂落着，并没有抬起来。 他肩头的手是别人的。 颂祺打了个激灵，汗毛炸了起来，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蹿上天灵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抓住了沈钺的手。 沈钺一顿，握紧了颂祺的手，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紧张，问道：“怎么了？”说着就要回头。 他也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别回头！”颂祺赶紧叫道，“说不定是个回头杀，一回头就死。” 沈钺这时候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又不是游戏，什么死不死的。” 颂祺是不想一回头就看到什么让他心胆俱裂的场面，或者一回头它直接就把他们敲晕，然后带去哪个小黑屋也不是不可能。 按照套路，这种时候不理它反而是最安全的。 后面那东西似乎是不满意沈钺这么不把它当回事，有些气愤地放开颂祺，转而去搭上沈钺的肩头。 “……”沈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然后他们选择加快脚步闪进了旁边一个开着门的房间。 房间门一关上就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估计刚才那个跟在他们后面的东西就是想把他们逼到这里。 进到里面后他们才发现这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楼梯间。只有一条楼梯通往上面，看来只能顺着这道楼梯走了。 楼梯故意采用了破败的木质结构，营造出一种年久失修、踩上去会嘎吱嘎吱响的骇人效果。 谁知没等他们走上三五级，上方的楼梯段突然传来弹珠在地面弹跳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往上走。 接着是弹珠滚落的声音，他们看到有一颗弹珠沿着上面的梯级滚落到他们所在的楼梯段，再经过他们的脚边滚落到地面上。 弹珠滚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细长的、歪歪扭扭的红色痕迹。 第39章 他们等了一会儿，见上方没再传来什么动静，便继续拾级而上。来到二楼，打开楼梯间的“防火门”，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另一种装修风格。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狭窄又昏暗，地板铺上了又厚又软的地毯，入口处的墙壁挂上了各种各样的人像油画，密密麻麻，乍一看有些震撼。不过画面上的人脸在暗黄灯光的作用下显得阴森又诡谲。 光线太暗，走廊两端望不到尽头。两人犹豫了一会选择先往左边走去。 由于铺了地毯，这下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第70页 一路上都没什么异常，刚开始颂祺还频频回头，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他们后面。结果他们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长一段路，什么都没有发生。 颂祺感觉到这似乎是一条环形走廊，还是有坡度的，他们沿着走廊在不断往下。 每隔一段距离墙上都会有密密麻麻的人像油画，几乎每张人像都和前面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过沈钺还是发现了其中的一点不同，他注意到有一幅油画的画面在不断发生变化。 墙上那些油画全部都是写实风格的人物画像，只有一幅画是例外，上面是一个红鼻子小丑。所以这幅最特别的油画一开始就吸引了沈钺的注意力，他注意到每次经过一个新的油画群组，这个小丑的嘴巴微笑的幅度就会增加好几分。 比如现在，这个小丑的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朵上了，仿佛要让嘴巴横向撑破自己的脸部，配上他诡异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渗人。 整条走廊格外安静，空间又逼仄，加上灯光随着他们走得越深越幽暗，还要提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的吓人玩意儿，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紧张和恐惧渐渐变成无形的压力，不断在他们心底累积。 为了打破这种压抑的氛围，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沈钺开口说道：“现在这情形让我想起了我爸以前玩的一款恐怖游戏。” “什么游戏？”颂祺顺口问完又道，“算了反正我也不懂。” “游戏里那幢房子的主人是一个画家，得了精神病。在里面你也要像现在这样一直走一直走，打开一个个房间，进去后还要破解谜团。它的恐怖点在于你周围的环境总是会发生变化，就那种细微的，上次明明走过这里的时候还是这样的，第二次来到这里它就变了……” 颂祺听沈钺越说越来劲，赶紧打断他：“停停停，你这么说下去我更紧张了。” “它的恐怖氛围营造得不错，每个变化都会增加你的心理压迫感，特别是有很多回头杀……” 颂祺一下就从沈钺的话中联想到了各种可怕的场景，他愤愤地扯了扯沈钺的手臂：“别说了你！” 沈钺马上闭上嘴巴，心里却在偷笑。 颂祺突然想到什么，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让他叫出声。 他们身后不远处立着个人影。 沈钺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人影时他倒吸一口凉气——是那幅油画上的小丑！现在那个小丑的脸果然已经裂成了两半，正对着他们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没等那小丑做出什么，两人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跑去好远。他们跑到了走廊尽头，前面没有路了，只有一个电梯口，上面没有显示楼层，只留下两个按钮，一个是上升键，一个是下降键。 颂祺看了看身后，发现那小丑并没有跟上来，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躲起来了。 看来是得搭乘电梯离开这里了。 在离电梯门还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时，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此时灯光几乎全无，只有电梯门上留了个忽闪忽闪的电灯泡。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电梯的门突然打开还是怎么样，他们才决定上前摁一摁电梯按钮。 就是不知道待会电梯里会不会出现什么东西。 两人猜拳后，由颂祺去摁电梯按钮。 刚才跑了一阵，加上接下来即将面对未知的恐惧，颂祺的心跳得很快。他定了定神，坐好随时转身逃跑的姿势，伸长手的时候却犹豫了，他不知道应该摁哪个按钮。 颂祺回头向沈钺求助，沈钺比了个“都摁”的手势。 于是他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轻地同时朝上升键和下降键摁了下去，然后迅速后跳几步站好。 两人紧张地盯着电梯门，心脏随着时间推移跳得越来越快，脑海里那根弦绷得越来越紧。 电梯开始发出细微的机器运作声，在四下俱静的封闭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不一会儿，它发出了“叮”的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于此同时，那个忽闪忽闪的电灯泡突然熄灭了。 他们在最后一点亮光消失之前看清了电梯厢里的景象——电梯厢里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一个歪着脖子、留着长发的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上。 轮椅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个人要转过来了。 “跑！” 不等看清那个人的面目，两人齐齐转身，往来时的路拔足狂奔。 跑了一会儿颂祺才想起刚才那个小丑，这么跑回去半路上肯定会遇上他的吧！ 沈钺也有同样的担忧，但看看后面，那个轮椅人居然一直跟他们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他们甩不掉他，他也不主动上前。而且那人还一直重复着站起，坐下，站起，坐下的动作，把轮椅折腾得不断发出令人耳酸的金属摩擦声。 就不说他的面容有多么可怖、多么令人生理不适了。 小丑和轮椅人相比，就看你是更不想落在谁手里了。 两人拐过一个弯，看到前方原来挂满油画的墙壁上突然伸出了无数只奇形怪状的手臂，还有些似乎将要破墙而出，肩膀都露了出来。 他们奔跑的动作慢了半拍，而后还是咬咬牙冲了过去。 经过手臂林时那些手臂拼命地抓扯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那滑腻腻的触感硬生生让颂祺鸡皮疙瘩起一身。 第71页 跑了不知多久，路过无数的手臂之后，他们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好几个门，门上都标着“出口”的标志。 最后关头还要他们猜哪个是真的出口吗？ 随便打开一个门，一房间的人偶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那些人偶全都长得一摸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球却是空的，它们带着仿真的容貌，嘴巴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在咔咔地动着。房间里还循环播放着好几十重声音的3D环绕音效“和我一起玩吧！和我一起玩吧！”，简直就是魔音贯耳。 只有一个还没什么，一整个房间的密密麻麻的恐怖人偶那就很惊悚了。 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神，所有的人偶像被触发了什么机关，突然纷纷向两人的方向弹射而来。 “卧槽卧槽！” 眼看着人偶铺天盖地而来，两人一边叫着一边赶紧把门关上，把一屋子的人偶堵在了门后。 他们又继续尝试打开其他的门，没想到刚一打开又是被门框上突然探下来的一个女鬼吓得差点没了魂魄。 接着他们又在慌乱中连开了好几个门，但都被惊吓到，走廊里回荡着他们痛苦的叫声。 身后的轮椅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最后一个门，他们刚打开，就被人从里面拽了进去，身后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是那个他们惦记了一路的小丑！ 完了嘛这不是！这些出口怎么没有一个是真的？ 就在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小丑把他们往一个亮堂的方向用力推去，前方的光线十分刺眼，两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谁知等他们睁开眼睛，发现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绿色的植被，偶尔走过的他们学校的学生，还有远处高高的过山车和摩天轮。 原来他们已经来到鬼屋外了。 颂祺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神情还有些恍惚，恐惧的余韵还没消去，他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他们确实已经出来了，确实再没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了。他站在原地，迈不开步子，他觉得脚有点软。 沈钺在里面也被吓够呛，特别是最后的连环惊吓，接二连三的惊恐让他身心疲累。现在出来后他的心跳速率还没恢复正常，整个人依旧紧绷着。他抬手撸起袖子，发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 “我有点脚软。”颂祺的声音有点虚。 “我心脏狂跳。”沈钺有气无力道。 “我死了。”颂祺说。 “我没了。”沈钺说。 过了一会儿颂祺又问：“所以最后那个小丑其实是好人？”。 “不知道。”沈钺也不清楚，“难道他一开始出现在我们后面就是要带我们出去？” “那我们岂不是白白被吓？”颂祺语气充满了后悔。 “也不一定吧。至少我们体会到了那只轮椅鬼身残志坚的伟大品质。” 说到这里颂祺想起什么，问道：“你看清他的样子了吗？” “你看清了吗？”沈钺反问。 “我没有。” “……”沈钺轻轻靠了一声，“我看清了。” “美吗？” “挺帅的。” 两人说完笑着对视了一眼，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惺惺相惜感。他们找了个游客休息区，在草坪上坐下休息。 颂祺向沈钺要了颗糖，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的时候，他才觉得有了点真实，有了点安定。 第40章 两人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还有剩余，沈钺便提议去别处逛逛，散散心。 他们专挑人少的地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乐园内的人工湖边，湖边所有的围栏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细绳，还有一棵十分显眼的大树，上面也系满了红色的布条。布条和细绳迎着微风轻轻摇摆，整一片烈火般的红微微浮动，煞是壮观。 姻缘树下吸引了不少学生情侣前来祈愿，幸好他们学校虽然偶尔也抓抓早恋，但并非不通情达理。如果碰上明文禁止早恋的学校，来这里一抓一个准。 旁边还有一排长长的架子，上面挂满了绘马。颂祺上前看了一眼，挂祈愿红绳要十五块，绘马则是二十元一个。 “同学要来测测姻缘吗？也可以来我们姻缘树下许愿，很灵的哦~”马上就有个姑娘笑容满面地上前推销。 颂祺赶紧摇头：“不用了。” “不想测姻缘我们这里还有学业、事业、财运等方面可以测哦！”那姑娘看到眼前的是两个男生，改变了推销策略，“或者和你旁边这位小伙伴一起算算友情也可以哦！今天有不少小姐妹一起来算友情的，准确率高，价格实惠，同学你看我们这里的大师是……”接着她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们的算命大师。 颂祺态度坚定：“不了，谢谢，我们什么都不需要测。” 沈钺却在一旁问道：“那是什么？” 那姑娘看到沈钺指的是她身后的一面墙，墙上被划分为一个又一个的格子，上面刻满了数字。她粲然一笑道：“这是我们的运势签，要先从木桶中抽出一根竹签，竹签上有数字，按照数字来这边打开对应的格子，在里面拿一张签子，注意一定要拿最上面那张哦，不然不算数的~上面有签文，根据签文就可以得知你今天的运势啦！这个是可以免费体验的，过程比较随意，运气成分居多，信疑随心，不要太较真哦~” 第72页 沈钺了然地点点头，他看到有不少学生都围到这边抽取竹签，然后伸长了脖子在那面墙上寻找对应的数字。 可能这就是免费的力量吧。 颂祺看沈钺一脸兴致盎然，问道：“你有兴趣？” “有点意思。”沈钺跃跃欲试。 “你还信这个？”颂祺有点不可思议，他以为沈钺这种理科思维占主导的人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说不上信不信。”沈钺说，“抽个试试？” 那姑娘也热情邀请：“可以随便抽的，就当是个小游戏也可以哦~” 颂祺从小接触中国传统文化，对这些冥冥之中、命中注定之类的具有神秘力量的玄学还是有点兴趣的。于是他应了一声，上前从木桶里随便挑了根竹签，拿起来一看，签尾写着“四十六”。 沈钺也拿了根竹签，他是“二十五”。 于是两人分别到墙上寻找第四十六和第二十五号格子。 颂祺拉开格子，摸了张放在最上面的签子，签子背面都是统一的花纹，线条勾勒出奇奇怪怪的符号。他把签子翻过来，只见上面写着：“第四十六签——今天运程：上上大吉”，下面还有一段签文启示：“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颂祺看见这句话，心中一动，他像有感应般地抬起头，却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眼眸中。 此时日光渐渐西斜，夕阳的余晖铺撒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也在沈钺的双眼里投射出细碎的光点，温暖又明亮。 颂祺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听不见也看不到了，他只能看见眼前人眼里的漫天星辰，又从星辰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沈钺目光柔柔地看着颂祺，见他看过来才开口：“写的什么？” 颂祺的心脏突然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眼前人，心上人。 沈钺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疑惑地想去看他手上的签子。 颂祺这才回过神，慌忙把手放下去背到身后：“没、没写什么。” “这么小气，不给看？” “就……不是什么很好的运势……是下下签，没错，就是最坏那个。”颂祺眼神躲闪，他岔开话题，“你又是什么？” “哦，没事，”沈钺安慰道，他给颂祺看自己手中的签子，“我也不怎么好，末吉。估计是今天我们俩都去鬼屋转了一圈的原因吧。” 沈钺后面又说了什么颂祺没再听，也没心思去看他的签文是什么，他现在脑子很乱，心跳得很快，身体有点热热的，好像撞上了佳酿开封，香醇的美酒熏得他有点醉。 眼前人，心上人。 颂祺咀嚼着这句话。 原来是这样。 他无不欣喜又心酸地想着，这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之前被他忽略的一些细微的情绪了。 这学期沈钺和郑姚欣频频接触，自己会感到心情烦躁，其实不是不习惯，而是吃醋吧！ 还有沈钺替自己的眼睛上药，以及不管是牵手，还是跟他抱在一起，或者只是单纯地靠得太近，自己都会觉得紧张别扭不自在。对方太帅是一个原因，自己对他有意思也是一个原因。 还有刚才在鬼屋，要是他完完全全是真心实意地想让郑姚欣和沈钺一起走，就该在沈钺拒绝的时候马上以实际行动离开鬼屋，留下他们两个在里面。以他的反应力，他绝对可以办到，但他没有，他犹豫了，说明他存了私心，他心底里实际上有那么一小点的不情愿。 …… 怎么就这样了呢？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颂祺自觉沈钺也没对他做过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自己也没有什么心里缺陷，不需要有人成为他的光，把他拯救出来。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他长得很对味，但是慢慢地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他的好，于是对他越来越有好感。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这些好感是只单纯的欣赏对方，还是对他产生爱慕之情了。 颂祺也说不出他具体哪里好，反正就是哪哪儿都好。他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跟他待一块儿很舒服，他喜欢这样。 他已经在和他朝夕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中逐渐喜欢上他了。 颂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大巴车上的，他坐下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他不是个不敢面对自己感情的人，喜欢就喜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年轻了，他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人家的性格，他总是要考虑很多其他东西。 这时耳内突然响起一阵钢琴曲，颂祺想东西想得太入神，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才发现是沈钺把一个耳机头塞进了他的耳朵里。 “想什么呢你？”沈钺看着颂祺的反应，好笑道，“从刚才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没。”颂祺不愿多说话，他闭上眼睛聆听耳机里的音乐。 他觉得他需要点时间缓缓，好思考自己该以什么态度面对沈钺。 无奈沈钺不想让他思考：“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 “悲怆第三章 ？”颂祺只好跟他搭话，他听着耳机里熟悉的旋律，用手指在空中跟着弹了一段。 “对。”沈钺头靠着椅背，他也闭着眼睛轻声道，“听了晚上就不会做噩梦了。” 颂祺打趣他：“要是做了怎么办？” 第73页 “那我就半夜给你发信息，让你也睡不好。” 颂祺失笑：“我手机关机。” “你不许关。”沈钺无赖道。 “那你也别关，今晚看谁先睡不着。” “可以。” 颂祺心里暗笑，他觉得现在跟沈钺相处总是多了点不一样的味道，也许感到更甜蜜了吧。 甜个锤子。 颂祺内心暗骂，单方面的事，能叫甜蜜吗。 叫酸甜，跟沈钺的柠檬糖一个味儿。 不一会儿耳机里换到了下一首曲子。 颂祺一听前奏，立马欣喜道：“悲怆二！我最喜欢这个。” 沈钺觉得有些神奇：“哦？那我们还真是巧。” “是啊，听了这个晚上我也不会做噩梦了。” “哦那我赶紧换一首。”沈钺说着就拿出手机切歌。 颂祺啧了一声，笑骂：“没良心。你等着，我晚上绝对给你打电话。” “打呗。”沈钺乐呵呵，毫不在意。 两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玩了一天，还受到了惊吓，现在一放松，浑身的疲累瞬间涌了上来，不一会儿他们就都睡着了。 车上也没了来时的那种热闹，大家都在自己的座椅上休息，一路上倒是很安静。 颂祺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没多久。他是被汽车的摇晃给晃醒的，醒来时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要断掉了。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感觉出自己的头靠在沈钺的肩膀上，而沈钺的头则靠在自己的头上。 这个姿势有些别扭，但颂祺还是忍着没动，因为他一动沈钺就会被他惊醒。 没办法，谁叫他喜欢他呢。 第41章 晚上睡觉时颂祺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奔跑，走廊永无止境，他无论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他身后是那个笑容诡谲的小丑，他不能停下，只能拼命往前跑。跑着跑着脚下突然一空，他从高高的悬崖上摔了下去。 失重的恐慌把颂祺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好地在自己家的卧室里睡着，这才松了口气。发了会儿呆，他起身想去上个厕所。 颂祺来到厕所，打开灯，他的手还没握上门把手，厕所门就自己砰的一声关上了。 颂祺心里一突，下一秒就在镜子里看到了令人肝颤的画面——他身后站着好多人，不，是好多鬼，有那个脸裂成两半的小丑，有眼神空洞的人偶，有披头散发的贞子，还有那个最恐怖的轮椅鬼…… 它们都死死地盯着自己。 “啊！” 颂祺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挣扎了一下，从床上翻起身子醒了过来。 颂祺茫然四顾，确认床还是家里的床，房间还是家里的房间，看看窗外还是晚上，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根，痛得嘶了一声，这才确信自己是真的醒了。 居然是梦中梦。 真是虚惊一场。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感受着激烈的心跳，等待心跳慢慢平复。 这个动作无端端让他想起了寒假的时候，自己掉马那天去沈钺家睡觉，沈钺抓着他的手腕感受他脉搏的那一刻。 当时他的心跳速率也很快。 想到这里颂祺回身去拿放在书桌上的手机，自己做噩梦了，必须骚扰一下沈钺，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害怕。 他摁亮手机屏幕，现在是深夜三点二十五，有人在两分钟前给他发了条信息。颂祺挑挑眉，打开微信，果不其然看到沈钺问他：吓醒了吗？ 颂祺悠悠然回复：还在梦里。 沈钺很快又发了条信息过来，看样子他一直守在手机旁：做噩梦了？恭喜啊。 啧。 颂祺还击：你该不会一整晚都吓得睡不着吧，蹲到三点多才故意给我发信息 沈钺：没有，我也做噩梦了，刚醒 还挺诚实。 颂祺无情道：你输了 他指的是下午在大巴车上他们打赌看今晚谁先睡不着的事。 沈钺：行行行，我输我输 颂祺：无情嘲笑.jpg 沈钺：欲言又止.jpg 颂祺在床上笑开，两人又你来我往地斗了一会图才结束聊天。 等到放下手机准备继续睡觉，颂祺才后知后觉刚才捧着手机跟沈钺聊天时自己嘴边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颂祺无奈地往床上重重一倒，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烦躁地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第二天是周六，颂祺收到了郑姚欣的信息。她说下个月初是校园开放日，到时候会有社团风采展示，她想用一个月的时间学会一首吉他弹唱歌曲，当天可以去音乐社摊位前和沈钺一起表演。她想到当初在KTV见到颂祺吉他弹得不错，就想请他帮忙给她特训一下。 沈钺虽然不是音乐社的成员，但蒋云汐是，他和蒋云汐关系好，连带着跟音乐社那帮人也混熟了。但蒋云汐已经高三了，备考时间紧，这学期不再管音乐社的事，于是便叫沈钺校园开放日的时候去撑撑场子，还说他只要往那一站，保准吸引一堆迷妹来报考我们学校。 原著里讲的则是沈钺会在校园开放日当天吉他弹唱跟郑姚欣表白。 虽然现实是沈钺不可能在当天跟郑姚欣告白，但是看到郑姚欣来请他帮忙，颂祺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第74页 情敌让自己帮忙追自己喜欢的人，能开心得了？ 然而颂祺没有立刻拒绝。 他皱着眉发了一天的呆，思考了一天，终于决定答应郑姚欣。 沈钺是直男，他不能让人家感到困扰，他决定暂时压下自己的喜欢之情。 选择帮忙也是为了让自己少些机会，万一他撮合着撮合着男女主真的成了，倒是可以断了他的念想，省得以后茶饭不思的。 于是周日晚上颂祺比平时早了一会到校。他跟郑姚欣约好了，以后每天吃完饭至晚修前那段时间拿来给她特训。 郑姚欣不知什么时候买了把吉他，看来她为了沈钺真是付出了很多。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沈钺就是对她兴致缺缺。 他们俩找了个远离教学楼的僻静无人的地儿，挨着坐一起。 颂祺有些奇怪郑姚欣怎么消息这么灵通，还知道沈钺到时候会去表演，他要不是看过原著，他也不知道这事。 郑姚欣解释说她有一个舍友是学校国学社的，前段时间他们社联开会就敲定了开放日当天要进行社团展示的计划，她听舍友一说就知道了。而沈钺和音乐社的关系一直挺好，差不多算半个社员了，她知道有音乐社表演的地方沈钺都会去捧场，所以她猜测校园开放日的时候沈钺也会去表演，她想争取跟他双人弹唱。 颂祺点点头：“那你想学什么？其实我吉他弹得不算很好……” 郑姚欣笑着摆摆手：“别谦虚了，你上次去KTV弹的那首歌真的很好听！” “你想学那首？可能有点难。其他的……很多我只会一点点。”颂祺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了条小缝，“我能完整弹唱下来的就只有KTV那一首而已，真的。” 郑姚欣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没骗你。”颂祺挠挠头说，“要是你觉得不行……也可以找别人教你。” “不用了不用了，”郑姚欣笑道，“其实我也就是学一首简单点的就行，没什么高要求。我相信你可以的。” 郑姚欣打开她的音乐收藏，想了想，挑了一首英文歌。颂祺一看，发现还是自己当初初中偶然弹过的，便说：“好像还行，我以前还给它改编过，这首不算很难。” “你还会改编？！”郑姚欣惊喜地看着颂祺，眼里满是佩服，“你明明很厉害嘛！” “先别急着夸，我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得看看谱子熟悉熟悉。”颂祺边说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你要是想学点不一样的我也可以教你，到时候用改编版秒杀全场。” 颂祺说着说着自己都兴奋起来，果然人总是有教导别人的喜好。 郑姚欣高兴道：“哇，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能认识你我真的很幸运，这么些日子以来，你帮了我很多忙。”郑姚欣说着说着又有点失落：“虽然，我感觉沈钺他应该不会喜欢我这种人……” 可你还是乐此不疲地想方设法靠近他啊，颂祺心想。沈钺其实表明过他对郑姚欣的态度，但郑姚欣依旧不肯放弃，依旧喜欢着他，依旧想着说不定哪一天他就能被她打动，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颂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一次次地帮助郑姚欣，尽可能给他们制造机会。 虽然帮助着帮助着，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颂祺摇摇头，赶走脑内想要反悔的想法。他说：“那你就好好加油，我不可能一生都在帮你。” “嗯，”郑姚欣攥了攥拳头，眼睛看着虚空一点，语气有点怅然，“我想好了，要是这学期他还是不能接受我，那就算啦。下学期就是高三了，我应该……也没精力再去想这些事了。” 颂祺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她赶紧开始。 接下来一个月颂祺都在与郑姚欣秘密接头，由于他每天晚修前都要消失一阵，沈钺感到很奇怪，但是被颂祺以“我喜欢一个人去清静的地方学习”为由搪塞过去了。 颂祺和郑姚欣只有一把吉他，教学起来很费劲，偏偏郑姚欣的乐感还不是很好，再加上她是临时抱佛脚速成的，没有大量的基本功打基础，经常死在手指转换和弦上。 这导致颂祺每天都要跟她耗上很长时间，以至于他听这首歌都快听吐了。 经常分心的后果就是，颂祺这次月考的成绩下滑了。 “你这个月怎么回事？”沈钺看着颂祺的成绩单，眉头微蹙。 颂祺没有说话。 这将近半年来都是沈钺在帮他辅导功课，辅导的效果很好，每次考试都有进步。但这是建立在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的基础之上。 他每天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学习就是放空发呆，放空发呆就是他的休息时间，其余时间除了上课之外全部用来刷题。颂祺深知想要成功就必须竭尽全力，况且这还是他不擅长的理科，他更得付出比别人多的努力。他经历过高考，所以他不敢松懈。 而且沈钺帮了他许多，他不能辜负了这份帮助。 自从每天把一部分时间匀到郑姚欣身上后，他的学习时间就少了一点，每天一点，一个月就是三十点，这损失是很大的。 沈钺想到最近颂祺经常在晚修前消失，他美其名曰自己学习，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去学习了。他问：“你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到底干嘛去了？” 颂祺诚恳道：“对不起，我下次会考回来的。” 第75页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沈钺手上转着笔，那支笔快被他转出一朵花儿来了，“你又不是为了我才去高考的，你是为你自己。” “我知道。”颂祺摸摸鼻子，“这次真的是意外。” 沈钺沉默。过了半晌，他停下手中的笔，低着嗓音说道：“其实……我是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颂祺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还没想过上哪所大学的问题，只是想着把分数尽量提高，能考多高就考多高。所以也没考虑过以后要不要考同一所大学的问题。 颂祺现在已经明确了心意，从自身的感情出发，他肯定是要离沈钺更近一些的。但是谁知剩下一年多的时间还会不会发生什么？如果沈钺真的与他无缘，和某个女孩在一起了，那他还跑去跟他一个大学干什么，吃狗粮吗？ 这还是建立在他的成绩能够逆天的设想上。 沈钺肯定能上很好的学校，而颂祺就不一定了，他这种半路出家的，成绩肯定回不到原主那种程度上去。 颂祺颇为沧桑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学理的，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现在的成绩可能更难看。” “那你想跟我考同一个大学吗？”沈钺眉头紧锁，眼睛直直盯着颂祺。 “我……”颂祺卡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钺不知为何一想到毕业后要跟颂祺分开就很烦躁，好像有什么就要结束了似的。 其实如果不是同一个大学，只要还有联系方式，只要有那个想联系的意愿，多远的距离都可以联系得上，放假一回来照样可以见面。 但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这种联系跟他想要的联系不太一样，他好像需要用一种什么方式把他们的关系套牢了才能放心，比如考同一个大学。 不过他为什么要因为这样而放心？他放什么心？ 沈钺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中。 颂祺见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就没再理他，他要好好思考一下高考的目标了。 第42章 离校园开放日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沈钺跟颂祺说了他下周要去音乐社摊位前表演吉他弹唱的事，还叫颂祺和他一起弹唱。 颂祺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再找个借口让郑姚欣替他，岂不美哉，于是就答应了。 “那我们到时候弹这首。”沈钺把手机里的歌单给颂祺看，“你听过吗？” “听过，但我不熟。”颂祺道，其实他可熟了，“我更想弹这首。”他说着搜了一下他教郑姚欣弹的那首英文歌。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沈钺。做坏事总是不那么自在，别被看出什么才好。 沈钺思考了一下，答应了：“也可以，不过这首比较适合男女合唱，它的和声部分有点高。” “没问题，”颂祺拍拍沈钺的肩膀，“高音就交给我吧。” “那我们每天中午抽半小时去练习，你就用云汐姐的吉他吧。” 半小时算少了，但因为他们两个都有基础，配合起来也不难。最近郑姚欣的那首歌也学得有模有样了，他不用每时每刻都盯着她，教学时间变少了，所以他自己的学习时间又回来了。 不久后到了校园开放日这天。 这一天下午学校是全开放的，什么人都可以进出学校，有很多家长带着自家初三的孩子来参观学校。为了突出他们学校是一所重视学生全面发展的高级中学，各大社团纷纷在图书馆前的广场上摆起了摊位，用小游戏和表演吸引路过的同学，极力呈现着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 音乐社的摊位前，社员们在调试着音响设备。沈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调弦试音，他要等音乐社的乐队唱完才轮到他。 人来人往中，颂祺带着郑姚欣找到沈钺，拍了拍他的肩膀。 “咳咳……”颂祺痛苦地咳出声，他嗓子嘶哑，只能艰难地用气音对沈钺缓慢道，“我，没法，和你，弹，了。” 沈钺看他连话都说不出，皱起眉毛：“这么严重？” 颂祺无奈地点点头。 不枉他昨天在家吃了三包薯片、三包虾条、四包干脆面，再大声朗读了十遍高中语文必备篇目。今天早上一起床，他的喉咙成功发炎。 早上的时候沈钺本来还想着吃吃药看能不能好，没想到到了下午更加严重，颂祺已经直接说不出话了，他形容他的嗓子状态像有一把火在烧。 沈钺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颂祺顺理成章地把郑姚欣推到他面前，跟他说：“她，刚好，会弹这首，咳咳……就让，她……”代替我吧。 “我知道了，”颂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钺打断了，“你别再说话了，赶紧去休息吧。” 颂祺比了个OK的手势，头也不回地赶紧溜了。 说实话沈钺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的，因为他本来就是想跟颂祺合作，跟其他人又没意思。可没想到颂祺出了意外，这也没办法。 但是为什么颂祺偏偏刚好是今天嗓子不舒服，还这么严重，直接连话也说不出？而且为什么偏偏他不舒服后刚好郑姚欣就可以代替他？ 来不及深想，就有个音乐社的同学过来跟他说他们的架子鼓出了点问题，暂时没法开始，但现在围在他们摊位前的人很多，别让人等太久，于是让沈钺先上去热热场。 第76页 沈钺应了一声，只好跟郑姚欣先对接一下待会合唱的内容。 充当主持人的同学已经在前边的空地上活跃气氛了，没一会儿就叫沈钺上场。 沈钺和郑姚欣两人分别坐在两张高脚凳上，用同样的姿势抱着吉他，男的帅气女的漂亮，还真的有点才子佳人的感觉，引得围观的同学议论纷纷。 颂祺离开音乐社的摊位后就四处溜达去了，他本来想去国学社看看的，没想到在半路上遇见了何家齐。 “路过即是缘分，颂小祺，来我们摊位前玩游戏吧！”何家齐往颂祺手里塞了一张传单，原来他是动漫社的，正在发传单。 颂祺往那边看了看，发现还有人在cos。不过他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笑着摇摇头。 何家齐也知道他嗓子发炎的事，不多强求，只是关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哟看你这小可怜样，连话都说不出，快去歇着吧！” 于是颂祺对他笑了笑就走了。 他心里想着今天就用微笑来跟别人交流吧，毕竟一个微笑可以顶一万个意思呢。 来到国学社摊位前，颂祺竟然意外地看见了熟人。 “学弟你好啊。”蒋云汐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学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颂祺清了清喉咙，勉力开口叫了蒋云汐一声。 蒋云汐听出颂祺声音不对：“你嗓子怎么了？” “发炎。” 蒋云汐点点头：“哦，我好像听说沈钺本来要和你一起弹唱的吧，真可惜。” 颂祺只能保持微笑，他用眼神询问蒋云汐怎么会出现在这，今天是周一，高三还要上课。 蒋云汐解释道：“下午学校大发慈悲只给我们上一节课，剩下的课改为自习。我就溜出来了，过来看看。” 她说着将目光转向在摊位前忙碌的一个短发女生身上。短发女生额前垂下几根不规矩的头发，挡住了视线，她伸手打算将它们捋到脑袋后，无奈手上沾满了墨水，只能徒劳地用手背把那几根头发蹭回去。蒋云汐看到了，自然地伸手帮她把那几缕黑发轻柔地顺好，再别到耳后。 短发女生朝蒋云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颂祺看着蒋云汐的动作，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但并未多想。 蒋云汐注意到颂祺的视线，介绍道：“她是国学社上一任社长，我关系最好的姐妹。下午我陪她来的。” 颂祺点点头，表示了解。好闺蜜嘛，动作亲昵些很正常。 他的目光也转向那个短发女生，她正往桌子上铺开一张宣纸，提起毛笔便要挥毫。颂祺眼睛一亮，感兴趣地上前观摩。 只见那女生唰唰往宣纸上落下了“金榜题名”几个大字，一气呵成，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练过的。写完后有同学把宣纸拿起来展示，引得周围的同学一阵夸赞。 颂祺看了一下，写得还真不错。 “怎么样，不错吧。”蒋云汐哥俩好似的把胳膊肘架在颂祺的一边肩膀上，语气里满是骄傲。 “真不错。”颂祺由衷赞赏，顿了一下他又问道，“你怎么，不去，那边？”他指了指音乐社的方向。那边热场音乐已经响起，主持人正激情地说着什么。 “不去了，时间紧，我们也就溜下来一会儿，马上就回去了。”蒋云汐摆摆手，“再说了我主要是来看阿泽的，她放心不下这边，说想要过来写几个字镇镇场。” 阿泽就是那个短发妹子。 阿泽写完一幅作品就和蒋云汐先回去了。“前社长的手笔”这个噱头确实引得不少国学爱好者前来观赏，国学社的摊位前不一会就围满了人，很是热闹。 颂祺看别人写字看得心痒痒，也忍不住想过去写写。摊位前有几张桌子，上面放了一些笔墨纸砚，供前来围观的同学写写画画。 他刚蘸好墨水准备落笔，就听到不远处音乐社响起了熟悉的音乐，是他教给郑姚欣弹的那首歌曲。当然他和沈钺一起练的也是用他改编过的版本，他在和声部分作了些改动，使得整体曲风上给人新鲜感。 写字需要平心静气，戒骄戒躁，但悠扬的歌声源源不断地传入他耳朵中，男声和女声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声线融合得天衣无缝，颂祺不用看都能想象出他们一起弹唱的情景。这么一想他就心烦意乱，笔下的字也变得凌乱不堪。 他想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那边的情况，但耳朵总是不由自主地捕捉那边的歌声。沈钺唱起英文歌来还是很撩人的，他刻意压低的声线中带着点哑，再配上欧美感鲜明的咬词方式，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反而让人怀疑是不是哪个外国歌手在这里唱歌。简直可以苏断一众女生的腿。 一想到本来这样的声音是和自己搭配的，现在却是和一个清丽婉转的女声一起，颂祺就觉得自己酸得快冒泡。 “同学，你写得好好哦，可以送一张给我吗？”突然有个女生来到颂祺跟前指着他桌上的宣纸说道。 颂祺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写下了一大堆成语，还都是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檀郎谢女”、“天造地设”。 “……”颂祺心里骂了一句，他忿忿地撂下笔，抓起宣纸就想揉碎扔了。 “哎，哎，同学别扔啊！我觉得挺好的啊！”旁边那女生看到了赶紧制止，把揉得皱皱的宣纸从颂祺手中抢救下来。 第77页 颂祺无语地望着女生，不知道是要解释自己看到那几个字就烦还是自己写得其实没那么好，她要是喜欢他可以重新给她写一幅。 这时音乐社的方向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还夹杂着不少叫好起哄声，惹得广场上不少同学纷纷望向那边，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颂祺忍了忍，还是克制不住地跟着转过头去。 音乐社那边围满了几圈人，从这里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但还是能听到主持人说话的声音，那个主持人似乎还想跟刚表演完的沈钺和郑姚欣说两句，跟现场互动一下，颂祺听到他激动地说：“……我们学校的师兄师姐个个才华横溢，听说这首歌曲是我们同学自己改编的哦！” 接着就是郑姚欣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没错，其、其实刚刚唱的这首歌里面有一部分的曲子是我改编的。” 主持人夸张地“哇哦”了一声，围观的同学也都欢呼起来。 颂祺突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傻了。 第43章 郑姚欣还真是大言不惭！ 他好心好意传授她技惊四座的方法，想着能不能借此让沈钺对她刮目相看，她倒好，直接把别人的创造成果占为己有。 颂祺很心塞，他心里又气又酸涩，突然感觉这段时间的暗中帮助行为都喂了狗。 他读大学的时候是学校话剧社的成员，经常需要大家一起创作剧本。由于他比较会写，就负责起每个剧本的主笔工作。 曾经有一个剧本的编写过程十分痛苦，因为故事比较庞大，支线繁多，颂祺磨了好几天才终于有个令他满意的雏形。 后来这个剧本被老师推荐上去，说是可以改编成微电影。在拉赞助的过程中，对方问起剧本是谁创作的，社团内部一个平时一直跟颂祺一起构想剧本情节的男生毫不知耻地说剧本全部是他一个人想的，那男生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功劳全是他的，编写也是他完成的，其他人就帮忙提供点意见。 当时颂祺听了恨不得直接掀桌走人。 想他每次写完剧本都要在编剧那一栏里把所有参与讨论、提供故事情节的社员名字一个不落地填上去，就算他是主笔，就算故事核心情节是他想的，他也绝不会认为这个剧本就是他一个人的成果。 听了那个男生的话后有一些人就坐不住了，想要为颂祺说点什么，但碍于赞助商在场，他们自己人再产生分歧就显得很奇怪了，只能等过后再想办法解释清楚。 结果那位男生从中作梗，又加上各种迫不得已，在微电影拍出来后的对外宣传上就只标注了剧本的原创者是那个男生。 当然后来这个男生被他们话剧社踢出去了。 因此颂祺平生最痛恨盗取他人创作成果的人。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宣纸，似乎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待会结束后他一定要好好找郑姚欣问清楚，但愿她最好是“嘴瓢了”。 刚才夸颂祺字好看的女生没管颂祺的反应，开心地跟众人分享刚得来的作品。有几个国学社的社员也一直在一旁观摩着，其中不乏有练过书法的，看到了颂祺的写字过程，虽然觉着眼前这位同学写得有些急躁了，但能看出是有基本功的，于是便想跟颂祺切磋讨教一番。 颂祺虽心底有气，但架不住同学们过于热情可爱，而且怎么说他也是二中的学生，现场还有不少初中生，人家来参观学校，很大意愿就是想报考这里，作师兄的更应该展现出二中学子该有的才气和风度。 于是他耐着性子好好给围观群众写了好几幅作品。国学社的同学不仅准备了宣纸，还有各种纸扇、一笔笺，有几个社员专门坐在那里给大家现场写字作画。由于颂祺写得好，前来让他写的人很多，一下午下来，他又是写软笔又是写硬笔，又是板正的大楷又是精致的小楷，手都快断了。 幸好他埋头写字不用怎么说话，倒也不算痛苦。就是很多来摊位前凑热闹的都知道国学社有一个帅哥在帮人写字，那字倒是特别好看，就是人太高冷了，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可惜了。 音乐社那边。 结束表演后主持人兴致勃勃地拉着沈钺和郑姚欣问东问西。 沈钺由于颂祺不能跟他合唱心情已经不是很好，再加上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被问来问去，所以说话都十分精简，为了避免尴尬，都是郑姚欣在努力跟主持人搭话。 然后他就听到了主持人问他们曲子是谁改编的，挺新颖的。 他正想说是他一个很有才华的好朋友编的，话筒就被郑姚欣抢了去，接着就听到了她说是她编的。 沈钺上个星期和颂祺一起练习的时候，就听他说过要用他改编的版本来弹。他也知道颂祺初中的时候就会自己创作一些曲子，改编什么的对他来说不难，况且上次的钢琴四手联弹他也见识过颂祺的改编能力。 所以颂祺说这曲子是他改编的，他一下就相信了。 现在郑姚欣却说是她编的……一看就是在骗人。 以他对郑姚欣的了解，她的音乐造诣还没这么高。 先不说别的，就说郑姚欣以前明明根本不会吉他，怎么今天就突然会了？ 联想一下颂祺之前的种种举动，不是告诉郑姚欣他喜欢的东西，就是拼命给他俩制造独处空间。再想想最近颂祺神神秘秘的消失行为，沈钺十分有理由怀疑那段时间颂祺就是跑去偷偷教郑姚欣吉他，并且今天他就是故意把自己的嗓子搞废的，好让他和郑姚欣一起弹唱。 第78页 想到这里他心里越发地感到不悦，他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郑姚欣，可颂祺却依旧锲而不舍地做出各种撮合他们的行为，如今甚至过分到利用伤害自己来促成他们的合作了？ 这时主持人又把话题引向了观众喜闻乐见的方向上：“两位师兄师姐在刚才的表演中配合可谓是十分有默契了哈，我能不能礼貌问一下二位是什么关系呢？” 观众都兴奋地叫起来。 这种问题一出，瞬间就能让不明真相的路人在以后看待他们的眼光里带上一层暧昧的滤镜。群众也不会管你们是不是真的情侣，反正跟着起哄就对了。 郑姚欣被大家灼热的视线盯得羞红了脸，沈钺内心的不悦则是在这种闹哄哄的氛围中达到了顶峰。 他最讨厌被迫和没感觉的人强行暧昧了。 不想郑姚欣再说出什么惊天发言，沈钺主动接过话筒不带什么感情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我和你不也是同校同学吗？” “哈，哈哈，是啊是啊都是同学，大家都是同学嘛！”主持人见沈钺态度冷淡，只能见好就收，干笑着赶紧把话题带过去。 无聊的提问告一段落后，沈钺和郑姚欣两人在观众的欢声笑语中离场。 等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沈钺才带着郑姚欣来到图书馆的后面。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面无表情，语气也不怎么好地问她：“郑姚欣，刚那首歌到底是不是你编的曲？” 沈钺背后背着个吉他，使他的身影看起来高大了不少。他的身形正好挡住了身后的夕阳，郑姚欣整个人被笼罩在沈钺的阴影下，显得有些弱小可怜。 背着光的沈钺看起来多了几分冷酷，他双手插着裤兜，微微俯视着郑姚欣，眼神锐利，仿佛在审判犯人。 郑姚欣刚才在场上把是她编曲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但她实在是太想得到沈钺的注意了，她以为这么做可以让他对她刮目相看，她侥幸以为沈钺不会知道编曲的事。 然而看沈钺的态度，他估计已经发现了。于是郑姚欣只能低下头承认道：“对不起，其实是颂祺编的。” 沈钺没有说什么，结果如他所料。 他也大概能知道郑姚欣这么做的原因，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他还是看得出的。以往他拒绝郑姚欣还是很礼貌客气的，只是现在他觉得没必要保持着他的好脾气了。 沈钺轻哼一声道：“想学吉他就自己去找外面的老师学，找颂祺干什么？就算他自己乐意教你，你也没想过这么做会占用他的学习时间吗？”他顿了顿又说：“别忘了他的成绩还不如你。” 而且寻常理科生能达到的高度，他得付出更多才能达到。 郑姚欣的身体颤了一下。 她是知道颂祺的成绩的，他们经常聊天，也会说到学习的事，她当然知道颂祺的排名在她后面。 不过她倒是没怎么在意学习上的事，毕竟也不是一整个学期都有活动，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以后再多花点时间补补就能补回来了。 她是这么想的。 “刚才的事，我估计你也觉得挺羞耻的。”沈钺缓和了语气道，“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总之你必须去跟他道歉。以后你也别再通过他来接近我了。” 他说完不等郑姚欣做出反应就离开了。 郑姚欣憋红了脸，咬着下唇，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眼泪控制在眼眶中不流出来。 她知道，她这下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机会了。 颂祺在国学社一直待到收摊，结束后为了感谢颂祺帮他们吸引了一大波人气，社长热情地邀请他和他们一起去吃饭。不过颂祺以咽喉不舒服为由拒绝了。 颂祺写字的时候习惯站着，这样比较有感觉，所以他站了一下午，此刻他腰酸腿疼手臂僵硬，恨不得直接去睡一觉。 不过晚上还有晚修，他吃完饭后只能磨磨蹭蹭地回到教室。 回去的路上他收到了来自郑姚欣的道歉信息。郑姚欣发了一大段道歉的话给他，还说以后不会再打扰他了，她也已经放弃沈钺了，最后还谢谢他曾经的帮助。 颂祺觉得像是有一股气哽在喉咙却没法吐出来，不上不下的。 这么一来他想再去找郑姚欣对峙就没意义了，她都承认了，也道歉了，再气也不能拿她怎么办。但是也没那么容易释怀就是了。 总之他对郑姚欣的印象还是变差了。 颂祺随便回了她几句，神色郁郁地来到班级门口，撞见了正要出教室门的沈钺。 他们俩脸色都不是很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略微的不爽。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像他们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似的。 最终沈钺直接拉过颂祺，把他往教室外带：“我有话要跟你说。” 第44章 两人来到高一楼和高二楼之间的连廊，晚修的铃声刚好响起，在连廊上背书的同学都逐渐返回班里。四月份的天色暗得晚，但此刻天边也只剩下了一缕落日的余晖，即将没入地平线。 沈钺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你成绩下滑是不是跟你去教郑姚欣吉他有关？” 颂祺心里一惊，看来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他本来也没刻意隐瞒得很深，被看出来其实是很容易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 第79页 “那我再问你，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嗓子搞发炎的？”沈钺语气开始有些急躁，话中不自觉带了点诘问的意味，“就为了让她跟我合唱？”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颂祺本来心情就正烦躁着呢，见沈钺是这种态度，他语气也不怎么好了。 果然是这样，看来他真的早有预谋。 沈钺心里很不舒服：“你骗了我。之前明明答应了跟我合唱，结果今天你反悔了。” 颂祺皱了皱眉头。 严格来说他确实骗了沈钺，是他答应人家在先，过后又找借口溜掉，而这个借口还是他刻意制造的。 他清了清喉咙打算跟他道个歉。 沈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冷笑一声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包括之前很多时候也是。我早就知道了，你一直都在帮她追我吧。你什么毛病，就这么喜欢操心别人的感情问题？为了让我和她在一起还不惜伤害自己？” 他顿了顿又说：“让我和她成功在一起你就这么开心，这么有成就感？” 沈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心情不佳，先是颂祺没能跟他合唱，再是被迫和不喜欢的人暧昧，后来又知道了颂祺这么做都是故意的…… 此刻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气颂祺欺骗他更多一点，还是气颂祺整天想把他和郑姚欣放在一起更多一点，亦或是气他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更多一点。 我他妈…… 颂祺心里气结，小说不就这么写的吗？你和郑姚欣不就是官配吗？你他妈最后没有和她在一起难道不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吗？怪我这个助攻是怎么回事？ 是，他是骗了他，这点是颂祺的错，他认了。 但他后面说的话就很过分了，什么叫他有毛病？还说他喜欢操心别人的感情问题？ 他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自己冲掉他们的因缘而心里有愧，于是就想弥补，就想在背后撮合他们。到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心意了，这种弥补就变成了不想拖沈钺下水的一种措施，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他怕他哪天忍不住就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他了，沈钺虽说不讨厌同性恋，但是一个同性恋跟他告白……怎么想他们的关系肯定会产生裂痕。 他不想这样。 虽然也可以强行掰弯人家，但那么做太自私了，他不是这种人。 可以说他这个撮合举动既是为了沈钺，也是为了他自己。 再说了沈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看到他们若是真的在一起了根本不会开心，根本不会有成就感。 颂祺被沈钺气到了，他又愤怒又委屈，也不管自己的嗓子了：“骗你是我不对，我错了。但是你说我有毛病，我就不乐意了。你才有毛病，你知道个屁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情绪太激动，声音又高，喉咙承有些受不住，刺激得他难耐地咳出声。 颂祺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捂着嘴弯腰猛咳了一通。 沈钺看他咳得眼睛都红了，关心的话下意识就想脱口而出，但他心里还憋着气，只能咬了咬后槽牙干巴巴地说道：“……你少说两句。” 颂祺没管他，咳完后继续瞪着沈钺嗤笑道：“你不是不喜欢别人，操心你？那你又操心我，干什么？”他的声音比下午还更嘶哑，仿佛砂纸摩挲过粗糙的桌面。“你以为我，乐意管你的破事吗！我又不是，受虐狂。要不是你……没什么。” 颂祺皱了皱眉，没再说下去。 要不是你是直男，我早就上了，哪还轮得到郑姚欣。 “你不乐意那还这么热衷？”沈钺莫名其妙，他拧起眉毛，竭力压制快要喷涌的怒火，“非要我把话说明白是吧？那我今天就跟你说清楚了，我最烦有人强制把我跟我不喜欢的人凑一块儿，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她，你别整天想着叫我去谈恋爱、约女生，我根本就不想约！” “那你到底喜欢谁？”颂祺也不耐烦了，顺口就道。 “我……”颂祺这个问题有些突然，沈钺一时卡壳。但他心烦气躁，也没工夫细想，只是说：“我喜欢谁和你有关系吗？告诉你你是不是又要瞎操心了？” “和你有关系吗”这种话对颂祺来说最伤人了，就像一把刀子直接捅进他的心里，搅一搅，再狠狠地抽出来。 颂祺简直被气到说不出话，他暴躁地来回走了两步，恨恨地用拳头锤了一下栏杆，撂下一句“你爱谁谁吧！”就转身走了。 沈钺见颂祺走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在原地待了一会，又进厕所洗了把脸，等气消得差不多了再回到班里。 整个晚修两人都没有说过话，谁也不理谁。平时好歹都会交流几句，或者讨论一下问题什么的，今晚两人连余光都不愿分一点给对方，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僵硬。就连何家齐也感受到了后桌的异常，他疑惑地回头，却看到身后两人一人头上顶着一片乌云，他们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低气压场，那冷冽的肃杀之气堪堪刮到了何家齐脸上，吓得他连开玩笑的话也不敢说了。 到了晚修下课回宿舍，他们也没一起走。 两人就这么僵硬地过了几天，谁都拉不下脸面先跟对方示好。这几天里，他们无论是去上课还是去吃饭全都是各走各的，全天零交流，问题也不讨论了，功课也不辅导了。 第80页 就仿佛身旁的这个同桌是空气一样。 颂祺主要是喉咙痛，不想说话。其次也确实是累的。自从那天吵完架后他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东西，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决定不再插手男女主之间的破事了，怎样就怎样吧。 最近郑姚欣可能是因为羞愧不再跟颂祺有联系了，也没看到她再特意去沈钺面前晃。这虽然让颂祺有点开心，但毕竟只是暂时的，沈钺以后肯定还会喜欢上其他女孩。 所以说喜欢上直男是很痛苦的。 他也不想去打扰他，打算就这么把喜欢埋在心底，也许时间会让这份喜欢慢慢消散吧。 还有一点就是他不知道沈钺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其实后来他反思了一下，在这场矛盾中，他做错的成分确实比较多，因为沈钺看起来是真的很讨厌而被迫强行暧昧，而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们凑在一起，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换做是他被跟不喜欢的人强行按头，一两次就算了，久了他心里也会不舒服。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 沈钺既然不喜欢被这样，明明可以好言好语跟他说明，他也不是不解人意的人，知道了以后也就不会再这样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为了减缓痛苦，颂祺把注意力放到了学习上。他这两天通过查找资料定下了自己的高考目标，他打算考取本省H大的心理学系。没办法，他现在是理科生，没法选他喜欢的文科专业，而他又实在不想学令他头皮发麻的理工科，只能折中选个文理都可以读的心理学。当然这个专业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顾明禹也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有一天早晨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钺早早地离开了宿舍，他转身疑惑地问刚洗漱完的颂祺：“你们这是？” “没什么，就吵了个架。”颂祺无奈地笑了笑。 “没事，我也跟他吵过。”没想到顾明禹居然宽慰地拍了拍颂祺的肩膀，“他这人，轻易不会跟人发脾气，但要是发了脾气，是真的能把人气死。” 颂祺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他气极了有时候会蹦出一些很伤人的话，不过那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顾明禹又说，“其实他心里也后悔着呢，但就是不肯低头，非得别人先跟他示好。反正我们以前吵架都是我先跟他服软的。”他说着啧了一声：“你也知道他以前的性子，别看他现在这样，骨子里还傲着呢。” “唉，就是苦了我了，这两天我在宿舍都快窒息了，你喉咙不舒服，他又不怎么理我。”顾明禹穿好鞋子跟颂祺道别，“你要是不好意思向他示好，告诉我一声，我去帮你说。我先走了！” “不用了。”颂祺赶在门关上前说了一句。 他也看出了沈钺不理他其实就是等着他先服软呢。 可是他颂祺也是有尊严的好吧！马上让他跟人示好他还是有些别扭的。他也是属于很少跟人发脾气的类型，跟别人闹这么大的矛盾他还是第一次，所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这两三天他也冷静下来了，老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他也想缓和一下关系。经过顾明禹这么一提点，他也有点想法了，现在就是缺个跟他示好的契机。 不过很快这个契机就来了。 第45章 最近学校在组织体检，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刚好安排到他们班。 刘老师手上拿了一沓纸进教室，吩咐前排的同学把体检表发下去。她说道：“这次体检还要抽血，所以一共有两张纸，大家要拿好。体检完把体检表交到体育委员那里就可以回家了，体育委员收齐后放到我办公桌上。” 体委在下面应了一声。 颂祺拿到自己的体检表后大概浏览了一下，对自己的健康状况有了个底。其他都还好，就是有一点让他有点介意，他的视力左眼5.0，右眼4.9。他看着这个4.9有些不太满意，这是近视的前兆啊。 大家拿到自己的体检表后相继下楼，沈钺依旧是一声不吭地走了。颂祺看着他的背影，小小地叹了口气。 他着手上单独为抽血准备的小纸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抽血。 抽血容易造成低血糖。 颂祺回想了一下刚才沈钺出去的情形，没想起他到底有没有带巧克力。他又看了看沈钺的座位，想了想还是打消了翻他书包的念头，随便动别人的东西总归不太好。 他身上应该是有糖果的，颂祺想，虽然效果差了点，但好过没有。 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颂祺下楼的时候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决定顺路去小卖部买点巧克力。 实际上小卖部在男生宿舍楼下，体检的地方在行政楼下，根本不是一个方向。 沈钺已经快速地把其他项目都检查完了，最后剩个体检。体检点设置在一楼的废弃教室里，斜对面就是医务室。 他看了看虽然地面与房顶的距离很高但空气流通效果很差的大教室，脚步有些踌躇。他身上的柠檬糖中午刚吃完，没来得及放新的在口袋里，刚才下楼的时候为了避开颂祺，太匆忙，也忘记带巧克力了。 沈钺略一思索，还是放弃了回去拿巧克力的想法。来回一趟的时间都够他抽两管血了。 只是抽个血而已，没事。 他高一的时候也抽过血，人好好的，没晕。 第81页 沈钺上前排队。 这时，其他队列里有一个女生抽完血后突然晕倒，人群中传来一阵小小的惊呼。周围的同学马上十分热心地架着她前往斜对面的医务室。 有同学在小声议论：“今天这是第几个了？” “我排了一下午队，倒了七个。” “我们班据说一半的女生都晕了。” “今年好多，医务室里都是人。” “唉，没办法，我们天天坐着，都没运动。” 沈钺看着被架出去的女生，突然有些不安。 没一会就轮到他了，医生让他把校服外套脱掉。 沈钺里面穿的是短袖校服，他听话地拉开拉链，脱了一半，伸出左手，另外半边外套还挂在身上。 他不怕抽血，他怕的是抽完血之后的症状。所以医生给他绑皮筋擦酒精扎针管一系列动作下来，他眼都不眨一下。 抽完血后等医生填完体检表，沈钺从椅子上站起。 很好，没有不良反应。 然而还没等他庆幸完，刚走两步他就开始觉得心跳速度越来越快，眼前开始出现闪闪烁烁的星点，空气似乎化成一团棉花，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身上开始冒冷汗，耳朵开始听不清周围的同学在说些什么。 更要命的是，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要往地上栽去。 这感觉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低血糖。 沈钺强迫自己往门口走去，尽量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不能在这里晕倒，他不可以在这里晕倒。 他从小到大就没在众人面前晕过。 最严重的一次是小学的一节体育课上，他在跑圈，跑着跑着突然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要往草丛里摔去。但是他忍着不肯倒下，愣是是撑到顾明禹发现他的异常，搀扶着他到医务室里他才软倒在床上。 顾明禹后来开玩笑说，要是沈钺早点倒下他也能早点发现，你说这多坚持个十几秒有什么意义呢，还把自己的能量给透支没了。 但是沈钺不想这样，他不想被别人看到他虚弱的样子，特别是在一群同龄人面前，好像这样就丢了脸面似的。 要是颂祺…… 对了，要是颂祺在就好了，反正他在他面前晕过，颂祺要是看到自己这样肯定会帮他的。 他总是这么好。 沈钺头晕目眩地来到门口，光是走这几步就仿佛花了他半个世纪的时间。不过还好周围的人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只要再走几步就能进医务室了。 但是医务室有很多人，而且基本都是女生，他真的不是很想进去被围观。 然而他快撑不下去了，他觉得他的意识已经在涣散边缘微弱地挣扎…… “沈钺！” 熟悉的声音飘忽在他周围，但他辨不清声音的主人在哪。声音的主人上前过来扶住他，他努力掀起眼皮看了那个人一眼，然后放松地往他身上倒去。 …… 颂祺从小卖部回来后先去了一趟医务室，转了一圈没发现沈钺，倒是看到了班里的几个女生。看着她们脸白嘴白的样子，颂祺大方地从手中的透明袋里拿出几条巧克力分给她们。 看来沈钺应该没事。 颂祺放下心，开始去排队体检。排了几个项目后，他嫌人太多，打算先去人少的几个项目看看。转了一圈发现抽血那里人最少，于是他前往抽血点。 没想到刚来到门口，就碰见了脸色苍白的沈钺。看他此刻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立刻晕倒在地上一样，简直比公车上那会还要虚弱。 颂祺的心瞬间提了上来，他紧张地上前扶住他，想把他往医务室带。 没想到沈钺居然还有意识，他强撑着一口气，在他耳边呢喃出声：“别去……医务室……”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要面子！ 颂祺心里又焦急又无语，但他还是遵从沈钺的意愿，抬起他一只手架到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免得他滑下去，快速地把他半扛半拖到行政楼前的广场边的台阶上。 这里平时人少，不会被看到。 两人并肩坐上台阶后，颂祺赶紧拿出巧克力喂他。 沈钺整个人歪倒在颂祺怀里，他微闭着眼睛，被动地接受着糖分的摄入。他额头的汗水全糊在了颂祺的校服外套上，很快把白色的布料洇出一小片深色。不过颂祺并不在意。 等沈钺吃完巧克力条，颂祺还有些担忧地问道：“我去给你倒点水？” 沈钺摇了摇头，他把头埋到颂祺肩窝里，伸出双手环住颂祺的脖子，跟只树袋熊一样松松垮垮地抱着颂祺。刚才他身体流失了太多热量，现在抱着颂祺只觉得非常温暖。 他闻到颂祺身上清香的洗衣液味和清爽的沐浴露味，这味道他自己身上也有。倒不是他们用同一瓶洗衣液或沐浴露，而是学校小卖部就卖那几种，用来用去就那几个味。 颂祺被沈钺有点孩子气的动作弄得心里有些好笑，看他似乎没什么大碍了，于是老实待着不动，让沈钺抱着。 天边开始现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火烧云，橙红的渐变色在远方铺展开来，云霞层叠像浪花一样倒挂在空中，煞是壮观。他们学校的天空总是很美，颂祺每次看到缤纷绮丽的晚霞总是会有一种置身云端的错觉。 颂祺看着天空，觉得此刻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82页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是被喜欢的人圈在怀中，而且他们两个男的光天化日之下在广场上搂搂抱抱，这个姿势实在是过于暧昧了。意识到这一点，颂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体温开始不由自主地升高，以至于耳尖逐渐泛红。 颂祺捻了捻手指，压下某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念头。 “颂祺。”沈钺突然出声，他抱着颂祺轻轻晃了晃，“星期一那天……那天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 颂祺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沈钺制止了：“先听我说完。” “我太生气了，所以就说了很多气话。”沈钺继续道，他的声音低低的，“你别当真，我并不是讨厌你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就……就一想到你之前总是在暗中撮合我们我就很生气。”他说着皱了皱眉。 看来今天这一遭恰好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和解的契机，于是颂祺也诚恳道歉：“这件事其实我也有错，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这种行为，所以我道歉。” 沈钺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他的道歉：“但是关于你喉咙的事，我还是要生你的气。” 颂祺有些尴尬，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你既骗了我，又伤害自己。”沈钺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是有些不愉快。他收拢手臂把颂祺抱紧了些。 不知怎的颂祺觉得沈钺说这话的语气活像被渣男骗身骗心的小闺女。 所以他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沈钺不满地抬起头看他。 颂祺笑得肩膀都在抖：“不好意思。我道歉，我跟你道歉，我不应该欺骗你。” 沈钺不是很满意颂祺的态度，他忿忿地又把颂祺搂紧了些。 颂祺被他楼得有些难受，赶紧求饶：“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骗你，也不会再对自己这么狠了。” 沈钺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怎么把你喉咙搞发炎的？” 颂祺解释他连吃了很多热气的东西又朗读了很多遍必备篇目。 沈钺听他这么说心里又隐隐泛起丝拉拉的酸涩和难受，他想到周一那天颂祺嘶哑得不像话的嗓音。这声音不好听，沈钺心里想着，他还是喜欢颂祺唱歌时候的嗓音，跟钢琴音一样悦耳。他目光移到颂祺的脖子上，盯着他喉咙的部位。盯着盯着，好像是想感受一下他到底有多疼似的，沈钺圈着颂祺的一只手手掌微抬，用手指在他喉结周围轻轻地摸了摸。 “还很痛吗？”沈钺轻声问道。 颂祺被沈钺的动作惊整个人僵在原地，沈钺的触碰像是往他皮肤上通了电，滋啦啦地一路电遍他全身。他眼疾手快地一手握住沈钺的手臂，把他的手推离自己的脖子，然后顺势站了起来。 他不太敢跟沈钺对视，有些不自然道：“现在好多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几个项目没检查，你先回去吧。”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那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钺没想到颂祺反应这么大，他自己都没回过神来颂祺就拨开他的手走了。 他坐在原地，有些愕然地看着颂祺离开的背影，半晌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温热的触感。 沈钺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动作，现在想来，似乎是有些越界了。 但是他有些疑惑地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任何不妥，它就那么自然地发生了。 第46章 自从上周体检说开了之后，两人算是和解了。他们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方式，又开始了课后辅导，又开始了几乎去哪都一起行动。 不过又好像与以前有了些不同。 下午下课后，他们照例在教室先写一会作业，补补笔记。由于没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的打扰，现在颂祺可谓全身心都扑在学习上，这个月的月考他定要一雪前耻。 此刻他正焦头烂额地与一道数学题拉扯。 “已知函数f(x)=ln(1+x)x……g(x)=xlnx……”颂祺用笔指着题干，嘴里念念有词，越念眉头拧得越紧，“……求最大值；设0＜a＜b,证明0＜g(a)+g(b)2g(a+b/2)＜……证明个头的证明！”最终他烦躁地把手中的铅笔甩到了桌上，铅笔在桌面上滚了滚，顺溜地滚落到地上。 颂祺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把头发弄得有些凌乱。 他已经盯着这道题盯了一天，还是没想出解法。 昨天数学老师留了两道思考题，给大家两天时间解答。第一道题还好，虽然有点难度，但颂祺还是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它解出来了。第二道题是导数题，题型是利用导数证明不等式，导数题他最不会了，他看到“f(x)”就想反胃。 所以颂祺看了一天，还是只停留在题干上，题目他都会背了。 身旁的沈钺看到他的反应一边闷笑一边帮他捡起笔：“你耐心点，做数学题千万不能暴躁，否则会翻车翻得很严重。” 颂祺一脸冷漠地摇摇头：“简直就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给你提供点思路？”沈钺转着笔问道。 他那两道题已经都解出来了。 颂祺纠结了一下，完全靠自己解出来肯定更有成就感，但他实在是没想法，再这么耗下去今晚就不用做其他科的作业了。于是他直接扯过练习本扔到他们桌子中间，身子微微转向沈钺那边，十分大爷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嫌弃这道题嫌弃得都不愿用手碰一下它似的。 第83页 沈钺心里偷笑，把椅子往中间挪了一点。 这样一来他们的大腿就挨在了一起。 如果是以前还没什么，但现在就有什么了。 体检那会儿沈钺摸他喉结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颂祺虽然不明白沈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他只当这种动作在沈钺眼里没什么特殊含义。但颂祺不同，所以他不得不开始和沈钺保持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他怕哪天抱着摸着就把持不住了。 于是颂祺假装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椅子往外边移了移，又把身体坐正，换了个不和沈钺相碰的姿势。 两人之间隔了一个特大号塑料收纳箱的距离。 沈钺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好像不是很满意颂祺离他这么远，一来不方便讨论，二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离他同桌近一点。 于是沈钺直接伸出一只脚踩上颂祺凳子腿边的横条，用力把颂祺连人带凳子往自己的方向猛地拉了过来。 颂祺没有防备，突然被这么一扯，受惯性的影响，整个人直接重心不稳地往沈钺身上倒去。 沈钺下意识地搂住了颂祺。 变故来得太突然，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着这个姿势凝固了几秒。 颂祺整张脸都埋在了沈钺胸前，幸好他及时用一只手撑住了桌沿，否则可能还会更往下面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栽去。 “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惊呼。 沈钺抬眼看去，就见他们班学委丁瑶和文娱委员江小琳手挽着手出现在班级后门，两个女生红着脸，有些无措：“不、不好意思呀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似乎还能听到随着她们远去的兴奋的叫声。 没看到什么？有什么不能被看到的？走什么走？ 颂祺回过神来，内心愤怒地咆哮。 他嘭的一声从沈钺身上弹起来，连连后退好几步，退了都快有半个教室了。颂祺似乎有些面红耳赤：“你……你讲题就讲题，别动手动脚的！”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怎么反应总是这么大？”沈钺怀中突然一空，他有些遗憾地收回手，重新拿起笔在手上转了起来，想要消解这份遗憾。他有些无语地看着颂祺说：“还不是你刚才离太远，讲起来不方便。” 颂祺只好重新小心翼翼地回到座位上，平复着刚才内心的悸动。 沈钺看了看他的作业本，上面是空白的。他指了指第一小题说：“第一小题你总会吧，求最大值。” 见沈钺认真起来，颂祺也不再含糊，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题目上：“会的就不写了吧。” 颂祺想到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物理试卷没写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补，当时沈钺也没写，不过他是因为看了一遍后觉得太简单，就懒得填答案上去了。 沈钺有些哭笑不得：“你别学我。这不是你擅长的领域，你不能保证每次考试都稳，所以无论简单的还是困难的题目你都要写出来。这也是训练你基础知识的机会，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好基础，基础比什么都重要。” 颂祺被说服，他点点头拿回作业本好好地把第一小题的答案先写了。 沈钺也先回去写自己的练习卷，看了三遍题目后又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移到颂祺身上。他现在正低头凝神在纸上慢慢地写出解题步骤。 沈钺随意地打量着颂祺认真的侧脸，他的脸部线条比较柔和，偏少年感，是属于笑起来给人阳光爽朗感觉的长相。这么一看还是挺好看的。实际上最近这几天沈钺经常有意无意地看向颂祺那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多看看他，观察观察他在干什么。 这一点颂祺其实也发现了。他确实觉得自从上周体检完后，沈钺对他的态度好像更亲近了些，除了时不时地看他，肢体接触的频率也直线上升。比如刚才那样。 但是这种肢体接触又是再正常不过的，就是抓个手臂搭个肩膀，根本没有那种指向性明显的摸头牵手之类的。 然而颂祺还是觉得这些触碰的意味与以往有些不同。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所以最近颂祺才努力地想与沈钺保持距离。 …… 一周后，学校搞了个高二和高三级一起参加的“高考互励减压活动”。那天全体高二高三生一起到操场对着喊口号，然后就是大家一起放飞气球，最后高三生还要在跑道上奔跑一段，经过一个装饰得金光闪闪的雕着龙的门框，当做是“跃龙门”。 “跃龙门”这个环节大家还是比较喜闻乐见的，操场上放着震天响的音乐，学校选的都是极富强烈节奏感的欧美歌曲，把一众学生听得热血沸腾，颂祺甚至发现有一些男生还开始在操场上蹦起了迪。 “明年就是我们了啊。”颂祺看着跑道上激情快跑的高三级的师兄师姐们，无不感慨道。 “是啊。”沈钺站在他身边，也叹了一声。 高三级的学生们按照班级分成一个一个方块，每个班级要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冲过前方的“龙门”，他们热情高涨，嘴里啊啊哦哦地喊着各种莫名的宣言，那场面宛若万马奔腾，连脚底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颤。 突然有一个方阵的奔跑引得全场沸腾起来，只见那个班级的同学把他们班主任扛了起来，那班主任也是个和学生玩得开的，戴了个墨镜，被托举在人头之上还摆了个超人的姿势，跟着一群少年少女们兴奋地嗷嗷叫着。 第84页 其他班级都是老师领着学生一起跑，他们倒好，直接扛着老师跑。 颂祺看到这一幕笑得差点蹲到地上。 沈钺也觉得好笑：“好像是云汐姐他们班。” “挺会玩的，我们当年搞得特别严肃。”颂祺说着无不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过那种热血澎湃的氛围还是有的。” “快高考了，紧张吗？”颂祺又问道。 “现在还好。”沈钺说，他忽然笑着看了颂祺一眼，“你不是都高考过一次了，挺有经验了吧。” 颂祺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这次就很有难度了。但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我相信你能带我上分。” 沈钺：“……” 第47章 活动结束后，大家都没急着散去，而是纷纷留在操场上继续给备考生加油。都是一个学校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此刻都笑着互相说些祝福的话。 沈钺带着颂祺找到蒋云汐，专门去给她说了句“高考加油”。 “谢谢啊。”蒋云汐笑着给他们道谢，她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长条气球，开玩笑道，“有这么优秀的学弟给我鼓励，高考稳了。” 在蒋云汐身边的是那个短发妹子，颂祺记得好像是叫阿泽。 颂祺也开玩笑道：“云汐姐考试前可以拜一拜沈钺，说不定可以获得‘学霸的庇佑’加成。” “那可能要失灵了，”沈钺若有所思，“以前给顾明禹拜了太多次，灵力都被他拜光了。” 顾明禹刚才也来给蒋云汐道加油，他就在这附近，此时听到沈钺的话，转过身来无辜道：“又怪我？不是应该反省一下你的灵力怎么就这么点吗？” 前来给蒋云汐加油鼓励的有不少人，应该都是她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听到他们的对话众人都笑开了。又有人问道：“云汐姐，想好要考哪所大学了吗？” 马上有个声音说：“我们汐姐那必须是J大啊！” “J大算什么，至少也得是Z大这种级别的。” “哎，咱汐姐的目标可是985、211里的名牌高校。” “那还不如直接说清华北大呢！” “够了啊你们，”蒋云汐把手中的气球往他们身上砸，“谁跟你们似的一个个都这么好高骛远，我比较务实——”她说着把手往阿泽的肩膀上一搭，将她搂了过来，“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欸——” 周围的人立刻很懂地发出一声暧昧的感叹。 阿泽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垂着眼帘摆弄了一下头发。 颂祺看着这情景，在校园开放日那天的熟悉感又浮现了。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沈钺，想问他点东西。 沈钺看出了颂祺的意图，带着他离开人群，边走边说：“你要问什么？” 颂祺想了想，斟酌道：“云汐姐她……和她旁边那个妹子好像关系很好？” “是啊。”沈钺笑了，“你想问她们的关系吧？她们就是很好的朋友。” “哦——”颂祺拖长音。 那看来还真是他想岔了。 “不过云汐姐喜欢那个妹子。”沈钺补了一句。 重磅炸弹。 颂祺有些愣神：“真的……假的？等等，是我想的那种喜欢吗？” “是啊。”沈钺点点头，“云汐姐她喜欢女生。” 果然是这样。 颂祺心想，难怪当时看她们的举动总是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那就是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亲昵和温柔。 卧槽，等等，那原著里的和高三大佬相爱相杀的江湖传说呢？都是假的？ 沈钺继续解释：“不是有传言吗，其实半真半假。那个大佬在追她没错，但是云汐姐不喜欢他。她想好好学习其实是为了跟那个妹子考上同一所大学。” 颂祺了然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 真是美好又纯粹的感情。 谁说早恋影响人学习的，这不挺让人发愤图强的吗。 …… 晚上晚修的时候，教学楼一片灯火通明，大家都安静地在班里学习。半节课后，不知是哪个班的同学带的头，在窗边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紧接着整栋高二楼和高三楼都沸腾了起来。 颂祺有些不明所以，他正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却突然看到班里的同学全都涌到窗边去了，有一些还直接跑出教室。他问沈钺：“这是……？” 沈钺解释说：“喊楼。” “你们喊楼是晚上？”颂祺听了有些惊讶，喊楼他知道，就是高三生于高考前某一天在教学楼上激情喊话，撕书扔纸什么的，楼边挂上各种横幅，也算是一种打鸡血活动吧。不过他以前是在白天，当时他们还人手一个气球一起放飞。 “你们在白天？各个学校习俗不同，没什么。七中他们也是白天。” “也是。”颂祺看着窗外站了起来，眼里有些跃跃欲试，“去看看？” 于是沈钺带着颂祺来到高二楼侧方的观景走廊上，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据沈钺说这里视野最好，是“最佳观影区”。 他们学校高一和高二楼连在一起，高三楼独立开来，离高二楼有些远，中间隔了一个小花园。不过这不能抵挡高二学生对高三学生的满腔祝福之情，有个班级直接黑灯，同学们在窗边打开自己的小台灯手机灯，摇来晃去，营造出一种满天星的感觉。 第85页 高三楼的窗户就对着高二楼的窗户，一看到对面有个窗口黑灯，这边相对应的班级也黑了一下灯算作回应。各班玩心大起，马上就有人效仿了，高二楼一楼有个班级利用电灯开关快速地一关一开制造闪电效果，还有个班降下多媒体的幕布，把电脑调成蓝色屏幕，制造梦幻海洋的效果。 总之怎么夺人眼球怎么来，一群中学生兴奋得跟开演唱会一样，又是唱歌又是喊口号，好不热闹。 然后就开始撕书了。 大家搬出积压多年的废旧试卷练习册，撕成好几半，一齐往天上扔去。一时间整个小花园上空飞满了白花花的纸片，纸片在空中飘荡旋转，再轻飘飘地落到草丛里。那场景好像天女散花，特别壮观。 颂祺趴在栏杆前看着漫天的试卷，再看黑暗中明显更加兴奋的一群少年们，突然感受到夜晚喊楼的乐趣。 大家似乎不满意只是扔纸片，马上有人开始扔其他东西了，什么抹布、台灯、扇子，甚至还有人看到高二楼三楼的男厕所窗口有位兄弟扔了一把拖把出来，在一众轻飘飘的纸张中尤为显眼，又十分滑稽。 颂祺似乎从那窗户里瞄到了一点一闪而过的脏橘色。 幸好大家都知道今晚的传统，没人去小花园学习，要不这高空抛物的行为确实很危险。 大家一边扔纸一边呼喊。 “高三十五班，加油——！！！” 有个班级喊道。 “师兄师姐高考加油！！！” 有好几个班级一起喊道。 “蓬嘉二中高考加油！！！” 有好几层楼一起喊道。 “我要上北大！” 突然有个男生的嗓音盖过了上千人的呼喊。 估计是喊得太大声，声音有些嘶哑，最后还有点破音。这一声发自心底最强烈的念想，划破漆黑的夜空，直直喊得人心里发颤。 “加油兄弟！” 有人应了他一声。 大家静了一瞬，下一秒，许许多多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Z大等着我！” “我一定要过一本线！” “去北京见我男朋友！” “考上本科！” “进步100分！” “211！” “我要去上海！” …… 呐喊声的主人声嘶力竭，都在此刻畅快地把自己的目标和愿望喊了出来，好像喊得越大声就能离目标更进一步似的。 有些人喊着喊着眼眶逐渐湿润，有些人还带上了哭腔。 又有人喊了一声：“哎哟我去我的五三——” 应该是有位兄弟不小心把自己的五三丢到了楼下，惹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一时间扔纸的，唱歌的，呐喊的，万声齐发，两栋教学楼之间充斥着青春的躁动，震撼无比。 少年们的热情点燃了这个初夏的夜晚。 颂祺被周围的人感染，也跟着喊了几声加油，还想再开口时被沈钺制止了：“你不是嗓子不好，还叫那么大声。” “都三个星期了，没什么问题了。”颂祺不在意地摆摆手，他看了看一直很淡定的沈钺，笑道，“你怎么这么冷淡，都不跟着喊。” 沈钺没有回话，而是问他：“你想好要跟我考一个大学了吗？” 颂祺被沈钺的问话噎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答应说要跟沈钺考一个大学了？而且这语气，怎么搞得好像是沈钺告诉了他这么一件事，然后留了一段时间给他思考，今天就要把他的决定告诉他。 这霸总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所以颂祺笑出了声。 沈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拉着他往班里走：“回去说。” 由于大家闹了太久，广播不得不出声提醒：“……这个同学们啊，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把试卷都扔了，复习的时候还用得上……现在各班组织一下学生去楼下清扫场地，注意要把自己扔的东西全部捡走，不能留下一点纸屑！……还有不可以扔拖把啊！刚才扔拖把的同学到教务处来一趟！……再重复一遍，请各值班老师……” 两人回到座位上。 “你要考哪里？”颂祺问。 “你呢？”沈钺反问。 颂祺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自己的选择告诉了他。 “你也太没志向了吧。”沈钺听完后评价了一句。 H大在他们省确实不算最好的高校，但综合实力也属于中上水平了。 颂祺不服气：“我这叫务实。H大的心理学系排全国前几呢。”他顿了顿又慢悠悠道：“所以你还想跟我考一个学校吗？” “想啊。”沈钺毫不犹豫。 “这……你考这所学校亏大了吧，你应该可以去更好的。” 沈钺看着颂祺，目光灼灼：“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上同一个大学？”没等颂祺回答他又说：“你要是说不想，我会很伤心的。” 靠，他也很伤心好吗，他也想离喜欢的人近一点。 但是颂祺更不想在这条没有结果的路上一直走下去，这样会更伤心。 “我……”颂祺刚想说“没什么特别想不想的”就被沈钺打断了。 沈钺突然身体前倾，一手抓住颂祺随意搭在腿上的一只手，一手直接上前捂住颂祺的嘴，他的脸凑进颂祺的脸，两人的鼻子都快贴在一起了。 第86页 沈钺漆黑的眼眸看进颂祺眼里，他认真地说：“你说过，不会再骗我。” 颂祺被沈钺这么一捂，连呼吸都忘了。他微微瞪大眼睛，愣愣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双眼。 沈钺放下捂着颂祺嘴巴的手，稍微退开一点距离。 他另一只手还握着颂祺的手不肯松开。 颂祺觉得被捂过的地方有一点热，他抬起手想拭去脸上的温度，举到一半却又放下了。 颂祺低头盯着地板，沉默了一会，他眉头微皱，似乎有点痛苦地说：“想，我好他妈想。” 沈钺紧了紧握着颂祺的那只手，眼里带上一点笑意，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那就一起，我会陪着你。” 第48章 虽然说出了想要考一个大学的话，但他们暂时还没有明确要考哪个。因为颂祺是确定了要读心理学，而沈钺则没有什么一定要读的专业，再加上以他的成绩都不是学校选他，而是他来挑学校，所以他们想着到时候再综合一下两人的分数看情况。 因此沈钺给颂祺暂时制定的计划是帮他把分数提到600分以上。 其实理科想要拿高分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因为很多问题你会了就是会了，不会就不会，不像文科有很多主观题，有时候你写一大堆字都不一定有几分。 在这段时间的调整下，颂祺四月的月考回到了原来的水平，但是距离到达600分还是有几十分的差距。不过没关系，还有一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颂祺几乎拿出了高三生备考的状态，他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买了早点拿去班里，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做数学题——数学题总是能让他从困倦状态迅速变得清醒。 他是有点起床气的，早上起床后必须保持懵懂状态一直到吃完早餐，这期间拒绝和任何人有任何交流，做的所有事情也都属于生命本能。用顾明禹的话说，就像在梦游。所以为了快速摆脱起床气，他只能做数学题。 看着眼前的三角函数，颂祺突然想起他曾经高三那会儿，一大早起来是拿着本超厚地图册在看的，要么就是抱着一本超厚的政治笔记去走廊背诵。 然而现在都变了，需要背诵的东西少了很多。 想到这里颂祺默默叹了口气，曾经的时光总是令人怀念的。而他现在所处的时光，也会变成以后的“曾经”，到时候应该也会怀念它吧。 六点起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晚上他也常常十一点左右就睡，不能再晚了。他必须保证足够的睡眠，否则第二天一整天高强度的学习根本扛不住。 沈钺也发现了颂祺最近特别拼，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下要劳逸结合，别太紧张了。 颂祺没太当回事。 这天晚修，颂祺写作业写到一半，突然觉得全身上下的肌肉涌起一阵强烈的酸痛，整个身体像被火烧起来似的，浑身发热。 “唔……”他细细地呻吟了一声，脑袋不受控制地往桌上撞去，发出闷闷的“咚”声。 沈钺发现了颂祺的异样，但他没多想，以为他同桌是写作业写到太累。 不过他还是凑过去关心地拍了拍颂祺的肩膀，小声叫道：“颂祺，颂祺。” 颂祺难耐地动了动肩膀，想要避开沈钺的打扰。 他只觉得全身似乎被火海包裹，有点神志不清，此刻难受得只想就地睡觉。 沈钺这才觉得有点奇怪，他用手掰起颂祺的肩膀，把他的上半身撑起来。只见颂祺闭着眼睛，眉头痛苦地皱着，脸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呼出的气息也有些过热了。 沈钺一看颂祺脸色红成这样，急忙用手试了试他的温度。 额头滚烫。 看来是发烧了，还烧得不轻。 “颂祺，”沈钺摇了摇颂祺，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发烧了，我先带你回宿舍。” 缓过了最开始那一阵毫无预兆的突然发热，颂祺现在清醒多了。他知道自己是发烧了，身体也很难受，只想睡觉。于是他胡乱地点了点头。 前排的何家齐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身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连颂祺的前桌也少见地转头来关心他。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没过多久晚修就要下课了。沈钺一边搀起颂祺一边对何家齐说道：“我先带他回去，麻烦你待会帮我们收一下书包。” “没问题。”何家齐比了个“包在我身上”的手势，目送他们离开教室。 颂祺还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只不过他的状态实在是非常糟糕，头重脚轻，而且现在还没到真正炎热的季节，晚上温度还是有点低的，来到户外，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没有力气，痛苦得他想去撞墙。 沈钺扶着他艰难地下了楼梯之后，背对着他在他前面蹲下：“上来。” 颂祺踌躇了一会，脑袋还没转过来就被沈钺拉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的上半身也顺势倚在了他的背上。 都这样了，那就背吧。 背着一个体型跟自己差不多的同龄男生还是没那么轻松的，所以沈钺走得并不快。 颂祺双手环住沈钺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颈侧处，只觉得非常温暖。身下的身体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韧性与活力感，薄薄的肌肉附着于骨架之上，随着沈钺走路的动作自然地舒张紧缩。 他突然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还没到下课的时候，四下无人，教学楼一片灯火通明，回宿舍的天桥上却没有灯光。今夜难得有了几颗星子，分散点缀在黑沉的天幕上。 第87页 万籁俱静中，沈钺背着颂祺稳稳地在路上走着，他感受到颂祺灼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耳根和颈侧上，痒痒的，软绵绵的，让他的心也跟着有点软，有点烫似的。 他突然有种身上背着的人很重要的错觉，而且这种重要与其他的重要有些不一样。 “颂祺。”沈钺低低叫了一声。 颂祺费力地从鼻腔里发出声：“嗯？” “别睡着了。” “嗯。” 经过超长的天桥后他们终于来到宿舍区，进了宿舍沈钺就把颂祺放到了他床上。没办法，颂祺在上铺，他实在没法背着个人爬上去。 沈钺马上去柜子里翻找，他记得他有退烧药。等拿了药倒了水来到床边，颂祺已经卷着他的被子睡着了。 沈钺无奈，只好先把他叫醒，让他吃完药再去睡。 全部弄完后沈钺才瘫到椅子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累死个人。 …… 不久后何家齐把书包送来了，顾明禹也回到了宿舍。不过他一进宿舍就被沈钺直接轰上床让他睡觉去了。 顾明禹委委屈屈，想去看看颂祺的情况都不行。 沈钺没有急着去睡觉，他还得关顾着颂祺的体温，免得大半夜的烧起来又没个人照应。 他拖了张椅子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发呆。 宿舍里没有开灯，但并未完全没入黑暗。他们宿舍没有装窗帘，月光透过窗玻璃照进屋内，照亮了床铺的一角。 沈钺在心里背了一轮古诗词，背了一轮文言文篇目，把笔记本上的化学方程式过了一遍，又回想了几条生物的重要概念。 他看了看手表，零点四十七分。 沈钺伸手感受了一下颂祺的温度，还有点烧，但没那么烫了。 颂祺体温本来就高，又一直裹着被子，似乎是觉得有些闷热，他翻了个身把被子扯到身前，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 颂祺晚修时习惯穿自己的衣服，外面再套上校服外套。此时他身上就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T恤的下摆随着他翻身的动作掀起一角，露出了颂祺的一截腰线。 沈钺注意到了颂祺裸露在空气外的腰。 他打算直接拉过被子给颂祺盖好，手伸到一半，却突然鬼使神差地转向腰部，轻轻捏住乱翘的T恤，把它翻好，拉回原位，挡住露出来的皮肤。 手指移动的过程中不小心蹭到了一点腰上的肉。 沈钺立刻像触电般收回手。 有点滑，有点嫩。还有点温热。 只不过这点温热黏在他指背上，像是要烧起来。 沈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里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 他惊恐地发现，那一瞬间自己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手感真好，想再摸一次。 像是想掩盖什么似的，他赶紧扯过颂祺乱盖的被子，将他的后背全都遮住。 重新坐上椅子，沈钺心里的异样感还没消去，反而愈演愈烈。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指尖上的热度不降反增，越来越热，热度渗入他的皮肉里，再沿着血管热进他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忽然回想起不久前跟颂祺吵架时颂祺问他的话：“那你到底喜欢谁？” 我喜欢谁？ 沈钺心里问。 他的心跳得有点快。 他突然起身朝阳台冲去，动作太大带得椅子往后挪出一段距离，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呲声。 沈钺来到阳台，关好门，蹲了下去。 他低头看着与颂祺相触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按住心脏的位置。他的心脏狂跳，他怕它跳着跳着，就跳了出来。 他似乎有点懂了。 一种恍悟、欣喜、后悔的复杂情绪漫上沈钺的胸腔，激得他眼眶发酸。 他终于像是舒了口气般身心一松，靠着身后洁白的墙壁坐了下来。他头微抬，后脑勺抵住墙面，一手捂住双眼。 他原来是喜欢颂祺啊。 难怪。 难怪他刚才会有那种想法。 喜欢一个人，才会对他产生情欲。 一想通这层关系，以前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也能解释得通了。 他就是因为喜欢他，跟颂祺吵架时才特别生气，因为他不喜欢跟一个不相关的人凑对。 他就是因为喜欢他，才想跟颂祺考一个学校。 他就是因为喜欢他，才会特别想跟颂祺一起弹唱，才会特别生气他欺骗他的事。 …… 他怎么现在才发现，怎么现在才发现他喜欢颂祺。 要是早一点多好啊，他们就不会吵架了。 不过也要庆幸现在发现了，幸好还没错过。 沈钺把心情平复下来，拿开放在眼睛上的手，看着铁丝网外的夜空发呆。 这下完了，他想，他居然对喜欢的对象说了“我喜欢谁和你有关系吗”这种话。 难办。 第49章 颂祺睁眼后，发现头顶是陌生的深棕色床板。他恍惚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睡在沈钺的床上。 在沈钺的床上，睡在他的被窝里。 这个认知让颂祺刚退烧的身体又有热起来的趋势。 由于昨晚很早就睡了，所以一觉醒来精神非常好。颂祺转头看见沈钺坐在椅子上睡觉，脸上还盖着一本笔记本。清晨的阳光投射进来，把沈钺的发梢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看起来柔顺又温和。细小的微尘在空气中翻飞，窗外传来几声鸟雀清脆的啼叫，是个好天气。 第88页 颂祺翻起身子，看到顾明禹已经走了。他看了看时间，快八点了。早读已经过了，不过第一节 课还是赶得上的。 颂祺起身的响动惊醒了沈钺，他直起身，脸上的笔记本滑到了地上。 “嗯？……你醒了。”他一边捡起笔记本一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低哑。 颂祺看他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猜测他昨晚可能没怎么睡觉。他也知道是沈钺背他回来的，还拿药给他吃，夜晚迷糊醒来的瞬间还能看到沈钺在他床边坐着。 此刻他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昨晚……辛苦你了，害你没休息好。” “没事，还好。”沈钺摇摇头，他还不是很清醒，眼里带着点惺忪睡意。 其实他昨晚一直在想他喜欢颂祺的事，兴奋得睡不着，一直到五六点的时候才稍微眯了一下眼。 他来到颂祺身前熟练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问道：“不烧了吧？” 沈钺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贴在额头上很舒服。 颂祺摇摇头说：“没事了。” 沈钺放下手，又上下打量了一遍颂祺，问他：“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 正是青春期的身体，感个冒发个烧什么的也好得快。 “那就好。”沈钺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笑了一下。 大概是对着喜欢的人，这笑容比平时多了些说不明的意味。 颂祺只觉得沈钺突然笑得耀眼灿烂，看起来更加帅气了。 为了防止体温又升高，他赶紧去厕所洗漱。 …… 经过昨晚的事后，沈钺现在每天严格监督颂祺的作息时间，他学习颂祺也学习，他休息颂祺也得休息。他甚至还拖着颂祺每天下午放学后去操场跑步。 沈钺也思考过要不要跟颂祺表明心意的，但实际上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颂祺会喜欢他。所以他暂时还不着急，他得先试探试探颂祺的态度。 刘老师之前请了两个星期的婚假，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五月底。班主任不在的这段时间，班委们悄悄密谋着一个庆祝活动，打算在六月的时候举办，祝贺他们刘姐成功嫁人，顺便祝贺他们自己儿童节快乐。 临近刘老师回来的那几天，教室里的后黑板画上了精美的黑板报，天花板挂上了粉红色的缎带，窗户贴上了粉红色的气球……搞得路过他们班的同学都以为他们班里是要举行婚礼。 由于六月一日这天正好是星期六，所以他们把庆祝活动提前，安排到星期四晚上。 班委们还安排了一个交换礼物的环节，让每个同学自己先准备一份儿童节礼物，到时候上去抽号，抽到谁的学号就能获得那个同学的礼物。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抽到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礼物会到谁手上。 沈钺听完班长的宣布后，一边转着笔一边想着什么。半晌后，他心里有了点想法。 他问颂祺：“你要准备什么礼物？” “……不知道。”颂祺有些苦恼地蹙了蹙眉，“我可以送一本高考真题吗？” 送礼物什么的他是真的不会。 沈钺噎了一下：“……您真有创意。” 他既想把自己的礼物送到颂祺手中，又想收到颂祺的礼物。但是抽号是随机的，他没办法左右。 不过至少得把自己的礼物送给他。 他这礼物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收的。 …… 颂祺苦恼了三天，终于模糊地有了点概念。 由于抽号是随机的，所以他打算准备两份礼物，一份送给不知名的同学，一份再私底下送给沈钺。 他不奢望沈钺会专门送什么给他，但是他想送点什么给沈钺。 …… 周四晚上。 刘老师一进门就笑着给大家发喜糖，大家都跟小孩儿似的抢着要糖吃，一时间教室里的氛围喜庆得像过年。 在班委的带领下，大家一起给刘老师唱了一首甜蜜的情歌，把她感动得眼眶发红。 一曲完毕，接下来就是紧张刺激的游戏环节了。 本着游戏可以不赢，刘姐必须输的原则，几个游戏下来他们班主任已经喝了好几杯口味怪异的混合饮料了。 他们班一共分为四大组，每一组派人上去参与游戏，获得第一名的可以为他们组加分。到最后看哪一组得分最高，就可以获得刘姐的准备的精美礼物。 颂祺一直老实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大家玩闹。 也不是他不想去玩，而是没人叫到他。他们组的同学都非常热情，几乎每个游戏都要争着上去玩一玩。 沈钺倒是上去玩了几个游戏，不过他实在是太欧了，一直赢，所以他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说他上去玩主要是想尝试芥末口味的奥利奥，无奈输不了，吃不到。 下一个游戏是吃百奇饼干条。规则是两两一组同吃一根百奇，一分钟之内哪一组最后剩下的百奇长度最短，哪一组就获胜。 这个游戏参与的同学就少了，大家瞬间扭捏了起来。女生还好，一些关系好的姐妹就勇敢上了，男生就很不好意思了，万一吃着吃着嘴唇碰上了，气氛瞬间焦灼什么的，那岂不是很尴尬。 大家陷入了犹犹豫豫的情境。 颂祺对这个游戏也没什么想法，但是他突然看到坐在他们组前排的江小琳回头低声呼唤：“后排两个男生！你们上吧！” 第89页 颂祺惊疑地指了指自己，用眼神表达疑问。 “对就你们！”江小琳不知道怎么那么兴奋，“颂祺你今晚还没玩游戏呢！”她觉得这样说话太麻烦，干脆直接跑到他们桌前说：“而且你们关系这么好，又这么有默契，你们不赢谁赢！” 颂祺内心有些忐忑。 跟其他人还好一点，跟沈钺……问题就很大啊！ 然而没想到沈钺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啊，就我和他。” 颂祺来不及阻止，江小琳就喜滋滋地跑开了。 他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钺，沈钺挑了挑眉对他笑得意味深长。 那边已经在开始准备第一轮了，为了方便玩游戏，班里的桌椅全都朝四面墙的方向搬动，空出中间一块圆形区域。 颂祺和沈钺两人来到中间的空地，分别站在一张课桌两边。 为了增加点难度，每组同学之间都会隔一张桌子。 游戏还没开始，周围的同学就已经兴奋得嗷嗷直叫。一共四组同学，其他都是女生，就他们一对男生。 颂祺明显感觉到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最多。 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 沈钺从班委手中抽了一根巧克力味的百奇，松松地叼住一个头。见颂祺没有动作，他向前微微倾了倾身子，晃晃嘴里的百奇，示意他快点咬上来。 他一直看着颂祺，眼里带笑。 颂祺不是很懂沈钺怎么这么愉悦。 他心里是紧张的，这样的动作，实在是过于暧昧了。 但是其他人已经都准备好姿势了，就差他们。颂祺只好悄悄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内心的情愫，伸头咬住了百奇的另一头。 见大家准备完毕，当裁判的刘姐吹哨了，围观的同学立刻爆发出一阵阵的加油声，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拔河。 颂祺一直没看沈钺，他双手紧紧地掰住桌沿。他不敢咬得太快，几秒过去了，嘴巴只挪动了一点点。 沈钺倒是一下就咬掉了半根百奇。 他一直看着颂祺，他看着颂祺的眼睫毛，长而密，微微上翘，轻轻地颤了一下，像一只受惊的蝴蝶突然扑扇了一下翅膀。 他的目光划过颂祺的鼻梁，划过颂祺的脸颊，来到他的嘴唇。 他的嘴离颂祺的嘴越来越近。 他的心也越跳越快。 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颂祺感受到沈钺的脸离他越来越近，他余光看到了沈钺的嘴唇，近在咫尺，他只要再往前一些，就能亲上去。 他掰着桌沿的手越来越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它掰断。 颂祺停了下来，不再继续。 沈钺也顿了一下，他能感受到眼前人在紧张。 “有一组完成了！” 突然有人喊道。 “还有30秒啊！” 刘姐在讲台上喊着。 颂祺瞄了一眼他们嘴里的百奇，还有五六厘米的样子。 这长度绝对输了。 沈钺也看出来了，所以他又往前了一些。 还有三厘米。 只是颂祺似乎是想避免他们嘴唇相碰，他已经有要松嘴的念头。 游戏规则是两人最后要同时松嘴，如果有一方先放弃了，则另一方也应该马上停止。 “10秒了！” 沈钺眼疾手快，伸手托住颂祺的后脑勺，凑上前在他唇边一口咬断嘴里的百奇。 两人的唇相触了一下。 颂祺只觉得他们的呼吸突然缠绕在一起，鼻尖萦绕着清淡的柠檬味，还有浓烈的巧克力味。 那一刻，四周如锣鼓喧天般的叫嚷声都消失了，他只听得见他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第50章 “好了时间到！” 两人分开，一小截饼干条从他们嘴边落下，掉在了桌子上。 宣委拿着尺子上前一组一组量长度。到他们这一组时，她指尖捻起桌上那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饼干屑的东西，放到尺子边一比对：“我看看……5、6、7、8……卧槽0.8cm！你俩肯定亲嘴了吧！” 宣委刚才站在那边，对这边的情况不甚了解。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周围的同学一阵尖叫： “啊啊啊我看到了！他们嘴对嘴了！” “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啊？我没看到！” “是啊是啊！他们嘴巴贴在一起了！” “我靠我今晚要激动得睡不着了……” “拍下来了吗拍下来了吗？” “宣委你是不知道，刚才那几个女生吼叫的分贝能把屋顶掀翻……” …… 其实刚才沈钺伸手既是为了阻止颂祺后退，也是为了挡一下那边的视线，而他凑上前去的时候也偏了偏头。他们那样的角度已经很隐蔽了，无奈三百六十度全方位都有人围观，所以还是被一些同学目睹到了。 沈钺听着周围闹哄哄的声音，站在原地淡定地笑了笑不说话。 颂祺则是觉得脸上有些热热的，他表面强装淡定，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 “这不就很明确了吗！”宣委最终挥了挥手里的尺子，点了点颂祺他们的桌子说，“这一组赢了！” 他们组的小伙伴瞬间欢呼起来。 眼看这一轮结束了，大家都开始换人准备下一轮游戏。 颂祺对沈钺说了声“上厕所”然后就出去了。 第90页 沈钺回到座位坐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心跳依旧没有要慢下来的趋势。他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触感，轻轻地笑了笑。 他刚才亲了颂祺。 沈钺这才发现自己的耳尖有点热热的。他其实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刚才到现在心里的复杂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他想赢，也想亲一亲他喜欢的人。 并且刚才的试探让他意识到了一点，颂祺没有拒绝他的靠近。 沈钺吃了一颗糖，拿过放在桌上的水笔转了起来，压下不平静的心情。 …… 颂祺来到厕所门前的走廊，趴在栏杆边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他不是很懂。他不知道沈钺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若说是有心，结束后他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赢了之后还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就像是为了胜利不得不做出那种举动；若说是无意……沈钺刚才那种姿势，真的很像是要跟他接吻啊！ 操。 想到这里颂祺的脸又热了起来。而且他刚才还没躲开，万一被他发现什么…… 颂祺皱了皱眉头，在身上摸索着。天气太热，他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短袖。他从校服裤的裤兜里摸出一颗糖，是刚才刘姐发的喜糖，他顺手放进了兜里。 颂祺慢慢地嚼着糖果，是软糖，还夹心。 好甜，好腻。 还是柠檬糖好吃。 …… 在走廊冷静下来后，颂祺重新回到班里。 吃百奇饼干的游戏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其他游戏。颂祺回到座位上发现沈钺依旧很淡定地做自己的事情，于是他也就没吭声，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刚才的事。 后面的游戏颂祺也没怎么看得下去了，他在恍惚中迎来了最后一个环节，交换礼物。 几个班委把大家准备好的礼物统统搬上讲台，学委丁瑶负责抽号。讲台上放了两个纸箱，丁瑶先在第一个箱子里抽一个学号，被抽到的同学就去第二个箱子里抽礼物，抽到哪个学号就能获得他的礼物。 沈钺很幸运地成为第一个被抽到的同学。他来到讲台前从第二个箱子里随便拿了一个小纸团，递给丁瑶。丁瑶展开一看，33号。于是沈钺取走了33号礼物。 后面又上去了几个同学抽礼物，有的抽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有的打开一看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一时间班里的同学笑笑闹闹，气氛欢快。 沈钺回到座位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在颂祺的强烈要求下打开了手中的礼物。礼物包裹得四四方方的，还有点重，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撕开彩色的包装纸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本书：《2006年2015年全国一卷高考真题集》 沈钺：“……” 颂祺一看到这个名字，立刻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人才，绝对是人才！哈哈哈哈……” 前面的何家齐听到他们的动静，也回头好奇地看了看沈钺的桌上，然后他也爆发出了跟颂祺一样的笑声。 “不是我说，”何家齐擦擦眼角的几滴眼泪，“这礼物还真像是33号会准备的。你也别怪人家姑娘，只能说你手气太好，抽到的就是咱们作为一个学生最需要的东西……噗。”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几声。 33号同学是一个女生，也是他们班一个学霸，平时不苟言笑，认认真真上课，认认真真刷题，成绩非常可观。 沈钺如鲠在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颂祺递了一个怀疑的眼神：“我说，该不会是你唆使人家准备的礼物吧？你当时就说要准备高考真题。” “什么我唆使的，我准备的不是这个。”颂祺不乐意道，“你当时不也还夸了‘真有创意’吗，瞧瞧，这就是创意！”他说着拍了拍沈钺的肩膀：“唉，可能上天就是听到了你的这句夸赞，所以愿意把这最有创意的礼物赠送给你。” 沈钺：“……” “别伤心了，”颂祺又说，“你到时候还省下了买真题的钱呢，是吧。这礼物不错，真的不错。” 正说着话，何家齐领完礼物回来了。他回来后一脸惊喜道：“颂小祺，我抽到了你的礼物哦！” 旁边的沈钺听了有些不开心，为什么他的欧气没能用在抽到颂祺的礼物上。他不平衡道：“为什么何家齐能抽到你的礼物？明明应该我抽到。” 颂祺乐了：“这种事又没办法左右。再说了，我这礼物也……”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闭嘴了。 何家齐把颂祺准备的礼物给他们展示，里面是一瓶AD钙奶，一瓶旺旺牛奶，几包跳跳糖，几根棒棒糖，还有一个小小的糖果罐，里面塞满了糖果和饼干，种类还挺多，有小熊软糖、小熊饼干、棉花糖还有各种巧克力豆。 可以说是非常适合儿童节这个主题了。 “颂小祺……不愧是你，特别有童心，童真，童趣。”何家齐看着这一小堆儿童零食，表情虽然也有些一言难尽，但还是有些开心的，对他这个喜欢吃零食的来说，这份礼物他还是能接受的。 其实纵观全班，也有是零食的礼物，但都没这么贴合儿童。更多的是送学习用品，送书，送玩偶，奢侈点的还有八音盒，一些男生那边还传出了得到游戏皮肤的欢呼声。 颂祺乐呵呵道：“你喜欢就好，儿童节快乐。” 第91页 何家齐笑着回去把他的零食包起来了。 沈钺托着腮转着笔，看着颂祺，语气有点酸：“我也想要你送的东西。” 颂祺有些无奈：“这些东西算不上什么，你要是真喜欢，我这有一排呢。”他说完从桌肚里拿出一排拆了一瓶的AD钙奶放到沈钺桌上，说：“喏，随便喝，喝完宿舍还有。” “还有这些……”他又拿出了几包棒棒糖和一罐小熊饼干，也放到了沈钺桌上，“你不是只喜欢你的柠檬糖，不喜欢这些吗？” 沈钺看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童年回忆，有些欲言又止。 这时丁瑶叫到了颂祺的学号，于是他没管沈钺，先去讲台前抽礼物了。他拿了一个纸团，丁瑶打开一看，脸上浮现出惊喜：“25号，是沈钺的礼物，恭喜你哦！” 颂祺一愣，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居然抽到了沈钺的礼物。 回到座位上，沈钺看着他手中的长条盒子，挑了挑眉。他又往讲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好和丁瑶对上视线，丁瑶对他眨了眨眼。 实际上，为了让颂祺成功抽到他的礼物，沈钺在送礼物环节开始前就找到丁瑶，让她待会抽号的时候帮个忙，一定要让颂祺抽到他的礼物。江小琳当时也在旁边，听了他的话后抢在丁瑶说话前答应了下来，还叫他放心，绝对帮他把事情办妥。 然后江小琳就拉着丁瑶退到角落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其实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这样就不公平了。但是两个女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激动，听了沈钺的话之后非但没有觉得这样不合规矩，还表示对他的行为十分理解，她们一定会在背后支持的。 本来丁瑶想的是如果颂祺抽到的学号不是沈钺的，那她就睁眼说瞎话说成是沈钺的。结果没想到颂祺运气好，一下就抽到了沈钺的学号。 看来这就是天意啊。 两个女生交换了一个别人不懂的眼神。 眼看颂祺就要把他的礼物收起来，沈钺赶紧叫住他：“别收起来啊，打开看看。” 颂祺有些好奇：“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沈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颂祺看他神神秘秘的，心里也有了些期待。他小心地拆着包装纸，露出里面一个黑色的长条盒子。 盒子不算大，颂祺看外壳还以为是钢笔之类的东西。 打开盒盖的那一瞬间，颂祺竟然有点紧张。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黑色的手表。 好像有点眼熟。 “这表……？”颂祺犹疑地把目光转向沈钺的手腕。 沈钺大方地把左手伸过去，给他展示自己腕上的手表。 颂祺比对了一下，发现盒子里的手表和沈钺手上的那只在颜色、外形、材质上全都一模一样。 颂祺心中有些震惊，声音里带了些不可思议：“你送这个……有些太贵重了吧。” 沈钺的手表看起来很酷，是那种乍一看有点复杂的电子表。不过跟颂祺平时见到的还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就是给他一种独特的感觉。 “不会。”沈钺转了转自己腕上的手表，语气轻松，“这是买一送一送的。” 颂祺：“……” 手表还有买一送一？当这是买洗洁精呢？ 这手表一看就没那么便宜，同学之间，还只是高中生，送这个确实有点超出他们的消费能力了。 “你别想太多，”沈钺看颂祺表情有点沉重，开导他说，“这是用我零花钱买的，不是偷来的。” 颂祺被他逗乐，无奈地笑道：“又没说你偷。但是……这也太贵重了吧。”他顿了顿，又说：“只是个儿童节礼物，你放这么贵重的东西进去，随便送人……不觉得有点浪费吗？” 沈钺笑了一下，他拿过盒子里的手表，拉过颂祺的左手，帮他把手表戴了上去。 “喂……我还没说要收下呢。”颂祺挣扎着想要缩回手。 “没什么浪不浪费的。”沈钺按住颂祺的手不让他乱动，他看着颂祺的眼睛，语气认真道，“这是专门送给你的。” “我想送你，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收下就是了。你收下才不会浪费。”沈钺说着拍了拍颂祺的手背。 见沈钺态度强硬，颂祺也只好先这么收下了。他看了看他们手上一模一样的两只手表，突然觉得有些耳热。 等等，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情侣表吗？ 颂祺猛然反应过来，他惊诧地看了沈钺一眼。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沈钺送他这只手表……是什么意思？ 他又看了沈钺一眼。 已经下课有一段时间了，教室里只剩几个人。 沈钺看出颂祺有话要说，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颂祺迟疑了一下，试探道：“你为什么要送我一只和你一样的手表？” 沈钺跟他对视了一会，移开目光，有些不自然道：“这个款式看着比较顺眼，就买了。” “哦。”颂祺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看来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就说，怎么可能呢。 颂祺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这时教室的灯突然都熄灭了，原来已经到了教学楼熄灯的时间。 沈钺招呼着颂祺就想走，颂祺却突然拉住了他，说：“等等，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第92页 于是沈钺打开他的小台灯，在黑乎乎的教室里照亮了他们这小小的一角。 颂祺把刚才杂乱的思绪抛到脑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袋子递给沈钺。 “这什么？”沈钺疑惑地问，打开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你不是说想要我送的东西吗？”颂祺笑得一脸神秘，示意他快点打开。 沈钺好奇地打开桌上四四方方的纸盒，里面赫然是一个造型精美的千层蛋糕，有着好几层不同的颜色。上面还插了一张卡片，写着：祝沈钺小朋友儿童节快乐 “你……”沈钺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蛋糕，又看了看颂祺。 “尝尝？”颂祺迫不及待地拿出叉子，催促沈钺快点动嘴。他自己也想尝一口，怎么说也是他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做的。 他上次想好要准备什么之后，就去买了很多小零食，准备包装一下后送给班里不知名的同学，然后又去找了一家甜品店，在他们的DIY烘焙室里亲手做了这么个小蛋糕。 由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颂祺只能每天抽出午休的时间去制作。他是第一次做这些东西，所以刚开始失败了好几次。不过幸好他预留了一些时间，到最后做出来的成品也终于有模有样了。 沈钺也知道颂祺上个星期中午一直不在学校，不过颂祺编了个家里有点事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他知道沈钺最喜欢千层蛋糕，所以他专门选了这个类型的。不过他不是很清楚沈钺最喜欢哪种口味，因为沈钺每次吃蛋糕都没有固定口味，所以他决定同时加入好几种味道，做一个彩虹千层。 沈钺吃了一口蛋糕。 “好吃吗？甜吗？”颂祺心里难得有点忐忑，他带着点期待地问道。 沈钺嚼了嚼嘴里的蛋糕，五种口味同时在他舌尖弥散开来，但这种混合并不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有种奇妙的和谐。 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五彩缤纷。 他从刚才起脑内就像在燃放烟花似的，一直炸个不停。 桌上的蛋糕能看出有几处不易察觉的粗糙。沈钺吃过无数甜品，看过无数造型各异的蛋糕，哪些制作精良，哪些制作低劣，他一下就能分辨出。 颂祺这个一看就是出自非专业蛋糕师之手。结合他上周中午莫名消失，还有他此刻期待的眼神，沈钺一下就知道了这是他亲手做的。 “甜，特别甜。”沈钺笑了笑说。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甜。 “真的吗？不是吧。”颂祺听了这话反而感到有些奇怪，他当初为了让试吃的自己不被甜死，特意放了很少的糖。 沈钺让他自己吃一块试试。颂祺插了一叉子，吃了一口，确实没有很甜，是那种他能接受的甜度。 “不甜啊。”颂祺边嚼边说，对沈钺来说绝对算不上他喜欢的甜度。 “蛋糕可能不甜，但是你做的就特别甜。”沈钺笑意盈盈。 颂祺听了这话也笑了，他轻声道：“开心吗，沈钺小朋友？” 在小台灯暖黄光线的映衬下，颂祺的双眼又黑又亮，他的笑颜显得更加柔和，也更加好看。 沈钺被他一声又轻又柔的“小朋友”叫得一颗心酥掉半边，他看着颂祺勾起的嘴角，突然很想再吻他一次。 他搓了搓手指，压下这点不合时宜的念头，转而拉过颂祺的手，上前抱住了他。 “开心。”沈钺在他耳边低声说。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还有浓浓的情意。 颂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愣神，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沈钺的手臂，感受着他的体温。 这下好像更不舍得放开了。 第51章 6月6号，正好距离明年高考还有整整一年。那天，班长往黑板的右上角郑重地贴上了“距离高考还有365天”的字样，从今往后，中间那个数字每一天都会变小，一直到明年高考那天变为0。 黑板上方也挂上了一句红底白字的加油口号，是前几天他们班同学一起选出来的：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而班里的学习氛围也悄然开始变得严肃紧张了。 看到这些变化，颂祺突然感受到了高考即将来临的压迫感，加上再过几天就是学业水平考试了，他不得不把感情上的事先放到一边，专心致志搞学习。 好在沈钺自那天之后也并没有再展现出什么令人多想的举动，一切平静得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这就让颂祺更加看不懂沈钺的想法了，正因为他对对方是怎么想的没有把握，所以尽管自己似乎越发地喜欢他了，他还是不敢把自己的心意透露半分。 …… 天气逐渐变得越来越热。一旦开始有写在明面上的倒计时，时间一下子变得飞快。 很快来到了出高考成绩的那一天。几天后高三生们得回学校取成绩单，拿毕业证书，开毕业典礼，晚上还会举办毕业晚会。 毕业晚会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领导讲话加上各类精彩表演。只不过为了营造更加彻底的狂欢氛围，这一次的表演几乎没什么限制，特别随意，只要你报名了，就可以上，没人管你是要在台上表演发呆还是骂人。甚至表演的中途还可以和场下的观众无限互动，或者带上校长来一曲华尔兹什么的，总之就是追求闹成一片。老师们也会在这一晚放得很开，不会介意学生们不小心的逾矩。 第93页 当然，如果有特别水的表演，还是会被台下的同学轰下台的。 毕业晚会算是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活动了，因此不少拿完成绩后感到或喜或忧的毕业生都想在这最后一刻彻底放飞自我，所以报名表演的人很多。而高一二级更是不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放飞自我的机会，几乎有一半的同学都打算在毕业晚会上“露两手”。 沈钺本来也打算邀请颂祺跟他一起弹唱，但是颂祺好像兴致缺缺。 他觉得还要练习太麻烦了，而且期末也快到了，他不是很想把时间花在这些东西上面。 于是沈钺就只能自己上了。不过这倒是让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嘱咐颂祺：“不想跟我一起弹唱也可以，不过你必须去看我表演。” 颂祺好奇：“你要唱什么？” “说了就没意思了。”沈钺道，“总之你一定要去看我。你要是想在教室里写作业，我就上台前再告诉你一声，你到时候过去就行了。” 颂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是去看沈钺表演的话还是没问题的，于是他应了下来。 …… 到了毕业晚会那天。 虽然说这是一个全校狂欢性质的晚会，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去看的，除了高三级每个人必须到场外，其他年级的不作硬性要求。所以还是有一小部分同学留在教室里学习。 颂祺他们班除了他还有十来个同学也没有去看表演。操场那边的声音响彻天际，教学楼这边也能模糊听到一些。他戴着耳机悠然地写着英语试卷，写到一半收到沈钺的信息，他说大概二十分钟后就轮到他。 于是颂祺把东西收好，带上手机就去操场了。 操场上临时搭了个舞台，这次这个舞台特别大，而且据说灯光音响设备什么的也很专业，一束鲜绿色的强光扫射过来，差点闪瞎颂祺的眼睛。 现场闹哄哄的，人声鼎沸，有些人从教室搬了凳子下来坐在前面，更多的则是站在外围随着台上节奏感强烈的音乐律动着。颂祺看着周围的人兴奋地抖腿甩头、挥舞着荧光棒，还有的一直蹦蹦跳跳，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电音节现场。 不过现在台上也确实是在放着电音，有个疑似DJ的同学的在一旁打碟。 等了一会儿这群魔乱舞的表演终于结束了，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大家屏息等待下一个节目。 沈钺一个人背着把吉他拖着张高脚凳走上了舞台。 他穿着黑色破洞牛仔裤和白色衬衫，衬衫袖子随意地挽起至小臂处，领口的纽扣没有系全，露出形状美好的锁骨。他还故意只把衬衫下摆的一边束进裤子里，另一边垂在外面。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张扬的帅气又带着些肆意随性的气息。 舞台中央一束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好像天使降临。 沈钺在学校里的影响力还是很足的，他这一出场瞬间引发全场热烈的欢呼，还有不少女生在下面化身尖叫鸡，一个劲地啊啊叫。 沈钺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然后他轻笑着对着话筒说道：“献给一个人，既然他不想与我合唱，那么就由我来唱给他听。” 这话一出，观众又小小地沸腾了一下，不少人都在猜测着他们的男神可能是有喜欢的人了，还要为这个姑娘献唱。 站在最外围的颂祺听到这句话，心里登时一惊，他紧紧地盯着舞台中央的洁白身影。 沈钺一边拨着吉他一边缓缓开口。 是一首英文歌，颂祺很熟悉。 沈钺唱英文歌的时候嗓音总是十分低沉有磁性，略带沙哑，性感又撩人。他偶尔闭着眼睛，偶尔看着台下某一点，眼里带着柔和的笑意，手上扫弦按弦的动作却毫不含糊。高潮部分有几个连续的转音，他半眯着眼，带着浓烈感情的音节从他嘴里发出来，深情款款的模样勾得不少女生羞红了脸。 颂祺怔愣在原地，目光一刻也没法从舞台上那个白到发光的身影上移开。他在台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沈钺，但是沈钺在台上，台上有灯光，台下是黑乎乎的一片，几乎不可能看清下面的人。 颂祺却莫名地觉得沈钺抬眼的时候就是在看他，他觉得沈钺可以看清他。 沈钺在对他唱：“……as long as you love me.” 沈钺叫颂祺来看他表演，还说“献给一个人”，就是想唱给他听？可是他唱这首歌是什么意思？ 颂祺只觉得他的心在微微地震颤，他紧紧地攥着双手，抑制住轻轻发抖的手指。 有没有那么一点可能，沈钺也喜欢他，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 他惊疑不定地听着沈钺唱完，听着现场排山倒海般的尖叫和掌声，在原地待了许久。 一直站到双脚发酸，颂祺才回过神来。台上已经过了好几个节目了。他动了动僵硬的双腿，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是要去找沈钺问问，还是要像个没事人一样回教室写作业。 可是问问，又要问什么？ 就在他徘徊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颂祺回头，正是沈钺，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人，是蒋云汐。 颂祺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地和他们打招呼。 蒋云汐高考后剪了一头很酷的短发，好像还染了色，不过黑夜中看不清具体是什么颜色。颂祺刚才差点认不出她来。 第94页 蒋云汐是来邀请颂祺一起去参加她的毕业派对的。她说趁着今天回校，她的朋友都在，就想安排大家聚一聚，毕竟有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颂祺瞬间想到了那次寒假KTV的混乱游戏，以及过于热情的一些他应付不过来的女生。他犹豫着刚想拒绝，沈钺过来拉了拉他的手，对他小声说了句：“一起去吧？” 蒋云汐似乎看出了他在担心什么，也笑着说：“来吧，这次人很少，只有几个我关系比较好的。我可是把你当好朋友了哦？”她见颂祺态度有些松动又说：“沈钺也去的啊，你要是不去他一个人多没劲。而且我猜你应该有话要跟他说吧？”蒋云汐说着对颂祺眨了眨眼。 既然蒋云汐都这么说了，颂祺也不好再拒绝，于是便答应了。 第52章 蒋云汐已经提前预订了一个轰趴馆，就在学校附近。 几人到达目的地，进门一看，发现有人已经先到了。这是一栋独立的小屋，带了个小院子，可以在院内烧烤。一共有四层楼，每一层分别有不同的娱乐设备。 他们三个是最晚到的，这会儿人都到齐了，蒋云汐招呼大家到一楼吃宵夜。一群人围坐在桌子旁吃烧烤。他们没有去院子里自己烤，而是直接叫了外卖。 颂祺看到顾明禹身边带着个没见过的女生，估计是他新交的女朋友。这段时间他常常神出鬼没的，宿舍里也一直见不到人，原来是忙着约会呢。 颂祺心里有些意外，因为据沈钺说顾明禹以前交女朋友的频率很高，一学期能换两三个。可这次的空窗期居然这么长，从他认识顾明禹到现在，快有半年多了，他终于又有女朋友了，可喜可贺。看来真是春天使人恋爱。 于是颂祺敬了顾明禹一杯。 十来个少年少女围坐在一块，吃着香喷喷的烧烤，喝着冰凉的饮料啤酒，吹着凉爽的空调，在闷热的夏夜里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吃着吃着就有一些人跑到一边玩游戏去了，还有一些人相约着上楼看电影打游戏。 颂祺心里装着事，所以也没怎么跟其他人闹，只是一直安静地吃着东西。等到其他人都离开餐桌了，他还坐在那里喝啤酒。 沈钺坐在他旁边也没说话，默默地陪着他喝。 过了许久，像是想打破这份令人不适的沉默，沈钺放下酒杯，说道：“别在这坐着了，去阳台吧。” 然后两人拿了几瓶汽水和啤酒，来到餐厅旁边一个半露天的阳台上。阳台连通着小院子，他们并肩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没了空调的冷气，身上瞬间开始热了起来，连带着一颗心也开始不安地躁动着。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沈钺打开一罐柠檬汽水，问道。他觉得他今晚要是不主动说话，颂祺可能会憋一整晚。 颂祺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挣扎。 要问他吗？要问还是不问？ 问了，如果是他自己会错意，那就很尴尬了。要是不问，连触摸真相的机会都没有，可能两人就会这么错过了。 颂祺低头用手指扣着水泥地面。 沈钺注意到了颂祺的小动作，不过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耐心地等着颂祺先开口。他悠然地喝着汽水。 颂祺今晚听他唱歌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沈钺看到他是这种状态，心里对自己试探他的结果有了一个底。 如果颂祺对他是有感觉的，那么他一定能听出他歌里的深意。 今晚颂祺见到他之后就很不对劲，也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心事重重。这说明他一定捕捉到了歌曲里的讯息。 也就是说颂祺对他不是完全没感觉的。 这让他有些欣喜。 于是他想等，等着颂祺自己说出来。 半晌过后，像是喝了些酒有了勇气似的，颂祺终于停下扣着地面的手指，他拍掉手上的灰尘，拿起啤酒喝了两口，不确定地问道：“沈钺，你今晚那首歌……是唱给我听的？” 沈钺愣了愣，没想到等了这么久颂祺就问了他这么个问题。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他开唱前还说了指向性明确的一句话，不愿意与他合唱的除了颂祺还有谁？ 沈钺以为他已经够明显了，他唱这首歌给颂祺听，把他想说的话都放在了歌词里。他以为颂祺能听明白他在借歌告白。 他以为颂祺明白之后，就会直接跟他表明心意。 没想到颂祺还是不敢说。 那么就由他来开口吧。 沈钺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说：“你在怀疑什么，那就是为你唱的。” 颂祺惊疑地看了沈钺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 沈钺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那就我来说吧。” 他看盯着天上的月亮，喝了一口汽水，缓缓道：“颂祺，你还记得寒假去KTV，晚上你睡我家里那天吗？” 颂祺不知道沈钺怎么突然说到了那个时候的事，这可是他掉马的那一天，怎么可能忘记。他点点头：“记得。” “那天晚上，我不是问过你缺不缺男朋友吗？”沈钺说着，握着易拉罐的手指逐渐收拢，“当时是我太随意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过。” 颂祺突然觉得心跳在加速，他身体有点紧绷。 第95页 “现在我仔细想过了，”沈钺转过头，看着颂祺的眼睛，他把心里设想了无数遍的话低声说了出来，“我喜欢你，颂祺，想跟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这件事我已经确定了。” “所以，我很认真地再问你一遍，就……你现在还缺男朋友吗？要是还缺着，考虑下我呗？” 沈钺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颂祺。 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下水道里不知名的虫子在不知疲倦地鸣叫。阳台的门关着，只能听见屋内传来的模糊的欢笑声。 今晚没有风，空气有点闷，深吸一口气可以闻到夏季夜晚那种特有的味道，像是被曝晒过的泥土和树叶，还有混杂着一点少年的隐秘的心事。 颂祺被热到已经有了点汗意，他突然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心跳快得像是要从他喉咙里蹦出来。 他紧紧地盯着沈钺的双眼。 原来他是喜欢自己的。 原来沈钺也是喜欢自己的。 这一点可能，成真了。 颂祺的身体放松下来，一股巨大的喜悦从他心底涌上来，逼得他鼻腔和眼眶漫起一阵酸意。 欣喜若狂不过如此了。 颂祺迫不及待地想跟对方诉说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意，刚想开口，又突然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沈钺早就发现了不是吗。 于是他改口： “缺，”颂祺的声音有点哽，他释怀一笑，说，“就缺你了。” 沈钺听了这话，倏地站起来，原地跺了两下脚，他低着头转了转圈，把一个空着的易拉罐狠狠踩扁，再猛地用力一脚踢飞。 可怜的易拉罐滑行了一道抛物线后撞到了院内的一棵大树上，落在了草丛里。 颂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把他拉下来：“你干什么？”万一踢破别人的窗子就不好了。 沈钺反手握住颂祺的手，把他拉起来。他站在原地，对着泛出银白光辉的月亮低喃：“我好开心。” 他说着转头细细地看着颂祺。颂祺今晚喝了很多酒，眼睛和脸颊都透着一层艳丽的绯红，连脖子都红了一大片。 阳台的小灯泡有些暗，不过这并不妨碍沈钺看清眼前的人。 沈钺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碰了碰颂祺的眼尾，碰了碰他的鼻尖，碰了碰他的脸颊，最后碰了碰他的嘴角。 “我可以吻你吗，男朋友？”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很轻。 颂祺脸上被沈钺碰过的地方都热热的，他虽然喝了不少酒，可还没到醉了的地步。 不过此刻他觉得意识有些微醺，心里强烈的狂喜还在冲撞着脑门，各种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叫嚣。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喜欢沈钺，沈钺也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颂祺眼里有些迷瞪，和沈钺对视了一会儿后，他忽然勾了勾嘴角，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按住沈钺的后脑勺，把他的头压低，自己抬头吻了上去。 沈钺稍微愣了一下，随后便轻柔地回吻，眼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他的手紧紧地圈住颂祺的手腕，把手心贴在他的手腕内侧，感受着他的动脉搏动。 两人的心跳频率逐渐一致。 颂祺的鼻尖和口腔里都是柠檬味。 就像少年时期的喜欢，是夏日夜空中沁出微凉水珠的柠檬汽水，有点酸，又甜到冒泡。 第53章 第二天早晨，并不猛烈的阳光跑进轰趴馆内，照亮了一地狼藉。空气里充斥着各种小吃零食饮料啤酒的味道，桌椅板凳四处歪倒，扑克牌游戏机散落一地。每层楼的地板上沙发上都胡乱躺着几个人影，正在呼呼大睡。 这一切都宣告着昨晚这群人玩得有多疯，闹得有多晚。 突然，一声惊叫划破了静谧的早晨：“快迟到了——！” 蒋云汐邀请的好友虽然大部分都是和她同一届的，但也有几个才高二的，甚至还有一个高一的，他们今天还要上课。 在睡梦中惊醒过来的顾明禹急忙推开压在他腿上的人，拿过掉在地上的手机，一看时间：七点十二分。 还有八分钟就会打早读铃。 “卧槽！！！”他慌慌张张地跨过在地板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几个男生，推开门就看到楼上几个女生匆匆忙忙跑下楼，边跑还边说：“禹哥，还不快点！要迟到了！” 顾明禹应了一声，回去一边猛踢另一个也要上课的兄弟，一边胡乱地收着书包。 那个兄弟被顾明禹踢醒，依旧处于懵逼状态中，愣愣地看着顾明禹火急火燎地跑来跑去。 “傻逼吗，上课啊！”顾明禹不客气地又踹了他一脚。 “哦哦哦哦！”那兄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跑出去。 从这里到学校少说也要十分钟，当然如果狂奔过去就不用这么久。 顾明禹虽然也经常逃课迟到，但他是有底线的，他不去上课一般都是被一些喜欢找事的人绊住了，他不得不去解决，所以才偶尔逃逃课，迟迟到。 如果能去上课，他还是愿意遵守学校的时间安排的。 顾明禹来到二楼时，破天荒地瞥见他两个好舍友还在沙发上睡觉。 颂祺有一半的身子都压在了沈钺身上，他的头埋在沈钺肩窝里，一只手扒拉着他的上半身。而沈钺则一只手环过颂祺的腰，他睡在沙发外侧，有一条腿被挤出了沙发边缘，垂到了外面。 第96页 顾明禹看着他们亲密的姿势心下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他没时间仔细琢磨，而是急吼吼地用力拍着门板叫到：“哎哎哎你们两个！别睡了！快迟到了！” 他把门板拍得震天响，是个聋子也该被吵醒了。 沙发上两人蓦地惊醒，恍恍惚惚地坐了起来。颂祺被突然吵醒，起床气正盛，他沉着一张脸，挨过沙发另一边就打算继续睡觉。 他们昨晚在在阳台待了一会儿后，就回二楼看电影去了。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兴奋得不行，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也不知道看到几点，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就这么挨在一起睡着了。 “几点了？”沈钺半眯着眼，皱着眉头，一边疑惑顾明禹怎么这么早一边拿过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别磨蹭了大哥！还有六分钟早读！”顾明禹丢下一句话后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沈钺难得爆了一句粗，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看了看手机，发现他调的闹钟已经响过好几次了，而他们两个居然完全没听到。 “别睡了，”他赶紧去把颂祺摇醒，“去教室再睡。” 颂祺也听到了“还有六分钟早读”这个讯息，他不情不愿地挥开沈钺的手，一脸冷漠地站起来准备走。 沈钺也是知道颂祺有起床气的，他也不在意，只是跟着下楼。他好笑地按着颂祺的肩膀去看他的双眼：“颂祺，颂祺，待会我先回宿舍换件校服，你自己能走去教室吧？” 他怕颂祺这个梦游状态走着走着在路上睡着了。 “嗯。”颂祺拧着眉头，勉强掀起眼皮看了沈钺一眼，耐着性子应了他一声。 要是遇上别人，他一个音节都不会给。 “那你小心点，”沈钺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偷笑，“我先走了。”他说完轻轻地捏了捏颂祺的后颈，然后跑远了。 颂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刚才被捏过的地方。 颂祺的脚步不算快，他已经放弃准时到班里了。颂祺是从后门进学校的，因为这个门离轰趴馆比较近。后门那条路上摆了许多早餐小摊，他估摸着沈钺应该没时间买早餐，要是他不吃早餐待会可能又要低血糖了，于是就先去买了两份。 走了这么一段路他的起床气也散得差不多了，踏进校门时他还有心情跟值日老师打了个招呼。不过值日老师可没这么慈祥，已经打过铃了，他毫不客气地扣下了颂祺的学生卡，给他们班减了两分平时分。 班级被扣分是要通知班主任的，到时候肯定免不了一顿“爱的教育”。不过颂祺完全不在意，因为延续了昨晚的欣喜若狂，他今天心情非常好，就算可能会被批评，他也觉得无所谓。 …… 第一节 课上课后，颂祺尝试了一下集中注意力，可是他听老师说着说着，思维总会不知不觉地跑到其他地方去。他一个早上已经把昨晚告白的细节回忆了百八十遍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整颗心都是飘浮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钺身上。明明平时天天看他，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今天颂祺就是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还越看越新鲜。 可能因为这个人变成他的男朋友了吧。 下课后，颂祺无奈地对沈钺说：“你知道吗，我这节课几乎没听。” 沈钺知道颂祺在因为什么事走神，他不客气地嘲笑道：“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 颂祺愤愤不平，不信邪地瞄了一眼他的课桌，结果发现沈钺摊开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一片空白。其实也不完全空白，还是有几个字的：“小说标题的作用：” 后面就没有了。 “看来您这心理素质挺强啊。”颂祺戏谑道。 沈钺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着把上节课一点都没动过的学习资料收回去。 他上课时的状态和颂祺相比也是半斤八两，听老师说一句，他忘一句。他的注意力也在旁边的人身上，昨晚刚获得男朋友的愉悦激动心情还未消散。 喜欢的人就坐在自己身边，更要命的是彼此已经互通了心意，这怎么学得下去。 “我觉得我们这样不行。”沈钺吃了颗柠檬糖，又扔了一颗给颂祺，“先做两张卷子冷静一下吧。你做数学，我做化学。” 颂祺笑着把糖吃了，拿出试卷开始做题。 …… 晚上晚修时，颂祺的心情已经可以平静下来了。 大概八点多的时候，教室里的灯突然熄灭了，呼呼转着的风扇也停了下来。大家先是愣了一下，后来发现不止他们班，从走廊看过去一整排的班级都是黑的。看来应该是教学楼出现什么电路故障，停电了。 夏季的夜晚总是闷热难耐的，没有风扇送来的清凉，教室里的温度一下子就让人坐立难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一会儿人群中就开始出现骚动了。 不少同学纷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台灯，放在课桌上，借着这点不甚明亮的灯光写作业。也有些人已经买了小风扇，此刻也都派上用场。 沈钺也拿出他的小台灯放了上来。不过他们没有小风扇，只能暂时忍一忍。 两人把椅子往中间挪了挪，凑在一起学习。 颂祺突然觉得眼前的情景和去年校运会那天晚上重叠在了一起。只不过那天的黑暗是人为的，而现在的黑暗是无法控制的。他想起去年那会他是心不在焉的，而现在，他敢肯定在他强装淡定的表象下一定是心猿意马的。 第97页 回想昨日，这一切就跟做梦似的，但它确实存在着，它就那么发生了。颂祺昨晚还好奇沈钺为什么突然就弯了。 “什么突然，”沈钺认真道，“你真是对你自己的吸引力一无所知。” 颂祺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夸奖。 这么说，果然还真是他把沈钺掰弯的吗？惭愧惭愧。 “这种事也说不清，但是喜欢就喜欢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沈钺轻笑着说，“反正我遇见的人是你，能让我喜欢上的人也是你。”他牵着颂祺的手，两人并肩站在院子里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纯洁点，你还未成年呢。”颂祺本来还挺感动，突然听到最后一句话，有些脸红耳热。 沈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顿时有些尴尬地放开牵着颂祺的手，支吾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是个能让我喜欢的人。”他有些费劲地解释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红了脸。 颂祺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好笑，难得看到他纯情的一面：“知道你的意思。以后要注意别说带有歧义的话。” 沈钺明白过来被颂祺调戏了，他嘀嘀咕咕：“反正两个意思都一样，以后不都得……” 颂祺心里有无限感慨。想当初，他可是坚定的认为男女主一定会在一起的，可没想到撮合着撮合着，把自己给撮合成了。 也许一切从他在天台上醒来的那一刻起，就都不一样了。 颂祺正在做英语阅读，居然还有闲心想来想去。填完答案后他偷偷抬眼看向了沈钺的方向，没想到突然和沈钺来了个对视。 沈钺也在看着他。 颂祺刚才在“投入”地写着作业，沈钺就一直默默地看他。颂祺在暖黄灯光下的样子他已经见过了，可他还是忍不住用眼睛一遍一遍地描摹眼前这人的眉眼。 黑暗似乎总是很容易使人们滋生出一些更为隐秘的情绪，沈钺看着瞧着，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使得他整个人也变热了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心里渐渐升腾出一些躁动。 这时颂祺突然看了过来。 沈钺和他互看了一会，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小小的面孔。 他们的脸现在离得很近，他们的目光好像互相交融着，他们的呼吸好像缠绕在了一起。 沈钺心里痒痒的，心里的躁动催生出一些不可言说的欲望。他飞快地瞄了一眼别处，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后，一手拿起桌上摊开的数学课本竖在他们课桌中间，一手去拉颂祺的左手。颂祺的手腕上戴着他送的黑色手表，沈钺把手表往上隔开，圈住了他的手腕。 他感受到颂祺的脉搏有些快，其实他也一样，他也有些紧张。 两人缓慢地靠近，他们不约而同地悄悄屏住呼吸，躲在数学课本后面，在小台灯温柔灯光的见证下，轻轻地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一触即分，沈钺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他心动。 第54章 沈钺和颂祺两人在一起之前就经常一起行动，现在在一起之后，一起行动更是变得顺理成章了。由于颂祺平时起床比沈钺要晚点，所以早晨他们很少能同时去教室，现在沈钺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和颂祺手牵手，因此他每天早上都会特地在宿舍多等一会儿。 顾明禹也终于发现了他两个舍友之间的不对劲。他这段时间忙着谈恋爱，没怎么注意他们的情况，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突然戴上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手表，他们在宿舍还突然就会手牵手，沈钺还突然经常对颂祺又搂又抱的……看得顾明禹觉得他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电灯泡。 虽然以前也有这种想法，但是现在的氛围明显更不一样了。顾明禹很熟悉沈钺，他一下就知道了他发小和颂祺之间的关系肯定变了。 “哎哎哎，你怎么回事儿啊？”顾明禹趁着颂祺去洗澡的空当搭着沈钺的肩膀来到宿舍门外的走廊边，“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怎么知道你想的什么样。”沈钺装傻。 “就那样啊！” “哪样啊？” 顾明禹啧了一声：“你俩谈恋爱呢？” 沈钺不明所以：“你都看出来了还问我干什么。” 他们在教室里平时也不敢多动手动脚，最多就是利用位置之便牵牵小手，在宿舍就放开多了，还能抱一下什么的。而他们在宿舍里进行亲密的肢体接触也没有特意遮遮掩掩，反正顾明禹迟早都得知道。 所以被看出来也没什么，倒是省了该怎么和他开口解释这件事的烦恼。 顾明禹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轮，想感叹些什么却又都说不出口。自己发现了是一种惊奇的心情，发小亲口承认又是另一种惊奇的心情。 最终他只能揪揪头发，慨叹道：“卧槽，卧槽，你真牛逼！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好好的发小，怎么说弯就弯了呢？ 沈钺笑笑不说话。 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 顾明禹又叹了几声，心里的新奇劲还没过去。他又问：“不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其实是……？” 沈钺打了他一拳，让他小声点：“我也没发现啊，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顿了顿又说：“我就只是喜欢他而已。” 这种问题对他来说有点复杂，他也懒得去深究。 第98页 顾明禹罕见地没有调侃沈钺这句话，他沉默了一下。 沈钺从小到大没有表现出一点对哪个姑娘感兴趣的样子，这下终于有个人令他动心了，还是个男的。不过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沈钺亲口说喜欢了，他就是真的喜欢，还是特喜欢的那种。 顾明禹没再多说什么，反正好兄弟难得有喜欢的人，他肯定会支持不是。而且现在这社会，不支持的人已经够多了，他更得支持。他拍了拍沈钺的肩膀：“你加油，你俩好好的。” “那当然。”沈钺也懂顾明禹的意思，他的语气很坚定。 …… 期末考之后，刘老师开了个简短的班会。她说这次期末考是对高中阶段所学知识的一个整体考察，所以这个成绩还算比较有参考价值。她要大家放假的时候好好想想自己的目标，对下一年的学习有个规划，不能再无所事事地玩耍了。 颂祺这次的期末成绩进步很大，要是按照这个频率稳步进步下去，说不定还真能创造奇迹，突破600分。而他和沈钺现在已经在一起了，肯定是无论如何也要争取考到同一个学校去。 学业水平考试的成绩也出来了，颂祺和沈钺都得了三个A。 颂祺看着成绩证书内心平静，如果这种程度的试题都不能拿A，那他以前的高中可真是白上了。 沈钺凑过来看了看颂祺手中的证书，他看了良久，突然对颂祺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原来是哥啊。” 证书上有考生的身份证号，沈钺看到了颂祺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和自己一比，发现比自己大了几个月。 沈钺这句话是在颂祺耳边说的，他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那一声“哥”叫得又低又哑，透着一股暧昧不清的味道。 颂祺被他喊得耳根发热，耳朵瞬间泛红。他把沈钺推远，正色道：“无论怎样我都是你哥好吧。”他指的是自己刚穿过来的年纪本来就要比沈钺大上一两岁。 沈钺笑意更深：“那我更应该叫你‘哥’了。哥，你脸红什么啊。我都叫你哥了，哥你怎么不应我啊，哥？哥？……”他又凑过去，在颂祺耳边哥来哥去。 颂祺被喊得有些害臊，一边推开他一边用手去捂他的嘴：“行了我知道了亲爱的弟弟，你能不能消停点，还在教室呢。” 这时候已经开完班会，一些同学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教室里的人不是很多，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的打闹。 沈钺的嘴被捂得死紧，只能发出闷闷的笑声。 颂祺看他不再有叫“哥”的打算，才准备收回手。 沈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握住颂祺打算收回去的手，往他手心里亲了亲。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像羽毛轻轻地扫了扫他的手心一样，痒痒的，痒得颂祺瞬间打了个激灵，他有些僵硬地收回手，眼睛四处乱瞟，耳尖却已经红得像要滴出血。 沈钺松开他的手，笑着欣赏颂祺通红的耳尖，心里想着：他哥真是太可爱了。 两人无言地各自收拾了一下东西，颂祺冷静下来后，问正在整理暑假作业的沈钺：“你暑假有什么计划？” 他们这个暑假绝对不会轻松，各科老师不要命一样地发试卷，叠起来那高度快有一本字典那么厚了。其实也不能叫暑假，才二十多天，一下就过去了。而就是只有二十多天的假期，老师都要压榨他们，简直不把学生当人看。 可是没办法，在残酷的高压下才能练就成功的高考生。 “约会。”沈钺平静地吐出一个词。 “……”颂祺无语地看了他一会，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本来打算暑假要么就自己闭关学习，要么就拖着沈钺去市图书馆学习，他以为沈钺至少也会说和他一起学习什么的。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不过说句真心话，颂祺心里也想着约会这点事。初尝恋爱的滋味，谁都巴不得把各种事情和喜欢的人一起尝试一遍。 颂祺想了想，好像想到了什么，促狭地笑道：“好啊，就约会呗。” 沈钺有些意外地看了颂祺一眼：“我以为你会说这个暑假咱们就去图书馆学习。” 颂祺奇怪道：“对啊，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去图书馆约会。” 沈钺：“……”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这也是一种约会，他竟然无言以对。 …… 刚放假没几天，两人在家就都待不住了。 颂祺本来以为还能再拖久一点的，没想到这才几天就产生了思念。沈钺也一样，不能见到颂祺他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好像做什么事都变得无聊了。 正是酷热难耐的天气，颂祺怕一出去人就融化了，于是他和沈钺商量着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完成他们的“约会”算了。 不过沈钺好像有些不大乐意。 “我说什么，去图书馆不就正好吗。”颂祺在电话里好言相劝，“有空调，有冷水，有书本，有男朋友，这简直就是暑假约会的圣地，每一个方面都照顾到了，特别是还不耽误学习。” 沈钺沉默了一会，他也觉得外面的天气确实太热了，不说别的，万一在太阳下暴晒导致中暑那就不好了。他叹了口气，说：“那就先这样吧，如果想到什么别的好玩的我再跟你说。” 颂祺挂完电话后马上就去搜索最近新上映的电影。他和沈钺都是喜欢看电影的，特别是悬疑片，他打算先悄悄买两张电影票，到时候给沈钺一个图书馆之外的惊喜。 第99页 其实要说约会，他也没什么更有新意的点子，脑海里所能想到的都是普通情侣会做的事情。再加上他们这个小城市，娱乐设施其实很少，想要玩点新鲜的还没法子。 颂祺这近一年来都在专注学习，自动屏蔽所有的文娱活动，所以对有什么新电影还真不了解。他看了看列表，发现正好有一部评价很高的外国悬疑片，很烧脑，于是他决定就它了。 两天后，一大清早，两人约在他们家附近的广场见面。选择一大清早是为了避免阳光太过炙热，再有就是大早上的人比较少，去图书馆还能占个好位置。 见面后他们发现他们今天的打扮很相似，都是一件T恤加一件宽松的短裤，还都背了个斜挎包。 沈钺的衣服是淡粉色的。颂祺想起寒假的时候沈钺也穿过粉色的卫衣，这人还真是喜欢粉色。 “你今天好少女啊。”颂祺跟沈钺打招呼。一见到沈钺，他就忍不住绽开一个笑容。 “去约会当然要少女一点了。”沈钺坦然地笑笑。他看着颂祺笑容灿烂，有点想上前抱一抱他。不过广场上来来往往的有不少在锻炼的人，他忍住了。他从兜里拿出手机往颂祺眼前晃了晃说：“我们晚上去这里。” 颂祺拿过来一看，发现沈钺居然也在网上订了两张电影票。 还是他决定要看的那部悬疑片。 “……”颂祺哭笑不得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沈钺看，“看看。” 沈钺看了看颂祺的手机界面，发现也是两张电子影票。 “……巧了嘛这不是。”沈钺看着两台手机里一模一样的界面直乐，“你不是说就图书馆了吗，怎么还买了电影票？” “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嘛。”颂祺挠了挠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钺说着，看了看他们手机里的信息，“不过我们买的时间段不一样，要不就选一个吧，另一个退了。” “那正好，我们看完一场就去看下一场。”颂祺满意地拍拍手。 沈钺：“……”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至于吧。”沈钺说，“看两次一样的多浪费时间。” “你不懂，这种烧脑的看两次正好可以看得更明白些。” 沈钺想了想，发现是有点道理，于是就这么办了。 电影票买的都是晚上的时间段，他们先骑车去图书馆，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双人座就开始学习。 正是暑假的时候，前来图书馆学习的学生也很多。他们两人本身就样貌出众，一起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认真写着作业，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特别是沈钺，只是一会儿他身边就路过了好几个一直偷看他的女生，那脚步声扰得他有些静不下心来。 要不是他们坐的是双人座，桌子比较小，只有两张椅子，他们身边这会可能已经坐满了人了吧。 颂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远远就看见有一个女生站在他们桌边跟沈钺说着话，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都笑得很开心。 颂祺脚步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到座位边坐下。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颂祺刚回来，他们的话题就结束了。那女生笑着跟沈钺挥挥手：“那以后有空再联系啊！” 沈钺也笑着跟她摆手。 对个女生还笑这么好看。 颂祺看着沈钺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颂祺想假装没什么，毕竟也有可能是认识的同学或者朋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已经互通心意，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对沈钺的喜欢和占有，这么一点小事还是让他忍不住心里有些吃味。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他自己都认为这是一件小事了，还有这种心情，就显得很小气了。 颂祺烦闷地写着练习题，把试卷翻得哗哗响。 沈钺把颂祺的动作看在眼里，知道他这是有点吃醋了。他笑了笑，把椅子轻轻拖到颂祺旁边，挨着他坐下，碰了碰他的手臂说：“颂祺，你是不是吃醋啊。” 颂祺想也不想就道：“没有。” “她是我初中同学，以前坐我前排，就玩得比较好。”沈钺当然不会真的认为他没有，认真解释道，“毕业后我们断了联系，刚才突然遇见，于是就聊了几句。” “哦。”颂祺依旧盯着手里的练习题，平淡地丢了这么一个字。 沈钺看颂祺的反应，心下觉得好笑：“你别多想，我们没说什么。别生气了。”他说着伸手捏了捏颂祺的耳垂。 “嗯。”颂祺侧开头，格开沈钺的手。 没说什么还以后再联系，联系着联系着就联系成女朋友了吧。 沈钺突然轻笑出声，明明颂祺那语气那动作都暴露了一切，还嘴硬。他虽然觉得颂祺吃醋的样子可爱，想让他多醋一会，但心里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让他觉得不舒服。于是沈钺上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哥，我不交女朋友，我有你这个男朋友就够了。” 颂祺愣了愣，这才发现他刚才居然不小心把女朋友那句话说了出来。 他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鼻子。 颂祺其实也没多气，就算沈钺不跟他解释，过完今天他也就忘了。但是沈钺主动到他身旁这么一说，他瞬间心情就好了。 第55章 一直到傍晚他们才从图书馆出来。两人经过图书馆大门一道长长的楼梯，前往停放共享单车的地方取车。 第100页 沈钺边走边从他兜里摸索出一颗柠檬糖。 颂祺看见了，伸手跟他要：“给我一颗。” 这是沈钺身上最后一颗糖了，他正想直接把糖给颂祺，手伸到半空又突然转变主意收了回来。他当着颂祺的面利落地撕开糖纸迅速把糖吃进嘴里，指指自己的嘴巴，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想吃？来拿啊。”然后快走几步下楼了。 颂祺脚步顿了顿，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沈钺的意思。 他哑然失笑。 他这人最不怕的就是挑衅，别人挑他，他还要挑回去。 颂祺快步跟上沈钺的步伐来到单车停放点，他一手抓着沈钺的手臂把他拉到图书馆后方，这里看起来没什么人经过。颂祺动作很快，他一把将沈钺抵在墙上，下手之前还谨慎地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 沈钺没有反抗，顺着颂祺的力道靠在墙边，他笑吟吟地等待颂祺接下来的行动。 颂祺确认没人后伸手把沈钺的头压低，微微抬头吻了上去。他直接撬开沈钺的牙关，把舌头伸进对方嘴里，卷走他舌尖上的柠檬糖，然后毫不留恋地迅速退出。动作干净利落得像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 两人的唇分开后，颂祺咔地一声咬碎嘴里的糖，对沈钺也挑衅一笑：“挺甜的。”然后他迅速跑开了。 之前两人的亲吻都只停留在很浅的表层，还从来没有像刚才这样这么出格过。 沈钺没想到颂祺居然真的会用这种方法从他这里“拿走”那颗糖。 颂祺最后挑衅的那一眼，除了得意之外还带着一点少见的锐气和几分诱惑，甚是勾人，沈钺差点就要再狠狠地亲回去。念着这还是在户外，光天化日的，有伤风化，他才忍住了。 他回忆着刚才唇舌相触的柔软触感，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像只餍足的猫一样微微舔了舔唇角。 他觉得他哥更甜。 …… 两人回到滨江广场，在旁边的商场里选了一家餐厅吃晚饭。电影院就在商场顶层，他们吃完饭后按时来到影院大厅取票等待进场。 不一会他们排队进入观影厅，颂祺看到沈钺买了一大桶爆米花，说：“你买这么多？吃不完” 这分量够他们两人看三场电影了。 沈钺坚定地表示绝对吃得完。 颂祺这才想起来爆米花也是甜的。他好笑地抓了一把在手上，等待电影开始。 这是一部3D电影，电影开始后，颂祺带上3D眼镜，认真地盯着屏幕，偶尔伸手去拿桶里的爆米花。爆米花放在他们座位中间的扶手上，他伸手的时候，时常和沈钺的手碰在一起，不过由于装爆米花的纸桶很大，他们两只手完全可以一起放进去，所以一起拿也不碍事。 刚开始颂祺以为是碰巧，就没太在意。后来他每次伸手都能碰到沈钺的手，他就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他抽空看了沈钺一眼，发现他也很认真地盯着屏幕，完全不像是有意的。 再有一次颂祺把手伸到爆米花桶里，沈钺也刚好把手放进去。此时电影刚开始没二十分钟，正进行到全片第一个小高潮，颂祺的注意力全放在屏幕上。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等待一段紧张刺激的追逐戏过去后，才捏着一颗爆米花想把手拿出来。 没想到他的小指却被沈钺勾住了。 颂祺手上使了点劲，拔不出来。 沈钺牢牢地把他的小指勾紧，不肯放开。 颂祺不得已只能放弃电影，看了沈钺一眼。他脸上戴着眼镜，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不过他略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于是颂祺用脚背踢了踢沈钺的小腿，示意他放手。 然而沈钺不仅不放，还得寸进尺地转为握住颂祺的手，并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挠。 手心里好像触了电，又麻又酥，颂祺的手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他愤愤地用另一只手去把沈钺作乱的手拉开，沈钺却突然自己放手了。 被这么一打岔，颂祺就漏掉了好几个镜头。 结果接下来这个过程还重复了好几次，烦得颂祺直接踹了沈钺一脚。听到身边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颂祺心情舒畅多了。而且他也开始报复沈钺，他的注意力已经基本没在电影上了，余光瞅着沈钺什么时候把手伸进爆米花桶里，他就有样学样地去勾紧他的小指，还死活不松开，把沈钺的小指扯得生疼。 两人闹了一会才停下来，颂祺心道这场电影基本上是废了。 没看几分钟，颂祺突然听到他们座位后方传来一两声奇怪的声音，好像有点水声，还有几声不明显的气音。 颂祺听不出是什么，本来没想管，谁知那声音居然越来越大，还发展到带上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而那气音也转换为含糊的低吟，引人遐想。 他这才猛然明白过来，合着是小情侣在接吻呢！ “别……别伸进来……” “那你帮我×一下。” “……” 后面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颂祺耳朵里，听得颂祺整个人僵了一下，脸上也开始发热。要是再听下去，这可就是现场版那啥，他可不敢保证不会听出生理反应。 他惊恐地看向沈钺的方向。 沈钺感受到颂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他们这位置是倒数第二排，后几排的人比较稀疏，小情侣这么放肆的行为也没人注意到，只是他们刚好坐在人家前面，所以才听得一清二楚。估计小情侣也是拿准了前面两个学生小弟脸皮薄，不好意思回头，才这么奔放。 第101页 沈钺当然也听到了后面的动静，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靠近颂祺轻声说了句：“走吧。” 颂祺点点头，带上爆米花，和沈钺一起猫着腰从观影席出来，离开了观影厅。 遇上这种事，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想接着看也看不下去了，他们干脆直接退出来。 颂祺觉得耳朵被污染了，他抱着爆米花桶有些郁郁地站在大厅里。沈钺去买了杯奶茶，他一边吸溜着杯里的珍珠一边来到颂祺身边，两人并排站在取票机前面，久久不语。 颂祺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毕竟听到了那样的声音，他们也算是正在交往的关系，怎么着都会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心思。 颂祺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头发，尽量语气平静地问：“下一场还看吗？” 沈钺清了清喉咙，说：“我不想。你想看吗？” “我也不想。” “那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离开了电影院。 确实挺没意思了。就算还有下一场的票，他们也不想看了。 沈钺带着颂祺来到广场的草坪上。才八点多，广场上正好有音乐喷泉表演，不远处还有个水幕电影，太远了，不知道在播什么。 两人挨在一起坐了下来，一边看着喷泉一边吃爆米花。 颂祺突然觉得他们这情景有点好笑。 沈钺看到颂祺一直在笑，奇怪道：“你傻笑什么？” 颂祺兀自笑了一会才说：“我发现每次我跟你出来玩，我们总是会做出一些特别傻的事情。”他想到他们今天某些幼稚的举动，吃吃笑出声。 他们真是太浪费了，电影票说买就买四张，买完说不看就不看。这片子还是他们有兴趣的，结果一边看还一边在分神。说好的要出来约会又好像什么都没干，说要看电影结果抱着桶爆米花来广场看喷泉…… 沈钺也笑了：“你这意思，是怪我傻吗？” “对啊，还幼稚。”颂祺毫不客气地控诉，“好好的电影不看，非要弄我手指，害我看都看不下去。” 沈钺也低声地笑了一会：“……还说我，后来你不也拽我手指了，我小指都快被你扯断了。”他说着把左手伸到颂祺眼前说：“看看，都红了。” “哦哟，还挺娇贵。”颂祺一把抓住他的手，准备再次猛拽一通。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沈钺见势不对，立刻求饶。他反手抓过颂祺的手，包在他手掌里，轻柔地揉搓着。 “我帮您捏一捏。”他说。 颂祺嘴角噙着笑，看着自己的手被沈钺双手握住，他突然觉得约不约会的也不重要了，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甜蜜的。 就算只是勾勾小指头。 两人在草坪上没坐一会就待不下去了，因为蚊子实在是太多了。多就算了，还专门只咬颂祺。 颂祺一边挥手驱赶一边抱怨：“什么毛病，怎么都只叮我不叮你啊。” 沈钺悠然地躺在草上，他看着满腿蚊子包的颂祺，笑着说：“肯定是因为你……” 很甜啊。 沈钺后三个字不太敢说出来，这话几个意思只有他心里清楚。 他哥很甜这件事他自己细品就行。 “我什么？”颂祺眼疾手快地拍死了一只蚊子。 “……你的皮肤有适合一些微生物生存的条件，所以蚊子就喜欢你。”沈钺话头转了个弯，差点闪到舌头。 具体的科学解释颂祺以前也稍微知道一点，他只是对沈钺安然无恙感到有些不公平。他穿越以前的身体也是招蚊体质，烦不胜烦。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两人终于决定回去。他们专门挑了条人少的小路走，一路上行人车辆很少。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沈钺和颂祺才能手牵着手走在路上。 “今晚去我家睡吗？”沈钺摇摇颂祺的手，轻声问道。 “这也是约会的一环吗？”颂祺笑着问。 “……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沈钺直言道。 颂祺想了想还是说：“下次吧。” 他现在去沈钺家，肯定是和他睡一张床。虽然他的灵魂已经成年了，但他的身体还没有成年，而沈钺在今天邀请他，必定也是带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在的。他怕睡着睡着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那罪过可就大了。 沈钺没这么好糊弄，他果然不乐意道：“又是下次，你每次都说下次。之前答应我的斗琴，你也说下次，谁知道你的下次是哪年哪月。” “明年暑假吧。”颂祺沉吟了一下，报了个确切的时间，“高考后，我去你家玩，去你家睡觉，行吗？” 沈钺嘴里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爽快点，就那会儿。”颂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应该也不是什么高兴的话。他想着明年他们也都成年了，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什么的做起来也不会太束手束脚。他摇了摇沈钺的手，说：“到时候你想斗琴就斗琴，想睡觉就睡觉。你要我陪你做什么，我二话不说绝对舍命陪君子。”他说到最后竟然生出了一些悲壮的意味。 沈钺被颂祺的语气逗得忍不住想笑：“你戏好多。” 然后他还是勉强答应了颂祺。 两人在路口分别时又抱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然后各自回家了。 第56章 第102页 暑假一晃而过。夏季雨水繁多，这二十多天里也是经常遇上下暴雨天气，所以颂祺也就没能总是叫上沈钺去图书馆学习。 开学后，颂祺瞬间感受到班里的气氛变了。以前还经常能看到下课后有同学在打闹，同学之间的氛围也比较轻松，现在大家都变得很严肃，同学之间的交流少了很多，上课也没人说悄悄话了，下课也没人离开座位了，班里的空气就像凝结在了一起，凝成一团沉重的胶质，压得颂祺有些喘不过气来。 接二连三的考试和繁重的课业催生了压抑的气氛，而压抑的气氛带来的是无形的紧张和压力，颂祺觉得他心里的戾气越来越重，好像看谁都不顺眼，有人跟他对视他都想上去给他一拳。 他了解这种心态，这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产生的负面情绪，他以前也经历过。不过以前他只有一个人，没什么让他挂念的，过段时间也就能调节好了。而现在他有了在乎的人，想要调节就变难了。 他和沈钺已经有快一个星期没说过话了。 这段时间，他们每星期至少能闹三次小矛盾。但是闹矛盾归闹矛盾，他们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时间错开，谁也不理谁，而是依旧会一起走去教室，一起走去食堂，一起回宿舍。只是一路上几乎零交流，因为他们一旦交流，很大概率会爆发争吵。 颂祺觉得他们这种相处方式也是挺神奇的。 闹矛盾的源头也都是些非常小的小事，比如今天谁起晚了耽误了几分钟，他们要吵一下；关于题目的解法产生分歧，他们要吵一下；晚饭要早点吃还是晚点吃，他们要吵一下…… 但是没办法，两人压力都很大，心情压抑，容易产生摩擦是自然的。 实际上颂祺的压力绝对要比沈钺大很多。但他不是那种能轻易把这些消极情绪告诉别人的人，而是会一直憋着，等待自己慢慢将它消化。 这天晚修结束后，沈钺提议去操场走走。 操场上没有灯光，一片黑暗，但是依旧有零星几个下课后才来夜跑的学生。 颂祺来到跑道中间的草地上，直接躺了上去。沈钺见状也跟着躺在他身边。两人看着头顶的天空，没有说话。 今天晚上有点风，缓解了酷暑带来的闷热。目之所及是难得一见的漫天繁星，被暴晒过后的青草味混合着塑胶跑道的臭味钻进鼻腔，夏季的虫子尽心尽力地在四面八方鸣叫，偶尔传来几声女孩子的谈笑声。 颂祺闭眼感受着周围细微的响动，每一个毛孔都在接受微风温柔的抚摸，他突然很想把时间停在这一刻，就这样永远躺下去，不用烦恼现实的各种压力。 “颂祺，”沈钺突然叫到，“你心里在想什么，告诉我。” 颂祺没有回应。 沈钺又说：“什么都行，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要是不想告诉我，说给星星听也可以。” 说给星星听，怎么感觉有点可爱。颂祺弯了弯嘴角。 沈钺耐心地等着颂祺开口。 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颂祺才开口道：“沈钺。” “嗯。”沈钺应了一声。 “……” 过了一会，颂祺又叫道：“沈钺。” “嗯。” 颂祺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他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声音里少见地带了些迷惘。 “你可以。”沈钺好像知道颂祺要说什么，斩钉截铁道，“你能。” 颂祺刚才想说的是，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和沈钺考上同一个学校。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沈钺突然拉过颂祺的手，紧紧地握住，“颂祺，你可以，你一定可以。”他顿了顿又说：“你忘了你以前说过什么吗？” “什么？” “你说过，只要是我亲口说的话，你就信。” 颂祺失笑。 这话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所以，我说你可以。你信不信我？”沈钺一字一顿地说。他的声音沉沉的，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颂祺仿佛被他话里的力量鼓动，他回握沈钺的手，好像这样就能使心里更坚定了似的。带着这一点坚定，他终于缓缓地说道：“信，我信你。” “嗯，我也信你。” 安静了良久，颂祺又问道：“你难道不紧张吗？” “紧张啊。”沈钺似乎是有些困了，声音有点发闷，“但是一想到是跟你一起，我就不紧张了。”他说着拿出一副耳机，把一个耳机头塞到颂祺耳朵里，和手机连接好后点了一首歌。 是他们两人都很喜欢的一个乐队唱的。 “颂祺，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但是你要说出来。”沈钺捏捏颂祺的指尖，“你要像今天这样跟我说，我才能帮你分担。” “可是我怕说了会影响你。” 沈钺啧了一声：“你以为你男朋友是拿来摆着好看的吗？” 颂祺憋着笑说：“是啊。” 沈钺伸手碰了碰颂祺的腰：“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不然我就挠你了。” 颂祺赶紧用手抵住沈钺的手臂：“你不是拿来摆着好看的，你是站着好看，坐着好看，躺着好看，怎样都好看。” 沈钺：“……” 虽然这话不是他要的意思，但听着莫名舒服。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今天没有吵架。”颂祺怕沈钺真的挠他痒痒，马上换了个话题。 第103页 “你想吵吗？” 颂祺笑了：“不想。败坏心情。” “我把我们每次吵架的内容都记了下来。”沈钺突然说。 颂祺大吃一惊，他扭头看向沈钺：“真的假的？不是，你怎么搞这个？这多羞耻啊！你以后肯定会后悔。不是，你居然是这种人！” 颂祺问题太多，沈钺一下子不知道该解释哪一个：“你激动什么。” “我当然激动了，不，我是震惊，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哪种人？” “就跟小学生记仇似的把那一天跟谁打架写在日记里。” 沈钺觉得他的比喻有些好笑：“不是，我又不是这种意思。我是觉得以后回看这些东西会很有趣。” 颂祺不客气地拆穿他的美好幻想：“以后你一定会觉得当年的你很傻叉，还幼稚。”。 沈钺居然说：“对啊，所以就很好玩啊，你不觉得吗。” 其实颂祺以前也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穿越过来后他就没心思写了。日记这种东西确实挺有意思，特别是很久很久之后再来翻看，一定会被当年的自己蠢死。 颂祺说：“有意思，有意思极了。不过你怎么光记录我们吵架的事，你不是应该写下那些好的事情吗？” “好的被我记在心里，不会忘。坏的容易忘，所以写下来。”沈钺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眼里带着笑意，他抓过颂祺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手背，“好的和坏的加起来，才组成我们的故事。” 颂祺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 沈钺这人，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想到这么会搞抒情这一套。果然理科生都有一颗文艺的心吗。 两人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听歌。 …… 时光飞逝，高三生活虽然单调乏味，却有序而充实。一起奋斗拼搏的日子悄然从指尖溜走，很快，距离高考只剩下了十天。 第二天全校放假，要封考场，所以今天刘老师搞了个简单的告别会，她希望每个人都在纸上写下最想对班里某个同学说的话，然后老师会帮忙把信封转交到这位同学手中。 她说：“大家可能毕业后就分道扬镳了，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所以趁此机会，不要害羞，有什么想说的就大胆地告诉他吧！” 不用说，颂祺当然打算写给沈钺。 他的脑中一下就涌出了很多东西，有关于学业的，有关于爱情的，有关于未来的。他飞快地往纸上写下很多字，但是写完后他突然觉得有些没必要，于是又重新撕了张纸。他想了想，在那张新的纸上认认真真写下一句诗：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 交到老师手里后，老师说放学之前会发下来。 下午放学后，班里不少同学都在合影留念，互送礼物。颂祺意外地收到了两个信封，一个是沈钺的，另一个不知道是谁的。 沈钺看到了，有些不高兴道：“这种节骨眼还有人跟你告白？” “你怎么就知道是告白。”颂祺拿过那个没署名的信封，打算打开看看。 “红色的，”沈钺有些哀怨地看着那个信封，“还送你花了，这不是表白是什么。” 信封上确实插着一枝花，是郁金香。 颂祺还是不太相信，他自觉班里没什么人对他有意思过。他直接打开信封看了起来。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写信人内心似乎有点焦躁不安，字写得有些潦草。颂祺花了点时间才读完。 沈钺尊重他的隐私，没有跟过去看，而是一直盯着颂祺。待他看完，沈钺马上有点紧张地问道：“写了什么？” 颂祺有些愣愣地看了沈钺一会，把手里的纸递给他：“……你看看。” “我可以看吗？” 见颂祺点头他才有些疑惑地接过信纸，快速浏览了一下。 颂祺现在心里十分震惊。那封信是罗祈森给他的，除了他刚穿越过来与他们有过摩擦之外，后来那几个人也就渐渐不再理他了。他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天，罗祈森居然专门写了一封信给他道歉！ 而且信中还解释了他当时为什么会把颂祺是同性恋这件事捅出去。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也是同性恋，只是他当时无法接受身为同性恋的自己，对自己产生自我怀疑，甚至自我厌恶，因此他就把这种厌恶转移到对周围的同性恋者的抗拒上，才会对颂祺反应这么大。 罗祈森解释说，他当时以为颂祺跟他告白是因为知道他也是同性恋，所以他很惊恐，以为他的秘密要保不住了，于是他才先发制人，把这件事捅了出去，并拉上一帮人来嘲笑颂祺。而他为了保护自己也站在了欺负颂祺的那一方，因为他怕如果不这样，他会被孤立。 后来他渐渐被颂祺不一样的一面所吸引。特别是他觉得颂祺能毫不退缩地跟赵风对呛这件事很勇敢，这让他觉得同性恋其实也没那么不堪，他开始试着接纳自我。 在这最后一天，他打算把他的心路历程告诉颂祺，他不求颂祺能原谅他，但是他希望颂祺能永远做自己，这条路不好走，希望他能坚持下去。 看到这里，颂祺心里忽然想到一个词，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恐同即深柜吗！他完全没想到罗祈森还有这种属性，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沈钺也看完了，他也一脸震惊地看了过来：“所以……他喜欢你？” 第104页 颂祺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这么想，他根本不是这意思。” 沈钺皱了皱眉头：“可是他都写了被你吸引了，而且他本来就是gay，和你一样，他不就更容易喜欢上你吗？” 颂祺拿起那枝郁金香：“你看，这是郁金香。郁金香的花语中有一个意思，是‘永恒的祝福’，人家在祝福我们呢。” 沈钺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颂祺好笑道：“就算他真的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啊，你担心什么。” “那把这个扔了吧。”沈钺说着就要把信纸撕了。 “别啊，”颂祺赶紧抢过来，“这是给我的，留作毕业纪念。” 沈钺突然怀疑地看了颂祺一眼，语气郁郁：“你该不会也……对他那啥吧。” 听到这话，颂祺有些生气地锤了沈钺一拳：“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你跟我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吗？” 沈钺看到颂祺眼里的伤心和难过，心瞬间就软了，他有些抱歉地拉过颂祺的手，底下声音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只是……只是想到你有可能会喜欢上别人，我就很难受。” 颂祺没说什么，而是拿过放在沈钺桌上的他写那封信：“写给你的。” 沈钺依言打开，看到了颂祺漂亮的字迹，和那句宛如誓言般的诗句：“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 他琢磨了一下，瞬间就懂了颂祺的意思。颂祺都已经把沈钺安排进他的未来里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都看到这了，颂祺便也打开沈钺给他写的。他摊开纸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愿：人生四喜，每一喜都与你共历。” 字形俊逸，力透纸背，仿佛要把这句话刻在上面。 人生四喜颂祺知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没想到沈钺还挺会写的。 想到洞房花烛夜时，颂祺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沈钺注意到他耳尖红了，笑着捏了捏他耳朵红了的地方。 不过颂祺又想到，其他三个还好理解，第一个就有些奇怪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久旱逢甘露……你要和我一起淋雨？” 沈钺低笑出声：“对啊，不是很浪漫吗？” “……”颂祺有些不知道要吐槽他什么好，“没想到你这么文艺小清新？” 沈钺笑着没说话。 “省省吧，被淋感冒变成落汤鸡你还想浪漫？” “亏你以前还是个文科生，怎么这么没有浪漫细胞。”沈钺撇撇嘴。 “没想到你还是个浪漫挂。”颂祺笑着拍拍沈钺的肩膀，“既然如此，那我们暑假就去台风天中感受浪漫吧！” 沈钺：“……” 这倒不必。 第57章 两天的考试很快过去，跟做梦一样，一眨眼，颂祺的高中时代就正式划上了句号。他和沈钺一考完试就计划了一趟毕业旅行，回来的第二天正好是出成绩的日子。 他们约在一家甜品店见面，沈钺带了个平板电脑，一起查成绩。 “你看新闻了吗？”沈钺点了杯水果茶，放到桌上，拿出平板，准备输入网址。 “没有，我什么消息都不敢看。”颂祺拿下戴在头上的渔夫帽，在脖子边扇了扇，随手放到了桌上。他刚刚是走过来的，外头阳光强烈，还是大中午，愣是给热出一身汗。 两人出门玩了一趟回来后都黑了一圈，但好像更精神了，身上的少年稚气也褪去了不少，有一种介于少年人与青年人之间的特有的蓬勃朝气。 “快把汗擦擦。”沈钺看颂祺脸蛋被热得发红，脖子也流了很多汗，把水果茶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也太怂了吧，分数线都不敢看。” 颂祺抽了张纸往脖子上胡乱地擦了擦，拿起沈钺的水果茶喝了一大口，排解掉身上的热度。他说：“我真不敢，等着你把结果告诉我呢。” 他们全省各批次的分数线在早上已经通过电视台发布了，现在早就过了十二点，考生的个人成绩也都出来了。九班班群的消息提醒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没停过，颂祺旅行回来后除了跟沈钺打电话约好今天的时间，连社交软件都没打开过，眼睁睁看着他的微信未读消息飙升到99+。 沈钺先点开新闻网站给他看了一下G省的分数线。 “今年一批的分数线不算很高。”沈钺说。 “哦。”颂祺听完没什么反应。 沈钺看了看颂祺的反应，轻轻地笑了。颂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脸淡定，实际上心里指不定怎么紧张呢。 沈钺问：“来查吧。先查你的还是我的？” “你的你的。”颂祺搓了搓手指，深呼吸了一下。他对沈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但临到看成绩，不免还是会为他捏一把汗。 沈钺快速地在查询系统输入个人信息，等待页面加载。 两人紧紧地盯着屏幕，看见上面显示出沈钺的高考成绩。 “6……679……牛逼啊！”颂祺看到那个数字，眼睛一亮，喜悦之情油然而生，他不由得激动地站了起来，把椅子带得往后移了一段，“好！”颂祺拍了拍手。 这边的动静引得店内一部分顾客好奇地看了过来。沈钺见状，笑着把他往椅子上按下：“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当然得激动了！你这成绩多高啊！”颂祺的兴奋劲还没散去，“比你一模都高！天哪……”他嘴里小声赞叹着，捋了把头发。 第105页 沈钺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他考试一直很稳，这样的分数虽然有惊喜，但也基本不会超出太多预料。但是看到颂祺这么高兴，他心里的高兴也跟着加倍了。 “快点，轮到你了。”沈钺喝了口水果茶，平静一下心里的欢喜。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让他也会感到紧张的东西。 颂祺听了这话马上把椅子拉离沈钺，他一边摆手一边捂住自己的眼睛说：“你帮我看吧，我瞎了。” 沈钺又好气又好笑：“这点出息。” 他用脚轻轻踢了踢颂祺说：“你先输你信息。” 颂祺磨磨蹭蹭地挪了回去，他苦着一张脸，手指颤抖地慢慢地一个键一个键地在平板上点着。输完个人信息，他又马上退得远远的，头扭到一边。 “你过来，不能让我一个人紧张。”沈钺也下不去手，不敢点击查询按钮。 颂祺果断拒绝：“不要，你帮我看吧。” 沈钺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椅子挪到颂祺身边，颂祺见状就要跑，沈钺迅速拉住他并往他腰上捏了一把：“坐好。” 颂祺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脸腾地红了。沈钺刚才捏的，是他腰上最敏感的地方。他忿忿地拍开沈钺的手，小声道：“流氓。”然后老老实实坐下来。 沈钺低笑出声，拉过颂祺的手，把平板放到腿上，点了查询。 颂祺想看又不敢看，半闭着眼睛，一手微微遮住自己的视线。他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手心渗出了一点汗。他觉得嗓子有点干，拿过水果茶喝了好几口。 察觉到颂祺的紧张，沈钺用力握紧他的手。他的手心也有点湿，不知道是颂祺的汗还是他自己的。 页面加载成功，颂祺的考生成绩一寸一寸地显现。 颂祺屏住了呼吸。 过了很久，沈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颂祺，你的成绩……很6。” “……什么？”颂祺的声音发颤。 “很6，特别6。”沈钺重复道，“真的。” 颂祺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有些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希冀地看着沈钺：“和、和你差得多吗？” 沈钺和颂祺对视了一会，突然绽开笑容，把平板递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颂祺看到他的笑容，猛地往平板看去。只见颂祺的总分那一栏写着：666分。 “我……操？”颂祺怀疑自己眼花了，他又赶紧退出系统，再次登录，再次查询。一看，还是666分。 “我……这么6的吗？”颂祺难以置信地看向沈钺，声音里压抑着欢悦。 “对啊，你值得这么6的成绩。”沈钺笑着说。 屏幕上的666似乎是在祝贺他，祝贺他高考这场战役打得漂亮，打得精彩。 颂祺喜不自胜，他一把抱住沈钺，在他耳边说：“太好了！太好了！” 要不是现在在公共场合，他真想跳起来大喊大叫，然后再把沈钺扑到地上，抱着他滚几个圈。 沈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用力地拍拍他的后背，欣慰道：“我说什么，你可以，就一定可以。” 颂祺在沈钺的背上大力地搓了几下，没说话。他还在极力消化他内心的狂喜和激动。 颂祺三次模拟考中，只有一次超常发挥，考到了六百四十多分，其他时候大大小小的考试，他的分数总是在六百一十几分徘徊。说他这次高考捡了狗屎运也不为过，那可真是超常中的超常发挥。 虽然距离沈钺的679还差了些，但好赖不会差很多，两人想要上同一个大学还是有希望的。 …… 第二天，毕业生回校拿成绩单，参加毕业典礼。 颂祺昨天晚上差点兴奋得睡不着，念着今天晚上他还要参加毕业晚会，才勉强合了合眼。 每个同学手上都发了两本厚厚的高校招生录取专业目录，刘老师交代说志愿填好后还要回校再次登记，然后才算是与二中正式告别了。 一天的毕业流程参加下来，也是挺累的。期间还和无数同学合了无数影，特别是丁瑶和江小琳，两个女生非要给颂祺和沈钺两人拍照，最后还要分别和他们两个男生合照。 她们用的是拍立得，照片一下就洗出来了。颂祺不是个喜欢拍照的人，一下拿了这么多张照片有些不知所措。他正翻看照片，沈钺突然伸手拿过一张，翻到背面，只见上面被人用红笔写了几个小字：“他和他的他”，后面还画了个小小号的爱心。 估计那两个女生都知道他们的事了吧。 颂祺轻笑着摇摇头，看着这几个字，心里有些触动。 “颂祺。”沈钺盯着那几个字，突然开口。 “怎么。”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颂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记得，我记忆力不好，全忘了。” 沈钺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在故意说反话，他勾勾嘴角在他耳边小声说：“那我们待会就去厕所，我亲到你想起来为止。” “哎呀，”颂祺有点脸热，他推开沈钺，“不就是我们在一起刚好一年了吗！” 沈钺刮了刮颂祺的鼻子，满意地笑了笑。 操场上人声鼎沸，等典礼结束后，人群才逐渐散去。他们九班组织了一顿聚餐，不过沈钺和颂祺都没去，因为他们报名参加了晚上的毕业晚会，要赶时间。 第106页 两人在旅行期间就商量好了毕业晚会的事，他们不约而同地提出要表演钢琴四手联弹。这次的四手联弹就不比之前那次了，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意义非凡。 这次是真正和喜欢的人一起四手联弹，光是想想都觉得甜蜜。 不过他们的选曲倒是不怎么“甜蜜”，他们打算来个外国知名影视剧的主题曲串烧，还都是些特别热血激昂的曲子。 他们的节目比较靠前，吃完饭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赶去后台换衣服了。这次两人的服装是看起来很高端洋气的小西装，不过不是那种正统的风格，而是带了点时尚元素。 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时，沈钺无论如何都要和颂祺挤一间。 “害羞什么，反正我们早晚都得赤诚相见。”沈钺一边穿着裤子一边不在意道。 “但这也太挤了吧。”颂祺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他正缩在角落里系着衬衫扣子，“……你帮我一下，我扣不上。” 沈钺已经把衣服裤子都穿好了，他上前接过颂祺脖颈前的纽扣，低头研究了一下。 “你这什么，这么复杂。”沈钺接着灯光研究了一会，眉头微皱。 “我也不知道。你快帮我弄好。”颂祺微微抬着头，方便沈钺系扣子。 沈钺尝试了一会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现在几乎贴在了一起，颂祺修长的脖颈就在自己眼前，他的目光从他形状优美的锁骨上擦过，接着又划到了他性感精巧的喉结处。 沈钺的目光黏在了颂祺的喉结上。 他只要稍微偏一偏头，就能咬上去。 他有些难耐地咽了口口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颂祺等了一会见沈钺还没弄好，催促他：“快点。要是搞不定待会出去找别人帮忙好了。” 听到这话沈钺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颂祺领口下的样子怎么能让别人看到。 他突然偏过头在颂祺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下。 颂祺吓了一跳，马上就要把沈钺推开：“喂！你他妈干什么呢！” 沈钺似乎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干了什么，他制住颂祺的动作：“你别动，差点就扣上了。” “扣你个鬼啊！”颂祺毫不客气地在沈钺腰上拍了一下，“这时候发什么情！” 沈钺忍着笑赶紧给他弄好扣子：“我错了……我们表演完再来。” “……”颂祺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爆了句粗。 …… 轮到他们上场了。 两人一登台就引发了全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一年半前的文艺汇演他们两个的四手联弹视频轰动一时，引发热议。直到现在，大家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是哪两个男生为他们带来了一场视听盛宴，没想到毕业之前还能再欣赏一次空前绝后的男生版四手联弹，有些女生已经激动得快昏过去了。 两人身高腿长，穿着小西装又帅又迷人，舞台上一束梦幻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颇有种结婚典礼的感觉。 瞬间台下的女生更疯狂了，尖叫的浪潮一阵压过一阵，都在喊着什么“在一起！”、“结婚！”之类的词语。 他们落座后，相视一笑，开始演奏。 两人的默契比起上一次来有增无减，整个弹奏过程行云流水，有学校花大手笔置办的舞台音响和灯光加成，让人仿佛置身于庄严肃穆的音乐厅。 最后，表演在荡气回肠、颇具史诗感的音乐声中落下帷幕，余音绕梁，台下的同学还沉浸在内心的震颤中，过了几秒，大家才回过神来，接着就是一阵比他们上台时更为吵闹更为热烈的欢呼尖叫声。 颂祺和沈钺致谢后，把群众的狂热抛到身后，快速地离场。 沈钺迫不及待地把颂祺抵在后台更衣室的门板上，他的手掌在颂祺的腰上流连。沈钺在他耳边低哑着嗓子呢喃道：“我可以在这里吻你吗，男朋友？”他一边说还一边用嘴唇似有若无地蹭过颂祺的耳垂。 颂祺被他弄得耳朵有点痒，他闷笑了一会，没说什么，扯过沈钺的领口直接吻了上去。 —END— 第58章 番外1 一考完试，颂祺就在家睡了个昏天黑地，一直到两天后才勉强活过来。他为了睡觉专门把手机关了，还告诉小乔说不用理他，让他自己睡就行。 醒来后一打开手机，不出意外又是满屏幕的未读消息。 颂祺之前跟沈钺说过他高考完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回家睡觉，能睡多久睡多久，所以沈钺也没在这期间找他。他先回了几条单独找他的，再打开班群，简单浏览了一下历史记录，发现大家都在说假期安排，大部分同学都表示会来场毕业旅行，有几个平时玩得较好的已经开始约了起来。 颂祺看着大家兴致勃勃地谈论去哪里好玩，不禁也有些心痒，他给沈钺去了条消息表示自己已经活过来了。 沈钺很久之后才给颂祺回信息，他直接约颂祺去看电影，顺便讨论一下旅行的事。 …… 两个男生要带的东西也不多，他们合计了一下，一起带了个大号的拉杆箱，再一人背个书包就出发了。一路上转了多种交通工具，他们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附近省份的一个小古城。期间为了方便，他们顺手报名跟了个临时组织起来的拼团。 古城依山傍水，清浅的江水贯穿整个古城区，两岸是极具民族特色的客栈商铺，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古老城楼和红色砂岩砌成的城墙。像这种古城，夜晚应该会很美。 第107页 不过他们白天全都耗在了路途上，此刻也是十分疲惫，马上先找了一个临江的客栈歇脚，晚上再做打算。 沈钺先去上了个厕所，洗了把脸，出来后就看到颂祺整个人已经趴在了床上。他好笑地过去踢了踢颂祺横在床沿外的脚：“别躺了，快去收拾一下，然后吃饭。” “我没躺。”颂祺的脸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别趴了。” “我好困，我好累，想睡觉。” “先吃点东西，回来再睡。”沈钺看他精神有点恹恹的，就去拉行李箱，“那要不你先眯一会，我去冲个凉。” “你怎么都不累的，精力这么旺盛。” 沈钺听到这话，憋着笑道：“我精力旺不旺，要不咱们今晚来感受一下？” 颂祺顿了两秒，才说：“……你这人怎么现在天天对我开黄色笑话。” “都成年了，开开怎么了。”沈钺显得很理所当然，“再说了，我又没有对其他人开。” 最终颂祺也只是叹了口气。 他翻过身看沈钺在行李箱边拿衣服，问道：“你有没有带驱蚊水啊？就你上次说的特有用的那个。” “带了。” “我这几天可就全指望你的驱蚊水活了。”颂祺语气有些苍凉。他想到过两天还要去爬山，到时候肯定免不了被蚊子咬，心里不免对自己的皮肉感到痛心。 出发前颂祺就先买了一筐驱蚊水，就他那招蚊体质，出门一趟肯定会被叮。沈钺听说后，跟颂祺说不用带了，他家里有一种效果特别好的驱蚊水，防蚊效果超强，他爸爸跑去野外拍片子的时候一直带的这个，很管用，如果颂祺需要他可以带来。 见沈钺要进卫生间，颂祺喊了一句：“你洗快点，我也要洗。” 沈钺应了一声。 天色渐晚，暑气渐渐褪去，人流也多了起来，江两岸的客栈商铺都点上了暖黄的灯光。到这时这座古城才真正苏醒，许多人趁着天黑出来赏江边夜景，纳凉聊天，逛吃逛喝，好不热闹。 颂祺和沈钺吃饭完后，在附近随便走了走就回去休息了。他们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逛，不着急，养精蓄锐才能玩得尽兴。 …… 第二天清晨，沈钺是被自己备考时期的生物钟和窗外的鸟叫声叫醒的。 他懵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睡在远离家乡的一个客栈里，而不是家里熟悉柔软的床铺上。接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抱着颂祺，整个头靠在对方的颈侧，两人的腿也互相交叠着。 他们要的房间只有一张大床，虽然昨晚才算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同床共枕，但他们刚睡觉的时候还是很老实的，并没有抱在一起睡。可能是清晨温度稍微低点，而房间里的空调又开得很足，他们才不知不觉靠在了一起。 沈钺把头埋进颂祺的肩窝里轻轻地蹭了蹭，感受一下男朋友在怀的滋味。 颂祺被沈钺这么一动也有些醒了，他先是觉得脖子边有点痒，把头偏了偏，有些抗拒地推着身边作乱的家伙。 沈钺感受到颂祺的推拒，抬起头看他，轻声道：“醒了吗。” 颂祺还没完全清醒，只是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确认了一下现在是白天，然后皱着眉头压着由起床气引起的心情烦躁，问：“几点？” 他的声音还有点软，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沈钺转身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六点半。” “你要是还困再睡会吧。”沈钺说着重新钻入被窝，抱住了颂祺。 于是颂祺放心地继续睡回笼觉去了。 沈钺把抱着颂祺的手收紧了些，又把腿重新架在了颂祺的一条腿上。这么一动，他突然就碰到了颂祺下身某个起了生理反应的地方。 当然，他发现自己也起了反应。 沈钺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把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会，想了想，还是叫道：“颂祺。” 颂祺差一点就要重新睡着，他的意识基本拽不回来了，所以只能靠着本能发出一点哼声表达疑惑。 沈钺附在颂祺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颂祺，你硬了。” 颂祺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他分辨不出沈钺在说什么，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沈钺看着他的反应，心下好笑，故意使坏地问：“我帮你吧。” 其实也不算问，他就是意思意思说一声。 颂祺已经没了回应，估计是真的睡着了。 沈钺笑了笑，看着颂祺无知无觉的样子，慢慢地把手伸到他下面。他把手伸进去，试探性地动了动，发现颂祺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松松垮垮地握住了沈钺的手腕，没有其他反应，便放心大胆地继续。 沈钺仔细地观察着颂祺的表情。也许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服，颂祺不自觉地放松身心，脸颊也逐渐飘上薄红，整个人往沈钺怀里靠去。临到终了，颂祺眉头微蹙，呼吸加重，整个人突然颤栗了一下，从嘴里溢出一声低吟。 听着那声音，沈钺耳根都软了，心里像是忽然被猫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又酥又麻又痒，他情不自禁地低头亲了亲颂祺的嘴角。 …… 颂祺再次醒来后，有点茫然地坐起身，他觉得他身上好像发生了某些变化。 沈钺刚刷完牙，见颂祺醒了，坐在床上委委屈屈地低着头，一副被轻薄了的样子。他本来想跟他开开玩笑，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摸摸他的后颈：“怎么了？” 第108页 颂祺呆坐在床上回忆这种感觉，他隐约想起刚才浅眠的时候似乎做了个梦，还是个春梦，对象是沈钺，那感觉还跟真的似的。 这会看到沈钺的脸不禁让他有些羞赧。 “……你刚才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颂祺试探地问道。 沈钺看着颂祺越来越红的脸，没说什么，只是好笑地看着他。颂祺这语气，更像被渣男欺负了的良家小闺女了。 颂祺被笑得心里有些发毛，心想也许真的只是个梦吧，就想带过这个话题。这时沈钺突然开口：“是。”他说着还十分具有暗示性地瞄了颂祺的下身一眼。 颂祺明白过来，脖子也红了。虽说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是今早这一出完全是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啊！这感觉就很微妙。 倒也不是生气，就是自己无知无觉的，让他不太有安全感。 想到这里颂祺有些心情复杂地翻身下床，他说：“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问过你了，你没回我就当默认了。”沈钺说，“这种事要什么准备，反正你也爽到了。” “……”颂祺语塞，心想你明明就是趁我睡着没意识的时候才弄我的。他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道：“你不能老是欺负我。下次记得叫醒我，也让我帮你爽爽。”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沈钺拿着水壶进卫生间装水。 “那可多了去了。”颂祺快速地漱口，把嘴里的牙膏沫吐掉，“你在学校总是动不动就摸我，还经常在我耳边说些下流的话。” 其实沈钺说的话也不下流，顶多就是像之前那样一直在颂祺耳边叫他哥，把他叫到面红耳赤的程度。 沈钺也知道颂祺在开玩笑，他笑呵呵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摸你哪儿了？” 其实沈钺的所谓“摸”也只是很普通的触碰，他们之间最过分的一次是在高考前的一个周日，他们两人留宿，没回家，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沈钺直直把颂祺撩到起反应。 “你看你看，你现在就在欺负我。”颂祺也是想到了上次的事，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行行行，是我不好。”沈钺放下水壶，嘴上说着认错的话，却一点诚恳的意味都没有。他伸手箍住颂祺，头凑过去咬他的耳垂，手还故意不老实地往他腰上摸去。 “喂……你、你放开我！” 第59章 番外2 两人早上先去古城墙那边逛了一圈，还踏上了一座拥有美丽爱情传说的摇摇晃晃的木板桥，一路上都是上前来问他们“阿哥要照相吗？”或者“两位要划船吗？”的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妹子。 刚开始颂祺还很有耐心地笑着礼貌拒绝，到后来问的人实在太多，他就有些不耐烦了。 “不划船吗？”沈钺看着颂祺又拒走了一个来问划船的人，问。 “你想划？那我把他叫回来。”颂祺说着就要转身。 沈钺拦住他：“感觉有点意思。等下午晚些时候再说吧，现在太热了。” 虽然还不到夏季最热的时候，但这几天天气好，阳光比较猛，大中午的去河面上坐船还是挺热的。 “行。” 划不划船颂祺无所谓，如果沈钺有这个意向的话，他跟着就是了。 到了下午，他们先去城内的集市溜达，这里到处都是售卖各种精美手工艺品和当地特产的小商铺小摊子。 沈钺眼尖地发现了什么，拉着颂祺在一个小摊子前停了下来。他从桌上挑了一条藏蓝色的编织手链给颂祺看：“这个怎么样？” 颂祺接过手链说：“不是要红绳才有那种意义吗。” “红的太明显了。” “这个挂在手上也很明显吧。”颂祺笑着说。他们两个男生戴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链，确实容易引起怀疑。 “那就说是亲子装。”沈钺想了想，觉得不对，换了个词，“不对，是父子同款。” 颂祺笑了两声。 正在招呼其他游客的小姑娘忙完后，看到颂祺手上拿的这条手链，一边扇着小扇子一边热情道：“小哥要买手链啊？这条戴手上很好看的！是要买给女朋友还是自己戴啊？女孩子的话都买这种颜色的。”小姑娘说着拿起桌上另一条款式差不多的红绳编织的手链。 “买情侣款吧！这个和那条红的凑一对，你们可以和女朋友一起戴，很好看的，来试试吧！”小姑娘继续道，她又从一个篮子里翻找出另一条颜色更深的手链，这条手链上的绳结和那条红色的一模一样。 “情侣款会便宜点吗？”沈钺问。 “真要送女朋友啊！”小姑娘甜甜地笑着，“会便宜两块的。” 沈钺小声问颂祺：“你想要什么颜色？” 颂祺说：“和你一样就行。”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觉得你刚才挑的好看点。” 于是沈钺拿起刚才挑好的藏青色手链，对小姑娘笑了笑说：“我要这两条。” “这个不是情侣款呀，不能便宜的。”小姑娘说。 “为什么？”沈钺不解，“这两条长得也一样。” “情侣款要一个红色一个黑色啦。” “可是也有情侣买两个一样颜色的吧。” “哎呀现在大家都买一红一黑，我们也是顺应市场嘛！” “他女朋友喜欢这种颜色，”颂祺的声音温温和和，对那小姑娘笑得灿烂，“姐姐，你就少算一点吧。” 第109页 小姑娘估计是被颂祺突如其来的笑容闪到了，她愣了一愣，继而有些娇羞地说道：“哎，好吧，看在你朋友的份上我就少算你们几块。你可要好好感谢你朋友啊。”她说完又偷偷瞄了颂祺几眼，把手中的扇子扇得飞快。 沈钺高高兴兴付完钱，当场就和颂祺互相把手链戴上，两人在那小姑娘古怪的眼神中走了。 …… 等到太阳快下山时，他们才租了条小木船，两人在船上互朝对方身上泼水，把整条船弄得摇摇晃晃，划桨的大爷都看不下去了。 这估计是他此生撑过的最困难的一条船。 玩够了，他们先回客栈换了身衣服，再下楼吃饭。晚上他们又沿着青石板路随着热闹的人群踏遍整座古城，走累了也吃累了，两人找了个小酒吧休息。古城里有极富特色的酒吧一条街，整条街上全是形形色色的酒吧，有热闹狂放的，也有冷清安静的。 两人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安静的清吧，进门时门口招揽顾客的几个小哥还有些怀疑地问他们：“你们俩成年没啊？” “成了。”沈钺道。 “看着怪小的，刚毕业吧。”几个小哥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放他们进来了。 酒吧里有人在拨着吉他唱歌，声音软绵绵的，调子平平淡淡，让人听着昏昏欲睡。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里真悠闲啊。”颂祺看着窗外如织的人流说。 “是啊。”沈钺说，“以后老了我要在这里买个房子，然后我们一起来这养老。” 颂祺笑他：“你以为这种地方的房子这么容易买吗，肯定很贵。” 沈钺也笑了：“那就努力赚钱呗。” 说到以后的事，颂祺突然想起个问题，他问道：“有件事儿，你爸妈……他们知道我们的事吗？” “他们还不知道。”沈钺摇摇头，“不过他们知道你。” “哦。”颂祺无意识地用一根手指转着玻璃桌上的酒杯，杯中澄黄的液体轻轻晃动。 “没事，别担心。”沈钺在桌下握住颂祺的手，“我跟我妈提起过你，她还挺喜欢你的。” 颂祺看了沈钺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忧虑：“不是这个问题，我是说，他们能接受你这样吗？” 沈钺也盯着颂祺前方正在转动的酒杯，他沉默了一会才说：“别紧张，他们很随意的。” “随意也不会随意到自己的儿子性向突然变了他们也无所谓吧。”颂祺的声音有点低。 见颂祺情绪有些低落，沈钺捏了捏他的手，轻笑着安慰他道：“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个，你也知道我爸妈大概是什么样的人，总的来说他们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还是比较高的。” 他顿了顿，又说：“特别是我爸，搞艺术的，总是更开放一点。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那我也信你。”颂祺最终只是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 沈钺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捏了捏着颂祺的后颈。 两人又各自无言地喝了一会酒，沈钺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有人给他发信息。这一亮，颂祺就看到了他的锁屏界面很是熟悉。 颂祺回想了一下，发现这不就是很久之前那个专门品他的校园帖子里楼主抓拍的照片吗！锁屏这张就是他当时在文艺汇演的后台坐着，手里抓着个糖纸，表情呆滞。没想到沈钺当时不仅保存了，现在还拿来做锁屏？ 等沈钺回完信息重新把手机放回桌上，颂祺点了点他的屏幕，屏幕亮起。 “你怎么把这张图用来做锁屏……”颂祺指着沈钺的手机。 沈钺看了看图片上颂祺的神情，笑了笑说：“怎么了，这张不是挺好的吗？” 颂祺有些语塞：“这……这张的表情有点……” “可是我喜欢啊。”沈钺说。颂祺的表情有点呆，沈钺只觉得很可爱。 “你喜欢的点也太奇怪了吧，能不能换张我表情正常点的，比如笑着的。” 沈钺闻言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自己和颂祺的聊天框说：“这张我把它放这。” 颂祺凑过去看了一下，发现他和沈钺的聊天背景也是他的一张照片，也是那个帖子里的，是那张他不知道看到什么正笑得很开心的一张。 颂祺无言以对。 他又突然对沈钺笑得不怀好意：“哦~你该不会是当时就看上我了吧！” 沈钺没在意颂祺的调笑，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是觉得你这几张有点好笑，说不定以后可以拿来取笑你，就想保存下来。”他顿了顿又笑道：“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用我的照片，还是抓拍的。”颂祺对他那张发呆的耿耿于怀。 “谁叫你不喜欢拍照，我只能用别人拍的了。”沈钺看了他一眼，“还有为什么吗，我喜欢你就想用你的照片啊。” 颂祺赶紧拿起酒杯呷了一口，缓解一下沈钺直白的话语带来的冲击。 过了一会颂祺又说：“要不你还是把锁屏换掉吧，怪叫人害羞的。” 沈钺看颂祺脸上根本没有半点害羞的表情，说：“你倒是害羞一个给我看看。” 颂祺不为所动。 沈钺伸手就去捏颂祺的脸。 “哎哎哎，别扯我。”颂祺想拨开沈钺的手，无奈他力气很大，越拉开他还捏得越紧。最后颂祺只能软了声音口齿不清道：“好疼啊快放开。” 第110页 沈钺听到颂祺类似撒娇的语气，满意地放了手，颂祺的左脸立刻现出一道红印。 “公共场合呢，你收敛一点。”颂祺揉着被捏疼的脸蛋说，“其实我还有其他担心的地方，你把这照片放锁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的是男生吗？” 沈钺说：“没人会故意去看你手机吧。我老早就放了，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那是高中，用手机的频率很低，而且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学习上，平时注意不到也正常。”颂祺给他认真分析，“到了大学就不一样了，几乎各种场合都得带上手机，你也避免不了要跟很多人打交道，很容易就会被看到的。” 沈钺略一沉吟，说：“有点道理。”他说着就把锁屏换了，只保留跟颂祺的聊天背景。 …… 第二天一早，沈钺发现自己睡觉的姿势和昨天早上差不多，他故技重施，直接伸手往颂祺下面探去。不过这次颂祺很快就醒了。 沈钺发现颂祺醒了也没慌，悠悠然凑到他耳边说：“颂祺，你硬了。” 颂祺揉了揉眼睛，等脑子完全清醒过来后，用膝盖直接往沈钺腿间顶了顶，挑衅一笑说：“你也硬了。” 沈钺笑了。 于是今早他们两个就互帮互助了。 今天他们得跟团一起坐车去山上的景区，到了集合地点，已经有不少人在那等着了。他们这个团是临时拼起来的，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地方，什么人什么样的组合都有，不过在这之中颂祺和沈钺的年纪倒是最小的，也只有他们是刚高考完的毕业生。 经过一段很长的弯弯曲曲的山路，一车人来到目的地。导游带着他们参观了山顶几个著名景点后，就放大家自由活动去了，午餐前再集合。 颂祺先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腿，皱皱眉头，对沈钺道：“驱蚊水借我一下。” 沈钺一边从书包里拿出驱蚊水一边问：“怎么，又被咬了？” 颂祺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他接过驱蚊水，往腿上被蚊子叮过的地方喷了几下。上午爬山这么一会，他已经被蚊子咬了五个大包了。 沈钺蹲过去，看到颂祺小腿上几处又红又肿的地方，也皱起了眉头。 “你应该穿长裤的。”沈钺说。 “可是好热啊。”沈钺把瓶口盖好还给沈钺，“你不是说你这种药水效果特好吗？我还一直被咬。” “嗯……确实好啊，出门前涂上一层蚊子就不敢来了。不过它真正的效果在消肿止痒上，你没发现涂了药水之后就不痒了吗。”沈钺觉得有些奇怪，“还是说你体质特殊，它的作用只发挥了一半。” 颂祺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行吧，起码被咬的地方好得快。” 两人休息了一下，又继续往高处走去。途经一座小寺庙，旁边有座姻缘桥，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绳结和锁头。 颂祺和沈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又是它”几个字。 颂祺看着来来往往前去祈求好运的年轻男女，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当时去春游求到的签子上面的签文跟沈钺说了一下。 沈钺心中有些触动，他沉默了一会，碰了碰颂祺的手指，说：“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颂祺笑了笑：“是啊。准确来说，应该是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了。” 沈钺有些心潮澎湃，他很想抱抱颂祺。但是周围这么多人，他只能用手指悄悄地在颂祺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其实，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他们前方的长廊墙壁上刻上了许多与爱情有关的诗句，沈钺指着其中一句说：“考完试我在家里收拾东西，偶然发现我的那张签子。春游那天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末吉吗，到了收东西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末吉。” “其实……我当时取签子的时候没注意，一下拿了两张，那两张不知道为什么粘在了一起，我就以为只有一张。”沈钺有些艰难地说，“当时我看到的末吉是放在下面的那张，而真正应该属于我的运势是另一张，那张才是放在最上面的。” “所以，那天我的运势实际上是上上大吉。”沈钺说，“然后……上面写了一句话，就是那个。” 颂祺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处不是很显眼的地方刻着一行小字，是晏殊的几句词：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颂祺望着墙上，心中突然有无限感慨，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他只是笑了笑：“所以我们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过吗？” “可是我们没有错过。”沈钺也是觉得他那两张签子充满了戏剧性，要是他那天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故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颂祺看着“眼前人”几个字，突然有点狐疑地问沈钺：“你该不会是编的吧！这也太巧了。”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可以去我家看，我还留着。”沈钺啧了一声，“还真就这么巧了，这说明我们俩有缘有分。”他说着笑了起来。 “我们合该在一起，都不用向神明祈愿的那种。” 颂祺听到这话回头，他看到了沈钺眼中飞扬的笑意，也跟着笑了。 两人又在寺庙前追忆了一下往昔，不知不觉就过了集合时间。等他们意识到这点，匆匆忙忙赶到集合点，才发现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所有人都在等他们。 第111页 颂祺走近人群还听了一嘴“他们俩一看就是来谈恋爱的！”吓得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沈钺及时抬手扶了他一下，还用眼神询问他有没有事。颂祺赶紧把手臂从他手中抽离，不太自然地咳了咳。 也不怪团里有人这样想。 他们两个来爬山为了方便只带了一个书包，轮流背，两人今天的着装一个白衣黑裤，一个黑衣白裤，手上还都戴着个看起来很像的黑色手表，还都有一条看不太清楚样式的手链。再加上他们俩无论到哪个景点总是凑一起，大家一起走路时他们往往落在最后面说着悄悄话，二人之间行为举止亲密，十分熟稔自然，天然形成一股旁若无人的气场，不得不叫人乱想。 颂祺还在苦恼着他和沈钺有这么明显吗？那以后他们出去是不是连眼神交流都不能有了？他清楚眼神最是骗不了人，他们看着对方肯定都是满心满眼的喜欢。 尽管刚才说这句话的姐姐估计只是在跟她的同伴打趣他们，但颂祺还是有点忧虑。 沈钺也听到了刚才那句话，他看颂祺的反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等到坐上大巴车，他才悄悄对颂祺说：“别想了，只要我们死不承认，别人再怎么样也只能猜个寂寞。” 颂祺觉得有道理，放心地点点头。 第60章 番外3 中午他们是在一个服务区吃饭的，下午他们要去另一个景区走玻璃栈道。吃饭时，颂祺不小心被竹筷上的小毛刺扎到食指，痛得他小小地“嘶”了一声。毛刺斜斜刺入他食指的指腹，颂祺本来想着自己把它弄出来，结果搞半天不仅弄不出，还越扎越深，连头都看不到了。 沈钺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他先上网查了一下挑刺的方法，又看了看颂祺现在的情况，权衡了一下最终只能采用一种方法。 他跑去餐厅的后厨找厨师要了几滴菜籽油，滴到颂祺的食指上，等一段时间后，毛刺会吸油膨胀，自动露头，到时候就能用针把它挑掉了。 但问题是，现在去哪里找针？ 沈钺跑遍整个服务区的商店，终于从一个杂货店那里买到一把小镊子作为替代品。等他回去找到颂祺时，那根小毛刺果然已经冒头了。 “不是要用针吗？”颂祺看到沈钺带了把镊子回来，有点疑惑。但他还是松了口气，因为针用不好的话估计得把他的皮肉刺破，更疼。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不过我觉得镊子倒是更好。”沈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来吧。” 颂祺把手伸了过去。 沈钺抓着颂祺的食指，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他把镊子靠近颂祺的食指，模拟了几次把小刺夹出来的动作，临到真的要动手时，颂祺的手指突然抖了一下。 “很痛吗？”沈钺赶紧停下动作问道。 颂祺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痛，你快点吧，” 实际上颂祺已经痛得有些难受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根刺这么会找角度，刺得他的食指一阵一阵地发疼，都说十指连心，即使是一点疼痛此刻也放大了十倍，心仿佛也跟着痛了似的。 他一直看着沈钺的动作，刚才也是想到那根刺被拉出来时与皮肉摩擦产生的触感就头皮发麻，手指也不自觉地想要蜷缩起来。 沈钺看破颂祺的小表情，却故意问道：“真不痛啊？” “……快点，废什么话。”颂祺把临到嘴边的痛给咽了下去，既不看沈钺也不看自己的手指，“随便弄，流血也没事，没那么娇弱。” 沈钺笑了笑没说什么。他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颗糖，直接撕了拿到颂祺嘴边：“吃颗糖就不痛了。” 颂祺被他逗笑：“你当哄小孩呢，还吃糖。” 沈钺把糖又往他嘴边递了递：“不是你说要快点的吗，你吃了我就开始。” 颂祺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想拿下糖果自己吃。沈钺却把手错开，一副“我就是要喂你”的架势。两人僵了一会，最终颂祺只得冒着被路人看到的风险凑过去张嘴把糖吃了。 颂祺用力地把口中的柠檬糖咬碎，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嘴里吃着东西确实能转移注意力，小毛刺被夹出来时传来的丝拉拉的痛也没那么难受了。 沈钺给颂祺的食指涂好碘酒和酒精，再贴好创可贴，然后捏捏他的手：“好了。还很痛吗？” “还好。”颂祺说。反正只要把刺拿出来了，一切都好说。 被这么一耽搁，他们也没多少时间吃饭了，最终两人各买了个汉堡去车上吃。 下午走完玻璃栈道，这个临时组成的旅行团就算是解散了。晚上颂祺和沈钺回到市区，先找了个酒店放行李，再去吃小龙虾。 沈钺死活不肯颂祺使用筷子，一定要自己亲力亲为先把菜夹到颂祺碗里，颂祺再用汤勺勺起来吃。 “我又不是残废了，没必要这样吧。”颂祺拿着把汤勺无奈地看着沈钺。虽然说拿筷子的时候会碰到受伤的食指，但也没到忍不了疼痛的地步。 “当然有必要了，反正你也剥不了壳，干脆就别用手了，给男朋友个表现的机会啊！”沈钺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想喂你呢。” 颂祺看着沈钺正仔细地给小龙虾剥壳，笑了笑说：“行行行，你表你表。”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 “没有，你听错了。” 第112页 沈钺把剥好的一只小龙虾放到颂祺碗里，兴致勃勃道：“喏，男朋友亲自亲手亲力亲为为你剥的小龙虾，感动吗？” 颂祺配合地点点头：“感动，真感动，感动极了。” 沈钺轻轻啧了一声：“太敷衍了，重新来。” 颂祺弯了弯眼睛，他清清喉咙，一手揽过沈钺的肩膀，靠近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低下嗓音道：“哦，那我就只好以身相许了，你要吗？” 他说完马上就离开了座位。 沈钺毫无准备，被颂祺一口气吹得打了个激灵，整个灵魂都被吹跑了似的。他有些愣神，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颂祺居然撩完就跑了。 沈钺摘下一次性手套，摸了摸有点发热的耳朵，温热的吐息仿佛还附着在耳朵敏感的皮肤上，比平时说话略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他脑内，激得他耳朵痒痒的，心里也跟着痒痒的。 他有些不太确定地想着颂祺刚才的话到底是几个意思，想着想着又感觉自己的体温有升高的趋势，他觉得再想下去晚上都不用吃饭了。 于是他咳了咳，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的小龙虾上。 颂祺跑去找服务员多要了一些调料，他比较重口，如果小龙虾要加辣，那肯定是越辣越好。他刚回到座位就被沈钺以一种灼热的目光盯着，颂祺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他说：“老弟啊，你这定力不行啊，不能被我撩拨一下就把持不住啊。” 沈钺收敛了目光，不紧不慢道：“对男朋友把持不住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倒是你，撩完就跑，没良心。” “我没跑，”颂祺说，“我去拿调料了。” 沈钺有些惊讶：“你……这么重口的吗？” “对啊，”颂祺爽快承认，“这里的辣特别香，我惦记好久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喜欢吃甜的，应该不怎么喜欢重口味的东西吧？” 沈钺把最后一只小龙虾的壳剥完：“我还好，确实没你口味重。不过辣我还是能吃的。” 颂祺要的顶级调料确实特别辣，他一吃就停不下来。沈钺见他被辣得嘴唇鲜红，心里又开始痒痒了。 晚上他们回到酒店休息，颂祺一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玩沈钺的手机。 他手机里有一款最近很火的手游，沈钺说是何家齐介绍给他的。何家齐卖安利的时候还说这款游戏简直就是为沈大佬量身定制的，既有需要欧气成分的抽卡系统，又有需要动脑子的关卡，特别适合沈钺这种平时不玩游戏还喜欢思考的佛系青年。 沈钺高考完没事干，于是便试着玩了玩，发现确实不错。颂祺知道了他在玩游戏的事后，也在他手机上玩了一下，这一玩就沉迷了。要不是旅行这几天比较累，颂祺可能会一直捧着个手机不放。 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安排在市区里，比较悠闲，颂祺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新活动的高难度关卡打法了。 沈钺洗完澡后，看到颂祺一直躺着看手机，过去踢了踢他的脚：“别躺着，不怕眼瞎吗。” 颂祺应了一声，没有动，他的注意力都在游戏里。 沈钺没办法，只好先擦完头发。收拾好后他也躺到床上，凑过去看颂祺手里的屏幕。看着看着他的注意力就跑到了身边的人身上，他看了颂祺一会儿，偏过头去亲他的脸颊。 “哎！”颂祺视线被挡，手下一个不注意，漏了个小怪，整条线就都崩了。 沈钺没管颂祺的抗拒，直接抽掉他手里的手机，低头去亲吻他的嘴唇。 “喂你干……唔……”颂祺还在可惜打一半就没了的游戏，却直接被沈钺堵住了嘴。 沈钺今晚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吻得十分具有侵略性与攻击性，颂祺只觉得有些七荤八素。唇舌交缠间，两人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情欲。 沈钺的手从颂祺衣服下摆伸进去，抚摸着他的腰。他停下亲吻，目光沉沉地看着颂祺：“可以吗？” 颂祺轻喘了一会儿才笑道：“你这是要跟我洞房花烛夜吗？” 沈钺当颂祺是默认了，他直接去亲吻颂祺的脖颈，手掌也开始往上游移。 “等、等一下！”颂祺使劲想把沈钺从自己身上推开，“你知道怎么做吗你。” 身上的人突然停下动作。沈钺沉默了几秒，茫然地抬头看着颂祺：“……不知道。”他又反问道：“你知道？” “理论知识我还是懂一些的。”颂祺说，“而且我们还没有作案工具。” 沈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颂祺口中的“作案工具”指的是什么：“……酒店没有吗？”他说着起身飞快地把整个房间的柜子都搜了一遍，结果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沈钺哀嚎一声，重重地趴回颂祺身上，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搂着他不说话。 他们俩一个一知半解，一个完全不懂，实践起来非常困难，再加上事发突然，没准备安全措施用品，实在没法继续下去。 颂祺一边憋笑一边把手往沈钺下方探去：“要不我用手帮你吧。” “不用了。”沈钺拿开颂祺的手，把头埋得更低了，语气里好像蕴含着诸多委屈，“我要让它自己冷静下来。” 颂祺实在憋不住，大笑出声。 “……”沈钺忿忿地一口咬在了颂祺的锁骨处，“这么伤心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第113页 颂祺吃痛皱眉，想把沈钺的脑袋拨开：“你属狗的吗。” 沈钺纹丝不动，嘴下更用力了，直到舌尖尝到一小丝血腥味他才松嘴。他抬起头一看，颂祺的锁骨已经有了一个明显的咬痕，在白皙的皮肤上隐隐发红，不留个几天是消不掉的。 “你他妈其实是我仇人吧？”颂祺忍了又忍才忍着没一脚把沈钺踢下床，“我倒是给你痛得冷静下来了。” 沈钺心情总算好了点，他满意地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杰作，扭头看见颂祺不知什么时候又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刚才被强行关掉的游戏在玩。 看到颂祺微微皱着眉头，不是很舒服的样子，沈钺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气了？” “没有，”颂祺语气平平，“哪儿有气，我高兴着呢。”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肯定在生气，沈钺心下有些抱歉，他本来只是想发泄一下做不成的郁闷，没想到发泄太过，把人弄疼了。 沈钺轻轻叹了口气，把一只手伸到颂祺嘴边，说：“让你咬回来行了吧。” 颂祺没跟他客气，直接往他手腕上咬去，甚至还比沈钺刚才更用力。 沈钺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能阻止，心想自家男朋友被惹毛了也是很凶的。 颂祺在沈钺的手腕上留下一个完美又整齐的牙齿印，还渗出了血珠，比沈钺留的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怎么觉得我手要断了？”沈钺感觉被咬的地方快没知觉了。 颂祺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大哥，我咬的是你的肉，而你咬的是我的骨头。”他的意思是说他这一口根本就不痛不痒，而沈钺的那一口才真正有杀伤力。 沈钺笑了笑重新把头埋在颂祺肩窝里，一只手还在他的腰上轻轻地摩挲着。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安静了许久，颂祺的情绪也被安抚好了。 颂祺过完让他精神紧绷的一关，舒了口气，这才察觉到沈钺的手一直在他腰上摸来摸去。他有些奇怪道：“你怎么老是摸我的腰。” 沈钺诚实道：“因为好摸。” 颂祺被他这么直白的话弄得有些害臊。 说到这个问题，沈钺突然想起什么，他说：“对了，你还记得之前有一次你发烧了，然后我背你回宿舍吗？” 这是一年半以前的记忆了，颂祺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记得。” “那天你睡着后，我就是因为碰到你的腰，才……才发现我喜欢你的。”沈钺说着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颂祺愣了愣，发挥他强大的阅读理解能力才从沈钺的话中提取到了深层的信息，他万万没想到沈钺对他居然是见色起意。颂祺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喜欢我的腰，你怎么不跟它在一起。” 沈钺也笑了：“因为是你的才好，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是你。” 颂祺调笑道：“这么喜欢我呢。” “对啊，你最好了，我宇宙无敌超级霹雳喜欢你。” 颂祺又被他直白的话语弄得有些脸红，他放下手机，回抱住沈钺，轻笑着说：“我也是，我也宇宙无敌超级霹雳喜欢你。” 后记： 两人回去后，沈钺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朋友圈，是一张图，图片里是他自己的手臂，上面有个齿痕清晰的咬印，配字为：我是狗。后面还跟了一个狗头。 沈钺：“……” 下面是各种惊恐万分难以置信的评论，纷纷表示沈学霸这是高考完精神失常了吗别想不开自残啊…… 沈钺无奈地摇摇头，心想到底是谁幼稚。 他没多做解释，直接在那条朋友圈下面评论自己：不是我，只是在帮另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狗检查一下牙口。 评论区突然又炸了，不少人开始想歪，画风逐渐往不可描述的地方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