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女惑江山》 第一章 毒王有女初长成(一) 夏月,南疆,魏兴是如今最大的三个国家,三国之中,素来战争不断,这几年夏月国出了一位护国将军,此人名叫李逸尘,传闻这位将军性格耿直,军功赫赫,多亏有了他,夏月国的边境才会如此稳定。 周家镇的君临栈里,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指着角落里的一位女子低声说道:“看,那个女子真是奇怪,她竟然捣碎了一只蝎子,放进了饮食里。” 周家镇坐落在几个城池的交汇处,北邻京城,东邻安溪,南邻合原,西邻广陌,这家栈有五层之高,一楼和二楼是行人吃饭的地方,三楼及以上都是房,此外君临栈又有东西南北四个别苑,是专为达官贵人设计的。 另一个公子哥闻言望去,也是心内一惊,他扯了扯方才说话的男子,“哥,我们快走吧,今日君临栈,着实诡异。” 两人嘀咕了一阵,走出门去,他们边走着还不时的看着那位女子,女子身穿白衣,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样子长的极美,她梳着当下流行的发髻,纤细的手指拿着筷子像是要作画一般,她的样子虽不能与天下第一美女李雨烟相比,但长的也算是倾国倾城,只是她的行为,也太过古怪了。 不知道是因为这两人指指点点,引起了旁人的侧目,还是因为女子的行为实在太惹人注意,众人在看清她把捣碎的蝎子混在米饭之中吞下去时,竟都不自觉的挪了脚步,离开了君临栈,不过多时,栈里竟只剩下女子一人了。 许璟玥旁若无人的吃着饭,小二看的眼角直抽搐,他拿着托盘挡住了脸,眉头一会皱起,一会又哀怨的闭上眼睛,小二嘴里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将军啊将军,你再不来带走这位姑娘,这生意怕是没法做了啊。” 许璟玥吃饱喝足,她擦干净嘴巴,这才发现四下无人,她有些疑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朝小二挥了挥手:“小二,这里的人呢?” 小二从托盘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脑袋,看向许璟玥子:“我说这位姑娘,你到底是护国将军什么人啊,他虽从云南回京,却不一定来君临栈啊,你这样等下去,不知要等到何时啊?” 许璟玥眉头一蹙,语气有些不满:“我问你这里的人呢,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小二哼了一声:“这里的人还不是都被你吓跑了,姑奶奶啊,你就行行好,赶紧买单走人吧。” 许璟玥有些面露尴尬之色,她轻咳了两声,抬手招了小二过来,低声问他:“我真有那么可怕吗?” 许璟玥的声音有一丝温柔,小二便以为这女子只是行为怪了些,但毕竟还是女流之辈,所以他也就直说了:“你虽长的倾国倾城,但举天之下,哪有人敢吃蝎子的,你这样还不可怕吗?” 许璟玥哦了一声,垂下眼帘,不过片刻,她又抬起头挑了一下眉,斜眼看着小二一眼:“唉,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小二被许璟玥的话噎了一下,掌柜的今日也不在,其他的人也都在聚在一起闲聊,他见店里也没什么生意,索性干脆就坐了下来,与许璟玥攀谈起来。 小二眼睛散发着光芒,一脸好奇的问:“姑娘,你和护国将军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许璟玥摆弄着瓷瓶,并不看他,她淡淡开口:“他是护国将军,乃是朝廷重臣,而我只不过是江湖中人,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偶尔见过他一面,心存仰慕罢了。” 小二一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但是,护国将军虽然身经百战,但也应该没有见过有女子吃蝎子的吧,护国将军若是见了,也定会吓跑的。”他特意把最后一句话说的重了些。 “啪”的一声,许璟玥把瓷瓶摔在了桌子上,而后她笑意满满的看着小二,咬牙切齿的对他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两人说话间,一名男子身穿戎装走了进来,这男子眉毛虽粗,但没有给人粗鲁的感觉,反而更显英姿,他腰间配一把剑,剑鞘十分精湛,想必也是一把好剑,他只带了一个侍卫,男子看到许璟玥,就朝她这个方向走来,边走还边说着:“璟玥妹妹,怎么来的这样早?” 此人正是护国将军李逸尘,他与许璟玥自小就是熟识,小二一见将军,急忙行礼:“参见将军。” 李逸尘挥挥手,打发他下去,转头看向许璟玥:“才两年未见,璟玥妹妹已出落的如此不凡,若是成年了,怕是万花谷都要被提亲的人给踏平了。” 许璟玥莞尔一笑,看了看小二离去的方向:“逸尘哥哥有所不知,刚才那小二还说,你定会被我吓跑呢?” 李逸尘闻言朗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这里吃蝎子了?” “这可怪不得姐姐,是他们大惊小怪。” 两人闻声望去,来的人正是许璟玥的妹妹,许蔓夭。 许蔓夭年芳十四,还梳着童稚的发髻,她身穿鹅黄外衣,一双眼眸,炯炯有神。 李逸尘嘴角上扬:“蔓夭长的真快,一转眼那么高了。” 许璟玥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都快比我高了。” 许蔓夭撅了一下嘴,坐在许璟玥身旁,对着李逸尘说道:“刚才我可听到你夸姐姐长的漂亮,怎么就不夸我几句?” 李逸尘笑出了声,他用手指敲了一下许蔓夭的额头:“我若是夸你,你可要飞上天了。” 许蔓夭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许璟玥在一旁低声笑开了,几人说笑着离开君临栈,走进竹林腾空一跃,往万花谷的方向飞去。 万花谷在安溪的边境,走过一片竹林就可以到周家镇,万花谷四季花开不息,万花谷可谓是夏月国最美的地方,此花败了,那花已然又开了,如此之美的地方,却是人迹罕至,只因这里的花草多半是有剧毒的,不懂毒的人,纵然对此地心生向往,但却终是不敢逾越半步。传闻万花谷的奇花异草全部是由毒王许肖然的妻子冷心培育而成的, 夫妇二人,一个练毒,一个培育毒花毒草,在江湖上的可谓声明远播。 同住万花谷的不只有毒王一家,武林十分有名的剑圣邑子楚和他的妻子李嫣也是在万花谷久住的。 飞到万花谷的入口时,李逸尘回过头,对着侍卫嘱咐了一番:“紫杉,你在竹林等着,我待不了多久,你不必进去。” 许璟玥给李逸尘服下了百花丹,三人便又施展轻功,飞过这一望无边的花花草草。 远远的许蔓夭就看见了自家的院子,许蔓夭还未落地,便高声喊着:“爹娘,师傅们,逸尘哥哥来了。” 首先出院子的是剑圣邑子楚,邑子楚穿一身深褐色的长衫,眉间透露着慵懒之态,李逸尘是他的大徒弟,传了他的无墟剑法,说来,李逸尘也算是许璟玥的师兄。 “师傅,我回来了。”李逸尘刚落地,就给邑子楚行了一礼。 邑子楚急忙扶起李逸尘:“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逸尘,这次去云南可还顺利?” 李逸尘刚站起来,想要回答,就看见许璟玥的父亲许肖然也走了出来,许璟玥的父亲今年不过四十岁,年龄比邑子楚要小些,他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永远挂着乐呵呵的笑意:“子楚兄,你这是什么话,逸尘既平安归来,又怎么会不顺利呢?” 邑子楚拍着李逸尘的肩膀大声笑起来:“也是,也是,毕竟是我的徒儿,得过我真传的,哈哈哈。” 一旁的许璟玥听到这话不高兴了,“师傅,我也是你的徒儿,怎么你对待的差别就那么大呢?无墟剑法最后一重就是不肯传给我。” 许肖然眉梢一挑,语气似是劝慰许璟玥:“呐呐呐,璟玥,爹爹是不是早劝过你不要拜师了吗,你偏不听,这下知道这老头偏心了吧,以后我们专心练毒,不学剑术了啊。” 邑子楚闻言有些急了:“老毒王,你说这话就不厚道了啊,什么叫我偏心啊,逸尘是护国将军,要护卫子民,当然要学的精湛些,璟玥是个姑娘家,剑术那么厉害,都没人敢娶她了,是不是啊璟玥?” 许璟玥本是说笑的,她见邑子楚有些认真,连忙说:“是是是,师傅教训的是。” 李逸尘嘿嘿的笑了两声,扯了扯邑子楚的衣袖:“师傅,你看我这大老远回来的,还没回京复命,就先来见你了,你总不能让我在外面干站着啊。” 邑子楚转头看了看李逸尘,这才反应过来让他在外面站的太久了,他有些回过神来的大笑几声,“来来来,逸尘,来进院子里坐。” 他们走进院子里时,许蔓夭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水果,此时正是夏季,葡萄正盛,院子里有个葡萄架,许蔓夭特意摘了颗粒大的来给李逸尘。 李逸尘到了院子里,也没有看到冷心和李嫣,他问身旁刚坐下的许蔓夭:“你娘和我师母呢?” 许蔓夭吃了颗葡萄,吐出了葡萄籽,口齿不清的回答:“她们去了京城,今天应该还回不来,大不了你今天就住下嘛,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 李逸尘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这次不见,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相见了。” 许肖然有些明白了什么,他看向邑子楚,发现邑子楚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许肖然这才开口:“逸尘,你今天就打算回京吗?怎么这样急?” 李逸尘放下手里的茶杯,“许伯父和师傅有所不知,我这次回来最多也只能待上三日,我已经接到皇上的圣旨,他让我述职完以后就去苍狼山训练禁卫军,这次怕是又是两三年见不到你们了。” 许璟玥有些不开心的瘪了瘪嘴,“这次一别,竟又要两三年,逸尘哥哥长大了,却是忙是连家都不能回了。” 许蔓夭很是赞同,李逸尘在万花谷的时候,总能带着她们溜出去玩,她特别怀念小时候三人同行,一起下河抓鱼,一起去京城游玩,“逸尘哥哥,你不走不成吗?” 李逸尘对这两个妹妹,是舍不得的,自己无父无母,承蒙毒王和师傅的收留,这两个妹妹更是把自己当成亲哥哥。 他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可以不走,我又怎会舍得离开你们,近年来夏月国虽说太平,但南疆和魏兴对夏月国虎视眈眈多年,我国的兵力尚不强盛,我身为夏月国男儿,理应保家卫国才是。” 许肖然朗声笑了起来:“逸尘说的对,男儿应该保家卫国才是。” 李逸尘这一走,倒是很合他的心意的,李逸尘性格直爽,对皇上忠心耿耿,但毕竟有些事,李逸尘却是看不清,边境虽安定,但国家却是表面强盛,实质上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如今正道,是尽快助太子上位。 李逸尘若是知道了他与邑子楚的计划,怕是定会从中阻拦。 黄昏已至,天边的云已变的五彩斑斓,形态各异,甚是美丽,李逸尘看了又看许璟玥和许蔓夭,终是和她们拥抱着道别。 “等我再回来时,可要试你们功夫的。” 姐妹二人点头应好,拉着李逸尘的胳膊却是不舍得松手。 夜幕开始降临,许璟玥和许蔓夭又闹了李逸尘一阵才放他离去,李逸尘拜别了师傅和许肖然,飞身离开了万花谷。 第二章 毒王有女初长成(二) 李逸尘走后,姐妹二人的生活虽然很充实,但每天不是学习剑术,就是练毒,日子久了,十分的枯燥无味。 虽是炎热的夏天,但是万花谷的早上却格外凉爽,东方渐渐发白,似乎是有人在拿着一面光亮的镜子,在窥探着人间的美好。 这日,许璟玥和许蔓夭起了个大早,本来她们二人是早起去采集竹叶上的露水的,两人刚飞到屋檐上,便听到大人说话的声音,她们闻声望去,却看见许肖然和邑子楚一人背了一个包袱坐在了院子里,爹爹又要去京城了吗?许璟玥心里暗自揣测了一番,索性拉着许蔓夭躲了起来,在屋檐上细心听着大人的对话。 冷心为许肖然轻轻拂去肩膀上的竹叶,开口说道:“此番去京城要多加小心,毕竟太子还小,虽有爱民之心,终究能力不足,你们可要多谨慎些。” 冷心是许璟玥的母亲,她虽行走江湖多年,但举止投足间,却依旧有一副大家小姐的姿态。 许肖然点了点头,他拉过冷心的手,从怀里前掏出了一枚草戒指:“我昨日编的,喜欢吗?” 冷心嘴角禁不住上扬了起来,她接过戒指,喜滋滋的戴上:“喜欢,我很喜欢。” 院子门口的邑子楚和李嫣,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今天邑子楚穿的一身深蓝,和李嫣身上的淡蓝倒有些相称,李嫣是李家兵器坊的二小姐,使得一手好暗器,个性也十分洒脱,只是平时的话并不多,许蔓夭的飞镖技艺全是她一手传授的。 由于隔得太远,姐妹二人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些什么,大概也是些嘱托的话吧。 “蔓夭,要不我们跟着爹爹去看看?”许璟玥刻意压低了声音。 许蔓夭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随后又暗了下去:“今日怕是不行,今日冷叶菊似是要开了。” 许璟玥有些面露失望之色,她看着许蔓夭依旧是一脸渴求:“夏天怎么会有菊花?你又瞎鼓捣了什么啊?说不定它今日不开呢?你和我一起去嘛。” 许蔓夭纠结再三终是摇了摇头,许璟玥无奈,便决定一人跟去。 许璟玥偷偷跟在了许肖然和邑子楚的身后,此时正是盛夏,花草树木都茂盛的很,许璟玥个子又小巧,到处都能藏身。 许肖然淡淡看了一下身后,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壶酒递给邑子楚,他有些失笑:“璟玥跟来了。” 邑子楚用余光瞄去,虽看不到人影,但他能感觉到许璟玥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 邑子楚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笑了笑:“你不让她回去吗?” 许肖然看了看花丛的尽头,那一片绿色的竹海,让人看的心情愉悦,他的目光有一丝深意:“六皇子前些日子丧母,现在正在万花谷的竹林守着呢,我们绕路,让那小子给璟玥练练手。” 邑子楚把酒壶系在腰间,拔出了身后的剑,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布,边走边细心的擦拭起来:“我们既然决定辅佐太子,想必六皇子也会成为一道阻力,要不要杀了他?” 许肖然闻言摇了摇头,他拍了拍邑子楚擦剑的手:“许是有了孩子,我已不想再背负诸多杀孽,璟玥素来不喜欢外人,那六皇子,便留给璟玥对付吧,让他吃点苦头离去就是了” 邑子楚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许肖然,收起了无墟剑:“你怎么知道璟玥会给他苦头吃?” 许肖然大笑了两声,而后低声说道:“我的孩子,我当然十分了解,璟玥近来研究了一款新毒,正愁没人试药。” 邑子楚闻言,脸部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他这个徒儿,可真是继承了许肖然的坏毛病啊。 邑子楚心里思索了一番:“璟玥练得什么毒,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许肖然有些鄙夷看了邑子楚一眼:“你又不懂毒。” 邑子楚听许肖然这么说,并不生气,他笑道:“快到竹林了,我们现在要甩开璟玥吗?” “自然是。”许肖然说完腾空一起,往竹林的方向飞去。 邑子楚见此也跟了上去,随后还大喊了一声:“老毒王,你究竟在竹林备了什么好酒啊?” 许璟玥看着两人飞去竹林,此时也想腾空一跃,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是施展轻功,一定会被发现的,想到这里,她只好偷偷摸摸的往竹林的方向走去。 夏日的阳光有些烈,许璟玥走到竹林时,已是满头大汗,可是竹林里哪有许肖然和邑子楚的身影,许璟玥又找了一圈,发现暗地里躲着有人,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些人并不是爹爹和干爹。 许璟玥四下环顾了一下,突然有个人影从她的背后袭来,许璟玥一个转身,一把藏在衣袖里的桃木剑便对准了那人的喉咙:“何人?” 那人面无惧色,拨开了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剑:“你是从万花谷出来的?” 许璟玥看那人并无要杀自己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在下是苏少爷的贴身侍从如风,求姑娘转告万花谷毒王一声,说我家少爷求见毒王。”如风说着便在许璟玥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许璟玥看着眼前跪下的人,嘴角浮上了一丝冷笑:“想见我爹??” 如风点了点头,他心里有些惊讶,这位想必是毒王的女儿了,这女孩大概有十六岁,应该是毒王的大女儿许璟玥。如风看着许璟玥不怀好意的表情,心里竟有些发毛。 许璟玥的眼睛转了一圈,嘴角浮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拿出来一粒药丸,递给了如风:“要想见我爹,把这药吃了。” 如风一脸惊讶的看着许璟玥和她递过来的药丸,他有些犹豫的接过了药丸:“许姑娘,这是什么毒药?” 许璟玥见那人知道自己,便也直截了当的说了:“这是无愁无念,我新炼制出来的,还没有人试过,不知道能不能吃死人。” “如风,不准吃。”这时候从一块石头后走出来一个男孩,男孩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七岁,一身锦衣华服很是惹人眼目,他头上天蓝色的发带被风一吹,飘逸起来,只是少年面容沉重,他瞪大眼睛盯着如风手里的药丸。 许璟玥瞄了一眼苏子修,目光有些凶狠的哼了一声:“我与这位哥哥谈事情,你这毛小子插什么嘴?” 如风看了看面色有些怒气的许璟玥,心里暗暗一惊,毒王的女儿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可不知她长大了,又有多少人要遭殃:“许姑娘,我若吃下这药丸,请你务必带我家少爷去见你爹。” 许璟玥淡淡瞧了如风一眼,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拿着药丸的手又往如风的嘴边凑近了一些。 “如风,不准吃。”苏子修说着便要来抢那药丸。 他刚走了两步,就被许璟玥的桃木剑架在了脖子上:“我这剑,虽是木的,却也能杀人。” 如风看到许璟玥把剑架在了苏子修的脖子上,急忙的喊道:“姑娘手下留情,我吃便是。” 如风说完便拿过药丸放进了嘴里。 “吞下去。”许璟玥的桃木剑又往苏子修的脖子上去了一分。 “咕咚”一声,药丸便被如风吞进了肚子里。 不过两秒,吃了药丸的如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许璟玥见此收起桃木剑,走到如风的身边蹲下,慢慢的扶起他,探了探如风的脉搏,她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一旁看着如风倒下的苏子修,静静的站着,红了眼眶,许璟玥不经意的余光扫过苏子修,见他垂泪,不禁恶狠狠的瞪向他:“哭什么?再哭我就直接杀了他。” 苏子修的眼底略过恨意,他缓缓走到如风的身边,抱住了如风,抽泣着:“如风,我一定杀了这个凶丫头,为你报仇。” 许璟玥闻言冷哼了一声:“一个爱哭鬼,能杀什么人?” 苏子修的眼睛有些发红,他突然站起来,拿起如风扔在地上的剑,猛的朝许璟玥刺去,许璟玥看着苏子修拿着剑刺向自己,催动内力一跃便飞上了竹子,她一只手抓着竹子,一手拿着桃木剑指着苏子修,她看向苏子修的目光带着丝嘲讽:“这样的沉不住气,既然是我给他吃的药丸,你难道不该求我救他吗?” “你若不是有意害他,怎会给他吃那药丸?”苏子修看着抓着竹子的许璟玥,心中一阵气恼,他这瞬间有些憎恨自己的无能。 许璟玥看向地上躺着的若风,心里有一丝疑惑:“那药叫无愁无念,吃了能忘记痛苦的事情,怎么算是害他呢?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晕过去,或许是他没有什么痛苦的记忆。” 苏子修闻言眸中一闪:“能忘记痛苦的事?”他喃喃自语着,此时许璟玥已经从竹子上滑了下来。 许璟玥有些疑惑的看向他:“莫非你有痛苦的事?” 苏子修并不答她的话,只是慢慢放下手中的剑,冷冷的问道:“你能救活他?” 许璟玥白了苏子修一眼,也收起了剑,走到了若风身边:“谁告诉你他死了?” 许璟玥撑开了若风的眼皮,仔细看了看,松了一口气:“他三个时辰后便会醒来,想必他确实没有痛苦的事情。” 苏子修听许璟玥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 苏子修拖起若风,把他拖到了一旁,让若风靠在竹子上,自己也坐在了若风的身边。 许璟玥坐在了苏子修的对面看着他。此时她全然把要找爹爹和干爹的事情给忘记了,满脑子在计划着怎么让苏子修试毒。 看了半天,苏子修突然闷闷的说了句:“你看够了没有?” 许璟玥闻言一怔,反驳道:“我看你了吗?” 苏子修看许璟玥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也不再搭理她。 过了半响,许璟玥觉得太过安静,便主动的坐在了苏子修的身边,又开了口“喂,你叫什么名字?” 苏子修看了看坐过来的许璟玥,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是有些紧张,许璟玥的眼睛离近了看,很是好看,看的苏子修心里竟有些软软的。 “喂,问你话呢。”许璟玥看苏子修不理她,不禁有些生气。 苏子修看了看许璟玥生气的样子,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有一丝惊喜,有一次抗拒,他抽了抽嘴角,逐字的说道:“哥哥我叫苏——少——爷,记清楚了,我不说第二遍。” 许璟玥笑了笑,那抹笑意夹带着不曾伪装的邪恶:“我叫许璟玥,毒王的大女儿,你刚才你说你有什么痛苦的事情,是什么痛苦的事情啊?” 苏子修白了许璟玥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痛苦的事情了?” 许璟玥见苏子修不肯说,便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冷心见天色已晚,许璟玥还没有回家,便出来找,在竹林里她看见了不知道在思虑什么的许璟玥,冷心本来想趁苏子修和如风睡去的时候想把许璟玥带走的,无奈许璟玥非要留下了找人试药,冷心实在没有办法,便由她去了。 许璟玥陪着苏子修在竹林待了三天三夜,苏子修虽遭到了许璟玥各种挑衅和欺负,却始终不肯松口,她曾试着趁苏子修睡着的时候偷偷把药放进他嘴里,但是苏子修的睡眠极浅,她稍稍靠近,他竟醒了。 第四日早晨,许璟玥醒来的时候,发现苏子修已经不见了,她睁开眼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右耳后十分的痛,她摸了过去,发现竟然流血了。 “爱——哭——鬼,我说怎么好意给我买那么多酒喝,哼,下次别让我看见你。”许璟玥从怀中掏出止血的药给自己敷上,她一想到自己守了这几天都一无所获,心里不免有些气恼。她收拾了一下散落一地的酒坛子,愤愤然的回了万花谷。 第三章 毒王有女初长成(三)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璟玥出了几次万花谷,终于还是找了试药的人,周家镇里有个小村庄,村庄里有个女人死了丈夫,她吃了无愁无念后,竟生活的十分快活,虽然变得水性杨花,但也不至于郁郁致死。 今天春天,许蔓夭刚过了十六岁生日,此时许璟玥也已十八岁了,一年的时光,已让许璟玥变得沉稳许多,她已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是吓唬人了。 这日,阳光正好,一阵微风吹过,小院的风铃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许璟玥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许璟玥今日穿一身白衣,白色的上好锦缎衬的许璟玥有些仙气飘然,她神色淡淡的沏着茶,一抬眼便看见了从门外回来的许蔓夭。 许蔓夭今日穿一身鹅黄色外衣,因刚满十六,她此时已梳了成人的发髻。 许璟玥看着许蔓夭走来,嘴角有了些温暖的笑意。 “姐,竹林那里好像聚集着许多村民,要求你的无愁无念呢。”许蔓夭坐在许璟玥身旁,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天真的说道。 许璟玥给许蔓夭倒了一杯茶,叹了口气说:“人啊,不懂珍惜自己记忆,明明是毒药,却当成宝。” 许蔓夭闻言只是一笑,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包东西来,摊在了桌子上:“姐,这是我跟君临栈的小二要来的烤鱼,特意给你包回来的,快些吃吧。” 许璟玥挑了挑鱼刺,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放下了手里的烤鱼,擦了擦手,纵身一跃,竟飞上了屋顶 “姐,怎么了?”许蔓夭有些疑问的看着许璟玥,她一个旋身,也腾空而起,飞上了屋顶。 “万花谷来了外人。”此时的许璟玥却又纵身一跃,飞到了墙外的一小片竹林里,她抓住了一根竹子,有些谨慎的看向四周。 许蔓夭此时追了过去,却不料半途中撞到了一个人,蔓夭啊的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 “蔓夭,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许璟玥看着许蔓夭从眼前跌了下去,迅速的抓了那撞到妹妹那人的衣领,就往蔓夭的地方奔去。 此时的许蔓夭已然站了起来,她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看来真是摔疼了。 “说,你是谁?”许璟玥把那人往地上一扔,冷冷的开口。 许蔓夭站在离那人不远处,手里捏着一把短镖,有些谨慎的看着地上的那人。 那人看着两名女子,他嘴角一挑说道:“两位想必便是毒王的女儿吧,毒王向来不拘小节,没想到连两个女儿招待人的方式,都是别具一格的。” 许蔓夭此时有些生气,她亮出短镖,短镖虽短,但十分的尖锐,若是刺中人的喉咙,想必是一招毙命:“你到底是谁,不说,我便杀了你。” 也不能怪许蔓夭反应大了些,万花谷这十几年几乎从未有陌生人出入,她的印象中唯有一次,便是来寻仇的。 眼前的男子穿一身青绿色玄衣,他有些蓬头垢面,衣衫也有些破烂了,但衣料一看就是上好的云锦。不光如此,他的腰间,还挂着玉佩,仔细一看,竟是凉月玉石,男子摔得虽有些狼狈,但嘴角依旧浮着笑意。 他悠悠的开口道:“天下能有几人佩戴凉月玉石?” “你是太子苏韶华?”许璟玥当即反应过来,她有些不敢相信。 “还不前去带路,我要见毒王。”苏韶华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着许璟玥说道。 此时许蔓夭看许璟玥目光缓和了几分,她便将短镖收了起来,走到许璟玥身边,低声缓缓的问道:“姐姐,他真是太子?” 许璟玥审视了一下苏韶华,思虑了一会儿:“干爹曾经说起过,夏月国佩戴凉月玉石的只有二人,一人是太子,另一人便是当今圣上,如今皇上已有五十多岁,想必,他定是太子了。” 苏韶华看着低头私语的二人,有些不满,:“既然二人不愿带路,那我便自己去寻了。” “慢着。”许璟玥急忙的制止。“爹爹如今不在万花谷,你有什么事吗?” 苏韶华怔了一下,面露失望:“不在?我千里迢迢特意来拜访,他竟然不在?他去了何处?” “京城。”许璟玥开口道。 男子挑了一些眉,冷笑了一声:“呵,那我便住下了,你们,还不前去带路。 许蔓夭看着有些狂妄的苏韶华,心生不满,她眼中闪过一丝凌冽,对着许璟玥说道:“姐姐,你先回去禀告娘亲,我带着他随后就到。” 许璟玥点了点头,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二人面前。 “你姐姐轻功挺厉害的,她怎么学会的?”苏韶华许璟玥离去的背影,问许蔓夭。 许蔓夭有些鄙夷的看着苏韶华说:“你不是也会轻功吗?” 苏韶华略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说道:“我若不是刚学,又怎会撞到你?” 许蔓夭摇摇头,叹息道:“那么笨,看来是学不会了。” 苏韶华不怒反笑,他轻声说道:“是啊,所以我也便不学了。不然总是遇到一些不长眼的小丫头往我身上撞,也不太好。” 许蔓夭心生怒火,却还是面带笑容,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呀,对了,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吧,我身上呢,是有毒的,平日里人畜见了我都是绕着走的,却不想今日太子殿下直直的撞了上来,唉,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她边走边摇头,在前面带着路。 此时苏韶华听到许蔓夭说这话,不由得惊了一下,他哪里知道,刚才许蔓夭指尖轻微一动,一根细小的银针便从他的后背穿进了身体里。 此时,他觉得身体有些异样。可他转念一想也便笑了起来:“毒王的地盘,我若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许蔓夭听他这么说,也不言语,她心里冷笑了一下,她下的并不是什么剧毒,只是会让他半夜笑上一个时辰罢了。 两人各怀鬼胎的走进院子,此时冷心和李嫣已在院子里等候,他们见到来人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参见太子殿下。” 苏韶华一旁的许蔓夭看到母亲和师父都跪下了,她也便识相的走到母亲身边,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参见太子。” 苏韶华轻挑了一下眉,看着跪下的女孩,心里有些得意,他开口道:“我要在此住上几日,便免去这些礼节吧,房间可收拾好了?” 冷心闻言便站了起来说道:“已备好了,只是衣物,是璟玥师兄的,太子殿下若是不嫌弃,就暂时先穿着。” 苏韶华点了点头:“前面带路吧。” 苏韶华的房间在最西边的角落,许璟玥和许蔓夭的房间在最东边的角落,而冷心和李嫣的房间却在另一个小院里,安置好以后,许蔓夭便回了房间,此时许璟玥已准备歇下了。 “姐,刚才怎么不见你人呢?”许蔓夭便关门便问道。 许璟玥躺上床去,她微微一笑,轻轻的说:“我最近新研制了一种毒药,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逼他试毒。” 许蔓夭听闻哈哈的笑了起来,她面露狡黠的说道:“姐,你切记得今晚不要出门去。” 许璟玥抬头看了许蔓夭一下,此时的许蔓夭一脸贼贼的笑着,她便知道,那个太子,今夜怕是不会好过了。 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最西边的房间传来了大笑声,笑声此起彼伏,但却都是出自一人。 此时蔓夭也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衣,对一旁也已经醒了的许璟玥说:“姐,我出去一下。” 许璟玥翻了个身,淡淡的回答:“别让他笑出声来了,吵死了。” “那是自然。”许蔓夭笑的甚是得意。 许蔓夭轻轻的推开门,走到了最西边的房间,她听着那笑声,自己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推开苏韶华房间的窗户,跃窗而入。 许蔓夭点了一盏灯,坐在了椅子上,她看着苏韶华,假装生气指着苏韶华:“你大半夜的笑什么啊?吵死了。”许蔓夭语气虽是气冲冲的,但眼中却弥漫着强忍的笑意。 苏韶华在床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的眼泪都笑了出来,此时他看到许蔓夭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意外,他指着许蔓夭说道:“哈哈哈哈,你,你太过分了,哈哈哈哈,我回到京城,哈哈,定要御林军把你抓入天牢,哈哈哈哈哈哈。” 许蔓夭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胸脯,似乎有点受惊的笑道:“哎呀,我好害怕啊,怎么办,太子殿下说要把我抓进天牢,哈哈哈。”许蔓夭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个臭丫头,哈哈哈,还不快帮我,哈哈,帮我解毒。”苏韶华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许蔓夭一脸无辜的看着苏韶华:“解毒?我不会解毒啊?只有爹爹和姐姐才会,不过现在爹爹不在万花谷,姐姐又已经睡下了,唉,这样吧。” 许蔓夭轻叹了一口气,从窗边拿起一条麻绳,嘴里还说道:“只能把你绑起来,塞住你的嘴巴了。唉,我可真是不想这么做的啊。” 许蔓夭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把苏韶华的嘴巴塞上了,不等苏韶华反抗,她便迅速的拿起麻绳把苏韶华绑了个结结实实。 绑完她拍拍手,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舒服多了,没那么难受了啊?” 苏韶华此时呜呜呜的说不出话了,他时而怒瞪着许蔓夭,时而忍不住的笑弯了眼睛,但却没办法笑出声,这比刚才难受多了。 许蔓夭看着苏韶华这个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便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苏韶华,你太逗了,哈哈哈。” 许蔓夭笑了一阵也不再笑了,她走到了窗边,抬头看着外面,今晚没有月亮,星星倒是多的铺满了天空,深蓝的夜空有些寂静,她渐渐的有了些困意,许蔓夭打了一下哈欠,转身看了看被绑成麻花的苏韶华,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这么折腾了一番,一个时辰过了,药效也渐渐的褪了,此时苏韶华瞪大了双目,看着许蔓夭,呜呜呜了半天。 许蔓夭把苏韶华嘴里的抹布拿掉,不等他说话便开口恐吓说道:“我不管你是太子还是皇帝,万花谷是我的地盘,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手里的毒药可是不介意都让你试一下的。” 苏韶华听闻许蔓夭这么说,收起了怒气,他嘴角一挑,说道:“哦?那你可千万别落到我手里,本太子累了,你退下吧。” 许蔓夭莞尔一笑:“哦,那小女子便退下了。”说完许蔓夭纵身一跃,便从窗户边跳了出去。 “喂,你回来,帮我松绑。”苏韶华大声喊道。 一道亮光闪过,划过了蜡烛,划过了绑住苏韶华的麻绳,“嗖”的一声一枚飞镖钉在了床后的木柱子上。 苏韶华扯掉已经断了的麻绳,看了看已经灭了的蜡烛,不由得心里暗暗一惊,这女子小小年纪,竟如此厉害。 这边许蔓夭回到了房间了,许璟玥却还没有睡着。 “怎么那么久?”许璟玥开口问道。 许蔓夭咧嘴一笑,而后才缓缓说道:“许久不曾见过如此有趣的人了。” 许璟玥淡淡一笑,不再说话。两姐妹在这片安逸中,渐渐的睡去。 第四章 毒王有女初长成(四) 第二日,许璟玥和许蔓夭刚起身出了房门,便听到院子里有噪杂的声响,两人细听了一下,相视一笑了起来,原来是那太子苏韶华吵闹着,非要今日便要启程回京城,去寻毒王。 冷心怎么敢让太子独自一人回京,急忙出声挽留着,许璟玥与许蔓夭二人听此,急忙洗漱一番,匆匆赶到了院子,此时冷心正与太子僵持着。 苏韶华的脸色不太好,黑眼圈尤其的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昨晚去干嘛去了。 此时姐们二人刚刚走进院子,苏韶华手拿折扇,一指许蔓夭:“你离我远点。” 许蔓夭闻言心里有些好笑,她又走近了苏韶华一步:“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啊?哎呀,一定我们万花谷的环境不如京城你那太子府,唉,让太子殿下受委屈了。”许蔓夭说完边叹气边摇头,但嘴角的那抹笑意,冷心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苏韶华此时的脸色更青了一分,他扭过头去,不理睬许蔓夭,他走到冷心身旁,声音闷闷的,有丝不开心:“您若是实在不放心,就派个人送我回去吧。” 冷心点了点头:“殿下您想谁护送您回京呢?” 苏韶华瞥了许蔓夭一眼:“除了你那二女儿,谁都可以。” 冷心无奈,只好点了点头,她说道:“那便让璟玥护送你回京吧,璟玥得了她爹和剑仙的真传,功力自是在我之上的,她出去,我也放心。” 许璟玥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冷心嘱咐了一番,便去帮许璟玥收拾行李去了。 许蔓夭扁了扁嘴凑到了苏韶华的身边,然后笑的一脸灿烂望着苏韶华:“怎么?你好像很怕我啊?” 苏韶华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他有些鄙夷看了一眼许蔓夭:“我才不怕你,我只是不屑与你计较,眼不见心不烦,你离我远点,听到没有。” 许蔓夭闻言不禁的笑出声来:“还说你不怕我,哈哈。” 苏韶华嘴角猛抽了一下,他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了这丫头。 吃过午饭,许璟玥和苏韶华便上路了,从万花谷到京城,若不用使用轻功,要用一天的路程,冷心有意让苏韶华明早再出发,可苏韶华却怎么都不肯,他似乎在这多呆一会儿,就会不舒服一样。 许璟玥让苏韶华吃下一粒百花丹,便和他安然无恙的走过了这一大片毒花毒草。 许璟玥突然有些疑惑,她看着前面的苏韶华开口问道:“你昨日怎么过来的?” “自然是服食了百花丹。”苏韶华扬起脸看着万花谷,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越来越小的院子,顿时感觉很轻松。 许璟玥有些惊讶,百花丹只有自己与爹爹会炼,可他又是来寻爹爹的,便不可能是爹爹给他的。 “那你哪里来的百花丹?”许璟玥十分不解的看向他。 苏韶华此时笑了起来,他说道:“你爹爹四年前赠与我的,说我有事相求,便可来万花谷找他。” 此时苏韶华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四年前他最多也就是十六、七岁,许璟玥常常听许肖然和邑子楚密谋关于太子的事,想必太子的确没有撒谎。 许璟玥点了点头,随即心中又闪过一丝疑惑:“爹爹这次去京城应该是去找你,怎么你反而来了万花谷?” 苏韶华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李逸尘的衣服他穿上有些大,苏韶华叹了一口气:“我本是带着暗卫来请毒王正式出山的,却不曾想,这批暗卫竟背叛了我,我被他们带着在江南游荡了十天,后来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不经意间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才知道我被他们耍了,我偷偷的从江南跑了回来,又绕了半个月才来到了万花谷,你爹,想必是听说我失踪了消息才去了京城吧。” 许璟玥拍了拍苏韶华的肩膀,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安慰他一般。 苏韶华刚感动的看向她,许璟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让苏韶华硬生生的把感谢的话给憋了回去:“唉……你……,想来是智商不足,竟累的我爹爹整日为你忧心。” 苏韶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许璟玥嘴角上挑的模样,竟觉得带许蔓夭来,或许比让许璟玥护送自己要好的多。 两人走出万花谷的时候,太阳已然悄悄挪到了西边,他们到周家镇,还要走过这一大片竹林,可当许璟玥刚走进竹林没多久,她就暗暗感觉这竹林有些不对劲,周围似乎埋伏着许多人。 许璟玥只是微微一笑,这些人内力尚浅,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两人再往前走了几步,便有一群黑衣人从四周的竹林里冲了出来,许璟玥拉着苏韶华腾空一跃,往黑衣人中丢了几颗洗髓弹,两人十分轻松的逃了出来。 “你轻功怎么学的啊?”苏韶华拉着许璟玥的衣袖飞在竹林中,他身子一晃一晃的,似乎随时都能摔下去。 许璟玥白了苏韶华一眼,任他拉着自己的袖边,过了不太会儿,她感觉苏韶华晃悠的厉害,便有些嫌弃的看着他:“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轻功那么烂的人。” 苏韶华不怒反笑,笑中略带尴尬:“我自小身体就不适合习武。” 许璟玥不再说话,一手拉过苏韶华的手臂,两人回到了地上,苏韶华看了看渐渐落下的夕阳,又看了看许璟玥:“趁天黑前,我们要赶到栈。” 许璟玥淡淡一笑:“走路也能走得到。” “你是觉得带着我飞很丢人吗?”苏韶华显然是看出了许璟玥的心思。 许璟玥闻言只是瞪大了眼睛,很无辜的看着苏韶华摇了摇头。 许璟玥和苏韶华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君临栈。 君临栈有东西南北四个别苑,此时别苑都已住满了人,苏韶华愤愤然的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住不了别苑,他也要住普通房间中最好的。 苏韶华虽说不会武功,但是钱却不是一般的多,他大手甩给小二一张银票说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给我收拾出来,再把最好的酒菜端出来。” 小二看到银票两眼都发直了,他双手拿过银票说道:“二位请先坐着,我这就去准备。” 许璟玥看小二走远后,才开口问道:“你可知今日黑衣人是什么人?” 苏韶华打开折扇,摇了两下扇子,才淡淡的说道:“那些都是我的暗卫。” “哦?原来是背叛你,还耍了你的暗卫。”许璟玥似是突然明白了一般,那声拉的很长“哦”,听的苏韶华格外的想揍她。 “是啊,我的暗卫,也不知道陈轩从哪找来的一群草包废物。”苏韶华说道,神色有些失落,要是自己带着陈轩来,哪会吃了这些苦头。 “他们怎么会突然背叛你呢,你那么有钱?”许璟玥继续问道,似是没看到苏韶华面色上的不悦。 苏韶华白了一眼许璟玥,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出来两个字:“灭——月” 许璟玥不由得心下一惊,灭月乃是前朝余党,暗中势力非常之大,但不知为何,灭月不曾起义,也从未有过夺权的传闻。 许璟玥喝了口水,有些谨慎的压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你这些草包暗卫是灭月安插在你身边的人?” 苏韶华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间,小二已经把上好的酒菜端来了。 许璟玥有些殷勤的帮苏韶华夹了一大块鸡肉:“太子殿下,你知道冷凝剑在何处能寻到吗?” 苏韶华挑了挑眉头:“你想得到冷凝剑?” 许璟玥点了点头:“你知道在哪能寻到吗?” 太子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那冷凝剑在京城以北千年雪山上,那座雪山,正因为有冷凝剑才积雪才没有融化,但要得到冷凝剑,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 许璟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靠近了苏韶华:“何出此言?” 苏韶华还没开口,坐在隔壁桌子的一位白衣男子却缓声开了口,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千年雪山上有巨蟒,所有去寻冷凝剑的人,还没有一个是活着下山的。” 许璟玥没有看到白衣男子的脸,她还想问些什么,白衣男子却转身走出了门口,朝君临栈的北苑走去。男子的背影修长,一身白衣让他显得极为潇洒自然,这样好看的背影,想来样貌也不会太差。 北苑里,白衣男子正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他面色淡漠的看着跪在眼前的人。 “少主,属下无能,太子跑了。”一名黑衣人被架着跪在了白衣男子的面前。 黑衣人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他的额头上的汗珠和发抖的嘴唇,让人觉得他十分害怕坐着的白衣男子。 “没有追上?”男子低沉的嗓音响起,倒让人的心底里生出几分绝望来 “属下无能,少主饶命。”黑衣人急忙求饶,他哪里知道这位少主刚才还见到了自己要抓的人,只是突然放弃了要抓他的念头而已。 白衣男子眼角一挑,他身旁的一名带刀侍卫便沉声说道:“拖出去,杀了。” 白衣男子转身走出房间,一跃而起,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带刀侍卫身穿铠甲,似乎是哪里的将军,他声音朗朗的说道:“这便是墙头草的下场。”这话似是说给黑衣人听的,又似乎是说给这众多弟兄听的。 第五章 毒王有女初长成(五) 夜深了,栈逐渐静了下来,许璟玥的睡眠本来就浅,她睡到半夜,隐约听到有人在抚琴,琴声哀绵悠长,让人听了,竟有心酸之感,半睡半醒的许璟玥,穿上外衣,催动内力,往琴声传来的屋顶飞去。 今日无月,黑夜并不显得漆黑,许是星星太多的缘故吧,许璟玥飞上屋顶,看着抚琴之人,心生悲凉。 白衣男子面容英俊,却眉头深锁,指尖流露的也尽是哀愁。 一曲结束后。白衣男子转头看向许璟玥,眸光冷淡如水:“不请自来可非君子之道” 许璟玥听完曲,本来是想走的,但他这么说,嘴角微微浮上了一丝笑意:“我一介女子,怎与君子相提并论?倒是你的琴声,太过哀伤,让我睡觉都睡不安稳” “哦?”男子挑了挑眉毛,好看的双凤眼略过一丝探究的目光。 许璟玥的长发被风带着吹起,发丝飞扬,与夜色融为一体,她看了看白衣男子,右手手指一动,北苑里的一片竹叶便被许璟玥捏在了手里:“再弹一曲,我试试能否吹响这竹叶。”许璟玥嘴角带着笑意,她怎会吹不响竹叶呢,她无聊时最爱的便是吹竹叶了。 男子闻言没有说话,又抚起琴来,这次的琴声却是寂寞空旷,一曲花好月圆却被男子弹出孤寂寥然之意,许璟玥听着开篇的琴声,吹响竹叶的声音也伴随着琴声响了起来。 琴声伤,竹叶声似是安慰,琴声孤寂,竹叶声的缠绕,让原本寂寥的琴声多出了一些说不出的协调和暖意。 曲终,许璟玥说道:“琴是好琴,曲是好曲,只是这曲花好月圆,太孤寂了些。” 说完许璟玥便飞身离去了,白衣男子看着许璟玥离去的背影,冰冷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许璟玥回到房内,没睡多久,便又再次惊醒,此时天刚微亮,她隐约能看到来的人,那人的一袭白衣,很是晃眼。 许璟玥想也不想的,一个转身就拿起桌子上的剑,她拔剑向那人刺去,那人反应过来,只需几秒,剑已出鞘,他与许璟玥打斗起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抚琴的白衣男子。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打的难分难解,剑术不分上下,打斗之中,许璟玥忽然感觉到身上一凉,却发现自己的里衣的扣子被挑飞,衣衫尽开,露出里面的荷花肚兜。 许璟玥一个转身,头发飞舞,她眼中的憎恶之色一转即逝,转而面带笑意,一个旋身便倒在了男子的怀里,男子怔愣之际,许璟玥已捏住男子的脸颊,硬是把一颗药丸塞进了男子的嘴里,随即她冷哼了一声,拿剑挑开男子的腰带,扒掉男子的外衣往身上一披。 许璟玥放下剑,坐在了桌子旁,她面色依旧带着笑意,悠悠的说道:“想要活命,三日后来拿解药。” 男子也把剑放下,却并没有走,他一个转身躺在了许璟玥的床上,盖上被子睡起觉来。 许璟玥看到这幅情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坐在床边,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男子:“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要杀我吗,如今又赖着不走了?” “给我解药我便走。”男子冷冷的声音响起,对上了许璟玥勾人的双眸。 许璟玥笑了起来,笑声里有一丝嘲讽,她笑道:“我说了,解药三日后才有。” 男子翻了一个身,转过身去,不再看许璟玥:“那我便呆在你身旁三日。” “这是为何?你怕死怕到这种地步?”许璟玥问道。 男子冷哼,说道:“蛊云这种毒若不除,我便会成为你的傀儡,怕是比死更痛苦吧。” 许璟玥听闻,颇感惊讶,没想到,这男子竟知道自己给他下的是什么毒。 许璟玥离开床边,走到了桌子旁坐下,她的声音冷冷的:“那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杀我?” 背对着许璟玥的男子突然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要杀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 许璟玥闻言愣了一愣:“那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男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璟玥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听的,是实话。” “姓离名漠。”男子依旧背对着许璟玥,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是有些睡意了。 许璟玥听了男子的名字,竟有想要吟诗的冲头,她想也没想的便脱口而出:“夜思离人终不归,美酒淡漠人自醉。” 离漠一怔,转过身来,随后他低哑的声音响起:“我还不知道,毒王的女儿,竟会作诗。” 许璟玥瞥了离漠的背影一眼:“你一个孤寂的人,能知道什么? 离漠当时脸色又冷了几分,许璟玥倒也不怕自己激怒离漠,蛊云这种毒,施毒之人若是死了,中毒的人也定是死路一条。 眼看天越来越亮了,许璟玥看了看床上的人,扔给他一个瓶子,说道:“这是第一味解药,你三日后,来取第二味。” 离漠拿到瓶子,坐了起来,服下解药后就离开了,他临走前说了一句话,让许璟玥心里有些发凉,他说:“我若有事,定会拉着整个天下陪葬,当然还有你,知音人。” 离漠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让许璟玥反复想了很久,离漠认真的样子,并不像是恐吓,倒像是真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许璟玥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到有敲门声。 “许璟玥,你快些洗漱,下来吃些东西我们便启程。”苏韶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许璟玥缓缓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楼吧,我等等就来。” “好。”苏韶华在外面应了一声下楼去了。 许璟玥让小二打些水自己洗漱了一下,拿好行李也下了楼。 京城离这本就不远,他们又赶了半天的路程,便到了京城,京城里热闹非凡,叫卖的,吆喝的,各种男男女女穿梭在市集上,许璟玥看着这番景象,心情不由得大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引来大街上不少人的侧目。 “初到京城,你想去哪?”苏韶华脸上的笑意很是灿烂耀眼,他明显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许璟玥看了看热闹非凡的街道,思索了一下:“这里最大的青楼是哪家?” 苏韶华听许璟玥这么问,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你想干嘛?” 许璟玥有些笑意的看了苏韶华一眼,凑上前去,说道:“你怕什么?青楼是个搜集情报的好地方,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灭月为什么想抓你吗?” “不想。”苏韶华想也不想的便回答。 “是不想?还是你原本就知道原因?”许璟玥淡淡的看了苏韶华一眼,又是莞尔一笑。 苏韶华对上许璟玥的目光,当下心里就是一阵发毛,在他眼里,许璟玥此时比许蔓夭还要可怕,虽说许璟玥总是笑脸迎人,但总让人觉得后脊背发凉。 “你要去,我带你去便是。”苏韶华收回看向许璟玥的目光,又继续说道:“不过,你这身打扮是进不去的。” 许璟玥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她悠悠的说道:“正好我有一身男装。” 苏韶华听后,只觉得有点晕:“那,那好吧。”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两人吃过饭休息了一下,便也准备出门了,此时许璟玥已换上了一身男装,一身白衣,腰间系着天蓝色腰带,再加上许璟玥原本就俊俏的脸蛋,她已然变成了潇洒迷人的翩翩公子。 要说起这衣服,这还是她出门时,冷心特意帮她放在包袱里的,想当年冷心行走江湖之时,多是女扮男装,好生的潇洒快活。 “你穿男装竟然还挺好看的?”苏韶华不禁赞叹道。 许璟玥此时又是莞尔一笑,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穿女装不好看吗?” “不不不,都好看,都好看。”苏韶华忍住想要擦汗的冲动,继续带着路。 许璟玥和苏韶华说话之间,也便来到了京城第一青楼——琴瑟馆,琴瑟馆虽是青楼,但里面不乏许多卖艺不卖身的才女,此时许璟玥一进来,便有一个中年妇女迎了上来,妇女打扮的一身素雅,身上也无脂粉的气味,一时真的让人猜不到她就是这里的妈妈。 “公子,您是听曲赏舞,还是找人伺候呢?”林妈妈笑眯眯的问道。 “听…”苏韶华还没说完,便听到许璟玥的声音响起。 “把你们这的花魁给我叫来。”许璟玥指了指苏韶华又说:“我这兄长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 苏韶华闻声拿出一定银子递给了林妈妈。 林妈妈见到银子,神色只是淡淡的,她挥了挥衣袖,一旁的丫鬟恭恭敬敬的接过了银子:“二位跟我来吧,花魁马上就到,两位官人还请到雅间等候。” 许璟玥看了看雅间的名字——梦三生,她微微笑了一下,便走了进去,苏韶华看不懂许璟玥的神色,抬脚也便走了进去。 不大会儿,林妈妈便带着个美人进来了,许璟玥嘴角带着笑意朝美人望去,只见美人果真张的极美,她低头羞涩一笑,媚态百生。 许璟玥给苏韶华递了个眼神,苏韶华乖乖的又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交给林妈妈,说道:“你退下吧。” 林妈妈接过银子,她眼睛笑的弯弯的,说道:“二位公子玩的开心些。我这便退下了。” 林妈妈走过美人身边,微微笑着,她低声说道:“洛馨,好生伺候着。” 美人点点头,说道:“妈妈放心吧。” 林妈妈这才放心的离去。 许璟玥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苏韶华看着许璟玥不怀好意的笑容,心脏顿时停跳了一拍,许蔓夭的手段他见识过,可他觉得,许璟玥的手段,怕是比许蔓夭更胜一筹。 “韶华兄?美人都来了,你在想什么呢?”许璟玥面带笑意的看着苏韶华,凌冽的眼神似乎看穿了苏韶华心里所想一样。 “咳咳,你,叫什么名字?”苏韶华开口问道,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美人轻轻的漫步走来,坐在了苏韶华的怀里,双手挂在苏韶华的脖子上,这才缓缓的回答:“奴家名叫洛馨,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苏韶华身体僵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身上的美人,心里有些不悦,他沉声说道:“滚下去,不准靠近我二人。” 洛馨面色一变,退步到桌旁坐下,不紧不慢的说道:“二位公子若不是来寻欢作乐,来我琴瑟馆,又点花魁做什么?” “美人莫要惊慌,我这兄长就是脾气暴躁了些,来,先喝口茶压压惊。”许璟玥给洛馨到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洛馨接过茶,喝了几口,缓声说道:“二位有话直说吧。” 许璟玥此时大笑起来:“美人真是聪明至极啊,谁若能得你芳心,当真是幸运之人。” 洛馨垂下眼眸,表情淡淡的,说:“公子谬赞了。” 许璟玥看洛馨不绕弯,她也就直截了当的问:“你可知毒王如今身在何处?” 洛馨只顾喝茶,似乎没有听到许璟玥的话一样,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韶华此时把一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低沉着嗓音说道:“说了,拿了银票和解药走人,不说,死。” 洛馨脸色不禁一变,她看着许璟玥质问道:“茶里有毒?” 许璟玥只是微笑着,也不说话。 “城北南宫家。”洛馨看着许璟玥伸出了手说道:“解药。” 许璟玥从怀里掏出一瓶解药,放在洛溪手里,转身对苏韶华笑道:“韶华兄,走吧。” 第六章 毒王有女初长成(六) 两人从琴瑟馆出来时,已是夜晚,京城里依旧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许璟玥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爹爹,爹爹。”许璟玥不顾路人的侧目,看到许肖然便急忙追赶了过去。 许肖然正和邑子楚走在大街上,却突然看见一名男子朝他们二人冲来,嘴里还喊着“爹爹。”两人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仔细一听,觉得这声音甚至熟悉。 “璟玥?你怎么来了。”许肖然看到是许璟玥,十分惊讶的问道。 许璟玥看到毒王,高兴之余,却突然想起苏韶华被自己扔在了大街上。 她看向身后,冲苏韶华挥了挥手,大声喊着:“你还不快过来?” 四人趁着夜色一起去了南宫家,一路上,许璟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苏韶华觉得她哪里讲的不够详细的,便会补上一两句。当然,许璟玥没有将离漠的事情说出来。 眼看就要进南宫家的大院,苏韶华却醒悟一般的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先行告辞了,明日午时,我在洞箫茶楼等候毒王。” 许肖然点点头,并没有挽留,毕竟这里是南宫家,而非万花谷。 苏韶华走后,许璟玥跟着许肖然和邑子楚一起走进南宫家,南宫家很是气派,单单是道路两旁摆放的兵器,就不敢让外人小瞧了去。 夜已经太深了,南宫老太爷已经睡下,三人走到南宫家的西苑,坐在西苑的凉亭下。 邑子楚和许肖然对视了一眼,许肖然没有说话,邑子楚便缓缓开口道:“璟玥,你这次出来,想不想历练一番?” 许璟玥看了看许肖然,又看了看邑子楚,问道:“二位爹爹,想让我什么如何历练?” 这时,墙头上探出了一个人的脑袋,那人说道:“毒王大侠,我不介意带着璟玥妹妹去江南行走一遭的。” 许肖然看了那人一眼,恭敬的说道:“不劳南宫二公子费心,璟玥自己的路,理应她自己走。” 南宫邢翻身一跃,从墙外跳了进来,坐在了许璟玥对面,他的神色轻佻,一副纨绔富公子的模样。 南宫邢对上她的双眸,说道:“小小弱女子,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那可如何是好?” 许璟玥听到这话,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她笑出声来,说道:“我若需要人保护,随便寻一武功高强之人,给他吃下蛊云便是,如果南宫二公子,想要保护我这弱女子,我自然是欣喜万分的。” 南宫邢听闻不禁脸色一变,他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的许璟玥,许璟玥只是淡淡的笑着,不以为然的审视了回去。 许肖然此时尴尬的咳了两声,说道:“明日,璟玥你就离开吧,江南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也要开始了,你若想去看看,就去江南吧。” 许璟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许璟玥还没有来得及拜见南宫老太爷,便被许肖然催促着离开了,似乎许肖然并不想璟玥知道太多关于他们的计划,许璟玥在城门纠结了许久,还是离去了。 大概是午时,许璟玥来到了君临栈,她点了些酒菜吃了起来,眼角一瞥,看见身穿白衣的离漠从楼上走下来。 此时的许璟玥已是一身女子装扮,离漠看她眼神淡淡的,有一丝冷意,他坐在许璟玥的对面,喊道:“小二,添副碗筷来。” 许璟玥依旧是带着笑意,似乎没看到离漠一般,自顾自的吃着。 不大会儿,小二拿着碗筷过来了,说道:“公子,您的碗筷,请问你要些什么酒菜呢?” 离漠大手一挥,没有说什么。 小二一看便识相的点了点头,微微拱了拱手,便退下了。 离漠拿起筷子,夹起许璟玥面前盘子里的牛肉,吃了起来。 许璟玥挑了一下眉,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说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来拿解药?可我记得,还不足三日。” 离漠自顾自的吃着,他瞥了一眼许璟玥:“我再不急,你就要溜去江南了。七日后若是毒发,我怕是生不如死。” 许璟玥笑出了声,她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了桌子上:“七日后我再为你施针,只是要委屈你跟着我去江南了” 离漠拿过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吞了下去:“江南山好水好,不委屈。” 盛夏天气有些闷热,现在午时刚过,许璟玥吃过饭倒是有些困:“今日我想住在栈,明早再出发吧。” 离漠点点头,没有反对。 许璟玥与离漠一起住进北苑,北苑里有一个较为宽敞的院子,院内木槿花,此时开的正盛,淡紫色的木槿花显得有些忧郁,但院内木槿,除了淡紫,再无他色。 “以后你若来君临栈,报上大名,只管住进北苑。”离漠率先走进了院子,坐在了木槿花旁的石椅上。 许璟玥扫了一眼院内的木槿,她缓步走到离漠的身旁坐下,浅浅的笑开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木槿花全摘去入了药。” 离漠看了几眼木槿花,转头看向许璟玥:“不怕。” “你觉得我不敢?”许璟玥淡淡反问着,她面前的茶杯已被离漠倒满了茶。 离漠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许璟玥:“不是不敢,你是不会。” 许璟玥嘴角挑起了一抹笑意:“我去睡会,晚饭时叫我。” 离漠点头应允,他看着许璟玥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不愿从她的身上移开,这女子虽然妖娆,但身上从闻不到胭脂俗粉的气味,她身上的,是独有的一股馨香,似是茉莉的清香。 他看着许璟玥关上了房门,目光有些不舍的移开,离漠看向一旁的木槿花,淡紫色木槿就像刚刚关上房门的许璟玥,虽有些妖娆,但不惹人心生厌恶,虽妩媚,但不俗。 许璟玥这一睡但睡到了晚上,她推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离漠坐在院子里,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她看了看离漠,嘴角有丝笑意:“怎么不喊我起来吃饭?” 离漠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目光却淡淡的:“正在犹豫要不要叫你,你就出来了。” 许璟玥看了看丰盛的菜肴,笑了起来,她笑的声音很好听:“你在等我?” 离漠并不否认的点点头:“嗯。” 吃饭的时候,两人并不说话,沉默间,许璟玥时不时的对上离漠看过来的目光,许璟玥对着离漠笑笑,离漠只轻轻别过头去,不对她笑,也没有平时那股冷漠。 吃完饭后,小二撤走了碗筷,两人沉默了一阵。 “青阳,把我的琴拿来。”离漠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许璟玥看了看四周,只见一个人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人想来便是青阳,他一身黑衣,抱着一把古筝,放在了桌子上:“少主,你的琴。”青阳小心的把琴外面包裹的黑布拿掉,便又退下了。 离漠手指覆上琴弦,一声清脆的响声似是敲打着人的心口一般的响了起来。 “你可会跳舞?”离漠摆弄着他的琴,突然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嗯。”许璟玥应了一声,并没有离开座位去跳舞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从衣袖了拿出了一把长萧:“你可会吹箫?” 离漠愣了一愣,接过许璟玥手中的萧,放在了嘴边吹了一下,他手略过萧身,一曲低沉哀伤的曲调响了起来。 曲声听着有些让人心中一凉,似是吹奏之人经历了什么生离死别一般,一曲结束,离漠有些爱惜的摸了摸长萧:“这萧,有些年头了,而且制作的十分精湛,这样的好手艺,也只有许谦领才能做的出,如今怕是寻遍天下,也找不到这样的萧了。你是从哪得到的。” 许璟玥笑了笑:“祖上传的。” 离漠闻言一惊,许璟玥的祖上,竟是吹箫极为出神入化的许谦领:“这萧叫什么名字。” 许璟玥看着离漠十分喜爱这萧,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这萧名叫续声,你若喜欢,我倒是可以和你做个交换。” 许谦领的萧传到毒王这一辈,已经不被重视了,因为如今毒王一家,除了许璟玥略懂皮毛,其他的人,对萧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把长萧是许肖然听到许璟玥吹奏竹叶的时候扔给她的,许肖然那时候的语气特别随意:“祖传下来的,你拿去玩吧。” 要是许谦领知道自己的爱萧竟被后辈这样嫌弃,怕是死了也要爬起来揍许肖然一顿吧。 离漠看了看许璟玥不怀好意的笑,疑惑的问道:“什么交换?” 许璟玥从离漠的手中拿过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以后只吹箫,不弹琴,祖训道:‘吹此萧者,专一唯萧。’此外,我还想要一把剑。” 离漠挑了挑眉:“冷凝剑?” 许璟玥点点头,她也只是这么一说,她看离漠那么爱琴的样子,心里并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让许璟玥没有想到的是离漠连想都没想,一口应了下来:“好,我也觉得萧更适合我。得此续声,深感荣幸。” 许璟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离漠答应的这样干脆,她清了清嗓子:“记得我的冷凝剑。” “自然不会忘记。”离漠应声回答了一句,就又吹起了萧,这次的曲声带有一丝惊喜感激,有种遇见知音的愉悦。 许璟玥了听了低头莞尔一笑,那抹笑意看的离漠的心跳慢了一拍。 第七章 莞尔一笑百媚生(一) 长夜漫漫,许璟玥却睡得安稳,院子里,箫声似乎吹了很久,她听着箫声,心里有说不出的安逸。 一早,许璟玥就吃了饭,等了许久,离漠还没有出来,她索性折了一根花枝,练起剑来,许璟玥随身并不佩剑,她用的剑也都是只用几日便就扔掉换新剑,遇不到喜欢的,她宁愿日日换剑。 眼看就要日上三竿,离漠还是没有出来,许璟玥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只身去江南,没个帮手,实在是不妥。 “离漠,你还没睡醒吗。”许璟玥敲了敲离漠的门,并没有听到回应。 许璟玥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她走进了内室,发现离漠正一脸痛苦的躺在床上抽搐着,似是浑身的肌肉痉挛一样,这绝不是因为蛊云,倒像是中了南疆的一种名叫月月散的毒药。 离漠的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皱着,他额角的汗珠不停的滚落下来,离漠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嘴唇都已经被他咬出了血。 许璟玥急忙的把离漠扶了起来,颤抖的离漠昏沉之中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他急忙推开许璟玥的手:“走开。” 许璟玥紧紧抓住了他,扶着他的身子不让他倒下:“都这个时候了,还逞什么英雄。” 离漠闭紧了双眼,浑身还是在不停的抽搐着,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许璟玥勉强才能听得清楚:“我熬的过来,不用人帮。”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许璟玥的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心疼,她抱紧了离漠抽搐的身体:“别怕,我不会害你。” 离漠的心里猛的一颤,他甚至能感觉到女子身上的温暖,有那么一瞬间,身上似虫蚁的痛楚没有那么强烈,他极为勉强的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从身后抱着自己的许璟玥,他抽搐的身体似乎有些平静了下来,原来许璟玥在默默的帮离漠输送内力。 离漠不再拒绝,他扭过头来,闭上了眼睛。 许璟玥见离漠不再抗拒,就扒掉了他的上衣,为他施针。过了半响,离漠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女人还在源源不断的为自己输送内力。 等到离漠不再痉挛,神志也清醒了许多时,许璟玥就解开了他的穴道:“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离漠点点头,他想试着自己运气,但发现还是徒劳。 月月散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只是从中毒开始,就会月月发作,毒发之时,全身痉挛,身体似是被虫蚁啃咬一般,一般受不住月月散毒发的人往往自裁而死,月月散毒发之日,习武之人内力全失,需过十二个时辰内力方可逐渐恢复。 许璟玥见离漠已无大碍,帮他拔去了银针,“你何时中的月月散?” 离漠披上自己的外衣,倚在了床边,他的眸底有一丝痛苦的神色:“六岁。” 许璟玥闻言,手顿了顿,她心里不知是怜悯还是心疼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覆盖了自己的理智,她拉过离漠的胳膊,帮他把了把脉,离漠此时的脉搏有些虚弱,刚才施针之时,许璟玥顺便将他身上蛊云的毒解了,她终于是心软。 许璟玥对上离漠看自己的眼眸,她在离漠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感激,离漠此时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许璟玥收拾了一下银针布包,把布包放在了怀中。 许璟玥倒了一杯水,递到离漠的嘴边:“渴了吧?喝点水。” 离漠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淡:“不要拿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许璟玥思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不是怜悯你,只是突然很想知道,你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离漠闻言身体僵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心底里有一股酸楚一涌而出,他很想把他这二十年来所经历的告诉她,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淡淡的开口:“过去的事,何须再提。” 许璟玥看他不愿意说,也不再问,她点了点头,从离漠手里接过了空杯,放在了桌子上:“我已经把你蛊云的毒解了,你身子还很虚弱,在栈好好休息吧。” 离漠没有说话,就在许璟玥快要走出房门时,他才急忙叫住了许璟玥:“慢着,我要和你一起去江南。” 许璟玥闻言愣了一下,她转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离漠,转念一想,自己难道真的忍心丢下他一人吗?万一再毒发呢?思虑片刻,许璟玥对着他灿烂一笑: “好,下次你毒发之时,我顺便研究解毒之法。” 离漠对着许璟玥带着笑意的目光,心里顿时一暖,二十年来冰冷坚硬的心,此时在这个女人面前,内心深处那些冷冰冰的东西,似乎开始融化。 夏日的阳光正好,两人骑着马,慢悠悠的走着,虽说距离武林大会的时日不多,但许璟玥没想着去参加,只图去看个热闹,倒也不急。 “璟玥。”离漠突然冷不丁的喊了一句。 许璟玥看了看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平时一脸冷淡的离漠,竟微微笑出了声:“没有,只是想叫叫你。” 离漠的那抹笑,就像是阴天里的一道光,许璟玥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要常笑啊。” 离漠微微愣了一下,原来自己刚才笑了,他对上许璟玥期待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好。” 青阳在暗处一直跟着,没有现身,他们二人骑马走了五天,才到了江南,江南城内也有君临栈,他们直接住了进去。 栈已经满人,唯有北苑,是在为离漠留着。 许璟玥走进北苑,看到里面的也是种着木槿花,淡紫色的木槿花成片成片,很是美丽,这加君临栈的北苑很大,里面有座凉亭,还有一片空地,两旁有刀剑架,似是用来练功的,她笑了笑:“君临栈是你开的吧?怎么哪家的君临栈都是符合你的喜好的。” 离漠点点头:“确实是我开的,江南这家,我住了五年。” 许璟玥刚要开口说什么,却看见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女人的步伐有些焦急,有些惊喜。 待她走近,许璟玥审视了一番,这个女人长得可谓是倾城倾国,她穿了一身粉红色罗裙,映的小脸像朵花一样,只是她身上的脂粉气太重,惹得许璟玥微微蹙眉。 “离漠公子,你回来了?”那女人看见离漠,两眼中的光芒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她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红晕。她这一步走的太过,距离离漠与许璟玥仅有一步之遥。 离漠闻到女人身上的胭脂味,心生不悦,看向那女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冷淡了几分:“谁让你进来的?” 闯进来的女人名叫关子娴,是关家的大小姐,关家是江南的大户,手握着整个江南的经济命脉,离漠十岁到十五岁之间是住在江南的,为了拓展在江南一带的兵力,自然与关老爷来往频繁,久而久之,也并不抗拒关子娴粘着自己。 关子娴听到离漠带着厌恶的声音,心里沉了一下,她这才看到离漠身边站着的许璟玥:“是我唐突了,离漠公子,你已经五年没有回过江南,我内心激动难安,才会没有分寸的跑来。”关子娴的声音有一丝外人不易察觉的颤抖。 “出去。”离漠甚至不想听完她的话,这种脂粉味,让他头疼。 被离漠突然的呵斥,关子娴眼泪汪汪的看向他,似乎有人一大声说话,她这泪就要掉下来了。 许璟玥见此有些尴尬,她思虑片刻,便笑开了:“关小姐别多心,离漠公子近来身体不适,才会情绪反复不定,我是他特意请的大夫,深知他的身体状况,实在不能闻关小姐身上的香味。” 关子娴闻声急忙后退了几步,她拿出手绢擦了擦将要流出的眼泪,破涕为笑:“是子娴无知,叨扰了离漠公子,改日再登门赔罪,子娴这就走了。”关子娴说完便匆忙的离去,一旁的丫鬟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她离开了。 离漠径直走到了木槿花旁的凉亭里坐下,许璟玥看出了离漠的不悦,随后也跟着他坐到了凉亭。 许璟玥轻咳了两声,离漠看过来,也不理她,许璟玥又咳了两声。 离漠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嘴动了动,没有说下去。 许璟玥把手支在了桌子上:“你怎么了?” “你们女人长大后都会是那个样子吗?”离漠意有所指,许璟玥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许璟玥眼珠转了一下,而后缓缓说道:“关小姐是大家闺秀,自是讲究,我们这些江湖儿女,不爱胭脂,只爱刀剑。” 离漠松了一口气,他眸光里的释然被许璟玥看的一清二楚,离漠看了看北苑门口关子娴离去的方向:“以前叔父常带我去她家,我虽不喜欢她,但至少也是不厌烦的,可如今,她也染上了那股让我讨厌的俗气。” 许璟玥轻笑了几声,她拨弄着眼前的茶杯:“没有人是不变的,你会变,我也会,但我们变来变去,却也只能在江湖中摸打滚爬,关小姐再不想改变,也不得不被改变,像关小姐那种大家族的生活,是常人享受不了的。” 离漠伸出手接过被许璟玥拿在手里晃来晃去的茶杯,翻开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怎么?你羡慕?” 许璟玥咯咯的笑了起来,有些讥讽的嘲笑:“羡慕?羡慕那种没有自由的生活,还是羡慕只能被拿来做货物嫁出去的命运?” 两人说话间,院内又来了一人,那人的声音有一丝欣喜:“漠儿,漠儿。” 许璟玥闻声望去,看见一位中年男子正朝他们走来。 离漠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叔父,怎么亲自来了?” 此时躲在暗处的青阳也走了出来,跪在地上:“主子。” 原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前朝果睿王爷刘坚,刘坚一身正气,许璟玥仅仅是与他对视一眼,就觉得有些慷慨激昂,许璟玥双手抱拳:“见过果睿王爷。” 刘坚又多看了几眼许璟玥,笑眯眯的看向了离漠:“漠儿,这位姑娘是……?” “这是毒王许肖然的大女儿,许璟玥。” “这便是我的叔父。” 离漠简单介绍了一番,就招呼着两人坐下,刘坚对青阳挥了挥手,青阳就又退了下去。 刘坚带着笑意审视着许璟玥,转头对离漠说道:“不错不错,漠儿有眼光,这姑娘不错,哈哈哈,好好珍惜。” 许璟玥闻言有丝尴尬,她看向离漠,对他使了个眼色,希望离漠能够澄清。 谁知离漠点头应允:“叔父说的是,漠儿定会爱惜不已。” “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离漠……”许璟玥刚想辩解,离漠便又插了话:“叔父,我们去别处谈吧,她怕羞。” 刘坚大笑了几声,点头赞同,许璟玥看着两人走出北苑。 第八章 莞尔一笑百媚生(二) 离漠回来北苑时,许璟玥已经睡下了,离漠飞上屋顶,拿出长萧吹了一曲,他的曲子,已经吹不出那种孤寂之感,离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淡淡的笑了笑。 今天刘坚问他:“漠儿,你喜欢她吗?” 离漠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刘坚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我看得出来,你对那孩子有意,毒王协助太子谋权,与我们也算志同道合,漠儿,喜欢一个人就要好好珍惜才是。” 刘坚又说:“漠儿,我无儿无女,你就是我的孩子,我不想看你孤寂一生,你若真心喜欢她,叔父可以为了你的幸福,放下仇恨。” 离漠眼中一颤:“叔父,我可以吗?我这双手沾染了鲜血,已经不能回头了。” 刘坚拍了拍离漠的背:“你身边那姑娘,她虽外表沉稳,看似颇有心机,却终是个初入江湖的孩子,你虽一出生就背负仇恨,但前朝之事,是是非非,谁又能说的清。” 离漠心中一紧:“璟玥她若知道,也会希望我能为父母报仇雪恨的。” 刘坚点了点头,有些欣慰的看着离漠:“漠儿从未让我失望。” 离漠看向许璟玥所在的房间,眼里染上一份暖意。 许璟玥离开京城已有半月,虽然逐渐习惯了离漠陪在身边的日子,但在外面呆久了,难免会想家。离漠见许璟玥这两日总是发呆,也不多问。 他一回到江南就很忙,这天好不容易闲了下来,便说带许璟玥出去逛逛,许璟玥在北苑待久了,也确实无聊,就同意了。 自己明明是来闯荡江湖的,却不曾想,自来江南就呆在这北苑没有出去过。 江南是才子佳人的聚集地,因此娱乐方式特别的多,城南有个高台,唱戏的,杂耍的,比武的,都会在此地。 城西有个赌场,许璟玥今天心情不错,非要拉着离漠去瞧瞧,平日里,离漠最讨厌人多,今天陪着许璟玥,倒也没有面露不悦。 赌场里人声噪杂。 “公子小姐,买大还是买小?”许璟玥和离漠不知何时被挤到了赌桌旁。 许璟玥拉了拉离漠的衣袖:“离漠,你带钱了吗?” 离漠看着许璟玥一脸有兴趣要玩的样子,便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买大。” 许璟玥接过银子,放在了大上。 “买定离手,准备开。” 许璟玥定定的看着,“大大大”许璟玥念叨着。 离漠见此不禁笑出了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许璟玥。 “大。” “耶,真的是大。”许璟玥兴奋的跳了起来,揽住了离漠的脖子。离漠顺势一把抱起许璟玥,转身就要走出了赌场。 “钱,钱没拿呢。”许璟玥眼睁睁的看着赌场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离漠抱着,二人相拥的姿势太过暧昧,许璟玥急忙松开了挂在离漠脖子上的手臂。 离漠微微笑着,他缓缓放下许璟玥,淡淡说道:“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们去吃饭的地方名叫凤凰楼,凤凰楼是江南最大的一家酒楼,奢华之极,让许璟玥不禁有些惊奇:“江南竟比京城还要奢华几分。” 离漠轻轻摇头:“只是表象罢了。” 许璟玥闻言似是明白了什么,也并不多问。 许璟玥与离漠吃饭时,能明显感觉到酒楼处处布满了武功高强之人。明日的武林大会,看来会很热闹。 “二楼最角落那个胖子,是西北隐南寨的寨主,很好色,你要多小心他。” “一楼中间穿紫衣的男子,风流倜傥,见了美人都要挑逗几下,你也离他远点。” “门口那个穿着破烂但衣服很干净的中年男子是你爹爹的朋友酒仙,你等下可以去见见。” ……………… 许璟玥头一次听离漠讲那么多话,竟觉得信息量太大,一时消化不了。 许璟玥急忙给离漠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在他的碗里:“离漠,明天武林大会什么时候开始啊?” “午时。”离漠眼带笑意的看着许璟玥,一抬头看见了一个人影,眸光却又冷了下来。 许璟玥感觉有些奇怪,跟着离漠的目光也看过去。原来是关家大小姐关子娴。 今天关子娴一身淡绿,略施粉黛,淡淡的妆容让人眼前一亮。 关子娴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正走了过来:“离漠公子,原来你也在这里。” 关子娴身上已经没有前些日子那股脂粉味,离漠的眼中也便没有厌恶之色,他语气有些冷淡:“嗯,这就走了。” 关子娴眼底略过一抹失落,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就又堆满了笑意:“天色还早,我新得了一把好琴,不知公子可否帮我一辨真假?” 离漠眸光淡然:“我与璟玥还有事,先行告退。” 关子娴看着离漠的背影,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子,眼底的泪水涌了上来。 许璟玥回过头看了一眼关子娴,没有说话,她跟在离漠的后面,走进了北苑。 院内一片安静,许璟玥很好奇,为什么离漠对自己和对关子娴的态度差别那么大。 离漠背对着许璟玥,站在木槿花旁,他从拿出长萧,吹了起来。 许璟玥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过了半响,离漠突然听到她自言自语的声音:“若是这院里有个秋千,就好了。” 离漠转过身来,收起长萧:“你若是喜欢,有何不可?” 离漠喜欢安静,所以北苑并没有什么下人和丫鬟,许璟玥以为离漠想让她自己亲手做,她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做秋千。” 离漠闻言笑了起来,他走到许璟玥身边坐下:“我也不会,不过可以试试。” 许璟玥用手捏了捏离漠脸,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晴不定,刚才还一脸阴沉,这会儿竟又笑了起来。” “我答应了你要多笑,不过我从小就不习惯笑。所以有时候会忘记。”离漠任由许璟玥捏着自己的脸,不反抗,脾气好的要命。 许璟玥闻言有些心疼,怎么会有人从小就不习惯笑呢,他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许璟玥想着,捏离漠的手就放了下来:“离漠,以后你想笑就笑,不要因为答应了我才笑,要因为开心才笑。” 离漠沉默了一阵,没有回答,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痛苦,眼底有些晶亮,似是蕴着泪水,许璟玥站起来走到离漠身旁,拍了拍他的背:“没事,都过去了。” 离漠身体一僵,握紧了拳头:“五岁那年,我亲眼看见我的母亲死去,我……我自此就没办法开心起来。”离漠此时的表情淡淡的,眼底的泪水早已隐去,如果不是看到他紧握的手,许璟玥都会以为他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离漠顿了顿,继续说着:“我从记事起,母亲就告诉我,我身负血海深仇,从小我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母亲不许我和别人玩耍,不许我有朋友,每天我只能练功,偶尔我会爬上屋顶偷偷的看别人,可是我不敢和他们一起玩,我怕母亲打在我身上的鞭子,和那些冷漠无情的话。有的时候,我会怨恨她,可是当她死了……我才知道,报仇,是我的命。” 许璟玥听着听着,后脊背有些发冷,她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无法想象没有爹爹娘亲和漫夭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我在江南杀过很多人,从来就没有敢靠近我,叔父很忙,我越发的不喜欢人靠近,更不愿意有人看见我毒发的模样,毒发前日,我会遣走青阳,那天,我以为你会直接去江南,却不曾想,你推门进来了。”离漠说到这里,眸光的冷意渐渐消散。 “从来没有人看见我这副模样还冲上来抱住我,小时候他们见到我这副样子,都害怕的逃了,你真的,和别人不同。”离漠轻笑出声,笑声里有对璟玥的感激,有对自己的嘲讽。 许璟玥微微蹙眉,她站在离漠身旁,让离漠的头,靠在自己怀里,她用手抚摸着离漠的头发,声音浅浅:“那些怕你的人,才是真的可怜。”许璟玥常常这样安慰许蔓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们家人之间彼此没有规矩,言谈举止也颇为亲密,她当离漠是知己,所以她觉得这样安慰离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离漠面对突如其来的怀抱,有些抗拒,身体不由得一怔,但仅是怔愣了一下,就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这份安逸,这个女人,总会对他举止亲昵,想来她的成长,是许多人陪伴着吧,也是,毒王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 “万花谷,应该很美吧。你家人,也应该很爱笑吧。”过了半响,离漠感叹了一句。 许璟玥闻言想到了万花谷的生活,不由得心中一暖,如果离漠是她的哥哥,爹爹和娘亲一定会对他爱惜不已的,她嘴里微微上扬,眼中有些向往的神色:“那是自然,我父母只有我和漫夭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师傅师母更是没有孩子,你若去了万花谷长住,他们一定会每天缠着你,尤其是师傅,定会每天拉着你饮酒舞剑,我娘亲也一直惋惜没有生个男孩,你若是我哥哥,她恐怕是睡觉都要盯着你看。” 离漠睁开眼睛,看到许璟玥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他离开许璟玥的怀抱,站了起来,冲她淡淡一笑:“幸好我不是你哥哥。” 第九章 莞尔一笑百媚生(三) 虽是盛夏,江南却没有京城那般的炎热,满园的木槿花看着太阳落下又缓缓升起,似是错过了那昨夜的星光,又或许,那院内的木槿早已把一切尽收眼底,不光是日月星光,怕是它连那人儿的心事都瞧的一清二楚。 今日是武林大会,许璟玥起了个大早,离漠比她还要早,几日未曾看见的青阳也在一旁等候着,许璟玥伸了个懒腰,朝他们走去:“你们怎么那么早?” 离漠见她走来,眸光静静的:“怕你醒来找不到我。” 许璟玥嘿嘿的笑了两声,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瞪着眼睛看着离漠:“我们去哪里吃东西?” “凤凰楼如何?不仅可以吃饭,还可以看戏。”离漠这句话意味深长,许璟玥向他投去探索的目光,并看不出什么来,点点头也答应了。 今日的凤凰楼有些不同,平时人满为患,今天人却格外的希少。 “离漠,这是怎么回事?”许璟玥看着与昨日相差非常之大的凤凰楼,心中很是疑惑。 “有人包下了整个儿凤凰楼来请。”离漠语气淡淡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官,这边请。”一位小二看到他们三人,急忙的来迎接,许璟玥看了看一旁的青阳,他今日怎么不在暗处了?虽心有疑惑,许璟玥也不再问了,她跟着离漠走到二楼的一角坐下。 许璟玥随便点了两个小菜,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瓷瓶。 离漠望向四周,有些警惕的看着凤凰楼,这里没有太多人,算上他们,总共不过十人,一楼的穿着深红色衣服男子时不时的看向他们,许璟玥对于他毫无掩饰的目光视若无睹,并不理会,离漠也不曾与那人有过什么眼神上的交流。 穿深红色衣服的男子名叫左舷,没人知道他的来历,离漠是在十二岁时认识他的,两人不打不相识,后来却也成了盟友。 不多久饭菜上来了,左舷也上了二楼。左舷长了一双狐狸眼,有些媚态,让人觉得这人有些阴险。 他径直的走向离漠:“灭月少主如今也有佳人在侧,真是让人意外啊。” 离漠目光冷冷的,不看左舷,自顾自的吃着:“有何意外?” 左舷一个大步迈到了许璟玥的身旁坐下,许璟玥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姑娘,你要多吃些才行,太瘦了。”他夺过离漠手中的筷子,为许璟玥夹了一块牛肉,放在了碗里。 离漠眸光一冷,也不做声,他看见许璟玥的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就知道左舷要有苦头吃了。 “公子,想要饮酒吗?”许璟玥给一个酒杯倒满了酒,递给了左舷。 左舷眉眼笑的弯弯的,有些得意的看着离漠:“美人端的酒,哪有不喝的道理?”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拿眼神挑衅离漠一下。 “左舷兄,酒的味道如何?”离漠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拿着酒杯放在鼻尖闻了闻,并不喝下去。 左舷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腹中不适,疼痛感由肠胃逐渐蔓延到整个肚子:“你们,你们………姑娘,你把解药给我吧,我和离漠,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许璟玥看了看离漠,离漠冲她点点头,许璟玥掏出一包粉末,放在刚才左舷喝过的杯中,又给他倒满了酒:“呐,喝下去就没事了。” 左舷有些犹豫的接过酒杯:“这,这可是刚才有毒药的杯子,你确定这次不是毒药?” 许璟玥笑的嘴角弯弯的,她拍了拍左舷的肩膀,缓缓说道:“你若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你就只能等着断肠散毒发了。” 左舷心想怎么死都是死,还不如试一下,他拿过酒杯,试探性的珉了一口,见这味道并无明显怪异,就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左舷感觉肚子里热热的,倒也不疼了。 “离漠,你在哪找来这么一个变态的女人啊?”离漠急忙的逃离许璟玥的周围,坐到了离漠身边。 “变态?”许璟玥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看着左舷,直看的左舷心里发慌。 “咳咳咳,是在下失言。”左舷急忙收回看许璟玥的目光。 过了半响,他转头对离漠说道:“离漠,东道主怎么还不来?” 离漠拿出银子,放在桌面上:“快了。” 果不其然,话言刚落,许璟玥就见一抹熟悉的人影从门口踱步而来,许璟玥仔细一看,那人正是太子苏韶华。 “参见太子殿下。”一楼的江湖人士,见到太子便急忙跪下。 “大家既都是江湖豪杰,便免去这些礼节吧。”苏韶华亲手扶起了他面前的酒仙朱子涵。 “太子不拘小节,心怀天下,日后定能一跃成龙。”一位穿着玄色衣服的青年男子说道。 许璟玥看了看离漠。 “他是关子云。关子娴的哥哥。”离漠答道。 许璟玥点了点头,又望向一楼,苏韶华说道:“既然众位都能如约来此,想必也是心系天下苍生,众位若有心,我们便去二楼小聚一番,武林大会自有众多青年才俊前去,若是在场的诸位,有想要参加比赛的,我也不会阻拦。” 许璟玥来江南的主要目的就是看武林大会,她对这些事并没有多大兴趣:“离漠,我们走吧,武林大会快开始了。” 离漠轻轻的摇摇头。 左舷在一旁出声了:“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些人全都是想推翻朝政的,我们若是走了,便是与他们为敌,怕是以后的日子过不安生。” 一旁沉默的青阳此时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许璟玥心下了然,她早就猜到离漠是灭月的人,但是她没有想到离漠竟然想与太子结盟。 低头思虑间,众人已来到了二楼,苏韶华看到了他们四人,并不作声,径直的走到最高处的软椅坐下。 “众位中,除了酒仙和灭月少主,可还有当年城北一战的英雄?”苏韶华朗声说道。 离漠眸光清冷,城北一战,自己只有五岁,就是在那个晚上,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怎么算是英雄?自己充其量也不过的城北之战的幸存者之一。 “哈哈哈哈,太子竟在武林大会之日在凤凰楼内招揽贤士,可真是太不厚道了啊。”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他来了。”离漠眉头一皱,淡淡开口。 许璟玥见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严肃,自己识相的没有开口多问,只是多加了几分警惕。 苏韶华眸色一紧,开口说道:“情痴大侠既然来了,又为何不露面呢?” 情痴乃是前朝的御前将军宋君山,之所以叫他情痴,乃是因为城北之战中,他深爱的女人歌嫣公主死在了城北,从那之后,宋君山便有些痴痴颠颠,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谁若让他看不顺眼,他定不会手下留情,一刀毙命,当年的英勇将军,如今怕是颓废不已,再无英姿可言。 伴随着一阵痴狂的笑声,宋君山从窗口一跃而进,他半躺在众人面前的地板上,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太子?哈哈哈,你本就会继承帝位,怎么还想着策反呢?苏启若是知道,只怕是要气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宋君山说完翻了一个身,四仰八叉的像是睡着了。 太子策反是令江湖之人都颇感意外的一件事,苏韶华小的时候,生母被皇帝活活按在水中溺死,这事情更是极少人知道,他要做的不光是策反,而是想要让苏启尝尝这世间最痛苦的感觉,对于这个父皇,苏韶华对他没有半点情谊,皇帝除了给他一个太子封号之外,便就只有无穷无尽的折磨了吧。 苏韶华顿了一顿,缓缓说道:“我虽为太子,但却并不一定就是未来的皇帝,如今天下看似繁华,但实质上百姓却是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我相信在座的诸位比我更能感受到这一点,为了天下苍生,我不得不反。” “好一个不得不反,我朱子涵定唯太子马首是瞻,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明百姓,宁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说这话的正是酒仙,虽为酒仙,但他人却是精神的很,他看着诸多武林同辈,目光在许璟玥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齐刷刷的响起,许璟玥有些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明明没有多少人,但声音却如此之大,许璟玥也是有些晕。 “灭月少主请进里面商讨事宜。”一位小厮走到他们这桌,对着离漠恭恭敬敬的说道。 “左舷。”离漠没有动身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左舷,左舷很识相的站了起来:“前面带路。” 小厮点点头,走在前面,左舷也跟着去了,突然他猛地回过头来对离漠说道:“离漠,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我只是给了你一个还人情的机会。”离漠并不看他,左舷闻言顿感无力,跟着小厮进了房去。 青阳看了看进去的左舷,又看了看离漠:“少主,你真的不进去吗?” 离漠拿出长萧,抚摸着萧上的纹路,淡淡回答:“不去。” 青阳住了嘴,不再说话。 “璟玥,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离漠收起了长萧,看向许璟玥。 许璟玥对上离漠深邃的眸子,绽开了笑脸:“我都已经猜到了答案,还问你干什么?” 离漠闻言轻笑出声,青阳看着离漠的笑脸,心里暗暗惊叹“少主竟然笑了。” 第十章 莞尔一笑百媚生(四) 许璟玥今日没有看到武林大会,心中暗自不爽,她吃过晚饭后,一回到北苑就拉着青阳陪她练剑,青阳也不推辞。 几十招下来,天色更深了,青阳终于败下阵来,他拾起被打落在地上的剑,脸上带着崇敬的笑意:“许姑娘不愧是剑仙的徒弟,青阳的剑术实在拙劣,让姑娘见笑了。” 许璟玥把剑扔在了木槿花丛中,笑出了声音:“我的剑术和师兄比可差远了,无墟剑术是好,可我一直寻不到称手的好剑啊,你家少主答应了帮我去找冷凝剑,可到现在,他也脱不开身。” 刚踏进北苑的离漠,闻声说道:“急什么,好剑又不会跑。” 许璟玥看着离漠手中拿着绳子和木板,心中疑惑:“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离漠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晃了一下,扔给了青阳:“去,做个秋千。” 青阳接住了绳子,木板被离漠扔的太大力,搭在了木槿花上,青阳面色有些为难的看着离漠:“少主,这,你还不如派我去做任务呢。” “你是想去归风楼探情报?哦,也是,刘雪姑娘可是日日夜夜盼着你呢。”离漠淡淡的说出了这几句话,听得许璟玥有些想笑,她转头朝青阳看去,发现青阳的脸已经红成了柿子。 “青阳,你竟然……哈哈,你竟然……”许璟玥指着青阳一脸窘迫的样子,捧腹大笑起来。 青阳现在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他急忙取下木板,有些吞吞吐吐的嘟囔着:“少主,你们先去歇着吧,我保证明天一早,许姑娘就有秋千坐。” 离漠欣慰的点了点头。 许璟玥看着青阳脸红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一脸的笑意:“多谢青阳兄,那我就先去睡觉,期待明早的秋千啊。” 许璟玥说完就向离漠挥了挥手,径直的走回房间。 青阳看着离漠和许璟玥回了各自的房间,他看着深蓝色的夜空,长叹一声:“主子想讨许姑娘关心,就这么折腾我,我可是手脚笨拙啊。” 君临栈在一片星空下,慢慢的寂静下来,但江南的关府就不太平了。 睡到半夜的苏韶华,被一阵阵的脚步声吵醒,他披了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苏韶华随手拦了一位小厮问道。 那人一看是太子,急忙跪在地方:“参……参见太子殿下。” 苏韶华看着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个个捂着肚子,心生不悦:“到底怎么回事?” “回,回太子殿下,今天府中的食物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如今全府上下都在拉肚子。”小厮的脸色苍白,他紧紧捂着肚子,突然苏韶华听到“噗嗤”一声,紧接着他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滚。”苏韶华十分不爽的看了那小厮一眼,自己愤愤的走回了房间。 刚打开房门,苏韶华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他借着月光看去,果然是许蔓夭正躺在他的床上,捂着肚子笑得极为夸张。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太子,里面没事吧?” “没事,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苏韶华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许蔓夭,对外面的侍卫吩咐了一句。 “许蔓夭?”苏韶华试探的喊了一声。 “干嘛啊?哈哈哈,那个小厮竟然当着你的面拉了出来,哈哈哈,笑死我了。”许蔓夭看到苏韶华走了过来,没有从他的床上下来的打算,依旧笑声朗朗,外面的人谁还有心思注意太子房间的动静,他们都在捂着肚子争茅厕呢。 苏韶华看着许蔓夭这副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许蔓夭,是你在关府的饮食里下了药吧?” 许蔓夭闻言渐渐收了笑声,坐了起来,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看着苏韶华:“是啊,怎么了?有问题吗?” 苏韶华看着许蔓夭,笑出了声音:“你啊你啊。” 许蔓夭想起来刚才那个小厮,又滚在床上笑了起来,直到苏韶华扛起她把她扔在了地板上,才反应过来,一脸不愿相信的看着苏韶华:“你竟然想让我睡地上?太没有君子风度了吧。” 苏韶华指了指柜子:“那里还有被子,今晚就委屈你打地铺了。” “不行,我要睡床。”许蔓夭说着一把把苏韶华扯了下来。 苏韶华不会武功,不敢和她硬来:“我可是太子,什么时候睡过地上?那时一个人去万花谷,我也是睡在树上的。” 许蔓夭闻言打开了窗户,说道:“呐,这有树,去睡吧,再敢和我争床睡,我让你再笑上几天。” 苏韶华眼角抽搐了一下,他默默的关上了窗子:“我觉得还是睡地上比较好。” 许蔓夭见他乖乖听话,就翻身上了床,准备睡觉,她从京城一路赶到江南,确实有点累了,要不是许肖然吩咐她来保护太子,她才不用吃这些苦头。 “蔓夭,你睡着了吗?”过了半晌,苏韶华开口问道。 许蔓夭背对着苏韶华,已经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许蔓夭随便应了一声:“恩?” “蔓夭,我今天见你姐姐了,她和灭月的少主在一起。”苏韶华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知道许蔓夭有没有听见。 过了许久许久,许蔓夭都没有回应,苏韶华见她不理自己,也有些困了,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许蔓夭大喊了一声:“什么?你见到我姐姐了?” 苏韶华一下子被惊的坐了起来,他抬头看着披头散发的许蔓夭,大喊了一声:“鬼啊………” 许蔓夭闻声一阵气恼,她随手拿起枕头扔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苏韶华接过许蔓夭扔来了的枕头,又扔了回去,倒头就睡,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二天清晨,苏韶华只觉得浑身酸痛,他瞥了一眼正在吃饭的许蔓夭:“你昨天有没有趁我睡着了揍我?” 许蔓夭白了他一眼,狠狠地咬了一口肉:“我觉得我揍你有必要趁你睡着吗?” 苏韶华哑然,不再说话,只是气呼呼的吃着饭。 饭后大家都见到太子房间里出来一名女子,却没有人问她是谁,太子的私事,谁敢嚼舌根。 许蔓夭跟着苏韶华在凤凰楼坐了好一阵,都没看到许璟玥的影子,她有些不耐烦:“我姐在哪呢?” 苏韶华瞄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急什么?她早晚都会来的。” “她若是不来呢?”许蔓夭感觉自己被苏韶华耍了一番。 苏韶华看着许蔓夭一脸不相信自己的眼神,心里有些不爽:“她若不来,我帮你洗一个月的衣服。” 许蔓夭有些嘲讽的看了苏韶华一眼:“算了算了,我的衣服还想多穿几天。” 苏韶华还想说什么,一转头看见了离漠,离漠的身边今天并没有跟着许璟玥。 “离漠公子,可否赏脸?”苏韶华冲离漠挥了挥手。 离漠闻声看了过来,他看到太子本身是不想来的,但见他喊了自己,便有些不情愿走了过来。 离漠不行礼,更不跪拜,他的语气有些冷淡:“太子殿下何事?” 苏韶华似乎是对离漠这个样子司空见惯了一般:“离漠,许璟玥呢?今天怎么没有跟你过来?” 离漠微微眯了眯眼睛,透露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没有回答,转身就要离开。 “哎哎哎,不是我要问,这位是许蔓夭,许璟玥的亲生妹妹。”苏韶华见离漠要走,急忙喊住了他。 离漠转过身看了一眼许蔓夭,淡淡的说道:“明天我带她来。” 离漠说完就走了,似乎多呆一会儿,就会浑身不舒服。 许蔓夭看着离漠的背影自言自语:“姐姐怎么会认识这样冷漠的人?” “你说离漠?”苏韶华指了指即将走出凤凰楼的白衣男子。 许蔓夭重重的点点头:“我感觉他这人很危险。” 苏韶华听到许蔓夭的话,附和的点点头:“他这个人确实很危险,但你姐姐更危险。” 许蔓夭拿起筷子,重重的在桌子上敲了几下,随后用筷子对准苏韶华的眼睛:“太子殿下,不会说话就不要讲话,不然我这用惯暗器的手,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许蔓夭嘴角微微翘起,带着挑衅的意味。 苏韶华冷哼了一声,他一手拍掉许蔓夭的筷子:“你敢,我要有什么差错,你爹爹非扒了你的皮。” “哼,连个武功都不会,得意什么?”许蔓夭把筷子猛地扔在了桌子上,不屑的“切”了一声,扭头就走。 苏韶华急忙跟了上去:“喂,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去哪啊?” “要你管?”许蔓夭撅着嘴,瞪了苏韶华一眼。 苏韶华跟着她走出凤凰楼,许蔓夭催动内力,腾空一跃,飞上了凤凰楼的屋顶,她看着在地上干着急的苏韶华不免笑出了声音:“哈哈,连个轻功都不会,我说,你也太逊色了吧。” 苏韶华闻言不免心生怒气,他试着施展了一下自己的轻功,摇摇晃晃的朝凤凰楼的屋顶飞去。 “喂喂喂,你你你,你别过来。”许蔓夭看着朝自己直直冲来的苏韶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韶华看着近在眼前的许蔓夭,有些得意:“有种你跑啊。” 许蔓夭刚想飞下房顶,苏韶华却直直的撞了过来。 “啊啊啊啊。”伴随着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两人重重的从凤凰楼的屋顶上摔了下来。 第十一章 莞尔一笑百媚生(五) 月如钩,星星零星的分布着,深蓝的天空有些稀散的云,在不停的来回游荡着,窗外似有风声,风在说话吗?不,风就只是沉默的,它们沉默的走来走去。 关府太子住的别苑里,充斥着与安逸的夜空不太和谐的音符,许蔓夭破口骂着苏韶华:“你个神经病,轻功那么差就不要飞来飞去好吗,姑奶奶上辈子是倒了什么霉才遇到你,再说了,关府没有别的房间了吗?凭什么要我和你这个扫把星一个房间?” 苏韶华略带歉意的看着许蔓夭:“你能让我怎么样,我又不是故意撞你下去的,更何况你爹爹让你来保护我的,你当然要贴身伺候了。” 许蔓夭闷哼了一声躺上床去:“扫把星扫把星扫把星,真讨厌你。” 苏韶华对着许蔓夭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乖乖的拿出被子打地铺,准备睡觉。 苏韶华吹熄了灯,屋内静悄悄的,两人都没有再讲话。 突然许蔓夭猛的坐起身来,一只飞镖迅速的朝窗边射去。 “啊。”一个人低声惨叫了一声,许蔓夭闻声破窗而出,却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踪影。 许蔓夭在屋外寻了一阵,只在窗户的一角找到剑柄上带着蝎子图腾的长剑,想必刚才那镖射中了那人拿剑的手臂,飞镖上有毒,那人即使逃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许蔓夭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忙返回屋内,见到苏韶华没事,也放心下来。 苏韶华看着她,脸色平静:“有什么发现?” 许蔓夭把长剑放在桌子上,说:“只发现了这个,剑柄上有蝎子的图案。” 苏韶华微微蹙了一下眉:“蝎子?” “对,蝎子,你知道是谁派来的吗?”许蔓夭在桌子一旁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韶华。 苏韶华摇了摇头,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又是蝎子,究竟是谁的人?” 苏韶华是真的不知道,许蔓夭也不质疑他,毕竟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但是苏韶华这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怎么活到现在的呢?这一点,许蔓夭倒是有些好奇。 苏韶华看许蔓夭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口说了声:“睡吧,明天还要去找你姐姐。” “嗯。”许蔓夭点点头,躺在了床上,过了半响她问道:“苏韶华,想杀你的人那么多,你是不是活的很辛苦。” 苏韶华笑了笑,声音似是自嘲一般:“虽然活的辛苦,但我命大,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啊。” 许蔓夭借着微弱而又清冷的月光看过去,苏韶华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但许蔓夭知道,苏韶华肯定还没有睡,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皇家的人,虽然个个都出类拔萃,惹人羡慕,但夏月国的所有皇子们一出生,生母就会在他们不超过十岁时,离奇的死去,这绝不是巧合,他们的成长环境,想必比常人复杂很多,这个时候,许蔓夭心里不自主的原谅了苏韶华把自己撞倒两次的意外。 这个世界毕竟是公平的,给了你金钱和权利,就会剥夺你平淡幸福的资格。 苏韶华一夜无眠,他听着许蔓夭均匀的呼吸声,竟有些羡慕,他已经不记得好好睡一觉是什么感觉了,母妃死后,他每晚都会做梦,梦到母妃一副狰狞的面孔,告诉他要报仇,要让苏启生不如死,苏韶华有些难受的捂住胸口,他何尝不想学的一身好武艺,何尝不想有能力保护自己,可他的心脏,学不了功夫。很多时候,他恨自己,恨自己破败的身体,恨自己看着母妃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天逐渐的亮了,苏韶华这时候才有些睡意,许蔓夭醒来时,他还在睡着。 许蔓夭竟然很好心的没有打扰他,一个人去了凤凰楼。 日上三竿,离漠与许璟玥正在君临栈的北苑练剑,许璟玥折了花枝,离漠以萧为剑。 离漠的剑法有些奇特,他出手不按招式,似是随意,但总是能将许璟玥的无墟剑法的招式拆破,过了百十招,许璟玥竟败下阵来。 “你这是什么剑法?”许璟玥实在不敢相信,她的无墟剑法会被打败。 离漠收起了长萧,淡淡说道:“冷凝残霜。” 许璟玥不禁心下一惊:“什么?你的师傅竟然是迁流大侠?他不是不收徒吗?。” 离漠从许璟玥手里拿过花枝,扔在了墙角,回答道:“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师傅生前次次都输给了邑子楚,却不曾想我只改了出剑招式,便赢了你。” “出其不意,我自然难以取胜。”许璟玥淡淡的笑容绽放开来,离漠确实很厉害,传统的冷凝残霜虽是绝世好剑,但剑法却始终不及无墟剑法,他竟能将剑法改了,还改的如此精妙。 冷凝残霜本是两把剑,流传千年,邑子楚每每谈到此剑,都会感叹一番:“若我得了冷凝残霜,怕是几百年都不会有人超越我的剑法吧,可那冷凝残霜,却是个认主的剑。” 迁流自出江湖,就持双剑行侠仗义,但迁流死后,两把剑好像失踪了一般,冷凝如果在北方雪山上,那残霜应该也不会离的太远。 许璟玥想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自己和离漠的约定:“你既是迁流的徒弟,那么拿到冷凝剑,自然是不在话下吧。” 离漠笑了笑:“冷凝残霜是认主的,我虽是冷凝残霜的传人,也只是驯服了残霜剑而已。” “那残霜剑在哪里?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许璟玥一听到离漠有残霜剑,眼睛掩盖不住惊喜的光芒。 离漠拿出长萧,放在了桌子上:“残霜,在这萧里。” 许璟玥拿起萧仔细研究了一番,始终参不透玄机,准备放下萧的时候,突然觉得这萧和以前似乎有些不同,她又看了一会儿,发现长萧上镶嵌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白色玉带:“这镶嵌的玉带是残霜?” 离漠点点头:“冷凝残霜以剑气杀人,可为剑形,可为玉带。” 许璟玥闻言点着头,心里对冷凝剑的渴望更加强烈了:“只是不知道我与那冷凝剑有没有缘分。” 离漠看许璟玥对冷凝剑情有独钟,不禁嘴角微微上扬:“这次回京城后,我便带你去寻冷凝。” “真的?”许璟玥十分兴奋的看着离漠。 “真的,只不过现在我要带你去凤凰楼见个人。”离漠敲了敲许璟玥探过来的头,不禁失笑。 许璟玥和离漠赶到凤凰楼的时候,许蔓夭已经吃了好几碗饭了,许璟玥见到许蔓夭的时候,她正在往嘴里送着牛肉,桌子上已然叠了几层碗。 许璟玥大老远的就看到自己妹妹坐在二楼的最角落吃的一片狼藉,她急忙赶了过去:“蔓夭,你,怎么饿成这样?” 许蔓夭一抬头看到是许璟玥,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许璟玥坐在了她旁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怎么会来江南?还有,你怎么会饿成这样?” 许蔓夭擦了擦嘴,才开口说道:“是爹爹让我来保护苏韶华的,但是那个扫把星今早睡过头了,我就自己来凤凰楼了,其实我也不饿,就是一个人干等着太无聊,而且这里的东西确实很好吃啊。姐,不信你尝尝。” 许蔓夭说着便夹起牛肉往许璟玥嘴边送,许璟玥吃了一口点点头:“确实挺好吃的,香味又浓,要是里面掺点药,肯定不轻易被人发觉。” 许蔓夭赞同的一直点头,接着又大笑起来:“对了姐,我告诉你,我刚来江南那天,就给关府的人全部下了一泻散,有一个小厮还当着苏韶华的面拉了一裤子,苏韶华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许蔓夭说完捧腹大笑起来,许璟玥闻言也跟着笑。 离漠却在一旁听的嘴角有些抽搐,毒王女儿间的对话果然是常人听不得的。 两人笑够了才回归正题,许蔓夭指了一下离漠,毫不避讳的问道:“姐,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他一看就是个很危险的人。” 离漠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自顾的喝了杯酒。 许璟玥看了一眼离漠,没有要回答许蔓夭问题的意思:“说来话长,你呢,和苏韶华什么时候回京城?” 许蔓夭思索了一下,回答:“应该明天就回,姐,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吧,你出来挺长时间了。” 离漠不经意的看了许璟玥一眼,似乎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许璟玥思虑了片刻,点了点头:“也好,离漠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离漠“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随即他又说:“今天你陪我去见见叔父吧。” 许蔓夭闻言,带着怪异的眼神看着二人:“我姐为什么要见你叔父啊?” 离漠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许璟玥。 “姐,你为什么要见他叔父啊?”许蔓夭见离漠不理他,也看向许璟玥。 许璟玥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我来江南,多亏了离漠叔父的照料,如今要走,去拜访也是应该的。”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出来一趟就私定终身了呢。”许蔓夭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胸脯。 离漠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冷冷的,淡淡的开口:“我不好吗?” 许璟玥低头沉默,不再说话。 许蔓夭白了离漠一眼,大大咧咧的直说:“是不好,冷冰冰的太吓人。” 离漠笑了一下,那一下就让许蔓夭微微发愣,原来这家伙是会笑的,但是这突如其来的笑,让许蔓夭有些摸不清状况。 离漠带着笑脸看向许璟玥,语气有些温柔:“我不好吗?” “谁说的?” “你妹妹。” “她眼神不好。” “原来如此。” 许璟玥看向许蔓夭,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蔓夭,我与离漠还有事,你快回关府,我明天亲自去关府找你。” 许蔓夭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两人走到了凤凰楼的门口,她才急忙跑到栏杆处大喊着:“姐,你太坏了。” 许璟玥闻言一笑,那抹笑意被离漠尽收眼底,那么灿烂的笑脸,仿佛告诉他许璟玥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但离漠知道,这份纯真,他可能会亲自摧毁,几月后的大战,怕是又会像当年城北,他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第十二章 莞尔一笑百媚生(六) 离漠的叔父刘坚住在凤凰楼对面的一个武馆里,武馆是刘坚开的,名叫精卫武馆,武馆的规模并不大,看上去也和普通的商铺没有什么区别,但许璟玥走进去的时候,却感觉到这里面的人,个个都是高手,而且武功大部分都在自己之上。 离漠走到之处,见到他的人都会抱拳喊声“少馆主。”离漠并不回应,似是习以为常。 许璟玥扯了扯离漠的衣袖,有些小声的问道:“离漠,你的武功和他们比,如何?” “这里最厉害的,或许能在我手下过百招。”离漠语气淡淡的,似乎在说今天吃的挺饱一般。 许璟玥知道离漠的功夫十分了得,但不曾想到如此之高,她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反而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我以后,可就要靠你罩着了。” 离漠看了许璟玥一眼,眼底里满是柔情:“那有何难?” 许璟玥对着离漠灿烂一笑,笑脸像一朵盛开的木槿。 说话间他们走过了练功的院子,来到了大堂,一旁的老者看到离漠来了,急忙迎了上来:“少主。”老者双手抱拳,面露恭敬之色。 “叔父呢?”离漠扫了一眼四周,语气里透露出威严的气息。 老者回答道:“禀告少主,主子去了关府,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离漠闻言蹙了蹙眉:“你下去吧。” “是。”老者说完便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许璟玥看着离漠,问道:“要去关府吗?” 现在时辰也快要到吃晚膳的时候了,刘坚应该会在关府用膳,离漠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大堂挂着的山水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他开口道:“去。” 关府是江南最有钱的一户,院内奢华无比,光是府内的奇花异草、珍树名花,都是成园成片,这些花花草草对生在万花谷的许璟玥来说并不算陌生,但对常人来说,要在江南之地培育这如此之多的奇花异草,定是要花费许多财力和人力的。 小厮领着二人走进大堂时,堂内的人已然用完膳了,此时关家的人大都坐在了大堂里,虽说太子住在关府,但每日并不与关家的人一同用膳。 离漠和许璟玥还没走进来,就听到一阵阵的谈笑声。 小厮走进大堂:“老爷,离漠公子来了。” 离漠带着许璟玥随后跟了进去,双手抱拳:“关老爷,叔父。” “关老爷,刘馆主。”许璟玥也跟着行了个礼。 关志良看了一眼许璟玥,有些疑问的看着离漠:“这位是?” 关志良俨然的一副商人样,他有些富态,肚子有些大,想来日子过得格外滋润。 离漠刚想开口,却听到许璟玥甜甜的声音:“小女是毒王许肖然的大女儿许璟玥,近日游玩路过此地,听闻关老爷为人德良,乐善好施,特意托离漠兄带我前来拜见。” 刘坚点点头,看着许璟玥很是满意,这丫头,不光聪明,还很识时务。 关志良也赞赏的点点头,:“原来是许大侠的女儿,好,好,年轻人不浮不躁,在这点上,你可比你爹年轻的时候强多了。” 许璟玥浅浅一笑:“女儿家自不能与男子比,爹爹豪放,我是极其崇敬他的。” 关志良闻言大笑起来:“那老毒王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有你这样能言善辩又懂事的好女儿啊,来来来,别愣着了,都快坐下吧。” 离漠坐在刘坚的身旁,许璟玥也跟着坐下,她这时候才望向四周看了一下,那天在凤凰楼见到的关子云也在,他目光仅仅只是扫了一下自己,就看向了别处,但屋子里几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审视的目光太过直接,许璟玥心中淡然,倒也不当回事,除去这些,许璟玥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发现关子娴正在用一种很幽怨的眼神看向自己,心里才忽然明白过来,许璟玥对上她的目光,莞尔一笑,关子娴有些尴尬,低下了头。 “叔父,关老爷,我与璟玥明天就要离开江南了,以后怕是不能在二位身边出力孝敬,还请叔父莫怪。”离漠语气淡淡的,虽是一番关心体贴的话,但从离漠的嘴里出来,却总有一种疏离的感觉。 刘坚应了一声,嘱托着:“一切多加小心,照顾好许姑娘。” “自然。”离漠看了一眼许璟玥,目光柔和。 此时听到这话的关子娴猛地抬起头看向离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离漠公子,怎的走的这样急?” “就是啊,离漠公子这次才回来了不足一月,就这样走了,子娴怕是又要伤心好一阵子。”说话的正是关志良的四姨娘王萍,她看上去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眉目清秀,是关志良最宠爱的妾室。 关子娴被说破了心事,有些羞怒,但也不敢说什么,她的眼底有些泪光闪动,看得人心里软酥酥的。 许璟玥心里实在不忍,她看了一眼不打算做声的离漠,轻咳了两声,离漠对上她的目光,眼睛里有些笑意,但依旧无动于衷,许璟玥索性扭过头去,看着关子娴开口道:“关小姐可要与我们一同前去京城?” 关子娴有些诧异的看向许璟玥,惊喜的神色瞬间代替了刚才梨花带雨的柔美:“我?可以吗?” “不可以。”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人是关志良,一人是离漠。 关志良清了清嗓子,说道:“子娴你又不会武功,女儿家,怎能随便到处乱跑。” 离漠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关子娴有些不甘心,她咬了咬嘴唇才轻声说道:“许姑娘也是女儿家。” 关志良看了一眼许璟玥,转而又看向关子娴:“许姑娘是江湖儿女,又是大名鼎鼎毒王的孩子,自是潇洒,你可不同,一来你不会武功,二来我在武林上也没什么名望,有些心思,还是趁早打消的好。” 关子娴闻言低下了头,她的声音已有些哽咽:“我知道了,爹爹。” 关子云看着自己的妹妹,轻轻摇了摇头,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柔弱,动不动就抹眼泪。 刘坚与关志良还有要事谈,没过了多久便去了书房,关志良的夫人也因有事先告辞了,许璟玥和离漠留在了大堂,听着关家姨娘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赞美,只是淡淡一笑,寒暄的话听了太多,许璟玥不免心里有些不耐,离漠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样,便要告辞离去。 他们刚走出关府,就见一人追了上来,那人正是关子娴。 “离漠公子。”关子娴急忙赶了上来,叫住了离漠。 许璟玥见此也不好打扰,便说道:“离漠,我先回去。” 还不等离漠回答,许璟玥已经走开了,离漠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一动,她,总是与寻常的女子不同。 离漠的目光深邃悠长,怕是再蠢的人也能看出这其中的奥妙。 “离漠公子,你,你有没有一瞬间,也是喜欢过我的?”关子娴明知道答案会很残酷,但她还是想听离漠亲口说出来。 离漠收回目光,脸上像是霎时间结了霜,他语气极为淡漠:“没有。” 关子娴闻言有些眩晕,纵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她的心,还是说不出的痛。 “除了她,你心里再容不下别的女子了吗?”关子娴看着许璟玥渐渐消失的背影,目光黯淡。 离漠一阵沉默,过了半晌他才回答,他的眼神坚定:“我心里除了她,再也不会有别人。” 关子娴有些自嘲的笑了几声:“原来离漠公子和我是一样的,只不过你爱上的是她,我爱上的,是你。” 离漠“嗯”了一声,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关子娴垂下头拭去了泪水,她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帮不了你。”离漠说完就要离去。 关子娴却一把抓住了离漠的手臂,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你帮得了,也只有你能帮得了。” 离漠突然被人抓住手臂,身体自然的反抗,他大手一扬,把关子娴甩在了地上,待到反应过来,关子娴已经掩面痛哭起来,他看着满脸泪水的关子娴,依旧淡漠:“抱歉,在下告退。” 关子娴看着离去的男子,心好像被人撕裂了一般,她知道离漠自小就过的辛苦,她不怪他,但她此刻恨极了自己,也恨毒了抢走离漠心的那个女子。 “许璟玥,要是没有你,他也不会对我那么绝情。”关子娴握紧了拳头,眼中的泪水还在止不住的流淌。 离漠回到北苑,许璟玥正在吃东西,许璟玥没有问离漠关子娴的事,离漠也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吹箫饮酒,好不自在,可是许璟玥的心里总会有一些说不出的愧疚,她也不知道自己对离漠是怎样的情谊,这些事,越想越乱,她会像关子娴那般惦记离漠吗?很显然不会。但她也没办法看着离漠受伤受苦,尤其是在知道他的过去之后,她更加珍惜离漠的每一次的笑脸。 今夜,无星无月,让人感觉有些压抑。人心乱,情难辨。 第二天,离漠,许璟玥,青阳三人走出北苑的时候,许蔓夭和苏韶华已然等在君临栈门口了。他们二人一人牵着一匹马,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在了他们身上,一双人,一对马,竟有说不出的美好。 “姐,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好久。”许蔓夭看到许璟玥出来,把缰绳扔给苏韶华就朝许璟玥跑来。 许璟玥拿手指点了一下许漫夭的额头,笑骂道:“你呀,都多大了,竟然还像个三岁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 许蔓夭咧嘴笑开:“那有什么?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苏韶华看着许蔓夭一脸得意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就算你姐姐不在,谁能欺负得了你?” 许蔓夭哼了一声,不理会他。 青阳和两个小二此时牵了马走了出来。 “少主,我们出发吧。” 青阳笑看着众人,他看着许蔓夭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许姑娘,这位可是你妹妹?” 许璟玥笑着回答:“正是我妹妹,蔓夭。” 青阳把缰绳交给离漠和许璟玥,自己翻身跃上了马背,笑了笑:“蔓夭姑娘应该不过十六七岁吧,真是可爱至极。” 许蔓夭听到称赞声,刚想道谢,却听到苏韶华嘲讽的声音:“就她还可爱?可怕还差不多。” “苏韶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许蔓夭走到苏韶华身边,抢过缰绳,也跃上马背。 一行五人全都骑上马,离开江南,离漠与许璟玥并排,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笑意正浓;许蔓夭似乎与青阳十分投机,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开了,苏韶华看着许蔓夭的笑脸,心中有说不出的郁闷。 他们身边跟着许多暗卫,全是苏韶华的人,苏韶华正坐在马背上,看着许蔓夭暗暗生气,突然一个人影飞到了苏韶华面前,跪了下来:”主子,前面的树林有埋伏。” “谁的人?”苏韶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那人摇摇头,说道:“不知。” 苏韶华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那人纵身一跃消失在众人是视线里。 许蔓夭骑马到苏韶华是的身边,问:“苏韶华,你上次从江南逃回去,肯定不是走的大路吧,有什么小道吗?” 苏韶华哼了一声:“刚才还不理我,现在又来问我做什么?” 许蔓夭见此笑脸绽开,她笑嘻嘻的看着苏韶华:“苏大少爷,是我错了好吧,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可保不了你的命的啊。” 苏韶华闻言瞪了她一眼,策马奔驰,“跟我来。” 苏韶华带着众人来到一座山脚下,这座山并无山路,只能弃马而行,离漠第一个飞身而去,许璟玥和青阳紧跟其后。 许蔓夭刚想也跟上去,却被苏韶华拉住了脚,“你难道要把我扔在这里吗?” 第十三章 城北寂寥空留月(一) 山顶虽树木葱郁,但有凉亭,此时盛夏刚过,大片的桃花树却开的极为茂盛,甚是美丽,而且山顶还有一处泉眼,水是温的,想来是一处温泉。 “竟是这样的好地方。”许璟玥见此不免赞叹起来。 离漠点头赞同:“不知是何人发现了这里,种下这千年桃花树?” 苏韶华有些惊讶:“这桃花树竟是千年的,怪不得我上次来,桃花正开,如今夏天都快过去,桃花还开得这样盛。” 许蔓夭走到温泉旁,把手放进水里,笑开了:“想来也是有温泉的缘故吧。” 青阳也走过去,跳下温泉,水花溅了许蔓夭一身,青阳笑着把水泼向许蔓夭,许蔓夭见此也跳下温泉,追着青阳打了起来。 苏韶华见此却黑了脸,嘟囔着说了一句:“真是幼稚。” 许璟玥闻言但笑不语,离漠走到桃花树丛中,拿起长萧吹了起来,许璟玥也走进花丛中,拿出瓷瓶,采取千年桃花蜜。 苏韶华见到受了忽略,不免又是心生郁闷,他大步走到温泉边,也跳了下去,胡乱的扑腾着,直弄得许蔓夭被水花打的睁不开眼睛。 “啊啊啊,苏韶华,你个王八蛋,你干嘛呢?”许蔓夭勉强看到苏韶华的身影,就朝他的方向游去,许蔓夭抓住苏韶华的胳膊抡圆了拳头,往他身上使劲的砸着。 苏韶华大手一用力,就把许蔓夭禁锢在了怀中,拉着她,爬上了岸,把她扔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苏韶华指着许蔓夭一身狼狈的样子,大笑起来,许蔓夭心生恼怒,大喊着:“姐姐,苏韶华欺负我。” 许璟玥闻言折了桃花枝,冲到温泉边,拿花枝用力打在了苏韶华的身上,花瓣顿时散落了一地,许璟玥打完就跑,苏韶华见此也折了桃花枝,追着许璟玥就要打她,许璟玥急忙躲到离漠身后。 “离漠,救我,救我。”许璟玥笑着扯着离漠的衣衫,躲来躲去。 离漠停止了吹箫,揽过许璟玥,拥在怀中,他紧紧的护着许璟玥,花枝打在他了的身上,并不痛,花瓣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衣衫上,两人对视了一眼,心却都狂跳了起来。 “少主,我来护驾了。”青阳大喊着朝他们冲来,青阳奔来的途中随手也折了许多花枝,他拿着花枝朝着苏韶华的背就砸了过去,许蔓夭见此心中大喜,朝他们的方向跑去。 “我也要来,打死苏韶华这个王八蛋。”许蔓夭叫嚣着,她突然手心一暖,手中竟多了些花枝,加入了混战, 几个人打闹着,花瓣飞扬着,似乎这世间最清脆的笑声都在此处,遍地的桃花瓣,映的人的脸有些微红,杂乱轻巧的脚步声,混着流水叮咚叮咚,竟分不清谁的心,在急速跳动。 他们打得累了,都躺在了地上,此时地上早已经铺满了桃花,许璟玥被离漠拉着躺在了他的手臂上,此时正大笑着,离漠看着身旁的人,眼中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全都笑了起来。 时间若停留在这一刻多好,离漠这么想着,他多想就这样放下一切仇恨,放下过去,就这样和许璟玥在一起,可是他不能。或许大仇报了,他便能如心中所想,过着这般自在的日子。 时间若停留在这一刻多好,苏韶华也这么想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如果天天这样,那该有多好。或许夺得王位,他便能如心中所想,不再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 许璟玥看了看一旁逐渐安静下去的离漠,用手指按揉着他皱起的眉头。 离漠顺势抓住了许璟玥纤细的手指,对着她灿烂一笑。 这一幕被许蔓夭尽收眼底,她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姐,我们这么多人在呢。” 许璟玥闻言失笑:“我也没干嘛啊。” 苏韶华附和着:“就是就是,男欢女爱本就是常理之中,你在那纠结什么劲?” 许蔓夭拿着已经没有花瓣的残枝丢在了苏韶华脸色:“就你多嘴。” 青阳看了离漠一脸幸福的表情,也不禁感叹:“唉,遇见知心人真好啊。” 一旁安静静的离漠突然悠悠的开了口:“你的知心人不是很多吗?好像江南有个谁?”离漠的声音淡淡的,听在青阳的耳朵里,却起了波澜。 许璟玥看到青阳一脸涨红的脸,再次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青阳,哈哈,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啊。” 许蔓夭闻声不解,但看到许璟玥笑的那么夸张,也跟着笑起来,苏韶华似懂非懂的,嘴角轻轻上扬,青阳竟羞涩的用衣袍遮住了脸,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太阳渐渐西沉,他们恋恋不舍的飞下山去,几人说笑着又赶了一阵路,天色渐渐黑了,月光却亮的很,他们在树林里生了火,离漠打了些野味,与许璟玥一起烤了起来。 许蔓夭找到了一条小溪,她便带着苏韶华和青阳去溪中捉鱼,溪水不深,浅的地方只过脚踝,深处也只是刚没膝盖,几人拿着树枝,借着月光在溪水中摸索着,不大会儿,就有收获,许蔓夭处理了一下鱼,也拿给许璟玥去烤,野味已经烤的差不多了,苏韶华饿狼似的拿起一只野鸡就吃了起来。 许蔓夭看着他的吃相直摇头:“唉,还是当朝太子呢,吃相竟如此不雅。” 苏韶华努力咽下去了嘴里的肉,反驳道:“我什么时候饿那么久啊,都怪你,一直和我说话,我都忘记了要吃饭了。” 许蔓夭哼了一下,拿过一直鸽子,和青阳分了吃起来,许璟玥边烤边吃,时不时的往离漠嘴里塞一些肉。 “唉,要是有酒就好了。”许璟玥吃着吃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苏韶华闻言很是赞同:“对,要是有酒,就完美了。” 离漠看着许璟玥笑笑:“自是有喝酒吃肉畅谈的时候。” 许璟玥闻言点点头,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渐渐的也都吃饱了,许璟玥在林子四周撒了驱野兽的药粉,几人也便放心的睡去。 许璟玥本是倚在树干上的,迷迷糊糊之时,她突然感觉有人把自己抱在了怀中,许璟玥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她看到是离漠,便对他笑了笑,就又闭上眼睛睡去。 大概赶了五六天的路,离万花谷的竹林已经不远了,这天,许璟玥醒来的时候,离漠却不见了,她四下寻找了一番,才忽然想起来,今天或许是他毒发之日。 许璟玥趁三人没醒,自己一人偷偷去找了离漠,终于在一处山洞发现了颤抖的他。 山洞内的火已经熄灭了,怕是离漠昨晚就已经来了,许璟玥有点暗恨自己太过粗心。 她扶起离漠,脱下他的外衣,为他施针,输送内力。 “你来了?”离漠微微睁开了眼睛。 许璟玥看着依旧在痉挛的离漠,心里一阵痛楚,她有些嗔怪的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几日你太累了。”离漠语气淡淡的,他隐忍着身体上的痛苦,对着许璟玥勉强一笑。 许璟玥的眼眶有些湿润,她输送内力的手不禁贴紧了离漠的后背。 身体触碰到许璟玥微凉的指尖,离漠不由得一怔,然后才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这次没用多久的时间,离漠就已经平静了下来,许璟玥收起银针布包说道:“似乎你体内的毒力,没上次那么强了。” 离漠应了一声,他也感觉到了:“你的内力是柔和的,以柔克刚,可能舒缓了毒素。” 许璟玥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外面青阳的喊声:“许姑娘,少主,你们在哪啊?” 许璟玥闻言出了山洞,离漠也整理了一下,跟着走出了山洞。 “青阳。”许璟玥冲着他挥了挥手。 两人走了过去,许蔓夭此时和苏韶华也赶了过来:“姐,你们去哪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被毒蛇咬了,璟玥帮我解毒。”离漠面无表情的接过话,此时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三人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几人再赶了几天的路,便到了万花谷外的竹林,竹林里一片清幽,但地面上有些死尸,很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许璟玥走上前蹲下身,将一个人扶起,她探了一下那人的脉搏,已经没有气息了。 许璟玥把那人重新放在了地上,开口说道:“他们已经死了些时日。” 苏韶华看了看黑衣的暗卫,明显是自己的人,他眉头一皱:“怎么死的?” 许蔓夭很不屑的白了苏韶华一眼:“这不是很明显吗?被人杀死的。” 苏韶华被堵得一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蔓夭已经奔波了几日,心情糟透了,她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那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爹爹他们下毒杀的不成?” 苏韶华见惹怒了许蔓夭,也不再说话,他走到死去的暗卫身边,在他们身上搜索了一番,掏出一块令牌来:“果然是截断太子令的。” “太子令?”许璟玥拿过那块令牌,细细的研究起来。 离漠在一旁,淡淡的开口:“太子令是策反的令牌,中秋那天,武林人士和各大将军会集中或者埋伏在皇城,以烟花为令,杀了苏启。” 许璟玥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看向离漠问道:“这些人应该是来给爹爹送太子令的,那是何人想破坏这场谋杀呢?” 苏韶华灵光一闪,脑海里冒出一个人来:“护国将军,李逸尘。” 对于这个人,许璟玥再熟悉不过了,她随即反驳道:“不可能,逸尘哥哥在苍狼山训练禁卫军呢。” “就是,就算是你杀的,都不可能是逸尘哥哥杀的,逸尘哥哥比你好太多了。”许蔓夭也附和着。 苏韶华不悦:“许蔓夭,你一口一个逸尘哥哥,害不害臊。” 许蔓夭瞪了一眼苏韶华,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走吧,回先万花谷吧。”许璟玥从怀里掏出百花丹给众人服下,自己则和许蔓夭走在前面带路。 不过多时,他们远远便看到了一处很大的民间小院,院子周围爬满了花,甚是美丽,许蔓夭一见到自家小院,眼睛有些酸涩,她第一次离开万花谷那么久,这些日子以来的奔波劳碌,让她格外的想家。 第十四章 城北寂寥空留月(二) 万花谷一片寂静,许蔓夭进了院子喊了很久都没人回应。 “姐,娘亲他们好像都不在家。”许蔓夭有些失落的说道。 许璟玥看了看小院,院子里晒得花粉已经黑了,应该很久都没有收回去了,她走进屋内,发现一张字条:“蔓夭,娘有留下字条。” 许蔓夭闻言急忙的赶了进来:“娘说什么?” 许璟玥拿起字条念了起来:“璟玥,蔓夭,我们四人去了南宫家小住,你们若比我们早回来,无须多加担心,内窖有酒,有腌制的好菜,若有友人,可用来招待一番。” 苏韶华听到有酒有菜,不免大喜:“那我们就在万花谷住上一日,有酒有菜,甚美。” 青阳很是赞同,他连说了几句好。 离漠却不作声,他飞上屋顶,看着整个万花谷,拿起长萧吹了起来,万花谷真的很美,她的家真的很美,从小在这长大,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许璟玥和他们去内窖搬酒搬菜,又亲手做了几个小菜。 许蔓夭也在院子里摆好了桌子,拿出了碗筷,夜色渐临,很快几人便都坐了下来。 今晚的星星很多,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就已经能够看到天上洒满的星光。 “离漠,你快下来。”许璟玥对着屋顶上的人招了招手。 离漠闻声飞身而下,坐下了许璟玥的身边。 苏韶华给大家都倒了一杯酒,他端起酒杯,冲着离漠说道:“大哥,不和我喝一杯吗?” 许璟玥心中了然,看着二人并不觉得奇怪,她早就猜出一二,离漠那番遭遇与苏韶华如出一辙,定是苏启的儿子了。 离漠也端起酒杯,与苏韶华碰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目光淡然,没有一丝波澜。 许漫夭看看离漠,又看看苏韶华,有些明白了什么,她斜着脑袋和苏韶华说:“原来离漠是你哥哥?那岂不是他才是大皇子,这样算下来,他应该是太子才对啊,怎么让你捡了这个便宜?” 苏韶华笑了笑:“大哥心在江湖,自是瞧不起身份名利。” 许蔓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许璟玥只顾吃着菜,也不搭话,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离漠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阳看了一眼众人沉默下来,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两声:“哈哈,主子,你看许姑娘多贤惠,亲自做的菜,你多吃些。”青阳夹了许璟玥炒的青菜放进了离漠的碗里。 离漠应了一声,吃起菜来,半晌他才说了句:“还不错。” 许璟玥听到离漠的肯定,嘴角上扬,她有些感慨的说道:“饭菜做的不好,怎么给别人下毒啊?”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苏韶华有些听不懂。 许蔓夭咯咯笑了两声:“当然有关系,毒药是饭菜味的,才不会令人发觉啊。” 苏韶华听到这里,不自觉的把嘴角的一块肉吐了出来:“这应该不会有毒吧?” 许蔓夭白了苏韶华一眼:“神经。” 青阳见此不免笑了起来,这对欢喜冤家,真是有趣。 “来来来,我们划拳。”青阳招呼着许蔓夭,苏韶华也非要参与进来,三人便划拳喝酒,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苏韶华有些微醉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扫过离漠。 许璟玥看着三人,笑了起来,她给离漠倒了杯酒,两人也喝了起来,酒过三巡,地上已然扔了很多空酒坛子,喝了太多酒,大家都有些醉了。 青阳此时已躺在了院子里,好像睡着了,许蔓夭跑到他身边推了他几下,看他没有反应,便又摇摇晃晃的的走到桌子坐下。 “璟玥。”离漠轻声喊道。 “嗯?”许璟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离漠。 离漠对上她的目光,又轻轻喊了声:“璟玥。” 许璟玥朗声笑了起来,她头倚在离漠肩上:“怎么了?” 离漠抚摸着许璟玥的秀发,声音有些沙哑,他说道:“你在,真好。” 许璟玥望向离漠的侧脸,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脸蛋,低声笑起来。 苏韶华闻声看过来,大声说道:“大哥,你醉了,哈哈哈。” 离漠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他有些自嘲的冷笑了几声:“大哥?呵呵呵,大哥。” 许璟玥拍了拍离漠的背,手心的柔情从她的心里传出来。 离漠看向许璟玥,只觉得心中一暖,他冲许璟玥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苏韶华却依旧大声的说着话,他的声音里有些酸涩:“是啊,你是我大哥苏离漠啊,为什么你从小就可以离开皇宫,而我要留在那里受苦。为什么呢?” 苏韶华喝醉了,许蔓夭也不怎么清醒,她迷迷糊糊的搭上苏韶华的肩膀,说道:“命,这是命。” 苏韶华笑了几声,趴在了桌子上,“命,命啊。” 几人大笑着,笑声里有嘲讽,有无奈,也有不甘。喝的尽兴了,苏韶华把青阳抬进了大厅,几人四仰八叉的全倒在大厅里睡去。 清晨的第一丝阳光照进万花谷的时候,离漠醒了,他看着躺在怀中的女子,附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这一幕被也已醒来的苏韶华尽收眼底,他看着离漠,心里有些羡慕,生性淡漠,六亲不认的大哥竟也能寻到自己的缘分,他看了一眼许蔓夭,又看向离漠,叹息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离漠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循声望去,看到苏韶华正一脸凄怨的看着自己。 苏韶华别过脸去,又叹息了一声。 离漠看到苏韶华这个样子,摇了摇头。 苏韶华冷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到离漠身边,说道:“我们谈谈。” 离漠把许璟玥抱起来,走向内室:“外面等我。” 昨晚许是下了雨,花草上挂满了水珠,水珠晶莹,在阳光下闪着光,有些刺眼,晃的人的脑袋有些晕。 离漠走到苏韶华的身后,站定:“什么事?” “哥。”苏韶华喊了一声,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城北之战,是你救了我吧?” 离漠眸光一闪,随即又暗了下去:“或许。” 苏韶华嘴角染上一丝笑意:“那时候我才三岁,许多事情记不得,但印象里总觉得是你救了我。” “嗯。”离漠回答。 苏韶华回过头去,看着一脸淡漠的人,说道:“这一次,你会帮我吧?” “我只是帮我自己。”离漠说完便离去了,他面对这个和自己遭遇有些相像的人,心中总会有些不忍,否则也不会在五岁那年,拼了命的拉住苏韶华。 离漠回去的时候,许璟玥已经醒了,她做了几个小菜,煮了一锅粥,众人吃饱喝足后,便一起离开万花谷,往南宫家走去。 大概赶了半天路,总算到了君临栈。离漠让青阳牵来几匹马,马儿威风凛凛的,一排三匹站在君临栈的门外。 他们刚走出君临栈,突然一人飞快的朝许璟玥袭来,她手拿长剑,眼看就要刺刀许璟玥的喉咙,离漠大手一揽许璟玥,长剑略过两人的头发,割下些许发丝,许璟玥刚想还击,却发现那人不见了。 “是谁?”许蔓夭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那人的速度之快,竟连自己都没有看清。 离漠负手而立,蹙了蹙眉:“我来处理,璟玥,明天回来找我。” 许璟玥点点头,飞身上马,一挥马鞭便扬尘而去。许蔓夭和苏韶华见此紧追了上去。 青阳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想起刚才的一幕,有些心惊:“少主,绿衣她……” 离漠转身往北苑走去,他的眼睛已充满了杀气:“杀。” 青阳闻言一惊,绿衣实在是太糊涂了。他急忙追上离漠,跪在了地上:“绿衣一时糊涂,还请少主饶她一命。” 离漠站定看着青阳,过了半响,没有说话,转身走进北苑。 离漠走回北苑时,北苑已经有一些人在等候:“参见少主。” 离漠“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大堂内坐下:“人呢?” “带上来。”带刀侍卫吩咐道,这位带刀侍卫名叫江子威,是离漠前年从南宫纪年手下救来的暗卫,江子威忠心不二,只是那南宫纪年太过心狠手辣,一次任务不成,便要置之于死地。 此时人已经被带了上来,被绑住是一位穿黑衣的女子,虽是女子,却不乏英气逼人的气概。 “跪下。”江子威一脚踢过去,那女子重重跌在了地上。 “绿衣,你可知罪?”青阳看着眼前的女人,有些不忍,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功的人。 绿衣瞪了一眼青阳,心有不服:“绿衣何罪之有?难道爱上少主是罪过吗?” 青阳看着冥顽不灵的绿衣,摇了摇头:“可你不该企图伤害许姑娘,刚才若不是少主在,你恐怕已经得手了吧。” 绿衣冷哼了一声:“那个女人只会迷惑少主,动摇少主报仇的心,她还有什么本事?” 青阳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 “废了武功,送去萧瑟馆。”离漠目光冷冷的,他的声音似是来自地狱。 绿衣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深爱了十八年的人,她为他上刀山下火海,没想到最后他却因为一个女人这样对待自己,她是声音已有些颤抖:“少主,你,好狠。” 第十五章 城北寂寥空留月(三) 天还未黑,三人骑着马狂奔在京城的大路上,不过多时,便来到了南宫家的门口。 南宫家今日大门紧闭,实在有些蹊跷。 许蔓夭下了马,敲了敲南宫家的门,却没有人来开门。“姐,这是怎么回事?” 许璟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我也不知道,走,我们去看看。” 许璟玥和许蔓夭催动内力飞上了屋顶,四下环顾一周,发现南宫家的气氛有些沉重,似乎是有些家事在处理,她们去往西苑,发现爹娘和师父师母确实在这里。 “爹,娘,我和蔓夭回来了。”许璟玥站在墙头上,对着正在饮酒的许肖然喊了一声。 许肖然闻言抬起头,看着许璟玥穿一身淡紫色立在墙头。“璟玥?蔓夭?我和你师父正念叨着你们呢,来来来。” 许蔓夭飞下墙头,抱了抱冷心和李嫣,又抱了抱许肖然和邑子楚,“爹,娘,师傅,师母,我好想你们。” 邑子楚笑了起来:“哈哈哈,蔓夭这是怎么了?一个多月不见,怎么和你爹一样肉麻兮兮的。” 璟玥也飞了下来,揽住了冷心的胳膊,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冷心摸了摸璟玥的头,有些心疼的说道:“在外面吃了苦头吧。” 许璟玥眼中一热,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咧嘴笑开:“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有家真好,爹和娘都在,师父师母也在,真好。” 李嫣笑笑拍了拍许璟玥的头:“傻孩子,对了蔓夭,太子呢?” “太子?太子好像还在外面呢,他轻功太烂,我去给他开门吧。”许蔓夭说着就要走出去,却被李嫣一手拉住了。 李嫣把许蔓夭拽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不能出去开门,南宫大老爷的三姨娘偷情,现在南宫家正乱作一团呢。” 许蔓夭一脸惊讶,“不是吧,南宫家这么有钱,姨娘还要去偷情?” 冷心轻叹了口气,“那三姨娘也真是可怜,只是爱错了人啊。” “爱?就像姐姐和离漠那种吗?”许蔓夭有些疑惑的看向许璟玥。 四个大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看向许璟玥,不约而同的喊道:“离漠?” 许璟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淡定的很,她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几口,几人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却不曾想她喝完酒就又拨弄她的瓷瓶。 许肖然探过头去,问许璟玥:“是灭月少主离漠?” 许璟玥不答,众人又看向许蔓夭,许蔓夭点了点头:“是啊,就是他,他对姐姐可好了,我还见他偷亲了姐姐。” 许璟玥被许蔓夭的话噎了一下,她也有些疑惑的看着许蔓夭:“离漠偷亲我?” 许蔓夭一脸贼笑的坐在许璟玥旁边,说道:“是啊,就在万花谷,你睡着了,离漠偷偷在你额头上亲了一下,嗯,应该是这里。”许蔓夭说完点了一下许璟玥的额头。 冷心听着这里,眼睛有些发亮,她期待许蔓夭继续说下去,“还有呢?还有呢?” 许璟玥重重咳了几声,捂住许蔓夭的嘴说:“没了,没了。” 邑子楚不由得咂了咂嘴:“没想到生性淡漠的灭月少主,竟然会喜欢上璟玥。” 许肖然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没办法,谁让我的女儿那么招人喜欢。” 几人说笑间,突然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朝西苑飞来,许蔓夭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参见太子。”苏韶华刚一落地,许肖然便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苏韶华闻言急忙说道:“无须多礼。” 冷心见此迎了上来,亲切的拉着苏韶华的胳膊问道:“你们这次是和离漠一起回来的吗?” 苏韶华有些不明所以 的点了点头。 冷心拉着苏韶华去了一旁,笑得十分灿烂,许璟玥看着自己娘亲,不由得摇了摇头。 李嫣也凑了过去,一脸贼笑的看着苏韶华。 许肖然轻咳了几声:“璟玥,蔓夭,这几天你们先住在南宫家吧,京城挺热闹的,多玩几天啊。” “爹,明天我有事恐怕要出去一趟。”许璟玥不抬头,只是淡淡的说着。 邑子楚大笑着拍了拍许肖然的肩膀:“女大不中留啊,你猜璟玥去哪?见谁?” 许肖然也朗声笑起来,说道:“可能去惊华殿,见离漠。” 许璟玥有些无奈的抬起头:“爹,师傅,你们真是聪明至极啊,不过我找离漠为什么要去惊华殿,惊华殿在哪?” 许肖然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离漠若有心待你,你会知道的。” 夜晚有些凉意,南宫家西苑的说笑声渐渐褪去,各自都回了房间睡觉。 第二天天微凉时,许璟玥隐约听到了萧声,果不其然,她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一家人正围着离漠笑的正开心。 “璟玥。”离漠看到许璟玥走出房门,喊了她一声。 “哎呦呦,璟玥。”冷心闻言也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许璟玥有些同情看着离漠,问道:“他们没吓着你吧?” 离漠摇摇头,眸光有一丝暖意:“你的家人,都很好。” 许璟玥笑了笑:“你不是让我去君临栈找你吗?” “我想带你去惊华殿。”离漠说完,看了看许肖然和冷心,想征得他们的同意。 许肖然却出乎意料的拒绝了:“不行,还没成婚呢。” 离漠笑开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冷心和李嫣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我带璟玥去寻一把剑而已。”离漠走到许璟玥身旁,牵住了她的手。 许蔓夭见此大叫起来:“爹,娘,你看,他们在我这个小孩子面前都毫无遮拦的。” 许璟玥莞尔一笑,把头靠在了离漠的肩膀上,眨着眼睛看着许漫夭。 “啊啊啊啊啊,太过分了,我还是去欺负苏韶华吧。”许蔓夭此言一出,一阵哄笑。 惊华殿是灭月所处之地,是离漠所住的地方,惊华殿坐落在惊华山的山顶,惊华山山势险峻,云雾缭绕,一眼望去,如同仙境一般,惊华山如同万花谷一般人迹罕至,但却不似万花谷让人一听便心生畏惧。 许璟玥与离漠飞到了山顶的大殿中,殿中侍从纷纷下跪:“参见少主。” 离漠拉着许璟玥,并不做声,径直的往大殿中央去。 “离漠,为何惊华殿没有丫鬟呢?”许璟玥一路走来,就只见男人,却不见有一个丫鬟。 离漠看着许璟玥,微微一笑:“我素来不喜欢人多,也不近女色。” 许璟玥略略会意的点点头:“哦……原来在遇见我之前,你有断袖之癖啊。” 离漠听许璟玥这么说,心里抽搐了一下,他拉着许璟玥走进大殿里,遣散了侍从,关上了门,嘴角掠过一丝坏坏的笑:“我要不要向你证明,我不是断袖。” 许璟玥尴尬的笑了两声,就要打开门逃出去,却不料离漠大手一揽,把许璟玥放在了榻上。 离漠覆在许璟玥的身上,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他嘴角挑起的那抹笑意,让许璟玥心慢了半拍:“离……离漠,我刚才说笑的。” 离漠的笑意更浓,他的指尖从许璟玥的唇上划过,低头吻了上去,这一吻,缠绵至极,离漠的心跳的很快,许璟玥能清楚的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一吻定情,离漠的脸有些红晕,许璟玥的脸也红扑扑的。 “夫人。”离漠抱着许璟玥突然来了这么一声。 “嗯?”许璟玥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离漠摸着许璟玥的脸蛋,笑了笑:“等我报完仇,娶你。” 许璟玥也笑起来,笑颜如花,让人不禁迷恋:“好,我等你。” 突然,许璟玥脖子里一凉,发现脖间多了一条绳子,绳子上挂着一块椭圆形的血石。 离漠把绳子系好,淡淡说道:“这血石是用我的血浇灌的,别弄丢了。” 许璟玥点点头,摸着那块血石,心中暖暖的。 “对了,离漠,你不是带我来寻剑的吗?”许璟玥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看向离漠。 离漠站起来,拉起许璟玥的手,“走,带你去瞧瞧。” 离漠带她走进密室,密室里有许多兵器,在密室的正中央有个剑架,上面的剑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想来就是冷凝剑了。 许璟玥看着冷凝剑,心中一动,她突然回过头来看着离漠,笑道:“别人都说冷凝剑在千年雪山,却不曾想被你藏在这里了。” 离漠摸摸她的头,说道:“我想过几天安静日子,不得已才散布谣言。” “那我怎么驯服它啊?”许璟玥看着冷凝剑,眼中的光芒四射。 离漠拿起许璟玥的手,把她食指放在了嘴里咬破了,挤出血来滴在冷凝剑上,剑身的光芒渐渐消散,变成了一条玉带。 许璟玥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她吮了吮自己手指:“这么说它被我驯服了?” 离漠轻笑出声:“因为你和我亲吻,所以它便认了你。” 许璟玥“切”了一声,嘟了嘟嘴继续说道:“你最爱骗人了。” 离漠闻言把许璟玥抱在了怀里:“有一件事我永远不会骗你。” “什么事?”许璟玥扭过头去看着离漠。 离漠看着许璟玥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要娶你。” 许璟玥听到这话,也抱住了离漠,她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第十六章 城北寂寥空留月(四) 两人下山之时,已是黄昏,他们走进城门,发现官兵正在往外驱赶难民,难民其中,老者已白发苍苍,幼者还是三岁孩童。 许璟玥看到此景不禁蹙眉,她走到一位正在不知所措的官差旁,细声问道:“官差大哥,怎么一时之间会有那么多难民?” 那位官差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姑娘有所不知,这些难民只是少数,这两年夏月国官官相护,压榨百姓,老百姓的生存早已成了问题,但皇上似乎对此事毫无过问的意思,这些难民已经不是第一批了,现在我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他们是真可怜啊。” “我们要见皇上,我们要见皇上。”一位略微有些年轻的小伙子喊着,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 那位官差见情况越来越糟糕,不得已便冲上前去,拿着长矛拦住难民。 离漠走到许璟玥身后,看了看她紧蹙的眉头,淡淡的开口:“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许璟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去哪?” 离漠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总之不会把你卖了就是。” 许璟玥冲着离漠挥了挥拳头:“把我卖了,我就不要你了。” 离漠轻笑出声,他握住许璟玥的拳头,拉着她走出城门去:“谁敢买我就杀了他。” 夕阳西下,阳光不再刺眼,一切都显的很温和,似乎本不该温柔的,都会在这光线的点缀下,变得温柔起来。 离漠拉着许璟玥走到城北,许璟玥发现城北就是一个难民聚集地,这里的难民多的让人无法想象。地上躺着的,斜坐着的,呆在母亲怀里的,还有一些孩子在争抢着吃一块红薯,这些难民全都在看到他们两人之后,盯着他们,眼睛发出了光芒,那是一种狮子看到猎物的眼神。 “你跟好我,他们饿极了会吃人。”离漠把许璟玥拉近自己,右手揽着她的肩膀。 许璟玥闻言淡淡的说了句:“我可是毒王的女儿,吃了我的肉只会死的更快。”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难民却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人指着许璟玥对另一个人说:“她的肉有毒,不能吃。” 这句话越传越广,他们看着许璟玥不禁都后退了一步。 “既是毒王大侠的女儿,为何不能帮我们一把呢?”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 许璟玥闻声望去,她看见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倚在一根柱子上眯着眼睛看着她。 许璟玥盯着他,说道:“我既然来,便没有不帮的道理。” 离漠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扔在了那人的脚旁,“去给他们买吃的,明天给你们送更多的银子。” “代价是什么?”那人不接银子,反而问道。 离漠冷哼了一声,“等我想到自然会告诉你,放心,不会让你们搏命。” 那人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向离漠行了一礼:“在下巫晟,敢问公子大名。” “惊华殿,离漠。”离漠说完便揽起许璟玥纵身飞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夜色渐渐降临,月亮爬上枝头,南宫家里,许肖然已然备好了夜行衣。 许璟玥换上衣服,在大家面前转了一圈,问道:“我穿夜行衣好看吗?” 离漠仔细看了一遍,淡淡开口:“没有我穿的好看。” 苏韶华却有些担忧的看着换好夜行衣的二人:“你们真要去丞相府偷?” 许蔓夭闻言不屑的“切”了一声:“什么叫偷,那叫劫富济贫。” 冷心浅浅一笑,说道:“璟玥,你们可要快去快回,明天一早还要去带你去见南宫太爷,今天你不在,南宫二公子问了好多遍呢?” 离漠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声音懒懒的:“璟玥已被我收了,岳母别让外人惦记了。” 许璟玥听到离漠的话,不禁擦了一把汗。 冷心却笑了起来:“女大不中留啊。但离漠公子定是许多人抢着要的,万一到时候你有什么钟爱的妾室被璟玥欺负了,你可不要心疼啊。” 离漠拉起许璟玥的手,嘴角带有一丝暖暖的笑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不会有其他。” 许肖然和邑子楚赞赏的点了点头,李嫣也笑道:“璟玥有福气啊。” 许蔓夭却摇头直叹气:“唉唉唉,少儿不宜啊,少儿不宜啊。” 许璟玥和离漠在大家的说笑声中离开了南宫家,许蔓夭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怅然,姐姐就这样有了更好的陪伴,而自己的那份缘分又在哪里呢? 苏韶华看着许蔓夭发呆的样子,在许蔓夭的耳边轻轻说了句:“怎么?你羡慕啊?实在羡慕,我就勉强一下也收了你好了。” 许蔓夭回头白了苏韶华一眼,不满的说道:“青阳都比你好,凭什么要你收了我?” 苏韶华闻言有些不快,他哼了一声,走回自己的房间。 许蔓夭看着气冲冲离开的苏韶华,有些不爽:“这就生气了?哼,小气鬼。” 许肖然和冷心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但眼底的那丝忧虑却被邑子楚尽收眼底,他拍了拍许肖然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时,丞相府的屋顶上,许璟玥和离漠正从一处缝隙往下面看去。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顾长庆的书房。 顾长庆正拿着一张纸研究着,他的神色凝重,颇为用心。 许璟玥把瓦盖上,看着离漠问道:“钥匙果真在他身上吗?” “自然。”离漠胸有成竹的回答。 许璟玥却有一丝怀疑:“你怎么那么肯定。” 离漠嘴角有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淡淡开口:“我来偷过。” 许璟玥直摇头:“想不到啊,离漠,你竟是……惯犯了。” “非也非也,我也只是第二次。”离漠的语气十分自然,好像来丞相府不是来偷东西的,只是来拿的。 许璟玥趁顾长庆还没睡觉,继续向离漠取经:“你上次来,他没发现少东西吗?” 离漠直摇头,轻叹了口气:“我上次只是偷了一幅恩师生前的字画,画并不值钱也不出名,何况丞相金银财宝多的数都数不清,丢一两件,他怎么会发现。” 许璟玥听到离漠的话,眼睛里闪着贼亮贼亮的光芒,“那这次我们准备偷多少?” 离漠看着许璟玥这幅可爱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头:“夫人不要气,尽管拿。” 许璟玥笑了两声,“顾长庆的房间在哪?” “跟我来。”离漠说完率先走在前面,他时不时的看看跟在身后的许璟玥,淡淡一笑。 两人走到顾长风的房顶上,掀开了一片瓦,朝下看去,发现房间一个人也没有。 “我去在他房里放些东西。”许璟玥说着便翻身而下,从窗户很小心的跳了进去。 离漠也紧跟身后,两人进到了顾长风的屋子里,屋子里摆设十分奢华,许璟玥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兵器,她走到桌子旁,打开香炉,倒了小半瓶的迷魂香。 许璟玥倒完,手顿了顿,看向离漠:“我是不是放的太多了?” 离漠一手掩住鼻子,一手伸向许璟玥,“是有点多,解药给我。” 许璟玥这才反应过来,她忘记给离漠提前服下解药了。 许璟玥从怀里拿出解药放进了离漠的手里,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离漠把解药送进嘴里,急忙把许璟玥拉到床下,躲了起来。 一时之间又安静下来,脚步声在门外响了几下似乎又凭空消失了一般,许璟玥想从床底下出去,门却在此时开了,她只好又缩了回去。 开门进来的是顾长庆,侍卫伺候他睡下后就走了出去,没多久顾长庆却又坐了起来,在桌子旁喝起了酒,一杯还未完全入口,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老爷,我是娟儿。” 顾长庆放下酒杯对着门口的方向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门外人甜甜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这不夫人去了金阳寺祈福嘛,我担心晚上没人伺候老爷,就来看看老爷这边有没有什么照料的。” 顾长庆没有起身开门的意思,“我睡下了,你回去吧。” 门外一阵沉默,过了会儿那人才开口:“娟儿知道了,这就退下了。” 顾长庆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拿起酒杯,他揉了揉额头,趴在了桌子上,好像睡着了。 过了半晌,离漠从床下起来,他推了一下顾长庆,把他推到了地上。离漠在他怀里摸索了一阵,翻出一把钥匙。 “你那么大力,他醒了怎么办?”许璟玥有些小心翼翼的,毕竟是来做贼的,蹑手蹑脚才符合形象。 “我对夫人配的药有信心。”离漠嘴角一挑,颇为得意。 离漠把顾长庆搬回到床上,光明正大的打开了密室的门,许璟玥紧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去。 密室的路有些长,黑漆漆的四周让许璟玥有些烦闷,他们走了许久,却还没有见到金银珠宝的痕迹。 许璟玥扯了扯离漠的衣袖:“离漠,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离漠拍了拍许璟玥的手,“别怕,跟着我。” 许璟玥闻言心安了下来,他们又走了一段路,发现前面有些亮光。 离漠率先走了进去,站定:“到了。” 许璟玥看着超级大的密室和满地的金银珠宝,忍不住唏嘘感叹:“这也太多了吧。” 离漠笑了笑,在墙上拿下两个金丝毯铺在地上:“拿吧。” 许璟玥打开几个箱子,从里面拿出大把金子,放在毯子里,用来救济灾民,还是金银最可靠。 离漠那边也没闲着,他研究起刻在墙上的文字来,这些文字不知哪个民族的文字,很是奇怪,看了没多会儿,离漠就听到许璟玥催促的声音:“离漠,好了,我们快走吧。” 离漠收回目光,看向许璟玥,她已经绑好了金丝毯,他从许璟玥手里接过一个包袱背在身上,拉着她小心翼翼的原路返回。 离漠把钥匙偷偷放了回去,两人这才离开丞相府。 第十七章 城北寂寥空留月(五) 夜已经太深了,南宫家西苑里却还有亮光,许璟玥走进厅内,发现冷心还在厅里等她。 “娘,怎么还不睡?”许璟玥走到冷心身旁坐下,握住冷心有些冰凉的手。 离漠对着许璟玥打了个手势,便回了苏韶华的屋内。 冷心摸了摸许璟玥的小脸:“你不回来,我不放心你。” 璟玥笑开了,她倚在冷心的胳膊上:“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担心了,平日里你是最放心我的。” 冷心看着身边的人,不禁摇头苦笑:“我只是怕,怕有一天,你离开了母亲,就忘记回家了。” 许璟玥一手抚上冷心的背,声音甜甜安慰她:“放心吧,不管璟玥去到那里,心里都把娘亲和爹爹放在第一位的。” 冷心眼底有些隐忍的泪光,她此时的心很痛,如果自己离开了她呢,如果她离开了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呢,冷心揽过许璟玥的头,摸着她一头秀发说道:“傻丫头,切记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才是主要的。” 许璟玥觉得今天的母亲有些伤感,但她却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她轻轻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夜已不再漫长,许璟玥睡得也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父亲母亲坠下了悬崖,她抓不住父母的手,抓不住,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掉了下去,撕心裂肺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她痛的醒了过来。 梦醒之后,许璟玥无声的流着眼泪,漆黑的夜里,泪水竟湿了大半个枕头。 许蔓夭翻了个身,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睁开眼睛,一只手抚上许璟玥的脸庞:“姐,你怎么哭了?” 许璟玥被许蔓夭突如其来的扰乱有些不知所措,她急忙的擦干眼泪,“没事,做了个噩梦罢了。” 许蔓夭闻声抱紧了许璟玥,“姐,只是噩梦,梦都是相反的。” 许璟玥应了一声,拍了拍许蔓夭,闭上了眼睛,没多久许蔓夭就听到了许璟玥均匀的呼吸声。 清晨的阳光甚好,现在已快中秋了,天气慢慢的转凉,早晨已有些寒意,许璟玥醒来时,发现桌子上有两件新衣,新衣不厚不薄,正合现在的时节,许璟玥看到不禁眼眶一热,这不知是母亲熬了几宿才缝制好的。 许蔓夭此时还没有睡醒,许璟玥拿了一件白色长衫穿上,冷心是知道她的喜好的,特意绣了几朵茉莉在衣服上。 今日的冷心已恢复常态,没有昨日那般的牵挂与不安。 早饭期间,许肖然看了离漠半晌,终是说道:“离漠,你带璟玥,去惊华殿住上几日吧。” “好。”离漠应允。 许璟玥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疑惑的看着许肖然:“为什么啊?” 许肖然说:“你们几个在这里帮不上忙,白吃白喝的,让我们几个大人多不好意思啊。” 他又转过头看向许蔓夭:“蔓夭,你跟太子回去,切记要保佑他的周全,这是命令,知道没有。万不能再欺负太子了。” 许蔓夭瘪了瘪嘴,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不欺负他就是。” 许璟玥看了看冷心,又看了看许肖然,觉得他们二人怪怪的,今天爹爹怎么平白无故的非要他们离开南宫家呢。 “师傅……。”许璟玥看像邑子楚,却见邑子楚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要听从许肖然的安排。 饭后,几人告别,许璟玥跟着离漠先去了城北,把金子银子给了巫晟。 巫晟谢过离漠的大恩,就开始召集人来安置难民。 想必巫晟在难民中是极其得了人心的,才不到半天的时间,城北已搭了几个简易的粥铺和包子铺。 “他若反起来,定有一大帮人马跟随。”许璟玥坐在椅子上,看了几眼远方忙碌的巫晟,开口对离漠说道。 “以后会是个得力的帮手。”离漠赞许的点点头。 两人在城北做了一阵,就起身往惊华殿的方向飞去。 刚到惊华殿,青阳就匆匆忙忙的迎了上来:“少主,左舷来了,我拦不住。” 离漠挑了一下眉梢:“他来干什么?” 青阳有些吞吞吐吐的,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少主,这事儿,怕是,怕是您要亲自去宫内一趟了。主子被抓了。” 离漠眉头一皱,叔父怎么会被抓呢,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怎么回事?” 青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抱拳说道“近日各大门派不知为何,纷纷倒戈向了皇上,江南一带,主子反意如此明显,这次怕是……” 离漠微微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我入宫就能救叔父吗?我可是苏启最恨的儿子,我若去了,救出叔父的几率有多大?”离漠自从五岁出宫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知道那里的人有多阴险狡诈。 青阳垂下头去,双手贴在地面上,磕了一记响头:“少主,青阳知道这次要救主子万分困难,但还是有五成把握,皇帝虽心狠手辣,但却不会加害于你。” 离漠扶起了青阳,淡淡说道:“没有叔父,我怕是早就死了,我定会救他的。” 青阳抬起头看向离漠。“主子,若无法两全,只需保全自身即可,大局为重。” 离漠握紧了拳头,淡淡的说了句:“我知道了。” 惊华山总是云雾缭绕,让人看不起虚实,一眼望去,京城都被蒙上了雾霭。 离漠已去了皇宫三日了,今天一大早,许璟玥坐在归心园的园子里炼药,新药刚刚配制好,左舷却带着侍卫走了进来。 左舷的笑声朗朗,但却让许璟玥提不起好感:“许姑娘好兴致啊,离漠命悬一线,许姑娘竟还有心情炼药。” 许璟玥挑眉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想试药。” 左舷嘴角一挑,扬起一丝笑意“你就不怕离漠有危险?” 许璟玥冷笑一声:“他若有危险,你又怎会来归心园与我说笑。” “哈哈哈,许姑娘果然是……。”话未说完,左舷感觉有个东西从自己的喉咙直至腹中。 许璟玥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屋内。 左舷看着走进屋内的人,急忙喊道:“你你你………”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声音干脆利索,就这样截断了左舷追溯过去的目光。 一旁的侍卫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左舷,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左舷冷下脸来,瞥了侍卫一眼:“要不你试试?” 那侍卫随即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左舷气呼呼的准备走出去,却听到许璟玥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哦,左舷兄,我忘记说了,这毒药名叫千日醉,一日不饮酒便会心痒难耐,千日后,怕是会烂醉而死。” 左舷闻言一惊:“许姑娘,你就把解药给我吧。” “许姑娘?” “许姑娘?” 任凭左舷再怎么呼唤许璟玥,屋里都没有再有人回答,左舷无奈之下,只好垂头丧气的走出归心园。 今年不知为何,到了秋天,雨水就变的多了些,这会儿,又飘起了绵绵细雨,许璟玥撑着伞,在惊华殿后山采药,药品种类繁多,可能是因为惊华山得天独厚的灵气,让这里的药长的也格外的茂盛些。 后山景色优美,细雨散发的雾气围绕在璟玥身旁,此刻的她身着白衣,宛若仙人。 “我说你去哪了呢,原来是在来后山偷药材来了。” 许璟玥听到这声音、这语气,就知道是左舷,她浅浅一笑,并不作答,收起了篮子,撑着伞就要离去。 左舷急忙拦住了她:“璟玥大姐,你就行行好给我解药吧,我和离漠可是盟友。” 许璟玥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你明日再来问我拿解药吧。” “哎哎哎。”左舷心中郁闷,许璟玥就这样消失在了后山,消失在他眼前。 许璟玥没有回归心园,而是径直去了南宫家,南宫家的气氛有些怪异,平日里笑声满满的西苑,今日却格外的安静。 “爹,娘,师傅?师母?”许璟玥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答。 正在她要离去之时,许肖然从西苑的门口走了进来,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许璟玥:“璟玥,你怎么回来了?” 许璟玥把篮子递给许肖然,笑容满满:“爹,这是我在惊华殿后山采的药,看,这株灵芝比万花谷的还要大,颜色还要好。” 许肖然接过许璟玥手中的篮子,拍拍她的肩膀,神色似是很轻松:“璟玥,你若是在惊华殿住的不惯,就回万花谷一趟吧,我在地窖里埋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你帮我带来南宫家如何?” 许璟玥心中疑惑,但却是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许肖然推搡着出了南宫家。 一路上许璟玥的心里都有些乱,她在城门犹豫了半晌,终是策马而去,奔向万花谷的方向。 约是快到中午,许璟玥在君临栈下了马,她刚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左舷,他还真是无处不在。 许璟玥走过去坐下,问小二拿了一副碗筷,然后看向左舷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左舷再没有今早嬉皮笑脸的模样,他的表情有些淡漠,有些嘲讽:“我猜到你回过南宫家就会回万花谷,特地在此等你。” 许璟玥挑了下眉:“等我?我不是说了明日再给你解药吗?怎么?这样等不及?” 第十八章 城北寂寥空留月(六) 左舷不提解药之事,反而淡淡的说道:“你果真被吓了回来,看来毒王的女儿,也不过是胆小鬼一个。” 许璟玥有一丝不解,她对上左舷看向自己的眼神,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舷嘴角挑起一丝轻蔑的笑意,让人觉得心中一凉,那样的目光,似是来自地府,他开口说道:“南宫家叛变,皇上下了密令,于今晚围攻南宫家,毒王,剑仙,酒圣,诛九族。” 许璟玥一听,眼皮猛地一跳,她拿起桌子上的剑,拔剑对上左舷,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一边的嘴角上挑,语气极冷:“你若敢骗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许璟玥说完扔下几个铜板,转身便要离去,就在许璟玥刚踏出门口的那刻,左舷迅速的移到许璟玥的身后,点了她的穴道,许璟玥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纵然她内力再深,却也是冲不开这道穴。 “你现在回去送死,倒不如去看看你的敌人是谁。”左舷一把扛起许璟玥,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马从栈外飞奔而来,他把许璟玥放上马,自己纵身一跃,也上了马背。 左舷骑着马一路狂奔,他们二人赶到京城时,已是黄昏。 左舷在南宫家墙外下了马,他揽住许璟玥的腰,跃上了南宫家大院里的一棵大树,这棵树极为茂盛,树叶浓密的遮住了坐在树干上的二人,许璟玥看着树下走过了五个人,其中有四人璟玥是极为熟悉的,那人便是她的父亲母亲,和她的师父师母,另外一人,想必便是酒圣了。 五人在大树不远处的凉亭坐下,左舷和许璟玥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的表情和说话的声音。 此时冷心开口了,她有些面带忧愁,说道:“这一战,怕是凶多吉少,江湖上的各派掌门都已赶来,想必那皇帝为了除掉南宫家和我们,也是颇费了心思的。” 邑子楚听了这话,却笑道:“南宫老太爷对我们有恩,二十年前城北一战,若不是老太爷出兵相救,我们又怎能偷得着二十年光阴,如今,死了,也值了。” 李嫣从邑子楚的身后抱住了他,语气坚定的说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许肖然看了两人视死如归的样子,有些不甘的说道:“你们无儿无女,了无牵挂,我和心儿却是还有两个女儿的,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此时酒圣缓缓的开口了,他说道:“太子令竟能被尽数拦截,归属太子的武林正派也在一夜之间倒戈,说明一定是有内鬼在,那人不牵扯出太子,一定也是忠臣之将,只不过愚忠啊,此战若胜了,太子提早登基,定会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这战若是败了,也不过是南宫家上下三百多人与我们五人消失在世间,如今我们已是骑虎难下,但不论胜败,我们此举都是为了百姓,毒王你那两个女儿,也定会得天庇佑,得民庇佑。” 许璟玥此时在树上,动弹不得,她眼里满是焦急,她想大声的喊爹喊娘,她想带着他们逃离,哪怕背弃天下,她看向左舷的眼神有一丝求助。左舷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今晚有一丝月色,南宫家所有会武功的人,现下都已经埋伏好,树上也有几人,但那些人一上树,都被左舷去的银针封了穴道。 远远地,传来了一些马蹄声,许璟玥能感受到,那些马蹄声夹带着的浓烈的杀气。 突然,南宫家的大门被狠狠的撞开,随后带头进来的是一位骑马的将军,将军身着铠甲,头上戴着面具,浑身也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后各派的掌门与御林军却也紧随其后,都是有备而来。 将军坐在马上,高喊一声:“杀无赦。” 将军身后的人蜂拥而至,毒王事先已在地上洒满的各类毒药,竟没有派上用场,这些人竟然全部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许璟玥见状深感不妙,爹爹,爹爹,你为何不逃走。 邑子楚当先冲了出去,拔出幻龙剑,一场厮杀便由此拉开帷幕,院子里埋伏的人,此时也都从四周包围住了将军和各大门派的人,正在拼的你死我之时,门外却又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来人竟是当今圣上苏启,苏启虽年过半百,但他仍是浑身散发着戾气,苏启的身后跟着千军万马,甚是威武雄壮。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琴声,那声音哀绵低沉,院内的人在听到这声音时都不禁怔愣了一下。 皇上大手一摆,所有弓箭手都已经拉开了弓。 “射。”皇上冷声喊道,数万只的弓箭从他身后射了出来,将军和各大门派的人,此时正和南宫一派厮杀一团,没想到皇上竟毫不顾念里面的人是自己的人还是南宫家的人。 “今晚的人,一个都不许留。”阴森的声音从皇上的身体里传出来。 许璟玥当下身体不由得一震,左舷还以为她冲破了穴道,便紧紧抓住了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功夫了得,一人对付百人都不在话下,但你看这里的情景,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可以对抗着千千万万支弓箭吗?” 许璟玥心底一寒,她看见上万只的弓箭射了进来,众人始料不及,纷纷中箭。 “射。”皇上第二次下令。 弓箭像密集的雨点一样落在厮杀的人群中,许璟玥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师父师母,此时都已身中数剑,一滴清泪从许璟玥的眼角落下。 “射。”皇上第三次下令。 密集的弓箭再一次袭来,所有的人都难逃一劫。 弓箭手一连射了五次剑,直到大院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弓箭离弦发出的“嗖嗖”声响。 “把这里烧了。”皇帝阴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左舷看了看不大会儿便被堆满木柴的大院,揽着许璟玥便要离去,他转过头来,看到许璟玥满脸清泪,悲痛欲绝的眼神带着恨意。 皇帝已经撤了出去,一个火把被丢进了大院,大火迅速烧了起来,照亮了整个京城。 左舷一把揽着许璟玥的腰,一跃而起,飞到了城北的竹林里。 此时城北的竹林也被大火照得光亮,离漠解开许璟玥的穴道,便听到了许璟玥撕心裂肺的哭声。 许璟玥看着大火,跌落在地上,她浑身发抖,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似乎此时除了大哭,她便没办法拥有更多的情绪。 左舷冷冷的看着她,又抬头看了看飞来的人影:“离漠,今日你来的有些迟了。” 离漠无视左舷,绕过他,走到许璟玥身边,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说一句话,许璟玥哭了一阵,催动内力,便朝大火的方向飞去。 “你站住。”离漠迅速的追了上去,把许璟玥拉了下来。 左舷见此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轻蔑而又令人憎恶:“许璟玥,枉你还是毒王的女儿,这样的耐不住性子。” 许璟玥冷冷的扔给左舷一瓶解药,说道:“滚。” 离漠冷冷的目光扫过了左舷一眼,左舷闭上了嘴,不再刺激许璟玥。 “你要回去送死吗?”离漠眸光一紧,怒气冲冲的说道。 许璟玥的眼睛红红的,她瞪着离漠说道:“现如今大火里的,是我的亲人。”说到最后那句,许璟玥撕心裂肺的声音让离漠心里一颤。 离漠一掌劈了下去,许璟玥眼前一黑,倒在了离漠的怀里。 离漠将许璟玥拦腰抱起,催动内力,往惊华殿飞去。 而太子府的许蔓夭,心神不定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练功之时,竟被飞镖划伤了手背。 鲜血从许蔓夭的手背上渗了出来,划过一道血痕:“苏韶华,我想回南宫家看看爹娘。” 苏韶华从下人手里接过布条,为许蔓夭包扎伤口:“此时回去怕是不妥,南宫家,有要事在商议。” 这夜,许蔓夭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心乱如麻,觉得似乎有事要发生。 但又怕回南宫家惊了父母的大计。 第二天许璟玥醒来的时候,面如死灰,泪水从她的面颊滑过,那些卑微无力的眼泪,似乎告诉别人,她是活着的。 离漠此时从门外走来,食指掠过许璟玥的脸颊,帮她拭去泪水。 许璟玥别过脸去,离漠有些空旷的声音传来,让人听不真切,他说道:“你恨我吧,我知道那种看着自己亲人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许璟玥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滑落,她低哑着声音,说道:“出去。” 左舷这时候走进来,背对着许璟玥,淡淡的说道:“能报仇就别像个废人一样,让仇人生不如死,比让他死了好。”他说这话的声音极为平淡。许璟玥听了,睫毛颤了一下,没有回答。 离漠拉住左舷,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夜晚将至,归心园里响起了箫声,声色清冽,是幽怨却不尽是幽怨,而是幽怨中带着一丝安慰,许璟玥闻此琴声,却是心中悲凉。 城北处,惊华殿,许璟玥身穿一身白衣,头戴白花,反手一转,冷凝剑握在了手上。 “你去哪?”离漠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 许璟玥眼角瞄了一下离漠,没有搭理他,径直的飞下山去,离漠看到此景,紧随其后。 大火烧了一夜的南宫家,还散发着干焦的气味,现如今火已经熄了,昨日还气派的大院,如今只剩下黑黑的围墙,许璟玥站在了墙上,看向院内,心里一阵酸涩,这里烧的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院内的兵器杂物,哪些是人的尸骨。 许璟玥眼睛被杀气染红,她的身体有些颤抖,面前的这一切,让她心里浮生出来的恨,吞没了神智。 “如何让他生不如死?”许璟玥知道离漠在身后,沉声问道,她一字一句咬的十分凌厉。 离漠看着女子的背影,眼神有些深邃,他说:“让他慢慢失去所有。” “需要多久?”许璟玥再次问道。 离漠走到许璟玥的身旁,看向院内,他缓缓的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本来还晴朗的天气,却不曾想不大会儿,就下起了大雨,雨势太大,灰烬伴随着雨水消融,苏启果然心狠手辣,竟让这几百余人全部死无全尸,许璟玥一个踉跄摔了下去,她跌落在地上,雨水和灰烬沾满自己的衣衫,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离漠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哭出来吧。” 许璟玥闻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来。 第十九章 是恨是仇谈笑声(一) 夜深了,太子的书房里却还是灯火通明,而在别苑的蔓夭,也未曾熄灯,她不停的走来走去,不知道要怎么做是好,她给自己把了把脉,心悸,她记得自己并没有吃错什么东西。 许漫夭在焦急之际,看到一只信鸽飞来,她抓住信鸽,从它脚上解下一个字条来。 “璟玥安好,勿念。” 字条上的字不太陌生,许蔓夭看了几遍,发现与离漠的字迹有些相像,太子府内被封锁了消息,她不知道许璟玥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南宫家的那场混战。她只是内心不安,极为焦虑 许漫夭思虑了片刻,她拿起笔在纸上写道:“蔓夭心内极为不安,姐姐速来。” 她把纸条绑在信鸽的脚上,放飞那鸽子,自己则看着鸽子飞去的地方出神。 第二日,许璟玥带着许蔓夭去了破败的南宫家,许蔓夭知道此事后,晕厥了过去,纵然是江湖儿女,但她从未想过,父母和师傅们会离她而去,而且那么的突然。 往昔父亲母亲的音容笑貌、师傅师公的淳淳教导,蔓夭都还历历在目,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她不愿意接受他们离去的事实。 许璟玥扶着许蔓夭,在南宫家的废墟中装了一瓶灰,连日赶回万花谷立了墓碑墓。 两人对着墓碑发下毒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离漠在远处看着二人,过了半响才开口说道:“走吧。” 许漫夭闻言擦干泪水,对许璟玥说道:“姐,我会让狗皇帝付出代价的。” 许璟玥抬起右手,为许漫夭细心的拭去泪痕,说道:“万事有我。” 许璟玥锁了自家的小院,许蔓夭在小院周围的篱笆上撒上了失孤沁散,日子久了,别说是篱笆,就连篱笆下的土地,都是这种剧毒了,两人自小尝遍百毒,自然是不怕的,躲在远处的苏韶华见此一幕,却不自觉的离小院更远了一步。 三人走出万花谷的时候,苏韶华已经等在竹林外。 许漫夭一看是苏韶华,不禁眼里浮现了恨意,她想也没想的便射出短镖。 “许漫夭,你先停手,我有话讲。”苏韶华狼狈的躲过一镖,急忙说道。 许璟玥拦住了许漫夭将要射出短镖的手,冷冷的说道:“蔓夭住手。” 许漫夭看着苏韶华哼了一声,说:“若不是因为你,爹爹他们怎么会死?” 苏韶华从地上起来,眼中闪着泪光,而后郑重的跪在了地上,说道:“一切都是我错,是我太过信任别人,行事不谨慎,才葬送了各位英雄豪杰,我谋划了多年,你们若要报仇,我定会全力相助,你们若要我的命,我今日也绝无二言。” 许璟玥扶起苏韶华,表情极为淡漠:“我们不会杀你,父亲若是活着,也定是不愿意看到我们将仇恨报复在你身上,我们既是同一个敌人,以后便是盟友了。” 许蔓夭别过脸去,不再看他,苏韶华看了许蔓夭一眼,站了起来,他递了封信给许璟玥:“这是毒王的遗言。” 许璟玥打开信封,许蔓夭也侧首看去,看着熟悉的字,两人又不禁红了眼眶,离漠轻轻抚着许璟玥的背,低声叹了口气。 “璟玥、蔓夭: 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爹和娘亲或许已经不在了,做出这个决定,我和你母亲心如刀绞,你师傅师母也是万分悲痛,但江湖儿女,匡扶正义乃是根本。 我们若是活着,这封信想来不会交到你们手上,我们若是死了,璟玥蔓夭切记,助良君上位,不可意气用事伤害太子,如今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你们出去闯荡了一番想必也有感触,我毒王只有你们两个女儿,我是多想你们可以幸福一生,过着安定平和的生活,可我知道,我纵然保得住你们一时,却保不了你们一世。 可怜的孩子,你们生在了万花谷,从生下来就已经被人忌惮,我们若是不在了,你们纵然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却仍旧会有不少人想取你们性命。与其等着别人来伤害你们,我宁愿你们变得强大,为百姓谋的安定的生活。 逸尘虽是在万花谷长大,但他在夏月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苏启不会告诉他事实,你们以后若是相见了,不可为敌。 我们对你们两个人越是疼爱,如今越是难以割舍,我梦想着有朝一日,璟玥、蔓夭能够安安稳稳,相夫教子。所以我们才会迫切的想改变这乱世,如今,却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人终有一死,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我们死得其所,璟玥蔓夭莫要过于伤感。 许肖然绝笔。” 许蔓夭此时看完信已经泣不成声,许璟玥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刺进手心,她看似平静,却被离漠抓住她颤抖着的手时,落下一滴清泪。 许蔓夭拂去眼泪,捏紧了手中的短镖,对苏韶华说道:“苏韶华,我会去太子府。” 苏韶华重重的点了下头,侍卫牵过来了一匹马,苏韶华飞身跃上:“我在太子府等你。” 他说完便扬尘而去,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里。 许璟玥不明白许蔓夭为何要做这个决定,“为何要去太子府?” 许蔓夭闭上了双眼,声音有些沙哑:“作为苏韶华的人,会更容易见到苏启。” 许璟玥抱住了许蔓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可莽撞,什么事都记得知会我一声。” “我知道,姐,我能依赖的只有你。”许蔓夭趴在许璟玥的肩头,眼泪不自觉的又流了下来。 许璟玥和许蔓夭在江湖上并没有怎么露面,是很少有人知道她们的长相的,但毒王的声名远播,两人只得更名改姓,苟且偷生。 冬天了,雪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盖住了万花谷开的正盛的梅林,君临栈的北苑中,离漠身穿白色长衫,披着单薄的披风站在屋里门口看着从九天飘落的大雪。 “青阳,还剩几个?”离漠的声音似乎从远处飘来,空灵而又悠长。 “除了我们的人,见过璟玥姑娘的,已全杀了,见过蔓夭姑娘的,还剩三人。”青阳一字一句的回答。 离漠应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看着院内有些出神,他在想上次入宫救叔父的时候,苏启对他说的话,苏启说: “你恨我又如何,我没有一个儿子是不恨我的。” “我随时都能置你们于死地,我愿意让你们活着,你们应该感恩。” “世人皆说我无情,谁又对我心慈手软过。” “我放了你叔父不是因为你来求我,而是我想看看,就算他帮你,你能成什么大事。” 说这些话的正是他的父亲,九五之尊,天子威严,但苏启对他来说,却比陌生人更陌生几分,虽说陌生,他却到死都忘不了他的样子,忘不了他为了另一个女人,亲手将自己的母亲迫害致死,忘不了他看自己眼神,似是在看一个乞丐般的厌弃。 院子里飞来了一只信鸽打断了离漠的思绪,青阳急忙冲到院子里,抓住了信封,从它的脚上解下一个字条来。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走进屋子里,把字条递给离漠:“少主,是江老爷的。” 离漠接过字条,看了几眼丢进了火炉。 青阳看了看心下了然:“看来江涛也归顺了我们,也不枉少主费心救了他儿子。” 离漠闻言不语,他解下披风,走到窗边,吹起萧来,若不是因为大雪,他想现在就回惊华殿去,这次去江南,他已有两月不曾见到许璟玥了,月月散的毒虽然不再发作,但他却很想见她。 吹了一下午的萧,雪渐渐停了,离漠收起了长萧,“青阳,走吧,回惊华殿去。” 青阳刚想点头说好,北苑却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一位小厮闻声打开了门,青阳的眼睛盯着北苑的门口,眼中有一丝复杂的神色,“少主,怕是今天回不去了,关子娴来了。” 离漠转过头去,眉头微微蹙起。 一位丫鬟扶着关子娴在门口着急的喊道:“离漠公子在吗?求求离漠公子救救我家小姐吧。” 离漠大步走了出去,关子娴此时已经冻得脸色发紫,她看向离漠,眼中含泪。 离漠背着手,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进来吧,阿楞,去请大夫。” 阿楞得了命令,急忙出了北苑。 青阳有些不解,平时少主对这些事都是不过问的,今天怎么会那么好心。 关子娴心里十分感动,虽然一路上颠簸劳累,险些冻死,但是如今离漠肯救她,她也觉得值了:“谢——咳——咳咳——谢谢离漠公子。” 青阳帮忙着把关子娴扶进了屋内,多拿了一床棉被给她。 离漠只是静静的看着,却并不进去,青阳见离漠站在院子里,也走了出来,青阳嘟囔了一句:“少主,就算你不救她,她也死不了。” 离漠拿长萧敲落了盖在木槿花上的积雪,表情漠然:“是死不了,但她爹若是知道了,怕是不再对叔父尽心尽力,经过南宫家灭族一事,江湖上都对苏启忌惮的厉害,我们再不笼络人心,复仇恐怕遥遥无期。” 阿楞请了大夫回来,直接带进了屋子,青阳又问:“那少主怎么安置她?真让她住在北苑吗?还是你送她回江南?” 离漠嘴唇动了动,想了想又说道:“等过几日,让我们镖局里的人送她回去。” 第二十章 是恨是仇谈笑声(二) 转眼间,两年的光阴逝去,今日,是中秋佳节,惊华殿内,两名曼妙少女翩翩起舞,花子玥舞姿极为妖娆妩媚,低头一笑尽是风情万种,孟轲舞姿凌厉异常,冷若冰霜的脸却与花子玥的妩媚融合,本不融洽的两种舞风,在二人身上却显得很是协调。 离漠坐在大殿之上,昂首挺立的吹着萧,看着跳舞的二人,箫声配着两位少女的舞姿,更显优雅动听。 一曲结束,孟轲下了山去,大殿上便只剩花子玥与离漠二人。 离漠背对着花子玥,淡淡的声音传来:“你当真要去琴瑟馆。” 花子玥莞尔一笑,眼角闪过一丝让人不经意察觉的恨意,她说道:“我们准备了两年,怎会不去。” 离漠沉默了半响,沉声说道:“万事小心” 花子玥漫步到离漠面前,右手抚上离漠的脸颊,对着他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她靠近离漠,继而轻轻的开口:“怎么,你就这么舍不得我?离漠啊离漠,你可不要忘记我们的仇恨。” 离漠一怔,手却不自主的揽住了花子玥的腰肢,他眸光一沉,看着花子玥说:“夜凉了,我去拿件披风来。” 随后离漠大手轻轻一甩,花子玥倒在了榻上,她看着离漠走远,笑意也慢慢隐去。 天下之大,何处是家? 花子玥望向天空那轮圆月,心中止不住的酸涩,她斜躺在榻上,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花子玥的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液体,她用食指不经意的拭去,淡淡的说道:“才饮了一杯,我竟又醉了。”说完花子玥嘴角微微上扬,笑了起来,那笑容很是灿烂,像一朵开到极致的牡丹。 花子玥又喝了一杯酒,仰头喝酒之际,一滴清泪滑落,摔在地上,让在准备进来大殿的离漠看的心里一紧。 离漠缓步走到榻边,他蹲下来,把披风给花子玥盖上,抚摸着她垂下的长发,轻声问道:“怎么了?” 花子玥笑着拿开离漠的手,说道:“没事,只是有点醉了。” 离漠伸手把花子玥扶了起来,拿走了她手上的酒杯:“我送你回去休息。” 花子玥任由离漠把自己扶起,却不肯下榻,她从离漠手里夺过酒杯,又斟满了。 “离漠,陪我喝酒。”花子玥看不出是心情不好,还是真醉了。 离漠接过花子玥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爽快,再来。”花子玥又给离漠倒了一杯,自己直接拿着酒壶就往嘴里灌。 离漠看着花子玥这番模样,却不阻止,这样的她,并不显狼狈,举手投足间,都是妖媚的风情。 花子玥喝的有点多,倒真的有些醉了,她看向离漠的脸,竟觉得他的脸有些模糊,朦胧之中,她看到离漠的脸慢慢放大,她的后脑被离漠扣住,温润的唇覆了上来。 那瞬间,花子玥清醒了,她轻轻的推开了离漠,下了榻,摇摇晃晃的走出大殿。 起风了,有了一丝凉意,人笑的有些妖娆,月圆的有些寂寥。 走到大殿门口时,花子玥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推开,还有些怔愣的离漠,笑道:“离漠,离漠,你酒量竟比我还差。”说完她咯咯的笑了,转身便迈出了大殿。 离漠但笑不语,只当她说着醉话,可花子玥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十五的月亮,圆圆的,清冷的月光照得整个惊华山像是披上了一层白纱,有些朦胧,有些说不出的梦幻。 离漠站在大殿门口,看着逐渐远去的花子玥,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 “子玥,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既心疼又担心。” 第二天一早,归心园里的一片寂静,此时花子玥已经坐在了琴瑟馆内,这间梦三生,花子玥之前便来过,这会儿她倚坐在美人榻上,一旁的林妈妈站的极为端正。 梦三生与之前所见已全然不同,如今屋内的摆设和归心园自己房中的摆设一模一样,看来离漠也是费了些心思的。 林妈妈审视了花子玥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许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花子玥听到这话,淡淡的笑了起来:“或许吧,对了,你为离漠做事多久了?” 林妈妈思虑片刻,少主常常提起这位姑娘,这位姑娘绝对是自己人,而且少主提起她时眼中的冰凉与寒意总会褪去,想来她是少主十分喜欢和看重的人,既然这样,她也无须隐瞒,她恭敬的答道:“我叫林姿态,是歌嫣公主的侍女,自少主出生起,听命于他便是我的使命。” 花子玥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林姿态的手中:“林妈妈,这是见面礼,此毒名叫做入梦,是我研制了半年才研制出来的,这毒药每个月便会发作一次,药期是三年,中毒者三年内若是其中有一个月没有服食解药的话,那三年后定会暴毙而亡。你可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 林妈妈谢过花子玥,把瓷瓶在手中端详起来,她打开瓷瓶,闻了闻,“姑娘,这药并没有什么味道,真有那么神?” 花子玥莞尔一笑,点点头,又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这是入梦的解药,解药的药效只有一月。” 林姿态把瓷瓶收好放入怀中,向花子玥行了一礼:“多谢许姑娘。” 花子玥起身回了一礼,“要说感谢,理应是我多谢你才是。” 林姿态笑意满满的看着花子玥,这丫头她越看越是喜欢,她拉过花子玥的手缓缓说道:“璟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花子玥身体一愣,她本有些条件发射的想要抽出手来,但这手心的温暖竟让她有些贪恋:“当然可以,但我是逆贼之女,林妈妈在外面,可不能如此称呼。” 林姿态点点头,“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萧瑟馆的舞伎——花子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门外便有丫鬟来找林妈妈,似乎有人来场子闹事,花子玥本身要跟着一起去看的,但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微动的帷幔。 花子玥把林姿态送到门口,柔声说:“林妈妈,我今日刚来,不好露面,就不过去了。” 林姿态并不多问什么,只是嘱咐了一旁的丫鬟好生照顾花子玥。 林姿态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子玥,这丫头绝对衷心,是少主让我帮你挑选的,你有什么事吩咐她就成。” “好。” 待林姿态走远,花子玥才抬起脚准备回房,她扭头瞥见了一旁的丫鬟,丫鬟长的清秀,眉间神色冷淡,她赞许的看了几眼,这丫鬟挺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垂下头去,恭敬的回答:“奴婢名叫程琳。” 花子玥看向了房内,说道:“程琳?你先在门外候着吧。” “是。”程琳停住了进房的脚步,为花子玥关上了房门。 花子玥看了一眼帷幔,淡淡的说道:“出来吧。” 孟轲身穿夜行衣,从帷幔后踉跄的走了出来。 花子玥看了看孟轲,眉头一皱,孟轲的肩膀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她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的惨白:“你怎伤的这样重?” 说完花子玥急忙扶过孟轲,把她扶到了床上,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口,花子玥拿出黑色布包,给孟轲施针。 孟轲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勉强一笑:“姐,我把李善兴杀了,我想去惊华山找你的,却看见你飞身来了琴瑟馆。” “嘘,别说话。”花子玥的眼神有些担忧。 李善兴便是两年前调用弓箭手的副将,围杀行动,他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施完针,花子玥差程琳打了几桶热水,倒进浴桶里,她在里面放了上百种草药,在孟轲身上点了几处穴道,让孟轲躺了进去。 “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行事。”花子玥有些生气的看着孟轲。 孟轲咧嘴笑了起来:“姐,别担心,我没事的。” 花子玥叹了一口气,有些严肃的说道:“怎么能不担心,如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若有事,你让我怎么办?” 孟轲低垂着眼眸,略带歉意的说:“我下次绝对不会那么莽撞了。” 花子玥走到孟轲身旁,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药浴泡了半个小时,孟轲的气色已经不再那么苍白,花子玥把孟轲搀扶到床上躺下,结了伤口几处的穴道,给她包扎:“这几日你别回太子府了,我会派人去告诉苏韶华的。” 孟轲眼眶一热,她很想在姐姐身边呆着,这些日子在太子府的她太累了,孟轲突然想到了什么,泪水从眼眶滑落:“姐,他要娶顾思颖了 。” 花子玥给她盖上被子,拭去她的眼泪,“我知道。” 孟轲闭上了眼睛,泪水还在流着,她握紧了拳头,不再说话。 花子玥走到桌子旁,喝了一杯茶,过了半晌她缓缓开口:“孟轲,他是太子,以后会是皇帝。” 孟轲的身体颤了一下,她睁开眼睛,扯了扯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顾思颖是丞相府嫡出的女儿,她若嫁给了苏韶华,定会帮到我们。” 两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孟轲似乎因为受伤的缘故,很快就睡着了。 花子玥打开门,递了一封信给程琳:“你把这封信送到太子府。” 程琳接过信,拜别了花子玥,就离开了琴瑟馆,花子玥并不是说多信任这个丫鬟,她只是觉得,离漠选的人,不会有错。 花子玥回到房间,看着孟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今天天气不太好,窗外竟下起了雨,花子玥关上窗,走到床边,为孟轲掖了掖被子。 孟轲的伤,不过多日便养好了,她即是在太子府做事,如今伤好了,也要回太子府了。 花子玥给她整理些新的衣物,拿了些糕点放进包袱里:“孟轲,太子的婚期定了,传闻顾思颖温柔贤惠,但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让她知道你的身份。” 孟轲应了一声,走出门口时又回头说道:“逸尘哥哥回来了,苏启并没有降罪于他。 孟轲趁着夜色,飞上了太子府的房顶,她看着尚未熄灯的书房,犹豫了片刻,飞了下去。 书房里苏韶华正在扶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吱呀——”门开了,单何打开门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孟轲回来了。”单何沉声说道。 苏韶华一怔,急忙问道:“她现在人呢?” “在门外候着。”单何回答。 苏韶华面色有些紧张的说道:“你出去吧,让她进来。” 单何说了声“是”便退下了。 不大会儿,孟轲推门进来。 苏韶华看到孟轲,眼中有丝温暖,这些日子她不在身边,自己总觉得生活缺了什么:“孟轲,伤好了吗?” 孟轲点点头,她不敢看苏韶华的眼睛,这个男人,很快就会娶别的女人了,“嗯,好多了。” 苏韶华看了她尚有些发白的唇,他垂下眼帘,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的问:“现在怎么样?还有哪里痛?” “无碍。”孟轲淡淡的回答。 苏韶华闻声松了一口气,说道:“下次,不许单独行动。” 孟轲低下头,使人看不清她的脸色,过了半响,她才缓缓说了一声:“是。” 第二十一章 是恨是仇谈笑声(三) 太子府上已张灯结彩,挂满了大红喜字,大婚定在三日后十月十八,今日是十五,月朗星稀,许是月光亮的晃人的眼睛,投进苏韶华房内的光,让他辗转难眠,怎么都睡不着,索性他披上外衣,走出房去。 偌大的院子荷花池里毫无绿意,秋天了,枯叶落在池子里,一阵萧瑟之意。 远远的木桥上,似乎站着一个人,苏韶华走了过去,背着手站在了她身边:“蔓夭。” 孟轲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苏韶华,淡淡说道:“还是叫孟轲的好。” 苏韶华抿了一下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若不是父皇赐婚我拒绝不得,我一定会……” 孟轲看向远方的桐树,目光悠长:“会什么?” 苏韶华低下头,语气坚定的说:“会娶你当我的正妃。” 孟轲笑出了声音,不知道是笑苏韶华,还是在笑自己:“苏韶华,不可能的,就算没有顾思颖,我也做不了你的正妃。大仇未报,我不会嫁人。” 苏韶华上前一步,拉住了孟轲的手:“孟轲,你,可曾喜欢我?” 孟轲转过身,和苏韶华面对面站着:“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你我的命,是注定了的,你是太子,谋不谋反都是要做皇帝的人,天下之大,美女如云,即使现在你喜欢我,以后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孟轲。” 苏韶华闻言心中酸涩,他大手一拉,把孟轲拉入怀中:“不,不是这样的,我再也不会这样喜欢一个人了,孟轲,我喜欢你,我不想失去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 孟轲闭上眼睛,苏韶华的气息在她的脖颈间流连,孟轲的眼泪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凄凉,她不是不想留下,她想,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哪怕报了仇,她也不愿意留在皇家过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她爱苏韶华,但是她爱的没那么深。 孟轲轻轻的推开了苏韶华,她的心好像被人紧紧攥住,疼的要命,她把头垂在苏韶华的胸前:“苏韶华,你我就只能是盟友,就只能这样。” “不,孟轲,我……”苏韶华有些哽咽,他不甘心,他实在不甘心。 苏韶华再次紧紧的把孟轲抱在怀里,他的眼眶红了,泪水也从面颊上划过,“孟轲,就让我抱抱吧,我知道以后再也抱不上了,孟轲。” 孟轲没有再推开苏韶华,她也抱紧了苏韶华,眼泪决堤了一般,心痛的感觉,让她四肢有些麻木。 出来上茅厕的单何,远远的看着相拥的二人,叹了口气:“唉,可怜天下有情人。” 与此同时,护国将军府的屋顶上出现了一名女子,这名女子正是花子玥。她跳下屋顶,小心翼翼的潜进了李逸尘的房间。 “谁?”花子玥刚进去,一把长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花子玥轻轻的笑了两声,拨开了剑:“逸尘哥哥,是我。” 李逸尘收了剑,点了一盏灯,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许璟玥,泪水霎时涌进了眼眶:“璟玥妹妹,你,还活着?” 花子玥淡淡一笑,语气却有些酸楚和无奈,“逸尘哥哥,许璟玥已经死了,此后,应该只有花子玥了。” 李逸尘扶着额头,一脸痛苦,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他训练军队一回来就被告知,毒王、剑仙、酒圣和南宫家谋反、被诛杀的消息,他听到这个消失时,整个人都崩溃了,他回了一趟万花谷,远远的却就只能看见破败的院子,院子周围被撒满了毒药,他在万花谷嚎啕大哭之时,却不曾想到他的璟玥妹妹还活着。 李逸尘颤抖着手,他摸了摸花子玥的脸蛋,那真实的触感让他有些心安:“璟玥妹妹,除了你,还有谁活着?” 花子玥缓缓抓住李逸尘的手,微红的眼眶让人心疼:“只有我和蔓夭了。” 李逸尘微微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滑落,泪水流进嘴里,有些咸咸的,他的声音充斥着怒气:“究竟是谁陷害了他们,究竟是谁?” 花子玥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替他擦干眼泪,轻抚着他的背“逸尘哥哥,这些事说来话长,我这次来,是有事求你帮忙。” 李逸尘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看向花子玥,“妹妹但说无妨,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全力而为。” 许璟玥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逸尘哥哥,太子三日后大婚,我想请你帮我劝劝蔓夭,多带她出来走走,蔓夭如今身在太子府,化名孟轲,她与太子之间有些纠缠不清。经历灭门之灾,又只能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如今她连那些念想也没有了,她心里的苦楚,只有我知道,但我如今栖身萧瑟馆,不能伴她左右,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只能来求你。” 窗外起风了,吹得李逸尘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他心里有丝凉意,为何这次回来,一切都变了。 他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到底是谁诬陷你们,害你们至此。” 花子玥苦笑,她心中悲凉:“若是无人诬陷,哥哥可会怨恨长辈?” 李逸尘瞪大了眼睛,一脸讶异,而后他缓缓低下头,眉头紧皱,似是在挣扎。 李逸尘的手心里已经满满的都是汗,他重叹一声,拳头打开又握紧,“师傅啊师傅,你这是陷我于不忠不义啊。” 花子玥冷笑一声,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何为忠,何为义?哥哥你若见了城北那些难民,若是去过广陌,去过江南的乡村,你就会知道夏月国每天会饿死多少人。苏启他难道不知道这些吗?他知道,而且这些全是他的杰作,哥哥你可还记得李家村吗,去年苏启只因玩心大发,就说李家村有千年妖魔作怪,要屠村,李家村上百条性命,就这样全部葬送在他的手上,百姓无知,只信皇命,可你清楚的很,李家村究竟有没有妖魔?李——逸——尘。” 李逸尘整个人颓然了下来,他的思绪好像被人抽空了,花子玥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一直回响,李家村被屠了,他连最后一丝找回亲生父母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逸尘低吼了几声,那声音有些撕心裂肺,门外的紫杉闻声推门而入,却只看见李逸尘抱着花子玥痛哭了起来。 紫杉一看到花子玥,十分惊讶:“璟玥姑娘?” 花子玥冲他摆摆手,紫杉便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三日后,京城内的大街小巷都挂上了红红的喜字,太子大婚,整个京城都热热闹闹的。 骑在马上的苏韶华,怎么看都觉得那些耀眼的红,太过讽刺。今日他成婚,母妃早已不在,苏启也不会来,主位上皇家的人,只有一个青楼出身的皇后,皇后无子,这些年却有些痴痴呆呆的,她总是一个人出神,外人并走不进她的世界。更让他觉得讽刺的是,他要娶的人,他并不喜欢,可他却还是要娶。 孟轲作为太子的侍卫,也骑马跟在后面,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苏韶华的背影,心中怅然,她还记得两年前初次相遇,自己整的他半夜不得安眠,那时候,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爱上这个人,想到这里,她苦笑出声。 苏韶华闻声转过身来,对上孟轲的双眼,又迅速的移开,他心中一阵阵的不甘再次涌来,单何看在眼里,也只是轻轻叹气。 丞相府嫡出的女儿与太子大婚自是隆重,顾长兴和他的夫人,也自然穿着雍容华贵,孟轲第一次见到丞相,竟觉得他眉眼间与爹爹有些相像。她晃了一下神,神游之际,却忽然被大红的喜袍给灼伤了眼。 苏韶华牵过红绸的一端,迎了顾思颖上轿, 敲锣打鼓声又响了起来。 回太子府,要穿过这条繁华的街道,这条路,孟轲今日走起来却是格外的漫长,她望向琴瑟馆,花子玥正站在窗边看着她,孟轲有想纵身飞起去到花子玥的身边,再也不回太子府的冲动。 花子玥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孟轲垂下了眼帘,跟着迎亲的队伍,回了太子府。 今天府上来的人很多,孟轲和单何、林轩几人坐在了一桌,她的装扮,虽有男儿之风,但心却始终是女儿心肠,她给自己灌了一杯又一杯酒,苏韶华还没开始拜天地,她竟有些醉了。 林轩有些看不下去,他夺过孟轲手机的酒壶,斥责道:“孟轲,你这是干什么,殿下还没拜天地呢。” “呵呵呵呵,拜天地。”孟轲傻笑着又夺过了酒壶。 林轩还想去夺孟轲的酒壶,单何却一把拦住了,他低声说道:“轩哥,你就让她喝吧,没人会注意到我们这里的。” 林轩看着孟轲,有些无奈的垂下了手。 李逸尘巡视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喝醉的孟轲,他刚想走过去,却听到皇帝身边的元森公公吊着嗓子喊了起来: “吉时已到。” 孟轲闻言手顿了一顿,她摇摇晃晃的朝正厅走了过去,单何刚想跟去,就看见了护国将军一把拉住了她。 孟轲眯了眯眼睛,朦胧之中似乎看到了李逸尘,她揉揉眼睛仔细的又看了几眼,“逸尘哥哥?你怎么来了?” 李逸尘把她扶到一边,让她坐下,“你姐姐很担心你。” 孟轲吸了两下鼻子,眼中似有泪水要涌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像个孩子一样的委屈:“那为什么姐姐不来看我。” “她………该以什么身份过来?”李逸尘拍拍孟轲的背,很是心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苏韶华!”元森公公的声音突然被打断,一声凄厉的女声从人群中响起。 苏韶华闻声身子颤了一下,握在手里的红绸不小心滑落在了地上。 所幸这里人多,李逸尘又把孟轲挡在了身后,大家左顾右盼了一阵,竟都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院内乱了会儿,苏韶华弯腰拾起红绸,又继续站好。 元森公公重重咳了两声,又喊道: “夫妻对拜。” 李逸尘转过身,揽住了孟轲,小心翼翼的带她出了太子府, 第二十二章 是恨是仇谈笑声(四) “妹妹,你想去哪里?”李逸尘搀扶着孟轲,语气温柔。 孟轲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她已无在太子府时的情绪波动,现在的她很安静,安静的让人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孟轲缓缓的抓住了李逸尘的衣袖,她忍住即将决堤的眼泪,说:“去姐姐那。” 刚过午时,琴瑟馆里倒没有什么人,李逸尘扶着孟轲冲进梦三生的时候,离漠也在。 程琳一脸无措的看着花子玥说:“子玥姑娘,我拦不住他。” 花子玥轻轻点了点头,“这次是自己人就算了,下次可精神着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放进来的。” 程琳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是,姑娘,我记着了。”程琳说完便走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李逸尘看到离漠后定了几秒,他有些不悦,对着离漠冷冷的说:“这位公子,还请下次再来吧。” 离漠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倒了杯水递给花子玥:“给孟轲喝些水吧。” 花子玥应了一声,从李逸尘手里接过孟轲,把她扶到了桌旁坐下,“孟轲,来,喝点水。” 孟轲接过水杯,杯还未到嘴边,眼泪却啪嗒一声掉进了杯子里,她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扑进了花子玥的怀里,小声的啜泣着。 花子玥用手拍着孟轲的背,对着离漠和李逸尘使了个眼色,两人很识相的一起离开了梦三生。 今天因为太子的婚宴,大家都去看热闹了,街上并没有什么人,离漠和李逸尘两人走出萧瑟馆的门口,面面相觑。 “你和璟……子玥到底什么关系?”李逸尘终于是耐不住性子问出了口。 离漠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无论是许璟玥,还是花子玥,都是我未来夫人。” 李逸尘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刚想说什么,却被离漠的一句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离漠说:“我和她的婚事,是毒王在世时定下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飞身上了屋顶,离漠看着一片喜气的京城,嘴角微微上扬,什么时候他也能办一场婚宴,迎娶花子玥呢。 李逸尘瞠目结舌的定在了原地,待他反应过来,随即也追上了屋顶,离漠在吹箫,箫声动听,人也潇洒,但李逸尘心里却是堵得厉害, 那萧,李逸尘是认得的,“这…这萧?” 离漠闻言停止了吹奏,他拿起萧端详了一下:“这萧,有什么问题吗?” 李逸尘的眼光有些暗淡,他垂下头,闷闷的说了句:“没有。” 离漠“哦”了一声,又吹奏起来。 离漠吹了大约有两个时辰,李逸尘就在这陪他呆了两个时辰,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听离漠吹箫,正想离开时,却看见紫杉往屋顶飞来。 紫杉一脸匆忙,他说:“将军,太子府出大事了?这次恐怕要惊动皇上了。” 李逸尘心下一惊,不会是孟轲去闹事了吧,他有些着急的催促着:“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紫杉看了看离漠,顿了顿才低声回答:“顾大小姐陪嫁的嫁妆全被偷了,里面还有贵重的五颗夜明珠呢,而且看守嫁妆的人,全晕过去了。” 李逸尘听完紫杉的话,吊在嗓子眼的心又跳回了肚子里,他把手背在身后,一脸事不关己的姿态:“这也叫大事吗?” 紫杉有些摸不清李逸尘的脾气了,他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又问道:“这,不叫大事吗?” 李逸尘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不过你若要觉得是大事,去看看也无妨。” “将军请。”紫杉作了个请的姿势。 李逸尘转身看了看离漠,却发现他不知何时,早已从屋顶上消失了。 他跟着紫杉回了太子府,前院还是热热闹闹的宴席,但后院里,巡捕司和衙门的人都已经来了,看守嫁妆的人此时也已经醒了过来。 可怎么审问,他们的口供却都是一样的。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的就晕过去了,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李逸尘看了看四周,发现了窗口的菊花上有一些熏过香的痕迹,这些香留下的痕迹就像是水渍,常人根本分辨不出,可他却知道这种迷香,也只有花子玥能调的出,李逸尘拿起那盆菊花,手一滑,花盆竟从窗口掉了出去,摔坏了。 “李大将军,没事吧?”一位身材魁梧的捕快走过来问道。 这捕快是曾经李逸尘的部下,名叫吴临,对李逸尘是又怕又崇敬。 李逸尘摇了摇头,说“没事,这案子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今天我是来吃喜酒的,自是要到前院去了。” 李逸尘刚要出门口,吴临却喊住了他:“将军留步。” 李逸尘有些不解的回头看着他,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谁知吴临只是低声说了句:“将军,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还想向您讨教讨教剑术。” 李逸尘笑了几声,拍了拍吴临的肩膀:“好说,好说,等你办完这件案子,什么时候来将军府我都奉陪。” 吴临急忙行了一礼:“那就多谢将军了。” 李逸尘挥了挥手,大步走出了屋子,去了前院。 而此时,离漠的惊华殿里,却摆了十几二十几个大箱子,花子玥和孟轲正在把一个个的箱子打开,研究着里面的珍贵古玩和金银珠宝。 离漠走进殿内时,不禁笑出了声音:“我就知道是你们,但是你们是怎么拖着这些大箱子飞来惊华殿的呢?” 花子玥又打开了一个箱子,翻看里里面的饰物,得意的说:“有巫晟和城北的难民弟兄在,有什么难的?城北一路都是你的人,还怕被人发现不成?” 离漠失笑,坐在了花子玥一旁,看着她翻来翻去。 孟轲因为已经很久都没那么随心所欲的做过事了,她心里的那些悲痛,也都被这件有趣的事暂时给冲淡了,她拿出一串项链给青阳戴上,自己笑的像个孩子似得,青阳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也就任她摆布,并不反抗。 青阳坐在箱子上,看着翻箱寻宝的二人,感叹了一声:“唉,有钱真好啊,顾大小姐单单是这些嫁妆就价值连城了,可见平时丞相府的用度也是十分奢华,什么时候少主也能犒劳一下兄弟啊?” 离漠眸光淡然,他顿了片刻,随后说道:“嗯,你若能嫁出去,我现在就把这些都给你拿去当嫁妆。” 青阳急忙摆手:“别别别,我是会吃亏的人吗?我只能往回娶。” 花子玥不禁笑出了声音,她走到大殿的门口,看着远方,目光深邃,李逸尘肯听的她的谋略,她是有些意外的,但是不重要了,只要肯帮她,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花子玥要回萧瑟馆,孟轲这边有青阳陪着,她也不担心。 花子玥前脚刚进梦三生,离漠后脚就跟了上来,她刚想说什么,程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子玥姑娘,外面有人要见你。” “你去吧,我等你。”离漠翻身躺在了花子玥的床上。 花子玥淡淡一笑,开门而去。 来寻花子玥的是李逸尘,这次程琳听离漠的吩咐,把他挡在了一楼。现在临近夜晚,萧瑟馆已经有人陆续前来寻乐,一楼人多眼杂,花子玥低声在程琳耳边说了句:“把他带来梦三生吧。” 程琳却是犹豫不决:“这,少主也在梦三生,姑娘,这样不妥吧。” 花子玥眸色一沉,“你是听离漠的,还是听我的?” “自然是听姑娘的,我这就去请他。”程琳急对着花子玥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去请李逸尘。 花子玥思虑了片刻,觉得确实有些不妥:“慢着,你让他来如雁阁吧。” “是。”程琳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 如雁阁就在梦三生的隔壁,是林姿态留给花子玥见别的人的,这里的装饰倒没什么讲究,不是说朴素,只是这件如雁阁和这萧瑟馆内其他的房间无异,颜色太过妖艳的帷幔和窗口那些玫瑰,让她着实有些烦闷。 程琳不大会儿,就带了李逸尘上来,李逸尘略微瞅了一下如雁阁四周的摆设,也是皱了皱眉。 程琳看了几眼李逸尘,又看了几眼花子玥,关了房门退了出去。 花子玥微微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让人心乱,“逸尘哥哥,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逸尘凝视着花子玥,顿了片刻移开了目光,“璟玥,我考虑过了,我会按着你所谋划的,留在苏启身边,我会帮你。” “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花子玥浅浅一笑,为李逸尘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李逸尘接过水杯,垂下了眼帘,他犹豫了一阵才缓缓问道:“璟玥妹妹,你和那离漠果真定了婚事?” 花子玥被李逸尘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问,不由得怔了一下,而后她淡淡一笑:“真假又如何,大仇未报,我与他都暂时不会想这些。” 李逸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有些沉默,过了半晌他才说道:“那我先回去了,皇上那边有动静,我会来找你。” 花子玥打开门,和程琳一起把李逸尘送出了琴瑟馆,李逸尘走出去了几步,又回头看了花子玥几眼,叹了口气终是离去。 花子玥回到梦三生时,离漠竟趟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她没有叫醒离漠,坐在桌旁自顾自的喝起了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杯,离漠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的声音轻轻的,让人有些听不真切:“你最近越发的喜爱饮酒了。” 花子玥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似是没有听到离漠的话一般。 第二十三章 是恨是仇谈笑声(五) 月儿有些弯弯的,早已不似十五那么圆,月光有些清冷,皎洁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了花子玥的脸上,她斜趴在桌上,微闭着双眼,过了半晌,离漠才听到她轻而疏远的声音。 “离漠,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报仇?” 入了十月份就有些冷了,此时窗外有风吹进来,离漠把花子玥抱到了床上,替她褪去了鞋子,一张被子裹着两个人,两个人就这么躺着,离漠一手抚上了花子玥的脸,声音轻柔,“就快了。” 花子玥抱住了离漠,把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离漠的呼吸声近在咫尺,花子玥这瞬间很是心安,她闭上眼睛,渐渐的睡着了。 孟轲回太子府的时候,身边跟着青阳,太子府里的宾已经走光了,看守嫁妆的人也暂时被带去了衙门审问。 但本应该洞房花烛的苏韶华,此时竟站在太子府的院子里,似是在等孟轲,这时候他还未脱下一身喜服,身边站着的丫鬟嬷嬷,有些焦急的看着他。 孟轲和青阳落地的时候,苏韶华冲上前来,他一只手轻轻抬起,想拉着孟轲,却终是又放了下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好在,你回来了。”苏韶华的声音有些低沉。 孟轲对上苏韶华的目光,又匆匆移开了,她看到苏韶华身后,一身大红喜袍的顾思颖,淡淡的开口:“你放心,我不会不回来,但殿下可别误了好时辰,青阳,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青阳点了点头,应声道:“好,你若想来找我,随时恭候。” 青阳一个腾空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孟轲路过苏韶华,对着顾思颖略略点头,便走进了后院。 苏韶华的目光紧随着孟轲离去的背影,那样的留恋,不舍得移开。 顾思颖收起了刚才一脸惊讶失措受伤的模样,挂上淡淡的微笑,她踏着小碎步子走到了苏韶华的身边,温柔的说:“殿下,这么多人看着呢,快回去歇着吧。” 苏韶华怔怔的点了点头,他率先走进了居心园,大步的走进房间,翻身上床闭上了眼睛。 顾思颖跟着也进了门,她坐在床边,看着面朝里的苏韶华,心砰砰直跳,十分紧张,一双纤细的手搓着衣襟,再用些力,衣襟都要被她搓烂了。 犹豫了良久,她似乎是做了决定,顾思颖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褪尽,只留了一件红色的肚兜,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从后面抱住了苏韶华。 苏韶华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他在犹豫,若是他碰了顾思颖,有愧于自己对孟轲的这份情谊,若是他不碰,顾思颖心里定有所怀疑,行事也会为难孟轲,顾长庆那边对自己也未必鼎力相帮。筹谋了多年,复仇计划才刚刚开始,如今已经负了他与孟轲的这这份感情,就不能再让顾长庆是这份力量打了水漂。 “思颖,你是真心想嫁给我的吗?”苏韶华背对着顾思颖问了这么一句。 苏韶华突然这么问,顾思颖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她才柔声的回答:“当然是真心,我十岁那年就已经钟情于你,从那时,我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嫁给你,哪怕,哪怕不是做正妃。” 苏韶华转过身来,手指划过顾思颖的脸颊,帷幔落下。 这一夜,月弯弯,孟轲始终无法入眠,终于熬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孟轲却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不觉她睡到了下午,苏韶华刚大婚,府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也就没有人注意她,她起床时,顾思颖已经从皇宫里回来了,苏韶华因还有要事,就留在了宫里。 “孟轲姑娘,你与他何时认识的?”这是顾思颖见到孟轲说的第一句话。 孟轲双手抱拳,垂下眼帘:“回禀太子妃,我与太子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只是我之前行走江湖时,与太子有些兄弟情分罢了。” 顾思颖走到她的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既然是行走江湖的兄弟情分,那就要把握好才是,毕竟是江湖中人,与太子的差距可不是那么一点点。” 孟轲睫毛颤抖了一下,回答:“是,孟轲定谨记太子妃的教诲。” 顾思颖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你知道就好。” 顾思颖说完便在丫鬟们的簇拥下离开了。 孟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黯然,顾思颖说得没错,她与苏韶华之间的差距,不只一点点。 到了晚上,京城内便十分的热闹,萧瑟馆内,更是别有风味。 “子玥姑娘,六皇子来了。”林姿态在花子玥耳畔轻轻说道。 花子玥放下手中的笔,嘴角微微上扬说道:“那我便去会会故人。” 林姿态听闻,便差人给花子玥拿来了舞衣。 这舞衣是离漠送来的,舞衣洁白,上面绣满桃花瓣,花子玥穿上舞衣,让李妈妈看的竟有些呆住了。 洁白的舞衣衬着洁白的肌肤,上面细碎点缀的桃花瓣映的花子玥有些虚幻,像极了仙人,花子玥从丫鬟的手里接过花环,带在头上,林姿态又亲自帮她戴上了面纱,花子玥微笑着说道:“林妈妈,走吧。” “哎。”林妈妈边点头边在前面带路。 没过多久,萧瑟馆的灯全熄灭了,只听到林妈妈的声音响起:“各位公子少爷,今日我琴瑟馆来了一位绝色佳人,想为大家献舞一段,稍等片刻,请大家一起欣赏。” 林妈妈的声音消失了,灯却还没有亮起 过了一小会儿,大家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吹箫的声音,而后声音越来越清晰,灯光也在此时逐渐亮起,眼前的黑暗逐渐退去,却看见台上已站了一名身材曼妙的少女,她腰肢一软,回眸一笑,便跟着琴声跳起舞来。 舞姿妖媚至极,看的台下之人都有些醉了。 苏子修看向台上之人,对上她的目光,心中一惊,这双眉眼,这世界上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双,苏子修眉头一挑,问道:“她是谁?“ 一旁的如风仔细的看了台上之人,而后缓缓说道:“回禀六殿下,这女子遮了面纱,属下也不知。” “哦?去把林妈妈叫来。”苏子修开口说道。 没过多久,林妈妈便扭着身体走了过来,她微微福了一下身子,问道:“六殿下何事?” 苏子修指了指台上跳舞的女子问道:“她是谁?” 林妈妈低头一笑说道:“玥儿是卖艺不卖身的。” 苏子修眯了一下眼睛,折扇一指台上的女子:“我要见她。” 苏子修话音刚落,如风便放在桌子上一锭金子。 “这…”林妈妈有些犹豫的说道。 苏子修大手一摆,如风便又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金子。 林妈妈急忙把金子收在怀中,笑的极为灿烂:“还请六殿下去如雁阁稍等片刻。” “嗯。”苏子修沉声应道,便和如风去了三楼的如雁阁。 一舞结束,台下人纷纷叫好,此时灯光又是一熄,台下人有些不明所以,灯光再亮时,台上女子已经不见了,丝竹声起,又是一群女子舞姿翩翩。 徐子玥回到梦三生时,林妈妈已经在那里等候。 林妈妈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子递给花子玥,说道:“子玥姑娘,六殿下说要见你。” 花子玥推开林妈妈递上金子的手,笑道:“这些身外之物,林妈妈拿去打赏下人吧,我换身衣服便去寻他。” 林妈妈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她点点头,“六殿下在如雁阁。” “我知道了,多谢林妈妈。”花子玥微微挥了挥手,林妈妈便识相的走了出去。 花子玥不大会儿便换好了衣服,刚要出门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人从窗户翻了进来。 花子玥闻声一笑:“我去去就回。” 离漠翻身躺上床去,说道:“万事小心。” “自然。”花子玥说完这话,便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花子玥走到如雁阁的门前,却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声响,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进来。”苏子修深邃的声音响起。 花子玥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里面只有苏子修一人,侍卫丫鬟都已经被他遣散了。 几年不见,苏子修又长高些,人也瘦了些,他有些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与初次见面时的模样相差甚远。 “玥儿参加六殿下。”花子玥微微福了身子,低头莞尔一笑。 苏子修看了看眼前的人,审视了几番,她的眉眼与那凶丫头一模一样,但是由于她遮着面纱,苏子修并看不到她的真实模样,苏子修眉头有些紧蹙,说道:“免礼吧。” 花子玥听到此话,便站直了身子,眉毛弯弯的,明显带着笑意。 苏子修没有赐坐,他不禁又多看了花子玥几眼,说道:“你内功不错。” 花子玥径直走到苏子修的身旁,转身坐在了苏子修的怀里,她用手指轻轻一挑苏子修的衣衫,妖娆一笑:“那,不知六殿下想让玥儿为你做些什么呢?” 苏子修抓住花子玥挑弄的手,温柔的说道:“不急,长夜漫漫,我们先来喝酒。” 花子玥闻言便从苏子修身上起来,坐到了桌旁,一连喝了几杯酒,不大会儿,她迷离的眼睛染上了一分醉意。 花子玥看向苏子修,温柔的说道:“酒喝的够多了吗?不知殿下究竟所为何事呢?” 苏子修看着花子玥,突然笑了起来:“玥儿姑娘果然聪明,那我也便不与你兜圈子了。” 花子玥又漫步走到了苏子修的怀中坐下,她双手勾上苏子修的脖子,轻轻说道:“殿下说吧。” 苏子修看了看怀中的人,修长的手指划过花子玥的脸上的面纱,说道:“帮我调查一个人。” 花子玥挑了一下眉,悠悠的开口:“谁?” “毒王的大女儿,许璟玥。”苏子修一只手摸向她的耳后,似是摸到了什么,便微微一笑。 花子玥心中一惊,她耳后的凉意让她身子不由得一颤,苏子修的手竟然冰凉的不似常人,她笑了一下,想来苏子修一定是认出她来了,既然他不说破,那她也继续装傻。 花子她低笑几声:“小事一桩。” “真的?”苏子修有些怀疑的问,他眉梢得意的神色让花子玥有些心生不爽。 “真的。”花子玥嘴角上扬,笑出了声音。 苏子修也笑了起来:“如此甚好,你且退下吧。” 花子玥微微点了点头,笑道:“玥儿先行告退。” 第二十四章 是恨是仇谈笑声(六) “怎么样了?”离漠坐在桌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洛馨。 洛馨微微低着头,眉头有些蹙起,“少主,没有查到是什么巫术,但苏启肯定是用了巫术,才能将南宫家灭族。” 离漠没有回答,沉默良久,洛馨的腿已有些麻了,忍不住一阵阵的颤抖,她偷偷的抬起头看离漠的神情,却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这眼神只盯的洛馨头皮发麻, “少主恕罪。” 离漠转过头去,看了看门口,花子玥此时应该快回来了吧,他嘴唇动了动,冷冷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来:“下次,我不想听这样没有价值的信息。” “是。子玥姑娘快回来了,我就先退下了。”洛馨应道,她额角的汗珠一滴滴的滚落了下来,面对这个少主,洛馨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害怕。 “去吧。”离漠眸光淡淡,已没有刚才那种冷漠。 洛馨急忙退下,一打开门就看见刚刚走到门口的花子玥,“子玥姑娘……我………” “你先下去吧。”花子玥嘴角扬起,冲她微微一笑,似乎并不觉得惊奇。 洛馨对着花子玥的目光,心里没底,花子玥虽然面带笑容,但她眼中的冰冷,洛馨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她对着花子玥行了一礼,说道:“是。” 花子玥走进梦三生,关上了房门,她踱步走到美人榻边,斜躺在榻上,微闭上了眼睛。 离漠走到榻边,有些温柔的说:“怎么不问我,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花子玥声音懒懒的,有些困意:“整个萧瑟馆都是你的人,我何须多问?” 离漠也躺在了榻上,让花子玥躺在了自己怀里,“他认出你了吗?” 花子玥翻了个身,搂着了离漠腰,眼睛依旧闭着:“认出了。” 离漠手抚摸着花子玥的一头秀发,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利用他。” “他会让你利用吗?” “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也恨苏启。” “咳咳,咳。”两人正在相拥之际,却听到一人咳嗽的声音。 花子玥闻声望去,只看见孟轲正坐在窗口,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孟轲有些尴尬,自己好不容易从太子府跑出来找姐姐,不曾想一跃上窗便看见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花子玥看了看孟轲,招呼着她进来,却没有意识到她与离漠相拥有什么不妥,“孟轲,窗口冷,在那坐着在干什么?还不快下来。” 孟轲应了一声,跳到了屋子里,但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留下这里:“要不,我改天再来找姐姐吧?” “孟轲,别走。”花子玥急忙说,孟轲好不容易来一次,她有很多话想和她讲的。 孟轲应了一声,坐在了桌子旁。 花子玥转头看向离漠,发现他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她用手在他眼睛上拂过,轻喊了声:“离漠。” 离漠用下巴在孟轲的头上蹭了蹭,深呼了一口气:“我先回惊华殿,你万事小心。” 离漠说完打开梦三生的门,走了出去。 孟轲看离漠走了,松了一口气,她目光一扫离漠离开的背影,淡淡的说道:“姐,你们总是这么旁若无人?” 花子玥看了看已经关上的门,轻笑了两声,她说道:“你知道我一向顾及的少。” 孟轲眼底略过一丝笑意,“是,不像我,总爱计较别人的话。” 花子玥有些疑惑,她走到桌旁,坐了下来:“谁说你什么了?” 孟轲叹了口气:“姐,我不想在太子身边呆着了。” 花子玥眼底闪过一丝惊疑:“那太子妃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只是不想呆在那里了,太子妃说的本就没错,我和苏韶华的差距,不只一点点。”孟轲苦笑一声,眸光有些黯然。 花子玥听此叹了口气,说道:“你在太子府,是最安全的,而且你需要保护太子。” 孟轲撇了撇嘴说道:“我知道了。但是留在太子府,太子妃怕是心里不太舒服。” 花子玥闻言又是一笑:“就是要让她不舒服。” 孟轲目光突然一亮说道:“对了,姐,听说太子妃特别喜欢跳舞。” 孟轲凑近花子玥,低声又道:“你说她要是见到你那么好的舞姿,会不会把你请去太子府教她跳舞,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吗。” 花子玥闻言却有些明白了什么,她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指甲:“太子府?不,我要进宫才行。” 孟轲闻言一惊:“姐,皇宫里太危险了。” 花子玥嘴角挑起了一丝笑意,眼中的那抹悲伤孟轲却看得真切,花子玥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调查苏启,我不相信爹爹和娘亲就这么简单的就被他害死了,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什么原因?”孟轲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花子玥。 “巫术。”花子玥十分肯定,那天突如其来的琴声,她听得清清楚楚。 孟轲听完,心中不免一惊,虽然她也猜到爹爹娘亲和师傅们的死不会那么简单,但是她没有想过会是巫术,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对毒精通的她们来说,却是知道巫术的厉害的。 乱人心智,扰人神思,刀剑未曾出鞘,人已凶多吉少。 “姐,那我们该怎么办?”孟轲有一丝焦急。 花子玥倒了一杯酒递给孟轲,说道:“为今之计,就是要尽快查清苏启所用的到底是什么巫术,并且寻到破解之法,这也是我要进宫的原因。” 孟轲接过酒杯,赞同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苏启警惕的很,贸然接近会很危险。” 花子玥思虑片刻,心中似是有了主意:“六皇子引荐的人,皇帝应该不会起疑。” “你说的是这两年比太子更得宠的苏子修?”孟轲问道。 花子玥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他让我帮他查一个人。” “查谁?” “我。” “什么?你答应了?”孟轲有些惊讶的问道。 花子玥笑道:“答应了。” “为什么?”孟轲问完就后悔了,能为了什么,只会为了复仇大计。 花子玥只笑不语,孟轲悄悄的靠近了花子玥,贼贼的问道:“姐,你们准备怎么整苏子修啊?要不要个跑腿的?要不我也来琴瑟馆吧?” 花子玥顺势敲了一下孟轲的头说道:“你呀,老老实实在太子府呆着,这种风尘之处不是你该来的。” “你妹妹我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怎么就不能来了?”孟轲有些不服的说道。 花子玥微微一笑:“对对对,只可惜生了个女儿身,不能来逍遥快活,醉生梦死啊。” 孟轲闻言失笑:“不跟你耍贫了,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好好好,真是败给你了。”花子玥笑道。 这一夜,花子玥睡得并不安稳,她每次睁开眼睛,总会看见孟轲紧紧地皱着眉头,她帮孟轲抚了抚,孟轲紧皱的眉头才微微的舒展开,但是不大会儿,又紧紧地皱起。花子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天还未亮,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花子玥下了床,走到了门边:“是谁敲门?” 程琳熟悉的声音传来:“子玥姑娘,是我,外面有人求见。” “谁?”花子玥有些疑惑,那么早,会是谁呢? 此时孟轲也醒了,她看着门口,也有些疑惑。 程琳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是,太子妃,她说有急事要见你,现在人在如雁阁。” 花子玥回头看了一眼孟轲,又低下头思虑了片刻:“好,我就来。” 今天顾思颖穿了黑衣,一身江湖儿女的打扮。 花子玥刚推开门,顾思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子玥姑娘,请帮帮我。” 花子玥淡淡一笑,坐在了椅子上:“太子妃这样的大礼,可是会吓坏我的,有事快起来说话。” 顾思颖闻言却是依旧跪着,声泪俱下:“子玥姑娘,武敏哥哥不知何处得罪了你们灭月,但请姑娘帮帮他吧。” 花子玥仔细盘问了一番,才知道顾思颖的一个重要的朋友,夜晚的时候被离漠的人抓走了。今天苏韶华没有回府,她情急之下,只好来求助花子玥。 花子玥挑起了嘴角,弯腰扶起了顾思颖:“不知那位武敏是太子妃什么重要的朋友呢?你竟不顾自身危险,贸然跑来琴瑟馆?” 顾思颖被花子玥这么一问,有些不知所措,她犹犹豫豫的才说了句:“是我之前,之前认识的,对我有过救命之恩。” “那我为什么要救他?”花子玥冷笑了一声,她没那么傻,离漠既然带走那人,就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顾思颖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我现在已经嫁给了太子,以后也没有想和武敏哥哥再有什么联系,我只希望他能活着,还请姑娘劝劝灭月少主。” 花子玥走近顾思颖,笑颜如花,她轻轻拭去顾思颖脸上的泪水,说道:“帮你是可以,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你又怎么知道,我能劝得了离漠?” 顾思颖垂下头,心里有些忐忑,她声音有些轻微:“未出嫁前,听兄长说过几句。” 花子玥打开了如雁阁的门,背对着顾思颖:“我会劝劝离漠的,你回去吧,三天后我会让人给你传信。” 顾思颖刚要道谢,却又见花子玥转过头来,满脸笑容的看着她:“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孟轲,是我亲生妹妹,对她好点,不然………” 花子玥话未说完便打了个哈欠离去了,只留下顾思颖仍在原地发愣。 第二十五章 美人甘居风尘处(一) 花子玥打开梦三生的门时,孟轲正在门口,她对着花子玥笑了一下:“我该回去了,想来,日子会清净些了。” 花子玥仍旧困意不减,点了点头,褪去了外衣和鞋子,想要再睡一会儿。洛馨偷过窗纸上戳开的小洞,看着走出来梦三生的孟轲,眸光一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轲回太子府时,是走的后门,一开门竟看见了蹲在地上,神色慌乱的顾思颖。 “参见太子妃。”孟轲行了一礼,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明明刚才就看到了顾思颖进来,自己还特意等了一会,怎么她还在这里。 顾思颖有些不知所措,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恢复镇定后对上孟轲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孟轲姑娘,怎么从外面回来?昨夜不在府中吗?” 孟轲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思颖,说:“回禀太子妃,昨夜我去了姐姐那里,已和陈轩打过招呼了。” 顾思颖有些尴尬的垂下了眼帘:“原来是这样?” 孟轲又是一礼,眼底有丝奸诈的笑意:“是,如果太子妃没有什么事,孟轲先行告退。” 孟轲说完就要离去,顾思颖却一把拉住了孟轲的手:“孟轲姑娘……太子,太子回来了,我……” 孟轲心中了然,怪不得顾思颖在这里,只怕是她看见苏韶华后,又躲到这里来了。 孟轲看这太子妃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顾思颖见此急忙收了手,“是我失礼了。” 孟轲走在了前面,冷冷的说了一句:“太子妃请跟我来吧。” 顾思颖虽然心里有一丝犹豫,但还是跟着孟轲去了她的房间,孟轲翻了翻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些药粉放在茶水里。 “这是泻药,你把夜行衣脱下,去茅厕吧。”孟轲把茶杯递给顾思颖,眼中那抹冷淡,让人不禁心中一凉。 顾思颖接过茶杯,却迟迟不敢放在嘴边,孟轲倒也不急,她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顾思颖。 犹豫了片刻,顾思颖视死如归的喝下了那杯茶水,听孟轲的话脱下了夜行衣,刚把衣服扔在一旁,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谢谢孟轲姑娘,我先走了。” 顾思颖还未等孟轲反应过来,就已经推开门冲了出去。孟轲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那抹笑充斥着太多诡计得逞后的得意。 而琴瑟馆的花子玥刚睡没多久,却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花子玥没有动身,她对着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声:“是谁?” “是我,洛馨。”洛馨甜甜的声音响起。 花子玥一脸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洛馨姑娘有什么事吗?” 洛馨往梦三生的屋内试探性的望了几眼,又说道:“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子玥姑娘来了好些时日,我就住对面,却还没有来和姑娘聊聊天呢。” 花子玥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她过了片刻,才懒懒的回答:“我现在身子不太舒服,改日定会去洛馨姐姐的云水间去坐坐。” “那洛馨就不打扰妹妹了。”洛馨说完就要离去,一转身却看见了打水回来的程琳,程琳有些不悦的看着她,没有行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打开了门,又把洛馨关在了门外。 洛馨和程琳不合,在萧瑟馆不是什么秘密,花子玥听离漠说起过,程琳之前也是在萧瑟馆的一名乐技,和洛馨是因为左舷才闹翻的,左舷的身世来历是个迷,程琳本来有些提防,却不曾想程琳后来却情陷左舷,错付了真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同样痴恋左舷的洛馨对程琳自然是常常言语上多加了些讽刺,两人争一份虚无的感情倒是争的起劲,如今左舷为了躲避这两个人,不是在江南,就是在惊华殿几日,再也没有来过萧瑟馆了。 但左舷到底是什么来历,离漠却说不知道,花子玥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还是不肯说。 惊华山就在城北不远处,若是施展轻功,不大会儿也就到了。花子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还是起了身。 花子玥没有回归心园,而是径直去了惊华殿的主殿,日上三竿,离漠应该早就醒了。 当花子玥走向大殿时,才发现大殿里站着许多人,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在商讨,有些人花子玥是认识的,站在前面的是丞相顾长庆,琴瑟馆下卖包子的老贾花子玥认得分明,刚回江南没多久的左舷竟然也在,关子娴的哥哥关子云的第一个发现花子玥的,他朝殿门口的方向望过来,没有说话。 一位长的偏瘦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拿着一把上好的宝剑,站的笔直,他顺着关子云的方向看了过来,也发现了花子玥,就随口质问门外的侍卫阿楞:“怎么有人来了,也不禀报?” 阿楞闻声朝那人行了一礼:“回禀赵庄主,子玥姑娘是自己人。” 花子玥听侍卫这么一说,心下了然,这人原来是广陌赵家镇的赵群,她收起即将踏进大殿的脚,站在了大殿的门口。 赵群看向离漠,语气有些不悦:“离漠少主,我们大男人谈事情,她一个女子怎么能说来就来,就算是自己人,也该通报一声才是。”这后半句明显是说给阿楞听的。 离漠淡淡瞥了赵群一眼,走到了花子玥的身旁,附在她的耳边说,“你先去归心园等我。” 花子玥点了点头,继而对大殿里的人行了一礼:“是我唐突了,还请各位英雄见谅。” 赵群见离漠亲自安顿这女子,想来她也不是等闲之辈,大笑了两声说道:“是我大惊小怪了。姑娘也请不要介意才是。” 花子玥微微颔首,转身离去了,但对今天的情景,她依旧有些惊讶,灭月在江湖中十分有威望她是知道的,可她离开惊华山的这些日子,离漠的势力似乎越来越广泛了,大至朝廷重臣,小至城里的小商贩,似乎他的手下的人,一应齐全了。 许久不曾回过归心园,这里还是一样的干净,她刚到没多会儿,程琳也来了园中。 花子玥用眼角瞄了一下她,程琳有些心不在焉,来到归心园也只是站在了她的身边,连招呼都没有打。 花子玥轻咳了两声,问她:“咳咳,程琳,你见到左舷了?” 程琳回过神来,单膝跪在了花子玥脚旁,“子玥姑娘,我……” 花子玥轻笑着扶起了程琳,这丫头,挺可爱的,至少现在她看来,比洛馨要好些,“没事,你别紧张,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程琳慢慢的站了起来,脸上有些羞涩,也有些尴尬,“姑娘,我,我没有见到左舷公子,我还没有走到大殿,看见你来了归心园,也就跟来了。” 花子玥欣慰的点了点头,“嗯,看来在你心里,我比左舷重要些。” 被花子玥这么一说,程琳的脸又羞红了几分,花子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正要再打趣程琳,抬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离漠正从归心园的门口远远的走来,他一身白色的衣服,头上绑着的是天蓝色的发带,离漠似乎比以前,更英俊了些。 他缓步走到花子玥的身旁,并未坐下,对着花子玥淡淡一笑,别人都说离漠生性淡漠,可花子玥自从认识他到现在,都只觉得他体贴温暖。 花子玥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觉得有些恍惚,这样美好的人,可自己有时候却觉得有些看不透,“离漠,你派人抓了武敏吗?” “嗯,顾思颖应该去找你了吧?” 离漠坐在了花子玥的身旁,大手一拉把花子玥拥入了怀中,声音有些慵懒:“我今天好累,让我抱抱。” 花子玥把头倚在离漠的胸前,捏捏着离漠的胳膊,帮他按摩,“歇会再说吧。” 程琳见此情景,便识相的退下了,她走到后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觉得心里放松了许多,怔愣之际,却听到左舷的声音。 “程琳?”左舷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程琳今日一身侍从的打扮,身上配着一把刀,与几年前她抚琴的妖媚截然不同,这时候的她,多了一些别致的美。 程琳一看到左舷也有些惊讶,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烧的火热,程琳低下头,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抬起头瞄了一下左舷,有些暗恨自己没出息,她轻轻跺了一下脚,路过左舷,跑着离开了后山。 左舷有些摸不清状况的看着程琳离去的背影,不禁失笑:“这丫头,越来越可爱了。” 程琳跑到了归心园的门口,害怕花子玥看到她涨红的脸,又不好意思进去了,索性就呆在门口,等着花子玥出来。 这一呆,就待到了夕阳西下,离漠和花子玥在归心园用了午膳,两人谈事情竟又忘记了时辰,平日里十分忙碌的灭月少主,只要是陪着花子玥,似乎就有用不完的时间。 程琳站在归心园门外,心里还在想着今天和左舷相见的那一幕,已然忘记了饥饿,直到花子玥走出归心园的门口。 “你一直站在这里?”花子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程琳。 程琳呆呆的点了点头。 花子玥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吃过饭没有?” 程琳又呆呆的摇了摇头。 花子玥有些晕,她扶了下额头,一脸无奈的问:“你是不是见左舷了?” 程琳听此,脸上刚降低的温度又烧了起来。 花子玥心中了然,不禁笑出声:“你呀你呀,快去吃些饭,等下还得带着一个人下山。” 第二十六章 美人甘居风尘处二) 趁着黄昏下山,收入眼底的又是另一番景色,惊华山终年山雾缭绕,黄昏的余光给这些雾霭镀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不知是因为这景色太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程琳临到山脚了,还不忘记回头看上几眼。 花子玥见此也只是淡淡一笑,她垂下眼眸时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人,程琳手机提着的武敏要把他扔到哪里去呢?这倒是个问题。 “程琳,你说把他放到哪里才好?”花子玥瞄了瞄武敏,问程琳。 程琳转了转眼珠,说:“今晚太子妃应该还会派人过来,要不先带去琴瑟馆,找人好生伺候着?” 武敏瞪大了眼睛,嘴里因为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响,他看着花子玥不怀好意的笑,认定了面前的这个女子一定会找人折磨他,怎么会想到可以寻花问柳那么美妙的事呢。 武敏不停的动来动去,程琳有些恼怒,她一个巴掌下去,倒是把武敏给拍晕了。 花子玥微笑着点点头,这丫头很得她心。 果不其然,到了半夜,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姑娘,是太子妃身边的竹香。” 花子玥艰难的睁开朦胧的睡眼,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披了外衣,打开了门,看了看一旁把头垂的极低的竹香。 “奴婢见过子玥姑娘。”竹香眼睛倒是尖的很,低着头也知道是花子玥。 花子玥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半夜,顾思颖还真是不会看时间,花子玥皱了皱眉头,走出了梦三生,“程琳,武敏在何处?” 程琳有些支支吾吾的,“他……他……。” 花子玥审视了程琳一眼,有些不悦:“他怎么了?如实说来。” 程琳瞄了一眼竹香,眸光闪着狡黠的笑意,“他在流云阁,和拂袖姑娘……” 花子玥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她思虑片刻,笑着拉过竹香的手:“竹香姑娘,你看,是要来我梦三生坐坐,还是去流云阁去瞧瞧。” 竹香听此依旧没有抬头,她轻轻跪在了地上,面色却并无一丝惧意,声音也是温柔的很:“全听子玥姑娘吩咐。” 花子玥淡淡一笑,她伸手把竹香扶了起来,“那,我们不妨去流云阁旁边坐坐?如何?” 竹香慢慢的站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看眉眼笑的弯弯的花子玥,也冲她笑了一下,花子玥见竹香不怕她,就拍了拍竹香的手,“真是可爱的丫头。” 竹香一听夸奖,笑意更深了,她急忙道谢,“子玥姑娘谬赞了。” 太子妃告诉她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惹怒花子玥,但竹香觉得这位子玥姑娘对她总是笑意满满,也没那么可怕。 三人说话间便来到了流云阁旁边的屋子里,这间屋子不知道叫什么名,极为简陋,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几把椅子,花子玥进去并不坐下,只是站在墙边处细听隔壁的动静, 花子玥神情淡淡的,眼中有些笑意,竹香见此也走过去听了起来,这一听不要紧,竹香只听的面红耳赤,羞愤不已。隔壁女人的娇喘声,和武敏玩世不恭的调戏声,让涉世未深的竹香着实吓了一跳。 花子玥用指甲划了一下墙壁,有些漫不经心的说:“流云阁的隔音怎么这么差,林妈妈真是不舍得给拂袖花钱,明天我见了林妈妈,可要为拂袖抱不平呢。” 程琳心中暗笑,连忙回答:“是啊,这隔音,也太差了些。” 竹香垂下了头,小脸红的像个熟透的柿子,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踌躇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子玥姑娘,太子妃夜间睡眠不好,奴婢要先回太子府了,改日再与太子妃前来拜访。” 程琳失笑,她拉着竹香的胳膊不让她走出门口,道:“太子妃睡眠不好,有太子照料,你那么急着回去干什么啊?” 竹香的脸更红了,她带着一丝求助看向花子玥。 竹香这般的急着走,花子玥也不好让她多呆,她笑着斥责程琳:“程琳,怎么不让人走啊?” 程琳听话的放开了竹香,一脸无辜:“本想让竹香姑娘喝些茶水再走呢,既然姑娘着急,那我也就不留了。” “多谢姑娘,奴婢、奴婢先行回府了。”竹香说完还未等花子玥答复,就匆忙的离开了,程琳终是忍不住笑意,大笑了起来。 花子玥伸了个懒腰,就要回去睡觉,她走到梦三生的门口,回头对着程琳说了一句:“对了,等什么时候有空了,你就把武敏扔回惊华山吧。” “是。”程琳应道。 左舷还在惊华山,花子玥这个打算,可真是正合程琳的心意啊。 第二天花子玥醒来的时候,已过了午时,这些天的不速之,总喜欢半夜来访,把她的生活作息都弄乱了,但细细想来,也不能算乱,毕竟萧瑟馆做的就是晚间的生意。 她起身唤程琳进来伺候,进来的却是林姿态。 “林妈妈何事?”花子玥自行穿上了外衣,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林姿态放了一盒胭脂在铜镜旁,笑着说道:“这是一大早六殿下差人送来的,说要邀请你去城南的梅园赏梅,想必,他是要正式和你商议了。” 花子玥拿起胭脂看了几眼,这的确是上好的胭脂,只是她不喜欢:“妈妈拿去用吧,我不爱这胭脂的味道。” 林姿态听闻花子玥的声音中有丝愉悦,也便知道她对六皇子的事已经胸有成竹,她拿开了胭脂,笑道:“子玥姑娘可真是天生丽质,生的妖娆,不施粉黛,也是倾城倾国啊。” 花子玥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林妈妈净会打趣我。” 林姿态拿出面纱放到花子玥的手中,嘱托着:“姑娘可别忘记带这个。” 若是林姿态不提,花子玥确实差点忘记了,她有些感激的看着林姿态,“多谢妈妈提醒。” 林姿态虽平日里看上去风情万种,爱钱如命,但办起正事来,脑子却是十分好用,真真假假,迷惑着人心。 花子玥草草的用了午膳,只带了程琳便去了城南赴约,她赶到时,苏子修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玥儿贪睡,竟让六殿下久等了。”花子玥微微福了身,略带一丝歉意。 苏子修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从侍卫的手里接过了披风披上,说道:“天气冷,你出来的迟些,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远远跟着,不许近前。”苏子修转身又对丫鬟和小厮吩咐了一声。 程琳看了花子玥一眼,花子玥微微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了梅林,梅花已全部盛开,花开的有些张狂,细枝末节,尽显不羁的美丽,但在花子玥眼里,只是些俗物罢了,这些花怎么及得上万花谷半分的美丽。 苏子修看到花子玥兴致缺缺的样子,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你不喜欢?” 花子玥微微一笑,折下一朵梅花:“花无百日红,终是要败的。” 苏子修笑了起来,从花子玥手中拿过那朵梅花闻了一下:“也是,这里的花,怎么会有万花谷的美丽呢,万花谷四季花开不息,此花败了,那花又已然开了。” 花子玥点点头,淡淡笑着:“六殿下说的是,只不过这里的梅花,开的也太早了些。” “想要花开,有千千万万种方法,你若不喜欢,让它们一夜凋零又有何妨。”苏子修这话有些猖狂,但对他来说,也确实不难办到。 花子玥眸光平静,因为隔着面纱,苏子修看不出她的表情,过了片刻,只见她回过头来,看着苏子修开口说道:“我是该叫你六殿下,还是该叫你苏少爷?” 苏子修闻言笑出声来,“我就知道是你。” 苏子修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洁白的牙齿,弯弯的眼睛,在梅花丛中特别的引人瞩目。 花子玥别过头去,看向梅园深处,她的眼中有一丝忧伤:“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普天之下,已经没有许璟玥了。” “你蛰伏在京城,是要报仇吗?”苏子修收了笑意,一本正经看着花子玥的侧脸。 花子玥对上他的目光,睫毛颤了颤:“如果我说是,你是会帮我,还是与我为敌?” 苏子修被花子玥看的有些不自然,他眨了眨眼睛,又靠花子玥近了一步:“那要看你是太子的人,还是我的人了。” 花子玥摘下了面纱,一张倾城的脸出现在苏子修的眼前,花子玥莞尔一笑:“如果我谁的人都不是呢?” 苏子修看的有些痴了,几年未见,她更美了几分,这张时常在梦中出现了脸如今又重新出现在了眼前,他此时的心跳,有些快,苏子修愣了几秒,而后扬起了嘴角:“我会让你变成我的人。” “但愿如此。”花子玥又是浅浅一笑。 苏子修背着手,不再看花子玥,她的脸总是会让他乱了心神,“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进宫。” 花子玥话音刚落,苏子修猛地看向她,他有些惊讶,小小一个弱女子,难道想进宫刺杀皇上吗? 第二十七章 美人甘居风尘处(三) 阵阵风吹过,梅园里的梅花随着风在摇摇晃晃,似乎风再大些,花瓣就要撒落满园。 花子玥看着一脸震惊的苏子修,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思,花子玥对着他笑出了声:“瞧你吓的,我有那么蠢要去刺杀皇上吗?你只说帮不帮我吧?” 苏子修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帮,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会不帮?” “多谢苏少爷。”花子玥对着他行了一礼,苏子修见此却是笑了起来,几年不见,她温婉了许多,虽然很多地方都和以往不同,但是那股子精明劲还是没有变。 十月下旬,京城里已经是十分的冷,天气有些阴沉沉的,不太会竟下起雨来,梅花毕竟是催开的,禁不住风雨的吹打,花瓣一片片被打落下来,苏子修看的有些心疼,不禁生出了一丝惆怅。 花子玥的身上已被打湿了大片,程琳从凉亭处一路小跑着过来,撑开了伞给花子玥遮上:“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花子玥点点头,对着苏子修略微欠了欠身子:“苏少爷,玥儿先行离去,你可不要在雨中站的过久。” 苏子修笑着应道:“你先走吧,我等下也就回去了。”虽说他是笑着,但他声音里那抹伤感,花子玥还是感受到了。 只可惜这时的花子玥已不是以往的许璟玥,她早已没了那么多的心思,来关心别人的生活。 夜幕开始降临,尽管下着雨,琴瑟馆里的人还是熙熙攘攘的,不光前庭人多,连后门处的院子里,都有一些公子哥撑着伞与佳人缠绵,花子玥挂着面纱,引来旁人的侧目,突然一个公子喊了起来:“哎呀,这不就是那天跳舞的姑娘吗?” 花子玥闻声并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走着。 那公子刚想跟上来,就被程琳的刀挡在了原地,刀架在了脖子上,富家公子连求救的本事都没有了,他一脸惊慌的求饶:“是我冒犯了,还请姑娘宽宏大量。” 花子玥停住脚步,微微侧身:“程琳。” 程琳闻声放下了刀,跟着花子玥的后面,回了梦三生,程琳没有发觉,在不远处有个人一直在盯着她。 左舷看着程琳上楼,拍打着一旁的离漠:“有趣,哈哈哈,离漠,你能把一代名妓训练成护卫,真是有趣。” 离漠淡淡的拿开左舷的手,眸光中有丝笑意:“不是我训练的,是我夫人。” 左舷听到这话,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去去去,你夫人回来了,去找她去吧。” 离漠听完这话,有丝得意的看了左舷一眼,转身大步的走上楼去,身后的左舷嚷嚷了起来:“嘿,你还真去啊,哎,等等我啊。” 梦三生里,花子玥正在吃饭,她招呼了程琳一同坐下陪她。 花子玥刚才在楼下就看到了离漠和左舷二人,所以他们推门进来时,她并没有感到惊讶,倒是程琳,真真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左舷的时候,脸上的红晕又没出息的浮了上来。 离漠坐在了花子玥身边,左舷没得选,只好坐在了程琳身边,他刚坐下,程琳猛地弹了起来:“姑娘,我先下去了。” 花子玥低头吃饭,没有拦她,倒是左舷一把拉住了程琳的胳膊:“我们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程琳的脸上,红的更加离谱。 左舷却是不让她更尴尬就不罢休:“怎么了程琳,之前你做乐技时,身边围绕那么多男人也没见你脸红过,这两次怎么回事啊?嗯?” 程琳抬起头对上左舷探究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想要挣脱着,左舷却是抓的十分用力,程琳有些羞怒:“你放开我,不然我就不气了。” 左舷一只手牢牢抓住左舷,一只手迅速的往程琳的领口探去,“你是很久没伺候我,生疏了吗?” 左舷的手刚触碰到程琳的衣领,却没想到她一巴掌扇了过来。 左舷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蒙了,程琳用力挣脱了左舷的牵制,哼了一声,冲出了门去。 花子玥听到巴掌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花子玥饿坏了,一直闷头吃饭还没弄清楚状况:“怎么了?” 左舷揉了揉脸,一脸不满的对着花子玥抱怨了起来:“还问怎么了,都是你教出来的好丫头,竟然对我动手。” 花子玥哦了一声,又专心致志的吃东西,程琳这一巴掌打的,真让她心里舒坦,她早就看左舷不顺眼,想要揍他一顿了,苦于没有好借口啊。 左舷见花子玥不理会他,指了指自己脸对着离漠说:“你看你手下的人,竟然敢打我。” 离漠捏着左舷的下巴,好好审视了一番,才开口说:“嗯,下手够狠。这下我就放心了,之前我还担心让她保护子玥,有些不妥呢。” 左舷听到这话,一把打掉了离漠的手,十分不满:“嗬,你们故意的是吧,好,我自己找她算账去。” 左舷气冲冲的走出去,刚推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洛馨,他扶了一下额头,转过头看向离漠和花子玥,用口型说:“帮帮我,帮帮我啊。” 离漠和花子玥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对着左舷无奈的摊了摊手,又你一口我一口的喂起饭来。 “左舷公子,原来,原来你也在这里。”洛馨的声音极其温柔。 左舷朝离漠挤出一个笑脸,心里却把离漠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他踏出了梦三生,缓缓关上了门,尴尬的笑着:“哈哈,是啊,许多年不曾来过了,怎么,你要带我去云水间坐坐吗?” 洛馨一手轻轻的攀上左舷的胳膊,笑脸羞涩,声音柔和:“左舷公子既然想来云水间,那便来吧。” 花子玥吃完饭,很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她坐在桌子旁,练起字来:“我今天去见了苏子修。” 离漠坐在她身旁,为她磨墨,说:“我知道,皇宫里我的人以眼线居多,没有几个功夫厉害的,我怕你到时会有危险。” 花子玥拿起自己写的“静”字,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把字放在了一边,又拿出新的宣纸,继续写,她说:“你放心,我又不是去当刺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苏子修安插在太子府的眼线,拔出来了没有?” 离漠蹙了蹙眉,回答:“人找出来了,没有杀成,那人有些功夫,怕是要孟轲亲自动手了。” 花子玥闻言放下笔,有些忧虑的看着离漠:“孟轲的伤才刚好没多久。” 离漠摸了摸花子玥的头发:“我知道你担心她,但是除了她,我也不可能短时间放新的人进去。” 花子玥叹了口气,收起了笔和纸,有些幽怨的说道:“那好吧,孟轲有两天没来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 离漠看着花子玥一脸怨妇的样子,不禁失笑,他揽过花子玥,轻轻的说:“我已经派人送信给她了。” 窗外的雨还在稀稀落落的下着,寒意从窗口溜了进来,惹得花子玥一阵阵的咳嗽,离漠站起身来,去关了窗,说:“今天一直下雨,孟轲不会来了。” 花子玥“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怔怔的看着关上的窗出神。 孟轲是她最亲的人,她不想孟轲有任何危险,但是报仇之路艰难险阻,又怎么避免的了。 怪只怪命运如此,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和她一样家破人亡,绝大多数人人却根本不知仇家是谁,以为是天灾人祸,以为是乱臣贼子,如今天下中怨恨毒王和南宫家的人恐怕不在少数,花子玥此时只希望能够早日报仇,协助太子改朝换代,还黎民百姓一片安定祥和,至于名声是好是坏,她早已不在意。 花子玥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多么好的人,她或许只是因为体验过了失去家人的痛苦,才会格外的怜悯,这世间有诸多苦楚的百姓。 花子玥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发现离漠正在一旁坐着看着自己,花子玥问道:“离漠,苏启是你爹,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原谅了他?” 离漠的目光并未离开,他看着花子玥一动一动的睫毛感觉很有趣,他淡淡的说:“不会。” 花子玥有一丝不解,“为什么?” 离漠垂下眼帘,想到苏启,他浑身就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离漠握紧了拳头,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如果见了他你就会明白,恨他的人都有一万个理由不会原谅他,我是他儿子,更是前朝的人,我不会去争皇帝这个位置,也不一定要复国,但是我,会亲手毁掉苏启。” 花子玥走到他身边,让离漠把头靠在她的怀里:“苏启这样昏庸的皇帝,做不了多久了。” 离漠把花子玥抱了起来,放在了美人榻上,他用手抚摸着花子玥的长发,声音有些低沉:“子玥,等大仇一报,我们就成婚,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好不好?” 花子玥对着他笑笑,说:“好,去万花谷也好,在惊华山也好,或是寻一处偏野山村,都好。” 雨不知下了多久,萧瑟馆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梦三生的门紧紧的闭着,屋内相拥的人却都没有睡着,可能是因为屋内的烛快燃尽了,不停的跳跃着,晃的人的眼睛有些不舒服,花子玥从床上起身,吹熄了蜡烛,又回到了床上,在离漠的怀里睡得香甜。 第二十八章 美人甘居风尘处(四) 十一月初,到了夜里特别的寒冷,这件夜行衣有些单薄,孟轲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她看着天空,往手心哈了几口热气,搓了搓手,天上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与星光,这一片漆黑,似乎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孟轲的伤虽然已经痊愈,还是好的不够彻底,她接到离漠的命令已经五天了,今天不动手是不行了。 东苑里齐管家屋里的灯熄了,孟轲戴上了黑色面纱,从屋顶上飞身而下,慢慢的靠近齐管家所在的房间,步子轻轻的,有点像水滴在木板上的声音。 孟轲踱步走到窗边,发现窗户是开着的,这么冷的天,齐管家为什么开着窗呢。 果不其然,孟轲还未潜进去,就听到了齐管家的声音:“不知是谁那么大胆,要在太子府中杀人灭口呢?” 孟轲闻声发起攻击,她右手一用力,地上凋落的树叶迅速的排成了一排往窗口飞去,树叶如同兵刃,发出唰唰的响声,可树叶还未入窗,齐管家眨眼间飞身到了院子里,孟轲转身望去,发现齐管家又已经迅速的飞上屋顶,逃出了太子府。 “好厉害的轻功。”孟轲紧随其后,跟着他来到了大街上,此时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齐管家和孟轲相对而立。 “说吧,为什么杀我?”齐管家眯了下眼睛,有些警惕的看着孟轲。 孟轲冷笑一声:“杀你,还要理由吗?”她话音刚落,一只淬了毒飞镖出手,齐管家一个侧身,轻易的躲过,几个回合下来,飞镖都没有伤到他分毫。 孟轲往前走了几步,却见齐管家的身影瞬间消失了一般,再看到他时,齐管家已经近在眼前,他手拿着一把匕首朝孟轲刺来,孟轲迅速的一闪,匕首插在了她的胳膊上。 孟轲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一手拿着飞镖朝齐管家的脖子划去,齐管家往后一闪,孟轲飞快用受了伤的那只手放出了暗镖,暗镖插在齐管家的大腿上,淬了毒的镖,齐管家必死无疑,孟轲转身就要撤退,齐管家却又一眨眼的功夫出现在了孟轲的身后,拦住了她的去路,孟轲刚转过身来,匕首插进了腹部,齐管家拔出匕首还想再次袭击,孟轲却一把药粉撒过去,齐管家吃痛的捂住了眼睛。 孟轲飞身离去,刚飞了一段路,却从半空坠了下来,她肚子上的鲜血一直在流,孟轲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她刚走到琴瑟馆的后门,视线模糊了起来,眼前的一切慢慢变黑,孟轲倒了下去。 “姐姐,姐姐,姐姐。”孟轲嘴角念叨着,眼睛怎么都睁不开,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扶了起来,那股气息孟轲很熟悉:“姐姐,你来了。” 花子玥本来是想去太子府帮孟轲杀了齐管家的,去了才发现自己迟了一步,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回琴瑟馆等消息,还未走进去,她看见琴瑟馆的后门躺了一个人,果然,地上躺着的,是孟轲。 花子玥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急忙摘掉自己脸上的面纱,扶着孟轲回到梦三生。 程琳没有睡,她知道花子玥偷偷的出去了,所以一直暗中跟着花子玥。 花子玥刚到梦三生,就见身穿夜行衣的程琳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姑娘,快给她清理伤口吧。” 花子玥点了点头,把孟轲小心的放在了床上,解开了她的衣服。 孟轲身上一共有两处伤口,一处在胳膊上,一处在腹部,花子玥小心的帮孟轲把血擦干净,撒上了药粉,包扎了起来,处理伤口是很痛的,孟轲一直咬牙忍着痛,好在花子玥调制的药粉有止痛止血的作用,孟轲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了起来。 花子玥帮孟轲处理好之后,神色十分凝重,一个月不到,孟轲已经两次受伤,她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太无能。 “姐,别自责。”孟轲的小脸苍白,拉了拉花子玥的手。 花子玥对孟轲挤出一丝笑容,替她盖好了被子:“孟轲,你先睡会,我把这些血衣都扔了。” 孟轲微微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花子玥回来的时候,孟轲已经睡着了,她摸了摸孟轲的额头,有些热,她打开柜子,把瓶瓶罐罐的都拿了出来,翻找了一阵,才找到了那瓶极为珍惜的冰天寒玉,她倒出一粒给孟轲服下。 这种药,能让人迅速的恢复元气,哪怕将死之人,吃了这药,也有延续生命的奇效,只是要配这种药,需要极寒之地的雪莲,雪莲百年方开一次,这药是毒王留下来的,花子玥只有十粒,这世间也只有十粒。 花子玥又摸了摸孟轲的额头,长叹一口气,打水帮孟轲敷上毛巾,这一晚花子玥一直守着孟轲,直到第二天孟轲醒来。 “你醒了,来,喝药。”花子玥从程琳手中接过药碗,小心的把孟轲扶了起来,把药碗递到孟轲的嘴边。 药味十分的难闻,是花子玥调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这一碗,当真是比别人十碗都是有效的,孟轲闻着药味,止不住的皱眉,她放到了嘴边,又不自主的别过头去。 花子玥见此把碗递到嘴边,自己喝了一口,又递给了孟轲:“良药苦口,不要使性子。” 孟轲瘪了瘪嘴,接过花子玥手里碗,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孟轲喝完药,吧唧的几下嘴,有些撒娇的说:“姐,我嘴里苦,想吃糖。” 花子玥脸上的忧虑依旧没有褪去,她拿出一粒冰天寒玉,递到孟轲嘴边:“呐,糖,快吃吧。” 孟轲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她摇摇头,“这是苦的,不是糖,我不吃。” 花子玥皱了皱眉,神色十分严肃:“怎么这么不听话。” 孟轲从未见过花子玥这个样子,有些无辜的看着花子玥,乖乖的吃了那粒冰天寒玉。 花子玥见孟轲吃了下去,笑颜展开:“你呀,再睡一会,我让人煮了些粥给你。醒来就能吃了。” 孟轲乖乖的点了点头,任由花子玥扶着躺下去,不知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很累,她闭上眼睛,真的就又睡着了。 程琳小心翼翼的打开门,附在花子玥耳边轻轻说:“少主来了,他让我问你,如果他过来,你会不会赶他走。” 花子玥重重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你看着点孟轲,我去找他。” 程琳笑意满满:“好,少主他在隔壁。” 花子玥推开如雁阁的门,离漠正背着手站在窗口,他听到推门声,转过身来,花子玥却并不看他,径直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起茶来。 离漠走了过来,坐在花子玥身边,声音轻轻的:“你在生我气?” 花子玥抬头看了他一眼,撇撇嘴:“没有,我在生自己的气。” 离漠摸了摸花子玥的头,语气尽可能的放的温柔“你昨晚没有睡好吧?” 花子玥把他的手拿开,有些不满:“你怎么知道?” 离漠笑出声来:“从未见过你像今天这样发脾气,倒是十分可爱。” 花子玥闻言不再说话,她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其实花子玥并没生谁的气,她只是暗恨自己的无能。 离漠见花子玥不理她,索性扯过花子玥一缕头发,帮她编起辫子来,花子玥有些不爽,瞪了离漠一眼,抡起拳头就朝离漠打去,离漠并没有躲开,微笑着任由她打。 花子玥打了几下,看着离漠一脸无奈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她刚笑了两下,又板起脸来:“你干嘛不躲。” 离漠拉起花子玥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方才你说是生自己的气,那现在打我,显然是把我当成自己,我为什么要躲?” 花子玥哼了一声,靠在离漠的怀里:“就你会说话。” 离漠笑出声来,他摸着花子玥一头秀发,安慰道:“我们生不逢时,又身份复杂,受伤是难免的,孟轲会受伤,你也会受伤,即使我武功再高,也会受伤。” 花子玥垂下眼帘,声音有些惆怅:“我知道,可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 “习惯了就好。”离漠有些怜惜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如果她受伤了,自己这番说辞,却未必安慰的了自己吧。 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下的不是很大,离漠和花子玥站在窗前,看着雪花飘落,一阵静默,天气严寒,又不知多少人会冻死,一年又一年过去,死人,暴乱,抓贪官,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头。 梦三生里,孟轲已经吃了一小碗粥,花子玥回去的时候,孟轲正坐在床上无聊的翻看着医术。 “姐,外面下雪了吧。”孟轲转动着眼睛,像个孩子。 花子玥走到窗边,又把窗关紧了些,说:“是啊,下雪了,你在这多住几天吧,雪化了再走也不迟。” 孟轲放下手中的书,过了片刻才说:“怕是住不两天,苏韶华就会派人来了。” 花子玥淡淡一笑,坐在了床边:“他还敢跟我抢人不成?” 孟轲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抢人是不敢,他倒是能说会道的会抢心。” 第二十九章 美人甘居风尘处(五)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很快整个京城就都被大雪覆盖了,苏韶华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大雪,一阵忧虑,刚才琴瑟馆来信,说孟轲受伤了,暂时在琴瑟馆养伤,但是她伤的重不重,有没有生命危险,还是未可知的事情。 齐管家的本领他不是不知道,所幸信里说齐管家必死无疑,也不枉孟轲辛苦这番。 “殿下,进来烤烤火吧,火盆正暖着呢。”顾思颖走过来,轻轻扯了扯苏韶华的衣袖。 苏韶华回过神来,默不作声的走进内室里坐下,今天的他格外的沉默,让顾思颖心里有些发慌。 顾思颖附在竹香的耳边说:“你去看看孟轲姑娘回来了没有。” “是。”竹香应声。 顾思颖眼看着竹香进别苑,这才放心的走进内室去。 这间内室,是苏韶华院子里比较特备的一间房,房间有些密不透风,特别的暖和,平时夏天他们是不住在这里的,只有到冬天才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日。 房内的装饰极为奢华,单单是这里用的火盆,都设计的很是精细,火盆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孔,人不必接触明火便可以取暖,诸多皇子中,也只有太子府和蔺王府苏子修那里才有这样的火盆。这间房间的散气之处是在四个角落,每个角落都有一个类似烟囱的管道,房间里没有设窗,屋内光线有些昏暗,蜡烛也就点的多些,所以这里房间的名字叫做千烛馆。 “殿下,殿下,不好了,出事了。”陈轩还未未抖进身上的雪,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苏韶华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是不是孟轲出什么事了,他有些焦急的问道:“发生了何时?” 陈轩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礼,他对着苏韶华和顾思颖行了一礼才回答:“回禀殿下,齐管家死了,七窍流血,死的很是诡异。” 苏韶华松了一口气,有一些不耐烦:“死了埋了就是,何须大惊小怪。” 陈轩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为难:“这……” 顾思颖有些嫌厌的看了陈轩一眼,这个侍卫还真是榆木脑袋:“没听清太子殿下的话吗?死了拉去埋了就是,今日太子殿下心情不悦,别拿这些琐事来烦着他了。” “是。”陈轩领了命就要退出去。 苏韶华眼角的余光扫过顾思颖,心中有些别样的想法,他喝住了陈轩:“等等,记得,齐管家是与太子府的刺打斗中,不幸身亡,多给他的家人一些抚恤金吧。” “是。”陈轩心里有些莫不清楚状况,堂堂太子府的总管家就这么死了,怎么太子连去看都不看一眼呢,他心里虽有疑惑,脚步却没停下来,千烛馆里太暖和,以至于一到院子里时,陈轩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单何,拿披风来。”苏韶华想了又想,他觉得必须要去琴瑟馆一趟,不亲眼见到孟轲平安无事,他不放心。 顾思颖闻言站了起来,“殿下,不过是死了个管家,外面这么大的雪,您就不要亲自出去了。” 苏韶华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有一瞬间的反感,顾思颖不会知道齐管家是苏子修的眼线,她竟这般不怜惜人命,这样的女子,让他觉得有些恐怖,苏韶华清了清嗓子,“我有别的事,今晚不用等我回来了。” 他说完接过单何的披风,走出了千烛馆。 “殿下,殿下。”顾思颖望着苏韶华离去的背影呼唤着,刚才苏韶华眼里的那抹厌恶,她看的一清二楚,莫非是自己哪里惹他不开心了吗? 雪势越来越大,街上空无一人,苏韶华和单何两人打着伞走在坤录街上,雪已经积的很厚了,踩上去发出咯咯的响声,太子府里琴瑟馆并不太远,今天因为下雪,坤录街也显得比平时长了一些。 萧瑟馆没有开门,单何走上前去 ,敲了一阵,“有人吗,馆内有人吗?” 过了不大会儿,有个丫头打开了门,露出一个头来:“两位公子,今天不开馆,还请回去吧。” “我们是来找子玥姑娘,还请通报一下。”单何朗声说着,苏韶华往前迈了几步,想进里面去。 那个丫头伸手拦住了苏韶华:“公子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一声。”丫头说完就又把门关上了。 苏韶华有些不满的踢了一下门,却又没有别的办法,无奈只好等着。 这一路本就很冷,大雪夹着北风,苏韶华已经冻得有些发抖,又等了一会儿,门打开了,“公子请进来吧。” 苏韶华哼了一声,走了进去。 一楼离漠和左舷正在坐着商量着什么事情,看到苏韶华走进门来,离漠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和他打招呼,然后就又和左舷探讨起来。 这样的被忽略,苏韶华着实不满,他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一路又不顺利,心里更加憋屈,要不是还没见到孟轲,苏韶华是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直接上楼去的。 梦三生里已经点了火盆,还算是比较暖和,苏韶华走进来时,孟轲已经睡下了,苏韶华站在床前定了好久,一言不发。 一旁坐着的花子玥终是忍不住开口了:“你能不能不杵在那,火盆都暖不到孟轲了。” “她伤的重吗?”苏韶华问。 花子玥抿了一口茶,回答:“还好。不算太重,休息几日就好了。” 苏韶华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有些烦闷:“唉,都怪我。” 花子玥有些语气不善的说:“嗯,都怪你,那你现在能不能坐下来了。” 苏韶华闻言转过身,木讷着坐了下来,他的情绪有些低落:“花子玥,你们是不是都挺烦我的?因为我娶了顾思颖。” 花子玥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劝慰着苏韶华:“没有,是孟轲受伤,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 “唉——也是我无能,连点武功都不会。”苏韶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花子玥倒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过了半晌,才冒出了一句:“你大哥那么厉害。他会护着你的。” 苏韶华自嘲的笑了几声:“你是打趣我吗?刚才我上来,他就看了我一眼,根本就不想搭理我,他真心护着你,倒是不假。”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说话间,梦三生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离漠,离漠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坐在了花子玥的身边,把手伸进火盆上取暖。 花子玥看左舷并没有跟离漠上来,有一丝好奇:“左舷走了?” 可能因为太冷,离漠忍不住抖了下身子,他摇了摇头说:“拉着程琳去玩了。” “他这样拐我的人,你也不管管。” “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管不了啊。” 花子玥轻笑了一声,有些嗔怪的说:“下雪天还穿的这么单薄,冻坏了吧,柜子里有厚衣服,拿去换上吧。” 离漠嘴角扬起暖意的笑,幸福感瞬时溢满了心间,他应道:“好,我听夫人的话,去换厚衣服。” 离漠说着便起身去拿了衣服去换,苏韶华却是嘴角有些抽搐,他有些鄙夷的看着花子玥,“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的那么贤惠了。” 花子玥听到这话,挑起一抹笑意:“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不贤惠了。” 这样的笑,苏韶华已经许久未见了,说真的,他害怕花子玥这种阴冷的笑,这样的笑,让人的脊背发凉,平白的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苏韶华尴尬的咳了两声。没有回答。 离漠这时换好了衣服走了过来,玄色的长衫,让离漠多了一些贵族之气,苏韶华看着有些愣住了,若是离漠还在皇族,恐怕太子这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吧。 “真好看。”苏韶华不禁赞叹了一声,而后又接了一句“我说的是衣服,衣服真好看。” 离漠听到这话,直接略过他,走向花子玥:“挺暖和的。” 花子玥笑了笑,:“我亲手做的,当然会暖,以后我去了宫中,危险就会多一份,你不要总是什么都无所谓,凡事得好好顾着自己。” 离漠垂下眼眸,脸上的笑意敛去,他声音有些低沉:“我和左舷商量过了,过年的时候,把你送进宫,你让苏子修举荐你当舞娘就行了,别的事我来安排。” 花子玥点点头,她轻轻拍了拍离漠的肩膀,“无妨的。” 孟轲睡的比较浅,苏韶华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听到离漠的计划,心里堵得慌,她不想花子玥去涉险,但是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花子玥的决定。 “姐姐,能带我去吗?”孟轲睁开了眼睛,问着。 苏韶华看到孟轲醒了,急忙的跑到了床边:“孟轲,你醒了?你怎么样了?” 孟轲轻轻摇摇头:“我没事。” “姐姐,也带我进宫吧,我想陪在你身边。”孟轲再一次郑重的说道。 花子玥皱了皱眉头,有些严肃:“孟轲,不许胡闹。以后凡事听离漠的安排,为了大计,忍一忍。” 孟轲有些不甘心,她很想能陪在花子玥的身边,帮帮她,让花子玥一人去皇宫冒险,孟轲做不到,“姐……” 花子玥很坚决,她看着孟轲,神色有些忧虑:“孟轲,这事没得商量,乖。” 第三十章 美人甘居风尘处(六) 孟轲这次受伤,已经修养了半月,苏韶华倒是来回跑的紧,外人只当太子流连烟花之地,却不会往别处多想了去。 这日,苏韶华刚从宫里回来,就又要出门去,顾思颖有些焦急的跟上去:“殿下,你难道还要去琴瑟馆吗?” 苏韶华回过头来,有些不悦的看着顾思颖:“你找人跟踪我?” 顾思颖被苏韶华这么一问,有些慌了:“我……殿下你听我解释,我是担心你才会……” 苏韶华淡淡一笑,笑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无妨,你既找人跟踪了我,想必也知道我去琴瑟馆是为何了,太子妃通情达理,贤良淑德,既然知道,就不该拦我。” “可是……”顾思颖还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苏韶华这是给她台阶下呢,这才恭恭敬敬应了声:“是,臣妾记下了。” 苏韶华瞥了她一眼,迈开了大步离开了顾思颖的视线。 孟轲,孟轲,顾思颖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孟轲有什么好,为什么有江湖势力可以依靠,还抢走了夫君的心,顾思颖心里不服,凭什么孟轲什么都可以得到,而自己费尽心思嫁进太子府,不光失去了武敏,却连太子都不会对自己多看几眼。 这些天虽然没有再下雪,却依旧寒气逼人,顾思颖在院子里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还是进了屋子。 今天苏韶华是要接孟轲回太子府的,但他去到梦三生时,孟轲已经被人约去赏梅花了。 苏韶华坐在梦三生,黑着一张脸,花子玥也不理会他,只是在安静的练字。 过了会儿,苏韶华大步走到花子玥写字的桌旁,拿起她的字,愤愤不平的甩了几下:“哼,写写写,写什么写,你妹妹都被人拐走了,还写。” 花子玥不怒反笑:“你这是干嘛?孟轲不过是去赏梅罢了,你至于吗?” 苏韶华依旧气冲冲的,他说:“怎么不至于,我怎么知道李逸尘对孟轲有没有非分之想,你倒是放心的很。” 花子玥又是一笑,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逸尘哥哥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我又怎会不放心呢?” 苏韶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气势弱了下来,但面上还是一副怒气冲冠的样子:“哼,要不是看在你们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早就去了将军府了。” 花子玥将乱糟糟的纸收好,说:“就算你去了又如何,你打不过逸尘哥哥的。” “谁要跟他比功夫,我才不比呢。”苏韶华大吵大叫的有些渴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苏韶华就坐在这里等孟轲回来,一上午程琳都不想进梦三生,因为稍有不慎,苏韶华就会逮着她凶,花子玥也不管他,不是写写字,就是画几幅画,可怜了程琳被当作了出气筒。 而将军府的情况就与梦三生截然不同了,将军府的院子里种了一片梅花,这个院子名叫梅心园,梅心园里现在梅花开的正盛,孟轲在梅林中穿来穿去,好不自在。 李逸尘在梅心园里设了桌椅,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品茶,“孟轲,你歇会,伤刚好没多久,得注意着点儿,你若再伤着,你姐姐定要扒了我的皮了。” 孟轲闻言笑了起来:“不怕,姐姐都给我吃了五粒冰天寒玉了,现在我比你都健康着呢,紫杉,来,陪我耍耍功夫。” 紫杉有些为难了,他扭扭捏捏着半天不愿意动:“孟轲啊,你就算吃了冰天寒玉,也不能这样不管不顾啊,我要真和你切磋,只怕是左右都要讨骂了。” 孟轲拿着一枝梅花打在紫杉的肩膀上:“哼,你都不陪我玩,臭紫杉,臭紫杉。” 孟轲有一个毛病,倒是和花子玥一模一样,就是爱折花枝,并不是说不懂得爱惜花花草草,而是花已开,药效来,不折那叫一个心痒难耐,哪怕不拿去调毒用药,也是觉得这花已到了极致之处,早晚都是凋落,倒不如折来玩闹。 李逸尘看着孟轲闹着,心情大好,若是可以,他很想和孟轲和花子玥生活在一起,为了那一天,李逸尘愿意隐忍,不去问苏启屠村之事,不去问苏启南宫家灭族的事。 紫杉被孟轲拉着跑进了梅花丛,两人在比赛,看谁找到的花最为漂亮,孟轲看到漂亮的花就会摘下来,她把花朵用衣袍接着,不大会儿,衣袍就已经满满的了。 紫杉却不同,他看了一朵,又看了一朵,不知看了多少朵,却是没有摘下一朵来。 “嘿嘿,找到了。”紫杉说着,便摘下了那朵他认为最漂亮的梅花,去到了李逸尘的旁边,等着孟轲回来。 孟轲还在不停的找着,衣袍里兜着的梅花有些都已经掉落下来了,她也不管不顾,眼里看到漂亮的,还是会忍不住摘下来,她又摘了一会儿,渐渐的有些气馁了,这些梅花,每一朵都很好看,但要找最漂亮的一朵,却是难以比较。 孟轲兜着衣袍里的梅花也来到李逸尘的旁边,把梅花放在了草地上,自己也走到李逸尘身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她瘪瘪嘴说:“我找不到最好看的,这些梅花都一样的好看。没得比较啊。” 紫杉得意的笑了起来:“谁说没得比较,我可是找到了最漂亮的那朵梅花。” “真的啊,我看看。”孟轲两眼放着光芒,想见识一下紫杉手里的那朵最漂亮的梅花。 紫杉把手从身后拿出来,把梅花递给孟轲:“我这朵梅花,花瓣有些残缺,但正是因为这个残缺,梅花有个花瓣变成了心形,所以这朵梅花,一定是最漂亮的。” 孟轲仔细看了看,还真是,这朵梅花和那些完整无缺的梅花都不一样,但正因为这种不同,这一朵才显得格外的好看,“既然是最漂亮的,那就是我的啦,嘿嘿嘿嘿,谢谢紫杉。” 李逸尘作为公证人,急忙开口说:“哎哎哎,孟轲,你这可是耍赖啊。” 紫杉也在一旁笑着附和:“就是就是,这朵可是我费尽心思才找来的呢。” 孟轲小嘴一撅,有些不讲理,她有些挑衅的看了一眼紫杉,转头又对李逸尘说:“我就耍赖了,逸尘哥哥,你说怎么办吧。” 李逸尘被孟轲这个样子逗乐了,孟轲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哈哈哈,这可就难办了,紫杉,你说怎么办?” 紫杉挠了挠鼻子,有些委屈的说:“唉,孟轲最爱欺负人了,是个坏丫头,我可不敢跟她抢。” 孟轲听此,开心的笑了起来,似乎很久她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转眼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孟轲这才想起来该回琴瑟馆了,想必苏韶华早就到了吧,她本来是说来这玩一会儿就回去的,却不曾想,这一呆就呆了一上午。 “逸尘哥哥,我得走了,姐姐应该在等我吃饭呢。”孟轲有些不舍,她把那朵最漂亮的梅花拿在手里,非常的小心。 李逸尘知道孟轲确实玩的太久,他怕花子玥担心,也不留她:“好,玩了一上午了,肯定累了,回去多吃一碗饭啊,紫杉,你送孟轲回去。” “是,将军。”紫杉应了声,就和孟轲走出了将军府,准备回琴瑟馆。 坤录街上热热闹闹的,卖什么的都有,孟轲很久没有出来玩了,拉着紫杉又逛了一阵子。 孟轲指着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扯着紫杉的衣袖:“紫杉,紫杉,我要买那个。” 紫杉失笑,“好好好,不过买了这个,你可要回去了,不然你姐姐可要生气了。” 孟轲切了一声,得意的说:“我姐姐才不会生气呢,她脾气好的很。” “是是是,你们两个脾气都好,就是心肠不好,太坏了,从小到大都爱欺负人。”紫杉把银子递给卖糖葫芦的老爷爷,任凭孟轲挑来挑去。 “谁让我们是毒……”孟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紫杉捂住了嘴。 紫杉有些无奈的看着孟轲:“你呀你呀,又说胡话了不是。” 孟轲有些悻悻然的住了嘴,拿了个糖葫芦,跟着紫杉回了琴瑟馆。 紫杉只把孟轲送到了门口,没有进去,孟轲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梅花走进了梦三生。 花子玥正在吃着饭,看到孟轲回来,便笑着说:“快,先吃饭,吃完饭才吃糖葫芦。” “好,程琳,你先帮我拿着,还有梅花。”孟轲把糖葫芦和梅花都递到程琳手上,坐了下来。 “哼。”苏韶华看着孟轲坐下,表示十分不满“玩的开心了吧,倒是把我晾了一上午。” 孟轲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转念又有些酸酸的说:“太子殿下别生气啊,我还以为你今天要陪太子妃,不来呢。” 苏韶华被孟轲这话堵得倒是说不出什么来,她还能反击自己,看来她今天玩的心情不错。 三人沉默着吃了会,气氛有些尴尬。 韶华轻咳了两声,说:“对了,我今天是来接你回去的。” 孟轲头也不抬,“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早晚都要回去,这大半个月能在花子玥身边,孟轲已经非常满足了,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一切都要开始了。 孟轲看了一眼花子玥,表情很是认真:“姐姐,一切都要小心。” 花子玥笑笑,给孟轲夹了她最爱的鱼:“我知道。” 第三十一章 琴瑟一舞动京城(一) 午膳后,花子玥给孟轲收拾了一些行李,由着苏韶华把她接走了。 太子府里一如往昔,孟轲走进去时,一些丫鬟看着她的眼神有这奇怪,单何身为苏韶华的贴身侍卫,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但陈轩可是一头雾水。 孟轲大半个月没有回来,屋子里倒还是一尘不染的,她放下行李,想要再整理整理,已经全然忘了苏韶华还在院子里等着。 这个院子名叫觉新园,是孟轲、单何以及陈轩的住处。如今齐管家死了,陈轩也就接替了齐管家的职务,他本应该从觉新园里搬出去的,可因为陈轩住惯了这里,舍不得搬走。 陈轩听到动静,也出来看,他看到原来是孟轲回来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的厉害,他与单何和孟轲三人之间,可谓是兄弟情深,这次他知道孟轲无缘无故消失,也是急坏了,要不是单何告诉他孟轲是与情郎私奔了,他怕是一定要追着苏韶华问个明白的。 陈轩瞄了几眼孟轲,又凑到了苏韶华的身边:“太子殿下,你是在哪找到孟轲的?我还以为这丫头再也不回来了呢。” 苏韶华瞥了陈轩一眼,淡淡的说:“她本就是回家探亲,怎么会不回来。” 陈轩一听,心里十分疑惑:“回家探亲?孟轲不是孤儿吗?” 单何在一旁咳咳了几声,陈轩突然领悟了什么一般:“哦对对对,探亲,探亲,方才是我记错了,厨房的小君才是孤儿。” 苏韶华看了看单何,又看了看陈轩,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不得不说,单何是陪着他长大的,自然是懂他多些,陈轩虽然也是十几年的熟识,但他的性格实在是太过正直和执拗了,不过也正是这样,苏韶华很放心的把太子府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陈轩打理。 孟珂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院子里的三人,有些疑惑,苏韶华此时还在这里等着,这让孟珂有些不好意思了:“咦,太子殿下,你怎么还没走,哈哈,我以为你走了呢。” 苏韶华心里有些不满,他走到孟珂身边,侧身对着她,冷哼了一声后,就抬脚走出了觉新园。 陈轩见苏韶华走了,拉过孟珂,压低了声音说:“孟珂啊孟珂,你怎么那么糊涂呢,你若是真有意中人,禀报了太子爷,太子爷总不会棒打鸳鸯的,你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私奔呢?” “啊?”陈轩这一通话,让孟珂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了看单何,单何十分果断的把头扭向了一边,孟珂心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单何,屋顶上有什么啊?看的那么入神。”孟珂故意大声的问着,单何却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望着屋顶,边走边说“哎呀,天气好像又阴沉下来了,怕是又要下雪,我得去叮嘱叮嘱丫鬟门,多穿些衣服。” 孟珂翻了个白眼,对着单何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孟珂转过身来,看见陈轩一脸沉重的,似乎还想要叮嘱她什么,孟珂灵机一转,捂着肚子急忙说:“陈哥,我肚子疼,去个茅厕啊,你先歇着去吧。”她边说边捂着肚子逃走了。 孟珂并没有去茅厕,而是躲在花园里图个清净。 苏韶华喜欢荷花,花园里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可惜现在是冬天,花园里显得有些荒芜了。 “就是孟珂,她勾引太子,现在还有脸回来。” “可怜了太子妃,听说她刚才还特意给孟珂送了火盆去呢” 孟珂刚到花园里,才松了口气,就听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她转过头去,那两个丫鬟闭上了嘴。 孟珂的目光有些冷漠,她自来太子府,就不喜欢和府里的丫鬟一起呆着,那些丫鬟大部分都有些怕她,但也有几个不识好歹的,总是找茬,以往孟珂都是置之不理,今天那两个丫鬟,倒让孟珂着实反感了一把。 那两个丫鬟一个名字叫如雨,一个叫如燕,两人看着孟珂逐渐了冷下来的脸,心里有些发毛,抬起脚就要离开。 孟珂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阴冷的声音从她嘴里冒了出来:“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如雨听到孟珂的话时,身体不由得颤了一下,如燕倒是胆大的很:“呦,这不是孟侍卫吗?怎么了?有事?” 孟珂嘴角挑起,脸上浮现一丝冷笑,她右手微微一动,一片树叶就从手中飞了出去,直接从如燕的脸颊划过,如燕“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她有些惊恐的捂住了脸。 孟珂走近如燕,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审视了一下她的小脸:“啧啧,真是可惜了,不过,下次再惹我的话,这片树叶,恐怕就不只是在你脸上划了一道口子那么简单了。” “你……你就不怕我禀报太子妃。”如燕显然是没有意识到她脸上伤势的严重,一旁的如雨倒是看的清清楚楚,虽是一道叶子,但是伤口之深,确是像一道锋利的刀划出来的。 如雨急忙的跪在了地上,一手还拉着如燕跪下:“孟侍卫,是我和如燕失言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请孟侍卫放我们一条生路。”如雨边说边磕头,不大会儿,额头上就已经磕出了血。 如燕却是心内不甘,她并不跪,也不求饶,而且依旧叫嚣着,她脸上的血还在不停的流着,许是孟珂下手既快又狠,伤口虽大,一时还不怎么疼,如燕这一脸狰狞的面孔,实在是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孟珂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嘲讽的笑了下,就离开了花园,听陈轩唠叨总比和这些人呆着好的多。 琴瑟馆里,花子玥正在练舞,林姿态特意给她腾出了一间房,专门让她跳舞用的,今日的花子玥,身穿桃红色的舞衣,她头上插的发饰也是以花为主,每次她一跳舞,都像是个花仙子来了人间。 花子玥所练的舞,名叫景蔓舞,是花子玥亲自编的,离漠谱曲,再加上乐师的配合,这支舞可谓称得上是完美。 景蔓舞的节奏很强,舞步刚开始是很快的,渐渐的,舞步慢了下来,似乎是在讲述什么故事,舞姿如同一处极美的世外风景,震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这处景色逐渐蔓延到人的心里,触动着人对美的最敏感的那根神经,直至花子玥抬头转身,几个圈转下来,方才收尾。 一舞结束,掌声响起:“好,真的是极美,太棒了。” 左舷不停的赞叹着,他阅人无数,又喜爱流连风月场所,自是看过不少舞蹈,能让他真正拍手叫好的,真的是屈指可数。 离漠沉浸在花子玥的舞姿里,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直到花子玥走到他面前,他还有些痴迷,从认识花子玥到现在,离漠一点点沦陷,虽不是因为她的美貌离漠才托付真心,但不得不说,有个美人夫人,这感觉真好。 花子玥把胳膊勾在离漠的脖子上,坐在了他的怀里,她声音浅浅,一脸媚态:“怎么了?离漠公子?” 离漠一手附上花子玥的脸,眼睛有些迷离:“美,夫人真美。” 花子玥嘻嘻的笑开了,一旁的左舷可是第一次见离漠这幅样子,他取笑着:“离漠啊,没想到你也如此禁不得诱惑,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坐怀不乱的君子,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 离漠也不看左舷,他淡淡说道:“被自己的夫人诱惑,我乱一下又何妨?” 左舷最看不得离漠这样刺激他,他一把拉起程琳,得意洋洋的表情尽是挑衅的意味,“我也是要有夫人的人,你可别嘚瑟,论美貌,程琳是比不上,但花子玥那么瘦,肯定不如我家程琳会生。” 程琳的脸唰一下的红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任凭左舷拉着自己。 乐师们收拾着乐器,也哄笑了起来:“左舷公子说的是,子玥姑娘若是生一个,程琳可是要给你生上十个呢,哈哈哈。” 左舷脸上挂着笑意,嘴上确是在嫌弃:“去去去,谁要十个那么多。生的起我都养不起。” 花子玥已经笑的花枝乱颤,离漠却冷不丁的喊了一声:“子玥。” 花子玥有些不解的望向他:“嗯?怎么了?” “你生二十个我都养的起。”离漠这话一出,真的是雷到了花子玥。 花子玥“噗嗤”笑出声来,“你们比什么不好,比生孩子,你们去生吧,我和程琳负责养就好。” 大家伙又哄笑起来,左舷倒是不接话了,突然一个乐师喊了起来:“哎哎哎,左舷公子这是要带着程琳姑娘去哪啊?” 左舷这时,正拉着程琳往外走,他大声喊着:“去生孩子去,我总得有一样,要胜过离漠。” 离漠但笑不语,他拿出长萧,对花子玥说:“子玥,你再跳一遍,我试试用萧来合。” “好。”花子玥一个璇身站起,转眼便去到了台上。 萧声起,舞姿也起,花子玥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乐师们听着萧声,看着花子玥翩翩起舞,这两人一看就是默契十足,只用萧来合这支舞,虽比不上几位乐师的合奏,但也别有另一番味道。 乐师们对他们的这位少主,更是钦佩了几分,这些乐师,平时虽然只是吹弹拉唱,但却是个个武艺不凡,皆是前朝的武将,他们虽接触音律较晚,但这二十多年也不是白过的,这些乐师,在行内是已经有了一定的声望了,如今他们听了离漠的箫声,便只觉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第三十二章 琴瑟一舞动京城(二) 又是一个雪天,城北的难民在离漠的帮助下,没有死伤的现象,但是别的地方,却未可知,离漠昨天就带着青阳去了广陌,听说那里的难民最多,广陌的父母官已经连换了几任,难民的情况却丝毫没有改善,几次暴乱皆以镇压告终。 花子玥平时在萧瑟馆没什么事,最喜欢站在窗边看着街上的人群,今天街上没什么人,但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像个精灵,勾住了花子玥的眼睛,舍不得移开。 花子玥望着窗外,任凭大雪从外面溜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她不感觉冷,手却是冰凉冰凉的,程琳走过来,拿着披风给花子玥披上:“姑娘,天冷,别站那么久了。” 花子玥回过神来,才觉得寒意逼人。 她走到火盆旁坐下,把手放在上面暖着,“程琳,苏子修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当不会有差错。”程琳也坐了下来,火盆里的火苗跳跃着,赶走了屋内的寒意。 花子玥身上暖和了些,她看着程琳的小脸,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怎么会在离漠手下做事的?” 程琳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无论是之前当乐技,还是现在陪在花子玥身边,她都觉得十分的幸运,程琳笑了一声,说:“我们萧瑟馆里的姑娘,都是自小被主子救下来的,主子在江南帮我们照料家人,我们来京城,为少主卖命,要不是主子,我们早在十几年前的大雪天里冻死了。” 夏月国的冬天确实十分的寒冷,雪期也特别的漫长,毒王在世时,常常跟花子玥讲,以前的邶越是如何如何的繁荣昌盛,他说那时候的京城无论是下不下雪,街上都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而如今,京城最热闹的时候,却是连邶越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花子玥轻轻叹了口气,又问:“今天开馆了吗?” “雪下的太大,没有开。” 程琳回答。 花子玥站起身来,她望了望被程琳关上的窗,说:“你把那件绿色舞衣拿来,我下去跳会儿舞,不用惊动乐师。” 程琳是非常喜欢看花子玥跳舞的,她一听花子玥要跳舞,眼睛顿时放出了光芒:“哎,我这就去拿。” 绿色的舞衣,上面点缀的是片片雪花,与外面的雪天很是应景,花子玥换上舞衣,还没走下楼,就见苏子修披着厚厚的披风进了门。 目光相遇,花子玥浅浅一笑,苏子修的竟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苏子修愣了两秒后,走到了花子玥的身边来,“那么冷的天,怎么穿着舞衣就下来了?” 花子玥和苏子修并排,一起走到了椅子上坐下:“我寻思着今天不开馆,下来练会儿舞,不曾想你会来。” 苏子修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给花子玥披上,“今天冷,就不要练了,父皇已经批准我来安排过年的歌舞表演,你的节目我定会安排好。” 花子玥点点头,对着程琳说:“你去沏些茶来。” “是。”程琳应着便去沏茶,楼下厅里一时间只有苏子修和花子玥二人。 苏子修看了看程琳走进去了里面,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说太子前段时间往琴瑟馆走的挺勤。“ 花子玥垂下头,表情淡淡的,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嗯,我救了他的侍卫。” 苏子修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悦,他有些不解:“为什么?” 花子玥抬起头对上苏子修的目光,她嘴角微微挑起,笑容里有一丝冷意:“为什么救?” “嗯。”苏子修点头,表情有些严肃。 花子玥反问道:“为什么不救?” “若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不觉得你会救。” “那在你眼里,我竟是把人命视若蝼蚁的人吗?” 苏子修被问住了,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回答:“那个侍卫杀了我在太子府的眼线。” 花子玥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她说:“我并不知道。” 程琳这时候端着茶杯和茶壶走了出来,她为花子玥二人倒了茶水,识相的退了下去。 苏子修心里还是不舒服,他不确定花子玥到底是真心想和自己合作,还是在帮着太子来接近自己。 他继续说着:“你应该知道太子与那个侍卫有些暧昧不清。” 花子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她把杯子放在手里玩弄着,并不看向苏子修,“嗯,看的出来。” 苏子修一听这话,心里更加不快:“那你为什么没有杀了她。” 花子玥把杯子放下,脸上一脸妖媚的笑容让苏子修看不透她,花子玥的声音轻轻的,里面没有掺杂一些别样的情绪:“还不到该树敌的时候。” 苏子修皱了皱眉头,神色有些复杂的问:“你不信任我?” 花子玥冷冷的一笑,她有些鄙夷的看着苏子修:“你信任我了吗?” 花子玥这么一问,苏子修有些尴尬,没有给予别人同等的信任,又怎么要求别人信任自己呢,苏子修有些后悔今天这一番质问,“我……对不起。” 花子玥朗声笑了几声,声音里净是嘲讽,也不知是嘲笑苏子修,还是嘲笑自己。她站起来,把披风放在椅子上,“六殿下先请回吧,我想太子也是可以帮我入宫的。” 苏子修有一瞬间的惊慌,他看着花子玥挺得直直的背,很是懊恼:“子玥,……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 花子玥依旧背对着他,她瘦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失落,她说:“今天我很失望。” 苏子修垂下了头,一脸愧疚,“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花子玥有些得意的微微一笑,那笑意转瞬即逝,她回过头,语气很是坚决,“这次就先不跟你计较了,先攒着,以后失望的多了,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太子来帮我,我想,他会很乐意。” 苏子修被面前这个小女子的给震慑住了,其实她对自己的帮助并不大,可苏子修就是不能接受她为太子所用,更不能接受她将来有一天,与自己为敌。 苏子修脸色不太好,他心里有些委屈,“我知道了。你入宫可还要带什么人吗?” “程琳一人,足矣。”花子玥又坐了下来,这不跳舞,又穿的单薄,着实冷的厉害。 苏子修把披风拿起,又给花子玥披上,叮嘱着:“宫里不比外面,后宫里,更是包罗着世间各种阴谋诡计,新入宫的兰妃好像就是太子的人,此人颇有心计,你要多加小心。” 花子玥笑开了,她的笑脸总能让人怔愣片刻:“我既不为嫔,又不为妃,谁会来理会我。” 苏子修的神色总算是轻松了些,他也笑了,“你的容貌可是招人嫉妒的。” 花子玥望向他,悠悠的开口:“若我毁容了呢?” “什么?”苏子修十分惊讶,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这张脸多少人梦寐以求,她竟一点都不在意吗? 花子玥朗声笑了起来,她靠近了苏子修,附在他耳边轻轻问:“怎么,你舍不得我这张脸?” 突然的靠近,让苏子修心里一动,他有些莫名的紧张,“不是,我,我不想你伤害自己。” 花子玥把茶杯递给他,送到他嘴边,说:“怕什么,又不让你动手。” 苏子修把茶杯放下,想要劝阻,他蹙着眉喊了声:“子玥。” 花子玥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我心意已决,你别劝我了。” “可是……” 花子玥把披风拿了下来,放在了苏子修手里,她笑着说:“我今天累了,要先回去休息片刻,六殿下请回吧,雪停开馆时,我会在馆内表演,殿下可要记得来看。” 苏子修还想说什么,但见花子玥如此坚决,还是收回了要说的话,改口说:“唉,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 花子玥对着他行了一礼:“玥儿恭送殿下。” 苏子修看了她几眼,终是推开了门,走了出去,如风一直在雪中撑伞候着,没有进来,花子玥看着如风关上门,这才上了楼去。 程琳从暗处走了出来,跟着花子玥的后面,也上楼去了。 刚走进梦三生,程琳就焦急的问:“姑娘,你刚才和他说的是真是假?真要毁容吗?” 花子玥见程琳一脸担心着急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傻丫头,怎么会是真的,想要脸上多些东西无法以真面目示人,有的是法子,我又怎么会对自己下狠手?” 程琳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我就说嘛,姑娘怎么会用那么笨的法子。” 花子玥用手点了点程琳的额头:“你呀,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段时间跟左舷待久了,就变笨了呢。” 程琳被花子玥这么一说,脸上有些羞涩,但是却不像之前面色通红了,她一想到左舷,便又觉得这段时间,就好像是一场梦,之前自己无论如何追求都无法得到左舷的心,如今不再强求,却让左舷对她生了情谊。 只是可怜了洛馨,知道左舷的选择后,已经躲在房内三日了。 “程琳,程琳。”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说着他,左舷就在外面叫喊了起来。 程琳打开门,探出头去,“怎么了?” 左舷看来今天心情不错,他的笑声朗朗,说话声音也不小:“走,左舷哥哥带你去赏雪。” “去吧。”花子玥对程琳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玩,程琳得了命令,就和左舷手拉着手离开了。 花子玥看了看云水间紧闭的房门,觉得是时候去坐坐了。 第三十三章 琴瑟一舞动京城(三) 花子玥从来没来过洛馨的云水间,这是第一次进来,不得不说,洛馨的房间十分的淡雅,与她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 房间比较素雅,有些文人墨的字迹书画,想必她的人,也都一些有风度的谦谦君子,只是洛馨不知道,左舷对这些全无好感。 “姑娘,你怎么亲自来了?”洛馨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想来是刚刚哭过。 花子玥淡淡一笑,声音轻柔:“就住对面,近的很,记得你上次来找我,我不得空,原本一早就该来看你的,只可惜最近忙晕了,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聊聊。” 洛馨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姑娘平时都比较忙,不记得洛馨也是自然的。” 花子玥瘪瘪嘴,把头探过去:“你是不是怪我家程琳抢走了左舷啊?” 洛馨抬起头对上花子玥的目光,眼中的泪水眼看就又要掉下来:“洛馨不敢。” 花子玥拍了拍洛馨的手,劝慰着:“我来也没有恶意,就想着能安慰安慰你,你和程琳的心思是一样的,说实话,在儿女私情里,怕是没有人比你更理解程琳了,也应该知道,她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洛馨一听花子玥这话,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姑娘,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我……我现在怀了孩子。”洛馨说完又痛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这件事也确实出乎花子玥的意料,花子玥拍了拍洛馨的背,愤愤的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去帮你教训左舷。” 洛馨一把拉住了花子玥的手,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实在让人心疼,“姑娘,若我能百分百确定这孩子是他的,也定不会放过他,可……可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花子玥这下可是十分震惊,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洛馨说着就跪了下来,她拉着花子玥,似乎要流尽这一生的眼泪:“姑娘,你帮帮我,帮帮我吧,我知道你擅长用毒,又医术了得,若不是担心程琳刁难,我早就去求你了。” 花子玥明白了洛馨的意思,她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严肃:“你舍得这个孩子吗?” 洛馨神情有些呆滞,舍得吗?舍得吗?不舍得又怎么样,她如今的身份,根本容不得她生这个孩子,“我……舍得。” 花子玥轻轻的把她扶起来,让她坐下:“你想什么时候拿掉这个孩子?” 洛馨低着头,咬着嘴唇,犹豫了半晌才说:“越快越好。” 花子玥见她有些犹豫,心里有些不忍,“你再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来找我。” 花子玥起身就要离去,洛馨却一把拉住了她:“姑娘,我已经想好了,你现在帮我配药吧。” “你不后悔?”花子玥的神色凝重,她虽然会配这个药,但是她从来没试过就这样扼杀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 “我……不会后悔。”洛馨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说不后悔都是假的,怎么会有人舍得放弃自己孕育的生命呢。 药很快就配好了,洛馨喝下的那瞬间,泪水从眼角流到脖子里,也流到了心里。 “三个时辰后,孩子就会从你身体里脱落,到时候会很痛,你忍忍,你不用怕,你以后还可以做母亲。”花子玥扶着洛馨到床上躺下。 “小产后绝对不能哭,的对身体不好。”花子玥帮她拭去眼泪,叮嘱着。 洛馨十分感激的看着花子玥,她以为花子玥不会帮她,她以为花子玥真如姐妹们说的那般冷漠。 洛馨房里的丫鬟在门外守着,不停的望向屋里。 花子玥走出门去,看了一下门外的丫鬟:“进去好生照料,她这一个月都要休息,不能劳累,林妈妈那边我自会说明白。” “奴婢代主子谢过姑娘。”那个丫鬟说着便跪了下来。花子玥微微叹了口气,回了梦三生。 孟珂此刻正坐在花子玥的美人塌上吃着糕点,花子玥看着她,淡淡一笑:“你什么时候来的?” 孟珂擦了擦嘴,唉声叹气的像个小怨妇:“我来了好一阵了,今天你这里怎么那么冷清,冷漠和左舷没来就算了,程琳也不在。” 花子玥从柜子里翻出来药箱,放在了桌子上,边倒腾着边说:“离漠和青阳去了广陌,左舷拉着我的程琳私奔了。” 孟珂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花子玥:“不是吧,左舷竟然把程琳拐走了?” 花子玥轻笑出声:“是啊,拐走啦,两个人去看雪景了,来,孟珂,你过来。” 孟珂走到桌旁,有些不解,直到花子玥把一个膏状的东西抹到她的脸上才问:“姐,这是什么啊?” 花子玥边抹边说:“毁容膏啊,洗了脸上就又会恢复往昔,拿你试试,我看下效果。” 孟珂也用手沾了一点,抹到了花子玥的脸上,研究了半晌才说:“还真的挺恐怖的,姐,哎哎哎,你怎么还抹啊,我脸上的太多了。” 花子玥擦了擦手,“好了,等下程琳回来,看看她的反应,反应好的话,我就用它了。” 孟珂有些无奈,她躺去美人塌上,又吃起糕点。 花子玥把瓶瓶罐罐的收好,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孟珂,你今日怎么过来了?你刚回去几天啊?” 孟珂瘪瘪嘴,有些委屈:“我真的不想回去啊,太子府里跟着顾思颖来的,还有一些讨人厌的丫头,嘴巴臭的厉害,但我又不能真的杀了她们。” 花子玥照了照镜子,仔细瞧了瞧自己的脸,颇为满意,她回头看了看怡然自得的孟珂,开导着:“那你又何必跟她们置气,你过去是保护苏韶华的,是侍卫的身份,也不会常常见到那些丫鬟的。” 孟珂仰头高喊了一声:“啊啊啊,受不了啊。” 伴随着孟珂的高喊,梦三生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程琳和左舷。 花子玥和孟珂听到开门声,齐齐的望了过去。 程琳一脸诧异,随即泪水溢满了眼眶:“姑娘,孟轲,你们这是怎么了啊?我的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珂一脸伤感,她捂着自己的脸,眼看就要垂泪大哭起来。 左舷左右看了看二人,也是心内一惊,这伤疤是那么的逼真,不可能作假,但花子玥的表情,也太淡定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奸计得逞的狡诈。 程琳这时候已经冲了过来,抱着花子玥大哭了起来,花子玥任由她抱着,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她确定的是,左舷没有看出来这伤是假的,如此一来,她也就放心了。 花子玥拍拍程琳的背,安慰着:“程琳,别哭了,我和孟珂逗你们玩呢。脸上的伤都是假的。” 程琳脸上还挂着泪珠,她睁开泪眼,一脸迷茫的看着花子玥:“假的?” 左舷走到美人塌边,研究起了孟珂的脸:“如果是假的,这也太逼真了,如果是真的,你们也太淡定了。花子玥,你怎么做到的啊?” 孟珂得意的跳下美人塌,翻出被花子玥收起来的毁容膏,抹了一点在程琳的脸上:“哈哈,程琳也毁容了,左舷,心疼了吧。” 说真的,左舷心里真的是一揪,他走过去摸了摸程琳脸上的伤疤,发现触感也和真的一模一样,他有些惊恐:“这不会好不了了吧?” 花子玥一脸鄙夷的看了一眼左舷:“去去去,就你话多,去打水来,我还你一个美丽漂亮的程琳。” 左舷半信半疑,还是乖乖的去打了水过来,花子玥给程琳洗了洗脸,脸上真的是瞬间干干净净,什么伤疤都不见了。 “真是太神奇了,这药怎么练出来的啊?太厉害了。”左舷不停的赞叹着,孟珂和花子玥也已经把脸洗干净了。 “别忘了我是谁,我可是毒王的女儿。”花子玥把药收了起来,放到了柜子里,这可不能拿给他们随便玩,到时候泄露出去了就不好了。 左舷急忙附和:“是是是,看来以后我得多多巴结你和孟珂了,不然一不小心不是被毒死也是被吓死啊。” 外面的雪下了一天,渐渐的停了,琴瑟馆的后院里,有些女子在玩雪,孟珂听着一阵阵的嬉笑声,心里也有些痒,非闹着去惊华殿的大院里去堆个雪人,花子玥禁不住她闹,只好答应了她。 大雪封住了山,但对他们几个人倒没什么影响,几个人施展轻功,不过多会儿就来到了惊华殿。 皑皑白雪,让惊华殿如同一个冰雪的王国,殿内的侍卫们正在扫雪,所幸他们刚开始出来扫,大院里的雪还是完好的。 “停停停,都别扫雪了,你们先去歇着。”孟珂急忙拦住侍卫。 那些侍卫见是孟珂,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孟珂姑娘,是想打雪仗还是堆雪人啊。” 孟珂乐开了,“我要堆个大雪人给青阳看,你们到时候可不能把我的雪人给弄坏啊。” “放心吧,孟珂姑娘。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雪人的,你们玩吧,我们去歇着啦。”这些侍卫知道孟轲爱玩,都散去了,诺大个院子,现在就只剩下他们四人。 第三十四章 琴瑟一舞动京城(四) 这一世界的白,映的人都玲珑剔透了几分,这万里江山,若不曾有过流血和牺牲,该有多好。 孟轲第一个抓起地上的积雪,团起了雪球,程琳紧接其后,也跟着玩了起来。花子玥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怎么?为何不去同她们一起玩儿?”左舷拿起一个雪球砸在了花子玥的身旁,雪花四散开来。 花子玥扭过头,看来左舷一眼,反问:“那你又何不去玩儿?” 左舷低头淡淡一笑:“呵呵呵。有事想问问你。” 花子玥挑了挑眉梢,“问吧,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左舷看了看远处玩的正开心的程琳,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你今天是不是去了洛馨那里。”程琳离的很远,必然听不到他们二人的谈话,但左舷还是小心翼翼,看来左舷对程琳还是在意的。 花子玥点点头,回答:“是。” 左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那她怎么样了?” 花子玥嘴角有一抹笑意,她故意问:“你是指哪方面?” 左舷轻轻咳了两声,“她的孩子。” 花子玥有些惊讶左舷竟会知道这件事,但她还是如实回答:“孩子没了。” 孟轲和程琳玩兴大发,程琳只是往这瞄了一眼,就要去和孟轲投入到堆雪人的大计划中了。 左舷微微一笑,他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有些说不出的轻松,毕竟洛馨钟情与他,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甘愿呆在了琴瑟馆,若是再让她生下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那左舷的罪孽可就大了。 左舷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会帮她。” 花子玥有些惆怅,她叹息着:“她挺可怜的,你偶尔也去劝劝她,若是跟苏启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就离开琴瑟馆吧,毕竟我们万一被捕,琴瑟馆里所有的人,怕是都难逃一死。” 左舷把手背在后面,有些不以为然的说:“她或许是可怜,但我这人,自小就没什么同情心,上了我这条贼船,哪还要下去的道理。” 花子玥不禁笑出了声:“照你这么说,离漠也是上了你的贼船了?” 左舷急忙否认,“不不不,离漠本身就是大贼,如今我也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离漠这人,做事素来狠绝,若是触及底线,六亲不认都是有可能的,左舷的小船,哪能容得下他 花子玥有些汗颜,但左舷说的也是实话。 两人沉默了一阵,花子玥突然问道:“对了,如果确定那个孩子是你的,你会怎么做?” 左舷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那个孩子,不会是我的。” 花子玥闻言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左舷朗声笑了起来,他颇为得意的说:“我会让人随随便便就怀上我的孩子吗?” “也是,你可是混迹风月场所的老手。” “离漠也是老手。” “他和你不同。” “你怎会如此确定。” “因为他是离漠。” “哈哈哈,离漠不在,你也不忘记刺激我啊。”左舷对离漠常常视若无人的秀恩爱,实在是鄙视,这时候却明白过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花子玥见孟轲堆雪人堆的有些艰难,便过去帮手,左舷也跑了过去,四人一起堆,雪人不多会儿便堆好了,足有一人那么高,孟轲看着自己的作品,很是得意,“青阳肯定会佩服我的。” “那是,不是谁都可以堆一个那么丑的雪人。”左舷仔细瞧了瞧,还不忘打击一下孟轲。 孟轲狠狠瞪了一下左舷,难得今日她没有反驳,因为这个雪人除了体积大以外,确实不是特别的好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孟轲直接回了太子府,左舷则留在了惊华殿。 从琴瑟馆出来的是四人,进去的却只剩了花子玥与程琳两人。 十二月一日,琴瑟馆举行比舞大赛,能拔得头筹舞技就会被选入宫,在除夕时皇宫的家宴上表演,再有幸运者,就有可能留在皇宫当宫廷舞技。 此消息一出,京城内沸腾了起来,琴瑟馆的舞那是出了名的一绝,馆内比舞胜者不仅可以离开烟花之地,还可以谋得一条出路,馆内的姑娘定会拿出毕生绝学,这场比赛,不得不看。 这日,馆内汇集了京城的权贵,六皇子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最为抢眼,大家都知道他是挑选舞技的,所以会格分外注意他些。 几番比试下来,属拂袖的呼声最高,她今日一身洁白的舞衣,宛若仙人,一舞下来,看们都有些痴迷了。 “最后一位,梦三生花子玥。” 花子玥穿一身粉红,花瓣散落满身,轻纱遮面,众人一看突然惊呼起来,这不就是那日遮面一舞的姑娘吗。 花子玥今日跳的,并非景蔓舞,而是最为常见的燕归来,燕归来步伐简单,适合舞蹈的初学者,越是最基本的,越是被忽略,燕归来虽说最好舞,但要舞出精髓,却是极其不易。 乐声起,舞步逐渐踏开,一步一步,花子玥跳的极稳,前半部分花子玥的舞姿就已经显得出众,但这支舞都是大家看惯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亮眼之处,后半部时,花子玥舞步加快,本身慢速的燕归来,整个后半部都被花子玥快了一倍的速度来跳,其中一些平庸的步伐,也被她稍作修改,十分夺目,跳动的身姿,像一只灵活而又忧伤的燕子,跳到看的心里,让人凭空生出了一丝哀愁。 一舞结束,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呼声更胜刚才的拂袖。 “子玥姑娘,你的舞,我敢说无人能比,但你为何一直遮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呢?”说话的正是苏子修,他这么问正是花子玥的主意。 苏子修的话一出,附和声杂乱的响了起来: “是啊,是啊,摘下面纱让我们看看。” “姑娘是因为太美怕有人觊觎吗?你大可放心,我们只看看,绝不会有别的想法” “是啊,子玥姑娘,你就摘下面纱吧。” ………… 花子玥站在台上,有些惊慌失措,她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各位公子,子玥……子玥的面容已毁,摘掉面纱怕吓到各位。” “无妨,我们不会介意的。” “就是就是,姑娘的舞跳得那么好,哪怕你的长相真的不尽如意,我们也不会因此就另眼相待的。” “姑娘若是不肯坦诚,我们也就不看了,怕是以后姑娘的舞,我们也不愿意看了,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啊,子玥姑娘,你就摘下面纱吧。” 花子玥站在台上,踌躇了一阵,终是闭上眼睛,摘下了面纱,面纱一落,看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花子玥的脸上竟全是伤疤,不知她以前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人下了这样的狠手。 苏子修看的也是心惊肉跳,若不是花子玥事前告诉了他这是药膏,恐怕他此时不会老实的坐在椅子上。 花子玥又重新把面纱戴了上去,匆匆忙忙的就要逃下台去。 “慢着。”苏子修大喊了一声,急忙制止了她。 花子玥身体一怔,停住了脚步,表现的十分惊慌,但面纱下却是一张笑脸。 苏子修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姑娘,就由你来担任国宴上的表演吧,只要……只要你在宫内不要随意摘下面纱就可。” 花子玥跪了下来,朝苏子修行了个大礼:“子玥多谢六殿下。” 第二天,苏子修派人来接花子玥进宫,只不过接一名舞技,苏子修竟用来轿子来抬,旁人不禁唏嘘不已:“想不到子玥姑娘容貌如此,也能进宫去。” 一名身穿湖蓝长袍的翩翩公子,看着轿子远去的方向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皇上宠爱的兰妃是最爱看歌舞了,若是不是最好的舞,哪能讨她欢心啊,京城里怕是再也找不到比子玥姑娘更会跳舞的了吧,不过说来,子玥姑娘容貌被毁之前,或许也是一位大美人呢。” “唉,可惜了,可惜了。”另一位公子,也是摇头叹息着。 轿子越走越远,聚在一起的人群也都散去了,花子玥坐在轿子里,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终于能接近苏启了。 轿子一路畅通的抬到了宫门口,轿子停了下来。 “轿内可是六殿下请来的舞技?”李逸尘熟悉的声音在轿外响起,花子玥闻声有些心安。 “正是琴瑟馆的子玥姑娘。” 李逸尘把银子塞到了轿夫的手中:“兄弟们劳累了,你们先去歇着吧,由我来送姑娘进宫去。” “是,多谢将军。”轿夫接过银子就一起离开了。 程琳走到轿边,掀开帘子,把花子玥接了出来,三人步行着走进宫城,进了宫城后,往舞庭司还有一段很长的路,幸好花子玥是习武之人,才不觉得累。 一路上李逸尘叮嘱着:“舞庭司里有两位舞娘,不分等阶,掌管着舞娘的是蔡公公,为人还算随和,在舞庭司里,你切记不要出风头,那些舞娘都是自小就呆在舞庭司里,自然是瞧不起民间的舞技,若不是今年兰妃想要看些民间的舞蹈,你是不可能入宫的。” 花子玥淡淡一笑:“我记下了。逸尘哥哥不必担心。” 第三十五章 琴瑟一舞动京城(五) 舞庭司隶属后宫,理应由皇后管辖,如今的皇后得了怪病,后宫的一切事宜也暂时由兰妃管理。 花子玥跟着李逸尘走进来时,门口的一个太监迎了上来:“这位就是六殿下请来的子玥姑娘吧。” 这位正是蔡公公,花子玥心下了然,对着他行李一礼:“正是。” 蔡公公笑的眉眼弯弯的,赞许道:“是个精明的孩子,来,我先带你去你的住处。” 李逸尘有些担忧也想跟去,花子玥及时拦住了他:“多谢李将军把我送来舞庭司,日后我定登门道谢。” 李逸尘对上花子玥的目光,停住了脚步,“好,那我就先走了。” “恭送将军。” 蔡公公带着花子玥来到舞庭司的后院,苏子修特意给她准备了一间房,房间不大,却也淡雅别致。 “有劳公公了。”花子玥说着,让程琳塞给了他一些银子。 蔡公公接过银子,十分恭敬,他应该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行事倒是稳重:“姑娘有事就找我,无须气,你走了那么远的路也累了,先休息会儿,日后有忙的地方。” 蔡公公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在花子玥耳边说了一句:“六殿下说,那些舞技你可以用自己方法收服,今日舞庭司里不会有外人。” 花子玥又是一礼,“是,子玥谢过公公。” 蔡公公点了点头,就先行离去了。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位姑娘定是不凡之人,若不然,六皇子必定不会如此重视,特意嘱咐了他多遍要好生照料。 花子玥走到椅子上坐下,走了那么久的路,她不累,倒是渴了,她一连喝了两杯水,方才停下,“程琳,魂尽散都带来了吗?” 程琳把包袱放下,开始整理:“都带来了,只不过,我们一来就下毒,这有些不妥吧。” 花子玥笑笑,淡淡的回答:“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拉拢人心,下毒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程琳叹息了一阵:“可怜那些舞娘了。” 花子玥但笑不语,她看向院内的槐树,有些怔愣。 两人休息了片刻, 便有个丫鬟过来请花子玥去舞庭司。 舞庭司的厅内十分的宽敞,几个偏厅里正有一些舞技在练舞,这里的舞技都是统一的装扮,穿桌粉红色的舞衣,看上去就像一片花海,倒是和谐的很。 一位身穿大红色舞衣的女子见到花子玥在门口伫立,走过来问:“你就是花子玥?” 花子玥点点头,看这女子的装扮,不同于普通的舞技,想来应该就是舞娘,“正是子玥,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呢?” 那女子有些鄙夷的笑了几声:“我是这里的舞娘,你叫我夏姐姐就好。” 花子玥微微点头:“夏姐姐好。” 夏纯言在花子玥进宫之前,就听闻这是个毁了容的舞技,于是心里对她更是看低了几分。 夏纯言声音有些慵懒,她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去,你去拿些茶水糕点来,姐妹们都饿了。” “是。”花子玥嘴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意,便和程琳退了下去。 “夏姐姐,你这是何必呢?她不过是个民间的丫头,这你也要刁难?”说这话的正是时常和夏纯言作对的刘燕。 刘燕相貌不及夏纯言,但却比夏纯言妖媚上了几分。两人是众多舞技与舞娘之首,明里暗里斗得如火如荼。 夏纯言瞪了刘燕一眼,“这与你何干?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刘燕笑开了:“哎呀,我只不过是这么随口说了一句,你这是急什么?” 夏纯言哼了一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不再理会刘燕。 不大会儿,花子玥和程琳端着糕点和茶水过来了。 “夏姐姐,请用糕点吧。”花子玥态度十分的恭敬,但嘴角那抹邪恶的笑意却是丝毫没有隐藏。 夏纯言有些不屑,她拿过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十分的得意的看了刘燕一眼。 花子玥淡淡一笑,对程琳说道:“程琳,去把这些糕点分给姐妹们吃吧。” “是。”程琳心里有些发慌,毕竟这里是皇宫,这些把戏要是被戳穿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舞技和舞娘们也确实累了,拿起糕点就都吃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花子玥此时已经走到了正位上坐了下来。 突然一名舞技指着花子玥嚷嚷了起来:“哎哎哎,那位新来的,你怎么可以坐舞庭司的主位呢,主位可是只有舞娘姐姐们才可以坐的。” 众位舞技闻言,也都望了过去,于是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夏纯言拿起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缓步走到花子玥的身边,嘲讽的说:“呦呵,民间来的姑娘这么不懂规矩啊,那就让夏姐姐我来告诉你,这舞庭司到底是谁当家作主。” 夏纯言说着就要把花子玥从主位上扯下来,程琳及时大手一挥,反把夏纯言一巴掌打到了地上:“夏姐姐,注意点你的手别乱伸,不然你身上的毒,可就没人帮你解了。” 夏纯言听到这话,有些惊慌失措,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花子玥:“你……你竟然敢在糕点里下毒,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花子玥嘴角挑起轻蔑的笑意,她眼中的冷意却是让夏纯言不禁身体一颤,花子玥淡淡说道:“我是不想活了,只不过若我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众舞技们一听这话,都慌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刘燕这时跪了下来,她在一群人中,显得颇为冷静:“子玥姑娘,想让我们做什么?只管吩咐吧。” 刘燕这话一出,舞技们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跪在了花子玥的面前:“求姑娘饶奴婢一命。” 花子玥摘下面纱,脸上狰狞的伤疤暴露在众人面前,这些舞技自小生活在宫里,也算是见过了后宫里不堪入目的场面,但还是在见到花子玥的脸时,她们的面色还是不自觉的苍白起来,尤其是夏纯言,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心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花子玥冷冷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每月十五,我自会发解药给你们,只要你们乖乖听话,自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若有人想违背我的意思,或者在皇上面前告我一状,我也不介意与众姐妹,同归于尽。” 这些舞技急忙磕了好几个响头:“多谢子玥姑娘,奴婢们定当为姑娘马首是瞻。” 花子玥回到后院时有些累了,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程琳,你去瞧瞧有谁想离开舞庭司去告密的,逮到一个杀一个。” “是。”程琳心里开始对花子玥有了些惧意,她自跟随在花子玥身边,还从未见过花子玥这般冷酷无情,以前她只当这姑娘是装出来的蛇蝎心肠,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多了。 黄昏时分,舞技们和舞娘都渐渐回了后院,花子玥的房间里亮着蜡烛,夏纯言却是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才敲响了花子玥的房门。 “子玥姑娘,你睡了吗?”夏纯言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 花子玥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一件外衣:“程琳,去开门。” “是。”程琳从地上爬起来,把地铺简单收了一下,才去打开了门。 夏纯言走了进来,心却是慌得厉害,“姑……姑娘,今天有两个舞技失踪了。” 花子玥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夏纯言,她没有戴面纱,直盯的夏纯言一阵发抖。 程琳站在一旁,见花子玥没有说话,则开了口:“是我杀的。” 夏纯言猛地颤了一下身子,“如此,如此我便不叨扰姑娘了。” 花子玥点点头,她目送着夏纯言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房间。 夜色渐渐的深了,星光爬满了天空,过来半晌,花子玥缓缓的开口:“应该不会有人来了,程琳,熄了蜡烛吧。” “是。”程琳从地上爬起来,吹熄了蜡烛,内心有些不安的又躺回了地上。 花子玥翻了个身,看着程琳:“程琳,你是不是突然有点怕我。” 程琳吞了一口唾沫,才说:“是有点,我从未见到姑娘用过这般狠毒的手段。” 花子玥淡淡一笑:“有时候我也会不明白自己的心,到底是软的还是硬的,但有一点我却是明白的,改变社稷,为爹娘报仇,我就要一定杀人,我选择的路不允许我优柔寡断,既然已经开始了,我就不能害怕,更不能心慈手软,因为我放过了别人,我可能就会死。” 程琳听到花子玥这话,浑身有些寒意,她这瞬间有些心疼花子玥,也有些懊悔今天竟这般看待她。 程琳认真的对花子玥说:“姑娘,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程琳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再有质疑。” 花子玥叹了一口气,声音轻轻的:“要你双手沾染鲜血,实在苦了你了。” 程琳摇摇头,坚定的说:“在宫里每走一步,姑娘都要小心谨慎,一切为了大计,程琳不觉得苦。” “若是能复邶越,那该好多。” 花子玥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程琳听了只是叹了口气。 在花子玥的印象里,毒王总是对邶越赞不绝口,她虽没有亲眼见过那番盛世,却是一直心怀神往,若是太子能够再创盛世,也算没有辜负在南宫家死去的那些人。 第三十六章 琴瑟一舞动京城(六)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花子玥起了个大早,她带着程琳在舞庭司四下转了一圈。 舞庭司院子不小,舞技却并不算多,昨天死的那两个,不算是多么的出类拔萃,但夏纯言既然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她们也定不是默默无闻之人。 花子玥走回后院的槐树下,转过头问:“程琳,那两个舞技,你怎么处置的?” 程琳回答说:“我把她们扔进了枯井。” 花子玥点点头,径直的走到了房间用早膳。 年前的这段日子,因为有毒药牵引着,花子玥的日子过得倒也十分的平静,她的景蔓舞,舞技们也都练得差不多了,一切都很顺利。 唯一有些不顺利的就是,再过两天就到除夕了,可那位兰妃,花子玥却还没有见到。 这日,花子玥刚刚用完晚膳,就只见程琳小跑着进来了,“姑娘,兰影殿里传来口信,今晚兰妃会过来。” “哦?兰妃是要偷偷摸摸的来吗?”花子玥嘴角挑起,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程琳坐了下来,往嘴里扒拉着米饭:“许是这个意思。” “也好。”兰妃偷偷摸摸的过来,倒正合花子玥的心意。 年底了,宫里宫外都热热闹闹的,即使是夜晚,宫外还有人在放着烟花,那烟花的方向,正是太子府,孟轲,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孟轲,你先起开,我把这个点着。”陈轩把孟轲拉到一边,点燃了一桶烟花。 “啾”烟火从桶中飞到了天空,“啪”的一声炸裂开来,成了绚烂无比的烟花。孟轲和单何玩的也是不亦乐乎,陈轩看着孟轲,眼中的笑意从未消失。 苏韶华和顾思颖进宫去了,太子府里倒是没人管着,这才玩闹起来。 快过年了,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孟轲虽然玩的很过瘾,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今年过年,她怕是没办法和花子玥一起过了。 宫内的花子玥叹息着:“快过年了。” 程琳也随着说了声:“是啊,快过年了。” 花子玥望着太子府的方向腾空的烟花,有些出神,“我只有孟轲一个亲人了,从小到大,孟轲没有一年过年是不在我身边的,今年,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了。” 程琳安慰着:“只要人还在,以后自然有的是时间相聚,姑娘又何须伤感。” 花子玥低头苦笑:“说的也是,又不是见不到了,我这番苦恼做什么。” “今天天气好像比前几日要冷,姑娘可别受了风寒。”程琳边说着,边拿出披风给花子玥披上。 花子玥应了一声,对程琳说:“今晚你再多拿出一床被子来吧,地上铺的厚些。” 程琳暖暖一笑:“哎,我记着了。”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程琳走到门前,细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瞧瞧打开了一条极细极窄的门缝。 程琳转过头,对花子玥说:“是兰妃。” 花子玥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对着兰妃行了一礼:“参见兰妃娘娘。” 兰妃见到门开,迅速的闪了进来:“子玥姑娘无须多礼。” 待兰妃进来后,程琳关上门走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兰妃名叫卫子桑,长的十分秀气,她今日身穿着深黑色的斗篷,进来坐下时,花子玥才看清她的脸。 “少主他有何吩咐?”兰妃刚一坐下,就急忙的问,想来是没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花子玥慢悠悠的也坐了下来:“离漠的吩咐,就是让你听命于我。” 兰妃有一瞬间的惊愕,她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敢直呼离漠的名字。 “你在灭月是什么职位?”兰妃想也没想的就问了出来。 “没有职位。”花子玥直接脱口而出,丝毫没有顾忌。 “那,你和少主,是什么关系?”兰妃一脸谨慎。 花子玥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灭月少主的令牌,花子玥开口说道:“见此令牌,如见离漠,我现在有事情要交代你,那些琐碎的小事,你还是等以后有空亲自去问离漠吧。” 兰妃怔了一下,随即跪在了地上:“姑娘请讲。” 花子玥收起令牌,放进怀中:“我要以舞娘的身边留在皇宫,你现在最为受宠,应当有办法吧。” “是,子桑定会竭尽所能。”兰妃依旧跪着,没有起身。 花子玥伸出手,把兰妃扶了起来:“不是竭尽所能,而是一定要成。” “姑娘放心。”兰妃缓缓的起身,她自见到令牌后对花子玥的态度十分恭敬,看来是离漠对她的恩情不是一般的重。 除夕下午,舞庭司里被花子玥挑选出来的舞技,都在兴高采烈的化着妆,她们兴奋的已经全然忘记花子玥是曾给她们下毒的人。 夏纯言和刘燕也在景蔓舞选中的人里,她们不愧是做舞娘的,学舞确实是比别人都快上许多,花子玥就只是看着她们化妆,自己因带着面纱,倒是省去了这些麻烦,她只让程琳帮她把头发梳了起来,就十分安静的坐在了舞庭司院子里。 苏启,苏启,花子玥只见过苏启一面,就是在南宫家那场血杀中,今晚,又要见到苏启了,花子玥心中燃烧起的恨意,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将她自己吞没,苏启那张无情的脸,在花子玥的脑海中逐渐的放大,她想狠狠的撕碎那张脸。 “啪”的一声,花子玥手中的杯子被她捏碎了,杯中的水因器皿的毁灭迸溅了出来,溅了花子玥一身。 程琳有些惊讶的看着花子玥,她急忙帮花子玥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姑娘……这是怎么了?” 花子玥回过神来,她目光淡淡,依旧带着冷意:“没事。” 程琳差人把杯子的碎片打扫干净,她则跟在花子玥的身后走进了后院:“姑娘,今晚,你可得稳住。” 花子玥转过头来,语气异常平静:“我知道,你且放心。” 程琳从未见过花子玥如此失态,她把手搭在花子玥的肩上,轻轻抚着,没有说话。 夜色像一张巨大的黑色的网,把整个世界一把捕获,纳入囊中。 皇宫内觥筹交错,家宴已然开始,花子玥像是花蕊,站在舞技和舞娘的中间,她们跟着音乐,很有节奏的踱步到君临殿的中央,花子玥跟着音乐舞动着,举手投足尽显妖媚之态。 苏启乐呵呵的斜倚在兰妃的怀中,眼光迷离尽是醉意,如此奢靡的人,也配为王,花子玥眉眼弯弯的,但眼中的杀意已起,她没有要刺杀苏启的计划,这时她却突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恨意。 一个转身回眸,花子玥双脚就要离地朝大殿上飞去,就在这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而又悠扬的琴声,这琴师让花子玥一怔,身子不自主的继续跳着舞,要不是她的身体已经记住了舞步,怕是此时她就定在君临殿的中央了。 花子玥的神智迷失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蛊术,这是蛊术,许是苏启感觉到了危险,他身体的本能激发了蛊术,这个发现让花子玥心里平白生出了些绝望,她还未曾靠近,仅是身上的杀气就已经激发了苏启的蛊术,迷失了神智,如何能够报得了仇。 苏启微眯着的眼,瞄向君临殿的中央,目光定在戴着面纱的花子玥身上,他眸光淡淡,嘴角有一丝嘲讽。 一舞结束,舞技们即将要退下去,兰妃在这时开口拦住了她们:“慢着。” 舞技们齐刷刷的跪在了殿上,苏子修眸光一紧,觉得有些不妥,莫非是兰妃看上了花子玥的舞姿,要带她回宫去当师傅吧。 “皇上,您看那位戴面纱的舞技,是不是舞的极好啊,听说是子修从宫外特意请进来的呢。”兰妃附在苏启的耳边,一脸的赞许。 苏启知道兰妃素来喜欢跳舞,并未起疑,他点点头,笑了出来:“怎么?你又想要回去当师傅吗?” 兰妃羞涩一笑:“怎么会呢,臣妾哪有那么贪心,臣妾是觉得她跳舞跳的那么好,倒不如留在宫里当舞娘吧,放出宫外去,多可惜啊。” 苏启哈哈的大笑起来:“爱妃喜欢,有何不可。” 苏启指着花子玥,声音极其慵懒:“你叫什么名字?就是你,带面纱的那个舞技。” 花子玥身体一颤,她深呼吸了一下,对着苏启行了大礼:“回禀陛下,民女花子玥。” “花子玥,嗯……舞姿出众,留在舞庭司吧,暂时当个舞娘。兰妃,你可满意了?”苏启又转过头看向兰妃,他有些醉醺醺的,笑意满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以至于他眼中的寒意无人看得见。 兰妃娇媚一笑:“多谢陛下。” 花子玥跟着舞技一同下去了,舞技们和舞娘舞完这场,都准备一同去舞庭司里吃饺子。 “子玥姐姐,一同去吃饺子吧。”夏纯言一把揽着花子玥的胳膊,笑嘻嘻的说着。 花子玥眉头一皱,瞪了夏纯言一眼:“放手。” 夏纯言被花子玥冷喝一声吓的身子一抖,急忙跪在了地上:“姑娘,是我冒昧了。” 花子玥并不理会她,径直的往后院走去,程琳见花子玥回来,看了看四周,关上了房门,房门关上的刹那,花子玥扯掉面纱瘫在了地上,两行清泪划过脸庞。 “姑娘……”程琳有些惊慌的抓住了花子玥的胳膊。 花子玥把头埋进膝盖,低声痛哭起来,哭声充满撕裂和绝望,让听的人心都要碎了。 第三十七章 宫城冷意殿中人(一) 一直以来,花子玥都太低估了苏启,现在她才终于明白离漠一直不让她轻举妄动的原因,原来她想要杀苏启,不过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今天是过年,花子玥心情更是低落,她洗把脸,脱了舞衣躲到了床上,盖着被子谁也不愿意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程琳轻轻的关上了房门,走到了门外守着,她对花子玥的过去知之甚少,这个时候,她不知道从何安慰花子玥,此时她能做的,应该就只有给花子玥一些独处的时间。 夜越来越深,天上积着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与星光,于是这片天空,更显漆黑浓郁。 突然一个黑影从屋檐上落下,程琳刚把刀拔了出来,就看见离漠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左舷,他们穿着黑色的斗篷,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程琳有些惊讶,有丝欣喜。 左舷把程琳拉到一旁,有些不满的说:“你怎么把窗户关的死死的,我在外面都打不开。” 程琳有些无辜,她撇撇嘴,“姑娘让我关的。” 离漠淡淡的看了一眼二人:“你们去找卫子桑,别被人发现了。” “卫子桑万一侍寝怎么办?”左舷面对见色忘友的离漠很是气愤。 “那我也没办法。”离漠说着就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随即又把门给关严了。 左舷有些不敢相信离漠就这样把他们两个关在了外面,他大声嚷嚷着:“哎哎哎,离漠你也太不仗义了。” 程琳拉了拉左舷的衣袖:“别进去了,今天姑娘心情不好。” “谁?”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程琳听的出来,正是刘燕。 左舷急忙闪到了一边躲了起来,幸好他闪得快,并没有被发现。 刘燕走过来了一点,瞄了几眼,发现只有程琳面色有些不善的盯着她,刘燕尴尬的笑了两声:“对不住,程琳姑娘,我幻听,幻听。” 待刘燕走远只好,左舷才出来,他一把拉住程琳的手,纵身飞了起来。 “走吧,出宫去。” 而离漠静静的躺在了花子玥的身边,把被子掀开,自己也钻了进去。 他从背后抱住了花子玥,没有说话,离漠的手附上花子玥的脸庞,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怎么会来?”花子玥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低落。 离漠把身子更贴近花子玥一些,他说:“我知道你今天会不开心。” 花子玥转过身来,缩在离漠的怀中闭上了眼睛,离漠的呼吸近在咫尺,这份陪伴,让花子玥心中有些安定。 天亮了,花子玥已经起来梳妆,离漠还在床上躺着,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花子玥。 花子玥扭过头来,有些不解:“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苏启会巫术?” 离漠轻笑了两声:“你不是也早就猜出来了吗。只是你不知道其中的厉害罢了。” “那你知道是什么巫术吗?可有解法?” 离漠摇摇头,不禁蹙了蹙眉:“还没有查到。” 花子玥又问:“那有没有什么线索?” 离漠叹了口气:“我自小不在皇宫长大,本就难安插人进来。” 花子玥也叹了口气:“还是我慢慢查吧。”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姑娘,姑娘,姑娘你醒了吗?我是程琳啊,我回来了。” 离漠把床上的帷幔放下,继续睡觉。 花子玥给程琳打开门,程琳见花子玥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神态,放心下来。 程琳走进来,发现帷幔还没收起,便心中明了,她关上了门,低声在花子玥的耳边问:“少主还没走啊?” 花子玥点点头,说:“是啊,你昨晚跑哪里去了。” 程琳嘿嘿的笑了起来,脸色有一丝羞涩:“昨天去宫外吃饺子去了。” “你呀,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下次不敢了,姑娘别生气,看,我给你带了林妈妈亲手煮的饺子。”程琳扬了扬手中提着的饭盒,拉着花子玥坐在了床旁。 花子玥笑了笑,坐了下来。 “你吃吗?” 这句话显然是对离漠讲的,离漠翻了个身,回答:“我困,睡会儿,今晚再走。” 花子玥笑笑,说道:“那我给你留几个。” 离漠望着帷幔,想掀开,手碰到帷幔时,又放了下来,“好,对了,下午你让卫子桑来这里一趟吧。” “卫子桑?” “兰妃。” 程琳这样被**裸的忽略,有些尴尬,她有些犹豫着,最后用试探的语气说:“姑娘,要不我去前厅呆一天?” 花子玥刚想拦着她,却听到离漠的声音响起:“好,你去吧。” 程琳的嘴角有些抽搐,她扁扁嘴,看了一眼花子玥,说道:“那我去了啊。” 程琳刚走到门口时,离漠又嘱咐道:“你记得顺便知会兰妃一声,省的子玥再出去了。” 程琳有些汗颜,她应了句“是。”就溜出去了,走之前,还不忘帮他们把门关上。 离漠见程琳走了,就扯开帷幔赤脚跳了下来,一把抱起花子玥,把她放在了床上。 花子玥嘴里还塞着一个饺子,她躺在床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嘴巴嚼了嚼,把饺子咽了下去才问道:“你干嘛?” 离漠一手帮花子玥把鞋子脱掉,放在了床边,一脸贼兮兮去脱花子玥的外衣:“还能干嘛,当然是睡觉。” 花子玥急忙挡着离漠逼近的脸:“现在可是白天。” 离漠淡淡一笑:“我知道,但是谁敢靠近你房间啊,听说你给她们都下毒了。” 花子玥笑起来,没想到这事离漠都知道,她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离漠,抱怨着:“你太重了,先下去。” “不行,你该跑了。”离漠把头慢慢靠近花子玥,就要吻上去。 花子玥匆忙的扭过头,掀开了帷幔的一角,看了看桌子上的饺子,可怜巴巴的说道:“我还没吃饱呢。” “吃我就饱了。” 离漠说完捏住花子玥的下巴,唇附了上去,花子玥的嘴里很甜,他贪婪的索取着,大手也十分不安分的想要褪去花子玥的里衣。 花子玥昨晚就没吃饭,刚才才吃了两个饺子,肚子里现在还饿着,离漠一路吻下去,花子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用手挑开帷幔,十分不甘心的又看了几眼饺子。 离漠感觉到花子玥的不专心,在她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下,咬出了血。 花子玥吃痛不禁叫出了声:“离漠,你干嘛咬我。” 离漠又在花子玥的嘴唇上啄了几下:“不准分心。” 离漠长的是真的很好看,尤其是他的眼睛,有些迷离,有些慌乱,花子玥勾住离漠的脖子,笑嘻嘻的说:“我知道了。” 他们这一觉睡到了下午程琳敲门,花子玥正睡得正香,她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的就要去开门,离漠急忙拿起一件外衣给她披上。 花子玥没想到,和程琳一起来的,还有兰妃,她打开门,兰妃匆忙溜了进来,好像很怕别人发现一样,花子玥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已经进来了。 兰妃这一进来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此时花子玥衣衫不整正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兰妃有些尴尬:“我不知道姑娘才刚起床,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进来了。 花子玥垂下了眸子,淡淡回答:“下次可别这样莽撞。” 后脚跟进的程琳,关上了房门:“放心吧,没有人发现。” 当她看到花子玥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姑娘,我们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 花子玥白了程琳一眼,她已经把衣衫整理的差不多了,但束腰的腰带还在床上。 花子玥掀开帷幔的一角就要进去拿,离漠这时却突然把帷幔掀开,他对着花子玥淡淡一笑,眼睛里尽是暖意,花子玥的腰带正握在他的手里,离漠亲手帮花子玥绑好,这才站了起来,拿起外衣自己披上穿好。 兰妃看到这个场面十分惊讶,程琳只说子玥姑娘有请,但却没说离漠也在这,她更没想到的是,花子玥与离漠的关系,竟是如此的暧昧。 兰妃急忙的跪在了地上,没有说话,离漠对她一家都有大恩,在兰妃的眼里离漠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神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起来吧。”离漠此时已经全部整理好,正坐在桌子旁,吃着饺子。 花子玥则是坐在了梳妆台,梳妆起来,程琳在一旁帮手。 兰妃站起身来,有一丝忐忑的看着离漠,“少主,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 离漠并不看她,目光在花子玥的背影上流连了一阵,又定在了饺子上,他说:“杀你兄长的人抓到了,想怎么处置?” 兰妃一听到这话,不免激动起来,她的面目有些狰狞:“杀了他,不能让他活着。” 离漠点点头,“好,对了,还有个事要你去做。”离漠接过花子玥递过来的香囊,对上她的目光,花子玥这时候已经梳妆完了,整个人都显的十分的精神。 兰妃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说答:“少主请吩咐。” “听说皇后最近睡得不太好,你把这个拿去送给她。”离漠把一个香囊递给兰妃,这是个安眠的香囊,皇后一定的知道了什么才会痴痴傻傻的,所以他才让花子玥配了这个药。 兰妃接过香囊,应了一声,垂下了眼帘。 离漠继续又说:“在宫里,你不可违背子玥的命令,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是。子桑记着了。” 第三十八章 宫城冷意殿中人(二) 离漠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花子玥辗转反复,怎么也睡不着,该从何查起呢,万一皇后是真的疯疯癫癫,而并非别的缘故呢,还有谁?还有谁更了解以前的苏启? 许多的问题盘绕在花子玥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她长叹一口气,觉得空想并不是个好方法,还是得明天亲自去转转。 北风呼啸,呜呜的声响敲打着窗户,就在这一片噪杂喧闹的声音中,花子玥反而沉沉的睡去了,冬天的夜很漫长,花子玥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的父亲母亲师父师母浑身都是鲜血站在南宫家的大门前, 冷心面带着微笑,她说:“璟玥,你怎么在外面站着,不进来呀?” 许肖然揽过冷心,对着花子玥摆摆手:“璟玥,别过来,别过来。” 花子玥朝他们冲了过去,想要抱住他们,她嘴里喊着:“爹,娘,师傅,师母,等等我。” 但是当她冲过去时,南宫家不见了,亲人们不见了,只留一片火海,那火焰烧的很高,灼伤了花子玥的眼睛。 她猛地惊醒,此时已是白天了,花子玥的额头出了很多汗,她头痛的厉害。 “程琳,程琳。”花子玥喊着,但房间里空无一人,并没有人回应她。 花子玥起身来,随意梳妆了一下,她打开了房门,发现外面在下着雪。程琳撑着伞正从不远处走来,手里还端着一些饭菜。 程琳走到房间,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花子玥瑟缩了一下身子,也走了进来:“不算早了,天都亮了。” 程琳把菜布好,笑意浮上脸庞:“还早呢,今天不过是因为下雪,天显的亮些。” 花子玥坐下,拿起筷子,表情淡淡的:“你也坐下来吃点吧。” 程琳听话的坐了下来,边吃边说:“好嘞,但是,姑娘你好像不太开心,怎么了啊?” 花子玥用手背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做了个梦而已。” 程琳“哦”了一声,劝慰着:“唉,你也别太劳神,天下那么多人与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即使再厉害,也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花子玥有些食不知味,她放下筷子,喝了些热的茶水:“你和他也有仇恨吗?” “这……倒是没有直接的深仇大恨。” 花子玥垂下头,脸上有一丝苦笑:“想推翻朝政的大有人在,但有能力的呢?” 程琳也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花子玥:“可姑娘你这两天也太消极了些。这样下去,敌人还没把我们打败,我们自己就已经输了,不是吗?” 花子玥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淡淡的一笑:“你说的对,是我太消极了,以后不会了。” 花子玥的这抹笑,就像是阴雨后重现天空的太阳一样明媚,她想通了,只是一句话,便让她的心透彻了。 雪还在下着,花子玥吃完早膳后,就想去兰影殿那里坐坐,毕竟兰妃在宫中待的久,多少也会知道一些隐隐约约的线索。 花子玥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对程琳说道:“程琳,去把我的披风拿来,带上舞衣。” 程琳收拾了一下,把披风给花子玥披上,撑起了伞:“姑娘,我都收拾好了,走吧。” 雪下的越来越大,花子玥偏偏选在这时候出门,这让在舞庭司里还在练舞的夏纯言和李云染有些好奇。 花子玥和程琳刚走出舞庭司的时候,夏纯言瘪了瘪嘴,表情显得十分不满。 “也不知道她来皇宫到底有什么目的,真想把她给我们下毒的事儿禀告给兰妃娘娘。” 李云染小心翼翼的望了望舞庭司的门口,扯了扯夏纯言的衣袖:“夏姐姐,快别乱说话了,你我可都是亲眼看见翠儿和莲儿怎么死的,还是忍忍吧。” 夏纯言甩了甩袖子,哼了一声,“今日不练了,回去。” “夏姐姐,夏姐姐。”李云染看夏纯言走了,也急忙追了上去,自从她看见程琳把翠儿和莲儿杀死后,她总觉得这舞庭司里不太干净。 漫天的飞雪从窗口处跑进来,孟轲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今天要跟着太子去一趟衙门,听说丞相府又被盗了,虽然每次都查不到什么结果,但苏韶华作为丞相府的女婿,却不能不去走个过场。 “孟轲,快些,别让太子等我们。”单何在外面催促着。 孟轲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就来了。” 三人走出太子府时,并没有直接去衙门,而是去了郊外。 苏韶华在一个小溪边停下了脚步,溪水已经被冻住,冰面一片光滑,他转身对单何说:“单何,你在这玩会儿吧,我和孟轲去寻草药。” 单何心领神会,应了声“是。”就独自一人打着伞站在了结了冰的小溪旁。 本来单何和孟轲是同打一把伞的,孟轲瘪瘪嘴,也没好意思去和单何要伞,就低着头跟着苏韶华走着。 苏韶华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孟轲紧随其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苏韶华停了下来,孟轲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一头撞了上去。 “哎呀,你干嘛停下。”孟轲揉了揉脑袋,有些不满。 苏韶华转过身来,把伞扔在一旁,拉起了孟轲的手继续往前走,他看着身旁的孟轲,却一直阴沉个脸,孟轲心里有些胆战心惊,这些天苏韶华怪怪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隐隐约约的,孟轲听到一阵流水声,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近,苏韶华拉着孟轲走入一个山洞,这时候孟轲才忽然发现,山洞里竟然有个温泉。 苏韶华蹲下来,把手放进去,探了一下水温:“你不是说青阳要带你去江南温泉那里玩吗?” 孟轲瘪瘪嘴:“是单何告诉你的?” 苏韶华抬起头,有些凶巴巴的:“你管谁告诉我的干嘛,现在温泉给你找来了,别再想着离开我,知道没有?” 这几天苏韶华对她爱理不理的,孟轲就已经很委屈了,现在他又突如其来的一阵脾气,孟轲的心里更加不爽。 孟轲气的哼了一下,任性的就要走出山洞,苏韶华却就在这时一把拉住了她,可能是用力过猛,可能是故意为之,孟轲被这一拉,一下子掉在了温泉之中,苏韶华也紧跟着掉了进去。 孟轲的浑身都湿了,头发也湿漉漉的,她十分气恼的吼了苏韶华一句:“你到底想干嘛啊,这些天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唔——” 孟轲还想说什么,嘴唇突然被苏韶华的唇堵上,苏韶华用力的啃咬着,孟轲有些吃痛却也无计可施。 苏韶华在孟轲的嘴里攻城略地,使得孟轲有些呼吸不过来,她小脸涨通红,双手被苏韶华紧紧的箍住动弹不得,孟轲的身体有些发软,以至于苏韶华离开孟轲的唇时,孟轲差点跌入水中,幸亏苏韶华眼疾手快,一下子拉住了她。 孟轲一脸尴尬,她不敢看苏韶华的眼睛,这瞬间她想要逃跑,孟轲心里想着,她的脚已经在悄悄挪动。 苏韶华这时低沉的嗓音在孟轲的头顶响起,他说:“孟轲,你还想着离开我的话,我不介意再做点别的什么。” 孟轲的脚步“唰”的停了下来,她把头垂的很低:“你到底想干嘛?” 苏韶华把她抱在怀中,呼吸在她的脖颈处流连:“我不想干嘛,我不喜欢你总是提青阳,当我听到你要和他走的消息时,我真的很想杀了他。” 孟轲抬起了头,对上苏韶华的目光,十分诚恳的对他说:“可是你打不过他。” “孟轲——”苏韶华的眼眸垂了下来,气息又渐渐逼近。 而此时此刻,皇宫的兰影殿里,一位丫鬟跪在地上:“兰妃娘娘,舞庭司花子玥求见。” 兰妃正在写字,她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快请进来。” “是。”丫鬟退了出去,不多会儿,花子玥和程琳就走了进来。 兰妃招呼着花子玥坐下,吩咐丫鬟去沏了茶。 兰妃对花子玥的突然造访有些惊讶:“子玥姑娘,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花子玥把披风递给程琳,面带笑意:“怎么?没事我就不能过来了?” 兰妃被花子玥这么一问,有些面露尴尬,她辩解着:“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子玥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急忙劝慰着:“我说笑呢,你瞧你,以后你这里我可想多多的来,你若每次都那么气,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兰妃被花子玥轻松的语气一劝,也就放松了下来,她笑笑说道:“姑娘来这里教舞倒名正言顺些,我跑去姑娘那里确实是招人眼球了,姑娘真是极其聪明。” 花子玥淡淡笑着,她从程琳手里拿过舞衣,放在桌子上:“我有一件舞衣,是之前在琴瑟馆时闲来无事做的,想送给你,也不知道你瞧不瞧的上。” 兰妃并不翻开仔细瞧,只是拿了交给一旁的丫鬟:“姑娘送的,我自然是喜欢的。 花子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只是微微笑着,没有再说话。 突然兰妃有些感叹的望着外面的大雪,说道:“冷宫的淑妃不知道有没有棉被过冬呢。” 花子玥也跟着感叹:“是啊,不是哪里都这么暖和的。” 第三十九章 宫城冷意殿中人(三) 花子玥走回舞庭司的时候,特意绕路从冷宫门前走过,冷宫的院墙有些破败,上面有些枯枝竟没有人打理,花子玥用余光瞄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冷宫是皇宫里最特别的一个地方,这里实在是太冷清了,倒也配得上冷宫这个名字。 舞庭司今日也特别的安静,可能是因为下雪,大家都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初六之前,这些舞技们是休息的,可一贯勤奋的夏纯言今天竟没有出来练舞,这让花子玥有些好奇。 程琳有些不解:“今天这是怎么了,连夏纯言都不出来了。” 花子玥淡淡一笑:“天冷,她们不愿意出来是正常的,走吧,我去跳会儿舞。” 每次花子玥提起要去跳舞的时候,程琳总是很兴奋的,这京城里,还有谁会比花子玥的舞跳的更好呢,其实说来,花子玥并不是特意学舞的,只是曾经冷心和李嫣带着她们姐们二人去周家镇时,总会请个师傅来教她们。那个师傅花子玥还记得她的样子,她叫弱灵,若灵整日以轻纱遮面,她才是真的容貌尽毁。 花子玥站在空荡荡的舞庭司里,并没有穿着舞衣,她抬手绕成兰花指,脚步一转,舞姿转起。 她边舞嘴里一边吟唱着: 君去不思故人,女儿入梦情深,唯有山间雾霭,伴着鸟鸣阵阵,又忆梦中人尚在,爹娘笑颜忽消骇,醒神之际,泪容倦怠,悲哉。 君去不思故人,女儿入梦情深,唯有雪舞漫天,落尽一心低沉,忽如转世重生来,花好月圆人健在,沉溺梦中,不愿醒来,苦哉。 君去不思离人,女儿入梦情深,唯有半生戎马,保全尸身尚存,如同鬼魅闯九天,成败在此心无哀,郁郁寡欢,何人畅谈,迷哉。 君去不思故人,女儿入梦情深,唯有心间恨意,无谓一生怨愤,仿若心沉地狱中,飘落人间无人疼,灵魂失神,空有余音,空哉。 一舞,一曲,只听得程琳心中惆怅不已,一个旋身,花子玥结束了舞步,清泪滑过她的脸庞,落在了地上。 花子玥呆立在原地,看着依旧坠落人间的漫天雪花,身上的冷意越来越强烈,但就是这种冷,才让花子玥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程琳拭去脸上的泪水,她用披风把花子玥裹得严严实实的,露出笑脸:“姑娘,可别受了风寒。” 花子玥拍拍程琳的头:“天冷,回房间吧。” 两人正要走出去,却看见一人走了进来,她身穿青绿色的罗裙,脸上带着笑容,脸上的酒窝很是好看。 这位女子说:“子玥姑娘不仅舞跳的好,曲儿也唱的不错,但是听说你容貌尽毁,倒是十分可惜。” 花子玥微微行了一礼:“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笑了起来,她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攀上了花子玥的胳膊:“称呼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喜欢你,也欣赏你跳的舞,我想拜你为师,你觉得如何?” 花子玥对于这女子突如其来的亲密并不排斥,也并不想打探她的身份,这女子性格很是活泼,很是单纯,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像极了以前的孟轲。 “你学过舞吗?”花子玥淡淡的看着她,眉眼很是和善。 女子瘪了瘪嘴,瞪着无辜的大眼摇了摇头:“没有,除你之外,也没有人让我动了想学舞的念头啊。” 花子玥不禁笑出了声,她拉着女子坐在了位子上:“学舞是要有基础的,你没有基础怎么学啊?” 女子听花子玥这么说有些不信,她嘟了嘟嘴,说:“哎,舞蹈不就是扭来扭去吗?我看别人学也没多难啊。” 花子玥递了一杯水给她,继续说道:“所有的人,都能扭来扭去,但有些人扭的,就像天仙下凡,而有些人扭的,就像瘸子走路,不一样的。” 女子若有所思,她有些丧气的看着花子玥,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我真的是没希望了吗?” 花子玥垂下眼帘,但笑不语。 女子知道了花子玥的答案,长叹了一口气,她声音有些低落:“唉,那好吧,那我就不学了,但是,我想看你跳舞了可以随时来找你吗?” 花子玥对上她清澈的目光,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女子在舞庭司没有呆多久,就又偷偷偷摸摸的跑走了,花子玥对她并没有多少戒心和防备,她能在这宫里随意乱闯,应该是公主中的一位,宫里最年长的公主也不过十七岁,说来她们也都是些无辜的人罢了。 雪下了一天,还不肯停,虽然现在的雪势不大,但下了一天,积雪已经很厚了,程琳从外面跑回来,踩得雪咯吱咯吱的响,她提了一盒饭菜,站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这才进了屋子。 程琳把菜布好,看着正在写字的花子玥轻轻唤了声:“姑娘,吃些东西吧。” 花子玥闻声转过头,放下了手中的笔,对着程琳笑了笑:“好。” 花子玥摘下面纱,一脸狰狞的伤疤使人触目心惊,若不是程琳见惯了,恐怕这时她也不会淡定自如的坐在桌旁等着花子玥走过来。 花子玥吃的不多,她望着渐暗的天色,心里盘算着。 程琳收拾了一下碗筷,靠近了花子玥:“姑娘非要今天去吗?这可是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的啊。” 花子玥用手敲了敲程琳的脑袋:“亏你还是习武之人。” 程琳这时才恍然大悟,进宫这些日子,她差些忘了可以用轻功。 花子玥微微垂下头,又抬头望了望落满积雪的槐树,说道:“我一人去吧,晚上有人会过来,你打发了她,记着,别让她清醒着回去,要亲自护送着她回去。” 程琳有一丝疑惑:“下着这么大的雪,谁会来?” 花子玥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她又把面纱戴了上去,“今日夏纯言没去练舞,晚上会老老实实呆在房间吗?早晨你我可都是听到了她的话的。” 程琳还是十分不解:“她对姑娘不服,为何今晚就会来这里呢?” “表衷心,求解药。好脱离我的掌控。”花子玥语气淡淡的,她虽不了解夏纯言,但她却知道夏纯言一定不甘于被控制,今晚夏纯言一定会有所动作。 花子玥与程琳又攀谈了一会儿,就继续写字去了,这两年花子玥似乎很喜欢写字,写字的时候,她的心是静的,脑海中很多模糊的事情也会变的十分的清晰。以前许肖然总是笑她的字写得不好看,现在她能把字写的好看了,却也没有人再去评论她的字了。 天色不早了,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睡下,但由于下雪的缘故,外面比较亮,花子玥穿了一身灰色的斗篷,从窗口跃出直接跳到了对面的屋檐上,她小心翼翼的望着四周,在房顶上来来去去兜了好几圈,才攀着冷宫的屋檐,纵身跳进淑妃的屋子里。 花子玥的脚步声很轻,淑妃竟然没有惊醒,花子玥轻轻的关上了窗,看了一下,这里并没有守夜的丫鬟,才放心的点了蜡烛。 亮光乍现,淑妃皱了皱眉,她的眼皮动了动终是睁开了眼睛,“暖儿,你点蜡烛干什么?” 花子玥走到了床边站定,语气十分的淡漠:“淑妃娘娘,可否赏面,为小女子解惑?” 淑妃在看到花子玥那张遍布伤疤的脸后,想要尖叫出声,花子玥迅速的捂住了淑妃的嘴,花子玥的嘴角挑起了一抹笑意:“淑妃娘娘,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这不笑还不要紧,花子玥的这一笑,淑妃反倒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花子玥只好又戴上了面纱,语气也放的柔和了些:“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会害你。” 淑妃眨了眨眼睛,身子也不似刚才的颤抖。 花子玥轻轻松了捂住淑妃嘴巴的手,淑妃也比较老实,没有大喊大叫,她只是声音还有些颤抖:“你……你是谁?” 花子玥走到桌旁坐下,背对着她:“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淑妃缓了一下,方才起了身,披了一件外衣坐在了花子玥的对面:“我只是皇上的一个弃妃,对朝局与后宫之事,已经全然不知。” 花子玥淡淡的盯着淑妃,就只是盯着她,并不说话,这样犀利的目光,让淑妃有一瞬间的恐惧,她的身体再次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花子玥看着淑妃颤抖,并不移开目光,她语气有些冷冷的:“关于苏启,你知道什么?” 淑妃身子不由得怔了一下,她的身体有些发软,“你究竟,是什么人?” 花子玥低下头,把玩着面前的杯子,突然,她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语气阴冷,如同鬼魅,“有句话,不知淑妃娘娘有没有听说过,就是——知道的多,死的也就快。” 淑妃十分恐惧花子玥这样的目光,她缓缓闭上眼睛:“罢了,我也没什么隐瞒的了,关于皇上,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之前有个最爱的女人,那个女人死了,之后皇上就性情大变,还曾血洗北城,那个女子是南疆女子,会些巫术,她死之前传给了皇上一门巫术,这个巫术可以保护自己毁灭他人,但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巫术,我自然也不会知道。” 第四十章 宫城冷意殿中人(四) 花子玥挑了挑眉梢,有些怀疑的问:“你真不知?” “真不知。”淑妃顿了顿又说:“若我知道,又怎会甘心居于冷宫。” 花子玥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了,她扭过头去:“那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了,告辞。” “慢着。”淑妃就在花子玥将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喊住了她。 淑妃站了起来,显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惧意,她走到花子玥身旁,问:“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帮?” 花子玥转过身来,有丝疑惑的看着淑妃:“但说无妨。” 淑妃眉头紧皱,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姑娘可曾听说过前朝的御前将军——宋君山。” 花子玥淡淡一笑,她又坐了下来:“我见过他。” “那他现在如何?”淑妃听花子玥这么一说,面上浮现难以隐藏的欣喜。 “我见他是在三年前了,他蓬头垢面,没有半分将军的模样。”花子玥如实回答,她觉得能牵扯到前朝的人,自然能由此追出一点线索出来。 淑妃闻言眼眶有些湿润,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姑娘若有机会出宫,可否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他,你这次若帮我,以后我在宫中可供你差遣。” 花子玥有些惊讶淑妃的举动,淑妃与宋君山之间莫非有过一段情? 花子玥清了清嗓子,问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这……。”淑妃有些犹豫,花子玥瘪瘪嘴,淑妃越是一副不能告知的样子,花子玥就越是想要让她说些什么出来。 花子玥摇摇头:“唉,那就算了,这信,你还是求别人帮你转交吧。”花子玥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哎,姑娘留步。” 花子玥面纱下的脸,又露出了一副得逞的奸笑,她自顾自的喝着茶,表示洗耳恭听。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歌嫣公主?”淑妃问道。 花子玥放下茶杯低头思量,而后淡淡开口:“她的儿子苏离漠,是我未来夫君。” “也不知那孩子长成什么样子了,他的母亲那么美,只可惜生不逢时。”淑妃说着就又要落泪,忆起往事,人不免变得伤感起来。 花子玥静静的看着淑妃,并不回答,她想在淑妃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出。 淑妃继续说着: “歌嫣公主是前朝的公主,宋大哥是前朝的将军,而我,不过是前朝皇后收养的一个义女,宋大哥与我在宫里长大,我们二人与歌嫣公主自小交好,感情自然也是非常人所及,本以为一切都会这样下去,但谁知苏启会举兵造反。 “记得那一年我十六岁,整个皇宫陷入混战,皇上和皇后在这场混战中与世长辞,驾鹤仙去,自那以后,苏启称帝,建国夏月。” “建国初期,整个后宫里的相貌出色的嫔妃在一个月内被苏启玷污,有些人不甘羞愤自裁而亡,对于苏启来说单单是嫔妃还不够,歌嫣公主,瑞昱公主,闵临郡主,还有我这个汝扇郡主都无一幸免,瑞昱公主与闵临郡主被苏启玷污后发配到了军中做军妓,而歌嫣公主因容貌出众,被留在了宫中,我却是因为模样与那死去的南疆女子有一丝相像被封了妃,颇为受宠。” “半年后,怀有龙子的嫔妃被留下,而没有怀上子嗣的,通通被苏启处死,歌嫣公主那时候怀了孩子,保全了一条性命,但苏启竟丧心病狂的在公主怀孕之时令其侍寝,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和歌嫣公主,我与逃逸在外的宋大哥合力将歌嫣公主送出了宫,宋大哥在外招募诸多武林人士,历时六年,在江湖广发城北贴,在城北处以江湖方式,与苏启决一死战。” “城北之战,败的极为惨烈,上百个武林高手都死在了大战中,歌嫣公主也在那场大战中死去,宋大哥自那之后也没了影踪。后来我得了消息,知道他还活着。” 花子玥有一阵静默,她长听人提起城北之战,却从没有人肯告诉她来由,原来并不是没人想推翻过朝政,原来是失败的太过惨烈。 淑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对着花子玥行了个大礼:“姑娘,你若还能见到宋大哥,请劝劝他不要自暴自弃,要辅佐离漠公子才是。” 花子玥急忙的把淑妃扶起:“你放心,你若真心实意帮离漠,我们又怎会辜负你的一番好心,只是我暂时还出不了宫,我会把信交给离漠,让他去找宋将军。” 淑妃十分感激的看着花子玥:“刚开始还以为你是歹毒之人,没想到也是个善良的丫头。 花子玥淡淡的笑笑,“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淑妃娘娘谬赞了。” 淑妃一手轻轻把花子玥的面纱摘掉,很是心疼:“只是你的容貌……是何人所为?” 花子玥又把面纱戴好,她扶着淑妃坐下:“障眼法罢了。” 花子玥把信放在怀中,她走到了窗边,说道:“子玥先告辞了,日后定带着离漠来看你。” 淑妃点点头,她没想到她在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能见到歌嫣公主的孩子。 花子玥纵身一跃,从窗口飞出,她一身灰色的斗篷,在夜色中像一道白影,白影飞快的移到了舞庭司的屋顶上,花子玥见四下无人,自己房间的窗户开着,飞身而下。进了房间。 程琳见花子玥回来,她迎了上去,接过花子玥递来的斗篷:“顺利吗?” 花子玥把窗户关严,摘掉了面纱,把脸色的药膏洗了去,她擦干净脸,说道:“有意外之喜。这边呢,夏纯言来了吗?” 程琳把斗篷挂好,帮花子玥更衣,伺候她去洗澡:“姑娘料事如神,她果然来了,我拿了些药箱里的**,把她迷晕送回去了。” “好,今天能睡个好觉了。”花子玥淡淡的笑着,她躺进浴桶里,让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雪渐渐停了,花子玥和程琳也渐渐的睡去了,这一夜漫长无梦,许是因为,花子玥的心里有了些着落。 太子府的孟轲,已经是半夜了还没有回房间,她坐在凉亭里,借着雪映的光擦拭着飞镖。 第四十一章 宫城冷意殿中人(五) 苏韶华的脸色很是阴沉,他捏着杯子的手已经暴起了青筋,这个孟轲,还真把他当瞎子啊,苏韶华深呼了一口气,由着由孟轲和青阳偷偷的溜出了隆申酒馆。 单何闷头吃着菜,也不敢看苏韶华的脸色,直到苏韶华下了命令去把孟轲捉回来时,单何才迅速的冲出了隆申酒馆,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苏韶华的眼前。 孟轲和青阳刚走出酒馆没多久,两人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呢,单何的声音却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响起:“孟轲,你说让我怎么说你好,现在我也帮不了你了,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回去补吧。” 孟轲猛地捂住胸口心脏的位置,十分艰难的转过身看着单何:“哥,我现在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啊,你舍得让我去送死吗?” 单何别过头去,不看她,也不回答,他对着天空眨巴着眼睛,略显无辜。 孟轲垂下头,踢了一下脚边的积雪:“青阳,你回去吧,我去见苏韶华。” 青阳急忙应了声:“哎,你好好保重。” 孟轲恶狠狠的咬了下牙齿,有些幽怨的看着青阳离开的背影,心里那叫一个堵,“让你走你就走啊,好歹答应的不要那么干脆啊。” 单何见此情景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笑意,他把手背在后面,一副好兄长的模样:“走吧孟轲,放心,哥哥会罩着你的。” 孟轲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她扒拉着单何的胳膊:“哥,亲哥,你一定要为我说说好话。” 单何一脸的悲壮的拍拍孟轲的手:“放下吧妹子,我一定会求太子殿下留你全尸的。” 孟轲嘎的一下就要倒下去,单何眼疾手快一下拉住了她,他扯着孟轲的胳膊就要回去隆申酒馆,孟轲见自己实在逃不过,也不再挣扎,反正苏韶华都看见了,再逃又能怎么样呢。孟轲垂着脑袋,战战兢兢的跟在单何的身后。 爱这个字,说来还真是特别奇妙,它没来的时候,一切都是自由自在的,什么都不用顾及,可当它来了,人都变得十分卑微,学会为爱低头。想当年,孟轲也是欺负苏韶华的一条好汉,如今,却是担惊受怕,连出来喝个酒,都似乎做错了天大的事一样。 孟轲这么想着,心里实在是憋屈,虽然她和青阳出来喝酒,有些理亏,但是她一想到苏韶华总是因为这些小事对她大发雷霆,她心里就一阵气恼,她现在想好了,苏韶华再敢对她发脾气的话,她再也不会再乖乖顺从了。 单何走到酒馆内停了下来,自觉地站在了苏韶华的身边,只留下孟轲一人面对着苏韶华的一张黑脸,孟轲刚才心里还颇有斗志,但一看到苏韶华一脸冷淡,她心里倒有些发怵了。 “站着干什么?来来来,坐下,坐下来喝酒。”苏韶华并没有斥责,反而阴阳怪气的招呼着孟轲坐下喝酒。 孟轲站在原地没有动,苏韶华来这么一出,她心里反而更不舒服了。 苏韶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一饮而尽,他又倒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一连喝了几杯,苏韶华都没有停下,直到孟轲从他手里抢过酒壶:“别喝了,是我……是我错了。” 苏韶华从孟轲的手里拿过酒壶,又斟满了一杯,自己喝了下去,才问:“哪错了?” 孟轲翻开一个酒杯,倒满了酒,想要喝一杯给自己打打气,不曾想她刚要举杯之时,苏韶华却一把按住了手,酒杯倒了,孟轲的手被苏韶华的大手盖在湿漉漉的桌子上,有些不舒服,苏韶华死盯着孟轲,又问:“哪错了?” 孟轲深吸一口气,垂下脑袋:“我……我不该半夜跑出来来喝酒,更不该……更不该和青阳出来喝酒。” 苏韶华把手拿开,赞许的点了点头,他又喝了一杯,缓缓说道:“嗯……倒是知道错在哪,那你准备怎么将功补过?” 孟轲抬起头,有些疑惑,她还以为苏韶华一定又要大发雷霆,对她一番呵斥呢,没想到这次和苏韶华还有商量的余地,她念念叨叨:“将功补过?怎么补?有任务?还是有什么指令?” 苏韶华摇摇头,他对上孟轲的目光,一本正经的说:“做我侧妃,如何?” 孟轲有一瞬间的惊愕,她万万没想到苏韶华会提这个要求,孟轲呆愣了片刻,随即脱口而出:“不行,我不会做你的侧妃的。” 苏韶华的眸光收紧,他一把拉住孟轲的手,许是有些醉了,他的力气有点大,握的孟轲的手有些疼:“难道你就宁愿这样一直无名无分的跟在我身边吗?” 孟轲的被苏韶华捏的太过用力,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苏韶华捏断了,但她并不喊出声,她坚定的说:“是。我宁愿无名无分。” 苏韶华轻笑了两声,他脸上对自己的嘲讽之意太过明显,以至于孟轲觉得自己好像伤害了苏韶华。 苏韶华一点点的放开孟轲的的手,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你是为我甘愿无名无分,还是想要随时抛下我,选择青阳呢?” 孟轲心中被苏韶华这么一问,不免气恼,自己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最后换来的却是不信任的质问,孟轲瞪着大眼,盯着苏韶华问:“苏韶华,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一个把海誓山盟当游戏,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吗?”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当侧妃?还是说你想当正妃?”苏韶华把酒杯一把扔了出去,酒杯摔的支离破碎,他有些醉了。 孟轲站了起来,她眼中的泪水蕴在眼眶中打转,孟轲仰起头,一行清泪从眼角滚落,流在了她的脖子里:“我不想当正妃,也不想当侧妃,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随时抛下你选择青阳,我之所以留在你身边,只是因为你能帮我完成复仇大计,你满意了吗?” “滚。”苏韶华把桌子掀了起来,桌上的酒菜碎落了一地,孟轲失望的看着苏韶华,转身走出了酒馆。 “孟轲,孟轲。”单何说着就要追上去。 “让她走,不许追。”苏韶华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头有些晕晕沉沉的,孟轲的背影也有些模糊了。 第四十二章 宫城冷意殿中人(六) 无论昨天的雪下的多大,都已经变成了昨天的事,今天的太阳升起了,就还有很多事,等着去做呢。许是天气有些回暖的缘故,这些天因寒冷躲在屋内的人也都陆续出来活动了。 蔡公公走后不久,花子玥差程琳在后院的槐树底下支了个木桌,她就坐在那里看书,阳光透过树杈照到花子玥的身上,有一瞬间会让人觉得,花子玥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身穿朱红色长衫的苏若柏用折扇指着花子玥小心翼翼的说着:“哎,三哥,你看,她在那。”他伸手拦住了苏黎是脚步,生怕有人走过去就会惊到这位带着面纱的姑娘。 苏若柏是夏月国的四皇子,现在正是爱玩的年纪,他平日里和三皇子苏黎的关系最为交好,两人最喜欢都是听曲赏舞,吟诗作赋。 苏黎喜爱穿深蓝色的衣服,个子比苏若柏要高上一些,皮肤也比苏若柏白皙许多,两人的性情倒是相投,一来心不在朝局,二来都乐得清闲不愿意去管太多的闲事。 今日,苏若柏和苏黎本是在兰妃那里偷偷求了旨,一定要再来看看除夕夜戴面纱的舞娘,这才来了舞庭司的后院。 “纯言参见三殿下,四殿下。”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花子玥也闻声望去,她的目光苏若柏黎对了个正着,苏若柏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对着花子玥点头笑笑,花子玥回了苏若柏一笑,又垂下头看起书来。 苏黎收回看向花子玥的目光,她那惊鸿的一瞥如此出尘,只是听说她的容貌尽毁,这不免有些可惜了,苏黎扬起手在苏若柏的眼前挥了挥:“哎哎哎,还看啊,人家都不理睬你了。” 苏若柏回过身来,并不回应苏黎刚才的玩笑话。 苏黎他对着一旁的夏纯言说道:“纯言姑娘快起身吧,方才我与四弟见你正在练舞便没有打搅你,舞庭司里就属你是最勤奋的,这不还到初六,你就闲不住了。” 夏纯言的小脸有些羞涩,她站定看了看苏黎,浅浅笑道:“我不过是喜爱跳舞罢了,哪有什么勤不勤奋的。” 苏黎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哎,纯言姑娘这就谦虚了吧,我还未成年之时,就听闻舞庭司里的夏姐姐不光人长的极美,舞也是跳的极好的,若不是夏姐姐如此勤奋,怎会舞出那许多绝妙的舞蹈呢?” 夏纯言的脸更红了,“三殿下谬赞。” 苏若柏掩嘴偷偷笑了两下,他这个三哥,最会说的就是甜言蜜语了,但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哪怕是贬低别人的,也会让别人听的十分顺耳。 苏若柏凑到夏纯言的身边,指了指花子玥,问道:“纯言姑娘,槐树下看书的那位,就是新的舞娘吧?” 夏纯言点头,眼中的笑意不知不觉的敛去,她的小手紧紧抓着自己衣袖,回答:“不错,正是她。” 苏黎注意到夏纯言的表情的变化,大笑了两声,又继续吹捧:“纯言姑娘身为舞庭司里资质最老、舞的最好的舞娘,不帮我们不引荐一下吗?” 夏纯言微微低下了头,淡淡一笑:“自然是要引荐的。” 三人说着就朝花子玥走去,程琳附身在花子玥耳边说了句什么,花子玥抬起头看了看走来的人,放下书,站了起来。 “子玥姐姐,在看什么书?”说这话的是夏纯言,她虽十分不喜欢花子玥,但是在她的面前夏纯言表现的总不会让人失望。 花子玥看了看被自己放在桌上的医书,她随手拿起来递给了夏纯言:“一些普通的医书而已,夏姐姐要看吗?” 夏纯言接过书,翻阅了两页又合上,她嘴角微微上扬:“可否让我拿回去细细品读。” 花子玥并不排斥的点点头,她看向苏黎和苏若柏,“这两位公子很是眼熟,除夕皇宫家宴上,二位也在吧?” 苏黎又露出他洁白的牙齿,他薄薄的唇轻启:“是是是是。我们二人都记得你呢,我是三皇子苏黎,这是我四弟苏若柏。” 花子玥心里已有了自己判断,她对着苏黎和苏若柏行了跪拜之礼:“子玥见过三殿下,四殿下。” 苏若柏急忙上前扶起了花子玥,他对花子玥可是心怀崇敬,却不似苏黎那般以女子外貌为先的,“子玥姑娘无须多礼。” 苏黎不远不近的站在夏纯言的身边,对花子玥说:“我与四弟都钦慕子玥姑娘的景蔓舞,不知姑娘否献舞一段呢?” 花子玥刚想回绝,就看到蔡公公朝这里走了过来:“三殿下四殿下也在啊?” 苏黎有些好奇这时候蔡公公怎会突然来此呢,他虽心有疑虑,却并不多问,“是奉兰妃娘娘之命,来此查看一番的。” 蔡公公只是忠厚的笑了笑,没有打算深究:“原来如此,对了,子玥姑娘,方才昭阳公主传令过来,命你即刻去勺饵殿,昭阳公主就在那里等你。” 花子玥正不想应付这两位不受宠的皇子,蔡公公就立即出现来解救她了,真是合她心意啊,花子玥急忙应允:“是,我这就去。” 她转身就对苏黎和苏若柏说道:“两位殿下,今日怕是不成了,改天我定为二位献舞。” 苏黎只是嗯了一声,苏若柏对花子玥却是十分的尊敬:“无妨无妨,子玥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就什么时候再跳,现在昭阳传你去你就快去吧,千万别因为我们误了时辰,那丫头刁蛮着呢。” 花子玥谢过苏若柏就带着程琳离去了,苏若柏看着花子玥离开的背影,目光舍不得移开。 苏黎看苏若柏一脸痴迷样,拿手臂撞了撞他:“四弟啊,她可是毁了容的,赏舞就行了,千万别动心啊。” 夏纯言也附和着:“两位殿下一定没见到花子玥摘下面纱的样子吧,你们若见了,恐怕三天三夜吃不下饭呢。” “真有那么可怕?”苏黎闻言一惊,他知花子玥毁容,却不知毁到了什么程度。 夏纯言直点头:“自然是真的。” 苏若柏却不以为然,他哼了一声:“毁容又怎么了。”说完苏若柏迈开双腿,大步的走了出去。 第四十三章 天子笙歌靡靡声(一) 勺饵殿里,花子玥坐下来与苏子修下棋,苏念念和程琳在一旁观战,两人棋逢对手,杀得难分难解。不知不觉竟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苏子修故意走错一步,花子玥这才赢了这局,苏子修把棋子一颗颗收回瓮中,赞许的说道:“子玥姑娘赢了,我实在是佩服。” “承蒙临王殿下相让,小女子胜之不武。”苏子修那一步让的很明显,连对围棋只知皮毛的苏念念都看了出来。 苏子修笑了起来,脸上难掩喜悦之色:“哈哈哈,我若不故意下错那一步,我们恐怕都不用吃饭了。” 花子玥但笑不语,苏念念的肚子倒是咕咕的响了起来,苏念念笑嘻嘻的揉了揉肚子:“嘿嘿嘿,真饿了。” “子玥的容貌不便见人,我便告辞了。”花子玥欠了欠身子,准备退下。 苏念念也不知怎么阻拦她,只好随她去了。 花子玥和程琳走在回舞庭司的路上,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太监跑的很急,一下子撞到了花子玥。 幸好程琳反应快,及时扶住了花子玥 程琳一脸怒火,语气有些不悦:“你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恕罪,姑娘恕罪。”小太监急忙跪了下来,他认出来这人就是除夕夜皇宫家宴上封的舞娘。 花子玥稳住了脚步才问:“匆匆忙忙的,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趴在地上,身子有些颤抖:“回,回子玥姑娘,兰妃她,兰妃她悬梁自尽了,奴才正要去禀报皇上。” 花子玥眸子刹那间的收紧,兰妃竟然自尽了,这实在是,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花子玥想不出任何兰妃会自尽的理由。 “我知道了,你去吧。”花子玥的身子有些不稳,虽说她与兰妃并没有多少情谊,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也是有些接触的。 那个小太监匆匆的又走了,程琳也有些心里不爽滋味,在这个皇宫里,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呢。 程琳扶着花子玥继续往前走,“姑娘,要去看看吗?” 花子玥摇摇头,她有些哀愁,连声音都有气无力的:“不了,回舞庭司吧。” 两人就这么走着,回了舞庭司。 今天出了太阳,积雪渐渐消融,但似乎更冷了些。 花子玥吃饭关门已经成了习惯,今天程琳关了门后,花子玥却不想吃饭,她看了一眼身后穿着太监衣服的离漠,趴在了桌子上。 花子玥的声音有些空灵,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一般,她说:“兰妃死了。” 离漠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淡淡的回答:“我知道。” “她怎么死的?” 离漠轻吐了一口气,走到了花子玥身边,摸了摸她的头,“你还记得那个弓箭手将军吗?” “他杀的?”花子玥侧过头去看着离漠,她眯了一下眼睛,有些凌厉 “苏启下的密旨。” “为什么?” “那个香囊。” 花子玥有些无力,她现在不想起身,依旧是懒懒的趴在桌子上,“你说,我会不会不小心也死掉了。” 离漠坐了下来,大手放在花子玥的肩膀上揉了揉,“出宫吧。” “不。”花子玥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我不会出宫的。” 离漠蹙了蹙眉头,他的声音有些沉:“过段时间,我来陪你。” 花子玥坐了起来,十分的疑惑:“你怎么能来?苏启是认识你的。” 离漠拿起筷子,边吃边说:“我要和他,谈个交易,对了,今天宫里会很乱,没人会注意到你的,跟我出宫一趟吧,去劝劝孟轲。” “出什么事了吗?”花子玥张开嘴,任由离漠把一些饭菜送到她嘴里。 离漠一想到这事就头疼,他揉揉自己的额头,一脸愁容:“是孟轲和苏韶华吵架了,吵得挺厉害的,现在孟轲都住到惊华殿来了,她是没事,有青阳陪着惬意的很,可是苏韶华呢,一天好几十个飞鸽传书,完全都不顾及会不会被别人发现惊华殿与太子府的联系,所以我觉得,他们两个一定要赶快和好,不然的话苏韶华都要带兵来惊华殿要人了,你说,他还不会轻功,惊华山又是荒山,万一他从山上哪个地方摔下去了怎么办?这样下去,迟早会乱了我们的计划。” 花子玥还以为又是孟轲吵闹着要进宫呢,没想到是这样的事,她还没见过孟轲和苏韶华吵架,这让她感觉很新奇,“那我们用完午膳就回去。” 离漠应了一声,又说:“程琳就不用回去了,她在房间代替你。以防万一。” 花子玥思虑了一会儿,才答应,说:“也好,不过这丫头在我身边久了,今天突然不带着她,只怕还有些不适应呢。” 离漠摇头叹气:“早知道不派她照顾你了,现在感觉在你心里,她比我还要重要啊。” 程琳有些失笑,她说:“少主别打趣姑娘了,她可是天天念着你呢。” 离漠听程琳这么说,来了精神:“念我什么了?” 程琳如实回答:“姑娘说你看上去挺怪,但其实就像个孩子。” 离漠看向一旁的花子玥,把手放在了她的脸上用手使劲的搓,搓掉了她脸上的一道伤疤。 花子玥有些不解,她问:“你干嘛呢?” 离漠淡淡的回答“这样才像个孩子啊。” 花子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世界上再冷漠的人,都有一个炽热的灵魂,只不过这灵魂,需要守护。 吃过午膳后,花子玥洗掉了脸色的疤痕,换上了离漠带来的宫女的衣服,就大大方方的出宫里,离漠身上有令牌,想必是从哪个高阶侍卫那里偷来的。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花子玥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哪怕这些是暂时的,花子玥也是心情十分的舒畅。 “走吧,回家。”离漠对花子玥伸出了手。 花子玥把手放在了离漠的手中,笑意满满:“回家。” 他们回到惊华殿时,并没有直接去找孟轲,而是去了练武场,花子玥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练了,是得好好松松筋骨。 第四十四章 天子笙歌靡靡声(二) 临近天黑时离漠才回来,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苏韶华,这时候孟轲正在归心园吃东西,她看到苏韶华时把筷子随手一扔,“哼”了一声,就飞去了后山。 苏韶华干看着孟轲走掉,心里实在不甘,无奈这么多年他的轻功一点长进也没有。 离漠看着苏韶华摇了摇头,“青阳,带他去后山。” “是。”青阳虽然不想带他去吧,但离漠吩咐了,他只好服从。 苏韶华本来对青阳不满,他气呼呼的跟在青阳身后,两人一路什么话也不说,所幸后山不远,不然这两个人还真能打起来,不过他们打架是没有悬念的,青阳一定会赢。 青阳把苏韶华带到后山,自己就离开了。 孟轲这时正在拿着飞镖不停的往山上射去,苏韶华长叹一口去,走到了孟轲的身后:“你还在生我气吗?” 孟轲还是一肚子火药味,她心里实在窝火:“你谁呀你。” 苏韶华有些尴尬,他不敢上前,也不愿离开,“孟轲……我错了” 一支飞镖从苏韶华的耳边划过,“嗖嗖”的声音听的他心里一惊,孟轲冷冷的看着他:“孟轲是你叫的吗?” 苏韶华的脸上有些无奈:“蔓夭,你听我说。” 孟轲把飞镖捏在手里,对准苏韶华:“滚,不然我杀了你。” “那你就杀了我吧。”苏韶华闭上眼睛,伸开了双臂,一脸即将赴死的模样。 孟轲冷哼了一声,终是放下了飞镖,气呼呼的又飞走了。 “死就死吧。”苏韶华深吸一口气,腾空一跃也追了上去。孟轲的速度有些快,苏韶华身子摇摇晃晃的,与孟轲的距离越来越远。 好在孟轲是回归心园,苏韶华摇晃着落地时,孟轲已经关了门进了房间 花子玥无奈的对苏韶华耸耸肩,表示她也没办法,苏韶华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该怎么办?” 青阳站在一边,开口说:“就让她在惊华殿住着呗,能怎么办?” 苏韶华十分不满的瞪了青阳一眼:“没问你。” 花子玥轻轻咳嗽了两声,才说:“你要能劝的了她,她自然会跟你回去,你要劝不了,我们也没办法。” 苏韶华闻言就去拼命去敲孟轲的门,“孟轲,你开门啊,孟轲,你开开门。……”一行三人见此都很识相的走开了。 且不说苏韶华是怎么哄的吧,孟轲最终还是跟着她回了太子府。 这事儿还是花子玥回宫后两个月才知道的。 现在是阳春三月天,正是好时候,虽还是有些寒风,但终归有了些浓浓的暖意。 这天花子玥刚练完舞,程琳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她停下来稳住自己的气息才说:“姑娘,回房间吃些糕点吧。” 花子玥心领神会,她点点头,和程琳一同回了舞庭司的后院。夏纯言感觉今天程琳有些不对劲,蹑手蹑脚也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夏纯言刚进后院就看到程琳关上了门,虽说花子玥每次用膳吃东西都要关门,但这次绝对不同寻常。夏纯言悄悄的躲到了窗户底下,偷听着程琳和花子玥的谈话。 程琳用眼睛撇了撇窗外,花子玥会意一笑说:“程琳,你说那个夏纯言,还用不用再给她解药呢?” 程琳装作很诧异的模样,问:“为什么啊?是因为她不听话吗?” 花子玥打开食盒,继续说:“或许吧。你觉得呢?” 程琳刻意走到了窗边,回答:“也好,上次我还听到她讲姑娘的坏话呢。” 窗外的夏纯言听到两人的话,腿有些发软,她偷偷的站起身,走到了花子玥房门前,开始敲门:“子玥姐姐在吗?子玥姐姐,纯言有事要和姐姐讲。” 花子玥和程琳相视一笑,花子玥戴上了面纱,程琳这才去开门:“纯言姑娘进来吧。” 夏纯言刚进房间,“扑通”一声跪在了花子玥的面前,“姑娘饶我一命吧。” 花子玥见此露出一丝惊讶:“呦,夏姐姐这是怎么了?这样的大礼我可担待不起,程琳,快,快把夏姐姐扶起来。” “是。”程琳说话间就要把夏纯言扶起来,但夏纯言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起身。 她继续说:“纯言不知何处得罪了子玥姑娘,听说……听说姑娘这个月把纯言那份的解药给免了,希望姑娘宽宏大量,饶我一命吧。” 花子玥冷冷一笑,问:“夏姐姐想多了吧,不过你是在哪听到的风声?说我会免了你的解药呢?” 夏纯言被花子玥这么一问,声音有些颤抖,“是纯言错了,纯言再也不敢忤逆姑娘了,再也不会做不合分寸的事了。” 花子玥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夏纯言抬起头,泪眼朦胧:“姑娘,我求求你了。” “姑娘不是说了让你下去吗?”程琳声音冷冷的,让夏纯言身体一抖。 夏纯言给跪在了地上给花子玥磕了一记响头,答道:“是。” 夏纯言走出去之时,程琳没有马上关上门,直到夏纯言走远了,程琳才缓缓的把门关上。 “姑娘,她走远了。”程琳小声的在花子玥耳边说道。 “花子玥把面纱摘下:“说吧,什么事?” 程琳坐在花子玥的身边,依旧是压低了声音:“我们安插的人已经得手了。” 花子玥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的坏事呢。” 程琳笑笑说:“姑娘是被兰妃自杀的事惊到了吧,这次不会了,这次毕竟是拂云出手,她虽没接过,却也是拂袖的妹妹,受过训练的。” 花子玥“嗯”了一声,继续说:“找人好好调理她的身子,不然只是个宫女也不太好。” 程琳急忙说好,“我晚上把药送过去。” 这些日子,夏纯言倒是老实了,每次见到花子玥也都是恭恭敬敬的,虽然有些别扭,但花子玥也图个清静,省的夏纯言隔三差五的给她找事儿。 “哎,听说了吗,皇后宫里的拂云要被封嫔了。” “真的啊,宫女怎么能封嫔呢?” “不知道,听说拂云长的挺漂亮的。” “是不是怀上了龙子呢?” 第四十五章 天子笙歌靡靡声(三) 这天夜里,花子玥正睡得香甜,突然感觉身边有个人躺了下来,花子玥条件反射的就要扼住那人的喉咙,却没想到自己的手一把被抓牢。 “离漠?你怎么来了?程琳呢?”花子玥心里很是惊讶,离漠怎么会在这时候过来呢。 离漠神色淡淡的,“程琳我刚才让她去了舞庭司去睡,至于我为什么要来,你不知道吗?” 花子玥被花子玥这么一问,有些懵,她细想了一下,问道:“莫不是皇上下旨赐婚了?” 离漠翻身抱住花子玥,语气很平淡,还带着些懒洋洋的困意:“赐婚?赐谁的婚?” 花子玥被离漠这么一闹,有些尴尬:“我,我与临王殿下的。” “临,王,殿下?是谁?今天苏韶华去找我也提起临王殿下,但是他是谁我却不知。子玥,他是谁呀?”离漠继续装傻充愣,这让花子玥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花子玥突然想到自己今天遇到苏韶华说的那番话,心里暗恨,一定是苏韶华没有信守承诺。那个家伙,明知道自己的孟轲的亲姐姐,还不好好巴结巴结,唉。 花子玥自知理亏,她缩进离漠怀里,紧紧抱住了离漠,花子玥主动的送上香吻,希望能让离漠不要那么阴阳怪气的。 她的唇刚触碰到离漠的唇时,离漠得逞的一笑,把花子玥压在了身下,“夫人这是做什么?” 花子玥瞪着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离漠的脸:“没做什么啊,表达爱意不行吗?” 离漠用舌尖轻舔了一下花子玥锁骨的位置,“表达爱意?那夫人的爱意也太淡了些,你看,远不如我对你的。” 花子玥实在无奈,她揽住离漠的腰,两人的身体又贴近了一分,花子玥在离漠的耳边轻吐着热气,一双手也时不时的在离漠的背后游移着。 听到离漠的呼吸急促起来,花子玥得逞的笑了笑,一只手轻轻解开了离漠的衣衫,探了进去,在他的胸膛处小手不安分的乱动。 “嘶。”离漠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坏丫头。” 花子玥轻笑出声:“我今天是与苏韶华说笑的,你生什么气?” 离漠的头埋进花子玥的脖子里,亲吻着花子玥,他此时浑身发烫,声音很是沙哑:“我没有生气,就是想你了。” 花子玥轻轻嗯了一声,这声音轻柔,带着些挑逗的意味,离漠的身子紧绷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唇盖上了花子玥的,舌头探了进去,索取着花子玥嘴里的甘甜。 衣衫尽褪,两具身体紧密的结合,离漠虽嘴上不生气,心里却总想着惩罚一下花子玥,他一次又一次的索取,让花子玥有些体力不支。 “离漠,离漠,啊,我知错了,你轻点、轻点。”花子玥不停的求饶,离漠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花子玥了,思念的紧,再加上今日苏韶华添油加醋的一番感慨,以至于离漠只想一次又一次的占有花子玥,好让他自己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两人拥抱在一起,离漠抚摸着花子玥洁白如玉的肩膀,气息流连她的颈间。 “累坏了吧。”离漠脸上带着些坏笑,他还喘着气。 花子玥嗔怪的瞪了离漠一眼,她确实累坏了,“你还说,一定是苏韶华添油加醋跟你说了些什么吧?” 离漠笑了起来,又把花子玥抱的紧了些:“有没有添油加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绝不会空穴来风的。” 花子玥也笑了起来:“在宫里好不容易遇到个熟人,说笑一番,只不过苏韶华也太不乖了。” 两人说笑着相拥而眠,这一夜花子玥睡得很是安稳,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离漠已经离开了,花子玥还是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 程琳在外面候着很久了,不是不想进来,而是进不来,离漠昨晚把门从里面锁上了,今早怕是又从窗户离开的,她不好翻窗而进,只有等花子玥醒来了。 “这不是程琳吗,怎么在外面啊?” 程琳闻言望去,是蔡公公,她一脸无奈的说:“这不,姑娘把我赶出来了。” 蔡公公乐呵呵的笑着:“怎么会,定是少主子来了吧。” 程琳也是一笑:“是啊,蔡公公来此是何事呢?” 蔡公公扬声说:“是临王殿下派人传了信来,说邀请子玥姑娘去郊外一游。” “临王殿下?”程琳故意又说的大声些。 “是,正是临王殿下,不知子玥姑娘起身了没有啊?既然没有起身,那就劳烦你转告一声,老奴就先退下了。”蔡公公的尖锐的声音也高了些。 花子玥闻声急忙洗漱,戴了面纱打开了门,一脸鄙夷的瞪了程琳一眼:“敲门不就行了,那么吵。” 程琳嘿嘿的笑了起来:“那怎么好意思呢,嘿嘿。” “蔡公公走了?”花子玥往外瞄了几眼,并没有发现蔡公公。 程琳点点头:“是啊,走了,姑娘你起身起的太慢了,比平时慢上好几倍呢。” 花子玥拿起茶杯,对着程琳:“哎,你个小丫头片子,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啊。” 程琳笑嘻嘻的急忙讨饶:“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姑娘别生气呀。” 花子玥放下茶杯,嗔怪的看了程琳一眼:“刚才蔡公公说的是真的?” 程琳也坐下来,不在嬉笑:“真的,临王应该过不了多会儿,就会来舞庭司了,姑娘赶紧吃些东西,去舞庭司等着吧。” 花子玥眼神幽怨,看向程琳:“我今天不想动。不想去,能拒绝吗?” 程琳挑了挑眉,反问道:“那你看?” 花子玥长叹一口气,“唉,算了,去就去吧,你去拿些吃的来。” 她现在身子还有些酸痛,是真的不想动,那个苏子修也太不会挑时候了,花子玥心中暗暗的骂着,脸上的愁容更深。 程琳应了声就去拿吃的,她看着花子玥一脸的幽怨,心里暗暗表示同情,这次少主真是把姑娘折腾坏了。 第四十六章 天子笙歌靡靡声(四) 从郊外回宫并不顺利,这次没有苏子修带着,花子玥的身上又没有令牌,竟被一些不长眼的士兵给拦在了外面。 “喂,你们到底让不让我们进去啊,今天早上你们不是都已经见过我们吗?现在是干嘛?故意不让进吗?”程琳不想发脾气的,可这些人也确实欺人太甚了。 花子玥站在一旁,目光冷冷的,那些侍卫也是秉公办事,花子玥这才后悔刚才不应该摆谱,搞得现在后悔也晚了。 侍卫们没办法,花子玥和程琳只好站在城门等,等苏子修回来,服个软?不,不应该是服软,应该是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等了大半晌,花子玥的肚子已经咕咕作响了,程琳也好不到哪去,出来那么久都饿了。花子玥终于看到了希望 终于,苏子修的马车从远处驶来,马车渐渐的驶近,停了下来,车夫掀开帘子,对苏子修说了句什么,苏子修会意一笑,下了马车。 “子玥,别生气了,上马车吧。”苏子修走到花子玥的身边,语气有些宠溺。 花子玥还想撑会儿,程琳却急忙应道:“我们家姑娘早就不生气了,是不是姑娘。” 花子玥白了程琳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任由程琳搀着她上了马车,三人坐好后,花子玥和苏子修面对面坐着,实在是尴尬。 “咳,子玥,你,你真的不生气了吗?”苏子修有些试探的问道,脸上带一丝别样的神色,似乎觉得花子玥现在这个样子很好玩。 花子玥瘪了瘪嘴,欲言又止,终是说了出来:“算了,算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吧。”花子玥打心底里不甘心,这次她明明可以再好好利用苏子修一次的,可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的给浪费了。 回到舞庭司的时候,舞技们都已用过午膳了,程琳让厨房再煮了些吃的端到了房间,她和花子玥吃饱喝足之后才去了舞庭司练舞。 这一晚,天气有些浑浊,一种让人说不清的压抑,花子玥站在窗边,淡淡的说:“程琳,今晚能把皇后请来吗?” 程琳面色严肃:“放心吧,姑娘,都已经计划好了。” 花子玥满意的点点头,这一天,她等很久了。 深夜,程琳穿了一身黑色的斗篷,从窗户飞了出去,不过多时,她便扛着一个女子回了舞庭司的后院。 “她还昏睡着,先把她扶到床上来。”花子玥随手抓住了皇后的脉搏,就和程琳一起把她搀到了床上躺好。 程琳看着花子玥在皇后的身上开始施针,有些不解:“姑娘,皇后她是中了什么毒吗?” 花子玥的表情有些严肃:“是,麻神散。这种毒药对习武之人并无用处,但对普通人就不同了,它可以迷乱人的心智,这种药本来是在刮骨疗伤的时候用的,但剂量多了用在普通人的身上,可以扰乱人的神智,使其变得疯疯癫癫。” 程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皇后在一夜之间就疯了呢。” “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花子玥十分的肯定,不然苏启不会如此冒险,毕竟谁会相信有人会在一夜之间就疯疯癫癫了呢。 她这次和程琳预谋把皇后带来,也是瞅准了苏启出宫的机会,平日里,苏启常常都会陪着皇后,不知情的还会以为苏启对皇后情深难以自拔呢。 随着一阵急促的咳嗽,皇后醒了,她咳的越发的猛烈,终是一口黑血吐在了地上,花子玥拿起手帕为皇后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她慢慢的平静下来。 皇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四周,她的目光最终定在了花子玥的身上:“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皇后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恐惧,很显然她已清醒了几分,不似平日里失魂落魄的模样。 花子玥握住了皇后的手,轻声安慰道:“你别怕,我不会害你。” 皇后怔怔的点点头,“不会害我,不会害我。”她这一脸痴呆,似乎刚才那几分的清醒是花子玥看错了一般。 花子玥抓起皇后的手臂,又诊了诊她的脉搏,脉象已经趋于平稳,显然她是不信任花子玥,又故意装疯卖傻。 花子玥淡淡一笑:“我是个医者,你觉得你瞒得了我吗?” 皇后垂下眼帘,犹豫了一阵,才对上花子玥清亮的眼眸:“你费尽心思救我,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花子玥语气淡淡,“我能得到什么,我只不过你想知道,你知道了什么?” 皇后把头埋在了膝盖,似乎是在哭泣,花子玥也并不去打扰她,就这样安静的看着,程琳有些不解的看向花子玥,显然她在花子玥这里找不到什么答案。 许久,花子玥才开口:“我知道你叫柳珊,出身红花阁,红花阁是一家青楼,柳珊姑娘是里面的头牌,你十六岁入宫,十七岁封后,可是,你在做了皇后两年后,竟然十分离奇的疯癫起来,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变的疯癫了呢?柳珊姑娘。” 皇后埋在膝盖里的头缓缓的抬起,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花子玥,“你既然能查到这些,我相信别的事,你也能查到,又何苦把我抓来呢?” 花子玥皱了皱眉头:“查你容易,查那个人难,你应该知道。” 皇后的身子有些颤抖,那年她十九,那晚她所听到的,是柳珊这辈子的噩梦,她不想再想起,不想再回忆起来任何关于十九岁那年的记忆。 花子玥坐到床边,轻抚着她的背:“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会帮你。” “不,不,谁也帮不了我。”柳珊突然大声的喊了起来,她的情绪十分激动,花子玥急忙的捂住了她的嘴。 “你再喊,我和你,都得死。”花子玥的声音极冷,皇后这么一喊,不知道会不会惊醒舞庭司的舞技,不过夜已经这么深了,应该无妨。 皇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恐,她怕死,是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死,她更知道苏启的手段。 第四十七章 天子笙歌靡靡声(五) 那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柳珊本是想探望久病的华妃,可她刚走到君华殿的门口时,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君华殿里一个宫女也没有,这里寂静的让人觉得恐怖,柳珊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发现华妃的儿子苏子韶正瑟缩着躲在帷幔的后面。 柳珊走到他身后,小心的抱住他,苏子韶就是苏韶华,那时候他不满3岁,柳珊顺着苏子韶的目光看去,发现苏启正和华妃在争论什么,华妃是苏启的结发妻子,面容不似宫里的嫔妃那么美艳,脾气却是十分的刚烈。 “子韶,你去找子修弟弟玩,不要怕,你母妃和父皇只是在玩闹。”柳珊悄悄的在苏子韶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就推搡着让他离开了君华殿。 苏子韶走后,柳珊小心翼翼的躲在了帷幔后面,她怕苏启会对华妃不利,毕竟华妃几日来虽卧病在床,却也总是和苏启随着干。 华妃把一盏茶直接摔到了地上:“你果真要为了左如心那个死去的女人毁灭天下苍生吗?” 苏启目光冷冷的,他说道:“岂止是天下苍生,朕要毁了所以想要如心死的人,当热也包括你,这个世界容得下许多人,为什么偏偏容不下我和她?诗画,朕之前多敬重你,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连你,连你也要拦着朕。” 华妃苦笑一声:“你自己都说了,你会毁了我,毁了我与我的孩子,毁了这整个江山。” 华妃跌坐在地上,她说道:“苏启,你知道吗?你已经疯了,从遇上那个南疆女子开始,你就疯了,你被她下了蛊术,你不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南疆的阴谋,那个女人,不过是南疆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苏启的眼睛冲斥着怒气,他把华妃掂起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你住嘴,你给朕住嘴,如心她是为朕死的,她死在朕的怀里,到现在你们还要污蔑她,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嘭”的一声,华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的整个人都像摔散架了一般,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朕让你说,让你说。”苏启现在已经全然没了理智,他狠狠的在华妃身上又踹了几脚,脚步踉跄着就去拿剪刀:“朕,朕要把你的舌头割掉,朕要让你永远都说不出来话。” 柳珊看着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冲了过去,一把抱起了华妃:“臣妾求皇上,饶过华妃姐姐吧,求你了皇上。” 柳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苏启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他的眼光眯来一下,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柳珊急忙磕头:“臣妾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求皇上饶过臣妾和华妃姐姐吧,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苏启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他的脚步缓慢,踏在地上的声响却格外的清晰,他说:“什么?都没有听到?嗯?那你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嗯?你说啊?”苏启说着把柳珊一脚踹在了地上。一双发红的眼睛审视着地上的二人, 华妃哭喊着,大声嘶吼:“昏君无道,昏君无道啊。哈哈哈哈,我怎么会嫁了这样一个男人,哈哈哈,这是上天,对我的报应啊。” “你给朕闭嘴。”苏子随手拿起一个花瓶,重重的往华妃的头上砸去,“朕让你再说,朕让你们个个都想着忤逆朕。” 他边砸着便踢打着地上的两人,这时,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眼里只有不顺从要与他反抗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就如同那时候非要置他和左如心于死地的人一样,一样的可恶,一样的令人憎恨。 华妃的头上鲜血直流,柳珊紧紧的抱住华妃,想带着她逃跑:“姐姐,他已经疯了,我们走我们走。” 她们刚走两步就会被苏启狠狠的再踢倒在地上,“走,走去哪?你们都要陪如心,你们都要给她陪葬。” 柳珊和华妃就这样被苏启踢打着直至昏厥,第二天柳珊醒了是时候,华妃的舌头没有了,眼睛也被人剜了去,她害怕,十分的害怕,她怕有一天,自己也会没有舌头,没了眼睛。 华妃的那张脸在柳珊的的面前不停的放大,放大,突然她身子一抽,醒了过来。 天已经亮了,花子玥正坐在桌旁沏茶,她的神色淡淡,与昨晚不同的是她今天戴了面纱。 “醒了?”花子瞥了柳珊一眼,柳珊的额头上都是汗珠,脸色也十分的苍白,很显然是睡得不好。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柳珊掀开被子,穿好了衣服,也坐了下来。 花子玥把刚才打开的那半扇门也关上了:“辰时了,程琳去拿吃的,你洗漱洗漱吧。” 吃早膳时,柳珊一直心不在焉,她在犹豫该不该告诉花子玥。 花子玥静静的吃着饭,也不和柳珊讲话,程琳撇撇嘴,她真心不喜欢柳珊,这个皇后做什么都是瞻前顾后,磨叽的很。 花子玥吃的不多,她吃完就去练字,程琳也跟了过去,几人继续沉默着,这份安静,让柳珊有些不自在。 柳珊放下碗筷,看向花子玥:“这位姑娘,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花子玥抿嘴一笑:“我叫花子玥,这是我的贴身丫鬟,程琳。” “你们进宫多久了?”柳珊接着问,完全忽视程琳不满的目光。 花子玥如实回答:“小半年了。” “你可查到什么?” “查到了你这,就查不下去了。”花子玥说到这里把笔放下,摘下了面纱,露出一脸的伤疤。 她嘴角轻佻,慢慢逼近柳珊,直到柳珊花容失色,一脸苍白。 “怎么?皇后娘娘这就怕了?你难道没有见过更可怕的场面吗?” 柳珊定了定神,咽了一下口水,“子玥姑娘,你脸上的伤,是假的吧?” “是。”花子玥并不否认,她继续说道:“但我会让别人脸上的伤,变成真的。” 第四十八章 天子笙歌靡靡声(六) 今天夜里难得有些星光,零星的一点,散布的并不均匀,这些星星就像洞察人间的眼睛,知道的太多,所以爱捉迷藏。 花子玥刚跳完舞,身上还有些汗,虽说是春天了,但阵阵风吹来,还是有些寒意逼人,她把披风又裹了裹,身上才暖和了些。程琳扶着她,两人一路上沉默不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些严肃。 回到房间,花子玥换了身衣服,喝了些热茶,这才坐了下来。 “说说吧。”花子玥把手支在了桌子上,一脸严肃的看着程琳。 程琳坐在花子玥的对面,说道:“之前我无意间听过左舷和他侍卫的谈话,是关于南疆的,左舷是南疆的一位谋士的儿子,她的姑姑以前来中原之后,就没有再回去过,我想,那个左如心,应该就是左舷的姑姑。” “那你说,离漠和左舷知道左如心的事吗?”花子玥继续问,虽然程琳这么一说,有些事似乎明朗了,但是花子玥感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程琳想了又想,才回答:“我觉得应该是知道的,不然左舷怎么会在夏月待那么久呢?” 花子玥点点头,陷入了沉思,她需要出宫一趟,等夜再深些。 花子玥沉默着,程琳也不敢说话,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窒息的,往往不是狂风暴雨,而是像死亡一般的寂静。 花子玥是个喜欢安静的人,父母死后更是如此,程琳每每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心疼的要命,花子玥的心中,承受了太多太多不该她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东西,她有时候感觉,自己早已经不是个正常的人了。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花子玥的声音都已经有些沙哑了:“程琳,把黑色的斗篷拿来,我要出宫。” 程琳被花子玥突然的一句话,有些吓到,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答:“哎,我这就去拿。” 披好了斗篷,花子玥打开窗纵身一跃,快速的飞了出去。 回惊华山的这一路,花子玥的心都是十分不安的,直到她站在惊华殿的门口,看着躺在美人榻上一脸苍白的离漠,心才算定了下来。 花子玥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纤细的手指覆上他的脸庞,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生疼生疼:“离漠,你怎么了?” 离漠握住花子玥的手,强挤出一抹微笑:“你怎么回来了?” 花子玥一行清泪流下,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急忙去擦。 离漠强撑着坐起来,大手一拉,把她拥入怀中:“别哭,别哭,子玥,你别哭,我最怕你哭。” 离漠抱她抱的很紧,生怕一松手,花子玥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呜呜呜呜。”花子玥被离漠这么一安慰,哭的更大声,她心里的委屈和不安都在这一秒消失殆尽,只要能在他的怀中,死又何妨? “你到底怎么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花子玥边哭边问,她的眼泪鼻涕都抹在离漠的衣裳上,离漠紧皱着眉头,眼眶也有些湿润,就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今生最爱的女人。 离漠捧起花子玥的头,为她轻轻拭去眼泪,他一边擦,自己的眼泪也不禁的落了下来,“子玥,别哭,别哭。” 离漠这次与苏启的这一战,中了埋伏,身中数箭,拼死保住了这条命,他醒来后,虽然十分想念花子玥,却不敢联系她,他不敢让花子玥看到自己的这幅模样,他怕花子玥流泪,怕她会担心,如今,花子玥就在眼前,那么真实,那么柔软。 离漠再次触碰到花子玥的唇时,他的唇有些颤抖,他扣住花子玥的脑勺,把她压在身下,不顾胸口的疼痛,流着泪用力的吻着花子玥。 不论天涯海角,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花子玥帮离漠重新处理了身上的伤口,两人就躺在了离漠房间里,他们二人紧紧相拥,似乎这一生这一世都不要再放开彼此一般。 离漠用手轻轻抚摸着花子玥的脸庞,声音轻柔的问道:“你这次回来是有事要问我吧?” 花子玥没有否认,她的呼吸在离漠的脖颈间流连,“不重要了,已经不重要了,我什么都不想问了。” “卫子桑是我派去的人杀的,左舷是南疆人。还有蔡公公……” 离漠还没说完,花子玥的唇就堵住了离漠的嘴,她的睫毛还有些颤抖,离漠心里酸酸的,早知道,自己就不瞒着她了。总觉得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却忽略了她是何等的聪明。 这一吻结束,花子玥没出息的又哭了,似乎今天要流尽她这一生的眼泪似的,“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离漠把花子玥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让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所有想伤害你的人,我通通都会杀掉,卫子桑不死,苏启就会查到你头上,她这一死,再加上蔡公公在宫里帮你说说话,你才会安全。至于左舷,他留在夏月那么多年,也只是要查个真相,苏启是拐了他姑姑的人,他自然对苏启没什么好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离漠对不起。”花子玥不停的道歉,她心里此时满满的全是悔意,原来是自己曲解了离漠的苦心。 “子玥,我爱你,你要记得,我为了你可以去死,也可以放弃一切。”离漠在花子玥的头上留下深情的一吻, 花子玥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她把离漠抱的更紧了些。 睡了没多久,天还是一片漆黑,花子玥就醒了,她的得走了,花子玥走之前,回归心园帮离漠调了些上好的药放在了离漠房间的桌子上,她看着离漠睡熟的脸,十分的不舍的离开,叹了口气,终是下了山去。 回到舞庭司时,天已经有些微凉,好在花子玥身手敏捷,这才没有把巡逻的士兵给看到。 “姑娘,你回来了?”程琳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站在窗前的黑影,此时的程琳被几层被子裹着,就像一个大粽子。 花子玥关上窗,脱下斗蓬放在了椅子上,她说道:“委屈你了,那么冷的天,还留着窗缝给我,其实你关严我也能进来的。” 程琳摇摇头:“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个窗户是有问题的,上次我也是关上,并没有从里面扣上,左舷就半天没有打开,只好在门口敲门呢。” 花子玥闻言失笑:“原来是这样,看来你还是听左舷的话多一点啊。” 程琳嘿嘿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姑娘一定困了吧,你赶紧睡会儿。” 花子玥随意洗了把脸躺在了床上,不过多会儿,她就睡着了,程琳见天色还早,索性也躺下再睡一会儿。 花子玥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未时,她刚醒来,肚子就咕咕咕的叫了起来,再看房间内,程琳已经备好了吃食,只是程琳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花子玥自己洗漱了一番,吃了个饱饱的,就坐在了槐树下看起书来。 花子玥练舞练的不勤,也没有来催她,大家都知道她喜欢坐在槐树下看书,一看就是一天,除非有表演,花子玥才去排一下舞,平时在舞庭司里,可是难见到她。 这些日子,花子玥倒没怎么去勺饵殿了,苏念念没来缠着她,苏子修也安分了下来,这倒花子玥有些好奇了。 不过这些花子玥并不担心,她担心的是拂云肚子里的孩子,前几天程琳就告诉她,惠嫔拂云几次差点小产,这会是意外,还是惠嫔身子不好呢?恐怕,都不是。 这天,程琳回来的特别的晚,而且一回来就神秘兮兮的,拉着花子玥就进了房间。 “姑娘,惠嫔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程琳刻意压低了声音,脸色十分严肃。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回事?” 程琳回答道:“这些日子,我观察下来,发现如因殿里的良妃娘娘,可是去看惠妃看的紧。” 花子玥微微蹙了蹙眉头:“你怀疑是她?” 程琳点点头:“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 花子玥想了会儿,才说:“若是查实了,就找个机会除掉她。” “好。不过现在许多太医都去了惠嫔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若是姑娘去,这孩子一定能保住的。”程琳十分相信花子玥的医术,毕竟她亲眼见识过花子玥曾将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给救活,自此花子玥在程琳心里,就有了妙手回春的本领。 花子玥轻轻摇头:“就算我能帮她保住,但我也不能去。” 上次是兰妃的死才洗脱了花子玥身上的嫌疑,花子玥不想再有人,为了自己而死。毕竟都是些心底良善的盟友。 程琳长叹了一口气:“唉,可怜了那个孩子。” “也许是幸运也说不定呢,即使孩子生了下来,也不过是下一个离漠,写下一个苏韶华罢了。”花子玥看着窗外,有些怔愣。 程琳听花子玥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就凭苏启那种变态,他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活下来,就已经是非常不易了。 第四十九章 惊华山洞藏玄机(一) 已经连续几个夜晚,花子玥都没能睡得安稳,今日似乎没有什么事要做了,可花子玥刚躺下,脑海里就会浮现惠嫔那张笑的清纯无邪的脸,花子玥虽只见过她一次,却记得十分清楚,这个时候,惠嫔的脸,越发的清晰了。 翻来覆去,翻来覆去,花子玥怎么都睡不着,她索性坐了起来,长叹了口气。 程琳被花子玥不时弄出的响声吵的也睡不着,她思虑再三,终是开口说道:“姑娘,你心里愧疚吗?” 花子玥扶住额头,紧皱着眉:“怎么会不愧疚,我现在脑子里都是拂云那张笑的无邪的脸,曾几何时,我也有过那样的笑容,如今,不免会同情起她。” 程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半晌才说道:“这是拂云的命,乱世江山,若不是主子当年相救,拂云她是活不到现在的。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和姑娘不同,我们自小没有武艺,父亲母亲更没有江湖势力,若遇上灾情之年,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又得不到朝廷赈灾的食物和钱粮,一到冬日,就只能被活活的冻死。起兵造反吧,不光没有兵不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为了日后不再有更多是无辜性命惨死,拂云她的这点苦,真的不算什么,我知道姑娘虽表面上心狠手辣,很多时候却也是心软。但还请姑娘,多想想身上的使命。” 程琳平时并没有多少正经的话,但关键时刻,她的话总会让花子玥的心,更坚定些。 花子玥扯了扯嘴角,苦笑一番:“谢谢你程琳,要不是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下来。” 程琳听到花子玥的话,咯咯的笑了起来:“姑娘,你这是什么话,我知道,即使没有我,你也会坚持下来的。因为你的心里,有着沉重的恨。” “或许吧。程琳,早些睡吧。” “好,姑娘也别乱想了。” 花子玥不再翻来覆去,她睁着眼睛,有些发愣,而榻上的程琳,已经慢慢的睡着了。 惠嫔的孩子,意料中的没有保住,此事的好坏与否,全在她自己心中掂量,其实并没有人能帮得了她,花子玥相信,惠嫔会像程琳说的那样,不会把这些苦当做是一回事。因为这些和在民间受苦的百姓想比,太微不足道了。 转眼四月天了,按时节,院子里的槐树到下个月就会开花了,往昔,冷心总会在***的时候就存些槐花蜜的,因为夏月国一到七八月份是时候,天气就十分的燥热,花子玥自小就不爱倒腾这些,但孟轲却是很喜欢,到时候槐花开了,要摘一些给她。 苏启已然回宫半月了,惠嫔小产后,他这些日子倒也时时陪着,但那个疯癫的皇后那里,苏启是每日都要去的,当然,现在的皇后,只不过是装疯卖傻。 兰妃死后,花子玥也只能去勺饵殿待会,不过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苏子修了,听苏念念说,皇上派他去了广陌,近期还回不来。 这个消息,让花子玥心里猛然地轻松起来,身边少了个疑神疑鬼的眼睛,自己做事也方便了许多。今夜,她要再去冷宫一趟。 晚上,花子玥赶到时,淑妃似乎已经料到她今日会来一般,早已遣散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怎么,淑妃娘娘知道我今天会来?”花子玥摘下面纱,露出完美无瑕的一张脸。 淑妃虽知道花子玥脸上的伤是障眼法,却不曾想过花子玥是个如此美貌的女子,她不住的赞叹道:“子玥姑娘可真是美,离漠有福,离漠有福啊。咳咳咳咳。” 淑妃刚说完,就拼命的咳了起来,她本来身子就不好,近日越发的糟糕了,她拿起手帕遮住,一声极其猛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口鲜血,好在有手帕接着,才不至于弄脏房间。 花子玥拉过淑妃的胳膊,把了把脉,她的眉头紧蹙,终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无能为力了,你的脉象已经很微弱,如今你还能坐在这里,也是因为上次我给你的续命丹才拖延到了现在。” 淑妃淡淡一笑:“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早就不报什么希望了,只是你看看我这条命,可还有能帮到你们的地方?” 花子玥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桌子上:“你想办法让苏启来见你,亲手把这个荷包交给他。” 淑妃点点头:“好,姑娘,你看我还能活几日?” “三日。”花子玥虽心里有些不忍,但这是事实,她不想隐瞒。 “此生,再也见不到宋大哥了。”淑妃用力的扯了扯嘴角,虽说是笑,但那抹惆怅又怎么能够遮掩。 花子玥微微低下了头,满怀歉意的说:“我们也是实在找不到宋将军,淑妃娘娘还请,不要过于伤感。” 淑妃拍了拍花子玥的手,劝慰道:“你这傻孩子,你能让我见到离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那孩子对你情深意重,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他。” 花子玥表情认真的点点头:“淑妃娘娘放心吧。” 人的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即使再贪恋这世间,可到了该要离去的时候,又怎么能强留的住呢。 花子玥戴好面纱,理好斗篷,从窗口一跃而去。 若不是桌上摆放的两杯茶,根本看不出有人曾来过这里,花子玥只是淑妃生命里淡淡的一道痕迹,微不足道,却是在淑妃死之前,唯一见到的可以说心里话的人,许久许久,淑妃还在看着花子玥离去的方向出神,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日,淑妃病危,死前圣旨只求见皇上一面。 第三日,皇上入冷宫,出来时,手里紧握着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 第四日,淑妃与世长辞。苏启感念旧情,令其葬入皇陵。 第五日,花子玥收到消息,苏启欲灭城北难民。 很好,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那个荷包里只有短短的九个字:“救人唯有城北,宋君山。” 淑妃死之前告诉苏启,这个荷包,是前段时间在枕头底下发现的,她已是将死之人,如今脑海里最美的记忆都是与苏启的那段短暂时光,见不得有人要害苏启,才会拼死也要把荷包交给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启没有怀疑,他唯一怀疑的,就是谁可以把荷包放进淑妃的枕头底下,于是淑妃死后,冷宫里的人尽数陪葬,无一幸免。 想让难民真心归顺离漠,就要让他们尝一尝被逼到绝路的感受。 这种做法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那些难民的心,不被强烈的打击一番,又怎能醒的过来呢。 城北被封锁,成千上万的难民全部在原地被绑,四周也派了重兵把守,苏启要在这些难民中,找到一个人,那人就是宋君山。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几番排查下来并没有收到什么成效,却弄的人心惶惶,难民个个都陷入恐慌之中。 “吴将军,全都排查过了,根本找不到啊。”一位士兵有些焦急,他们已经在这呆了几日了,毫无进展,不禁都有些垂头丧气。 那位吴将军,审视了一下四周,粗矿的眉头皱了起来:“今天再好好排查,若找不到,全杀了。” 士兵不禁面色一惊:“将军,这,不妥啊。” 吴将军对着那位士兵就是一通乱吼:“不妥?不妥?我有什么法子,这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你若感觉不妥,你去抗旨啊。” 第五十章 惊华山洞藏玄机(二) 今年的城北与往昔有些不同,不,应该说这里年年不同,今年,格外特别了些。 火盆旁,巫晟在和士兵喝酒,他们谈笑着,畅饮着,好不自然,以至于都忽略了从竹林方向传来的阵阵浓烟,睡着的士兵暂时不会醒来了,而喝着酒的士兵,思绪越来越朦胧,那阵阵的烟雾,他们看上去,此时竟觉得美的像仙境一般,渐渐的,他们睡着了,睡在了梦中。 巫晟带着几个兄弟回到了难民聚集的庙外,此时难民手上的绳子都已经全部解开了,巫晟很是满意,他举起火把,铿锵有力的说道:“今日大家能否逃此一劫,全凭离漠公子的一手策划,兄弟姐妹们,你们可愿意,与我一同把性命交给离漠公子?” 平日里垂头丧气,毫无斗志的难民,今日里格外的斗志昂扬,他们不约而同的回答:“愿意,我们愿意与您同生共死。 “好,既然你们那么信任我,我巫晟也绝不会辜负你们,现在,大家听我的号令,小三子,你带一千人去惊华山,从周家镇的方向入山,在小溪处拐进去,切记不可直入惊华山,磊叔,你带五千人,直接从城北进去上次我们发现的那个山洞进去,其余的人,都跟我走。”巫晟此言一出,小三子和磊叔开始大批的点人,不多会儿,三队人已经形成,小三子已经带人出发了,一千多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城北,人虽多,脚步却是很轻。 巫晟对着磊叔嘱咐道:“天还有两个时辰就亮了,你带的人比较多,中间可别出什么叉子。” 磊叔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阿晟,我办事,你就放心吧。只不过,你带着这八千人准备怎么上去?” 巫晟说:“我们不上去,就在半山腰的山洞里,惊华殿本来就已经有很多人了,我们这些城北的上去六千人就可以,这八千留在半山腰,离漠公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之前他就提过这件事,只不过那时候我没答应,险些害了你们。” 磊叔拍了拍巫晟的肩膀:“阿晟,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也别想太多了。” 巫晟点点头说道:“磊叔,我先走了,你多加小心。” “放心。”磊叔往巫晟胸口砸了一拳,很是认真。 巫晟带着八千多人,小心的走进惊华山,惊华山山势险峻,好在离漠派人扔了许多绳子下来,难民们拽着绳子一点点的爬上去,偶尔有几个力弱的,村民都会借些力,推拉着也都到了半山腰。 再说小三子和磊叔那边,他们去的入口和山洞均有几重厚厚的石门,离漠已经派了人接应,上山也自然方便许多。 天渐渐的亮了,冬天渐渐发白,浓烟也渐渐散去,此时的城北变得一片荒凉,难民们平时所住的屋舍,生活用品都还在,只是除了睡着的士兵,没有一个人,今日城北方圆百里的人也都睡得特别的安稳,日上三竿才有人醒来。 午后,吴将军赶到城北时,士兵们慌乱起来,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成千上万的难民,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你他妈的都还在这里站着干嘛,给我去搜,去追。”吴将军气的直扇了几个士兵的耳光,心里却还是不解气,就又跺上几脚。 士兵们像个无头苍蝇,也不知从那边跑了,这怎么追?怎么搜啊? “方圆百里,给我挨家挨户去搜,不会吗?啊?”吴将军一个巴掌又挥了过去,只打的一个身体不算很强壮的士兵转了几圈。 “是。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士兵被打的晕晕的,只好带人去搜查。 而这边的难民到了山上,终于有吃有喝,不得不说,顾思颖的嫁妆还真是多,倒真是派上了大用场。 “少主,惊华殿那边,如何?”巫晟没有和那些难民一起吃东西,而是到了离漠这边问起惊华殿的情况。 离漠用手擦了擦一个野果,随手递给巫晟:“都没事,你就放心吧。” 巫晟接过野果,咬了一口,又问:“怎么不见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姐姐?” 离漠脸色一沉:“姐姐什么姐姐,那是我夫人。” 巫晟脸色有一丝的尴尬,一旁的青阳倒是捂嘴笑了起来。 离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他轻咳了两声:“抱歉,我反应大了些。” 巫晟笑开了:“无妨,想来你是太过在意。” 离漠想到花子玥淡淡一笑,他转身吩咐青阳:“告诉蔡公公,别让苏启怀疑到子玥头上。” “我已经吩咐过了。少主你就放心吧。”青阳这被离漠训练的,早就明白什么轻什么重了。 而苏启在知道上万难民全部在一夜之间失踪时,他静坐了许久都没有说话,究竟是谁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宋君山还是刘坚?刘坚远在江南,这不可能,虽说离漠在京城,但他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办成这件事的人,如今恐怕就只有宋君山。 “宋君山。”苏启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一怒之下,把眼前的奏章全部扫落在地上,他对这个人可谓是恨之入骨,就是宋君山亲手杀了她最爱的女人,可苏启无论怎么费尽心思,就是杀了不了宋君山,如今连找到他,都比登天还难,这怎能让他不怒。 他这一怒,丫鬟公公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苏启缓缓闭上眼睛:“这一生,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蔡公公在门口踌躇了许久,终是改了念头去了舞庭司。 花子玥刚从勺饵殿回来,有些乏,现在太阳刚刚落山,皇宫里的深墙院落使人看不到夕阳西下的一番美景,花子玥叹了口气,让程琳拿了书,在槐树下看起书来。 “姑娘,蔡公公来了。”程琳在花子玥耳边提醒着。 花子玥抬起头,看了看,起身迎接:“蔡公公怎么这时候来了?” “这还不是有人担心你乱跑,非要我来跟你说一句。”蔡公公笑了起来,他那位主子,当真是担心的太多。 第五十一章 惊华山洞藏玄机(三) 朝堂之上,苏韶华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四周一片寂静,朝臣们一句话也不敢说,龙椅上的苏启,目光清冷,他的心里,在细细思量。 苏韶华是绝对不可能有能力带走那些难民的,这一点苏启很清楚,他手下控住的儿子有多大的能耐,他是知道的,京城内流言四起说是太子带走了难民,这一定是宋君山刻意为之,因为这样不仅可以转移官差的视线,还可以利用朝堂之乱来顺势转移难民,可如今他若是处置了太子,朝堂内一定会怨声四起,但他若是不处置,反而让对方起了警惕之心。 苏启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此案尚未查清,就将太子,先禁足府中,待案子清了,再作打算吧。” “谢父皇隆恩。”苏韶华对着苏启行了一个大礼。心里却将离漠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事儿,苏韶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下了朝之后,苏韶华心里很是郁闷,这下禁了足,朝堂上的大小事宜可就全交给苏子修打理了。离漠为了转移那些难民,倒是实实在在把自己坑了一回。 说巧不巧,苏韶华一个拐弯刚好碰见从勺饵殿出来的花子玥,这下,身为离漠的女人,花子玥可是顺带着被苏韶华列入了怨愤之列。 “花子玥你给我站住。”苏韶华大声一喊,内心不爽的感觉随之就上来了。 花子玥回头看到是苏韶华,也就停住了脚步:“不知太子殿下何事?” 苏韶华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有些欠揍的说道:“思颖也喜欢跳舞,大姐你就帮帮忙去府上跳跳舞,如何?你说那么美的舞娘,怎么能就这样被藏在宫里呢,是不是?” 花子玥闻言有些不悦:“你叫着我大姐,为的却不是我妹妹,苏韶华,你没病吧?” 苏韶华瘪瘪嘴,把手背在身后:“我有病,还是被你家离漠给气病的。” 花子玥顿时明白了什么,她笑了两声:“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被人欺负了,跑我这来出气啊?啧啧啧,太子殿下,你这心胸,也太窄了吧。” 苏韶华冷哼一声,“我可是被禁足了,六弟明天就从广陌回来,本就立功回朝的,这么一来,朝堂上的事父皇一定会交给他,他要是趁此得了人心,我日后哪里还有出头的日子?” 花子玥轻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唉,你还真是鼠目寸光啊,还是让离漠和你解释去吧,我就不在这陪你闲聊了。” “哎哎哎,大姐,你真走啊?”苏韶华看着花子玥离开,不禁大喊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身在宫中。 花子玥回头撇了苏韶华一眼,没有说话。 苏韶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又说:“大姐,等父皇解除了我的禁足,你可一定要来府上,我与思颖定会万分期待。” 花子玥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无言以对。 一旁的程琳叫嚷起来:“太子殿下,想让我家姑娘去府上跳舞,可得先把称呼改了呀。” 苏韶华脸上有些尴尬之色,他挥挥手,算是道别。 苏韶华出了宫,没有直接回太子府,而是绕来绕去,去了去了琴瑟馆。 林妈妈知道苏韶华与离漠的关系,自然乐呵呵的把他迎进了梦三生,但自从花子玥进了宫以后,离漠已经很少过来琴瑟馆了。 “林妈妈,有办法让离漠过来吗?”苏韶华环视了一下梦三生,拿着手里的折扇一把打开,这间梦三生和花子玥走前无异,依旧打扫的干干净净,以便花子玥随时回来有个住处。 “太子殿下怎么不直接去惊华殿找少主呢?”林姿态虽然知道苏韶华不会什么功夫,但心想着他毕竟也是才能和他们走过一遭江湖的人,怎么也是会些轻功的。 苏韶华的面色有些阴沉,极为不悦:“我要是能飞上去,你觉得我现在会在这里吗?” 林姿态闻言心下了然,她笑笑,“还请殿下耐心等待,我这就派人去请少主。” 苏韶华大手一摆,有些郁闷的坐在了凳子上喝起酒来。 林姿态很识相的退了下去,她派了一个轻功极好的姑娘去了惊华山,这个太子爷脾气大得很,她可不想找麻烦。 这位姑娘正是拂袖,她上山的时候,离漠在半山腰的练兵场,所以她只见到了青阳。 青阳从练武场走了出来,不等拂袖开口便说道:“你让太子殿下耐心等着,少主在练兵,没那么快过去。” 拂袖有丝惊讶:“少主早知道太子殿下要见他?” 青阳笑笑,“少主给太子殿下挖了个坑,让他栽了进去,太子当然要讨个说法。” 拂袖心中了然,她是个聪明人,作为聪明人,最基本的就是少说话。 当拂袖把这话原原本本回了苏韶华时,苏韶华的脸可谓是铁青,这个离漠,坑了他一笔不说,如今还要摆谱。 不就是让他等吗?可以,他就坐在这里等。 林姿态看着苏韶华铁青的脸,说了些都是自家人一切无须气之类的话就匆匆拉着拂袖下去了,苏韶华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梦三生,心里着实堵得慌。 “啊啊啊啊啊。”梦三生的门刚关上不就,苏韶华就发癫似的嚎叫起来,他今天诸事不顺啊。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苏韶华随意用了点午膳,之后又小睡一会儿,天都要渐渐的黑了,可是离漠还没有来,苏韶华有些等不下去了,但他一想,等那么久都已经等了,现在走真的是不值。 萧瑟馆里的人越来越多,外面喧闹的声音更让苏韶华心里烦躁,他不停的喝着茶水,心里的怨气积的更深了。 “吱呀——”门开了,离漠终于是来了,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左舷。 苏韶华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离漠,“离漠,你也太欺负人了。” 离漠微微蹙了蹙眉,不明所以:“你这么急着叫我来,何事?” 苏韶华现在真的很想把离漠狠狠的揍上一顿,现在离漠竟然还问何事?何事?能有何事? 第五十二章 惊华山洞藏玄机(四) 在皇宫里呆的久了,人也会变得特别谨慎,窗边仅仅有一只猫走过,就把程琳给惊醒了。一起醒来的还有花子玥,不过花子玥只醒了那么一瞬间,就又迷迷糊糊的睡去了,那只猫盘踞在窗户下面,叫个不停,程琳几次快要睡着,都被这只猫的叫声给吵醒了。 程琳看了看熟睡的花子玥,动了动身子,终是没有起来去赶那只猫,翻来覆去了一阵,程琳也渐渐的睡去,猫叫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花子玥的房门前聚集了许多的舞伎,夏纯言和刘燕也在,程琳打开房门,微微愣住,有些不明所以,急忙唤了花子玥起来。 人来的这么多,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花子玥心里明白,这是来消息了,今日她应该就能以守孝的名义离开这宫城。 花子玥梳洗好走出房门的那刹那,所有的舞伎齐齐的跪了下来:“姑娘节哀。” 花子玥的身体一颤,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她这番动作并不是演戏,只是节哀二字,会让她莫名的忧愁起来。这两个字,她听得太多,但哀上心头,如何节制,毒王死时,不能发丧,不能带孝,不能回万花谷,除了矮矮一座坟墓,别的什么也没有。如今半真半假的消息,倒是博得了众人的同情。 孝期三年,这些舞伎她留着有大用处,以后花子玥想得到什么消息,她们若不配合,只有死路一条。 夏纯言首先开口,她的表情极为哀伤,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她边抽泣边说道:“姑娘,蔡公公传来消息,说姑娘的父亲因病去世了,纯言和各位姐妹们还请姑娘以身体为重,不要过于伤感。” 舞伎们又是集体一拜:“姑娘请节哀。” 花子玥闻言两行清泪落下,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花子玥一个不稳坐了下来,嚎啕大哭,这哭声只听得众舞伎们心中一颤,程琳也是伤心不已,泪水像决堤了一般。 不过半天,花子玥和程琳就将全部的细软打理好,在众舞伎的送别中离开了舞庭司,花子玥吩咐了夏纯言每月十四,都到宫城外等候,到时候自有人会把每月应得的解药给她们,夏纯言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花子玥坐上马车,看着宫城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她知道,她有一天会再回来的,她一定会亲手将苏启送上黄泉之路,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在那之前,她会听从离漠的建议,放心的让离漠代替她来这龙潭虎穴之地,以便获得更多的线索。 马车从京城穿过,直奔广陌,这一路,该休息休息,该换车夫换车夫,几番下来,马车到广陌应该是五日之后的事,花子玥和程琳此时并没有在这俩马车上,她们二人早在周家镇时,就已经正大光明换装的溜了出来,若不是担心苏启多疑,大可不必费这一番功夫。 今日,苏韶华和孟轲也来了,一行人站在归心园里,等待着花子玥回家,花子玥在山下溪水里洗了脸,梳了平时感觉舒适的发式才和程琳踏着满山的树,飞上山去。 离漠在看到花子玥的那瞬间,大手一拉就把花子玥拥在了怀中,离漠久久没有说话,现在,至少她是安全的了,至少,她就在自己的怀中,那么真实,那么柔软。自己再也不用整日整夜的担心,再也不用听到她的消息时总悬着一颗心。 “咳咳咳,差不多行了啊,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单单听着欠揍的声音,花子玥就知道说话的是左舷,她循声望去,发现程琳已经站在了左舷的身边,两人手拉着手,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孟轲坐在凳子上,看着花子玥乐呵呵的傻笑:“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是啊,孟轲每天跟我都在念叨着你,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苏韶华一脸嫌弃的看着孟轲,眼睛里却都是柔情蜜意。 青阳瘪瘪嘴:“你不乐得听,就让她跟我说呗。” 苏韶华一听心里来气了:“你想怎么滴,想打架是吗?” 青阳也不甘示弱:“打就打,不过你打的过我吗?” 孟轲看着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会儿。” 花子玥拉着离漠的手也坐了下来,她刮了刮孟轲的鼻子:“你呀,最近有去看逸尘哥哥吗?” 孟轲咧开嘴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花子玥:“自然是常常去的,呐,这是逸尘哥哥让我交给你的书信。” 花子玥伸手就要去接,还没接到,那封信就被离漠先行拿去,揣在了怀中。 花子玥无奈的笑了笑,也没有去抢。 反倒是孟轲不乐意了,“离漠少主,那是我姐姐的信,你怎么说抢就抢?” 离漠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说道:“你姐的,就是我的。” 孟轲这下无话可说了,她永远都很膜拜离漠厚脸皮的功夫。 几人说笑间,归心园的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花子玥仔细看了看,这人不就是城北的那个少年巫晟吗? “巫晟?你又长高了那么多?”花子玥有些惊讶,她上次见巫晟时,巫晟还是瘦瘦的,个子也不是特别高,而如今,他竟然长的都快和离漠一般高了。 巫晟没有直接回花子玥的话,只是语气淡淡的问:“你回来了?” 花子玥点点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巫晟倒也不觉得尴尬,离漠只是看着花子玥的脸,淡淡笑着,过了半晌才问巫晟:“你来有什么事?” 巫晟并不隐瞒自己的来意,直接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子玥姐姐回来,想看看她。” 左舷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却是乐开了花,他最喜欢看这种场面了,左舷说道:“看看好啊,看看好,程琳你说是不是?” 程琳只要和左舷呆在一起,脑子就不知道丢哪去了,她附和着点点头:“是是是。” 第五十三章 惊华山洞藏玄机(五) 夜深了,人都渐渐地睡去了,惊华山除了些狼嚎和野兽的声音外,已然没了人的喧闹,此时的巫晟,正坐在半山腰的练兵场,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的抚摸着。 巫晟知道自己远远配不上花子玥,但心,岂能是他控制得了的,如今,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远远的看着她。 归心园里,花子玥已经睡了许久,离漠就在旁边躺着,静静地看着她不敢出声,他生怕一点的声响都会吵醒睡熟中的美人,花子玥的一呼一吸,都是那么均匀,睫毛弯弯的,又很长,温润如玉的肌肤完美的不似凡间之人,而这样的人,如今就躺在他的身边,将来还会和他生几个孩子,或许一家人会待在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安享天伦之乐,想到这里,离漠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他不会让那一天太迟的。 天微微亮,花子玥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抱住自己的离漠,手指略过他的脸庞,离漠在这时缓缓睁开了眼,他把花子玥抱的更紧了些,声音因睡了一夜还有些沙哑:“你醒了?饿不饿?” 花子玥失笑,她把头埋进离漠的颈间,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一种类似阳光的味道,又闭上了眼睛:“哪有人一睁开眼睛就要吃东西的啊?我想再睡会儿。” 离漠抚摸着花子玥一头乌黑的秀发,轻轻亲吻了一下:“好,你昨晚就没吃东西,先吃着,吃完想睡多久都成。” 离漠说完摇了摇花子玥的身体,花子玥却依旧闭着双眼,她顺势吻了几下离漠的脖子,轻轻吧唧了一下嘴,悠悠的说道:“我吃饱了,睡觉吧。” 离漠不禁笑了起来,由着她去吧,她现在想休息,那就睡醒了再吃。 城内的太子府内,却不似惊华殿中的那般风花雪月,情意绵绵。 “殿下,您今天又要出去吗?父亲说临王已经回来了,若是再被父皇知道你在禁足期间私自外出,一定又是大发雷霆。到时,恐怕连这太子之位,都要被临王夺了去。”顾思颖把碗筷放下,走到门前拦住了正准备外出的苏韶华。 苏韶华轻抬眼眸,有些心不在焉:“府内的人都有分寸,自然不会出去乱说话,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的,谁会知道我在禁足期间出去了呢?” 顾思颖小脸一白,手就扯上了苏韶华的衣袖:“可是……” 苏韶华亲了亲顾思颖的额头,柔声说道:“别可是了,有孟珂跟着我呢,你就放心吧,听话。” 顾思颖一听孟珂,心里的恨意又上来了,正是因为孟珂跟着,她才不想让苏韶华出去,平日里两人在府上还算安分守己,但谁知道出了这太子府,他们二人会做什么苟且之事呢? 想归想,顾思颖身为正妃,脸上总是要保持大度的,她有些担忧的说:“孟珂跟着,我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外面若有人看到太子殿下,就不好了。” 苏韶华理好衣服,拍了拍顾思颖的手背,说道:“放心,不会给人看见的,我走了啊。” 苏韶华刚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吩咐道:“竹香,照顾好太子妃。” 竹香微微施礼:“是。” 苏韶华笑笑,就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面色忧虑的顾思颖。 待苏韶华走远,顾思颖才露出一脸凶恶的模样,她一把将手边的花瓶扔在了门边:“孟珂。都是孟珂,都是她。” 竹香急忙扶住顾思颖,说道:“太子妃别气着自己,那个孟侍卫那么过分,你为什么不干脆把她给赶出府去呢?” 顾思颖握紧了拳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赶出去?不,这样只会让殿下对我生了厌弃之意,殿下喜欢她,无非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觉得她需要保护罢了,所以我要对孟珂好,让她以为自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让她一日比一日的猖狂,直到韶华玩腻了为止。” 竹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是太子妃您看的长远。” 而孟珂呢,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不停地打着喷嚏,她拉着苏韶华刚到惊华殿就问:“苏韶华,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 苏韶华一脸无辜:“我没有啊,我发誓,绝对没有骂你。” 孟珂揉了揉鼻子,又看向青阳:“青阳,是不是你不想我来惊华殿,所以就在心里骂我了?” 青阳用手弹了下孟珂的脑门说道:“我天天盼着你来惊华殿呢,又怎么会骂你?” 苏韶华见此大手一挥,把青阳的手硬生生的推到了一边:“你离孟珂远点。” 青阳被苏韶华真的一推,十分的不爽,“哎,苏韶华,我还真没见过你那么没风度的男人,你看我家少主多大度,巫晟都说的那么直白了,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哪跟你似的,小气鬼一个,再说孟珂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每天这是干什么,我都已经不带孟珂出去喝酒了,怎么,连话也不让我和她说了?” 苏韶华冷哼了一声:“别拿我和大哥比,他和大姐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说了,我就是小气,就是看不得有人对孟珂居心不轨。” 青阳撇着嘴摇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大哥?大姐?辈分都搞不清,孟珂你说说你怎么就看上了这傻小子?青阳哥哥哪里比不上他?” 孟珂一阵无语,每次他们吵架的时候,孟珂都想离这两个人远一点,和他们站在一起,实在太丢人了,两个大男人,每天像个女人似的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孟珂直接忽略掉这两个人,跑到大殿门口去问阿楞:“阿楞,我姐呢。还在睡觉吗?” 阿楞点点头,“是啊,到现在还在睡呢?” 孟珂心中有些不开心了,从花子玥回来到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和她亲爱的姐姐好好说说话呢。 孟珂回头看了看还在争辩不休的二人。摇了摇头,往归心园走去,离漠霸占了姐姐那么久,也该还给她一会儿了。 孟珂走到归心园的院子,看到房门紧闭,很好,这成功了激起了孟珂心中的熊熊怒火。 孟珂右手一个翻转,几枚飞镖就从袖中射出,她用的力气不大,飞镖只能在门上发出闷沉的声音,孟珂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开门,她直接走上前去,敲起门来。 “姐姐,姐姐啊,姐姐,你是有了夫君就不要孟珂了吗?你难道就忍心让我一人待在这归心园的院子里吗?姐姐啊姐姐,你开开门啊!!!!” 过了不大会儿,房门就打开了,花子玥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孟珂。“孟珂,你怎么来这么早,快,快进来。” 孟珂走进房间,环视了一下四周,朝内室瞥了几眼,贼兮兮的问:“离漠还在里面?” 花子玥走进内室,想梳理梳理自己的头发:“他不在,你进来,帮我弄弄头发。” 孟珂帮花子玥梳好之后,垂头丧气的趴在了花子玥的背上,她抱怨着:“离漠也真是,就不能把你让给我几天,我们姐妹自从爹娘和师傅去世后,已经很少每天都腻在一起了,对了,姐,那封信离漠给你没有啊?” 花子玥突然反应过来,离漠还没把信给自己呢,“你不说我还倒是把信给忘记了,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要。” 孟珂想到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她说道:“从小到大,我都以为你和逸尘哥哥能在一起,没想到啊,你却让离漠拐了去。” 花子玥回想起往事,总是会有一丝淡淡的伤感,谈及过去,她总是会想起南宫家的那个夜晚,花子玥开口说道:“我也没想到会遇到离漠,但若不是有离漠在,恐怕你我二人早就冲动的去刺杀苏启,死在他的巫术之下了。” 孟珂又问:“姐姐,如果爹娘死后陪在你身边的,是逸尘哥哥呢?” 花子玥想了想才回答:“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吧,逸尘哥哥对我来说是亲人,但离漠对我来说,是命。” “那如果在江南时,你未对离漠动心呢?” 花子玥刚想敲敲孟珂的额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若未对我动心,那你们现在就不会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了,我离漠看上的女人,得不到就会让她死。” 花子玥闻言失笑,双手一摊:“呐呐呐,你看,真的不怪我,在江南时我绝对是被胁迫才动心的。” 离漠把饭菜放好,说道:“是是是,来,快吃东西吧,昨晚就没吃,现在肯定饿坏了吧。” 花子玥摸摸自己的肚子,“还真是饿了,孟珂,你也没吃吧,一起吃点。” “哎,姐姐,我是真羡慕你啊。”孟珂挽着花子玥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到了正厅,看着满桌的菜肴,孟珂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三人刚刚坐好,院子里又传来了两人的声音。 一个是苏韶华的声音,“你看,这不是都起来了吗?我就说孟珂是肯定在这呢。” 一个是青阳的声音,“少主用早膳呢,你不是吃过了吗?我们迟点再来吧。” “哎,你们这就走啊?”孟珂显然看到了二人,出声问道。 “我们等下再来,你们吃吧。”说这话的正是苏韶华。 第五十四章 惊华山洞藏玄机(六) 清晨是一天最美好的时候,它总会给人无穷的希望,给一切没有被毁灭的事物,一些美好的记忆。 时过境迁,一切都变得和以往不同了,还记得从江南回京时,几个人一路上打打闹闹,相互依偎,那期间的情谊,让人一生都难以忘记,而回到了京城以后,几人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说说闹闹了。 苏韶华和青阳难得能够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这俩个人,平时一见面就吵,今日,倒是稀奇。 两人坐在练武场的高台上,腿耷拉了下来,苏韶华看着练功的孩子们,开口说道:“哎,你说,我大哥是怎么想的,都已经把大姐送进宫了,怎么又让她回来了呢?大姐一走,就没有人牵制苏子修了啊。” 青阳白了苏韶华一眼,反问道:“如果让孟珂进宫,你愿意吗?” 苏韶华想也不想的说道“关键是孟珂进宫也没有用啊,她那个臭脾气,除了你和我,谁受得了她啊?” 青阳一手拍上苏韶华的肩膀:“你说这话也不怕被孟珂听见?” 苏韶华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青阳:“你不会出卖我的吧?” 青阳瘪瘪嘴:“这可说不准。” 苏韶华用力的用拳头砸在青阳的背上,威胁道:“你敢告诉孟轲,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青阳手臂一挥,把苏韶华的拳头弹开,说道:“你这人真是没劲,动不动就是秘密秘密的,你真要说出去,我还就不藏着掖着了,和你公平竞争。” 苏韶华扬起下巴,一脸挑衅:“我就是没劲,你能把我怎么着,有种你就去和孟珂表白,我倒是想看看,她是选你还是选我。” “哼。”青阳别过脸去,不再看苏韶华,他真是郁闷坏了,今天竟然被苏韶华抓住了小辫子,早上两人拉扯之间,他给孟珂写的信竟掉落在了地上,这份信,青阳从未想过要交到孟珂的手上,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开,他和孟珂有可能连朋友也就没得做了。可恶的是苏韶华拿准了他不敢和孟珂表白,以此来要挟,让他离孟珂远一点,信在苏韶华的手中,青阳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苏韶华凑近青阳,拿肩膀碰了碰他:“我说,你真生气了?我错了成不?你别气,我们的约定应该还作数,是吧?啊?” 青阳本就心情不悦被苏韶华这么一闹,脾气也上来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非要我去和孟珂说清楚你才满意,是不是?” “和我说清楚?说清楚什么啊?”孟珂的突然出现,让青阳吓了一跳,他一时不稳,竟直直的从高台上摔了下去。 “扑通”一声落地的声音,听的苏韶华脸上直抽搐,他是摔过几次的,知道会有多痛,哪怕青阳是有内力的,但是这毫无防备的一摔,只怕也痛的很。 孟珂在听到那声闷响时,不自觉的捂住了耳朵,过了会儿,才把手慢慢的移开,大声喊道:“青阳,你……你没事吧?” 青阳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龇牙咧嘴揉着胳膊,对高台上的人说:“放心吧,我没事,你们在这玩,我先走了啊。” 孟珂想跳下去追上青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余光却瞥见了苏韶华一脸不悦的神情,于是孟珂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有些尴尬的笑了几声:“你看我的脚,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苏韶华一把拉过孟珂,抬腿就走:“走,回府去。” 孟珂挣扎着,她十分不解,“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才刚来,怎么就要走啊?要走你走,我不走。” 苏韶华看了看青阳离去的背影,犹豫了半晌,终于是做了决定,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孟珂:“你看看吧,这是青阳写给你的,他一直带在身上,不敢给你,这是今天我与他拉扯中捡到的,你看完后,做个选择。” 孟珂有些不明所以,她犹疑着接过信,打开看了起来。 信中写道: “孟珂: 我知道这封信在我有生之年,或许都不会交到你手上,因为我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对你的这份感情,可是我还思虑再三,终究是写了下来,我们这些人时常出生入死,不知何时就会命丧黄泉,我虽不想介于你和太子之间,却也不想我的这份心意日后随我一起带入黄泉之路,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孟珂,我是真的爱上了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早已经悄无声息的住在了我的心里,等我发觉时,才发现已经没有办法再把你从心里割舍半分。我从未奢望能够拥有你,只希望你能幸福,我会用我这一生最大的能力,默默地守护着你。 青阳” 孟珂看完把信折好,递给了苏韶华:“我……我看完了。” 苏韶华没有接信,他微微一笑,难得的对孟珂这么温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你好好想想吧,我在温泉山洞等你,直到你来。” 孟珂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看着苏韶华走了几步,才突然喊了一句:“你不会轻功,怎么下山?” 苏韶华回头对着孟珂又是一笑:“你教了我那么久,下山我还是可以的。” 苏韶华说完大步走了出去,消失在了孟珂的视线里,孟珂和苏韶华认识那么久,这是第一次,苏韶华没有缠着她,反而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孟珂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更酸涩了起来。 苏韶华是个十分缺乏安全感的人,他总爱粘着孟珂,偶尔呢,又十分的小气爱吃醋,可孟珂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苏韶华这般的跟随,如今他这个样子,孟珂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了,她把手中的信捏紧了几分,走下了高台。 青阳住在大院子里的一间房,孟珂在房门在踌躇了半晌,才敲开了门。 “谁呀?” “是我,孟珂。” 青阳闻言一惊,不顾身上的疼痛,从床上跳了起来就打开了门:“孟珂,你怎么来了!?”青阳看了看四周,发现苏韶华没有跟来,他这才放心了下来。 第五十五章 人心所向民意从(一) 温泉山洞里,苏韶华呆呆的站着这里已经有些时候了,其实他一回头,就能够看到孟轲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只是苏韶华一直没有回头,孟轲也没有前进一步。 良久,孟轲终于缓步上前,她轻轻拉住苏韶华的手,说道:“我来了。” 苏韶华身子一怔,笑意浮上脸庞:“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孟轲从苏韶华的身后,紧紧抱住了苏韶华,说:“我怕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你知道吗?孟轲,娶了顾思颖之后,我特别害怕你会离开我,我知道自己常常胡闹,但男人懂男人,我又怎么可能看不透青阳的心思,我看得透他,却看不明白你,你总是忽冷忽热,让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心究竟在哪里,我没有大哥那般大度,大哥他坚信着你姐姐一定是他的,但我却没有信心。母妃死后,我带着恨意活到现在,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可以感觉放松的人,我不能没有你,今天我还想着,如果你不来,我就溺死在这温泉之中,即使不能在你身边,我也要在你心里。” 苏韶华说着转过身来,把孟轲紧紧的抱在怀中,他眼眶中的热泪一直在打转,终是落进孟轲的脖颈间。 孟轲被苏韶华这番话说的心中极为难受,她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苏韶华。” “唔————”孟轲话未说完,声音就被苏韶华吞了进去,他霸道的吻让孟轲有些呼吸困难。 孟轲猛力一推,倒是把苏韶华给推开了,苏韶华对着孟轲微微一笑,纵身跳进了温泉中。 孟轲有些慌乱,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苏韶华当着她的面跳进了温泉中,而且就这么沉了下去。孟轲不敢多想,纵身一跃,也跳了进去。 “苏韶华,苏韶华,你在哪里?”孟轲潜入水中,根本看不到苏韶华的影子,她站起来又望了望四周,还是看不到。 孟轲有些急了,她大声喊叫着:“苏韶华,你给我出来,你在哪啊?苏韶华,我错了,我不该推开你,你出来吧,我求求你,你别吓我了好吗?” 孟轲的声音在这个山洞里回荡着,却始终没有人回答,突然有个人拽住了孟轲的脚,她一个不稳,倒了下去,这人正是苏韶华,苏韶华抱着孟轲两个人都站了起来,孟轲的背后紧贴着岩壁,苏韶华就这样把她禁锢在了这里。 “你,你刚才去哪了?”孟轲有些尴尬的擦了擦脸上的水,好让自己的视线不会受到阻碍。 苏韶华嘴角挑起一抹坏笑:“我就在这里。” “那你怎么不出现?”孟轲感觉苏韶华越来越贴近自己的身子,本能的有些躲避。 苏韶华的脸又靠近了孟轲几分,他说道:“为了等你下来。” 孟轲抬头,正对上苏韶华覆过来的脸,唇齿相碰的刹那,孟轲感觉自己被苏韶华下了毒,身子麻麻的,这感觉,有些奇妙,有些熟悉。 意乱情迷时,孟轲感觉身下的衣物不见了,紧接而来的,是陌生物体的碰触。 “苏韶华,不可以。”孟轲的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乞求的看着苏韶华,这种感觉让孟轲实在害怕。 苏韶华帮孟轲理了理湿漉漉的秀发,吻了吻她的唇,他把孟轲的泪水全部吃进嘴中。 苏韶华安慰道:“孟轲,别怕,没事的。” “可是——啊——”孟轲还没来得及说完,身体就突然被苏韶华给攻占了,随之而来的疼痛,让孟轲咬紧了牙关。 苏韶华的霸道,让孟轲有些承受不住,她索性攀住苏韶华的肩膀,咬住了他的脖子。直到咬出了鲜血,直到穿透极致的愉悦,孟轲才羞涩的嗯哼了几声。 孟轲有些疲累的趴在苏韶华的肩膀上,任由他帮自己穿好裤子,把自己抱上了岸。两人身上湿漉漉的,苏韶华就在附近找了些木柴,在山洞中生了火,把外衣放在树枝上晾干,他把孟轲揽在了怀中,看着火苗不停的跳跃着。 “孟轲,嫁给我吧。”这已经是苏韶华第二次提出这件事了,他真的想给孟轲一个名分,想和她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孟轲稳住了自己的呼吸,她始终是摇摇头:“苏韶华,我可以什么都给你,但请你,也给我一些自由好吗?” 苏韶华看了看怀中的孟轲,有些心疼,他能为孟轲做些什么呢,好像什么也做不了,苏韶华把头埋在孟轲的脖间,声音有些低落的说:“那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好吗?” 孟轲笑了笑,说:“好,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在这少有人知道的山洞里,两人相互依偎着,各自感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与温暖,一旦回了太子府,就只是主与仆的关系了。 并非是孟轲不想嫁给苏韶华,而是她本就是江湖儿女,受不了皇室的那些诸多的规矩,与庭院深深的算计。她以前也曾想过嫁一良人,寻一个好的归宿,但从未想过要嫁入皇家,宫室子弟本就是孟轲拒绝的一类。只是天不遂人愿,她遇到的,偏就是宫城之人。 天越来越黑,花子玥和离漠也从练兵场回了惊华殿,今日花子玥总是觉得有哪些不对劲,仔细想想才发现,自早上那一面之后,她就没有再看见青阳。 花子玥放下毛笔,转头看向正在一旁看书的离漠,问道:“今日,怎么没有看到青阳呢?” 不知是什么书,竟让离漠看的入了迷,他难得的听到花子玥的声音没有抬头,说道:“许是你回来了,不想打扰我们吧。” 花子玥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她继续说:“今日孟轲也怪怪的,你难道不觉得吗?” 离漠失笑,终是放下了书,他用手点了点花子玥的头,“她有一日是不怪的吗?你呀,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还乱想些什么啊?” 花子玥撇撇嘴,想不到答案她不甘心:“希望是我多想了,今天我总觉得他们三个不对劲,平时在一起能翻了天,今天也太安静了些。” 第五十六章 人心所向民意从(二) 漠走出归心园的院子,四下望了望,招手唤了阿楞过来:“阿楞,青阳呢?他去哪了?” 阿第二天早上,离漠和花子玥都已经起身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看到青阳,这让对这些小事不上心的离漠都有些疑惑了,青阳这是去哪了,竟然连自己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离楞挠了挠头,嘟囔着说:“青阳在屋子里睡觉呢,从昨天就把自己关里面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以为是少主责罚他了呢。” 这更让离漠搞不清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他挥挥手让阿楞下去了,自己则带着花子玥去了青阳住的院子里。 两个人在门口敲了好一阵的门,里面才传来青阳闷闷的声音:“谁呀?睡觉呢,别烦我。” 离漠又用了敲了敲门,声音带着一些怒气:“青阳,给你个数的时间,马上给我开门。” 青阳听到是离漠的声音,一个翻身从床~上蹦了下来,急忙的打开了门,连外衣都没顾得穿好。 离漠看到青阳这个样子,不禁蹙了蹙眉,从小到大,青阳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离漠把花子玥护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进了青阳的房间,坐了下来。 青阳见花子玥也来了,利索的穿好衣服,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离漠皱着眉头坐在凳子上看了青阳半晌,花子玥也默不作声的只是用玩味的眼神看看青阳、看看离漠,这让青阳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十分忐忑。 终于,他屈服在这种眼光的淫~威之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少主,青阳知错,请少主责罚。” 离漠清了清嗓子,身体因保持一个姿势坐的久了有些僵硬,顺带着也活动了一下:“你先来说说你犯了什么错?” 这让青阳从何说起,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我不该睡懒觉,可我寻思着子玥姑娘回来了,我也不好去打扰,所以就干脆偷会懒,少主,你罚我吧。” 离漠审视了青阳一番,觉得他实在太可疑,以他对青阳的了解,绝不会因为想偷懒就疏于职守,“子玥,你觉得他说的像真心话吗?” 花子玥撇撇嘴,摇摇头,她站了起来,在一个帷幔下捡起了一封信,这封信她从进门开始就注意到了,只不过一直没好意思去捡。 青阳看着花子玥,嘴巴张的大大的,这封信现在难道不应该在床~上吗,怎么会出现在帷幔下呢,莫非是方才自己跑的太急,把信给带了出来,青阳这时懊恼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自然的眨巴了几下眼睛,语气中有些乞求的意味:“子玥姐姐,看别人的信,这可不太好。” 花子玥会意的点点头:“哦,可是,我就喜欢做不好的事。”花子玥说完就打开了那封信,自己看看不说,她还递给离漠看看。 青阳哑然,突然心里就明白了许多,他前段日子还好奇为什么现在离漠变得什么事都喜欢管上一管,现在青阳突然明白了,这毛病绝对是从花子玥这学来的。 “少主,你听我说。”青阳有些尴尬,想辩解些什么,但又不知有哪里需要辩解的。 “不听。”离漠说完就站了起来,把信拍在了桌子上,他拉起了花子玥的小手,准备出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青阳,你,你,你收拾收拾,下午,随我去江南吧。” 青阳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回味了一下离漠刚才说的话,是去江南没错啊,青阳急忙冲了出去,大声喊着:“怎么突然要去江南?少主,你不会是不要我了吧?” 离漠回头淡淡一笑,那笑容让人看的心中一凉,离漠也不回答,拉着花子玥就走出了院子,只剩下青阳愣在了原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花子玥任凭离漠拉着,想着刚才青阳可爱的窘态,不禁笑出声来:“离漠啊离漠,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离漠也笑了起来,他刮了刮花子玥的鼻子,说道:“还不是跟你在一起太久了,连我自己做事都带了些你的影子。” 花子玥把头靠在离漠的肩膀上,两个人一起回了惊华殿内,花子玥帮着离漠收拾了一下衣物,突然拽住了离漠的衣袖:“我也想去江南。” 离漠微微愣住,这一幕似曾相识,“子玥,还记得吗?三年前在君临栈,我对你说,我也要去江南。” 花子玥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当然记得,你那时还中了月月散,多亏有我吧,你看你是多幸运。” 离漠从怀中掏出李逸尘的那封信,递给花子玥,说:“我也觉得我幸运,不过,你怕是不能去江南,这是那天我抢的信,我不给你你还不记得要啊?信我看了,李逸尘约你一聚,他说在宫里见不到你,实在是想念的紧,李逸尘是犯了什么罪吗,他堂堂护国将军,怎么会见不到你呢?” 花子玥打开信,看完就把信扔在了香炉之中,她回答:“逸尘哥哥一日在宫城护主,一日在宫外练兵,在宫城里呢,他只能跟着皇上身边,哪也去不得,在宫外呢,就更忙了,练兵之余,孟轲定是日日都要去他府上玩的,他哪里脱得开身来见我,除非我去见他,才能见上一面,你瞧瞧我对你多痴情,除了你,谁都不想见了。” 离漠轻挑起花子玥的下巴,对上她一汪深情的双眸,有些动容,“如此正好,这次随我去江南搜罗筋骨较好的难民吧,说不定还能找到宋君山呢。” 花子玥的手臂轻轻攀上离漠的脖子,气息流连在他的脖颈之间,“我是想去江南,不过这次去不了,得去见见逸尘哥哥。” 离漠把花子玥拦腰抱起,放在了美人榻上,说道:“哎,不想见就别勉强了。” 花子玥莞尔一笑,“这个有点想见。” “有点是多少?”。” “不及对你想念的千万分之一” “我就在这,你还想念什么?” 第五十七章 人心所向民意从(三) 离漠和青阳策马疾驰,来到江南也不过是两日的行程,他们二人并没有住进君临栈,而是直接去了难民聚齐的地方,也就是三年前举行武林大会的城南高台处。 这里,哪里还有半分人间的样子,这里简直就是地狱,满地躺到都是尸体,路的两旁有血和泥土混杂在一起的泥潭,让人看了不免胃里有些翻腾,许是因为昨夜的大雨,官差还未来得及处理这些死尸,临近夏季,尸体腐烂的很快,这里到处飘散着一股尸体腐烂散发的恶臭,青阳受不了这种味道,拿手捂住了自己鼻子,离漠只是皱着眉不说话,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离漠微微握了握拳头,闭上了眼睛,纵然他见过众多血腥的场面,但这一幕,依旧让他心惊。 这个时候,离漠突然有些迷茫,为什么叔父就不能施以援手呢,只要他稍微出力,这些人就不至于惨死。至少,还会有些可以活下来的。 “走,去武馆。”离漠把长萧握在手里,眼中有些愤怒的火焰在燃烧着,为什么他可以做到将难民转移,而叔父就做不到呢,离漠的心里不光有愤怒,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恐惧。 精卫武馆里,气氛有些沉重。 离漠走到大堂,刚看到刘坚,刘坚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现在知道来江南了?嗯?” 青阳急忙的跪在了地上,他不敢说话,这位主子发起火来,那可是要人命的。 刘坚又是一脚,刚好踢在了离漠的膝盖上,怒吼着:“跪下。” 离漠被踢的身子晃了晃,倒退了几步,站稳后只是定定的呆在原地,不跪,他握紧了长萧,一脸冷意,哪怕这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很慌乱,但是不可以有人看出来,绝对不可以。 “怎么?你不服是不是?”这次刘坚确实是气坏了。他是看着离漠长大的,这是第一次,他对离漠发那么大的火。 离漠抬起头,眼神极冷,他看着刘坚恨恨的说道:“不服,城南高台那么多难民,为什么叔父,不肯施以援手呢?” 刘坚觉得有些可笑,他的手有些发抖,指了指离漠,又在大堂内转了几圈,随手拿起一个杯子砸到了离漠脚边,杯子顿时被摔的支离破碎“我问你,我信中让你何时到达江南?” 离漠实在心中不甘,他大声质问:“路途遥远,我不过迟了两天,莫非就为这两天,叔父就能见死不救吗?” 刘坚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这一巴掌,打的很重,离漠的嘴角有鲜血渗出,这时刘坚的怒气正盛,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不过迟了两天?很好,苏离漠,你给我记着,这些难民就是死在你迟的这两天,是你在京城的儿女情长害死了他们,并不是因为我见死不救,你喜欢许璟玥,叔父何时有过阻拦,可你不该越来越没有分寸,为她乱了计划不说,如今,你连自己应该做什么都忘记了是不是?血流的够多,你苏离漠才能醒过来,你若再如此混沌下去,死的又岂是这些难民,江南这些弟兄们,京城那些蛰伏的孩子,若是稍有疏漏,他们也会死,你在顾及你女人的性命时,怎么就不想想这些兄弟们的命,怎么就不想想有多少人把命赌在了我们身上。自古红颜多祸水,那个许璟玥,我看也不用再留着了。” 离漠眸子一紧,他道:“死多少人,我都不在乎,她,必须活着。你若想动她,除非我死。” 刘坚被离漠这句话着实又气了一下,可当他回头看到离漠认真而又略带倔强的目光时,心不由得软了下来,“你若不在乎,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离漠不语,也不曾动手去擦嘴角的鲜血,他的眸色深沉,让人看不透。 刘坚又问:“一个女人而已,就那么重要?” “重要。”离漠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岂止是重要,那个女人,就是他的一切。 “那天下呢,对你就不重要吗?黎民百姓的疾苦,你就看不到吗?当年,我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去过逍遥的日子,你既然没有选择,就应该知道你要担负的责任,如今你后悔了?想和那个女人共度一生快活去?苏离漠你想得美,我就不信这些人因你而死,你心里能够过意的去,你要知道,你选择的这条路,容不得你回头。”刘坚没有想到,离漠对花子玥的感情竟然早已陷的如此之深,若是他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他就不会给离漠那么多的权利,更不会把京城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他。 离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说道:“叔父,我从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保护我的女人也是,我酿成的后果,一定会自己承担,你放心,以后漠儿不会再犯耽误行程这种低级错误了。” 刘坚见离漠如此坚定,拿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只不过这次一定要有些惩罚,不然这些手下,说不定哪个就会把离漠这套行事作风学了去,“烈叔,去把正阳鞭拿来。” 烈叔一听,不由得心里开始心疼起离漠,正阳鞭可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鞭子,纵然再是皮糙肉厚,这一鞭子下去也定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更何况这位少主子虽从小习武,但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怎么会受得住正阳鞭呢,烈叔急忙替离漠求情:“主子,这可使不得啊,少主年轻气盛,贪玩犯些错也是情理之中,不至于用上正阳鞭,使不得,使不得啊。” 青阳也是不停的磕头,“求主子饶过少主,求主子绕过少主吧。” 离漠只是跪着,身子挺得笔直,并不求饶,脸上也无慌乱惧怕之色。 刘坚对着烈叔叱喝道:“我让你去拿正阳鞭,听不懂吗?” 这一声怒喝,让烈叔心里也不禁颤了颤,他无奈只好把正阳鞭拿了过来,递给了刘坚,之后他甩了一下长袖,重重的叹了口气,走出了大堂,许是年纪大了,心也软了,如今要他眼睁睁看着离漠被打,他不忍心。 第五十八章 人心所向民意从(四) 药,能愈合伤口,但再好的药,都不能让人在一瞬间恢复成最初的模样,离漠现在这个样子,匆忙赶去广陌确实有些勉强,刚上完药,他的背后就一阵火辣辣的,伤口似乎刀剜的一般,江南虽名医药师也不少,但这些药的药效,远不及花子玥所配药效的千分之一,毒王不愧是毒王,即使他已经不在人世,却也留下了个用毒用药都堪称一绝的女儿。 说来,正阳鞭也不愧是第一鞭,传闻五鞭半条命也绝非虚言,离漠硬生生挨了三鞭,虽还能走得了路,但是每走一步都是心力交瘁、万分艰难。 青阳刚搀着离漠走出精卫武馆,身后刘坚派的人也跟了上来,几人上马,离漠也坐进了马车,青阳坐在马车的前面,掀开帘子对着离漠说道:“少主,还撑得住吗?” 离漠挤出一抹笑意,回答说:“撑到广陌就没事了,这么大的事,子玥不可能不去,她的药才有效。” 青阳闻言不免感慨:“都这时候了,少主你还惦记着子玥姑娘,我真是佩服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也不知子玥姑娘是前世修了什么福气啊,这辈子才有你对她这般痴情。” 离漠回答说:“如果你爱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她了解你的一切,看穿你的所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伴你,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拥抱着你,慢慢的你就会离不开她,你就会知道,为她死都是可以的,何况是受这点小伤。” 青阳似懂非懂,和离漠一比,他发现自己对爱的理解太过浅薄,他自以为是的爱,不过是特别喜欢罢了。 马车还未出江南,突然停了下来,又是关子娴。 “这个老女人。”青阳碎碎念了一句,就跳下马车。 青阳把手交叉在胸前,表情有丝不耐,他问道:“关大小姐,敢问你突然拦住马车,是有何事啊?” “请把这封信,交于离漠公子。”关子娴递上一封信,面色有些焦急,倒也不直接说的什么事。 青阳有些不情愿的接过信,掀开了帘子的一角,把信递了进去说道:“少主,信。” 离漠看了几眼,接了过来,信上有些黑乎乎的手指印,想必信是从广陌传来的,但这才过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怎么会那么快就有信传出来,而且还到了关子娴的手里。 离漠拆开信封看了几眼,不禁面色大变,他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从一个武士那里夺过了一匹马,一跃而上,飞奔而去。 信里说花子玥昨日就已经到了广陌,如今人在水一方的手上,生死未卜,离漠看到这些,顾不上消息真假,他现在必须赶到广陌的登峰山见到花子玥,他坚信花子玥不会死,但就怕她有危险。 青阳见离漠策马而去,也顾不得关子娴如何,夺了马也追了上去,好在广陌不远,时而骑马,时而弃马使用轻功,连夜赶路,也在第二天黄昏时赶到了。 广陌这一带,尽是浓烟和焦炭的味道,好在火势控制住了,没有往别处蔓延,不过这里“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在响着,直让人听得心里堵得慌,离漠没有立即组织人员,没有立即查看灾情,而是径直去了登峰山。 登峰山四面环水,这才避免了大火的侵蚀,否则的话,怕是水一方的水立宫此时也是一堆炭土。 离漠的状态不太好,他的脸色极为苍白,怕是伤口又裂开了,两人在山脚处下了马,这两匹马早已不是骑来的那两匹,而是顺手在路上打劫的,离漠往前走了一步,咬紧了嘴唇,缓了缓才说:“青阳,你看我的伤好些了没有,怎么那么疼。” 一直赶路没有休息,离漠的身后血流不止,殊不知血已经湿透了大半个衣衫,这衣服的颜色本就是血黑的玄色,也难怪青阳看不出来。 青阳帮离漠解开了上衣,看到离漠的背时,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本就裂开了的肌肤,再加上这毫无顾忌的策马狂奔,离漠的背早就是一片血肉模糊之色。 “少主,你忍着点,我帮你上些药。”青阳掏出从江南带来的药,小心翼翼的帮离漠撒上,离漠忍者疼痛不喊不叫,他额角的积蓄的汗珠,让人看着不免心疼。 药刚刚上好,离漠把衣服穿整齐,说道:“走吧,子玥还在山上,水一方那个人有些变态,我们得赶快过去。” 青阳眸光深沉,闷闷的应了一声:“好,这就去吧。”青阳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离漠做的任何决定,他能做的,就只有陪在离漠身边。 山不高,水一方所在的水立宫就在山顶,也幸好花子玥被带来了水立宫,不然她或许真的就命丧火海了。 他们赶到时,水一方正在给花子玥沏茶,他翘着兰花指,用手指在花子玥的脸庞划过,一手捏着花子玥的脸,就把茶水灌了下去,灌水灌的好像绣花一般,这一番触碰,令花子玥有些厌恶,但她被点了穴道,始终动弹不得,不得不说,江湖上武功内力比她好的实在是太多了,她只是用毒用药厉害,功夫和这些个高手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水一方,你这次有些过了。我离漠的女人,不是你该碰的。”离漠一把捏起水一方的手,把他甩到了一边。 水一方歪躺在地上,声音妖媚,举止比在琴瑟馆挑逗离漠的花子玥更柔情万种,他说道:“离漠哥哥,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粗鲁呢,人家不过是请许姑娘,哦,不,应该是花姑娘,哈哈哈哈,请花姑娘来喝杯茶而已,你至于那么大的火吗,你都把我摔痛了,离漠哥哥,扶我起来嘛。” 水一方说着便伸出一只手来,他的手指纤长细腻,比女子的手还要美上几分,水一方含情脉脉的看着离漠,离漠却不理会他,于是水一方干脆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离漠此时已经帮花子玥解开了穴道,这瞬间,离漠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在水一方还有点自知之明,不曾对花子玥动过手脚,要知道水一方的手段,实在是变态,他最喜欢把女人变成男人,同样的,他也喜欢把男人变成女人。 第五十九章 人心所向民意从(五) “水一方就是个变态,跟我没关系,你千万别乱想。”离漠看着花子玥一脸惊愕的模样,急忙解释,生怕她误认为自己在认识她之前,真有断袖之癖。 花子玥愣愣的点点头,看到端水进来的不是青阳,而是个小丫头,脑子里不免又想入非非,她回过神来,看着离漠背上的伤,不禁皱了皱眉,说道:“你忍着点,我把污血给你清理干净。” 离漠咬紧了牙关,任由花子玥一点点的把自己背上已经和肉粘连在一起的衣料撕去,花子玥下手很干净利落,离漠只痛了几下,污血已然被处理的差不多了。 花子玥边上药边数落离漠,言语之中虽都是埋怨,但是期间的关怀之意让离漠不免动容,“谁打的,怎么下手那么重,你也不还手?真是傻透了。” 花子玥的药正如离漠所说,撒上去,伤口并不觉得有多疼,只不过离漠许是流了太多血,现在脑袋竟有些晕晕的,他回答说:“是我犯了事叔父打的,他也是按规矩办事,无妨的。” 花子玥小心的帮离漠把衣服穿好,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发热,她叹了一口气:“犯了什么事啊,至于打这么狠吗?唉,我们今天怕是下不了山了,只能明天再走了。” 离漠靠着椅子的背,微微闭着眼睛,半晌才说道:“子玥,我们成婚吧。” 花子玥正收拾着一些血布,听到这话,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什么?” 离漠缓缓睁开眼睛,表情认真的说:“我进宫之前,我们成婚吧。” 花子玥放下手中的血布,坐在了离漠的身边,“怎么了你这是?” 离漠淡淡一笑,拉住花子玥的手又说:“我想成婚,你答应我好吗?求你了子玥。” 花子玥垂下眼帘,思索了一阵,才应声:“好。” 虽然她不知道离漠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但是她知道,她的孩子,确实要有个名分了,不管复仇将怎样进行,这个孩子,她一定要留着。 花子玥想着便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离漠看到她这番动作有些疑惑,不自觉的从椅子上起来,半蹲到了花子玥的身边,一双大手也覆上了花子玥的肚子。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想法让他有些惊喜,有些难以置信,他一会儿笑笑,一会儿竟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 “有了吗?子玥,是不是有了?”离漠喜极而泣,单单是不确定的猜测,就让他如此兴奋。 花子玥莞尔一笑,脸色难得露出羞涩之意,她帮离漠拭去眼泪,点点头,道:“有了,离漠,你有孩子了。” 离漠闻言心情格外的激动,似乎连背后的伤都不觉得疼了,这一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期待与欣喜。 “谢谢你,子玥,谢谢你,子玥……子玥……子玥……我爱你,真的好爱你,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离漠边说边流下幸福的眼泪,即将当父亲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青阳这时候和水一方正走到大堂门口,他们看到这幅场景都有些惊呆了,离漠竟然抱住花子玥,在流泪,堂堂灭月的少主,什么时候流过眼泪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青阳有些吞吞吐吐的问着,心里还有一分忐忑。 水一方只是愣了几秒,就事不关己的走到大堂,坐了下来,他现在心里还一团火呢,这个青阳竟然敢耍他,说什么可以亲一下,都是骗人的,亲手,亲手能算是亲一下吗? “子玥有了,青阳,我要当爹了。”离漠用衣袖擦去脸色的泪水,站了起来,他急着与青阳分享这个好消息。 青阳呆住,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什么,你们不是逗我的吧?” “是真的,青阳,是真的。”离漠说着一把抱住了青阳,在他的背上猛力拍了几下,拍的青阳直咳嗽。 青阳边说边扯开离漠的手,“咳咳咳,少主,别激动,别激动,咳咳,那这个好消息得赶紧告诉主子啊,他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对,对,得告诉叔父。等我们办完广陌的事,我就带子玥回江南。”离漠的头还有些晕,他急忙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水一方撇撇嘴,有些不满的看了离漠一眼,“苏离漠,真是枉我叫你那么久的离漠哥哥,你竟然就这样把花姑娘的肚子给搞大了,对我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罢了罢了,我水立宫有特训的信鸽,你要用便用吧,哼,不过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我的离漠哥哥了。” 离漠笑笑,道谢,便让青阳去给刘坚写信去了,花子玥用手又摸了摸离漠的额头,皱了下眉头,“水一方,我们今晚要住这里,还打算让我睡柴房吗?到时候我出了什么事,可是一尸两命。” 水立方嗔怪的瞪了花子玥一下,声音柔美的说道:“哎你这人,你要是一早说你有孩子了,我能让你睡柴房吗?走走走,我带你们去个舒服的院子好吧。” 花子玥扶起离漠,跟在水一方的身后,嘟嘟囔囔着:“要是我早告诉你我有孩子,还真怕你直接刨开我肚子呢。” 水一方掩嘴笑笑:“还真有这个可能呢,我自小就对离漠哥哥身边的女孩子特别感兴趣,到现在为止呢,也弄死过几个,不过你长的那么美,我就心想说不定这还是让个让离漠哥哥动心的姑娘呢,我盘算着若是今日离漠哥哥再不来,就把你变成一位美男子,没想到呀,他竟然来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你还有了他的孩子,幸亏我没动手啊,不然我这条命怕是早就不在了。” 离漠冷哼一声,声音还有些虚弱,他说道:“这次算你聪明,还让关子娴给个消息,你若是真像前几次那样,你这水立宫哪怕没被大火牵连,我也一定会让它化为灰烬。” 水一方委屈的撇撇嘴,倒真的是惹人怜爱,花子玥这下看不明白了,这个水一方既然有把女人变成男人的本事,那她原来,会不会是个女人呢。 广陌的这片天空被烟云笼罩着,百姓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城内是一片荒凉,花子玥在大火前日是和李逸尘一起到广陌的,她被劫走了,那李逸尘呢,会不会死了?花子玥想着,心中实在担忧,离漠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问。 第二天清晨,刘坚后继派来的人马也赶到了水立宫,水一方看是江南的人,也都放他们上来了,不得不说,水立宫驯养的信鸽,真是挺厉害的,这不,这次来的人马,带的诸多的补品都让花子玥有些发愣,看来不光是信鸽的速度快,这些精卫武馆的人,赶路也挺快。 离漠让一批然下山去找李逸尘,再让一些人在水立宫休息着,他本来就是想借李逸尘的兵力来整治几乎荒废的广陌,这些可倒好,李逸尘失踪了。江南的兵力有限,不可能全部调来广陌,这让离漠有些发愁了。 再说说这水一方,他看到这些精卫武馆的男人们两眼直放光,吓得这些武夫都想下山去了,水一方和这个聊聊,和那个调情几句,武夫们哪见过这阵仗。 “少主,你怎么会结识这种朋友?”一名武夫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离漠耸耸肩,“他不是我朋友,他不过是把我夫人绑了,我来救人而已。” 花子玥只是淡淡的笑着,她用手又摸了摸离漠的额头,已经不烫了,他后背是伤,经过这一夜的愈合,也好了许多。现在她心里担忧挂念的,只有李逸尘了。 半天过去了,山下搜寻的人还是没有消息,花子玥不免心中焦急,如今除了孟轲,她的亲人就只剩李逸尘了,她不想李逸尘出事。 第六十章 人心所向民意从(六) 水一方听到侍卫的回禀,这可不高兴了,那个花子玥实在是太过分了,抢了自己的离漠哥哥不说,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俊美男子,竟然也被她抢了去,不行不行,他一定得去讨个说法。 水一方带着侍卫气势汹汹的来到了花子玥所住的院子里,这个花子玥倒好,在院子里练字呢,抢了水一方看上的人还这么怡然自得,半点惊慌之色都没有,好歹是在别人的地盘,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水一方扭着腰,在花子玥身边转悠了一圈,花子玥连头都没有抬,“哎呦呵”水一方不敢相信的又凑近了花子玥一分。 谁知花子玥甩了甩毛笔,墨汁溅了水一方一身,他今日还穿一身粉红,黑色的墨汁格外的惹人注目。 “呀呀呀。”水一方惊慌的喊了起来,侍卫也跟着喊了起来,花子玥则是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瞪着无辜的大眼看着水一方。 “宫主,要不先回去换个衣服?”侍卫拿自己的衣袖帮水一方擦了擦,没想到越擦衣服脏的越多。 什么?公主?公主?花子玥微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水立宫的宫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宫主宫主!水一方你太逗了,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宫主!” 水一方双手一叉腰,气冲冲的看着花子玥,“你……你……你不光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还笑我,花子玥,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可恶。” 花子玥愣住,憋笑,终于还是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一方生气一跺脚,甩了一下自己的秀发,往屋内走去,“哼,哼~离漠哥哥,你快来为我主持公道啊,花子玥太欺负人了,离漠哥哥~” 花子玥见水一方进屋去了,笑的更大声了,这个水一方,实在是太可爱了。 没错,那个被花子玥抢了的俊美男子,正是李逸尘,这时候,他正和离漠在商量关于广陌休整的事儿呢,水一方这时候进去,真的是自讨没趣。 “离漠哥哥~离漠哥哥~离漠哥哥~”一个男人,穿着粉红色的衣服,在另一个男人是身旁蹭来蹭去的,这让李逸尘着实看呆了,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李逸尘轻咳了两声,说道:“我去外面去找子玥玩会儿,你们聊你们聊。” 离漠黑着脸,大声呵斥着,“李逸尘你给我站住。水一方,滚出去。” 李逸尘闻言停住了脚步,他看了看水一方一脸受伤的模样走了出去,自己索性也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这个水一方,他听说过,是个变态,有些吓人的怪癖,莫非这个离漠也…… 离漠感受到来自李逸尘的别样的目光,悠悠的说道:“哦,对了,李将军,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我和子玥要成亲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吃喜酒。” “什么?成亲?这么急?”李逸尘这下可是惊到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花子玥没有跟他说呢。 离漠点头,一本正经:“是啊,孩子来的有些突然,这成亲自然也是有些着急。” 离漠的语气淡淡的,但听到李逸尘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平淡了,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消化不了,过了片刻他才问:“你的意思的,子玥有了?” 离漠一脸惊讶:“怎么?子玥她没告诉你?唉,也难怪,她自己也是才知道没多久,孩子两个多月了,胎像还挺稳的。” 李逸尘愣住了,这也太意外了,李逸尘没有再说话,离漠今天却是话多的不行,他继续说道:“过段时间我会进宫去,子玥还需要你多照顾,她太瘦了,你可切记让她多吃些,母亲健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白白胖胖的。” “哎。”李逸尘嘴上应着,心里却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难道真的是这几年,他和花子玥的世界离的太远,才让离漠有机可乘吗,若是当年他没有去参军,会是什么样呢,或许师父师母毒王夫妇都还在,说不定他和花子玥的孩子都会喊爹爹娘亲了。 李逸尘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回京城去调兵了,快马加鞭,五日后一定赶到,毕竟是军队,不比会轻功的人只需一日的路程,还望你能耐心等待。” 离漠点头,想了会儿又问:“不需要歇上一日吗,你这几日躲在山中,也疲累了吧。” 李逸尘淡淡一笑:“我行军打仗多的是不眠不休的时候,何况我躲在山中也有休息,我这就去了,希望能早日恢复广陌原有的样子。” 离漠见李逸尘如此坚决,也不阻拦,“那好吧,水一方这里的马或者是干粮,你随便拿。” “多谢。”李逸尘道谢后就走了屋子,他定在院子里看了会写字的花子玥,终是没有过去打个招呼。 青阳从院子外走出来,带着李逸尘离开了,花子玥虽写的入迷,倒也用余光瞄到了李逸尘,她还没想好怎么说,索性由着他先去,日后再慢慢解释。 离漠跃上屋顶,坐在上面吹起萧来,花子玥听见箫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莞尔一笑,虽然命运多舛,但这个孩子,也是给了她极大的安慰。 一曲结束,离漠从屋顶飞下,从花子玥手中拿过笔放在了桌上,“现在你可是两个人,别那么劳累。” 花子玥任由离漠拉着她坐下,倚在了离漠的肩膀上,“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离漠把花子玥揽在怀里,笑道:“夜思离人终不归,美酒淡漠人自醉,夫人可是会作诗的人,孩子的名字,自然也应该你来想。” 花子玥被离漠逗乐了,没想到他还记得,但是孩子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花子玥想了好一阵才说:“要不,如果是男孩的话就叫苏卿辰,是女孩的话就叫苏卿舞。” “不错,那就叫卿辰和卿舞吧,你放心,我们以后还会有许多许多的孩子,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给卿辰和卿舞再多生几个弟弟妹妹。” 第六十一章 流落人间子归朝(一) 繁华程度仅次于江南的广陌,如今真的成了一座荒城,天灾人祸虽不能避免,至少可以挽救,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广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苏启竟然能置之不理,已经几天过去了,京城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实在是让人气愤,如今这幸存下来的百姓们都已经转移到了登峰山的山脚处,百姓们在离漠的帮助下,也算暂时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民声载道之际,离漠倒是成了百姓的救星,感念之余,他们还不忘记赞扬一下这对佳人,实在是世间少有的俊男美人。 离漠众人又四处溜达了一圈,发现越看心是越发的悲凉,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李逸尘搬兵过来,李逸尘手握一把兵符,也不知道能调来多少人,只是恐怕这一调兵,李逸尘免不了要降职。 花子玥长叹了一口气,目光带些忧虑之色,这人的生命真是脆弱,说没就没了,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如同烟花一瞬,眨眼即逝,在这世间就再也寻觅不到半分痕迹了。 离漠揽住花子玥的肩膀,温柔的轻抚着她的一头秀发,许是因为有了孩子,最近的花子玥总是带着忧思,在一切还未有把握之时,离漠决定要先保全自己的妻儿。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一切都只会变得更好。”离漠悠扬的声音在花子玥的耳边响起,她浅浅一笑。目光带着柔情,让人不自觉的沦陷。 一旁的青阳感叹:“少主,你有没有发现,子玥姑娘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人都变得温柔了。” 离漠淡淡一笑,看向花子玥,目光如水般清澈温情,他说道:“还叫什么子玥姑娘,该叫夫人了。” 青阳笑开了,打趣道:“夫人那是少主你叫习惯的,我们可不敢,不如,叫做少夫人吧,哈哈哈。” 离漠却是出乎意料的点头应允,“也未尝不可。” 花子玥但笑不语,她最近喜欢安静,或许是这孩子的性格,会像离漠多一些吧。 三日后,李逸尘带军前来,一同来的还有孟轲、左舷、程琳,苏韶华不便与苏启明面上对抗,又在禁足期间,自然是不能来的。 孟轲在路上已经停李逸尘说起花子玥有孕一事,她心里又惊又喜,这不,一下马就直奔水立宫。 “我姐姐在哪?我姐姐在哪?”孟轲随手抓了个侍卫就问,那名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疯女子给搞的有些迷茫。 “你姐姐?是谁?”侍卫呆愣的问道,孟轲心里一阵急躁,这水立宫的侍卫怎么个个都是草包,也不知道水一方怎么活到现在的。 孟轲把侍卫丢下,就往大堂里面闯,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大红长衫的男子,没错,就是男子。 孟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的眼睛没问题时,才开了口:“你,是水一方?” 水一方迈着妖~娆的步子走到孟轲面前,审视了一番,抬起了高傲的头,道:“莫非这世间,还有比我水一方更美的男子吗?” 孟轲忍住要作呕的冲动,继续追问:“美男子,请问,我姐姐在哪?” 水一方冷哼了一声,又坐了下去,事不关己的姿态,真的很像让人揍他一顿,“不知道,你找去呗,问我~干嘛,我和花子玥是情敌,一点儿也不熟。” 孟轲气结,并没有说什么,不告诉她是吧,她自己去找。 孟轲纵身一跃,飞到水立宫的上空巡视了一番,好不容易才看到花子玥的身影,她在干什么,咳咳咳,怪孟轲多看了几眼,她最爱的姐姐此时正窝在离漠怀里,两人正在你侬我侬的接吻呢。 孟轲下意识的别过头去,唉声叹气的从空中落到了花子玥所在的院子门口,她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呢,这两个人平时就整天腻在一起,自己大老远的来一趟也是在院外守着,孟轲的心里酸酸的。 正在徘徊之时,只见左舷和程琳跟着李逸尘也上来了,他们三人见孟轲在院子门口走来走去也不进去,有些疑惑,左舷不禁问道:“孟轲,你这不进去,在这干嘛呢?当门神啊?” 孟轲闻言抬起了头,瞪了左舷一眼,她说:“现在进去不太方便。” 左舷闻言倒是笑了起来:“怎么不方便,花子玥都已经身怀有孕,离漠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让人不方便见的事情吗?” 孟轲垂下头去,不想理会左舷。 左舷却是惊讶极了:“不会是,真不方便吧?” 李逸尘不语,脸色有些不太好,他率先走进院子,还没进屋就嚷嚷着:“苏离漠,你给我滚出来。” 孟轲、左舷、程琳,三人看好戏的也跟了进来,程琳扯了扯左舷的衣袖:“不会打起来吧?” 左舷大笑了几声:“就怕打不起来。” 离漠和花子玥闻声也走了出来,两人出来的很快,衣衫也十分的整齐,这让李逸尘有一丝的尴尬,他转头看向孟轲,蹙着眉头“孟轲,你又调皮。” 孟轲无辜的摇摇脑袋,“我什么都没说啊,是左舷说的。” 李逸尘无奈,也不好再说什么。 “姐,听说你有身孕了,是真的吗?” 孟轲说着就跑到了花子玥的身边,完全无视李逸尘和离漠投来的冷箭。 花子玥摸了摸自己肚子,一脸幸福:“是啊,两个多月了,你就要当姑姑了,开不开心?” 孟轲乐的直点头:“开心开心,当然开心,姐,这肚子里的是小离漠,还是小璟玥啊?” 孟轲十分好奇,原来人的肚子里面,真的可以装的下一个孩子。 不过这可问倒了花子玥,她摇摇头表示不知,“这得等孩子生下来才知道。” 孟轲脸色难掩失望之色,“啊?你医术那么厉害也不知道吗?” “这……爹爹没教过我这个啊。”花子玥不禁失笑,这个孟轲,说话不着边际的。 程琳这时也来到花子玥的身边问东问西的,一时间,离漠倒是被挤了出去。 “程琳,走了,我们得下山去,花子玥这边有孟轲看着呢,你得下去帮忙。”左舷走过来一把拉走了程琳,面上还有些不开心呢。 程琳尴尬一笑,对着花子玥说道:“姑娘,我们办完事,我再来找你啊。” “好,你多多陪陪左舷吧。”花子玥一阵无语,这左舷是和离漠待久了的缘故吗,怎么也变的那么“重情重义”的。 离漠走到花子玥的身边,垂下头来,对着她说道:“你在这乖乖呆着,我去忙,晚上回来陪你吃饭,你可千万照顾好自己,现在可是两个人。” 花子玥笑笑,推着离漠离开,“去吧,我可是毒王的女儿,若是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可就太丢我爹的脸了。” 离漠依旧有些不放心,他盯着花子玥看了许久,始终不愿离去,那个水一方不太老实,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搞什么恶作剧,关心则乱,离漠这时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放心下来,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花子玥时时刻刻的带在身边。 “我说姐夫啊,有我在这陪着姐姐呢,你就放心的去忙吧。”孟轲对离漠这个样子真的是很无奈,无奈之余,她也有些羡慕花子玥,若是苏韶华有离漠半分的痴情与霸气,孟轲也不至于如此难过。 “你再不去,我就跟着你去吧,反正我在这呆着也没什么事。”花子玥莞尔一笑,心里暖暖的,虽说她昨晚一直没睡好,此时很瞌睡,但是为了离漠这份爱意,这会儿睡觉的时间她还是可以舍弃的。 离漠长叹了一口气,又走上前来把花子玥揽在怀中,说道:“你昨晚就没睡好,还是歇着,我很快回来。”离漠说完在花子玥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一幕让左舷看的直犯恶心,他终于忍不住的咆哮起来:“你有完没完啊,有个孩子也没有你这么秀的啊,你再不下山,我带着程琳回京城去了。” 离漠终是恋恋不舍的放开了花子玥跟着李逸尘他们下山去了,这李逸尘的心里呢,总感觉不是滋味,但他看花子玥如此幸福,也是无话可说了,离漠对待花子玥的这份心意,和这份旁若无人的宠溺,是李逸尘比不上的。 离漠前脚刚下上没多久,水一方就像是踩好点似的就来了花子玥的房间,花子玥这时候已经在内室歇下了,只剩下孟轲坐在大厅的桌旁擦拭着飞镖。 水一方刚踏进大厅的,孟轲一手快速的朝水一方扔了一枚飞镖,那飞镖带着风从水一方发耳边“嗖”的飞过,钉在了门板上。 水一方惊恐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迈着小碎步就走到了孟轲的身边,“哎呀,怎么我一来就动手呢,吓坏我啦,我不管,你得安慰安慰我。” 孟轲露出洁白的牙齿看着水一方,调笑道:“哦,你想我怎么安慰啊?虽说呢,我炼毒不如姐姐那般精湛,但是,我也是比普通的练毒的人厉害些,至于其他的方式,我就真的不会了,对了,姐姐曾教我调制过一款长眠香,可以让人睡上七天七夜的,你要不要试试?” 水一方撇撇嘴,冷哼了声,嗔怪的瞪了孟轲一眼,“你和花子玥一样,都是会欺负人的主,你叫什么来着?许家二女许蔓夭是吧,我记得你和花子玥可是可是戴罪之人啊,你说我要你把你俩的身份说了出去,你们还能活吗?” 孟轲一手捏住了水一方的下巴,眯着眼睛轻挑的说道:“所以,你应该只记得花子玥与孟轲这两个名字才是,否则,我怕你会死。” 水一方轻轻把孟轲的手拿开,大声的笑了起来:“孟轲姐姐,你又吓唬我了,你说在我的水立宫,我还怕死吗?” 孟轲见水一方乖乖的叫了孟轲,觉得他还是个识相的人,孟轲坐下来又在捣鼓自己的飞镖,她只白了水一方一眼,“老妖精,叫谁姐姐啊。” “孟轲姐姐不开心了呢。”水一方靠近了孟轲,在她的脖颈处吐了一口气。 江湖传闻,水一方只喜欢同性之人,那对异性之人,应该会有些排斥吧,孟轲心有一计,索性不躲,反倒离水一方更近了一些,她的唇时不时蹭过水一方的脸庞,声音柔媚的说:“一方哥哥,你看我脖子里是不是起了些红疹啊,怎么那么痒。” 已经很久没有女性离水一方那么近了,孟轲的突然靠近让水一方只想逃,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水一方就快速的消失在了孟轲的面前,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第六十二章 流落人间子归朝(二) 谁也没有想到刘坚会只身来了广陌,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苏启一身黑色的斗篷,站在了破败的尽是灰尘的房顶上,他看着忙碌的士兵们,心中无限悲凉,人皆有同情之心,他也不例外,但当他看到离漠的那张脸时,他的瞳孔还是忍不住的收缩了起来。 离漠的那张脸,像极了邶越的帝王,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却又十分惧怕的人,他的不忍、他的同情,全都在看到那张脸时尽数敛去。 这天下如今的颓败之势如何能怪得了他,这一切都是报应,是苏启他自己应得的报应,这也是邶越应得的下场。 “苏离漠,来广陌城门。”离漠听到这句从悠扬的上空传来的声音,身子不由得一颤,这声音他听得出来,是苏启,他终于来了。 离漠看了看忙碌的青阳和左舷,心下了然,是啊,苏启只想见他,又怎么会让别人听到呢,苏启所掌握的巫术,想必现在的南疆都已经失传了。 离漠深思熟虑了一番,见苏启,他是肯定要去的,但现在他有了家室也便有了担当,他不够能太过冒险,“青阳,你过来。” 青阳放下手中的木材,在身上擦了擦自己双手,走了过来:“少主,怎么了?” 离漠低声吩咐道:“天黑前我若还没有回到水立宫,你带着一百人来广陌城门找我,不许告诉子玥。” 青阳面色凝重,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身为离漠的贴身侍卫,青阳只能听从离漠的吩咐,他回答:“你放心,夫人不会知道的,孟轲在她房间,我不会去的。” 离漠点点头,看了看和程琳嬉闹的左舷,又拍了拍青阳的肩膀,道:“我去了,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哎,少主,一切小心。”青阳看着离漠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有一瞬间的不安,能让离漠如此设防的人,会是谁呢? 广陌城门,一片焦土,离漠远远的便看见身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那个背影,他小时候见过,同样是穿着黑色的斗篷,但如今他看来,一切都不同了。 苏启感觉到身后的来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离漠,“刘坚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得很像你舅舅?” 离漠表情淡淡,语气中透着一丝寒意,“母妃和舅舅是双生子,我长的像舅舅又有什么出奇,不知皇上你这是何意?” 苏启把斗篷的帽子摘下,看着离漠的眼睛,道:“只是看到熟悉的脸,感念下旧人罢了。” 离漠不禁冷笑出声:“如今广陌惨景,皇上还有心思感念旧人,离漠真是佩服至极。” 苏启走进离漠一步,让人觉得有些压抑,他是帝王,一直是那么高高在上,“你是觉得朕昏庸无道,治国无能?” 离漠并不退后,他也往前了一步,与苏启对峙着:“你莫非真觉得自己是一代明君吗,苏启,你本就是带着恨意登上的皇位,二十几年了,还不够吗?” 苏启不怒反笑,他的笑声了有一丝嘲讽,“哈哈哈,好儿子,好儿子,能耐大了,敢直呼朕的名讳了。” 离漠别过头去,冷冷说道:“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苏启垂下眼帘,嘴角依旧挂着笑意,他问道:“离漠,你恨过一个人吗?” “那个人就是你。” “那你爱过一个人吗?” 离漠不语,定定的看着远方,目光悠长,脸上却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苏启哈哈的大笑了几声,他笑的张扬,但面色忽然的竟然又阴沉了下来,他又道:“那你可知,你的舅舅刘元衡曾下令除去了朕最心爱的女人,离漠,朕听说你爱上了一名江湖女子,若我下令杀了她,你又会怎么做?” 离漠还是不语,他会怎么做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花子玥若不在这世上,他报仇雪恨之后也绝不会苟活。 苏启似是看透了离漠的心思,露出鄙夷的目光:“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会殉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死,我怕,你也会怕。” 离漠转过身去,不再看苏启,他淡淡说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只因儿女私情,恨着天下苍生。” 苏启听到离漠这个回答,为离漠拍了拍手,似是赞扬,但他眼中的那么嘲笑从未敛去,“很好,看来你是不在意儿女私情了。” 离漠快速的一个转身,一把扼住了苏启的喉咙,“你会在你动她之前就杀了你。” 苏启的力气更胜离漠,他的目光对准了离漠的眼睛,使的离漠在一瞬间有些恍惚,突然手腕一痛,离漠就被他反手扣在了地上,“你若能杀的了我,还会等那么多年吗?” 离漠尝试着反抗起身,但苏启的力气太大,哪里像的一个人的力气,离漠挣扎不过,终是放弃,“我斗不过你,你满意了吧。” 苏启冷哼一声,放开了离漠,他现在才准备开口说正事:“我这辈子造了太多孽,早就没办法赎罪了,你若真有心为百姓做事,就回宫来吧,你母妃的霓凰殿给你住,如何?” 这一次,离漠赌赢了,他就是在赌苏启的这最后一点的良~知,虽和原来的计划不大相同,但因这广陌之祸,苏启倒是更早的找上他了。 离漠缓缓的站起身来,道:“我考虑考虑,毕竟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也如洪水猛兽,我虽心怀大爱之心,但也不至于白白去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苏启冷笑,“你也有怕的时候,那时进宫去救刘坚的狂傲怎么没有了呢。” “就像你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死,你说对了,我也怕。”离漠留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他没有给苏启答复,但是苏启知道,离漠会回宫,毕竟是热血男儿,心怀抱负,毕竟离漠也姓苏。 离漠没有直接回水立宫,他在山脚下坐了许久,一个人静静的感受着自己心跳由慌乱转为平静,每次见到苏启,离漠都会感到一种从心底里升起的绝望和无助,那种感觉,比死更难受。 父亲这两个字,在离漠的生命里注定不会有什么意义,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便是恨,无穷无尽的恨意,就是离漠对苏启的全部感情,像苏启这样的人,即使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也不值得被同情,天下可怜之人众多,若人人都像他这般,哪里还有半点温情可言。 太阳慢慢的西垂,离漠这才上了山,他回到院子时,花子玥又睡下了,最近花子玥很爱睡觉,身子也总是感觉疲惫。离漠命青阳打了水,自己沐浴了一番,这才把院子里聚集的人都推到了水一方的大堂去了,离漠关上了房门爬上了床,从花子玥的背后抱紧了她,离漠感受着花子玥身上的温度,心里才有了一分安逸。 “你回来啦。”花子玥感受到离漠粗重的呼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我回来了。”离漠说着让花子玥翻过身来,面朝着自己,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就又把她揽住怀中。 花子玥搂着离漠的腰,把头埋在了离漠胸前,流下了眼泪:“你终于回来了。” 今天花子玥的右眼皮自离漠走就开始跳,她见左舷和程琳一早便回到了院子里,心里就更加的担心离漠,但花子玥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躺在了床上渐渐睡去,还好,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离漠就在身边。 “我回来了,子玥。”离漠轻轻抚摸着花子玥的一头秀发,又说:“你想在江南成婚,还是想在惊华殿呢。” 花子玥浅浅一笑,她把眼泪在离漠的身上蹭了个干净,说道:“都好,哪里都好。” “江南比较近,就在江南吧。”离漠迫不及待的要成婚,他一定要在进宫前给花子玥一个名分,虽说花子玥并不在意这些表面的东西,但他能给的起的花子玥的就都会给他,他的女人,一定要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愿望。 夜渐渐的深了,离漠看着怀中睡熟的人,心中的怜惜与痴迷岂是一个情字能够说得完的,这个女人如今就是他的一切,什么天下苍生,什么黎民百姓,离漠有的时候真的很想通通放弃,可是他知道他不可以,在这条路上洒满了太多的鲜血,早就已经收不了手,回不了头。他若此时放弃,就太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了。 风起,外面似乎是下雨了,离漠悄悄的下了床,把窗户关好,他一离开,花子玥就似乎要醒了一般,动来动去,离漠赶快又回到了床上揽住了她,花子玥这才没有醒来,只是动了两下,就又安稳的睡去。 好在今天都把房子搭好了,那些为数不多的百姓也不至于落得太过狼狈,离漠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他把头埋在了花子的颈间,也渐渐的睡着了。 第六十三章 流落人间子归朝(三) 广陌的事差不多处理完之后,一行人也就要离开登峰山了,李逸尘昨日就带着大军回京请罪去了,大军一走,整个广陌都显的空荡荡的。 水一方今日格外的伤感,水立宫一年到头很少有外人会来,好不容易有些人来陪他玩,可惜才呆了没多久,就都要走了。 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却是大包小包的搬上马车,离漠和花子玥站在一边看着众人忙来忙去,两人落个清净。 “新娘子,该上马车啦。”孟轲收拾好了马车后跳了下来,扯着花子玥的胳膊就往自己坐的马车走去。 离漠看着孟轲把花子玥拉走,伸了伸手终是没有阻拦,只是喊了一声:“当心些。” 花子玥回头对着离漠笑笑,道:“放心。” 车上程琳也在,三个女人一辆马车,每个人脸上都有说不出的喜悦。 而这边的男人们呢,则是僵持着,水一方站在一旁已然盯着离漠看了许久,他的目光惆怅,却不曾离开,离漠当他是空气,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左舷和青阳两人,不免想入非非。 水一方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开了口:“离漠哥哥,你不走不行吗?” “不行。”离漠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离漠的长萧要不是被水一方牢牢攥在手里,他恐怕早就上了马车,这个水一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离漠长萧偷到了手,扭扭捏捏着不愿意把萧还给离漠,离漠也不介意跟他耗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水一方,我们家少主回江南还有事呢。”青阳看了看神色淡然的离漠,又看了看一脸仰慕的水一方,终于忍不住了打破这片刻的静谧。 水一方撇着嘴,显得极为委屈,他扯了扯离漠的衣袖,离漠身形极快的一个闪躲,而后大步走上了马车,“青阳,长萧帮我要回来。” 青阳一脸愕然,他张了张嘴,愣在了原地,左舷大笑着也上了马车,一时间,站着的就只剩水一方和青阳了。 水一方看离漠上车,不禁抹起了眼泪,离漠看着有些不知所措,他害怕看女人哭,但这个男人哭起来,也让人害怕啊,青阳深吸了一口气,拽住了长萧的一头,水一方泪眼朦胧的终于把视线看向了青阳。 “呜呜呜呜呜,你怎么那么坏,我的心上人都已经走了,你还跟我抢东西,呜呜呜呜呜,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水一方边流着眼泪边把长萧又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反正他哭都哭了,青阳索性就不管了,他用力的拽着长萧,终于拽到了一大半。 水一方也不认输,他用袖子一把擦干净了自己的眼泪,和青阳抢了起来。 离漠见那么久青阳还没上马车,等的有些心急了,他掀开帘子一看,两人正拉着他的长萧拽来拽去呢。 “你们谁敢把我的萧弄坏了,谁吃不了兜着走。”离漠这突然的一句话,让水一方微微愣了愣,水一方缓缓的放下了长萧,不再和青阳争夺,最爱的人先放手,也无非就是这样吧。 青阳急忙把长萧护在胸前,飞快的跳上了马车,车夫见人齐了,赶着马车就走,只留下呆愣住的水一方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黯然神伤。 左舷在马车中笑的根本停不下来,他没想到离漠的魅力大到连男人都不放过,他拍着离漠的肩膀,笑的极为放肆:“离漠啊离漠,我真的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说说你,啊,怎么就这么辜负了水一方的一片痴情呢。” “你若不愿意辜负他,现在就下车。”离漠的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 左舷心想反正最近离漠心情好,得罪得罪也是无妨的,于是他说话越发的放肆,“哎,离漠,你是不是在认识花子玥之间真就好这口啊,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以前也对我动过心啊。哈哈哈哈!” 这话听在离漠的耳中实在是刺耳,左舷正笑着笑着,怎么会想到离漠会一掌劈了下去,这一掌不轻不重,刚好让左舷的笑声戛然而止,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青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脖子,坐的离他尊敬挚爱的少主更远了一些。 花子玥所在的马车上的气氛,与离漠所在的马车截然不同,花子玥与孟轲。程琳三人说着笑着,好不自在。 三人中最兴奋的莫过于孟轲了,即将把自己的姐姐嫁出去,这感觉还真挺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姐姐即将是别人的了,孟轲的心里实在是不舍,但她转念一想,好像就算花子玥与离漠没有成亲的时候,姐姐好像也不是自己的啊。 “姐,没想到你就快成婚了,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啊。”孟轲把下巴放在了花子玥的肩膀上,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程琳在一旁笑道:“是姑娘成婚,你做的是什么梦啊。” 花子玥笑容一直都挂在脸上,幸福之意实在掩盖不了,她说:“本来我是想报完仇,再想成婚之事,但是这孩子偏巧不巧的来了,离漠一提,我也便不想再拒绝。” 程琳十分的羡慕花子玥,她的那位左舷,整天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型,程琳常常是看不透他的心,也捉摸不透左舷的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孟轲在耳朵贴在了花子玥的肚子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发现什么都听不到,索性乖乖的挽着花子玥的胳膊,“你可真是招人羡慕啊,对了,姐姐,我小侄子的名字想好了没有啊,用不用我们帮着想啊。” 程琳一听说想名字,也来了兴致:“对啊对啊,我们可以帮小少主想名字。” “我是真不想扫你们的兴,只不过孩子的名字,还真想好了。”花子玥带着一脸歉意,笑的有些羞涩。 “想好了?那叫什么啊?”孟轲一脸的好奇。 花子玥如实说道:“如果是男孩的话,就叫苏卿辰,如果是女孩的话,就叫苏卿舞,怎么样,好听吗?” 花子玥期待的看着孟轲和程琳的反应,没想到两个人齐刷刷的摇了摇头,“不好听。” 花子玥有一些失落,“为什么啊?哪里不好听了啊?” 孟轲清了清嗓子,打算郑重的评论一番,“我们先来说说这个姓氏,为什么要姓苏啊,生孩子出力最大的可是姐姐你啊,再说了,苏家可是我们的仇人,离漠不是早就不姓苏了吗?他现在不是姓离吗?” 花子玥下意识的擦了擦汗,解释道:“哪有孩子跟着母亲的姓呢,离漠如今虽然不带苏姓,但是他毕竟是苏家的后人,不管他与苏启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青史抑或是江湖中,离漠总归还是要有个出处的,不可能他改了别的姓氏,就会改变苏启是他的生父这个事实,我们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先祖的,离漠他就是苏离漠,而不是姓离名漠,我的孩子也是,总不能无名无分。” 孟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虽然并不全然认同花子玥的话,但也能稍微的理解了。 “那为什么要叫卿辰,卿舞呢?”孟轲接着问,似乎一定要刨根问底。 花子玥浅浅一笑:“我不过是觉得好听罢了,哪里有那么多典故。” 孟轲嘟着嘴,对这个答案不是特别的满意,她灵机一闪有了主意,说道:“你这名字起得不好,我小侄子的名字还是让我这个姑姑来取吧,我保证在他出世之前给他想到个好名字。” 程琳笑开了,她打趣着孟轲:“你可千万别弄什么稀奇古怪、不堪入耳的名字出来,少主名扬四海,小少主的名字可一定是会被记录在江湖花名册中的。” “那江湖花名册中,离漠带了苏姓吗?”孟轲的重点永远和别人不是在一个点上。 程琳点点头:“自然是带了,即使少主不想带,别人也是会写上的。” 孟轲叹了一口气,“唉,我是真不想我家小侄子姓苏啊。” 花子玥用手指了指孟轲的脑袋,“以后可能你的孩子还姓苏呢。” 孟轲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要孩子,我帮你看着小侄子就好了。” 花子玥与程琳对视了一眼,笑开了,孟轲则羞涩的用手捂住了脸,她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 这一路花子玥所在的马车里欢声笑语,左舷一醒,离漠所在的马车里也变的吵吵闹闹,他们到达江南已经用了五天的时间,马车走的很慢,人也都不急,乱世中,难得偷闲啊。 花子玥与离漠的婚事整整准备了一个半月,也不能怪他们准备的久了些,成婚是人生中的大事,不能马虎,也不能草草了事。 如今胎儿已经四个多月了,花子玥的小腹已渐渐隆~起,好在胎像平稳,孩子也十分的健康。 离漠和花子玥的婚事在整个江南办的很是隆重,成婚那日,江湖中的各位豪杰来了大半,他们并不知晓花子玥的真实身份,只知道花子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个年代,难民如此之多,偶尔有一两个说不上父母家世的美人,倒也不稀奇。 关子娴是跟着母亲来的,身为女眷的她也有机会喝上一两杯,但关子娴一杯也不想喝,她要清醒的看着离漠拜完天地,走入洞房。 行礼之时,四周熙熙攘攘的围了许多人,礼成之时离漠担心花子玥太累,索性一把抱起了她,直接抱进了洞房,四周一片喝彩声,孟轲也大声叫嚷着:“姐夫,你这也太心急了吧,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少主你可得悠着点。”青阳已经习惯性的附和,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经意间又接了孟轲的话,他垂下头去,闷闷的走到了一旁坐下。 这些喧闹声,打趣声,听在关子娴的耳朵里,每一声都特别的刺耳,她不停搓~着手中粉红色的手帕,心却是滴血一般的疼痛,这个女人明明就是罪臣之女许璟玥,为什么父亲母亲,甚至哥哥姨娘们都要帮她掩护身份,关子娴心里越想越难受,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开始一杯一杯的喝了起来。 平日里饮酒很有节制的离漠,今日里喝的也有些多了,醉酒的他依旧表情淡淡,极为稳重,旁人是看不出他醉的,青阳和左舷呢,早就喝桌子底下去了,所以众人只赞灭月少主酒量好,却不知离漠的心,早就跑到洞房中的美人身上去了。 第六十四章 流落人间子归朝(四) “许璟玥,许璟玥,都是你,你可真是厉害啊!是你害的我如此痛苦,如果不是你,离漠公子怎会对我如此疏远。” 关子娴喝的太多,有些晕晕沉沉的,恐怕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边走着,手里还拿着一壶酒,时不时的往嘴里倒着,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走到花子玥和离漠的洞房来了,这个时候,离漠还在前厅院子里招待人,关子娴心中无所畏惧,索性一脚踢开了洞房的门。 由于花子玥比较清瘦,又怀有身孕,不能太劳累,礼成之后她就褪去了一身的喜袍,躺在了床~上睡上一会儿,房间里的人都被她打发了出去,只剩程琳一人。 “许璟玥?哈哈哈,你人呢,许璟玥你出来啊。”关子娴进来后聪明的把门给带上了,这倒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她是真醉还是假醉了。 程琳听到有人,快速的从内室赶了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脸孔,没有多想,就把她的穴~道给点上了。 “程琳,解开她的穴~道,门外守着吧。”花子玥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她随意把大红喜袍披在了身上,更显柔美。 程琳乖乖的把关子娴的穴~道解开,退到了门外。 关子娴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她害怕花子玥,总觉得花子玥是个吃人的老虎,今日若不是借着酒劲,她怎么会过来呢。 关子娴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她说道:“许璟玥,我告诉你,你别想对我怎么样,我要是出什么事,我爹………” 关子娴的话还没说完,花子玥就淡淡的开口,“那你爹没告诉你,所有知道我是许璟玥的人,都被离漠杀了吗?” 花子玥说着把关子娴扶了起来,把她扶到内室里的椅子上坐下。 关子娴这时候老实了,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替许璟玥隐瞒身份,原来如果不配合,就只有死路一条。 花子玥给关子娴到了杯茶水,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关子娴想起身告辞,刚准备打开门走出去,就听到门外响起了离漠的声音。 “程琳,你不在里面陪着子玥,到外面来干什么?”离漠的声音里已是满满的醉意,他今日是真的喝醉了。 “少主,你喝多了,今日怕是不好与姑娘同房吧。”程琳没有直接回答离漠的话,反而扯开了话题。 离漠笑笑,摆摆手:“你找左舷去吧,他喝多了,现在躺在桌子底下呢。”说着离漠就打开了房门。 关子娴迅速的躲进了帷幔后面,这速度还真快,而花子玥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实在想不明白关子娴有什么好躲的。 “吱呀——”门开了,离漠一进来就看见了随意披着喜袍的花子玥,她淡淡笑着,真的是要把人的魂魄都要勾走了。 离漠把门关严了,这下子外面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进不来了,离漠说:“今日,我不想有人来吵我们。” 花子玥莞尔一笑,走上前去,她第一次见离漠穿一身大红,离漠今日格外的英俊,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到如此完美的男子了。 花子玥一手轻抚上离漠的脸庞,声音很是温柔,她说:“你醉了?” 离漠淡淡笑着,揽住了花子玥的腰~肢:“醉了。” “唔——”花子玥感觉自己的后脑被离漠牢牢的扣住,自己的小~嘴就被离漠的大嘴给裹住了。 关子娴还在房间,花子玥心里不免有所顾虑,她轻轻推了推离漠,却发现今日离漠的力气非常之大。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吧,离漠此刻特别的想要拥有花子玥。 离漠将花子玥一把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边吻边抚摸着花子玥的身体。 意乱情迷之际,花子玥却看到关子娴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泪眼朦胧的正看着自己,花子玥一阵无奈,她怎么还没走。 “离漠,离漠,先停一停,离漠。” “不要。”离漠说着大手一拉,把花子玥的亵裤给扒掉了。 关子娴定定的站在那里,似乎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这让花子玥是又羞又急, 花子玥的手指划过离漠带着伤痕的后背,嘤嘤的说道:“离漠,我冷,盖被子好不好?” “好。” “床幔——” “好。” 离漠放床幔之时,关子娴又迅速的躲了起来,花子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离漠关子娴就在这房间里,但一想到关子娴那泪眼朦胧的双眼,觉得还是算了,她想留下来,那就让她看个够听个够吧。 “子玥,你好美。”离漠的手从花子玥的脸庞游移到她的小腹,俯身擒住了花子玥身前的一片柔软。 今日离漠虽然喝醉了,但依旧控制好了自己的力度,特别的温柔,生怕伤到花子玥以及她腹中的胎儿。 缠~绵之后,离漠搂着花子玥渐渐的睡着了,而花子玥怎么也睡不着,她也不知道关子娴到底走了没有,这让她心里感觉十分别扭。 夜幕悄悄的降临,关子娴从窗户爬了出去,“扑通”一声摔的还挺重,她呆呆的擦干净自己的眼泪,行尸走肉般的走出了精卫武馆。 离漠轻佻的调戏声,温柔的安抚声,还有花子玥的娇~喘声,急迫的求饶声,都在关子娴的耳边响个不停,她这十几年精心呵护的爱意,她为他守了十几年的清白,却都比不上在他身下承欢的一个戴罪之女。 街上的行人不多,关子娴不过多会儿也便走回了关府,她沐浴时,轻抚着自己的身子,说道:“一定的花子玥勾引的离漠公子,她必定是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让离漠公子流连在她的闺房,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呵呵呵呵,我一没有狐媚手段,二又不会武功,我该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关子娴沐浴了许久,丫鬟渐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在门外徘徊,终于推开了房门。 “小姐,小姐。” “啊——来人啊!小姐割腕了,来人啊,救人啊。” 第二天。关子娴割腕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好在人是救了回来,不过大家也都觉得有些惋惜,江南城里谁人不知关家大小姐对离漠的痴心一片啊。 小巷茶楼里,几个男子聚在一块,也谈论起来 一位身穿湖蓝色衣服的男子说:“你说苏离漠,把关子娴纳为妾室又有何妨,偏偏非要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险些害了关家大小姐。” 另一位手拿折扇的公子也附和道:“也不知那个叫花子玥的使了什么狐媚法子,这样能栓男人的心。” 这时,位身穿深灰色的男子坐了下来,他道:“你们还没见过那位新娘子吧。” “怎么,你见过?”湖蓝衣服的男子有些好奇,他只听说过这档子事,还真没有见过那位让苏离漠痴心一片的美人呢。 “见过见过,离漠公子痴心与她,自是有缘由,那女子不光是貌若天仙,而且单单是她身上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都不是关子娴能比得上的,要我是离漠公子啊,也愿意为那新娘子不再另娶。” 手拿折扇的公子,一脸不信:“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天下美人都要上榜的,我可没听说美人榜上有花子玥这个名字。” 第六十五章 流落人间子归朝(五) 人人都道江南风景好,确实,如今和广陌比起来,江南的风景的确是天堂一般的美,广陌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婚事在江南也成了,关子娴的事呢,其实根本就不算个事,这不,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京城去了。 以往行路骑马就成,如今必须得用上马车了,上次从江南回京是盛夏,而现在的天气也慢慢的热了起来,回首往事,大家又不免一番感慨。 “姐,还记得那个山顶的温泉桃林吗?” “自然是记得。” “我其实很想再去一次的。” “听说之前青阳想带你来。” “差一点,我就跟他来了。” “你选择好了吗?” “嗯,算是好了吧。” 程琳只是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她虽不言不语,心里却是看的清晰透彻。 纷乱噪杂的,不是喧闹的人群,而是人的感情,谁也不知道谁的声音响亮,谁也不知道谁的甜言蜜语最动听,我们说着自以为最感人的山盟海誓,心仪之人却只觉得吵闹,旁人最简单的一句表白,就赢走了那人的心,爱情里,越是喧嚣,就越是让人更加的坚定找寻,不管找到的是对是错,全凭心的指引。 再次回到惊华殿时,巫晟的剑术已然练得差不多了,花子玥这个做师傅可真是空有其名,只挂了个头衔。 “你们这一路奔波,累坏了吧。”巫晟伸出手,扶着花子玥下了马车,离漠只是在远方看在,脸色也并无不悦。 花子玥浅浅一笑:“不累,倒是你,平白无故的献殷勤,有什么事吗?” 巫晟被花子玥一看看穿,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你还真是聪明,我想着不能和少主进宫,就和你一起去琴瑟馆,至少能保护着你。不过少主说,得你同意才行。” 花子玥有一些意外,之前离漠明明说要样巫晟以太监的身份入宫的,怎么他突然改了主意呢。 “姐,我先回太子府了啊。”孟轲从马车上刚跳下来,就急匆匆的要下山,根本不等花子玥说什么,人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花子玥走到离漠身边,巫晟紧随其后,他不经意间目光略过花子玥的小腹,发现她的肚子微微凸起,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怀了孩子。巫晟顿时心下了然,怪不得离漠肯让自己跟着花子玥的身边,原来如此。 “离漠,你怎么不打算让巫晟进宫了?”花子玥好奇的问道,丝毫不顾及巫晟就在自己的身后。 离漠轻轻拉过花子玥的小手说道:“你这不是怀了孩子吗,身边没个机灵的人,我不放心。” 花子玥轻笑出声,继续追问,“我这乖徒儿在我身边,你就放心了?” 离漠点头,十分肯定的回答:“我知道他拼死也会保护你的。” 巫晟心中有一丝苦涩,离漠就是猜中了他的这份心思才作这番安排吧,巫晟心中虽有些不舒服,但他依旧很佩服起离漠的气量,以及离漠对花子玥这份关怀备注的呵护。 巫晟开口说道:“听说,少主和子玥姐姐在江南大婚了。巫晟在此先祝少主和子玥姐姐,能够无忧无虑的相伴一生,其次还请少主放心,我对子玥姐姐的心意虽比不上你,但是我也绝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花子玥闻言有些尴尬,她看了离漠一眼,笑开了,“我是多脆弱啊,至于你们两个这么紧张吗?” “在我眼里,你需要保护。”巫晟淡淡一句话让花子玥更觉得尴尬。这个巫晟,说话也太直白了些。 离漠的表情淡淡的,谁也看不出他的心里到此在想些什么,倒是巫晟,连打了几个喷嚏,他看了一眼离漠,揉了揉鼻子,撇撇嘴。 而孟轲呢,一下马车就回了太子府,这次出来那么久,苏韶华怕是要急疯了。 果不其然,她刚回去苏韶华就匆忙把她叫到了书房,苏韶华盯着孟轲看了许久,最后一把抱住了她。 “我好想你。”苏韶华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紧紧的抱着孟轲不肯松手。 孟轲挣扎的动了动,发现没用,索性就这么让他抱住:“其实我也想你了。” “真的?”苏韶华还有些不信,孟轲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想他了? 孟轲抬起头,对上苏韶华审视的目光,道:“真的,每次姐姐和姐夫腻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特别想你。” “感情你是没人玩了才想起来我啊?”苏韶华一阵好笑,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孟轲想他了就是好事。 孟轲把头靠在了苏韶华的肩膀上,神情有一丝忧虑,她感叹道:“唉,以前出外,还能和青阳说说笑笑,现在倒好,和他说句话都觉得十分尴尬。” 苏韶华闻言倒是乐滋滋的,“这是好事啊,你安全了,我也觉得安全了。” 孟轲白了苏韶华一眼,不想再说话。她和青阳再也不能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了吗?孟轲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心里不是很舒服,尤其是当她看到青阳眼中那抹期望慢慢的变成灰暗,她的心里就特别的内疚。 夜深人静时,惊华殿的屋顶上,坐着两个人,一人是青阳,一人是巫晟,两个失意之人今日竟凑到了一起。 “怎么?你也觉得今日的月光不错?”青阳看着身边刚坐下的巫晟,心中浮上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凉。 巫晟神色淡淡的,他说:“睡不着,也无心赏月。” 青阳苦涩一笑,看向了远方,“其实你和少主有些像。” 巫晟闻言有一丝惊讶,问道:“是吗?哪里像了?” 青阳看着巫晟这个样子,不免笑开,“你们啊,都是只有对待少夫人的时候才是温柔的,不过你和少主不一样,你心里还有些温暖,而少主,如果没了少夫人,他的心整个就是死的。” 巫晟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真羡慕少主。” “哎我就奇怪了,你们怎么就看上少夫人了呢,少夫人是很好,可是在外人的眼里,她可是个狠角色,一般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而你也不过是见过她几面,怎么就那么执着呢。” 第六十六章 流落人间子归朝(六) 离漠站在宫城外,等待着苏启的宣召,这是他第二次站在这里,第一次是为了救人,这一次却是为了杀人。 “宣,大皇子苏离漠觐见。”随着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离漠穿着平日里所穿的玄色长衫,就这么走进了皇宫,金銮殿里站满了文武百官,他们纷纷侧目,争先一睹这位流落人间的大皇子,众人都以为大皇子一出生就夭折了,却不曾想,当今皇上一纸诏书,大皇子就这么从人间出现了。 一些年老的朝臣见到离漠不禁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苏离漠的相貌,真真是像极了邶越的帝王刘元衡。 “儿臣离漠,参加父皇。”离漠走到大殿中央,对着苏启一拜。 “平身。”苏启的嗓音有些低沉,但好像他向来如此。 离漠闻言起了身,退到一旁站的笔直。 苏启继续说道:“大皇子苏离漠,乃是我与言妃生下的孩子,你们也都知道,言妃乃是前朝的歌嫣公主,十几年前的叛乱言妃参与其中,这孩子也就被她带出了宫,离漠混迹江湖,我相信朝中一些去过江南的武将也是认识他的,如今他回朝,不知大家对他的期望如何?” “启禀皇上,臣以为应当先解除了太子的禁足,毕竟北城难民之事,如今的矛头都指向了临王殿下,太子毕竟是太子,如今大皇子虽然回宫,但是还请陛下能够细心思量,太子这些年的政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说这话的是太史宴青,他为人公正廉明,是个忠臣。 丞相顾长庆力挺离漠,他说道,“皇上,臣以为不妥,自古以来都是以长为尊,大皇子如今已然找到,那么太子之位也定非他莫属,如今易储虽然对太子有些不公平,但是皇上,这也是无可奈何啊。” 离漠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说话。 苏启审视了离漠半天,才开口问道:“离漠,你觉得呢?” 离漠微微拱了拱手,道:“儿臣自小就在江湖中长大,练得一身武艺,但对朝政之事却是全然不通,儿臣这次愿意回宫,便是因为听到了传闻说魏兴意欲灭我夏月,让儿臣带兵打仗倒是可以,但太子之事,儿臣做不来。” 太史宴青显然是不待见这位大皇子,他开口道:“呦呵,我可没听说过魏兴想要灭我夏月,我只听说过江南有位灭月少主,名叫苏离漠,前不久的大婚闹得是沸沸扬扬,敢问大皇子,那位灭月少主苏离漠可是你?” 离漠并不否认,答道:“正是。” 宴青冷哼一声,继续追问:“敢问大皇子,灭月何意?” 离漠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灭月之意乃是灭掉夏月国所有奸佞的臣子。” 宴青不禁嘲讽的两声,而后他冷冷的瞪了离漠一眼,“真是强词夺理。” 离漠淡淡一笑,反问道:“敢问太史,灭月可曾起兵?可曾谋反?” “谁知道你如今回来是不是要谋反”宴青吹胡子瞪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史跟这位刚回宫的大皇子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离漠双手一摊,道:“我若要谋反,起码也要带些人进来,可我连个侍卫都没有带。” 宴青别过头去,一脸鄙夷,声音也提的很高,“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仅侍卫没有带,你的新婚夫人花子玥听说也被你安置到了惊华山那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前段时间,宫里有一位舞娘,也叫花子玥,你说,这是不是巧合呢?” 离漠失笑:“太史对我可真是关注啊。” 宴青双手交叉在身前,显得有些无辜,“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解释而已,我相信大家都想听。” 离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既然你们想听,我也就说说,宫里的舞娘我知道,她出身琴瑟馆,是个舞伎,不过她用的名字你又怎么确定是真名呢?而且这位舞伎的容貌尽毁,这点有不少人见过,作不了假吧?但凡见过我夫人的人都知道,我夫人的容貌倾国倾城,天下难有可以相比之人,太史您说,她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宴青要是相信他就是真傻了,他继续问道:“那请问令夫人出身何处,父母是谁?” 离漠回答:“我夫人出身江南,父亲花无邪,母亲古灵山,而琴瑟馆的花子玥乃是我夫人之前的丫鬟楚若尘,实不相瞒。她就是因为模仿花子玥来引诱我,才被我毁了容貌。” 宴青眼眸猛地收缩,这个苏离漠,还真能编,“传闻江湖有个美人榜,令夫人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天姿国色,又怎么会不在榜上?” 离漠一脸傲气,他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看上的女人,还未娶到手时,怎么会让别人惦记,现在太史可以尽管去查,美人榜的榜首定是我夫人——花子玥。” 宴青被离漠这么一番说辞弄的有些火大,他虽不信这些话,但离漠说的头头是道,宴青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你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离漠冷笑一声,道:“我一派胡言?我苏离漠今日所言,均可查证,倒是太史,你一介史官,怎么对江湖之事,如此了解呢?莫非你记录的不是青史,而是江湖轶事?” 宴青被离漠这番话气的直哆嗦,他一手指着离漠,一边“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苏启打断二人的对峙,“你们这是干什么?朝堂之上,是让你们争辩这些事的吗?” 离漠识相的闭上了嘴,宴青也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启轻咳两声,继续说道:“朕想好了,离漠呢,才回宫,很多情还不了解,暂时先封为离王,住在宫中吧,还有太子,既然已经去除了嫌疑,那便解除禁足,北城难民的事,给朕继续查,查个水落石出,朕倒想看看,究竟是谁想和朕作对。” “对了,离漠,你那离王妃,也可以接到宫里来住,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也不好老住在深山里啊。” 第六十七章 外有敌军自出征(一) 屋外沙沙的雨声响起了,巫晟担心雨水飘进屋子里,索性关上了窗,他回过头来看着对着门口发愣的花子玥,轻轻一笑:“你看你,都已经呆坐着半天了,要想让他进来打开门就是了。” “他亲自进来才有意义。” 花子玥依旧定定的看着门口,苏子修这次没有让他失望,她想让他发现的,他都发现了。 程琳从门口处走了过来,低声在花子玥耳边说道:“姑娘,他走了。” 花子玥长出了一口气,她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心里有些失落。 过了半晌,花子玥才缓缓开口:“走了也好,省的我害了他不够,还要夺他的性命。“ “巫晟,把窗户打开吧,屋子里太闷了。” 巫晟听话的打开了窗,“既然他走了,那我们要回惊华殿吗?” 花子玥垂下眼帘,说道:“回吧,在这里呆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他这几天呆在府里,很多事还没听说,等到他听说我与离漠的婚事后,真的就是敌人了。” 巫晟眉头一皱,杀心已起:“我去杀了他。” 巫晟刚走到门口,花子玥急忙喊住了他:“巫晟,让他活着吧。” 巫晟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道:“子玥姐,你心软了。” 花子玥苦涩一笑,“对,我心软了。” 这样的笑容巫晟看在眼里,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许是突然发现人都有怜悯之心的,谁都不例外。 苏子修走在雨中,暗暗恨着自己,他本是很想去安慰花子玥的,但当他要敲门的那瞬间,他突然发现,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他似乎从来都没好好看过梦三生的牌匾,如今端详起来,才发现这其中的奥妙之处。 梦三生的牌匾上竟然会有残月,这样的残月,他似乎在哪里见过,突然,很多个画面在苏子修的脑海中闪过,广陌的随行队伍中,有人的衣服上就有这种标志,他去城北彻查时,随行之人中也有这种标志,这些人往往不是独立出现,似乎是某个组织。 苏子修又看了看琴瑟馆的其他的房间,牌匾上也都有残月,这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许,他一直都在一个圈套里。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啊?”苏子行走在闹市中,无视旁人的指指点点,无视打在身上的雨水。他真的很想冲进梦三生好好的质问花子玥一番,可是他没有进去,他没有办法看着花子玥纯洁无暇的眼睛,没有办法听她亲口说一切都是她的计策。 他是皇子,如今城北一事矛头竟全部指向了他,有人看到他带兵出了京城,有人看见他半夜请官兵喝酒,可是为什么他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些罪名就被安插在了自己的身上,流言,流言,全都是流言,一个人的话或许没有人相信,但两个人、三个人,这些事一点点的传开,他又怎么招架的了。 “花子玥,这些,是你做的吗?”苏子修真的很想问一问花子玥,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听到她的回答。 花子玥站在窗边,看着苏子修一点点的走远,心里被什么狠狠的攥紧了,特别的疼。 “程琳,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坏,我是不是已经慢慢的,没有了人性。”花子玥特别的伤感,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的不肯落下。 “姑娘——”程琳说着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巫晟这时把饭菜放在了桌上,他说道:“子玥姐,这怪不得你,这是苏子修的命,就算你不曾害过他,不曾亲手将他推向深渊,他的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花子玥轻轻摇头,看着窗外,目光深远,“可我利用的不光是他,我还利用了他对我那份真心,如果我这般利用你,你会如何?” “我心甘情愿。”巫晟回答的十分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人与人毕竟是不同的,离漠和巫晟是在江湖中摸打滚爬长大的,江湖儿女爱恨分明,自然一切都十分的果断干脆,而苏子修却是生在了复杂的富贵人家,带着皇家本就避免不了的深思熟虑和诸多猜忌。 几日后 京城外的驿站有快马传来,十万里加急一封接着一封,一些皆如离漠所料,魏兴犯境,边关战事吃紧,离漠与苏启的约定也正式开始生效了,“我为你守卫边关,你护我一方百姓。” 战事一发,苏子修的事也没多少人关注了,如今一个失了宠的皇子,还能怎么针对呢。 今日,惊华殿内,离漠也回来了,他在出征之前,一定要回来看一看才会放心。 离漠把花子玥拥在怀中,小心的抚摸着花子玥越来越大的肚子,“我答应你的还作数,你临盘时我一定陪着你,子玥,你等着我,这仗,不会打的太久。” 花子玥点点头,面带愁容,她虽不知道离漠说的是真是假,好歹这些话也让她内心能够得到些安慰,花子玥如今奢望不了太多,她只要离漠平安就好,行军打仗不比闯荡江湖,自古双拳难敌四手,谁知道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花子玥这个样子,离漠实在放心不下,他捧着花子玥的小脸,认真的说道:“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后,你很少说话,也很少笑了。” 花子玥莞尔一笑:“我只不过觉得累,肚子上有个肉球呢,能歇歇我就愿意歇歇。” 离漠看花子玥笑了,自己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笑起来好看,要多笑。”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花子玥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对上了离漠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朝堂之上,苏韶华和离漠并肩而战,位于百官之首。 传闻不假,宴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慢慢的对离漠有一丝改观,这个大皇子一身正气,似乎并无谋反的意思。 第六十八章 外有敌军自出征(二) 一身戎装,披盔戴甲,苏韶华可是羡慕的紧,他也是一位热血男儿,也曾梦想着能上战场,斩杀敌军,只是可惜了,他的身子不能习武,不能太过于辛劳。 出征在即,花子玥并没有来送离漠,不是不想,而是她不适合露面,六个月了,挺着个大肚子不好招摇。 “孩子,和娘一起等你爹回来。” 花子玥就站在惊华殿大殿的门口,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发呆。 离漠走后,孟轲就一直陪着花子玥。花子玥整日不是睡觉就是看书,日子倒也平淡的很。 只不过今天,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她与离漠似乎有些陌生,两人坐在梦三生里不知道在争辩些什么。 {“南疆有一蛊术,名叫醉生,比蛊云厉害百倍,这种蛊术对普通人无效,但对正在运行内力之人,却能迷乱心智,使其死于梦中,此蛊种于施蛊者腹中,运行内力之人,会听到琴声,身体活动,大脑却睡去,你爹他们内力深厚,虽没有沉睡,但仅存的神智却只能应付几支射来的箭而已。”离漠淡淡的说道,心中却是十分忧虑,五年,已经长达五年,他始终想不到应对之法。 许璟玥听完离漠的话,身体不由得一震。“你是说,苏启会此蛊术?”许璟玥开口问道。 离漠点点头,说道:“正是。” “南疆离夏月如此之远,他怎会……?”许璟玥实在想不明白。 离漠叹了口气,缓缓而道:“听闻苏启年轻之时,只是前朝的一位太史,并没有得到皇上的赏识,太史有三位,苏启是最年轻的一位,自然得不到重用,于是苏启离开朝廷,四处游历,苏启游历之际,去过南疆。” 许璟玥点了点头:“怪不得。” “但是这件事,你为何今日才说?”许璟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心中有一丝不满,这样重要的事情,他竟不告诉自己。 “你没有问过。”离漠的回答让许璟玥有些气结。 许璟玥顿了顿,又问道:“他在南疆学会了醉生之术吗?” 离漠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在南疆,苏启与一位南疆女子相爱了,他把那女子带回了夏月,南疆女子善用醉生之术,她替苏启排除异己,使苏启顺利的得到皇上的青睐,一夕之间,苏启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很是器重苏启,便赐婚苏启与歌嫣公主,不料苏启却在大殿之上立下誓言,此生只娶南疆女子一人为妻,后来不知为何,女子善用醉生之术被传的天下皆知,各门江湖正派意欲杀之。”离漠说到此处,顿了一下。 “再后来呢?”许璟玥继续追问道。 “再后来,南疆女子会醉生之术的消息便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龙颜大怒,便悬赏天下武林高手,只要能除去南疆女子,便可官居四品,赏黄金万两。醉生虽十分厉害,但逢女子月事,便会失去效用,在一个夜晚,名门正派、惧怕醉生之人、亦或者向往权利的经商者,便聚于城北,那个夜晚,女子被杀,女子在临死前将醉生之术传给了苏启,她死后,苏启一怒之下,揭竿起义,历时四年,又有醉生之术的帮助,终是灭了前朝。”离漠说这话的语气极为平淡,许璟玥有些怀疑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转念一想,离漠似乎从来没说过假话。 停了片刻,离漠不知想到了什么,许璟玥看得出,他心情突然有些不好,离漠又继续说道:“苏启得天下之余,为解心头之恨,竟在前朝皇帝面前玷污了歌嫣公主,公主被打入冷宫,却不料已经身怀有孕,她诞下一子后,服毒自尽,那个孩子,也被丢之民间,自那之后,苏启扬言与武林正派重修旧好,表面上苏启治国有道,但百姓却是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许璟玥听到离漠的话,心里暗暗一惊,离漠,莫非便是那个孩子?许璟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她走到离漠身旁,终是淡淡的开口,说道:“那个孩子?是你吧。” 离漠心中一紧,他的脸色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不承认,也不否认。许璟玥见此,心里有了答案,她没有想到,离漠的身世,竟是如此凄惨,而自己,刚才竟然还想赶他走。 离漠看了看许璟玥,似乎看出来什么,他语气有些低沉的说了声:“别用你那同情的眼神望着我,璟玥,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更不想得到你的同情。” 许璟玥轻轻的拍了拍离漠有些僵硬的背,而后淡淡的说道:“离漠,对不起。” 离漠能感觉到许璟玥的手心传来的温度,他轻声问道:“璟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许璟玥有些抱歉的看向离漠,说道:“我没想过,但是我想,我若有喜欢的人,你便会是第一个吧。” 大仇未报,许璟玥无心儿女私情,她与离漠还是有些不同的,离漠虽对苏启有恨,但那人却是他的亲生父亲,许璟玥不知道自己若有一日杀了苏启,离漠会不会恨自己。 想到这里,许璟玥便问出了声音:“若我有日杀了苏启,你会恨我吗?” 离漠愣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似乎颤了一下,但那也只是一瞬,离漠看向许璟玥带着疑惑的目光,继而说道:“不会,可我不想杀他,我只想让他生不如死。” 许璟玥闻言松了一口气,她对离漠微微一笑:“那就好。” 离漠看着许璟玥眼中有一丝笑意的目光,问道:“你还会让我走吗?” 许璟玥摇了摇头,说道:“再也不会了。” 离漠心里突然暖暖的,他手上稍稍用力,把许璟玥拥入了怀中,他闻着许璟玥身上淡淡的馨香,声音有丝低落的说道:“别再赶我走。” 许璟玥任由离漠这样抱着,她伸手又在离漠背后拍了拍,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声音虽小,离漠却听得真切,他把许璟玥抱的更紧了些,似乎他稍微松手,许璟玥便会消失一样。} 第六十九章 外有敌军自出征(三) 一场恶战,双方都损失极为惨重,回到大帐后,李逸尘一直呆坐着,也不说话,离漠感觉有些稀奇,这两年一起出生入死,李逸尘早就把离漠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平日里他的话是最多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离漠擦着剑,对着李逸尘喊了句:“你今天怎么回事,从回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 李逸尘轻轻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发现离漠的脸还是那么模糊,他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看,依旧是如此。耳朵也是,什么都听不清楚,他张了张嘴巴,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唯有行动还是自如的,他看着离漠模糊的身影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离漠愕然,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李逸尘这是出了事, “把军医给我叫过来。”离漠对着外面大喊。 侍卫领了命匆匆忙忙的去请军医,这副将出事可不是小事。 军医赶到时李逸尘已然晕了过去,军医紧皱着眉头,细细的把脉,片刻后他才叹了口气,道:“护国将军这是中毒了,这种毒,老夫真是没见过,太奇怪了些,将军的脉象中有一股很奇怪的力。” 离漠冷着一张脸,诊治了半天只知中毒?竟然连中什么毒都不知道,“会不会危及性命?” 军医回答道:“暂时应该不会。” “什么叫暂时应该不会?”真的不能怪离漠发火,这么一来, 军医慌忙的跪了下来,他说道:“离王殿下放心,老夫保证,一个月内,护国将军不会有事。” “好,不过你们谁敢把护国将军的事情说出去,杀无赦。”离漠这下烦透了,中毒,竟然是中毒,但李逸尘是怎么中毒的呢? 军医抬头看了离漠一眼,随即又迅速的低下头去,他的心中十分的忐忑,这位离王殿下,冷酷绝情,从来就不是个善主,若是自己救不了护国将军,也不知道离王会不会把自己给杀了。 离漠走到桌旁,写了一封信,递给侍卫:“把这封信送到太子府去,切记不可把消息送去惊华殿。” “是。”侍卫接过信就退了下去,离漠只想着孟轲也懂毒,让她过来或许也能解毒,但离漠却忘记了,孟轲是个心里不藏事的人,无论她知道什么,都是要说给花子玥听听的。 李逸尘倒是安安稳稳的,只是躺着,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就是醒不来。 “报,大帐外十里,王卓叫阵。” “又是王卓。”魏兴这位新来的将军倒真是追的紧啊,离漠以为胡猛死了,魏兴就会退兵,没想到魏兴派了个新的将军过来,这个新将军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般耐不住性子。 离漠率军迎战,没想到王卓骑在马上,倒是有意和离漠聊上两句。 王卓问道:“你就是杀了胡猛的那个离王?” “正是,不知王将军问这做什么?”离漠把刚刚拔出的残霜剑又收了回去,行军打仗,自然不好再把残霜放在长萧里。 王卓长的还算秀气,他笑着,笑中带有一丝嘲讽:“我们单独比一场如何?” 离漠一笑,道:“比比又如何?” 王卓闻言飞身下马,离漠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两方的军队都自觉的往后退了退,留出一大片空地给他们, 离漠静静的站着,王卓四下打量了离漠一会儿,先发制人,手持长枪朝离漠刺去。 离漠侧身一躲,剑已出鞘,他一套剑法耍下来,让王卓有些晕了,冷凝残霜自从被离漠改了以后,早就没了正规剑法的套路。 几十个回合下来,王卓终是败下阵来。 “离王殿下好剑法,王卓佩服,只不过护国将军还好吧?”王卓翻身上马,虽然战败了,却依然是兴高采烈,他留下这句话后就率领大军撤退了。 离漠这才明白过来,王卓此番是来试探自己的功力的,李逸尘身上的毒,恐怕也是王卓下的。 回到营帐内,离漠去看了看李逸尘,还是毫无起色,这下子离漠有些发愁了。 这些日子,魏兴那边倒是安静,竟然选择按兵不动,这让离漠有些想不通了,莫非是王卓觉得没有胜算,不敢贸然出兵?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魏兴不出兵,现在就算是好事。 再看京城。 太子府中,苏韶华刚收到离漠的信,就急匆匆去寻了孟轲,孟轲一看完信呢,脑子里首先想到就是要去找花子玥。 “我要去找姐姐。”孟轲蹭的从椅子上起来,说着就要出门去。 苏韶华急忙拉住了她:“离漠说了,不能告诉大姐。” “凭什么不能告诉我姐啊?”孟轲想不通,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吗? 苏韶华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但是送信的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千万不能让大姐知道,可能就是不想让她担心吧,何况皇上对惊华山盯的很严,大姐若是去救李逸尘,恐怕苏启一定会疑心大哥想要转移妻儿,疑心他有叛变之心,到时候死的恐怕就不是李逸尘一个了。” 孟轲气呼呼的又坐了下来:“你才死了呢,逸尘哥哥只是中毒,说什么死呢,这天下就没有我姐姐解不了的毒。” 苏韶华有些无奈,他说道:“问题是这毒不能让你姐姐来解啊。” 孟轲撇撇嘴:“我一来不知道是什么毒,二来我也不精通,就算我去了,也不一定有用啊。” 苏韶华这次真的无语了,连他都以为,孟轲好歹是毒王的二女儿,从小耳濡目染的,对解毒怎么也会有些信心啊,但偏偏这孟轲一丁点儿的自信都没有。 “要是知道是什么毒也好啊,我可以去问姐姐怎么解,这还不知道是什么毒,怎么办啊?”孟轲越想越急躁,早知道她当初就应该好好跟爹爹学毒,也不至于现在这般无措。 苏韶华长叹一口气,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唉,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孟轲站了起来,走来走去的,“指望你能想什么办法啊,我们去惊华山问问左舷和青阳吧。” 苏韶华听到这话不开心了,他问:“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吗?” 孟轲对着苏韶华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想那么多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要耍性子吗?” 苏韶华被孟轲问道哑口无言,多一个人能多一个主意,只有按孟轲说的,先去惊华山吧。 他们二人也不敢上去惊华殿,只呆在半山腰的练武场,巫晟在练武场里和青阳正在切磋,孟轲也不好意思上前去喊青阳,两年过去了,这两个人还是这样子,关系一点好转都没有。 “哎,你让青阳去喊左舷下来吧。”孟轲拿手肘杵了杵苏韶华,眼睛看着真在切磋的两个人。 苏韶华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孟轲真是越来越乖了。” “贫什么贫,快去。”孟轲把苏韶华往前拉了一步。 苏韶华笑意满满,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青阳大喊:“哎,青阳兄,过来一下吧。” 青阳闻言有丝疑惑,他放下手中的剑,朝苏韶华走了过来:“什么事啊?” 苏韶华双手交叉在身前,侧着个脑袋靠近了青阳,“你能不能上去惊华殿,把左舷叫下来。” 青阳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苏韶华你还真挺逗,你现在轻功学会了,又不是飞不上去,为什么让我去叫。” “是大哥那边出事了,这不是怕大姐知道吗,你把左舷叫下来我们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咳咳咳”苏韶华话没说完,青阳就激动了起来。 “什么?你说少主出事了?”青阳一听离漠出事,一把抓住了苏韶华的衣襟。 苏韶华早知道不该喊青阳的,让巫晟去叫也是一样啊,“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是李逸尘中毒了,李逸尘,李逸尘中毒了,大哥没事,好好的呢。” 青阳一听离漠没事,这才放心下来,“你说话说一半还能怪我?等着,我去叫。” 苏韶华对着青阳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能耐什么?哼。” 孟轲看着二人不禁笑了起来,苏韶华这吃瘪的样子,真是可爱。 左舷不过多会儿就下来了,好在程琳被卿辰缠住了,不然也跟来就不好了。 左舷一来不问具体是什么事,也不问李逸尘中了毒,那离漠有没有出事,他一来就问:“你们为什么要瞒着花子玥?” 苏韶华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左舷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轻笑出声,指着苏韶华和孟轲:“你们啊,真是太不了解离漠了,他之所以不想让花子玥知道,只是怕她去了战场吃苦罢了,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苏离漠不怕死,就怕他的女人受委屈。” 孟轲咂咂嘴,问:“真的?” 左舷耸耸肩,说道:“信不信由你。” 孟轲看了看苏韶华,问道:“你信吗?” 苏韶华怔怔的点点头:“他说的有点道理,大哥还真是这种人。” “那我就去告诉姐姐去呗。”孟轲听后,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非要把我叫来,这点小事情你们还来烦我,真是的。”左舷摇着脑袋走了。 第七十章 外有敌军自出征四 “姐姐,姐姐不好了,出事了。”孟轲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过来,一脸焦急。。 花子玥一听说出事,手中的书也掉了下去,她看着孟轲跑进来,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卿辰只见孟轲一脸急匆匆,却还以为孟轲是来找他玩的呢。 “姑姑,姑姑,卿辰要抱抱。” 孟轲一把抱起了卿辰,坐了下来“姐,潼阳关传来消息,逸尘哥哥中毒了,那些军医你也知道,会治病疗伤,但怎么会解毒呢?” 花子玥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离漠出事了,她微微蹙眉,道:“我去吧,卿辰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多看着点了。” “不,我要和娘亲在一起。”谁知花子玥此言一出,卿辰第一个不同意,他从孟轲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抱住了花子玥的腿。 “娘这次出去是有事,不是去玩,卿辰乖乖的跟着姑姑好不好?”花子玥把卿辰抱在怀里,耐心的和他商量。 “不,我就要和娘亲在一起。”卿辰嘟着小嘴,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孟轲看卿辰这个可爱的样子,真的很想带回太子府玩上几天,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果递到卿辰的面前,说道:“卿辰去跟姑姑下山去玩好不好,姑姑那里有好多好吃的糖呢。” 谁知卿辰十分不领情的把孟轲的手推来了:“卿辰以后都不要吃糖了,孟轲姑姑坏,孟轲姑姑想把我和娘亲分开。” 这下孟轲可是委屈极了,她说:“卿辰,你怎么能冤枉姑姑呢,姑姑对你最好了是不是?” “我要跟娘亲在一起。”卿辰可怜巴巴的看着孟轲,这个样子还真让人不忍心拒绝。 孟轲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不行。” 卿辰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姑姑对卿辰一点都不好,我讨厌姑姑,我讨厌姑姑,呜呜呜。” 卿辰躲到了花子玥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伤心,不知道还以为孟轲真的把卿辰怎么了呢。 花子玥拍拍卿辰的背,心疼坏了,说实话要让她离开这个小家伙,她还真舍不得。 “要不,我把卿辰也带去吧,他一直念叨着要见离漠呢。” 花子玥此言一出,卿辰立马就把脑袋从花子玥的怀里抬了起来,眼睛咕噜噜的盯着花子玥,小脸上还挂着眼泪,看来刚才卿辰是真的难过了一会儿呢。 “娘,真的可以见到爹爹吗?”卿辰小声的问,一脸的期待。 花子玥点点头,摸了摸卿辰的脑袋,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回答:“当然能啦,卿辰的爹爹是个很英俊的人。” 孟轲却有些担忧,“姐,真要带卿辰去啊?不妥吧。” 孟轲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卿辰的幽怨的目光。 卿辰嘟嘟囔囔的,“我再也不喜欢姑姑了,姑姑最坏了,全天下就姑姑最坏,姑姑比阿楞叔叔养的小狗还要坏。” 孟轲闻言哑然,这小鬼,什么时候那么爱骂人了。 花子玥失笑,“你瞧瞧,这要不带去让离漠管管,这孩子可怎么得了。” “就是就是,就得让姐夫天天拿着个鞭子,追着卿辰打。”孟轲用手点着卿辰的小脑袋,眼中都是慢慢的宠爱。 花子玥和孟轲只当说笑,卿辰却听到了心里去,他现在对这位未曾谋面的爹爹,是既期待,又害怕。 最后的决定,是青阳和巫晟也跟着去,一路上保护着花子玥和卿辰,而左舷就留在惊华殿看家,好在留下了程琳陪着,左舷倒也乐的清闲。 这一路上,最兴奋的就是小卿辰了,他个子还很小,惊华殿处处是平地倒没什么,这出来外面跑来跑去难免磕着碰着。 “小少主,你这是不磕出几道疤来,都不好意思见少主是吗?马车一停你就乱跑,当心以后毁了容,讨不到老婆啊。”青阳把卿辰提溜着放到了马车上。 花子玥怀他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喜静的孩子,没想到会走会跑了,竟然那么调皮,也难怪,这一天天的,卿辰接触的都是青阳、左舷、孟轲和苏韶华这些个整天没正形的人,想安静都静不下来啊。 马车走的很快,不过半月也就到了,花子玥拉着卿辰的小手出现在账内的那一刻,离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愣了许久,终于走上前去,把花子玥抱在了怀中。 两人相拥而泣,离漠抱着花子玥久久不肯放开:“子玥,我想你,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有多少次都想离开这个地方回去找你,两年多了,我已经两年多没有像这样抱着你了。” 花子玥也是泣不成声,她握着卿辰的手也放开了,花子玥紧紧的搂住了离漠,心里的苦楚在这一瞬间似乎都消失了,“离漠,我真的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以后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 卿辰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小手,撇撇嘴就要哭出来了,青阳看着眼里,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小少主啊。 巫晟轻咳了两声说道:“你们再这样下去,小少主可真的要哭了。” 离漠这才反应过来花子玥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孩子,他终于放开了花子玥,看向卿辰,“你是卿辰?” 卿辰点点头,拉住了花子玥的手,躲在了她的身后。 “来,让爹爹抱抱。”离漠蹲下来,对着卿辰伸出了手。 卿辰却是不领情,摇摇头,“不,孟轲姑姑说,你会拿着鞭子追着我打。” 离漠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孟轲姑姑骗你的,你看我手里哪里有鞭子?” 卿辰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了许久,又抬起头看了看花子玥。 花子玥也蹲下来,对卿辰说:“卿辰,这就是你爹,去抱抱他吧,你不是一直想让爹爹抱的吗?” 卿辰挪了挪自己的脚步,朝离漠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的小手摸了摸离漠的脸,问“他们都说我长的像你,我长大就是你这个样子吗?” 离漠失笑,把卿辰一把抱了起来,“你真的很像我,不过卿辰长大后会比爹爹还要英俊。” 卿辰被离漠抱着还有些羞涩,他拿手指捅了捅自己的脸蛋,一脸天真的说道:“我不想长的像你,我想长的像娘亲,娘亲才漂亮。” 第七十一章 外有敌军自出征(五) 一纸书信抵京,孟轲看了信和苏韶华面面相觑,这离漠怎么净会给人出难题啊,这一走,不是明摆要谋反吗? “怎么办?”孟轲瞪着大眼睛看着苏韶华,心里实在是纠结。她自己造反倒是不怕,就怕连累了太子府这些人。 苏韶华沉思片刻,道:“去吧,把单何也带上,陈轩要照顾太子府众人,不能带走。” 孟轲低下头,想了想,缓缓的点点头,因为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这些人里面,就她和苏韶华的脑子不够用,既然离漠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做吧。 苏韶华来回走来走去的,孟轲看的心中有些急躁,却也好性子的没有发脾气,苏韶华说道:“我们得偷偷走,不然这事传到了父皇耳朵里,我们还不到潼阳关恐怕就被抓回来了。” 孟轲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苏韶华看着孟轲,不禁笑开了,“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你的依靠啊。” 孟轲嗤之以鼻,“你脑子里天天想什么呢,登峰山还不知道有没有千年火龙呢,多想点有用的吧。” 苏韶华这下有些没底气了,“啊?万一没有该怎么办啊?” 孟轲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不怕,既然有离漠的书信,就自然有人帮我们找。” “谁?”苏韶华终于坐了下来,一脸好奇的看着孟轲。 孟轲嘴角浮起一抹别样的笑意,她说道:“水一方,他可是非常爱慕离漠的。” 苏韶华闻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水一方?男的女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讲过?” 孟轲撇撇嘴,有些不开心:“那次我从广陌回来,你每天都在关心你的太子妃,哪有时间听我说这些?” “哎,思颖她好歹是太子妃,也不能太忽视了,孟轲,你……是不是吃醋了啊?”苏韶华一点点靠近孟轲,嘴角难掩那抹得意的笑意。 孟轲双手在身前打了个交叉:“我才没有吃醋,倒是你,离我远点啊,被人看见又要说我勾引你了。” “谁敢这么说?怎么就会说些实话。”苏韶华贼贼一笑,快速的啄了一下孟轲的脸蛋。 “苏韶华,你太过份了。”孟轲说着起身就要去打苏韶华。 就在这时,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孟侍卫在里面吗?” 孟轲一听这声音,瞬间慌乱了起来,妈呀,竟然是顾思颖,她没事来这干什么,孟轲瞥了苏韶华一眼:“还看什么看,快躲起来啊。” 苏韶华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你让我躲哪去啊?我才不躲。” 孟轲气结,这要让顾思颖捉到,她堂堂孟侍卫的大名可就臭了啊,孟轲拉着扯着,把苏韶华塞到了床底下,苏韶华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乖乖的躲了起来,这在自己府上还要躲来躲去的,苏韶华心里着实郁闷。 “孟侍卫?孟侍卫不在吗?”顾思颖的声音再次响起,孟轲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这才打开了房门。 “太子妃??”孟轲一脸意外,但她眼中的寒意却丝毫没有隐藏,竹香看着,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顾思颖倒是不怕,她走了进来,缓缓坐下,四下环视了一圈才开口说道:“大白天的,我见你房门紧闭,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这才来看看,没事就好。” 孟轲淡淡一笑:“多谢。” 顾思颖的嘴角有些嘲讽的笑意,她道:“谢什么?对了?你有没有看到太子爷?他从用完早膳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人见他进你的房间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来过这里呢?” 孟轲想也不想的便否认:“没有,我没见过他。” 顾思颖抬起眼眸,直视着孟轲的眼睛,“真没有?” 孟轲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真没有。” 苏韶华站了起来,往内室走了走,看了看叠的整齐的被子,垂下了眼帘,“是我唐突了,不过,孟侍卫,做人可要本分些,不要总是妄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 孟轲苦涩一笑,垂下了头,“自然是,孟轲做事自有分寸,太子妃无须费心。” 顾思颖又左右看看,实在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这才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孟轲看着她走出了院子,过了一会儿才关上了房门,孟轲坐在椅子上,心中有些郁闷,这顾思颖时不时的来挤兑她一番,还真让人心烦啊。 苏韶华这时候也从床下爬了出来,他打了打身上的灰尘,感觉有些对不住孟轲,他明明就在这房间,也没有站出来帮孟轲说上一句话。 “孟轲,对不起。”苏韶华一脸的歉意。 孟轲只是笑笑,“有什么对不起的,慢慢的都习惯了,我们都没有办法,不是吗?” 此言一出,苏韶华心有些刺痛,他能改变什么呢,如今不让顾思颖怀上子嗣,这就是苏韶华唯一能做的吧。 苏韶华坐下来把孟轲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孟轲,我们走吧,这次走,再也不回来了。” 孟轲心中一惊,她对上苏韶华的目光,见他一脸认真,孟轲才问:“你放得下这里的一切,放得下你将来的皇位?” “放得下。”苏韶华没有犹豫,他也想像离漠那般守护一个人。 孟轲不禁笑开了,道:“我们先把姐夫交代的事办好再说吧。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种事情可是耽误不得,万一因为他们二人的拖延造成了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怕是一辈子都要自责死了。苏韶华说道:“今晚走吧。” 孟轲也十分赞同,她说:“那好,我去知会单何一声吧。” 苏韶华点头应允:“好,我也去和陈轩交代一声,你先看看顾思颖究竟走了没。” 孟轲对着苏韶华翻了个白眼,悄悄的打开了门,从门缝了看看,“她走了,你放心的出去吧。” 苏韶华这才走了出去,去找陈轩。 夜色渐渐降临,大半夜额苏韶华还要出去,这让顾思颖很是好奇,她心中有些慌乱,但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好在是单何陪着他去,这让顾思颖心中稍稍放心了些。 君临栈中已经备好快马,不得不说这学会轻功以后,还真是方便了许多,从京城来君临栈,竟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辰。 “驾——驾——驾”三人策马疾驰,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几日后,登峰山上,人人都在找千年火龙。 单何和苏韶华第一次来登峰山,所以见到水一方的时候不免都有些吓到。 水一方笑的那是一个开心,能帮到离漠,这可是水一方觉得最幸福的事,“孟轲姐姐,你到时候见到离漠哥哥,可千万别忘记跟他提起我,这么久不见,我怕离漠哥哥早就把我给忘记了呢。” 孟轲不自觉的站的里水一方远了一些,“放心放心,我一定会转达的。” 苏韶华听着水一方的声音,脸上的肌肉忍不住的抽抽,他指着前方的一片林子,转移了话题:“孟轲你说前面那片林子里会不会有千年火龙。” 孟轲撇撇嘴:“不好说,走,去看看。” 这片林子非常的茂盛,里面的火龙也挺多,想必千年火龙也应该就在这里,孟轲回过头,看了看正挽着单何手臂的水一方问道:“水一方,你在水立宫住了那么久,当真不知道这千年火龙在哪里吗?” 水一方无辜的摇摇头:“这我怎么会知道?” 苏韶华倒觉得这水一方的话,不可信,他说道:“唉,这千年火龙找不到,李逸尘也就醒不过来,你说这就离漠一个主将,这仗怎么打的赢,离漠肯定是死路一条啊。” 水一方闻言,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他觉得苏韶华说的有些道理,他一咬牙一跺脚终于下了狠心:“唉,你们跟我来吧~” 苏韶华和孟轲相视一笑,这个水一方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水一方带着他们来到了水立宫,原来这千年火龙根本不在林中,怪不得他们找了几天都毫无进展。 水一方打开密室,孟轲几人跟着他走了进去。 “我的天,这千年火龙的待遇也太好了,还有床。”单何忍不住的称赞,水一方这简直就是把火龙当成孩子来养啊。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千年火龙看到水一方回来,立马爬了起来,不停的叫着。 水一方吧小火龙抱在怀中,十分疼惜的摸着它的头:“小莫莫,爹爹这就要把你送走了,爹爹其实是舍不得你的。” 苏韶华感觉自己实在是长见识了,这千年火龙竟然会说话,虽然只是哒哒哒哒的,但也十分奇妙啊,唯一让苏韶华接受不了的,就是水一方说话的腔调,他瞥了孟轲一眼,发现孟轲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水一方乖,来把小莫莫交给我吧,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它的。”孟轲说着就要去抱千年火龙,却不曾想刚碰到它的毛发,孟轲的手就被烫的起了泡。 “孟轲,没事吧。”苏韶华急忙拉过孟轲的手查看了一番,这火龙,还真是带着火啊。 水一方则是一脸嗔怪,“你瞧你,急什么,我得劝劝它。” 水一方说着就抱着小火龙坐下,耐心的劝着它:“小莫莫,你别怕,爹爹只是要你帮一个忙,孟轲姐姐不是坏人,它会照顾好你的,放心啊,小莫莫乖。” 千年火龙转了转自己的眼珠,看了看孟轲,又看了看水一方,竟然点了点头。 孟轲也不顾自己手上的疼痛,急忙凑了过来,“它听得懂人话?” 水一方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是啊,这可是个灵物。” 孟轲十分小心的从水一方手里抱过千年火龙,心里那是一个激动,千年火龙用头蹭了蹭孟轲,又“哒哒哒哒”的叫了两声。 第七十二章 外有敌军自出征(六) 找到千年火龙,就要即刻去往潼阳关了,要说这水一方,这次可真是大方的很,不光把千年火龙拱手相让,而且孟珂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有上次那般的扭捏作态。 水一方只是说:“你们要把我的离漠哥哥给照顾好了,他要是有半点闪失,我和我的小莫莫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孟珂只是笑,笑后也不免一番感慨:“这水一方还真是痴情啊。” 又是快马加鞭,一阵奔波,好在赶过去时,这千年火龙还能派上用场,只不过要斩火龙的尾巴,孟珂实在是于心不忍,毕竟自己也带了些日子,这灵物如此的会讨好人,想不动感情都难啊。 “孟珂,你要是实在不忍心,就让我们来吧,不过是斩它的尾巴,绑住就可以了。”苏韶华见孟珂一直犹豫,索性自告奋勇的去解决了这件事。 “姑姑,你为什么要斩它的尾巴。”卿辰不知道什么时间也来到了大帐内,他身后还跟着离漠和花子玥。 卿辰每次问这种天真无邪的问题时,孟珂都一阵头大,这让她该如何回答是好,孟珂张了张嘴,终于想到了如何作答:“卿辰啊,姑姑怎么会斩它的尾巴呢,姑姑只不过是要帮它治病。” 卿辰蹲了下来,想用手摸摸火龙的头。 孟珂吓坏了,急忙的就要去拉住卿辰,生怕火龙烫伤了卿辰。 她的手还没碰到卿辰,却发现卿辰碰到火龙一点事也没有,咦,这倒奇了怪了。 “你生病了吗?”卿辰边摸火龙的头,边问。 火龙摇了摇脑袋,“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卿辰这时候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开心:“姑姑又骗人,小不点儿没有生病。” 孟珂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姐,你看看你家儿子。” 花子玥笑开了,把卿辰抱了起来,问道:“卿辰,你想不想让那个躺着的叔叔好起来啊?” 卿辰眨巴着眼睛,点点头,“想!” 花子玥继续说道:“可是那个叔叔中毒了,需要火龙的尾巴,卿辰明白吗?” 卿辰看了看火龙,又看了看花子玥,说道:“娘不骗人的,小不点儿的尾巴,救叔叔。” “卿辰真乖。”花子玥说着就在卿辰的脸上亲了一下。 离漠从花子玥怀里把卿辰接了过来,卿辰的个子又长了些,离漠怕花子玥抱久了会累。 孟珂看的有些发呆:“姐,你给卿辰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这臭小子现在一点也不听我的话,怎么就那么听你的话呢?” 花子玥失笑:“你总是怕他受伤,不讲实话给他听,自然就没有威严啦,卿辰这孩子聪明着呢。” 孟珂直摇头叹气:“唉,现在的孩子真的是越来越难对付。” “小火龙啊小火龙,我们现在必须要斩掉你的尾巴啊,你要相信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孟珂边念叨边向火龙靠近。 苏韶华只是在一旁看着笑,他可不敢徒手去摸火龙,万一手废了可就不好了。 火龙不躲也不跑,就这样被孟珂抓住了,让人没想到的是,孟珂刚把火龙抱起来,火龙的尾巴自己就掉了。 花子玥急忙的拿布把火龙尾巴捡了起来,闻了闻,道“现在最适合入药,我先熬药去。” 离漠说道:“我也跟着你去。” 卿辰在这时却挣扎了起来:“爹爹,我要和小不点儿玩,爹爹,爹爹。” 离漠无奈只好把卿辰放下,交给孟珂看着。 这个千年火龙似乎很喜欢卿辰,它吧拉着爪子,非要在卿辰的身边转来转去。 孟珂瞬间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她看了看苏韶华,说道:“要不我们出去的,你看卿辰这小没良心的,都不要姑姑了。” 卿辰闻声看了看孟珂,就又低下头去和火龙玩去了。 苏韶华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孟珂也有不被人待见的时候啊。 孟珂打了一下苏韶华,气呼呼的。 苏韶华却一手拉住了孟珂,说道:“卿辰是大姐的儿子,自然只听大姐的话,你要是真喜欢孩子,就给卿辰生个表弟啊。” 卿辰一听有表弟,就又抬起头看着二人,他拍了拍手:“好啊好啊,姑姑,我想要个表弟。” 孟珂一阵无语,她索性坐在地上和卿辰玩,也不想和苏韶华讨论那么无聊的话题。 “姑姑。”卿辰把火龙抱在怀里,莫名其妙的喊了这么一句。 孟珂被卿辰这么一喊,有些摸不清楚状况,“怎么了卿辰。” 卿辰瘪瘪嘴,一脸渴望的看着孟珂:“我想要表弟。” 苏韶华笑开了,他一把举起卿辰,吧唧在卿辰脸上亲了一下,卿辰手里还抱着火龙,被苏韶华这么一举高,火龙有些不开心了。 它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苏韶华吓得急忙放下了卿辰,火龙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卿辰也就把它放开了,谁知道这火龙追着苏韶华跑了起来。 孟珂见此大笑了起来,卿辰还有些呆萌,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到孟珂笑的太夸张,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再看李逸尘这边,他喝下解药后还是一直睡着,花子玥把了把他的脉,脉象到已经渐渐好转了,只不过他究竟什么时候醒过来,花子玥就不知道了,应该不会太迟。 不过这段时间,魏兴那边也太过于安静了吧,离漠的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安。 离漠想,或许该找个人去看看情况才好,但是让谁去呢,这可是个大问题,若是在敌当帐营内被抓,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花子玥见离漠一直愁眉不展,开口问道。 离漠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段时间,魏兴那边太安静了,我反而有些担心。” “何不趁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番呢?”花子玥灵机一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离漠闻言来了兴致:“怎么个准备法?” 花子玥浅浅一笑,道:“稀奇古怪的阵法才能让敌人措手不及。” 第七十三章 魏营帐内剑封喉(一) “子玥,你冷静冷静,你看看卿辰,他还那么小,他需要你,你这样冲动的过去救孟轲,万一出事,我和卿辰该怎么办?” 离漠一把拉住了正要上马的花子玥,双手牢牢箍住她的双肩。 花子玥愣在原地,定定的看着离漠,紧接着她难过的哭喊了起来:“可是万一孟轲出事怎么办,她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每次花子玥遇到孟轲的事花子玥的情绪就会控制不住,她浑身颤抖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要不是离漠紧紧揽着她,花子玥这时候就跌落到了地上。 现在正值打仗,这个时候孟轲被抓,和杀了花子玥有什么分别。 他们会不会杀了孟轲,花子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孟轲,花子玥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乱的就像一团浆糊,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孟轲被抓。 苏韶华听到消息后,也吵吵嚷嚷着要去救孟轲,离漠终于忍不住对着他吼了起来,“苏韶华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他们愿意送信过来就说明暂时不会对孟轲怎么样,子玥是妇道人家,激动也就算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吵吵嚷嚷的想干什么?” 卿辰瞪着无辜的大眼看着发脾气的离漠,这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爹爹好帅。 本来还激动的花子玥,被离漠这一通吼,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她把卿辰抱在怀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离漠看在眼里,心里似乎被什么狠狠的揪住了,这样的花子玥实在让离漠心疼坏了。 再看在魏营的孟轲,她此时还是一头雾水,自己不过是出了溜达溜达,然后就被人敲晕了,怎么突然会被抓到这种地方了,更可恶的是她嘴里还被塞了一团白布,臭臭的,极有可能是裹脚布。 孟轲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一片静悄悄的,怎么把自己抓来都没有人看守呢,莫非现在已经是晚上,士兵们偷懒去睡觉了吗? 孟轲摸清楚了四周的形势后,心有些安定了下来,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唉,好饿啊。” 衣袖里有飞镖,孟轲很轻松的就把绳子解开了,她把嘴里的那团白布拿了下来,“呸”了好久,可感觉嘴里还是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民以食为天,孟轲现在一心就想去找吃的,她的肚子实在是太饿了,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啊,大帐外有士兵把守,孟轲用飞镖在大帐的一旁划了一个洞,飞镖锋利的异常,即使的木板,孟轲也能划出个洞来。 外面还有些士兵巡逻,孟轲走走躲躲,每个营帐都划个洞看一下,这吃的到底在哪啊,就算死也总不能当个饿死鬼啊。 孟轲抬头看到了军旗,这才知道自己是到了魏兴的地盘,她心里还有些后怕,好在那些人今晚没对她做什么事,不然她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孟轲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一个营帐里有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的突兀。 孟轲悄悄的靠近了营帐,偷偷的听了起来,哪怕听到什么细小的机密,也不枉自己被抓这一趟。 一个声音粗矿的男人说道:“皇上都已经下令退兵了,可那个王卓呢,依旧在这里安营扎寨,不肯放我们走,我们已经耗在这里两年了,我是耗不起了。” 另一个声音明显就文质彬彬了些:“胡猛为主将的时候,都是实打实的做事,你看这个王卓,又不打,又不退,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粗矿男人说:“要不,我们把他给杀了。”那个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在孟轲的耳朵尖,也听到了他说的是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他可是我们的主将。”文质彬彬的男人刻意立即反对,似乎还是个忠臣良将。 粗矿的男人嘿嘿的笑开了,“柘林将军,你不是在朝中就已经看王卓不顺眼了,何不趁这个机会,把他给……” 那个柘林将军一阵沉默,没有再说话,孟轲把营帐划了一个小口,看了过去,发现一个男子背手而立,似乎在犹豫,这个应该就是柘林将军,而他一旁站的那个彪形大汉,就是粗矿声音的来源,孟轲再看了几眼,发现布满酒菜的桌子早已被洗劫一空,她吞了吞口水,肚子饿的实在是难受。 终于,柘林将军开口了:“王卓可不是好对付的。” 彪形大汉又嘿嘿的笑了起来:“我有办法。” “哦?”柘林将军一脸意外,把耳朵凑了过去,听那彪形大汉的主意。 孟轲见听不到,有些心急,不知不觉又往里面凑了凑。 “嘭——”孟轲这一不小心好像把什么东西给弄倒了。 “谁在那里。”柘林将军的声音有些慌乱,生怕自己的计划被人知道了。 那个彪形大汉闻声也走了过来,看了看,说道:“没人,可能是哪只野猫吧。” 好在孟轲机智,跑的快,那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脑子不够用的主,竟然没发现缺口。 孟轲这一跑险些被巡来巡去的士兵给发现,她看到一个很大的营帐,心想着那里肯定有吃的,锁定了目标,就悄悄的往大营帐的方向挪动。 用飞镖划一个口,看过去,还真有吃的,虽然是吃剩下的,但看起来还挺美味的啊。 孟轲心里想着,脚步也移动着,可她的手刚刚碰到剩下的鸡脖子,一把剑就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拿剑的人正是王卓。 孟轲顺着剑的方向看去,这人长得还算是人模人样的,不过这脸怎么冷冰冰的,好像以前的离漠。 “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拔剑啊,会吓坏人家的。”孟轲嘻嘻的笑着,拨开了剑,另一手的飞镖已出。王卓飞身一躲,还不等孟轲再出手,急忙说道:“你是不是饿了?” 孟轲没出息的停下了手,点点头,可怜巴巴的回答::“我只是想吃点东西。” 王卓把剑收了起来,在桌旁坐下:“你吃吧,顺便陪陪我,我睡不着。” 这让孟轲感觉很意外,不过既然这么好说话,那她也就不气了,“可以陪你聊聊,但是能不能换一桌没吃过的酒菜。” 王卓瞄了孟轲一眼,嘴巴动了动,终是说道:“等着。” 王卓出去没多久,就端着一大盘的菜回来了,孟轲看的眼睛都直了,既然能吃美味的,她也就不吃剩的了。 “呐,吃吧。”王卓把饭菜放心,表情依旧很冷淡。 孟轲吃了几口,撇撇嘴,问道:“你叫什么啊?” “王卓。” 孟轲没想到她就是王卓,这人看上去冷冰冰的,怪不得有人想要杀他。 王卓看着孟轲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很好玩,“这菜,很好吃吗?” 孟轲吧唧了一下嘴:“还行,我现在饿着,吃什么都好吃。” 王卓失笑,“对了,你就是被抓的夏月的人吧?” 孟轲抬头对上王卓的目光,有些警惕:“你想说什么?” 王卓别过头去,看着大帐的门口,说道:“我没恶意,抓你过来也就想吓吓苏离漠。” “你认识我姐夫?”孟轲刚问出口就后悔自己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王卓把头又转了回来,看向孟轲,问道:“打过几仗,算不算认识?” 孟轲低头想了想,才回答:“这,应该算吧?对了,你为什么要吓我姐夫啊,哎呀,我姐肯定着急死了,不行,我得回去。” 孟轲说着就要走,王卓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我给他们送了信,说不会伤害你,就让离漠五天后单独来领你回去而已,不过你现在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外面那么多士兵,确实比较难逃跑,孟轲又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用手支着自己的脑袋:“五天?那么久?” 王卓点点头,“嗯。” 孟轲十分的不解,“为什么呀?” 王卓淡淡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意,“要有原因吗?” 孟轲撇撇嘴,说道:“你这人,怎么那么怪。” 王卓淡淡的回答:“很多人都这么说。” 这些孟轲无话可说了,折腾到现在,刚刚又吃饱喝足,她有些困了,虽然是在地方的营地,但这吃饭睡觉是人都必须要做的事情啊。 于是孟轲在王卓的大帐内,睡着了。 王卓听到孟轲均匀的呼吸声后,才又开口说起话来,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孟轲听。 “你知道吗?我爱的那个女人要嫁人了,就在一月后,我之所以迟迟不撤兵,就要因为不想亲眼看到她嫁给别人,我和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是我的妻子,连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她偏偏爱上了别人,我这时候才明白,认识的再久又能如何,终抵不上他们一年的相识。” “我是个赫赫有名的将军,军功赫赫,为家族添了不少光,很多人都羡慕我,但只有她知道,我想过的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可是她,并不愿意陪我过这样的日子。” 王卓说着苦笑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起酒来。 孟轲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偷偷的瞄了几眼王卓,觉得他有些可怜,心中又有些伤感。 平平淡淡的日子,应该很幸福吧。 第七十四章 魏营帐内剑封喉(二) 王卓一杯接着一杯,不过多时,就把自己灌醉了,孟轲困的厉害,见他倒下去,自己也就放心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孟轲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这让她着实吓了一跳,她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发现还是昨天那般整齐的穿戴,这才放心下来。 王卓在这时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问道:“醒了?” 孟轲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啊?” 孟轲挑了挑眉头,淡淡说道:“你急什么?你是觉得我的床睡得不舒服吗?” 孟轲瞥瞥嘴,有些不开心,她说道:“反正你们都要退兵,你还把我留在这里干什么啊,我再不回去,我姐姐真的会急疯的!” 王卓看向孟轲,语气有些不善:“你昨晚听到了什么了?” 孟轲尴尬的笑了两声,不自觉的往后面退了几步:“不是你让我陪你聊天的吗?我怎么好意思不听呢?” 王卓一点点的靠近孟轲,挑起了嘴角,微微一笑:“你,还是在这多呆几天吧。” 王卓说完起身离开,不愿意在这里陪孟轲浪费时间了。 孟轲见王卓走了,急忙上去追,没想到自己刚到帐门口,就被士兵给拦住了,“喂——王卓,你站住,站住,王卓——” 孟轲本来还想告诉王卓有人要杀他的事呢,既然他这么不领情,算了,算了,那就不告诉了呗。 而花子玥这边呢,冷静下来之后,都在想王卓定的这五天之约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想不通的是离漠,这个王卓他还真是摸不透,按兵不动了那么久,这又抓走了孟轲,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离漠,真的要等五天以后吗?”花子玥已经非常着急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去冲去魏营,去救孟轲。 离漠想了半天,道:“等等吧,你先不要太担心了,我与王卓交过手,他算个君子,暂时不会对孟轲怎么样的,他既然说五天后让我独自一人去,在那之前,他就不会让我们见到孟轲的。” 苏韶华只是沉默着看着外面,心里十分的忐忑不安,他从孟轲被捉走后,就变的格外的安静,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来,王卓也从帐外回来了,孟轲对他现在实在是不满,她嘟嘟囔囔的说了句:“怎么还活着回来了?哼,那两个人竟然没把你杀了。” 王卓眸光一紧,他声音有些阴沉:“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我偏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孟轲嚷嚷着,心中实在不平。 孟轲还没反应过来,王卓的大手就已经握住了孟轲细嫩的脖子,“不说,我就杀了你。” 孟轲被王卓这一掐,脸不大会儿就憋得通红,她想施展飞镖,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灵活了,她无奈之下只好用蛮力不停的拍着王卓的胳膊,即将窒息的感觉让人有一种沦落地狱的无助。 王卓看孟轲有些撑不住了,这才松开了她,空气又在孟轲的喉咙流动,使得孟轲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你想好了,确定不说?”王卓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孟轲待呼吸平息了些,才回答:“我……咳咳咳……我说我说。” 王卓一屁股坐了下来,目光清冷的看着孟轲。 孟轲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顺顺气,也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们那个柘林将军,还有……咳咳……还有一个粗矿的有着大胡子的人,预谋着要把你杀了。” 王卓见孟轲还不停的咳嗽,站了起来,把茶壶拿了过来,给孟轲倒满了一杯,放在了孟轲面前。 王卓一副淡然的神色,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孟轲又喝下一杯茶水,感觉顺畅了许多,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们那个柘林将军要杀你!你听不懂吗?!” 王卓只是淡淡一笑:“听懂了又怎样,他杀不了我的。” 孟轲直摇头:“他们杀你可以不明着来,杀你个措手不及你又能怎么样?你又不会南疆的那种变态的巫术。” “南疆哪种变态的巫术?”王卓感兴趣的点永远不是孟轲所说的重点。 孟轲急忙往后退了好几步,紧紧护住了自己的脖子:“这个我真不知道。” 王卓见孟轲这幅样子,不禁大笑起来:“你至于吗?我要真想杀了你,怎么会把你留到现在?” 孟轲吞了吞口水,不想再说话,这男人阴晴不定,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杀了自己。 王卓铺好了自己的被褥,笑笑躺了上去,不再看孟轲,柘林想杀自己,真是可笑,柘林跟自己十几年的交情,怎么会杀了自己呢。 孟轲看王卓一脸不相信,也是十分的无奈,她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你这人还真是,你难道不相信我?我亲耳听到的不会有错,王卓,我看你人还不错,这才才愿意告诉你,我跟你讲,到时候你死了变成厉鬼,可别怨我没有告诉你。” 王卓转过身来,看着孟轲,淡淡一笑:“你放心,我变成厉鬼也不会去找你的。” 这莫名其妙的一笑,让孟轲实在摸不着头脑,她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我才……不信…呢。” “除非是你杀了我。”王卓又是阴森森的一句话,把孟轲吓的不清。 孟轲缓过神来,恶狠狠的冲着王卓的背影瞪了一眼:“哼,不听孟轲言,吃亏在眼前。” 浑浑噩噩又是一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晚上,王卓睡地上,孟轲睡床,这俘虏的待遇还真是好。 过了一会儿,王卓的声音响起:“你睡着了吗?” 孟轲静默了会儿,开了口:“没有,干嘛?” 王卓的脸在烛光的摇曳下忽明忽暗,他问:“你爱过一个人吗?” 孟轲虽然很好奇王卓怎么会突然问她这个,但是漫漫长夜,她也睡不着,她回答:“现在还爱着,爱的很辛苦。” “哦?为什么会辛苦?”王卓突然来了兴致,看来他也是个骨子里比较八卦的人。 孟轲想想自己与苏韶华的这段感情,不禁苦笑:“他的身份尊贵,而我不过是一江湖儿女,他有名正言顺、并且身份地位都和他十分匹配的妻子,而我,什么都不是,在他身边,我什么也不是……” 王卓有些疑惑,他翻了个身,面对这孟轲,“那你为什么还在他身边?” 孟轲咧嘴笑了笑:“我也试着离开过,可发现自己离不开他,他虽身份尊贵,却有着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他虽享尽繁华富贵,可我知道,他比谁都孤单。” 王卓笑笑,声音有些沙哑:“爱上了,自然千百般的心疼,但若有一天你不爱了呢?” 孟轲缓缓闭上了眼睛,说道:“我不敢想象不爱他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王卓看着孟轲抖动的睫毛,心中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他也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孟轲没有睡着,她在想苏韶华这两天会不会也担心坏了,以苏韶华的性子,倒现在还没有冲过来倒也是奇迹。 突然,她问道空气中有种熟悉的味道,是迷魂香的味道,孟轲和花子玥从小尝遍百毒,对这些小解药还是免疫的,只不过王卓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孟轲翻身下床,在脸盆里湿透了一块布,改在王卓的鼻子上,这一盖,王卓醒了,孟轲急忙捂住了他的嘴,低声说道:“空气里有迷魂香的味道。” 王卓半信半疑,也没有反抗,他看着帐外有人影移动,也警惕了起来。 孟轲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迷魂香的解药,给王卓喂了下去。 王卓一脸惊讶的看着孟轲:“你到底是谁?” 孟轲淡淡一笑,道“你有没有听多夏月国的毒王?” 王卓疑惑,“他不是死了吗?” “我是她的女儿。”孟轲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难道可以这样对着别人说,她是毒王的女儿。 王卓想了想,问道:“总是听你说你姐姐会担心,那你是二女儿?” “还挺聪明的嘛,小心……”一个带着火焰的箭,破账而入,孟轲拉着王卓一躲,滚到了桌子底下。 孟轲一脸认真的看着王卓,道:“我就说柘林将军要杀你,这下你信了吧。” 王卓弯着腰,往前走了几步,要去拿自己的剑,他说:“我不相信会是他。” “愚不可及。”孟轲看到又有火箭,急忙扑上去,把王卓扑到了地上。 “跟我来。”孟轲拉着王卓,在帐内划了一个洞,两人偷偷的跑了出去,走到了柘林将军身后的远处。 王卓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大帐变成一片火海。 这是,王卓的侍卫看到火势急忙赶来,却看到王卓身穿内衣正看着大火的方向。 “将军,你没事吧?”侍卫问道,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看出了什么倪端。 王卓摆摆手:“我没事,你去召集五十位高手,将柘林拿下。” “是。”侍卫领了命,就去召集士兵。 第七十五章 魏营帐内剑封喉三 “活捉柘林将军,其他人等,杀无赦。” 王卓一声令下,五十名兵将一拥而上,弓箭手直接斩杀,那位彪悍大将,在这些高手的围攻下,不过几个回合,也败下阵来,他死的极惨,身上连中数刀,脸上也被砍得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柘林将军被杀的措手不及,没过几招,刀已悬颈。 “带回军事大帐。”王卓带着孟轲走在前面,柘林将军被押着紧随其后。 王卓披上了一件外衣,孟轲也随意穿了件士兵的衣服,王卓坐在首位上,孟轲则坐在一旁,吃水果。 柘林将军从被捉以后,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他始终面带笑意,一副准备赴死的模样。 “你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王卓问道,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 柘林将军的头发已然乱糟糟的,他笑笑,“事实就在你眼前,还需要说什么呢?” “为什么?”王卓的眼中有些痛苦的神色,他实在是想不通。 柘林忆起往事,脸上一副痛苦的神色,他低声问道:“你还记得林亚吗?” 王卓点点头,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他说道:“记得。” 柘林将军,嘴角挑起一抹苦笑,紧接着说道:“她是我妹妹。” 王卓有些意外,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呵呵,一句不知道就算了事?”柘林笑的有些张狂,他现在或许已经疯了,不,也许在这之前,他就已经疯了。 王卓继续说道:“你没有告诉我,她是你妹妹。” 柘林嘲讽的笑着,许是在笑自己,“是啊,我怎么敢告诉你呢?” “为何不敢?”王卓的声音有些缥缈,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柘林不答,反而又转了话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你爹提起过柘王府覆灭的事?” 王卓不在意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要他问,王卓就答,“你爹爹谋逆,是我爹收留了你。” 柘林浅浅一笑,目光有些呆滞,他说道:“对,也是你爹,把我妹妹,送到了军中。” 王卓的目光倏的收紧,他说道:“我不信。” 柘林又是仰天长笑,笑的极为夸张,他的一双眼睛,因为笑的太过用力,挤出了些许的眼泪,“你不信?呵呵呵,王卓,要不是你那晚拒绝她,她怎么会被那么多大汉凌辱致死?” 王卓长出了一口气,目光染上了些许悲凉之色,“柘林,因为这个,就要杀了我吗?” 柘林怔怔的看着四周,目光不停的移动,他说道:“我亲眼看着妹妹死的,就因为不想违背你的意愿,所以我没有救她,到现在她还在喊‘哥哥,救我啊,救我啊’,王卓,你能听得到吗?” 王卓被柘林这幅样子有些惹怒了,东窗事发,他现在才装疯卖傻,会不会太迟了,王卓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道:“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柘林嘶吼起来,“可我过不去,王卓,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他这一通吼,孟轲手中的葡萄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柘林的身边,这颗最大的葡萄啊,就这样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了,孟轲身体不受控制的竟然想上前去捡,知道感受到一道很强烈的愤怒的目光,孟轲才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紧接着她退回原地坐好,尽量不再去想那颗大葡萄。 王卓对孟轲实在是无语了,这么严肃的时刻,她竟然还想着去捡葡萄。 王卓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柘林,你想我怎么处置你?” 柘林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杀了我吧。” 王卓轻轻摇头:“你知道我不会杀你的。” 第七十六章 魏营帐内剑封喉(四) “你走吧!”王卓背对着孟珂,以至于孟珂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就这么轻易的放我走了?”孟珂有些怀疑,这该不会是个陷阱吧。 王卓转过身来,淡淡一笑,问道:“怎么,你是睡我的床睡习惯了,舍不得走了?不走也好,我们两个都情路不顺,干脆凑成一对得了。” 孟珂白了王卓一眼,说道:“你想的美,就算我美人救英雄,也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啊,倒是你,赶紧退兵吧,你让这么多将士陪你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你陪我在这耗着,我让他们都回魏兴,如何?”这王卓似乎今日不打趣孟珂不开心似的。 孟珂翻身上了床,躺的极为舒适,道:“我还是在走之前多在你床上躺一会儿吧,不得不说,你的床真的是又大又软,是不是将军的床都是这样的啊?” 王卓失笑,“我只是不喜欢睡硬床罢了。” 孟珂“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一脸讶异,“那你还睡了两天的地面?” 王卓淡淡说道:“我从不让女人受委屈,尤其是我不讨厌的女人。” 孟轲闻言笑开,露出她洁白的牙齿,“别把自己说的像个情圣似的,对了,你回魏兴之前,要不要去我们那玩玩?” 王卓有些惊讶,他看向孟轲,问道:“你是说夏月?还是潼阳关?” “都行啊!”孟轲是真心想让王卓去玩玩的,她总觉得王卓身边似乎没有朋友,有些可怜。 王卓点头应道:“好!,这边的事处理完以后,我就去玩玩。” 这晚饭也不给吃,王卓就这么把孟轲给送了回去,亏得孟轲还邀请他去玩,真是没良心的家伙。 苏韶华和青阳一直盯着魏营那边的动静,王卓带着孟轲刚到潼阳关,苏韶华就冲了过去。 “放下孟轲。” 王卓一挑眉头,说道:“不放又如何?” 苏韶华的眼睛里的小火焰“蹭”的一下又冒了起来,“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也能让你死!” 王卓闻言笑了极为夸张,“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让我死——” 王卓说着拔出了长剑,就要去苏韶华打一架似的。 孟轲白了王卓一眼,夺过他的剑,朝一棵树扔去,剑钉在了树上,“再见王卓!” “小孟轲,不要太想我,我过几天就来了——”王卓边笑边说,孟轲只是瞪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孟轲拉着苏韶华一起走进潼阳关,青阳看了看孟轲和苏韶华离开的背影,依旧守在这里,知道王卓骑马走远了。 “姑姑回来啦,姑姑回来啦。”卿辰高高兴兴的拉着孟轲进了大帐,跟着他们身边的还有苏韶华。 花子玥看到孟轲,不忍心责怪,只是问了句:“饿不饿?” 离漠淡淡一笑,说道:“你姐自从生下卿辰后,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有点傻。” 小卿辰可听不得别人说他娘亲的坏话,他拿起一旁的杯子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后指着离漠的鼻子喊道:“爹爹坏,给娘道歉。” 孟轲急忙拉住了卿辰的手,笑嘻嘻的说:“卿辰,姑姑饿了,姐,姐,姐,你一定准备了好吃的吧,我和卿辰去吃了啊。” 孟轲虽然反应的很快,离漠却还是忍不住沉下了脸,这卿辰被惯得越来越没分寸了,这可不是好事。 离漠转过头看着花子玥,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蛋,声音轻柔的说:“子不教,父之过,卿辰这孩子,得管管了。” 花子玥心里咯噔一下,“你想怎么管?” 离漠的语气依旧温柔,似乎在说情话一般:“不乖就打!卿辰是男孩子,就应该严厉些,夫人你说呢?” 花子玥虽说也知道卿辰的毛病,但毕竟是不忍心太过严厉,“卿辰还小呢……小孩子都爱闹。” 离漠轻轻摇头叹气,“爱闹和没教养是两回事,子玥,你应该知道的。” 花子玥帮离漠揉了揉肩膀,有一丝讨好的意味,“和他慢慢讲道理,他能听懂的。” 离漠继续叹气,看来刚才卿辰那一摔,离漠是真的有些伤心了“他就只能听得懂你讲的道理啊,唉~我这当爹的,可真是没用啊~” 离漠这委屈的样子,让花子玥不禁心疼了起来,“你看你…又没说不让你管!” “真让我管?”离漠等的就是这话,他转过头看着花子玥,一脸的期待。 花子玥点点头,说道:“是啊,还能有假?” 离漠终于绽开笑脸,“好,那就得好好管管。” “你不想现在就想去打他吧?”花子玥帮离漠揉肩膀的手停了下来,心中十分不安,离漠可是有内力的,要真打,卿辰怎么会受得了呢? 离漠摇摇头,脸上带着些笑意,“自然不会,不过,有一条今天就得让他改改!” “啊?哪一条?” 离漠把花子玥搂在了怀里,说道:“卿辰不能再和你一起睡了,从你来到现在,我还没好好抱抱你呢~” “他还太小了,怎么可以一个人睡呢?”花子玥显然是不想同意离漠的主意。 “让青阳陪他睡!我这就和青阳去说。”离漠说着真就站了起来,往帐外走去,去找青阳。 花子玥留在原地,微微发愣,她开始为卿辰的以后担忧,这卿辰确实被惯坏了,但真要管他,真要对他严厉的,花子玥是非常不忍心的。 卿辰是宠着长大的,如同细皮嫩肉的小少爷一般,离漠万一伤到他,也不知道卿辰能不能承受的住。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花子玥一个人呆在大帐内,心里有些慌乱,总觉得出什么事了一样,一个人越是坐着,就越是放心不下,花子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出去找找比较好。 “姐,听说卿辰出事了。”孟轲看到花子玥,急匆匆的拉着花子玥就往潼阳关的悬崖跑去。 两人赶到悬崖时,卿辰已经醒了过来,他瞪着无辜的大眼,身体吓的还有些瑟瑟发抖。 “卿辰,卿辰,你没事吧?”花子玥把卿辰紧紧抱在怀中,心那叫一个疼,孟轲告诉她卿辰出事的时候,花子玥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在她的卿辰没事。 卿辰一看到自己的娘亲,终于忍不住的大哭起来,“娘,爹爹好可怕,我不要爹爹,不要爹爹!” 离漠的脸阴郁的都快成了阎王了,他从来就没那么生气过,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花子玥看向离漠,心中一颤,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离漠竟然能这么生气。 离漠大步走来,强行把卿辰和花子玥分开,他大力的拉着花子玥走了回去,卿辰在后面边哭边追。 孟轲也看呆了,离漠什么时候这么生气过。 “苏韶华,究竟怎么回事啊?”孟轲和苏韶华紧跟着卿辰,生怕他跌跌撞撞的再磕着。 苏韶华低声说:“卿辰跑到了悬崖边玩,差一点就掉了下去,一个将士为了救他,掉下去摔死了。” 卿辰似乎是听到了苏韶华在讲这件事,回头睁开圆目怒瞪了苏韶华一样,撇撇嘴又嚎啕大哭起来:“我讨厌你,讨厌你!” 孟轲急忙抱起了卿辰,安慰道:“卿辰不怕不怕,都是他的错,别哭别哭,姑姑带你去找爹娘!” 卿辰委屈的点点头,任凭孟轲抱着。 苏韶华直摇头,对后面跟上来的青阳说道:“卿辰就是被这些妇人家给惯成这样的!” 青阳“嘁”了一声,道:“说的好像你不惯着他似的。” 苏韶华无话可说了,卿辰现在这性子,的确是这么多人一起惯出来的。 离漠把花子玥拉到自己的大帐后,忍着满腔的怒气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通,花子玥听着就心惊,这卿辰,也太胡闹了,怎么甩开那么多人跑去悬崖边去玩。 孟轲抱着卿辰来到了离漠的大帐前,侍卫却将两人拦住了:“孟轲姑娘,离王殿下吩咐过,谁都不能进了,还说小世子,就送给你了,让你带回去。” 孟轲长大了嘴巴,一脸惊讶:“什么?你再说一遍?离漠将卿辰送给我了?” “是,王爷还说,小世子以后不许姓苏了,他就当没这个儿子了,王爷也不许王妃再见小世子。” 卿辰听侍卫这么一说,刚擦干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呜呜呜,不要,我要见娘亲,我要见娘亲姑姑,我求求你了,你带我去见娘亲!” 孟轲被卿辰这么一闹,心又软了,“姐,姐夫,你们别这样,卿辰是做错了,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他现在还未满三岁呢,姐,姐,你出来啊,你看卿辰哭的那么厉害!” 花子玥被孟轲这么一喊,就想出去了,谁知离漠的大手一拉,又把花子玥拉了回来,离漠冷冷说道:“不许去,得给他一个教训。” 花子玥一把甩开离漠禁锢着自己的手,气呼呼的坐在了一边。 离漠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苦涩一笑,也坐了下来,他耐心说道:“我知道,有了卿辰,你能给我的爱就少了一半,可是在我心里,依旧是凡事以你为重,我也知道我和卿辰就是你的命,我能自己保全自己,可是卿辰他被你们保护的太好了,万一有一天我们不在了呢,他该怎么办?卿辰是我亲生儿子,我也疼,可是子玥,你因为这件事就把我甩开,我很难过!” 花子玥听离漠这么一说,心里就后悔了,她站起来走到离漠身边,把他揽着怀中,“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离漠,其实有了卿辰,我对你的爱也从未减少,真的从未减少。” 第七十七章 魏营帐内剑封喉(五) 不知过了多久,卿辰还一直在帐外哭喊着,花子玥听着,不禁红了眼眶。 “离漠,你就让他进来吧,他还是个孩子……”花子玥眼巴巴的看着离漠,希望他能饶过卿辰这一次。 离漠现在仍旧是很生气,凡事都应该有个分寸,可他这个儿子呢,因为贪玩差点掉进悬崖不说,还连累一个将士因此丧命,这要长大了还得了。 “呜呜呜,娘,娘,开开门啊,爹爹我错了,卿辰真的知错了,你别不要卿辰啊,呜呜呜,娘,娘,呜呜呜呜。”卿辰哭着哭累了,声音渐渐的有些微弱,孟轲一直在一旁陪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青阳,巫晟,苏韶华都过来看了好几次,最后也没办法,又都回去了 卿辰的哭声渐渐的停了,花子玥和离漠这才走出了大帐,火龙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了,卿辰许是哭累了,竟然倚在孟轲的怀里睡着了,卿辰和孟轲两人都坐在地上,显得特别的可怜。 花子玥小心的抱起卿辰,对孟轲说道:“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没事了!” 孟轲摇头哀声叹气:“可怜的卿辰啊,姐啊姐,他真的还小,本来死了一个人就够他怕的了,你们两个也真是……” 花子玥看到卿辰哭肿的双眼,本就十分的自责,被孟轲这么一说,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你快回去吧,卿辰这边,我们照顾着。” 离漠终于开了口,卿辰怎么说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长着一张酷似自己的脸,怎么会不心疼呢。 孟轲瞪了离漠一眼,对花子玥说:“姐,我走了啊,你们可不能打卿辰啊!” “放心吧,离漠不会打人的。”花子玥劝慰着,孟轲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花子玥把卿辰小心的放到了床~上,打了些水,为卿辰擦擦哭花的小~脸,心疼的要命。 离漠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怒气消下去之后,他也有些后悔了。 “爹爹,我错了,娘,别不要我,娘——” “娘——” 卿辰一抽一抽的又掉了几滴眼泪,就又睡了过去,花子玥听着,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啪嗒”的掉了下来。 离漠为给卿辰盖好被子,将床幔放下,自己则抱着花子玥又坐了会儿。 “离漠,我们睡吧,今天你也累坏了。”花子玥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 “子玥,我今天真的做错了吗?”离漠问道,他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 花子玥拍了拍离漠的肩膀,安慰道:“别想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离漠将花子玥的脸捧起,嘴唇吸住了花子玥的唇,她的甘甜,能给离漠莫大的安慰。 一吻下来,离漠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他已经许久没碰过女人了,他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四处游移,花子玥这次也并没有再拒绝。 “嗯——轻点,别把卿辰吵醒了——”花子玥的眼神迷离,已经沉醉在离漠的温情之中,心里却依旧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的孩子。 离漠正值意乱情迷,他说:“吵醒就吵醒吧,反正他长大也是要学的!” 花子玥失笑:“这——还用学?” “想什么呢?”离漠也笑了起来,把头埋在花子玥的颈间,呼吸着花子玥身上的馨香的味道,心里感觉美美的。 第二天卿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爹娘的中间,他揉了揉自己发肿的眼睛,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发现不是幻觉,心中的委屈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呜呜呜,娘,我要抱抱。”卿辰扒拉着花子玥的胳膊,拼命的往她怀里挤。 花子玥和卿辰被花子玥的哭闹声吵醒了,花子玥把卿辰抱在自己的怀中,轻轻抚着卿辰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娘是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卿辰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可——可是——爹爹会不要我!” 离漠将这两个人都揽在自己的怀中,说道:“爹爹也不会不要你的,昨天是爹爹做错了,卿辰能原谅爹爹吗?” 卿辰看了一眼离漠,撇着嘴,眼泪又涌了出来,“卿辰也有错,卿辰对不起死去的大哥哥,卿辰好怕!” 离漠摸了摸卿辰的头,“乖,爹在,别怕!” “卿辰,以后不可以一个人再去悬崖边了!”花子玥想想都后怕。 卿辰揉揉自己的眼睛,说道:“是小不点儿,小不点儿不见好多天了,昨天我是跟着它去的,我还是没把它找回来,还害死了大哥哥。” 花子玥突然想到昨晚抱卿辰回来时,似乎有看见小不点儿,她说:“火龙?我昨天看见它了,它的尾巴好像长出来了,火龙长尾巴的时候是不能给人看见的,卿辰,无论以后跟着谁,都不能随便涉险,你要出了事,爹娘会很伤心的。” 卿辰点了点头,“娘,我记着了,爹,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学功夫吗?” 这孩子终于不再只想着玩了,这让离漠有一丝欣慰,他说道:“只要你不怕吃苦,当然可以,到时候等爹娘老了,冷凝残霜都是你的!” 谁知卿辰却是摇摇头:“不,我要像爹爹一样,只要残霜剑,冷凝剑我要送给我未来的夫人。” 花子玥被卿辰这么一句话,给逗乐了,“卿辰未来的夫人是什么样的啊?” 卿辰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就像娘这样的,我要成为爹这样的人,然后娶一个像娘一样的夫人。” 离漠敲了敲卿辰的脑袋瓜:“你娘这样长得美人又好的人,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你只需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就好了!” “爹爹能找到,卿辰也可以。”卿辰似乎对自己很有自信,不过这还不到三岁的孩子,就想着要娶妻了,也不到跟谁学来的,不是青阳,就是苏韶华吧。 吃早膳的时候,饭桌上多了一个人,那人就是李逸尘,他昨晚就醒了,不过听说离漠这里有家事要处理,也便没有过来。 花子玥替李逸尘又把了把脉,毒已经全解了,火龙也在李逸尘身边转来转去,“哒哒哒哒”的叫着。 今天卿辰倒是很老实,一直乖乖的吃饭,也没有再胡闹。 李逸尘由衷的开口道:“这孩子真乖呀,昨天孟轲还说他闯祸了?你看这么乖的孩子,哪里长着会像是闯祸的样子?这孩子只是有一点不太好,这长的太像离漠了,多难看啊,要长的像子玥才好看。” 卿辰抬起头,看看李逸尘,又看看离漠,说道:“叔叔,你还没有我爹爹长的好看呢。” 离漠忍不住大笑起来,苏韶华和青阳也没忍住,孟轲还对着卿辰竖起了大拇指,只有巫晟和花子玥在静静的吃饭。 李逸尘瞪大了眼睛,“你这孩子,刚夸完你,就不能乖一点啊?” 花子玥夹了些菜给李逸尘,道:“逸尘哥哥,你这刚好,就不能少说点话,多多的歇一歇啊。” 李逸尘完全把花子玥的话当成耳旁风,这好不容易醒来能说说话,自然要多说了,“我这当哥哥的还没成亲,你这做妹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唉~” 花子玥被李逸尘这幅样子,终是逗乐了,“看了逸尘哥哥是想娶妻了啊?” 孟轲的眼睛也亮起了贼光:“不知逸尘哥哥想娶什么样的啊?” 李逸尘大笑出声:“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啊,我不过是感慨一番,你们两个乱想什么呢?” “护国将军,你就说说呗,等我们回京,好让父皇赐婚啊。”苏韶华此言一出,气氛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这么多人都来了潼阳关,苏启肯定有所怀疑,不过现在仗没打完呢,能不能回去还是后话,竟然还想着赐婚? 孟轲突然想起来什么,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对了,我在魏营的那几天,得到了一些消息,魏兴早就打算退兵了,不过王卓还有些私人原因,这才耽误了那么久,仗已经不需要打了。” 花子玥被这个消息惊到了:“真的假的啊?那么好?孟轲,你是不是被王卓忽悠了?” “我说的绝对句句属实,不过两个月,魏兴一定会退兵的。”孟轲信誓旦旦,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离漠是有些相信的,他说道:“自从逸尘中毒后,王卓一直是按兵不动,如果他真的想打仗的话,逸尘中毒期间就是最好的进攻时间,可王卓没有,我想,他们真的要退兵了,其实几个月前,我们杀掉胡猛时,就觉得他们该退了,没想到后来竟然来个王卓。” “那个王卓不打仗,来干嘛啊?”花子玥依旧是不解。 “他是自请来点兵的,带兵回朝。”孟轲说完就继续吃起来。 苏韶华“咦”了一声,道:“孟轲,你好像多王卓很了解啊,莫非,他说你睡在他床上,都是真的?” 孟轲心里咯噔一下,那么王卓乱说了些什么啊,孟轲把自己的食物咽了下去,才说道:“我是睡在他床上,可王卓睡地上。” 苏韶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酸溜溜的说了句:“你这俘虏的待遇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怎么,是不是还有些怀念被抓的日子啊?” 孟轲白了苏韶华一眼,不想再理这个醋坛子。 第七十八章 魏营帐内剑封喉(六) 果然,孟轲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一个月魏兴就退兵了,大军一批又一批的撤了出去,最后只剩下王卓和他的一个侍卫。 他们二人就站在潼阳关的门口,身材修长的两名男子,倒为潼阳关添色不少。 青阳见王卓和他的侍卫在这附近溜达了有一会儿,觉得有些疑惑。 青阳走了出去,问道:“王卓,你们不是退兵了吗?怎么?还要杀个回马枪?” 王卓摊开了手,说:“我只带一个侍卫,杀什么回马枪,你把小孟轲叫来,我是受邀来你们这来玩的!” 小孟轲?青阳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大声道:“等着,我派人去叫!” 青阳派去的侍卫走进了大帐内,当着大家的面对孟轲说道:“孟轲姑娘,青阳说王卓在青阳关外等你,王卓只带了一名侍卫,说是受邀来这里玩的,请你务必过去一趟。” 苏韶华闻言脸色一变,又道:“去吧,去看看去,有人来也不能只让孟轲去啊,那显得多不隆重,是不是?” 离漠和花子玥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太想去,这王卓明明是想来和孟轲说话的啊。他们一堆人过去算是怎么回事啊。 卿辰抱着火龙,似乎很想去看看,他扯了扯孟轲的衣袖:“姑姑,你要带我去玩吗?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出去玩过啦!” 离漠听到卿辰的这番话,叹了口气,直摇头:“你老实呆了半个月没有?还说好好学武呢,又惦记着玩啊?” 花子玥淡淡笑着,道:“卿辰,去和姑姑玩去吧,你今天的责任很重大,可千万别让姑姑被人拐走了啊!” 卿辰一脸认真,“娘,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姑姑的,爹爹,你也要保护好娘亲!” 离漠对着卿辰摆摆手:“臭小子,你娘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呢!算了,你去玩吧。” 苏韶华也站到了卿辰的身边,说道:“小卿辰,姑父也和你一起去,姑父保护你。” 卿辰有些不明白了,他指着苏韶华问孟轲:“姑姑,太子叔叔是我姑父吗?” 孟轲被卿辰问的一脸尴尬,她道:“姑什么姑父啊,你再不跟我出去,就不能去玩了啊,跟着你爹爹好好练武去吧。” “卿辰要和姑姑出去玩。”卿辰说着就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孟轲身后,火龙也转着圆圆的眼睛:“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哎,你们等等我啊。”苏韶华也紧跟了上去。 巫晟看人几乎都走光了,也准备告辞, 花子玥却拦住了他:“巫晟,逸尘哥哥才是无墟剑法的传人,你要真想学,可以拜逸尘哥哥为师啊。” 李逸尘刚把一杯水喝了下去,还有些没有摸清楚状况,“什么?巫晟要学无墟剑法?” 花子玥嘿嘿的笑了起来,“是啊。我已经教给他了一些,我不如你学的精通,剩下的你来教他,如何?” 李逸尘站了起来,围着巫晟转了一圈,他拍了拍巫晟,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根骨不错,只不过,跟着我学,会很辛苦。” 巫晟急忙单膝跪地,“巫晟不怕辛苦,请师傅受徒儿一拜。” 第七十九章 凯旋归来君不应 (一) 大军回京,是离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们虽有反意,但如今却不能反,大军经过长达两年半的战争。已经精疲力尽了,再与京城内禁卫军厮杀的话,胜算并不大。 一路上,几人都在商量回京后该如何解释,既然苏启已经知道花子玥和苏韶华都来了潼阳关,那么也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如今为难的,就是不知道宴青查到了些什么,他那三寸巧舌,离漠可是领教过的。 阴沉了几天,终于开始下雨,好在进了一个小城,这六万将士也算有个落脚之地。 离漠刚进栈,低声附在青阳的耳边说道:“青阳,你今天想办法让卿辰留在你房间玩,让他和你睡!” 青阳会意一笑:“明白!” 到了晚上,花子玥已经沐浴好了,却迟迟不见卿辰,她着急的在门口眺望了几次,念叨着:“这卿辰,又跑哪去玩了,怎么还不回来?” 离漠淡淡一笑,已经躺在了床~上,他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花子玥的侧脸,虽然已经成婚,已经有了孩子,但每每这样远远看着花子玥的时候,离漠的心还是会剧烈的跳动。 花子玥又等了许久,卿辰这才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他大声说道:“娘,我今晚要和青阳叔叔睡!” 卿辰说完,不等花子玥答应,就又蹦蹦跳跳的跑掉了。 花子玥看着卿辰离去的方向,有些无奈:“这孩子……” 离漠看卿辰已经报备过了,这才赤脚下了床,他把门窗关好,搂着花子玥,将她抵在了门上,“你瞧你,总觉得卿辰离不开你,但这孩子已经慢慢长大了,你也得放宽心了!” 花子玥莞尔一笑,“是不是你让青阳留住卿辰的?” 离漠绷了绷脸,有些严肃,“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话音刚落,离漠自己又笑开了,“子玥,今晚好好陪陪我吧!” 花子玥一手在离漠的脸庞滑过,一手揽住了离漠的腰,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离漠抬起花子玥的下巴,咬住了她的唇:“我就是孩子!” 离漠霸道而又热烈的吻,让花子玥的脑袋有些晕晕的,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离漠的心跳声,离漠身上炽~热的温度,一点点烧红了花子玥的身躯。 “子玥,我爱你!” 离漠把花子玥拦腰抱起,直接放到了床~上,花子玥的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起伏着,离漠看的实在心~痒难耐,他轻轻解开花子玥的腰带,扔在了一边,花子玥的衣衫,也被离漠一层层剥落,离漠的唇,印在花子玥的胸口处,一点点的,四下蔓延。 离漠压在了花子玥的身上,大手四处的游移,吻的热烈时,两人都不自觉的搂紧了对方。 床幔一落,离漠也更猖狂了一些,他挤进花子玥的身体里,一遍一遍的索取着。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两具潮~湿的身体紧紧抱在一起,花子玥还不停的喘着粗气。 “你身子怎么越来越虚了?”离漠揉揉花子玥的脸蛋,有些心疼。 花子玥笑开了,“不是我越来越虚,是你越来越……” 离漠在花子玥的脸上又亲了一下,问道:“越来越什么了?” 花子玥失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离漠抬腿又把花子玥搂进了自己的怀里,问:“还能再来一次吗?” 花子玥把头摇的像个破浪鼓似的,“不能了,不可以了,不行了!” “夫人,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唔——” 而卿辰呢,半夜突然醒了,吵着非要见花子玥。 卿辰揉着眼睛,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下了床,“娘亲在哪?,我要见娘亲,我要见娘亲!” 青阳急忙坐了起来,拉住了卿辰,“卿辰乖,你爹娘他们在做大事呢,卿辰不要过去打扰他们。” “大事?什么大事啊?”卿辰抬起头看向青阳,有一点不相信。 青阳把卿辰抱上了床,给他盖好被子,“你在这乖乖睡觉,你爹娘在努力帮你造弟弟妹妹呢!你如果过去打扰他们的话,弟弟妹妹就会没有了。” “那我不去找娘亲,就会有弟弟妹妹吗?”卿辰老老实实的躺着,似乎对弟弟妹妹很感兴趣。 青阳想了想,才回答:“会有的,早晚会有的。” 卿辰乐呵呵的笑开了,开始期待弟弟妹妹的到来。 第二天,雨停了,大军也要继续启程回京了,卿辰坐在马车里,看看花子玥,又掀开帘子,看了看在外骑马的离漠。 他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娘亲,弟弟妹妹呢?” 花子玥闻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弟弟妹妹?” 卿辰一脸天真的说:“青阳叔叔告诉我,如果我去打扰你和爹爹,弟弟妹妹就出不来了,卿辰很乖,没有去打扰你们,可是弟弟妹妹在哪呢?” 孟轲“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卿辰,你太可爱了,竟然跟你娘亲要弟弟妹妹,哈哈哈哈哈。” 花子玥指了指孟轲,对卿辰说道:“弟弟妹妹在你姑姑肚子里呢。” “啊,真的啊,孟轲姑姑,你肚子里能装下弟弟妹妹吗?”卿辰拿小手指捅了捅孟轲的肚子,有些不相信。 孟轲一脸愕然,白了花子玥一眼:“姐,你看你,整天教卿辰的什么啊?卿辰都要被你教坏了。” 花子玥笑开了,“孟轲,你也老大不小了,和苏韶华也总不能就这样耗着啊。也该给卿辰生了弟弟妹妹玩了。” 卿辰不明所以,也跟着笑,直笑的孟轲有些害羞。 大军走了几乎一月,终于在一天的黄昏,到了城外,但城门却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青阳去敲了许久的城门,也没有人来开。 离漠纵身一跃,飞到了上空,四下查看了一番,他发现城内一如往昔,东西南北四个城北却是关的严严实实的,这明显是苏启下了圣旨,封了城门。 离漠回来后,脸上有些不悦,他说道:“子玥,你带着卿辰先回惊华山,我陪着这些将士在这里等。” 花子玥应了声,和孟轲带着卿辰离去了。 离漠站的笔直,声音十分的洪亮,他对众将士说道:“兄弟们听我说,今日之事,还请兄弟们不要心生怨气,实不相瞒,是我对不起你们,之所以皇上会封闭城门,都是因为我,我是流落在外的皇子,本就不得圣心,再加上这次为了救护国将军的性命,我私自求了我的夫人去潼阳关,当年出兵之时,夫人就已经身怀有孕,这两年我一直坚守潼阳关,未能见过我的孩子,夫人为了一补我心中遗憾,去潼阳关时带了犬子前去,这才惹得陛下心存怀疑,忧虑我们有叛变之心,如今我们战胜归来,等待着我们的却是城门紧闭,我知道兄弟们心中都十分的难过,毕竟在外奋战了两年多,我知道这两年多,你们每一天都在拿命再保卫我们的国家,如今回国,却被拒之门外,但是这一切皆因为而起,兄弟们如果责怪的话,怪我苏离漠一人即可。” 离漠话音刚落,将士们也纷纷说了起来: “离王殿下,你这是什么话,你对兄弟们的好,兄弟们都是知道的,如今陛下起疑,我们也一定会站在您这一边,证明你的清白的。” “是啊。殿下,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早就战死在潼阳关了。” “离王殿下,我们誓死追随在你左右。” “离王殿下,我们听你的。” …… 离漠一脸正气,说道:“好,那我们就拿出我们的一片赤诚给皇上看,他今日关城门,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到皇上开城门。” “誓死追随离王殿下。” “誓死追随离王殿下!” 金銮殿上,苏启把奏折扫落在了地上。 “誓死追随离王殿下?” “苏离漠不过是带了两年多的兵,竟能如此拉拢人心?好,很好,想和朕作对,那就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苏启这次真的是气坏了,离漠当初答应他不涉兵权,不拢人心,如今他只是试探一番,离漠竟然就露出了马脚。 宴青急忙跪在了地上,他说道:“皇上息怒,还请皇上听完老臣的话,臣听说离王殿下一直都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并无半点反意啊,而将士们所言,无非是因为皇上关了城门,心中怨愤才有这般的追随啊。” 空荡荡的金銮殿,就只有苏启和宴青两人,宴青是苏启最信任的人,他如今竟能帮离漠说话,说明离漠还并不是真心想造反。 苏启走下来,走到宴青身边,问道:“你之前说,他带了妻儿去潼阳关,之后他又拉拢了太子,定是存了谋反之心,但如今为何又是这番说辞?” 宴青如实回答:“臣已经查实,离王殿下却实都是为了救护国将军,不得已才求助的王妃和太子。” 苏启再大殿上来回走了几圈,才说道:“你调点禁卫军,去试试他。” 宴青并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他说道:“皇上,还请三思啊,若真把离王逼反了,可如何是好?” 苏启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就算他举兵造反又如何,这世上,没人能杀得了朕,不是吗?” 第八十章 凯旋归来君不应(二) 左舷和程琳许久不见卿辰,想念的厉害,这不,卿辰刚回到惊华殿,就被左舷抱在了怀里,嚷嚷着要带他去吃好吃的。 花子玥和程琳交代了一番,和孟轲又一起下了山去,如果今天是和苏启决一死战的日子,花子玥不可以不在。 天渐渐的黑了,大军在城北处已经安营扎寨了,花子玥下山时,离漠正坐在火堆旁沉思着。 花子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样?” 离漠把花子玥揽在怀里,说道:“等吧,苏启他是想试探我,他如今能这般无畏我反与不反,定是有十成的把握保全自己,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花子玥点点头,不再说话,什么时候才能杀了苏启报仇雪恨呢,那一天,真的是遥不可及吗? 这种静谧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声稚嫩的叫喊声给打破了。 “爹爹,娘亲,我来啦。” 花子玥闻声从离漠的怀里坐了起来,这个卿辰,刚把他送回去,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离漠,两年没见了,有没有想我?”左舷坐在了离漠身边,一只手搭在离漠的肩膀上。 离漠表示没有听懂,他问:“你说什么?” 左舷重复了一遍:“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离漠十分干脆的回答,“我只想我夫人和我儿子!” 左舷听到离漠的回答,不开心了,他嚷嚷着:“你个没良心的,好歹我帮你带了那么久的孩子呢!” 离漠依旧无动于衷:“难不成带过卿辰的我都要一一想念不成?” 左舷挥起拳头朝离漠砸去,离漠伸手一挡,左舷没有砸到,两人倒是相视一笑,都乐了起来。 左舷拍着自己靴子上的尘,问道:“皇帝老儿把你们扔在这里,是几个意思啊?” 离漠耸耸肩,两手一摊,“管他有几个意思,等着呗,倒是你,又把卿辰带回来干嘛?” “带回来玩儿呗,还能干嘛?怎么样,你这儿子被我们这些叔叔婶婶带的还不错吧!”左舷一脸得意,要知道这卿辰,他可是没少带着去玩,调皮的性子有一大半就是他给带出来的。 离漠撇撇嘴,把卿辰在潼阳关的危险经历讲了一遍给左舷听,左舷听到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指了指卿辰,“你呀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叔叔不是经常教你遇到危险要避开吗?你怎么还追着火龙王悬崖跑呢?” 卿辰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 这时候苏韶华也回来了,他刚才也不知道去哪里溜达了,身上脏兮兮的。 “你去哪了啊?”孟轲见他回来,有些好奇。 苏韶华一脸阴沉的坐了下来,说道:“回太子府看了看,没想到我如今回去竟也要躲躲藏藏的。” 不过是回了一趟太子府,苏韶华的心里可真是郁闷,刚进门他就发现太子府中已被布下重兵,为了避免被人看到,他迅速的躲到了一旁的水缸旁边,本来是想和顾思颖说些话的,没想到人没见着,还被一个府里的丫头倒了一身的垃圾。 孟轲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回去看你的太子妃啊?” 苏韶华愣愣的点点头,丝毫没有发觉孟轲脸上的不悦,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理之中的事,顾思颖好歹是个正妃,苏韶华觉得自己回去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倒完全没想到孟轲会否介意。 孟轲苦涩一笑,别过头去不再看苏韶华,她手中玩弄的红绳,不小心被自己扯断了,孟轲用力一甩,将红绳扔到了一旁,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沉默良久,孟轲愤愤的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的走开了。 “孟轲~孟轲~”苏韶华见孟轲走开,有些疑惑,叫了几声,孟轲也没有理他,苏韶华心里本就有些郁闷,哀声叹气的一通,也没有追上去,而是皱着眉头问花子玥:“大姐,孟轲怎么了?” 花子玥捏了捏卿辰的小脸,眸光低垂,“她没事,只不过一时想不通罢了。” “想不通?想不通什么?”要说男人不懂女人心那是假的,这个世界上,但凡有点脑子的男人,都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花子玥浅浅一笑,她就只是笑着,并没有回答苏韶华的问题。 “孟轲吃醋了?”苏韶华侧着身子,终是低声问了出来。 花子玥又是一笑,她把卿辰递给离漠,这才变了脸色,“我知道你有三妻四妾很正常,也知道你以后登上皇位还会有三宫六院,到时候各种莺莺燕燕都会等候你的垂怜,而孟轲,不过是你万千女人中的一个,但是在那些还没发生以前,你可不可以在孟轲面前稍微的注意你的措辞,孟轲她用情太深,爱的也很辛苦,我们江湖儿女与你们皇宫贵族不同,我们不懂得与人分享自己所爱,以后请你在孟轲面前,不要把对别的女人的牵挂挂在嘴上,可以吗?” 苏韶华被花子玥这么一骂,心中有些委屈,他缓缓解释道:“我这次回去只是想和顾思颖道个别,如果真的不能回京,我想放下这里的一切,带着孟轲远走高飞,什么皇位,什么荣华,我都不想要了,但是顾思颖跟了我,我也不能不说一声就走,她毕竟不是个坏姑娘……” “你怎么不早说,这不是明摆着闹误会吗?”左舷都看不下去了,他轻轻摇头叹气,这皇家子弟就是顾及太多了。 苏韶华垂下了头,声音有些低落:“我不知道孟轲会不会跟我走。” 花子玥并没有因此感动,她反而感觉有些失望,花子玥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她不会跟你走的,大仇未报,孟轲她是不会跟你走的,苏韶华,你难道忘记了你娘是怎么死的吗?你难道不知道我爹我娘、师父师母、还有南宫家上百人的性命是为谁才丢掉的吗?你想远走高飞,你想过逍遥日子?苏韶华你想得美,就算死在京城,你也没资格逃走,血已经流的够多了,我们谁都不能走!” 卿辰被花子玥这个样子吓到了,他从未看到娘亲这般的严肃,卿辰望了望离漠,心中有些忐忑的拉了拉离漠的衣袖。 离漠无视掉卿辰的小动作,附和着说道:“子玥说的对,谁都不能走,我知道这几年一直都没什么进展,大家都已经慢慢的失去了耐心,但是我们已经在这个漩涡里了,就算没有结果的转上一辈子,谁也都别妄想着离开京城半步,子韶,你可以对不起孟轲,可以对不起你的感情,但你绝不可以对不起死去的众多英雄豪杰。” 苏韶华冷笑一声,抬起头看着离漠,问道:“你会为了大计,对不起花子玥吗?你会明知道前面是悬崖,也带着你最爱的人和你的孩子跳下去吗?大哥,你不会,你比我更重感情,既然你都能放弃,为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你是太子,是未来的王,要心怀天下苍生!”离漠的表情很认真,以至于他怀里的小卿辰都被吓的咯噔一下。 苏韶华大笑起来,他不甘心,不甘心命运如此的摆布,他说道:“这个太子的位置本应该就是你的,如今为什么却要我来背负这一切,我根本不稀罕太子这个位置。” 离漠的表情有些阴郁,他同情苏韶华的这番遭遇,却不能帮到他分毫,“子韶,这是你的命!” “如果你是我,你会带着你爱的人离开,对吧?”苏韶华问道。 离漠回答:“我不是你!” 苏韶华闻言情绪有些失控,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身子也有些颤抖,“你们知道吗?我自小就有心疾,不能习武,不能保护自己,在皇宫院落中也没有人庇佑,更没有什么江湖势力可以供我依靠,多少次死里逃生我才活到了现在,如今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想要厮守一生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苏韶华,别说了。”孟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苏韶华的身后,她一脸的心疼与自责。 “孟轲?你……怎么回来了?”苏韶华转过身,看着孟轲,心中的酸涩之感渐渐吞没了他。 孟轲轻轻抱住了苏韶华,头靠在苏韶华胸口的位置,低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苏韶华揽住孟轲,这真实的触感才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一些,苏韶华长叹了口气,大手轻轻抚摸着孟轲的秀发,“该我说对不起才是,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离漠遮住了卿辰的眼睛,卿辰的小脑袋却侧倒在一边,眼睛瞪的圆圆的,小脸上还有些兴奋,方才他心内的忐忑也早已经化为乌有。 左舷看着卿辰这人小鬼大的样子,不禁失笑出声,他道:“卿辰,跟叔叔回去吧,你爹爹和你娘还有事呢!” “要给我造弟弟妹妹吗?”卿辰一脸天真,他这无辜的样子,还让人实在不忍心责怪他半句。 离漠却是不吃卿辰这套,他瞪大了眼睛问道,“谁告诉你的?” “是……是青阳叔叔。”卿辰看离漠生气了,急忙躲到了左舷的怀里,他拉着左舷的衣衫:“左叔叔,快带我走吧!” 第八十一章 凯旋归来君不应(三)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月光冷清,带着肃杀之气,从树叉和枝叶中倾泻而下的月光,洒落在大帐之上,斑驳的光影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个城北。 自夏月建国以来,城北一带便酿成了诸多杀戮,许是这里地势空旷,又或许是因为当面这里悲惨一战后,城北就日渐荒凉了起来,沾染过鲜血的地方,总会吸引更多的鲜血,人死后若是有魂魄的话,城北现在定是冤魂一片,所以这里每晚都会有风吹过,树枝摇晃着,从未有过停歇之日。 将士回归国土,虽被拒之城外,但总算在自己熟悉的疆土之内,强烈的归属感让他们感觉很是心安,夜深了,将士们都沉沉的睡去,大帐内的离漠和花子玥却是不敢合眼,这一夜,怕是没那么安定。 斑驳的光影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渐渐地,人影也繁密了起来,他们有预谋的朝离漠的大帐靠近,一步一步走的极为小心谨慎。 “动手!” 领头的人一声令下,潜伏在暗中的人也都悄悄的踱步出来。脚步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杂乱,“唰唰”拔剑的声音也十分的尖锐刺耳。他们掀开大帐,小心的走了进来,如果能够一剑致命,谁都不愿意过多的打斗搏命。 一个人影依旧躲在黑夜之中,他背手而立,用他那深不见底的双眸,看着这一切。 离漠和花子玥听到兵器出鞘的声音,对视了一眼,警觉的提防着四周,离漠已经下令让所有人都去休息,所以帐前并没有守夜的将士。 花子玥点燃的特制熏香已经开始慢慢的吐出香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禁卫军呼吸着,觉得不大对劲,纷纷用手掩住了口鼻。 “香气不对劲!”一名将士屏住呼吸,拿剑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在自己的衣衫上写下了这句话。 统领会意的点点头,他举起长剑,就要朝被褥中的二人刺去。 剑刚刺出,被褥却一个打转迎面扑来,统领被着突如其来的被褥阻碍了视线,一剑挥去,棉花四散而飞。 离漠和花子玥,一人手持冷凝剑,一人手持残霜剑,背对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帐内的这二三十人。 “围住他们!” 统领带头与离漠对峙,他身后的禁卫军紧随其上,迅速的将离漠和花子玥围在了中间。 “子玥,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离漠的耳边总有琴声在回响,他的脑袋有些涨痛,这绝不是花子玥的七绝香导致的,因为离漠事先就已经服下了解药。 花子玥仔细一听,这不就是那天在南宫家所听到的琴声,她说道:“是琴声,苏启来了,他可能就在外面!这就是那蛊术!” 离漠嘴角一挑,说道:“看来我猜的不错,他并不想杀我们,只是试探,否则我们现在的神智早就乱了吧!” “死到临头了,还费什么话!”统领第一个出手,禁卫军们紧接着也都拿着剑朝离漠与花子玥刺去。 兵器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就像是一支乐曲,鲜血四溅的刹那,一个人的生命也随着乐曲,就此终结。 直到冷凝残霜将最后一个人的身体穿透时,厮杀才算停止,花子玥是仁慈的,她在帐内点了七绝香,剑刺进身体时也不会觉得疼,这些禁卫军和统领连死都是不经历痛处死去的,只不过血流的太多了,花子玥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不禁蹙了蹙眉头。 “这么快就结束了!”离漠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这里结束了,他或许也应该去会会外面的人了。 “离漠,他走了!”花子玥淡淡说道,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琴声越来越远,以及携带琴声的主人离这里越来越远。 离漠失笑,把剑收好,他脸上的嘲讽之意难以掩藏,“你说他派这二三十个人来送死,为的是哪般?是试探我有没有能力与他对抗?还是试探我明日会不会被他激怒起兵造反呢?人命在他眼里,还真是连蚂蚁都不如。” 花子玥收好了剑,拿起手帕轻轻将离漠脸上的鲜血擦去,她说道:“自古以来,没有一个帝王是会怜惜人命的,他们掌握着生杀大权,杀的人多了,也就习惯了,久而久之,天下苍生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可以随时可以踩踏捏死的蝼蚁。” 离漠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事实,离漠问道:“如果我有一天变成了帝王,也会如此吗?” 花子玥把头靠在离漠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回答道:“我只要活着一天,你就永远不会成为帝王的!” 第八十二章 凯旋归来君不应(四) 漫漫长夜总算过去,安睡了一夜的将士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唯有离漠大帐内留下的尸体和还未来得及处理的血迹,才算是为昨夜的厮杀留下了些许证明。 天渐渐地发白,昨夜睡的安稳的,睡不安稳的,都开始逐渐醒来。 除了一夜未眠的花子玥和离漠之外,最先醒来的就是孟珂,她伸了一下懒腰,呆呆的看着大帐的顶棚,孟珂还在发怔,她身旁的苏韶华睡的死死的,听着苏韶华均匀的呼吸声,孟轲心中有些疑惑,她总觉得昨夜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事,苏韶华一直睡觉都是战战兢兢的,可今日苏韶华怎么会睡得那么安稳呢?这太不合常理了。 果不其然,天亮不过多时,离漠的大帐里就聚集了许多人,孟轲和苏韶华也走进帐去,发现帐内躺了一地的死尸,尸体很快的被抬了出去。 夜间最为安静,理应能够听到些什么,但这些将士连同这些敏锐之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想而知,这苏启的巫术是有多么的厉害。 李逸尘看着尸体从自己的面前被抬了出去,他的眸光收紧,脸色有些阴沉:“这全是禁卫军,离漠,别再犹豫了,我们杀进城去吧!” 离漠拍了拍李逸尘的肩膀,劝慰道:“我现在和子玥也没事,你就别瞎出主意了,说不定苏启他现在就希望我们能杀进去呢,这样他才好把我们一举歼灭,你可别中计了。” 朱云尚跟着离漠行军两年多,也被他的英勇和胆魄折服,只不过如今离漠已经对皇上构成威胁,皇上又怎么能轻易的放过他呢,朱云尚走上前来,对着离漠说道:“可是殿下,你怎么能保证我们进城后就会安然无恙呢,说不定到时候皇上又会随便安插个罪名,把你除掉呢?” 孟轲也附和的点点头,“是啊,姐夫,反吧,早晚都要有这一战的。” 离漠背着手,站的笔直,他说:“等。再等等。” 青阳从不在这个时候表达自己的意见,离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花子玥也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知道现在造反和直接去送死没什么两样,不能怪复仇计划一直没有进展,只能怪苏启太厉害了,为今之计是应当取得苏启的信任才是,这样才能循着蛛丝马迹查到那阵阵琴声到底是什么巫术。 去南疆寻访的人,派去了一批又一批,可还是什么都查不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想要报仇,就只能在苏启的身边摸清楚他的一切。 太阳缓缓的升起,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的逐渐趋于平静,城门依旧紧锁着,没有半点要打开的意思。孟轲和花子玥两人见一时没什么事情要做,索性四下里走走看看。 孟轲见花子玥一连打了几个哈欠,问道““姐,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要不要先去睡会啊?” 花子玥轻轻摇头,“不睡了,睡也睡不安稳,孟轲,你说苏启为什么要折磨着天下呢,他的江山,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打理呢?” 孟轲揽住花子玥的胳膊,将脑袋倚在了花子玥的肩膀上,问道:“姐,如果他是一位明君,你会放下仇恨吗?” 花子玥看着远方的竹林,回忆翻天倒海的袭来,她问:“你觉得如果他是一位明君,爹娘还会死吗?”竹林一片绿意,与五年前一样,花子玥不由得想起万花谷外的那片竹林,心中不免一阵酸涩,已经多年不曾回去了,也不知道那些花花草草无人打理可还如以往那般美丽,花子玥有时候真的很想回去看看,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看。 可大仇未报,黎民百姓都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没有脸面回去。 孟轲垂下了头,情绪有些低落,她想爹娘,想邑子楚和师傅,这些年来她和花子玥更名改姓为的就是报仇,可这些年她们能做什么?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做不到,孟轲暗恨自己的无能。 “姐姐,让我进宫吧,我想接近苏启。”孟轲抬起头,看着花子玥的侧脸,希望花子玥能够同意。 花子玥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不行。” “可是姐姐……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啊?”孟轲一脸焦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苏启,迫不及待的想结束这一切。 花子玥面对着孟轲,表情有些严肃,她说:“你以为你进了宫就能报仇了吗?我们没有查清苏启的巫术之前,谁都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就只是送死,一点进展也不会有。” 孟轲撇撇嘴,有些委屈,“可是,姐,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们,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花子玥把孟轲揽入怀中,道:“孟轲,耐心等等,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孟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无限惆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整整一天,城门依旧未开,将士们看着紧闭的城门,都有些丧气的。 “离王殿下,反吧!”一个士兵对离漠说着。 “殿下,反吧,我们会一直跟着你的!”又一个士兵对离漠说着。 “殿下!你就赶快做决定吧,我们这六万将士,定会誓死追随着你!” “殿下!” “离王殿下!” …… 场面越来越混乱,声音越来越噪杂,大家都在等离漠的决定。 终于,离漠开口了,只不过他说道:“我苏离漠誓死不反!你们若有想去江南,若有想去惊华山的人我随时欢迎,但若有想要起兵造反的,我苏离漠绝不会答应你们!” 离漠说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众人不禁佩服起这位王爷的气量和忠诚来,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离漠拉过花子玥,竟然在了城门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孩儿携王妃在此请罪!还请父皇宽宏大量,打开城门,让这六万将士回城!” 李逸尘见此,虽心有不甘,却也跟着跪了下来,“罪臣李逸尘在此请罪,恳请皇上打开城门!” 苏韶华随即也跪了下来:“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孟珂紧随其后,六万将士也都齐刷刷的跪了下来,“请皇上打开城门,迎军归城!” 离漠没有料错,苏启就在城墙上。 苏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眸光收紧,他突然看不透离漠究竟在想什么,莫非身为灭月少主的他,当真对自己一片衷心吗?苏启长出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才对身边的宴青说道:“打开城门,带离王和王妃直接回王府吧,就说王府今日才彻底竣工,耽搁这两日不过是想给离王一个惊喜,对了,赏赐不能太少,要重重的赏!太子救援沙场有功,也得赏!这个旨,你亲自传。” “是!”宴青应承,苏启也就转身离去,这场戏他看不出真假,自己倒是有些疲累了。 城门外面跪了一地,都在眼巴巴的盯着城门。 终于……随着“吱呀——”拉长的声音,城门开了,宴青缓缓走出,亲手扶起了离漠,而后才郑重的宣布: “奉皇上口谕,离王苏离漠,征战有功,赐,离王府邸,黄金万两,锦缎千匹,良顷百亩,宝珠十颗,另,王妃医术超群,封夏月第一医女,护国将军李逸尘,赐黄金百两,宝珠一颗,择日加封为夏月第一将军,太子苏韶华救援沙场,虽不曾请旨,始终功大于过,赐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宝珠两颗,其余人等,各有赏赐,还请大家等待圣旨,按功领赏!” “谢陛下隆恩!” 刚站起来的一片,又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这时宴青又道: “将士们这两天被关在城外,实在是委屈你们了,离王府今日才刚刚竣工,陛下不过是想给离王一个惊喜,还望众将士能够见谅!” 离漠和众人闻言又是一礼:“谢陛下隆恩!” 今日天色太晚,大家都要暂时回去歇着,青阳回了惊华殿,李逸尘和苏韶华也都回去了自己的府邸,离漠和花子玥在公公的引领下,也来到了离王府,离王府坐落在城南,离周家镇很近,他们赶到时,离王府里丫鬟小厮都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了。 “参加离王殿下,参加王妃。” 花子玥有些别扭,她从未想过会嫁给一个王爷,好吧,虽说离漠是成婚以后才当上王爷的,但她本是江湖儿女,怎么适应这王妃的日子。 离漠开口说道,“平身,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着伺候,他也有些别扭。 “是!”丫鬟和小厮纷纷应道,都四下散开了。 唯有一人没有走,他是个中年男子,应该是管家吧,他走上前来,道:“王爷,王妃,我是离王府的管家,我姓柳,请王爷王妃随我来吧,已经备好热水,你们可以沐浴了。” 离漠点点头,他拉着花子玥的手,跟在了柳管家的身后。昨夜无眠,今天又累了一天,离漠和花子玥可是累坏了。 匆匆沐浴后,两人相拥而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所有的事,就等睡醒再说吧。 第八十三章 凯旋归来君不应(五) 第二天,花子玥醒来时,离漠已经进宫了,她推开房门想出去走走,没想到一开门就发现外面站了一排丫鬟,拿着衣服、鞋子、头饰,似乎已经在这等了很久。 花子玥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的把门关上了,她扶着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头,长出了一口气后,再次打开了房门。 “留一个丫鬟伺候我就好了。”花子看了这些丫鬟一眼,指着一个长的还算是眉清目秀,身穿着绿色衣服的丫头,说道:“就你吧,你留下就好了,其他的人都退下吧。” “是。”那个丫鬟是拿着鞋子的,她闻言从其他人的手里拿了衣衫和头饰,走到房间里放下,这才走出来又接过水和毛巾以及痰盂。这样看来,一个丫鬟确实有些不够。这些事情都要她一个人来做的话,有些欺负人的感觉,但她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想必是个稳重的姑娘。 “你也留下吧。”花子玥指着一个手里还拿着胭脂眉黛的人说道。 “是。”这个丫鬟穿一身桃红,脸有些圆嘟嘟的,听到花子玥留下她后,一脸笑意。 绿衣丫鬟名叫阿然,桃衣丫鬟名叫珠罗,两人的年纪都不大,想必是刚选上的丫头。 她们拿来的衣服头饰花子玥都不喜欢,她不想戴珠光宝气的头饰,也不想沾染胭脂俗粉的味道,于是她让阿然去挑了一件素雅点的衣服,只是随意梳了个发髻,就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设计这离王府的人,也不知道从哪听来了离漠喜欢木槿花的消息,这不,院内淡紫色的木槿花成片成片的开着,这让花子玥想到了过去和离漠在君临栈的日子。 离王府很大,花子玥和离漠住的地方,是在北苑,是府内最小却最精致的一个院子,他们饮食起居的地方叫做惊华园,园内最多的就是木槿花。 东苑,西苑和南苑,每一个都比北苑大上两倍,里面独立的园子也很多,适合多人居住,南苑里住的全是下人,如今空落的园子只有东苑和西苑,除去这些住人的院落外,府内还有一个后花园,里面花的品种也很多,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各种摆设,各种珍奇的鸟类在其中穿梭着。 不得不说,俗世中该有的,离王府中也都是应有尽有了,花子玥逛了一圈,觉得还不错,这里是很美,也很大气,可她却总觉得这里不会如惊华殿那般让人住的舒服。 离王府是离漠在行军打仗之时就已经在建的,如今已经竣工,离漠有了自己的府邸,花子玥和卿辰也不好再呆在惊华殿,花子玥倒不担心卿辰,她和离漠在这里,这卿辰应该也快来了。 早膳过后,花子玥觉得实在无聊,就让珠罗去医馆把每种药都抓上一些,想研究一些活血的新药出来,总不能辜负了这天下第一医女的美名,其实制药和练毒,花子玥还是热衷于练毒,只不过练毒的话,还是惊华山便利,这里始终不太适合。 再看金銮殿上,无非就是褒奖赏赐,关于那晚夜袭的事,谁都没有提上半句,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真的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离漠回府时,顺路带了卿辰,左舷和程琳也非要跟来,离漠没办法,只好让巫晟先守着惊华山,把青阳和这一对也都顺便带回离王府,他们走进院子时,花子玥正在院子熬药,药香四溢,飘满整个惊华园。 “娘亲,娘亲。” 卿辰刚从离漠怀里落地,就急匆匆的朝花子玥跑去,他刚扑到花子玥的怀里,就见阿然和珠罗跪了下来,“奴婢参见世子,参见王爷。” 卿辰瞪着圆圆的眼睛,有些不明所以,他看了看花子玥,又看了看离漠,转身把头埋进了花子玥的怀里,非闹着要抱抱。 “呦哟,离漠,你派头挺大啊,我从进王府,净看跪在地上的人了。”左舷坐在椅子上,环顾着四周,还不忘打趣离漠几句。 离漠也坐了下来,思虑片刻,对着一旁站着的柳管家说道:“传令下去,离王府效仿太子府,免去跪拜之礼。” 柳管家到离漠的话,脸上带着一些欣喜,他说道:“是,王爷,我这就去吩咐。” 左舷撇撇嘴,这离漠还真是,都听不出来自己语气中的羡慕吗? “姑娘,要不我还回来服侍你吧。”程琳看了看做事利落的阿然和珠罗,却总觉得她们会伺候不好花子玥。 花子玥摸了摸卿辰的头,回答道:“这你得问问离漠,毕竟是有人见过你的。” 程琳看向离漠,一脸乞求,离漠却是摇摇头,说道:“不行。” “那能让我来府上住住吗?”左舷似乎很喜欢离王府一般,从一进来,就饶有兴致的看来看去。 “你要实在喜欢,就留在这里当管家吧。”离漠喝了一口茶,说的极为随意,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只是开玩笑。 很显然左舷是认真的,他猛点着头:“好啊,好啊,我白天在你府上做事,晚上还可以会惊华山去睡,你这离王府在城南,惊华山在城北,有点远,不过也没关系,我轻功好。” 离漠不反对,花子玥不反对,左舷能陪着卿辰玩,卿辰也不反对,只有程琳有点不开心,她说:“你们都转移到这里来了,把我扔在了惊华山,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青阳笑开了,“哪有什么办法,谁让你过早的暴露了。” 离漠重重的咳了两声,青阳识相的闭上了嘴,他最近已经很少说话了,可是只要是说话就总是说错话,这让青阳有些郁闷了,他这是犯了嘴上的忌讳吗?罢了罢了,少说些话吧还是。 花子玥把卿辰递给程琳,又去捣鼓她的药罐子,她边捣鼓边说:“让你在惊华山可是有任务的。” 程琳一听,来了兴致,“姑娘,是什么任务啊?” 花子玥打开一个药包,又往药罐里放了些药,她继续说道:“帮我采药啊,惊华山上的草药,可是难寻的好药,你没事也老总是呆在殿中,经常去山中跑跑,帮我抓抓毒蛇,毒虫什么的,我可有大用处,上次你不是找到了一个响尾蛇的洞吗,闲了就去帮我把蛇抓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花子玥觉得只不过是正常聊天而已,但听在阿然和珠罗两个人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们两个怎么想都觉得十分的怪异,这位王妃不仅爱捣鼓药,怎么也对那些个毒物感兴趣呢? 无论花子玥说什么,离漠都爱听,他笑笑说道:“子玥,干脆找一间房给你存药吧,省的总往医馆跑。” 离漠这一笑,阿然和珠罗又感觉有些意外,这王爷从昨天见到他还没看他笑过呢,这还是第一看到他笑呢,看来他对这位王妃,还不是一般的宠爱啊。 “好啊,卿辰,快帮我谢谢你爹。”花子玥也不抬头,专心致志的熬药,讨好离漠这等小事,就交给她可爱的儿子去做了。 卿辰从程琳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屁颠屁颠的跑到离漠的身边,爬到他的腿上,在离漠的脸上“吧唧”亲 了一口,乐呵呵的。 柳管家这时候从外面也回来了,他对离漠说道:“王爷,许多皇子和朝中要臣都送了贺礼过来,你看是收还是不收?” “除了太子府的,其他的都退回去!”离漠并非只是因为和苏韶华关系好才收他送来的贺礼,而是因为他与太子关系好了,苏启才不会怀疑他有不臣之心。 笼络人心,离漠不喜欢去做,也不愿意去做,这种事情,就通通交给苏韶华就好了,他这个闲职王爷,只要讨苏启的欢心和信任就足够,或许在查巫术的时候,还能顺便让他怜悯怜悯百姓。 柳管家得了命令就要去做,正要离开的时候,离漠又突然叫住了他,指了指左舷说道:“我给你找了个帮手,你带着他去吧,小事他能替我做主,也省的你来回的跑。” 左舷指了指自己,一脸讶异,“我这么快就要开始做事了?我们还没商量商量月银什么的呢。” 离漠垂下眼帘,淡淡开口:“你现在如果不想去的话,那就回惊华山去帮子玥抓抓毒蛇毒虫什么的也不错,你的身手好些,应该比程琳的效率高。” “去去去,我怎么可能不去,不过你准备一个月给我多少银子?”左舷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他飘逸的长发随风飞舞着,风姿帅气,阿然和珠罗看的有些呆呆的。 离漠把茶杯递到卿辰面前,卿辰喝了一口,就又蹦蹦跳跳的拉着程琳去玩了,离漠回答:“没有银子,爱做不做。” 左舷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哎,离漠,你这就欺负人了,让我替你办事,还不付薪酬,这天下哪有这般欺负人的。” 离漠抬起头,对上左舷的目光,“我就要这么欺负你,怎么了?” 左舷真是输给离漠了,他甩了甩袖子,一脸不悦,“罢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一般见识,反正我要多少你得给我多少。” “知道了,去吧去吧。”离漠摆摆手,他的银子还不是任左舷用吗。 “圣旨到——”左舷刚要跟着柳管家离开,就看到了一位公公拿着圣旨走来。 这公公程琳是认识的,她抱着卿辰急忙躲进了屋里,还好闪的快,那公公并没有看到程琳。 第八十四章 凯旋归来君不应(六) 舞庭司内的夏纯言此时正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己的样貌应该是这舞庭司里最好的吧,不然也不会挑中自己,她想到了什么,娇羞一笑,垂下了头。 夏纯言虽没有见过离漠,但她早已经听过离王殿下的威名,如今他的风头可是盖过太子和临王了。 不过皇上赐婚,按理应该赐官宦女子给他才是,怎么把一个舞娘赐给了军功赫赫的王爷呢?这让许多人都想不明白 。 最一头雾水的还是离王府的众人,离漠本想抗旨的,但花子玥说:“接了也不一定娶,先接旨吧。” 公公走后,左舷也打发了柳管家和两个丫鬟下去,气氛有些沉闷,程琳叹了口气,花子玥还在安静的熬着药,卿辰则老老实实的吃着东西,离漠则是一脸忧思。 左舷双手环在胸前,一脸审视的看着离漠,问道:“这事儿,你今天上朝的时候,皇上讲了吗?是不是你先看上了人家小姑娘,特意讨来的圣旨啊?” 离漠白了左舷一眼,反问:“你觉得有可能吗?” 左舷耸耸肩,道:“确实没有可能,只不过为什么突然赐个舞娘给你做妾呢?” 花子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说道:“许是苏启想让夏纯言试探一下,离王妃花子玥和舞娘花子玥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吧。” 程琳撇撇嘴,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姑娘,我觉得夏纯言很有可能会认出来你的!到时候她在皇上面前揭穿你,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就被她打乱了?” 花子玥一个旋身坐在了离漠的腿上,用食指勾了勾离漠下巴,深情款款的说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怕什么?想和我分享男人?夏纯言没这个福气,我也没那么大方。” 花子玥这么一说,离漠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刚才他那番忧愁,是因为他还以为花子玥是真的生气了呢。 离漠亲了亲花子玥的手,笑开了,他说:“夫人,想让她怎么死,你一句话的事儿,我就是怕你不开心。” “啧啧啧,你们这都是当爹娘的人了,也不怕把卿辰给带坏了,卿辰,别看!”左舷说着就要去捂住卿辰的眼睛,谁知道这熊孩子压根就不领情,他不光看,还一脸乐呵呵的说:“爹,你好帅!” 程琳用手捏了捏卿辰的小脸蛋,一脸无奈,“你呀,真不愧是少主的亲生儿子。” 花子玥失笑,她就要站起身来,准备和程琳说些事,谁知道离漠紧紧拉住了花子玥,不给她走,“再坐会儿…” 左舷心下了然,这离漠在潼阳关这两年可是憋坏了,只是可怜卿辰这孩子,摊上了这么个爹,唉,丝毫不知道顾及一下孩子,你说这要是给孩子留下什么童年阴影,可就不好了,左舷想着就朝卿辰看去,卿辰一脸乐呵,天真无害的模样,哪是会像是留下阴影的人啊。 左舷看着这幸福的一家子,心里那叫一个嫉妒,他冲着离漠嚷嚷起来:“苏离漠,你可以把花子玥放开了吗,能不能聊正事了啊?” 左舷大声的喊了这么一句倒是把卿辰给吓到了,卿辰手里的一块糕点滚落到了地上,他愣了几秒,往程琳怀里缩了缩,看着左舷像是看着疯子一般。 离漠淡淡一笑,这才把花子玥放开了,道:“你和程琳去谈正事吧,我和左舷去教程琳练武去。” 花子玥站了起来,对程琳说道:“走吧,我们去房间谈。” “哎,好嘞。”程琳把卿辰就要递给左舷,谁知道卿辰死活不往左舷那去,程琳没办法,直接递给了离漠。 花子玥关上了房门,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递给程琳,这才开口道:“以后每个月把解药都给刘燕吧,这个月让她把给夏纯言的解药换成这个。” 程琳接过解药,看了看小瓷瓶,仔细研究了一番,“姑娘,这是什么药啊?” 花子玥淡淡开口,说道:“这是能够让人腿部痉挛的药罢了,夏纯言爱舞如命,如果她不能跳舞了,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一个疯女人,苏启怎么会让嫁入皇家呢?” 花子玥虽心有不忍,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有人要伤害自己,花子玥就只能反击,她是自保,这怪不得她,要怪只能怪那个多疑的苏启,要怪只能怪夏纯言自己的命不好。 这个月的解药送进宫去的第五天,程琳就听到了些风声。 夏纯言跳舞时,已经感觉到腿部的异样了,固执的她总觉得是跳舞时扭到了筋,直到一次痛的实在是厉害,她才去看了太医,太医说是她练舞太过辛苦,已经成了病症,唯一的治疗方法就是不能再继续跳舞了。 不能跳舞,这对夏纯言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夏纯言不信,好好的腿,不过是扭到了,怎么就会不能跳舞了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一定还可以就像跳舞的。” 太医的吩咐夏纯言根本不听,依旧每天超负荷的练舞,毕竟是即将要嫁给离王的人,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太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把这事禀报给苏启。 夏纯言的固执让苏启觉得很是失望,他明明给了夏纯言一条很好的归宿,可夏纯言偏偏就执着在跳舞上,万一夏纯言瘸了,苏启哪有脸面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半个月后,夏纯言的腿痛到只能卧床了,不能够跳舞,夏纯言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已经接近毁灭了,因为腿疾,苏启将婚期无限期的延长,这时候夏纯言是彻底的绝望了,她感觉上天把她的一切都给剥夺了,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夏纯言结束了她这短暂的一生。 花子玥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是有些难过的,每每身边有熟悉的人死去时,花子玥都会觉得难过,不管那个人是花子玥厌恶的,还是喜爱的,她都会有一瞬间的失落感,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 十几年亦或者是几十年的时光,其实也不过是烟花一瞬,人一死,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八十五章 城中院内疑声起(一) 要说清理离王府,左舷可是算的上尽心尽力,才不过十天的时间,苏启安插在离王府的眼线就被他尽数拔去,离漠让他来做离王府的管家,还真是选对了人。 眼线不多,都是些小角色,其他的人也查了一遍,都是些清白人家的孩子。没了眼线,程琳往离王府跑的也勤快了。怪不得左舷会那么尽心。 一晃又是中秋了,月儿圆圆的,照亮了整个夏月国,月虽圆,人却难得团圆。 中秋佳节,皇子们都要去皇宫家宴的,花子玥不愿意去却也不能不去,好不容易家宴散了,苏韶华又邀请花子玥和离漠去太子府一聚。 花子玥真的是累坏了,她连忙摆手:“不去不去,我们在离王府等你们,你记得把孟轲带来。” 离漠失笑,他揽住花子玥,一起上了马车,卿辰坐在马车上一直摇晃着腿,对着苏韶华做了个鬼脸后,也进去了。 苏韶华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唉,这都什么人啊,一家老小都不正常。” 果然不出花子玥所料,惊华园中已经排好了各种糕点,左舷、程琳、青阳、巫晟、李逸尘都在园中聊着天等他们回来呢。 花子玥边说边对离漠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今晚一定很热闹的。” 离漠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果然还是你聪明,只可惜卿辰在宫里吃的太多糕点了,现在应该都吃不下了,是不是啊,卿辰?” 卿辰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我在宫里都没有吃饱,留着肚子回家来吃呢。” 花子玥失笑,她真的拿卿辰没办法。 “哎,你们怎么才回来,等你们好久了。”左舷一脸怨妇的样子,不过好歹等到了小卿辰,他一把举起卿辰,又说:“你在皇宫吃了什么好吃的,都不舍得回来了?” 卿辰乐呵呵的蹬着小~腿,“才没有吃,我还饿着呢,左叔叔你摸~摸~我的肚子,扁扁的。” 花子玥不禁笑出了声:“卿辰,你那肚子都已经圆~鼓~鼓的了,你还好意思说扁扁的?” 大伙一听都笑了起来,卿辰还有些害羞,捂住了脸直嚷嚷,“娘~亲讨厌,娘~亲讨厌。” “娘~亲讨厌,娘~亲去换身衣服去啊。”花子玥用手点了点卿辰的小~脸蛋,迈开步子进了房间。 “子玥,等我,我也换身衣服。”离漠随即跟了上去。 门一关,花子玥急忙把头上的东西给摘掉了,脸上的胭脂也让花子玥够难受的,洗完脸她才感觉舒服多了。 正要换衣服时,离漠的大手伸了过来,放在了花子玥的肚子上,轻轻的帮她解开了腰带,“夫人,我来帮你换衣服吧。” 花子玥回眸一笑,“你再努力也不会有孩子的。” “我知道你在用药,我又不是为了孩子才努力的。”离漠的手已经探进去了花子玥的衣衫里。 花子玥往外看了看,“他们那么多等着我们呢。” “那就让他们等着。”离漠捧起花子玥的小~脸,吻了上去,他才不管有没有等,他只想拥有他爱的人。 花子玥和离漠这衣服换的有点久,他们出来时苏韶华和孟轲都已经到了,都开吃了,就数卿辰吃的最欢。 “你们怎么换个衣服都那么久啊?”左舷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明显是没往好地方去想。 离漠看向花子玥的侧脸,淡淡开口:“衣服太多,夫人不知道选哪个。” 左舷闻言大笑了起来,他问正在吃东西的众人:“你们信吗?我可不信!” 他这一问,并没有人理他,左舷撇撇嘴,自讨没趣的坐了下来,嘟囔着:“真无趣。” 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倒是十分的和乐,直到顾思颖来之前,一切都很好。 “殿下,太子妃来了。” 众人听闻都有些怔愣。 最先开口的是左舷,“谁请她来的啊?我可不记得我请了。” “没人请。”说这话的是青阳,他的声音闷闷的,有些醉意。 苏韶华也醉了,他无动于衷的坐着,听到顾思颖来的消息后,他一只手还特意搭上了孟轲的肩膀。 孟轲白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拿开了,“苏韶华,你的太子妃来了,别胡闹了。” 苏韶华将一个酒杯扔了出去,酒杯摔掉在了地上,碎了,他嚷嚷着:“来了又怎么样,我现在连出来都要她顾思颖管着了吗?” 这时候顾思颖刚刚踏进惊华园,听到苏韶华这句话后,她的身子不禁踉跄了一下,但随即她又变成了一张笑脸。 “太子殿下喝醉了吗?哟,大家伙都在呢?都是子韶的朋友吧?”顾思颖走到了苏韶华的身边,扶住了他。 顾思颖的脸色挂着生硬的笑容,想努力把苏韶华扶着坐下。 谁知苏韶华一下子甩开了顾思颖的手,大步的走向孟轲,捧着孟轲的脸,就吻了上去。 花子玥呆住了,卿辰也瞪着圆圆的眼睛呆住了,惊华园中一瞬间变得特别的安静。 “哈哈,哈哈,哈哈。”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卿辰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火龙也不知瞎凑的什么热闹。 孟轲挣扎着,但苏韶华今天的力气特别的大,他吻了许久,方才放开了孟轲,苏韶华看向花子玥和离漠,带着醉腔大声问道:“大哥,大姐,我,苏子韶,今天就要娶孟轲。你们……同意吗?” 还不等花子玥和离漠开口,卿辰就在一旁边鼓掌边叫了起来,“同意同意,同意同意。” 左舷跑过去捂住了卿辰的嘴,呵斥道:“熊孩子,你跟谁学的这一套?” 卿辰在左舷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又大声说道:“孟轲姑姑快给我生弟弟妹妹呀。” 孟轲的脑袋还有些懵,她反应过来后觉得又羞又恼,纵身一跃,飞走了,花子玥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卿辰这无法无天的样子,再一次惹恼了离漠,他拉着卿辰进了屋,准备好好教训教训他,左舷怕卿辰挨打,拉着程琳也进屋去了。 青阳和巫晟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准备回惊华山去。 李逸尘看人都走光了,自己和紫杉也要回将军府了。 一时间院子里就只剩下顾思颖和苏韶华。 竹香站在院子门口,远远的望着,并不上前来。 顾思颖一脸的震惊还未褪去,过了半晌,她才冷笑出声:“苏韶华,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韶华的脑子也有些清醒了,他沉默良久,迈着步子坐了下来,说道:“我喝醉了……” 顾思颖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倾泻而出,“喝醉了?苏韶华,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为什么今天你要让我颜面扫地?” “他们都不会说出去的,今天的事,没有人会说出去。”苏韶华的声音有些低沉,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他现在觉得有点累。 顾思颖吸了一下鼻子,一脸嘲讽的笑意:“你是不是就喜欢粗鲁的江湖女子,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她?” 苏韶华沉默,他真的不想说话。 而这边的孟轲,抱腿坐在了河边的大石头上,怔怔的看着河水。 月光下的河水波光粼粼的,很好看,但孟轲此时并没有心情来欣赏这些。 她的心里现在就是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通顺。 花子玥在她身边安静的坐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许久,孟轲才开口,她问:“姐,我该怎么办?” 孟轲真的乱了,她急需要有个人替她做决定,是嫁给苏韶华做侧妃,还是就此离开他呢,前者一定会遇到诸多刁难和别人指责的眼光,而且自己也会被束缚,失去自由,而后者呢,孟轲却是真心的舍不得离开苏韶华。 花子玥的语气淡淡的,她说道:“当你心里很乱的时候,什么选择都不要做,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好了,就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顾思颖她看到了。”孟轲看着花子玥,一脸的焦急。 花子玥帮孟轲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细声劝慰:“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她又不会武功,你自己又懂毒,她能把你怎么样呢,孟轲,现在主要的是你自己的心,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等你的心慢慢静下来后,你问问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如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多多想想自己的事。” 孟轲把头靠在花子玥的肩膀上,透过树杈去看圆圆的月亮,孟轲说道:“如果现在娘活着,她肯定也会和你说一样的话,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爱苏韶华,可我真的不愿意去过勾心斗角的生活,我和你不一样,姐夫对你一心一意,不会再娶别人,可是苏韶华不同,他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而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我对自己真的没有信心,姐,你就从来不怕离漠有一天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吗?” 花子玥浅笑出声,她回答:“不怕,他若喜欢上了别人,我杀了那人就是,他若不爱我了,我就和他一起死。” 花子玥带着笑意讲出的这句话,似乎是在说笑,但孟轲却知道花子玥说的是认真的,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姐姐这般的敢爱敢恨,为什么自己总是这般的懦弱呢,孟轲想着,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第八十六章 城中院内疑声起二 花子玥和孟轲回到离王府的时候,苏韶华和顾思颖已经走了,孟轲看着乱糟糟的惊华园,心里也是一团乱。 “你今晚就在这住吧,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花子玥拍拍孟轲的肩膀,她今天似乎不是孟轲的姐姐,而是孟轲的母亲,长姐如母,孟轲倒现在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寒意。 孟轲点点头,拉住了花子玥的胳膊:“姐,你今晚陪我一起睡吧。” 花子玥摸了摸孟轲的头,说道,“好,我让珠罗带你去西苑的房间,我等等就过去。” 孟轲听到花子玥的应允,笑了起来,脸上总算不再是沉闷的愁容了。 孟轲跟着珠罗去了西苑,而花子玥就要和离漠好好的说说了,毕竟成婚后,离漠是不允许花子玥和别人睡的,女人也不行,孟轲也不行。 左舷和程琳早已经离开惊华园了,花子玥推门进去的时候,离漠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一旁的卿辰刚被离漠教训了一顿,脸上还挂着泪珠呢, “娘亲……”卿辰看到花子玥回来,急忙迎了上去,抱住了花子玥的腿。 离漠严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卿辰,去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卿辰撇撇嘴,一脸的不情愿,花子玥抱起委屈的卿辰,对离漠说道:“先别急着赶卿辰走,今晚可能要卿辰陪你睡了,我要去陪陪孟轲,她心情不太好。” 离漠一脸,立马不乐意了,“孟轲又不是小孩子了,出了一点点小事还要你陪着睡啊,你可是都嫁人了。” 花子玥笑嘻嘻的走到离漠身边,把卿辰放到了离漠的怀里,“相公,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就今天一晚,好不好?” 离漠长出了一口气,在花子玥的脸上啄了一下。说道:“那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花子玥得到离漠的准许,立马在离漠的嘴上亲了一下。 卿辰马上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花子玥乐呵呵的跑去西苑找孟轲了,惊华园中就只剩下父子二人了,还有些凄惨的感觉。 已经许久两姐妹不曾同眠共枕了,记得小时候两人总喜欢睡着觉突然就打起来,现在睡在一起的机会都难得了,再也不会打架了。 “姐,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有个专一的相公,还有个可爱的儿子。”孟轲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 花子玥笑笑,回答:“我只不过是运气好,孟轲,其实苏韶华挺专一的,只不过人和人的命数不同,苏韶华他也想只有你一个妻子,可他生来就是帝王的命。” 想到这里,孟轲就十分的无奈,真的是造化弄人啊,她说道:“我们两姐妹是最不喜欢嫁入皇家的,可偏偏爱上的,又都是皇室子弟。” 花子玥笑开了,“你那是一早就知道苏韶华是太子的,我可是和离漠成婚后他才回朝的,你是爱上的皇室子弟,我爱上的是江湖的灭月少主。” “好好好,说不过你,不过,姐,你说爱这个东西,真不是的是很奇妙,它让人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也让人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失落。” 花子玥轻叹道:“没办法啊,人生就是千姿百态的。” 苏韶华和顾思颖回了太子府后,两人谁也都没有多说话,各睡各的,苏韶华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很快就睡着了,但是顾思颖却是久久不能成眠。 顾思颖还在想今晚所发生的那一幕,她早就知道苏韶华和孟轲之间有些牵扯不清,但如今他们究竟到了哪一步呢?为什么苏韶华那么喜欢孟轲,却迟迟没有娶她呢?会不会是孟轲怀孕了,会不会孟轲已经生下过孩子,会不会是苏韶华为了保护孟轲才会这样的偷偷摸摸。 深夜十分的寂静,顾思颖越想越离谱,女人就是这样,什么不着边际的东西都会在脑海里浮想联翩。 顾思颖知道如果苏韶华真的娶了孟轲的话,一定会特别的宠爱,而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到时候苏韶华登基之后,皇后的位置,也一定会是孟轲的。 不行,顾思颖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苏韶华绝对绝对不可以娶孟轲,苏韶华娶谁都可以,唯独孟轲,绝对不行。 第八十七章 城中院内疑声起三 其实真怪不得孟珂整日的往离王府跑,只因她如今在太子府的日子是越来越难熬。 苏韶华整日里忙碌,并不能常常待在太子府,所以很多时候太子府还是顾思颖在打理,要说这女人还真是有心思,每日里顾思颖都不忘记去挑衅孟珂一番,她似乎咬定了孟珂不会对苏韶华说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是一天比一天难听,一天比一天刻薄。 “一个江湖女子,甚至连出身都不祥,还好意思勾引太子,真是不知廉耻!” “你说孟侍卫要脸蛋没脸蛋,要家世没家世,倒净是从她那个姐姐那里学了不少狐媚人的手段!” “孟侍卫啊孟侍卫,真不知道你怎么有勇气活到今天的!” “你以为太子真喜欢你吗?他不过图个新鲜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丫鬟们的话,小厮们的议论,就好像苍蝇一般的嗡嗡不停,孟轲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她成了所有人敌对的目标,也不知是约好的还是怎么,苏韶华在府上时,个个对孟轲礼遇相待,一旦苏韶华离开了太子府,人人却都能变成另一番模样。 孟轲除了苦笑别无他法,人人都入戏,她却始终不在状态。 苏韶华呢,最近也不知道是刻意躲着孟轲,还是真的忙,孟轲整日整日的也见不到他,罢了罢了,还是在离王府躲上一段时间再回来吧。 今日的离王府似乎也并不太平,孟轲赶到的时候,太史宴青竟带着一个女子在惊华园里和离漠说着什么,离漠比较随意,天气一好就把惊华园当书房似的,什么事都在院子里说,丝毫不顾及什么,好在离漠自幼在江湖中长大,这些达官贵人们倒也不曾介怀。 孟轲不认识宴青,心中更加的疑惑,她走到花子玥的身边,想和她说说话,但孟轲看到花子玥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悦,也就没有开口。 花子玥在教卿辰写字,完全无视那美若天仙的女子对离漠投去的款款爱意,虽然无视,但她的脸色着实阴沉,直到孟轲站在她的身边,花子玥依旧没有移开目光。 而卿辰呢,他的小~脸上还挂满了泪珠,现在还在抽搭着,看上去还真是伤心坏了。 孟轲心里暗暗的想:我今天是不是来错了,这气氛也太不对劲了吧,莫非是苏启又赐婚了?但姐姐这表情,还有小卿辰哭的那么伤心,也不太对啊,唉~真是到哪都不容易啊。 “姑姑,姑姑,姑姑抱抱,呜呜呜呜……”卿辰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笔,张开两臂就要去抱孟轲。 花子玥这时才抬起头,她叹了口气,道:“你来了?快抱抱卿辰吧,他委屈着呢。” 孟轲虽然不解,但还是抱起了卿辰,给他擦干眼泪,这小家伙哭的,还真叫人心疼。 到底花子玥和卿辰是怎么了呢,花子玥也不瞒着孟轲,细细说来。 之前宴青有意将她的养女嫁给离漠做侧妃,没想到还没见到离漠,反而被左舷盘问了一番,左舷道“既是养女,这出身不明不白的,怎么能许配给离王呢?” 被左舷这么一说,宴青也觉得不妥,宴青和夫人二十年前在李家村捡到的这孩子,从那起就抚养至今,并不是查不到李雨烟的出身,而是宴青就没想过要查,他和夫人育有四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个李雨烟性格活泼开朗,自小在太史府里就是一个活宝,宴青和夫人喜欢的紧,也从没想过要帮她找亲生父母,如今要谈婚论嫁,没想到这倒成了一个阻拦,虽然过了二十年,但捡到这孩子时,身上带有信物,应该也不难查。 宴青的养女乃是当年名动一时的天下第一美女——李雨烟,时过境迁,如今花子玥荣登美人榜的榜首,而李雨烟也退居第五,他们今日来,就是因为查到了结果来找离漠的,宴青亲自带着李雨烟来,不光说亲,还要说另一件重大的事情。只不过离漠这时不在府上, 花子玥看着时间觉得离漠也快回来了,索性就留下他们,让他们在惊华园等上一会儿。 可卿辰呢,看到来了个美人,还是找爹爹的,立马就不乐意了,他指着李雨烟,吊着嗓子就骂“贱人” 这话定是从左舷那里学来的,左舷最近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但凡那些下人丫头又稍微犯错的,左舷吊着嗓子就骂句贱人,直骂的那些下人丫头笑个不停,卿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李雨烟被这么一骂,并不生气,她笑眯眯的还要去抱卿辰,卿辰哪是和她说笑的啊,这不,跟离漠学的武功就派上了些用场,花子玥从李雨烟一进院子开始就不喜欢她,女人是了解女人的,这个李雨烟虽然表面上看活泼开朗,但她的眼睛总是时不时的带着一些晦暗的嘲笑,所以花子玥也就没有拦着卿辰,任由他施展着鸡毛蒜皮的十八般武艺。 卿辰几招使下来,李雨烟不知道是傻还是故意的,不拦也不躲,直到卿辰把她打的跌落在地上,一个将近三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只要李雨烟随手一挡,怎么会跌倒呢?花子玥只是冷冷一笑,这个李雨烟,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恶心了,不过人跌倒,怎么也要扶一扶。 谁知这时刚好离漠进了院子,看到就是卿辰把人打倒在地上,花子玥去扶李雨烟的整个场面。 这孩子管教了那么久,怎么还是那么不懂礼貌,离漠看着就来气,他二话不说,扯着卿辰就逼着他非要跟李雨烟道歉。 卿辰也是个倔苗子,死活不肯,还指着李雨烟吊上嗓子说道:“她就是个小贱人,只吃不干活的小贱人呀。” 李雨烟一听笑了起来,而离漠却是像吃了火药一样,目光凶狠的看着卿辰:“苏卿辰,你再讲一次试试!” 卿辰被离漠这么一瞪,吓的大哭了起来,花子玥急忙把卿辰抱在怀中,表情不悦的看了离漠一眼:“卿辰还是个孩子,你那么凶干什么?” 离漠看花子玥不高兴了,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他解释道:“子玥,你也看见了,卿辰他现在跟左舷学的越来越不懂礼数了,孩子这样惯下去怎么得了?” “你什么都不问清楚就责怪他,孩子心里得多委屈?罢了,你们先聊着吧,我带卿辰继续练字!还请太史大人不要见怪。”花子玥皱了皱眉头,抱起卿辰就到了远处的石桌旁。 离漠看着花子玥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太冲动了,但是人在这,他也只好先招待宴青。 后面的事情,孟轲也就知道了,她听完花子玥这番话,看了看自己怀中泪眼朦胧的卿辰,捏了捏他的小~脸,笑开了:“卿辰长大了,都知道保护你~娘了。” 卿辰听到这话,破涕而笑,一脸天真的样子傻呵呵的。 孟轲转过头又多花子玥说道:“对了,姐,这卿辰可别让左舷带那么多了,这都学会骂人了,不好不好!” 花子玥一脸无奈,直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左舷有多喜欢卿辰,要不让他带,他能闹翻天。” 孟轲撇撇嘴,心想也是。 不过多时,宴青带着李雨烟离开了,李雨烟临走还不忘回头看离漠几眼,目光大胆而又直接,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 离漠送走人后,也走了过来,他拉起了花子玥的手,柔声问道:“夫人,还生气呢啊?” 花子玥长出了一口气,她说道:“你该去哄哄卿辰……” 孟轲闻声放下了卿辰,卿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朝离漠走了过来。 离漠带卿辰去了一旁,也不知道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卿辰高高兴兴的跑开了,离漠这时又走到了花子玥的身边,继续拉着花子玥的手,“我把卿辰哄好了,你还生我气吗?” 花子玥还真是拿离漠没办法,她说道:“罢了,罢了,我也没生你的气。” 离漠用手挑了挑花子玥的下巴,笑道:“那好,那我就开始说正事了啊。” 花子玥打掉离漠的手,一脸疑惑:“正事?什么正事?” 孟轲用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道:“咳咳,你们说正事吧,我去找卿辰去玩。” “孟轲,你也该听听。”离漠开口说道。 “啊?”孟轲闻言停住了脚步,有些愣住。 离漠淡淡开口:“李雨烟,是逸尘的亲妹妹,你们知道逸尘有一半铜钱吗?我和他领兵打仗的时候听他说起过,李雨烟有另外一半的铜钱,不出意外的话,是逸尘妹妹没错。” “什么?” 花子玥和孟轲异口同声的问道,这个消息真的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她们知道李逸尘有一半铜钱,但是怎么会那么巧,就是李雨烟呢。 离漠开始严肃起来,他说道:“我知道你们感觉很惊讶,我也感觉很惊讶,不过这件事还不急,我们还要查清楚才能告诉逸尘,现在有一个紧急的事情要做,孟轲,你这几日呆在太子府,帮我调查顾竹香,她应该是暗血盟的人,你帮我引出她幕后的人,我怀疑暗血盟是苏启特意安插在民间的,他的刀剑或者是衣袍,亦或者是身体上,会有蝎子的印记,我们都曾遭遇到暗血盟的刺杀!” “暗血盟?” “对,暗血盟!” 第八十八章 城中院内疑声起四 今日的太子府好生的热闹,单单是院子里站着的各色美人就已经数不胜数了,就不用说还在屋内打扮着的各位小姐了。 有些姑娘穿着淡雅,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十分温柔可人,而有的姑娘则是盛装出席,一张笑脸让人看了不禁心里暖暖的。 虽然苏韶华已经有了正妃,但是能做太子的侧妃,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暂且不说苏韶华知不知道这事,反正孟珂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可是特别的难受,不管顾思颖是不是故意的,但美女如云,争相环绕,这也是苏韶华以后的生活,他要做皇上就免不了妻妾成群,后宫佳丽三千,她孟珂又算得了什么呢? 孟珂想着,不由得黯然神伤,陈轩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自从他从单何那里听来了孟珂和苏韶华的事后,总觉得孟珂并非像表面上那样的大大咧咧,毕竟是女孩子,心思总归是细腻的。 “轩哥,你知道竹香是哪里人吗?”孟轲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陈轩。 “竹香?她是跟着太子妃过来的啊,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陈轩如实回答。 孟轲嘻嘻的笑着,“也没有,就看她挺机灵的,多问几句。” 陈轩倒也没有往别处想了去。 “陈管家,有空吗?”竹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叫陈轩的时候,着实让孟轲吓了一跳。 “有啊,怎么了?”陈轩应着,朝竹香走去。 竹香继续说道:“前院里缺人手,太子妃请你过去帮忙呢。” “孟轲,我去下前院。”陈轩跟孟轲打了声招呼,就跟着竹香去了前院。 孟轲看着竹香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孩,会是暗血盟的人吗?那如果她是,顾思颖又是什么人呢,她们难道来太子府都是有别的目的吗? 孟轲正坐在院子里沉思,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阴冷的声音:“孟侍卫,今天有没有兴趣陪我去逛一逛?” 顾思颖怎么会在这时候来呢,前院不是在选妃吗?而且她竟然是一个人来的,连竹香都不在她的身边,孟轲觉得有些不妥,想推辞:“回禀太子妃,孟轲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做。” 顾思颖目光清冷,她对孟轲的仇恨之意丝毫没有掩藏,“去逛逛吧,有些事情,你应该也想和我说清楚,不是吗?” 孟轲犹豫一番,还是跟着顾思颖出了门。 熟悉的温泉山洞,熟悉的水流声,孟轲怎么也想不到顾思颖会带她来到这里。 “孟侍卫,你来过这里吗?”顾思颖背对着孟轲,以至于孟轲看不到她的表情。 孟轲手里紧紧捏着一把飞镖,面无表情,“来过。” “府里有丫鬟说,不止一次的见到你和太子爷来这里!”顾思颖苦笑,她回过头来,脸上挂着两道泪痕,这让孟轲微微一愣。 孟轲定了定身子,回答:“是,我不止一次的和他来过这里。” 顾思颖慢慢走近孟轲,问:“你和他来着做什么呢?” 孟轲并不惧怕顾思颖的靠近,她已经忍顾思颖太久了,有那么一瞬间,孟轲想杀了她,孟轲说:“能做什么事,自然是你想象的事。” 顾思颖抬起手,一巴掌就要打过来,孟轲用手一挡,用力一推,顾思颖倒退了两步。 顾思颖冷笑着说:“我还不知道孟侍卫竟然如此不懂规矩呢?” 孟轲也笑,她笑中寒意让顾思颖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孟轲缓缓说道:“现在又不在太子府,我需要守什么规矩?顾思颖,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为了苏韶华,我早就把你杀了。” “你究竟怎么样才能离开他?”顾思颖跌落在地上,有些哀求的问孟轲。 “前几天我还想过要离开他,可现在我不想了,我现在就想和他好好在一起,永远永远的在一起,谁都不能阻拦。”孟轲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她没想过自己与苏韶华的未来,但现在有人要害他,孟轲就一定不会在此时此刻离开他。 “孟轲,你和花子玥一样,都是蛇蝎心肠的人,你们不会有好报的。”顾思颖坐在原地,看着孟轲离开的背影嘶吼着。 孟轲只想离开这里,只想离开顾思颖的视线,这个女人,有些疯狂,有些可怕。 这边竹香的事没什么进展,孟轲却已经不想呆在太子府了,苏韶华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孟轲索性跟着花子玥和离漠来带了将军府,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宴青和李雨烟。 李雨烟看到离漠,眼睛又亮了起来,她小跑过来,一手揽住了离漠的手臂:“离漠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李雨烟笑的一脸天真,让人觉得这个女孩真的是活泼可爱。李逸尘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禁唏嘘不已,还好她是那么的开朗。 但是离漠并不配合,他一把甩开了李雨烟,淡淡说道:“李姑娘还请自重。” “怕什么,王妃姐姐不会介意的对不对?”李雨烟说着又攀上了离漠的手臂。 这下离漠彻底冷了脸,他大手一挥,李雨烟一个踉跄差点被甩在地上,好在花子玥眼疾手快扶了一把,离漠揽过花子玥的肩膀,对着李雨烟说道:“就算我夫人不介意,我也介意。” 李雨烟愣在原地,随即眼中蕴满了泪水,她一双大眼睛眨巴着,不过多时又“噗嗤”笑了起来,“是我不懂分寸,希望离漠哥哥不要生气,不过离漠哥哥和王妃姐姐真的好恩爱,雨烟真的好羡慕。” 花子玥淡淡笑着,一句话也不说,离漠的手本来是在花子玥的肩膀上,现在直接挪到了她的腰~肢上,他揽着花子玥朝李逸尘走过去,孟轲对着李雨烟嘲讽的一笑,也跟了上去。 李雨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蹦着跳着也到了李逸尘的身边,她揽住李逸尘的胳膊,撒娇道:“哥哥,以后雨烟就跟你一起住好不好啊?” “爹爹,你也会同意的,对吧?”李雨烟问完李逸尘,还不等他回答,就问宴青。 宴青直点头:“同意,同意,自然是同意的。” 李逸尘也是特别的开心,他以为李家村被屠后就再也不会找到自己的亲人了,而如今自己的亲生妹妹就在眼前,他感觉自己都像是在做梦一般。 李逸尘对李雨烟说道:“你也别介意,离漠这人就这样,除了花子玥,他是谁都不给碰的,你以后少招惹他就是。” 李雨烟瞥瞥嘴,“哦”了一声,又忍不住看了离漠几眼。 李逸尘看到一直保持笑脸的花子玥,心里觉得有些抱歉,自己的妹妹刚才那番动作也不知道有没有让她不开心,花子玥这人就是这样,最不开心的时候,也始终在外人面前保持这一张笑脸,“子玥妹妹,你明日有空吗,你若是有空,我去离王府找你,有一剂特殊的药,还需要你来配,我妹妹她有些隐疾。” 花子玥垂下眼帘,浅浅一笑,这一笑,让李雨烟看的也是一怔,这张脸,实在是太美,怪不得离漠会那么痴迷于她,花子玥缓缓开口:“自然有空,不过既然是雨烟有隐疾,何不让我给她瞧瞧呢?” “好啊好啊,那可要多谢谢王妃姐姐了,不知道姐姐现在有空吗,顺便也带我去离王府瞧瞧呗,上次见的那个小孩子可真是有趣呢,我还挺想他的呢。”李雨烟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就说话呗,还总是攀着别人的胳膊,这让花子玥心生不悦,但她也没有表现出来。 “离漠,那我带她去府上瞧瞧吧,让孟轲在这吧,她很久没见逸尘哥哥了。”花子玥对着离漠说道。 离漠用手背在花子玥的脸上蹭了蹭,声音温柔:“去吧,把孟轲也带上,她和逸尘以后有的是机会见,我两个时辰内也就会赶回去。” “哎,姐夫,你怎么那么会差使人呢?”孟轲可不满意了,她可是奔着和紫杉玩来的,这就把她打发走了? 紫杉也道:“就是,离王殿下,我和孟轲都很久没见了。” 花子玥笑开:“孟轲,你快去玩吧,离漠,放心吧,我没事的,我怎么感觉自己在你心里不会武功一样。” 离漠失笑,他就是紧张过头了,总觉得花子玥需要人保护,常常不记得她的剑法也是一流的。 李雨烟看着离漠目光带着柔情,心里的爱意不禁又增了几分,李雨烟想着如果自己是花子玥就好了,不,她要取代花子玥。 花子玥和李雨烟走后,宴青不免感慨:“真没想到,这孩子兜兜转转,竟然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哥哥,只可惜你们的父母不在了,这乱世江山,可怜啊可怜。” 李逸尘闻言心中突然涌起无限酸楚,李家村被屠村,还有城北的难民,广陌的大火,两年多的战争,被拦在城北的两日,都让他对苏启彻底的失望,宴青淡淡的一句话,在李逸尘的心中,却似一颗石子掠过水面,击起了千层涟漪。 第八十九章 城中院内疑声起五 花子玥和李雨烟到离王府后,李雨烟提出要去花子玥和离漠的房内让花子玥检查,既然是隐疾,自然有不便见人之处,花子玥理解,也就带了她去。 不过花子玥让珠罗守住了内室,她是不会让李雨烟进去的。 “你放心,我不会进去,你可以让这丫头出去了吗?”李雨烟很是精明,也很直接了当的说,她的眼眸垂下,没有半分在将军府的天真可爱。 花子玥示意了一下,珠罗退了下去,顺带着把门也关上了。 “让我替你诊脉吧。”花子玥说着就开始准备。 谁知道李雨烟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她说道:“不用了,我的隐疾是心病。” 花子玥语气的淡淡的,“哦~可惜我治不了心病。” 李雨烟抬起头,对上花子玥的目光,一脸嚣张的说:“我喜欢离漠哥哥,我要嫁给他。” “嗯,好。”花子玥显然不想和她说太多废话。 李雨烟冷笑了起来:“你觉得不可能?你觉得我比不上你?” 花子玥沉默不语,收好自己的药箱,放了起来。 “花子玥,我倒要看看,谁会笑到最后。”李雨烟也不知哪来的自信,竟然敢在离王府这般的挑衅。 李逸尘若知道自己的亲生妹妹也有这咄咄逼人的一面,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花子玥只是淡淡一笑,她无心与李雨烟比较,本就是不同之人,何苦非要比来比去,李雨烟是太史宴青的养女,自小锦衣富贵,而花子玥,不过是个吃普通饭长大的孩子,心境不同,所经历的人生更是不同。 若要是比离漠的心属何处,花子玥在这点上也是有百分百的自信,所以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比的。 “你回去跟逸尘哥哥讲,明日不用他过来了,既然你的病我治不了,还请另寻高明吧。”花子玥就要送,这样的一个女人,花子玥丝毫不担心她会抢走离漠。 李雨烟拍了一下桌子,有些生气了:“花子玥,你是瞧不起我吗?” 在花子玥的地盘上大呼小叫的,花子玥真心有些心烦了,右手一个翻转,冷凝剑握在了手上,她把剑对准李雨烟的喉咙说道:“滚,不然我会让你死在这里。” 显然李雨烟并不害怕,她笑出了声音:“你觉得如果你杀了我,我哥会饶了你吗?” “你觉得你们一天相认的感情深,还是我和他二十年多年的感情深呢?”花子玥挑起嘴角,把剑又往李雨烟的脖子上去了一分。 李雨烟还真不是一般的淡定,她笑道,“你们感情深又如何,离漠哥哥,只能是我的。”李雨烟把脖子上的剑挑开,一脸的势在必得。 这时,离漠推门而入,看着花子玥手握着剑,又看了看李雨烟的脖子上渗了些鲜血,眉头一皱。 李雨烟看到离漠的那刹那十分的惊讶,但她努力恢复平静,至少现在这个场景对她是有利的,李雨烟以为离漠一定会因此厌倦花子玥几分的,她转头看向离漠,抽泣着:“离漠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惹的子玥姐姐不开心了,她竟然拔剑对着我。” 李雨烟说着就要扑到在离漠的怀中,谁知离漠侧身一躲,李雨烟扑了个空。 “子玥,怎么让外人进来了?”离漠走近花子玥,手指划过她的脸庞,这才是让他皱眉的地方。 花子玥撇撇嘴,耸耸肩,一脸的不悦, “你吃醋了?”离漠笑开了,花子玥这个样子还真有些可爱。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花子玥收起剑,看着呆住的李雨烟,表情淡淡的。 离漠的食指指腹略过花子玥的唇,他低头咬了上去,离漠大手揽住花子玥的腰~肢,将她拉近自己一些。 一吻结束,离漠有些动情,他转头看到李雨烟,面色一沉:“滚出去。” 李雨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离漠竟然让他滚出去,为什么这个男人宁愿喜欢一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都不愿意喜欢自己呢,李雨烟有些难过,她沉默的走到了外面,关上了房门,却没有离开。 “子玥,我好想你。”离漠说着咬住了花子玥的耳~垂,意乱情迷。 “她给你下~药了,有趣。”花子玥任由离漠吻着自己,淡淡笑着。 离漠低声在花子玥的耳边说着,呼吸也逐渐的急促起来,“不光是下~药,还有笼子呢,只不过笼子太差劲了。” 花子玥笑开了,声音也刻意压低了,“逸尘哥哥知道了吗?” 离漠吸了一下花子玥的肩膀,啃了啃她的肩膀才说:“我没告诉他,不过李雨烟也太笨了,以为制造点暗血盟的线索就能引我入局。” “她会是暗血盟的人吗?” “不会,暗血盟才不会有那么笨的人。” 离漠的大手一点点往下移,然后他把花子玥拦腰抱起想走到内室去,刚走到门口时,他把门从里面锁上了,这才大步的走进内室,把花子玥放在床~上。 离漠被下了药,没轻没重的,以至于男~欢~女~爱的奢靡声,传出了门去,传到了李雨烟的耳朵里。 李雨烟以为自己从干爹那里知道离漠在查暗血盟的事,就能把他引到自己的房间去,房间里点好了熏香,设好了陷阱,可离漠为什么还是逃出来了呢,李雨烟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实在是心中不甘。 而孟轲刚回到太子府就被顾思颖给叫了过去,她给了孟轲一千两的银票,语气非常的柔和,“这是太子爷给你的银子,这是他给你的信,你也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躲着你吧,孟轲,别傻了,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他不适合你。” 顾思颖递出信的那瞬间心是忐忑的,若是孟轲找到苏韶华,那自己岂不是完了,顾思颖在赌,她赌孟轲并没那么重要,赌苏韶华不会为了孟轲放弃手头上重要到日日夜夜不回太子府的事。 孟轲接过信,这确实是苏韶华的笔迹,字字无情,孟轲每看一句,心都猛烈的痛着,原来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孟轲怅然失神的走出了太子府,心里撕裂的感觉让孟轲有一种想死的冲动,她走到离王府,径直的去了卿辰的房间。 “姑姑,你怎么来了?”卿辰稚嫩的声音响起。 孟轲不回答,她关上门,抱着卿辰痛哭起来,爱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痛,这么痛。 卿辰呆住了,他被孟轲这个样子吓到了,“姑姑,不哭,姑姑乖,姑姑不哭。” 卿辰用自己的小手拍着孟轲的背,脑袋还有些懵懵的,姑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哭的那么伤心呢? 小小的卿辰怎么会明白爱情的苦楚,孟轲抱着卿辰,似乎要把这一生的眼泪流光,为什么苏韶华要这么对她,她为苏韶华付出的还不够多吗?太子府,孟轲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第二天,当花子玥抱住孟轲的时候,孟轲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他为什么不亲口对我说,他为什么不亲口对我说。” “孟轲,事情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花子玥不相信苏韶华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孟轲苦笑,泪水还在不停的流着,“会有什么误会,他的字,我难道还会认错吗?姐姐,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他自中秋那晚之后一直都在躲着我,苏韶华,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他们最近一直都在查暗血盟的事,苏韶华忙的脱不开身也是正常的,你看左舷和程琳,还有青阳,都许久没有出现了,离漠是因为有我有孩子,才不能投入其中,孟轲,你要相信苏韶华,离漠给苏韶华写信了,他很快就会来找你的。”花子玥帮孟轲擦干脸上的泪水,心疼不已。 “姐姐,他真的会来找我吗?”孟轲有些不相信,她拿起手中的信,递给花子玥,“姐,你看,这是他的字迹啊,他怎么可能还会来找我呢?呵呵呵。” 花子玥把信拿在手中,仔细研究了一番,“这信……字虽然很像苏韶华的字,但是这封信笔锋太柔,力道不够,字间都没有恢弘之气,显然是一个女子写的。” 孟轲闻言坐了起来,看了几遍信,她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真的吗?可是我怎么看不出来?” 花子玥一脸无奈,细心的帮孟轲擦脸:“你啊,平时要你多练字,你就是不肯,你就放心吧,姐姐跟你保证,这绝不是苏韶华的字。” 孟轲听花子玥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安定了,但是不见到苏韶华,她的心始终是七上八下的,卿辰也一直呆在孟轲身边,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的乖。 终于,黄昏时,苏韶华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看到孟轲他急忙检查了一番,话语间皆是疼爱:“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孟轲,你怎么会受伤呢?你个傻瓜,我才几天不在太子府,你怎么受伤了呢?” 孟轲看到苏韶华,心里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泪水也像决堤了一样,他抱着苏韶华大哭起来,“我的心受伤了,你个混蛋,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你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呜呜呜……” 孟轲这一哭,苏韶华有些愣住了,他的手一直轻轻抚着孟轲的背,安慰着她,“乖,别哭了,别哭了,告诉我怎么了,孟轲乖。” 孟轲哭够了,才把那封信递给苏韶华,“顾思颖给我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和一封信,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苏韶华看完信,勃然大怒,他把心紧紧攥在手中,对孟轲说道:“你等我,我去找顾思颖算账。” “哎,苏韶华~”孟轲还想说什么,苏韶华就已经拿着信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第九十章 城中院内疑声起(六) 苏韶华怒气冲冲的从外面回来,一脚踢开了房门。 “顾思颖,出来!”苏韶华的声音充满了火药味,显然是憋着很大的火。 顾思颖掀开帷幔,从内室走了出来,心中极为的忐忑,她强装镇定,露出一脸的疑惑:“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啪”一记耳光打在了顾思颖的脸上,这耳光如同一记响亮的鞭子抽在了她的心上,刹那间,顾思颖的泪水倾泻而下,她沉默着,等待着苏韶华的爆发。 苏韶华忍住继续打上一巴掌的冲动,握紧了拳头:“我问你,是你找人模仿我的字迹,逼走孟轲的?” 顾思颖不言语,她想否认,但这件事确确实实又是她做的。 苏韶华拿出信,甩在了顾思颖的脸上,“这信,是谁写的?” 顾思颖捡起那封信,感觉头有些晕晕的,她把信紧紧的握在手中,手上的青筋暴起,她问:“孟轲在你的心里,真就那么重要吗?” 苏韶华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很重要,所以你不该惹她。” “既然你那么爱他,当初又为什么要娶我?”顾思颖对上苏韶华的目光,一脸的嘲讽,她此时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因为我是丞相的女儿吗?”顾思颖逼近苏韶华,眼中滚落的泪水让人见了不免心中酸涩。 苏韶华的怒气渐渐平息,他说:“如果我不是太子,你又会嫁给我吗?你我都知道,没有彼此的身份,我们根本不会走到一起,你又何苦要求其他更多的呢?” 顾思颖微微愣住,怔愣了片刻后大笑了起来,苏韶华说道没错,是她太过贪心了,是她不敢奢求太子妃这个名分之外别的东西。 苏韶华不再说话,他看着顾思颖笑,紧紧蹙着眉头,这就是宫廷的婚姻,无关爱情,只关乎利益,苏韶华帮不了顾思颖,所以他选择沉默。 笑够了,疯够了,顾思颖感觉累了,她跌坐在地上,用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她问:“你和孟轲认识很久很久了吧,你一直都那么爱她吗?” 苏韶华长出了一口气,回答:“认识六七年了吧,我忘记了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我只知道爱了很久了,只知道自己越来越爱她。” 顾思颖苦涩的笑笑:“真好,我以前也爱过一个人,可是后来,我爱上你了。” “我知道!”苏韶华实话实说,看到顾思颖这个样子,他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他不想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了。 “他叫武敏。”顾思颖继续说着,她盯着苏韶华的脸看,希望能够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在乎,看到一丝吃醋的不悦。 可是苏韶华又是淡淡回答:“我知道。” 顾思颖闭上了眼睛,心里的寒意油然而生,原来苏韶华一点都不在乎她,也是,她还奢求什么呢,什么都奢求不了,“你为什么不休了我,既然你一点都不爱我,你为什么不休了我呢?” “如果那样会让你好过一点,也可以。”苏韶华并不懂得女人爱说谎,他是真心的想对顾思颖的伤害降到最低,却不知道这句话又彻底伤了顾思颖的心。 顾思颖闻言冷笑了起来,“你走吧,去找孟轲吧,无论你爱谁,爱上几个人,太子妃的位置,我是不会让出去的。” 苏韶华把顾思颖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离王府的孟轲终于把苏韶华盼了回来,这次一闹,她的心也不似之前那般纠结,心定了,她离不开苏韶华了。 两人手拉着小手,来到了离漠的书房,卿辰一看到孟轲姑姑,急忙迎了上去。 “姑姑,你还痛吗?娘亲会治病,姑姑不怕。”卿辰拍了拍孟轲的腿,安慰着。 孟轲松开苏韶华的手,蹲下来,把卿辰抱了起来,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卿辰最乖了,谁说卿辰不懂事我都不乐意。” 花子玥砸了砸嘴,道:“他不是乖,他是被你吓着了。” 孟轲吐了吐舌头,心里舒服多了。 “大哥,我发现你都不会写信,你都不知道我收到信的时候,快吓死了,什么叫孟轲受伤,速回啊。”苏韶华一想到看到信时的心的刺痛,现在就想揍离漠一顿,他心里想着,也准备实施。 但离漠只瞪了一眼,苏韶华就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离漠说道:“简单,明了,不好吗?” 苏韶华吃瘪,道:“好好好,大哥写什么都好,只不过我揪出来的四个暗血盟的人,他们都已经死了,我感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他们是不会活着给我们逼供的机会的。” “左舷逮到一个活的,明天就带回来了。”离漠语气淡淡的,但苏韶华听着怎么都有一种说他没本事的感觉。 离漠又补了一句:“也不能怪你,你不会武功,不过历练这一番,感觉还不错吧。” 苏韶华伸了个懒腰,抱住了孟轲:“不错是不错,只不过蹲墙角的感觉不怎么样,而且青阳也不配合我,最关键的是我想孟轲。” 离漠和花子玥对视一下,两人笑了起来,卿辰被苏韶华的大手和孟轲的胳膊圈着,有些不舒服,他动弹了一下,“姑姑,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孟轲放下了卿辰,卿辰立马跑到离漠身边,他觉得自己的爹爹真的是很帅气,爹爹可以安排很多事,武功也超级厉害,如果今晚都和爹爹一起睡就好了,卿辰特意粘着离漠,表现的特别的乖。 谁知道夜深之后,卿辰还是被离漠赶回去自己的房间睡,卿辰房间外面有两个守夜的丫鬟和两个侍卫,都是离漠从惊华山调下来的人,很靠谱。 第二天,左舷和程琳带着暗血盟的俘虏也回来了,青阳收到消息也回来了,大家围着俘虏看了一遍又一遍,只看得他心里发麻,可惜他被点了穴道,完全动弹不得。 “你是暗血盟的人?如果是,你就眨眨眼。”苏韶华这句话一出,立马招来左舷的白眼。 “他要不是暗血盟的人,我带他回来干嘛?倒是你,一个活的都没带回来。”左舷一脸的鄙夷,说完他还哼了一声。 那个俘虏眨了眨眼睛,苏韶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赞道:“不错嘛,还真让你抓到活的了。” “左舷,解开他的穴道。”离漠淡淡开口。 他们现在要准备开始审问了。 左舷闻言解了穴道,自己和青阳一人抓着他一边的胳膊。 而花子玥给他喂下一粒药丸后,自己开始翩翩起舞,俘虏看着花子玥的舞姿,神智开始慢慢的模糊,几分钟后,他的瞳孔已经慢慢涣散,这时候问什么说什么。 苏韶华第一个发问:“盟主是谁?” “皇上。” 孟轲第二个问的:“你们有多少人?” “起初六百,现在很少。” “苏启可会什么巫术吗?”这句是离漠说的。 “不知道。” “暗血盟里有漂亮女人吗?”这句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左舷问的。 “有!” “她叫什么名字?”左舷继续追问。 “李雨烟。” 离漠心下了然,看来那李雨烟是装笨,不得不说,这个不靠谱的左舷还问了些靠谱的东西出来。 孟轲问:“李雨烟是李逸尘的亲妹妹吗?” “不是。” 离漠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宴青是暗血盟的人吗?” “是。” …… 又盘问了一会儿,有用的信息也就这些,之后就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了,花子玥的舞步结束,俘虏也晕了过去。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暗血盟里的人是苏启前几年栽培的人,但却没有壮大下去,死一个也就少一个,除了李雨烟之外,他们也需要开始提防苏启安插人在他们身边。 这是该怎么开口和李逸尘说呢,这倒是个难题。 “子韶,我们得和苏子修商量一件事。”离漠脑子转的飞快,明明还是再说暗血盟的事,他突然就扯到了苏子修。 苏韶华一脸茫然:“什么事啊?要我们商量吗?这事大姐出马不就好了吗?” 苏韶华说这话明显的找骂,离漠只是瞪了他一眼,又道:“你等我消息,我明天和逸尘出去走走。” “哎哎哎,没我什么事了吗?”左舷可是闲不住的人,他喜欢有事做啊。 离漠看了看左舷,道:“你改改自己身上的臭毛病,卿辰都跟你学坏了。” 左舷挥了挥拳头,却始终不敢砸向离漠,最终拳头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花子玥失笑,却突然发现今天程琳竟然没在,“左舷,程琳呢?” “她身子不舒服,昨天累坏了。”左舷说着还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得意。 “啧啧啧。” 众人四下散去,左舷哼了一声,拉着自己的抓来的人,也离开了惊华园。 “青阳!” “是,少主,有何吩咐?” “去递给口信给逸尘,说我约他明天见一面。” “在哪见?” “苍狼山。” 青阳领了命,就朝将军府去,花子玥和离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领神会,最近青阳似乎总是有心事,也不难猜是什么,有些事情,青阳还需要自己慢慢去经历感受。 第九十一章 情意开尽满山红一 苍狼山,李逸尘曾在此练兵三年多,如今旧地重游,他的心境已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往是兢兢业业真心的为国为民,从未留意过苍狼山的景色,而今日,算是闲游吧,只不过如今的他,早已经对社稷和仕途心寒了,每每想起宴青的话,李逸尘的心中都有着无限的悲凉。 “离漠,你和太子为何想约苏子修在此地呢,这里可是有小野兽的,别的地方都会比这里好上一些,为何非要在此地呢?”李逸尘特别的疑惑,苍狼山可并非什么安全的地方,这里时常有小野兽出没,苏韶华可是不会武功的,万一走散了,那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离漠看向山林深处,缓缓而道:“就是因为这里有小野兽,才能让苏子修英雄救美!” 离漠这么一说,李逸尘更加不解,“我听不懂,你不是说要与苏子修谈事吗?怎么又突然说什么英雄救美呢?” “我和子玥算计过他,不使点手段,他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共商大计呢?”离漠语气淡淡的,李逸尘听在心里只觉得这人还真是恶毒,自己怎么就认识了他,上了贼船啊。 苍狼山景色不错,两人转了一圈,倒是没有遇上什么小野兽,李逸尘还挺高兴,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哎,离漠,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运气不错,转了这么一大圈,一个野兽都没看到。” 离漠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包,递给李逸尘:“这是子玥给我的驱野兽的香囊,怎么?你想不想拿去继续保持你的好运呢?” 李逸尘耸耸肩,摇了摇头推开了离漠递过来的香囊,道:“还是算了,子玥要是知道我把这香囊抢了,不定怎么想我呢。” “她现在是有夫之妇,你还想让她怎么想你啊?”离漠见李逸尘不接,也不和他推来推去,把香囊放在了自己的怀中。 李逸尘撇嘴,每次离漠露出这番得意洋洋的嘴脸,他都很无奈。 两人又走了会儿,离漠突然问:“逸尘,你有没有想过,李雨烟可能不是你的亲妹妹。” 李逸尘闻言愣了愣,一脸的讶异:“你怎么突然这么说,莫非你查到了什么?” 离漠看向李逸尘,并不说话,但他这幅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诉李逸尘,他就是查到了什么。 李逸尘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缓缓说道:“其实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妹妹,我一开始除了高兴激动,心里也是有一点怀疑的,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有铜钱也不代表就是我妹妹。” 离漠赞同的点点头,称赞李逸尘:“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盲目的放松心里的界线的,那你想好怎么对付她了吗?” “她是谁派来的?”李逸尘问,虽然他一开始并不全信,但这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些失落的感觉。 “李雨烟和宴青都是苏启手下暗血盟里的人。”离漠如实相告,没有半分隐瞒。 李逸尘会意,他思索了一会儿,问离漠:“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是问你的意思,你怎么突然问起我来了?”离漠失笑,李逸尘的反应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逸尘叹了一口气,情绪显然还是有些低落,他说道:“我脑子不如你好使,出蛮力可以,但想办法还是得靠你。” 离漠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想了想才说道:“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什么?”李逸尘对离漠这个回答表示很惊讶,明明已经查到了,为什么还有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呢,这岂不是给了她伤害大家的机会。 离漠重重的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嗯,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离漠说着就大步往前走,李逸尘急忙跟了上去,“哎,离漠,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啊?” 离漠笑开,停下了脚步,问道:“你是真想不通,还是笨啊?” 李逸尘瞪圆了眼睛:“我要真想得通,我就不问你了。” “你想啊,如果你现在戳破了李雨烟的身份,岂不是就等于让苏启知道了我们在查他,你说说一个皇子查一个皇上,你让他怎么想?”离漠白了李逸尘一眼,他觉得现在李逸尘实在是越来越笨,武将就是武将,能出力就不会动脑子。 李逸尘听完离漠的话才恍然大悟,他这段时间忙的晕头转向,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刚才竟然都没有想明白。 回了将军府,李逸尘该怎么面多李雨烟呢,他是纠结过一阵的,最后他终于是克服了自己心中的不平,按照离漠说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对李雨烟依旧如同亲妹妹一般。 “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离王府走走呗。”李雨烟见李逸尘回来,急忙攀上了他的胳膊撒娇,殊不知现在李逸尘对她的防备之心已然很深。 李逸尘自然的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淡淡一笑:“你怎么总想着玩啊?哥哥忙,改日再带你去啊。” 李雨烟一听不乐意了,她撅着小嘴,好像很不开心:“哥哥是不疼雨烟了吗?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忙啊,你就带我去走走怎么了?” 李逸尘转过头去,他实在不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表演,罢了,李雨烟既然想去,那就带她去吧,反正离漠一家子的演技比他好得多。 来到离王府时,卿辰在练功,花子玥在看书,左舷和离漠在商量着什么事,青阳呆立在一旁看到李逸尘带着李雨烟来了,急忙提醒了离漠,“主子,李将军带着妹妹来了。” 离漠白了李逸尘一眼:“你不是刚回家吗?怎么那么闲?” 李雨烟闻言看了李逸尘一眼,问道:“哥,原来你今天是来离王府了啊?怎么不叫上我呢?” 李逸尘急忙解释:“我没有来离王府,我只不过是和离王殿下出去走走,谈些事情,你们这些女孩子家,不适合跟着。” 李雨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想走上前去,攀上离漠的胳膊,但有突然想起上次离漠甩开了自己,又止住了脚步。 左舷没见过李雨烟,他只见过宴青,平日里听离漠说了李雨烟的一些琐事,左舷不禁又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位美女。 “我说大美女啊,听说你想嫁给我们家王爷啊?”左舷开门见山,他说话一直是这样,不让别人难堪决不罢休。 谁知李雨烟丝毫也不感觉尴尬,她款款一笑:“是啊,只不过离王殿下似乎瞧不上我,都不太想让我接近,雨烟因此还伤心过好长一段时间呢。” 左舷一听立刻为李雨烟打抱不平了起来,他指着离漠絮叨着:“离漠啊离漠,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人家可是个大美女啊,你竟然都瞧不上眼,也不知道你眼睛是不是瞎了,这么美的都看不上。” 离漠只是淡淡回了句:“自然是瞧不上,我夫人可是位居美人榜的榜首。” 左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突然醒悟:“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左舷说着边略带歉意的走向李雨烟:“大美人,你看,离王不娶你是有原因的,毕竟花子玥的美貌在这放着呢,输给天下第一美人,你倒也不算是输,别太难过啊。” 左舷这句话不知道是安慰,还是挖苦,李雨烟只是笑着,她的笑容有点僵硬。 自始至终,花子玥都在专心致志的看书,从没有抬头往这边看过一眼,李逸尘盯着花子玥看的有些久了,离漠心里可别扭了,他一拳砸在李逸尘的肩膀上,问:“看够了没有?看够了赶紧回去吧,没什么大事别总往我府上溜达。” 离漠说的那么直白,李雨烟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位哥哥好像对离王妃也有一种奇怪的情愫,她的心里酸溜溜的。 李逸尘见离漠下了逐令,如同获救一般,赶紧带着他这个对离王府有着浓厚兴趣的妹妹离开了,李雨烟对着李逸尘看了又看,终于问出了口:“哥哥,你喜欢离王妃?” 李逸尘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就直接回答:“喜欢。” 李雨烟“哦”了一声,沉思了一会儿又问:“听说你之前是被剑仙收养的,剑仙和毒王两家人似乎生活在一起,这花子玥莫非是毒王的女儿?” 李逸尘猛地看向李雨烟,表情有些严肃:“你怎么会这么想?毒王是罪臣,他的女儿们也是戴罪之身,我得圣上怜悯才没有被株连,即使我与璟玥妹妹、蔓夭妹妹自小一起长大,也绝不会姑息,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 李雨烟被李逸尘说的一脸尴尬,她结结巴巴的说:“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唉~那哥哥你是怎么认识离王妃的呢?” 李逸尘听李雨烟转开了话题,也就不再一脸阴沉,他长叹一口气才淡淡开口:“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初次见她是在江南,她的父亲花无邪是位药房先生,母亲古灵山则是一位医女,那时候我受了重伤,多亏他们一家人相救才捡了一条性命,十天十夜的照料,那样的尽心尽责,我就是在那时对她动心的,可她与离漠自小相识,早已经私定终身,我也只能默默喜欢罢了。” 李雨烟听后跟着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她叹的究竟是什么。 第九十二章 情意开尽满山红(二) 天晴的不错,于是一切按计划行事,不过三个男人一起出游,总感觉有说不出的奇怪,其中最别扭的就属苏子修了,他是不愿意来的,可没想到苏韶华着磨人的功夫那么厉害,三顾茅庐的倒是把他也请来了。 离漠喜静,不爱说话,苏子修心中不平,也不想开口,只有苏韶华傻呵呵的也不知道在乐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离漠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他觉得再这样一直沉默下去,苏子修说不定一会儿就走了,哪里还能够英雄救美呢? “子修,我还要多谢谢你!”离漠脸皮挺厚的,先前让人家背上转移城北难民的黑锅不说,这上来就叫子修,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苏子修嘴角一挑,冷笑了一声:“谢我?谢我什么?” 离漠看向苏子修,一脸的诚恳,“谢你没有戳破子玥的身份,你应该知道她就是那个舞娘。” 苏子修想到花子玥,心中不禁有些难过,他垂下眼帘,苦笑,“是我心甘情愿为她做的,不用你来谢,如果当初我知道是你们刻意设下陷阱让我失宠,只要她开口,我想我也会心甘情愿的背黑锅。” 苏韶华一听,乐呵呵的,他拍了拍离漠的肩膀,说道:“大哥,大姐的魅力还真不是一般啊,那么多人想为她卖命,为她去死,这要是被别人拐走了可不好了,你可得看紧点!” 离漠被苏韶华这一讲倒是笑开了,苏韶华也看不明白他这笑是什么意思,只听离漠淡淡而言:“这倒不用你操心,她如果被拐走了,我会杀了她,然后再陪着她一起踏上黄泉路,至于拐走她的那个人,就留在这世间终老一生吧!” 苏子修听到离漠的话,看了看离漠,他虽然笑着,神情却是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苏子修自嘲的笑了笑:“怪不得她总是一脸忧愁,或者她也是被迫的吧。” 离漠知道苏子修是什么意思,倒也不解释,任凭苏子修天马行空的想象。 苏韶华看着两人,大笑起来:“瞧你们两个,别一见面就谈女人啊,我们可是兄弟,自当是聊聊我们之间的事。” “我们之间?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好聊的?”苏子修很是不解。 苏韶华又大声的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干硬,“我们聊聊我们的父皇,聊聊我们的母妃,聊聊我们精彩的童年。” 苏韶华此言一出,离漠和苏子修都沉默了起来,这件事都是各自心中的一块心病,如今就这样被苏韶华说出来,不免都觉得他有些说的太过直白。 苏韶华也敛去了笑意,轻咳了几声,继续说道:“大哥,我虽然是太子,但你才是老大,你教教我们吧,该怎么做,你应该都知道,我们过得并不好。” 离漠把目光移向别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过了半晌才回答:“我自小不在宫中长大,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子修听到离漠的回答,不禁怔愣了片刻,离漠可是灭月的少主,灭月灭月,单单听这个名字,就有谋逆叛国之意,他又怎么会听不懂苏韶华的话呢。 苏韶华听完离漠的话,觉得有些尴尬,他又看向苏子修,问:“六弟,你觉得呢,以往我们是竞争关系,但其实我们的经历都是差不多的,如今你失势,何不摊开心扉聊一聊呢。” 苏子修想了想,才开口:“既然你说我们的经历差不多,为何你不先说一说呢?” 苏韶华见两人都不愿意开口,一咬牙一闭眼,索性说了出来:“我想尽快登上皇位。” 苏子修和离漠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表示很惊讶,苏子修有些疑惑,他问:“皇位早晚都是你的,又为何急在这一时呢?” 苏韶华看向了远方,冷笑一声,“为了报仇,我亲眼看着母妃死去,从小到大,他是怎么逼我的,又有多少次想置我于死地,我怎么可能忘记,六弟,你和我同在宫中长大,难道不清楚吗,他总是说我们下贱,说我们像狗一样依附着他,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苏子修垂下眼帘,声音有些低沉:“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我死也不会忘记,他一脚一脚踢在我身上,那种痛,直达心底。” 离漠看着回首往事的两人,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你们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真不知道你们叫我出来做什么?” 离漠这出演的好,明明是自己约的人,还非说是别人把他喊出来的,苏韶华听后,不自觉的在心里对着离漠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苏子修倒是开了口,他声音不大,却是非常的诚恳,“大哥,留下帮帮我们吧。” 离漠觉得稀奇,这苏子修难得叫一句大哥啊,他淡淡一笑:“既然你都叫大哥了,那我也便听听你怎么说。” 苏子修也不再隐瞒什么,既然大家开诚布公了,也没有什么可扭捏的了,他说道:“父皇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没有人能近他的身,所以,大哥你在江湖中长大,一定认识许多名人谋事,不知有没有人能查到父皇所学究竟是什么蛊术呢?” “蛊术?”离漠继续装傻,他倒想看看,这个苏子修到底都查到了什么。 苏子修不相信离漠不知情,他这个灭月少主,表面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做的事,可是让人“佩服”啊。 “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如果连着都不知道,就真是不相信兄弟了。”苏韶华提醒离漠不要演的太过了。 离漠也见好就收,他轻咳了两声,才说道:“我如果查得到,二弟你约我出来的话,我想我一定会拒绝。” 离漠这话说的不错,以他的性格,能约的出来才是怪事。 苏子修叹了一口气,“那怎么办?我们什么都查不到,我如今已经让父皇起疑,是没有机会的了。” 苏韶华急忙摇头,他不赞同苏子修的看法,“怎么会没有机会,我记得六弟你的生辰快到了,城北难民的事,你的罪名又没有完全落实,只不过卡在你这里,让你失了宠而已,父皇以前那么宠爱你,你生辰他肯定会去的。” 苏子修嗤之以鼻,“你大婚父皇都没去,我一个小小的生辰,他又怎么会去呢?” 苏子修这么一说,苏韶华黑了脸:“六弟,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虽然是太子,却一直不受宠,你难道不知道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又怎么敢确定父皇不去你的生辰呢?就算他不想去,我们设法让他去不就得了?” “就算他去了,你想怎么做?”离漠今天是给足了机会让苏韶华大展身手,没想到今天苏韶华也没让离漠失望,总算没有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苏韶华想了又想,“美人计怎么样?” 离漠和苏子修齐摇头,“不行。” 苏子修补充道:“父皇喜欢多才多艺的女子,并不单单只看美貌。” 苏韶华仰天长啸:“若是此时出现一个多才多艺又长的好看的女子就好了。” 也不知的苏韶华的话被感动了老天,还是机缘巧合,就在这时,还真有一个女子匆忙从远处跑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只小野兽,这个女子跑的极为狼狈,身上也被野兽撕咬的有些伤痕累累,让人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 这女子正是洛馨,一切都出现的很是时候,但离漠却在这时躲到了一旁,显然是不想多管闲事,苏子修鄙夷的看了离漠一眼,谁知离漠解释道:“夫人说过,不要看别的女子。” 好合理的解释,苏韶华和苏子修竟然无言以对。 苏韶华不会武功,是断然不会管这档子闲事的,苏子修看了看退到后面的二人,叹了口气,冲上前去。 “姑娘小心!”苏子修一把揽住洛馨,另一手则赤手空拳的去打野兽,他今天出来没带侍卫,也没有佩剑,虽然听说苍狼山中有野兽,但因为都是些小野兽,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这两只小野兽长的有些奇怪,都是蓝眼睛的长的像猫一样的动物,但他们的尾巴都特别的短,两只小野兽都面露凶光,朝苏子修扑来。 苏子修抱着洛馨一个闪躲,一脚踢飞一个野兽,看的苏韶华是目瞪口呆。 “六弟,你好厉害啊,真是厉害!”苏韶华不停的拍手叫好,这让苏子修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子修把女子小心的放在了地上,有些不自然的走到了离漠和苏韶华的身边,说道:“这姑娘怎么会在这呢?” 苏韶华一脸疑惑:“你为什么不问她?问我们干嘛?你觉得我们会知道吗?” 苏子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你们怎么会知道呢?” 离漠淡淡一笑,一句话直点要害:“六弟,你是不是看到美女,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子修被说穿心事,瞪了离漠一眼,走上前去问道:“姑娘,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 洛馨轻轻摇头,面露羞涩之意:“无妨,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第九十三章 情意开尽满山红(三) 要说着洛馨,长的还真是讨人喜欢,她虽衣衫破烂,但眉目间的清透秀气,让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十分的愉悦,苏子修不禁也多看了两眼。 苏韶华扯了扯离漠的衣袖,把离漠拉远了些,好留个空间出来让洛馨和苏子修多说说话,毕竟救人的是苏子修,他和离漠杵在那当个闪眼的电灯泡干什么啊。 洛馨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的身子还有些瑟瑟发抖,苏子修急忙扶住了她,把自己的外衣解下,给洛馨披上,柔声问道:“怎么样?还好吗?” 洛馨轻轻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了苏子修,满脸的都是感激,“多谢恩公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恩公若是不嫌弃,小女子甘心留在恩公身边当牛做马。” 苏子修急忙摆手,“不不不,姑娘不必往心里去,见死不救非君子之道,任何人见到姑娘被野兽追赶,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洛馨听闻苏子修并无收留自己的意思,索性跪了下来,哭着说道:“恩公说任何人见到小女子被野兽追赶都不会置之不理,可那两位公子并未伸出援手啊,小女子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恩公,但还求恩公救人救到底,给洛馨一条生路吧。”洛馨说着就开始给苏子修磕头。 苏子修看着实在是于心不忍,急忙扶起了洛馨,道:“姑娘你这是何苦,我已经有了中意之人,断不会迎娶别的女子,但若你想来我府上谋个生计,我还是乐意帮助的。” 洛馨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抽泣声渐渐小了起来,过了会儿她才回答:“小女子谢过恩公,多谢恩公愿意收留洛馨。”洛馨说着就又要跪下,好在苏子修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要跪下去的身子。 “洛馨?好熟悉的名字,你是不是在琴瑟馆待过?”苏子修突然想到了琴瑟馆好像也有一个人叫洛馨,但他并没有见过那个人。 洛馨微微点了点头,就又要哭了出来:“洛馨命苦,自小就被送到琴瑟馆,一直以来受尽欺负和磨难,当初子玥姑娘在时,方能庇佑洛馨,但她走后,洛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林妈妈逼我接,我不从便逃了出来,茫茫大千世界,我却无处可去,这是迷路了才逃到着山里来,没想到山里竟然是有野兽的,洛馨再次谢过公子大恩,如若不是公子施以援手,洛馨怕是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洛馨一提花子玥,苏子修就觉得心里暖暖的,既然洛馨是花子玥庇佑的人,苏子修也想着能够多保护她一些,爱一个人,不知不觉就会喜她所喜、恶她所恶,就是这样的没有原则。 苏子修帮洛馨检查了一下伤势,她浑身被荆棘划的鲜血淋漓的,让苏子修觉得有些心疼了,一个弱小女子,却命运多舛,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悯。 “洛馨,你放心吧,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府上的丫鬟都是很乖巧听话的,你无须再担心别的。”苏子修将洛馨小心的扶坐在地上,撕下衣袍上的一块布,细心的帮洛馨清理伤口。 苏韶华只看着,也不过去帮忙,苏子修瞪了他几眼他也是无动于衷,耸耸肩,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洛馨刚才被野兽追赶,还不觉得自己的脚踝疼痛,这一歇,倒是感觉自己的脚痛的不行,她自己揉了揉,面露痛苦之色。 “怎么了?”苏子修急忙问道。 洛馨揉着自己的脚踝,有些不好意思,她回答:“刚才好像跑的太急,脚崴了……” 苏韶华在一旁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这位姑娘,你方才跑的挺快啊,怎么脚就崴了呢?” 洛馨被苏韶华这么一问,有些尴尬,她刚才是真没有感觉到痛,但是现在也真的是痛得不行啊,她嘴巴动了动,只是尴尬的笑着,没有回答。 苏子修狠狠的瞪了苏韶华一眼,道:“二哥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直接,洛馨是姑娘家,刚才拼死逃命,谁还在乎脚痛,如今歇了歇,痛的难以承受也是常事。” 苏韶华吐了吐舌头,回答:“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说错话了成不成?”苏韶华说完还无奈的笑了笑。 苏韶华不理会他,帮洛馨揉起脚来,他小心而又温柔,让洛馨觉得心里暖暖的,很感动。 苏韶华和离漠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坐了下来歇着,既然苏子修要护着美人,那他们两个倒乐个清闲自在,反正也走累了。 两人揉着脚踝,洛馨的小脸不自觉的红了,苏子修不过多时也面红耳赤的,苏韶华看到时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六弟,你瞧瞧你,实在喜欢的紧,就娶回家去吧。” 离漠也开口了,道:“是啊,反正你也要带回府的,就回去慢慢揉,我们不能老坐在这里,要不各自回府,改天再聊?” 苏韶华一听离漠要走,着急了起来:“大哥,你可别走啊,我知道你无心管我和子修的事,但你好歹看在我们的亲兄弟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苏子修一听离漠要走,也站了起来,说道:“是啊,大哥,先别走,我们再聊聊。” 离漠见两人都执意要自己留下,也不好拒绝,他清了清嗓子:“那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这个多才多艺又美貌的女人送进宫去。”苏韶华提醒着,生怕别人不会注意洛馨。 果然他话音刚落,离漠和苏子修就朝洛馨看去。 第九十四章 情意开尽满山红(四) 山林繁茂,大树的枝叶特别的旺~盛,遮天蔽日的林间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只不过这盘踞着的树根和拦路的乱石似乎在提醒着众人,不能再往前走了。 苏韶华贪玩的心又痒了起来,他闹着非要再进去看看,苏子修和离漠禁不住他闹,答应继续往前走,往里面又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情况似乎开始有些不妙,苏韶华察觉不到什么,但苏子修和离漠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被这林间的雾霭瘴气给束缚住了,特别的压抑。 天渐渐的黑了,几个人绕来绕去都是绕回这里,苏子修有些焦急了,这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苏子修抱着的洛馨已经受不住这林中的寒气,晕了过去,而随着天气越来越暗,这山林中的雾气似乎更大了,太阳一落,这林中也变的寒冷起来,他们再不赶紧找到出路,谁知道今晚会不会冻死在这里。 “你说那些禁军到底在哪里?这是他们故意设的路障吗?”苏子修把洛馨抱的更紧了些,想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一些温暖。 离漠试着运了运功,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被封锁了一般,完全没办法施展,那天他和李逸尘过来时,明明没什么问题啊,这次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莫非是这附近有什么大的野兽吗?这次为了让苏子修能够英雄救美,离漠特意没有带驱野兽的香囊,难道还真是有大野兽? 此时离王府的花子玥,已经站在门口张望了许久,离漠说太阳落山之时就会回来,可如今天都已经黑了,他还没有回来,这让人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孟轲在屋内逗着卿辰,从顾思颖那件事之后,孟轲一直住在离王府没有再回去,她也朝夜色张望了几次,每次都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换上生硬的笑脸逗着卿辰。 孟轲没有什么兴致,卿辰也玩的不开心,他跑到花子玥的身边,拽了拽花子玥的衣角。“娘,陪我玩儿。” 花子玥回过神来,拉起卿辰的小手进了屋,把他抱在怀里:“卿辰该睡觉了,你看火龙早就睡了,你都玩到了现在,卿辰乖,就在娘的怀里睡吧。” 卿辰摇摇头,“不,卿辰不困,卿辰要娘陪我玩儿。” “不困也得睡呀,睡得好才能长的高,你像你爹和你太子叔叔那么高。”孟轲用手遮住了卿辰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 卿辰拨开了孟轲的手,一脸天真的看向花子玥:“娘,孟轲姑姑说的是真的吗?” 花子玥淡淡一笑:“是真的,卿辰要好好睡觉才行的。” 卿辰一听连花子玥都这么说了,信以为真,闭上眼睛睡了起来,小孩子是很好入睡的,再加上夜本来就深了,他也困了。 而苍狼山的离漠呢,觉得特别不对劲,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逼近,那种热乎乎的气息,似乎是什么动物的呼吸,热气蔓延一大~片的山林,想来野兽不会太小,他提高了警惕,让苏子修和苏韶华也都留意着四周,以防一个不小心就被突然袭击。 “小心——”离漠急忙拉起了苏韶华,苏韶华身后那双硕大的眼睛散发着绿色的幽光,让人见了不禁骇然。 苏韶华回头张望,看到时急忙躲到了离漠的身后,大喊着:“妈呀,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离漠将长萧握在手中,想把萧变为剑形,却发现内力一丁点儿也施展不得,无奈只好拿着长萧准备迎战。 苏子修依旧紧紧抱着洛馨,他若是把洛馨放在什么地方,那野兽一脚踩过去可就不太好了。 那眼睛一下消失,一下出现,似乎是野兽在眨眼睛,它看了看面前的几个小人,终于是站了起来,原来它一直在这,只不过现在是醒了过来。 “咚——咚——” 野兽朝他们走了过来,这野兽几乎有两个离漠那么高,长得像一只大麒麟,它一步步的逼近,在审视着什么,它不出击,离漠也不主动攻击它,万一先惹怒了它就不好了,说不定它也没什么恶意呢。 “大哥,怎么办啊?”苏韶华急的直叫,离漠往后退了一步,并不理会苏韶华。 但麒麟显然听到了苏韶华的那句话,朝这里看了过来,苏韶华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着一定死定了,这下肯定尸骨无存,定要被这麒麟生吞了去。 谁知这麒麟只是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苏子修怀里的洛馨,这只麒麟一定是公的,不然怎么那么爱看美人呢。 麒麟往苏子修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的逼近,它的头垂下来,用头想蹭蹭洛馨,可这时苏子修抱着洛馨急忙退后,麒麟可就不满意了,它晃了晃脑袋,又朝苏子修逼近。 离漠这时拿起长萧直戳麒麟的眼睛,他的速度之快,连在他后面的苏韶华都没有看清。 麒麟感觉到自己眼睛的疼痛,不禁咆哮起来,离漠迅速的又想朝麒麟的另一只眼睛冲去,但麒麟却跳了起来,它这一跳将离漠甩了出去,苏韶华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让自己不喊出声音,他的一颗心却是为离漠担忧着。 离漠的脚在树上踩了一下,又迅速的朝麒麟冲去,这下,麒麟的另一只眼睛也是鲜血直流。 失去了视觉的麒麟咆哮着,不停的往四周撞击着,苏韶华朝离漠冲去,紧紧拉着他的胳膊:“大哥,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苏子修抱着洛馨不停的闪躲这,离漠拉着苏韶华也是尽量的避开麒麟的周围。 大树一棵棵的被麒麟撞倒,离漠几人想趁此逃跑,他们拼劲全力朝远处跑去,却发现,不多会儿就又会回到这里,麒麟也似乎安静了下来,但一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就又立马咆哮着朝人的方向赶去。 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离漠想着,就想继续 第九十五章 情意开尽满山红(五) 今年这批的禁卫军似乎比往年的厉害些,不过十余人,就能帮离漠一行人解围,不得不说,他们还真是费了些心思训练出来的。 只不过不知道训练他们的将军是谁,离漠心里想着,也便问出了口。 那个被称作阿远的人回答:“这是机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们还是尽早下山去吧,今天幸亏你们遇见我们在练习杀野兽,不然的话,你们就成为这大麒麟的腹中之物了。” 离漠见这人不肯说,也就不再问,可不问不代表他不想知道,问不出来的事,他一定会查得到。 苏子修和苏韶华对视一眼,对着禁卫军纷纷道谢,但很显然这些禁卫军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没有尊称,没有礼数,想必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吧。 一行十余人给他们指了指下山的路就都离开了,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几人,洛馨依旧昏迷着,似乎是发烧了,苏子修有些紧张,他这幅样子,引来苏韶华的一顿笑。 “我说六弟,刚上山时,你还对花子玥痴心一片呢,怎么?现在就变了?”苏韶华今天说话很是直来直去,也不知道是平时故意隐藏着自己的好口才,还是今日兄弟三人相聚让他特别的感慨,也放的很开。 苏子修白了苏韶华一眼:“我对这姑娘没别的意思,我不过是不喜欢像你们那样冷眼旁观罢了。” 离漠笑出声来:“我有夫人管束,不冷眼旁观也不行啊。” 他这话哪里是抱怨,明明就是在秀他自己有夫人,苏子修十分不满,他嚷嚷起来:“能不能别老提你有夫人,也不知道子玥怎么就嫁给了你,竟然还生了孩子。” “你这是羡慕?还是嫉妒?”离漠在这点上,从不谦虚,他眯着眼睛,一脸得意。 “是不是不想下山了?”苏韶华抱怨着,他现在可真是被冻坏了。 苏子修看了看怀中的人,对着两人说道:“我先走了,你们自便,日后我自会与你们联系。”苏子修说完腾空一跃,踩着满山的枝叶飞下了苍狼山。 他走后,苏韶华得意的笑了起来,“怎么样?大哥,我今天表现的还不错吧?” 离漠点头称赞:“是不错,尤其是遇到麒麟时的那副怂样。” 苏韶华挥手就想冲离漠砸去,离漠却在这时纵身一跃,也飞下山去,好在苏韶华跟着孟轲学会了轻功,不然这离漠还真有可能就把他扔在这里,离漠这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回到离王府时,惊华园的烛火还亮着,卿辰已经被丫鬟抱了回去,只剩下花子玥和孟轲在等着,还有一旁做针线活的珠罗。 “子玥,我回来了。”离漠走进屋子,抱住了花子玥,用下巴在她的脑袋上蹭了蹭。 “回来就好。”花子玥揽着离漠的腰,心总算放了下来。 “孟轲,孟轲,你知道吗?我们今天遇到了个好大的野兽,好像是大麒麟,吓死我了。”苏韶华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往孟轲的方向走去,他抱住孟轲,心里也安定了下来,刚才那一幕他还有些后怕,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见过那种怪物啊。 第九十六章 情意开尽满山红(六) 临王府虽不比如今的离王府和太子府,但也让人能够住的舒适,洛馨就这样在苏子修的照料下,身体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洛馨是个可怜人,注定不能随便动心,她的命运是定好了的,从被左舷救下来的那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只能是个棋子,不管遇到再好的人,始终都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戏码,永远都没有变成真实生活的机会。 苏子修对洛馨是一种欣赏罢了,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洛馨对他来说,就是可以娶回来做小妾的那种人,如果是以往,苏子修一定想都不会想就娶了洛馨,但如今她有更大的用途,虽然对她有些残忍,但苏子修也不得不要求她这么做。 今天洛馨坐在亭子里弹琴,苏子修远远的看着,看了许久,直到洛馨停了手,苏子修才走上前去。 “洛馨,有时间吗?陪我聊聊吧。”苏子修犹豫许久,终于开了口。 洛馨淡淡一笑,很是温柔乖巧:“好!” 苏子修坐了下来,问道:“你昨天说你痛恨当今皇上可是真的?” 一提到苏启,洛馨就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脸上带着一丝痛苦:“自然是真,我知道临王殿下的皇上的儿子,殿下想责罚洛馨,就请责罚吧,我的命是殿下救的,如今殿下要收回,洛馨无话可说。” 苏子修见洛馨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急忙劝慰:“洛馨你想多了,我从没想过要收回你的命,不瞒你说,我虽是皇子,日子过得也是苦不堪言,那日在苍狼山,你也听我和两位哥哥说了些什么吧,不然恐怕昨日~你也不会对我袒露心迹,所以洛馨你不用怕,如今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但是你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你愿意吗?” 洛馨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她的眼睛带着一丝皎洁的光芒,问:“真的吗?殿下,你真的愿意给我报仇的机会吗?” 苏子修笑笑,回答:“当然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洛馨满心的感动,她说着就又跪了下来,对着苏子修行了个大礼:“多谢临王殿下,洛馨感激不尽。” 苏子修急忙扶起洛馨,“你看你,怎么又跪,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不要总是行礼吗?怎么又不记得了?” 洛馨喜极而泣,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在苏子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洛馨多谢临王殿下,若不是临王殿下相救,洛馨早就死在了山林之中,如今殿下又给洛馨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洛馨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殿下的。” 苏子修用手刮了刮洛馨的鼻子,道:“又说什么傻话,不让你做牛做马,不过这次让你做的事,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毕竟有损女子贞洁,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一定要答应,你若真觉得为难就说出来。” “是引诱苏启吗?”洛馨十分的聪颖,一猜便中。 苏子修被洛馨一语道破,之前所设想的说辞一时都派不上用场,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苏子修的目光有些低沉,他始终觉得有些愧疚,过了会儿,他点头才道:“是。” 洛馨笑笑,将头靠在苏子修的肩上:“我在琴瑟馆呆了那么多年,哪里还有贞洁可言,殿下无须心中愧疚,这一切都是洛馨心甘情愿去做的。” 第九十七章 可恨必是可怜人(一) 苏子修没想到离漠的本事如此之大,自己已然失宠,没想离漠只用点小计谋,到如今竟能帮他赢回圣心,他边走边想着,心里暗暗思量,这个离漠还真是深不可测,也不知他江湖中的势力到底有多广泛,苏子修佩服之余,心里还有一丝忌惮。 苏子修迈着大步穿过大院,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余光却看到凉亭里正在发呆的洛馨。 苏子修走上前去,盯着洛馨看了会儿,才问道:“洛馨,你准备的如何了?” 洛馨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苏子修的靠近,以至于苏子修一问,洛馨手中的书都被吓得丢在了地上,她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苏子修,这才有些尴尬的去捡书,问:“方才殿下问什么?” 苏子修微微一笑,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问你曲子准备的如何了,无须惊慌。” “准备好了,就等你生辰那日了。”洛馨淡淡开口,语气里有些无奈,毕竟她还是个年轻姑娘,可却要对一个糟老头子投怀送抱,任谁都不会有多开心吧。 苏子修在洛馨身边坐了下来,淡淡开口:“其实你现在拒绝也无妨,伴君如伴虎,你可要想清楚了。” 洛馨垂下眼帘,心中一阵酸涩,这一切已成定局,她洛馨并非是不能舍弃小我的人,让她心中唯一感觉遗憾的,就是左舷至今不愿见她,洛馨开口说道:“殿下放心,我洛馨绝不会后悔的,我只不过是怕自己会被拆穿,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苏子修拍了拍洛馨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我们都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洛馨点点头,看着水池了的鱼时不时的挑起荡起一圈涟漪,她的心,也就如同这水一般,始终不能平静。 “我知道,也相信你们。” 而离王府的左舷,已经躲了花子玥好些日子了,每次花子玥一见左舷,就会叮嘱着他去看看洛馨,左舷的头都快大了。 “离漠,你能不能说说花子玥,她每次一见我都要提洛馨,我真的都不敢进惊华园了。”左舷十分苦恼,他趁今日花子玥去和孟轲去了集市,这才跑进惊华园来找离漠来了。 离漠翻看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抬的回答:“子玥嘱咐的有错吗?倒是你,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事也扭扭捏捏的。” 左舷感觉委屈极了:“我这叫扭扭捏捏?离漠啊离漠,你这么说可就太没良心了,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只对一个女人专心啊,你看我和程琳这么多年了,我还有沾花惹草吗?” 离漠一脸的鄙夷:“谁让你之前就一屁股风流债,还怪得了别人?” “说那些没用的干嘛?你帮我劝劝花子玥,快别让她絮叨了,现在程琳也来劝我,弄得我都不知道程琳是生气还是真想让我去了。”左舷一副苦瓜脸,女人的世界真的很难懂啊。 “程琳应该是真想让你去。”离漠也觉得左舷这样总是避着洛馨有些不近人情了。 左舷一撇嘴:“得了吧,上次我跟程琳去集市,看到了长相清秀的美人,不禁多看了两眼,程琳就让我追回来给她作伴,我刚去跟美人搭几句话,程琳把买的杂货一股脑的全砸我身上了,这还不要紧,关键是她七八天都没理我。”女人心海底针啊,左舷是真摸不透。 第九十八章 可恨必 是可怜人(二) 苏子修生辰这天,来了不少人,场面比当初苏韶华大婚时都隆重许多,大家都说六皇子是最得皇上宠爱的,苏子修听着,只是淡淡一笑,不反驳亦不赞同。 “听说皇上会来,也不知道真假!”席间在座之人议论起来。 一人说:“太子大婚皇上都未曾出现,临王殿下不过生辰而已,皇上又怎么会因此事烦扰?” 一人又说:“太子和临王不同,太子自小不得宠,临王却是皇上宠着长大的,自然是不一样的待法。” 苏韶华听着,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而顾思颖的手,却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袖,她恨不得把那些说着闲言碎语的人给五马分尸,她的夫君可是当朝太子,岂是他们可以随便讨论的。 苏韶华看着顾思颖僵硬的笑容,心中不禁冷笑,一个连污言秽语都如此在意的女人,怎么能和负担的起他那不堪的遭遇呢? “单何,离王府的人来了吗?”苏韶华问身旁的单何,他在意的并不是离漠有没有来,他在意的是孟轲有没有跟着离王府的人来。 单何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好像还没来呢。” 并非是花子玥和离漠来的晚,而是这些达官贵人第一次见到卿辰,人人都愿意逗一逗离王府的小世子,这才停滞住了,单何也自然看不到他们。 人们纷纷感叹,“这小世子,长的真的是太像离王了啊,不知道他长大后,又要迷倒多少少女的芳心啊。” “是啊,离王妃也是倾国倾城,这一家子真是让人看了心里高兴。” “离王好福气啊。” “是啊,是啊。” …… “离漠哥哥,我在这!”李雨烟对离漠超乎常人的热情从未衰退,不论离漠理不理会,她都能不顾外人的目光死心塌地的求关注。 李逸尘见别人的目光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觉得有些尴尬,他急忙拉住了李雨烟:“妹妹,你在家这样也就算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安分些行不行?” 李雨烟被李逸尘这么一骂,有些老实了,她乖乖的坐了下来,目光却一直在离漠的身上从不曾离开。 “大哥,你来了?快,来这边坐。”苏韶华见离漠来,迎着他进了屋子,眼睛却一直滴溜溜的,不知道在寻觅什么。 “太子叔叔,孟轲姑姑没有来,你不要再看了。”卿辰扯着苏韶华,让他蹲下来,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得不说,这幅画面还真是和谐。 苏顾思颖看到卿辰也欢喜的厉害,她自己没有孩子,自然对别人的孩子上心些,她招呼着卿辰:“来,离王府的小世子,来我这坐。” 卿辰听话的走了过去,任由这顾思颖抱了又抱,最后他伸了个懒腰,说了声:“还是孟轲姑姑抱的舒服,哎呀,这位婶婶,我先去娘亲那边了呀。” 卿辰留下这句话,就屁颠屁颠的坐在花子玥的身边,偷偷的笑,左舷教给他的这些话,还真让让别人变脸色呢。 花子玥看着卿辰一脸贼兮兮的样子,就猜到他一定没做什么好事。花子玥轻轻摇头,她这个儿子啊…… 第九十九章 可恨必是可怜人(三)( 渐渐的,洛馨的脸变得模糊起来,和记忆中的人相重合,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容颜,夜夜出现在苏启的梦中,近日来变得模糊的人,如今那么清晰、那么真实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苏启的双手不停的颤抖起来,他从未像今天这般的失态,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老泪纵横,哭的不成样子,谁能想到堂堂帝王,也有如此敏感脆弱的时候呢。 “你……叫什么名字?”苏启的声音终于响起,虽然哽咽,但很清晰,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越发的看不透他们的这位君主,喜怒无常,如今竟然流下难得的泪水。 洛馨怔了怔,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就是你……”苏启一步一步的朝洛馨走过去,似乎是想靠近她一些,似乎又想看清楚什么。 洛馨看着苏启靠近,身子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她对着苏启行了一个大礼,跪在了地上:“民女……民女洛馨。” “洛馨,洛馨,洛馨,如心。”苏启亲自扶起洛馨,盯着她的脸不舍得移开目光,只看的洛馨的脸红彤彤的,苏启大手一拉,把洛馨抱在了怀里。 在场的臣子们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在是太让人感觉诡异了。而宴青看着这一切却心中了然,他看到洛馨的脸时,着实的吓了一跳,他真的以为是左如心回来了,直到看到洛馨那惊恐的眼神,宴青才松了一口气,死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呢? “如心,你终于回来了,如心,朕等你等的你好苦啊,如心……”苏启越说越激动,他抱着洛馨哭的很是伤心。 苏子修打发这些臣子们先回府上去,只留下了离漠和苏韶华,宴青本身是不愿意走的,但这里毕竟是苏子修的府邸,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先行离去。 苏启还沉浸在自己的伤感情绪里无法自拔,洛馨被苏启抱的很紧,动弹不得,她有些吓到了,但也不敢吱声。 “如心,你是不是也想朕了?是不是?不然你怎么会来看朕呢?”苏启始终不肯松手,他的泪水像决堤了一样,他的心中的防线,也在看到洛馨的那一刻全部崩塌。 “我……我叫洛馨,不叫如心……”洛馨的声音很甜,也很温柔,像是呓语一般,苏启听进了耳朵,却听不到心中。 “你就是如心,朕说你是如心,你就是如心。”此时的苏启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生怕怀中的人会逃走一般。 苏韶华和离漠对视一眼,两人扯着苏子修站在了帷幔后面,细细听着苏启的话。 洛馨只好附和着苏启:“好,我是如心,可以吗?那你现在可不可先放开我一下下,我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洛馨此言一出,苏启非但没有放开洛馨,反而把她抱的又紧了些:“不,朕一放开你,你就走了,就像那次一样,朕放开了你,你就永远离开了朕,只留下了醉生,让朕生不如死的活着。” “醉生?”洛馨反问着。 “心儿,你不记得醉生了吗?是你拼死把这巫术传给朕的啊,你怎么可以不记得呢?”苏启把头埋进洛馨的脖颈之间,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却并不是以往左如心身上的味道。 “过了那么多年,你连身上的味道都变了。”苏启轻轻松开洛馨,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眼神中尽是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