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狱女王》 1.苏醒、疼痛 右眼看不到了。 痛...... 疼痛让我晕厥过去,又让我再次醒过来。 就着一片垃圾箱里的碎镜子,我看到原本是右眼的位置血肉模糊。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仍然在困在这个古怪的地方。 火辣辣的疼痛提醒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就在昨天早上它们已经被尖利的石块,和玻璃渣划了好几道口子,但是我仍然不得不拖着他们在幽暗的小巷里游荡。 有个男人朝这边慢慢地走,他佝偻着腰,头发稀疏,还在不停的咳嗽。天只是微微亮,朝阳还没法子照亮这条老鼠小巷,他根本没注意到我。 “今天几号了?”在他经过时,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什......什么?”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后,眼神呆了一下。接着嗫嗫嚅嚅着就移开了目光,他开始哆嗦了。 “今天是几月几日?” 听不懂吗?我换了个说法,重复了问题。 疼痛让人有点焦躁。这几天路上通过的人没人肯跟我说话,今天非得要问出个答案不可。 “天哪....放我走吧,姑娘!我只是个穷老头,不要......”他摇晃着头,身子瑟缩着试图往后退。但我用力扳住他的双肩,强迫他看着我。 “我得知道今天是哪一天!请告诉我吧!” “九七五年...八月...第、第三个周。” 我松开手,他朝外跑出巷子时一路上不停地回头看过来。 真蠢,这毫无意义。 就像这里的地名一样。不远处的广场是个集市,商贩们叫卖面包和水果的时候,都把自己的货物称作“月门镇最好的”。 他们一个面包都不肯给我。 我必须得吃东西了,好饿。 为了吃到那一点浆果,身上的袍子也撕烂了。这件带兜帽灰白色长袍一直延伸到我的膝盖一下,自打到这里以来唯一的一件衣服。 我咽了口唾沫,重新把布条包上眼睛。 这个是从这件衣服的袖子上撕下来的。 今天似乎是个特别的日子,每个人都很忙碌。在大街中央停了不少马车,牲口都被牵到一边低头吃着草料。我贴着沿路的店门口,慢慢走进面包房。围裙像是伙计一样的人正从店口的马车上跳上跳下,从马车后面的斗里卸下一个个大布袋。袋子上面好像印着些文字,但是我一个也不认识:这不是英语,也不是韩语什么的,不是我能够认得出的任何一种外语。 我小心的站到路灯后面,希望没人注意到自己在这。 有个木球从地上滚过来,我顺着球的方向,看到一个小男孩正看着我。他看起来只有六七岁,有一头棕色的短发。他把手插在裤子里,好像一刻也停不下来一样的前后晃着腿。他带着一顶遮着耳朵的飞行员帽。 “你长的真怪!”他抬起手指着我,还在嘻嘻的笑。 讨厌的家伙。我挥挥手,心想自己肯定看起来糟透了。头发乱蓬蓬,现在都没勇气在水里照一下看看。我想让他赶快走开。这里是面包房,如果再等一会儿,等那个伙计下次进去的时候,如果手快一点的话或许可以…… 闻到从面包房里飘过来的味儿,我按住了自己的肚子。 “你是异乡人?” 还在这里,烦人的小鬼头。; 啊,他说的没错,在这里我应该是“异乡人”。 “啊,没错。小朋友,去别处玩吧,姐姐我还有事……” 小鬼,拜托你快点消失吧。那些袋子里应该装着吃的,或许是腌肉,面包粉,还是蔬菜?我咽了口唾沫。天啊什么都好,希望没人来碍我的事。 “听爸爸说,你们这样的人都活不久。” 我猛地回头,我的表情一定很吓人,他不再摇晃自己的腿,开始慢慢的向后退。当他打算转身跑开时,我扯住了他的胳膊。 已经三天了。 虽然奇迹般地能够听懂语言,但是街上的人一看到我,要么匆匆的避开,要么堵在自家门口让我滚开,就好像我是个瘟神什么的一样。如果这孩子不是在随便乱说,那么本地人肯定知道点什么。 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到底是哪,但是也更需要食物。 “你爸爸知道我?停,等一下,别乱动……” 他不停的挣扎着,用两只脚来回踢他,身子不停的扭着,想要挣脱。 在我来得及伸手捂着他的嘴之前,他就用尖细的嗓子喊叫起来。 “救命啊!异乡人疯婆子要抓我走!爸爸,妈妈!” 谁是疯婆子啊,他吵得我脑袋疼。 更糟糕的是几个远处在忙碌的身影直起腰,似乎正在朝这里张望。 先别管他了。 我把他丢在一边,冲到马车后面抓到了两个巴掌大的小布口袋。然后掉头就往自己昨天睡觉的小巷子的方向跑。 喊叫声和尖锐的哨子声从后面传来,我抱着布袋竭力跑起来,咬紧牙关忍着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痛。不能被追上,如果被捉了,即使他们不动手打,到了明天或许就再也走不动了。 我扳倒了身后斜靠在墙边的木板,往巷子的深处继续跑。身后传来了时断时续的叫骂声,每一句都比上一句更清晰。前面通向哪儿?我不知道;只知道不要被抓住的话,就得像现在这样头也不回的朝前跑。 又转过了几个弯,面前的景色突然开朗。新鲜的,带一点潮湿的空气取代了巷子里酸腐和屎尿的味道。因为一瞬间太刺眼我不得不停下脚,待眼睛逐渐聚焦后,面前是齐腰高的石头护栏,从护栏的另一边传来流水的声音。 身后不远处响起嘈杂的声音和呼喊,他们越来越近了。手上的袋子真的很重,一路上两只手臂都撕裂一样的疼痛。现在已经累了,如果出了巷子再怎么跑也会被他们追上吧。 我冲到石护栏边,将布袋先扔了下去,祈祷自己能够在第一个追兵冲出巷子,被发现之前翻下石护栏。 有个涵洞!感谢老天爷,我一把拽过沾水的袋子,手脚并用爬到里面后,抱住膝盖贴着石壁,紧紧地抿住嘴唇,但是胸口抗拒着我的控制,仍在剧烈地上下起伏。 有四五个脚步声在上面停下来,开始大呼小叫,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分散开,似乎是去了不同的地方。我等着,一直等到声音完全安静下来。 把袋子提起来后,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 感觉好像轻了不少。我扯开了绳子把手伸进去,得到的是湿湿黏黏的触感,不管那是什么,都被水湿透了。我迫切想吃一点东西,就算浸湿了也好。这个街道太不真实,人们穿的好像电视剧和游戏里那样,天空也不真实,动物也不真实;只有疼痛和饥饿和之前别无二致。 我用手挖了一小把,粘在的事是半透明的小颗粒,谨慎起见先用手指蘸了一下,放在嘴里。 甘美的口感留在舌头上... “糖!”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袋子,偏偏挑中了糖。但别管那么多了,我把袋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把半湿的糖捏成丸子,大口吞下。 吃了太多糖,甜的让人腻得反胃,我手脚并用爬到洞口,从小河里捧了一把水。冰凉凉的喝水冲掉了嘴里甜腻腻的味道,让人精神一振。我把湿漉漉的长袍脱下,挂在洞口油灯的支架上上。在干燥之前,看来我是没法出去了。我赤裸着身子,感到有些羞耻。现在我抱着膝盖缩在洞口,指望着逐渐升起的太阳早点照在身上,带来一点温暖。虽然只有糖,但是我的身体终于在这里第一次获取了能量,曾经感到死亡冰冷的手指触到了我的肩膀,现在它已经松开了。虽然我现在衣不蔽体,也不能永远依靠这袋糖。 阳光跨过河对岸,照在了我的脸上。 过去两天我成功幸存了下来,有本书上说生命是一场永不停息的战斗,我的确真实的感受到了。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为未知、恐惧、敌意和伤痕所包围, 想搞清楚到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想要理清脑中的一片混沌。 此时一切的念头,都化成了唯一的执念: 我要活着。 2.卷轴 天气不错,原来这里也有这么暖和舒适的时候啊。 第一天,我站在暴雨中,脑子里一片空白;昨天呢,又湿又冷。 还离生病有多远?如果在这儿发烧了,我可不确定这边有没有医生和抗生素。 尽管被太阳晒了几个小时,我还是感觉身上黏黏湿湿的。现在太阳还没爬到最高处,镇中央的市集就已经非常热闹,商贩和路人不在用看怪胎的眼神看我了——就在那个黑又胖的鱼贩前一刻还在回头喝骂着一个小伙子,下一秒就满脸笑容地对一位穿着女仆装的小姐搭话。 啊,前面就要到面包房了。一个蒙着头巾的店里的伙计把手放在嘴边冲着人群吆喝。他面前桌子上的篮子里面堆满了焦黄色的面包。 “面包,新出炉的黄油长棍面包啦!今日感谢价,只要三个奥罗!”黄油和面包融合的香气钻进鼻孔,我咽了口唾沫。如果是平时的话,我得说自己最讨厌这种面包了。 可现在,刚烤好的面包味就像一根绳子一样,拉着我的腰,让我的脚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开步。 我叹了口气,右手探进空空如也的长袍口袋。三个铜币啊……可是我连半个都没有呢。 嗯?异样的触感。 从兜里掏出来的东西让我摸不着头脑。一个褐色的……纸卷,卷轴?和我的手掌差不多大。我拉住一端,慢慢地把它展开。 不算两端,也就大概不到二十厘米长,纸张摸起来很厚实,但是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是空的。 哎?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一点没印象啊。我把它:翻过来看了一下背面,几乎纯黑的深蓝色表皮,上面用暗金纹绣着工整的花纹。 很高档的样子……到底什么时候—— “这位小妹妹,不来个面包吗?只要三个铜板哦!” 正在苦苦搜索记忆的我突然被搭腔了。 因为在这里站了好久的关系,所以被注意到了吗…… 我保持着举着卷轴的姿势,僵硬地慢慢抬起头看向店员。啊,千万别是昨天那个搬东西的!否则要认出我了! “怎么啦?”他歪着头看了我一眼。 暗暗的舒了口气,不是。 “啊,又是个异乡人?反正你也一分钱没有吧?”他店员皱着眉头朝外挥了挥手。“快点走开,不要挡在店门口,不然我要叫守卫了。” 切……我暗自咂了咂嘴,真想吃面包啊。说起来,这个东西…… 我挥了挥手上的小卷轴。 “这个东西换一个面包,怎么样?” “啊?什么?”他盯着我握在手里的小卷轴。“什么东西?” “你没见过吗?这是个精美的小玩意儿……”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回事,但是这是我手上唯一可以交换的的东西。 他朝我的手上的卷轴看了两眼,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向墙角处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拿了根棍子。 “油嘴滑舌的小丫头,当我是白痴么!”棍棒朝头上落下来,我反射性地举起胳膊一挡。小臂被狠狠的敲了一下,冲击和火辣辣的疼痛袭来,我失去平衡重重仰面朝后跌倒。 “滚开!”我抬起头试着想瞪他一眼,但光线开始有些刺眼。 只看到黑影似乎再次举起了木棍。我朝后爬了几步,站起来忍着痛往后退。 “我走就是了,干嘛非得这样......”我压低嗓音声说。 究竟说错了什么让他这么对待我?周围有几个人已经在朝这看了,我还是在招来警卫之前赶快走开的好。 我爬起来就一路小跑,一直溜到某个大宅第旁边的小路里才停下。这里的碎石路上杂草丛生,偶尔传来吱吱的几声鸟鸣。 我瘫坐在一截倾倒的大理石柱上,把袖子挽起来想看看胳膊上是不是出现了淤青时,突然想起来在挨打的时候,那个卷轴好像脱手掉到地上了。 别管了,反正连块面包都换不到的东西……面前有个水洼,我朝着水洼里的倒影里瞧了一眼:满脸疲态,一头硬硬的黑色披肩发已经毛蓬蓬地,紧抿着的嘴唇显得更单薄,脖子以下裹着一块沾满污渍和泥点的破布。 到底是为什么,要忍受这些? 我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念头:我一定是疯了或者在做大梦,如果找个尖锐的东西刺破喉咙,或者找个高点的地方跳下去的话。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会不会看到的是自己熟悉的卧室? 不,还是算了吧。以一场梦来说,这里的疼痛和饥渴都过于真实了——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我一定睡了好几天。 另外,说到饥饿的话我没办法只靠那点藏在涵洞里的糖生活。 白天的时间不容浪费,得赶快干点儿什么。到城镇外面?算了,昨天白天已经学到了教训:只不过想采集一点浆果,却差点被一群狼吃掉。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先站起来四处走走看。 我走出小径,在大道左右张望。正考虑该朝哪处去的时候,大宅的铁门那边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铁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位穿着黑燕尾服,像管家一样的老人先走出来,接着是一位穿着高领长裙的女士,她拉着一个看起来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出门时她们小心地低头抬起裙子,当看见我时,愣了一下。 “妈妈,这位姑娘的眼睛是黑色的!”小女孩指着我说。 “莱妮!不要这么没礼貌!”妈妈呵斥了小女孩,她不满地嘟起了嘴。 那位女士随后转向我。“小姐,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还请你别介意。河水镇上一次出现异乡人的时候,她还只有五岁。”她看起来气度高贵,想必是身后这座宅邸的女主人。管家站在她身后,手臂里夹着一个大篮子,上面盖着一层布。 “啊,不……您太气了。”我垂下手臂,向她鞠了一躬。 又来了,她也称呼我为“异乡人”。 “哎呀,礼仪周全的年轻人。和传闻里的不太一样。”她微微睁大眼睛,嘴角弯起。 “夫人,大家都是怎么看待异乡人的?” “嗯……这个啊,比方说——” “我的夫人,时间有点紧张……”管家用恭敬的语调打断了她。“福利院的院长和镇参事恐怕此刻已经在等候了。” “是吗……看来是没时间细聊了。”她看了看我的烂袍子,目光又朝下看了看我踩在石子路面上的光脚。“你需要帮助的话,今天晚上晚一点在这里等着。——艾米尔,拿点钱。” 管家从礼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闪亮的小钱币,递给了他的女主人。 她接过后走到我面前。“拿去到店里买双鞋子,应该还有剩余。” 终于在这个世界遇到好心的人了!我捧过钱币,心里由衷的感激这位好心的夫人,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感受到口袋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微弱蠕动,让我分神,一下子忘记了想说的话。 怎么回事? “那就这样——我们走吧,艾米尔、莱妮,手给我。”她没有察觉到我的反应,转身带着孩子和管家离开了。 我把钱塞到长袍的右口袋里,然后摸到那个发出震动的东西,把它抽了出来。 卷轴,黑色的卷轴。 确实把它丢掉了啊,难不成自己回到了口袋里? 我捧着它,再次缓缓向右把它展开。 展开到五分之一时,原本一片空白的卷轴上出现了竖排的两个黑色的汉字,它们就在我面前时而现形,时而消失。 格 乞 我满是惊奇,在这一刻甚至忘记了饥饿,疲劳和疼痛。我继续往外拉,直到卷轴完全展开。完整的两行字出现在面前。 格挡技能提升至0.1% 乞讨技能提升至1% 3.名字 晚上。 我仍然又冷又饿,想回去吃一点自己储备的糖。 但是烦恼了一会儿决定抱着膝盖和一丝希望坐在那间豪宅门口路肩上。 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那位管家。 幸运的女神第一次光顾了我。 我跟着管家走进了那所大宅,他把我留在门厅里,示意我稍作等待。 “以前有个和你差不多体型的孩子在宅子里当女仆,但是有一天突然辞职不干了。” 那位太太抱过来个花布包裹,砰的一下放在台子上。 “甚至不愿意回来拿,让主人家自己任意处置。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试试看。” 我向她道谢后,跪坐在地上打开包裹。 里面最多的是衣物:揉成一团的女式衬衫、连衣裙,颜色大部分很鲜艳,其他的还有及膝短裙、裤裙、围巾,几双鞋子甚至还有长袜和内衣。顺便提一句内衣的样式非常的大胆,让人想象一下就会觉得脸颊发烫的那种程度。 “这可是有点过分。”她掩住嘴。 我拿出了一件其中最保守的内衣,举在胸前。 是不是有点...... “连内衣都没有吗,孩子?当个异乡人真是残酷。”夫人转身朝着房间里面喊道。“艾米尔!” “有何吩咐,夫人?” “去买几套女士内衣回来。” 咦咦咦——这样好吗,让管家先生去。 “不用麻烦管家...我这样也,也可以,谢谢夫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等会再自我介绍,埃米尔,尺码方面没问题吧?” 他转过头,开始从头到脚打量我。管家的目光严肃、礼貌,我微微直了直腰,感觉自己像被老师打量的学生。 “没问题。夫人,姑娘。”片刻后他向我们点点头,“我一会就回来。”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希望前几天吃不上饭的日子能让自己显得苗条点。管家回来后,我接过他手上的提袋,又被带到浴室。 热气腾腾的泡澡让我头晕目眩。分明没过多久,但好像洗澡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一手抚着湿漉漉的头发,我裹着浴巾从大布袋面前蹲下。 “裤子......裤子......”我翻找着。只有一条短裤,其他的都是裙装。为了方便行动,我挑出一条带有蓝黑色格子的及膝褶裙,和一件宽松的象牙色长袖外衣。 与另一个我熟悉的世界里的款式相比,有微妙地复古感觉。 我勉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她看起来像个女高中生,脸蛋红扑扑的,但其他部分仍然苍白。她盯着我,捂住胸部,咬住单薄的嘴唇,露出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 脸上的血污已经洗干,我凑近镜子,手指慢慢的摩挲着原本是右眼的位置。 眼珠不见了,原来的位置空空荡荡。虽然已经不再渗血,但仍然看得到眼眶内鲜红的组织。 记忆依旧模糊,不过看到这个伤口,都会感到胸口一阵阵发紧。 我再次蹲在那一堆行李里,抽出了一件洋装上蓝黑色底色的布艺腰带,上面带着荆棘的金色蔷薇标记。我把刘海抬起来,前后调整了几下,让布条蔷薇标记停留在右眼的位置之上。 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 烛光摇摆不定,我走回镜子重新看向自己,临时眼罩斜束在耳后,垂到腰间的长发仍然潮湿。 “坐吧。”她朝着厅中央摆着的沙发点了点下巴。 宅邸的女主人正站在空荡的的壁炉面前,从手里捧着一本巨大的书上抬起眼睛。两排棕色的沙发侧对着壁炉,我坐到她指的三人沙发一端。 “我丈夫是梅度男爵,这个镇子名义上的领主。”她坐到我对面,把书摊在膝盖上。 所以,应该称她为男爵夫人。 “夫人,非常感谢您的照顾。”我站起来朝她鞠躬致谢,头发垂下几乎遮住了我的脸。 “抬起头,孩子。”她发出温和的笑声。“说说你的事把,你叫什么?” 我叫.......我的名字....... 我在模糊的记忆里拼命搜寻,打捞。 有一个词,一个碎片从黑暗中出现。那是我的名字吗? “不能说吗?那就算了。”男爵夫人好像误会了我的沉默。 “结心,夫人。”我来不及细想,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这是我的名字。” “神秘的名字,不过很好听。”她朝我弯下腰,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脸。“也很好看。亲爱的,而且我们这的姑娘小伙子长的都不太一样。眼睛受伤了多久?要不要替你叫个圣职者?” 自己的东方人外貌,在这里很稀少吧。 好看?我好看的吗?有点开心。 我挠了挠头发,想要说几句感谢的话。 圣职者?这里果然没有医院吗? “谢谢您,好像第一次被人这样夸奖,有点害羞,哈哈......”我把手放在自制的眼罩上,“至于这里,我想已经来不及了.......”我想到那个恐怖的伤口,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睛,大脑还在徒劳地试图已经不存在的右眼。 “是吗......我很遗憾,孩子。”她的声音很轻。 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空荡荡的房间陷入安静,气氛变得有些低沉。得打起精神来!虽然不知道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才失去眼睛,但是如果要找到答案,就得向前看。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指这个镇子,而是,呜...怎么说才好......”我把手放在额头上。 语文真难...话说——为什么我可以毫无障碍的对话啊。先不管这些了,男爵夫人看着支支吾吾的我,好像陷入了迷惑。 “——我,一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里。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西边,还是东边?” “不知道......” “不知道?那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也不知道,一醒过来就到了这里。”我说话的速度又急又快。“夫人,我是指——自己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记不清了,但这里的一切都和我熟悉的环境相差很多很多。” “亲爱的,很显然你受了伤——还被人打了头。”她说,“说不定恢复几天后,你就会有些印象,记起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在那之前,你无论得到什么答案都没意义。” 的确,刚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只感受到疼痛和恐惧,脑子里一片混乱。现在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也几乎什么都不知道。答案得自己去寻找才成。 向她道谢后,我挎着那个大行李袋走出男爵宅邸的大门。 “请稍等。”管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过头,他的手上拿着一个被红蜡封口的信件。 “这是以男爵府上名义写的,如果没有落脚的地方,可以把信交给南郊农场的经理人。” “南郊农场?” “那个地方也是男爵的产业,你可以住在那里,拿到一份工作。”管家说。 “我马上去。”我接过信, “非常感谢男爵夫人还有你的款待,管家先生。” 4.南郊农场的一日 “哟,独眼龙,把桶送到马车上。”圆圆胖胖的女孩说。她在白色短袖衫外面穿着一条背带裤,已经洗的发白了。身形以女孩子来说已经很壮硕,可那条背带裤在她身上仍然看起来松垮垮的、当她走动的时候,宽大的裤管晃来晃去。她有一头卷发,显得头很大,脸颊脸红彤彤的,说话的声音还很高。她用穿着草鞋的脚一个木桶滚到我面前,一个劲的盯着我看。 “好。”我走到她旁边弓下腰,两只手按在桶上准备用力。 “谁叫你这样?”她说,“要把桶滚坏吗?” “又有谁让你那样叫别人了?我有名字,已经告诉过你。”我说,“还有,刚才你不也一样吗?” “你得抬着桶,抬过去。”她叉着腰,无视了我的质疑。“不然,我就去告诉别人你犯懒,糟蹋东西。” 被叫做“新人”也很正常啦,从各种意义上。、 我绷紧手臂,努力把地上木桶提到腰的高度,转身慢慢地往仓库外走。桶子实在太重,超过三十秒钟就得放下一次。 这里并不偏远,如果要走到月门镇的中央广场,只需要沿着唯一的一条道路往前赶。每天早晚都会有一辆马车在此停留,那也是这里主人的财产。它拉走牛奶和农产品,回来的时候有时空荡荡的,要么装着柴火、或者几个大桶,如果谁和我一样需要跳上去,那么啤酒或者腌鱼的味道会从里面散出来,冲进他的鼻子。 啤酒是那些大叔们的最爱,而腌鱼和洋葱土豆汤——真是太好吃啦。 我一边想着走到马车后面,用力踮起脚把桶推上去。桶子里面应该有土豆,洋葱,胡萝卜。各式各样的农作物,到了第二天就会出现在镇中心的蔬菜店里,供上饭桌吧。 空气有些寒冷,但是很新鲜,太阳还在东面不太高的地方。又是平和一日的开始。这种事情自己以前从没做过,毕竟在熟悉的那个世界里,男生们总是抢着体力活做的嘛。但是已经承蒙了别人的照顾,总不能在这里做大小姐。宿舍简陋,木制床板表面斑驳,凹凸不平,当往上爬的时候还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呀呀声。尽管如此,昨晚我爬上床,还没有几秒钟就合上眼睛,睡的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到底要该怎么做呢?”我摸了摸口袋,卷轴仍然在那里。那件脏兮兮的长袍,已经穿在了某个稻草人的身上。托了那位夫人的福,我身上的装束终于正常了一些。我想起了那个卷轴上浮现的文字。 “乞讨.......‘技能’?”走在小道上,应该没人听到我的自言自语。这个词似乎在哪里听过,虽然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趁着没人,我跑到一颗树后面再次把卷轴掏出来展开。可这次不管我怎么盯着看,上面都是空白。好奇怪,被打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什么呀。 为了不让头发碍事,我用一根鞋带束在中段。 或许......应该剪掉?如果要长时间做工,头发太长不方便。想到这里,我把手伸向背后抚了几下.......可是留这么长要花很长时间,太可惜了!之前的我,应该也对这一头超长发非常自豪吧? 唔......下不了决心啊。 一边想着头发的事,一边迈着步慢慢往回走。当我到达目的地时,仓库的门却被紧紧关着。 “咦?”我伸手拉了拉高大的舱门,它只是前后摇晃了两下,感觉像是从里面被反锁住。 既然被反锁住,那么里面肯定有人在。说不定那个叫自己“独眼龙”的女人又在搞什么恶作剧,不想让我进去。 已经这样好几次了,难道听我一直捶门很有趣吗? 今天还就是不想让她自鸣得意了!我绕到后面,仓库的后门也是一样紧闭,但是门旁边透气用的小窗还开着。 虽然有点高,但如果带一点助跑的话...... 我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朝着窗户跑过去。当冲到窗台前时,我跳起来两手一撑,借着这股力气成功的把腿抬了上去。在另一边靠着墙窗下堆着几个桶子,我顺势踩到它们上面,又跳到地面。 这边的后门果然也被门插反锁。 我的面前是整整齐齐码了6层高的木桶墙,只在右侧靠墙的一边留了勉强供一人通行的宽度。边上杂乱的竖着一些农具:锄头、耙、铁锨和草叉等等。 我整理了一下袖口和衣领,把攀爬时被蹭高的裙子拉低一点点后,准备绕过木桶墙时,听到了一些动静。 我用手扒着面前的桶子,侧过脸把手放在耳朵上。 像是有什么人在说话,声音沙哑、粗鲁,喉咙咕哝着,不管怎么努力去听,也完全听不出内容。只好探出身子,往那边张望。 希望不是自己撞破了别人的幽会?那可太尴尬了。 越过障碍物,我也没看到任何人在,但咕咕哝哝的交谈声并没有消失。 啪! 有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还传来了一声尖叫。 我开始有些害怕,不确定该怎么做。 是不是应该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跑了过去,想弄清到底是谁在干什么。 现在传来了啜泣声,听起来像是那个胖女孩的声音。 我火速缩回身子,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 那边传来了一阵哄笑声,看来那边不止有两个人。 该......该怎么办?是强盗吗?还是一群色鬼、变态? 我腿脚发软,瘫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控制不住喊出来。 得出去找人来......我瞧了瞧自己爬进来的方向。 没问题的,没问题。那边不是有桶子可以踩吗?既然可以进来那就...... 即使是隔着比人还要高的木桶堆,我也不想再站起来。 我膝盖着地,开始朝那个方向往前爬。时不时传过来哭声和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让我分神。 有个咕咕哝哝的声音突然变大了,接着我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来了! 我快速的爬了几步,走到桶边站起身两只手撑住,把腿往上一搭,直起腰后站在上面。我已经站在窗口前,可以看到外面菜田的尽头最远处有几个人影。 我伸手扒住窗台,安全就在眼前。 这时,我感觉有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他很用力,尖锐的痛觉提醒我指甲抠入了皮肤。 我被蛮力往后拖拽,扶住窗台的手被生生拉开。还没来得及尖叫,头往前倒下重重的撞到了墙。 黑暗吞没了我的意识和恐惧。 5.囚徒 头痛的厉害。 手脚也动弹不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 面前是地面,和绑着绳子的腿。 原来被绑在了一根立柱上。衣袖被刮破了,裙边也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一个角。不过仍然好好的穿在身上这点,让我松了口气。 我想要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于是抬起头。 很快我就达到了目的:一双红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他”个子矮小,我的个子只能说在女孩子里稀疏平常,而他却大概只到我的腰。 我看到了一张黄绿色的脸,有着往下弯的大鼻子,像铲子一样的下巴,还有一双半眯着的红色小眼睛。他带着铁锅一样的头盔,正对着我咧着嘴,露出一口凌乱的黄色牙齿。 他回过头说了句什么,回应他的是后面传来的一阵粗俗的大笑。 我才看到在不远处,那个叫我“独眼龙”的粗鲁的农场姑娘也被绑了三道,扔在地上。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晕过去。有两个小个子怪物拿着长矛,站在她旁边。 “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强迫自己挤出声音。 面前的矮小生物转过头,似乎有点吃惊。他举起长矛,矛尖遍布红锈,冲着我的眼睛。 “小子们,小子们过来!这个女人居然会说话呐。”他冲着其他人喊。他们不再像刚才那样咕咕哝哝说话,虽然发音粗噶,但是我都听得懂。 “好!会说话,白白嫩嫩,值钱,头目高兴。”另外一个走到右手边,他刚消失在视线里之外,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叫了一声。他们笑的更开心了。 “这个是葛莫布抓到的,滚开!”带头盔的怪物踢了捏我屁股的同伴一脚,让他摔倒。还对他竖了竖中指。对方爬起来喃喃地咒骂着,走到另一边。另外两个也朝后退开。 恶心,混蛋!我咽下一口唾沫,还是得说点什么,拖拖时间。 “不要这样……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冲着那个带头盔的,自称葛莫布的怪物说。 “咱的名字?不关你的事,白白女人。”他嘻嘻的笑着。 “行行好,好心的朋友。告诉我,你们要把我怎么样?”我细着嗓音,低着头眼睛往上抬着看向他。 头盔下两种红眼睛瞧着我,几道口水滴到了地上,他没有去擦,只是拿舌头舔了舔嘴唇。他盯着我,我也看着他的眼睛。 过了几秒钟,他的笑容变得呆滞,小眼睛就像失去了焦点。好像以前在电影里看过,有人突然在受害者脖子上扎了奇怪的针。好像被吓住了,或者被催眠。 “带回部落,带给大王。”他说。 “大王为什么要我们呢,好朋友,请告诉我。”我继续压低嗓音,柔声对他说道。 其他的怪物开始在仓库里面走来走去,翻找东西。他仍然定定的看着我,对摔打声和同伴的咒骂都毫无反应。 “奴隶,女人奴隶,可以换钱和好砍刀。”他抬起手指了指。“你好看,头目喜欢好看女人,一定不卖。” 我心里一阵发紧,看到这里几个怪物刚才的举止就明白。“喜欢”好看女人的头目,一定不含好意。我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被带过去…… 这就是个存放农产品的库房,那几个随意劈开木桶,翻箱倒柜的怪物很不满意。很明显他们对洋葱和土豆之类毫无兴趣。再过一会儿,等这几个强盗意识到这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时,一切都晚了。 偏偏今天在这个时间里农场里的几个男丁都随去了镇上,要么在事务所里闷头睡觉。现在只能抱着一点希望,对面前的这个家伙下下功夫。他仍然眼也不眨的盯着我的眼睛。 “朋友,我的好朋友。你觉得我……好看,对吗?”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只发出了一阵含混的声音。作为替代,他慢慢点点头。 “但是,我不认识头目,我不喜欢他。”我说,“我喜欢朋友,葛莫布是我的朋友吗?” 他猛的点了几下头,然后贴近了我。他的脸与保持着垂头姿势的我只有不到十厘米远。我可以闻得到他身上的臭味:垃圾和粪便的味道,还有皮革和酸酸的汗味,他的急切的呼气喷到我的脸上。 我忍住反胃的冲动,冲着他弯了弯嘴角。 这番话起到了意想之外的效果。 他的似乎已经迷失了,不停的嘿嘿笑着,对同伴造成的嘈杂表现得充耳不闻。尽管如此,他的一只手还是攥着那根矛,使我不得不扭着腰好避开矛尖。空着的那只手则伸向我的领口。 “等……等一下!”我向后缩,把身体往后扭。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其他人伤害我,葛莫布。我的朋友,帮我解——” 还没说完,他就急切的点点头,转身走向一个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的伙伴。那个怪物正在摇晃一个封口的陶罐,接着把它举到自己的长耳朵边摇晃。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发现了什么事情。 叫做葛莫布的怪物走近他的同伴,两手举起,把矛刺进他的后背。 矛尖深深地钻了进去,我看得到受害者抬起手似乎试图捂住胸口。刺的如此之深,凶手不得不用一只脚踩住他的后背,来把武器拽出来。 凶手成功拔出武器,但因为用力过猛仰面摔倒。受害者的躯体朝前摔下去,血,大量的血从他的身下涌出来,慢慢朝外扩散。 他用矛柄把自己撑起来,举着长矛走向桶墙的另一边。 他经过我的时候,脸上露出的表情与其说是狰狞可怕,倒不如说是茫然。 我感觉浑身发软,如果不是被这样绑着恐怕已经跪坐在地上了。 等这场内讧结束后,他会怎么处置我?我试着蹲下,站起,手竭力的试图从绳子里挣脱开。麻绳绑的很随意,在我的反复折腾下有所张开,我设法从背后抽出一只手臂,试图找到绳结的同时。继续前后扭动身体反复试图挣脱。 传来了一声惨叫,接着是语无伦次的叫骂。接着是碰撞,敲打和木头折断的声音。 看来这次他的行凶不太顺利。 我得抓紧这个时间做点什么,我用挣脱开绳子的右手身后的绳子上摸索。 抓到了,绳结。 我试着拽了几下,纹丝不动。 是死结。为什么! 我摩挲着把指头抠进去,希望能不把它解开。但是结打的很紧,绳子又太粗。我的手都快要抽筋了,也没能松松那个结。 在不远处,那个一样被绑着,被扔在地上的胖姑娘哆嗦了一下,似乎被不远处的打斗和叫骂声惊动。她慢慢的眨着眼睛,看起有点意识不清。虽然被绑着手脚,但是不妨碍她坐起来。 她看向四周,显得很茫然。直到目光和我的视线重叠为止。 他们把我被绑在柱子上,我自己都能看得到自己垂下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沾着不少锯末和干草。这幅凄惨的样子估计提醒了她自己的处境。她张开嘴,深吸一口气—— “不!别叫!”我冲着她喊了一声。她僵在原地,保持着即将喊出声的口型。哪怕她的嗓门真的很大,如果不是幸运到有人就在仓库外闲逛,那么救兵就得跑过一块农田才能冲到这儿。说不定那时候我们已经被杀死或者带走了。 “……刀,那里——”我指着那句仰面倒在地上的尸体。在他的手边躺着一把弯弯的刀。那把刀与其说是武器,倒是更像收割庄稼用的农具。 没有什么时间解释,还好她没有看起来那么笨呼呼的,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她向一条虫子一样,快速扭动着身体往镰刀那里移动。 她匍匐着爬到尸体前低下头。 再次抬起头时,她的脸变得鲜红一片。那应该是沾上的血渍,她用嘴衔着刀背,爬到我身边试图直起腰。她的鼻息粗重,我抓住刀柄后她瘫倒在我脚边。 那边的打斗声停止了。 没有时间查看他的状况,我把锋利那一边勾住绑住腰缠了四圈的绳索。这把镰刀保养的反而比较好,闪烁着银色光泽的刀刃三两下就把绳子全部割断,掉在地上。 我抓住她开始往门口拖,但还是慢了一步——他回来了。那个怪物的头盔已经不见踪影。 他的一只胳膊,那只没有拿武器的左臂,只剩下半截。血正大滴大滴的往地下坠。他的下巴在歪在一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错了位。 但是他看着我,提着长矛,用自己破碎的下巴含糊叫了一声。开始拖着脚步逼近。 我感到手脚冰凉,手足无措。我的手一软松开了胖姑娘的后领后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咣。 好痛! 好在我的背撞上铁门才没有仰面摔倒。 那个自称葛莫布的怪物迈过的在地上呻吟的她,继续向这里走。他蹒跚的步伐就像梦游一样,应该算是受了很重的伤,但他好像浑然不觉。 现在他正站在对面,冲着我抬起那只断臂。 眼前陷入了黑暗。 要死了我要被杀了。 他想要怎么对我? 脏,别碰我!滚开!我举起刀。 黑色的东西涌了上来,填满了地板,天花板和墙壁。 他的脸拉长了,身体有分裂成好几个。我看到了那几张下流的笑脸。我认识的,永远不会忘的笑脸。 我挥着手上的镰刀砍向那些脸。 一刀,一刀,一刀,再来一刀。 好奇怪,为什么被砍开的下巴下一秒就粘了回去?为什么他们还在笑? 我又想抬起手,可是已经不能动弹。 有一只黑色的触手从黑影中窜出勒住我的手腕,它表面布满吸盘和黏液,恶心,恶心! 又伸出几只触手。吸盘吸住了我的大腿,又绕了几圈。后面的一条最为粗大的顺着我的腿一边摇晃往上爬,缠了几圈后勒住了上我的腰,它们把我悬空拽离,又用力砸向地面。 我的意识逐渐远去。 周围什么地方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 我再次睁开眼睛,好寻找这个声音。 勒住我手腕的那只触手猛的反转了我手上沾满血的弯月形刀刃,直直插向我的眼睛。 6.苏醒 唔……刺眼。 我睁开眼睛看向身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我掀开身上的毯子,直起身。摸了摸脸上,眼罩不见了。 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短袖单衣和短裤。 我遮住右眼的位置,四处张望。 床尾有椅子,我的眼罩和其他衣物都搭在两张椅背上。我翻身爬过去抓过来。上面有肥皂的味道,有点潮潮的。 重新带上之后,才觉得回复一点镇定。 这是个狭长的房间,面积不大。左边还有三张床排成一排,浅褐色的床单被罩都整整齐齐。从刚才开始就闻得到酒精的味道。 是医院吗? 我肩膀颤了一下。之前的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几个怪物自相残杀,然后在仓库的门前里我拿着镰刀…… 记忆就到那为止。 房间里没人,我赶忙撑起膝盖跪坐着,拉开衣物查看了全身的状况。 手臂和腿上有几处擦伤,都已经结疤。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只是头上好像一直有个小锥子在敲。 我松了一口气,捂着头靠回枕头上。 枕头很松软,所以当下面搁着什么东西时,感觉就会很明显。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感受到熟悉的触感和形状。 卷轴,似乎不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搞丢他。我随手扔在床边。在失去意识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猛的打开,一阵凉风吹进来,掀起了我的衣角。 “咿——!”我忙乱的拉住衣服,把毯子往上拉到肩膀处。 “你醒了。”有个声音说,“抱歉,应该先敲敲门的。” 我看向门口,是个穿着长袍的人,他看起来很年轻,方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他进入室内后,转身把门缓缓合上。 “我是诺塔斯,是这所圣堂的牧师。”他自我介绍。“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毕竟到今天为止你一直在昏睡。” 牧师……? “请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感觉怎么样?” “有些头痛……这个地方”我点点自己的额头。 他从胸口的衬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在床前的小纸片上画了一个圈。 “对于睡了三天的人,这也没什么异常。在这期间,你的朋友们来过几次,说如果醒过来了就告诉你只管安心养身体,早日康复,其余的不用操心。” “嗯,谢谢......”应该是农场的人吧。 “诺塔斯牧师,是您治好我的吗?” “不,我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他说,“身上有些小擦伤,用过酒精和药膏。你的昏迷相信是出于别的原因,比方说,受到惊吓。既然已经回复意识,如果没什么严重不适就可以回家了。” 他把笔放回口袋,朝着手转身走向房门。 “那个,请稍等一下。”我稍微直起身子。“虽然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是想请您告诉我——这个世界有怪物吗?”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绿皮肤的,尖耳朵。” 从刚才开始起就有点在意这件事,我会不会是脑子不正常了? “这个世界?”他瞥了她一眼。“奇怪的说法。至于怪物,你不是已经杀掉几只了吗?” “什——” 所以那不是做梦? 我,自己杀了那个怪物?只记得最后的关头,他朝我走过来......后面的事就像笼罩在一团浓雾中,我抱住头。 “送你来的人是这么说的。”他的小胡子耸了耸。“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这些乡巴佬又在耸人听闻了。如果你有这个本事,干脆去当个冒险者好了。” 于是,我走出医院,一路打听,没花多久就站在门前。 冒险者协会 冒险者协会的门前。 说实话,其实很难错过眼前这座建筑。我敢肯定前几天在街上游荡的时候,肯定有路过几次。 这里位于两条的交叉口大道,是一幢三层的沿街建筑。从左到右楼顶垂下来红色,绿色和蓝色的三条绣着金色花边的长旗帜,上面也用同样的金线缝着不同的图案。 红色是一个圆后面……插着一把剑,绿色则是一个箭步奔跑的小人,而蓝色那个则是一顶尖尖的帽子。 如果我疯了,那么虚构出这一切的脑子,也未免病的太厉害。 目前为止,在这边遇到的所有人都——怎么说呢,太有常识了。问出不明所以问题的我,反而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 冒险者协会,哈哈。 这个地方听起来好像会是个怪人能聚集的地方,说不定对话反而能进行下去。 一个赤裸着上身,发型是火红莫西干的棕色壮汉从左边出现,他的背后有一把巨剑,那把武器好像和我一样高。他撇了我一眼,然后推开门消失在门内。 没,没问题的。 不是正好证明了刚才结论的正确吗?这就是我才说的,或许有点奇特的人,反而可以问出些什么。 等会进门就去打个招呼好了。 啊,又有人出来了。这次我闪到一边好不挡着他们的路。 这次好几个人,呜哇.....好厉害。怎么说呢,这个世界虽然比我曾经熟知的那个有那么一点怀旧风,但姑且一路上遇到的市民,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态度,可以说很普通。而这些人和周围偶尔经过的普通路人相比,实在是太不一样。 他们走的很近,一边走一边吵吵嚷嚷着什么,显然彼此相识。 走在最前面蹦蹦跳跳的,是个小男孩,似乎只有上中学的年纪。可是在自己的外套外面套了一件皮夹外套,用布缠着头,身后还背着弓和箭袋。紧随其后的第二个人和他差不多高,但是却十分敦实,他穿着全套盔甲,脚步沉重,像一座会走路的金属雕像,有一副大胡子垂到自己的腰上。 哎哎哎?这么小的孩子,要带着武器私处跑? 还有那个-是矮人吗?好像在电影和漫画里看到过。话虽如此有角的大头盔和大胡子,基本挡住了他的脸。 他们一前一后走下门口的楼梯,从站在邮筒旁的我身边经过,顺着路向南方走。 第三个人在我的面前停下来。这个人穿着一件,要带上挂着几个小袋子,有一把小刀的刀柄也从皮刀鞘里伸出来。 他转身朝向我,似乎因为什么事迟疑了一下。 “同行?”他的声音低沉。 “哎?不是的--有些事想到这里问问。” “......失礼了。”他欠了欠身,是快步追赶前两个人。 看来我散发出了同行的气味呢......哈。 为什么那么说啊。难不成其他人,这个城镇里生活的普通市民,也是这么看待我的? 我吸了一口气,走上两层台阶后,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7.冒险者协会 里面应该不会是...... 昏黄的灯光,一排矮桌,独眼酒保在擦杯子,进门前要把武器搁在伞架上。满身刺青的大汉在互相揪着领子,七个小矮人和妖精一起跳舞之类的。 话说~刚才的那个赤膊的蛮族武士模样的人,还没出来呢。可怕——不过这么想的或许只有我自己吧。 我猛的甩甩头,就算是那样又怎么了? 加油!从容是最重要的,难道经历了这几天,还不相信自己吗? 我推开门,昂首挺胸,大步地迈进冒险者协会的大门。 嗯......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夸张。 入口处是个狭窄的门厅,面前的墙上和靠边的玻璃柜里陈列着一些华丽的武器。右手边有一扇门。它是开着的,里面似乎传过来了轻声交谈的声音。 看来里面就是办理各项事务的地方,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已经有几个人进进出出。我进门之后,没有急着找人问东问西,决定先打量一下这个地方。这里是个明亮的大厅,三个菱形的水晶被金属支架抓握,嵌在天花板上。他们发出的白亮灯光,把大厅深处也照的像日光下一样明亮清晰。 在教会醒过来的时候,天花板里也有类似的东西。 灯,电灯。 这个名词和它背后的意义我并没有忘,这种体验很奇妙。在我原本呆的世界里用来照明,驱动机器和车辆。 这个世界或许没有我最初认识的那么落后。 可到了晚上,在街头的暗淡路灯里燃烧的是呛人的油脂。在农场的室内,我仍然用的是装蜡烛的提灯。当晚上需要作业时,他们会点几根火炬。 深棕色的原木地板有些破旧和缺损的痕迹,肯定都是穿着全套重甲和钢靴走上来的人的错。 这里没有提供饮食和酒水的地方,靠窗的地方有几排桌椅,现在都是空的。左手边的尽头是看起来是前台,有个人——就是之前进去的那个怪人,背对着我。 他挡住了和自己说话的人,但旁边还有一个窗口,是空的。 有位漂亮的大姐姐站在那里,她的穿着并不像进出这里的冒险者那么古怪,她的眼睛细长,眉毛细细弯弯的,她蓝紫色的短发刚好遮住半只耳朵,六瓣花造型的耳环垂在细长的脖颈两侧。 我走到她面前。 “你好,欢迎光临冒险者协会月门镇分部。”她向我点头致意。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她的声音成熟稳重,可以穿透旁边有点大的过头的声音。 怎么开始说才好呢......先从自我介绍好了。 “你好,我--” “所-以-说-啊!狼已经可以走到镇子最边上的家了!” 旁边的传来的叫嚷打断了我,自然还是蛮族武士模样的粗俗家伙。他冲着自己前面的工作人员一个劲的大声叫嚷。 “赫尔,冷静点——我们都知道任何野兽都无法进入镇子。“她似乎不为对方的气势(和体型)所动,冷冷的回答之后拿起茶抿了一口。 托他们俩的福,我想说的话忘了一半。 呼~专注,专注。我转过头,再次朝向面露尴尬笑容的大姐姐。 “你好,有件事想咨询冒险者协会,其他人似乎都没法理解我的话。” “请说吧。” “我不太确定自己的身份,只记得一个名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曾经生活在哪儿,全都不知道。”我说,“尽管如此,但我知道我不属于这儿。请问协会有见过我这样的——失去记忆的人吗?”我不得不提高嗓门,好盖住旁边的杂音。 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那个古怪的大汉不再嚷嚷,斜着眼睛看着我。 “是的,我们见过。”蓝紫色头发的姐姐点点头,“你来对了地方。” 第八章冒险者协会ii 这是一间门口挂着“谈话室”的小房间。 我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攥在手里,虽然有点烫,可我因为接下来的进展感到惴惴不安,把杯子在手上传来传去。 终于,终于有人知道点什么! 几分钟前,那位柜员姐姐把我带到这里. “等一会,我去准备一下说明资料。“她是这么说的。 唔......怎么说呢,听到这个说法有种超~讨厌的感觉浮上来。说明资料是那么招人讨厌的东西吗?那我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呢。 门口有人敲门。 “啊,请进。” 她的手臂上抱着捧着一个小木箱,上面还带着锁。 “我的名字是艾琳.科米尔,本支部的负责人。”前台的那位姐姐她落座后,把箱子轻轻地搁在桌子上。“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是结心,请多关照。” 她手里拿的东西,就是全部?这些东西可以弥补我记忆的空白吗? “这些天过的一定很辛苦吧。” 她站起来向,上半身从桌子上往我这里探出,她的视线现望向我的脸,又扫过在我手臂,手背上的几处结痂的伤口。 我点点头。 “真的,感觉好几次都差点死掉。关于这些伤口......”我轻轻歪过头,抚摸着右手的伤疤。“怪物,绿色的小个子,尖耳朵,跑到我落脚的地方,这个就是那时候弄的。” “哥布林。” “?” 又是一个好像在哪听过的词。 “哥布林是种小体型的绿皮怪物,他们喜欢成群结队的劫掠。”她说,“他们可以变得很残暴。“ ”是的,他们打了我的头。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其中有一个好像打算对我--” 我绞尽脑汁,想搜出一个合适的词。 “不用说了.......眼睛,是反抗的时候弄的?” 她站起来,坐到我旁边的位置上,拉住我的手。 她靠得很近,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我的头。 “严重吗?我会一些治疗法术。” 看到她的手伸向我,我反射式地朝后躲了一下。 “不,谢谢——我想已经晚了。” 为了掩饰尴尬,我挠着头发哈哈的笑。“除非重新长出来,否则只能就这样了。” “对不起。”她缩回手。“让你又想起不好的回忆了。” “不是这样”我朝着她快速摇着两只手。“眼睛的话,第一次在这里醒过来时就已经坏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所以也不多么伤感。” “......我明白了。” 还以为她会继续追问下去,但是并没有。 8.在何处 她只是慢慢点点头,走回自己的座位。 用一把柄部是银色骷髅的精美小钥匙打开带来的小木箱,从里面拿出几张纸,又抱出一台有两本词典那么大的仪器。 看上去很像一台打字机,就是人们还没发明电脑和打印机之前,不用机械原理推动的那种。 这种东西我只见到过图片。 它的机身主体是红棕色的木质结构,表面上隐约可见细密的金属色装饰纹路顺着结构的线条延展。很多部分都感觉到了岁月带来的磨损和褪色,但是它被擦拭的一尘不染,金属部分都闪亮闪亮的。 就像我印象中的机械打字机那样,圆圆的按键下面是l型的金属杆。 金属杆伸到本体内部看不到的地方,也就是出纸的那一段下方。 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按键,每一个都没有我的指甲盖大。上面用浮雕的形式刻着某种看不懂的文字。 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字母式的文字呢,而且不是我们熟悉的字母,更像是某种象形符号。 “你感到很困惑。”她把仪器搁在面前。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满脑子都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出了什么事?’。” 我点点头。 “最开始的两天连想这些的余裕都没有。” “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她把手肘搁在桌上,两只手夹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但是天蓝色的眼睛仍然望着我。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语速很慢。 “但是需要事先提醒的是,这个答案你肯定不会喜欢。” “请告诉我吧。” 我整了整裙摆,直起腰。 我要一个答案,必须要。一切都稀里糊涂的状况不能再持续下去,不然我早晚会逼疯。 冒险者协会既然知道答案,听到答案前我不会走。 “你死了。”她把手从脸上拿开,看着我开口了。 “我很抱歉,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第九章 死了? 我不明白。 现在,难道我不是衣着整齐,正坐在这里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 我听得到窗外传来的清脆鸟鸣和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 桌子,整洁的墙壁。 坐在对面的接待人姐姐,好闻的香水味道从她的身上飘出。 死了? 她没有说下去,正看着我。 应该说点什么吗? “我不明白——因为,那个死了什么的。” “我感到很遗憾,虽然难以接受,但这是事实。” “不,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觉得难过,无法接受。因为啊...... “自打在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觉得自己好像每天都在垂死的边缘。”我说.“只是缺乏实感。” 如果已经死了,难道还会在死一次? 死掉的人还有必要吃东西吗?既然没有为什么会饿。 “你确实在上一个世界里死去了。”她掏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什么后,据在手上翻过来给我看。 是一幅潦草的小示意图,画的像是一串灯笼。上面的灯笼伸出一个箭头连接着下面的灯笼,每根绳子旁边还画着一个小骷髅头标志。 “看了就懂了吧,死亡其实这是灵魂旅途的一部分。在上个世界失去,在下个世界复生。” 我明白你的意思,姐姐。但是画工完全是小朋友涂鸦的水准。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的眼神里带着有点让人不爽的——” “是错觉。”我火速回答,同为女性是可以理解这种敏锐直觉。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里等于是再活一次,所以生存的烦恼是一样的。” 这就意味着需要吃饭,赚钱,工作,也会生病,流血,直到死亡之后,去下个地方。 “......天堂就是这样吗?真是幻灭啊。” “这里当然不是天堂,只有最纯洁无暇的灵魂才可以去那里。”她出声纠正我的自言自语。“天堂离你和我,还有这里的其他人都还很遥远,这个世界只是密如蛛网的灵魂转世网络里的那么一个交汇点。” 是指这样的世界,除此之外很多别的副本的意思吧。 “没关系,没有急着去的理由。”我说。 她似乎松了口气,朝后靠在椅背上。 “你很坚强嘛,结心。”她站起来走到茶柜旁,拿出了两个杯子,倒上水后端回来后,在我面前放下了一杯。 “啊,非常感谢。“把茶捧在手心里,热乎乎的。 “不气,你们这种人虽然不多,但是在漫长的职业生涯里,我也见到几个——都是男孩子呢,却没有你一个女生冷静。” “哎~?会是怎么样的?” “哭,嚎叫,发疯,砸东西,胡言乱语,干什么的都有。有个男人走出协会后,站在街上拿刀抹了脖子,认为这样就能醒过来。” “那他——” “他如愿以偿地又死了一次,”她看向窗外,“但是我要提个醒,这种行为是徒劳的,不要试。” “为什么?” 那个人没有如愿以偿的转世吗? “初来者在这里死去了一次,第二次会变成小宝宝在这里的普通人家里出生,到时候什么也不记得到了,懂吗?”她时候,“把第一次也算上,灵魂一共要转世七次,涤净自己所有的记忆后才会前往下一个旅程。“ “真的没人试过,顺着绳子往回爬吗?” “没人成功过。”她简单的回答后,嘴唇紧闭。 她是个好人,至少没有试图欺骗我。看来并非完全没有方法。但现在对我可能也意义不大,或许即使有也只能说是纯理论上的东西。因为如果随便哪个人都死后还魂,那岂不是有机会和几百年前的古人一起坐公交车了。 “我没有太多过去的记忆,没有做那种事的动机啦。”我说,“顺便问一句,失去记忆的情况,很常见吗?” “嘛,算是吧。”她点点头。“比方说死前脑子受损了,或者精神受到刺激。” “唔哇.......” 听起来好可怕。 “那你呢,姐姐?记得生前的事吗?” “我记得。” 她垂下头看着地面,遮挡脸的头发后面传出了微弱的笑声。过了片刻,她再次抬起头,把头发拨到一边。 “有些羡慕。”我说,“毕竟我连自己的身份,和家人朋友的名字都记不起来。顺便问一句,姐姐你在这个协会里工作了多久啊?” 如果初次来临的人那么少,她还见过几个的话——之前好像有人说过二十年前才见到一次来着? “哎呀,想趁乱打听别人的年龄可不好哦,”她捂着嘴轻笑,“先别管我的事了。你的眼睛,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失明了吗?” 果然目的被发现了——算了,还是老实回答问题吧 “嗯,还在流血。” “这种现象也是死亡的回响之一。”她说,“伤口,和之前收到的伤害有关系。” ......回响,伤口? “也就是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是的。” “尽管这样,我还是想要想起来。“ “很难。或许有这样的方法,毕竟这个世界很大,答案在某个没人去过的地方藏着。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但是最好不要去找,即使找到了没有任何好处。又能怎么样?最坏的情况下,你会做比刚才我说的那个男人还要蠢得多的行为。” 我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我的心里有一团东西,被浓雾一样遮盖,在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 即使试图去做别的事情让自己分心,它还是时不时的掠上心头。 一定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很不该忘记的事情。 第九章 测试 还有件事情很介意......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如果没有回头路可以走,那就没有人可以回来诉说自己经历了什么。 “不是我。“她无力的笑了笑,“据说是神明创造这个世界时,对着到此的第一批居民,宣扬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和他的意愿。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下次去教堂做礼拜,听一下牧师们是怎么说的。” 亲眼目睹神明,然后聆听教诲的人建立了教会——是这么回事吗? “我明白了一点儿,谢谢。” “还有别的,别露出那种表情嘛。” 她看着我的脸,扑哧一声笑出声。 当然有些慌张了! 就在刚才的对话里,得知自己已经死了,身在阴间,之前一定发生过很可怕的事,只是自己被打坏的脑袋想不起来。 还有什么别的? “别害怕,你能理解刚才说的情况就好。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可能就不那么让人觉得苦闷了。” 呼......太好了。我捧起面前的水杯,紧张让我的喉咙发干。 “是关于你要成为勇者,前往讨伐魔族,维护和平这件事。” 咕-! 不好,喝下去的水逆流上来,好像呛到了。 喉咙感到火辣辣的,我趴在桌子上,咳嗽停不下来。我听到椅子被拉开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然后有两只手在后面不停的拍我的背。 呼啊......呼呼...... 好像差点让自己灵魂的旅途突然更进一步。 动作太猛烈,头发都散开了。真是的.......突然之间说什么啊,这位姐姐。 “不、不要紧吧?”她蹲在我面前,伸手拨开我的头发。我涨红着脸,满眼憋出来的泪水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怎么了,突然之间.......” “玩笑还请......分场合。”我用沙哑的声带抗议。话说,刚才关于死后世界的话,是认真的吗?我开始怀疑了。 这个姐姐不会一开始就在逗我吧? 生与死,前世与往生,记忆和神明,讲了这么一通之后,居然是这样的展开吗?这个玩笑的铺垫也太长了吧。 “哎?玩笑?“ “魔王军是什么啊,还有变成勇者什么的......哪里的老套rpg游戏吗?“ “哦?意外很懂嘛......是之前在教会里接触过了吗?这个单词的第一次出现,也是圣书的《创世纪之章》里,神说:这次,要有个rpg风格的——“ “咦~~~~哪里有这样的话!不要玷污创世纪和圣书啊!” 呼~呼~呼~~哈,冷静一下。 这种强度的吐槽,对于一个刚刚从伤病中苏醒的我来说,实在有点太过于猛烈。 把我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正歪着头。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为什么关于死亡的那部分这么清爽的接受,反而在这里失去冷静了呢。”她说,“神这么安排,自有他的目的......不过就像我说的,这个问题就交给教会的人来说明好了,可以继续了吗?” “请吧.......对不起,因为我太激动了,对话老是进行不下去。” 好像,是认真的......先听听看好了。 “那么继续——关于成为勇者和魔族的问题。首先,把那个拿出来。” 是我的错觉吗?她的眼睛里闪着兴奋,好像在期待什么的样子。 “那个?” “快点拿出来,它肯定在你身上。” 在她的催促下,我把手伸向口袋,碰到了一直像有自我意识的幽灵一般追随我的卷轴。 她把那台打字机转过来,推到我这边。 “放进去吧。” 虽然你是这么说的,但是.......为什么显得那么期待啊。 “这个到底是做什么——” “不要紧的,尽管把卷轴做好了。”她说,“啊,记得捏住一端,竖着往里面放。不,不需要打开,就这样直接放。” 算了,就听她的办好了。 塞的进去才怪。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还是按照她说的把卷轴的伸向机器的进纸口。 打字机的进纸口,在我的眼前向上张开,露出了满口尖牙和红红的牙龈。它的舌头弹出来,拉住卷轴的先端,把它拖进自己的嘴里。 这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在吃掉我的卷轴之后它恢复了原状。我的手也被它的舌头擦到。张开手指,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拉开了一张亮亮的膜。 我的僵着伸出的手,像个坏掉的发条玩具一样用卡壳一样的姿势慢慢抬起头。 发生和结束的的太快,好像错过了尖叫的时机。 “你想问关于它的事对吧?稍等一会,很快就出结果了。到时候我在一起解释。”叫做艾琳的柜员姐姐趴在桌子上,盯着那台再次进入伪装模式的整人怪物。 不,不是这样......我现在可以哭出来吗? 她是故意要吓人的吧......目的都达成了,为什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都不敢想象了! 我从桌子上的那抽了两张白纸,一边擦手一边朝墙边退。 因为,好像又要发生什么了。 那个东西开始摇动,还发出很大的响声。不是机器运作的嗡嗡声,或者咔嗒咔哒的声音。而像是一大串呼噜声,就像是巨人的肚子再叫。 ”真的不要紧吗?”吓人,但很有意思,不过来咬人的的话,我也愿意留在这里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柜台姐姐摇摇头,”已经要结束了。” 她的话音刚落,声音停下来了。机器上边伸出了一个带有圆角的卡片边缘。 我斜着身体,一只手臂向慢慢地那个东西笔直伸过去。 毕竟是和我有关的事,不能总让别人代劳。 “不要伸舌头,不要动了......”我祈祷着。 已经做好了随时跳开的准备,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很容易的抽了出来。 一张有着科技感卡片,就像哪里都能见到的证件一样。看起来很结实,如果再厚一点,就会变得像可以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那种手感。 “能借我看一下吗?”柜台姐姐说。 “嗯嗯,当然。” 她从我手里接过卡片,眯起眼睛。 “.......” 她拧了拧眉头,一遍遍用细长的手指滑过卡片表面。重复了几次后,她的表情才舒展了片刻,又把眼睛睁得圆圆的。 “请问,这到底是...?” “这是你的冒险者卡片,”她把卡片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 第十章 属性 让我看看......唔,最上面是名字,在左边有一张我的照片。 只不过好像不是大头照,一直到大腿都拍了进去。拍摄的角度也很古怪,是仰视。 上面的我大张着嘴,眼神和身体动作像是看到了蟑螂。 浅蓝色短裤,过膝白袜和松垮垮的白衬衫......就是现在穿的衣服嘛!再加上这个奇怪的角度,肯定是那个打字机怪拍的。 虽然搞不太懂,这是类似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吧。以后难道要就要拿着这个四处....... “可以了吗?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问。” “非常对不起,有点走神了......在稍等一会儿。” 算了,先放在一边......继续往下看好了。 在照片和名字下面,还写着些东西。 职业:(+) 属性: s:2 e:3 i:八 l:9 :4 :10 a:6 我清爽的点点头,把卡片放回桌上。 “能看的懂,如果是指属性的话,s应该是指力量(strength)吧?” 咕......只有2点,是针对之前试图举起一包土豆,结果全部摔在地上的评价么。 ......无法反驳啊。 “没错,其他也都知道意思吧。” 当然。(isd)感知是4点,比力量好了一倍。而e(endurane)是耐力,也是体能/体质方面的指标。如果力量代表我能举起多重的东西,耐力是指我能走多远,能不能更能忍耐疲劳。只有区区3点。 其他的数值分别是: (harisa)魅力,10点。 i(intelline)智力,八点。 a(agility)敏捷:6点。 l(luk)幸运:9点。 哼哼,这些数值在rpg游戏里再常见不过,可以说是常识。 ......为什么记不起自己是谁,却清楚的知道这些? 突然很在意自己的前世到底是怎么过的。 “我的点数应该很不错吧?” 虽然体质和力量这些都很凄惨,但是作为替代,魅力有10点,幸运紧跟其后9点。其他的点数嘛或高或低都还过得去。 “怎么说才好呢.......”她看着我的卡片,陷入了沉思。 过了几分钟,她似乎得出结论一样的拍了一下桌子。 “或许对你来说当冒险者不是最好的,要不要到不远处的工匠商业联合协会试试看?” “咦咦咦!” 什么意思啊!人家费了那么大力气找到这里,接受了稀奇古怪的测试之后,这么说太过分了吧。虽然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并没想过要加入协会当冒险者什么的。但是这种被淘汰一样的说法,实在让人上火。 “为什么这么说啊,我真的哪点不行吗?” “别误会,这不是在贬低你。”她说,“每个灵魂第一次到这里时,都会有不同的特异属性。冒险者不过也只是其中的一类职业,除此之外还有商人,工匠等等职业。你的魅力和智力同时很高,如果当商人或者炼金术师的话相对容易晋升高级职业。” “可是——” “如果你办到了,收入比我们协会的冒险者高多了。而且不像战斗职业,非得出去打打杀杀才有收入,一不小心就会死。” 她认真的看着我。 “再一次好好回忆我的话,结心小姐。这第二次生命同样是特殊的。如果再次彻底死亡,你就会失去现在的记忆,容貌和整个自我,像一张白纸一样真正的重生转世。保存记忆,还能享有神赐予特殊技能的人生只有这一次。” 几天前如果我没有挺过去。死在小巷里,或者被杀害的话,连进行rpg游戏的机会都没有就跟永远与过去的自己道别。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我在心里拼命的摇头。 在这几天里每当试图回想过去时,除了令胸口觉得撕裂一般的痛苦外,温暖和思念的感觉也令我留下眼泪。就算大脑不记得了,有些东西还是深深的刻在我的体内。 “看来你能明白。”她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不要哭,去非战斗职业协会转职,安稳的度过这一生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选择的。” 她说在这个世界在死一次,就得去下一个世界了。讨厌啊,天知道那又是什么地方。......我还是得找回自己的记忆,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提醒我,那很重要。 安稳的度过这一生,我就能毫无悔恨吗? 不找回记忆,我也可以在这里含笑而终吗? 如果这个世界以rpg游戏为范本打造,那么和宝物一样珍贵的记忆,肯定不会在城镇和村庄里面取得。 没错,能恢复记忆的手段一定在这个宽阔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瞪着我。 我捂住肩膀,内心的纠结让人觉得虚弱而疲惫。但是我仍然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谢谢您为我着想,但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缓慢但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和选择。 ——几分钟后 “属性方面的话我已经接受现实了。面临的问题我都懂,只是,那个,照片能不能想想办法?” 数值的事先放在一边。那个形象,实在太不可靠了吧。 “恐怕不行,它一向不理会这类事情。”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唔.......都快到中午了吗。离开太久,那个孩子可能要哭了,“她转头看着我,露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我讲了太久,也耽误你吃饭了吧?只要再花一点时间先登录好自己的职业,就可以去接任务了。” “谢谢你,科明小姐。”我向她道谢,“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太顽固了,浪费了你的好心。” “我尊重你的想法。”她说微笑,“其实站在协会的立场上说,冒险者当然越多越好。” “嘿嘿......” “点一下卡片试试看-职业两个字右边的加号。” 我照她说的,用手指点了那个位置。 原本写着属性和信息的界面消失,换成了五个代表各自职业的图标和一行文字。 [战士] [见习法师] [祭司] [盗贼] [猎人] 五选一,对吧。 估计为了让不玩rpg游戏的人也看得懂,各自图案的下面也直接写出了职业的名字。 对我来说,单单有图标就足够了。 这里不需要再多考虑,我果断点击[见习法师]。 在我点下的那一刻,一阵明亮的金光像透明的丝带一样环绕着我的身体。分明是在房间里,我低头看到衣角和头发像在一场轻柔的旋风中一样飞舞起来。 第十一章 任务板 “这么快就决定了吗?” “没必要烦恼,”我朝她举起自己的卡片。 “毕竟除了两个没用的属性外,就是智力最高了。” 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不能再占用柜员姐姐的时间,到了午后应该还会有很多人出入吧。我的前生对rpg 要素谜一样的博学,接下来大体知道该怎么做。 “不,魅力和运气倒也不是完全没用。比方说......在道具店买东西的时候,大叔会给你折扣哦。运气高的话,经常会意外捡到好东西什么的。” “不要安慰我啦。姐姐。”我说,“再说因为魅力打折扣,难道不会被性骚扰吗?” “嘛......总之好看也不会变成错过。”她说。 她非常漂亮,而且有成熟女性的气质。即使没有属性卡也知道,她的魅力一定也很高。从事现在冒险者协会柜员的 别人觉得自己漂亮当然不坏,但是如果要当冒险者,除了有点可疑的买卖折扣之外,几乎没什么用处。怪物可不会因为谁魅力高就会手下留情,反而还可能会遭遇--上次那种,那种下流形式的侵害。 听说是我自己砍杀了怪物,逃过一劫。 我不记得发生了这种事,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每次都那么走运。 魅力高达十点的这件事,如果放在刚刚在这个 世界苏醒的男生身上,说不定会很得意,因为他们脑子里都是些肮脏的念头,希望这个世界街上走的女孩子都围着自己打转......之类的。 “总之我已经转职成功了,麻烦您进行一下协会登录。” 我的卡片上[职业]的那一栏,已经显示为[见习法师]。 “我明白了,一起回柜台办手续吧。” 回到柜台后,我又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 “请收好卡片。”柜台姐姐说。 “谢谢,这样就可以了吗?”我把卡片随手放进胸口的口袋里。 “是的,欢迎加入冒险者协会。门口附近的任务板已经对你开放了,会贴有协会发派的委托。”她说,“请量力而行。还有一件事:冒险者卡片如果丢失,只有回到协会才能重新补发的哦。” “这样呀......” 既然这样,等会还是要好好收起来。话是这么说,我全身只有几个浅浅地口袋,只好先将就一下。 “话说......”我侧过头朝后面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请问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个露着上身的壮汉正垂着头坐在等待区的座位上,周围好像散发着黑色的气场。 刚才我和柜台姐姐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那个样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概十五分钟....... 结束了我这边的工作后,协会里空空如也。应该是因为今天人本来就很少,又到了中午时间的关系。后面已经没有别人了。之前和他说话的另一位柜员姐姐在我们回来后,也离开了位置。 “好像说被自己的队伍抛弃在路边之类的。”她托着腮,斜着眼睛看着那个方向。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起来蛮可怜的。他衣不蔽体的打扮,和躺在旁边座位上的那把大剑,想必职业是野蛮人,或者叫狂战士更好吗......他的形象或许只是他的个人爱好。 我向柜台姐姐道谢后,走到他面前弯下腰。 “那个,请问......” “啊?”他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怒气。撇开这身扣分扣到负数的扮相(和马鬃一样的发型)不谈,脸还是棱角分明,蛮有男人气概的。 “初次见面,我叫结心。是新进的见习法师。”我向他问候。 “喔,是之前在旁边的那个啊。”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把手搭在椅背上,歪着头盯着我的脸看。 “见习法师?”他把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看了看我的身上。 “法杖呢?” “我是新来的,还没有装备呢。” 除非短裤和衬衣可以算布甲。 “——赫尔.莫德。”他拿大拇指指自己的脸,算是自我介绍吧? 他又顺势指了指门口。 “最靠门的那块任务板上的委托都比较简单。”他说,“虽然我不懂法师,但是在决定前最好去店铺里多逛逛。” 原来是这样,我得早点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才行。 我捏了捏短裤上的口袋,发出一阵只有我自己才听的到额度微弱金属摩擦。 现在口袋里只有五六十奥罗。还是之前那位好心的夫人给的。 奥罗是这里的通行货币,是一种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中空圆形金属硬币,非常轻薄。我如果要吃一顿带肉的饭大概要花30奥罗左右。 在进行手续的时候,柜台姐姐说通过完成委托获得的报酬可以直接存在协会的账户里,冒险者不必每次都带沉重的现金,如果移动到了异地,可以到当地协会进行支取。 我向这位叫赫尔.莫德的狂战士道谢后,走到他指的看板前面。 这是块古旧的木板,上面有很多破损的痕迹。显然经常有钉子砸进又被拔出。 这块板子的右上角有个小木牌,同样被挂在一颗露出尾部的长钉上。 上面有三个公整的大字 低难度 后面又用黑色的手写体补充道: 初级职业限定 在木板的中间部分,贴着大小不一的纸张。 有的委托书是一张白纸上公整的书写字体,有的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潦草的书写让人有点看不清。但上面都盖着协会的印章,应该不用担心有效性。 我随便看了几个。 标题:讨伐堵塞镇下水道的史莱姆。 正文: 隧道中的拾荒史莱姆吃掉垃圾大量繁殖,引发下水排水不畅。 招募冒险者前去疏通,并削减该亚种史莱姆种群数量。 注:不可全灭,并注意保护下水道基础设施完好。 奖励:200奥罗,和感谢信一封。 有意者可在下午六点前往镇公所前往咨询细节。 史莱姆?就是那种和果冻一样的东西吧。 吃垃圾的话岂不是下水道的义务清洁工? 听起来虽然很弱(而且无害),不过能靠吃垃圾繁殖到阻塞地下水道的程度,想象一下就觉得头皮发麻。 听起来像蟑螂一样的东西....... 下一个下一个。 标题:清除小毒蜂巢 正文: 南郊农场,屋檐下有小毒蜂筑巢。 危险:已经有一个男孩背上被叮咬,现在还趴在奥菲利亚教会。 请能搞定问题的冒险者直接前 奖励:70奥罗,或者两倍于此价格的农产品*运输自理。 有意者联系经理人欧贝克。 注:别抛石头,我们试过了。 第十二章 任务 这是欧贝克先生发的委托啊....听说在昏迷的时候,他来看望过我。 那里似乎因为位于城郊,似乎经常有魔物侵扰。之前被哥布林劫掠队袭击的事,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被害人,希望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捅马蜂窝也可以委托冒险者协会啊...... 报酬只有七十奥罗,也就是两顿饭钱而已。 这也算是冒险者的工作吗? 不过说冒险,倒也的确是在冒险啦...... 再看看往下看看别的。 标题:魔术表演志愿者募集 内容:月门镇年度祭典将于两周后(9月2日)举行。 需要一名拥有法力,可以从指尖(或者嘴里)喷火(或者水)的志愿者表演小孩子们最爱的魔术节目。 注:会穿着法袍踩独轮车,或腹语者也可报名。 奖励:无奖金,道具店友情赞助生命恢复药水两瓶,法力恢复药水两瓶。 “已经和冒险没有任何关系了吧!”我抱着头左右摇晃。 上面说的表演,有技巧的杂技演员完全可以做到,法力根本无所谓啊。 更过分的是注释部分。 独轮车,腹语也可报名什么的,这不就是大节目之间垃圾时间里机动安排的余兴表演吗?报酬就是四瓶药水。 这么看柜员姐姐劝我去非战斗职业协会注册,真的是为我好...... 抱着看一看的心态,绕到另外两款任务板前面。 随便看了看几个标题: [讨伐哥布林劫掠营地], [悬赏:冰爪狼], [消灭随机地城首脑。] [侦查古代大墓地] 怎么说呢,反而有点安心。虽然从标题来看,不是自己能应付的程度。 这两块任务板好像分别贴着中级和高级的任务,赏金从两千奥罗到数万不等。 这两块板上的委托书明显更多,而不像初级任务板上只有那么稀稀落落的几张。 门又传来了被打开的响动,我朝后看。 有两个穿着披风和皮甲,带着短剑和匕首的冒险者走进来。 他们直接走向新手任务板。 虽然看不到,但是从底下可以看到两双鞋站在面板前停下。 还没过两分钟,他们又一边交谈一边走出门外。 不会吧 我跑回新手任务板, 魔术表演的委托书已经不见了。 我感到双肩无力, 刚才的两位,你们要表演什么节目啊...... “怎么还在这里晃啊,新人?” 听到后面来人,我也不管那么多了,踮起脚撕下了农场的那张委托。 再犹豫下去就根本没工作可做啦,现在的我可搞不定什么冰爪狼。 “喂喂,工作根本就没得挑了嘛。”狂战士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上面只剩下一个委托,孤零零的贴在那儿。 “后面去看啦,那里边有很多。” 上级职业者想必也看不上这种新手向的任务。 “手里的是什么任务啊?”他没有动,指着我攥在手里的纸。 “哎?一个低级任务的委托书而已。” “行了,快告诉我内容。” “摘除小毒蜂巢,请问有什么问题吗?”虽然我的脸只到他的胸口,但仍然抬起头叉着腰看向她。 “小毒蜂巢?妹子,你很有胆量嘛。”他说,“看在你的这份胆识上,我就帮你一把好了。” “不用麻烦了,谢谢。”我转身向大门走去。 回到街道上,让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明媚的光线。 现在就去南边吧,如果可以今天就要拿到那七十奥罗。 另外,既然已经成为了冒险者,也不好再寄主在那里,回来的时候顺便把行李拿上。 “等一下啊!”身后“哐”的一下,好像是门被猛地撞开。 那个叫做赫尔的狂战士跑到我前面两手张开。被挡住去路的我不得不停下。 “莫德先生,对吧?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们初级职业去做好了,帮忙的话就不必了。” 虽然是上级职业,但瞧不起人的态度让人生气。 不知道这里小毒蜂更像蜜蜂还是马蜂?电视上看到过消防员是怎么对付的,方法应该差不多吧? “叫我赫尔就好!对不起刚才有点得意忘形了,请让我和你一起做这个任务吧!现在口袋里十分空——”他嘴角不停地抽着,那也算是在陪笑吗...... “赏金对半分,怎么样......有前辈我在,小毒蜂什么的小菜一碟。” “赏金只有七十个奥罗哦,赫尔前辈。 对半分之后,这点钱只够买两顿饭了。 “可恶......”他呜咽了一声,抬起头。“.........就算这样也可以,让我加入吧,好不好!” 于是两个人一起来了农场。 “哎呀,没想到是你啊,姑娘。”欧贝克经理过来抓住我的手摇了摇,然后抓起了仔细打量。“伤,不要紧了吗?” “只是些擦伤,让您费心啦。”听说他在我昏迷的时候来过,在这里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觉得心里怒啊暖的。 “另一个女孩也没事吧?”想起了跟自己一起受难的人。是我无意识的时候乱挥刀给了那个哥布林一击的话,万一砍到别人可怎么办才好。 “她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经理说,“就在昨天已经收拾行李回家去了,说是因为害怕。” 本来想问问她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的,看来是没机会了。 “话说......刚才就想问了,后面的那位是.......?”他压低声音,视线越过我的肩。 我回过头,那位腰背重剑的前辈正侧对着我们,在两步远的地方插着腰看向远处移动的羊群,嘴里嚼着什么。 “别害怕,您不是在协会里递交了委托吗?” “噢噢,冒险者吗,和你一起过来了的那位?”他的表情亮起来了一瞬,但是又悄悄看过去。“我委托的应该是摘除蜂巢......应该没必要动武的。” “对对,就是摘除蜂巢。前辈,过来一下啦!” 他把嘴巴里嚼碎的东西吐到地上,向我走来。 嚼的好像是叶子吧,莫名其妙,不会很苦吗? “前辈?”经理在后面发出疑问。 “我加入协会了,欧贝克先生。”我说,“这次算是我们两个一起过来解决您的委托。” “所以一下子失去了两个雇员,刚才还以为你回来报道了。”他叹了口气。“即使想换份工作,也应该到别处找一份稳妥一点的。” “喂大叔,那个巢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吧。”赫克前辈插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话等会再说也不迟,先解决工作啊,工作!” “呜,对不起.......” 先道歉好了。这个男人没想到与外表不同,意外的蛮有常识的啊。 第十三章 毒蜂任务 前篇 “好的...那两位往这边走。”欧贝克经理也先把这边的事放在一边,开始给我们带路。我们一路跟着他,走出当做事务所的二层建筑后向左拐,穿过一片搭着木架的小块田地,上面爬满粗壮的绿色藤蔓之后,在面前的高墙边停下。 经理抬起手指向面前,“就是那个。” 我顺着他指头的方向看过去。啊,果然那边有一块什么东西,还有嗡嗡在飞的蜜蜂...... “好吧,该热热身了......”我旁边的人把武器从背上抽出来插在面前的地上。扭着脖子,发出喀哩喀哩的声音。 哎?这个?不是,就是那个吗? “稍等一下!” 我快速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一棵小树后面。 “那那那是什么啊?” “大惊小怪的家伙......所以说新人就是麻烦。”赫尔前辈说,“还能是什么,小毒蜂啊。” 被称作是小毒蜂的生物在不远处盘旋。 在它之后的墙上挂着的,像个超大号杏仁的东西就是它们的巢穴吧? 虽然离他们有四五米远,但他们扇动翅膀所创造的高频嗡嗡声还是让人觉得非常刺耳。 他们身上有鲜亮的红黑条纹,更重要的是几乎都有我拳头那么大。 大约有七八只正趴在面前的墙上,还有一些往返于远处和巢穴之间。 “‘小’毒蜂?”我重重的强调了“小”的发音,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回事啊,起名字的人应该好好查查字典,关于‘小’这个词的定义。如果这都可以称为小毒蜂,那大毒蜂岂不是要和老鹰一样大了。 “那么,就交给两位了。”欧贝克经理从远处传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退后了七八米,正蹲在一片栅栏后面。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看了吧。 如果一个只有70奥罗报酬的小委托都要放弃,那以后还怎么继续在这个世界里探险。而且,还有一个理由。 “慌了吗?所-以-说菜鸟真是......不做事就赶快走,报酬都算我的。” 让人火大的家伙把手举过头顶扭腰之后,又开始在地上做俯卧撑。 “谁要走啊!”我朝着他踢了一下地上的土。“本来就是我的事,你是强跟过来的吧。” “就是嘴上逞强蛮厉害的......难道你觉得自己搞得定吗,啊?” 他完成了自己的过火热身,哈~哈~的喘着气直起腰,握住巨剑的柄。 其实看到面前的场景,是有点害怕。但是也不想被人小瞧到这个地步。 我可是见习法师呢,被当作手无寸铁的平民就困扰了。 在进行职业登录的时候,柜员姐姐不是这么介绍过了吗? “与其他新手职业相比,见习法师的道路比较难,绝大部分法术都需要自己去学习和探索。其他职业可以很快拿到武器,但是法师可没法从店里买到魔法书或者魔道具。不过即使是新人也可以放出一个基础的魔法冲击,或者点火之类的小把戏也不成问题--只要试着把意志集中到指尖。” 我没理会肌肉系狂战士的质问,把左手举到面前,注意力集中在食指上。 奇怪的感觉让我打了个寒战,像是血管和肌肤之下流淌着什么血液以外的东西。这应该就是能量或者说法力吧。 作为我的集中的奖赏,指尖之上几厘米处凭空出现了一团火焰。它随风轻轻摇动者,我感受到丝丝魔力从指尖流出,为它供给能量。这就是魔法的力量吗?怪不得总有很多坏巫师,这种无中生有的诡异能力,这种强大感—— “还不错,至少不用找火柴了。” “......” 火噗的一下熄灭了。在别人感动的时候说什么啊,让人讨厌! 施法专注都被无礼发言打破了。 “干、干嘛啊,恶狠狠的样子。” “那你说说该打算怎么做呢,前辈?” “你去找些叶子来,要新鲜的,多一点。” “果然还是老办法嘛。” 这个我也知道啊。以前电视上经常可以看到,森林里的居民点燃叶子,用烟雾驱赶蜜蜂。 “哦,看来很懂啊。那就赶快去吧。” 我向回走,跑到经理在的那边向他说明了一下。他点点头,和我一起从附近的田里拔了些宽大的叶子。虽然作物在生长中这样不好,但果然还是想及早解决这个安全隐患。 我捧着一大把叶子,返回蜂巢前。 蜂巢底下已经堆了一些枯树枝和稻草,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前辈也没闲着。 赫尔前辈接过叶子,慢慢的,一片一片的摞在引火物上。 都放完以后,他一步一步的倒退到我身边。把剑拔出来扛在肩上。 “因为有本大爷在,点完火就没你的事了,等会到后面等着吧。” 他两只手握住剑柄,向前挥舞两下重剑。 “前辈,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要用那个切蜜蜂吗?” 虽然的确是大了点。 “你啊,难道以为点完火就万事大吉了吗?”他好像傻了眼一样。“如果是那样,还花钱委托协会干嘛啊,刚才的大叔自己做就好了。这东西不是你想的那样——” “原来,不是普通的蜂类啊.......” 他又不得不给我做了几分钟的说明。 “所以,烟雾不会弱化他们,而是让他们感觉不舒服,然后自行离开。但是觉得不能做多余的事,要小心、轻手轻脚,懂吗?如果动静搞大的话,反而会惹毛小毒蜂。”他说, “你不在的时候我数了一下,外面大概有7,八只,那几个囊型的巢穴里估计还有几只。等他们被熏了以后,应该很快就开始搬家,这时候要万分小心,如果不小心激怒了他们,一定要第一时间逃走,或者打掉你惹的那只。 他仰着头晃了几下大剑。“去点火吧,之后就赶快躲远点,别碍手碍脚。” 这时候一把短剑或者棍子什么的,应该更灵活好用吧。 算了。 我踮起脚尖,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毒蜂似乎变得有些焦躁。 翅膀的嗡嗡声变得更加洪亮,密集。我抬头看到有两只拖着肥胖的肚子从巢穴里跑出来,加入了他们外部的同伴。 我就在这些拳头大的飞虫之间用尽量不引发注意的步伐缓缓前进,这段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似的。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咿!”什么东西好像撞到了我的后脑勺,然后被弹开。 我捂住嘴,浑身发凉到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我慢慢转过身。 一只肥胖的毒蜂在我身后摇摇晃晃。 第十四章 毒蜂任务 后篇 不管了,我不管了,点火,点火。 我深吸了一口气,小让自己不要再那么紧绷紧绷。 又走了两步,终于走到自己踩来的一堆绿叶前。 我缓缓蹲下,瞄准了树叶下方的一堆干枯的草杆。 再来一次,让魔力集中在指尖。 呼呼,这没什么难的......我是法师,这点事情根本不需要。 啪。 嗯?头上怎么重重的....... “啊...啊。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呀---!” 我不顾一切的发出了悲鸣。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觉得身体里的血都要逆流了 我猛的跳起来,开始拼命的甩头。 沉重的感觉消失了,甩下去了! “喂喂喂!小心,小......” 吵死人了! 凌乱的头发限制了我的视野,我朝着右捋开。 往发出声音的前辈方向回头。 正好看到一只毒蜂绕了个半圈,然后从斜上方对着我高速俯冲下来。 他朝前高高的抬着尾部,那根带着螺纹的毒刺直指向我。 救命!救——! 我狂乱的朝着他举起手。 眼前亮起来了。 一股白热的火焰从我的掌心喷出,吞噬了它。 它的翅膀和多毛的身躯瞬间被烤焦,摔在地上。 成功了!魔法,真正的魔法。那个是什么,喷火啊?好帅......! 身后又有了快速接近的嗡嗡声。 太快了,这下我要--我绝望的回过头,正好看到一只毒蜂在不到半米的距离里被巨剑砍成两段。体液落在了我的衣服上。 “乱来的家伙——看好前面!” “赫尔前辈,谢谢你来帮我......” 他和我背靠背站着,再次把重剑扛在肩上,随时准备再次挥出。 被砍成两半的毒蜂的躯体还在抽搐。蜂群彻底被激怒了,还在巢中的巨蜂纷纷爬出升空。 大概十几只,它们飞到比较高的高度,都没有立即攻击过来。 听说蜂群单个虽然智力不高,但是彼此之间有一种互相协调的能力,就像心灵感应一样。说不定他们正在协调动作。 只要一齐攻过来我们怎么也挡不住的。 有一只结束了悬浮的状态,开始朝下俯冲。 ”切......“我可信赖的战友,迅速做出反应,准备挥刀。 “交给我!” 我把手心再次对准朝着那只飞虫,引导魔法之火喷出手掌。 火焰这次直射出三米远,点燃了它。 但是它挣扎着维持下坠的方向,尖锐的尾针向我直刺过来。 它在落地之前应该就被烧死了,当他离我足够近时,我看到它的腿脚和腹部都已经碳化。但毒针仍然直指向我的胸口。 直到一只拳头打在它的肚子上,让它失去势头,啪的一声坠在地上。 令人恐惧的状况发生了,伴随着第一只毒蜂的行动,剩下的八九只也接连开始向我们冲刺。 我抬起双手,让两只手掌一起喷出交叉的火舌。火舌所及处的几只着火都被点燃,沉重的坠向地面。 背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前辈!”我跑到他身前,他扶着沾满黄绿色粘液的重剑,缓缓单膝跪下。他被刺中了,两只毒蜂一只挂在他的腹部,一只把毒刺刺进了他的肩膀。 他抓住肚子上的那只,一把把它扯开,然后用重剑倒砸在它的躯壳上。我飞奔到他面前,抓住肩膀上蠕动的那只,腾起一阵火焰后,他的身体被烤熟了,发出了一股怪味道。但是刺仍然扎在肩膀上, 我伸出手想要拔出来,但是他抬起手阻止了我。 “别管了!还有...还有吗......” 我站起来环顾四周,嗡嗡的声音已经消失了。空中已经没有毒蜂的身影。 不远处有三只毒蜂残缺的尸体,它们似乎被一道斩击在不同部位切成了两段。 好厉害......果然大部分都朝他去了吗。 “周围没有了,前辈。你的伤——” “烧掉巢穴,”他背背对着我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肚子。“里面或许有幼虫。” “我明白了。” 我走向墙根,站在那几个纺锤式的蜂巢前,把手放上去,直到他们开始燃烧。有种脱力的感觉,现在应该没办法直接放出大火了。好在这个蜂巢似乎使用木屑做的,非常容易燃烧。不久它们冒着火星,从墙上滚下来,外壳也摔得裂开。我的确看到了一些圆滚滚的幼虫,但是大部分已经被烧的焦黄,应该已经不用担心了。 这样就好了吧.....我用手背擦了把脸,却发现擦下了黑乎乎的污迹。 是烟灰吗.....现在看起来肯定很可笑吧。不过委托已经彻底完成了,可喜可贺。如果只是自己来的,说不定现在已经惨兮兮的被送去医院了,搞不好还会丧命。 我回过头,看到他面朝下倒在地上。经理已经跑过来,跪在他的身边,正在用手拍他的脸。 我们赶到了协会的医务室,空气中飘着酒精的味道。 桌子上垫着一张纱布,上面放着一根沾着血迹的古白色长刺。 赫尔双眼紧闭,虽然失去意识,但仍然咬着牙,眉毛也紧紧皱着。 年长的祭司把手浮在他的肚子上,发出了柔和的蓝光。在我的注视下血渐渐止住,伤口合拢。周围红肿,起泡的中毒皮肤也逐渐恢复正常该有的颜色。 “这样就好了。”他放下手,转身对着柜员姐姐和我的方向。 “非常感谢,这么忙还突然打扰您。”柜员姐姐向他鞠躬致谢。“也真是惭愧......” “哪里的话,奥菲利西斯教会也经常承蒙协会照顾。没有待机的祭司这个情况,恰恰说明了我们月门镇的冒险者们,全员为了王国的安定而努力奋战着。”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欧贝克经理和两个农场工人把陷入昏迷的赫尔和我装上车,急火火的赶回协会。可是别说是祭司了,除了两位柜员之外谁都不在。情急之下一位柜员只好跑到教会去,请出了负责本地的大司祭来治疗。 在等她回来的那一会儿,科明姐姐跟我讲了最近的情况。 似乎最近中高等魔物活动猖獗,有经验的冒险者们都一刻也不停地四处救火。 刚才这位大祭司说的词有点让人介意。 王国? “原来这里也有国家存在啊......” 有时间问问看好了。如果是[王国],那肯定有国王,和王子了。 “唔?”他的视线转到了我身上。 不小心嘀咕的太大声了。 “主教,她是个外乡人。”柜员姐姐说。 第十五章 道别 “是吗?”他走到我面前,“上次见到外来者,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个人也和你一样,有着问不完的问题。” 他呵呵笑了笑,像是提起一位熟悉的人。 “请问,那个人还在这个城镇吗?” 听到还有和自己一样境遇的人,让我产生了些许安心感。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见见他。 但是已经那么长时间过去了...... 主教咪起眼睛,看向远方。 “他的话,应该已经不再这个世上了.” “那,那个人,果然也是做了冒险者?” “是的,那时候我也还没像现在一样悠闲,也在一支冒险队伍里。” 他摆摆手,“别管老头子的往事了,姑娘。我得走了,如果这个年轻人醒了,替我转告他两点。” “啊,是!请说!”我跑到墙角桌子边,拉开抽屉。 纸笔.....纸,好都有了。 “三天内不要剧烈活动,不准喝酒。”他说, “还有忠告,既然执行任务就好好穿盔甲,不然迟早当场送命。” “哈......这个嘛,他毕竟是狂战士,穿盔甲可能不是他的——” 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为什么狂战士们都要**,应该是因为传统什么的? “狂战士?”他皱起眉头,“那是什么?” 哎? “哎呀哎呀,是他让你这么叫的吗?”柜员姐姐用手扶着脸,低头望着还在昏迷的莫西干头。 仔细回忆一下,本人好像没有说过。 可是......哎哎哎?怎么看都是狂战士吧,是我自己搞错了? “醒过来之后,好好劝他,孩子。”他留下这句话后转身向门口出去。“哪怕是为了你自己。” 又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从背后传来了呻吟声。 “你醒了吗?” 我放下手中的冒险者卡片,从凳子上回过头。 “......在协会吗?” “只需要盯着墙面,就能把握这里的位置?你肯定是这的常吧。” 像是经常去医务室的不良学生一样。 “身体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还痛?” “啊啊,那两个位置还有点痒。——现在几点了?” 阳光已经从窗户里斜照进来,把浅色和墙面染成金色。 “六点三十五分。”我抬头看着挂钟。 “居然睡了那么久,我得走了。” 他听到我的回答后,从床上猛的坐起来,一把抓过靴子,把光着的脚套了进去。 “啊,稍等一下——” “啊?” 我得说点什么....对了。 “那个......任务报酬啦!报酬!”我把从柜台姐姐那里收到的钱袋放在桌上。 南郊农村的欧贝克先生说什么也要再追加200奥罗, 因为是为了解决农村的危机而受伤的。 尽管柜台姐姐已经明确拒绝了他,还是在出门后拉住我,硬放到我的手上。 “醒了之后帮我给他。”他是这么嘱咐我的。 “这是你的一半。” “喔喔,谢了!”他的眉毛舒展开咧开嘴,朝我露出大大的微笑。“明天可以去下个地方了。” “哎,要走了吗?” “毕竟这里没什么像样的工作了。” “嗯......”我点点头。送走欧贝克先生后返回的路上,我朝任务板上瞥过一眼。就连那个有点奇怪的下水道疏通任务也被人接走了。 “不要喝酒,还有剧烈运动哦。”我想起了大主教的话。 “嗬嗬,没想到原来是修女型的角色啊。” 什么跟什么啊。 “是给你看病的大主教让我转告的!还有,叫你以后不要不穿装备就出门啦!”我抄着手走到他面前,“不是狂战士野蛮人什么的干嘛裸着上身做这种打扮啦!” “哈?狂战士,野蛮人?那是什么玩意啊,听起来真可笑。” 听起来可笑不可笑我不清楚,但是看起来就是你这样的啊! 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狂战士这个职业,是我自己弄错了。 “可笑的是你啦!干嘛不穿盔甲啊,不是战士嘛!” “吵死人啦,哎,所以说女人啊~都是死脑筋,”他叹了口气。 “看在报酬的份上,我就耐心给你解释一次好了。” “呜哇,居然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什么啊,我刚才居然想向他道歉,然后好好感谢他! “战士为什么穿护甲,懂吗?是为了抗住敌人的打击,比方说一把刀,一把长矛,或者像今天一样:一根尖刺。但是怪物的武器,也随着实力的提升更加锋利,挥舞武器的手臂也变得更加强壮。所以,一直以来近战职业者,挡在敌人前面的战士职业等级越高,穿戴的盔甲就越发厚重。就好象高等级的圣武士,你这个从天而降的外来人土妹子应该有空去王都阿那托勒(anatle)见识一下。如果要我形容一下的话,就算面对面也没法和他对视。” “可是,你也知道啊,防御力的提升是有极限的。就算是以肉体铸造的铁壁而著称的矮人皇家卫士,也无法正面接下龙的爪击!” 不,我不知道。 不要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啊,我不是猜错了你的职业吗。 就算是有着rpg要素的世界,还是和真正的游戏有差别这点倒是很明白。 “--所以,盔甲这种东西不需要!”他拍了拍胸口。“都是累赘。如果是可以格挡的攻击,就用巨剑格挡,否则就该闪避开。”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实际上根本没行得通吧。 “可是就今天的事来看,如果有穿盔甲的话,或许就不至于被伤的那么厉害了,甚至可能根本没事。” “这是修行啦,修行!“他说,“再说了,这个任务本来——” 他停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是的,原本不需要和毒蜂正面对决的,只要点着烟雾,熏上半个小时他们就会搬家。” 柜员姐姐已经跟我说过了。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还有——”我向他弯下腰,任由头发遮住我的脸。 “别讲了,不是在怪你。” 我微微向右偏过头,把他的脸放在视线的中点后,一字一句说出了我的心声。 “前辈,谢谢你保护了我。” “说什么呢那个啊”他把脸转到一边,用手来回刮着脸和下巴。“我可是队伍里的战士啊。 ” “嗯,我知道。” “啧.......”他还是不肯转过头,就这样别扭的站起来,开始往外走。 “那就再见了,外乡人丫头。”他头也不回的向我招了招手。“如果你接下来有机会到阿那托勒,而我还没走的话,说不定真的还能再见呢。” 是吗?据说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踏上旅程的人如果不回头,恐怕再见的机会就很渺茫了。这位不穿甲的战士,伴随我完成了第一份冒险者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第十六章 购物 “欢迎欢迎,请随意看看,如果要找什么的话就告诉我。” 我在月门镇靠近市中心的一家店里,这家店门头不大大,但是走进去以后才知道里面其实非常深。 不宽大的空间里整齐排列着长长的玻璃展柜,让人以为自己进了博物馆。 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钱包里有了点积蓄后,想再次出门前改善一下自己的装备。 我自己只会一个燃烧法术,可是不能在任何地方都能点火。 万一不小心引燃了建筑什么的就遭了。 “啊,你好。我是见习法师职业的冒险者新人,想找点防身的装备。”我对搭话的店员说。 “新人冒险者的话,预算方面比较吃紧吧?本店推荐最靠里的那个柜子,里面有匕首和短弓之类的。”他保持着职业笑容,向我指了指靠近左侧墙壁的柜子。“价格方面因为有王国和协会的双重补贴,非常实惠。” 各式各样的武器,按种类整齐的陈列在面前。 从匕首、长剑到大的夸张的战斧,无一例外在顶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属色的冷光。 墙上也没有空位置,隔板和铁架一直伸到天花板。挂着各式各样的弓,驽和满当当的箭袋。至于收银台大叔后面,用两个铁钩挂在墙上的,挂着[50%降价热销]的标签的商品是—— “——手枪,有点犯规了吧。”我走到墙边,用手抬起价格标签。 好贵,最便宜的也要两万两千奥罗。 “喔,小妹妹你很识货嘛。那把是入门款的,所以价格优惠大。” 店长走过向我介绍。他把我在看的那把从墙上取下,拿在手里左右摇晃。 这把枪和挂在墙上的武器似乎主体是一整块弯曲成j型的木料,只有圆圆的枪管和扳机上面是闪亮亮的银色金属。在旁边有个小木盒,里面整齐的排列着一颗颗直径有硬币大小的小铁球。 “请问,这个卖的很好吗?” 我的问题一出口,就看到店长露出尴尬的表情。 “说实话,开始进的五件到现在还没卖完。”他挠了挠头。“这个是从王都进的,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新鲜,但是毕竟太贵了。而且打完之后需要花时间重新装填火药,防身还可以,但是冒险者的话就有点.......” 我明白,冒险者们经常要面对不特定的怪物。它们要么数量多,要么特别强壮,又或者两者兼具。这种战斗中只能发射一次的火枪,相对来说并不实用。 说到价格—— 没错,就在门口摆的那把柄上嵌着红宝石的,一看就是高级货的华丽长刀也才卖两万。造枪的材料应该不需要很特殊吧?一定是被技术垄断了才这么贵吧。 算了,买东西买东西。 我把脑子里的疑问抛到一边,走到刚才店长说的那个新手向武器柜旁。 这边武器种类很全,虽然看起来都很朴素,毕竟新手装备嘛。 看起来太沉重的就算了,果然还是选一把匕首之类的比较好。 我从下面抽出一把细长的圆筒,左手握住长的那一端,另一只攥住圆筒型的短的那一头,也就是刀柄往外拉。 它看起来很朴素,没有任何装饰和铭文。比匕首略长一点,只有单面有刃。 作为防身的东西,应该很合适吧? 即使是挂在腰上,也不会觉得太累赘。 “价格是两百奥罗”, 我带着它走到桌子前,支付了费用。 “非常感谢,欢迎下次光临。” 我捧着他,先跑到右边的小巷里,将它挂在了腰带上后,原地转了两圈。 感觉自己很帅气。 新鲜感也就持续了几分钟,是时候带着新装备找点任务做了。 也没有别的线索,再去协会碰碰运气吧。 推开协会的大门后,我马上朝着新手任务板看过去。 有个熟悉的红色莫西干发型挡住了任务板。 我无言的走到他身后,猛拍了一下他的背。 “咕啊!哪个家伙找死——“他回过头。“是你......干嘛突然打人啊。今天我们是都白跑一趟,还是先出去吧。” 他转过身后,我才看到任务板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前辈不是要移动到别的地方吗,为什么还来这里啊。还请你赶快离开吧。” 低阶任务委托那么少,就不要和我这样的纯新人抢饭碗了。 “那个啊....稍微出了点状况。”他说。我们已经走出了协会,随便找了个路边的大树下面靠着。 “总之虽然不情愿,这些天我还得留在这。” 他朝我竖起大拇指。 “怎么样,再和我一起出去做委托吧?” “哎?嗯,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新手任务墙上不是空的吗? “.......只是不管怎么缺钱,我也不会去和你去挑战中级任务的哦。会死的。” “哈哈哈,说什么呢。别忘了你的第一次可是我引导的,难道那时候我没展现出身为战士的技巧吗?” 在他身后站着两个女孩子,她们好像从协会里走出来。 两个人呆了一下,悄悄瞥了我一眼,然后红着脸快速穿过我们。 “请不要用那种猥琐的说法,这是性骚扰哦。” “喂!哪里性骚扰了,别在协会门口乱说话。我说的是第一次任务啊,笨蛋!” “我知道啦,不然早就进去报告了。” 肯定会被开除吧,性骚扰冒险者什么的,就算世界要被魔王灭亡了也不需要。 “不要乱来啊,里面那两个看我的眼神已经足够冷淡了。” “那是有原因的,不想被女性用冷眼看就请至少穿上件衬衫,或者背心也好,前辈。” 之前是我误会了,还以为那个形象走来走去在这个世界里也是正常的。 但事实是,他是个怪人。 “啧......”他不满地咂着嘴。“战斗的时候,不是累赘吗?” “那么不战斗的时候,就算拜托你了,还请好好穿在身上吧,否则别人也把会我算到怪人的伙伴里面。” “咕......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啊啊明白了!”他抱着头往协会里冲,“我去拿件衣服,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跑掉啊!” 初来乍到,像我一样曾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才敢靠近你啊。 虽然怪异而被人疏远,但是相处一段时间后,这个人还是表现得很可靠,而且很会用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无法按计划离开,但我很高兴能和他一起再合作一些时间。 第十七章 手工业与商业联合会 “手工业与农商业联合会?” “对。” “我一直在想啊,这个称呼是不是太夸张了。” “什么啊?” “你想想看啦,前辈。手工业与农商业联合会,那岂不是包含了所有不是冒险者的人?” 也就是各行各业,所有普通生活和工作的人们。渔民,农夫还是手工艺者,彼此之间其实也没什么交集,都被统合到一起去了。 顺带一提,他现在穿着一件棕绿色的短袖上衣,又在外面罩了一件皮背心。 分明不是去打架的,却还是背着沉重的巨剑。 天气并没有热到那种程度吧,难道露出肱二头肌是这位前辈不可退让的红线吗? 这样已经初步碰到了“正常”那条线的关系,我还是把疑问留在心里好了。 “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就是个可以发布依赖和委托的地方。” 走过去要花一点时间,正好让他帮我普及了一下知识盲点。 简单的说,为了促进资源和资金流通。 是有影响力的商人,手工业者协会,和农场主等等等等派出代表,组成的一个联合办事机构。一方面可以协调矛盾,维持经济秩序,另一方面,只要入会,就可以在协会挂牌,在场地内买卖商品。 城镇中央的市集归领主的代理人管辖,但是在这个中间有宽广四合院的大楼之内,可是这个名字有点拗口的协会在管理。 呼呼,很热闹啊...... “别站着路中间发呆了,赶快进来。”赫尔前辈站在通往建筑内部楼梯上,看着正把手挡在额头上四处张望的我。 “知道啦。”我走到他身边,开始和他并排向里面走。 “这里有个人,之前我和他打过交道。”在走到三楼后,他带着我离开楼梯。 在三楼的某个房间门前,他停了下来。 门上面没有牌号,只贴了一张纸,上面用手写体写着特别事务处理办公室,有事请进,勿敲门和大声喊叫。 “哟,打扰了~” 坐在办公桌上的中年人抬起头,他白白胖胖的,头发稀疏到了头顶发亮的地步,但是脸色红润。 “啊,莫德老弟。难道又来过来主动帮忙处理麻烦了?你可真是女神派过来的——说到女神,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站起来,笑眯眯地向我点点头。 “您好,先生。我的名字是结心,莫德先生是我冒险者协会的前辈。” 似乎很长时间没听到说自己漂亮,好看,可爱什么的,有点开心啊, “就是那个‘难道’,最近手头有些紧张。”赫尔前辈径直坐在她面前的板凳上。 “协会那边的板子已经空了,你这边不会也一样吧?” “不会的,我这里的不良交易堆积如山。”他从桌子上面随便抓起一把资料,甩到他面前。“魔物大举来袭的传闻,你们冒险者协会那边也很头疼吧?” “是啊,不过没什么准确消息。不少等级高哦家伙都被派出去侦查情况了。” “告诉你个准确消息好了,”他说,“最近有支商队,他们从西边过来进货,十五天前就启程返回尔法城。可就在今天早上,我收到信说他们现在还没到地方。现在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据说最后落脚的地方是那块大沼泽地前的旅店。” “你要我们去找?” “不,你怎么会那么想?”他敲了敲桌子。“我要你去采杰斯贝。” “就是这个?” “货物受到了损失!难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新的商队很快就会再来,但是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存货了。”他叹了口气。 “这关乎到信誉问题。帮我这个忙吧,杰斯贝不管多少我都要,出双倍价格,但仅限两天之内。” 月门镇这类离海近的城市,理所当然的会有海产品向外出售。 比方说可以在岸边可以捡拾的杰斯贝。大小正好可以放在掌心,据说这种贝壳啊,粉碎后掺入建筑材料中的话,可以增加强度和对水的抗性。 当然,这都是现学现卖的知识。 于是我们先回协会做了简单的准备后,就前往了南边的海岸。 “呜哇......大海,是大海呀!感动感动——” 空气里带着咸味,看向远方也望不到尽头。和我印象中的一样宽阔无边,但是海水的颜色颜色确是蓝绿色的。 我脱下鞋子和长袜抓在手里,然后小心地跳过几颗大石头后,成功的踏上了柔软的沙地。我低着头沿着海岸小步走,脚每一步都陷进潮湿的沙子里。 海浪冲刷过来,没过脚腕,凉丝丝的。 “可得事先说好,海边也是有怪物的——” 后面跟来的人说着扫兴的话。 “诶?可是什么危险的东西都没看到啊?” “笨蛋,危险的东西怎么会主动让猎——让你看到。” “啊,你刚才说猎物了吧!” 谨慎起见还是先往后站站吧。 一边小心脚下的碎石,我离开海边向赫尔前辈的方向走过去。 他在的地方也没有多远,就在一个地势略高的小丘陵上。肩膀上的行囊扔在一棵树下。 “......“ 阔叶,在视线很远的地方。 原来如此,这么高的书也会长在海滩边上啊。 他把武器笔直插在泥沙里后,卸下背包在里面翻找了几下,从背包里面掏出几个袋子扔在树下。 “有怪物又怎么样,我们不就是退治怪物的专业人士嘛。” 位置比较高的关系,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很远的地方。除了这颗违和感很强的树以外,海岸的其他地方都光秃秃的。沙滩之外,就是不停被海浪冲刷的礁石。 “的确这里的怪物很弱小,在这里遇到单独一只两只的话,连你也应付得了。” 什么意思啊,这个说法听了让人火大。 上次毒蜂攻过来的时候,我也一下子消灭了好几只。 柜台姐姐说过那是一种比较危险的怪物来着。 大家分明都是初级职业,只是资格深了一点就倚老卖老的! “算了,本小姐这次就不会和你计较。” 仇人一直蹲在补给袋面前集中精力,所以没注意到我的嘟囔和攥紧的拳头。 “前辈,告诉我。海的那边是什么?另一个大陆还是国家?” ”没人知道。” “总有人感兴趣的吧?” “算是吧,这样的家伙有不少。传说里是这么讲的——海里有怪物,离岸边越远就越大的夸张。” 第十八章 贝壳 “还记得长什么样吧?”他问。 “不要小看人家的记性。” 因为已经快到中午的关系。我们谈完正事后,就到非战斗职业协会的食堂里点了两份烤杰斯贝肉。 肉比想象中的硬,可在被大厨用生蒜和酸甜口的酱汁已处理过后口味极佳。 一共只花了二十奥罗,简直便宜的不像话。 赫尔前辈跑到厨房门口和里面的工作人员聊了一会,似乎想要找一个壳给我看看。但是没成功,所有的壳都作为商品发出去了,这些肉是冷冻储存品。 回到冒险者协会后,赫尔前辈叫我在大厅找个位置等着,自己要去做些准备。 趁那个功夫,我问柜员姐姐借了一本《了解水生生物-图鉴版》的大部头,在他买完东西之前我刚好读了个两页。 “每年八月到十月前它们会大量上岸,现在正是捕捉他们的黄金时间。” 我把手臂交叠在胸前,向他分享书上的宝贵知识。外形的话,实物只见到处理好的杰斯贝肉。但是书上有张线稿。 形状和扇贝差不多,但是坑坑洼洼的。 ”看起来之前你在看的那本书还有点用嘛。”他说,“很好啊,我也就省了些说明的麻烦。———拿着。” 他站起来转过身,把一根短粗的棍棒和一个捕虫网塞到我手里。 一般提到捕虫网,就是用来抓蜻蜓的那种东西。但是这个东西特别重,网线也粗的可笑。就算我这个大人两只手举走起路也有些费力,小孩子的话根本挥不动。 得用棍棒撬开石头,然后捡起来丢在这个里面拖着带回来的意思吧?说实话我只是随便看了两眼,没有仔细研究。 现在追问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算了到底该怎么做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带着武器的话等会肯定会啪啪的打到自己的腿,很不方便。我也把新买的短刀解开,放在树下,然后往岸边走去。 “呜呜呜!?——噗啊!” 真倒霉,从一块不高礁石上往下跳,却踩到了什么。 脚底一滑,身子朝后摔过去。 “疼死,我的腰啊......“虽然已经紧急反应了,但还是撞到身后的石头。 因为太疼,眼泪都出来了。 我一边眨着眼睛,一边扶着腰慢慢站直。 视线终于清晰了,我朝着脚下看过去。 “什么啊......难道就是它?” 扇贝,的确是扇贝形状的东西。仰面朝天,一张一合的。可是壳里面伸出两只细细的肉须,看起来就像蜗牛的眼睛一样。 两个肉须缓缓转动,正好转向这边时停下。 他伸出自己管足,猛的一弹,向我的小腿飞过来。 “疼......!”我单膝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被撞的位置。 要形容的话,腿就像是被石头打了一下。这个小东西虽然不大,但是脚好像特别有力气。 因为被我踩到,所以激怒了吗。 再次弹到地面的它又转着眼睛,开始寻找靶--不对,寻找我的位置。 好吧,我也很生气。 区区食材,竟然嚣张到这种程度。 “来把,放马过来,你这小坏蛋。” 我弓着腰,把短棒的先端指着它喊。 话音刚落,它再次从地上弹起,这次跳的更高,朝我的脸上飞过来。 “——休想得逞!” 我举起短棒,挡在面前。它撞上棍子后弹开,但是我也不得不朝后退了两步以回复平衡。 我绕着在地面重新开始挣扎的它开始旋转,转到了逆光的那一边摆起击打棒球的架势。 已经看懂了它的攻击模式,就在这一击中结束吧。 应该是视线被影响的关系,它这一次跳得有点太高了 “嘿啊!” 我朝着将要飞跃我肩膀的球——不对,扇贝奋力挥棒处一击。 砰。 “耶!” 我扔掉棒子,高举起双手。 伴随着清脆的击打声,它被抛向高空,划出一条抛物线后—— 溅起水花,然后向海里沉了下去。 “......” “因为这边大喊大叫吵死人的关系,过来看了一下——在搞什么飞机啊你——” 赫尔前辈捂着头站在高处。 他脚下放着的网里面已经有好几只在有气无力的蠕动。 “没有干劲的话得就给我回去。” “不,不是的!这么凶干嘛!” 为什么发那么大火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为什么这个[杰斯贝]是武斗系的啊,书里压根没提。 我不甘心的看着那个贝落水的地方。 嗯? “话说前辈,好像刚才那地方有条鱼从水里探出头了”。 “说什么废话呢,这里本来就是海啊。”他一手捂着头,“......算我拜托你了,大小姐。好好干。你也一样缺钱的吧?” “我知道啦......” 真是的。这还用问吗,想要钱想的厉害。 具体一个金额的话,需要五千到一万奥罗的巨款。 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把自己好好打理一下。 来到这里已经快十天了。 成功背上了[冒险者]的名号,但是名副其实的工作一件没做过。因为缺乏资金,别说像样的装备了。现在穿着的便服,也因为自打离开农场后就没洗过的关系,看起来又脏又破。想到这我抓起衣角闻了一下,又赶快放下。 头发也是,我一定看起来糟透了吧。 在协会的时候,我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别的法师。 基本上腰间别着都魔法书,背着法杖或者其他厉害的法器。 女性法系职业者因为无需着甲,全身打扮穿着款式要么可爱,要么特别性感。 漂亮衣服先暂且不谈,我现在非常需要一本魔法书。 在消灭毒蜂后,冒险者卡片提示升到了3级。 我获得了2个技能点数,但是因为没有魔法书,无处强化魔法的关系。我只是比一级的时候,魔力和生命值稍微提升了而已。 向柜员姐姐咨询后我才知道一个事实:有了魔法书才可以释放获得各种各样的法术。 但是魔法书不像其他职业的武器那么便宜,哪怕是记载基础法术的版本,也得花足足5000奥罗才行。想要让事情走向正轨,无论如何金钱都是必要的。走吧,赶快去抓几只贝。 仅限这两天时间,一只可以卖100奥罗哦。 后面虽然不熟练,但是渐渐掌握了技巧。 这种小东西虽然脾气暴躁,但是视力并不好,反应也不快。似乎是它们的交配季节的关系,他们的注意力也更多放在同类身上。只要悄悄的靠近他们,然后一棒子敲到它伸出来的脚上,就不再反抗了。趁他们不动弹的时候扔到网子里系上口,就万事大吉。 第十九章 贝壳II 又过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 我的网兜里现在有足足7只杰斯贝在缓缓爬动。 要问为什么那么顺利的话,其实是一不小心发现了这种贝类生物的另一个特点吧。 怕火。 事情是这样的——半个小时前。我在一棵倒下的烂木头旁边,发现了足足四只。 在一只体型稍大的同类之前,另外三只正在不停的跳跃,互相撞向对方。 这种东西哪怕一只都很让人头痛,四只一起的话,怕是结局要被打得满头包。 算了,我打算再往前走走看好了。 绕了个弯,打算从树干后面穿过去。 它们忽然不再互相争斗,啪啪啪的朝着这边跳过来。 怎么,难道把我当作共同的敌人了?虽然我想马上跑开,但是拖着收获也没办法跑太快。 最快的一只已经跳到了不到一米的地面, 不好,再来一次就要砸到脸上了。 我对着它抬起手,对他们释放了火舌术,喷出一条不大的火苗。 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罢了。 它和后面的所有同伴在看到火苗的一瞬间就猛的合上外壳,甚至网兜里的那几只也开始装死。 哎呀哎呀,效果比想象的好多了。 于是我的收货物里又多了四只。在把他们装进袋子的时候,顺便又数了一下。 “一......二......三......” 一共11只,每一只都紧闭着盖子,像一堆沉默的海滩纪念品一样。 收获丰盛啊,到了我得用两只手一起才拽的动的地步。 先把这些弄到树底下好了。 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但是那棵树在光秃秃的海滩上格外显眼的关系,所以任是谁也不会迷失方向。 转移的路上花了点功夫,期间它们还短暂的“复活”了一下子。 对着他们用了一下同样的手段后,再次安静了下来。 还是那么的有效。 我拖着袋子,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拖上这个土丘的树干。 用手拨开被海风吹到脸前的头发,一边深吸着带着咸味的空气抬起头。 啊,前辈也正在从另外一边过来。隐约看得到身后的网里面也鼓鼓的,网里的杰斯贝还在不停地弹跳。 收获颇丰呢,时间也不要早了——不如先做一顿贝肉打打牙祭。 没带调味料和炊具,可是火随时都有,工具的话正好试试我新买的—— “哎,刀呢!?” 刀不见了,我分明放在树下的。 赫尔前辈的包也没了,还有插在地上的武器也是。 什么都没了,好像根本没人来过一样。 难道是搞错了地方? .......怎么可能呀,这里附近根本没有别的树。 等一下,地面上还留着拔出剑后留下的孔洞呢。 湿泥沙地面上,还有一串凌乱的蹼状小脚印,一路朝外延伸。 我抬起头,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前辈的大剑以平着的姿势从乱石中间一闪而过,接着是他的大包。 “小偷,小偷啊啊啊!来人啊——赫尔前辈!” “乱喊什么呢——喂喂,不会吧!” “那边,那边!好像看到了一眼,东西被什么拖着往那边去了!” 顺带一提我自满的护身短刀也不见了,既然对方连大剑都扛走,当然不会放过它。 ”混蛋......” 他把网兜扔在地上,提着棒子朝着我指的方向冲了出去。 “等,等我一下啦。”我也开始朝着那边跑。 ”哇,怎么办,那么深的一条沟啊。” 那个方向的尽头是一处高大的岩壁,从这边开始到尽头的海滩都是遍布着巨石。因为不得不时不时绕过某个过于高大得无法简单登上去的障碍物,导致我们迟迟无法缩短和小偷的距离。 ”那边,我又看到的包了!移动的好快!这小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闪二姑的身影看起来个子很小,就像七八岁的小孩子那么高。 “跟着我抄近路,从右边这里跳过去。” “别开玩笑——这块石头都有我胸口那么高了好吗!” 就算把体面丢在一边,做不到的事情就是没办法。 “切......”他砸了下嘴,然后两手撑住自己爬上去。“自己跟上来啊!” 好的好的......你赶紧走吧。 等我绕开大石,踏着湿漉漉的鞋子再次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 面前已经是高耸的岩壁,除了一个狭窄的洞口以外再没有别的路。 “里面好黑啊......虽然没看到是什么,总之小偷肯定是在里面,没错吧?” ”错不了。” “小偷的样子,看清楚了吗?”我问, “当然!当他们跑进去的时候,我就差那么一点就——” 他捡起一块石头朝里丢了进去。 “进去教训他们一顿吧,前辈。” “当然了!”他压低声音发出低吼。 对啊,辛辛苦苦大半天,谈到收获之前就损失掉所有的财产吧。 就算我没有赫尔前辈他损失大,那把刀也是新买的。 “可是,我们现在连武器都没了。” 在黑漆漆的洞穴里,只能靠我掌心发出的魔光照明的关系,是我走在前面。 “那种小豆丁我用拳头都对付得了。” “这样啊~既然这么简单,我就先回到上面——” “就算对付得了,后背也得有人看着啊!而且看不到的话,小豆丁也好什么也好。” “是是,我知道了。”刚才本来也是开玩笑而已。 “现在可以告诉犯人的身份了吧?” “知道了又有什么区别,只管揍飞就是了。” “不要,这样岂不是连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都不知道。” 更何况现在走在前面的是我。 “鱼人。”他回答,“如果在具体一点,全名是寇丁软鳞鱼人。它们算是鱼人族里面最弱的一个分支,而且大部分都很傻。” “我觉得唯独咱们没立场这么评价……” 在狭窄的通道里,只有仅供一人进出的宽度。我们走了一会后,视线才变得开朗了一些。 “这里面居然这么大——” 我们站在隧道的终点,前方的路戛然而止。只有从现在的位置往下跳才能继续前进。 好像两米高左右。 “我先来。” 他没等我的回答就跳了下去,稳稳着地后把手伸向我。 “……慢一点,还有不准碰奇怪的地方!” 我先坐在边缘,然后把手伸向他。 “谁会啊!赶快点下来就是了。”他一把拽住我的手。 “哎——” 我就这么被拽住,揽着腰然后和一袋被卷起来的凉席一样摆在一边。 第二十章 我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四处张望。 头顶上的岩壁开了几个缺口,光线提供了微弱的照明。 “看那边,看到那些棚子了吗?”他用短棍指着右前方不远处的几个大型钟乳石柱。 “哪里哪里——啊,看到了。——那些就是你说的鱼人吧。他们在那干嘛?” “跳舞,祭祀的舞。” 我们不远处的鱼人们,不断围着一个东西重复着举手,放下,踢腿的动作。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 那个东西…… “那——不是个挂衣服的模特吗?” 不管是哪个世界,都非常常见的东西。放在橱窗里用来展示衣服或者盔甲的人形模特。 只不过身体上挂着形形色色闪亮的小玩意儿,头部换成一条鱼的头骨,上面还挂满了紫菜。 “……估计是捡到了被人扔在海边的垃圾。” “稍微走近点儿吧,这么吵他们不会注意到的。” 我们把自己隐藏在阴暗的角落,慢慢绕到了另一边。他们简陋的棚子里还挂着各种来自人类社会的战利品,像是酒瓶子、内衣、一顶草帽、大萝卜和锄头之类的。 “有看到东西吗?”他弓着腰趴在我身边,压低声音问到。 “没,只有垃圾。” 没什么可看的,我转身蹲在钟乳石下面,朝他摆了摆手。 接下来是作战会议的时间了。 “前辈,我们是不是不用畏畏缩缩的啊。”我朝上摊开手掌搓了一下手指,一串火星被召唤了出来。 “啊?想怎么样,直接冲过去吗?” “你不是也说了吗,这些怪物很弱。” “平时的话,我也不讨厌你这种风格。可是现在连武器都不在手上。” “不是有我在嘛,——看啊看啊。” “不要显摆了!”他用手掐灭了我指尖火苗,然后向外探头探脑。 “但是也没别的路了吧?” “……就是你说的那样,只能往那边走。”他拿起了用来敲贝壳的木棍。 这就是同意了吧? 自打靠毒蜂升到三级之后,直到今天都没得到机会使用魔法。 不确定世上其他法师是否和我有一样的体验,使用魔法的时候,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伴随着每一声心跳,我能够感受到魔力在我的血管中一齐奔涌。 这种感觉,让人着迷也让人心痒难耐。 眼前的这个战士不会明白的。 “——喂!” 我无视了耳边的低吼,走出藏身处,向嘈杂的鱼人群方向走去。 “咕呀啦啦啦啦~” 几个站在外面的鱼人举着削成尖头的木棍,一起对着我发出喊叫。 第一次看到在较近的距离观察到鱼人。 他们只到我大腿中间的高度,头看起来都是一种鱼。又尖又细,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睛分别长在两侧。他们身上披着破布,或者干草,海带什么的。 期待…… 我就这样空着手,向他们中最靠近的那只走过去。 一直靠近到他持有的那根尖木棍,马上就要抵住衣服的程度。 我朝它的鱼脸笑了一下。 “你们这群小偷呀呀呀呀呀——” 抬起手在它来得及往前刺之前,让掌心的火焰喷溅而出。 “疯了吗——!” “啊,前辈,很可靠的冲到我前面了。” 着火的鱼人扔下武器,挥着手朝后跑了几步就倒在地上。 ……传来一阵烧烤的味道,微微有点焦。 赫尔前辈用棍子打倒了一只,其他附近的同伴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在跑出射程之前我又点着了一只鱼人的后背。 “——为什么会一直烧啊。” 水边上的东西,都很弱火系伤害的样子。很好,我的信心更足了。 “突然之间干什么啊,你这家伙!” “欸?不打吗?” “不是这个问题。上次毒蜂的事我就隐约觉得,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 “把人家想成什么啦!道歉,马上道歉!” 居然把我想象成只爱用武力解决问题的那种人。才不是这样的,上次只是意外。 “别人还没说出完就否认,看来你心里也隐隐这么觉得的吧!” 那个被点着的家伙扇着火跑开,在我们争吵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火柱,别的鱼人都疯狂的从他身边逃离。 后面跳舞祭祀的鱼人纷纷掏出武器,基本上都是就地取材的东西,有那么两个拿着锈迹斑斑的金属刀剑。 “你们在这里过得已经很快活了,为什么还要抢夺穷人的东西啊?” 他们一个个都举起武器,发出纷乱的嚷叫声作为回应。似乎以为我在向他们挑衅。 “看后面,又来了一群。”赫尔前辈说。 “好多!”随便一数都要三四十只的样子。他们汇入本来就在这里的同伴,现在的数量应该有五十只以上了。 它们似乎在忌惮我的魔法,所以暂时没有一起攻过来。只是举着武器,有几个大胆的试图向我们靠近。 “干嘛突然那么莽撞——现在整个巢穴都被惊动了。” “那现在怎么办?” 我不断喷出小小的火苗,以吓退最前面的鱼人。每成功一次都会引发一次后退、跌倒和乱纷纷的喊叫。 “撤吧,这个数量就算是软鳞鱼人也会棘手。更何况现在连武器都没有。” “前辈只要掩护,我来对付他们。” “不行,数量太多了。以你现在的等级,肯定没办法应付那么多。“ “可是我的东西应该就在里面——” 我的爱刀那可是第一次打工换来的东西,甚至还没来得及挥几次。 “我的东西更多吧——这次就算了!平安出去更要紧。” 咕—— 太,太憋屈了!如果我还要强行留在这,想必他也不会丢下我自己跑开。如果又像上次一样害他受伤的话,那也实在太过分。 我砸了咂嘴,开始往洞口的方向慢慢挪动脚步后退。每后退一步,前方半圆形的包围圈就跟进一部。 “咕啰啰啰啰——“ “找死吧——吃招!” 有个拿着一把生锈小锤的鱼人,似乎已经失去耐性,朝我扑过来。 他的上半身被点燃后挥舞着手抱住了自己最近的同伴,于是又引发了新一轮的燃烧和混乱。在他们俩的惨叫声平息之后,鱼人群离我们的距离稍微远了点儿。 “好,快趁现在跑到我们跳下去的那个地方!” “我明白了!” 我跑到那个断层旁边,但是足足有两米高。 “太高了,我没办法——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