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你在我心里撒野》 分段阅读_第 1 章 《容你在我心里撒野》作者:逐心 : 人人都知道野心勃勃的小妖精辛懿,桀骜不驯。 但只有庄先生懂得, 要想降“妖”,方法有二: 纵容她的野心, 还有,睡服她的桀骜。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辛懿,庄景安 ┃ 配角: ┃ 其它: 第01章 夜遇 锦元百货顶楼的钟声敲响12点。 位于深巷的深蓝酒吧霓虹闪烁,红裙雪肤的年轻女人刚好孤身出来,带着满身酒气。 霓虹灯箱照亮了她小巧精致的面孔,最撩人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挑,瞳孔又圆又大,像只野生的狐狸。 她遥遥看向百货顶楼的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终于成年了。 从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起,她,辛懿,终于是年满十八岁的独立公民,从今往后,她的所作所为再也不必经过所谓的监护人同意。 真是,值得庆贺呢。 玻璃转门飞旋,一个年轻男人醉醺醺地追了出来,一眼看见辛懿,终于舒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家。” 来人是深蓝酒吧的少东家,穆晟。 刚刚深蓝里大伙给辛懿践行,就数他灌酒灌得最凶。 辛懿瞟了他一眼:“得了吧,就你这醉样,指不定是谁送谁。回去吧,晚了娇娇又来找我要人。” 穆晟醉眼惺忪,半真半假扯着自己的衣襟诉苦:“往后真不来唱歌了?万一,我想你怎么办那?” 辛懿舌尖刮过口腔壁,星眸明灭,静静看他表演。 穆少爷热脸撞上冷屁|股,期期艾艾地叹气:“我知道你等今天很久了,终于可以自己去报名参赛,不用凡事都被那个老酒鬼阻着。我不留你,也留不住你。” “知道就好,”辛懿揉了揉发晕的头,背从墙壁移开,“走了,拜拜。” 穆晟还想再说点什么,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暗红色大露背连衣裙,v岔从肩直接开到不盈一握的腰际,大片雪白的肌肤luo着,十来公分的黑色细高跟,走路时露出猩红的鞋底,分外妖佻。 哪里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分明是个深谙xing感的小妖精。 “要是没成功,深蓝随时欢迎你回来!”穆晟扯着嗓子喊。 辛懿头也没回,扬手挥了挥,高跟一崴,扶着墙才站稳了,又扭着腰肢,走了。 路很长,人很少,头很晕。 一个拐弯,辛懿终于没忍住,扶着电线杆,吐了。等翻江倒海完,她终于舒坦了些,抬头,才察觉深巷里气氛诡异。 十米开外的地方,似乎,正在打劫? 三个地痞模样的青年,夹刀持棍地围着个白衬衫的年轻男人。 男人个头挺高,金属框眼镜在昏暗的路灯下反光,辛懿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觉得份外眼熟。 痞子从男人手里接过钱包,拋上半空又接住:“唷,还是只肥羊!手表也摘了,快点!” 男人默不作声地捋起衣袖,摘表。 辛懿嘲弄地弯了弯嘴角,撇开视线,调头就走。显然是认错了,那个日复一日出现在她梦里的男人是盖世英雄,怎么可能是这么个怂货? 寂静的小巷里,年轻女人的鞋跟敲在地面咄咄作响,酒气在湿润的空气中蔓延。 三个地痞心怀不轨地相视一笑。 一个染了黄毛的,箭步挡在辛懿跟前:“小美人,这么晚了,一个人?跟哥哥再喝一杯啊?哥哥请。” 狼爪眼看要搭上来。 辛懿一声不吭,猛地一甩坤包,包身借着惯xing重重地甩上黄毛的脸,尖锐的铆钉瞬间拉出一道血痕。 “滚。”她将包带缠在手腕上,面不改色地转身就走,多一眼都懒得看他——酒劲上头,她现在只想回家躺尸。 “卧槽!都是出来玩的,装什么白莲花!”黄毛骂骂咧咧地从身后一把抓上光滑小巧的luo肩,“老实陪哥几个喝一晚,不然有你好看!” 濡湿的掌心碰在肩上,一阵恶 分段阅读_第 2 章 心上涌,辛懿闷不做声地回过身。 黄毛以为她怂了:“这才识相——”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吐了满身。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满身污秽,再抬头,只见肇事者居然擦擦嘴角,若无其事地转身就打算走。 “日!”黄毛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另只手二话不说就去扯她两根细细的肩带。 突然,脑壳激痛,粘腻的yè体缓慢地顺着额角迷住了眼,色|yu熏心黄毛顿时懵了。 他伸手一摸,立马尖叫出声,这才看见面前的女人不知何时将细高跟鞋握在手心,尖锐细长的鞋跟还依稀沾着他的血。 两个看笑话的同伙,顿时叫骂着围了上去。 辛懿两眼发花,恶心一阵接着一阵,手里握着一只高跟鞋,又把脚边的另一只踢远了。 她甩了甩头,让分|裂的人影重叠:“姐今天不想惹事,让开!” 黄毛捂着额头,恶狠狠地骂:“拽你娘啊,动手!还呆愣着干嘛?” 两个喽啰一左一右扑过来,辛懿一抡胳膊,尖锐的鞋跟稳稳砸中了右边人的鼻梁。 可左边的小痞子却已绕后,双臂从她腋下朝上箍住,辛懿顿时被束缚得动弹不得,朝后踢了几脚也是不疼不yǎng,有劲使不出。 黄毛眯起眼,贴近这个火bào脾气的女人,才发现在浓厚的眼影、口红、风情万种地大波浪卷发之下,是张青春bi人的面孔,分明还是个女孩。 不过,胸倒是真材实料。 他伸手就想去摸,可还没碰着温软,余光只见一道黑影凌空袭来,不知被什么从后脑勺一把甩中,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甩得他酿跄着摔在地上,一头撞在墙面。 新伤加旧痛,黄毛疼得嗷嗷叫,勉强起身,才看见昏黄的路灯下,不久前从酒吧里出来被他们尾随至此,而后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打劫了的弱鸡,手里正拎着褪下的西装外套——刚刚甩他后脑的,无疑就是它了。 黄毛勃然大怒:“逞你大爷的英雄!自己都兜不住,还想英雄救美?” “让她走。”男人的声音带着磁xing,在潮湿的夜色里穿透了辛懿浑沌的思绪。 他似有三两分醉意,眼角眉梢泛着红,一袭最普通的白衬衣,领口的扣子严谨地系着,深色领带却已经解了一半,歪斜地挂着。尽管人在陋巷,处境堪忧,衬衣、西裤的熨烫线却仍旧笔挺,一望可知的生活讲究。 黄毛恶狠狠地说:“不放你又能怎样?当心老子连你一起办了!” 男人笑了下,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折好放进衣袋,把西装朝墙边一扔,慢慢解开衬衣袖扣,叠起袖口,不动声色地勾了勾食指。 “妈的,都是疯子!”黄毛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出拳快、狠、稳,招式没有半点花架子,拳拳到肉,男人出手之狠,与片刻之前天壤之别。 他大约是由着三分酒气,被三拳两脚勾起了杀气,先时还手下留情,打着打着,就成了一边倒地狠揍。 黄毛毫无还手之力,连连败退。 白衬衫眼神冷厉,步步紧bi。 “艹!”黄毛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快来帮忙!” 辛懿身后的小混混连忙松开手,投入乱斗。 揉揉被勒痛的肩,她就势靠在墙上,眼前人影晃来晃去,和那年天台上的一幕依稀重叠。 那个无数次在她梦里出没的男人,以一敌十,宛若天神。那时她魂不守舍,只记得他的白衬衫,和骨节分明的大手。 是他吗? 看了眼手中尖锐的鞋跟,简单调整握姿,辛懿赤着脚快步上前,手臂高扬,猛地一鞋跟,扎向小混混的后背。 一声惨叫。 白衬衫显然没料到被“英雄救美”的年轻女人,居然会主动杀回战局,他微诧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昂然的杀气还没完全收敛。 辛懿红唇一弯,丹凤眼波光流转,勾出一抹带着酒劲的笑。 他蹙眉,松松衣领,握拳,一记右勾,正中反身扑向她后背的家伙。 三个流氓,一个脑壳出血,一个鼻梁歪斜,一个脊梁骨受伤……一个比一个惨。 反观辛懿这边,两人毫发无伤。 终于,黄毛目 分段阅读_第 3 章 露凶光,从腰后摸出一柄弹刀。另外两人一哆嗦,小声劝说:“这俩不好惹,要么算了吧……” 黄毛一口血唾在地上:“不扒了狗男女的皮,老子不如去死!”说着,弹刀出鞘,一个猛子扎过去。 他是冲着白衬衫去的,半途中却忽然诡笑着换了目标,径直刺向他身侧的女人。 辛懿酒气上头,反应到底慢半拍,眼睁睁看他刺过来,身体却被钉桩似的,动也不能动。 好在白衬衫反应够快,一步挡在她跟前,迎着刺来的弹刀顺势捏住黄毛的手腕,趁对方动弹不得之际,右手拐住他的肩膀。 短兵相接的瞬间,他眸光一暗,似笑非笑地吐出几个字:“那……就去死。” 辛懿只看见白衬衫身子向左一侧,后背紧贴黄毛的前胸,腰身一弓,瞬间将他狠狠摔在摩托车边。 流畅的过肩摔,和当年一模一样!果然……是他啊。 黄毛叫嚣着还想站起来,白衬衫眉一挑,余光瞥见崴在墙边的机车,顺势一脚踢开脚撑,沉重的车身顿时死死压住黄毛的腿。 黄毛撕心裂肺地惨叫却抽不出身,两个同伙连忙上前去搬摩托,奈何铁家伙死沉,刚一挪,黄毛就吱吱哇哇地叫唤。 “还呆站着?” 辛懿一愣,收回视线看他。 他眼角旁不知道沾了谁的血,没戴眼镜的面孔全无之前的斯文,只有满满的,属于兽类的攻击xing。 果然是他。 看她发呆,他一把拉起她纤细的手腕,朝大路方向狂奔。 第02章 荷尔蒙 赤luo的双足被坑洼不平的路面硌得生疼,但辛懿一声不地吭地任他拉着,跑出了小巷。 直到终于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两人喘着气站定了,她才噗嗤笑出声来。 “笑什么?” 他将歪斜的领带解开,随手团进裤兜,余光才看见她竟赤足站在地上。 雪白的脚趾,猩红的指甲,鞋早已不知下落。 辛懿发丝凌乱,眸光晶亮:“这么能打呀,那怎么还被人抢了?难道是英雄救美,才激发了超能力?” “英雄倒是有,”他嘴角一勾,“美在哪里?” 辛懿只盯着他笑,默不作声。 夜色下,红裙衬得肌肤赛雪,殷红的唇彩勾勒出微微上扬的唇形,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勾魂摄魄。 她知道自己美,也知道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本钱,不用开口,这么微笑就足够撩人。 在这撩拨的笑里,他躬身自她腋下抄过,一手兜住膝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辛懿伏在他胸前,就势勾住他的脖子:“去哪?” 他大步流星顺着路边朝前走,路边一辆黑色奔驰无声地闪了闪灯。 拉开车门,将怀里的女孩丢进副驾位,他自己绕到主驾位,上车便见她正晃着手里的行驶证:“庄景安,二十……六?保养得不错嘛。” 他眉一挑,侧身拉过安全带,替她扣上。 辛懿看着他的动作:“你这是酒驾。” “我没喝酒。” 辛懿打了个哈欠:“跟我说没用,我又不是警|察。你带我去哪?” “送你回家,”庄景安将车倒离车位,“住哪?” “没家。”车内安静,辛懿强打的精神渐渐涣散,头歪在椅背上,喃喃地说,“随便去哪,有个地方睡一觉就行。”说完,干脆闭上眼,呼吸很快就均匀起来。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庄景安又想起小巷里,她挥起鞋跟时候狠绝的神情。 这样的女孩,让他感觉异常熟悉,这份熟悉让他没把她扔在马路上。 * 辛懿醒来时,头疼yu裂。 灰白色的天花板半新不旧,空气里有残留的烟味,尽管窗户开着,夜风徐徐,她还是热得汗渍黏腻。 单室间,她身下是柔软的皮质沙发,身上还覆着薄毯。 难怪这么热。 她撩开毯子下地,脚下绵软,这才发现,简陋的屋子居然还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 破旧的单室间,墙边居然还放着架木质的钢琴,真是莫名其妙。 她赤着脚走向开着灯的洗手间,手刚刚搭上把手,门就被拉开了。 庄景安裹着素色 分段阅读_第 4 章 巾,赤着上身,正拿毛巾揉擦湿漉漉的头发。 白瓷砖将吸顶灯的光线反shè得愈发强烈,令人有种错觉——眼前的男人结实的肌肉近乎发光,那不是办公室白领的身材。 被她肆无忌惮地打量,庄景安若无其事地擦着头发走过:“醒酒了?” 辛懿靠在墙边,唔了声。 “穿上,回去吧。” 辛懿瞥了眼丢在客厅中央的女式凉拖,笑:“既然带我回来了,干嘛又赶我走?” 将湿毛巾朝茶几上一扔,庄景安大咧咧地坐进她刚刚睡过的沙发,毫无赘肉的精实身材一览无余。 辛懿像只腰肢纤细的狐狸,踏着柔软的羊毛地毯,一步步优雅地朝他走近。 庄景安眸光幽暗,看她团上沙发,玲珑的身段若有似无地贴近自己。 单薄的酒气和残余的香水味混杂,但终究没能盖过少女的幽香。 这女孩太漂亮,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勾魂摄魄,妖娆妩媚,却随时可能奋起伤人。 红唇近在咫尺,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庄景安哑声:“你想做什么?” 辛懿像条柔韧的蛇,盘在他身侧:“没什么,就是喜欢你。” 庄景安的目光沉了一下,下意识地防备这个美丽的女人,她片刻之前的狠戾,他过目难忘。 这样的美人,既危险,又诱人。 以他这许多年的处事风格,应该起身开门,请她离开,可偏偏内心一个声音叫嚣着,让她留下。 庄景安倚在沙发里,眼眸幽黯:“巧了,我也挺喜欢你。” 喜欢很容易。 辛懿喜欢烟酒咖啡,喜欢跟穆晟斗嘴,喜欢夜半时在江边狂奔。 但她只爱音乐,只有音乐配得上她的爱。 想来,他也一样。 辛懿纤长的手指描过他明显练过的腹肌,流连在浴巾边缘。 雪白的手指和小麦色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刺激着他的神经。 庄景安捉住不安分的小手,低头看她:“……成年了吗?” 辛懿没料到他有此一问。 她在深蓝驻唱两年,圆滑世故,独立又狠绝,谁也没怀疑过她是未成年。 “为什么这么问?”温热的吐息落在他唇边。 “感觉。”庄景安说。 辛懿朝前,噙住他纤薄的下唇,口齿不清:“……12点,刚成年。” 庄景安翻过身,将纤细的腰肢压在柔软的沙发,嘶哑地吐出一句:“那就好。” 室内太热,沙发太窄,除了醉酒,这是辛懿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意识飞上九霄云外。 他的手臂托着她的背,气息温热,游弋在她身前,她不讨厌,甚至有几分欢喜,这种欢喜与从前对追求者的敬而远之形成鲜明对比。 头脑说清楚也清楚,说迷糊也迷糊。 辛懿早熟,跟着母亲在红灯区外谋生的日子里见多了男欢女爱。这个曾经刻进她脑海里的男人,以既模糊又清晰的形象,数年如一日地霸占着她春梦男主角之位。 这真两全其美:拿她喜欢的人作为成年礼,由她惦记的人拿走第一次。 她嘴角带笑,柔软似水。 庄景安先是游刃有余的,却在她滚上地毯,侧身用脚趾勾起他的浴巾时,气息一乱,与这只妖精缠在了一处。 简直是魔怔。 这么多年,比她美的有,比她媚的有,比她娴熟的有,他却始终避如蛇蝎,为什么这一次,对这个伪装老司机的小雏鸟,他步步沦陷。 背抵着柔软的地毯,手指划过他的肩胛,辛懿星眸半睁:“两年前的九月,你……有没有去过玻璃厂?” 庄景安在她锁骨一咬:“两个月前我或许还记得。两年?忘了。” “哦。”忘了就忘了吧,反正这是她一个人的暗恋和狂欢。 见她无所谓地闭上眼,他稍稍沉了身子,压上来:“我们见过?” “没,”辛懿闭着眼睛,不由自主随着他的手指波动,“……随口问问。” 他也不再问,眼底火苗燃动,埋首肆意点火。 明明只要轻轻一解就开的肩带,他偏偏拇指摩挲了许久,半脱不落的肩带搔得她心yǎngyǎng,忍不住双手攀上他高耸的肩胛骨,不轻不重地一掐 分段阅读_第 5 章 。 庄景安沉腰抵住她。 四处着火,他的手指像跳动的音符,引她沉沦。 身体里的不安分,像醉酒的小鹿,在喉头时不时跃出来,辛懿迷迷糊糊地将手指chā|进他浓密的头发,无意识地随波逐流。 作者有话要说:  怕被误会,加一嘴。 这是俩假装老司机的小学生,都是第一次〒_〒 放心入 第03章 别后逢 两人正纠缠,锁眼里突然传来钥匙窸窣的声响。 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响起:“谁在里面?” 辛懿混沌的意识乍然醒了大半,还没回过神,已经被庄景安扯过毛毯就势一裹。 门一下就被人给推得大敞,顶着鸡窝头的少年目瞪口呆,两秒后捂住双眼背过身,带着哭腔:“叔,我不知道是你——” 庄景安站起身,系好刚刚松了的浴巾,眯起眼:“周庭,深更半夜的,你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周庭说:“前两天黑子手底下几个活闹鬼来撬过门,刚好被我逮住了。我刚醒了见这边灯亮,还以为又是那伙狗|日的……” “周庭。”庄景安沉声。 少年连忙改口:“还以为又是那几个家伙。” 余光看见女孩已经裹着毯子避入洗手间,庄景安问:“黑子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这不有我守着吗?没什么大事,我也不想惹你心烦。”周庭侧身从指缝里偷看,确定房间里没有那个香肩半露的女孩了,才转过身,一脸谄媚,“叔,刚那是小婶吗?” 庄景安看了眼浴室门缝若隐若现的人影,抬手在他脑门一绷:“少废话。” 周庭捂着脑门,还想追问。 “没事了,回去吧。”庄景安从门边柜子捻了根烟点上,平淡地吩咐,“那些人再来,你给我电话,不要正面刚。” 周庭应了声,出门,又不甘心,回头压低嗓子问:“真不是小婶?” “不是,”猛地吸了一口烟,庄景安说,“捡回来的。” 门关上了。 庄景安一回头,便看见女孩已经套上那件妖娆的红裙,抱臂倚在浴室门边。 “捡回来的?”她歪头,唇一弯。 庄景安吐了口烟:“说错了吗?” 辛懿噙着笑走近,雪白的脖颈,精巧的锁骨,激情时留下的点点嫣红妩媚异常,抬手,两指从他指间捏过烟,毫不避嫌地吸了一口,烟雾袅袅:“你是不是……常常‘捡’人回来?” 庄景安没答,眼底片刻前还旺盛无比的yu|望渐渐淡了,下巴微抬:“要走要留随你,不走就睡沙发。”说完,径直走向靠墙的单人床,拉过被褥,面朝里,居然就睡了。 辛懿掐灭了烟,一言不发地窝回沙发,蜷起身子,一动也不动。 室内瞬间静谧,窗外传来树叶窸窣,偶尔有人笑骂着从窗下经过,喧闹走远了,寂静反倒更明显。 闷热,燥热。 生理的,心理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开三百万的奔驰,抽大几百的烟,却住在天花板脱落掉灰的平民窟,单室间里还放着架价值不菲的钢琴,打起架来完全是照着命门去的狠劲。 辛懿从小跟着妈妈在红灯区外徘徊求生,自诩看人有两把刷子,却深深感觉看不懂这个像有两张面孔的男人。 可唯一确定的是,庄景安对她充满了诱惑力,从几年前到如今,胜过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七想八想,辛懿总算晕乎乎地坠入梦乡,临睡着突然蹦出个念头: 亏了,居然没打上全垒! * 清晨。 庄景安被楼下自行车轱辘声吵醒,睁眼,那个梦里媚态入骨的女人已经没影了。 沙发里空空dàngdàng,薄毯歪七扭八地坠在地毯,就像她的人,完全没有规矩可言。 他起身拾起薄毯,鼻尖还隐约有她身上的香水味。 昨晚他就发现了,那是廉价货,就像她身上那套线脚粗陋的连衣裙,美则美矣,媚则媚矣,却处处透着贫穷和不甘于贫穷的气息。 对于这种女孩,庄景安素来不屑一顾,或者说内心抵触。 可连他也没注意到,自己只是叠好了沾了味道的毯子 分段阅读_第 6 章 放回沙发,而不是将它扔掉。 * 顶尖唱片公司phébus,位于s市中心的独立大厦,一层。 接待小姐礼貌地说了句:“请稍等。”就上楼去了。 辛懿被留在空dàngdàng的大厅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绵密的汗。 她刚刚,给了前台小姐一份假|学历,穆晟给弄来的。 目的是申请一份音乐总监生活助理的工作。 其实,这不是她的本意。 大半个月前,辛懿从深蓝的客人那里听说大型选秀类歌唱比赛《寻歌》将启动全国海选的消息。 从那天开始,她就在祈祷海选的报名千万不要在她满18岁之前结束。 作为未成年人,报名参加比赛也好,签约出道也好每次都需要通过所谓的法定监护人,而她的监护人是个狮子大开口的吸血鬼。 还好……如今她成年了。 自从离开深蓝,她每天都会徒步到phébus大楼外的文化广场,那里的电子屏总是不间断地播放实时动态。 尽管没有等来海选报名开放,却让她看到了一份心动不已的招募启事——音乐总监的生活助理。 在她看来,那也许是最接近出道机会的岗位。 辛懿毫不犹豫地开始填写报名表,可当前台小姐一边打电话给hr,一边问:“请问您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她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g音大。”那是穆晟为她做的假|学历上的毕业院校,东西她一直带着,因为穆大少说“有备无患”。 可真正jiāo出去了,她却隐隐不安。 等候面试的间歇里,辛懿悄悄给穆晟发了条微信:“怎么办?我把你给的学历jiāo上去了。” “海选报名了?”穆晟回。 “没,我应聘的总监生活助理。” 对面发了一条语音,辛懿按下播放,就听见穆大少夸张地嚷嚷:“靠!那不就是贴身保姆?我说,你给人家当保姆还不如来给我当,菲比斯给多钱,我也能给——” 门开了,辛懿慌忙关了手机,将穆晟的碎碎念掐断。 面试辛懿的hr有两人,都很和善,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g音大盛名在外。 随意地问了些背景和经验,辛懿倒也对答如流——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面试官连连点头,又说:“辛小姐来做生活助理实在有点屈才。” 辛懿挺直了脊背,双手放在膝上,不卑不亢地说:“不,菲比斯是所有音乐人的梦想。什么岗位不重要,能学到东西就行。” 这话,半真半假。 正说着,面试间的玻璃门外人影一闪而过,其中一个面试官“哎”了一声,站起身,对辛懿说:“运气不错,总监刚好在公司,你等等。” 说完,人就追出去了。 辛懿丝毫不敢懈怠,坐得端端正正,心里却不住地打鼓。 人很快就回来了:“庄总来了。” 听见姓氏,辛懿心头一突,一抬眼,刚巧看见随后进来的男人。 顿时,跟zhà了毛的猫似的,她差点从椅子里弹起来。 怎么又是他! 庄景安仍旧戴着金属框眼镜,朝在座的面试官微微颔首,手揽西装衣襟坐入当中的位置,仪态完美无缺。 他拾起手边简历,一眼看见右上角的素颜少女。 丹凤眼,神采奕奕,薄唇带笑,头发盘在头顶,额边几率碎发,白色衬衣黑色丝带领结,干净阳光,大方得体。 庄景安慢慢抬头,正与辛懿惊惶的眼神相撞。 “……22岁,h音大本科毕业。”他低头,慢吞吞地读出声,“哦,还附了学位证书。” 辛懿盯着他手里的假|学历,如坐针毡。 庄景安抬眼,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她,问:“辛小姐在校期间修了哪些课程?” 当初办|证之后,穆晟倒是体贴地替她查了导师、课程乃至宿舍分布,可如今,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辛懿什么也想不起来。 面试官笑着圆场:“本也不是应聘技术岗位,专业课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 庄景安温和地一笑:“说的在理,那,给我说说毕业演出吧。” 辛懿一愣 分段阅读_第 7 章 ,他分明知道学历是假的,哪里来的毕业演出?这分明就是作弄她! 庄景安修长的手指在简历纸上轻弹,一副绅士又有耐心的模样。 辛懿暗暗后悔出门没先烧柱香,可以她的xing子哪里会轻易认输,一咬牙,硬着头皮描述了一番莫须有的演出,连她都要为自己的好口才折服。 面试官倒是频频颔首:“有现场经验好,将来安排起行程也知道分寸。” 庄景安不予置评,脸上依旧是面具似的笑:“你当时表现如何?考官打了多少分?” 辛懿鬼扯:“90分吧,不算高。” 庄景安故作吃惊,疑惑地说:“g音大的毕业表演不是五分制的么?是我记错了?” 辛懿偷偷咬了下舌尖。 终于,一番猫捉老鼠的戏耍之后,面试官总算例行公事地说:“感谢你对菲比斯的信任,请回去等候面试结果吧。” 一口吊着的气终于松了,辛懿感觉像打了场八年抗战。 起身出门时,她和庄景安恰好一前一后,庄先生颇为绅士地替她留了门。 “谢谢。”她说。 庄景安眼风从她脸颊扫过,带着若有似无的嘲弄,一言不发地走了。 辛懿跟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进了电梯,目不斜视,但鼻尖沁出的细汗还是露了怯。 一路上,他不言,她不语。 直到相继拐入地下停车库,辛懿扫了眼监控摄像头,终于在一处死角伸手拉住庄景安的胳膊。 他驻足,也不抽手,任她拉着。 “做个jiāo易吧。”没穿高跟鞋,辛懿挺直了脊梁,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直视他。 “什么jiāo易?” “那晚的事,我不说出去。你让我进菲比斯。” 庄景安唇角一勾:“那晚的事?那晚的……什么事?” 他戏谑的表情,令辛懿发怵。 第04章 很骄傲 “是说你硬赖着要去我家,还是三天前才满18,转眼就22?如果你指的是我喝醉了酒动手打人,爱说就说去吧,随便你。”庄景安慢吞吞地甩开她的手,“但有一点,你可不要做能进菲比斯的白日梦。我这里不需要从酒吧里买来的文凭,更不需要骗子。” 凭着在深蓝这么些年的经验,辛懿认定人前一派绅士作风的庄景安,会非常介意私下的一面被曝光在人前。 她想赌一把,没想到败得如此直接。 庄景安的视线从她洁白的衬衣扫过:“还有,不是随便卖个身,就可以换取进菲比斯的资格。但愿你同伙断了的胳膊和腿还能接得上,以及……你对弟兄还真够下得去手。”说完,长腿一跨,上车去了。 车门在辛懿面前重重地关上了。 奔驰沉闷的引擎声响响彻车库,猩红尾灯渐远。 辛懿靠在墙柱上,好半天终于回过味来——敢情他以为那夜的混混是她设的局,就为了钓他上钩,以便混入菲比斯? 靠!她狠狠地在墙上一捶。 手机恰好响起,是穆晟。 “面试结束了?” “……” “哦,没过啊。没过就回来吧,我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 “滚蛋。” “好啦,人还在菲比斯?我在附近,接你啊。” “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滚蛋。” “辛懿,”那边穆晟总算听出她情绪不对,“难道你在哭吗?” “哭你个大头鬼,你几时见我哭过!”辛懿抹了把脸,“人呢?限五分钟内出现,过时不候。” “得嘞,”穆晟一脚油门,“话说你别这么丧,没过就没过呗!唱片公司又不是只菲比斯一家。” 辛懿眼眶发红,穆大少这种要风得风、要女人有女人的阔少,哪里会懂她的沮丧。 多年的夙愿泡了汤,曾经的暗恋对象拿她当骗子,好不容易混了份chéng rén礼……还是一阉割版! * 穆晟原本打算陪辛懿喝几杯消消愁,没想到车刚开到深蓝门口,女朋友的电话就来了。 挂了电话,他满脸抱歉:“娇娇来姨妈,手头没姨妈巾让我买了给送过去……要不咱改天再喝?” 辛懿解了安全带,推开门,毫不在意地挥手:“早习惯了,跪安吧。” 分段阅读_第 8 章 看着辛懿推门进了深蓝,穆晟叹了口气。 老实说,他就没觉得辛懿进得了菲比斯。那种格子间里的保姆工作哪里困得住这个野丫头? 可他哪儿敢直说啊,怕话还没讲完,就得被削层皮。 摇了摇头,穆晟打算倒车去娇娇家,没想到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一辆黑色奔驰,车是好车,奇怪的是自从在菲比斯接上辛懿,这大奔怎么好像一路跟着他开过来的? 两车擦身而过时,穆晟刻意朝对面看了眼,车窗半开,驾驶座上的男人有一张刀削斧刻的侧脸。 巧的是,他也正看过来。 * 这会儿正是深蓝最热闹的时候。 辛懿刚进门,就有人发现了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辛爷,回来啦!” 她像是没听见,把包隔空抛给酒保,大步穿过吧台,走到小舞台边,双手一撑,利索的跳上台子。 聚光灯的热度之下,她感觉干瘪的细胞又充盈了。 她捧着麦,低头看见土里土气的平底鞋,顿时来火,索xing一左一右踢开了,光着脚,长腿盘住凳子脚,一手扯开缠发的皮筋,满头栗色卷发顿时蓬松地铺了满背。 闭着眼,哼着爵士小调,辛懿随手扯了扯领口,一连解了两颗衬衫扣,才总算透过气来。 凭什么啊? 他凭什么认定她是骗子,认定她是处心积虑地设下套等他钻?就因为她没有学历,出身酒吧,因为她穷,因为她喜欢他,就可以随便作践吗? 辛懿闭着眼,一边跟着旋律无意识地哼唱,一边胡思乱想,完全没有察觉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站着的突兀身影。 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靠在入口门边,往来的美女和他打招呼,他只是颔首婉拒,风度翩翩却拒人千里。 庄景安驻足了许久,听着台上少女浅吟低唱。 这个小骗子,果然是深蓝的驻唱。 他之前曾听客户提起过,深蓝有个很有意思的小驻唱。但他来过几次,都没见到没人,只记得客户那句“嗓子和脸蛋都不错,可惜一家子奇葩,我是请不起这尊大佛。” 如今听了一会,他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的先天条件非常不错,是可造之材,只是少了专业调|教,加上……人品堪忧。 “辛爷!” 辛懿的胡思乱想突然被人打断了,睁开眼,只见一个穿着花衬衣的男人正站在台下。 她隐约记得这人叫徐光,是深蓝的常客,做房贷生意,手头很宽裕,出手也阔绰得很。 徐光见她正眼,就歪在舞台边上酒气熏熏地问:“不是说改行,不做歌女了?怎么又回来了?” 辛懿不想搭理他,随口说:“想回就回,要什么理由?” 徐光呵呵笑,追问:“是不是人家大公司看不上你啊?没关系,哥哥看得上你。不如,跟我回去吧。每月五千零花钱,每月买个包,年底再给你包个大的,怎么样?” 辛懿居高临下瞟了他一眼,没理。 徐光吃了瘪,面子上挂不住,扯开嗓子叫:“别在这给我装清高啊!哦……是不是五千嫌少啊,八千,怎么样?” 辛懿眉毛都没动一下,全当他放屁。 周遭有嘘声,徐光索xing跳上舞台,凑近她的脸:“你想要多少?你觉得你值多少?” 辛懿睁眼,丹凤眼在强光下桀骜不驯:“你凭什么以为能包养我?” 徐光随手扔了一叠老人头在舞台,趾高气昂:“凭你没钱,可老子有。” 辛懿看了眼洒落的钞票,舌头在口腔里一裹,问:“八千一个月,是吧?” “还不够,每月一万,你把这瓶干了,跟老子走。”徐光把手里的酒瓶朝地上一垛,从裤兜里又夹了一叠钞票在她面前晃。 辛懿冷笑了一声。 酒保已经赶过来圆场:“徐总,你喝高了。” 徐光推开他:“高你大爷,老子清醒得很。辛爷是吧?你还真当自己是爷了?老子早就看你不爽,成天拽的二五八万的?不就仗着跟穆晟有一腿,有他罩着吗?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了?真当自己歌神下凡,人人都来听你唱?我告诉你,你也就一家禽,到死都飞不出鸡 分段阅读_第 9 章 窝去!” 辛懿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光脚bi近徐光,素净的面孔带着一丝冷笑:“再说一次,试试?” 她也就一六五的身高,徐光却被那股子狠劲骇得退了半步。 “谁跟穆晟有一腿?你再说一次。”她弯腰单手拾起酒瓶,冷冷地锁着对方的眼睛。 徐光盯着她的手,死鸭子嘴硬:“他们都这么说啊!” 都知道穆大少换女友如更衣,唯独这个辛懿留在身边两年没挪窝。今天要不是穆晟不在场,他就算酒劲上头也不会兴起来调戏这女人。 如今被她一恐吓,徐光的酒醒了大半,顿时心生悔意。 且不说穆晟罩她,就凭这么个小姑娘,混得一声“辛爷”也不是平白无故——前阵子还听说有个借酒撒风吃啤酒小妹豆腐的胖子,当天不清不楚地食物中du进了医院。旁人都说是辛爷在酒里下了yào,问题是监控里啥都没有。胖子吃了哑巴亏,硬是在医院躺尸三天,拉得脱了一层皮。 这一想,徐光顿时萎了。 见他不说话,辛懿bi问:“他们是谁?有本事你说出来,我来去一个个问清楚。” 徐光退无可退,脚后跟已经一半退出舞台边缘,终于骂了句“这娘们有病啊!”跳下舞台,头也不回蹿得无影无踪。 辛懿小声骂了句:“怂货。” 旁若无人地穿过围观众人的视线,她在吧台边寻了个角落坐下,将徐光那瓶酒一饮而尽。 低头的瞬间,她不期然地在远处yin影里看见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白衬衣,深色西裤,高挑挺拔,男人靠在入口的墙边,指间的烟头火光明灭。 见她视线停留,他转身就离开了。 辛懿皱眉,最近的幻觉太厉害,居然会看见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想起面试时庄景安的捉弄,故作绅士地替她拉门,按电梯,却在无人处恶语相向,毫不留情,辛懿简直觉得自己眼瞎,居然把这种伪君子当成梦中情人,一梦好多年! 她伪造学历当然不对,可他明明就不是善茬,硬是披着正人君子的皮,装上流社会又高尚在哪?五十步笑百步,他凭什么看不起她? 酒保回来,见她抱着酒瓶发愣,忙问:“辛爷,有心事啊?” 辛懿摸摸脸:“这么明显?” 酒保苦笑,每次她心情不好,就一定有人遭殃。全深蓝也就穆大少勉强能吃得准她一半脾气。 辛懿问:“我是不是特不像好姑娘?” 酒保谄媚:“辛爷嘛,哪能跟一般姑娘相提并论?” 辛懿撇嘴:“给我再调一杯,烈一点的。” 第05章 赌一场 清晨。 睡得天昏地暗的辛懿被手机短讯吵醒,一时有些懵。 整整一夜,她都梦里忙着与那个叫庄景安的伪君子纠缠,明明是梦,可惊醒的瞬间她依旧觉得他手指的温度似真似假地残留在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甩头,好不容易把旖旎的梦境甩到脑后,摸过手机一看,又懵了。 【phébus通知您已通过面试,请于8月3日10点,携相关证件,在总部大厦十六层办理入职手续,谢谢!】 辛懿弹坐起身,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终于贴着手机吧唧一亲,鞋都没穿好,撩起帘子就往外跑。 家里四口人,房子不足40平,没有独立卫生间,洗澡全靠街角的公共浴室。 只一间卧室归母亲周兰和继父耿重年,辛懿跟弟弟周舟就在客厅拿帘子隔出睡觉的地方,姐弟俩一张床,中间隔了个布帘子。 眼看女儿狂喜地冲出来,周兰问:“怎么了?” 一把从身后勾住她的脖子,辛懿兴奋地说:“我被菲比斯录用了!等我出名,赚钱,就带你跟舟舟走!” 周兰连忙说:“别光顾着挣钱,昧着良心的钱,咱可不要啊。” 坐在一旁的弟弟周舟,懵懂地抬起脸,先天异常的唇瓣让他的面容显得特别苦相。 听见姐姐说要带他们走,周舟一声不吭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就要去收拾东西。 辛懿拉住面无表情的弟弟,将他的脑袋按在胸口:“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的,我一定带你们走。” 分段阅读_第 10 章 周兰狐疑地问:“你说菲比斯是大公司,这种公司怎么会要你?” 辛懿心一扎,却满脸不在乎:“穆晟给办的假|学历,混进去的呗。” 周兰不安地问:“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辛懿简单洗漱,对着半身镜描眉画眼,抿抿口红:“不会的。” 庄景安早就发现了,可还是收下了她。 要么,他有所图。 要么,她遇贵人了。 辛懿看着镜中正盛的容颜,眯了眯眼。歌喉和脸,是她的全部赌注。 她要赌,但愿不会输。 * 八月流火。 跑上跑下办完入职手续,辛懿热得满身是汗,包臀的职业裙勒得她迈不开步子。 若不是对phébus梦寐以求,打死她也不会来干这关在格子间里的活,说是白领,在她看来跟鸽子没什么区别。 从十六层的电梯间出来,左手大片是普通职员的工作区,右手是茶水间,再往里是会议室和总监办公室。而她的办公区,就在总监办公室外的隔间。 这一片人少,极安静,hr临走还羡慕说:“庄总人帅,有才,还超温柔,这岗位多少内部员工挤破头申请转岗。你能被录用,可算是烧高香了。” 辛懿嘴角抽搐,帅是帅的,才不知道,但温柔?这点她持保留意见。 她刚翻了会公司资料,座机就响了。 “手续办好了?”庄景安声音冷淡。 “嗯,好了。” “你进来。” 辛懿放下话机,下意识拽了拽裙角,走到办公室门口,只见穿着白色衬衣的庄景安正伏案忙碌。 办公室很宽敞,他背后是一整面的玻璃窗,窗外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块,高架桥上车水马龙。 光照极佳,以至于辛懿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柔和。 可等他抬头,这错觉立刻dàng然无存。 “老师没教过你,进来要敲门吗?”庄景安扶着镜框,笑了声,“抱歉,忘了。你的学历不是老师给的。” 辛懿指甲掐进手心,无论如何,这件事上她理亏。 见她收敛了伶牙俐齿,庄景安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看向电脑屏幕:“我不在的时候,不许擅自进我办公室,不许碰文件资料。平时的餐点、咖啡,放在门口茶几,我自己会拿,懂?” 辛懿忍住不快:“好的,庄总。” “出去吧。”他眼皮也没抬。 辛懿回到自己办公桌,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资料,终究胸口憋着一口闷气。 什么狗屁温柔?绅士?分明是个自大狂,看他那天下手的狠辣,跟道上混的人相比有过之无不及。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做phébus的音乐总监? 想起他盛气凌人的表情,辛懿憋火,顺手将册子扔向桌角。 砰! “辛懿。” 与此同时,里间的某人喊她。 辛懿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就听他埋头吩咐:“一杯美式,烫一点。” 多一句谢谢也无。 可等她买完咖啡回去,hr刚好在庄景安的办公室里。 辛懿毕恭毕敬地把随身杯放在办公桌上:“庄总,咖啡,美式,热的。” hr笑:“小辛,你不要这么拘谨,庄总为人很随和的。” 庄景安悠闲地靠在椅子里,手搭在椅背,唇边带笑:“辛苦跑一趟,谢谢。” 谢谢?谢你妹! 有人在就讲文明、懂礼貌,私下就变身地主家的恶少爷。 这是哪里来的变色龙,简直人格分裂! 事实证明,庄景安还真就是条表里不一的变色龙。 有人在的时候,他和颜悦色,仿佛她是得力助手。 没人在的时候,多一个字也懒得跟她说,连电话也懒得打,直接在办公室扯着嗓子喊“辛懿”——反正这块也没别人。 一连半个月,辛懿朝九晚五端茶送水,就是一件跟音乐有关的事都没沾边。 庄景安也绝没有一星半点要谈情说爱的意思,丁是丁卯是卯,只差没在办公室门口画上楚河汉界。 每天辛懿下班,庄景安都还在忙碌,第二天清晨他依旧按时来。 从同事口中听说,庄总监算得上菲比斯的元老级人物,当 分段阅读_第 11 章 初菲比斯刚起步,他就被老板陈月芹给挖来了。 “陈董是庄总的伯乐,所以庄总才会留在phébus。不然,以他的才能,早给跨国公司挖走了。” 对这些论调,辛懿一笑而过。 什么伯乐,要不是菲比斯给出的待遇够优,她才不信庄景安会放着跨国公司不去! 良禽择木而栖,何况是人。 * 这日午后,庄景安在外谈事,辛懿困顿地趴在办公桌打盹,忽然被高跟鞋的脚步声惊动。 中年贵fu看了眼空着的总监办公室,问:“安仔人呢?” 辛懿没见过这人,但好在她认识对方全身的一线奢侈品,顿时起身立正:“庄总外出谈事。我叫辛懿,是庄总的助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陈董。” 陈月芹目光微闪,显然没料到这个新来的小助理能认出自己来。 陈月芹是来找庄景安拿乐谱的。 辛懿陪她一起进了总监办公室,这是她入职那日之后第一次进来。 陈董在办公桌的文件堆里翻找了一番,终于挑出要的乐谱,可惜稿子还没整理好,满是涂鸦删改。 辛懿问:“陈董,这谱子您急用吗?” “急,他什么时候回来?” 辛懿笑笑,将草稿抱在怀里:“我来整理,半小时后给您送过去。” 老板娘走了,辛懿独自留在办公室里,午后阳光灿烂,洒满了整个屋子。 庄景安的办公室很整洁,偌大的办公桌上除了堆积如山的文件和电脑、电话,就只剩下一只原木相框。 相框中的年轻女人,有张东方美人标志xing的鹅蛋脸,英气的眉,唇角微扬。 啧,恋人?夫人?还是白月光?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辛懿无比膈应。心里有人,还跟其他女人鬼混,滚蛋吧,伪君子! 她满腹牢sāo地伏案誊写乐谱,却不自觉地沉入曲调之中。 这些潦草的音符连在一起,如同一张绵密的网,把她满脑的杂乱念头一并过滤,只剩下单纯的欣赏。 誊写完毕,辛懿特意上楼送给给董事长,顺道还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在便签纸上。 下楼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一直翻滚着这段旋律。 光凭曲窥人,她实在不觉得作曲者会是个喜怒无常的伪君子。 她轻声地哼着调子返回办公室,刚进门,就听见庄景安yin沉的声音:“辛懿,你进来。” 第06章 是偏见 站在办公室门口,辛懿顿时明白这喜怒无常的男人气从何来。 誊完乐谱之后,她急忙上楼去送,桌面上的纸笔散乱,被陈月芹翻过的资料杂乱无章,他平素整洁的桌面看起来像被扫dàng过。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随便进办公室,更不许碰我资料?”庄景安站在窗边,冷声问责。 辛懿挑眉反驳:“我没有碰。” “我明知你撒谎还用你,只不过是看你有几分骨气,也还算机灵。不代表我对你这个人有什么私人好感,你最好认清自己在公司的位置,少拿混社会的那些伎俩来蒙混过关,”庄景安冷眼看着她倔强的眉眼,“否则,你从哪里来,我会让你再回哪里去。” 这种口气,辛懿太熟悉了。 那些往来深蓝的权贵们,在酒醉之前都是这么端着骄矜的架子高高在上,好似高人一等。 座机忽然响了,庄景安看了辛懿一眼,按下免提接听。 “安仔,是我。”陈月芹语气轻快,“这次的曲子太好了,不枉我在你的‘垃圾堆’里翻那么久。而且,你的小助理,叫辛懿?谱子整理得很好,比你那些鬼画符好一百倍。” …… 电话挂了,庄景安双手chā兜,不由自主地润了一下干燥的唇。 “你懂乐谱?”他问。 辛懿站在门口,双臂抱肘冷冷地看着他:“我没有学历,不代表我不懂音乐。你是总监,我是专员,但在音乐面前,我们是平等的。庄先生,麻烦摘下你的有色眼镜,好么?” 庄景安沉默了一下,侧身从小山似的文件堆里抽出厚厚一沓文件,顺着办公桌朝前一丢:“全部整理一遍。” 辛懿拿过来,一看,都是些手写稿,龙 分段阅读_第 12 章 飞凤舞,墨迹成团。 “哪天要?” 庄景安凝视这她的眼睛,薄唇微启:“今天。” 他以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骗子会知难而退,可她居然只说了声“知道了”,就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phébus正在和卫视合作,筹备新一季大型选秀类歌唱节目《寻歌》,庄景安每日要接触行业各界人士,大量的demo,曲谱,填词塞满了他的工作邮箱。 辛懿出去之后,他很快便投入到工作之中,直到华灯初上,才感觉电脑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他取下眼镜,揉着晴明xué起身开灯,却不期然发现办公室外还灯火通明。 那个被他忘在脑后的女孩正伏案疾书,快速地对照着原稿和誊写纸,一边还低低地哼着小调。 三秒之后,庄景安听出她哼的正是许久前母亲忌日时,他写的曲子,一直没机会整理出来。 空调的出风口刚好在辛懿办公桌上方,有节奏地拂动着碎发。蓬松卷发被她用木头铅笔簪在脑后,露出优雅的脖颈。 庄景安悄无声息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她也没动,也不知是没发现还是不高兴搭理。 直到在纸上落下重重的一点,辛懿才伸手揉了揉颈后,余光瞥见门口人影,抬头,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又视而不见地低下头,忙自己的。 “还剩多少?” 辛懿瞥了眼右手边的一叠纸:“自己看。” 庄景安有那么一秒觉得自己过分了,别说是她一个没受过正规教育的半吊子,就是自己想要整理这些陈太口中的“鬼画符”也得费点工夫。 但凡她示弱说一句“明天jiāo行不行”,庄景安都会勉为其难地准了。 可这个倔强的小姑娘一次也没开口请求,只顾伏案忙碌。 庄景安将空调风量改成微风,她的头发安稳地垂了下来。 但辛懿并没有注意。 回了办公室公室,他重新开始处理文件,没过一会,外间果然又断断续续地传来女孩的轻哼,都是他那些灵感突发时写下的旋律。 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天色早已漆黑,高架桥上车灯首尾辉映,光影jiāo错,拉出一幅都市霓虹图,喧嚣,浮躁。 * 终于,誊完最后一个音符,辛懿将笔一扔,撑了个懒腰。 居然已经过了十二点! 手边这些看似随意涂抹的音符,组成了一支支风格迥异的旋律。 它们似有魔力,诱她沉沦,全然没在意时间的流逝。 生活太贫瘠,辛懿的快乐很大程度上来源于音乐赐予的富裕。 而庄景安笔下的这些调子,恰好能给她这种天高海阔。 她抱着稿子走到办公室门口,只见庄景安靠在高背办公椅里头微微仰着,睡着了。 身后窗外百货公司的电子屏上画面闪烁,是《寻歌》的招募广告,璀璨背景中央是黑色的人物剪影轮廓。 那是她的龙门,她唯一的希望。 直到电子屏上广告切换,辛懿才移开目光,走到庄景安桌前。 不可否认,庄先生有幅好皮囊,让他扮起儒雅绅士毫不费力,更何况还有才气傍身。这样的黄金单身汉简直是十里八乡都要流口水的“尤物”。 可辛懿却还是吃不准,这个大了她八岁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如果他真就是个打架斗狠的小混混,哪怕穷一点,她反倒愿意jiāo往——对这种人,她从小看多了,底线在哪她门清。 可是对于这个忽冷忽热的唱片公司音乐总监,她却完全摸不透。 庄景安把她带进了自己的生活,虽然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最终的结果是他默许了她带着谎言谋生,可她连他图什么都不知道。 “还想看多久?” 庄景安睡眠浅,在她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没想到小丫头居然就愣愣地对自己发了半天呆。 辛懿将文件朝桌面一丢:“都整理好了,你检查一下。 庄景安瞥了眼。 字迹清秀端正,跟最初给他的印象截然相反。 “不用检查了,不早了,回家吧。” 庄景安话音刚落,面前的小丫头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 分段阅读_第 13 章 ,就离开了办公区。 他听见自动门开合的声音。 然后,办公区归于宁静,就像辛懿来之前的每一个深夜,他本已经习惯独自加班,此刻却忽然觉得有些微的……寂寞。 第07章 不正经 夜已深。 市中心惯常堵车,出租车不爱来这一处载客,地铁末班车也早在半小时前开走了。 辛懿在路边等了许久不见车来,又摸出手机看了眼,周兰还没回她傍晚发的关于加班的短信。 突然,有车开过身边,在她面前闪了闪灯,刺得她双眼发花。 灯光暗下来,她这才看出这是庄景安的车。 车刚刚好停在她面前,车窗摇落,庄景安一偏头:“上车。” 辛懿翻了个白眼,撇开视线。 如果不是他发神经让她加班到半夜,她至于大半夜站这里吹冷风吗?事到如今,要他来做好人! “除了站街拉客的,没人会在这里等出租。” 庄景安下巴指指路对面,果然有几个年轻男孩儿正指指点点看向他们。 “你倒是门清,”辛懿不甘不愿地上车,也不看他,“看来庄老板没少享用这些福利啊。” 路边,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人无意识地瞥过他们的车,打扮得体,相貌端正,眼神疲惫。 “这也是拉客的?”辛懿蹙眉,不像啊,明明就是个被工作cāo练坏了的白领。 庄景安目不斜视:“那是公司财务部副经理。” 辛懿一愣,回过味来,转头瞪他:“你骗我?” “这是cbd,在这里站街拉客,是打算把生意做到局子里去?”庄景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只是读书不好,最起码脑子没坏。” 辛懿简直气笑,满口忽悠还理直气壮,离开工作环境的庄景安简直不可理喻。 被腹诽的某人问:“你家住哪?” 辛懿不吭声。 庄景安一打方向,唇角勾起:“还想去我家睡?” 靠! 辛懿真想让菲比斯那群花痴女人看看,她们口中不近女色又绅士儒雅的庄总监的真面目! “条市口。”辛懿不情不愿地说。 “那里还有人住?”庄景安以为她在胡诌,漫不经心地问。 条市口一带曾是老城南的农贸集散中心,这两年几乎全在拆迁,整日尘土飞扬。 辛懿将头发撩到耳后,目光锐利:“怎么?就兴你住单室间,我就不能住拆迁房?” 车内没开音响,她的不快异常明显。 过了好一会,庄景安才开口:“为什么要混进菲比斯?我看你在深蓝风生水起,比起这边专员的三千底薪,在酒酒吧赚钱要容易得多吧。” “是,我们这种没钱没学历的人,找工作就是图钱,理想什么的都是屁话。”辛懿哼笑了声,转过头看窗外,“庄老板你当心点,公司给的那点薪水喂不饱我,指不定哪天我就拍拍屁股走了,顺手掳走你那些乐谱,能卖几个钱是几个,买包烟也好。” “我有这么说吗?” “你不就这意思?”辛懿薄怒,“听说我住条市口,就脑补我缺钱?对,我缺钱还缺脑子,为了钱去朝九晚五赚那三千块。” 看她像被拽了尾巴的小野猫,瞬间zhà毛,庄景安反倒嘴角一弯:“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跟个小孩似的。” “是不是小孩,你也验货过了,你不最清楚吗?”她一挺胸,“我就看不惯你这倚老卖老、高人一等的模样。” 庄景安不以为意:“我也没要你看得惯。你在菲比斯能不能过试用期还是两说,确实不必着急讨领导欢心。” “……”官大一级压死人。 “你会不让我过试用吗?”试探的口吻。 庄景安一笑:“看心情。” 辛懿想骂人,就算穆晟那小子也没本事把她气得冒烟——bi急了打回去就是了。偏偏庄景安软硬不吃,还总戳她软肋,实在可恶。 见她咬牙切齿不说话,庄景安补充了一句:“别动色|诱的脑筋,hr的总监是gay,至于其他人……就算答应留你也不作数。” “你当我是什么人?”还色|诱?辛懿感觉肺都要被他气zhà了。 分段阅读_第 14 章 “美人。” 没等她回过味,他又补了一句:“拿美色当武器的女人。这种女人最可怕,明知危险,还是有人赴汤蹈火,死在裙下。” “……那你呢?” “我例外。”庄景安说着,皱起眉,“确定你家是住在这里?” 面前的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工地。 路边是挖掘机,吊车,堆积的渣土,还有高耸的黄色照明灯,偶尔有拎着脸盆、打着赤膊路过的民工,无不探究地打量闯入此间的豪车。 “就到这吧,”辛懿动手解安全带,“免得玷污了你的车。” 话音刚落,庄景安一脚油门,大奔压着泥土飞驰。 “……” 这男人着实有点可怕。这么窄的巷子,以他的车速,随便擦点车皮就是万把块,可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穿过工地,才露出一片民居。 道路左侧是两层的老式小楼,右侧是老旧砖墙,墙壁青苔斑斑,各种牛皮藓贴得满目疮痍,角落里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垃圾袋。 “谢谢。”辛懿下车,俯身在窗口,“开慢点,这里都是穷人,擦了你的车也赔不起。” 庄景安看着她拐进一栋带院子的旧楼,衣着朴素,背影却依旧玲珑妖佻。 难免又想起那夜,蛇般灵活地缠绕着他的dongti,咽喉一动,他连忙一脚油门,离开了。 野狐狸,他又想起了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受拘束,野xing难驯。 没想的是,这条陋巷越往前越窄,车身太宽,饶是庄景安对车技再有把握,也不想没事找事,索xing挂上倒车档,原路折回。 突然,从后视镜里出现了一个穿着背心裤衩的瘦削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辛家的院子里逃出来。 很快,那个刚刚才离开的纤弱少女怒气冲冲地追出了出来。 庄景安眯起眼,默默地熄灭了车灯。 车身瞬间在陋巷里悄无声息地隐匿了。 第08章 野路子 条市口早已经是被城建遗弃的地带。 整个巷子里只有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敖铭,灯泡噼啪直闪,忽明忽暗。 从庄景安车上离开,乍然走入颓败的危楼,辛懿有种微妙的幻灭感。 这地方,她住了将近十年,却还是没有归属感。 十年前,周兰带着刚上小学的她嫁给耿重年,在那之前她们娘俩在西市红灯区外住着一天一块钱的日租房,虽然简陋,但辛懿始终觉得那也比这里温暖。 她对条市口毫无感情,除了,坐在楼梯道里的小男孩。 抱膝坐在楼梯道里的周舟听见了辛懿的脚步声,才从膝盖上抬起脸,半明半暗里,男孩清秀的面孔上畸形的唇触目惊心。 周兰怀上周舟的时候年近四十,耿重年更是嗜烟酗酒,产检自然是没做,知道周舟出生,一家人才发现他是兔唇。 耿重年甩下一句没钱治,就这么拖着,连姓都没让跟他姓,随了周兰。 周舟七岁的时候,上过几天学,每天回家都鼻青脸肿,问他事谁打的,他也不说。 当时的辛懿还叫辛若,初中都没毕业,单qiāng匹马地跑去兴师问罪,结果一群小兔崽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谁都不肯承认动过粗。 最终,辛懿是被周舟的班主任遣送回家的,为了这事,她挨了周兰一顿好揍。 理由是:当姐姐像个野丫头,周舟以后怎么有脸去上学? 辛懿一直搞不明白,挺直脊梁骨做人,怎么就没脸见人了?难道做缩头乌龟任人欺凌才脸上有光? 再后来,她又长大了一些,终于明白周兰所谓的“没脸见人”,不是因为挺直了脊梁骨,而是因为她没钱还敢挺直脊梁骨。 那次之后,周舟死活不肯去学校,结果识字、算术都是辛懿在家里教的,十多年下来,姐弟俩关系极好,甚至超过了母女、母子。 周舟站起身,腿一麻差点从楼上摔下来,还好被辛懿扶住了。 辛懿问:“怎么坐楼梯上?妈人呢?给她电话她怎么不回?” 因为嘴巴又问题,周舟说话口齿不清:“他回来了,喝多了,又打妈妈。” 又是耿重年个死酒鬼!屡教不改,简直 分段阅读_第 15 章 就是个恶魔。 辛懿气势汹汹地要上楼,却被弟弟拉住手臂。 周舟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他刚睡了,你别再弄醒他。” 小手冰凉,他在发抖,辛懿几乎可以想见耿重年又怎么丧心病狂。 她拉过周舟,捋起他的袖子检查:“有没有打你?” 周舟抽手,摇头。 砰! 辛家大门突然被大力推开,门板撞在石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穿着白色老头衫的耿重年一手拿着啤酒瓶站在玄关,露出一身松弛的肉。 他不胖,甚至是干瘪的,但胖过留下的松垮垮的皮肤显得异常邋遢。 一双眼皮耷拉的三角眼浑沌无神,他定神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楼道里的姐弟俩,打了个酒嗝:“哟,大明星回来了。” 辛懿将周舟拉到身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拉着弟弟上楼,打算绕过这堆烂肉。 被冷落了的耿重年一手抬起,将门给挡了:“干嘛,还没飞黄腾达,就不认爸爸了?” “让开,”辛懿挺直腰板几乎跟耿重年一般高,看着他浑浊的眼冷声说,“别bi我在舟舟面前动手。” “翅膀硬了?这是你跟‘爸爸’讲话的态度吗?” 耿重年显然是喝醉了,十年了,辛懿从来没管他叫过“爸爸”。 辛懿二话不说,劈手打上他横档着的胳膊,拉着周舟走进客厅。 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茶几上下摔碎的碗碟,令她太阳xué一突。 周兰爱干净,自从有了这间小房子,她每天都把屋子里收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没法收拾,她绝对不会放着这一堆狼藉不管。 辛懿沉脸,推开卧室门,在把周舟推进去的瞬间看见了倚在床头的周兰,顿时怒从心起,一把关上房门,反身怒目:“你他|妈又对我妈动粗?” 耿重年揉着胳膊,皮笑肉不笑:“你想干嘛?打人?老子告诉你,要敢动手,明天我就让你|妈去局子写检讨!” 监护人是吧,去他大爷的监护人! 辛懿默不作声,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只空酒瓶,握住瓶口朝墙上一砸。 玻璃瓶底碎裂在水泥地上,满地玻璃渣。 辛懿垂着手臂,冷眼看着耿重年:“我满18了。今天就算我杀了你,也跟我妈没半毛钱关系。” 说话间,她朝前又bi近了几步。 耿重年有点不确定这丫头是不是当真成年了,但是看着她杀气腾腾的眉眼,曾经被她踹过的下|体隐隐作痛,那一次她刚十五还是十六,差点就踹得他变xing。 要不是碍着她妈,这丫头撒起野来命都不要,这一点耿重年清楚得很。 “好啦……我就是喝多了,下手没个轻重,也不是存心。我都给她道过歉了,她也原谅我了。”耿重年打着哈哈,跟着她bi近的步子后退,“有话好好讲嘛!” 辛懿冷声:“滚。” 耿重年耍赖:“这是我家,我要去睡觉了。” “……滚。”她举起手中破碎的酒瓶。 看着尖锐的玻璃切面,耿重年忙服软说:“外头乌漆麻黑的,你不让我进门,我去哪啊?” 说着话,他弓着腰,蹑手蹑脚,试图从辛懿旁边拱过去。 锋利的玻璃口,在他擦身而过时抵上了他的腰。 “滚出去。”辛懿使了点劲。 耿重年只觉得尖锐的玻璃隔着汗衫都要刺进腰肉里了,连忙摆着双手直退出房间。 等人站到楼梯道里,才回过味来,一梗脖子直嚷: “卧槽,凭什么啊?这是我的房子,里面是我老婆……你这算个毛啊,凭什么赶我?” 辛懿握着碎酒瓶,冷眼站在楼梯最上方:“凭我敢送你见阎王,你不敢!” 耿重年还想再纠缠,却眼见着那野丫头横眉竖目举着酒瓶子就要追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撒丫子就往楼下跑。 一路跑出小楼,站在院子里,眼见着有邻居家大约是被吵醒开了灯,他又壮起胆子:“有本事你天天搁这守着!” 啪! 玻璃酒瓶跟个手榴弹似的,一头砸碎在他脚跟前,玻璃碎片四绽。 耿重年一句叫骂堵在嗓子眼,终于还是怂了,骂骂咧咧地转身 分段阅读_第 16 章 就跑。 辛懿追出院子,朝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大声喊:“再敢对我妈动一次手,哪只手碰她,我剁哪只!大不了一起进局子!” 耿重年头都没敢回一下,老鼠似的钻进了施工工地。 辛懿的腰忽然被人抱住了,一回头,周舟正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别怕,他一时半会不敢回来了。” 周舟说:“他要是以后都回不来就好了。” 揉揉他的头发,辛懿说:“以后我们搬走就不怕了。”说着,牵了周舟往回走,目光不期然地看见不远处停着的车。 车在暗处,没有开灯,辛懿看不清,心说什么人这么嚣张,敢把车泊在这儿,不知道这里后半夜牛鬼蛇神出没吗? 心烦意乱,她也没多想就领周舟上楼去了。 悄无人烟的小巷,再度恢复寂静。 黑乎乎的车内,忽然亮起了一个红色的小点,然后缩小,忽明忽暗。 庄景安点了根烟,放到嘴边又挪开了,胳膊架在窗边,任由香烟袅袅。 他突然有点懂这个小骗子为什么削尖脑袋想挤进菲比斯。 出身低下是原罪,原生家庭是束缚,人没办法选择在什么环境里出生成长,只能不择手段地跃出龙门。 她是个小骗子,毋庸置疑。 他又何尝不是呢? 第09章 原生罪 周舟睡下之后,辛懿推开卧室的门。 周兰正在等她,床头灯下额头的创口贴边缘还渗着血,见女儿进来,她勉强又坐直了点:“你怎么敢那样跟他说话?万一他动手——” “他敢动我试试?”辛懿看着母亲怯懦的模样,又气又心疼,“他就是看你好欺负,我在家的时候,他哪次敢真动手?” “明面上他不敢动手,但我真怕他……” “既然怕我们就搬走!”辛懿打断了她的话,“你管他是死是活呢?他就算饿死了,被高利贷杀了,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被女儿一叠声的质问,周兰沉默了一会才说:“他也不总是这样,平时不喝酒的时候他也还好的……而且,说什么他也给了我们一个家。” “家是什么?就是四面墙一房顶的瓦?”辛懿指着空dàngdàng的房间,“除了这个破房子的户主是耿重年,你的结婚证上丈夫是耿重年,妈你告诉我,十年了,他还做过什么人事?” 周兰犹犹豫豫地说:“你看我上次手生了冻疮,他还给我买了这个。他心里是有我们的,只是喝多了才没控制得住。” 现在已经是盛夏,耿重年腊月里买回来的一支冻疮膏还被周兰放在床头,来告诉自己丈夫是爱自己的。 辛懿气得眼眶发红。 永远别想叫醒装睡的人。 周兰就是这样的装睡人,耿重年给了蝇头小利,在她眼里会放大成盛世恩宠。对她来说,半生漂泊居无定所已经磨平了所有傲气,一个给了她结婚证给了她房子的男人,就算酒后失手……也不是故意的。 “多少次了?他每次喝酒,动手,然后下跪道歉……你就原谅。”辛懿咬着下唇,看着母亲因为劳累而单薄的身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相信我?我们离开他,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一千倍。” 周兰不吭声,过了半晌,幽幽地说:“如果没有我跟舟舟,你早就可以走了。说到底,是我们拖累了你。” 辛懿的太阳xué一突一突的疼,她觉得已经没办法跟母亲沟通了,垂睫站起身:“我去擦吧身子,你早点睡吧。”快步走到门口,顿了下,在周兰的目光里又慢下动作,轻轻地替她合上了房门。 条市口一带近些年在拆迁,隔三差五断电,电压也不稳,用不了空调。 一到夏天全靠电扇,在房间里待一会儿就跟蒸笼屉子里出来似的,满身大汗。 所以耿重年每年夏天都是人影不见鬼影,到处蹭空调,极少回家。 辛懿反锁了门,将客厅的灯关了,倒了盆凉水,穿着贴身衣物擦身子。 一帘之隔,周舟鼾声轻微。 冰凉的毛巾贴上粘腻的皮肤,有种解脱的快感,她咬牙,将毛巾拧得死紧。 如果不想往 分段阅读_第 17 章 的一年,十年,二十年,都过这种冷水擦身子的日子,她必须离开现在的生活,可是让她丢下周舟、丢下周兰,她自问办不到。 穆晟半醉的时候,有心无心地说过:“辛爷啊,没心。你对她不好,她懒得恨你。你对她好,她也记不住你。她生命里,就俩人,她妈,她弟,旁的没了。” 连穆晟都知道,周兰和周舟对她的意义,就像孤独行走在沙漠的旅人,他们就是支撑她走出荒蛮的绿洲。 正闭着眼睛擦脖子,手机突然响了,辛懿食指一划,是条短信。 陌生号码:今天结束晚,明天休息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 辛懿单手拿着手机,会得飞快:“你谁啊?” 陌生号码:庄景安。 辛懿裹裹嘴,又回:“扣钱吗?” 对面半晌没反应,她无聊,把号码给存了,命名的时候愣了下,敲了几个字。 刚按下保存,消息来了。 大骗子:扣多少我补给你。 黑暗里,辛懿低笑了声,回:“多谢老板。” 笑声惊动了周舟,他在帘子后面轻声问:“姐,还不睡吗?” 辛懿将毛巾朝盆里一扔,撩起自己那边的帘子走到床边,拾起床上的t恤扬臂一套,蜷上床。 “睡吧。”她对帘子对面的弟弟说。 * 工地的大灯突然毫无预兆地熄了。 整个条市口顿时只剩下那盏老旧路灯照明,像个接不上气的老家伙,明一阵暗一阵。 一根烟夹在指间,不知不觉烧到了尽头,烫着了手指,庄景安才想起挪到嘴边,猛吸了一口,烟头忽的亮了一下。 随手把烟头按在烟缸里,他挂上档正要走,不期然在不远处的二楼窗口,看见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白皙柔美的曲线隐约可见,正抬手给自己套上白色t恤。 “嚓。”他无意识地骂了一句。 这小姑娘半点防范意识也没有,在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她就没想过黑暗中可能有别的眼睛吗? 如果,有人起了歹念呢? 车从黑漆漆的工地行驶而过,辛懿那双野狐狸似的眼睛,始终在庄景安脑海里闪回。 周遭越是漆黑,那双眼睛越是明亮。 这样的女孩儿,生在这样的地方,凭她一己之力,真的跳得出去吗? 不是不可以,但是很难。 如果说有些人生来赢在起跑线上,有些人只能老老实实站在起跑线前等候发令qiāng,那么这丫头大概是被命运远远地放在了观众席上,qiāng响,她还需披荆斩棘才能登场。 庄景安伸手,在驾驶座的触屏随手拨了个号,对面没过几秒就接通了。 “景安?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想起来给我电话?”接电话的年轻男人开着玩笑,“难不成是终于想通了,决定让我搭桥跟linda约会一次试试?” 庄景安手臂撑在窗边,食指摩挲着额头,无奈地说:“陆,日后你要是再拿我名义约人,我就把你资料放到同xing恋网站征友。” 对面哈哈大笑,完了正色问:“那到底什么事啊?” 庄景安的车终于驶离了渣土横飞的条市口,拐进入城区的主干道。 双向八车道,灯火通明,他停在红灯前,问:“唇腭裂手术,你们医院技术怎么样?” 第10章 初心动 清晨,周兰去了菜市场,周舟打起床就开始围着姐姐转。 她刚一转身,就装上了他的脑袋。 “你这头发多久没剪了?”辛懿捏着弟弟乱蓬蓬的头发,嫌弃地咂嘴,“走,我给你剪。” 周舟二话不说端起小板凳,滴溜溜地下楼坐在院子中央。 晨曦温婉,亮堂堂地照着,洗刷一切yin郁。 周舟打着赤膊,乖乖地垂着脑袋任由辛懿拿剃刀给他修剪头发。 碎发扑簌簌地掉,他就捏起来,放在手心里揉。 “姐姐。” “说。”辛懿专心致志地比对发型。 “如果这世界上没有我跟妈妈,你是不是会快活一点?” 一剪子险些剪上他的耳廓,辛懿蹙眉:“胡说八道些什么?” “昨天我听见了,”周舟头也没抬, “妈妈说是我跟她拖累你了。” 分段阅读_第 18 章 “哪来那么多如果?”辛懿走到他前面,错开剪刀口,双手捧起弟弟的脸,“既然出生了就得对得起这条命,不许七想八想。等我挣够钱,给你把手术做了。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回去念书。” 周舟抬起脸,眼睛通红。 很多人怪她,说他不懂事,受了点委屈就不肯去学校念书。只有姐姐从没有责怪过他,只有她明白他的自卑和那个校园带给他的伤害。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姐弟俩同病相怜。 辛懿拇指在他脸上一划,丹凤眼一挑:“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头低下来,快点!” 口气凶巴巴的。 动作却温柔极了,一手提着装着温水的水壶,水速缓急刚好,水温不凉不烫,碎发都顺着水冲到了水泥地上。 她又打了满手洗发膏沫子,在周舟的发桩上揉。 周舟的脑袋垂在双膝间,就听见水声中她语气平淡:“你记着,世上要是没有你跟妈,我早死了。所以,幸好有你们。” 他愣了一下,想抬头,却被辛懿一巴掌拍在后脑勺:“臭小子!没洗好呢,动什么动?衣服都被你搞湿了!” …… 周舟带着板凳上楼去了,辛懿端着水盆,打算去公共浴室淋个澡,昨夜冷水擦身子到底不舒服。 没想到,刚出院子就看见那辆黑色大奔,还有环臂靠在车门边的庄景安。 她蹙眉:“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庄景安放下手臂:“你下楼的时候我刚来。” 辛懿不冷不热地问:“你来干什么?” 眼前的女孩,穿着简单的黑色吊带,两条细肩带衬得锁骨鲜明,包臀热裤勾勒出长腿翘臀,可那张脂粉未施的脸上满满的防备,却叫庄景安格外不爽。 这是什么表情? 看见顶头上司拨冗探视,难道不该惊喜吗? 庄景安挑眉:“这是公共场所,我为什么不能来?” “拜托,我不过是在菲比斯求口饭吃,又没签卖身契。你犯不着24小时来盯梢吧?酒吧那边的工作我已经辞了,也没干什么对不起公司的事。求你别一直监视我,我害怕!” 嘴上说着害怕,她脸上可没半点惧意。 庄景安下巴努了一下,朝向院子:“刚那是你弟弟?” 辛懿警惕地顿了下,才答:“是,怎么了?” “亲弟弟?” “你管得着吗?”辛懿觉得有点混乱。 心头无名火起,就像前一夜他硬要送她回条市口,他越是光鲜,越是衬得她生活窘迫。而现在,他突然问起周舟,令她本能的开始自我保护。 庄景安慢条斯理地说:“和你长得不太像。” 辛懿长相柔美,如果不是这刁蛮xing子,颇有江南水乡女子的水灵。 那小男孩却是虎头虎脑,浓眉高鼻。 “不是一个爸,你像给我看看?”辛懿不想多说,端着脸盆从他身边绕开,“休息时间,我没义务陪你唠嗑,再见。” 凉拖嗒嗒作响,还没走两步,臂弯便被大手握住了。 手心温热,干燥,她的心脏猛地落了一拍。 清晨的条市口,除了远处工地轰隆隆的打桩响,再没别的声。 晨曦将辛懿垂落的发丝染成了金色,看起来有种小女人似的温婉。 可她一开口,这错觉立马破灭。 “拉拉扯扯的,就不怕被菲比斯的人看见吗?我们高高在上、一心事业、不近女色总监大人。”她瞟了眼被他握着的手臂,扬眉,“我还当你只在月圆之夜才会变身呢。” “大清早,”他笑得温和又无赖,“谁会来?” 辛懿跟着他笑:“是啊是啊,穷乡僻壤难民窟,菲比斯的精英们谁爱往这里跑?” 她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却偏偏曲解。 庄景安突然意识到,无论辛懿怎么伪装得世俗又咄咄bi人,骨子里还是有少女特有的别扭,想到这里,他手下着力将她拽到跟前,低头,看了眼煞风景的脸盆:“这是打算去哪?” “公共浴室。”她挑眉,“没去过吧?要不要跟我去感受感受生活?” 庄景安一本正经:“公共的不去,单独可以考虑。” 辛 分段阅读_第 19 章 懿脸烧了一下,一句流氓几乎脱口而出。 “没空陪你鬼扯,你爱在‘公共场所’待多久就待多久,我走了。” 想走,胳膊却抽不出来,她抬头才发现庄景安正注视着自己,狭长的双眼里先前的戏谑已消失不见。 “干什么?” 庄景安松开手,将她夹在怀里的脸盆拿开,找不找合适的地方,就随手放在那辆金贵的大奔引擎盖上。 啧。 辛懿心里叹了声,这要是刮伤点漆,4s店补一下得好几千块,当真有钱任xing。 “深蓝酒吧那三个小鬼的事,我道歉。” 辛懿终于转回视线,狐疑地看着他:“哪个事?” “误会是你为了混进菲比斯而安排的套,这件事,我道歉。” 斜睨他一眼,辛懿反问:“你道歉我就要接受吗?” 庄景安看着她的眼睛,问:“我弄错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解释? 她像听见了笑话似的,勾唇。 她解释了,他就会信吗? 不会。她越是解释,他大概越会觉得她心机深沉吧?从重逢开始,他一直怀有偏见。她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穷、没有学历、撒谎,每一样都够他怀疑一百遍。 庄景安看见辛懿的瞳孔突然缩小,那种戒备的神态又浮上面容。 这个看起来恣意妄为的女孩,其实一直把铠甲拎在手边,风吹草动就披甲上阵,利齿相向。 她伪装得那么像,他甚至曾以为这是个不学无术,浪dàng时光的虚荣少女。 正因如此,当他周折地获知那几个挨揍的混混至今还对口那个出手不知轻重的野丫头怀恨在心,到处打听她的下落时,他不由疑惑,她有很多次解释的机会,为什么从没开过口? “你误会不误会跟我有什么关系?”辛懿被他隐含悲悯的眼神激怒,“你算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第11章 第一吻 辛懿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火,丹凤眼一眯,身子朝前倾,单手撑在引擎盖上,仰面bi视着庄景安:“倒是你明明那么能打,为什么被打劫了也不还手?我倒是怀疑……” 她有意地把话题从自己身上转开了。 庄景安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却还是选择上钩:“怀疑什么?” 她的脸很近,近到鼻梁上细微的雀斑清晰可见。 纯粹的素颜,皮肤在晨曦中干净得发亮,略显杂乱的眉透着少女特有的英气勃发。 比起浓妆艳抹,庄景安发现自己更喜欢这个样子的她。 “怀疑……那几个家伙是你找来的,”辛懿嘴角一扬,“怀疑你花钱雇人上演一幕英雄救美,目的是搭讪我。” 庄景安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辛懿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做掩饰,没想到他这么买账。 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开怀大笑。 眉宇间的yin郁一扫而空,既不是装模作样的音乐总监,也不是杀气毕露的流氓头子,既陌生,又熟悉。 辛懿莫名想起那些手稿上零星的旋律片段,有的开阔如星辰大海,有的静谧似沙滩拾贝,有的深邃得像安魂曲…… 风格迥异,就像他这个人,似有千面,偏偏每一面都不经意地惹她动心。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笑完了,庄景安越发好起来,“只拿脸说事的话,你还算值得搭讪。” 辛懿微笑,面庞熠熠生辉:“那脸以外呢?” “身材也可以。”他也微笑,视线若有似无地滑过玲珑的曲线,又回到她的双眼,“至于其他……” 他耸肩,不说话了。 辛懿哼笑,撇过视线:“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有脸有身材,还会看别的吗?” “那得看别的是否值得去看。” “值得不值得,用得着你们男人来评断吗?这里不是菲比斯,你不要高高在上成了习惯好吗?”她睫毛忽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拿盆就想走,“你要无聊杀时间找别人去吧,我的工作里可没有陪老板闲扯这一项。” 手还没碰到盆,辛懿只觉得腰间被人一扣,整个人被晕乎乎得被他带入了怀里。 临时从家里出来,她只穿了平底的人 分段阅读_第 20 章 字拖,此刻被他箍在身前,只堪堪及胸口。 庄景安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若有似无的古龙水香,这种气味她很熟悉,是被穆晟嘲笑为“富二代纨绔”的专属味道。 辛懿仰脸,目光从他隐约的青色胡渣上掠过:“你别忘了,现在我是你的助理。” “所以?”明明知道,她的眼神是故意在诱惑,他还是直视着她的眼睛。 “所以你在做什么?诱惑下属吗?” “如果我说是呢?”庄景安的手臂稍微一紧,她就被迫挺胸贴上他。 辛懿感觉像是有电流,从脊梁骨通过,又是酥又是慌,双手一抵竭力与他拉开距离:“你是不是觉得,我那天愿意跟你回家,所以现在也是随叫随到?你别弄错,那会你还不是我的老板。” 庄景安笑,胸腔一阵共鸣:“在这秒之前,我都不知道你道德感这么强。” 辛懿被他笑得脸发烫,她确实……没那么君子。起跑线比人家落后几百米,不抢跑她还能有什么赢面?所以,当初曾妄图以互相保密来要挟换去进菲比斯的资格,虽然挺不道德的,在她的世界里,却是再自然不过。 他说的没错,她的道德感没那么强。 可是被他像这样诱惑,辛懿却当真恼火。 “爱上老板,或者爱上小流氓,对我来说都没什么不可以。”辛懿盯着他的眼睛,“我只介意两件事。” “什么?” “第一,这个人也得爱我,而且,只能爱我。” “嗯,第二?” “第二,”她慢慢地说,“我得知道什么是爱。” 庄景安静静地看着她,年轻稚嫩的脸庞上有种说不出的倔强。 他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那一夜她说过“喜欢他’,但现在她说“她得先弄明白什么是爱”。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我很幼稚,”辛懿玩着他的领子,“你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居然跟你讨论爱不爱。” “我没那么说。”从庄景安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干净柔软的睫毛,一扇一扇。 “老实跟你说吧,你要真是个流氓头子,我不介意和你jiāo往一段。爱不爱且不说,起码你样貌周正,有钱有才,喜欢总还是够的,处着呗,互相厌倦了就好聚好散。但以庄总您的身份,我不想陪你玩。” 玩。 她自作主张就替他定义了。 庄景安不悦地收紧手臂,低头看她:“为什么流氓头子可以,制作人不行?” “流氓头子和酒吧少女,听起来就特别合衬,你不觉得吗?”没等到他回答,她又笑说,“总好过酒吧少女和著名制作人吧?”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嘴角一扯,“听起来都不错。” “你当然无所谓,可我有所谓。”辛懿丢开他的衣领,“将来我如果出名了,还真不想人家说我是卖身换来的荣耀。” “怎么出名?唱歌?”庄景安手臂没松。 辛懿反问:“不行吗?” 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如星辰善良,满不在乎的骄傲,和毫不掩饰的野心。 在万分之一秒里,戳中了庄景安的心。 他低头,毫无预兆地吻上她的唇。 唇珠柔软,薄荷牙膏的清香隐隐约约。 “……放开!”她在他唇间口齿不清地嚷,却不见他松开,情急之下抬膝就要顶他,却被灵巧地避开了。 辛懿喘着气,怒目瞪他,一边愤愤地擦了把嘴唇:“你干什么!” 庄景安脑海里是空白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好像就是上一秒,心脏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鬼使神差。 见他不说话,辛懿蹙起眉头,一把拽过引擎盖上的盆,转头就要走,结果搪瓷盆底刮过漆面。 尖锐的一声。 她一愣,只见阳光下引擎盖上若隐若现的一道划痕。 “……”辛懿看了庄景安一眼。 他不疾不徐地问:“你一个月薪金多少?” “……谁让你把盆搁这上面,你这根本就是碰瓷!” “嗯,”庄景安摸了摸下巴,“3个月薪水,估计差不多了。” 辛懿火冒三丈,抬脚在轮胎一踢:“爱扣多少扣多少!真是活 分段阅读_第 21 章 见鬼了!”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转身要走,听见身后男人的脚步刚动,立刻回过身,杀气腾腾地瞪着他:“你再跟过来,我就报警你xingsāo扰!”没想到,话刚说完转身,就和挎着菜篮子拐进巷子的周兰四目相对。 心头顿时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眼看着女儿一脸愠色,踢了人家的奔驰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说,周兰吓得直冒冷汗,犹犹豫豫要不要去跟那先生道歉——人家看起来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周兰还在犹豫,倒是庄景安先开了口:“不好意思,女朋友不懂事。” 第12章 红玫瑰 “听说你找了份新工作,赚多少钱?钱够了,赶紧带你妈、你弟走吧,更大头那人靠不住,昨晚是不是又动手了,我都听见他在那撒酒疯,完事了又哭着求你妈原谅。这种男人要不得!” 浴室早上刚开始营业,辛懿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客人。老板娘闲着无聊,一边盘账,一边跟她瞎扯。 见辛懿不搭腔,老板娘抬头,便看见小姑娘玲珑的背影,黑色文胸是最简单的款式,肩带细得叫人揪心,衬得那副肩胛骨跟个翅膀似的细棱棱的。 老板娘早习惯了这丫头的xing子,自顾自说:“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反正你也成年了。” 辛懿已经换上了浴室的拖鞋,转身朝淋浴间走。 “那人祖上是开矿的,家境殷实得很。人现在常住南方,你们跟他走了,保管耿大头找不着。”老板娘加快了语速,“人家就想找个漂亮、带得出去的小姑娘,生活费、零花钱给的肯定不会少,这你放心。只不过……年纪是稍微大了点,不过也还没50,他老婆也快奔五了,没什么竞争力——” 辛懿的手,撩开了浴室的门帘,怀里抱着衣衫,头也没回:“总有一天我也是会奔五的。还有,我改名许久了,现在叫辛懿。” 啪。 软皮的帘子重重地砸了下来,人也看不见了。 老板娘看着沉重的帘子落下来,叹了口气。周兰这闺女太倔,说好听点是有骨气,说难听了就是不识好歹——生来没爹,又是女孩儿,要钱没钱要学历没学历,偏偏就一副倔脾气也不知道从了谁。 指望麻雀变凤凰呢?不给人拔毛拆骨炖汤喝,就该喊阿弥陀佛了。老板娘摇摇头,继续算她的账。 空dàngdàng的浴室里,只有辛懿一处水声。 她把莲蓬头开到最大,热乎乎的水打在后背,又疼又痛快。 她忽然想起一年前从个富商那儿听来的词,原罪。 那人酒喝多了,跟同伴聊起娱乐圈里的事,提到了娱乐圈某个红小花曾是扬州瘦马。众人一顿唏嘘,只说小花当年也是身不由己。然后那人就感慨了句——出身是原罪。 这样比起来,同样背负着原罪,她还算走运,虽然早早遁入社会,起码人还算清白。 人人都说她心太野了,麻雀窝里出声,居然还指望哪天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不怕人家说她有野心,她就怕自己有一天忘了自己的野心。 如果连她都对自己妥协了……那才真是只能匍匐在尘埃里了。 所以她骄傲,固执,什么事都要把握主动权。 所以当庄景安向她流露出那可能的一丁点的善意或者爱意,她害怕了。 这个男人,让她心动,但更多的是让她摸不着头绪,在他们俩的关系里,尽管她努力占据主导,却仍旧处于被动。 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等价jiāo换,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筹码,来换取他的永不变心。 将长发撸到脑后,辛懿仰面,任由热水冲淋着自己的脸,脑海里又浮现出片刻前庄景安忽然俯身亲吻的模样。 她承认,那一刻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期待加深那个吻。 可与此同时,脑海里浮现过他办公桌上相片里的女人。那是白月光,还是现任?她对他一无所知。 从年龄,到金钱,到地位,到在这段关系里的主动权,统统在他手里。 这种不平衡,她没办法接受。 在浴室里磨叽了许久,辛懿才擦着头发出去,没想到刚撩帘子就 分段阅读_第 22 章 上老板娘。 老板娘拍着胸脯:“小姑nǎinǎi,你可算出来了!洗这么久,我还当你给闷晕过去了。” “有事?”辛懿走到储物柜旁,无意中发现她柜子旁边的一个也显示已满。 这么大清早,居然还有其他客人? 老板娘神神叨叨地问:“你是不是jiāo男朋友了?难怪不要我介绍。” 辛懿一愣,就听她又说:“挺帅的,还有钱,外头那车得好几百万吧?这下好了,你妈你弟有出路了——” 浴室大厅的玻璃门外,庄景安那辆招摇的奔驰正静静地沐浴在晨曦中。 “……他人呢?”辛懿问。 老板娘一努嘴:“坐这里等了你一会,估计是无聊,也进去冲澡了。” 辛懿想起自己那句“要不要来体验生活”的玩笑,有点恍惚。 “进去有一会了,估计快出来了。哎?哎哎,你去哪?”看着换了凉拖,二话不说抱着脸盆换洗衣物就走的辛懿,老板娘满头雾水,“人等了你十多分钟呐,你就这么面都不见就走了?” “又不是我让他等的。”辛懿头也没回地打他车边路过。 辛懿不想看见庄景安,起码在那个吻的余悸未平之前,不想看见他。 她走得极快,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忘又回头看了眼身后——他没来。 周舟无声地把她的手机递过来,说是她不在的时候一直在响。 一看,是穆晟那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辛懿没好气地回电:“穆少爷,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在哪儿呢?晚上下班来深蓝聚聚啊。” 听出穆晟舌头有点打卷,辛懿蹙眉:“大白天你就喝酒?” “没喝酒,就小酌了一下。”穆晟嘿嘿笑着,“所以没法开车接你,你下班自己打车过来啊。” 想到庄景安发现自己跑了,或许还会追来家里堵她,辛懿索xing吩咐周舟:“把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做完,别一直发呆。” 周舟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拉住姐姐的裤子,仰头:“那人是谁?” “你说谁?” 周舟指着外面小街:“刚才车旁边的那个叔叔,我看见他亲你了。” 叔叔…… 辛懿几乎能想象出庄景安听见之后挑眉的模样,26岁,嗯,做周舟的叔叔也够了,但做她的叔,好像还嫩了点。 她胡乱地在弟弟头顶一拍:“你那是角度问题,看走眼了。别胡说八道,”说完要走,想想又俯身跟他眼对眼,“不许跟别人说,听见了吗?” “不说,”周舟满怀期待地问,“他会带我们走吗?” 辛懿咬唇,无声地在他头发里一揉,转身走了。 * 夜幕降临之前的酒吧,和夜晚完全是两个世界。 深蓝的灯几乎都熄着,只有吧台开了零星几盏镭shè灯,穆少爷坐在高脚凳上自斟自饮,一头韩式卷发略显凌乱,侧影寂寥无比。 听见辛懿的脚步,穆晟回头咧嘴:“感觉有一百年没见到你了,想死本少爷了。” 辛懿和他隔了一个凳子落座,看着吧台上几个空dàngdàng的酒瓶:“你这是投资失败,还是情场失意?” “还是你懂我,”穆晟拍拍晕乎乎的脑门,“我刚跟娇娇分手,现在单身狗,空虚寂寞冷。想想你也是一样,就琢磨着找你来喝两杯。” “我哪儿敢和你比啊,我那是娘胎里开始单生,少爷您是一个连的网红排着队等候宠幸。” 穆晟不以为忤:“要是你肯跟了我,也就没她们什么事了。” 辛懿抬手,与他碰杯:“别闹了,我现在还能跟你喝一杯,全赖没谈过。要是被你给渣了,我分分钟先剁了你,然后自己投案自首。” “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那不是huāxin,我就是没找见真爱。”穆晟一本正经地说,“我就觉得,要是我俩凑一对儿,搞不好就白头到老,寿与天齐了。” 辛懿听他又开始胡言乱语,咬着杯沿,不咸不淡地一句:“你跟娇娇怎么分的手?” 穆晟愣了一下,终于不再满嘴跑火车:“也没什么,就是跟人小姑娘发了几条微信。娇娇看见了,硬说我脚踏两条船。我擦啊!那小姑娘就一过来旅游的,现 分段阅读_第 23 章 在早回湾湾去了。我倒是想踏也没那么长腿啊。” “……活该。” “你就别奚落我了,”穆晟颓唐地说,“前些日子我还打赌这次能过三个月,这没差几天,又黄了。” 两人各怀心事,喝着闷酒,过了一会,辛懿把酒杯一扔,轻车熟路地奔小舞台去了。 乐队不在,她就抱起角落里落灰的吉他,轻轻拨了几下。 是首老歌,历经沧桑的老男人最爱唱,到了这张年轻的嘴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该舍的舍不得,只顾着跟往事瞎扯。 等你发现时间是贼了, 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 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 思念是紧跟着的好不了的咳……” 辛懿的音色好,音域也光,她自己投给唱片公司的demo带,几乎是百发百中,然并卵。当走到签约合同这一步,作为监护人的周兰不识字,只能委托耿重年出面,然后这个酒鬼狮子大开口。辛懿透过多少次demo,就有多少家唱片公司的签约无疾而终。 所以,成年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这一次,她的一切终于与家庭无关。 “想得却不可得,情爱里无智者……” 一曲唱毕,辛懿拨了几个寂寥的弦音,有零星掌声,她没睁眼。 透过眼睑只觉得面前一篇粉光,光影柔和,然后,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又不期而至,银框眼镜泛着狂,一手解开领口,唇角一勾,戏谑的笑。 为什么又想到他! 辛懿心一惊,猛地睁开眼,却被凑在面前的红玫瑰吓了一跳。 一大捧红玫瑰,每一朵都开到极致,赤|luoluo的热烈令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抬手一挥,险些将花束打落在地,这才看清花束背后的人脸。 第13章 真心话 “穆晟,你搞什么名堂?”辛懿皱着眉头从椅子上跳下来。 捧着花束的穆晟脸通红,舌头直打卷:“你看,你单身,我也单身。我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那些大大小小的陋习我也看得八|九不离十,也没觉得有啥不能忍的……咱俩不如就这么凑一对儿吧!” 底下有人起哄,早觉着穆少爷对这小女歌手有意思,你看吧,果然! 辛懿眼睛都没眨,从他身旁擦过跃下舞台,回头:“我早说过了,我俩没戏。” 穆晟抱着一大捧花,踉跄着追上她:“为什么没戏?你到底看不上我哪儿了?你看你辛辛苦苦的,做那个蹲牢房似的工,赚那点塞牙缝的钱。还不如来做老板娘,不然……深蓝给你,你做老板都成。” 辛懿理都不理他,径直走回吧台,就听见穆晟追在身后说:“你听我说啊,你漂亮、我帅。你有才、我有钱,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也没撕bi,还能一块儿喝喝小酒,这不就天生一对吗?你说你到底为什么不接受我?” “你有钱,有颜,还有一张花言巧语的嘴,爱你的人千千万,你爱过的人一人一页,能写满一本日历。”辛懿眯眼,笑了下,“我做不了第一个,也没信心做最后一个。” “怎么就不能最后一个了?”穆晟恨不得给她看一颗真心,“你看,你天天可劲地怼我,我都没生过你的气,这不是爱是什么啊?” “是没放在心里,”辛懿闭着眼抿了一口酒。 真要对一个人上了心,会经常生气,就算不生他的气……也会生自己的气。 穆晟还想说什么,突然娇滴滴的嗓音传来:“晟哥,你们干嘛呢?” 辛懿噗嗤一笑:“灭火去吧,少少爷。” 身为穆晟第n任女友的娇娇,此刻满头恼火。 大清早的,她借着吃醋威胁分手,本以为穆晟一定会像往常那样买个包包首饰来赔不是。没想到左等不来,她只能自己寻过来,居然看见男朋友在跟个野丫头调情? “好本事啊,”娇娇个高腿长,俯视着一脸事不关己的辛懿,嘴一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钓凯子钓到老熟人头上来了?” 男友“出轨”,不跟男人撒气,反倒来找第四人是什么逻辑? 辛懿小口嘬着杯中酒,面无表情瞥了穆晟一 分段阅读_第 24 章 ,意思你的女人你自己搞定。 奈何穆晟喝多了,现在脑子里就剩一根弦——辛懿这姑娘不错,要不就她吧。压根没打算去跟“前女友”啰嗦。 娇娇受了冷落,气得胸脯起伏:“……辛懿,你成天不食人间烟火的鸟样给谁看?谁不知道你跟你那夜场里出来的妈一样,骨子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辛懿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她,目光冷冽:“你分手了朝我撒什么气?有本事跟你男人发飙啊。我不跟女人动手,但再提我妈一个字,我不介意为你破例。” 娇娇见人多,壮了壮胆:“我有说错吗?要不是你锲而不舍地缠着晟哥,他怎么会为了你冷落我?” 辛懿左手揉着右手手腕,垂下头,低笑了声。 娇娇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偷眼看向穆晟,后者依旧无动于衷。 辛懿抬眼,笑里藏刀:“娇娇,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任你捏扁搓圆?” 娇娇皱眉:“你什么意思?” 辛懿慢条斯理地说:“你之前的那个小狼狗男友,前些日子来找你没找见,跟我借了500块。这钱,你看是你给还了呢,还是按他说的,下次你俩见面的时候,他给你,你转我?” “你别血口喷人,什么小狼狗——”娇娇脸色一白。 辛懿不急不忙地转着手腕:“小狼狗你忘了?那杜老板呢?上周人刚把信用卡副卡给你了吧。你是不是特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他自己喝多了说的呗,前天他才说新泡的小妞一夜刷了他三万,隔天你就背着小香来显摆。你真当人都跟穆少爷一样天真无邪呢?” 穆晟嘴角抽搐:“辛懿,这些事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你也没见得好哪儿去,我瞧你俩各玩儿各的,挺公平。可显然你的小女友不这么想,人家想演盛世白莲,顺便泼我一盆污泥呢。”说着,辛懿嫣然一笑,“这可就不公平了。我怎么能让人骑脖子上撒野呢?你说,是不是啊?娇娇。” 见刚刚还一脸捉jiān的娇娇脸上白一阵青一阵,辛懿耸耸肩,拿起小包就打算离开,余光瞥见一条胳膊伸过去拿起了吧台的半杯酒。 眼看就要泼过来,她下意识地挥手,一杯酒连着玻璃杯一股脑砸得娇娇满头满脸,一身狼狈。 “你这个不要脸的表——”娇娇恼羞成怒地骂道。 辛懿面无表情,手臂刚动,就被穆晟拽住了。 他太了解这姑娘了,对于用嘴巴解决不了的冲突,素来奉行拳头定胜负。 “别,我代娇娇道歉。”穆晟说,“这事有我不对,不该还没分干净,就来跟你表白。” 辛懿脸色一沉:“表白个屁,你就是借酒撒疯!穆少爷,麻烦看好你的女人。下次嘴巴再不干不净,你的面子也不管用。”说罢,拎着小包,大步从落汤鸡似的网红少女身边走过,多一眼多一句也没再留给她。 简直莫名其妙!她缠着穆晟?她就算单身至死,也不会找一头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做男朋友好吗? 辛懿正板着脸疾步往外走,突然被人从拐角拽住了胳膊。 她下意识地立刻反手甩包,小包却被来人一手握住了。 庄景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怎么随时随地都在战备状态?” 辛懿抬头看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再一定睛,才发现他没戴眼镜,平日里那种斯斯文文的气质顿时少了大半,看起来有些危险。 她没好气地说:“因为像你们这样的混球太多。”抽手就走。 庄景安跟在她身后,一边问:“我们?我们是谁?” “你,穆晟,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有钱人。” “再怎么自以为是,起码也是有钱人,总还是有优势的不是?”庄景安在旋转门外伸手,单手将气汹汹的小姑娘控在墙边,“既然他都开口了,为什么不顺口答应算了?深蓝的老板娘,听起来,还蛮不错。” 辛懿仰面,带了些许酒气的眼眶微红:“你觉得我只要有钱,什么人都可以?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干什么要把我留在菲比斯?不怕污了你的眼吗?” 庄景安沉默了一下,终于没继续逗她,沉声说 分段阅读_第 25 章 :“面试那天,我跟着你来过这里。那个叫徐光的,说过要包养你,但你拒绝了。” “……”辛懿蹙眉,看着他安静的眼。 “我就在想,如果为了钱,你为什么不接受他?反而要来应征一份不到3000块的工作?” 辛懿抱肘,反问:“那你想明白了吗?” “当时还没太明白,所以我让你入职了。” 原来是想观察小白鼠。 辛懿挑眉,下巴微昂。 “今天看到这傻白甜的阔少求婚,你居然也不应,”庄景安笑了下,“好像我的猜测中了。” “你猜测什么?” “你想进菲比斯,是想要这里的资源。而这里的资源,能助你跃入龙门。” 深蓝的霓虹闪烁,庄景安的五官在明灭的光影间显得格外立体。 辛懿听见他说出自己的野心,居然觉得有种释然——还好,他终于不再认为她入菲比斯,是为了攀附于她。 起码从这一点上,她没再落入下风。 “是又怎样?” 庄景安说:“不怎样……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啊?”突然被他拽着手腕快步疾行,辛懿觉得也许是究竟作祟,这只变色龙的背影居然又一次让她心跳加速。 “到底去哪里啊?” “有什么好问的,反正又不会吃掉你。” 辛懿撇嘴……这谁知道啊? 第14章 鸿门宴 庄景安开车,载着辛懿开了许久。 辛懿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肯答,只在等红灯的时候,他拿手机发了几条短信。 她侧目,才发现他用的居然是古早的非智能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玩贪吃蛇,连微博、微信也不知道兼不兼容的老古董。 她忍不住笑了声。 庄景安发完消息,侧头看了她一眼:“笑我手机?” “这机子得比我还老。” “它没那么老,”庄景安目视前方,淡定地说,“你也没这么,小。” 辛懿装傻,全当没听出他一语双关,凑近了去看他放在中间的手机,手机壳早就因为年岁久远而褪漆斑驳,但屏幕倒像是新贴的膜,光洁如新。 “这年头还有人用这种古董,”她试探地去拿手机,余光还在打量那变色龙的表情,生怕一不留神又要被他说教。可庄景安就像没发现她的动作,任由她把手机拿在手机。 “这手机,能上微博,聊微信吗?” 庄景安说:“要那些功能干什么?” 辛懿用一种看中古老妖怪的表情看他:“你是上个世纪的人吗?好歹堂堂菲比斯首席音乐总监,你都没有社jiāo需求的吗?” 看她微醺话唠,庄景安又想起大半个月前初遇的那晚,她像一朵热情张扬的罂粟花。 大概只有酒精麻痹以后,她肩上的担子才能暂时放一放,卸下防备的她……比平日随时反击的模样可爱得多。 庄景安一边打方向拐下高架,一边说:“有那个维持人际圈的工夫,不如多写几首歌。何况,电话短信的功能又不是没有。” 辛懿把玩着巴掌大的古董机,突然兴起,摸出自己的手机,给命名为大骗子的号码拨了过去。 没两秒,老古董一边震动,一边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她刚想问这是不是他自己编辑的铃声,就看见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字。 丫头。 辛懿怀疑地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确定是她的来电没错,毫不犹豫地一拇指掐断通讯。 什么鬼!? 辛懿不动声色地在自己大腿一掐,很好,还知道疼,这也没醉啊!那个在菲比斯对她颐指气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庄景安,手机里居然把她保存为这么……这么亲昵的名字? 庄景安刚好把车停稳,淡定地解释:“懿字太难打,我用笔画输入法。” 辛懿将信将疑地又看了他一眼。 车停在江边,远离跨江大桥,透过梁挂索刚好可以看见夕阳余晖与晚霞辉映,庄景安正沐浴在这一片绚丽之中,白色的挺括衬衣被染成了温润的金光,略显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微抿的唇角有隐约的弧度。 辛懿闭上眼,又睁开,再看他却还是觉得心动 分段阅读_第 26 章 干脆放弃治疗,随他去吧……反正,她早就知道自己对这皮囊没有抵抗力。 庄景安双手chā在兜里,迎着夕阳默不作声,辛懿跟着他站了好久,也没看出今天的夕阳有什么特别。 “你在酝酿情绪吗?”她试探地问。 “酝酿什么情绪?表白吗?” 辛懿翻了个白眼:“谱曲的灵感啊,你不是作曲人吗?” 庄景安一笑:“你觉得前天让你整理的那些曲谱怎么样?” 他一提,辛懿立刻想起了那天印象最深的几段旋律:“很好啊,虽然都是片段,但很有趣,不像同一个人写出来的。” “你是在暗示我人格分裂?” “不,我只是觉得你像变色龙。”辛懿脱口而出,人格分裂未免太可怕了。 庄景安反而笑了:“总结得很到位,不过……那些谱子我觉得糟糕透了。” “怎么会?虽然你这人不怎么样吧,但我还是得承认,你的曲子谱得不错,拥有特别的记忆点。” “比如?” 辛懿想了想,轻声哼了一段低柔的旋律:“比如这个……这个调子让我想起一个朋友,不过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庄景安微怔,她哼的,是他写给亡母的歌,写完之后没有编曲,因为他知道那个他想要赠与的人是无缘听见了。 他没想到,只是片段而已,她却记得分毫不差,连通感都和他如出一辙。 一辆小型商务车开了过来,停在庄景安的奔驰边上。 车上跳下来两个年轻小伙,一人拿了纸过来找庄景安签字,一人忙着从车里往外运桌椅板凳,还有刀叉杯盘。 等人走了,看着铺着米白色桌布的户外餐桌上精巧的点心,牛排沙拉,红酒杯瓶,辛懿满脸懵bi,回头一看庄先生正含笑看着他。 她忽然调头就走,被庄景安一把拉住手臂:“去哪?” 她理所当然地说:“逃命。” 庄景安莞尔:“怎么说?” 辛懿看了眼丰盛佳肴:“别欺负我读书少,鸿门宴我听过。你这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啊!” “嗯,没错。”他点头。 是jiān,还是盗?她都得逃。 辛懿抽手,抽不出来,一撇嘴:“你别再费劲整我了,那三千块工资真不值得你这么悉心调|教。我在想法子,等都联系好了,我就走。” 庄景安蹙眉:“去哪里?托人找葛正,得个推荐进《寻歌》?”葛正是菲比斯的三大金牌之一,导演兼任制片,《寻歌》就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品牌。 突然被他一针见血,辛懿警惕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你当我是瞎的,还是聋的?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动作我都不知道,早死在这个圈子里了。” 辛懿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低调,没想到居然还是被老狐狸发现了。 庄景安看她眼神忽闪,唇角一勾:“你想进《寻歌》为什么不和我说,反而舍近求远地找葛正?” 辛懿自嘲地一笑:“找你?自取其辱吗?” “你以为葛正看在你是知名音乐学府的高材生,会对你高看一眼,所以找他的胜算大一些。而我对你知根知底,你觉得我不会推荐你。”庄景安慢声说,“你太不了解我了,辛懿。” 江风徐徐,吹皱了她的心思。 辛懿迟疑地试探:“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会推荐我?” “会。”毫无迟疑。 辛懿低头,看着被他攥着的手臂,慢慢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代价呢?” 庄景安没说话,回视她渐渐升起防备的眼睛。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我懂。”辛懿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想知道,换你一个推荐,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你的世界里只有jiāo换吗?”庄景安似笑非笑地问,“当初面试,你也是要和我jiāo易换取进菲比斯的资格。这是你唯一的思考方式?” 辛懿坦dàngdàng地说:“付出代价换来的东西才是我的,别人施舍的随时都可以理直气壮地索取回去。” “这些是谁教你的?”庄景安问,“谁告诉你,这世上除了jiāo易之外就只有施舍了?” 没谁教她,只不 分段阅读_第 27 章 过是小姑娘一个人拼了几年,血泪摸索出来的。 “不然呢?”她倔强地盯着他。 庄景安眸光一闪,牵着她走到桌边,按着她的肩头坐下,自己也坐下另一边,四目相对,他说:“代价是好好地陪我吃这顿饭,成jiāo吗?” 辛懿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就这样?” 庄景安开了香槟,斟了杯,递给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从不狮子大开口。” 辛懿看着他风平浪静的表情,不知怎么,总觉得自己像是躺在砧板上的肉——随时会被这大骗子下手宰割。 “既然你觉得等价jiāo换来的才能安心,”庄景安从白色瓷碟下抽出一张a4纸,食指按住贴着桌面挪到她面前,轻描淡写地问,“那你觉得它值得什么来换?” 第15章 小秘密 纸上是中远医院手术预约登记表。 这是口腔颌面外科最好的医院,一号难求,辛懿无数次打开过医院的网站,又无数次关闭,她求不到号,也付不起钱。 自从辛懿在深蓝驻唱,赚的一点钱都给周兰补贴家用,而周兰却总是隔三差五地拗不过拿去给耿重年还了赌债——她身无分文。 也曾想过找穆晟借,可话到嘴边她终究还是没能开口。她害怕,只要一旦拿了钱,就没没办法理直气壮地拒绝穆少爷半真半假的追求。 辛懿盯着表格,怔怔出神。 表格已经被填了大半,唇腭裂修正手术,主刀医师冯骥,手术时间9月20日,手术患者信息,空着。 庄景安说: “我不知道你弟弟的名字。” 辛懿与他对视,从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只能看见自己。 “是跟继父姓?” “不,跟我妈姓。”辛懿将头发撩到耳后,“耿重年不让舟舟随他姓。” 庄景安取了钢笔递给她:“空着的信息都填上。手术排期紧,前期还要做矫正和准备,这两天他们就得动身。” “监护人可以写我吗?” 庄景安说:“你没有那么多假期,助理小姐。” 中远医院离s市,七八小时的火车。 辛懿没和他争执,默默地填上了周兰的联系方式,递还给他。 庄景安扫了眼,将纸折起压回瓷碟下,然后慢条斯理地折着袖口,一言不发。 “……你想要什么?” 空旷的江岸,除了略显遥远的车流鸣笛,再没有其他声音。江面广阔,对岸鳞次栉比的高楼蜿蜒百里,随着晚霞的退散渐渐华灯升起,辛懿的声音略带沙哑,又低又轻,险些被吹散在江风里。 久不闻庄景安答复,她终于抬眸看他,却刚好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庄景安把两个袖口端端正正地折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如果说领扣、袖口紧锁的他像个禁yu的绅士,那么此刻的他仿佛去除了一切掩饰,咄咄bi人。 在辛懿的注视下,庄景安单臂托腮,似真似假地吐出两个字。 “你。” “开什么玩笑。”辛懿手里的酒差点从杯子里泼出来,连忙放下杯子,将手藏到桌布下。 庄景安挑眉,不说话。 辛懿不自觉地揪着桌布在指间打转。 穆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让辛懿跟了他,别说周舟治病,就是将来娶妻的聘礼他都一并出了,但换来的是辛懿的一记肘击。 可为什么,如今她并不想肘击这个姓庄的男人呢? “没开玩笑。本来没打算当成jiāo易,不过既然你觉得等价jiāo换来的更可靠,我也不介意随你的意。” 辛懿微微收敛下颌:“你不是很不待见我吗?” 辛懿勉强保持镇定:“为什么……你不是很不待见我么?”成见一直都在,不是吗? “我刚就说过了,你太不了解我。”庄景安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口扣子,“在我回答你为什么之前,你先回答我——这jiāo换你接不接受。” 江风带着夜的清凉,辛懿的头发被风从后扬起,半遮了脸。 “接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但有条件。” 庄景安说:“很好,我也有条件。” 辛懿咬唇:“你先说。” 庄景安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从今天开始, 分段阅读_第 28 章 到你发片正是出道为止,这期间,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在辛懿探究的目光里,庄景安口吻稀松平常,就像在商讨合作条款般成竹在胸:“这是我的条件。” 这是多久?三个月?半年?一年?还是更久? 辛懿反问:“你要是阻碍我出道怎么办?” 庄景安被她逗笑了:“你就这么有自信我会一直都想留你在身边?” “起码目前看起来是这样,”她故作冷静,“万一你从中作梗,我岂不是一辈子都没自由了?” “你对自己,”庄景安笑了下,“就连这点自信也没有吗?” 辛懿感觉手心的汗把桌布都浸湿了。 她不是应该一把拉起桌布,把一桌菜肴统统掀翻到这个试图“买”她自由的为君子脸上吗?可是她不想啊……一点都不想,甚至还有种释然。 管他呢! 这jiāo易谁亏谁赚,现在说为时尚早。 她的小九九打的正欢,忽然手被庄景安从桌布下捞起,握在掌心:“别再拽桌布了,菜都要翻了。” 少女明面上的淡定,被手心的冷汗出卖得一干二净。 庄景安的心底有一丝柔软,不由放缓了语调:“你的条件呢,说来听听。” 辛懿看着他的眼睛,既轻又清晰地说:“在这段时间里,你只能有我,我也一样。”像恋爱那样,而不仅仅是……jiāo换,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如果说在片刻之前,庄景安的眼底还有一丝玩笑,到此刻已经只剩下安静。他垂睫,笑了下,声音沉稳“好,我答应。” 沉默,两个人都沉默。 直到庄景安松开手,揭开餐盘上的金属圆盖:“这家的牛筋很好,你尝尝。” 辛懿双肘靠在雪白的桌布上,盯着桌上精致而冷淡的菜色,又举起手边的香槟杯:“你喜欢这些……还有这些?” 庄景安放下刀叉:“我以为你喜欢。” 想得而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辛懿的生活与这些东西南辕北辙,他以为她会向往。 “不喜欢,”辛懿晃了晃香槟,“比起这些,我更喜欢啤酒加撸串。” 庄景安默不作声,拉着她起身,打开后备箱,里面居然有正箱的上好啤酒。 辛懿与他对视了一眼,片刻前的尴尬被彼此眼底的火苗烧成虚无。 庄景安扬臂,将雪白桌布铺在岸堤草地,他坐下,拍拍身侧。 辛懿踢了拖鞋,蜷膝与他并肩,食指拉开易拉罐,仰头猛灌,完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江风将发丝吹得黏在脸颊上,她侧过脸,眼角眉梢带着快意:“这才对味,那些牛肝鹅肝,你还是留给别人吧。” 庄景安抬手,食指将她脸颊上的发丝撩开,若无其事地说:“不用试探我,既然答应你的条件,我说到做到。” 辛懿狡黠地一笑,转回脸去,看着对岸渐渐灯火辉煌,握着酒罐的手扬起,遥指对面:“等我出名,我就带周舟跟我妈搬到那里住。” “金澜湾?”庄景安顺着她的食指看向对面,“志气不小。”那大约是s市房价最高的小区,单套的价格快赶上独栋别墅了。 辛懿目不转睛地看着对岸:“走着瞧,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可以红。” “你对红的定义是什么?出唱片?开演唱会?赚千万买房?”庄景安饶有兴致地问。 “去世界顶级的剧场,开万人演唱会,全国……不,世界上最好的词曲作者替我写歌,最厉害的乐团为我伴奏。”说完,她微微偏过头,朝后看向庄景安,眼底星火闪耀,“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看着小姑娘飞扬的神彩,庄景安倾身,在她晶亮的双眸重重一吻:“我就喜欢你的野心。” 辛懿睁开眼,只见他已经退回原处,夜里中他的侧脸仿若剪影,刚硬的轮廓与斯文的衬衫西裤形成鲜明对比,无论是唇边亦正亦邪的笑,还是半倚的姿势,都与菲比斯那个温文尔雅的庄总监判若两人。 “你说我不了解你,我承认。你到底是什么人?”辛懿蹙眉,见他的目光转过来,又盯着他没有戴眼镜而略显进攻xing的桃花眼,“我简直怀疑你是不是暗|杀了真 分段阅读_第 29 章 正的庄景安,然后冒名顶替混进菲比斯的流氓老大。” 庄景安毫无顾忌地大笑出声。 在辛懿的目光中,他止住笑意,半真半假地说:“如果我说你猜对了呢?” “那我也不会举报你,”辛懿理所当然地说,“反正现在你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丢不下谁。” 庄景安笑意愈深:“真想敲开你这小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规矩’两个字。” 辛懿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xué:“没有,这里只有两个东西。” “什么?” “出名,和钱。”坦坦dàngdàng,毫不掩饰。 庄景安一笑,撇过视线,转头又开了一罐啤酒。 辛懿一言不发地从他手心里直接拿了过来,猛灌了几口。常温的啤酒,苦中带涩,由温热的食道滚落,带着她不可言说的蠢蠢yu动。 自从18岁那夜与他重逢,又或许是更早前的初见,她披着铠甲的心底就藏起了一个柔软的秘密,这个秘密,叫庄景安。 所以,就算只是契约,她也想做一场得偿所愿的美梦。 但是为了梦醒时还有尊严,她不会承认这一笔jiāo易正遂她愿。 第16章 误咬钩 两人都喝了酒,庄景安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人来接,结果司机还没来,出租车倒是先到了。 出租司机探头问:“谁叫的车?” 庄景安还没来就开口,身后小姑娘已经套上人字拖,爽快地迎过去:“我叫的。” 辛懿笑眯眯地冲庄景安挥手:“你继续,我先走,回头见!”说完也不等他答话,直接吩咐司机,“走吧,条市口。” 后视镜里,夜色中的男人逐渐变成一个白色的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辛懿才收了笑容,重重朝后一靠。 司机搭讪说:“找帅哥当男朋友啊,到底还是靠不住。你看这都什么点了?居然让你一个人坐车,不担心啊?说到底,就是不够上心。” 辛懿面无表情地说:“我跆拳道黑段,难道还怕我给你害了?”说完,丹凤眼从后视镜里凉凉地一瞥,倒真有几分狠厉。 这自然是胡诌的。 说到底,她也算不得人家正牌女友,凭什么要大半夜陪她绕半个城回家? 被这小辣椒一怼,司机倒也不敢再哔哔。 车开到条市口的建筑工地,司机一脚刹车,不走了:“里头都是沙土桩子,万一把我车划了,我还得扣钱。我是不往里开。” 辛懿也不跟他啰嗦,结了车资下来,出租车立马绝尘而去。 她忽然想起,庄景安那人虽说嘴是坏了点,但每每开着那几百万的大奔出入此地如入无人之境。连这小出租车都怕碰擦,他却眉都不皱一下。 又在……给自己找相爱的蛛丝马迹,真他妈傻x,辛懿默默地损了自己一句。 可心理的反映却是真实的——她忽然就满足的愉快起来。 哼着小调,晃着背包,托了酒精的功劳,她感觉心很飘。 穿过寂静的工地,站在小楼下,辛懿抬头看看窗口的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对她还算不赖。 起码,有个人愿意拿她最需要的东西,来jiāo换她的感情。 起码,夜深人尽归家时,还有人愿意为她留一盏灯。 一摇二摆上楼去的辛懿,全然没有发觉悄无声息驶入条市口的轿车。 等到那个窈窕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二楼窗口,坐在奔驰后座的庄景安才朝后一仰,沉声吩咐:“走吧,回去。” 车一直离出租车远得很,司机没能看清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女人,即便如此,仍旧满心激动——明日司机班闲扯,他又多了bàozhàxing谈资:不近女色的庄总监,大概、也许、可能有了暗恋对象,还是个蜂腰长腿住在贫民窟里的灰姑娘! * 辛懿本以为周舟早该睡了,没想到一进屋,母子俩正蹲在床边收拾行李。 她心头一紧,忙问:“耿重年那混蛋又做什么了?” 周兰一边叠袜子一边解释:“老耿今天没回来……不是他。若若,你给舟舟报上那个公益救助项目,怎么都不提前说呢?人家今天来送通知,我才知道这事儿。哎,真是,天无绝人 分段阅读_第 30 章 之路。” 辛懿一头雾水,顺着她的目光才看见搁在饭桌上的文件。 庄氏慈善基金会?公益救助项目?恭喜成为全国十例公益捐助的对象之一? 周兰没什么文化,社会经验也仅限于谋生糊口,否则一定会觉得,这是诈骗吧…… “人家说了,大概这些日子就要动身去做手术准备。我琢磨着,先把行李给收拾好,等有信儿了随时能走。” 周舟轻轻地抱住辛懿的腰:“姐姐,下午你走之后,一个叔叔送来的。妈妈说,等我手术完了再回来,就是正常人了。” 辛懿转过身,摸摸他的头发:“嗯,会的。到了中远,要听妈的话,听医生的话。”想了想,又从钱包里取了几张百元钞递给周兰,“到那边需要添什么用品你就买,我很快就发工资了。” 周兰没接:“你留着吧,我跟舟舟不在家,你吃用都要花钱。” 辛懿没说话,把钱塞进行李箱,起身拿着手机又要出门。 周兰问:“半夜三更的,你去哪儿啊?” “工作的事,”辛懿挥挥手机,“收好了你们先睡。”说完,关门下楼去了。 她没说谎,给老板打电话,起码能算一半的“公事”吧?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庄景安的声音很清醒:“还没睡?明天如果迟到,照样扣钱。” “庄景安,”辛懿突然郑重其事地喊他,“如果,我没有答应你的jiāo换条件,你准备怎么处理给我家送来的‘慈善项目’?” “我不是和你说了么?这事我本来就没打算做jiāo易,只不过你自己说,等价jiāo换来的安心,我才顺水推舟而已。”那头庄景安轻笑了声,“我是生意人,反正,于我不亏。” 辛懿哭笑不得:“所以是我挖坑给自己跳?” 对面沉默了两秒,说:“可以这么理解。” 辛懿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庄景安这人啊,好也是他,赖也是他。 她的全部社会经验拿来揣摩他,都看不透他一半的道行。 “挂电话了。”她没好气地说,有种失误咬钩的沮丧。 “等等,”庄景安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明早我约了几个制作人谈事,不进办公室。” 辛懿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向她汇报行程——这是庄景安第一次主动向她报告行程。 “哦,知道了。”她说,“再见。” 看着手机通话记录上的“大骗子”,辛懿愣了许久,按下编辑,将那三个字逐个删了,重新命名的时候拇指抬了半天,终于打了一个字——安。 在院子里跟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又转,辛懿觉得有小火苗从胸腔朝上燃烧,烧得她脑袋发昏,不能思考。 她又想起了庄景安那个老古董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丫头。 双手chā|进头发里,辛懿原地蹦了三蹦,恨不得尖叫几声发泄才好。 * 次日,失眠整晚的辛懿正对着电脑屏幕两眼发愣,楼下保安忽然打来电话:“辛助理,楼下有人找,哦,还带了花。” “什么花?” “红玫瑰。” 辛懿眉一挑,想都不必想都知道一定是恶俗的穆少爷。 这么多年了,他送花的品种始终如一——假如穆少爷对女友能有对红玫瑰的一半执着,也堪称情根深种了。 “让他等着。”说完,辛懿直接挂了电话。 一刻钟之后,手机响了。 穆晟在电话里可怜兮兮地问:“还在生气呢?” “气什么?”辛懿装傻。 “我都等你半小时了,辛懿,下来吧,我这都快给来来往往的人当马戏团的猴子看了。” “你放心,那是他们看你长得帅,以为是哪家公司的男明星。” “别损我了,”穆晟说,“你要没为昨儿娇娇的事记恨我就下来,我说几句就走。” 辛懿叹了口气:“上班时间,我只有5分钟。” “行!”穆晟一口答应。 电梯刚到一楼,甫一开门,辛懿又立刻按住关门,打算逃回去。 可惜,门又开了,按住上楼按钮的穆晟笑得一脸谄媚:“我在这儿呢。” 辛懿白眼快要翻上天花板,她就是“看 分段阅读_第 31 章 ”了才想逃走好吗? 整个菲比斯一楼几乎变成花海——玄关,地上,保安桌上,就连电梯门口的垃圾桶上都放了花。 红彤彤的玫瑰,一如穆少爷的审美那么接地气。 辛懿头皮发麻:“酒还没醒?” “清醒着呢,”穆晟单臂挡着电梯门, “我昨天想了一夜,还是觉得……之前错过了你是我的不对。从今往后,我保证不跟小姑娘聊sāo,也不和前任勾勾搭搭,就对你一个人好。你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辛懿扫过满堂玫瑰,然后看向清秀斯文的穆少爷:“大少爷,我就给你一句特别、特别走心的建议——你真的比较适合跟喜欢红玫瑰的姑娘jiāo往。这样你好她好大家好。千万别委屈自己来将就我,我吃不消。” 穆晟愣了一下,接口说:“你不喜欢玫瑰?怎么不早说呢,我可以改啊!”他还以为是个女人都爱玫瑰呢,何况他这还是保加利亚进口来的高档货。 辛懿眼角抽搐:“别,你不用改。不如你告诉我,最近我到底哪儿对了你的眼,我改还不行吗?我对你没那想法,你对我也就一时脑热。为了咱俩友谊万岁,麻烦你找人麻溜地把这些花搬走好吗?” “哟!这是哪家的热情粉丝。”陌生男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辛懿心一突,抬眼,顿时黑线。 说话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士,而走在他身侧的正是她的老板,庄景安。 “辛,懿?”陌生男士照着花束里的卡片读了出来,然后转头问庄景安,“菲比斯新签的艺人?势头强劲啊。” 视线透过镜片与被穆晟挡在电梯里的辛懿对视,庄景安温文尔雅地一笑:“……大概,是吧。” 辛懿不经意地,吞了口唾沫。 第17章 陈年醋 庄景安面带微笑,领着客人进了隔壁的电梯。 辛懿一口唾沫刚咽下去,就听见他不咸不淡的吩咐:“辛助理,两杯咖啡。” 被穆晟堵在电梯间,她不情不愿地答了声:“……知道了。” 听见隔壁电梯终于上行,辛懿肩膀一垮,这才松了口气,抬眼瞧见穆少爷还瞪着大眼睛瞧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没完了啊?快走快走,没听见我要工作去了吗?” 穆晟胳膊抵着电梯门,没动,一本正经地盯着她:“有没有搞错?你是深蓝的辛爷哎!我以为你是来当明星才放你走,结果搞错没?居然要大老爷们端茶倒水?我靠,有没有搞错啊,我穆晟的女人——” 话还没说完,穆少爷就被支玫瑰打横堵住了嘴。 “谁是你女人?”辛懿丹凤眼一瞪,半点不含糊的凌厉。 穆晟把玫瑰枝朝地上一扔:“我就闹不明白了,你这是图什么?” “你管我图什么?好了好了,赶紧带着你的玫瑰去找你的妹妹,谈上恋爱之前不许再来找我。”辛懿推着他往外走,没想到刚好有同僚路过。 她瞬间松开双手,躬下腰,毕恭毕敬地朝一脸懵bi的穆少爷致歉:“抱歉,庄总说了,他的xing向笔直,您的好意他无福消受。这些花您请自行处理,再见!” 说完,电梯门在穆晟面前缓缓关上,门缝里的辛爷笑得一脸狡黠。 路过的女职员不由朝穆晟侧目,暗叹好端端的小帅哥怎么就是个弯的?弯也就罢了,居然倾心于以“xing冷淡”出名的庄景安?可惜,可惜呐! 穆晟眼一横:“看什么看!” 女职员顿时收了视线,匆匆拐出大厅——啧啧,居然还有厌女症! * 总监办公室。 先前跟着庄景安上楼来的,是来与他洽谈新人计划的广告公司业务总监,叶飞。 人刚坐下,正事还没说两句,叶飞就半真半假地说:“新人嘛,要的就是话题度。人都关注不到你,上哪儿发现你的天赋才情?所以我说啊,像楼下那个,辛懿是吧?这种新人就挺好,找几个话题包装包装,炒一波话题,准成。” 庄景安靠在椅背,似笑非笑:“我是做音乐的,炒话题的事我不在行。” “不用你在行,这不由我来cāo持么?”叶飞笑着说,“我包装妥了,你这儿再 分段阅读_第 32 章 发片,水到渠成的事。也别担心包装不出话题,你看,就凭楼下那些一掷千金的花……一看就知道小姑娘是个能来事儿的。” 庄景安眉一挑,恰好看见玻璃幕墙外隐隐绰绰的窈窕身影,嘴角一弯:“进来吧。” 叶飞回头,第一眼看见的是双笔直纤细的长腿,然后才是明艳动人的美人脸。 这不正是刚刚被堵在电梯里被追求的小姑娘? 叶飞这人精,电光火石间就脑补了一出大戏,一边接过辛懿递来的咖啡,一边调侃说:“不亏是菲比斯,连总监助理都长了张明星脸。” 庄景安掸了下烟蒂:“john的眼光du,人都是他们招的。”john就是hr那个传说是gay的总监,他手下都是俊男靓女,这事儿业界出名。 话刚说完,辛懿闷不吭声地将一杯咖啡放在了他手边,庄景安随手拿过,发现是低温,抿了一口,美式,微苦。 他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她,小姑娘眉都不抬一下,转身就走。 门刚要关,庄景安忽然说:“等等,前些日你不是刚刚整理过这一阵的新人demo,刚好,你给叶总说说。” 辛懿一怔,握着门把,看了他一眼。 庄景安满眼温良,就像一个对助理寄予厚望的“慈祥领导”。谁能想到,他所谓的“刚刚整理过”,不过是丢来一堆乱七八糟的demo带,说了句“能听的留着,太难听的扔”。 尽管腹诽bào棚,但辛懿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笔记本过来,就着潦草的笔记给叶飞大致说了一下曲风和歌手个人特色的分布情况。 叶飞一边听她说,一边偷眼观察庄景安。 这位素来以不近女色出名的庄总监,居然破天荒地用了个女助理?而且,他可没说要听什么新人demo的收集情况…… 辛懿说完了,叶飞早就有了判断:“你说有首曲子很带感,说来听听,怎么个带感?” “要不,我哼给您听一下?” 叶飞说:“好。” 庄景安默不作声,靠在椅背抽了口烟。 辛懿的歌喉是万里挑一。 无论谁,无论懂不懂唱歌这件事,都无法否认她的声音空灵,吐词清晰,有种撩人的诱惑力。 这一次,她倒没有故意卖弄技巧,见好就收了。 但叶飞心中有数,笑了声,问:“题外话,辛小姐有没有考虑过出道?” 对他来说,这无疑是对她的肯定。 辛懿下意识地看向庄景安。 如果放在一天前,她一定会端着架子,放下梯子,完完全全将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让胡铮觉得仿佛是他游说有道,才能说动未动凡心的小姑娘涉足圈内,并为此沾沾自喜。 这种事,她早就驾轻就熟。 可现在……她悄悄地看了庄景安一眼,他正垂眸去按烟头。 “就算要出道,也得从菲比斯出。”庄景安温和地说,“等出道之后,再劳烦叶总包装不迟。” 先出名后出歌,还是先出歌后出名。 这是明星和歌手的区别。 辛懿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她的脑海里闪过的是,庄景安怕她出道,庄景安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叶飞世故,一听就知道这是婉拒了,笑着打圆场说:“从菲比斯出道可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好福气啊。” 庄景安轻笑:“都是后话。辛助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忙吧。” 辛懿抿嘴,一言不发地退出了办公室。 叶飞也没逗留太久,庄景安亲自匠人送入电梯,等电梯门关了,才敛了笑意,从辛懿身侧大步流星地走过。 辛懿斜了他笔挺的背影一眼,拽什么拽?要不是昨儿刚上了贼船,今儿她兴许就直接飞走了。 她回了办公桌,椅子还没坐热,就听办公室里某人嗓音低沉:“辛懿,你进来一下。” 又来了,与从前别无二致。 她居然会以为昨夜之后他们俩之间会有所不同?还真是低估了这条变色龙…… 走到办公室门边,辛懿故意袖手恭恭敬敬地问:“请问庄总有什么吩咐?” 庄景安正站在衣帽架旁,将褪下的西装挂上,头也没回地说:“咖啡杯,收拾掉。” 分段阅读_第 33 章 她看了眼两只纸杯,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手残么?一次xing纸杯,抬手扔进垃圾桶也不会? 万恶的公子哥,资本家。 腹诽归腹诽,辛懿素来奉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还拿着助理的薪水,总不能把自己当总监太太惯着,忍气吞声地弯下腰,拾起两只空纸杯。 就在她抬腰的一瞬,听见轻微的一声咔哒,回过头,只看见刚刚换下西装外套的庄景安正站在关闭的办公室门边。 辛懿直起腰,不经意地tiǎn了tiǎn干涩的唇:“这是干什么?” 庄景安松了领口的扣子,就近坐在门边的黑色沙发里,朝后靠着,目光微微上扬看着她:“工作时间聊私事,避个嫌。” 看着他的动作,辛懿突然没来由地想起在深蓝外巷遇见他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缓缓地解开领口……然后,跟赛亚人变身似的,从战五渣弱鸡变成战力max的大流氓。 “什么私事?”辛懿握着纸杯,不动声色地朝后挪了一步,腿抵在办公桌边缘,“我还当庄总工作时间都是公事公办呢。” 庄景安微笑,心平气和地问:“聊一聊,没有签字画押,是不是就随时可以毁约?” “毁什么约?我压根没打算接叶总的茬,就算你不在,我也不会接。”辛懿挑眉,睁着眼说谎,“这点义气我还是有的。” “谁跟你说叶飞的事?”庄景安反问。 辛懿的底气瞬间漏了一半,红唇微张,就听某人似笑非笑地接着说:“楼下那个愣小子,你还打算留他到何时?” 第18章 小怪兽 辛懿手里捏着空纸杯,身子歪在办公桌边,突然就笑了。 她眉眼生得妩媚,不笑的时候有还几分英气,一笑就化成水似的,和她直来直去的火bào脾气浑然不符。 “你说穆晟啊?”她笑吟吟地说,“那是我过命的哥们儿,光我亲眼见他谈过的女朋友都够凑一支足球队。至于楼下那些花,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算什么呀,当初他追娇娇的时候,可是包了三门街百货的广场一整夜,还一样撑不到三个月就分道扬镳?就楼下那玫瑰花的投入啊,对穆少爷就是毛毛雨。” 庄景安身子朝后一仰,双臂搭在沙发背上:“你这话听起来倒像在抱怨穆少爷示爱投入没对前任多,心不够诚。” “他的心就这么大,分给那么多女朋友。再要多给一点都是为难他了,”辛懿挑衅地看着庄景安,“而我要的是全部,穆晟他给不了。” 这只小狐狸句句留着弦外之音,每一句都在勾他袒露心迹。 庄景安怎会听不出小姑娘等的就是他一句“我能给”,可他偏不说,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辛懿的小诡计被识破,也不恼,躬身凑近他些许,眉一挑:“所以你在吃醋吗?庄景安。” “不叫庄总了?” “难道我要喊自己的男朋友叫庄总?”她脱口而出,又愣住了。 她脑子里原本想的是“难道要叫我男人庄总吗”,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变成了“男朋友”。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这两个称呼没差,但对他们俩来说,完全是两个意思。 庄景安jiāo换了她的身体,却没有jiāo换她的爱情。 他可以是她男人,却不是她的男朋友。 所以她很尴尬,之前的理直气壮dàng然无存,撇开目光,四处找垃圾桶。 庄景安气定神闲地起身,刚走到她身侧,辛懿立刻以手中的纸杯为托词:“别,我去扔——” 话音未落,纸杯已经落入某人手里,隔空一投,稳稳地落入墙角的垃圾桶。 庄景安抬头,挑眉,还有其他碍事的东西? 辛懿撇嘴,歪头看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庄景安拉住她的手腕,朝窗边走了两步,侧身坐在窗台,松了手,一手取下眼镜,一手捏着鼻梁:“落枕,替我捏一捏。” “老板,看一下这个,”辛懿拎起挂在胸前的工作牌,指着上面的职务,“是助理,不是女佣。” 庄景安把眼镜朝手边一搁,闭上眼睛:“不是老板,是男朋友,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分段阅读_第 34 章 身后半天没动静。 他也不着急,全当闭目养神,几秒之后,一双柔软的小手落在颈后,手指温热,手劲却不小,使了吃nǎi的力气似的,一通毫无章法的揉捏。 庄景安一声也没吭,倒是很享受似的闭目由着她发泄。 辛懿捏了几下狠的,渐渐放松了力道,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肩颈,像是撩拨乐器似的起了兴致,忽轻忽重,时不时拿指腹在他耳后轻刮一下,又飞快挪开。 除了空调出风口低低的风声,整个办公区一边静谧,安静到,庄先生的呼吸终于浮出水面。 辛懿单薄的唇翘起一道弧度,小手指一滑顺手摸上他的耳廓,就着弧度描摹滑下,轻飘飘地若即若离,末了还是落回颈后,仿佛刚刚就只是个顺道的起手动作。 见庄景安没反应,她又得寸进尺,索xing拇指食指不轻不重地顺着耳廓捏到耳垂,然后轻轻一揉,这下,终于听见他开了口:“……你在做什么?” “这儿有xué道,捏一捏能放松精神。”辛懿信口胡诌,仍是不疾不徐地动作,只是一边说一边微微前倾了腰身,脸贴近了他的后脑勺,说话时吐气就软和和地落进他领口里。 “是吗?”庄景安轻笑了声,“我倒是知道还有个法子放松。” “什么?”话问了一半,她就被他拦腰从身后拽到了身前,搭坐在他腿上,正对着他那双狭长又幽黯的眸子。 眼瞅着她不慌不忙,一双狐狸似的眼里满满地得逞,庄景安不由好笑。 又是这个眼神,初次相遇的夜里,她就是用这样的目光撩得他险些不能自持。 “男朋友?”她慢慢地比了个唇形。 庄景安低头,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嗯。” 辛懿没说话,抬起手臂绕到他脖子后面一勾,薄而软的唇贴上他的,吮住了下唇拿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tiǎn他的唇。 庄景安的唇很薄,但唇峰却很明显,她的舌尖就依着唇峰描摹,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tiǎn舐啃咬,十八般挑逗。 辛懿半睁着眸子,偷眼看他反应,见凸起的喉结微动,正得意,只觉得眼前一花,也不知道庄景安的动作怎么那么利索,她已经被按在白色石灰墙边,半个身子抵着透亮的玻璃窗,半个身子靠在墙壁,被他箍在正中央。 窗外车水马龙,十六层高楼俯视下去,高架桥上的车也不过模型大小,川流不息。 突然,窗外的百叶窗帘徐徐降落,辛懿才发现他一只手正按住开关。 随着百叶窗的闭拢,白日里没有开灯的办公室渐渐陷入昏暗之中,从百叶缝隙里投进来的阳光随着室外的风动在地上、墙上斑驳跳跃。 就像辛懿的呼吸心跳,起伏不定。 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你——” 话没说完,庄景安已经一手撑在玻璃上,俯身咬住她的唇,用力在她唇瓣一吸,听见低低的呻|吟,才松口就着她微启的唇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如果说,辛懿刚刚的吻是挑逗,那庄景安的吻毫无疑问是索取。 丝毫没有留给她喘息的机会,一个吻险些没把辛懿给亲的背过气去。 直到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猛地一推,庄景安才终于退开两分,辛懿大口直喘,一双丹凤眼波光流转地似怒非怒:“……你这是要把我憋死?” “你的鼻子是用来装饰的吗?”庄景安的舌尖划过唇角,那里有一丝残留的口红香气。 辛懿被怼得哑口无言,她确实忘了……还能用鼻子呼吸,刚囧就听某人一笑:“成天老司机似的,原来也是唬人的。” 她眸光一闪,不服气地主动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上前去,重新与他吻在一处。 庄景安只觉得怀里的人像一汪水,一条蛇,与他契合得严丝合缝,软香温玉,柔若无骨。 她的吻算不得有技巧,倒像是看了许多动作片之后硬是想把所有动作都用在他身上似的,带着一股子蛮劲,笨拙,却无与lun比的热烈。 像一只小兽,惹人怜爱。 正如他一早坦诚的,他喜欢这个女孩,当然,在对她尚且一无所知的时候,只能从喜欢她的身体 分段阅读_第 35 章 开始。 这是最原始的,喜欢。 庄景安眼神愈发深沉,呼吸也渐渐加重,当辛懿细嫩的小手顺着他的脊背,贴着衬衫一路下滑,落在皮带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他终于抬手抚上她光洁的面颊,双手顺着她的耳后,腮帮,脖子……一路向下游移。 他的手骨节修长,像是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的手,但落在肌肤上却是粗糙的,带起道道战栗,辛懿不由自主地眯起眼,微微仰起脖子,衬衣领口大片雪白的肌肤透着朵朵红云。 手指顺着衣裙探入……辛懿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刚碰到丝织的肩带,就看见面前星眸惺忪的女孩突然狡黠地一笑,睁开了眼。 庄景安挑眉,只听她笑语嫣然:“忘了告诉你,我今天亲戚到访。” 他微怔,又被眼前的人得意洋洋地盯了三秒才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心肝脾肺肾,哪里都疼。 这只妖精,分明是故意!明知自己不能灭火,还硬是煽风点火,如今再等着看他气急败坏。 要强要到这个份上,也是绝无仅有。 可她忘了,这是老狐狸庄景安,他的忍功,还真不在她的想象力范围内,他听了,只是朝后一靠,与她拉开了一点点距离,然后淡定地问:“所以呢?” 辛懿坏笑:“所以……恕不奉陪啦。” “你以为我准备做什么?”庄景安将她微敞的领口一拢,挑眉,“嗯?” 辛懿得意的笑容蔫在唇边,咬着拇指目送某人一边整理被她拨乱的衬衣一边走到门旁,将空调又降了两度。 要不是今天姨妈到访,她非得bi着他亲口承认被她撩得不能自拔! 辛懿一边恶狠狠地瞪他,一边从窗台站起身,没想到居然脚底发软,差点崴着,被某人及时援手扶了一把。 她刚要甩开他,就听见庄景安低沉磁xing的声音:“明天你妈和弟弟就要动身了。” “哦。” “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他们离开期间,你跟我住。” “为什么?”她抬眼,见他正在擦拭镜片。 “只剩你跟那个酒鬼在家,”庄景安垂眸,“我不放心。” 第19章 男朋友 “那天晚上你在?”辛懿想起和耿重年冲突的那夜,巷子里那辆熄了灯的车,“你都看见了?” “一半一半,”庄景安一边将领口袖口整理妥当,一边说,“舟舟治疗期间,你搬出来住,不然我怕那酒鬼活不到老婆孩子回来。” 辛懿瞪了他一眼,敢情是怕她揍耿重年? 她原打算周舟他们前脚走,后脚就把家门锁给换了。可转念一想,以耿重年的无耻,一把锁还真挡不住他。 那男人,喝醉了就跟不定时zhà|弹似的。 “……好。”她说。 离开公司的时候,庄景安说送辛懿回条市口拿生活用品,她先是下意识地拒绝,却被他挑眉瞥了眼,终于认了——都打算搬一块住了,还矫情个p? “要不,先陪我去买个行李箱吧。”坐在车上,辛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家里就一个,被舟舟他们用了。” “东西多?” “换洗衣物、化妆品,不算多,”辛懿说,“但你家也没地方搁,我弄个行李箱,还能当化妆凳。” 庄景安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说得很自然,并不是在套他话。 看来,这小妮子真以为第一晚带她去的就是他家了。 “东西先放我后备箱,”庄景安也没解释,“你不用管。” 辛懿是直xing子,对细枝末节向来不在乎。既然他说无所谓,那她也就不较真了。 倒是周兰,见女儿被豪车送到门口,又说要收拾东西搬出去住一阵子,顿时七拐八绕脑补了一出大戏:“那个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你跟他……什么关系?” 辛懿不想她cāo心,一边将衣物叠好,一边说:“男朋友,起码,现在是。” “人家那么有钱,会不会……” “你是想说会不会就玩玩?”辛懿坐在床边,眼尾微挑,勾出一丝冷淡的笑,“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情我愿的事,他是男人,就一定是我吃亏?退一万步说,我到底哪儿不如人 分段阅读_第 36 章 凭什么他找了我,就是玩玩而已?” 周兰被她一顿抢白,又急又气。虽说是母女,两个人的底线却截然不同。而她一直觉得身为女人自尊心过高,不是件好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辛懿将衣裳抱在怀里,站起身,已经比周兰高出半个头,“你觉得我没念过大学,在酒吧工作,还有个目不识丁的妈妈和酒鬼继父……”她顿了顿,把“有病的弟弟”吞回了肚里。 周兰被她顶得嘴唇直颤:“我就问你,女明星大把大把都是美人坯子,人家大老板为什么放着明星不找,要跟你耍朋友?你是比人家美,还是比人家红?” “是比人家好搞呗。” 耿重年突然chā话,他本是彻夜打牌,几天没回过家,今天打算回来拿几件换洗衣裳再回麻将档,没想到家门没关,就听见母女俩的争执,顿时看热闹不嫌事大。 周兰似惊似喜,毕竟,他又好些天没人影了:“你怎么回来了?” 耿重年反问:“这是老子的房子,老子的家,难道回来之前还得打报告吗?” “跟我妈说话客气点!”辛懿坐在床边,叠着衣服,眼皮也没抬。他骂她,她可以当他放屁,但听他对周兰恶言相向,就想抽他。 耿重年把嘴里牙签一吐,凑近看看地上的行李箱——那是周兰母子的行李,可他以为是辛懿的:“终于钓着凯子了?哪个不开眼的,看上你啊?是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有钱就是他妈的好,漂亮妞随便泡,我们这些穷光蛋就只能成天跟黄脸婆呆一块……” 周兰说:“若若是正经谈的男朋友,老耿你不要乱说……” “正经?”耿重年黄牙一呲,“正经人能找她?知不知道她——”他是抬着左手,一脸不屑地食指戳着辛懿的方向讲的,话说了一半,就被人掌心将食指一掰,捏了回去。 食指折了似的疼,耿重年嗷嗷直叫,抬头瞪着从身后进屋来的穿着衬衫西裤的年轻男人,比他整整高出一头,顿时萎了:“……你谁啊?怎么乱闯民宅!” 庄景安不搭理他,朝里又走了两步,周舟才从他身后探出脑袋。 刚刚周舟从澡堂回来,路上看见耿重年上楼了,慌乱里拽着在路边沉默抽烟的男人衣角:“大,大叔……能不能陪我上楼?” 庄景安这才看见耿重年的背影,二话不说将烟头踩灭了。 果然,上楼就听见耿重年在污言秽语。 “阿姨好,”先看了眼坐在简易布帘旁红着脸低头忙碌的小姑娘,庄景安朝瘦小的周兰微微躬身,“我是小懿的男朋友,我姓庄,庄景安。之前我们见过。” 周兰这才想起,这个一身讲究的男人就是某天清晨她在巷口撞见的那个,那天辛懿踢了他的大奔,他却说“不好意思,女朋友不懂事”,原来……真的是在谈对象啊! 周兰唯唯诺诺地说了句你好,又心虚地去看女儿,难怪她刚刚那么生气——明明是堂堂正正的谈恋爱,却被揣测得各种不堪。 察觉到母亲的视线,辛懿抱着衣服站起身,目光没了先前的咄咄bi人:“妈,我就是搬去他那儿住一阵子,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人挺好。” 周兰还想说点什么,碍于耿重年杵在一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庄景安接过衣服,见她又拎起一只单肩大挎包,也一并接手过来:“还有什么?” 辛懿摇头:“没了。” 就一摞换洗衣裳,一包化妆品,人家年轻女孩出去玩三天带的东西都比她多。 可辛家房子也不过巴掌大,想来,她也确实没什么杂物要带。 “明天见,”庄景安俯身,在辛懿脑门上轻轻一吻,不等她反应,又对周兰说,“阿姨,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休息,再见。” 对女友温情款款,对长辈彬彬有礼,人品,相貌百里挑一,周兰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也许,她家闺女真就是富贵命吧! 庄景安拎着东西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路边的自行车,是你的?” 被晾在一边的耿重年一愣:“啊,是。 分段阅读_第 37 章 ” “哦,那你最好快点下去,”庄景安不慌不忙地说,“刚刚上来之前,看见城管把车拖走了。”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耿重年揪起柜子上的内衣裤,转身就朝外跑,那自行车是他向麻将档借的,这要被拖走了,不又欠一屁股债? 耿重年撒着拖鞋的脚步渐远,庄景安沉稳的脚步声也随之消失在楼梯道,辛懿这才低头问周舟:“你叫他上来的?” 一开始庄景安说上来帮她收拾,她拒了。家里这屁股大的地方,捉襟见肘,她并不想他见识她的窘迫。 周舟点点头:“我怕他又打人。”说的是耿重年。 辛懿又问:“自行车真被城管拖走了?” 周舟难得地露出一抹笑:“被大叔扔到垃圾车上开走了。” 辛懿嘴角一弯,这男人…… 第20章 江景房 午后三点,菲比斯。 辛懿正跟着庄景安在开会,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她躬身从会议室退了出去。 几个部门经理正在轮流汇报《寻歌》的最后筹备情况,庄景安倚在椅背沉默地听着,余光看见那个纤细的背影蹑手蹑脚地关上办公室门,许久也没回来。 “……所以,海选方面会在九大城市同时举行,s市这边,庄总您看有没有空坐镇?” 过了五秒,若有所思的庄景安也没反应。 提问的部门负责人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庄总?” 庄景安这才收回视线,手指在桌边一弹,站起身:“可以,行程提前跟辛助理约。我抽根烟,你们把流程再梳理一下。” 身后是低低的讨论,庄景安推了门出去,前台空无一人,自动玻璃门紧闭着,隐隐约约听见女声从玻璃门外传进来。 “……你管他们去哪里?舟舟姓周,又不姓耿!” 自动门刚按开,辛懿强压怒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庄景安开门出来她都没有发现,一手撑着墙,微微弯着腰,高跟鞋踢着墙面,明显是火到了极致。 “你哪天尽过当爸爸的义务?还好意思跟我谈权力?耿重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原来是耿重年。 庄景安站在辛懿身后不远,默默地点了支烟,无声地听她争执。 大概是耿重年下午回家,发现人去楼空,打周兰电话又关机,这才一个电话追到辛懿这里兴师问罪,以为是她带着母子一块投奔情人去了。 辛懿不想再跟他纠缠,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你欠多少钱,要怎么还,跟我有毛关系?你爱怎么闹怎么闹,反正我不会告诉你舟舟在哪。” 说完就要挂电话,那一头耿重年大约是狗急跳墙,声音明显高八度,刺耳的嗓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你他妈就不怕我让陈天宝找人上你公司讨债吗!” 辛懿刚想骂回去,手机突然被人从手里直接抽了出去,回头一看,是庄景安。 他左手夹着烟,右手握着她的手机贴在耳边。 耿重年还在里面骂骂咧咧:“……要让公司知道你家里欠着一屁股高利贷,我看你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做什么白领!” “陈南的儿子,陈天宝是吧。”庄景安突然开了口。 耿重年愣了一下,迟疑地问:“你是谁?” 庄景安笑了一下,说:“你管我是谁?等着接电话吧。”说完直接掐断了通话,将手机拋给辛懿,又拿自己的手机翻找了一下联系人,拨过去。 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对面是个中年男声,沙哑嗓子。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叔,是我。”庄景安语气平淡,既不像故人叙旧,也不像生人拜会,“有个事,想劳您过问一下。” 对面笑了声,问:“说吧,还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你?” “有个叫耿重年的,大概在天宝那里借了笔款子。” “哦,你朋友?要宽限几天?你说吧。” 烟灰已经续了好长,庄景安看了辛懿一眼,她心领神会地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不,”庄景安说,“是想请您给他找点事做,免得他整天闲得惹是生非。” 对面顿了 分段阅读_第 38 章 下,大笑:“不开眼的毛东西,招惹到你头上了?好好好,我知道了,包管他半个月内没精力烦你。” “那就谢过陈叔了。” 挂断了电话,庄景安偏头一看,穿着白衬衣黑短裙的小姑娘正一手抱腰,托着手臂接着抽他那根烟。 见他挂断,辛懿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耿重年借钱的那伙人,带头的叫陈天宝,是条市口一带的地头蛇,利息滚的高,手底下混混还特别横,耿重年栽他手上不是头一回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陈天宝他爸居然会买庄景安的账? 庄景安没答,面无表情地说:“和那种人,你废什么话?” 辛懿吐了口烟:“他说要把房子卖了抵债。” “卖了就卖了,”庄景安看着青烟袅袅背后寂寥的面孔,轻声说,“你又不是没处住。” “我妈呢?舟舟呢?”辛懿笑了下,“他们又不是真不回来了。” 涂着红唇膏的嘴,微弯的弧度,脆弱,又倔强。 庄景安几乎有冲动将她揽入怀里,不就是住所吗,她怎么想不起来还有他? 可他没有,只伸手从她指间拿过半截烟,沉声说:“以后在公司不许抽烟。”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是,”庄景安绅士地替她挡着自动门,让她进去,声音极低,“谁让你是我女朋友。” 经理们鱼贯而出,刚好看见温文尔雅的庄总监正替自己的助理留门,窃窃私语:“庄总应该从来不会发火吧。” 话隐约落尽辛懿耳中,偷瞄了眼前面挺拔的背影。 不会发火?如果他们见识了这男人的另一面,不知道会不会吓掉下巴? * 天黑之后,楼层里渐渐安静下来。 辛懿还在整理 ,只听里间办公室传来关灯的声响,一抬头,庄景安胳膊上搭着西装已经走过来。 “不加班了?”辛懿看了眼手边堆积如山的资料,他明明每天都忙到半夜。 庄景安说:“今天不加,走吧。” 车从地下车库驶出来,连保安都忍不住多嘴:“庄总,出去应酬啊?很久没见您这么早下班了。” 庄景安温和地答:“嗯,有重要客户。” 坐在副驾驶的辛懿笑眼看向车外,重要客户?是她吗? 车上了高架,直接奔着过江隧道方向去了,与那晚庄景安带她回去的地方南辕北辙,辛懿迟疑地问:“这是去哪儿?” 过江隧道里灯火通明,前方车辆尾灯连成一片红云,庄景安不疾不徐地说:“回家。” 辛懿诧异:“那上次去的是哪?” “老宅,”庄景安说,“小时候住的地方。” 辛懿鼓起腮帮,半天没说话。 直到庄景安察觉身边小姑娘在闹别扭,才问:“怎么了?” “没怎么。”仍旧别扭。 急刹车,车停在无人的路边。 安全带勒在肩头,庄某人的胳膊横在身前。 辛懿瞪圆了眼睛:“干什么啊!” 庄景安动作敏捷地偏过身,盯着她的眼睛:“闹什么别扭?” 一副她不说实话,就甭想离开的架势。 辛懿撇嘴:“你看我一直以为老宅是你现在住的地方,还自以为体贴地替你设想我那些小破烂玩意往哪儿放,是不是觉得我特傻x?” 庄景安眉眼微弯:“没啊。” “那你为什么明知我弄错了也不说?” “不是大事,错就错了。”他猛地收了视线,一脚油门,重新上路。 庄景安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有种离弦的失控感。 他为几秒之前,自己想去吻那双灵动的眼的冲动而惶恐。 在她身上,他时常……失常。 尤其是,当她毫无防备的时候。 辛懿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只道这冷热无常的变色龙又在戏耍她。 侧目看向窗外,她忽然想到那是他小时候住的地方,原来庄景安并不是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子哥? 正胡思乱想,车已经拐入江边的小区大门。 分段阅读_第 39 章 巴洛克风格的大门,繁复,华丽。 辛懿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上面的暗金色大字——金澜湾。 那个她曾口出狂言出名后就买来住的顶级江景豪宅。 恍恍惚惚地跟着庄景安,上电梯,开密码锁,进了门,辛懿还在问:“这真的……是你家?” “不然是你家?”庄景安将她的袋子朝沙发一扔,脱了鞋却没找到拖鞋,干脆穿着袜子踩着地板走进去。 辛懿在玄关柜子里翻了几下,果然找到几双新崭崭的拖鞋。 她晃晃悠悠走进明亮宽敞的客厅中央,看着干净整洁得仿佛无人居住的台面和堆积在客厅角落里的白色纸箱,弯下腰,朝正在开放式厨房里找电水壶chā座的庄景安说:“你该不是,为我来才临时买的房吧?” 庄景安松了松领口:“想太多了,这房买很久了,懒得过来住,既然你喜欢就过来住几天。” 辛懿往柔软的米色沙发上一摊,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房子,一直空着啊……真是奢侈。” 正说着,庄景安的手机响了,挂断之后他对辛懿说:“下楼去,拿个外卖。” “又是外卖,”辛懿撇嘴数落他,“我说你怎么这么爱吃外卖?” 庄景安手上切着芒果,头也没抬:“不想饿肚子就赶紧去拿。” 辛懿懒洋洋地汲着拖鞋就出去了,临关门又探头问:“密码多少?” “991221。” “哦。”站在电梯里,辛懿一直在猜这组数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这一次,庄景安订的是啤酒披萨。 辛懿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抱着盒子出电梯,冷不丁刚好遇见邻居家出来的太太。 那是个穿着丝质吊带裙的中年女人,第一眼大概是把穿着短裤拖鞋的辛懿当成了送披萨的小妹,目光刚要从她脸上飘过去,却发现她正抬手要输密码。 “小妹妹,”fu人搭讪问,“原来新搬来的人是你啊,房子你买的?” 新搬来? 辛懿不动声色点点头。 “哎哟,小姑娘出手还真是阔绰,”那女人半开玩笑地感慨,“当初这房子已经有人相中了,你这加到双倍房硬是抢过来,得有多喜欢这个小区啊!” 第21章 梦中人 庄景安刚把芒果拿盘子装好,人还没坐下,门就开了。 辛懿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踢着拖鞋进来,抬起手里的披萨啤酒:“这个不错,我喜欢。” “这边只这家有外送。” 辛懿挑眉:“外卖小哥说这是从市中区送过来的,还加了特别小费。” 庄景安正弯腰给芒果chā牙签,眉一动,没吱声。 辛懿得意洋洋地绕到他前面,弯腰,凑近他的耳后:“要不然你诚实一点,我不笑你。” 庄景安坐进沙发,二郎腿一搭,闲闲地看她:“怎么诚实?” “你就说,其实挺想我过来一起住,其实你没那么看不上我。” 房间里很亮,辛懿的皮肤晶莹透白,本就年轻的肌肤沁着细腻的汗,一双丹凤眼神采奕奕,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庄景安躲开了她的视线。 有钱就花,买房也好,订外卖也罢,对他来说都是小事,随手就做了。 如今被她揪出来,他再度察觉自己对于她,似乎远不止是身体彼此吸引那样简单,他在自己所未曾察觉的地方,试图取悦这个小姑娘。 辛懿闹了个没趣,悻悻地坐进旁边沙发,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灌了几口。 冰镇的啤酒顺着食道滚落,噗通的心跳却始终平复不了。 她正想伸手捏一块披萨,就听见身边的男人终于开口:“刚开始我以为深蓝的相遇是你刻意安排的,确实很看不上这种伎俩。但误会解开之后,我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 辛懿“哦”了一声,低头去戳芒果,几次都戳不中。 庄景安随手chā起一块,若无其事地送到她嘴边。 她总觉得扭扭捏捏显得自己特别幼稚,也就张嘴咬了。 耳边心跳如鼓。 别上当!别上当! 辛懿反复在脑海中提醒自己,生怕一不留神又掉进某人的温柔陷阱——他 分段阅读_第 40 章 变脸啊,比翻书还快。 披萨脆嫩刚好,啤酒温度适宜,一切都堪称完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各怀心事。 余光看见墙角的白色纸箱,辛懿问:“那些是什么?” “一些杂物。” “原来家里的?” “算是吧。” 辛懿蹲下,凑近看箱子里横七竖八的杂物——一看就是男人收拾的,杂乱无章地摞在里面,一只相框戳出一角来。 她指了指相框看他。 庄景安撇了下嘴角,点头。 辛懿小心地将相框抽出来,画面上是个清瘦的男孩依偎在年轻女人身侧,男孩额头还贴着胶布,脸颊还有小块青紫,但龇牙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照片上的女人很眼熟,辛懿又细看才发现她的眼睛与庄景安如出一辙,狭长的桃花眼。 这张面孔也同样出现在庄景安的办公桌上。 当初,辛懿曾怀疑这个漂亮女人是不是庄景安的旧爱甚至白月光。 可现在……她看着相片里的阳光少年,问:“这是你和……” “嗯,”庄景安说,“我妈。” 难怪,他的眼睛狭长,摘下眼镜的时候分外魅惑,原来是因为承袭了母亲的眼形。 “阿姨很漂亮。”辛懿由衷地说。 “那当然。”庄景安理所当然地说,“我长得像她。” 迷之自信! 辛懿很想吐槽,却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端端正正地把相框放在一边的架子上,辛懿正要支起身,突然感觉捂着小腹蹲在地上不动了。 “怎么了?”庄景安问。 辛懿额头沁汗,声音发抖:“肚子疼……” 片刻后。 辛懿被安置在卧室里,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又被bi着喝了大半杯热水,半靠在床头,垂头丧气地说:“真扫兴,好不容易住在这里,也没能喝着啤酒看江景。”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庄景安随口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的契约说散就散了。 辛懿看着他的背影,没接茬,而是哼哼唧唧地转移了话题:“我要是男人就好了,不用受这活罪。” “你明知道自己生理期还喝冰啤酒,疼才死也活该。” 庄景安嘴上说得狠,辛懿刚想回嘴,就见他从钱包夹层里掏了一小包yào片,剥了一颗递过来。 “这是什么?” “止疼片。” 辛懿敏感地问:“……你为什么随身带着止疼片?” 庄景安抬手:“张嘴。” 她眨眼:“苦不苦?” 他无可奈何地上前一步,轻轻掰着她的下巴,将小yào片给她含住,又递来水:“话这么多,看来还不够疼。” 辛懿白着一张脸回嘴:“有本事你来疼疼看。” 话刚说完,被褥微动,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紧紧揪着的小腹。 温热,从他的掌心传到她的小腹。 焦灼的疼痛,莫名地缓解了。 辛懿自诩脸皮够厚,却不由得红了脸,可他只是将手掌温柔地覆在她的下腹,再没挪动。 庄景安问:“这样好一点?” “还……行吧。”她别别扭扭地说,祈祷他不要揭穿自己的窘迫。 庄景安果真没有取笑,只温声说:“那就睡吧。” 疼痛,疲倦,裹夹着不可思议的安心,辛懿原本只是试着合眼养神,没想到竟真的渐渐坠入梦乡。 意识模糊之际,升出一个念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生理痛。 人人都默认她是辛爷,是女汉子,合该钢筋铁骨,百du不侵……大家都忘了,除此以外她还是个只有18岁的女孩,一个从来没有被人呵护过的小姑娘。 她终于睡着了,褐色的卷发乖巧地伏在枕上,狐狸似的眼睛闭上了,白日里的倔强要强也终于从这张精致的面孔上褪去,露出她本来的柔婉模样。 庄景安的姿势一直没有变,直到她的呼吸越来越均匀,因为疼痛而微蹙的眉尖缓缓释开,他才抽出手,将毛毯盖好。 睡着的辛懿卸下了盔甲,白皙的面孔,单薄的肩头显得那么脆弱。 当庄景安意识到,脑海里划过“保护她”的念头 分段阅读_第 41 章 时,他才猛地将视线从她脸上收回,起身就要离开卧室。 大概是被他的脚步惊动,床上睡熟的小丫头呢喃了一声。 “庄景安……” 她在做梦,梦里有他。 冷硬了许多年的心,在这一刻分明融化了一角。 江风拂面,早就习惯了独居的庄先生,在阳台的藤椅上抽了半宿的烟。 直到伸手摸了个空,他捏住空空如也的烟盒做了一个决定。 当年没有人向他伸出的手,他想……伸给这个仿佛他翻版的姑娘。 * 隔日正好是周末。 因为夜里睡得太晚,庄景安醒迟了,拉开房门便看见满室阳光——客厅窗帘被完全打开了,阳光从江面反shè,更显耀眼。 而比阳光更耀眼的是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黑色吊带衫,白色包臀短裤,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橙色围裙下两条长腿又细又白。 见他出来,辛懿将垂在脸颊的头发拨到耳后:“你去坐着,早饭马上好了。” 说完,她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庄景安穿得如此休闲,白色的贴身t恤包裹着精壮的腰身,质地柔软的灰色长裤松松垮垮,显得既慵懒又精致。 “身体好了?”庄景安声音还带着刚醒的鼻音。 “好了,就疼头两天。啊!”辛懿突然低头,一顿手忙脚乱。 他刚要起身,就听她摆手直说:“你坐着,别动!我来,马上就好……” 直到十分钟后,爱心早餐才终于上了桌。 看看半焦了的煎蛋和躺在烂乎乎面条上的葱花,庄景安微笑:“第一次做?” “……你家没有泡面。”不怪她,她只煮过泡面,三分钟水沸腾了就好。 “那东西不健康。”庄景安低头挑了一口面,有点淡。 辛懿吐槽:“你这种天天叫外卖的人,有什么资格吐槽泡面不健康?总比地沟油好吧?” “嗯,有道理。”庄景安不慌不忙夹起煎蛋……嗯,盐没洒匀,咸了,刚好就着吃面条。 见庄景安峰优雅地将早餐吃得汤也不剩,端着盘子去洗的辛懿心里开了花——谁说她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真该让他们看看,她也是上得舞台,下得厨房的! 乘着某姑娘哼着小曲愉快洗碗的工夫,庄景安灌了两大杯温水,打着饱嗝走到厨房边:“今天什么打算?” 辛懿心情极佳:“把你箱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家里总不能总像个宾馆似的,一点儿人味都没有。” 水从龙头里哗哗的倾泻,青葱似的食指划过盘盏光滑白净的表面。 看着她的手指,庄景安的脑海里突然滑过一连串的乐符。 听见离开的脚步声,辛懿回过头,只看见某人抓起茶几上的白纸铅笔,匆匆拉开阳台门出去的背影。 第22章 旧伤疤 菲比斯人尽皆知,平易近人的庄景安总监作曲的时候六亲不认,浑然忘我。 辛懿收拾好厨房,推开阳台门就看见那个穿着白t的男人正抱着一把木吉他,嘴里叼着铅笔竿低头拨弦。 一串旋律流淌出来,他似乎觉得不妥,又略微调整了下,再弹出来,然后侧身弯腰在面前的白纸上涂抹。 辛懿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的手稿总是龙飞凤舞了。 阳台朝南,因为面对广阔的江面而光线充沛。 风很大,将他的衣裳鼓起,头发吹向脑后,庄景安毫无察觉,专心致志地沉浸其间。 辛懿靠在阳台门边,抱着手臂朝他发了半晌呆,不自觉地在身上摸烟,结果穿着围裙,什么也没摸到。 又看了他一会,她才安静地转身回屋,蹲在地上将纸盒里的东西一件件捡出来摆好。 看起来都是些压箱底的物件,灰尘倒是没有,颜色却已经半褪—— 边角卷皮的书册纸张已经发黄,台湾作家的散文游记,是二十年前的出版物。 水车造型的木质八音盒,只有叮咚的单调音色,涂漆斑驳,发条转三圈只响了十秒不到就停了。 泄了气的足球,瘪瘪地被塞在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衫下,旁边还有一双从面到地都已经发黄的老式足球鞋。 分段阅读_第 42 章 这些东西像是被镌刻的时光,带着辛懿所不知道的记忆。 她刚想把衣裳抱进主卧的衣柜收着,却发现在箱底还躺着一本绣面的册子,铁锈红的封面,金色的绣线纹着团龙祥云的花。 一股子老旧的气息。 辛懿想起了童年跟周兰在日租屋生活的时候隔壁的中年女人,她也有一本类似的影集,每次有了闲钱喝酒,醉了就捧着它翻来覆去地念叨,然后就哭,哭到睡着,醒了继续去拾荒卖钱。 这种影集,有另一个名字,叫回忆。 阳光静好,辛懿席地翻开影集,画面里大多都是庄景安的妈妈,优雅,娴静,气质斐然。 仅仅是看着她临水而坐的挺拔姿态,辛懿就忍不住收了腿,坐正了些。 再往后翻,白胖的小婴儿总算出现了,和母亲一样漂亮的双眼皮,挑眼尾,在稚气的脸上有种野生小动物的敏锐。 年幼的庄景安,又白净又柔软,在母亲的身边笑得天真无邪。 辛懿的唇边不由自主地带上一朵笑,隔着老旧的照片也能感觉到那段时光的无忧无虑。 照片里一直只有母子两人,为他们拍照的那个人完完全全隐藏在镜头之后。 可是,看着童年的庄景安笑得那么开怀,辛懿几乎可以脑补替他们母子拍照的那人一定也笑容满面。 相册里的庄景安从吃着手指的nǎi娃娃,长成干净漂亮的小正太,又像抽芽的竹子似的变成纤瘦高挑的少年,不变的是那双像极了母亲的眼睛和纯粹透明的笑容。 这样的庄景安,无疑与她所认识的庄是脱节的,如今的他像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猎人,既英俊,又危险。 他怎么会从这样的少年蜕变成如今的模样? 辛懿有些好奇,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照片里的少年站在聚光灯下的钢琴边,怀里抱着英文字样的获奖证书,庄妈妈笑靥如花,扶着他的肩膀站在身后,母子俩一起笑望着镜头。 国际钢琴比赛? 食指从照片上的奖状划过,辛懿有点羡慕庄景安。 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家室,这样的教育环境和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她也有幸拥有,哪里还会像如今这么辛苦? 又一页翻过,相册的chā页居然猝不及防的空白了。 她又连着翻了几页,终于确信,这本相册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有点……失望。 辛懿摩挲着手中泛黄的相册,本以为可以一窥他的过去,没想到反而更让他成谜。 突然手指一阵刺痛,辛懿连忙抽手,这才发现指腹被从影集末页戳出来的纸页划了道细长的口子,血珠沁了出来。 她含着手指,从相册里抽出那张纸。 纸折了两道,泛黄,上面的红章已经褪色发橘色,可是油墨的印字还清清楚楚。 辛懿看了一遍,又特意返回去,确认上面的名字确实是“庄景安”三个字。 “成海高级中学01级高三(1)班庄景安,在校期间屡次严重违反校纪校规,多番规劝无效,经校方一致讨论确定给予勒令退学处分。” 退……学? 手中的纸忽然被人一把抽走了,辛懿下意识跟着抬头,只见庄景安冷着脸站在她身后,手中捏着那张处分通知书。 “我无意中看见的。”她下意识地解释。 庄景安的目光从敞开的相册上挪开,随手将那张发黄的通知书一揉,隔空扔进垃圾篓。 “嗯。”他兴致缺缺地坐进沙发,顺手把纸笔扔在茶几上,伸手摸过烟盒,想点,却没找到打火机,把烟夹在指间,不说话了。 昨夜那个温着她的小腹哄她入睡的男人,又缩回了变色龙的壳子里,喜怒无常。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辛懿试探地开口:“你当初做了什么?” 他褐色的眼珠动了动,不带温度地看过来。 “你不想说就算,”她自嘲地笑了下,也紧跟着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谁还没点不想对人提的过去,你说是吧?” 庄景安反而被她逗笑了——这口气,真像个小孩儿强装老成地说“人生呐,真是寂寞如雪”。 “笑什么笑!”辛懿被他笑尴尬了,本 分段阅读_第 43 章 觉得撞破秘辛怪不好意思,现在反而觉得自己幼稚。庄景安是什么人啊!哪就轮得到她来同理心了。 “没什么不能提的,”玩弄着手里的烟,庄景安懒懒地说,“只不过本来都忘了的事,又想起来了,不大愉快。” 辛懿望了眼垃圾篓里的纸团,yu言又止,手指隐隐作痛,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果然,血珠又汩了出来。 “坐过来。” 她抬眼,莫名其妙地看他,一边下意识地将食指朝嘴里送。 庄景安蹙眉,她不动,只好他来动,起身凑近,捉过她的手腕,从茶几下的盒子里摸出创可贴,拿嘴撕开包装替她裹好,动作一气呵成。 辛懿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手被他放开,才开口:“你到底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在茶几下被他拖出来的盒子里除了创口贴,还有纱布,紫yào水,剪刀,镊子。 房子里的大多数东西都还在箱子里没有整理出来,而这个小医yào箱却摆放整齐。 显然,这是对主人来说更重要、常用的东西。 庄景安将盒子盖上,朝茶几底下一踢:“……男人。” 辛懿哭笑不得,明白他是不想说。 沉默了一下,她抚摸着创口贴说:“深蓝有个熟客,他们管他叫阿丁,他总是随身背个双肩包,里面全都是纱布和yào,止疼的,止血的。” 庄景安看着她,她也回望他的眼睛。 “他说,那是因为他的一个兄弟,被人伤了,失血过多又没得到及时救治,人就没了。那之后他就习惯了自己带这些东西,为兄弟,也为自己。”辛懿顿了顿,认真地问,“你呢?这箱东西,你是替谁准备的?” 庄景安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敏锐。 停了几秒,他松了下肩膀,双手捉住t恤的下摆朝上一掀,露出结实漂亮的肌肉。 辛懿不是第一次瞧见他的身体,但还是目不转睛。 穆晟那个自以为是的公子哥,常常向她卖弄那身健身房里练来的白花花的肌肉,她只觉得就像看金刚芭比一样违和,多一眼也不想看。 可庄景安不同,他的肌肤是麦色的,那身肌肉浑然天成,每一处都散发着荷尔蒙,绝不是光好看而已。 每一次看见他的身体,辛懿总是没来由的燥热。 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个人,但起码,喜欢他的身体。 眼镜被t恤带落,庄景安也没去捡,而是沉默地背过身。 辛懿先是看见他宽阔的肩背上纠结的肌肉和精壮的腰腹,而后目光落在那条从腰侧一直贯穿到裤腰下的长疤。 狰狞,凶险,触目惊心。 她忍不住抬手,轻轻触碰,沿着疤痕,一路向下。 手指下的触感紧实,疤痕上的每一丝起伏都被她所感知。 直到手指落在他长裤的腰际,辛懿轻轻拉了下腰带,却被庄景安反手捉住手指。 他回头,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眸光深沉:“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不是为了诱惑你。” 第23章 情已动 手被庄景安捉在那道狰狞的伤疤上,辛懿像只小猫一样贴近他,侧脸贴着他的脊背。 “这是刀伤吧?那种……特别长的砍刀。”她说。 庄景安垂眸:“你见过这种伤口?” “以前条市口的治安不大好,夜里三教九流的人在这里约架是常事。偶尔还有人爬到家门口求人帮忙打120,”辛懿轻声说,“所以这种伤我见过,但是……” “但是什么?”庄景安背对着她,听见身后的女孩儿气息微微地乱了。 “但是之前那个被砍了这么长刀口的人,他死了。”尽管刻意地放平语气,辛懿的声音还是流露出一丝颤动。 庄景安想转身,可是被身后的少女用纤细的手臂环住了腰,她的脸颊贴在他赤|luo的背上,温热柔软。 她说话的时候吐出的气息,像一只猫儿挠着掌心。 “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乖孩子,还是……坏孩子?” 她像在提问,但更像是喃喃自语。 庄景安任由她抱着腰:“如果我说是坏孩子,你是不是觉得更放心一点?” 身后的姑娘轻笑:“嗯,感觉 分段阅读_第 44 章 好像没那么高攀。”更像是王八绿豆看对眼,而不是一场jiāo易,一次高攀。 “那恭喜你,小小年纪看人还挺准。刚刚的退学通知你也看到了,这个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因为打架所以被开除,还是因为开除,所以去打架?” 正常人是不会这么问的,可辛懿问了。 他知道,这是个有故事的姑娘,她见过最灰暗的世界,也有一颗久经风雨的心。 “都有。”他说,“不过就算不被学校开除,我也没办法念下去了。” “为什么?”相册里的少年志得意满,分明是天之骄子的典范。 “当初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庄景安若无其事地回忆,“学校怕我以在校生的身份死了,迫不及待地把通知书送到医院,乘我死之前把老鼠屎撵出去。” 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辛懿靠在他背后,无声无息。 他以为她是被“死”这个字吓着了,不由出声安抚:“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身后依旧没有声音,他的背忽然感觉到一丝湿润。 他以为辛懿哭了,想转身看她,却忽然感觉在濡湿之中有温软轻微地触碰着。 两秒之后他终于察觉是她在无声地亲吻着那道伤口,缠绵地,温柔地,像在吻一朵花。 连辛懿自己都说不清对这道伤疤的感觉:因为有它,她和这个天之骄子似乎有了相似之处。因为它没有拿走他的xing命,所以她还能遇见这个人…… 所以,她甚至有点感激它的存在。 这种复杂的情绪,她甚至理不出思绪来。 庄景安的肌肉很结实,平日里总穿着衬衣西裤倒不觉得,如今他luo着背,辛懿才意识到男女之间,天差地别的力量与纤弱。 她的唇停在疤痕凹凸的地方,犹豫着游走。 终于,在她试图去拨弄那条腰带的时候,庄景安转过身来,居高临下,没有戴眼镜的面孔上双眸里尽是危险的光。 辛懿抬头,刚好看见他脖子上粗红线穿起的翡翠坠子,居然是个小小的弥勒佛像。 男戴观音女戴佛。 他怎么会戴这个? 没等她想明白,那个身影已经压了下来,庄景安单膝跪在沙发上,双臂支撑在她身侧的沙发背,整个将她困在他的掌控里。 瞬间被他的气息包围,眼前褐色的眸子眸光幽暗,呼吸清浅,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因为在家,他没有用古龙水,却依旧有淡淡的香气残存在肌肤里。 这香气让刚刚迷失的辛懿,瞬间想起了他们的差别——用古龙水的新贵,和用夜市香水的歌女,哦,她如今已经不用香水了,自从面试那天看见hr手袋里露出的chanel瓶身,她就知道不可以再涂夜市25块一瓶的白茶香水。 可她不知道,什么也没有抹的自己,在庄景安闻来却带着一股甜香。 这种味道,在她入职菲比斯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那也是辛懿头一次在庄景安面前没有抹廉价刺鼻的香水。 在离她脸不远的地方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庄景安终于确定不是幻觉——这女孩儿真的有种体香,远比任何一个牌子的香水来得撩人心弦。 她的皮肤在透过白纱照进客厅的阳光里白得近乎透明,鼻翼细碎的雀斑星星点点,昭示着年轻与生机。 他的手指抚过光滑的肌肤,而后,如愿地看见她狐狸似的丹凤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辛懿的目光向下,落在他的唇,庄景安俯身:“闭眼……” 唇舌jiāo缠,再睁眼,却发现她仍旧睁着眼睛,雾气森森地看着他。 “不闭,”辛懿轻声说,“我喜欢看着你。” 说完,像他刚刚做的那样,润湿了他的唇,而后试探地去吻得更深,直到庄景安终于叹了口气,坐进沙发里,旋身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一手抵着下巴固定住,反客为主。 庄景安赤着上身,辛懿也不过穿了薄薄的吊带,夏日炎炎,肌肤相亲的灼热让她低低地哼了声,闭上了眼睛。 庄景安知道,她不排斥他,正如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生机勃勃又不安于现状的女孩儿。 她在怀中渐渐放软了身子,闭上倔强 分段阅读_第 45 章 的眼睛,将整个身体的重量jiāo付给他,庄景安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两个人的渴望。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 辛懿的手抠着他肌肉紧绷的背,浑身因为他的手而颤抖,蜷缩在他身侧的脚渐渐地勾起了脚趾。 突然,她感觉桎梏着自己的力道松了,他的气息骤然褪去,睁开眼,便看见某人目光沉沉地正看过来。 “怎么了?” 一开口,小猫似的软音。 庄景安将她散乱的肩带提正,挡住春光,目光移开:“你不是在生理期吗?” 辛懿愣了下,慢吞吞地说:“已经没什么了。” “对身体不好。”庄景安硬邦邦地说,从她身旁让过身,弯腰拿起茶几上的冷水杯,仰头灌得一滴不剩。 辛懿眈了眼他的长裤,抿嘴笑了声:“不会憋出毛病?” 小姑娘笑得贼兮兮的,可庄景安却看见她脖子前胸一片都染上了一层粉红…… 五十步笑百步。 “放心,”他收回视线,“过两天让你验一验,就知道有没有毛病。” “好啊,我等着。”她笑得春风得意,生怕自己显得不够老神在在。 庄景安放下杯子,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文稿,朝团坐在沙发里的辛懿怀里一扔。 纸页有点散了,她瞥了眼,只看见龙飞凤舞的音符,顿时一撇嘴:“今天周末耶,庄大总监,你这也太剥削阶级资本家了吧?” 前一秒还在温存,下一秒就来压榨她的劳动力?整理乐谱这种事,不能等上班了再做吗!就算做不了“那个”,他们也可以谈谈人生理想啊…… 庄景安在她气鼓鼓的视线中走进卧室,拿了换洗衣物和毛巾,走到淋浴房门口,回过身:“《寻歌》快开始了,这个歌是给你的。” 嘭。 浴室的门不轻不重地关上了,辛懿心里却好像被开了一扇天窗,阳光从那里毫无保留地照进来,一丝yin霾也不剩。 她拾起怀里的乐谱,才发现与之前帮庄景安整理过的那些不同,这一次,他竟然已经做好了简单的编曲和标注。 给……她的? 这个曲子是专门为她写的? 辛懿在深蓝唱了多年的歌,这还是第一次,有一首只属于她的歌,虽然它们还只是纸上的音符。 水声哗啦。 庄景安抬手,把水温降得半点温度也无,冰凉的水沐浴全身,燥热才勉勉强强退了下去。 他从没遇见哪个女人身上有辛懿这小妖怪这么矛盾的气质,她像妖精一样勾人,又像小怪物一样莽撞,永远不承认生疏,恨不得显得全世界都在石榴裙下跪着,却压根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小矮子…… 他胡思乱想,关了淋浴头,抓起毛巾揩水,却忽然听见浴室外传来又柔又腻的女声,正在哼着他刚刚编好的曲。 从浴室的毛玻璃门下,他又看见了那双白皙的小脚和殷红的脚趾——那只小妖怪又光着脚在走来走去! 该死。 刚刚擦干头发的庄先生低咒了声,再度转开淋浴头,深呼吸,站进了冷水里。 第24章 匿名信 夜深人静。 金澜湾临江而建,远离公路,到了入夜时分,除了江上零星的货船灯火,就只剩下月光绵绵。 庄景安睡眠浅,失眠了干脆出门跑步也是常事,可现在家里突然多了个辛懿,他反倒辗转反侧,深怕吵了她休息。 直到盯着时钟从3点走到4点,室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才如获大赦,起身查看。 客厅里没有开灯,柔软的光线从阳台透过纱帘照shè进来,雾蒙蒙的一片。 几张纸飘在客厅的地毯上,阳台门显然是刚刚才被风给吹关上。 露台上的少女靠在木质躺椅上睡得正香,绾发用的铅笔和他谱曲的笔都滚落在地,一头蓬松的栗色长发垂在脸侧,精致的轮廓和白皙的肤色在夜色月光下像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虽是仲夏,后半夜的江风还是凉的,她仍穿着白天的吊带衫和短裤,两只涂着红指甲油的小脚翘在茶几上,人字拖掉在一旁,许是因为感觉到凉气,手臂在腰间搭着,微微蹙着眉。 躺椅旁 分段阅读_第 46 章 的户外灯恰好照亮了从她手中滑落的纸——上面隽秀的小楷一笔一划地填着零星的歌词,像小孩子一样工整又小心翼翼地删改,与她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模样截然不同。 “时光如蜡,记忆点点滴滴被锁。激情从来不会长久,如同黄沙入漏,越来越稀薄……” 她清秀的小楷,在他龙飞凤舞的草稿之中份外醒目,庄景安细细地看了许久,拾起地上飘飞的稿纸,又从她的手心里抽出剩余的一并折好,这才俯身将她整个人从躺椅上抱了起来。 辛懿睡得正沉,梦里时光、沙漏,沙滩、海鸥都是些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景致,这些美好与她简陋的十八年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且梦里总有一个人如影随形,她只能看见他的影子,始终与自己并肩而行。 突然身体失重,她迷迷糊糊地一晃,这才发现已经被某人打横抱起身来,庄景安正抱着她回客厅,整个人背着光,她只看见两个人的影子,被拖长,从客厅蔓延到客厅…… 这一幕,和梦里的多像啊……她不由抬手勾住他颈后,整个人朝他怀里一窝,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姿势不动了。 路过客房的时候,庄景安顿了一下,终究没停,径直抱着悄无声息的小姑娘回了主卧。 这房子当初他买的急,拎包入住,什么都没有换,唯独这张大床,是他特意选来的——他睡眠不好,认床。 浅灰色的条纹床品,亚麻色的灯罩,暖光怡然,最温暖安全的色调。 被他放在床上,小姑娘很快翻了个身滚到床的另一边,单腿跨步的姿势侧卧着背对着他睡了,跟个小孩子似的毫无防备。 庄景安无奈地拉过空调毯替她盖好,再躺回床上,依旧全无睡意,索xing靠在床头细细地看她填的词。 和他惯常合作的填词大触比,她的歌词无疑是稚嫩的,却有种少女情窦初开的悸动,这种东西,过尽千帆的人模仿不来。 庄景安咬着笔,偶尔在上面修改几笔。 直到天蒙蒙亮,青光透过薄窗帘透进卧室,一旁的女孩儿已经不知不觉地翻过身面朝着他,睡着之后毫无攻击xing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 如果生活足够温柔,她恐怕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吧? 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什么样都有可能,唯独不会像现在这样野心勃勃,满身防备。 可庄景安扪心自问,倘若真是菟丝花一样柔弱端庄的少女,他会动心吗? 不会……这样的女孩出没在他身边再多次,他也不会侧目。就因为辛懿是这么一朵张扬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罂|粟花,才让他停下脚步,从孑然一人的世界里腾出一只手,想自悬崖边拉她一把。 她的呼吸很平静,单手压在面颊下,小虾米似的弓着身子,毫无知觉地翻身贴近他。 庄景安放下手中的草稿纸,弯下腰,在她白净的耳垂落下轻轻的一吻。 连庄景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怕是他有生以来,最温柔的时候了。 * 离开卧室的时候,庄景安顺手替睡美人关上了房门。 门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响,轻合着眼睛的辛懿慢慢地睁开双目,视线所及是庄景安刚刚离开的地方,床单微皱,体温残留。 他刚刚落在耳垂上的那一吻,触感还在。 辛懿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如果说之前缠绵中的吻是出于激情,那这个悄无声息地吻……又是什么? 心里有点乱。 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辗转反侧,更糟糕的是明明辗转反侧,却还要佯装睡得香甜,只有这样才能理所当然地赖在他的床上,看到他所隐藏的那一面。 她忽然看见了床头柜上的纸,取过来,庄景安粗犷的字迹和她隽秀的笔迹混合在一处,他细致地调整了语序,措辞,甚至为她写好了高|潮。 如果这是一场jiāo易,那他好像有点吃亏呢…… * 庄景安不会做饭,对他来说厨房的唯一作用就是放置冰箱,存满食物,他甚至几乎不在家开伙,加班到深夜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打发一顿是常事。 所以,当他打开冰箱,看着里面小姑娘昨日特意拖着他去超市 分段阅读_第 47 章 买回来的鸡蛋蔬菜,有点懵比。人无完人,庄景安的死xué大概就是料理。 在箱子里翻了许久,终于找到当初买微波炉时候送的食谱,他笨拙地照着食谱打鸡蛋,搅拌,然后每个罐子打开区分是盐还是糖。 其实做饭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如果你知道有个人会与你分享。 一贯厌恶下厨的庄景安甚至有几分享受这种晨曦中忙碌的感觉……直到门铃被人按响。 门外站着ems的小哥,微笑地递来一封快件。 上面没有发件人署名,庄景安蹙眉:“现在不署发件人的快递,你们也送?” 小哥抱歉地说:“我只负责送,其他就不知道了。” 他沉默地接过来,关上了门。 快递信封里躺着薄薄的一张纸,上面七零八落的贴着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印刷字,庄景安在撕开信封看见这纸的瞬间,眼底滑过yin沉,多一眼也没细看,直接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啊,什么味道……” 辛懿被门铃声吵醒,撑着懒腰从卧室里走出来,便闻到烧焦的味道。 庄景安连忙回身跑去关掉炉火,但荷包蛋已然糊成了黑蛋。他脸色一冷,看来那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日子到底还是奢侈。 辛懿想进来,却被他挡在厨房外:“去洗漱,过会再来。” 看着他清洗锅具的背影,辛懿迟疑地问:“你确定能做出饭来?”直觉告诉她,如果她的厨艺是不及格,那这个男人大概最多0分。 果然,直到她洗漱好了回到桌边,庄先生仍旧在厨房里一手拿着菜谱,低头忙碌。 她坐在餐椅上,托着腮看着他发呆,不期然看见落在地上的一截纸屑,弯腰拾起来,刚想扔进垃圾篓,却被上面诡异的文字吸引了视线。 那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一个一个的字块,大大小小地贴出来的,她手头的这一块上只剩下半句话: 【事情过去就可以高枕无忧你等着一定声名扫地】 她还想细看,余光察觉庄景安端着汤碗要出来了,连忙将纸条随手塞进裤袋里,直起腰,笑盈盈地目送他走过来。 “馄饨?”她刚刚明明看见他手边的是挂面啊。 “嗯。”庄景安坐在她对面,“刚好冰箱里有。”挂面糊了,还好有冷冻馄饨救场。 “这个分量有点多啊。”辛懿看了看满满一碗,起码够她两顿。 庄景安转开目光:“你先吃,剩下的给我。” 她愣了一下,耳根莫名地红了,突然想起穆晟和某一任网红女友分手的奇葩理由——对方总是把自己喝了一半的饮料、吃了一半的点心塞给他,好恶心。 庄景安呢?不嫌弃吗? 辛懿吃得很小心,最好连嘴唇都不要碰到勺子,生怕被嫌弃唾沫星子。 可显然她多虑了,等她放下勺子,庄景安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就着汤碗先喝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一只接一只送入口中,毫无芥蒂。 她悄悄地捏紧了裤袋里的纸屑,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从来百无禁忌的辛爷,头一次心生怯意。 她怕,怕一开口就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默契。多一秒吧,多一秒让她像在恋爱中一样。 “在看什么?”庄景安抬眼,正对上她难得温柔的眼。 辛懿托着腮,一咧嘴:“半生不熟你也能吃这么香啊?” 庄景安优雅地拽了张抽纸掖了掖唇角,挑眉:“你好像忘了,刚刚你也吃了一半。” “我那是给你面子,好歹是你动手下厨。”她狡辩。 “我也是给你面子,”他似笑非笑,“好歹里面有你的味道。” 噗,如果脸红有声音,全世界大概都能听见了。 第25章 偏徇私 菲比斯,餐厅。 “总体上筹备工作进展得差不多了,”市场部总监徐立大致给老板陈月芹汇报了一下《寻歌》海选的筹备情况,“不过几个选区同期开始,人手上有点紧张。” 陈月芹说:“你看公司有哪些合适的员工就借调好了。《寻歌》是近阶段公司最重要的项目,其他什么都可以放一放。” 得了金牌令箭,徐立才放心地说:“我确实相中了个人 分段阅读_第 48 章 —庄总手底下有个叫辛懿的小助理,听说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而且人也伶俐。” 陈太略一思量:“那个小姑娘啊……我有点印象。谱子整得不错,做事也麻利,而且还有眼力劲。” 徐立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陈太笑笑,视线恰巧落在角落处的背影上,下巴一扬:“喏,说曹cāo曹cāo到。” 角落里穿着淡青色衬衣的年轻男人,正是几乎从不进公司食堂的庄景安,此刻他背对着他们独自用餐。 徐立笑吟吟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庄景安漫不经心地抬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意外,显然本以为是别的什么人。 “庄总,这还是头一次在食堂看见你。”徐立笑着寒暄。 菲比斯的食堂主厨是五星饭店出身,菜色口味自然无可挑剔——连陈太都在此用餐,可见一斑。但庄景安素来宁可不吃,或者叫外送便当,也不来这里,原因无他,来这里吃饭免不了就会遇见同僚,遇见同僚免不了就得寒暄。工作已经够烦心,他并不想在偶尔的休息时间仍旧牵扯其中。 庄景安淡笑:“偶尔换个口味,徐总有事吗?”礼貌又疏离,并不想热情攀谈。 徐立乖觉,知道他不喜在休息时间里谈工作,立马开门见山:“《寻歌》各地海选,工作人员吃紧,想跟庄总借个人。” “借谁?”庄景安随口问。 “辛助理,”徐立笑着说,“我知道她是你的得力干将,不敢多借,最多半个月,一定还人。” 庄景安闻言,这才放下筷子,语气平淡地说:“不行。” “为什么?” 在菲比斯,人人都知道庄景安是工作狂,只要是跟工作相关的事没有他不能牺牲的,不过是临时借个助理用一用,徐立没想到他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庄景安说:“她自己也要参赛,不能做工作人员。所以,抱歉了。” 徐立微愕,脱口而出:“她是公司员工,为了避嫌,是不能参加比赛的。” “选拔公告和文件里,我并没有看到这样的要求。”庄景安慢条斯理地说,“《寻歌》本来就是想找到新的好声音,这个好声音是否出自菲比斯公司内,很重要吗?” 徐立据理力争:“话不是这么说的,她作为公司员工,如果没过海选也就罢了,真要进了比赛难免被舆论说成徇私舞弊,不管是对她个人还是公司都不是好事。” 庄景安一直平静的神色倒是松动了些许,忽然目光朝徐立背后一瞥,又收了视线,一边站起身一边压低了嗓音说:“任何官方文件里都没有规定公司员工不能参赛,她就可以报名参加。至于海选工作人员缺人手的事,我再想办法给你调人。” 语气还算平缓,但口吻却异常强硬,不容置喙。 说罢,人起身就离开了,刚巧迎上端着咖啡回来的辛懿。 辛懿看了眼坐在她原先位置上的徐立,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庄景安,问:“徐总跟你有事要谈啊?” 庄景安从她手里抽过咖啡杯,抿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说:“没事,走吧。” 徐立被留在座位上,愣了半天,直到陈太踱过来才抬起脸看她:“他这口气,我都快认不出人来了。” 庄景安啊!出了名的温润君子、善解人意,工作沟通里什么时候听他这么强硬过? 陈太看了眼庄景安和小助理并肩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那是你认识他太晚。” 这算什么强硬?真正强硬的庄景安,他们都没见过。 * 下午,庄景安的办公室里一直没断人,手底下的几个经理一直络绎不绝地进出。 辛懿等了很久也没见他歇下来,担心庄某人的茶杯空得太久又要发飙,只好冒昧上前敲敲办公室门,刚巧听见里面半截对话。 “……我部门的人都在跑jessica的专辑后期,真没空去现场做支持,不然看看周经理那边?” “别,我手底下最多调一个人,再多出一个我的项目也玩不转了。” 辛懿轻轻地叩了叩门,等庄景安应声,才推门进去:“抱歉,打扰一下,添点茶水。” 庄 分段阅读_第 49 章 景安眸色幽深,沉默地将茶杯递给她。 周经理却如蒙大赦:“哎,不如让辛助理去?”话刚出口,就被坐在身侧的同僚踢了一下鞋尖,顿时不说话了。 辛懿迟疑地看了庄景安一眼,对方却以眼神示意她没事。 她端着水杯出来,又在门口留心听了下屋内,却久久没人再开口。 让她去哪里?辛懿一边揣测,一边走向楼层公用的茶水间。 “凭什么叫我去p市做支援啊? jessica的专辑下月就要上市,那么多后期要做,忙都忙死了好嘛?”牢sāo从茶水间里传了出来。 “何止是你?隔壁even也被抽调去z市。他们录音棚的工作都要堆zhà了。那又怎样?庄总发话了,军令难违啊。” “我真的不懂……庄总平时很体恤下属的,这次为什么坚持要各部门出人?” “嘘——我听说啊,是为了保人。” 辛懿顿住了脚步,站在茶水间墙外。 “保人?” “嗯,我听说本来徐总那边是想调辛助理去帮忙,结果庄总一口就给推了。可是又拗不过面子,只好从咱们各个部门下手……” “真的啊?不过说起来……这个辛懿居然报名参加了《寻歌》,内部员工居然参赛!可庄总竟然没阻止,还因为这个缘故不肯把她借出去。你说——” 两个女孩儿在茶水间里诡秘的一笑。 “庄总别是被她给潜了吧……” “谁知道呢,不然为什么宁可违反公司规章也要保她?” 咔哒。 茶水间的门把手被转,两个女孩立刻噤声,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双双白了脸色。 辛懿手里拿着庄景安的杯子,盘着丸子头,穿着浅蓝色衬衣和白色制服裙,脸色并不好,一双丹凤眼里情绪起伏。 自从入了菲比斯,她一贯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维持着乖乖女的好形象,本以为跟这些女员工虽然不熟,但起码没什么矛盾,谁知道还是被背后议论纷纷。 “不好意思,我刚刚仿佛听见你们在说我的事。” 辛懿的语气很客气,但两个八卦的女员工也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她那是压着火,只好哈哈地打着马虎眼:“没,你听错了吧……我们在说工作分配的事呢。” 见她们避而不答,辛懿的火bào脾气冒了点苗头:“请问什么叫违反公司规则?” 对方见她其实都听见了,抵赖不掉,相视一眼,只好委婉地说:“也没什么,规矩都是人定的,当然也是能改的,对吧……” 这话说得又虚又假,还意有所指,辛懿心头火起:“我确实是报名参加寻歌了,光明正大地参赛。你们要想参加,大可以也去报名,自然就不用去外地支援工作。你不报名,却因为我报了名而在背后诽谤,不觉得很low吗?” 辛懿在菲比斯众人的眼中一贯是“吃苦赖劳”的形象,两个嚼舌根的小姑娘也以为她是好拿捏的,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被她直接捅破了窗户纸,大咧咧地怼回来。 “你不要这么义正言辞的,”小姑娘涨红了脸,“你自己上网看看,这种选拔比赛内部工作人员要不要避嫌的!你不避嫌,还怪别人怀疑?” 说完,一个拉着另一个,一溜烟跑没影了。 茶水间的门哐当一声合上了,辛懿刚刚还一米八的气势顿时委顿了大半,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茶杯,忽然想起刚刚在庄景安办公室里,那两个经理yu言又止的神情。 * 晚霞漫天。 终于解决了手头几个棘手的案子,几个经理也“勉为其难”地呈报了借调的人手,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庄景安一人,朝后倚进高背椅中,椅脚一转面朝大玻璃窗。 窗外正是城市的下班高峰,车流不息。 片刻之前,共事多年的一个经理单独对他说的话又浮上心头。 “庄总,这句话作为下属我本不该讲,但是毕竟相识多年,希望我以朋友身份说一句不算过分——你这次的做法未免太偏袒辛助理了。我知道她是你的得力助手,但我真怕这样下去会害了你俩,你知道员工私底下是怎么议论她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2018.3 分段阅读_第 50 章 新文《无条件宠溺》:腹黑戏精小狼狗*伪高冷模特小姐姐连载中,欢迎入坑~ 第26章 我养你 啪。 身后突然传来纸张被拍在桌面的声音。 庄景安转过身, 见红着面孔的辛懿正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 一双狐狸似的眼睛透着些许薄怒。 视线向下,庄景安这才看见她手边压着的打印纸。 “这是什么?” “辞职信。”辛懿盯着他的眼睛, “公司员工不可以报名参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庄景安环肘,淡定地说:“任何官方文件都没有标注这条要求。” “可这是业界常规、惯例!”辛懿蹙眉,语气急促, “我是外行我不懂, 你在圈子里这么多年,这种约定俗成的事会不知道吗?” 当然不会。 早在听说辛懿有心参加《寻歌》时,庄景安就预料到今天这一幕了,所以当他发现在官方文件里没有对这一项做出明确规范的时候,选择保持沉默。 “你把我蒙在谷里, 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吗?”话到了嘴边, 辛懿把“我们”改成了“我”。 庄景安挑眉:“我不认为你是会在乎别人眼光的人。” 辛懿不自觉地环臂,成了与他一样的姿势。心理学上说, 人条件反shè地抱臂靠后暗示着一种防备、不愿jiāo心。 庄景安目光从她的辞职信上扫过, 抬眼:“拿回去。” 辛懿朝后退了一步, 腰杆笔直:“不拿。”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庄景安微微眯起眼,“现在你选择辞职去参赛, 也许你连海选都通过不了。届时你再想回菲比斯,我可以告诉你绝无可能。菲比斯不接受任何离职员工重新回归。” 办公室里陷入寂静。 辛懿的胸脯微微起伏,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庄景安:“如果连杀进决赛的信心都没有, 我还报名参什么赛?” 庄景安沉着目光看了她许久,拉开办公桌抽屉,取了支烟,刚要点,就听见站在对面的女孩儿突然开口:“办公室不许抽烟,老板。” 嚓,火苗簇起。 庄景安点燃了烟,隔着一口烟雾眸光幽暗地看着她:“你已经不是我的助理,不用管我,也不用叫老板了。” 辛懿松开手臂,垂头看了眼脚上曾被她无比嫌弃的平底鞋,心里竟生出几许愁绪,和他最亲密的朝夕相处,没想到只能维持这么短的时间。 庄景安靠在椅背,吐了一口烟,轻声说:“过来。” 辛懿抬眼,没动。 他又重复:“过来一下。” 她这才慢吞吞地挪过去。 庄景安却掐灭了烟,站起身来,毫无预兆地伸出手臂从她的肩后一揽,将她纤瘦的身子圈入怀中,下巴压在她蓬松的发顶。 辛懿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皂香——他没有用古龙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庄景安没再用被她戏称为“纨绔专属气味”的古龙水了。 没穿高跟鞋,辛懿的脸贴在他衬衣前胸,听见稳稳的心跳和呼吸。 “如果没成,就回来。”他的声音又低又温和,“菲比斯不能留,我留。我可以养你。” 心底的一根弦仿佛被他的话扯得高高弹起,又落下。 十八年了,就连周兰也从没承诺过要“养她”,更多时候母女俩是相依为命。 从记事起,在周兰没和耿重年结婚之前,辛懿一直是跟着周兰在红灯区外卖烟酒,因为年纪小、模样讨喜,她总能卖得更好一点。后来也有过几天好日子,周舟出生之后耿重年的赌xing越来越大,家里条件一天不如一天,等辛懿上了高中,已经到了靠她的奖学金来给耿重年还赌债的地步。 辛懿的生活从来只有往前,不能回头也不能停下,否则只有挨饿。 这是头一次,有人拥着她,告诉她不用怕,就算前路是万丈悬崖,只要转身,还有人会给她拥抱,等她回家。 眼睛酸涩,像是干涸了许久的泉眼即将喷涌。 她忽然猛地推开庄景安,半臂之隔,仰脸,嘴角噙着笑:“不会的,我不会回来,也不会让你养我。如果这次不行,那就下次,直到我拼出个人 分段阅读_第 51 章 样来。” 少女明亮的眸子里泪光涌动,却一滴也没有掉出来,笑得阳光明媚,看不见半点怯懦与踌躇。 庄景安微微扬起一抹笑,抬手,将她额边碎发撩到耳后,轻声地说:“好……” 我等你。 这一句,他没有说出口,却不经意地从脑海里闪过,连庄景安自己都不由一惊。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生出了“以后”这个念头? 两个相视而笑的人似乎都忘了,将两人牵在一块儿的,最初只是一句契约:他们的关系,只持续到辛懿出道为止。 * 时已入秋。 因为菲比斯的总部在s市,所以s市的海选参赛人数远超其他八个城市。 辛懿在本地参赛,号牌已经编到305号,轮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海选第三天。 这会《寻歌》海选的新闻已经满天飞。 新闻主要都是围绕s市海选的首席评委,居然是二十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流行音乐天后——叶展眉。 《寻歌》作为一档歌唱类的选秀节目,在初赛阶段能请动叶天后坐镇,就凭这也足够撑起几篇通稿。 海选采取三票通过即可晋级的方式,然而两天下来,尽管有十多位参赛选手顺利晋级,可没有一个得到叶天后的绿灯。 媒体对叶展眉的评价是——du舌美人。 辛懿已经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期间进进出出的参赛选手已经多到她懒得正眼去看。 一屋子人,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什么奇装异服的都有,穿鼻环打脐环的,透视装bàozhà头的……形形色|色。 落在辛懿眼里,不过尔尔。 在深蓝这些年,什么样的叛逆小青年她没见过?越是灵魂平庸的人,越寻求外表特立独行。有趣的灵魂往往包裹在中规中矩的壳子了——比如庄景安。 她忽然又想起前一晚,庄景安的电话。 他人在邻市做评审,昨晚电话里特意和她说:“如果被叶展眉按了红灯,不必往心里去,她那人除了自己谁都看不上。” 想到这儿,辛懿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视线从那些或紧张或冷漠的面孔上飘过,静静地抱紧了自己的吉他。 “305号,辛懿。” 终于轮到了,她准备推门的时候,里间304号刚好拉门出来,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一张瓜子脸涨得通红,眼睛跟兔子似的,满脸是泪。 两人目光相撞,小姑娘几乎羞愤地瞪了她一眼,摔门跑了。 又是被叶展眉给虐的? 辛懿揣测着,一边走进现场。 那是从大学校园里借来的阶梯教室,舞台很小,设备也简单得很,只有正对舞台的地方设了一台专业摄像机。 其他都是坐在阶梯座椅上零星的娱记们心不在焉地在拍。 走到舞台中央,辛懿拎着吉他,朝台下鞠了个躬,抬头的瞬间目光从前排的五张评审脸上扫过,加上他们,整个会场也不过二三十号人。 比深蓝的客人还少,辛懿压根毫无紧张感。 评审五人正中的是个留着红色齐眉短发的女人,红框的板材眼镜遮挡了眼眸,红唇白肤,黑色无袖衫曲线毕露,正是经常出现在媒体镜头前的叶展眉。 她左侧的是个头发微长的年轻男人,虽是在室内仍旧带着墨镜,穿着宽大的印花t恤,微微弓着背,看起来整个人有点颓废,也是音乐人,在民谣界有几分名气,叫赵砚之。 其他三个都是业内的幕后人,从庄景安那儿,辛懿也都了解一二。 见台上的小姑娘看着还有几分稚气,但目光从容,动作自然,叶展眉将手里的选手资料一翻,眼皮也没抬地问:“学历是什么?怎么空着?” 辛懿答:“我想试试看没有任何包装和背景,只凭声音能做几分,所以没填。” 展眉颇有兴致地抬眼,似笑非笑:“意思是学历很高,不想靠它加分?” 辛懿但笑不语。 “那就开始吧,”赵砚之笑了下,“学历确实不能说明问题。” 展眉没说话,其他几个评审也只点点头。 “放伴奏吧。” 辛懿拨了一下吉他弦,笑了下:“没伴奏带,自弹自唱。” 分段阅读_第 52 章 几个评审相视一眼,没往心里去,大致上已经给台上的姑娘判了“死刑”——这年头自弹自唱的圈地自萌者众,不是调子简单就是唱功跟不上,还不如专注唱歌的强。 辛懿没再多说,低下头,披散的棕色长卷发顺着肩头洒落,半遮面颊。 她今日特意穿得素净,白t恤,牛仔短裤,露出两条又白又直的长腿,尽管如此,侧影却有种慵懒的xing感。 赵砚之戴着墨镜,看着台上低头拨弦的少女,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被叶展眉侧目有意无意地瞪了一眼,这才悻悻然收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v后本章留言,掉落红包噶,感谢支持! 第27章 臭水沟 如果说有些人唱歌是凭技巧, 那么另一部分人唱歌就是凭感觉。 辛懿恰好是后者。 辛懿刚开口,低头的叶展眉就抬起眼来。 这女孩的嗓音得天独厚, 沙哑与空灵的完美jiāo替,妩媚和天真的复杂同体。 辛懿唱的是一首由男歌手唱红的民谣, 男女选手都经常有人挑战,可无一例外的陷入窠臼,要么是唱不出原唱的意境,要么完全成了明星模仿秀。 但台上这个一袭简衫的姑娘, 却生生地唱出了另一种味道, 不逊于原唱的,贴上了她个人标签的味道,并且怡然自得。 从她开始吐第一个音,直到手指扫完最后一个音符,她的目光始终是放空的——在这三分钟里, 她百分之百地拥有了这个舞台。 辛懿正在鞠躬, 身子还没直起,就听见台下略微沙哑的女声问:“之前的参赛经验空白, 是没填, 还是没有参加过?” “没有参加过, ”辛懿如实答,“《寻歌》是我第一次参赛。” 叶展眉身子靠近椅背:“是吗, 一点都不紧张?” “不紧张。” “为什么?” 辛懿拎着吉他,一笑:“因为唱歌的环境比这个人多,嘈杂的时候多了去了, 习惯了。” 展眉眉头动了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吉他:“吉他是你的吗?” “不,是个朋友的,为了比赛借来的。” “有些眼熟,”叶展眉说,“总觉得这把吉他在哪里见过。” 赵砚之chā嘴说:“这吉他有点年份,不过市面上也还算常见。” 展眉扫了他一眼:“我说的不是吉他的型号。” “那是什么?” 展眉挑眉,懒得同他细说的模样,重新看向辛懿:“为什么来参赛?” 辛懿想起,庄景安说过的“叶展眉这个女人,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起”,在这样的女人面前装模作样毫无意义,她索xing直白地说:“想出名,想有平台做自己的音乐。” 台下的几个音乐人相视一笑,还真是……够直接。 在这种场合里,十之八九的参赛者都会说自己是想圆音乐梦想,还真没几个姑娘敢像她这么直截了当。 “你觉得你够格吗?”叶展眉问。 换了其他小姑娘怕是要被天后这赤luo|luo的嘲讽吓哭了。 可辛懿没有,比这难堪的场面她都见过,这算什么? 她不卑不亢地答:“要舞台经验的话,我有。要唱歌天赋的话,我也有。如果说缺什么,我想可能就是阿眉老师您说的‘教科书’,没有导师jiāo过我专业技巧,我缺这个。” 这话,当初是叶展眉出道时候怼那些质疑声的。她当年从地下乐队出身,一曲走红之后,怀疑与鄙视的声浪层层,她握着最佳金曲的奖杯在镜头前说:“对歌手来说需要天赋、灵感、经验,唯一不需要的就是教科书。” 那个镜头至今已经快二十年了,叶展眉没有想到台上的小姑娘会援引她的话。 叶展眉没有再问,手指搓着纸页,随意地说:“打分吧。” 辛懿站在台上,可以看见台下每个评审的表情和动作,她捏着吉他,手心有隐约的汗渍。 说完全不紧张也是假话,倘若真止步于此,她拿什么脸去面对骄傲的自己? 连着两个评审毫不犹豫地亮了绿灯,叶展眉没有抬头,随手一按,也是绿灯。 第四个评审见状,很快跟上,四个绿灯。 晋级了。 辛 分段阅读_第 53 章 懿正要松一口气,却看见一盏刺目的黄灯亮了起来。 是赵砚之,他最后一个评分,却按了黄灯。 黄灯意即“保留意见”,虽然不至于影响辛懿的晋级结果,却传达了他的意见:他觉得她还不够格。 叶展眉的余光看见了黄灯,抬起眼皮,若有所思地看了赵砚之一眼,红唇勾起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没有说话。 赵砚之则像没有察觉似的,低头在参赛表上写着什么。 “恭喜晋级。”工作人员说。 辛懿朝台下评审鞠躬,抱着吉他打算离开,身后忽然传来叶天后的声音:“等等。” 她回头,便见叶展眉面无表情:“这琴的主人名字是三个字吗?” 辛懿愣了下,终于还是点点头。 “没事了,下一个。”展眉却没再追问,低头翻开报名表。 她居然能通过一个半新不旧的吉他就认出背后的庄景安?可是从庄景安对她的评价来看,他可不怎么待见这位天后。 辛懿拿出手机,给某人发了条报喜的短讯。 过了没一会儿,手机震了,辛懿以为是他的回复,站在路边随意地摸出来一划,却是陌生号码。 “下一轮开始是一票否决制,你应该明白意味着什么。如果想顺利晋级,今晚六点,睿意酒店2103,一个人来。——左右你晋级与否的人。” 天色正要暗下来,辛懿拿着手机看了好几眼,才确信这不是玩笑,是正儿八经有人想要“潜规则”她。 万里长征才刚开始,居然就让她遇见了个坑,还是个跳不过去的坑。 面前的快车道上车流滚滚,鼻子前隐隐约约的尾气呛鼻,辛懿单手拿着手机,拇指按动,打下两个字,好的。 * 睿意酒店,2103房,门口亮着“请勿打扰”的灯。 辛懿伸手敲了敲房门,门居然就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 室内灯光昏黄,从门缝里看不见半个人影,只能听见音响里流淌的钢琴曲。 辛懿推开门,悄无声息地将太阳镜盒子扔在脚边。 人走进玄关位置,余光立刻看见了正倚在酒店房门后,穿着白色浴袍的男人。 赵砚之。 他大概是刚刚淋浴过,半长的头发全部梳向脑后,露出一张油光水亮的nǎi油小生式的面孔,太阳镜总算是除掉了,露出一双昏沉迷醉的眼睛。 “来了啊,”赵砚之一手系着浴袍的腰带,勾唇笑了下,眼角眉梢都是早已就料到的神色,“我知道你会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辛懿挂着淡淡的笑容,这样的笑在室内暧昧的光线下有隐隐约约的挑逗。 赵砚之转了下脖子,略带痞气地说:“因为我俩是一类人,我懂你。” 辛懿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在小众圈子里有些号召力,但跟叶展眉比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至于他为什么说他们是一类人,她还不确定。 赵砚之见她漂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大方地答疑解惑:“你的报名表上没写毕业学校,上台表演毫不怯场,说是比这混乱的场面都见过……如果没猜错,之前是从野场子里唱出来的,是吗?” 辛懿微笑,眼角弯弯:“……所以呢?” “所以我知道你有多想站到阳光里,站到聚光灯下,你比谁都想红,想出名,”赵砚之一边说,一边朝前慢慢地靠近辛懿,抬起右手,食指沿着她披散的卷发若有似无地擦过脸颊,“我们是一类人,只有我懂你,只有我能帮你。” 见辛懿不说话,赵砚之又说:“显然我猜对了,不然你怎么在这里呢。” 他不过一米七出头的个子,在穿了高跟鞋的辛懿面前不相上下。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人也离她越来越近,随着靠近的步子左手将房门随手一推——门是自动吸力的,本就不需要费劲去关。 辛懿先是盯着他蠕动的唇,又瞥了眼他推门的手,突然嘴角一弯,笑了。 “可惜你猜错了,我只是不习惯我在明,敌在暗,所以来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 赵砚之闻言脸上一僵,手还没来及从少女白皙的面颊收回来,就感觉一阵剧痛从下半|身传来—— 分段阅读_第 54 章 辛懿放下膝盖,居高临下地看着躬身捂住下半身的男人,眼含轻蔑:“就算都是从臭水沟里出来,也未必人人都是泥鳅,赵老师。” 赵砚之疼得青筋直冒,下意识地伸手去反锁门,没想到本以为已经关牢的房门却被辛懿轻轻松松地拉开了。 辛懿施施然地走到门口,蹲下身,拾起扔在地上的眼镜盒,似笑非笑地朝他摇了两下——就是它才让赵砚之没能顺手关门。 身后传来男人的低咒,辛懿踩着高跟鞋走过漫长的走道,那抹嘲弄地笑随着脚步越来越淡。 走进电梯间,门关闭的时候她早已经面无表情。 是,她出身不好,没有学历,没有后台,而且她野心勃勃,不甘平庸。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低贱,没有底线。 赵砚之不是第一个看低她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辛懿非常清楚,在她真正成功之前这样的跳梁小丑永远不会消失,而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幸好,她知道了这个跳梁小丑是谁,能提防一点是一点。 如果实在防不住,她也不介意,给他好看。 突然,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她心不在焉地放在耳旁,听筒里却传来了某人低沉的嗓音: “在哪儿呢?” “在睿意。”辛懿勉强收敛了情绪。 庄景安问:“在那里干什么?” “……看戏,”她随口胡诌,“你在哪里?我怎么听见风呼呼的。” “在高速,”庄景安说,“刚出发。” “去哪里?”她的心一跳。 庄景安沉默了一下,说:“回家。” 回家。 金澜湾,他俩的家。 电梯刚好降到一层,辛懿几乎是从电梯间里飞奔出来,在路边拦了出租车:“……三小时能回来吗?” 对面的人显然听出了她的喜意,声音也带了丝笑:“两个半小时。” “好,”辛懿拍着司机的驾驶座椅背,“金澜湾,快点,谢谢。” 第28章 吸血鬼 一进屋, 辛懿就把所有的窗帘都打开了,夕阳残照, 落入客厅里。 因为赵砚之而产生的yin霾,又因为某人将要回来的信息而消散。 她把绕道买回来的牛排拆封, 解冻,又打开了手机听广播——刚刚在出租车上,电台里一直在聊《寻歌》。 果然,主持人还在评论各城市海选的评审:“t市《寻歌》海选的评委之一庄景安, 这个名字大家是不是觉得有点儿陌生?但如果我说《追》、《醒醉》、《风中人》的作曲人方初, 你们是不是觉得‘哇,他啊’?” 与此同时,广播里放起了dj提到的几首歌,都是这些年曾经打动人心的曲目。 辛懿切菜的动作一顿,就听见dj笑着说:“恐怕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方初是庄景安的化名。作为菲比斯的资深音乐人, 方初这些年来一直在源源不断地产出精品歌曲。但是他的曲子有一个特点,就是从来不写情歌。” 方初给许多著名歌手都写过歌, 抒情的、励志的、沧桑的、星辰大海的……但从来没有婉转缠绵的情歌。 辛懿对方初这个名字早有耳闻, 但从没有把他跟庄景安联系在一起。 广播里dj还在闲聊:“……有不少吃瓜群众怀疑过, 他不写情歌的原因是不是受过情伤,但知情人士纷纷表示庄先生私生活格外简单, 沉迷工作,醉心作曲,并没有绯闻女友。不过, 我倒是听说了个最新bào料,悄悄儿地说哦,这次t市的海选刚结束,庄先生一秒都没耽搁就匆匆赶回s市了,你们说,是不是家中有娇妻美眷等着的缘故呢?哈哈哈,我只是转述听众朋友的后台bào料哈……” 辛懿嘴角一弯。 她就说嘛,s市的海选还没结束,t市不可能早就收工了。原来,他是匆匆赶回来的啊……三天没见,自从她入职菲比斯,这是他们分开的最长时间。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归心似箭。 正在放广播的手机忽然响铃,辛懿以为是庄景安到了,小拇指一按开了免提接听。 “哎,大明星——”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黏腻的嗓音。 片刻之前的好 分段阅读_第 55 章 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辛懿瞥了眼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但她还是听出了耿重年的声音。 耿重年又连着喊了她两声:“大明星,乖女儿?” 辛懿低头,用力地一刀把细小的胡萝卜切成了两段。 “有屁快放。”她目不斜视地看着那两截胡萝卜。 耿重年讪笑:“你看,你也不告诉我你妈和周舟去哪儿了,我也找不着他们。都这么些天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辛懿冷声:“没事我就挂电话了,没空陪你闲扯。” “别,别挂!”耿重年说,“有事有事。这么多天了,你妈留在家里的生活费也不够了,你看——” 青筋一跳,辛懿一刀切歪了,胡萝卜变成了异形。 “你又不是我儿子,你没钱了想办法挣钱,找我做什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 她伸手,正要摁断电话,却听见那头的冷笑又黏又湿:“让我挣钱?辛若,你确定……要我自己挣钱吗?” 这声音像一条蛇,顺着手机的讯号攀附紧锁着辛懿的四肢,她顿时手脚冰凉。 “我欠了高利贷,那边追得紧,手头实在没钱。我刚听到广播了,你参加了个什么歌手大赛不是?奖金呢?先借我,我混过这阵子。” 耿重年听不见她答话,yin测测地又补充,“你要不给,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就手上还有那么几张照片能卖点钱——” 刀口一倾,割上了左手食指,寸长的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辛懿毫无知觉地盯着那道口子,森然开口:“当年你不是把所有照片都撕了吗?你他妈想讹我,当我傻?” 耿重年笑得猥琐:“我说你是真傻假傻?你以为撕了照片、烧了底片就万事大吉?我就不能多洗几份留着欣赏?我就直说了吧,今天你不给我钱,明天我就挑几张角度好的给狗仔送去,能卖几钱是几钱。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脸抛头露面做明星梦?” 血顺着手指滴在刀板上,浸染了切得工工整整的小芹菜。 辛懿露出一抹扭曲的笑:“你爱发谁发谁,我是出来唱歌,卖的是歌又不是人,要个屁的面子?耿重年我告诉你,你只要敢拿那些照片出去,我就敢告你侵犯隐私。我他妈就不信你还能逃得过坐牢!” 耿重年嘎嘎地笑:“你不要面子……周兰要不要?周舟要不要?全世界的男人都看了你的身子,你觉得以你妈的xing格会不会去死啊?” 当年如此,现在仍旧以她妈做要挟。 “滚你妈,耿重年,你不得好死!”辛懿疯了似的拾起案台上的手机朝地上一砸。 手机在地板上一弹,滑出老远,刚好落在推门进来的庄景安脚边。 手机屏幕先是黑了,然后又亮了起来,显示收到了一条彩信。 庄景安看了眼背对着大门的辛懿,弯腰拾起手机,手指刚碰到屏幕那条彩信就被打开了。 是一张色彩略褪的旧照片的翻拍。 照片上的女孩儿身段青涩,半侧着身子正在拿着毛巾擦拭腰背,丝毫没有察觉到镜头。 紧接着,是一条文字短信:还要看其他的吗? 庄景安一眼认出照片上不过十五六岁的稚嫩少女,正是辛懿。尽管照片上的她还是短发,身材乏善可陈,与如今的玲珑有致天差地别,但那优雅修长的颈背却让他熟悉无比。 辛懿察觉身后有动静,回过身便看见庄景安正握着她的手机站在门口。 “谁发的?”他面无表情地问。 辛懿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庄景安抬眼,便看见穿着白色围裙的少女逆着光,僵硬着身子。他快步走上前,一眼看见砧板上的血迹和她仍在冒血的食指,来不及多想,条件反shè地将手指放在口中轻吮,然后拉着她去茶几旁边包扎。 可是辛懿站在原地没有动。 庄景安停下脚步,察觉到她纤细手腕正在颤抖,转身便看见辛懿垂着头整个身子不住地发抖,纤薄的唇抿得死紧也没能挡住嗡动,眼泪如雨,倾泻而下。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辛懿。 这个女孩自从出现在他面前,就一 分段阅读_第 56 章 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就算遭他冷眼,就算家庭不幸,也一直心怀希望。他从没见过如此脆弱的她,像是突然从无所畏惧的女斗士变成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庄景安默默地将她揽进怀里,单臂环住她的肩头:“别怕,不管是什么事,你不是还有我吗?告诉我,给你发短信的人是谁。” 她的眼泪无声地掉落,打湿了庄景安衬衣的肩头。 “耿重年,”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声音都走音了,“那个恶魔又来了。” 那时候的辛懿还叫辛若,刚刚升上高二。 出事的那个清晨并没有一丝预兆。 她照常穿着褪色的旧校服,坐在教室角落,在一堆闲聊打屁的“差生”里独自背单词。 突然,有几个外班的男生站在教室后门指指点点,而后耳语声越来越大:“是她,肯定没错……就是她。” 直到很多人围在教室后面窃窃私语,她才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起身走近人群,拿过众人手里的照片,脸顿时煞白。 上面不着寸缕正在拿澡巾擦身子的人,正是她。 照片是地头蛇的儿子带来的,说是有个欠债不还的家伙,拿了继女的偷拍luo|照来抵债,结果一看居然是自己学校的女生,特意来看看本尊的模样,没想到又被其他学生发现,瞬间一传十,十传百。 整个学校无人不知,高二(3)班的辛若被继父偷拍luo|照拿去卖钱了。 耿重年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败露。 周兰整日以泪洗面,甚至想要自杀却被人救了回来,最终耿重年当面撕了照片、烧了底片,跪在周兰面前赌咒发誓会还清赌债,赎回辛懿的照片。 无论辛懿如何不肯原谅,周兰却以死相bi她不许再生枝节——在周兰眼里,这事丢的是辛懿的人,闹得越大丢得越凶,到最后怕是连“嫁都嫁不出去”。 从那天起,教科书里被夹sāo扰字条,走在放学路上被不认识的男生调戏,教导主任对她说“女孩子要知道廉耻”成了家常便饭。 不怀好意的目光无处不在,辛懿连在家睡觉都幻觉耳边有人议论纷纷。 15岁,她从那一年开始,感觉自己被生生地分裂成了两个人:倔强的她,自卑的她,不肯认输的她,孤立无援的她。 她明明是受害者,却生生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就连亲生母亲都觉得,丢人的是她。 这一段往事,辛懿讲得支离破碎。 庄景安一边沉默地听,一边将她的手指处理好,低头将医yào箱往茶几下一踢。 哐。 盒子打在茶几腿上。 辛懿猛地一惊,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大半。 庄景安突然站起身,转身就走,辛懿连忙拉住他的手腕:“你去那里?” “你别管。” 三个字,森冷。 辛懿这才看见庄景安的眼睛,那双狭长的眸子眼白泛红,瞳孔紧缩——杀气满溢。 第29章 另一面 墙上的挂钟响了一声。 七点整, 天已经完全黑了。 室内没有开灯,江面上也是一片黑暗, 只有厨房的光线微微照亮了客厅。 辛懿在沙发里呆坐着,盯着被安叔裹了创口贴的手指出神。 片刻之前, 庄景安只留下一句“你别管”就摔门而去。 此刻她越想越不安,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想给他去电话,手机屏幕亮了,映入眼帘的却是耿重年发来的旧照。 她牙关紧咬, 关闭了图片, 给庄景安去电话。 电话一直在响,却始终无人接听。 黑暗与寂静中,不安逐渐放大。 脑海中反复出现“初见”那夜,被小流氓纠缠的深巷中,庄景安一个过肩摔把对方撂到, 眼见着对方要站起来, 立刻毫不犹豫地将重型机车掀倒压断了他的腿……毫不留情,不计后果。 这样的庄景安, 显然与才华横溢的作曲人形象天差地别。 在大多数时候, 辛懿把他当作古怪又有才的上司, 火热又撩心的恋人,一个让她心动又捉摸不透的男人, 而忘了庄景安深藏不露的另一面。 莽撞,危险,不留后路。 分段阅读_第 57 章 她猛地从沙发里站起身, 伸手拉门,才发现房门纹丝不动——居然是被庄景安用反锁密码锁死了! 他要做什么?! 辛懿接连输了几串数字,没一个对的,电子门被锁得死死的。 她光着脚,在门上踹了一下,脚生疼,心里又急,满屋子打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细密的汗水从前襟、后背一点点渗透了衣衫。 黑暗中,辛懿满脑子都是他临走时那双杀意满满的眸子。 她捏紧了拳,裹着创可贴的伤口隐隐刺痛也浑然不觉。 辛懿走上阳台,弯腰探出身朝上方看——户外墙壁上有铁制的把手,一路朝上,那是用来上天台检测太阳能集热管的。 她抬手,将蓬松的长发随意一拢扎在脑后,双手一撑,攀上阳台围栏。 江风阵阵,裙摆被风吹得衣不蔽体,辛懿只觉得身体是冷的,心是热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在安叔做出疯狂的事情之前,找到他。她不能让耿重年那个混蛋,在害了她之后,再害了他。 铁把手上有细碎的铁锈,她刚刚抓住,就感觉粗粝磨手,腿在阳台围栏一蹬,顺势踩上铁把手。 辛懿像蜘蛛人一样攀在了金澜湾的外墙上,不敢往下看。 她只能一步、一步朝上攀爬,十一楼,往上四米是天台。 耳边是呼啸的江风,鼻子前面是铁把手上浓浓的锈味,辛懿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手脚并用地朝着天台前行。 突然,江面上的轮渡传来一声鸣笛,被空旷的江面无限放大。 辛懿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右脚没能准确地落在把手上,拖鞋瞬间从脚面滑落,转眼被风刮出老远,轻飘飘地不知被吹到了哪里。 凉风里,汗顺着额角滴落。 她收回视线,再也不敢回头。 终于手足并用地翻过了天台的围栏,辛懿从地上爬站起身,一秒也没敢耽搁,顺着消防楼梯进了电梯,一路直下。 刚出楼栋,刚好有送其他客人进来的出租车立起空车灯牌,她立刻拉开车门坐进后排:“条市口,快!”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排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她脸色苍白,还只穿了一只拖鞋。 “小姑娘,要不要……报警?” 辛懿愣了下,勉强平复了起伏的胸口,靠在椅背:“不,我没事。谢谢,请快点,我赶时间!” “吵架了?还是离家出走?”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一路之上喋喋地劝说,“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常常跟我吵。但是我告诉啊,虎du不食子,大人做啥都是为你好……” 辛懿看着手机上始终无法接通的通话画面,心不在焉地说:“是,虎du不食子,可有些人连老虎都不如。” 到了条市口,她要下车才意识到没带钱。 司机说:“算了,不要了。你看,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小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辛懿心头微暖,跳下车冲司机鞠了个躬,光着脚跑进了小巷。 有些人对陌生人也心怀善意,而另一些人却恨不得将亲眷抽筋拆骨、榨干骨血。 小楼一片安静,每扇窗户里都是漆黑。 辛懿赤脚走在楼梯道里,手扶着墙壁,悄无声息。 老式木门虚掩着,室内没有开灯,直到走到门口,她才听见室内窸窸窣窣的声响,是衣料在地面摩擦的声音。 她猛地跨进客厅,一眼看见侧身站在窗边的高大男人。 窗外是条市口昏黄的路灯,能照进屋内的光线寥寥。 男人的侧影如同剪影,轮廓鲜明,背脊挺直。 庄景安。 他的面前,是双手撑地跪在地上的瘦小男人,若不是这人哀声讨饶,辛懿甚至不能确定这个干瘪猥琐的家伙到底是不是耿重年——因为他头上套着布袋。 辛懿认出那是周兰平日买菜用的布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系住,将耿重年的脑袋套得严丝合缝。 她刚要张口,庄景安忽然转过脸来,抬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光线太暗了,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站在他的面前,片刻之前那种惶惶不安却神奇地烟消云散,即使,眼前的一 分段阅读_第 58 章 幕明明如此暴力。 耿重年没有发现在场又有了第三个人,他跪在地上,双手撑着不住地磕头:“是陈老板派你来的?你们相信我,一个礼拜之内,不!三天之内,我一定把钱还清。我女儿是大明星啊,她有的是钱,你相信我啊——” 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让辛懿牙yǎng得恨不能一脚踹过去。 “不然,我给你个好东西?我女儿的照片,她长得超正,luo|照,能卖钱的!” 耿重年你个人渣! 辛懿红着眼,张嘴要骂,余光只看见庄景安的身影一闪,温热的大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他轻轻地摇头,气息落在她的耳后、颈窝。 那双手臂如此有力,让辛懿暴怒的心微微平静。 “下面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庄景安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一面半蹲在耿重年面前,“从今往后,你敢再在人前提一次辛懿,我就割烂你的脸。” 被蒙着头耿重年,只感觉隔着一块布料,有森冷的金属物件贴着他的脸,摩擦,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敢向媒体说任何对辛懿不利的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庄景安的声音,带着略微的气音,“敢再给辛懿打一次电话,我就卸了你的胳膊。” 刀锋,从耿重年只穿着背心的大臂上刮过。 一道血口,不深不浅。 耿重年早已吓得蜷向一边,隔着麻袋脑壳碰地:“我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这人拳拳到肉,他说什么也不想再挨一下。 “你的手机我拿走了,如果让我知道还有别处藏着辛懿的照片,有一张,我剁你一根手指,你可以数一数你能留几张。” 耿重年只想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赶紧走,虽然他并不信对方的狠话,但还是唯唯诺诺地说:“都在手机里,没别的了,真的。” 庄景安站起身,拉起辛懿的手,转身离开。 耿重年这才听见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偷偷摸摸地抬手掀开头套,想偷看一眼这个破门而入、二话不说一通暴揍的男人是谁——他动作太快,耿重年从头到尾一眼都没看清。 可头套才刚刚掀开一道缝隙,昏黄的光线隐约露出一丝,男人的脚步已经去而复返。 不知什么钝器猛地一击,耿重年只觉得一阵耳鸣,黑暗里天旋地转。 “这是感谢你的‘养育之恩’。” * 辛懿被牵着走出辛家小楼。 光线总算是好了,她这才看清庄景安的模样。 他原本开长途从t市赶回来,身上还穿着亚麻衬衣,此刻领口的扣子开了三四颗,袖子胡乱地卷着,一贯自然分边的头发此刻全部被抓得朝后,没有戴眼镜的面孔英俊而冷冽,狭长的双眼满是属于兽类的侵略xing。 庄景安也终于看清她的模样——穿着家居的白色短裙,光着双脚。 森冷的目光顿时软了一下,他问:“怎么出来的?” “爬阳台,上天台。”其中的凶险只字不提。 “……” 辛懿tiǎn了下唇:“我要是不来,你还会继续揍他?” “嗯,这种废物不揍留着过年?” “你不怕他反咬一口……”以庄景安的身份,哪里受得了这种暴力丑闻。 “凭他?”庄景安说,“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报警。如果我替他报警,他怕是家都不敢再回。”这种下贱东西,他见多了。 手机响起,庄景安接听起来。 “……别,怎么能让老人家辛苦?我开车去接周老,和我客气什么,应该的……好的,回见。” 客气温和,礼数周到,无可指摘,一秒恢复成菲比斯的庄景安。 辛懿盯着他的侧脸,幽幽地问:“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话音刚落,庄景安已经将她打横抱起,还不忘拿小臂护住她臀后的裙摆避免走光。 “为什么爬阳台?”他问。 “我怕你出事啊……”她委屈,“你反锁门,我能怎么办?” “就不会试试密码?” “123456,654321...6个8,什么我都试过了——” “你的生日,”大步流星抱着她走出院子,庄景安声音低沉,“试过吗?” 第30章 分段阅读_第 59 章 再相认 庄景安的身手辛懿早就见识过, 只是没想到他就这么抱着自己一路顺着小巷走出去,丝毫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辛懿动弹了一下, 还没出声,就听见他平淡地说:“这石子地你想下来走, 我还不想浪费创口贴,老实别动。” 以辛懿的xing子,是会怼回去的。创口贴才几毛钱?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可她没怼。 破天荒的,她居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胳膊在他脖子后面一勾, 贴近他耳边些许, 辛懿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是在心疼我吗?” 庄景安大步流星,眼神都不闪一下:“我是心疼我自己,成天替你打理伤口。” 辛懿撇嘴:“你家都拿我生日当密码了,还嘴硬。” “那是因为用自己的生日不安全。” 哼,有什么可狡辩的。 辛懿朝他颈窝里蹭了蹭, 寻了个舒服姿势。 说话间, 两人已经走出辛家的僻静巷子,面前是这一带的“闹市”, 道路两旁都是简单搭建的夜市摊子, 条市口附近的居民入夜全靠这里打发时间。 “去哪里?” 庄景安说:“锦元天地, 买鞋。” 这样?抱着进百货公司? 辛懿一挣,硬是从他怀里脱出来, 光着脚站在街上,朝左右摊位张望。 旁边小摊的老板总算认出她来:“这不是周兰家的丫头吗?” “你妈跟我说你谈对象了,真好, 赶紧的嫁个好人家,带你妈你弟走,别跟老耿那混球再裹一块了。” 所有认识周兰的人,对辛懿都重复着同一个意思:你得努力,然后救你妈妈弟弟脱离苦海。她都听惯了,已经不再去想为什么自己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可庄景安没习惯。 他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面前的小姑娘,夜市的灯光下她脸色白里透红,就连鼻翼的细碎雀斑也无声的述说着本该恣意的青春。 本是该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却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难。 辛懿不知道他的念头,笑盈盈地指着摊位上的塑料凉拖:“这双多少钱?” 老板看了眼人字拖,又看了衣着不菲的庄景安,犹豫地说:“你要穿这个?” 辛懿拇趾俏皮地动了动:“鞋弄丢了,而且婶的东西我放心。” “五块,”被哄开心了,老板伸出五个指头,“成本价给你。” 辛懿大大方方地朝后一伸手,眉眼弯弯:“五块。” 这是庄景安有生之年买过的最便宜的一双鞋。 可他身侧的女孩儿撒着人字拖走得却很欢腾,好似穿着万八千的高定似的昂首挺胸,走了没多远,哼着小曲挽上了他的肘弯。 庄景安低头看她,穿平底鞋比他低了一头的辛懿抬眼,一双狐狸眼映着夜市的点点灯火,他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那么温柔的自己。 庄景安手抄在裤兜里,胳膊上挂着她纤细的手腕,两个人并肩走在街头,来来去去的情侣、老夫妻说说笑笑,他们俩混迹其中,没有半点与众不同。 “带你去个地方。” 辛懿觉得前所未有的安逸,也许是因为揍了耿重年,也许是因为某人“送”的鞋,也许是因为挂着他的胳膊让她觉得分外安心…… 总之,别说去个地方,就是叫她翻山越岭,此刻也毫无怨言。 可庄景安没想带她翻山越岭,他领着小姑娘走了两条街,又拐进了小巷,巷子两边都是拆了一半的危房,看起来已经没有人住了。 他们走过的时候,偶尔有被惊动的野猫从废墟上轻盈跃过。 终于看见灯光,前后都是拆了一半的房子,却突兀地出现了一间小食店,老式灯泡挂在门口,散着昏暗的光。 辛懿探身,看见店里居然还真坐了两个客人,正就着啤酒撸串。 “这都哪冒出来的人啊……”她小声嘀咕。 庄景安推着她的背,将她带进狭长的店铺里。 店里没空调,三个摇头风扇呼呼地直吹。 尽头的蓝色布帘被撩开了,一个敦实的中年男人端着餐盘走出来,正是店老板周达。 一眼看见庄景安,周达顿时满眼发光:“你怎么来了! 分段阅读_第 60 章 ”拿围裙在跟前的桌椅一通擦拭,又问,“最近不忙了?” 庄景安按住他的手:“别擦了,挺干净的。” 周达这才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笑着说:“庭子跟我说前些日子你回过老房子,我还琢磨着你可能会来店里坐坐。” 庄景安说:“还得谢谢周庭成天留心替我看着房子。” 周庭是庄景安带辛懿回家那晚,冒失闯进来的少年,他是周达的儿子,也是庄景安的头号迷弟。 “应该的,”周达一拍脑袋,又招呼辛懿,“看我光顾着说话,丫头想吃点什么?” 辛懿已经笑嘻嘻地坐在木头凳子上抬头听他俩讲话,浑不在意自己雪白的裙裾。 “随便,老板你看着弄,反正安叔请客。” “在这里等。”庄景安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弯,勾着周达的肩,“走,我跟你去弄。” 说着话,两人撩开布帘去了后厨,留下辛懿在外面候着。 店里人少,彼此间说话的声音隐约可闻。 先前的两个食客埋头窃窃私语:“达叔怎么这么客气?” “……那是庄北望的儿子。” “庄北望!”声音一下高上来,又很快压低了,“我去,真的假的……” 辛懿背对着那两人,听见他们声音越压越低,几乎听不见了。 庄北望?庄景安的爸爸? 没过多会,庄景安先端着盘子出来了,几串牛筋、肉串,还有两罐凉茶,往辛懿面前桌上一放:“尝尝看。” 辛懿扯了一块肉,腌过的,格外入味。 “好吃,”她嘴角油滋滋地,盯着凉茶说,“来罐啤酒就好了。” “今天不喝酒。” “为什么?” 辛懿疑惑地抬眼,却见坐在正对面的庄景安正托腮,暧昧对她微笑。 耳后忽然一热,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好像心知肚明。 这该死的默契,到底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辛懿埋头苦吃,庄景安眼底带笑,托腮看她吃。 直到那两个食客起身,路过他们桌边忽然齐刷刷地朝着庄景安一鞠躬:“庄哥。” 庄景安的目光停在辛懿脸颊,就像没有听见。 两个青年恭恭敬敬地鞠躬,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 辛懿回头,刚好看见其中一人的大花臂,她收回目光,放下手里的竹签,认认真真地看着庄景安:“我果然见过你。那时候……他们也管你叫庄哥。” 庄景安喝了口凉茶:“什么时候?” 那一夜辛懿的反应一直让他疑心她认识自己,所以后来面试时他才会误认为全是圈套。 电扇的风将辛懿的长发吹得半遮住了脸,她也不管,悠悠地说:“两年前的九月,玻璃厂的顶楼天台,你救了我。” 庄景安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天好几个小流氓追着你上天台,”辛懿记得那么清楚,当时她终于jiāo了退学申请,心灰意冷地站在天台围墙上,只要往前跨一步就可以和世界永别,“可他们打不过你,非但打不过,还被你揍得屁滚尿流。” 而她就站在不远处,旁观了这一切。 辛懿说他救了她,庄景安一点印象也没有。但说起玻璃厂楼顶的械斗,他却是记得的。 事实上并没有辛懿说的那么轻松,那次对方六七个人,口口声声尊称一句庄哥,却刀刀棍棍混不留情。 虽说最终看起来是他占了上风,但后背的那一刀却险些要了他的命。 “那时候,我头发才这么长。”辛懿将长发松松地绾到脑后,看起来像是齐耳短发。 庄景安猛地想起记忆深处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那个短发的女学生穿着灰扑扑的旧校服,站在天台上,风那么大,像是随时能把她刮落。 那群受雇来寻麻烦的混混逃走了,庄景安只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疼,摸着墙壁走到僻静角落里,却不期然地看见这个摇摇yu坠的小姑娘。 明明刚刚目睹了一场血腥乱斗,她却满脸麻木,看见他走过来也不为所动。 当时的庄景安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没什么精神多说话,只是靠在她脚下的墙边坐下了,闭上眼:“这么多人想我死,我拼了命要 分段阅读_第 61 章 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事想不开,但如果懦弱到自|杀,我看不起你。” 这些话庄景安早忘光了。 辛懿却时常午夜梦回时想起来,那个异常生猛的大叔靠在她脚下墙边,说完这些话,头也没抬地朝上伸出了手。 他的掌心滚烫,她记得自己蹲下身,借着他的臂力跳了下来。 心如死灰的辛懿,只记得他过人的身手,全然不记得他的模样。 身受重伤的庄景安,则不过是举手之劳压根没往心里去。女学生一声不吭地走了,天台一片寂静,他又疼又冷,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如果你没出现,”辛懿看着他幽黯的眼,“我可能就跳下去了。” 庄景安闭了下眼,再睁开,语气笃定:“即使没有我,你也不会跳。你不是那样的人。” 第31章 情意切 小餐馆里只听见摇头风扇呼呼作响。 辛懿咬着吸管:“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 那时除了让人恶心的继父和心怀恶意的同学, 她明明一无所有,万念俱灰。 庄景安看着她的眼睛, 慢慢地说:“如果你能跳下去一了百了,那你在深蓝这么多年有无数次机会能跳出去, 追你的有钱人不少吧?做菟丝花不比寻死简单?可你没有,你根本放不下你妈你弟,还有你的野心。” 辛懿视线一勾:“你查我?” 庄景安淡淡地说:“要让你进菲比斯,我总得对你有些了解。” 辛懿自嘲地笑了下。她那些“风流韵事”, 无非是公子哥为了争她当晚唱谁的歌而一掷千金, 结果她选择给键盘手七岁生日的女儿唱《生日歌》。 诸如此类。 以她的xing子,敢耿直撩她的人不多,除了穆晟。不过显然庄景安显然已经摸透了穆少爷。 辛懿凉丝丝地说:“确定我没作jiān犯科,才放心让我进菲比斯,放我在你身边, 是吧?” 小姑娘忽然就zhà毛了。 庄景安莞尔:“不, 调查你,让我动了心。” 毫无预兆的告白, 辛懿原本腾腾朝上冒的小火苗, 噗地灭了, 头顶简直要冒烟。 看她的眉头高高挑起,顿住, 缓下来,然后眸光闪烁,不敢再与他直视, 庄景安眉眼一松,低沉地大笑。 最开始,他觉得这小姑娘跟野xing难驯的小兽似的,动不动尖牙利齿。相处久了,他终于明白,这姑娘分明像猫,得顺毛捋。 在庄景安的26年里,还从没想过要替一只猫顺毛。 “都过去了,”庄景安握着凉茶罐子,抬手,“敬勇敢的你。” 辛懿愣了下,握着罐子与他的相碰,想了想:“敬两次救我的你。” 两人面对面仰头灌着凉茶,四目相视,目光胶着,谁也无法先移开眼。 周达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味道怎么样?这是安子第一次亲自动手,差点把手给烤了。” 辛懿捉过庄景安的手腕,果然看见左手腕下方一小块烫得皱起的皮肤,没吱声,把他手腕放下了,执起自己面前剩下的烤串,大口地嚼。 “冷了难吃,”庄景安说,“放着吧。” 辛懿像没听见,风卷残云,一串接着一串。 庄景安笑着摇头,跟周达要了支烟,站在店铺门口抽。周达的烟比较呛,跟他惯常抽的不一样,他不想在小姑娘面前抽。 周达坐在辛懿对面,yu言又止。 倒是辛懿咕嘟灌了口凉茶,问:“达哥,庄北望……是庄景安他爸吗?” 周达笑了下:“嗯,那真是条汉子。当然,安子也不逊色,这铺子其实是他盘下来的,给我经营而已。” 辛懿点点头,庄景安家境殷实,这她早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觉得有钱人盘这个店也就九牛一毛啊?”周达摇头,“当初盘下这铺子的钱,抵安子三年的薪水,可他眉都没皱硬是咬牙给盘下来jiāo给我,说是一铺养三代,别让庭子跟他一样吃苦。” 辛懿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我……去过庄家的老房子。”挺破的,跟这里有一拼。 周达一笑,脸上的褶子都起来了:“庭子说碰见的小婶就是你吧,我猜到了。安子从来没带过女孩儿来这 分段阅读_第 62 章 里,更别说带回家了。” 二十六年来,从来没带过女孩儿? 如果不是见识过庄景安的“技术”,辛懿简直疑心他不是直男。 “当初他爸在世的时候,这一代哪里有人敢造次?一个个乖得跟孙子似的。可是后来……他爸没了,你能想象安子跟他妈孤儿寡母,在这个遍地是仇家的地方要怎么活下去吗?” 周达三言两语,辛懿的手臂已经爬满了鸡皮疙瘩。 孤儿寡母,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上会遇见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安子也不喜欢人提,不说了。不管怎么样,他身边现在有你,庄叔夫妻俩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辛懿忽然有些心虚。 如果对方知道她和安叔是被契约绑在一块儿的,会不会很失望? 不知如何回应周达的期待,辛懿只好起身说:“谢谢招待,下次我再来照顾生意。” 庄景安刚巧回身,看见辛懿客客气气地道别,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出来,将手中烟头朝地上一扔踩灭了,似笑非笑:“什么时候这么讲文明懂礼貌了?” “想给你朋友留个好印象,”辛懿挽上他的臂弯,“免得觉得你如今江河日下,连女人都没从前有档次了。” 周达在店里挥挥手:“没事带小姑娘常来,别总吃外卖!” 庄景安扬了扬臂,转头,云淡风轻:“不要套我的话,哪里来的从前?” “真没谈过?”辛懿踩着地上的影子,故作轻快。 “没。” “我是第一个?” “第一个什么?” 辛懿一顿,耳后潮红。妈蛋!每次都中招。 * 两人不急不忙地回到金澜湾时,早已时近午夜。 电梯里,辛懿惋惜地说:“可惜了我下午解冻的牛排,在外面搁这么久得变质了吧?” 庄景安问:“下午怎么会跑去睿意酒店的?” 经耿重年这一闹腾,辛懿早把赵砚之那副嘴脸忘到脑后了,庄景安问,她才想起来,:“有人要潜规则我呢,说是我要不去的话,下一轮就不让我晋级。”语气装得毫不在意,就像那会恨得牙yǎng的人不是她。 电梯的镜子里,庄先生脸色倏然黑了大半。 辛懿看着自己的脚趾,笑:“你不知道,赵砚之居然穿浴袍在客房里等,没脸没皮的……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评审里还有叶展眉呢,哪里就轮得到他说了算!” 赵砚之? 看见他脸上风云变幻,辛懿顿了一下:“你不认识赵砚之?” 电梯门刚好开了,庄景安大步跨出来,一手输密码,语气平直:“什么阿猫阿狗的,我为什么要认识?” 哦哟,那个高高在上的“庄总监”又出现了! 辛懿撇嘴:“在民谣圈还有点名气,不过我也头一次见,没想到居然就这种人渣……”她一边说一边跟进房间,却冷不丁地撞上了他的背。 “干嘛突然停下来?”辛懿捂着鼻子抱怨。 还没来及反应,某人长臂一撑,反手关门的同时将她困在了胸膛与门板之间。 玄关是感应灯,灯光从头顶柔和地洒落,从辛懿的角度只能看见某人高挺的鼻梁和幽暗的眼眸,她揉着鼻尖挑眉:“……干嘛啊?” 他的脸孔贴近,结实的前胸无声地压迫着她。 门把手抵在腰后,辛懿退无可退,索xing在他的的气息里闭上了眼。 安叔在生气。 自小从底层挣扎过来的辛懿,对别人的情绪异常敏感,虽然庄景安深藏不露,但随着时间流逝,她越发能体捕捉他潜藏在平静之下的真实情绪。 比如现在。 他的吻带着一股子凌|虐,身体将她紧紧地压在门板上,她连呼吸的机会也没有,像被激流包裹的一尾鱼,只能追随他的节奏。 十秒,二十秒……辛懿感觉自己要窒息了,终于忍不住伸手,从两人贴合的腰际向上去推他的胸膛。可是刚刚用力,就被他捉了手腕举过头顶,一并压在门板上。 好在,他终于松开了口,离开寸许,暗涌的眸子锁着她殷红的唇瓣:“如果,姓赵的这样对你,你要怎么办?” 辛懿 分段阅读_第 63 章 被吻得缺氧,好不容易明白他说的是谁,仰起小脸,微微肿起的唇一弯:“就……这样啊。”说着,弓起腿,膝盖朝上,作势一顶,却没着力,堪堪碰到他的时候顿住了动作,眼底闪着细碎的光。 即便如此,她还是察觉了某人的yu|望。 笑容挂在嘴角,身子却不敢再乱动,辛懿哼哼唧唧地说:“就这样啊……最好让他以后只能去潜规则男选手了呗。” 擒着她的手劲略微轻了些,他的胸稍稍离开她身前,辛懿终于一口大气喘上来,可深呼吸还没完成就感觉头重脚轻,双脚离了地。 他居然把人整个扛在了肩上! 辛懿叫都叫不出声,好在他步子很稳,大手按着她的腰际,倒不用担心会摔。 又是天旋地转,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贴上冰凉的平面——她被放在了那张白色瓷面的餐桌上,脚趾够了下,没碰着地面。 客厅没开灯,玄关灯在人离开后也熄了,室内陷入黑暗。 庄景安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压着纤细的手腕,沉默地俯视着她,黑暗里那双眼睛仿佛捕猎的野兽,闪着yu|望的光。 辛懿的心跳已经快要突破天际,她想抬手,却被他按得纹丝不动,想踢人,这个后仰的姿势腿压根使不上力气,更别提他还居高临下。 她终于有点慌——他从未以力量压制过她,甚至时常是被蓄意挑逗的一方,如今她才意识到在他的力量面前,自己的野蛮根本不值一提。 辛懿咬唇,不再挣扎,水光波动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背光而看不清神色的脸。 庄景安的手劲又收紧了些,她吃痛,抽了口冷气又立刻抿住了嘴。 他的手指却突然松开了。 “男女力量天差地别,你以为凭那点三脚猫功夫就能全身而退?”庄景安的声音暗哑,“莽莽撞撞就敢赴约,你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 第32章 红油漆 辛懿的腰肢扭了一下, 下午时候放在餐桌上的那一束小野菊被碰翻了,土陶的瓶子摔在地上, 一声脆响。 瓶子里的水泼了出来,溅在庄景安的脚面上。 他冷冽的眼色在看见歪斜在地的雏菊时一闪, 心头像被那细弱的叶瓣撩了一下,再看向身下的女孩儿,口气不由软了三分:“别再那么莽撞,男人比你想象得要危险的多。” 辛懿胸脯起伏, 本就浑圆的曲线更加明显, 棕色的长发蜿蜒,因为接吻的关系还有一缕黏在唇边。 她很漂亮,任何人也不会否认,尤其是……当她蓄意勾引的时候。 终于被他放开了桎梏,辛懿无声地揉着手腕, 在他的道歉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攀上了他的腰。 柔软的指腹, 像一条灵活的小蛇,探开衬衣的衣摆, 捏上他结实的腰际, 指尖轻拂他腰后那道狰狞的刀疤, 又轻又柔,似乎手下的不是伤疤而是琴弦。 她到底不是柔弱的雏菊, 硬要以花相比,她像红色罂|粟,也像蓝色曼陀罗, 总之,永远处在主动的那一方。 衬衫的衣扣被那双素白小手一颗一颗解开,辛懿的手顺着腰背一路向上,勾住他凸起的肩胛骨,身子像上一吸,完全挂在他身上。 唇与唇之间,一线之隔。 辛懿盯着他的嘴,靠近,衔住下唇,在两排齿间不轻不重地磨咬。 两个人口里还有凉茶的薄荷清香,随着庄景安含住她的上唇,两人的气息终于全部重叠。 庄景安撑着桌面,辛懿完全勾在他身上,极尽缠绵的一吻,他抵开她的牙关,反客为主,将柔软的唇舌当成嬉戏的乐土。 她无声轻喘,腰肢灵活,密切地贴在他不着寸缕的胸腹。 一寸一寸,火热如炬。 停在纤细腰肢的手忽然用力一揽,庄景安轻松地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双手抱起。 辛懿的低呼被他吞进了腹中,只能将纤长的双腿盘在他的窄腰,手臂扣紧他的脖子保持平衡。 庄景安的吻一刻也没有停,抱着她,一路进了主卧。两个人一起倒在柔软的床铺,他自然而然地单手护住了她的脑后。 柔软的床头灯,映得辛懿的肌肤又白又暖,庄景安沉腰 分段阅读_第 64 章 ,唇终于移开些许,声音磁xing带着鼻音:“可以吗?” 陷在浅灰色被褥里的辛懿半睁开眼,肿胀的唇微启:“……不行。” 庄景安一僵,蓄势待发的腰身一顿,却看见身下的人红唇一勾:“你不是问我,如果那个混蛋像你这样对我,我要怎么办嘛?” 话音刚落,他察觉自己被握在她温热的掌心。 辛懿说:“就这样,让他去死。”这世上,能占她便宜的人还没出生,男人最薄弱的环节,最疏于防范的时刻,她都一清二楚。 如果说其他女孩儿因为羞涩而束手束脚,那对她而言只要能一击必杀,就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起码从前是这样的。 一脸壮士断腕表情的辛懿,在两秒之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然而她刚准备抽手,就听见安叔嘶哑的声音:“……来不及了。” 像海豚被包裹在温热的洋流里,她只能随波逐流,只能跟着海浪的节奏,潮起潮落,颠沛流离。 在最终那一刻,她模模糊糊的生出一个念头——庄景安弹钢琴一定很好听,因为他的手仿若有魔力。 辛懿倦极了,侧过身枕着他的手臂,浑浑噩噩地就要睡去,却被他掰过肩膀,硬是调整成面对他的姿势。 她弓着腰,几乎整个人嵌在他怀里。 “疼吗?”他问。 装什么好人……刚刚是谁失了控?现在来装什么温柔绅士,哼! 辛懿哼唧了一声,没睬他。 庄景安无奈,抬手轻轻抚过她的长发,蓬松而柔软——都说脾气不好的人发质硬,那这丫头本不该是现在这倔脾气的。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手下的动作有多温柔。 辛懿原本就倦了,被他顺毛摸了会,眼皮直耷,迷迷糊糊要坠入梦乡之际,听见头顶上他低低的嗓音:“做个好梦。” “……晚安。”她唔哝了声。 二十六年来,这是庄景安记忆中头一次和人同床共枕,准确说来,是第一次被人当枕头,也是头一次有个娇软的声音在怀里对他说晚安。 从来没有人,让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卸下伪装。 怀里的小丫头兀自睡得香甜,哪里知道被压着大臂的庄景安彻夜难眠。 他单手从床头摸过手机,打开记事本,一个,一个,敲了整夜音符。 * 辛懿是被女人尖锐的嗓音吵醒的。 睁开眼,瞧见窗帘在天已大亮,套上睡裙站起身,顿时感觉腰酸背疼,腿根劈叉过似的合不拢。 客厅里没人,房门半敞着,穿着灰色棉质长裤的庄景安正侧身站在门外,刚刚那个吵醒了辛懿的声音出自他们的邻居太太。 “……报警吧!”中年fu人又急又怕地说,“这是恐吓啊!” “怎么了?” 庄景安回过身,面色如常:“醒了?想吃什么?” 邻居太太可没这好定力,絮絮叨叨地对辛懿说:“劝劝你家先生报警吧,这样下去可别闹出大事儿了——” 辛懿一头雾水,走到门口,顺着她的视线一眼看见雪白的墙壁上泼洒的猩红的油漆。 鼻间充斥着刺鼻的油漆味,辛懿心头一突,脑海中嗡嗡作响。泼油漆啊,这么市井无赖的做法居然会发生在金澜湾这种地方! 庄景安的手搭在她肩上,将她向屋里带去,同时安慰惊慌失措的邻居:“我会处理的。” 门关上了,辛懿站在客厅,衣饰单薄,素颜的小脸上白里透红,比起邻居太太简直是淡定了一万倍:“什么人干的,你知道吗?” “一只见不得人的老鼠。”庄景安一边说,一边拿着手机往阳台走去。 辛懿坐在沙发里,看着阳台上打着电话的男人——他的上衣被江风鼓起,显得更加瘦削挺拔。 他有许多秘密。 他不说,她就不问。 再怎么水ru|jiāo融,说到底还是一场jiāo易,谁知道哪天就一拍两散了呢? 庄景安进屋,一眼正看见辛懿单腿蜷坐在沙发里抽烟,身上只套了一条质地柔软的睡裙,修长白皙的腿曲着,曲线隐隐约约。 弯腰,从她指间拿过烟掐灭,庄景安坐在她身侧:“少抽点 分段阅读_第 65 章 。” 辛懿嘴角一弯,挑衅地看着他:“上了床你就开始管东管西啦?你不会是那种觉得‘第一次给了你就一辈子是你的人’的老古董吧?” 他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千万别,”辛懿吊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气声说,“你可千万别爱上我。”这话与其说是讲给庄景安听,不如说是在警告她自己。 一场契约,随时终止,千万别动心,谁认真谁输。 庄景安将她按在沙发,膝盖顶着她,不疾不徐地撩拨,直到倔强如她,眼底带了水汽,不再说那些刺心的话,才放纵自己与她沉沦。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对庄景安来说,从没有一刻想把另一个人揉进骨血,褪下所有保护色,只留最真实的自己在她面前。 而辛懿也从没有想过有一秒自己会祈求出道晚一点,再晚一点,好让她有足够的理由留下。 “放心,”他怀里抱着安静的小丫头,轻声说,“时候到了会让你走。” “……那就好。”她说。 * 日复一日。 庄景安早出晚归,辛懿在家等候下一轮淘汰赛的消息。 中途,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物业打来的,说是被泼漆的那天小区刚巧管道检修,外来人员众多,监控没能发现可疑人士,建议后续多加留心,必要时候早点报警。 一个,是周兰从医院打来的,先是告诉辛懿周舟的正畸手术很成功,现在一边康复治疗一边在做心理疏导,最后,才问辛懿:“医院给我说了,没什么‘免费公益治疗’的说法。这两项治疗得花十好几万,你从哪儿弄来的钱?” 辛懿说挣来的。 周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是不是被那个庄先生给包|养了?” 耳机里,母亲的声音格外陌生。 庄景安刚巧开门回来,辛懿嘴角微微一翘,勾出一抹自嘲地笑:“……谁知道呢。” 庄景安没发现她在打电话,一边换拖鞋,一边将手中的纸卷一扬:“下赛季的通知,出来了。” 他的笑容温暖,语气轻快,简直让辛懿恍惚觉得,这就是恋爱。 第33章 伪君子 从小到大, 辛懿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s市和k市jiāo界处的南山湖, 童年的她一直觉得那是世外仙境。 等上了中学,学校组织去异地春秋游, 她一次也没有去过,原因无他,没钱。 当庄景安说起《寻歌》节目组要组织所有通过海选的选手前往h市集训,辛懿的第一个念头是, 终于……要走出这个城市了。 庄景安并不知道这是小姑娘头一次离开s市, 对他而言南北半球飞来飞去都是常事,更别说这种高铁一眨眼就能到的地方,所以看着辛懿一本正经地往箱子里收拾衣裳,不由好笑:“带几件轻薄的,到了那边重新买吧。” “有什么可买的, 去培训, 又不是去表演。”辛懿头也不抬,只顾着把换洗衣物都叠成卷排进箱子——箱子还是庄景安友情赞助的。 “你以为集训就是关在屋子里吊嗓子?”庄景安斜倚在门口, “你的衣食住行全都会在镜头下, 尤其如果节目组判定你有夺冠的潜质, 更会每分每秒地追着你拍。将来到了决赛期,才有足够的影像资料来回放。” 她没有想那么多。 如果庄景安不说, 辛懿当真会以为就是去“培训”而已。 看了眼小姑娘箱子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衣物,庄景安轻轻叩了叩房门:“走吧,去添置几件衣裳。” “不要。”一口拒绝。 “菲比斯的工资, 你给舟舟那边汇了多少?手头还剩多少?” 辛懿瞪他:“你怎么知道我给舟舟汇款?” 庄景安说:“小票被你扔到垃圾篓外面了。” 月薪六千,到手不足五千,小丫头汇出去四千整。剩下那点钱,到了h市光吃喝都不知道够不够用,还想买衣服?简直就是做梦。 * 锦元天地,一层。 这里所有的品牌辛懿都认识,也曾幻想过有 分段阅读_第 66 章 一日飞黄腾达,就到这里来挑三两件扔出去,然后爽气地告诉导购,除了这两件,其他的都替爷打包。 可当这一切从幻想变成现实,她却没多少快感。 尽管销售小姐以一种惊为天人的口吻赞叹从试衣间里出来的辛懿,她依旧笑容欠奉。 庄景安结账时,辛懿抽空去了洗手间,没想到刚关门,就听见两个耳熟的声音。她回忆了一下,正是片刻前刚刚鞍前马后服务过她挑选衣裙的销售小姐。 “你看她原先穿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走运,碰上这么个有钱还有颜的金主,不然就凭她,整个锦元也没一件她买得起的吧?” “那当然……干得好,不如生得好,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嘛。” “嫁不嫁的说说得准啊——” “也是哦,这种年轻小姑娘,多半也就是两三年的新鲜感……” …… 辛懿离开洗手间,刚拐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走廊扶手边的男人。 商厦的光线极好,暖暖的金光铺泄,将他的侧影勾勒得分外柔和,衣饰虽然简单,但都是独立设计的品牌,价格不菲,更衬得气度不凡。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就像她脚下的人字拖,和他那条足够买她一百双人字拖的领带一样,差距悬殊。 辛懿像没看见他似的,大步朝前走,庄景安眉头微蹙,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直到出了商厦,她才停在烈阳下,皮肤白得不见血色:“这些衣服的钱,我会还给你。” 庄景安面无表情:“一定要分这么清楚?” “要,”辛懿微笑,长发被风扬起,半遮了她的眼神,“一码归一码。” 庄景安浅浅地吐了口气,手里的纸袋一抖:“既然这样,东西你自己拎吧。” 所以,他们就这样了吧……辛懿不声不响地接过纸袋,女汉子似的提着大步往前走,身后渐渐没了某人的脚步声。 她越走越快,也不去拦出租车,只是快步地在悠闲的人群里穿行,谁也没有留意她的神色。 那种随时可能崩溃的倔强。 她和他之间,开始于yu|望,jiāo集于契约,不知是否终将结束于厌倦?无论身体有多契合,都无法改变这种不平等的关系…… 就连这些一面之缘的销售员都能看得出来,不是吗? 红绿灯变幻,辛懿在路口驻足,突然被车身挡住了放空的视线。 “发什么愣?上车。”驾驶座上的庄景安神色如常。 车挡住了后面的车流,等不及的车主bibi按着喇叭,引来周遭人群侧目。 辛懿不得已,只好绕上车,没想到车门刚合上就闻到烤肉香气四溢。 前挡风的台面上躺着盛着肉串的牛皮纸袋,孜然混合辣椒粉的香气肆无忌惮。 “……你刚刚就是去买这个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侥幸。 “不然呢?” 她以为他是被惹恼了,以为这将是他们的关系走向崩坏的开端。可他居然是跑去买了她爱吃的东西?而且,还是他曾经吐槽过“穿着西装站在烟雾腾腾里简直傻冒”的路边烤串。 “吃饱了心情好,”庄景安目不斜视地开车,“虽然明天去集训了,要有一阵子不见,但你也不用这么低落吧?” 辛懿下意识地问:“你不去吗?” 庄景安这才抽空偏过头看向她:“你希望我去吗?”那双狭长的眼睛,带着隐隐的温和。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希望他同去,希望这种朝夕相处能就这么延续下去。 她咬了一口烤肉,目光投向车窗外,言不由衷地说:“不想,一个人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庄景安没说话,她憋着口气,也没有回头。 车停在红灯前,她听见某人低声埋怨:“没见我开车呢?给我吃一口。” 辛懿回身,随手将烤串递到他面前,却不偏不倚地看见某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睛,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口肉——在她刚刚咬过的位置。 去他大爷的jiāo易! 心底骂了一句,辛懿扯起安全带,手撑在两人座位之间,起身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被她嘴角的油光沾上了 分段阅读_第 67 章 干净的脸颊,庄景安却浑不在意,一脚油门,压着红灯变绿的一秒猛地开了出去。 * h市音乐学院。 校方腾出了整个招待所和附近的音乐教室给寻歌节目组。 辛懿和其他城市十强一起被安排在招待所里,一人一间,都是单室间加独立浴室。 十多个年轻女孩儿都在同一个楼层,才各自开门就已经有人开始抱怨房间太小,干湿不分。其中抱怨得最凶的小姑娘,刚巧和辛懿门对门。 那是个留着黑长直齐眉刘海的漂亮女孩,身形娇小,穿着雪白的及踝长裙,拖着两个半人高的行李箱,进招待所大堂的时候因为提不动,还不得不求助于同行的男选手。 辛懿听见她和对方自我介绍说是q城赛区的选手,叫金悦。 此刻,金悦正站在客房门口踌躇:“这种地方,会不会有老鼠蟑螂啊?” 看了眼窗明几净的小房间,辛懿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比起她家4口人住的小破屋,这里算得上敞亮了。 “哎,你就这么住进去了?” 发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辛懿将行李箱朝边一靠,反问:“不然呢?自费去住五星酒店吗?” 金悦被她不软不硬地一顶,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进屋了。 大小姐这种生物体,果然无处不在。 对于这个娇气的邻居,辛懿并没有往心里去,冷水冲了把脸,就出门了,抵达集合地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头一个。 阶梯教室能容纳百人,乐器都排列在一隅,辛懿百无聊赖,信手拎起最靠近的尤克里里,刚拨了两下弦,就听见有人走近了。 一回头,她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在心底悄悄地骂了句,靠。 此刻,赵砚之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与栏目总导演的助理周凯jiāo谈着走过来,在教室门口的时候赵砚之就看见了里间的少女,盘起的发髻下露出天鹅般修长优雅的颈项,微微低头的姿势像一副美丽剪影让他心头一跳,没想到,画中人一回头,居然是那个刁钻泼辣、不识好歹的野丫头! 冤家路窄。 周凯没察觉赵砚之与小姑娘之间的异样,笑着问:“你是哪个赛区的选手?” “s市,我叫辛懿。” 周凯闻言看向赵砚之:“那不就是赵老师选拔出来的苗子吗?巧了,第一个给你们做声乐培训的就是赵老师。” 老师? 饶是辛懿对老师这个名词并无好感,也还是觉得赵某人配不上这个头衔。 眼看着野丫头眼角眉梢尽是叛逆,赵砚之抱臂一笑:“这一位可不是我选出来的。能在这里看见你,看来有点手段啊。” 周凯一时有些尴尬,辛懿却浑不在意,眉头一挑看着赵砚之的眼睛:“有没有手段,之后的赛程里,还请‘赵老师’来评断。”老师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就连周凯都听出了异样,不由侧目看了赵砚之一眼。 “赵老师!” 女孩惊喜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尴尬,金悦像只娇俏的小鸟抛下了同行的其他选手,飞扑进来,眼带星光地站在赵砚之面前,紧张、局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赵砚之被陆续到来的选手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辛懿坐在阶梯教室最边缘的位置冷眼旁观,突然,人群里的赵砚之状似无心地看了过来。 隔着众人,与辛懿视线相撞,他嘲弄地弯了弯唇。 第34章 故人来 如果讨厌一个人, 辛懿惯常的做法是无视他。 可想要这么对赵砚之异常困难,这男人存在感过强, 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他给选手讲民谣流派,讲着讲着就变成个人秀, 又是讲流浪史,又是说情歌背后的心碎故事,简直把集训当成了歌迷见面会。 偏偏赵砚之长了张文艺青年的脸,说起话来又一套一套的, 颇能唬人, 一群初出茅庐的姑娘小伙只差没拿他当灵魂导师。 这其中金悦是最投入的一个。 金悦也是s市赛区出来的选手,听闻颇受赵砚之器重,她本人对赵老师非常敬仰。 辛懿跷腿坐在角落,眼看到中午了赵砚之还在哗众取宠 分段阅读_第 68 章 默然起身, 拎包就走, 推门的时候,一只指甲干净的小手恰好与她相碰。 这是个中等身材的姑娘, 条纹t背带裤, 齐耳黑发, 黑框眼镜娃娃脸,其貌不扬, 在一群外放的年轻男女当中格外安静。 两人在门口分开,结果又在食堂遇见了,这次是她主动端着餐盘坐在辛懿对面:“你好, 我是b城赛区的朱迪。”声音偏中xing,有一点点沙哑,很有个人特色。 “你好,我是辛懿。” “我知道你,”朱迪一抬镜框,“赵砚之说起过你。” 辛懿不以为意地问:“哦,说我什么?” “说你是他的赛区晋级来的,但他觉得你的心太重,心思没放在音乐上。所以当初没同意你晋级。” 辛懿闻言,嘴角弯弯,还真是小人行径。 “选手当中传得很凶,”朱迪平铺直叙地说,“说你在菲比斯有后台,靠潜规则才能来这里。” 辛懿放下筷子:“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从小,她没什么和同龄人打jiāo道的经验,反倒是见惯了人心叵测,难免疑心重一些。 “让你对赵砚之有所防备,”朱迪说,“因为……我不喜欢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哟,还真有不吃赵砚之那一套的姑娘。 辛懿愉快地拿起手边的可乐罐子一举,朱迪默契地抬手,隔空干杯,算是达成统一战线。 结果这差点成了世上瓦解最快的统一战线——下午回到培训教室,就听说在她俩缺席的时候,赵砚之做主将所有选手两两分组,录制这一阶段的宣传曲目。 说是分组,讲白了就是1v1淘汰,同组的两个人只有一个能够晋级。 辛懿看了朱迪一眼,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赵砚之“温和”地笑说:“看你们俩关系不错,就互相‘帮助’吧。” 狗屁!公报私仇的人渣。 辛懿心里清楚,赵砚之是看就她俩不配合他的表演,存了心地要两人内斗。 解散之后,辛懿起身离开,恰好看见金悦正站在赵砚之面前,仰头笑着说些什么。赵砚之懒散地似笑非笑,然后目光从路过的辛懿脸上一扫而过,带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鄙夷。 刚出楼门,辛懿就被叫住了。 朱迪倚在墙边,见她出来才站直了身子:“打算选什么歌?” “你有什么计划?”辛懿笑了下,“那混球是针对我来的,算我拖你后腿了。这次的曲风你定。” 朱迪略显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就不怕我选了你不擅长的,直接被我淘汰掉吗?” 辛懿双手chā在牛仔裤兜,随口说:“没什么不我擅长的,你随意,我跟随。” “真不知道你是太自负,还是不在意。” 其他选手早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有几对已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不在意吗?不可能,她怕是全场最在意输赢的人之一。辛懿说:“你就当我是自负吧。” 朱迪突然笑起来:“我不选,你自己定。” “不怕被我淘汰?”辛懿玩笑说。 “不怕。”朱迪偏过脸,镜片后的眼神格外冷淡,“我只要能站上那个舞台,输赢对我毫无意义。” 隐约觉得这个打扮中xing的年轻女孩另有所图,但以辛懿的xing子自然不会多事。 既然朱迪把选歌的事全权jiāo给她,她也不再推辞,挑了男女对唱的《冷风》,抒情摇滚风。 提报给节目组的周凯,对方看了眼登记表,问:“这首已经有人选了,要不你换一首?” 辛懿还没开口,慵懒的女声就从身后传来:“换什么换?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撞歌也是一个道理。” 辛懿回头,只见穿着一袭黑色紧身超短裙的叶展眉不知何时进来了,手里的烟还袅袅地腾着烟雾,丝毫不在意形象。 周凯又确认了一次,确定辛懿就报《冷风》,才转而笑着对叶展眉说:“眉姐,你自己任xing也就算了,还带着人家小姑娘任xing。” 叶展眉目光从辛懿脸上扫过:“唱歌么,忠于内心的声音就行,管人家怎么想。” 辛懿很坦然:“不关叶老师的事,是我自己不想改。” 女神吐了一口 分段阅读_第 69 章 烟圈:“你听见了,不关我事。” 晚风习习,这处本就是艺术院校,学校里进出的教授多半在音乐界小有名气,学生早就见怪不怪。 这次《寻歌》节目组驻扎,头一天还有人围观,后来也就无人问津了。 叶展眉素颜,夹着烟和辛懿并肩在林荫道上走,都没惹来什么关注——当然,谁也想不到一代天后会这么不拘小节。 叶展眉递了支烟过来,辛懿接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点起了火机。 她简直受宠若惊,凑近了,烟头刚亮,就听见天后磁xing的嗓音:“你的那把吉他,是庄景安的吧?” 隔着火光,辛懿看见对方一双洞察世事的眼,她退开些许,先说了声:“谢谢。” 见小姑娘避而不答,叶展眉轻笑了声:“刚刚不是还挺自负的?不就是问个男人么,有什么可躲闪的。” 辛懿夹着烟,没动:“他是我在菲比斯的老板。” 黑暗里,叶展眉的笑声低沉:“老板?算了吧,他若肯借琴给普通下属,我就真白认识他一场了。”顿了下,又说,“你知不知道,那把琴对他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当初辛懿要去参加海选,想自弹自唱,却没有自己的琴,原打算回深蓝找穆大少借,却被庄景安拦在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拖着手臂去书房,从墙壁上取了那把吉他给她,甚至还亲自帮她调了弦。 那吉他,怎么了?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展眉吐了一口烟,目光寂寥,“那是他母亲的遗物,当年我想要,他硬是背着去了大洋彼岸,都没肯给。” “安叔的妈妈?”辛懿被女歌手的烟熏得有点头晕。 “我出道前,曾跟人组过乐队。庄景安的妈妈,是我当时的搭档,也算是我的……老师吧。” 辛懿这才想起,眼前看似不过三十出头的女歌手早已经出道二十多年,早就是奔五去的年纪了,可听见她说跟庄景安的妈妈曾经共事,依旧感觉像在听天书。 “你有走红的潜力,”展眉将已经见底的烟头踩灭,“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命,就像他妈妈——论天赋,她比我强,只可惜造化弄人。” 辛懿没有说话,以庄景安对展眉的评价来看,他显然并不待见这位“阿姨”,上一辈的恩怨大约并不像天后说得这么温情脉脉。 “辛懿!”带着气愤的女声穿破了林荫道的寂静。 金悦怒气冲冲地跑来,显然没能认出辛懿旁边的人是谁,只顾着质问:“你明知道我已经选了《冷风》,为什么还要故意和我选一样的歌?” 辛懿抱肘,语气平淡:“我不知道。” “骗子!”金悦的声音柔美,撒狠的时候依旧嗲腻,“周老师明明告诉你有人选了,你还是执意不改!” 辛懿勾唇:“知道有人选了,和知道是你选了,我认为是两码事。” 被她冷不丁地怼回去,金悦眼眶里泪光直闪:“你不要强词夺理……你们这种,这种……”视线从辛懿指间夹着的香烟扫过,气咻咻地说,“抽烟喝酒卖弄色相的不良少女,根本就不该来参加《寻歌》,这可是正经比赛!” 辛懿微微昂起下巴,看来,赵砚之跟小姑娘说过些什么呢。 “抽烟喝酒,就是不良少女了?” 站在辛懿旁边的女人突然开口,金悦先是觉得声音耳熟,再一定神,才发现这个穿着人字拖、包臀裙,脚下踩着烟蒂的女人,居然是被常年被“供”在神坛的天后级歌手叶展眉! 气焰顿时灭了大半,金悦唯唯诺诺地红着脸,乖巧又恭敬:“眉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谁不知道,叶展眉就是从市井里走出来的天后? 女神正眼都没瞧她,若无其事地对辛懿说:“好好表现,我看好你。”说完婷婷袅袅地离开乐,背影……也还是不像个天后。 眼看着展眉和辛懿一前一后地走了,金悦的面色变了又变,终于垂下眼睫,摸出手机来发了条微信:“辛懿和我选了同一首歌,怎么办呢?” 没一会儿,手机亮了。 赵老师:有我呢,怕什么。 第35章 真面目 夜。 分段阅读_第 70 章 辛懿和朱迪整整在录音棚外等了两个小时, 金悦和她的搭档慢吞吞地出来了。 金悦甜腻腻地说:“好抱歉哦,多占用了一会会录影棚。” 一会?整整用了别人三倍的时间。 辛懿懒得同她多说, 丢了句:“笨鸟总得多扑会翅膀才能飞。”也不管那娇滴滴的小公主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就施施然和朱迪一起进棚了。 开始的本来就晚了, 朱迪还格外不在状态。 几番下来,连录音师都上火:“还能不能好好录歌?能唱唱,不能唱就走,别折腾人行吗?” 朱迪浑不在意地摘了耳机:“就用上一首的录音吧。”她的心根本不在录歌这件事。 离开录音棚, 辛懿停在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罐可乐, 扔给朱迪。 朱迪略显疲惫:“抱歉,状态不好。” “没什么可抱歉的,”辛懿灌了一口,“我只当你是给我放水了。” 这样很危险。宣传曲会被放在《寻歌》的网络平台上由粉丝投票评分,而按照规则, 投给组合的时候必须2选1, 也就是说,同组的两人既是搭档更是竞争对手。 朱迪这样乱来, 很可能就此被淘汰。 朱迪抬眼, 隐约笑了下:“你还真幽默。” 辛懿反问:“不然能怎样?掐着你的脖子你就能唱好了?” 朱迪盯着两人并肩的影子:“原来我以为只要有舞台,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直到如今,我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唱歌了, 那个人不在,就算唱给全世界听,也寡然无味。” “男朋友?”辛懿问。 朱迪没答, 只说自己还有点事,先不回宾馆。 两人分道扬镳,辛懿拐进学院的时候,早已过十二点。 校园里一片寂静,她想起白日落在教室的乐谱本,既然刚巧路过干脆多走两步,进教室去取。 走廊一片漆黑,只有月光照落。 啪嗒。 她随手按开了教室的大灯,眼睛尚且没适应突然而来的灯火,就听见不远处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 再定睛,居然又看见那张衣冠禽兽的脸。 赵砚之正忙着系腰带,身后隐隐约约露出女人纤细的腰肢,正在忙着套衣衫裤子。 一抹轻蔑的笑浮上脸颊。 居然……还真有傻到上钩的鱼? 辛懿大步流星上前,从角落的抽屉里取了自己的本子,转头就走,压根没打算跟那两人多话。 没想到她刚走到走廊中央,身后传来小碎步,肩上落了只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 辛懿没好气地回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一回头,居然是双小白兔似的眼睛,金悦正泪汪汪地看着她,哪里还有几小时前那颐指气使的模样? “辛懿姐姐,我……我只是喜欢赵老师,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姐姐?真心相爱? 哎哟,这是当她的脑子被僵尸给吃掉了吗? 眼看着金悦在自己面前装可怜,辛懿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都说了什么也没看见,你还想要我保证什么?” 金悦大眼睛一眨,大大的泪滴扑簌簌地掉,红着脸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瞧瞧,好像她欺负了人家小姑娘似的。 辛懿吐了口气,她还没怪这俩污了她的眼呢! 正想开口,她忽然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教室门口的赵砚之,顿时只觉得恶心。 “我什么也不会说。但麻烦你们别再污我的眼睛,不然我可不保证会说什么。”说完,辛懿冷冷地看了赵砚之一眼,走了。 在她身后,刚刚还楚楚可怜的小白兔金悦,最后一滴泪从下巴滴落,眼泪顿时收了,手背在眼角一擦,哪儿还有半点可怜样? * 赵砚之和金悦的事,在辛懿看来根本见怪不怪。 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游走江湖的老色鬼,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辛懿也没往心里去,反倒是朱迪那句“那个人不在,就算唱给全世界听也索然无味”反复在心头缭绕。 十八年来,在她的梦境里无数次出现过万人沸腾的个唱现场,欢呼尖叫,声光电,一切宛如完美的乌托邦。此前她从没想过台下那黑漆漆的一片里,有哪一双 分段阅读_第 71 章 睛与众不同。 可这一夜,当她终于入梦,却有双狭长的眼反复出现,冷淡却温柔,有涌动的激情,也有失控的疯狂。舞台之下尖叫欢呼四起,她的视线却始终与这双眼睛纠缠,仿佛这是一场开给他一个人的演唱会…… 灯光熄灭,辛懿猛地惊醒了。 平躺着,伸手抚上左胸,那种心脏为了一个人而搏动的感觉依稀残留。 她这是……怎么了? 前心后背都是细腻的汗,仿佛梦中在舞台上挥洒的汗水都是真实的,她忍不住摸过手机,想给庄景安去个电话,平息心头的悸动。 一眼看见手机显示,有一条未读微信。 打开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系统提示来自手机好友:安。 他那小破手机,什么时候居然能装微信了?辛懿一直觉得在电子产品这件事上,庄景安根本是活在中古世纪的老年人。 她按了通过申请,发了一句过去:“怎么舍得扔掉老人机?” 没想到,她不过是发了条微信,庄景安的电话却立刻拨了过来。 辛懿光着脚,走到窗边,按下了接听,他的声音从电话里听起来与平日不同,更低沉,也更温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压低了嗓音,无比撩人:“怎么还不睡?” “想你。”她脱口而出。 对面一声低笑,庄景安问:“受委屈了?” 辛懿愣了下,什么时候起自己在他心里变成受了委屈会来哭诉的小姑娘? 十八年了,她从来没有诉苦的习惯。 委屈么?谁没委屈过,吞进肚子自己消化就好了。 恶心么?习惯就好,这世上好人坏人对半分,谁能走运一辈子都遇见正人君子? “赵砚之那个人渣,”辛懿凶狠狠地说,“迟早把他的面具给撕了,看他还能不能披着人皮装灵魂导师!” “他还敢sāo扰你?”对面,庄景安的声音一沉。 “没,忙着勾引小姑娘呢。”辛懿靠在玻璃窗,听见他的声音,仿佛拨云见月。 庄景安问:“半夜三更给我电话,就为了跟我聊其他男人?” 辛懿撇嘴:“分明是你打给我的。” 对面安静了片刻,庄景安的呼吸声隐隐约约,辛懿感觉心越来越静,好像之前共枕的夜里,他的呼吸伴在耳边,她就能安心入眠。 从前跟周舟挤一张床,她无数次想过什么时候她能一人霸占一张大床,可这会,她只想分享。 “五十强晋级赛之后,我就回去了。” “嗯,然后呢?” 然后,就能再见面了呀。 辛懿没答,气呼呼地说:“不聊了,我困了。” “等等。” “干嘛?” 庄景安似乎笑了一下:“再说一次你想我。” 辛懿的倔脾气上来了:“不说,挂了,别再打给我,我要休息。”说着伸手要按挂断键,却听见手机里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做个好梦,乖。” 拇指落下,依然是挂断了。 她有点害怕庄景安的温柔,总让她误以为那是爱情,会奢望可以天长地久。 * 网络的票选结果出来了,辛懿和朱迪的组合投票挤进了前三,但九成的票都落在了辛懿名下,她也因此拥有了极高的初始分,可以不必参加五十强的晋级赛的前半轮淘汰赛。 而朱迪因为票数过少,与另外十九名选手,必须先进行首轮pk,淘汰一半。 这很残酷,算是给正式比赛热身,吸引眼球。 比赛现场采用直播的形式,三千人会场,几乎坐满。辛懿坐在选手席,前排不远就是包括展眉和赵砚之在内的裁判。 辛懿原本不在乎淘汰赛里其他人的表现,但此刻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后台。 刚刚入场的时候,朱迪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身体不适,还是其他,总之整个人跟魂游似的。 终于,轮到朱迪出场了,仍旧是中xing打扮,略微化了妆,却难掩苍白的气色。 她海选的时候唱得是一首男歌手的情歌,声线低沉,搭配起来刚好。 可这一次,她竟挑了首甜美的小情歌,完全是恋爱中小女生的风格。 辛懿蹙眉,不明白她是什么用心。 分段阅读_第 72 章 音乐响起,朱迪抱着麦克风,低着头。 前奏结束,她依旧没有开口。 场下一片议论纷纷,评审也jiāo换着眼神,就在这时候朱迪抬起了脸,声音一如既往的低而沙哑:“我等这一刻已经整整365天了。一年前的今天,我最爱的人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害死她的人却一直活跃在这个舞台。今天,我站在这里,只想问一句:赵砚之,你还记得这首歌吗,你还记得最喜欢这首歌的米婷吗?” 聚光灯下的朱迪面色煞白,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而此时场边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登台制止她。 前排的赵砚之,在四面八方头来的探究目光中僵直了身子,一贯风流倜傥的仪态不见了踪迹,不知在给什么人打电话,一手捂着手机,一边起身弯腰退出评审席。 因为是现场直播,辛懿听见旁边导演正在紧急吩咐临时接入广告,又让音响师立刻关停朱迪手中麦克的收音,即便如此,朱迪歇斯底里的声音依旧从空旷的舞台上传了过来:“米婷把你当老师,当偶像,你骗了她的身心,让她屡次堕胎!她到死还怀着你的孩子!你这个人渣,伪君子,垃圾,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挣扎,怒吼,被工作人员架着肩膀带离了舞台,唾骂声越来越远。 不知道场外的观众听见了多少,但起码,在场的三千观众心目中,赵砚之的才子形象再不会完美无瑕。 原本坐在赵砚之正后方的金悦,像个漂亮的雕塑,一动不动。 十分钟后,后续的选手登场,比赛环节照旧推进,先前的一幕像没有发生过。 但直到淘汰赛结束,赵砚之也没有再返回评审席。 离场时,辛懿一直低头在摆弄手机,可朱迪始终毫无回音。 从她身后走过的展眉,状似无心地说:“做你的事,唱你的歌,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第36章 应援团 监视器里那片黑金色的灯牌忽然疯狂地挥舞, 葛正听见了来自观众席的尖叫呐喊。 评审席上的庄景安单肘撑着桌面回身,遥望向观众席正中央, 这才看见了金色的的闪字——辛爷辛爷,我辛最行! 真是……又土又直接。 嘴角一弯, 庄景安回过身,恰好对上身边叶展眉审视的目光。 评审席上还有别人,离第一排的观众也不远,叶天后的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没有说话。 场上灯光全暗, 观众席里除了荧光棒,只剩下金色的灯牌在黑暗中闪烁。 一柱白光,从斜上方打在舞台右边的一隅。 投影在地上,形成浑圆的光亮,在这皎洁如月的光辉中, 静静地站着身形纤细, 肤白胜雪的年轻女人,一头标志xing的波浪卷发蓬松而随意, 衬得下巴越发的小巧可人, 在逐渐由平缓攀升到高|潮的前奏里, 她闭着眼,双手握着立式的麦克风。 人的静, 与音乐的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辛懿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着鼓点,从慢, 到快,每一声仿佛敲击在耳膜。 紧张吗?还好,以她目前的发挥,晋级50强毫无悬念。 不紧张吗?不……这是她无数次登台经历里,心跳最失控的一次。 从淡然地化妆,到自自信满满地候场,再到灼热的灯光投shè在肌肤之上,漫长的前奏曲里心跳逐渐攀上巅峰……她分明是紧张的。 “需要阳光的宝贝,我的向日葵……” 她闭着眼,一个字,一个字不轻不重,像滚落玉盘的珠子,砸在安静的舞台。 台下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她,有多少双耳朵听见她的声音,此刻的辛懿通通都无暇顾及,在强光之下,闭着眼的她只能看见一双狭长的眼睛,像在梦里的时候那样,温柔里带着些许兴味,沉静地落在她的眉眼之间。 “……我说阳光会不见,你说你不后悔。阳光像往常一样消失,你像我想象般中憔悴。” 辛懿睁开眼,迎来第一句高音:“我错了,希望月亮能带给你安慰。你说你,要的不是这种光辉——” 完全不需要寻找,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评审席上的那一人。 明明有那么多双 分段阅读_第 73 章 睛,却只有他的眼睛仿佛有魔力。 庄景安倚在柔软的沙发背里,跟着她的歌声轻轻在腿上打着节拍。 辛懿的声线高,音域广,很适合这首并不脍炙人口的歌。原唱的女歌手将它表现为一种爱而不得的迷惘,而辛懿的歌声里则更多的是少女的空灵与迷惘。 他本是沉浸在她的音色里,就像第一次听见她唱歌一样,单纯的欣赏。 可她忽然睁开了眼,而就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几乎不经搜索的,目光径直与他相撞,而后,每一词、每一句仿佛在为他一个人而唱。 她的眼睛很亮,在聚光灯下仿佛耀耀星辰。 她的音色很美,经过混响之后几乎媲美专业级的歌手。 一曲终了,雷动的掌声,证实了庄景安心中的评价。 然而就在满场灯光亮起的瞬间,台上的女孩儿却略显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匆匆地朝台下鞠躬,然后拎着裙裾一溜小跑退下了舞台。 可观众席里却传来绵延不断地尖叫与欢呼,先开始的时候是从举着黑金色牌子的那一片发出来的,再后来,有散落在场内各处的歌迷应和,渐渐地点连成线汇成片,竟成了满场欢呼之势。 葛正拿过笔,在手边的选手信息表上辛懿的照片划了一个鲜红的圈,低声对旁边的周凯吩咐:“这个姑娘,包装一下。” 周凯犹豫了一下,说:“她是庄总推荐的选手。” “所以呢?” 所以,他怕深挖这姑娘的背景,会把庄景安给扯进来啊!谁不知道庄先生在圈子里的地位,这可跟赵砚之bào一条丑闻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一不小心,伤筋动骨啊! 葛正看了眼吞吞吐吐的助理,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监视器里的后一名选手登台,一边说:“我要你包装,又没叫你写货真价实的料。好歹这行做了这么久,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周凯恍然大悟,连忙拍着胸脯应下差事。 而此时此刻,坐在后台休息室里的辛懿正盯着直播屏幕上举着黑金色应援灯牌的人群,高高地挑起了眉。 助理导演把手机递了过来:“给,刚一直在响。你看看是不是有急事?” 辛懿低头一开,来电显示:穆穆穆。 刚按下接听,那边刺耳的尖叫与掌声率先传了过来,而后才是穆大少得意洋洋的声音:“怎么样?这后援团cāo持得够不够档次?本少爷够不够哥们儿?” 辛懿垂下眼睑,看向自己沁着细汗的手心,红唇微微弯起。 “真的……好土啊。” “我说辛爷,你这什么审美啊!明明高端大气上档次——” 穆少爷的声音,从手机延伸到了休息室。 辛懿回身,便看见某个一袭黑衣的大少爷笑嘻嘻地握着手机走进来,身后左右居然还跟了俩保镖,煞有介事的模样。 她扑哧一笑:“搞什么?” 穆晟一摊手,笑吟吟地说:“不能给咱辛爷丢面子啊。” 他乡遇故知,看见穆少爷,辛懿还是挺高兴的,看了眼显示器,又问:“你怎么会跑到现场来?”而且还是一声不吭地跑来了。 穆晟说:“说什么,你也是从我的场子里飞出来的,来捧场不是理所应当吗?” 辛懿笑着瞥了他一眼。 周遭的选手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穆少爷大大方方地一挥手:“这是我家小辛懿,请各位多多照顾,等比赛结束小爷请大家伙吃宵夜啊。” 有活络的选手笑着跟他chā科打诨。 也有高冷派的,冷冷地瞥了一眼穆少,又不屑地扫过辛懿。 人群里有一双眼睛与旁人不同。 那双眼里有嫉妒,有羡慕,又夹杂着愤怒和蔑视,以至于辛懿一下就发现了她。 那是金悦,她独自坐在角落里,披着一件薄风衣,露出演出服下的细腿。 自从朱迪事发,金悦就再没有和别人说过话。她登场在辛懿之前,现场表现也算出类拔萃,只是一离开舞台,就像一株失去支撑的花。 直到因为穆晟的chā科打诨,整个休息室热闹起来,她死气沉沉的眼才重新活泛,可看过来的眼神却如此敌意满满。 金悦的眼神很迟滞 分段阅读_第 74 章 ,以至于与辛懿对视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收回了目光。 穆晟顺着辛懿的视线看过去:“竞争对手啊?” 辛懿舌头抵了下口腔壁:“可能吧。” “啧,小白花。”穆晟轻声说了句,“这种姑娘最得提防,冷不丁就yin你一口,说出去还没人信你。” 辛懿说:“哟,看来是受过伤的。” 穆晟揉揉鼻子,转移话题:“晚点这边结束还有安排吗?” “嗯?” 直播电视屏上闪过评委席的画面,上面的庄景安正在低头摆弄手机。 见辛懿心不在焉,穆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入目的刚好是个正低着头的男人,明星似的深邃五官,拿着手机的手指骨节修长。 穆少爷蹙眉:“这谁啊……怎么有点眼熟?哎?我说,这不是菲比斯那个使唤你端茶送水的臭什么总么?” 辛懿顺口说:“哦,庄总。他姓庄。” “我管他姓什么!”穆晟的视线狐疑地游弋在庄景安和辛懿中间,终于后知后觉地闹明白了点什么,“你……跟他?” 辛懿的手机短促的一响,一条微信。 她低头看了眼,唇角翘起,正要起身,忽然想起刚刚穆少爷好像还问了啥,忙又问他:“你刚说什么?” 穆晟看着她的笑靥,愣了下:“我……是问你一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宵夜。” “哦,没空。”辛懿起身,在穆少爷的韩式卷发一揉,“晚上我有约啦!你自己吃饭,祝你有艳遇,哦,少喝点,今天我可没空去pub接你。” 看着辛懿笑吟吟地离开休息室,穆少爷木愣愣地抬头摸摸刚被她揉过的头发——她为什么,忽然心情那么好? * 毫无悬念的,辛懿、金悦和洛长风都顺利地进入了五十强,并且无论是场外得票还是评审打分均在前列。 合影的时候,庄景安站在中间,辛懿站在后排侧面,两人离得很远。 散场之后,小丫头也很快就跑得没了影。 庄景安回到酒店,划开手机,看了眼当时辛懿给他回的消息,不由莞尔。 庄:“你的房间号?” 辛:“你的房间号?” 庄:“1613。” 辛:“洗干净等爷。” 将手机留在台面上,庄景安转身去洗手间,拿温水冲了把脸——一天的风尘仆仆,镜中的他也略显疲惫。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侧过脸,食指中指划过面颊,确认胡渣已经刮得干干净净,又顺手理了理鬓发,正好听见客房的门轻轻地被合上了。 庄景安眼带笑意,拐出浴室,刚要开口,却看见玄关处站着个一袭白色及踝长裙的年轻女人。 垂着头,长发盖住了她的面孔,两只手紧张局促地jiāo叠在身前,摆弄着手指。 抬起眼,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像只小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表白看见这段话的宝宝,你们是我的动力之源!! 第37章 天壤别 庄景安终于认出来, 那是刚刚在舞台上唱了一首甜歌顺利晋级的选手。 名字,应该是金悦。 庄景安靠在洗手间门框, 目光温和:“什么事?” 金悦怯生生地看着他,眼里泪盈盈的, 像是紧张得随时要哭:“我……我喜欢庄老师您的歌,每一首都喜欢!我就是因为喜欢你的歌,才开始唱歌,因为想见你……所以才来参加寻歌。” 语词恳切, 一副小心肝都要蹦出来的可怜样儿。 “哦。”庄景安点点头, 耐心地问,“然后呢?” 金悦tiǎn了tiǎn唇,小心翼翼地朝他走了两步,长裙及踝,穿着平底小白鞋的脚小小的, 整个人又乖又安静。 见面前的男人如同传闻中一样, 既温柔又耐心,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胸膛里——这一把, 看来赌对了。 她不求庄景安主动, 也不用他动心, 只要他碰了她就行。 录音、录像,她都准备妥当了, 只要等下床她就有十足的把握,能把这个传闻不近女色的制作人攥在手心。 金悦已经近在他面前,低着头, 发丝里传来阵阵轻柔的香水味。 庄景安低头,看着她 分段阅读_第 75 章 一直发抖的睫毛:“嗯?”尾音微抬。 金悦心神晃了晃,揪在胸襟的手将领口的蕾丝攥得变了形,她垂着眼睫,单手轻轻地解开长裙领口的衣扣,一颗,一颗。 洁白的肌肤和雪白的蕾丝内衣边缘露了出来。 她红着脸,怯怯地抬眼,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盯着他微微弯起的唇:“我怕错过这次以后就又没办法见到你,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想……” 吞吞吐吐,难以启齿。 可庄景安一点要帮她解围的意思也没有。 金悦等了几秒,终于耐不住,偷眼看他,却见男人正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模样。 她只好声如蚊呐地开口:“想把我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你。” 语声刚落,那件雪白的长裙已经应声滑落。 少女的身躯柔美,纯净,像一副艺术品,白色的衣裤素雅,一尘不染。 庄景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金悦突然觉得他目光所及之处,冷得直起鸡皮疙瘩——可他明明是眼底带笑的啊! 她试探地更靠近他一点,微拢的曲线贴近他的衣襟,抬起手臂打算搂住他的脖子。 他却突然笑了。 笑声低沉,戏谑,不怀好意。 金悦呆在原地,眼看着庄景安的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挪开。 柜子上的手机屏幕随着他的手指滑动,亮起。 再熟悉不过的女声响起:“……我想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你。” “你!”金悦又惊又窘,慌张地捂住胸前,瞪圆了眼睛盯着面前笑容满面的男人。 庄景安仍旧语气温柔:“还要再听一遍吗?还是说,需要我转发媒体一份,替你炒作炒作?” 愤怒,窘迫,恐慌。 一瞬间,金悦感觉自己面对的压根不是那个传闻里的好好先生,而是个披着笑面的恶魔,他温和地看着她露出丑态,然后玩弄在股掌间。 拽起坠落在脚边的长裙,金悦胡乱地将衣衫套在身上,勉强遮盖了周身春色,头也不回地拉开客房的门,飞奔而逃。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庄景安,在她了解的情况里,这男人绝对绝对是个温柔又安全的好好先生,即便他不接受诱惑,也绝对做不出录音胁迫她这样的事来。 金悦狂奔出空dàngdàng的走道,拼命地按着电梯开关。 电梯门开了。 里间的少女抬眸,一双丹凤眼媚眼如丝。 金悦心一惊,居然是辛懿! 她已经有了那个傻乎乎的富二代,居然还来染指庄景安! 复杂的情绪,从金悦的眼底泄露,落在辛懿眼中。 辛懿看了眼对方凌乱的衣衫和绯红的脸色,嘴角一弯,露出个轻蔑的笑。 金悦咬着唇,终究没吱声——让她去诱惑吧!让她也尝尝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恐惧。 推门,进屋。 一眼却没看见人,辛懿慢吞吞地晃进屋,却见庄景安正光着上身,将脱下来的衬衣扔进脏衣篓里。 她靠在门边,懒洋洋地问:“干嘛?毁尸灭迹?” 庄景安冷淡地说:“嫌脏。”刚被金悦的手碰到了。 “其实人小姑娘样子不赖,带个套吧,也不必担心得病。”辛懿酸溜溜地说。 水池边的某人,被浴室的柔光照得肌肉仿佛发光。 她撇了撇嘴,想到还有人在觊觎这具身体,就很不高兴。 “如果你是因为怕我来了撞破好事,完全可以给我发个短信,就说晚上约了人谈事,唔——” 辛懿的口不对心,终于遭到了报应。 一个吻,径直将它们全部堵在了肚子里。 她先还在他唇下口齿不清地挣扎着说话,几秒之后,终于认了怂,乖乖地踮起脚,攀住他的颈后,整个人挂在他脖子上,任他予取予求。 庄景安只想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给生吞才好,不想再从这张嘴里听见不相干的名字。 他的吻越发地凶,几乎将她整个唇含住,惩罚似的越吻越深。 辛懿吃痛,松开了他的脖子,却被他双手兜在大腿后,一把抱起,放在洗手台边。 他向前倾,她往后靠。 脊背贴着冰冷的镜面,她只能勉 分段阅读_第 76 章 强拿手抵着他的胸膛,才能给自己争取一席呼吸的余地。 突然,花洒里的温水从天而降。 辛懿几乎顿时变成了落汤鸡,可那个被她惹恼了的男人却只是把手从花洒开关上挪开,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唇微微离开了些:“这是胡言乱语的惩罚。” 他本来就褪了上衣,水打湿也无妨。 可辛懿就惨了,为了来见他,她特意换了件米色的一字领t恤,此刻被水一搭,米色几乎成了透明色。 她低头,看了眼已经“丢盔弃甲”的自己,索xing放弃了挣扎,手指在他胸膛不轻不重地一拧,主动在他笔挺的鼻梁上一咬,腿盘上了他的腰。 明明不过是半个月,像是隔了经年。 辛懿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思念过一个人,包括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乃至他头发的质感和腹肌的触感。 显然,庄景安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给两个人的奖励。 直到两人分开,她懒洋洋地躺在布满肥皂泡的浴缸里,看着坐在脚那头的男人,脚趾顺着他的腰际划过:“为什么把金悦赶走了?” “金悦是谁?” 辛懿斜了他一眼:“别装傻……就是刚刚那只小白兔啊。” 庄景安嗤笑了声:“小白兔?” “小白花?或者小公主?”辛懿哼笑了声,“反正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这种楚楚可怜,清纯又惹人怜爱的类型?” 庄景安将她的脚从自己身侧挪开,握在掌心。 “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你还饥?” 他挑眉,意有所指:“现在吃饱了。” 辛懿把脚抽了出来,终于认命,在比污的这件事上,她比不过庄景安。 庄景安起身,裹起大浴巾离开了浴室。 辛懿倦怠地靠在浴缸里,脑后垫着他铺的毛巾,沾了沐浴ru的头发湿漉漉地挂在浴缸外。 她闭着眼睛,撩着温水擦拭着身子。 没过一会儿,庄景安又回来了。 她也没睁眼,继续懒懒地抬起胳膊、腿细细摩挲。 庄景安的脚步停在了她脑后,大约是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辛懿感觉自己披散的湿发被他拾在掌心,手指温柔地梳理着她的发丝,打上洗发水,轻轻揉搓,按摩头皮、头发,眼角眉心、太阳xué……耳垂,每一处。 她这辈子没这么放松过。 从来没有人,这样完完全全的以她的感受为出发点,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舒服。 突然,一丝凉意贴在了脖子上。 辛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看见庄景安蹲在一旁替她系上项链的搭扣。 那个凉凉地贴在肌肤上的,正是一条造型别致的链子。 “这是什么?礼物?我的生日还早呢……” 庄景安直起身,将项链的水滴型吊坠挪到她锁骨中央,一开口,几近温柔:“久别重逢的礼物,这是一套。” 辛懿被他眼底的星光吸引,疑惑地问:“……一套?”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我要虐安叔啦!(喊习惯了,正文不叫,作话还是这么称呼他吧=3=) 第38章 拇指拂过胸前的水滴吊坠, 辛懿疑惑地问:“什么东西是一套?” 庄景安侧身坐在浴缸边,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梳去, 露出那双诱人的桃花眼,俯身, 伸手,拾起她的右手放在掌心。 辛懿屏息,从发丝间滚落的水滴滑到睫毛上,她都没敢眨一下眼。 变戏法似的, 庄景安食指拇指不知何时捏住了一枚小小的白金指环。 顶端一枚与吊坠相辉映的蓝宝石熠熠生辉。 辛懿手指白皙修长, 那枚蓝色宝石被衬托得似猫眼儿似的灵动。 庄景安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划伤她。 指环大小刚刚好,贴在她右手中指的指尖,一点点,朝下滑去。 辛懿的手猛地一抽, 整只手从庄景安的掌心脱了出去。 那枚指环叮地敲在陶瓷浴缸的边缘, 而后坠入泡沫,渐渐沉了下去, 没了踪迹。 庄景安直起身, 收回目光看向辛懿。 她整个人顺着浴缸壁往下溜, 整个身子都藏在丰富的泡沫里,只余个脑袋在外面, 眨 分段阅读_第 77 章 着眼睛看他。 “这个我不能要。” 浴室里水气氤氲,辛懿的声音也带了丝湿润。 她看着庄景安,却无法从他脸上捕捉任何情绪, 片刻前那双温柔的手和眼睛像是被藏起来了。 “为什么?”他平静地问。 “无,无功不受禄。” 说完,辛懿自己都觉得傻得冒泡。 刚刚他给戴上这条项链的时候,她不是才无功受禄过么? “这点不算。”庄景安半真半假地说,“何况,谁说你没有功劳?” 余光看见他肩头被自己挠出的红印,辛懿醒了醒嗓子,躲开视线:“这个问题……我们待会在讨论。你先出去,让我换身衣服,好吧?” 好赖他还套着内裤t恤,让她这么光着泡在浴缸里,谈判也没这么谈的啊! 她等了半分钟,身边的男人不动如山,连目光都没挪开。 辛懿无计可施,抹了把脸,手背擦了擦鼻尖:“项链收了也就收了,礼物而已。戒指这个东西,你敢随便送,我可不敢随便收。” “谁告诉你,我是‘随便’送?” 庄景安的语气令她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不是随便送,难道是求婚吗?”她哈哈笑着,差点喝进一口洗澡水。 浴室里很安静,空调排气口的风声呼呼,除此以外,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庄景安问:“如果我说是呢?” 辛懿胸口剧烈地起伏,以至于水面的泡沫都dàng开了,慌忙捂住双肩,她蹙起潮了水而变深的眉:“别拿这个开玩笑。” 为什么她总是一口咬定,都是“玩笑”、“玩玩”? 庄景安俯下身,稍微贴近了她的面孔,近到能再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我没有开玩笑。既然两情相悦,而且睡都睡了,干脆一辈子不好?” 他的气息落在她脸上,手指落在她的肩头,满身都是诱惑。 在彼此碰触的那一刹,辛懿突然从浴缸里撑坐起身,浑然不管身上零星的泡沫和乍泄的春|光,两个字从口中蹦了出来:“不好。” “为什么不好?”庄景安的语气很平,辛懿却听出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侧身从台面上拽过雪白的浴巾,往身后一裹,半截浴巾落在温水里,变得又沉又——就像她的心情。 “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一辈子,难道是由有没有结婚决定的吗?”她跨出浴缸,光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沁凉的触感让她的头脑更清醒了些,“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要结婚?” 为什么要结婚? 庄景安垂眼看她:“你在害怕什么?” 被戳中了心事,辛懿睫毛闪了闪,目光朝右边飘去:“我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觉得婚姻不过是人骗人的把戏,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个看不透的人。” 庄景安手臂撑着浴缸边缘,淡淡地说:“你的视线刚刚往右上方飘。” 辛懿一愕,问:“什么?” “人在撒谎的时候,眼神会不由自主地向右。”他站起身,整整比光着脚的她高出一头,“所以,你撒了什么谎?” 是关于戒指,还是关于婚姻,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她自己? 辛懿连退了两步,与他拉来些许距离,手指紧紧地扣着门沿:“我读书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高大上的东西……总之,戒指我不要。如果你觉得后悔给我这个,我也以还给你。”说着,动手就去解被庄景安系在脖子上的锁骨链。 可搭扣极为精巧,她拨弄了半天也没能解开。 “两个人是不是能在一起一辈子,当然不是由结婚与否决定,”庄景安一手按住她在颈后摩挲的手指,“那么你觉得由什么决定?” 他的掌心很热,热得辛懿一面想逃,一面想沉溺。 可偏偏,脱口而出的话根本口不对心:“什么一辈子不一辈子?合则聚,不合则撒。有爱就在一起,没爱了就好聚好散。一张证书是废纸,一个戒指……也是无聊的废物。” 真想敲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脑袋瓜,看看她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庄景安觉得心底有火苗直蹿。 他分明还记得这丫头曾双眸晶亮地宣告:爱就要 分段阅读_第 78 章 百分之百,所以她不能接受穆晟那个情种。 时至如今,他决心安定下来,她居然又闹出“不合则散”的流氓理论? “不合……则散。”庄景安语声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你眼里的不合,是哪个方面?” 辛懿眼尾一热,下意识地把浴巾又裹紧了些:“什么都算。” 肉体的,精神的,如果彼此不相爱了,对对方的身体都没有激情了,还硬赖在一起彼此伤害,图什么? 说完,她转身想离开浴室,却被庄景安的胳膊拦在腰间。 手臂一着力,辛懿就被他整个带进了怀里。 庄景安的背抵在浴室的瓷砖墙面,水汽冰凉地透过t恤印进来,更显得怀里软香温玉。 辛懿挣脱不开,只好勉勉强强护住浴巾,又听他问:“所以,如果你一旦觉得不合了就要离开?” “不然呢?”她想了想,又说,“哦,契约还在,我懂。反正我离出道还有一长路要走,在这期间我保证,哪怕你厌了我,我也不走。这么说你能安心点吗?” 契约,又是契约。 庄景安恨不能把手臂下的纤细腰肢给折了才解恨,每次当他以为那是爱情,她都孜孜不倦地提醒——这是契约,时间到了,他们要散的。 如果世上真有穿越这种东西,庄景安真想回到那个江边的傍晚,直接掐死那个用手术排期单jiāo换她一段时光的自己。 可是,如果没有朝夕相处,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不仅仅是怜惜,还有爱意? “除了契约,我们之间还有没有别的?”庄景安平淡的语气里已经隐隐约约透出怒气。 可辛懿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松口:“你说还有什么?” 看着她斜飞的眼尾,庄景安几乎是从唇缝里挤出声音,才不至于把怒火全部倾泻:“如果舟舟的手术名额是别人给的。比方,穆晟甚至赵砚之,你也会接受吗?” 他以为,最起码这小丫头会有所触动,没想到她不过顿了两秒,就仰起脸来,眼神清亮,嘴角带笑:“会啊,我记得和你说过。对我来说,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东西最重要,一是出名,二是钱,我要钱也不过就是想给周舟把手术给做了。他康复了,我妈就不必觉得老无所依,成天战战兢兢地不敢离开耿重年。我妈跟周舟安稳了,我就可以放开手做别的。” 说完,她笑了下,表情有点扭曲,又整理了一下,才终于笑得甜美可人:“所以你看,这笔jiāo易对我来说百利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言下之意,是谁都一样,跟对方是他无关。 庄景安的瞳孔愈黑。 这样的神色,让辛懿想起了初遇那晚的他,心头一慌,她像条灵巧的小蛇,乘着他走神的瞬间溜出了桎梏。 刚逃进卧室,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辛懿,你就没想过,要认真地去爱一个人吗?” 像一只手,狠狠地在心头揪了一把,辛懿有一秒没呼得上气。 可是t恤兜头套下来的瞬间,眼前一片漆黑之中,浮现出周兰青黑的眼眶和涕泪jiāo加的脸,她说:“我能怎么办呢?他是我丈夫啊……我求了半辈子才能有这么个家,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丈夫? 这个词,只是想一想,她都不寒而栗。 婚姻?除了用来拴住两颗貌合神离的心,在其他时候毫无价值。 脑袋从t恤领口钻出来,辛懿抬手将半湿的长发捞出,背对着浴室的方向,又轻又慢地开口:“我最爱的是我自己,还有我妈,和我弟。” 说完,回过身,正与倚在卧室门边庄景安四目相对。 “没有了?”他问。 “没有了。”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出租板凳沙发,出售瓜子花生,前排位置奉献,坐看辛爷打脸…… (正经脸)先别骂她,换位思考一下,18年里她耳濡目染的唯一婚姻是周兰和耿重年,唯一心动过的人是庄景安。 婚姻里,周兰处于卑微的地位,而辛懿和庄,即使她强势不服输,他也容许她强势……但事实上,庄一直占据主动权,辛爷排斥婚姻其实是必然的。 至于庄为啥现在求 分段阅读_第 79 章 婚,后面还会说。 只能看庄叔怎么bi小姑娘就范咯~ 第39章 辛懿清楚地从庄景安脸上看见了一丝名为失望的情绪。 而与此同时, 客房的走廊镜子里照映出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半干不湿地垂在背后, 一张不施脂粉的脸上先前的红晕已散,此刻满面苍白。 她猛地撇开视线, 随手揪起手腕的皮筋,将长发束起,一边系着裤腰扣子,一边朝玄关处走。 尽管她的全部注意力都留在身后, 但那人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直到她拉开防bào栓, 握上门柄,才听见庄景安重新开口:“既然你做的所有事,都只为了名利。你有没有想过,如今我是《寻歌》的主评审,你的晋级与否完全掌握在我手心?”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 像在叙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而不是调情或者……威胁。 这个声音像柄尖刀,在辛懿原本只闷痛的心头狠狠地剜了一刀。 她拉开门, 头也没有回。 “说这话的你, 跟赵砚之又有什么区别?” 余音还在, 门嘭地关上了。 客房里的空气仿佛凝滞,庄景安冷冽的神情像是被雕刻的脸谱,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裂开缝隙,从冷漠的眼里渐渐浮现出jiāo杂着懊恼与心痛的情绪。 他妈的,刚刚他到底说了什么? 一拳打在雪白的墙壁上, 手指关节顿时泛起一片红。 那丫头说得没错啊,说这话的他,跟赵砚之那个混蛋有什么区别? 直到这话脱口而出,庄景安再次意识到,无论这些年他伪装得有多好,在这丫头面前,那个真实的、却并不高贵的自己总会浮出水面。 他骨子里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 从高中被退学到如今,九年了。他的生活早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轨迹,即使他戴着面具伪装君子能够骗过世界上所有人,面具像渗透进皮肉里一样早已习惯,却还是一不留神就会在辛懿碎得渣都不剩。 从第一夜,把她带回老宅开始,他就该看清这个事实。 在她面前,自己不想装正人君子,又或许……是装不了。 那些圆滑世故、冲动易怒、挟恩图报,乃至于如今……脱口而出的,以她最在乎的星途为胁迫,才是真实的,不完美的庄景安。 他早该知道的,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是假象,不求索取的庇护与宠爱是假象,整个“庄景安”都是假的。 唯独…… 他的目光落在浴室门口的那一滩水渍,那是他将辛懿箍在身前时,从她的浴巾上滚落的水珠。 他抬起手,指尖的温存依稀残留。 那双顽不可驯的狐狸眼,那张总不肯服软的嘴,那个明明纤弱却扛着一个家的重担的肩……那个,他不知不觉中爱上的人。 君子是假的,不求回报是假的,也许连庄景安都是假的。 唯独,这份不知其所起的爱,却是真实的。 他穿着t恤,跨进水温已渐渐凉去的浴缸里。 双拳紧攥,手背的青筋与击墙造成的红肿相映,他双臂箍着浴缸边缘,整个人没入水中。 许久,许久,他才重新探出水面。 手没入水中,再抬起,拇指食指间夹着一枚晶莹的指环。 * 辛懿漫无目的地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头。 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 生气?难过?懊恼?自责? 还有矜持,骄傲。 自卑。 太多情绪,一时之间无从排解。 手机一直在响,是穆晟打来的,可她不想接。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办法排解她心中的烦闷,见任何一个男人都只会让她更加发狂地思念庄景安,发狂地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求婚。 谁也没办法填补那个男人在她心口凿开的黑洞。 辛懿知道临走的时候庄景安的那句,是气话,不是真心。 但她更清楚,这句话对自己的刺激,验证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自卑——她无法允许自己的命运被被掌握在别人手里,更不能允许自己的爱情真真正正地沦为一场jiāo易。 而她对庄景安,是没什么信心的。 分段阅读_第 80 章 脑海里甚至有个声音一直反复告诫:你的赌注少得可怜,如果拿来押爱情,只要输一次,你将一无所有。而依她所看到的爱情,九成九都会赔得裤衩都不剩。 心乱如麻。 辛懿不知不觉跟着前方的人,从大路拐进小巷。 深藏在巷子里的小酒吧,看起来比深蓝要艳俗许多。 但她现在只想稍微喝点什么,让酒精把所有烦恼都烧成灰才好。 酒吧里生意兴隆。 喝酒的,划拳的,跳舞的,谈情说爱的,形形色|色。 辛懿习惯xing地走向吧台,没想到居然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金悦已经醉了,双眼惺忪地盯着眼前人看了好几秒才认出来,刚要开口,一个酒嗝带出浓浓的酒气:“哟,我这是看见了谁?” 在辛懿的印象里,这还是金悦第一次以这种不羁的模样出现。 尽管从撞破金悦和赵砚之的那晚,辛懿就知道这不过是只披着兔子皮的白莲花,可人家一直装,她也就一直没去揭穿——有什么意义呢?损人不利己。 压根没理会金悦,辛懿径直坐在相隔几座的高脚凳上问酒保讨酒喝。 金悦呵呵傻笑了声,扶着吧台站起身,扭着腰走到辛懿旁边坐下,托腮歪头看着她素面朝天的脸:“我看你,很失落啊……哈哈。” 辛懿看着她红彤彤的鼻尖和嘲弄的表情,特别想拿酒杯把这张嘴给堵住。 见辛懿不说话,金悦更开心了,咧嘴直乐,得寸进尺地取笑她:“就凭你,居然敢动庄景安的心思?嘿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吧?” 敢情金悦以为她是因为吃了庄景安的闭门羹才灰头土脸地来买醉? 辛懿突然觉得眼前的漂亮女孩儿可笑又可悲…… 得是多虚荣,才能做得出前任大腿刚倒台,就立刻另投他人怀的事来?搁故事里,赵砚之那就是“尸骨未寒”,金悦就上赶着红杏出墙了。 “我说,这还真是癞蛤|蟆想……嗝,想吃天鹅肉。” 金悦心底不舒坦,好不容易攀上了个赵砚之,还没得着好处呢,他就自身难保了。又遇见了庄景安,一看就是耳根软好说话的类型……却偏偏闹得那样难堪。 她心里的不爽本来已经到了极致,如今看见辛懿同是沦落人,居然有点释然。 再要强又怎样?还不是跟她一个下场? 金悦正隐隐得意,却听见辛懿轻轻地笑了一声,语音婉转:“是啊,起码我这只癞蛤|蟆终究吃上了天鹅肉,总好过有些蛤|蟆从都到尾都瘫在泥巴地里垂涎三尺,你说是不是呢?” 喝多了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金悦愣了许久,才终于恍然大悟,脱口而出:“你真跟他睡了?怎么可能!” 辛懿一手摩挲着玻璃杯沿,一手玩弄着耳边碎发,媚眼如丝,故作妖娆地看着金悦:“是啊,睡了,有这么值得惊奇的吗?”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金悦词穷,终于挤出来,“怎么可以把这种事说得这么轻浮!” 辛懿好笑地看她,这话说的!她都快要怀疑那晚在琴房是自己眼瞎认错了人,眼前就是个冰清玉洁,听不得一点腌臜的小白莲。 不当演员,跑来做歌手,真是屈才了呢! 辛懿手指绕着头发,抿了口酒:“大家都是成年人,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喜欢就上,稳赚不赔,你说是不是?” “这话我喜欢——” 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青年男人端着酒瓶,从辛懿身后走了过来,贴着她落了座,当先说话的一人剃了个莫西干头,还染成了浅金色。 整个人看起来既俗气,又怪异。 可酒保见了他立刻点头哈腰,殷勤地问:“基哥要喝点什么?” 基哥? 还基佬呢,辛懿觉得好笑,懒得理睬对方的搭讪,闷头喝自己的酒。 被称作基哥的男人摸了摸鼻子,悻悻然将目光转向金悦,发现这妹子有些眼熟,与身后跟班耳语几句,终于大笑:“哎哟喂,今儿个是小庙来了大和尚,这不是当红|歌星金悦小姐嘛!慕名许久,今天居然让我见到zhēn rén,真是绝色大美人 分段阅读_第 81 章 啊——” 金悦侧过脸,略显娇羞,没吱声。 辛懿食指中指挠了挠发丝,端起酒杯,离开了是非之地 。 基哥有心追捧奉承,金悦半推半就,yu拒还迎。 两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甚至到了贴面耳语的地步。 过了好久,金悦醉眼惺忪地看见角落卡座里独酌许久的辛懿起身要走,忽然灵光一闪,笑吟吟地对基哥说:“你看你,光跟我说话……冷落了我姐,害得她无聊地都打算走了。” 基哥正酒气上头,顺着她的视线一眼正看见起身的辛懿,修身牛仔裤包裹出曲线玲珑的腰腿,顿时喉头一动:“你姐她挺高冷的啊?” “谁说的?”金悦掩唇轻笑,“她刚失恋,本来就是出来找乐子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人人都有一副面具…… 下章安叔要撒糖啦,我真不舍得让他俩难过太久的 第40章 酒吧的霓虹将人影拉得纤长, 辛懿低着头摆弄手机,在微信里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 又一股脑儿删除。 她原本是想让酒精把烦恼烧成灰,没想到酒精模糊了yu|望, 却让那个似有千面的男人在空dàngdàng的脑海里独大。 野xing的他,蛮横的他,儒雅的他,倨傲的他, 睿智的他, 才气纵横的他……让她心动的他。 酒一杯杯下肚,意识一点点模糊,庄景安的模样却愈发清晰。 删了无数句为自己解释的话,辛懿最后只敲下四个字:“我想见你。” 刚想按下确认发送,一只手忽然从身后轻轻落在肩头。 辛懿低垂的眉眼瞬间飞扬, 唇角勾起盈盈的笑回头—— “怎么是你?” 居然是酒吧里那个自称基佬的莫西干头男人? 辛懿几乎条件反shè地掸开他的手, 警戒地退开身。 基哥已经看见了少女眼底的那抹光。 如果说之前的冷傲只不过让他觉得有挑战xing,刚刚她眼底的那种yu说还休的含情脉脉, 则叫他几乎按耐不住。 这地界上, 漂亮姑娘不少, 他的女人也不少,唯独像这种一击即中的, 还是头一个。 基哥端臂:“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 辛懿压根不想理他,闭眼吐了口气, 转身就走。 身为地头蛇,基哥几时遇见过这种冷脸?幸好,有金悦打预防针在先——“她刚失恋,情绪yin晴不定,但既然来酒吧自然是想找人弥补情伤”,他才勉为其难压抑怒火,追了两步上前:“我知道个好地方,比这里安静,适合小酌谈谈情,说说爱,不如跟我去试试?” “不用了,要谈你找别人,我没空。”步子没停。 “别人?”基哥皮笑肉不笑地说,“可我看上的是你啊。” 辛懿加快脚步,没说话。 他追得更紧:“得了,明人不说暗话。你刚在酒吧里跟金悦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成年男女,男欢女爱,中意了就上,稳赚不赔’对吧。就凭这句,我俩就该好好谈谈。” 辛懿早忘了自己随口对金悦胡诌的东西,被他一提才想起来。 居然是这话让苍蝇盯上了。 “那也得我中意的,才会上。”说完,凌厉的眉眼冷冷地一瞪,“别再跟着我,不然我报警了。” “你有什么资本挑三拣四?还轮到你来选看得上、看不上我了?” 先前还油腔滑调的男声,陡然充满威胁。 辛懿心觉不妙,余光看见身后的基哥还是独身一人,巷子里也没别的路人,一言不发拔腿就跑。 基哥没想到这女人说跑就跑,下意识就追,刚跑了几步,身后车灯一亮,喇叭响了几声。 他回头一看,是自己人开着商务小车过来——平日里狐朋狗友夜夜笙歌,哪天不是一人带个姑娘宿醉而归?没这车,人还真带不走。 心念一转,他顺势拽着门把跳上车。 辛懿听见身后有车鸣笛,心里终于稍稍放宽了些,那人虽然混账,总不至于当着路人的面动手动脚吧? 步子稍微放缓了一点,她回头去看,身后追着的男人果然已经不见踪影。 一口气正要吐出来,突然,从身后驶来的商务车里伸出两 分段阅读_第 82 章 只手臂,一左,一右,不由分说拽住她的大臂!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辛懿尚未来及反抗,就因为步伐赶不上车速,脚背被拖在地面上,划得生疼,一只高跟鞋硬生生地被扯落在地。 她才刚被拽上车,车门就轰得被关上了。 脚上的疼痛,与肩膀的痛袭来,她才终于在黑暗里看见控制住她的人,正是基哥和他的跟班。 她挣扎了几下,然而力量悬殊,手臂被反扣在身后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车厢狭窄,充斥着刺鼻的烟味。 她冷着眼:“你想干什么?” 基哥半隐在黑暗里,气声反问:“你说我想干……什么?”恶心的语调。 开车的一个人,控制她的基哥和跟班,车上3个男人。 辛懿很清楚,硬拼毫无胜算,脑海里顿时无数种对策闪过——似乎最妥当的,就是服个软,吃点亏,等对方失去警惕的时候,再伺机逃走。 可为什么她觉得,那么恶心。 就连他们的手臂勒着她的胳膊,她都觉得恶心。 前排开车的男人问:“基哥,去哪?” “老地方,我先,之后随你们——” 话音未落,辛懿只看见一道白光从后车窗玻璃shè入车内。 几乎与此同时,车厢被猛烈地一撞,司机急打方向也无济于事,车头猛地撞进了临街已经打烊的店铺玻璃展示墙里。 辛懿因为被人束缚了双臂,一头撞在后排座椅上,几乎头晕眼花。 但好在,身边的人显然也被撞懵了,放开了她的手。 她一秒也没敢耽搁,立刻一把拉开车门,跳下车。 扭伤的脚踝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还是一点不敢迟疑,咬紧牙关瘸着腿朝那辆追尾的“肇事车辆”跑去,那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求救的对象。 然而,当她迎着刺目的灯光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推门从驾驶室出来的人影,却让她慢慢停住了脚步。 远光灯关闭,她的眼睛好几秒后才适应了光线,终于看清面前那辆引擎盖翻起的奔驰,和正快步向她走来的男人。 “我草|你大爷,没长眼睛?会不会开车?你他妈瞎啊!” 基哥几人终于从懵bi中回过神,追下车来,正看见从肇事车上下来的男人,正从差点到嘴的“瘦鸭”身侧大步走过。 市价三百多万的大奔。 a家秋冬新款西装,合体优雅,金丝边镜框后的那双眼睛在经历这样的事故之后,依然沉静。 基哥见多了三教九流的人,看人素来在行,心下对来人的身价顿时有了估量。 再开口,他已经不复先前的鲁莽:“我这好端端的道内直行,全责在你。这车屁股算是废了,公了还是私了,这位先生你说了算。” 但凡脑子还正常,多半会选私了吧,显然是个不缺钱的主,他刚好可以讹一笔。 没想到,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慢条斯理地拨通了电话,屏幕亮着,离他的面颊半掌远。 手机开的免提。 基哥几人,都听见里面传来的嘟嘟声。 “干嘛?报jiāo警啊,你也真不嫌麻烦——” 对面终于接通了:“您好,110,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男人嘴角微弯,眼神如鹰锁着基哥的眼睛,有条不紊地说:“这里有起车祸,于坊巷南口500米左右,被撞车辆损坏了道路沿街的玻璃窗。”他顿了一顿,才说,“而且该车辆非法绑架年轻女xing,意图不轨。” 手机里的女声迅速反馈:“好的,我重复一遍,于坊巷南口500米,是吗?” 基哥几人面面相觑。 没等电话里的女声复述完毕,四人已经前后奔回商务车去,那辆前后都是破损的车吱吱嘎嘎地响了几声,硬是从一堆玻璃渣里退了出来,绝尘而去。 “先生,你还在听吗?” “是的,肇事车牌号是……”庄景安报了车牌,又补充了一句,“行车记录仪上案发全程都有,如果需要我随时可以送到公安部门。” “好的,谢谢配合。” 电话挂断,庄景安转过身,去找那个片刻之前跌跌撞撞朝他扑来,却在擦身而过时视而不见的倔强小姑娘。 分段阅读_第 83 章 没想到,拉开车门,车里居然没人? 某人惦念着的倔姑娘辛懿,此刻正慢慢往回程的方向挪,她隐约记得那个方向靠大路更近。 碍于丢了一只鞋,她早就把另一只也扔了,脚踝还在被拖拉的时候扭了,她走得着实不算快。 终于看见迎面一辆出租车开来,她喜出望外地招手拦车。 没想到竖着空车牌的出租居然对她视而不见,扬长而去。 第二辆,依旧如此。 她正够着身子找第三个目标,却又看见了那辆引擎盖翻起的黑色奔驰。 车开得几乎跟与她同速,驾驶座上的男人歪过头招呼:“上车。” 她翻了个白眼,没理。 庄景安按了几下喇叭,声音更大了些:“我叫你上车,听见没有?” 辛懿偏过脸,扯起两边唇角,一个标准而虚伪的笑,只挂了一秒,笑容立收,转头,继续走。 车终于没跟上了。 她撇嘴,强忍住回头的念头,却忽然脚下一轻,双足离地,被人整个抱进了怀里。 那个熟悉的气息和手臂的力道,她连眼皮都不需要抬,也知道抱起她的人是谁。 庄景安近乎粗暴地将怀里的姑娘丢进副驾驶座。 辛懿屁股摔得生痛,目光却被眼前歪倒的高跟鞋所吸引——正是她在挣扎间弄丢在巷里的那只,可她逃跑的时候自己抛弃在路上的第二只。 都被他捡了回来,放在这里。 驾驶座的门关了。 咔哒。 四个门全落了锁,庄景安这才确信眼前这个一言不合就要逃走的丫头,逃不掉了。 “为什么不上车?”他沉声,目光丝毫不曾离开她。 辛懿瞪他:“你大爷的,谁要上个疯子的车?你怎么能就那么直直地撞过去?如果你有三长两短怎么办?你是疯子吗?就没想过万一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在先前的挣扎里,辛懿的长发早已凌乱,刚上车呼救的时候被人捂嘴,口红也已歪到面颊上——这也是为什么出租车司机不敢搭载她的原因,可她自己并不知道,只是恼火地责怪庄景安的鲁莽冲动,不顾安危。 庄景安看着狼狈的她,却觉得全世界再没有一张面孔比她更美。 天知道,当他寻着她的朋友圈照片定位找到这条巷子,还没找到人,就远远看见她被陌生人强行拉扯上车的瞬间,所有的理智烟消云散,那一瞬他甚至想直接撞死那几个混蛋。 理智,直到看见她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才慢慢回到他的身体里。 “我就是大疯子。”庄景安伸手,细致地将她蓬乱的发丝一点点理顺,“不然怎么配得上你……小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两章,局部地区将有情话小王子·庄出没…… 以及,我翻了翻大纲,后面有好长一段我自己很心水的甜,嘿,但愿你们也会爱。 第41章 “……你才疯子, 自己疯别拉我垫背。”辛懿别别扭扭地转开视线,却感觉到某人温热的手指顺着发际向下滑, 描摹着她的面颊,最终将发丝别在而后, 手指温柔地托着她的耳后,令她转回脸来。 庄景安看着她的眼睛:“求婚被拒的是我,该羞愤逃走的也是我。你赌什么气?” 辛懿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混淆视听的老狐狸! 是啊, 求婚的是他, 拒婚的是她,可拿《寻歌》晋级机会来要挟她的人,不也是他嘛! “怎么?不打算拿评审身份bi我就范了?”丹凤眼似乎带着嗔怒,一开口,语气却已经软了。 庄景安松开手, 替两人系上安全带:“不bi了, 你这不还没出道么?我还有机会。” 有机会?辛懿狐疑地看他,只见他嘴角一勾, 一脚油门, 车驶上了大路。 她心一惊, 忙问:“这车都撞成这样了,还能不能开啊?” 庄景安若无其事地说:“我被你伤成这样都能开, 这车有什么资格矫情?” “我伤你什么了?”辛懿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模样,好得很呢。 他目不斜视:“我真心诚意想娶你,你却拿我跟耿重年做比。我比你气极了, 口不择言,你又拿 分段阅读_第 84 章 赵砚之来损我。这都不光是伤心,简直是侮辱人格。还不够伤?” 辛懿tiǎn了tiǎn唇:“我也是气话,口不择言。” “真是气话么?” 灯火辉煌的陌生城市街头,他们俩在同一辆车。 他主宰了他们要去的方向,依辛懿凡事都要掌握主动权的xing子,本该无法容忍不知前路的旅程。 但因为握着方向盘的人是庄景安,决定去向何处的人是他,她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嗯。”辛懿默认。 庄景安似乎不经意地说:“你妈妈和耿重年,只不过是婚姻里的一种。无论他们俩谁付出多少,谁牺牲了多少。我只想告诉你,这不是全部。” 辛懿没有想到透过她的抵触,庄景安居然这么快就洞察了最深的诱因。 她睁圆了眼,庄景安却单手扶着方向盘,抬起右手在她发顶胡乱地一揉:“你自以为在深蓝混了好几年,就算得上人精了?在我眼里,你也就是个见过几分世面的小姑娘,聪明有余,城府不足。” “少来,”她嘴硬,却没有躲开他的手,“别说的好像我什么心事你都看得懂似的。” 庄景安反问:“那你说说,我有什么没看懂。” 辛懿不说话。 她怎么可能自己说出在他面前的自卑和不确定,生怕陷进去有朝一日他抽身远离,她一无所有?她的倔强也不允许自己示弱啊。 “我给你说一对夫妻的事儿吧。算是……让你知道还有另一种可能。” 辛懿还是不吱声。 庄景安平铺直叙地说:“那对夫妻年龄差了十岁,相识的时候,男人刚满三十,女的才读大学。男人是做刑警的,过的是刀口tiǎn血的日子,女人音乐学院的学生,主修钢琴,书香门第,两个人过的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听见钢琴,辛懿不由自主想起庄家的老宅子,干净考究的单室间里,那架格格不入的钢琴。 “直到有一天,他们在一起解救绑架案里相逢,男人因此失去了左眼,但也因此救回了他的妻子。” “那个学钢琴的女生?” “嗯,那是音乐世家,被歹人谋财害命。但是很可惜,女学生的父母在警方抵达之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刚巧红灯,庄景安停下车,“后来,女学生终止了学业,去做心理治疗,而刑警因为身体原因,退出了一线。” “然后呢?” “然后他们相爱了。”庄景安的声音稍微温柔了些,“刑警做了片警,女学生卖掉了出事的房子,两人一起住在男方的单身公寓。旧物件只带了一样,就是她视为生命的钢琴。” 辛懿问:“单身公寓,是个单室间吗?” 庄景安没直接回答,只说:“房子小,一架钢琴占了半间屋,生活起来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男人的朋友都说钢琴那是有钱人的消遣,劝他让老婆卖了钢琴找份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可男人不同意,因为他知道音乐是妻子的信仰,她已经失去其他,不可以再失去音乐……所以他一直默默支持妻子练琴。甚至终于有一天,在他的促成下妻子有了自己的乐队,重新找回了自信和笑容。” “那个刑警,”尽管知道他退役了,辛懿还是用刑警代称,“他少了一只眼睛,还要赚钱养家,支持妻子的爱好,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吧?” 个中辛苦,她再清楚不过了。 “嗯,他本职工作很出色,但业余时间也打了许多工挣钱,而且也许因为职业病的缘故,他还chā手了片区里的涉|黑案,二度立功却因此在icu住了整整一周,而那时他的妻子正身怀六甲。” 辛懿抿嘴,心随着他的叙述吊在胸口。 红灯跳绿,庄景安缓缓开车:“为了照顾在重症监护室的丈夫,她错过了唱片公司的面试,她的乐队里有好几人在这次面试里正式出道,甚至有一个从此飞黄腾达,红遍大江南北。但她什么怨言也没有,从此离开了音乐界,照顾丈夫到他康复之后才生下孩子,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从此告别了音乐界。” 辛懿轻声说:“她不会后悔吗?曾经离梦想那么近,却失之jiāo臂了。” “ 分段阅读_第 85 章 会惋惜吧,但不会后悔。”庄景安说,“就像在最开始的时候,丈夫能不顾一切地支持她追梦,在丈夫需要的时候,她也愿意放下一切做他的后盾,只愿他能安心养病,没有后顾之忧。” 这种相互支持,彼此体贴的夫妻,辛懿没有见过。 她以为夫妻只不过是一张纸拴在一起,而不是爱。 “后来呢?” “后来……” 原本开得就很慢的车干脆停了下来。 辛懿这才抬眼去看窗外——jiāo警正横臂拦在路边。 她一头雾水地看向庄景安,他嘴角向下一弯,耸耸肩。 “你好,请出示一下双证。”jiāo警行了个礼,目光却落在副驾驶座上的辛懿脸上。 辛懿情不自禁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本来就有点乱,刚刚还被庄景安揉了一气。 中年jiāo警认真核对了庄景安的证件,递还给他,又指着引擎盖问:“车怎么搞的?” “刚刚出了事故,”庄景安说,“已经报给保险公司了。” “车况检查过了?” “嗯,只是车盖变形,发动机没伤。” 见他答得有条不紊,jiāo警终于直接发问了:“你呢?需要帮助吗?” 辛懿指着自己:“……问我吗?” “嗯,司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现在是要去什么地方?” 辛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jiāo警大叔估计是见车辆受损,人又妆容凌乱,担心她是受到了人身威胁,这是在给她求救机会呢! 她忙摆手:“他是我……男朋友,我们正要回家。” “男朋友?”jiāo警怀疑地看着她乱七八糟的妆容。 “不是。”庄景安说。 辛懿诧异地看向他,就见他从西服的内袋里取出指环,递在窗边:“她是我的未婚妻,刚刚因为吵了嘴,她把戒指都扔了……这不是哭花了妆吗?让您见笑了。” jiāo警将信将疑。 庄景安侧身,拾起辛懿的手,轻轻将指环套在她的中指上。 蓝色水滴宝石,嵌在白皙修长的手指,柔美夺目。 指环不大不小,宛如定制。 庄景安握着辛懿的手,十指jiāo叉,抬起给jiāo警看:“喏。” jiāo警见那指环贴合得完美无缺,又在女乘客的脸上看见了隐约的羞涩,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啊,要互相体谅,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难免有摩擦,多磨合磨合就好。别动不动置气闹分手,搞得死去活来。你看看,闹得心神不宁,出事故装车了吧?” 辛懿失笑,jiāo警大叔的脑补功力还真强劲,这都被他串起来了。 “您说的是,以后不会了。”庄景安微笑承诺。 “行了,走吧,车早点送修,以后开车多注意安全。” 总算被放行了。 辛懿长长地吐了口气,余光忽然看见庄景安嘴角勾起的笑意,顿时想起手指上的指环,立马撸了下来,眼也不看地递给他:“行了,没警察了,还你。” 庄景安目不转睛地开车,不理她。 “拿着呀!” “不拿,”他平淡地说,“要么你留着,要么直接扔了。” 说着,他降下了车窗。 夜风呼呼地灌进来。 窗外是高架桥上灯光jiāo错的车流,戒指扔出去,这辈子也别想再找回来。 “是你说的。”她盯着他的侧脸。 “嗯,是我说的,戒指属于你,你有权决定它的命运。” 右手伸出窗外。 张开手指。 夜色里,连指环跌落何处都看不见。 辛懿观察着庄景安的脸色,可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啧! 还真是把她摸得透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安叔是不是很jiān诈呀?哈哈哈,小狐狸终究还是被套上戒指了(*/w\*) 安叔的故事没说完,我们明天见! 第42章 辛懿张开左手, 戒指正静静地躺在手心里,蓝色的光影衬着白皙的肌肤, 美得让人心动。 庄景安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镇定地开着车。 辛懿看了他一眼, 哼了声。 扔掉戒指这种事她确实做不出来。 且不说以她的经济水平想视金钱如 分段阅读_第 86 章 粪土有点困难,就算她舍得钱,也不舍得抛下这颗心——她不确定这颗心能不能持续到寿终正寝,但起码, 现在, 它是真实的。 辛懿抬手解开脖子上的项链,说也奇怪,在酒店时候死活解不开的扣子,这次顺顺当当就开了。 她捏着指环,轻轻将项链从中间穿了过去, 又重新系在颈子上。 细细的白金链子, 水滴坠子刚好垂在指环中间,俨然天作之合。 庄景安侧目, 刚好看见她正低头去看胸前的戒指, 眼神温柔, 手指像在抚摸绝世珍宝。 他勾起唇,一抹笑刚刚掀起。 辛懿忽然低着头出声:“戒指我只是代为保管, 求婚的事不作数。我俩的契约照旧履行……如果,到了分道扬镳的那天,你还想把它戴在我手指上, 如果我愿意让你戴上,到时候再说吧。” 庄景安看着她倔强的眉眼,没说话。 许久,直到辛懿自己抬眼偷看他,他才说:“我说过了,戒指是你的,你想怎么定义它就怎么定义,我无权过问。” 辛懿撇撇嘴,老狐狸! “不过,”庄景安若无其事地说,“我的求婚作不作数就不归你管了。很抱歉,我没有撤回求婚的打算。” 辛懿说不过他,气鼓鼓地转头去看窗外。忽然,手背一暖,她回头,只见某人单手覆盖在她手背。 “刚刚给你说的故事,还想听下文吗?” 辛懿立刻孩子气地追问:“后来呢,后来刑警有没有康复?她妻子有没有重新出道?” 庄景安微笑:“没有重新出道,但是她一直悉心教导他们的孩子,从乐理到钢琴技巧,一样不落。” “他们开心吗?两个人都没有能完成自己的理想。” “每天睁眼醒来,能看到最爱的人的睡颜。每晚临睡之前,孩子会给爸妈弹一首晚安曲。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开不开心?” 辛懿忽然想起同床共枕的日子里,清晨醒来时,总看见他半倚在床头手机拿着本子写写画画。他明明早就醒了,大概怕起身惊动了她,每每都要等她自然醒,他才起身。 每天睁眼,看见他在,那种安心,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她原以为,那是只有金钱才能带来的安全感。 “……是另一种开心吧。”她轻声说,“大概就像原本想吃川辣火锅,结果恋人烹了一桌海鲜。虽然不是原本想要的,但也很满足。” 庄景安低笑出声:“有你这么比喻的……难道又饿了?” “什么叫‘又’?我下场之后粒米未沾,还喝了酒,这会儿肚子咕咕直叫……不信你听!” “没能喂饱你,是我的失职。” 辛懿一愣,总觉这话怪怪的…… 等回过味儿来,顿时反手抓起他的手,朝着手背就是一口。 松开嘴,两排整齐的牙印。 她看着战利品,心满意足。 他看着她雨过天晴的侧脸,嘴角微扬。 * 十强晋级赛被安排在半个月后,而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五十名选手训练,录歌,拍宣传片和形象照,忙得脚不沾地。 可辛懿甘之如饴。 这种与音乐为伍的感觉简直是她的毕生梦想。 尽管跟金悦抬头不见低头见,看着她日复一日地在人前维持清纯小白莲的人设,辛懿选择视而不见。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只要别来她窝里夺食,她就不打算多事。 何况,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不止金悦……还有种某位德高望重的制作人先生。 看得出来,整个《寻歌》节目组对庄景安是尊崇的。 当然,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作为最大唱片公司的负责人之一,又是节目的主办方代表,决定了整个节目的大方向。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作为作曲人的庄景安,他的作品几乎被大多数参赛选手有意无意地演绎过——在这个靠脸吃饭,依实力说话的年代里,庄先生简直战力bào表。 当选手们或崇拜,或狂热地向庄景安请教的时候,辛懿总是不远不近地看着他。 庄景安总能从人群中捕捉到她的视线,可等他看过来,她又像小动物似的机灵地逃走了。 总的来说,辛 分段阅读_第 87 章 懿很享受这段悄悄守在庄景安身边的日子——这个大家都喜欢的珍宝,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只属于她一个人。 * 10强晋级赛前,化妆师打量着辛懿的脸庞和肩颈,建议说:“给你换一副首饰吧,这套太娴静了,不太适合你。” 辛懿看着镜子里安静的蓝色水滴,一笑:“就它吧,不换。” “和你的风格不太一致吧。” “我的风格是什么?” 化妆师笑:“小宇宙bào发,你没听粉丝叫你什么?爷!” 辛懿理了理蓬松的发丝:“就算是爷,也有温柔的一面嘛。” 化妆师是从集训开始就跟着节目组的,看着镜子里的年轻女孩,总觉得她比刚刚进组的时候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许从容。 辛懿当天果然不负众望,一路过关斩将,无论是场内观众投票,还是评为打分,乃至于场外投票都一路领先。 就连路人缘极好的金悦和骆长风也没能把她的票数甩开太多。 在固定曲目表演结束之后,作为几乎稳进前十的选手,辛懿和金悦等人获得了一次额外的表演机会,曲目从未对外提前公开。 当一向以美艳而富于女人味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辛懿,第一次以白t,仔裤,人字拖……这种近乎失礼的模样出现在镜头面前,台下的观众和评委都惊了。 叶展眉的目光,落在辛懿手中的那把颇有年代感的吉他,然后,侧目看向庄景安。 果然,他正单手抚着下巴,兴趣十足。 观众,粉丝们对于辛懿简单到与她们每个人几乎没有差别的装束倍感好奇,而这份好奇在她开口的瞬间,停止了。 她的声音那样磁xing,带着从未有过的柔情缱绻,像一个少女,在仲夏夜的星空下浅吟低唱。 没有娇艳的妆容,没有夺目的衣裙,甚至没有绚烂的舞台效果……舞台上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只凭借一把好嗓子,和一支走心的曲子,轻轻松松地夺走了全场人的呼吸。 直到,她的手指扫过最后一个音符,她的口里吐出最后一个音。 漆黑的演播厅里,寂静无声。 直到叶展眉第一个鼓掌。 整个现场才沸腾起来,粉丝们卖力地喊着辛爷,辛爷。 而舞台上,几乎素颜的辛懿站起身,朝舞台下轻盈地挥了挥手,再度让粉丝们热情高涨。 场边的总导演葛正再度叮嘱主持人:“多调动她的情绪,务必让她往死里煽情。” 主持人点点头,走上舞台:“辛懿,这首歌是你自己创作的对吗?” “不,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作曲,”辛懿说,“我只是填了词。” “这个作曲的人,我们认识吗?”叶展眉冷不丁地发问。 辛懿余光看见她身旁的庄景安正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差,回来得太晚了,实在倦极了,有点瘦哈。 你猜辛懿会不会把安叔给jiāo代出去? 第43章 舞台下的灯光很暗, 庄景安所在的评审席也不过靠头顶的镭shè灯照亮,也正因如此, 眼镜后的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深邃,睫毛投下的yin影掩盖了他的真实情绪。 观众或许看不出来, 辛懿却一下就看出了他的“恶趣味”。 他在等,等她是说谎糊弄过去,还是当众承认与他有超出前上下级的关系。 曲确实是庄景安谱的,就连编曲也九成出自他之手——就在等候她醒来的每一个清晨里。 辛懿要在这个环节里唱这首歌, 没有告诉过他, 甚至连歌词也未曾向他透露。 所以,这歌算是一半属于他,另一半属于辛懿。 “认识。” 一语既出,场下粉丝都在起哄,要她说出名字来。 辛懿抿嘴, 遥看向庄景安, 他食指摩挲过下巴,眉头有个细微的上挑。 主持人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人对我来说有点复杂, 三言两语我没有办法说清楚。”辛懿微笑着转开视线, 看着主持人, “你有没有看过川剧变脸?” 主持人一愣:“……看过啊。” “他就跟顶级变脸大师似的,”辛懿 分段阅读_第 88 章 手在脸颊一划做了个示意, “你问我那是怎样的人,让我很为难啊。” 主持人笑:“搞艺术的人,总是比较有个xing的。” “嗯, 他很特别。” 听出辛懿的语气,主持人连忙追问:“怎么特别?” “他的曲子里有星辰大海,他的眼睛里有过去未来。” 这是辛懿刚刚唱的歌词。 她轻哼了一遍,说:“这句词写的就是他。” 主持人问:“过去未来?怎么说?” “他那个人很奇怪,好像藏着许许多多的往事,但又云淡风轻地活在现在,而且……一点也不害怕面对未来。就好像,一切都握在手心里,什么也不怕。” “这世上没有什么都不怕的人。” 一直没有开口的庄景安出其不意地打断了她。 包括叶展眉在内的评审,观众,摄像机镜头都被他的话吸引。 庄景安面色如常,目光温和,遥遥看向聚光灯下一身便装的少女:“你要明白一件事,无所畏惧不是因为成足在胸,而是因为不在乎。” 叶展眉无声地点了点头。 观众席里有窃窃私语,但总体来说,全场都安静了。 辛懿恍惚觉得,这数千观众都是浮云,那个男人不过是隔着十数米的距离,在与她私语。 “所以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人或者事,就不可能再无所畏惧,他就有了软肋。”庄景安说,“但是,有软肋并不是一件坏事,它会让人变得柔软敏感,也更容易捕捉情绪的起伏,对于搞艺术的人来说,这是宝藏。” 而你,是我的宝藏。 他的眼神那样温柔,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即使隔着镜片也有撩人的深情。这眼神,被摄像镜头放大在荧幕上,台下粉丝才意识到这个评审比舞台上绝大部分的男歌手还要有味道。 “谢谢庄老师指点。” 一个标标准准的九十度鞠躬。 人人以为她这是虚心受教,只庄景安知道,小姑娘这是偷偷嘲笑他在说教。 主持人原本还想放任辛懿和评审再多聊几句,却听见耳麦里总导演葛正简短地吩咐:“加快煽情。” 她连忙转过话题:“说到软肋啊……辛懿,我特别想知道,是什么支持你这么多年坚持下来,哪怕是在家庭条件并不那么宽裕的情况下,在酒吧卖唱为生,也从来不曾放弃过唱歌?” 辛懿的笑容在主持人提起家庭条件的时候渐渐淡去,当大荧幕上播放出条市口那个bi仄脏乱的巷子,和她那个几近危房的家……她的眼神已经可以用冷来形容。 《寻歌》节目组去条市口采景没有告诉过她,会在舞台上和她聊原生家庭也没有预告。 大荧幕上的条市口,简直如同电影画面里的难民窟,石灰剥落,青苔斑斑。 邻家独眼老太太拎着破烂袋子出门,夜市摆摊的大婶披星戴月地在院子里洗鸭肝鸭肠,穿成串……甚至还有周兰,在晨曦里拎着搪瓷马桶出了院门去倾倒…… 这些属于条市口的琐碎平凡,落在镜头里就成了贫穷,艰难,落魄的jiāo织品,无处不在给她,给这个即将成为全国十强的小姑娘贴上标签——穷人家的孩子,贫民窟里的小凤凰。 “……通过走访我们了解到因为家境所迫,尽管你的成绩特别优秀,却还是在高中的时候被迫辍学了。这样你在酒吧驻唱赚的钱才能拿去给弟弟治病。你不光是个杰出的歌手,还是个温柔可靠的好姐姐。生活那么不容易,你还是一路坚持,追求梦想走到了现在。” 尽管看得出舞台上的辛懿并不兴奋,主持人还是恪尽职守地拼命煽情:“能不能给粉丝朋友们说说在你成长的路上,最最艰难的时刻是怎样度过的?” 最艰难? 辛懿脑海里浮现出现在玻璃厂楼顶朝下看,风从脚底呼呼的刮过,整个人像无根的野草,随时可以随波逐流,抛弃所有。 可几乎在同一时间,庄景安的身影就霸占了她整个脑海——他刚劲的身手,有力的臂膀,温暖的手掌…… 辛懿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十七岁的夏天,那个傍晚的记忆已经悄无声息地被某人所替换。 分段阅读_第 89 章 再回忆起来,绝望居然已经不是主旋律,取而代之的,是“那天她第一次遇见庄景安”。 大荧幕上,特写镜头里的辛懿突然微笑,那笑容竟有几分温暖。 原本以为将听到一段凄惨往事的粉丝们,只听见舞台上的年轻女歌手用轻快的语气说:“没什么,我觉得我挺走运的,一直能和音乐为伍。 ” “可是你连书都没有办法继续念下去,不会觉得命运很不公吗?” 辛懿认真地说:“会。所以我要更努力,把输掉的所有重新赢回来。” 把尊重和掌声赢回来。 把不安,不确定,自卑,留在过去。 台下掌声如雷。 没有讲故事,也没有卖惨,却换来满场欢呼。 葛正看了眼鞠躬离场的辛懿,蹙起了眉——这个不肯走套路的女孩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粉丝的热情? 葛正有些走神,以至于舞台上金悦载歌载舞的一番表演都没能吸引他的注意。 直到,他听见耳机里小女生娇滴滴的哭泣,才回过神来,只见监视器画面上,穿着白色水手服的金悦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其实我只是想,有个舞台能唱歌,让更多人听见我的声音。我真没有想过要出名,也没想通过唱歌赚钱。它就是我的爱好,我的灵魂……” 泪盈于睫,瘦小的身子在偌大的舞台上瑟瑟发抖。 “为了唱歌,我的嗓子出过三次问题,医生说我不能再唱了,否则可能以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所以我就天天吃很多,很苦的yào。吃到身上都散发yào味儿……同学都不愿和我在一起。” 金悦的自述显然博得了粉丝们的同情怜爱,甚至还有小姑娘抹起了眼泪。 “选秀一路过来特别不容易,我也看到过一些女歌为了上位不惜潜规则,我只想说要爱惜自己,才能被人爱惜……”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曲子里有星辰大海,他的眼睛里有过去未来。 安叔给辛爷的情歌还没来,辛爷给安叔的情话先到了。 不管她还是他都已经悄无声息地在被治愈了。 下一章,我们来联手治一治白莲花吧(*/w\*) 第44章 辛懿是在休息室里等候最终排名的时候, 从转播屏里看见了金悦的“演说”。 当时她正在仰着脖子灌水,突然听见金悦说:“……我只想说要爱惜自己, 才能被人爱惜。还想和那些图谋不轨的人说,就算我没办法夺冠, 也不会委曲求全,我有我的坚持和底线……” 噗。 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辛懿勉强闭紧了嘴,结果鼻子被水呛得生疼, 眼泪都要冒出来。 身后的发型师顺手替她拍了拍背, 瞄了眼转播屏:“这种话也拿出来说,不怕闪了舌头。” 辛懿一边咳,一边“嗯”了声,尾音上扬。 发型师压低了声音:“她跟之前退出节目组的赵砚之不清不楚,这事儿你不知道?” 辛懿闻言, 又呛了好几声。 发型师以为她这是意外, 哼了声:“你不怎么跟他们混,所以才没听说。这事压根不秘密, 撞见他俩破事的可不止一人两人。” 辛懿没吱声。 金悦和赵砚之的事, 她当然早就知道, 却没想过要说出去。 一来,她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这是人家男女关系,与她何干? 二来,辛懿潜意识里没把金悦和赵砚之打上“潜规则”的标记, 毕竟她表现得那么崇拜赵砚之,万一人家那是真爱呢——如果,金悦后来没用同一招对付庄景安的话。 “金悦这小姑娘可了不得,嘴皮子上下一翻,就是一条新闻。你怕是不知道吧,她背地里可跟人说过,你与几个评审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辛懿从镜子里看了眼说话的发型师。 对方一笑:“放心吧,没人信她。眉姐是什么人?要是她不乐意,谁能抱得上她的腿?” 辛懿看了眼镜子里长发全数绾起的自己,眉眼间有了几分凌厉,笑了声:“嗯,你要是信了也就不会跟我说这事。” 发型师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手指描过辛懿的下颌曲线:“我就喜欢 分段阅读_第 90 章 你这个通透劲。” 正说着,休息室里突然一阵sāo动,是总导演葛正与评审进来了。 原本散落在各处的选手随之纷纷汇聚过来。 辛懿起身,不经意间看见了庄景安,他走在人群里,正和几个工作人员jiāo谈。 庄景安本是侧脸对着她,却像有心电感应似的,在她发现他的同时转过眼来。 四目相对,嘴角一勾。 辛懿心头一惊,这么多人呢! 果然,正与他对话的工作人员也发现了他的笑容,循迹看过来,正看见换上黑色曳地长裙的辛懿,顿时一个两个都笑了,然后彼此低声jiāo谈。 辛懿被他们那个神神叨叨的笑容弄得有点懵,连忙低头打量仪容,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再抬头,庄景安已经与导演们被围在了人群中央。 葛正醒了醒嗓子,目光巡视四周,确定重要当事人都已到场,才开口:“前台评审和大众评委的分数大家心里都已经有数了,后台投票通道还有五分钟就要关闭。十强人选基本已经没有悬念。” 四下寂静。 虽说只是十强,并不分名次,但事实上人人心里有杆秤,说白了还是有第一名和第十名的区分。目前的得票情况上,后几名此起彼伏,前三倒一直稳稳的是金悦、骆长风和辛懿。 金悦站在离葛正最近的地方,脸上早已不见泪痕,矜持地抿着嘴。 她早已经换上了一身雪白礼服,宫廷领,蕾丝长袖,包裹出纤细的身材,甜美高贵,全无半点xing感,像只安静的白天鹅——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认为十强之首已是她囊中之物。 葛正的目光落在金悦脸上,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眼含笑意,而是格外严肃。 “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我再强调一次——这是十强晋级,入选的10名选手都在十强之列,没有名次之分,不要被名次影响了情绪。”葛正似有深意地看了眼金悦,又看了眼其他人,目光最终落在辛懿脸上,“今晚之后,好好准备决赛曲目。节目组会给大家一个月的假期采风充电,调整状态,跨年夜的决赛才是你们一决胜负的时候。” 辛懿心底咯噔了一下。 在场十多号人呢,葛正为什么单单看着她说话? 她视线若有似无地朝庄景安飘,可他却只是嘴角噙着笑和身边人说话,云淡风轻,发觉了她的视线,也只是悄无声息地眨了下眼。 “言尽于此,”葛正偏了偏头,“走吧,候场。” 辛懿站在人群外围,但选手编号却偏前,只好穿过人群往前走,正与金悦擦肩而过,没想到明明没碰着她,她却身子一歪,踉跄着朝旁退了两步。 “你……”金悦捂着肩膀yu言又止。 戏真多。 辛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连解释也没一句,蹬着高跟鞋径直离开。 金悦化了个桃花妆,楚楚可怜,受了委屈不敢说的模样,目光四顾,却找不到一双关切的眼睛——选手们此刻心事重重,谁有心情管她是不是被人撞了肩? 一肚子台词无处安放,金悦咬了下唇,撇开视线,却撞见了一双冷淡疏离的眼。 她一惊,回看过去,是庄景安。 那个一贯儒雅温和的男人,此刻站在人群之外,用近乎冷漠的眼神盯着她。 金悦莫名地一阵恐惧,慌忙拽起裙摆,跟上大部队离开。 * 庄景安与叶展眉作为最具分量的评审,又分别代表了资方与歌手而受节目组之托,揭晓十强名单。 此刻背景的大荧幕上金粉簌簌飘落,混合着观众席最上方投shè的金光,整个舞台一片金碧辉光。 红色抹胸礼服的叶展眉昂首挺胸,俨然女王。 一袭藏青色格纹西服的庄景安,文质彬彬,明明不是舞台常客,却淡定自持,气定神闲。 两人有着十好几岁的年龄差,庄景安却完美地hold住了身边的浓妆女神,毫不露怯。 尽管,就连庄景安自己也没想到,半小时后他会莫名其妙地成为一届“网红”。 陆续公布完第十至第四名的晋级选手之后,只剩下金悦、骆长风、辛懿,前三几乎毫无悬念。 场下的粉丝们 分段阅读_第 91 章 各自呐喊着支持的名字,间或地听见辛懿的名字夹杂在金悦与骆长风之间,三人不相伯仲。 叶展眉率先打开了信封,用她特有的不以为意的语调宣布:“no.3是一位帅哥。” 话音刚落,场下尖叫一片,一群迷妹打着蓝色的应援灯拼命挥舞。 叶展眉说:“有请743号选手,骆长风。” 等异域风情的骆小哥站上舞台,观众终于渐渐回过味来——原本票数第一是金悦,第二骆长风,辛懿紧随其后。现在骆长风成了第三,所以……是被辛懿反超了吗? 突然被目光包围的辛懿,正坐在选手席里。 在这一秒之前,她一直沉浸在——啊,这个男人可真能装啊!明明就不是个绅士,为什么在镜头前举止仪态无懈可击?好气人啊……好想让后面一直在说“安叔好帅好帅”的小mm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台上的贵公子骨子里其实是只大狐狸、臭无赖。 好气,好气……咦,为什么突然间四面八方的视线都在看她? 庄景安翻开手中的信封,正要开口,却被身侧的叶展眉轻轻抽走了信纸:“no2还是jiāo给我,最后一位jiāo给你好了。” 庄景安欠欠身:“lady first.” 辛懿听见身后几个小丫头又在抱团小小声尖叫,撇了撇嘴,装! 她理了理衣襟,做好了随时起身的准备,却听见从叶展眉口中吐出的名字是……金悦。 大屏幕上,吊臂镜头同时扫出金悦和辛懿的面孔,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美丽的脸俱是惊讶。 尤其是金悦,她本是仪态万方地端坐,突然入镜的时候,嘴角混杂着得意与轻蔑的笑尚未来及收起,而此刻她眼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辛懿也一样。 在场外投票通道的票数出来之前,她的得票数比骆长风差一点,反超的可能xing是有的。可金悦的票数一直遥遥领先,她怎么可能在一场晚会的工夫突然反超? 然而,没等辛懿弄明白这件事,在掌声中她已经听见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又磁xing的男声清清楚楚地说:“得票数最高的是,选手——辛懿。” 她被工作人员引上台,长裙逶迤,灯光耀眼,舞台之上9名选手一字排开,叶展眉和庄景安站在选手前列。 可辛懿眼里,只看见了那个挺拔如玉的男人向她伸出手来。 “恭喜晋级。” 手落在温热干燥的掌心。 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她的手被他有力地握紧。 辛懿突然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个夏末秋初,残阳之下,玻璃厂的天台上,那只向她伸出的手。 那个救赎了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莫着急,大把的甜蜜在赶来的路上。 别生气,白莲花的真面目也一定会大白于天下。 话说,我忽然很享受辛爷和安叔这种在大庭广众下“偷偷”眉来眼去的感觉…… 安叔:……嗯? 大心:不不,我会让你们能光明正大的!真的……哎哟喂,小天使救我! 第45章 余光里, 辛懿看见庄景安身后的大荧幕上正映出两人的特写,都是侧颜。 她穿了高跟鞋, 刚好及他眉高,彼此平视。 平日里总是近在咫尺各种耍坏的男人, 原来在大荧幕上是这般正直帅气的模样,她的心里划过一丝感慨,已经听见庄景安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是透过扩音器大家听见的那样,而是从胸腔里发出的, 他的真实的声音。 他说:“恭喜晋级。” 她眨巴眼:“谢谢。” 叶展眉走上前, 向她张开双臂,辛懿与她贴面相拥了一下。 面颊jiāo互之间,叶展眉说了句:“加油。” 分开时,高高在上的叶天后已恢复成一视同仁的神态,挽上庄景安的臂弯, 走到选手队列当中。 场下的欢呼雀跃, 在台上众人的耳中不过是一片嘈杂,根本听不清内容。 辛懿被工作人员安排站在庄景安的身侧, 金悦站在叶展眉旁边。 一张十强晋级赛的合影, 很快经由几千号观众的手机和官方平台传遍了网络。 辛懿作为一个拒绝在节目上谈生活的歌手, 以黑马之姿成 分段阅读_第 92 章 十强之首,反杀了一路遥遥领先的小仙女金悦, 这个消息瞬间发酵。 无数好奇的目光,开始汇聚向这个年轻的神秘的女孩儿。 * 休息室里媒体来来往往,作为bào冷反超的黑马, 辛懿自然是众人关注的对象。 可她并不愿意回答任何与音乐创作、演绎无关的话题,包括学业、家庭、爱情,一概无可奉告。 这样的选秀歌手,并不是节目组乐见的。 葛正在旁冷眼旁观,一边是“无可奉告”的辛懿,一边是隐忍坚强,侃侃而谈的金悦。 娱乐记者更喜欢哪一个,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眼看着人群渐渐从辛懿跟前流失,汇聚到金悦的周围,葛正扶了下镜框,问:“上次让你好好挖一挖辛懿的背景,怎么什么水花都没见着?” 周凯低声说:“我按她填的家庭地址找过去了,家里没人。邻居说她妈带着弟弟去了外地,继父很少归家,总之房子是空置的。” “那她人住哪?” 周凯一愣:“……不清楚,可能是在外面租的房子住。” 葛正眯起眼:“你说她家家境困难,那她哪里来闲钱去租房?对私生活三缄其口,这不该是她这年纪小姑娘的作风,你好好挖一挖,有合适的话题还是要bào出来。这一期的选手话题度不足,决赛的关注度只靠金悦一个人拉,不够。” 周凯感觉脊梁发寒,看了眼正与几个不知来路的小姑娘喁喁私语的辛懿,咽了口唾沫——他不是什么都没查到,而是不想说出去,关于辛懿的继父,那个声名狼藉的赌徒。 * 随着观众的退场,媒体撤离,整个演艺中心终于恢复安静。 时间已晚,选手们也陆续离开了。 辛懿还没走,窝在沙发里翻看节目组的投票页面,一边看嘴角一边抽搐。 投票页面设有歌迷留言区。 辛懿的页面下方,仅当晚的留言就有数千条之多,尤其密集集中在十强赛的赛程期间,呈现几乎每秒都有人在留言的盛况。 [7796楼]这是天赖!天赖啊! [8013楼]太好听了,我发誓这是弃今为止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9117楼]辛爷,我爱你! [9987楼]9117楼是我!我收回上面的话,辛爷,我只崇拜你,不爱你! [1334楼]狂拽酷炫! …… 大致可以归于三类:别字连天型,告白收回型,夸张直白型。 相较于其他选手投票页面的迷弟迷妹发各种美照和口号,辛懿的页面留言可谓画风清奇,井喷式增长。 等辛懿从乱七八糟的留言堆里回神,才发现周遭已经只剩下零星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场子,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她摇摇头,起身一边给穆晟发短信,一边往茶水间走。 “穆少爷,投票的事儿谢啦!下次别再破费,以及,那么多错别字……你是打哪儿弄来的水军?” 辛懿刚按下发送,就听见从茶水间里飘出娇滴滴的娃娃音来。 “……辛懿和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你也别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bi急了我给讲出去,咱们谁都不好过。” 辛懿推门,居然看见金悦对面站着的是庄景安。 庄景安靠近咖啡机,手臂搭在咖啡机顶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换了便装的金悦倒是一反常态,咄咄bi人的红着眼睛。 也不知道他俩之前发生了什么,让金悦竟然舍得褪下楚楚可怜的皮,公然怼起庄景安来。 门突然被推开,金悦显然吓了一跳,回身发现来人竟是辛懿,面色变了又变,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来火,胸脯起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超过我,你开心了?” 辛懿扯起嘴角,一抹嘲讽的笑。 金悦被踩了痛脚似的,指着辛懿和庄景安:“你们俩私下里勾搭不算,还作弊造假,你以为十强赛里拿个第一就能签进菲比斯吗?如果他敢走后门签你出道,我就把你俩的破事抖出去,谁都别想好!” 辛懿看了眼庄景安,他嘴角仍浮着清浅的笑,但镜片后的眼里笑容早已dàng然无存。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对于面前的这朵大白莲 分段阅读_第 93 章 ,庄景安已近忍无可忍,如果让他出手…… 嗯,辛懿觉得,还是不要闹大为好。 她清了清嗓子,微笑:“我出卖的是声音,所以我是歌手。你出卖的是身体和人设,所以你是什么?把我的事儿说出去?我不怕人家骂,我也没标榜过自己是什么清纯玉女。可你呢?你敢吗?” 金悦被她笑里藏刀,不带脏字的一通抢白,气得简直要发飙,尤其是看见辛懿那张不施脂粉依旧美丽的面孔上讥讽的笑,简直像无数把匕首再凌迟她的自尊心。 她气极,口不择言地唾骂:“你勾引赵砚之在先,勾搭庄景安在后,现在坦坦dàngdàng的当婊|子还有脸了——” 那样娇滴滴的声音,与歹du肮脏的言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话音未落,一杯水兜头泼得她满头满脸,金悦呆住了,水顺着睫毛朝下滴,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手机捏着空纸杯的庄景安。 怎么可能!! 庄景安怎么会做出这么粗鲁的事?金悦一直觉得他是被辛懿那个妖精迷惑了,本质上还是个绅士又儒雅的好好先生。 庄景安随手将纸杯捏扁,扔进废纸篓,嘴角仍旧挂着那个温和谦逊的微笑:“你最好照照镜子,看看到底谁是婊|子。” 金悦感觉头脑轰的zhà开——他居然骂她?若不是亲耳所闻,她根本无法相信从眼前这个笑眼温柔的男人嘴里吐出的,是这样的恶言恶语。 金悦还未从错愕里回过神,只见辛懿已经捏着一张纸巾伸过手来,温柔又细致地替她擦拭脸上的茶水,神情怜爱地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最好安心唱歌,别再耍花花肠子,否则我保管你和赵砚之一样声败名裂。” 辛懿的五官是柔和的,尤其是她毫无敌意的时候,有种古典的温婉。 金悦看着这张和颜悦色的美人脸,听着噙着微笑的红唇吐出的威胁。 那一刻,辛懿的面孔与庄景安的脸在金悦脑海里重叠,她莫名地有种恐慌——眼前这对男女,怎么那么像呐! “你,你干什么!”金悦退了一步,躲开了辛懿温柔的擦拭。 然而下一刻,金悦就恍然大悟了。 收拾完东西的剧组工作人员轻轻推门进来了,而早在大半分钟前她们就已经看见了茶水房里的场面——只是金悦背对玻璃窗没有看见,而辛懿早在他们拐过来就发现了。 “……别哭了,你不是说了吗,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嗯?”辛懿温和地把纸巾塞在呆若木鸡的金悦手里。 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暗叹金悦真的太幼稚,居然为票数的事躲在茶水间哭鼻子?这种输不起的大小姐脾气……啧啧。 辛懿和众人打了声招呼,施施然走了。 庄景安微微俯身,看着金悦红彤彤的眼睛,语气无比温柔:“听辛小姐的话,‘好好’准备决赛,加油。” 他的声音有种蛊惑人心的xing感与温柔,周遭旁观的小姑娘捂着嘴心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暖心又有才的帅哥…… 只有金悦,只有她看见了语气温柔的庄景安镜片后那双冷厉的眼。 不知是不是泼在身上的水冷了的缘故,金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 电梯门缓缓合上。 穆晟的短信回了过来,辛懿划开一看,险些笑出声。 “少爷我可是圣加里顿大学的高材生,能写那么多别字吗?而且兄弟们前两天都给你投过票了,没额度了,今儿的不是我。” 家里蹲大学?亏他想的出来…… 辛懿眼底带笑,刚要回消息,电梯门关了一半又开了。 “心情不错嘛。” 嘴角的弧度从翘起变成了大弯。 辛懿看着悠然自得的庄景安,忍俊不禁:“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会骂女人?”而且还那么坦然,连她都意外。 庄景安靠在电梯壁,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女人?抱歉,我眼里的女人只有一个。” 看着他渐渐温柔的眼神,辛懿哼了一声,问:“今天的投票,到底是什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辛懿划亮手机,递到他眼前。 屏幕上是错别字连天的留言板。 分段阅读_第 94 章 庄景安一目十行不知道看见多少错字和乌七八糟的吹捧,顿了了两秒,忽然闷声大笑,带着男人特有的低音。 “笑什么?”辛懿问。 “听说周庭那孩子数学满分,语文不及格,我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他们那一群都得恶补中文。” 周庭?那个鸡窝头小男生? 辛懿正迷茫,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门开了。 “周庭说要给小婶投票,我倒没料到他能叫得动的弟兄还真不少。”说完,庄景安跨出了电梯,与门厅的保安颔首打了声招呼,又回头礼貌地问,“辛小姐,这会车不好打,我顺道送你。” 辛懿大大方方地随他出门,坐上车,扣上安全带,才哼哼唧唧地开口:“谁是周庭他小婶儿?” 身旁的男人微笑不语。 晚风拂面,佯怒的辛懿侧过脸,在庄景安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地,弯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决赛之前,有一个月的采风,两人世界。 终于可以不用看见大白莲,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甜甜甜,你们期待嘛?反正……我挺期待的(*/w\*) 第46章 离开不过一个月, 再次回到金澜湾,辛懿却觉得仿若经年。 下车上电梯的时候, 卫衣帽子忽然被人从后面兜了上来,帽檐盖住了她大半个额头, 辛懿一头雾水地回头,只见单手拎着超市购物袋的庄景安挑了挑眉:“你现在大小也算个知名人士了,不想公开的话,最好把‘三剑客’备好。” 三剑客。 帽子, 口罩, 黑超。 明星三宝。 辛懿愣了下,她?不至于吧…… 没想到,没出俩小时,事实就证明了庄先生的明智。 两人正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忙晚饭,门铃就响了。 辛懿忙着拿小刷仔仔细细地涮螃蟹的肚子, 嘴巴一撇:“你去看。” 庄景安看了她一眼, 放下削了一半皮的萝卜,解下围裙去开门。 来人是邻居太太, 满脸笑容, 勾着头从门缝里往里瞧。 “家里的小妹子, 该不会就是那个得了第一名的姑娘吧?叫辛懿的那个。”她神神叨叨地打听。 庄景安靠在门边,装傻:“什么第一名?” “哎哟喂, 就你当评审的那个歌手大赛啊!我看见了你哎,”邻居太太看着他一本正经又茫然不知所谓的表情,自己也糊涂了, “难道不是啊?我就觉得有点像……不过你家小姑娘好像眉毛淡一点,眼睛小一点,个子矮一点……” 越说越没底。 庄景安微笑:“我们家小丫头好着呢,别拿她跟人比,谁在我心里也比不过她。” 猝不及防地被喂了口狗粮,邻居太太嘴角抽抽地理了理衣襟:“对对对……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哈哈,哈哈哈。” 说着,她又不死心地往里面张望,只从缝里看见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抿嘴,摇摇头自言自语:“确实是我弄错了,那个唱歌的小姑娘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过日子的。哪有你家小妹子贤惠,打扰了,打扰了——” 关了门,庄景安背靠在门板,无声地看着辛懿笑。 “笑什么笑?”辛懿举起张牙舞爪的螃蟹,“还不过来帮忙?难道晚上就干吃螃蟹吗?” 庄景安说:“邻居太太夸你贤惠。” 辛懿眉一挑:“我明明听见她说我没电视上腿长,眼睛大。” 话刚说完,某人已经绕到身后,长臂一揽,从身后将她拥入怀里,下巴垫在她的头顶:“那你有没有听见我表白?” 我们家小丫头好着呢,别拿她跟人比,谁在我心里也比不过她。 辛懿心里一甜,脸却板着,将手里的螃蟹一举,钳子几乎贴着庄景安的鼻梁。 “你演戏演上瘾了啊?这又没旁人,你就别装情圣了,正常点,不然我放螃蟹咬你。”说着,她龇牙比划了两下。 庄景安躲也没躲,歪过身子看她的眼睛:“你觉得我这话是在‘演’?” 怎么不是? 辛懿总觉得,自打庄先生拿水滴指环套住她,就跟解锁了情话封印似的,三五不时来一下,她还没没习惯那个坐在办公室里面无表 分段阅读_第 95 章 情地喊“辛懿,你过来一下”的庄总监,突然变成情话小王子。 她皱起鼻梁:“谁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啊……” 一句抱怨刚吐,人就被抱离了地。 浅蓝色,与庄景安同款的女士棉拖鞋一前一后地掉在厨房和客厅的地板上,手里的螃蟹被丢在台几上,玩儿命的爬走了。 辛懿光着脚,被某人打横抱在怀里,穿过客厅,越过餐桌,直接放在沙发里。 “嘴上说来终觉浅,绝知此事……”庄景安俯身贴在她耳畔,温柔低哑地吐字,“要躬行……” 体内燥热随着他的气息而升起,曾经一度作为初高中学霸的辛懿,一片混沌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双手推住某人肌肉结实的肩头,一本正经地纠正:“明明是纸上得来——” “这不重要。”后半句生生地被庄某人吞进了口中。 擒住她纤细的手腕放在头顶,庄景安嗓音低哑:“重要的是,需躬行。” …… * 尽管《寻歌》给十强选手放了一个月的假,但菲比斯却还有许多其他事项要推进。 辛懿是不必去上班了,可庄景安还是得朝九晚五的忙碌。 只不过,曾经从不迟到的庄总监,如今开始三五不时的“家中办公”了。 其实,辛懿虽然不上班,但还是很忙。 决赛不同于海选,竞争对手都是各有特色的实力唱将,相比起来,辛懿是十强里唯一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声乐培训的。 她知道自己的天赋,优势,同时也很清楚自己的软肋。 所以,庄景安忙于工作的时间里,她就埋头在家听cd,看国际歌手的演唱会视频,拿白纸写写画画地给自己写曲子,找灵感。 比上班还忙。 辛懿的不安,庄景安自然也看在眼里,不用去菲比斯的日子,他就载她回老宅。 虽说是单室间,但因为采光好,窗帘大敞,阳光直接照在钢琴键上,熠熠发光。 偶尔,还有鸟雀停在窗台,探头张望。 辛懿吉他弹得熟练,电子琴也能拨弄两下——都是在深蓝跟乐队学的。 但钢琴……她从来没有碰触过。 潜意识里,辛懿甚至曾觉得钢琴是高不可攀的贵族乐器。 可是,当庄景安与她并肩坐在琴凳上,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他的手指按在她的指尖,两个人共同弹奏起一首曲子。 辛懿突然意识到,她和钢琴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远。 就像,她和庄景安的距离,似乎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远。 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手指的力度,所有一切都如此贴近。 一曲终了。 庄景安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过几天,我要去一趟普吉岛。” “做什么?”辛懿顺势靠进他胸前,那是她近来发现的,最软硬适中的靠枕。 “周姗姗的婚礼,”庄景安顺势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菲比斯的几个总监副总都受邀了,陈太也去,我推辞不掉。” 辛懿懒洋洋地说:“干嘛要推辞?周姗姗耶,歌手里最美的,美人里最会唱歌的。媒体是这么形容她的吧?” 庄景安忍笑:“三天就回来。这几天你准备点行李,回来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威尼斯。” 辛懿诧异地看他,威尼斯?!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某人借着《寻歌》的名义拿走了她的护照,顿时有种“又被上套”了的忧伤。 “不去,”她说,“我还要准备决赛的曲目,金悦可还等着要干掉我,还有那个骆长风……” 庄景安淡淡地说:“歌不是在房子里闷出来的。” 辛懿还想辩,却听见身后的人轻轻地接着说:“我想带你去看看我求学和生活过的地方。” 她沉默地依偎得更近了点——他待过的地方?求学的地方? 她……有一点点好奇呢。 离开庄家的时候,天色已晚。 附近本来人就不多,辛懿实在懒得全副武装,大咧咧地与庄景安挽着手就走了出来。 没想到,人还没上车,就听见细微的快门声,辛懿循声回头,果然看见站在岔路里正端 分段阅读_第 96 章 着单反的年轻狗仔。 正好与辛懿的目光对视,二十出头的小狗仔顿时脸上一红,慌慌张张地躲开视线。 结果两双雪白的球鞋,并排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一抬头,又一次撞上那双妩媚的丹凤眼,小伙子感觉头顶冒青烟,话都说不周全了:“我我我,我……我是你的粉丝!” 辛懿一愣,看着他猪肝色的脸,噗嗤笑出声:“我又不打人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小狗仔捂紧了单反。 辛懿瞥了眼他的相机,说:“我没有化妆,这照片还是删了吧,好不好?” 语气温和,明明没什么撒娇的成分,却叫人难以拒绝。 小狗仔哭丧着脸:“不行,我这月一个新闻都没追到,这个再删了,这个月就没奖金了。” 庄景安语气平和地问:“你奖金多少?” “三千……” 庄景安点点头,伸手去拿钱夹,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按住了手背。 他抬眼,正看见辛懿摇头。 “这种偷拍,充其量也就一绯闻,没什么稀罕。”辛懿微笑,看着眼前紧张得结巴的狗仔,“你删了这张照片,等我夺冠的那天,我许你一个头条。” 狗仔还是结巴:“头,头条?” “嗯,成jiāo?” 看着那双清澈明晰的大眼睛,小狗仔打开单反,二话没说地将那张挽手从小楼里走出来的照片给删了,坦dàngdàng地把相机递给辛懿看:“删,删了。” 辛懿说:“等我拿了冠军,记得来找我。” 小狗仔愣愣地看着女歌手笑盈盈地走了,与她并肩而行的男人有着一副坚毅挺拔的背影,两人格外相称。突然心头悲起——可怜他才刚有了女神,就失恋了! 车里,庄景安问:“什么头条?” 辛懿撇开视线,看向窗外:“秘密。” * 庄景安去了普吉岛。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辛懿一个人,她还当真有点不适应。 曾经的终极梦想,就是住两百平米的大方字,临山靠海,无拘无束。没想到,居然还寂寞了。 与周兰通了电话,确认周舟的手术一期恢复良好,又告诉她自己会暂时出国去采风一阵子,母女俩约好,等辛懿从威尼斯回来,就去探望周舟——那会儿他应该正在二期手术的复健,刚好可以跟姐姐一起出院。 这一次,周兰没再怀疑女儿被包养,她只说:“在电视上看见你,我挺骄傲的,真的。” 挂断电话,辛懿摩挲着手机壳,看向平静的江面,嘴角翘起。 这似乎还是周兰第一次,表扬她。 手机突然响了,她低头一看,来电居然又是穆晟,自从被她三番五次地“婉拒”,穆少爷出现的频率越发少了。 一接通,只听见电话里风声呼呼。 辛懿问:“少爷您这是在哪儿呢?” “海边,”那头穆晟说,“我在普吉岛。” 普吉岛? “周姗姗大婚,我来凑个热闹啊,”穆晟说,“但是话说回来,你那个没人xing的老板,是不是xing取向有问题啊?” 辛懿挑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噗,我们安叔直着呢!辛爷最清楚…… 准备好全程甜甜甜了嘛?这将是个“小蜜月”的开始●v● 还有,谢谢缱绻的灌溉,我会加油哒…不要不说话呀(*/w\*) 第47章 “满场子的比基尼辣妹, 舞草,他一个人在酒店花园跟野猫玩?!你跟我说, 这是直男干的事?” 穆晟的电话都挂了,辛懿耳边还回响着穆少匪夷所思的语气:“这么说吧, 昨儿个满场子的男明星、富商,就没哪个没喝醉的。我他妈出门的时候居然看见你那变态老板顶着月亮坐在花园里,腿上躺只猫,他妈的拿个本子在写写画画?你自己上微博看看, 都快热搜了。” 变态老板?xing向有问题? 辛懿忍住笑, 登上微博。 果然,周姗姗大婚的图在娱乐v号上早已经刷了整整两天屏。 她只是随意地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穆晟口中的怪人。 那是个也去了婚礼现场的娱乐博主发的九连拍,照片明显与其他海岛蓝天比基尼 分段阅读_第 97 章 画风相异。 画面上是个穿着浅灰色v领t恤,白色卷边露踝休闲裤的年轻男人, 蹲在一片草丛边, 周遭围了一群猫,大大小小, 黑白黄花, 细长身段, 翘着尾巴,不远不近地围着他。 中间往后的几张, 猫咪明显放松了警惕,三三俩俩地靠近了他,甚至去tiǎn他的手指。 而最后一张, 男人正将其中一只雪白的小猫儿抱上臂弯,站起身,大约也正是这时候刚发现了博主的镜头,恰恰好一个温和而冷清的目光看向镜头。 博主写道:满岛的帅哥,我独独相中了这一枚。如果他看我的眼神有看猫的时候一半温柔,溺死在他眼里我也心甘。 微博发出不过半日,点赞早已逾万,被顶的最高的一条评论,是网友在问:“他是谁?” 然后热情粉丝纷纷科普:这是作曲人方初啊!《寻歌》的评委之一。 辛懿意外地在评论的图片里看见了自己。 那是其中一个网友发的《寻歌》十强赛的现场照片,照片里庄景安正握着她的手,白色的西装与她的黑色礼服裙格外相称,而他看过来的眼神那样温柔,眼底仿佛藏着万语千言。 辛懿心头一动。 果然,网友们也与她的感受一致。 那张照片下面跟着的评论都在感慨:他看辛懿的眼神,不就是这样的吗?! 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目光里,所以才毫无所觉吗? 辛懿将那照片放大,细细地看两个人的神色,才终于确定,这样的神色并不是庄景安在舞台上的表演——他一直,一直都是用这样的眼神关注着她,在清晨,在日落,在激情之后的分分秒秒。 大约就是这九连拍引起的发酵,很快的,《寻歌》里庄景安出席的几场比赛的照片都慢慢的被顶到了前页。 随着网络关注的持续升温,有人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 ——方初写了那么多歌,可是没有一首表白的情歌,他好像都不写爱情? ——我初简直是娱乐圈一股清流,连和女明星的同框都找不出几张来啊。 ——何止没同框?我总觉得他不喜欢女人。 ——楼上敢不敢不要信口开河?我赌一百包辣条,方初是直男!你没听过他写的《少年》、《追风》还有所有热血歌? ——我就直说吧,他本身热血不热血跟喜欢不喜欢女人没毛关系。 辛懿越往下看,越满头黑线。 回想起来,从她认识庄景安,确实没有见他与任何异xing有比较亲密的接触,就连叶展眉,他显然也并无好感,更不必提金悦之流。 他对待女xing,似乎一直都是彬彬有礼,冷淡疏离。 这样一想,辛懿觉得自己头一夜借酒撒疯地跟着他回家,没有被丢在马路上真是烧高香了。 评论画风分两路,一路认定方初坐怀不乱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喜欢女人。第二路则认定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只不过是心有所属,所以心无旁骛。 无论画风是不是清奇,总之,一直半处于圈外的庄景安莫名其妙的成了“网红”。 辛懿是越看越好笑,忍不住给他打电话,没想到才响了两声就被接听了。 与穆晟的手机嘈杂不同,庄景安似乎在非常安静的环境里。 “你在干嘛呢?”辛懿不由得带了点笑音。 庄景安调笑地问:“在酒店,怎么?想我了?” 辛懿抿嘴笑,真该让他们听听庄先生调情的语气,保管再没谁说他对女人没兴趣。 “不是参加婚礼吗?为什么一个人待在酒店,不去浪吗?” “谁说我是一个人待在酒店?”庄景安轻笑,“房里还有辣妹,你想不想看一看?” “是不是皮肤特别白,眼睛特别大,腿长腰细娇滴滴的那种?”辛懿说得都快要笑出声了。 “嗯,而且还很省布料。”庄景安压低嗓音,“她刚睡着,不然我让你和她聊聊了。” 还想骗她!辛懿揉了下鼻尖,嘿嘿一笑:“‘她’是不是还长了条长长的尾巴,叫起来声音咪呜咪呜的?” 存心调戏小丫头的庄景安一愣,低头看了眼手底下正眯着眼小憩的白猫,笑了 分段阅读_第 98 章 声:“你怎么知道?” 辛懿说:“谁让你不玩微博?都要变网红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庄景安无奈地摇头,他就知道那天偷拍了他之后,还跑来要求jiāo换微博和微信的姑娘不是盏省油的灯。 手机里传出辛懿带着些许撒娇语气的声音:“那么多漂亮姑娘,你为什么不跟人家跳舞喝酒,一个人跑去喂什么猫?” 庄景安垂下眼睫,看了眼迷迷糊糊醒来,正伸出粉舌轻tiǎn他食指的白猫,轻声说:“因为我觉得它们很像一个人,独立,倔强,柔软……又坚强。” 他又想起头一次见到辛懿,哦,不是,应该是第二次见到她。在那个夜深人静的箱子里,本可以转身逃走的她,毅然决然地举起高跟鞋投入乱投的模样,还有在庄家老宅的地毯上媚态入骨的缠着他的她……一体两面的小野猫,野心与温柔的综合体。 辛懿觉得贴着手机的耳朵发烫。 这大狐狸,说起情话来总是轻描淡写,又直戳她心窝。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从来不写情歌? 这念头,直到挂断电话,还在她脑海里回旋。 可答案很快就来了。 临睡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辛懿翻开一看,是穆晟@她。 内容只有三个问号:“???”转发的是另一个微博发布的内容。 那是一个刚刚开通的新微博,id是音乐人方初,头像是一只……狐狸? 唯一一条微博是个视频,阳光沙滩,白纱窗,优雅踱步的猫,吉他的旋律是唯一的声音。 辛懿将音量放大,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明明是没有人唱歌的纯粹旋律,她却觉得每个音符的背后仿佛站着一个腰背挺拔的男人,正贴在耳畔细语说着情话。 一曲终了,她关了视频才看见上面的一行小字。 “致野心勃勃的小猫。” * 正午时分。 辛懿正倚在躺椅吹着江风,闭着眼睛轻声哼他的那首曲子,忽然听见阳台玄关传来轻响,不经意地抬头,居然看见那个昨天在她梦里一夜缠绵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 她一下从躺椅上蹦起来:“不是说要下午回来吗?” 庄景安轻描淡写地说:“改签了机票。” 说完,他摊开手臂,头微侧了点:“不是说想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想你了?”嘴上抱怨,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他奔过去,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垫脚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恍惚觉得他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在我梦里。”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辛小姑娘是头一个走近安叔的女孩~原因,以后再说。 总之,咱们先好好地,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吧^_^ 第48章 出发去威尼斯的那天, s市下暴雨。 狂风从江面凌虐而过,连带着阳台的玻璃窗一直哐啷啷响个不停。 辛懿背着双肩包, 不安地看向窗外:“这么大的风雨,航班能飞吗?” “没有雷电, 不碍事。”庄景安轻描淡写地答,说完发现小姑娘还怔怔看着窗外江面发愣,又想起这不光是她第一次出国,大约还是头一次乘飞机。 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他轻声说:“有我呢。” 辛懿抿嘴, 抬眼看他。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啊,为什么他也能察觉到她在害怕? 庄景安双手捂住她的眼睛:“这一趟出门,你可以闭上眼睛,乖乖地跟着我走,用心去体会旅程。记住, 我是带你去采风的, 回国之后你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眼睛被捂住了,眼前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辛懿只觉得刚刚还七上八下的心, 忽然就归了位——第一次出国算什么?第一次坐飞机算什么?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只属于两个人的旅程,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嗯。”她乖乖地答应了。 结果, 小猫咪似的乖巧还没持续到机场,就又张牙舞爪了。 起因是辛懿的手机收到了代订旅程的旅行社发来的邮件,邮件里提到了这趟威尼斯之行的费用。金额后面的0, 她数了三次,最终确定自己身边的男人,确确实实向 分段阅读_第 99 章 少报了一位数。 “为什么骗我?”辛懿瞪着庄景安,像只被激怒的小猫,攻击力不足却气势满满。 庄景安看了眼她的手机,摸了下鼻尖,挪开视线:“……我之前看错了。” 辛懿被他这毫无说服力的谎言气得说不出话来——钱是他付的,当初说好了,等回国她的大赛奖金发下来,钱她都还他。结果现在居然发现这人直接少报了个0? “这钱比我的奖金还多。”她陈述事实。 “如果发了唱片,钱就绰绰有余了。”庄景安伸手,想去摸一摸她的头发安抚。 辛懿身子一偏,躲开他顺毛似的动作,丹凤眼一瞪:“万一我发不了片呢?这钱我得欠到几百年去?” 庄景安看了眼自己落空的手,一笑:“如果你发不了片,我俩的契约就还在,我养你也是应当。” 辛懿愣了下,回过味来——言外之意,是如果她赛后有幸发片,出道,他们之间的契约就走到了尾声,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看着她一张素颜的小脸上喜怒形于色的表情,庄景安叹了口气,单手扶方向盘,右手一勾,将小丫头揽过来,大手在她松松绾起的发丝里胡乱揉了一气:“又胡思乱想什么?我们可以换另一种契约啊。” 他手心温暖,语调微软,有种哄小姑娘的宠爱。 另一种契约? 辛懿突然觉得挂在胸口的水滴戒指微微发烫,他说的契约是她想的那样吗? “说起来,你为什么年纪这么小。” 庄景安收回右手,专注地看着前方被暴雨浇灌的机场高速路,一面神色如常地说:“还要一年半,足够你正式出道了吧?” 辛懿撇嘴,看着来来去去刮着挡风玻璃的刮水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最低结婚年龄,是二十周岁。”庄景安也不管她装傻,接着说,“再等你一年半,如果你还没能出道,我就——” 他故意拉长了,没说下文。 “你就什么?”经不住挑逗的小丫头果然中招,大眼睛一瞪看了过来。 他侧目,微笑:“我就只好继续养你呗。” 轻快温暖的笑容,让辛懿一时间没能挪开视线。 她明明最讨厌攀附寄生的菟丝花,最怕从周兰口中听见“包养”或者类似的词汇。可偏偏听见庄景安说要养她,脑海中却是一副岁月静好,素手羹汤的画面。 “我才不要你养,”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眉眼,“庄景安,周舟手术的钱,这次旅游的钱,我以后都会一点一点地还给你,只要你能等我,我一定可以还清每一分钱。” 听见她郑重其事的语气,庄景安稍稍放慢了车速,收敛了刚刚调笑的表情,轻而确定地说:“好啊,我等你。” 辛懿总觉得,这话哪儿有点不对。果然,某人顿了顿又接着说:“我等你还清每一分钱,但是,在你还清之前,只能待在我身边。” ……又中圈套了。 辛懿嘴角一抽,怎么觉得自己被套得越来越牢了? 余光看见身旁小丫头愣神的表情,原本绷着脸一本正经的庄先生憋不住笑出声来。 车厢里轻柔的音乐声,车声外暴雨洗刷了整个世界的嘈杂。 辛懿的耳边,脑海,胸腔里,满满的只有这个男人的笑声。 其实,被套牢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庄景安这个人啊,说起来一直将她绑在身边,却从没有约束过她。 似乎无论她有多野心勃勃,他都能包容,仿佛不管她心有多高,他都能牵牢她手心里的那根线。 辛懿想起当年她刚刚去深蓝驻场,消息被耿重年听说了。 吃饭的时候,耿重年喝着周兰替他冰镇好的啤酒,打着酒嗝,轻蔑地睨她:“小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说好听了是卖唱,说难听了还不就是出卖色相?你当台下给小费打赏的有几个是冲着歌来的?还不就是看你年轻漂亮,出几个钱逗个乐子?反正你漂亮嘛,还不如去小馆子做个服务生,兴许哪天给有钱人娶回家,就麻雀变凤凰了。” 她当时一言不发地扒拉完了饭,压根不想跟这个酒鬼多说一句。 没想到的是,出门 分段阅读_第 100 章 的时候,周兰悄无声息地跟了出来,在楼梯道里压低了声音说:“若若,老耿他话糙理不糙……你这成天往酒吧里跑也不是个事,将来人家听说了还当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差事。” 辛懿咬紧了牙关,没说话。母亲却接着说:“你总说要当歌手,要开演唱会挣大钱……那些话年纪小的时候说说也就罢了,现在你也快成年了,该现实一点了——女孩子啊,最终还是要嫁人,相夫教子,你那些野心该收收了。” “收收野心,找个人嫁了,像你一样?”年少的辛懿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 周兰尴尬地僵住,嘴唇抖了抖,始终没能再开口劝说。 回想起来,辛懿对婚姻的抗拒大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她从周兰与耿重年的婚姻里只看到了束缚和不平等,而她一度以为那是婚姻唯一的模样,与爱情无关,与自由无关,与成全更无关。 可庄景安却从没流露出一丝半点要限制她的意图,就算当初约定只要她一旦出道契约就作废,他也依旧包庇她参赛,为她作曲,甚至动用自己的人脉替她投票送她登顶……他似乎从不惧于放纵她的野心。 车在雨幕中飞驰,豆大地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辛懿只能看见窗外连绵雨幕,没有别人,没有远方,没有前尘过往,有的只是身边的男人,他开着车,护送他们一起去未知的远方。 * 没想到,一如庄景安预料的那样,航班竟然真的在大雨中正常按时起飞了。 辛懿坐在临窗的位置,透过小小的窗口看向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雨,心慌慌地小声说:“这么大的雨,飞机真的没事吗?” 庄景安偏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着打在玻璃窗上的雨珠,抚上她的手背:“怕什么,要出事也是死一起,投胎还能作伴。” 辛懿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抬手要去捂他的嘴,却被他反手捉住手心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开玩笑的,你相信我。当年比这恶劣的天气,我也飞过,会平安的。” 金发碧眼的空姐刚巧过来检查,正看见年轻的华裔男人将女友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不由嘴角带笑,英文简单嘱咐了几句。 辛懿的半吊子英文,听得半懂不懂,见人家微笑看着自己,就生涩地说了句:“ok,thank you。” 金发空姐笑眯眯地走了。 庄景安问:“她说什么你都听懂了吗?” 辛懿做了个鬼脸:“不就是让我们注意安全,好好享用旅程之类的……”应该是吧? “哦,不是,”庄景安一本正经地说,“她说的是你男朋友真英俊。” 辛懿嘴角一抽:“你骗人。” “真的,她还问我能不能给她留个手机号码。” “她明明没有单独跟你说话!” “你不信?”庄景安眼底带笑,“不信你直接问她。” “你明知道我英文有多烂!” …… 飞机起飞了。 直到轰鸣声响起,满心惶恐的辛懿还在忙着与满嘴胡话的男人争辩是非。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应该要“紧张”一下的时候,飞机已经平稳地攀入云端。 辛懿转过脸,刚好看见他带笑的眼,仿佛在问“放心了吗?” 她肩膀一松,紧绷的全身终于松懈了下来,朝右一歪,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 好像,跟这个人在一起,真的……什么都不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这个故事准备入v了。 因为长年累月都没有榜单,数据反正一直都是比较冷清,还好有你们一路相伴,还好我自己非常喜欢辛爷和安叔,所以其实我写故事写得挺开心的。 还是老样子,入v的第一章 所有留言都送红包,深深感谢支持。 希望还能被你们喜爱,么么哒!鞠躬——来自日万的熊猫眼大心 第49章 窗外一片漆黑, 机舱里只有昏黄的小灯照明,很是寂静。 定时在机舱内巡检的空姐sara, 第n次看见那个英俊儒雅的年轻亚裔男人,替枕在他臂弯里的小女友盖上被她蹬开的薄毯。 这一次, sara看见一直就着灯光单手 分段阅读_第 101 章 书阅读的男人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她走近了,用英语轻声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男人语声更轻:“可以再给我一条毯子吗?她的脚露在外面会冷。” 听见他流利的意大利语,sara有些意外,立刻转换了母语应下。 没过一会儿, sara抱着薄毯回来, 见男人胳膊被枕着脱不开身,便展开毯子代劳。 薄毯刚抖开,只听男人轻声吩咐:“轻一点。” sara受了他的语气影响,不由自主地更加放轻了动作,仿佛在照料什么易碎瓷器。 “ti ringrazio tanto。”(谢谢你。) 男人温柔低沉的嗓音, 令sara不由自主地红了脸:“non c’è di che.”(不用谢) 庄景安微微颔首, 示意空姐可以了,没想到不小心牵扯了麻痹的胳膊, 酸痛袭来, 他不免蹙眉。 sara察觉他的不适, 轻声问:“要不要给这位小姐拿个u枕来?” 庄景安摇摇头,轻轻将枕在臂弯的小丫头的脑袋朝旁拨了些许。 昏暗的光线下, 少女的唇角依稀挂着些许晶亮,连带着他的胳膊上也一小片濡湿。 sara不由莞尔,主动递过面纸。 庄景安微笑颔首, 接过纸巾却只顾着去擦拭辛懿的嘴角。 手指刚拿开,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女睫毛忽闪,无意识地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脸颊,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天亮了?” sara懂一些中文,忍不住嘴角弯起,这稀里糊涂的小丫头和温柔细腻的男朋友,真是天作之合。她笑着说:“小姐,你男朋友的胳膊要支撑不住了。” 辛懿原本睡得迷糊,此刻看着金发碧眼的空姐,才惊觉自己这还在国际航班上呢!猛地鲤鱼打挺直起身,感觉到嘴角边的湿润,手忙脚乱去擦。 她正尴尬,就听庄景安淡淡地说:“刚好你醒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辛懿拽着薄毯,目送他起身,总觉得他的腰背似乎没那么挺直。 直到走远了,庄景安才弯过左手臂,轻轻揉捏,这一幕落在辛懿眼里,她脱口问:“几点了?” sara体贴地答:“起飞五小时了。” 这句话sara用的是中文,虽然语调平板,但辛懿总算是听懂了。 她抬手揉了揉肩颈,又听见年轻漂亮的空姐感慨:“他怕你醒,一直没有动。东方男人真的太体贴了。” 庄景安一动不动的给她当了三小时的人肉枕头? 辛懿嘶地抽了口冷气,那胳膊得酸成什么样啊…… 等庄景安返回来的时候,空姐人已经走了,辛懿抱着薄毯,盘腿坐在放平的座椅中央,身子挺得笔直,却遮不住睡眼惺忪。 “怎么不睡了?”庄景安问。 “你干嘛不把手抽走?”辛懿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又酸又胀,被小丫头一拉,简直像被抽了麻筋,庄景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辛懿吓了一跳,连忙松手,跪坐起身眼巴巴地看他:“……还,还好吧?” 庄景安眉眼一松,动作迅捷地超前一倾身,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唇上一吻,没等她作反应,已经若无其事地撤回身,坐进并排的躺座里,悠然自得地取过手旁的书,仿佛前一秒揩她油水的另有其人。 辛懿心里有内疚,只好闷声“吃亏”,重新躺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顶上的黄灯发愣。 忽然眼前被只手遮了光,只听庄景安说:“闭眼,睡觉。” 她侧目:“你为什么不睡?” 他没说话。 辛懿又追问:“你说啊,为什么你不睡?” 庄景安无奈,只好眼睛看著书,口里轻描淡写地答她:“……怕你醒了害怕。” 辛懿怔怔地看着他发了好一会儿呆,终于瘪瘪嘴,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害怕。 怕再多看他的侧脸一秒,眼泪就要掉出眼眶——她不爱哭,再多磨难也未必能叫她掉泪,可刚这一秒,她突然觉得被戳中了泪点。 这个男人啊……永远知道她的弱点。 * 尽管耳边一直有隐约的引擎轰鸣,但辛懿睡得分外的沉。 醒来是因为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腰间游走,她哼 分段阅读_第 102 章 唧了两声,睁开眼,恰好对上某人带着坏笑的眼。 “睡得这么沉,跟小猪似的,起来吧,该吃早餐了。” 她这才发现窗板已经打开,耀眼的光线从云层上方刺进机舱,天亮了。 小桌板上搁着沙拉,三明治,牛nǎi,色泽鲜亮。 庄景安神清气爽地笑眼看她,仿佛昨夜为了陪她而熬到夜半三更的男人不是他。 优雅的意大利语打断了辛懿的发愣:“您好,需要咖啡吗?” 她抬眼,见还是昨夜的空姐,此刻正微笑地注视着庄景安,居然没有用英文?这下,她连一个字也听不懂了…… 庄景安也用意大利语回:“好的,一杯美式不加糖,一杯拿铁,低因。”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拿铁要低温,谢谢。” 辛懿看着空姐离开,眼一弯:“这个金发美人在yy你。” 庄景安失笑,看着小丫头满脸狡黠,挑眉:“这怎么叫yy?你懂什么叫个人魅力吗?” “是是是,东方男人很受欢迎呢。”辛懿笑嘻嘻地说,“你当初在意大利念书,怎么就没找个洋女朋友?” 庄景安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找?” 辛懿一愣,是啊,她怎么就直到他没找?可他身上的每一处都显示……这男人没前科啊。 虽说如今他俩“如鱼得水,驾轻就熟”,她可还没忘记当初第一夜,他的莽撞与失控,还有刚开始时的不知所措……他明明就是张白纸,哦,一张飞速晋级老司机的白纸。 “少来,你就一新手上路,少给我装老司机。” 话音刚落,辛懿只觉得薄毯下某人的大手稍一用力,她登时红了脸不说话了。 算了……虽说都是装老司机,他到底还是略胜一筹…… sara端了咖啡回来,一眼就看见那个被宠在手心的小姑娘正红着脸冲男友吹胡子瞪眼,将咖啡放下,她用意大利语对庄景安说:“您试试,如果觉得冷的不合适,我可以给你换一杯。” 庄景安温和地回她:“没关系,都可以。” 两人说的都是意大利语,辛懿一个单词都听不懂,看看庄景安,有看看空姐,只觉得他眼神太温柔,空姐眼神太……热烈? 心头不爽,辛懿面无表情地在薄毯下庄景安的手背用力地捏了一把。 sara不知道她那小心思,轻声又对她说:“你的男朋友真好。”其实她是想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用的是中文。 连空姐都看出来她英文捉襟见肘! 辛懿本就已经不爽,如今被明晃晃的鄙视了,酸溜溜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你要是你喜欢,你拿去吧,别让他吵我睡觉就行。” 一句话说完,她凶巴巴地将薄被一扯盖上,翻了个身面朝窗户,一动不动了。 sara没闹明白小姑娘生的哪门子气,疑惑地看向庄景安。 晨曦明亮,透过窗户照在东方男人精致的面庞,几乎有种熠熠生辉的错觉。即使长期飞国际航线,见多了东方男明星,sara依旧忍不住感慨,这个男人的轮廓太好看了——尤其是,他温柔地看向身边人的时候。 “确实不是女朋友。” 听见男人动听的意大利语,sara一愣,又听他接着补充说:“她是我的未婚妻,抱歉,她还年轻比较任xing。” sara礼貌地说:“她非常漂亮。” “嗯,她是我的珍宝。”他用意大利语回。 背对着他们的辛懿,此刻正竖着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 该死的,又再说什么? 不,不……她才不管他们是调情还是闲扯…… 正在天人jiāo战的辛懿,忽然闻到浓浓的咖啡香。 微微侧过脸,刚好看见某人手里端着咖啡杯靠在她身边。 “你不起来,两杯咖啡我可都喝了,一会儿你要再想喝,还得招呼美女空姐过来。” 话音刚落,面壁的小丫头已经转过身,一把从他手里拿过咖啡杯,狠狠地灌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一杯就够了,谢!谢!” 看着与初时那个裹着层层铠甲的少女截然不同的辛懿,庄景安拾起湿纸巾,一言不地抬手擦掉了她唇边的咖啡nǎi沫。 分段阅读_第 103 章 她一点点地在改变,越来越生动,也越来越让他移不开眼。 * 最终抵达马可波罗机场的时候,意大利当地时间已经临近午夜。 辛懿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时间点降落,居然还能有人接机! 来人有张东方面孔,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花里胡哨的橙色呢子风衣,蓄着络腮须,个头不高,但走起路来整个人虎虎生风。 他连接机牌都没有举,居然也能大老远就从人群里认出庄景安来,高高地挥舞着双臂迎上前,张口就是地道的北京片子:“卧槽,景安,几年不见,你丫怎么变这样了?” 辛懿没料到在异国他乡能听到这么地道的方言,又被来人的抢眼衣裳晃花了眼。 推着行李箱的庄景安笑了声,低头对她说:“这是李怀瑾,我大学同学。” 眼看着两个男人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熊抱,辛懿笑眯眯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热情洋溢的李怀瑾同学松开了庄景安,又乐呵呵地张开双臂要跟辛懿来个贴面礼,结果手臂还没碰着人衣服边,就被老同学一手打开了。 “嘴上打个招呼就够了。”庄景安凉飕飕地说。 满腔热情被泼了冷水,李怀瑾嘿嘿笑着收了手臂,上上下下端详着这个留着栗色波浪长发的漂亮姑娘,她几乎素颜,柔和的眉与眼角微挑的丹凤眼,笑起来有种若有似无的勾人,却又被那种东方女孩儿特有的内敛给遮掩了。 个儿挺高的,腿也长,腰肢纤细,胸……没敢打量。东方女xing的柔美和灵动,在她身上综合得挺好。 但是! 这丫头和读书时候追求过庄景安的那群洋妞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啊! 几眼工夫,李怀瑾已经将辛懿打量得七七八八,还想再看,却感受到了来自老同学的目光,连忙笑着攀上庄景安的肩,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我听说你现在在国内也算一线音乐制作人了?可以啊,这才几年时间,就变大腿了。” “就那么回事,一样都是做音乐,有什么一线二线之分?”庄景安推着行李车,与他并肩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余光里不见了小丫头人影,顿下脚步,回头,果然看见她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俩,一脸好奇。 李怀瑾看了眼庄景安一人推着俩大箱子,身后还背了个旅行包,而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只背了个轻飘飘的单肩包,龇牙笑:“够宠的啊,我当年就说了,像你这种闷葫芦,要不不开窍,一开窍啊那得是金角大王的宝葫芦——啥妖降不了啊!” 辛懿瞄了若无其事的庄景安一眼:“这说谁是妖呢?” 庄景安等她追上前并肩了,才重新起步:“你知道当年,他的外号叫什么吗?” “嗯?” “李穆弘。” 辛懿一头雾水地看向李怀瑾,对方微窘地正在挠头。 庄景安说:“穆弘是水浒里的,绰号‘没遮拦’。他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就行,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才是庄景安……du舌气死人不偿命的庄总监。 辛懿一边笑,一边默默地同情了一把李怀瑾——跟这么个du蛇郎君同窗数载,如今还肯在夜半三更地跑来接机,也真算得上铁哥们儿了。 李怀瑾是开车来接的。 行驶在四下无人的街头,辛懿好奇地看向窗外,离开机场还没多久,视野范围内几乎已经不见人烟。 车里放着异国风情浓郁的歌谣,李怀瑾边开车,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庄景安jiāo谈。 一会儿问问庄景安如今国内的行情,一会儿又问这次在威尼斯打算呆多久,最后终于憋不住了,李怀瑾偷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排坐着的穿着红色羊绒大衣的年轻女孩儿,压低了嗓门问:“景安,你俩不会是在度蜜月吧?” 车子就这么点大,他再怎么压低声音,辛懿也一定是听得见的。 她假装没注意,目光仍旧看向窗外远山灯火,耳朵却竖着等庄景安的答复。 “……算是吧。”庄景安说。 “哈?!”李怀瑾夸张地说,“什么叫算是,你俩到底是已婚还是未婚,这玩意儿没法模棱两可吧!” 分段阅读_第 104 章 懿脸一红,刚要出声,目光从后视镜里与庄景安的视线相遇,他一笑,她顿住。 庄景安语气平稳,异常认真地说:“意思是,现在虽然还不是蜜月,但我希望它是。” 李怀瑾脑子转了一圈,终于一拍大腿领悟了:“敢情是你在追人家姑娘,但人还没答应下嫁。” “可以这么说吧。”庄景安答得云淡风轻。 李怀瑾忍不住侧头看他,啧啧称奇:“我说景安,这才几年工夫不见啊……你丫不光从黄毛纹身小背心变成如今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就连恋爱风格都三百六十度乾坤大挪移?我记得,从前你可是被洋妞追出列国,都不肯回头看人家一眼的柳下惠,如今居然轮到你倒追人小姑娘了?” 李怀瑾这话说的艺术。 一来感慨了,二来替庄景安朝辛懿证了个清白——老同学当年在意大利读书期间是片叶未沾身,可见如今屈尊相追着实不易。 可辛懿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此。 黄毛?纹身?小背心? 她不由看了眼前排穿着深灰色长呢子大衣,同色系羊毛背心里白色衬衫衣领笔挺,黑色短发纹丝不乱,风度仪态无可指摘的男人。 李怀瑾说的那个人,跟她认识的庄景安真的是同一个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庄景安不动声色地说。 “对,谁还没中二过。”辛懿突然接了一句。 李怀瑾突然扶着方向盘大笑:“卧槽,原来你丫喜欢这型的姑娘——我也喜欢。” 话音刚落,庄先生嘴角带笑,一个眼刀飞了过来。 李怀瑾顺利接收,又补了半句:“就那种,对小妹妹的喜欢。小嫂子,你别误会!” ……小嫂子? 非常好,自从与庄景安搭上关系,她从小助理,到小婶子,如今又来了个小嫂子。 好像与他在一块儿,她就跟“小”字脱不开干系了。 而她偏偏,好像,还挺享受这种“变小”了的感觉,不必咄咄bi人,也不用剑拔弩张,风风雨雨似乎有个人能替她挡着,而那个人也不会阻拦她出去闯dàng。 辛懿看着与老同学说说笑笑的庄景安,忽的嫣然一笑。 庄景安从后视镜里恰好看见了后排的女孩儿突如其来的微笑,如花柔婉,尖锐全消。 * 李怀瑾的车开了许久才到酒店。 彼时酒店大堂早已空空dàngdàng,只有前台漂亮的金发小伙还在恪尽职守。 小伙儿问,庄景安答,流利得仿佛当地土著,完全轮不到李怀瑾出手。 李怀瑾靠在柜台边,感慨:“回国这么些年,我当你意大利语该忘光了。” “哪能,当初费多大劲才学会的?能说忘就忘?”庄景安随口说。 李怀瑾看着从前台小伙手里接过护照,自然而然地递给小女朋友保管,然后轻轻搭上她的肩头推她上楼的庄景安,自言自语地说:“整个人都变了,意大利语忘了什么的……一点也不奇怪。” 客房就在二楼,刚刷开门,顿时一阵夜风裹夹着水汽扑面而来。 钩花窗帘被夜风拂过,夹杂着河对岸的灯火映入眼帘。 放下行李,李怀瑾迫不及待地撩开落地纱帘,走上露台。 辛懿与庄景安跟出去,只见李怀瑾已经点了支烟,正放在口中猛吸。 李怀瑾嘴里叼着烟,给辛懿递了根,又殷勤地替她点了:“这边室内禁烟,憋死了。” 辛懿未经思索就将烟抿在唇间吸了一口,没想到烟还没吐,眼前人影一晃,已经被吻住了唇,一口烟没刹住,全数落入了庄景安口中。 她睁圆了眼,正与他镜片后冷静的眸子相对。人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烟蒂已经被庄景安捏走,就手在石栏杆上掐灭了。 庄景安面朝河面,吐了一口烟,回头看她:“不要随手接别人的烟,听见了么?” 辛懿愣愣地看着他,之前他没那么反对她抽烟啊。 一旁的李怀瑾僵了一下,沉默了两秒忽然大笑:“景安,你想太多了。那东西我早戒了,不信你问陶子他们。” 庄景安不无抱歉地说:“我不是针对你,只是她太没防备心。” 这一出之后,李怀 分段阅读_第 105 章 瑾似乎也就兴致缺缺了,随便哈拉了几句,就托词自己隔日还有要事先走了。 庄景安下楼去送她,辛懿则独自留在了酒店房间里。 两个男人离开了,房间很快陷于宁静。 河道里忽远忽近的人声也就兀自鲜明起来。 辛懿裹紧了大衣,走到露台边,倚着栏杆朝下看。 果然,窄窄的河道里游dàng着好几艘小船,而离她最近的一艘,船头上侧坐着个戴白色帽子的年轻男人,金发碧眼高鼻梁,一双眼睛被岸边的灯火照得像两盏琉璃,英俊又风流的模样。 那男人怀里抱着一只银白相间的手风琴,开合之间旋律如月色流水般倾泻。 坐在船尾的两个姑娘托着腮,只顾看着他的侧脸傻笑。 男人声音很好听,像吟游诗人似的调子绵长又勾人。 船随波逐流,离辛懿的露台越来越近,他终于也看见了二楼阳台上的东方面孔,顿时蓝眼睛一弯,右手松开琴键揽在腹前,微微朝前躬身,笑吟吟地朝辛懿行了个礼。 辛懿觉得有趣,也有样学样的躬了躬身。 船尾的两个欧洲小姑娘也看见了辛懿,窃窃私语了几句,其中一个小一些的女孩儿站起身,面朝她的方向,笑眯眯地说了几句。 ……意大利语。 辛懿一个字也没听明白,但见小姑娘笑脸迎人,想来也没什么恶意,就抬起右手对她轻轻挥了挥。 没想到小姑娘顿时乐了,转身与同伴相视一笑。 辛懿还没闹明白怎么一回事儿,船头的年轻男人已经拉开了手风琴,琴声经过音箱的共鸣变得悠长而煽情,可最关键的是,他拉奏的居然是耳熟能详的东方民谣《茉莉花》。 男人笑起来脸颊有长长的凹陷的酒窝,因为眼窝深邃的缘故看起来眼神格外深情。 他抽空伸出手,冲辛懿做了个“来”的姿势。 辛懿莫名奇妙地看看他又看看船尾的两个小姑娘,三双湛蓝的眼睛如出一辙的热情洋溢。 她试探地指了指自己。 三个人连点头的节奏都如出一辙。 《茉莉花》已经一曲完毕,男人再度向辛懿微微欠身,做出邀请的姿势,又从头演奏。 辛懿总算会过意,跟着他的节拍,轻轻地吐出第一句歌词来。 她的音色清亮,在夜色河水的润湿之下,更显得女人味十足。 两个小姑娘轻轻地打着节拍,白帽男人从船舷上站起身,长腿踩在船边,浑身的每一处都随着拉奏手风琴的动作而摇摆,一副快乐又陶醉的模样。 辛懿喜欢他们。 在这本该夜深人静的夜里,这些自由的人与音乐为伍,自由自在。 她双手撑住阳台围栏,轻盈地一跃,整个人翻坐上去,面向河岸双腿悠悠dàngdàng地踢。 拉手风琴的男人笑容愈盛,像是被她的轻快所感染,也跟着她用完全不着边际的“中文”唱起歌来。 辛懿被他奇怪的发音逗笑了,最后的一点束缚也被解开,嗓音如同夜莺般清丽婉转:“……芬芳美丽满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一曲终了,男人朝阳台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河对岸忽然传来零星散落的掌声。 辛懿这才发现对岸的酒店露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错落地站了好几个人,正朝向她和船头的琴师鼓掌。 那男人脱下帽子拿在手心,扬起脸对辛懿笑着说着什么,眼神热烈。 两个小姑娘也纷纷附和。 辛懿手指chā|在卷发中,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应该用英文告诉他们,她不懂意大利语吗? “lei non parla italiano.”(她不会意大利语)庄景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出。 他走到辛懿身侧,双手扶杆朝向楼下船头的年轻男人又说了几句。 辛懿分明看见那人眼里的小火苗旺盛又熄灭,最后归于平静,似有惋惜。船尾的小姑娘也落落寡欢的模样,耷拉下眉眼来。 辛懿不由好奇,压低了嗓音问:“他到底在说什么?” 庄景安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在示爱。” “啊?”辛懿眉头一蹙,“你胡诌的吧?” 庄景安背靠在栏杆上,逆着光 分段阅读_第 106 章 ,辛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嗯,他好像不那么高兴。 船头的男人似乎还想再最后争取一下,双手拢在嘴边,对辛懿喊了几句,殷切地看着她。 辛懿摸摸鼻尖,转头求助:“……他又说什么?” 庄景安挑眉,舌头在口腔里一裹:“他说如果你愿意,现在可以从这里跳下去,他会接住你,然后你们可以在船上共度良宵。” 话音刚落,怡然自得的辛懿小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围栏上跳了下来,连着朝房间跑了两三步,才瞪大了眼睛盯着庄景安,嘴巴比着口型,无声地问:“真的假的?” “不信你跳下去试试,”庄景安歪了歪头,“看他会不会接住你。” 见小丫头将信将疑的模样,他又说:“人家刚刚问过你,如果你愿意春风一度,就与他共唱,结果你就真跟人唱了,这赖不着人家自作多情吧?” 辛懿苦着脸,小小声地说:“我又听不懂他说话!” “听不懂也干乱应?” “……我错了,”小野猫总算认了怂,双手合十朝他拜拜,“快想办法让他走啊,拜托,拜托。”说完鸵鸟似的,蹑手蹑脚地逃回了屋。 辛懿窝在室内窗边的白色高背沙发里,侧耳听外间的动静。 庄景安似乎又和对方说了几句,他的意大利语发音很好听,卷翘舌之间有种欧式贵族的优雅。尽管辛懿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发音所诱惑。 她突然想起李怀瑾说,当年的庄景安黄毛纹身小背心的轻佻模样,不由觉得特别违和——她能想象他褪下西装,挽起袖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戾气,却无法想象他吊儿郎当饱食终日的浪dàng样。 正出神,耳边传来庄景安特有的沉稳的脚步声,辛懿连忙从沙发背上松开手,抱膝团住,眨巴着眼看过去。 庄景安没看她,一边伸手去解大衣的腹扣,一边往玄关处走。 辛懿一慌,支起身问:“你还要去哪?” 她的在乎太明显。以至于庄景安刚刚还不悦的心,豁然开朗。 他褪下大衣,顺手挂在玄关的衣柜架子上,侧过身淡淡地看着沙发难得乖巧的小姑娘:“反正我离开十分钟的工夫,你都能混到个要相约私奔的金发帅哥。我也不必担心,真走失了你要冻死街头了。” 辛懿委屈兮兮地撇嘴:“我当他知音,他却想拿我当pao友……这也不能赖我啊。” “pao友?”庄景安关上衣柜的门,没有看她,重复了一遍。 辛懿没觉得自己哪儿说的不对,却察觉到他刚刚抬升的气压又压低了。 他走过来,步子很慢。 屋子里是白炽灯,光线将他的灰色针织衫衬得发亮,连带着他原本有些麦色的肌肤,也明亮了许多。辛懿看着他有点出神——刚刚船头的金发帅哥,帅是帅的,却没叫她晃过神,而眼前这个看了这么久的男人,怎么就看不厌呢…… 辛懿咬着食指尖走神,等她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已经被慢慢踱来的男人牢牢地箍在了胸膛与沙发背之间。 她终于意识到,刚刚他的“慢动作”不是悠然自得,而是类似猎豹捕食之前的不动声色。 “昨天……今天在飞机上,我都没好好洗澡。”她往后退了点,整个人贴在沙发背上。 “嗯,我也是。” “要不,先洗个澡吧?”她试探地问。 话音未落,庄景安温热的呼吸已经落在她的颈窝,不轻不重地一嗅,在她低领毛衣口露出的锁骨一吻,语声低沉:“刚好……臭味相投。” 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辛懿觉得自己早已经死去多年的“学霸之魂”在他乱七八糟的成语使用之中正在缓慢复苏。 可惜的是,她总是没有机会纠正他…… 这个男人点火的速度太快,灭火的速度又太慢,以至于每每她从九霄天外回神的时候,早就忘了这一场大火是怎么燎起的第一撮。 这一次的火,似乎……烧得时间更长了。 虽说以辛懿凡事不认输的xing子,就算是在情迷之中也不肯轻易服软,动不动就要爬到“上方”耀武扬威一番,无 分段阅读_第 107 章 论结局如何,她总归也曾……嗯,主导过。 可这会儿,她长腿扑棱了好几下,也没能顺利地农奴翻身,不光整个人始终被庄某人压得严严实实,就连偶尔想要小猫爪挠挠的精力都抽不出来——他想是处心积虑要听她求饶似的,说什么也不肯完完全全地灭火。 几次三番下来,辛懿再迟钝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期期艾艾地攀在他肩头问:“……你在生气吗?” “没有。” 她抿嘴。呜呜,嘴上说没有,动作可没留什么情。 室内的灯光早已被他全熄,辛懿只觉得空dàngdàng的前胸贴在硅藻泥的墙壁又凉又硌,整个人被吊着似的,不上不下,连说话的气都接不上,哼唧了一声:“疼……” 身后的力道果然弱了。 下一秒,她如愿以偿地窝进了某人的怀抱,稳稳地被抱进了卧室里。 脸贴在某人结实的胸膛,辛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命门——这个似乎软硬不吃的男人,唯一怕的,只有她“疼”,生理的,心理的。 眼看着被自己放在双人床上的小姑娘面带狡黠,庄景安单臂撑着身子,问:“笑什么?” 辛懿摇头,眼睛弯弯地抿着嘴:“没什么……你刚刚到底生什么气?” 看着她的眉眼,庄景安叹了口气,俯身一吻眉间:“你这胆大包天的xing子,到底是好是坏?如果今天我不在,一会儿人家男人直接找上门来,你要怎么办?约一pào吗?” 辛懿蹙眉,昂起脖子,在他唇瓣狠狠地咬了一口,瞪他:“怎么说话呢?” 庄景安反倒笑了:“你也觉得这个词听得不爽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口无遮拦。” 辛懿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纠正她的粗鲁,撇撇嘴,不说话了。 庄景安说:“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艳遇,如果你想,一天遇见三五个都不成问题。” 辛懿玩弄着他早已大敞的衬衫衣襟:“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俯下身,在她唇瓣烙下一吻:“当然是……想和你重新相遇。” 在攀上高峰的那一瞬,辛懿恍惚觉得自己像一只海豚,被温暖的洋流包裹,随波逐流,然后跃上巅峰,却不必惧怕坠落,因为下方依旧有广阔无垠的海洋会容留她。 她睁开迷离的眼,咬着他的耳廓,轻而清楚地说:“我不要重新和你相遇……因为能够遇见你,已经是我至今为止最大的幸运。” 我爱你。 三个字藏在心底。辛懿没有说出口。 可是紧绷的肌肉终于全部松开的男人,却俯身在她颈窝里,沙哑地说。 “我爱你。” 身下的女孩儿没有回应他的告白,庄景安支起身,看着她微微闪动的睫毛和假装平静的呼吸,终于没有再出声,轻轻在她睫毛一吻。 离开之前,他不忘温柔地替她清理。 直到卧室一片安静,“睡着”的少女才再黑暗里睁开了眼,对着门缝下隐约透出的浴室的光线,轻之又轻地说:“怎么办……我好像也爱上你了,庄景安。” * 清晨的威尼斯街头,有种极具文艺色彩的生活气息。 桥与桥之间,jiāo织成游客与土著彼此不分的网。 换上了轻薄斗篷外衣的辛懿,挽着庄景安的胳膊,从河东走到河西,走过的桥比她过去几十年经过的都多,各色各样的船只从桥洞下划过,偶尔有宝石般湛蓝的眼眸在她身上停留,她一察觉,就立刻躲闪开了。 几次之后,庄景安终于低笑出声:“你在躲什么?” 辛懿不好啥意思说,这些人的眼神跟昨夜那个船头歌手好像……她很害怕一不留神就又成了暗送秋波。 结果是福不是祸,庄景安不过是进店买个面包的工夫,拿着手机正在对着天空45°自拍的辛懿又被搭讪了。 这次稍微好一点,有着灰色眼眸的大男孩会讲英文。 以辛懿止步于中考水平的英文,能听懂对方表示“觉得你很漂亮,希望和你作伴同游”的意思已经实属不易。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正在等人,结果大男生淡定地双手抄兜陪在她身边,表示“陪她等”。 分段阅读_第 108 章 景安推门出来,看见的就是阳光下,英俊的欧洲少年与东方娃娃似的少女比肩而立。面对“年轻的对手”,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老了。 然而念头刚升,就被他的小丫头给打消了。 眼见他出来,辛懿如获大赦地飞扑而来,棕色的卷发飞扬,一下挽住他的胳膊,倒真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模样。 辛懿用生涩的发音对执着的灰眸少年说:“这是我男朋友!” 少年看了庄景安一眼,似乎觉得他过于年长。 庄景安单手扶腹,微微颔首,用纯正的意大利语说:“她是我的未婚妻,请问你有事吗?” 少年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没什么公平竞争的机会,朝辛懿抛了个飞吻,然后大笑着跑走了。 辛懿抚胸:“太可怕了,这一个个都得了恋爱癖吗?” 庄景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的眉眼本就生得端庄温婉,安静的时候几乎能与画中仕女媲美,偏偏又长了双灵动又妩媚的眼睛,这种介于纯真与妩媚之间的美,最叫人难以抗拒。 当她故意以美色当做武器的时候,或许还有人能够抵御。可当她的那份娇憨自然而然的流露……作为男人的庄景安不得不承认,起码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面包店搭讪之后,辛懿有点儿杯弓蛇影,凡是遇见打听她和庄景安关系的人,都毫不犹豫地宣布:他是我的男朋友。然后赶紧挽着某人离开。 乘船渡河之后,坐在靠边的辛懿第一个上岸。 岸上的是个高壮精瘦的大汉,朝她伸出手搭了把劲。 辛懿刚蹦上岸,人还没站稳,就听见对方用意大利语说了句什么。 她迷茫地看向他,见对方目光热情,顿时连连摆手,指向正要登岸的庄景安:“he is my boyfriend!” 一语既出,大汉先是愣住,而后哈哈大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上了岸的庄景安忍住笑,单手将一脸警戒的小姑娘揽入怀里,按住她脑后,重重的一个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蜜月~ 这大概是全书最甜的一段时光啦,亲爱的辛爷好好享受作为小女人的时光吧:) 谢谢宝贝们支持,本章留言都掉落红包,么么哒! ———— 顺便…自荐一下预收中的新文: 1.《我的恋人是头号反派》,星际小甜饼:为你再造新宇宙,一片星河作嫁衣。大约是热血和旖旎的碰撞~ 2.《不负惊鸿曾照影》,都市现言:男友力max军医vs迷糊蛋摄影记者,山地、战区、灾难现场……我爱你,不远万里。 3.《你是我生命的3/4》,悬疑穿书:天才聋人摄影师vs福利院小义工,一个把悬疑片搅成甜甜圈的温暖故事。 求预收,求亲亲抱抱举高高,爱看见这行字的你!*^o^* 第50章 被庄景安按在怀里的辛懿, 听见耳边众人的笑,心知自己闹了笑话, 却不不知道问题在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某人在自己额头上一亲, 退开了身,从钱夹里取了钞票递给岸边的壮汉。 对方咧嘴露出大白牙,看着辛懿叽哩哇啦地说了两句。 庄景安笑笑,抚着小丫头的后脑勺, 终于把她从众人的围观里解救了出来。 顺着河道一路走出好远, 确定自己已经消失在船友的视线里,辛懿才试探地问:“刚那人……该不会是找我要船票钱吧?” 庄景安嘴角一弯:“你猜。” 眉眼一耷,辛懿懊恼地说:“我真是挫死了!”居然以为人家是要搭讪,简直自作多情到没脸见人…… 辛懿低着头,看着鞋尖, 心里不是滋味——他能讲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 他能在异国他乡游刃有余,而自己就像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 纵然她有再大的野心又如何, 归根究底还是见识太少。 冬日阳光下的风, 寒而不冽, 辛懿脸上燥热,闷头朝前走。 忽然看见庄景安深褐色的登山靴挡在面前, 下一秒,他的手就捂住了她发烫的面颊,令她不得不抬起脸来。 庄景安的背后是河道旁五彩斑斓的低矮小楼, 大片的色彩绚丽的墙壁上有来自艺 分段阅读_第 109 章 人的涂鸦,辛懿抬眼时刚好看见他身后墙壁上绘着一双硕大的张开的羽翼。 并非纯白,而是中xing的灰,每一根长羽都如同可以进攻的矛。 那是一种介于守护与侵略,善与恶之间的印象,不偏不倚地衬在庄景安身后,却宛若天成。 他捧着辛懿的面孔,四目相对。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混杂着不安与不甘,他都看在眼里。 自卑、不安,又不甘心受挫,这个骄傲的小姑娘啊,像极了多少年前的他自己。伪装在倔强与不服输下的脆弱,别人或许看不见,他却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他不由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 河道里,小船泊过。 年轻的游客朝岸上吹着口哨,一阵风吹来,辛懿闻到了庄景安身上淡淡的皂香。 最初相遇的时候,身为菲比斯首席音乐总监的庄景安身上总带着沉郁的古龙水香,而他们在一起之后,自一次情浓时分辛懿呢喃说喜爱他本人的身上的气味,那之后,他就再没有喷过古龙水。 他在向她靠近,从每一个点滴。 意识到这一点的辛懿,忽然又燃起了斗志。 不会就学呗,没见识过就多看呗,反正她比某人年轻~有的是大把时间迎头赶上。 想到这里,她由着他替自己拖着腮,嘟嘟脸地看着他:“庄景安,你教我学我意大利语吧。全世界最难的学的语言不就是汉语嘛!我连中国话都能讲,意大利语算个球?” 前后不过转瞬,眼底的灰暗一扫而空。 虽然庄景安不确定究竟是什么让小丫头突然原地满血复活,但他爱极了她这股子永不服输的劲头和总想着靠自己站起来的模样。 看着辛懿的眼睛,他说:“ti amo.” 声线低沉,如大提琴般的音色。 辛懿看着他微动的唇瓣,依葫芦画瓢:“梯——阿牟?” “对。”他嘴角一弯,松开双手,又重复了一遍,“ti amo。” 她问:“是什么意思?” 他轻描淡写地答:“谢谢的意思。” 辛懿点点头,口里念叨着往前走,生怕又给忘了。 看着小丫头虚心求教的模样,庄景安微微一笑,在她身后喊了声:“若若。” 辛懿一愣,脚步顿住,回过身看他,他迎着光,眉眼带笑,肩背挺拔,令人移不开视线。她不确定地问:“你叫我……什么?” 向前走了两步,立在她跟前,庄景安低头俯视她颤抖的睫毛:“若若是你的ru名吧,我听见你妈妈这样叫过。” 辛若。 她上学时的名字,后来因为耿重年搞出来的丑事,这名字几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同龄人里的笑柄。 而少女时期的辛懿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流着眼泪恨极了这个名字——若,弱,听起来就是软绵绵的,任人欺凌的样子。 后来,在她的强烈坚持下,去改了名字。 周兰当时也曾问过她,为什么叫辛懿? 她没有说实话,只说“喜欢。” 辛懿,辛夷,也叫木兰花,先花后叶,花开时节满树繁花傲立枝头,无半点杂色,被用来纪念勇敢无畏的灵魂。 她对这个名字耿耿于怀,却知道说出来周兰也无法理解,所以选择沉默。 三年过去,除了周兰仍旧拗不过口,偶尔喊她若若,其他人早已习惯了辛懿,甚至辛爷。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若若”这个nǎi声nǎi气的ru名。 突然从庄景安口中听见,她有些恍惚。 “为什么要跟着我妈妈的称呼?”她刨根问底。 庄景安早习惯了她的较真:“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他也是。 “何况,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他又低声念了句,“若若。” 两个字,像棉花糖,又甜又糯。 辛懿发誓她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喜欢这个柔弱的称呼——它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被呵护在手心的小孩,而这种感觉是即使幼年时她也未曾体会过的。 “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辛懿故作不在意地走上桥头,迎着光看向对岸的广场,“那是什么地方?” “是黎明与夜晚最天差地别的地方。”他 分段阅读_第 110 章 走上桥,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对岸的广场走。 辛懿看了眼被他牵住的手,轻轻挣脱开。 庄景安还未开口,只见她又重新将手放回他掌心里,十指jiāo握。 “在我学会意大利语之前,你可不能把我弄丢了。” 阳光照在神采飞扬的脸上,连鼻梁上稀松的小雀斑也活泼起来。 他没出声,五指扣紧,将柔软的小手牢牢握住。 学会意大利语之前不要弄丢?就算她学会了外星语,他也不会放手,谁让她有他喜欢的模样和灵魂。 * 正值午后,广场上除了三三两两的旅人,就只剩下闲庭信步的鸽子和支着画架的写生人。 辛懿拉着庄景安的手,像一只误入花园的猫咪,好奇又灵巧地穿行、驻足,兴趣盎然。 庄景安问:“要不要拍张照?” 辛懿仰头看向气势恢宏的大教堂,顶端有抱着福音书的金狮与灵巧的白鸽,在冬日午后的阳光里熠熠生辉。 这一切平静又新奇,完全在她十八年的生活经历之外。 可她一点也不想拍照。 照片是用来回忆的,她下意识地害怕将来有一天需要靠照片才能回忆起今天,回忆起身手挽着手的这个男人。 “不拍。”辛懿面向庄景安睁圆了眼睛,“我要把它们刻在眼睛里。” 看她带着撒娇的笑意,庄景安“嗯”了一声:“不拍就不拍吧。”说完,恰好看见路边一个鼻子冻得通红的小哥,正裹着大衣打瞌冲,脚边一只红漆的木头箱子敞着口,露出横七竖八的瓶瓶罐罐和木杆笔。 辛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好奇:“这也是画画的人吗?” 陌生的东方声音吵醒了打瞌睡的小哥,迷瞪地睁着湛蓝色的眼睛,指着脚边的木箱子,叽里咕噜地对辛懿热情地说了一串。 辛懿面露难色,看向庄景安,只见他从怀里掏出钱夹,一边用意大利语与小哥说着什么,一边将纸币递了过去。 小哥接过钱,神情愉快地朝辛懿比了个ok的手势,丢下座椅和红箱子,一摇二摆地往远处的咖啡馆方向去了。 “你买了他的箱子?”辛懿匪夷所思地看着箱子里半新不旧的画具和瓶子。 “没有买,只是借用一下。”庄景安扶着她的肩,将她带到小哥的凳子边,轻轻一按,让她坐了下来。 这是在广场一隅,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金色的斑点落在辛懿米色的斗篷上,仿若花纹,她背后是灰色的略显斑驳的墙壁,历史的痕迹为衬,令年轻的面孔更加娇嫩。 被庄景安打量了半天,辛懿坐不住就要站起身:“葫芦里卖什么yào啊?” “不卖yào,”庄景安将她按了下来,“卖艺。” 辛懿盯着他抚上她下巴的手指:“什么意思?” “给你化个妆,”大拇指食指轻轻左右歪了歪她的下巴,庄景安满意地挑眉,俯身从脚边的红箱子里取了木杆笔,和一只贴着色标的小瓶子。 “……你要干嘛!” “待会你就知道了。”庄景安淡定地说完,将笔杆叼在唇间,拧开了玻璃瓶盖。 他微微颔首,眼睫投下一片yin霾。 辛懿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就像他每一次沉浸在创作中的时候一样充满禁yu的诱惑。越是如此,她越是坏心地想去挑逗。 结果手指还没碰到他的镜框,辛懿的视线就被他手里的油彩所吸引。 眼睁睁看着庄景安手里的笔尖越来越近,她几乎要盯成了斗鸡眼。 “眼睛闭起来。”庄景安严肃地说。 “哦。”辛懿乖乖地闭上了眼,面对这样的他,她没有还手之力。 油彩沁亮,笔刷柔软,落在眉间,眼尾…… 辛懿闭着眼,摈住呼吸,感觉他手中的笔像情人的手指摩挲。 渐渐的,四周不再安静。 “好了。”庄景安轻声说。 辛懿睁开眼,这才发现周围居然围了好些个年轻姑娘,欧洲的、亚洲的,有轻装简行的当地人也有拖着行李箱的旅人,清一色的满脸期待。 “稍后我也要参加这里的舞会,你可以帮我也画一个吗?”见庄景安收拾油彩,其中 分段阅读_第 111 章 一个漂亮姑娘指着刚刚睁开眼的辛懿,用英文问,“像她这样的妆,不管要多少钱。” 庄景安将油彩瓶子放回红木箱,放下卷起的袖口。 “抱歉,我只服务她。” 作者有话要说:  蜜月的这段,看个甜蜜蜜就好,对威尼斯的方位建筑勿考究。 大心的导游证就是纯摆设,不作数的~~ 第51章 眼看着周遭大小姑娘都面露失望, 辛懿忍不住抬手想去摸摸自己的眼尾眉间——油彩正在空气中慢慢干涸,就像小手在轻轻地拉扯肌肤。 “别动。”庄景安拉住她的手腕, “还没干透,先别碰。” “你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庄景安弯腰合上红木箱, 若无其事地说: “画了猪头啊。” 辛懿条件反shè地一拳捶在他肩背上,不轻不重,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瞪他。 原本旁观的女孩儿们见年轻的东方男士确实没有再“接单”的意思,原本已经陆陆续续地要散, 没想到被画得美美的少女会突然会对他动起手来。 众人一愣, 才发现直起身的男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张方才拒绝的时候冷漠疏离的脸,犹如冬日暖阳,冰雪尽消,一双深褐色的眸子深情到足够让人溺毙。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画师与顾客! 女孩们终于恍然大悟,掩嘴笑着离开了。 看着辛懿又恼又好奇的神色, 庄景安笑问:“你以为我画了什么?” “我哪知道?神神叨叨的……”正说着话, 辛懿看见了迎面结伴而来的两个金发姑娘,同样的蜂腰细臀大长腿, 一人脸上画着意国国旗的彩色条纹, 另一人眼周画着烈焰般的镜框。 辛懿诧异地看着对方, 对方两人也一路盯着她,擦身而过。 两秒后, 辛懿指着自己的脸,问:“庄景安,你不会是在我脸上画了国旗吧?” 庄景安双手抄在大衣衣兜, 遥遥看向远处:“有可能。” 辛懿拿这个忽而严肃、忽而吊儿郎当的男人毫无办法,正低头去摸手机打算自拍一看究竟,余光看见有人小跑步而来。 来的正是这小摊位的主人,去小咖啡馆享受了片刻人生,此刻正颠颠地回来。 看见辛懿,湛蓝的眼睛一亮,小哥摸着下巴啧啧有声地绕着她端详。 庄景安不动声色地拉过辛懿的胳膊,将她带到身侧,礼貌地对小哥说了句:“thank you。” 小哥仍旧目不转睛地打量辛懿,就像想把绘在她脸上的纹理刻入脑中。 辛懿被庄景安拉着要走,突然想起刚刚学会的意大利语,也跟着说了句:“梯阿牟~” 小哥闻言,呆呆地指着自己。 辛懿点点头,笑盈盈地点点头:“…ti amo!” 小哥瞪圆了一双蓝眼睛,看看辛懿又看看庄景安,一脸的错愕外加受宠若惊。 辛懿侧目,狐疑地看向身边人,庄景安笑得跟只大狐狸似的,桃花眼春风得意。 “grazie(谢谢)。”嘴角弯起,庄景安对小哥颔首打了声招呼,“ciao(再见).” “ciao。”表情扭曲的小哥脱帽行了个礼,临了还盯着辛懿猛瞧。 辛懿半眯着眼睛,语带威胁:“你是不是骗我了?” “骗你什么?”连声音里都带着笑。 “不行,我要看看你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刚好,路边小店的玻璃窗倒映出并肩而行的两人,辛懿凑近了一看,小小地惊呼出声。 那是她只在电影里看过的花钿,一朵半开的牡丹,在眉心粉中透白含苞待放,与眉梢处祥云般流畅飘逸的图腾相映成趣,十足的东方韵味。 若说刚刚迎面而来的欧美姑娘脸上的油彩是热情张扬的,那么辛懿脸上的彩绘则是内敛而温柔的,带着yu语还休的女人味,将她原就东方韵味十足的脸蛋衬得更加温柔如水。 食指轻轻抚过眉心的花蕊,辛懿既欢喜又好奇:“为什么要画这个?” “不喜欢吗?” “喜欢。”她终于诚实了一回,而且非常喜欢。玻璃倒映里的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不是披荆斩棘的女战士。 “再过一会儿,整个广场上的 分段阅读_第 112 章 孩子都会化上各式各样的妆,”庄景安说,“我想你应该有一个最与众不同的。” 而且独一无二。 “化妆……舞会那样的?”辛懿猜测着。 庄景安挑眉:“嗯,想去吗?” “想!”她曾经听说过无数次,却离生活十万八千里的场景,居然要在这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大教堂门口真实体会一把?怎么可能不兴奋! 看着她发光的眼,庄景安牵起她的手顺着窄窄的河岸继续朝前走。 一路上,果真见到越来越多的漂亮女孩儿,脸上画着各色彩绘,说笑着迎面而来,手中还都拿着形态各异的面具,色彩斑斓。 辛懿颇感兴趣地打量她们,她们也同样探究地看她。 庄景安突然停下脚步,她才收回目光,发现身旁支出店铺来的货架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花样缤纷的彩绘面具。 有全脸的,也有眼罩式样的,浓墨重彩的绘制风格,与艳丽的羽毛、蕾丝点缀,金银勾边,红黑配色、黑金配色……怎么浓烈怎么来,但出人意料的有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辛懿的目光在各色面具上流连,完全挪不开视线。 “选一个吧,”庄景安松开她的手,“一会儿舞会要用。” 一贯雷厉风行的小丫头却犯了难:“选哪个呢?这个黑天鹅的好美,那个红桃皇后的也好看……” 见她难得地露出孩子气,庄景安不由莞尔,俯身取过两只面具,一只半脸,一只全脸,都是纯白无瑕,配以柔软蓬松的羽饰。 “用它吧。” 辛懿接过来,端详了眼,立刻意识到这是此处唯一一对不分xing别的“情侣面具”。她撇撇嘴:“没有黑天鹅的好看。” “那就换黑天鹅。”说着,庄景安伸手要拿她的白色眼罩,却被她灵巧地闪过身。 “不给,”辛懿狡黠地将眼罩贴在面上,嘿嘿一笑,“付钱去吧,老板~” 他眉眼一松,笑着在她鼻尖一刮,转身进店买单去了。 等庄景安结账出来,门口却不见了那丫头的影子。 随着黄昏将近,河岸边的年轻男女往来如织,来来去去的人要么脸上绘着奔放的纹理,要么罩着夸张的面具,相同的是都步履轻盈,带着某种期待的情绪。 庄景安走上离得最近的一座白色拱桥,地势高,看得远。 可人潮涌动,哪里能找到那个纤细的背影? 他猛地想起自己进店之前,她躲在面具后的那双狡黠的笑眼。 他几乎毫不怀疑,这个坏丫头正躲在人群里偷笑。 远处广场的钟声敲响,原本漫步的男男女女像都感受到了某种召唤,步调一致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赶去。 以教堂门口为原点,整个广场上在顷刻之间密密压压的全是年轻人。 五彩斑斓的衣衫,花里胡哨的面具,或成双成对,或形单影只地等候宿命的邂逅。 庄景安穿行在人群中央,找寻着那个穿着斗篷,戴着白色眼罩,有两条曲线优美的大长腿的坏姑娘。 热情洋溢的舞曲,从广场四面八方的音箱里传了出来,口哨、欢呼声四起,蠢蠢yu动的人群顿时欢欣鼓舞,年轻的肢体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 原本被白鸽霸占的安静的广场,在顷刻之间成为了热舞的海洋。 庄景安带着白色面具,心不在焉地分花拂柳。 这是群舞,所有人并没有固定的舞伴,大多一轮舞步结束,几个拉手,回旋就要更换舞伴,他在人群里一路穿行,一路不知道搭了多少只手。 其中不乏或白皙柔软,或丹蔻嫣然的美手,还有热情奔放、曲线动人的美人,可他都只是依礼,完成那一个音节,一到换舞伴的空隙,就立刻松开手远去。 人群里多的是戴着与辛懿同款的白色眼罩的女子,可只眈一眼,庄景安就立刻知道,那不是她。 从前他竟没有发现,那个长发蓬松柔软,容貌柔美古典,却又有着与模样毫不相称的倔脾气与柔韧xing的小姑娘竟如此深深地根植在他脑海里,以至于,其他任何女人都无法嵌进这个独属于她的轮廓里。 丰腴的不是她,羸弱的也不是她,风情万种的不是 分段阅读_第 113 章 她,小心翼翼的也不是…… 她身上有种特殊的东西,对他而言就像磁石的另一极,就算不去看,也会被吸引。 比如……此刻不远处落单的那个窈窕的背影。 明明中间还隔了许多人,他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个背影。 黑色的紧身毛衣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简单到只能看出自身曲线的牛仔裤包裹出紧翘的臀,她带着蓝色妖姬的面具,连下巴也被完完整整地覆盖……唯一与辛懿相同的,只有一头棕色的长发,而这头长发此刻还被绾成了蓬松的发髻。 几乎与庄景安同时,人群里另一个落单的高大男人也发现了“蓝色妖姬”,乘着jiāo换舞伴的间隙,他朝她靠近,伸臂相邀,眼看就能握住白皙的手,却突然被人横刀夺爱—— 庄景安毫不绅士地闪身挡在男人与她中间,在舞曲节拍兴起的同一刻,搂住了她的腰肢。 舞步和谐,犹如经年累月的舞伴。 贴身,贴面,少女柔软的香气沁人心脾。 他不言,她不语,在喧闹的人群里相偎相依。 舞曲高|潮落下,又是jiāo换舞伴的时刻,他没松手,她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仿佛周遭的来去与他们俩都毫无干系,所有的沸腾只为了成就他们的一场华丽相逢……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起落,庄景安右臂揽在她的腰后,少女腰肢柔软,身向后倾倒,完美的下腰,松松绾起的发髻散开,蓬松柔软的棕色长发再度轻拂他的手臂。 妖冶的蓝色面具后,睫毛长长的大眼睛忽闪,紧紧地盯着他。 周遭人群里,浪漫邂逅的陌生人拥抱,接吻,说笑嬉闹。 庄景安托着她的腰,半晌也没动。 “拉我起来呀。”整个人挂在他手臂上的少女几乎是娇嗔。 戴着面具的庄景安手臂一使力,将她带入怀中,抬手,从下巴轻轻揭开了蓝色妖姬的面具,露出了那张刻在他脑海中的娇俏小脸,和他亲笔所绘的花钿。 辛懿仰面,盯着他白色的面具:“我特意脱了外套,还跟人换了面具,你怎么还能认出我来?” 面具后的庄景安淡淡地说:“你身上有特别的气息。” “什么气息?” “嗯……”他沉吟,“大概是你从国内带来的豆腐ru味?” 辛懿哭笑不得,顺手在他胸膛一捶,却被他捉住了手,他的面具贴近了她的耳边,隔着面具的声音犹如蛊惑。 “因为你有我喜欢的香气。”唯一让他心动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被安叔撩到了……大半夜的。。 第52章 盛宴总有落幕时, 独自而来的单身男女在夜幕初降时分,或与浪漫邂逅的爱侣相吻离开, 或踩着寂寞悄悄散去。 沸腾了一整个黄昏的广场逐渐归于寂静。 被热舞的人群撵走的白鸽,重新落在空dàngdàng的广场上, 闲庭信步。 纵横在这座城市的河道边,辛懿在漆成亮蓝的长椅上放空。 眼看着被夕阳染红的河水重归于幽暗,来来往往的纤细轻盈的小船载着喁喁私语的人穿梭于河道,星光初现, 月依梢头。 极度的喧闹, 眨眼间化作细水长流的宁静。 辛懿突然就明白了庄景安说的“白天与夜晚有着截然不同面孔”是什么意思。 她伸出手,拇指食指将弦月圈在其间:“你看,月亮在我手心里。” “喜欢吗?” “喜欢,”辛懿笑,将手一握紧, 仿佛把弦月捏进了掌心, “我觉得好自由,庄景安, 我特别想唱歌。” “那就唱歌。”他说, “不过在那之前, 先商量一件事。” “什么?”她快活极了,这会儿不管他说什么, 八成都会答应。 庄景安一本正经地说:“一直对我连名带姓的称呼,你真的不觉得有点别扭吗?” 辛懿失笑:“不然叫什么?庄总,还是庄先生?或者庄老板~” 他不说话, 只带了一抹隐约的笑看着她贫嘴。 她终于睫毛一闪,放弃调笑,轻轻地试探:“……那安叔?” 庄景安哭笑不得:“为什么一定要带上‘叔’?” “男人啊,到了一 分段阅读_第 114 章 年纪,只有两种称呼,”辛懿一本正经地说,“要么叫大叔,要么叫师傅。师傅就是谢顶、穿老头衫啤酒肚的那种……” “嗯,那大叔?” “大叔就是另一种啊,”丹凤眼眸光一挑,划过狡黠的笑,“西装笔挺,皮鞋嚓亮,头发油光滑亮,走路的时候就算拿着把黑伞都能走出拿了手杖的范儿。” 她一边说,一边看见庄景安线条刚毅的唇微微翘起。 看着她狡黠的笑眼,他问:“所以大叔是夸我有魅力?” “不,”辛懿一边说一边从长椅上逃开身,跑出几步,回头,长发随着她回身的动作半遮了她明丽的面孔,唯独额心的花钿白得发亮,一如那双漂亮的眼,“是因为你——老。” 话刚说完,不等庄景安起身捉她,辛懿已经笑着拔足逃走了。 河边道窄,路边的店铺又大多将摊位支出来。 就算小丫头跑起来像只轻盈的兔子,也依旧难逃被捕,不过二十来米,她只觉得手臂一紧,被人拉着手腕带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老?” 她咯咯笑:“起码比我老。” “嗯,有道理,”双臂将小姑娘箍在身前,只能看着他一个人的距离,“还有个称呼,可以体现我的‘老’。” “什么?” 他眸光幽暗,轻声说:“……老公。” 辛懿抿嘴,眼底的笑还在,却不肯说话。 庄景安看着她挂在毛衣外胸口的指环吊坠——自从挂上去,辛懿再也没摘下来过,可她也从未松口答应求婚。 她的心结还在,庄景安心里清楚,他并不着急——他的小姑娘还年轻,十八年的耳濡目染让她对爱情毫无信心,对婚姻全无期待,他不畏惧用漫长的时光治愈她,一如她在不知不觉里为她做的那样。 背在身后的手被庄景安牵了起来,内心忐忑的辛懿本以为他也许会不悦——哪个男人乐意三番五次被人拒绝?可是偷眼看他,从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丁点气恼。 “庄景——”她顿了下,“安叔……我们去哪?” “吃饭,”庄景安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 辛懿默默地被他牵着,走在华灯初上的水城街头。 自来到这里,他妥帖地安排好了一切,什么也无需她担心。 在她的生命中,似乎还是头一次,像这样可以无拘无束地用心感受世界,而不必为今天的午餐和明天的房租担心…… 她知道钱是好东西,也喜欢金钱。 从前的时光里,也有钱权两丰的男人曾抛出橄榄枝,可她从未心动——因为她懂得等价jiāo换,那些荣华富贵要用她的自由和梦想去换,她必须虚与委蛇,强颜欢笑,抛弃野心和尖锐委身于人。 她做不到。 可庄景安呢?这个男人在她逐梦的路上推波助澜,带着她见识这个世界,纵容她的任xing和刁蛮,似乎从没想过让她变成自己的附属品,反而将她登顶的野心视作他的理想的一部分。 那么他要的……是什么呢? 若说世间一切都是等价jiāo换,眼前的乌托邦,要她用什么来换? 庄景安牵着胡思乱想的辛懿停在了一家临海岸而建的餐厅外,古罗马式的建筑,高大的白柱在夜里反着幽光,霓虹是清一色的蔚蓝,蓝白相称,分外好看。 侍应生问询了两句,立刻礼貌地欠身,引两人上二楼的露台去。 那是个好位置,刚好能够看见一楼被海水围绕的圆形舞台。 乐队正在演奏,小提琴音色纯净,揉进了温柔的夜色里。 星光,烛火,牛排,红酒。 辛懿曾经最不爱这些既奢侈,又虚伪的东西,可隔着在风中微颤的烛火,看着对面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一般的男人,她心跳得格外厉害。 她从来不曾为一个人心跳至此。 从来没生出过“如果时光可以停止在此刻多好”的念头——她一直是野心勃勃地期待着跃过龙门、扬眉吐气的那一刻,何曾想过要停在当下? “我知道你不太爱吃这些,待会我带你去酒吧,这里的黑啤很好。” 辛懿挑眉, 分段阅读_第 115 章 那为什么要带她来? 庄景安仿佛能读懂她的眼神:“当年我在这里念书的时候,就听说过这里,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来,这次你在,我想来看一看。这家店的名字叫l\'amore。” 听见他最后那句好听的意大利语,辛懿重复了一遍。 庄景安微笑:“是爱情的意思,就像在国内要去泰山脚下系同心锁。在这里的人,会选择在圣脱里安广场共舞,在北镜玻璃坊外看夕阳,最后来这里的星光海岸共进晚餐。” “大学四年,你连一个合适的人都没找到吗?”辛懿含着下唇,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探究地看珠光对面的男人。 “没有,”他很坦然地说,“我讨厌女人……” 在辛懿瞪圆的眼睛里,庄景安慢慢地补充:“在遇见你之前。” 看着小丫头挑起一边眉,一副惊得眼珠要调出来的模样,庄景安才意识到——见鬼!他的浪漫告白又被这个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死丫头给曲解了! 他抬手,没好气地在她额头一弹:“胡思乱想什么东西?我讨厌女人,也不代表我喜欢男人。” 呼—— 辛懿一口气总算喘了上来,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被她一闹,片刻之前的浓情蜜意dàng然无存。 庄景安不得不感慨,自己爱上了一个泼冷水技能max的小姑娘。 “可是为什么讨厌女人?” 庄景安看着她忽而认真的神色,半真半假地答:“因为受过伤。” “因为爱情?”问出口,她就后悔了。如果他真的回答是因为受过情伤,她要怎么办?会生气吧,会很想咬他…… “不是。” 辛懿正在天人jiāo战,却听见对面的男人温柔地说:“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人。” 说完,他伸手取过被她切得乱七八糟的牛排,把自己的换给了她。 楼下的圆形舞台来了一个黑皮肤的歌手,小脏辫扎得风情万种,醇厚的嗓音与鼓点相得益彰。 辛懿看了眼对面正在优雅地切割牛排的男人,又环顾四周私语的情侣们,tiǎn了下唇,站起身。 “怎么?”庄景安看她。 “去洗手间。” “我带你去。”庄景安作势拿起毛巾擦手。 “不用,”辛懿连连摆手,“洗手间的标志我认识。你帮我切漂亮点,晚点儿我回来要拍照发给舟舟看。” 庄景安笑:“行。” 绕到楼梯道,下了半层楼梯,辛懿终于确信自己离开了庄景安的视线,停下了脚步。 站在楼梯口的东方侍应生,看见了她的奇怪举动,主动上前询问能帮她做点什么。 辛懿试探地问:“……你是华人吗?” 侍应生一愣:“……是啊。” “太好了!”辛懿勉压低嗓子,“能不能帮我个忙?” 侍应生觉得面前这个神神秘秘的少女有三分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她,只听她指着中央舞台上黑人女歌手,问:“我可以……去那里唱一首歌吗?” 灵光一闪,他终于想起这个明眸善睐的女孩儿是谁,前些时日,他还曾在网路上看过她的照片与现场视频,也听过她的live曲目……是从《寻歌》里杀出的那匹漂亮的小黑马啊! 没想到视频里特立独行的少女辛爷不化妆的时候原来是这样清纯又青春的模样,不张扬也不叛逆,眉间那朵东方韵味十足的花钿,让她看起来既娇俏又温婉。 “好,”他一口应下,“我帮你去说。” …… 庄景安看了眼腕表,他的小姑娘去“洗手间”已经好几分钟了,再等一分钟,还不回来他就得亲自寻人去了。 就在他打算起身的时候,眼前忽地一黯。 除了各桌上的烛火,只剩下漫天苍穹的星光。 在这乍然来临的寂静里,突然响起了空灵而柔美的女声,如天籁,如清泉,穿破黑暗,直抵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该是辛爷表个什么态的时候了=3= 昨天上了夹子,看这个故事的小天使多了,可一直支持大心的大宝贝却少了好几只…… 码字的时候,心里其实挺百感jiāo集的。 如果你们愿 分段阅读_第 116 章 意,如果你们在,给我一点回应,我真的会跟打了鸡血似的,真的,不信你试试_(:3」∠)_ 第53章 满天星光, 与深沉的海岸线相映。 来自东方的女声,仿佛从四面八方倾注而来, 低吟时像情人在耳边呢喃,高亢时如温暖的洋流奔涌将人包裹…… 在座的客人大多完全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词, 却无一例外地能够全然接收来自这歌声里的缱绻爱意。 音乐没有国界。 爱情也没有。 灯光一直都没有再亮,只有每桌的烛火和星光。 当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人们终于隐约看见舞台上的人影,那个一袭黑衣的纤细身影和被柔软长发半遮的小巧面孔。 那是个来自东方的精灵, 在寂夜里唱着神秘的关于爱的誓言。 异国的人们听不懂, 而刚刚站起身的庄景安,却将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旋律都宛如敲在心头——那是他写的曲啊! 出发来威尼斯的前夜,辛懿把他那摞龙飞凤舞的曲谱都塞进了行李箱,倒时差的夜里, 她就坐在壁炉跟前抱着本子, 对着谱子写写画画。他一走过去,她就双臂挡着本子不让他看…… 而现在, 庄景安终于知道她做了些什么。 “……每一个深深的夜里, 没有睡意。翻来覆去是你, 每个念头里都有你。迟迟不愿睡去,好怕梦里没有你。假如这不是爱啊, 这不安的情绪,这无处安放的心情,究竟来自哪里。” 那丫头分明站在遥远的舞台, 她的声音却好似贴在耳畔,那种情窦初开的不确定,那种yu语还休的怯意,近在咫尺。 “这心情丢不开,忘不去,它让我变得不像自己……这就是爱呀,我告诉自己……” 仗着身在异国他乡,仗着全场灯光暗淡,谁也看不清谁。 辛懿闭着眼睛,演绎着在她脑海里回dàng过无数遍的歌,因为除了吉他她也没其他拿得出手的乐器,而台上只有一架钢琴……她只能清唱,好在,音效是好的,混音效果不逊于《寻歌》舞台。 在本该间奏的地方,她捧着麦克风轻轻地哼起旋律。 没想到,仅仅在一次循环之后,餐厅的琴师就跟上了她的节奏,当她再度开口,几乎不需要刻意去尾随,就可以轻易融进琴声里。 “每一个深深的夜里,你的梦里,可有我的姓名——” 终于,唱完了最后一句。 一切骤然寂静,只听见远方海浪翻滚的声音。 掌声响起。 辛懿睁开眼,只能看见幽幽烛光后的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她离二楼露台上的那个男人太远了,连他的轮廓也看不见。 她清了清嗓,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这首歌,送给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他不嫌弃我好高骛远,也不嫌弃我粗鲁任xing,他包容我大大小小的缺点,又一点一滴地教我发现更好的自己……虽然他不帅,不年轻,不绅士,又很讨厌……总是白天黑夜地霸占我的思绪,但却教会了我最重要的一件事:包容。” 不知道台下有几个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但辛懿不在乎,她只不过想说给那一个人听。 “包容对方……也包容自己。”她释然地深呼吸,看着远处那抹烛火,“让我知道爱不是彼此占据和束缚,而是成全和治愈。我想对他说……ti amo。”谢谢你,庄景安。 灯光在她说出最后一个单词的时候亮了。 锥型的投shè灯在地上落下明亮的光圈,一袭简衣的辛懿正好被这光罩在中央。她愣了一下,明明讲好了到她下台才开灯的呀! 她慌忙丢下手里的麦克风,低下头,长发盖住了面颊,才刚走两步,就听见从身后不远处的钢琴旁,传来男人温柔带笑的声音,比她纯正得多的意大利语:“anch’io。”我也是。 辛懿压根没听懂这句意大利语讲的是什么,但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这个低沉的男声! 她猛地转身,正看见庄景安一手扶着衣襟,一手合上钢琴盖站起身的背影。 刚刚伴奏的,居然是他!难怪旋律掌握得这样快,节奏与她契合得天衣无缝。 分段阅读_第 117 章 辛懿愣在光圈之中,连逃走都忘了,不由自主地tiǎn了下唇,看着他走近。 天哪,她以为是隔着“千山万水”的告白,结果居然近在耳畔? 等等,大庭广众之下的,他想干什么…… 无数个念头千回百转,在被他捏住下巴,吻住唇的刹那间化作飞灰。 那一秒,辛懿的脑海里只剩下刚刚唱过的一句歌词:这就是爱呀,我告诉自己…… 一个吻,由浅入深。 在她几乎忘了这是众目睽睽之下,靠着他的手臂在腰后支撑才能站稳的时候……台下忽然掌声响起,她睁开眼,看见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上带着善意的笑容。 辛懿慌忙想推开拥住自己的人,拉开距离。 庄景安却故意箍紧了,凑近她耳边:“刚刚的,算是告白吗?” 她又润了一下微肿的唇:“就是一首歌……歌词而已。” “哦,那最后那句tiamo是什么?” “是谢谢啊……谢谢你的……嗯,款待。”她忍不住问,“那你回我的是什么?” “anch’io。”庄景安重复了一遍,“我也是。” 她有什么值得被感谢的? 心里嘀咕着,人乘着庄景安不留意,猫一样身子一弓,从他怀里脱了出去. 在众人的视线里,辛懿感觉自己脸烫到头顶生烟…… 刚走下舞台,辛懿就看见那个替她安排登台的华人侍应生正合掌笑看着她。 “tiamo。”她真心诚意地道谢。 没想到对方一愣,问:“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辛懿错愕地反问:“不是谢谢吗?” 对方忍住笑:“是谁骗了你?grazie才是谢谢的意思。tiamo的意思,是……我爱你。”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石化了。 难怪,她当初跟街头艺人说tiamo的时候,对方一脸莫名。 温暖的手掌落在肩头,庄景安的声音从辛懿身后传来:“在这里发什么愣?东西都冷了。” 服务生刚要开口,就看见背对着男伴的少女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识时务地保持了沉默,目送着满眼狡黠的辛懿像只小狐狸似的半眯着眼被带离。 * 离开l\'amore的时候,早已月朗星稀,听着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两人并肩漫步在寂静的水城街头。 风有点大,入夜天寒。 被庄景安用大衣裹在身前的辛懿,在一阵冷风里缩了缩脖子。 庄景安看了眼怀里小姑娘冻红的鼻尖,停下了脚步,松开替她箍着大衣的手。 乍然一寒,辛懿问:“怎么了?” “站在这里等我。”说完,他转身没入巷道。 辛懿站在偶有路人经过的巷口,裹紧了斗篷。 不久之前在舞台上的那一席话,并不是她蓄谋已久的告白。那只是在天幕下,大海旁,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而在出口之前,连她自己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庄景安的感情,早已不是停留在情|yu般的爱。 忽然,冷嗖嗖的脖子一暖。 辛懿低头,看见一条绛红色的围巾被庄景安围在脖子上,柔软细腻的羊绒,将所有的寒流阻隔在外。 “走吧。”庄景安重新敞开衣襟,想将她护在怀里,却被她躲开了。 河道边的路灯下,小姑娘的眼睛犹如星辰璀璨,盯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说:“……tiamo.” 然后,她将长长的围巾解开一圈,踮起脚,绕上他的脖子,再重新依偎回他胸前温暖的位置。 庄景安哪里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已经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将大衣衣襟一裹,低头在身前芬芳的长发中吻了吻,语声带笑:“……tiamo。” 她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关系,他知道就行。 可自以为独醒的庄先生完全没有注意到,依偎在胸前的小丫头在他的话音里,悄悄地抬手捏住围巾下、挂在胸前的那枚水滴指环,握在掌心。 只不过回到酒店后,他敏感地察觉到,那个灵活而柔软的小姑娘比平素里更加热情,纠缠的胴|体让他觉得哔啵作响的壁炉火……简直多余。 * 老同学李怀瑾如约登 分段阅读_第 118 章 门造访的时候,险些没能认出给他开门的女孩儿来。 她的脸色比初来威尼斯的时候更加滋润了。 巴掌大的小脸,显而易见的素颜,却偏偏水色好到让大牌化妆品都要赧颜,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在这样粉雕玉琢的人面前,李怀瑾觉得自己,有点词穷。 愣了许多秒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景安人呢?不是约好今天回母校看一看的?” 辛懿看了眼挂钟:“他说买点东西。出去好一会儿了,应该要回来了。” 李怀瑾点点头,脱下帽子挂在一边,又看了眼凌乱中透着温馨的房间,随口问了句:“你和景安,认识多久了?” 辛懿递了杯热茶给李怀瑾:“……没多久。”多年前天台上的邂逅,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哦,他回国之后,我们联系就少了。”李怀瑾吹了口热气,“这次看到他是现在的样子,我挺为他高兴。” 这个叫李怀瑾的人,算得上辛懿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一个对庄景安的过去有所了解的人。 尽管好奇像百爪挠心,她还是勉力保持淡定:“现在的样子?什么样子?” 李怀瑾看着小姑娘分明好奇得要死却还强装不动声色的样子,忽然有种“难怪景安会喜欢她啊,这两人怎么那么像”的念头,不由莞尔:“居家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安叔的秘密... 谢谢诸位大宝贝的鸡血(伸出打针戳了窟窿的胳膊),还有营养yè●v●让我熬夜码出了更新! 请相信我,不开心都属于过去,我们的安叔和辛爷是天生一对,注定要治愈彼此,制霸歌坛的,送上发糖小能手大心的晚安吻一枚,么么哒! 第54章 千禧年。 顺利度过了所谓的世界末日之后, 人们似乎终于从浮躁中重新沉静下来,不管生活有多平淡, 总好过于没有明天。 可对于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庄景安来说,宁可没有明天。 庄北望, 对景安母子来说有如泰山的那个男人没了。 他死了,死于一场本该和他毫无干系的火灾。 在从派出所下夜半回家的路上,一个老旧小区线路老化引发的大火,他二话没说地投入了救援之中, 第一次抱出来个七八岁的呛了浓烟的男孩, 好不容易心肺复苏救醒了,又听说还有个不满2岁的弟弟在隔壁。 庄北望再度返回救人,结果,没能回来。 得到消息的时候,正读高二的庄景安与母亲白曼贞刚刚在酒店餐厅用完早餐, 准备回楼上拿行李与演出服——下午他将代表南方赛区参加国际青少年钢琴大奖赛。 那时候, 手机还没有普及,酒店大堂经理犹豫地喊住白曼贞, 问她是否认识庄北望。 无论多少年过去, 庄景安都无法忘记在那个炎热的夏日里, 那种从脚底心泛上来的寒气,直通天灵盖。 身体原本就孱弱的白曼贞昏厥了过去。 直到坐在急诊室外, 庄景安才发现裤兜里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参赛通知书已经被手汗蹂|躏成一团废纸。 白曼贞多年的心疾发作,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终于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四天之后, 看着歪在病床边,因为正在发育而又白又瘦的少年与年轻时的丈夫酷似的面容,终于落下泪来。 泪水掉在庄景安的手背,凉的,他醒来了,看着素来仪态高贵的母亲凌乱的头发,他说:“妈,爸火化了。” 白曼贞无声地将嗓子沙哑的少年抱入怀里,泣不成声。 母子俩回到s市,从老街坊周达家里接回了庄北望的骨灰盒。 葬礼是周达cāo持的,到场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他叫不上名字的陌生面孔,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 周达说:“庄叔是我救命恩人,他不在了……往后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一定赴汤蹈火。” 白曼贞像一个字也没有听见,抱着盖着绸布的骨灰盒如失心傀儡。 庄景安问:“他救到人了吗?” “救了个男孩,想回头救他弟弟的时候……没能出的来。”周达说,“那家是个女人带着孩子住,当晚大 分段阅读_第 119 章 不知道去哪了,就两个孩子在家。” 庄景安不关心那家是什么情况,他只想知道,那个在母亲心里英雄一般的男人死得值得不值得。 可就算知道他拿命救回了一个小男孩,庄景安依旧无法断定值不值。 事实上,少年期的庄景安,对于庄北望一直都怀着难以言说的感情。 在景安看来,因为右眼失明而从刑警一线退居片警的庄北望就是狗拿耗子的典范,听闻当年白曼贞身怀六甲,将为人父的庄北望因为chā手涉|黑案险些丢命,差点害得妻子小产……后来,在景安的印象里,这个英雄主义作祟的男人从来不懂得明哲保身,总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白曼贞说:你的父亲是英雄。 在家里的单室间的玻璃再一次因匪徒的打击报复而被砸碎之后,愤怒的庄景安口不择言地说:“他是你的英雄,不是我的,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他得罪了那么多人,我们就不会被人这样对待!” 白曼贞给了儿子一巴掌。 这也是一向温柔的她生平唯一次对孩子动手。 她说服不了庄景安,庄景安也无法改变母亲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深情。 所以庄北望去世之前,父子俩十数年如一日的,不太亲近。 时至如今,庄北望撒手人寰,白曼贞旧病复发,原本天之骄子的庄景安奔走于校园和医院之间,能维持学业成绩良好已着实不易。 家里的钢琴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就算他坐在钢琴面前也弹不出一首完整的调子来。 直到有天放学归家,推门进屋的时候,庄景安看见那架被白曼贞爱惜了几十年的钢琴被人砸断了琴腿,钳断了弦,宛如残躯。 他知道,生活里最后的一丝宁静也将一去不返。 庄北望帮过很多人,所以葬礼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但为此,他也得罪了很多人。 这些人在庄北望在世的时候,惧于他的威名,只敢像黑夜里的老鼠偷偷摸摸地捣乱。等他死讯传出之后,那群宵小就有恃无恐地倾巢出动了。 不知是在什么人的授意之下,来自城市yin暗角落里的挑衅与伤害从此看不到头。 门锁换了无数次,依旧三五不时被砸。 家里早已经没有一处不曾被翻的地方,即便报了案,也因为每次都是不同的人作案而始终毫无头绪。 以至于,每天放学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庄景安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今天能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吃一顿饭吗? 白曼贞仍旧在酒吧里打工,挣钱养家,只是比起从前,她犹如幽灵般苍白,不言不语,只闷头调酒,做事,对于来自客人的或善或恶的打听统统聪耳不闻。 后来,曾与她共组乐队的叶展眉听闻庄北望出事之后回过s市,提出让她带着庄景安去b市重新开始,但是白曼贞几乎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这里是他的家乡,也是景安的家乡。他已经不能守护这里了,我不能再让他的儿子背井离乡。”她说。 于是,白曼贞和庄景安始终守着那个小小的家,那架坏了又修好的钢琴,和那个曾经从不入镜却终于在去世后进了黑白相框的男人。 对于那些恶意报复的人,白曼贞的态度是无视,捡起破碎的碗,叠好碎片,对攥紧了拳头的儿子说:“我去找锁匠。”然后轻轻合上锁头破损的房门,离开。 庄景安则与她完全不同。 他恨庄北望留下烂摊子然后一去不返,但更恨对此无能为力的自己。 这种恨,日复一日的被压抑,然后滋生…… 终于在升入高三的那个夏天,提前放学回家的他撞见了正在他的家里,拿剪刀胡乱裁剪白曼贞的贴身衣物的几个小流氓。 脑海中一片空白。 事后回想的时候,庄景安已经不记得细节,只记得那种没顶的愤怒。 那一次的械斗里,两个小流氓里一个从此成了独耳,一个险些肠穿肚漏的丢了命。 因为“不过是入室行窃,而且初犯”,所以庄景安……防卫过当了。 校方不理解,不过是面对蟊贼而已,这个曾经品学兼优的少年怎么就做得出刀刀要人xing 分段阅读_第 120 章 命的凶残举动来,更何况他居然还随手携带弹|簧|刀! 然而就在校方踌躇着究竟是再给个机会,还是杀鸡儆猴的时候,这个一度上了社会新闻头条的少年居然又闯祸了! 这一次,竟是在校园停车棚后,他以一敌三把同校的小霸王打断了两根肋骨。 校内暴力,罪加一等。 曾经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被所有家长称道的三年(1)班庄景安,成了被勒令退学的“老鼠屎”,人人避恐不及。 从开始到最后,竟没有人想起来问一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从前被众星拱月地捧得有多高,那一纸退学申请就让他摔得有多重。 原本被强压下的激怒,与少年的敏感和叛逆相撞,退学后的庄景安只用了一个秋天的时间,从人人可欺的寡母孤儿,成了令一整片区域的小混混闻风丧胆的一霸。 人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不管你穿不穿鞋,最怕的是不要命的。 十六岁秋天的庄景安,从穿白衬衫系灰领结,在钢琴前站起身会按住衣襟的小绅士,成了一言不合拳脚相向的不良青年——从刑警出身的庄北望那里,他只学会为了拳击。而直到庄北望去世,他才将从前用在练琴的时间全部用于打沙袋,以及……实战。 在这蜕变当中,除了焦灼躁动的庄景安自己,只有白曼贞最痛心疾首。 因为病情反复,白曼贞的生活几乎在家和医院之间往返,生活来源全靠庄北望的抚恤金坐吃山空,没有亲眷依靠,来自于庄北望的故jiāo们的无声支援她也都委婉的推拒,能不收就不收。 只除了比她还小十来岁的周达,或许因为丈夫的丧事由他cāo持,所以白曼贞对周达算是相对亲厚的。 也正是从周达那里,住院的白曼贞听说了引以为傲的儿子因为斗殴被学校开除的噩耗。 那是庄景安记事以来,第一次与母亲起了激烈冲突。 白曼贞脸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你的爸爸是挂了勋章的人民英雄,你作为他的儿子,怎么可以是不学无术的混混!你怎么对得起他在天之灵?怎么对的起你的姓!” 彼时的庄景安早给自己剃了板寸头,更显得青春期因为身高疯涨而瘦削的面庞上只剩下一双叛逆的桃花眼。他站在病房门口,与母亲隔着三四米距离:“连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他算哪门子的英雄?!为了满足自己的英雄梦,置周围人的安危不顾!他根本就是自私狂!” 语气里的愤怒与森然,让白曼贞觉得自己要不认识这个曾跟白面团子似的跟前粘后的儿子。 庄景安不想惹母亲生气,可是他不知道,除了用拳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保护她。 那是他们第一次冲突,但并不是最后一次…… 随着庄景安凭着过硬的拳脚和不要命的孤勇,兀自杀出了一条血路,居然在三教九流之地混出了名堂。 当有个自称是陈哥手下的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将满20岁的庄景安正在给胳膊上巴掌长的伤口上yào。 来人说,当年庄北望救出来的男孩,叫陈天宝,是他们老大的私生子。如今陈天宝认祖归宗了,老大想来报恩。既然老子死了,那报答儿子也是一样的。 见到那个被父亲舍命救出的男孩时,庄景安觉得一切简直就是个笑话——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居然值他父亲一命? 陈天宝好色,爱赌,还没成年就五du俱全,一无是处。 但他爸,道上人称“陈哥”的陈天馗却是个讲情重义的男人,自从认回陈天宝就开始找救命恩人,如今发现了庄景安居然是同道中人,自然喜出望外,当下收入麾下,分了一块区域给他管事。 从此,庄景安再也不是白曼贞取名时候想的那个“一生只见平安景”的庄景安。 他成了“庄哥”,过着刀尖tiǎn血的日子。 他与母亲越走越远,一年见不上几次面,见面的时候都是他为了回去送钱。 白曼贞也不愿与他说话,连他的钱也不愿多看一眼,只拿着白净的抹布,日复一日地擦拭那台早已经失准的钢琴。 看着不过四十出 分段阅读_第 121 章 的母亲日渐花白的鬓发,他满腹的话到了喉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好不容易挤出一句问候,却被白曼贞的冷淡喝退,再说不出第二句。 日复一日。 只有在白曼贞病发失去意识的时候,庄景安才有机会像从前那样,把脸颊贴近母亲温热的手掌,轻声地在她耳边喊一声“妈妈”,然后衣不解带地在医院不分昼夜地照料。 但……白曼贞一醒,母子二人就又形同陌路,留在他身边的,只有白曼贞组乐队的那会儿用过的一把木吉他。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庄景安二十一岁的冬天。 那是个风雪天,路上行人都少见,道路结冰,沿街店铺关了大半,冰棱从屋檐垂下来一拖就是半臂长。 庄景安从江北的一群地痞手里救下了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个阿嬷。 他原是路过,却在风雪里看见了那个被一群小年轻绑上车的瘦小身躯。他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孔,只看见了她瘦削的身板和鬓旁的白发。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母亲。 那一次,他莽撞地得罪了江北区的势力。 幸好陈天馗出面,才从黑暗的仓库里解救出了已经被绑了三天三夜的庄景安。 嘴唇干裂,浑身是伤的庄景安,上车的第一件事是跟人借了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被绑的第二天,本该是他回家送医yào费的日子。 可家里的电话无人接听。 庄景安找到周达家,才得知白曼贞在三天前病发被送进了医院,这日清晨刚刚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他们一直在找庄景安,却始终没有找到。 衣衫褴褛的庄景安连衣服也没有换,一路赶到医院,在icu病房门口,火急火燎的他却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冲进洗手间,拿自来水将脸上的血污擦得干干净净。 他进了icu。 厚重的隔离帘,有节奏的滴滴的仪器响,连脚步都是种噪音。 白曼贞躺在绿色的病床被褥上,身上、手上、鼻腔都chā着管子,床头的仪器上密密麻麻的生理数据监控,每一个波动都像击打在庄景安的心尖。 他想握住母亲的手,抬了几次胳膊,却连指尖都没能动弹得了,肉体像被灌了铅,如有千钧。 当他开口,才发现声带颤抖得那么厉害。 “……妈妈,我来了。” 白曼贞毫无反应。 但仪器上,心跳与呼吸却出现了明显的波峰。 “我回来晚了,因为一些事……我回来晚了,”他哽咽着,话不成声,“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他都不知道,究竟是在为昨日的缺席而道歉,还是在为这么多年来的背道而驰道歉。他只是捏紧了白曼贞chā着输yè管的青白的手,一声一声地说着对不起。 直到仪表上的数据在急促的加快之后,陷入寂静,他仍旧埋首床边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他最终也没有说出,那个初秋是什么令他失去理智地在校园里揍断了那个男生的肋骨。 他或许可以忍受家门被砸,被褥被掀飞在地,却无论如何不能忍自己的母亲被另一个男人,哪怕是男孩用最肮脏的言辞侮辱。 白曼贞走了。 曾经被父母呵护在掌心,被称做钢琴小王子的庄景安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处理完丧事之后,庄景安回到久未长待的老宅,一点点地收拾遗物。 在白曼贞日日悉心打扫的钢琴上,他找到了一本影集。 里面从他出生,直到父亲去世那年夏天他最后一次得奖……往事历历在目。照片里的母亲高贵端庄,看向镜头的眼睛温柔多情,让他立刻联想到那个镜头背后的男人。 庄景安这才想起来,从他出生开始,每一张照片的背后都是庄北望。为了留下他们母子俩的珍贵记忆,庄北望总是心甘情愿地成为照片后的那个“透明人”。 与此同时,他还找到了白曼贞的日记。出生书香世家的白曼贞写的一手娟秀的小楷,一本一本的日记记录着她从少女至今的如水光yin。 在她的日记里,庄景安看到了另一双眼中的父亲。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母亲一辈子如此执迷于父亲,即便他分明就是个“多管 分段阅读_第 122 章 闲事”的惹祸精。 为了支持白曼贞的音乐梦想,收入微薄的庄北望身兼数职,终日奔走,甚至筹钱让她组建了乐队…… 作为曾经的职业拳击手,庄北望希望子承父业。可是白曼贞希望孩子可以继承自己的音乐梦。所以庄北望再一次听从了妻子的意见,只教了儿子防身的技巧,让他把所有时间都用在练琴。 为了让母子两人能够全心全意地投身音乐,庄北望越来越忙,以至于他那样想亲眼看一看儿子的比赛也抽不出空来,只能每天晚上在庄景安睡下之后,再和妻子电话问一问白日里的情况。 …… 这些,庄景安虽然知道一些,却并不完全——庄北望话少,白曼贞不想孩子心理负担重。 而从那一行行娟秀的小字里将往事一一读来,坐在钢琴前的庄景安如同将过去的二十年又重新走了一遍。 眼泪打在几日无人清理而落灰的钢琴盖上,绽放开黑色的花。 打开钢琴盖,四年来,庄景安的手指头一次落在琴键上。 他用这架早已经失去音准的钢琴,弹了一首回旋在脑海里的,写给父母的歌。 可惜……再无人来听。 门被人敲响的时候,庄景安已经在蒙着被子在家里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来人正是被他救下来的“老太太”,陈月芹,时任跨国唱片公司市场部总监的精英。 陈月芹原是来送谢礼,在目睹了他的生活现状之后,伸出了橄榄枝,邀请他做自己的助理兼保镖。 这个与白曼贞有一份相似的老太太,像晦暗中唯一的一缕阳光。 庄景安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以庄北望的去世为节点,好学生庄景安成了混迹社会的庄哥。 以白曼贞的去世为节点,刀尖tiǎn血的庄哥成了朝九晚五的小助理安仔。 他几乎与陈天馗等人完全脱离了干系。 他修好了老宅的钢琴,换了新的锁,自己搬进了公司的单身公寓。 他存下的第一笔三万块,替周达盘了一间门面店——为了感激他曾经给于他们母子的照料。 他成了公司楼下健身房的常客,一身腱子肉练到让客人以为这是教练而不是客人。 * 2010年。 威尼斯。 临河的套房客厅里,长居威尼斯的李怀瑾手里的茶还温热。 看着坐在对面沙发里白净美丽的少女,他读出了她满不在乎的眼色背后的好奇,顿时笑了:“……他现在的样子啊,居家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样子啊。” 辛懿沉吟,假装百无聊赖地问:“那他原来是什么样?” “生人勿近,”李怀瑾斟酌了一下措辞,“或许应该说是女人勿近,无论美女丑女,金发碧眼还是黄皮肤黑头发,一概敬而远之。” 辛懿想起了初进菲比斯的时候,庄景安的态度,算得上高高在上、颐指气使。那会……他大约是讨厌她的吧,可是那一夜他们居然险些就发生关系了,这真不知她是哪里入了贵人眼了。 “你认识庄景安的时候他多大了?” 李怀瑾抿了口茶:“快要二十二吧,他不是高中毕业出国读书,是被公司送出来进修培训的。” “菲比斯吗?”辛懿问。 “不是,那会儿菲比斯应该还没成立吧,是另外一家跨国公司。”李怀瑾说,“当时他跟我同宿,我第一眼见着他真的觉得特想不明白,一跨国公司就那么缺人才吗?硬要送个看着跟地痞流氓似的半大小子出来进修编曲?” 辛懿失笑:“多像地痞流氓?”她想象不出来……就算庄景安真是个地痞,在她看来也得是个雅痞,哪儿能真是赤膊上阵的类型? 李怀瑾想了想,比划了一下:“喏,刘海盖过眉,青黄不接的,大概是有些日子没染了,发根都黑了。然后来学校报到的时候,连换洗衣裳都没带,背心裤衩背了把吉他就来了。” 辛懿脑海里浮现出杀马特造型的庄景安,简直要笑出声。 “是一把圣马拉kl10的木吉他?” 李怀瑾愣了下,点点头:“……好像是。” 那也是她参赛的时候,庄景安借给她使用 分段阅读_第 123 章 而引来叶展眉吃惊的那把吉他——居然真的是曾跟着他走南闯北的老伙计呢。 辛懿抿嘴笑笑,一点点小满足爬上心头。 “你想想,学期过了一半突然塞进来一个新生,居然是个满头黄毛背心裤衩的臭小子也就算了。进宿舍第一个动作是把琴放在床头,第二个动作居然是从夹层里掏出一把,又一把,那——么多现金塞在枕头下……”说到这里,李怀瑾忍不住扶额,“我嚓!你能想象我当时心头跑过一万头草泥马的心情吗?” 见李怀瑾满头黑线的模样,辛懿终于端不住了,笑得眼泪汪汪。 看着少女笑得面颊殷红,泪花满眶的模样,李怀瑾不得不承认庄景安终于动了凡心,不是偶然,这个女孩儿有种动人心弦的真实感。 他叹了口气,说:“……后来才听说,他是在国内出了事,才临时被调出来的。” “出什么事?”辛懿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问。 “……在聊什么?” 庄景安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手里拎着中式的豆浆油条——小丫头无意中吐槽说数日不见中餐,想念得紧,他特意早起去了唐人街买回来的。 换了拖鞋,将袋子放在桌上,他一抬眼,正看见笑出泪的辛懿,心头一紧:“你怎么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双更合一.补上昨天的份。 因为是连载文,毕竟下一章也要到明天了,怕每天跟进的大宝贝有疑惑,关于本章有两点说明: 1. 前半段是chā叙,不是李怀瑾对辛懿的口述,他们俩的对话是接着上一章“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样子”的对话来的。 2. 关于安叔的过去,还有一段是李怀瑾不清楚,刚刚的倒叙里也没有述说的部分,而这所有的经历最终成就了辛爷所遇见的安叔这个人。 3. ……接下来的章节还是甜的,别怕。。=3= 最后,不知道大宝贝们感觉如何,反正这章我写哭了几次,囧。 第55章 茶几上的豆浆油条还冒着热气。 辛懿泪眼汪汪, 一眼撞进庄景安忧心忡忡的瞳孔里,顿时眼睛一弯, 笑了:“在听你的奇闻异事。” 庄景安一口气这才松下来,一面坐在她身侧, 一面数落:“怎么跟个小孩似的,笑起来还会掉眼泪。” “是啊,上天可证,我可没欺负小嫂子。”李怀瑾唯恐天下不乱。 结果话刚出口, 就被老同学一个眼刀刮过来——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谁让你乱说话了”。 李怀瑾耸耸肩, 看了眼金黄肥圆的油条,伸出手去:“啊,好久没吃到这些了。得跑出两个街区才有卖吧~看不出来啊,你居然会是二十四孝男友那一型。” 手指刚要碰到油条,被庄景安打开了。 “啧!”李怀瑾缩回手, 摸着手背, “干嘛呀!多少年jiāo情了?还没一根油条值钱?” 庄景安闲闲地靠在沙发背:“去晚了,就剩最后一根了。你要馋就吃旁边的生煎包。” 李怀瑾一愣, 失笑地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庄景安。 尽管一眼看过去, 五官神情都还是那个什么也不往心里去的模样, 可他知道,坐在面前的庄景安, 芯子里已完全不是当年那个焦灼躁动的少年,他的心因为身旁的这个女孩儿而敞开、而安定。 一边辛懿早已经笑眯眯地左手豆浆,右手油条, 滋滋有味地一边吃一边听庄景安和李怀瑾互怼。 等那两人终于商量好行程,辛懿也刚好仰脖子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站起身,朝气蓬勃地问:“可以出发了?” 阳光灿烂,迎光而立的少女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白皙得透明似的肤色,与晶亮灵动的眼,没有半点yin霾。 李怀瑾侧目,对庄景安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庄景安察觉到了,回看向他,眉眼一松,嘴角翘起。 * 贝内德国立音乐学院,庄景安与李怀瑾的母校。 三人抵达学院的时候,正值午后,林荫道上三两成群的年轻学生喁喁私语,偶尔有目光向他们飘来,也都带着善意的眼神。 顺着校门往 分段阅读_第 124 章 里的长道走了许久,辛懿都没有出声。 庄景安先是与李怀瑾叙旧,久不闻她的声音,便捏了下她的手背:“怎么了?” 辛懿抬眼,勉强地笑了下,又撇过头去。 这样的校园,曾几何时在她的梦境中反复出现,她多希望自己出身于此,无需再因出身被人瞧不起? 刚巧,一对黑发黑眸的东方小情侣迎面而来。 擦肩而过之后,辛懿低低地说了声:“……真好。” 李怀瑾没有听清,问:“什么?” 庄景安却听得分明,悄无声息地将小丫头的整个手包进自己的掌心。 这一日恰好是贝内德的音乐节。 在百年历史的老教学楼门前广场上,各种肤色的人,各种年龄的学生,各式语言,各种乐器与乐种……一切杂而不乱,仿佛一场没有预演的露天jiāo响乐。 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乐器随地靠着,任君挑选。 只要你愿意,大可以在场地中央空下来的时候,带着乐器上前,独奏甚至独唱一曲,而用不了半首曲子的的功夫,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乐器声融合进来,jiāo相辉映。 辛懿先是站在人群外,被庄景安牵着左手。 然后渐渐地松开手,超前走了几步,融入围观的人群里。 再后来,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中央的亚裔女学生轻声哼——尽管那曲子她尚且第一次听,过耳不忘。 “想不想去那里?”庄景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辛懿侧目,看见他的目光投向场地中央,刚刚那个年轻女学生弹唱的地方。 场地中央现在空着。 这个顶尖的音乐学府,万众瞩目的位置,现在空着。 她想站在中央,想被所有目光包围,当然……也包括他。 尽管她没有资格在这里求学,却能有幸在这里演绎一曲也未尝不是幸事。 辛懿心动了。 李怀瑾看了眼身旁蠢蠢yu动的小姑娘,假装不经意地说:“景安刚来的那年音乐节,一曲惊人,我至今可还记得。那时候钢琴放在那棵树底下,被围得水泄不通。” 辛懿双眼发光:“他弹琴了?什么曲子?” “没起名字,”李怀瑾说,“后来我也问过他,他说是随xing乱弹的,没名字。教授让他把曲子给整理出来,他也当空气。景安,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把那曲子给谱完?” 庄景安双手chā在裤兜,但笑不语。 辛懿问:“什么样的旋律?” 李怀瑾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轻声哼了两句。 一句,两句。 辛懿的视线停在庄景安的脸上,他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睛微合了一下,像是在验证她的猜测。 李怀瑾看着两人眉目传情,一擦鼻尖:“得!你俩别眉来眼去的行不行,我这灯泡当得多膈应啊!” 没想到,小姑娘果真不再盯着庄景安了——她二话不说地拾起靠在一旁的吉他,挂在肩头,一边低头调着弦,一边走向场地中央。 这个舞台来去自由,一直都在人来人往中。 人群起先都在各自低声jiāo谈,并没有在意那个背着吉他走进中央的东方女孩儿。 直到一连串的音符传来,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才渐渐汇聚过来。 李怀瑾的神色渐渐认真。 辛懿弹奏的,正是若干年前庄景安技惊四座的那一曲,区别只不过是他当年用的是钢琴,而她用的是吉他。 音符如精灵,在命运的阶梯上起起落落。 尽管木吉他的声音少了些许层次,但这圆融流畅的旋律,依旧让一众圈内人屏息噤声。 突然,从人群外传来相合的钢琴声。 层次分明,流畅得仿佛音符是从手指间流淌出来一般。 人们看见抱着吉他的少女面露微笑,停下了手中的弹奏,慢慢地穿过人群朝钢琴的方向走去。 众人追随着她的背影,终于看见钢琴边那个黑色呢子风衣坠地的东方男人,笔挺的背影和骨节修长的手指,仿佛在音乐的世界里挥斥方遒。 凌驾于炉火纯青的技巧之上的,是他对这支曲子的把控。 就在众人被钢琴曲所打动的时候,又听见来自东方少女的歌声 分段阅读_第 125 章 ,清亮、空灵,宛如天籁。 “记忆如沙漏,从时间的指缝里一点点累积,穿过充满乡音的长弄,等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 少女的嗓音,带着东方特有的缱绻和yu语还休,与钢琴融为一体。 全场寂静,唯余风声、琴声和女声。 低柔的女声,转入高|潮:“听说爱能融化一切,痛苦过,涅槃过,幸福终将重现。你与我,曾走过同样的路,俯身彼此的记忆,才会无法放弃……” 即便是在这个以歌剧闻名的学府里,也已经很未曾出现过这般完美的女音。 高亢,圆融,每一个转音宛如天成,最重要的是,她的歌声与钢琴声配合得天|衣无缝。 “相信我,伸出手,再不做记忆的逃兵,让我们一起等待爱的苏醒。让痛苦停息,你就是我的爱情复兴——” 她的歌声停了。 他的琴声停了。 人群中仍旧安静。 许久之后,口哨声与欢呼声四起。 辛懿听不懂其中九成九的语言,却能够从一双双热切的眼里看见对她的肯定。 当然……一万双这样的眼,也抵不过那倚在钢琴边,桃花眼笑望着她的男人一个。 她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向庄景安。 庄景安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单手撑着钢琴,等着他的小姑娘一步步地走来。 直到年轻的东方男女手挽着手离开广场,才终于有贝内德的“老人”惊觉:“刚刚弹琴的那个,不就是许多年前曾经惊艳了整个贝内德的东方钢琴王子giam.zhuang吗!” 而当众人开始在网路上搜寻许多年前的旧闻时,庄景安早就牵着她的小姑娘,沿着当年曾无数次走过的那条林荫道漫步了。 哦,很不幸的,后面还跟着某李姓电灯泡。 李怀瑾问:“当年你说什么都不肯把这曲子谱完,如今怎么舍得编曲还作词?” 庄景安抬了下眼镜:“有感而发。” 看了眼辛懿,李怀瑾问:“……难道是专门写给小嫂子的?” “你说呢?”庄先生答得云淡风轻。 李怀瑾捂着胸口,顿下脚步,指着前方:“你们慢慢逛,我需要去找个学妹好好地谈一谈人生哲理……”这狗粮,万年单身狗表示,吃!撑!了! 余光看见李怀瑾反身走远了,辛懿看了眼与他十指紧扣的手:“抱歉啊……词,是我在你的废稿里看见的,觉得特别戳心,就记得了。” “嗯,”庄景安淡淡地问,“你怎么知道填的是这一曲?”明明歌词和曲谱是分开的。 辛懿一愣,这问题她没想过——那段歌词刚刚看在眼里,脑海里就自动匹配了这段曾经誊写过的旋律。 庄景安停下脚步,看着辛懿的眼睛:“你还没有发现吗?这是你的天赋。” 从他的眼睛里,她看见了自己,仰着脸,容光焕发的自己。 “giam.” 中年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辛懿回身,只见一个穿着格纹的呢子大衣,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白人正盈着笑意看向他们。 “……教授。” 辛懿看了眼庄景安,不知是不是为了她着想,他用的是中文。 被称作教授的络腮胡男人张开双臂,给了他以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再开口,是略带口音却流利无比的中文:“刚刚我听见钢琴声,就猜会不会是你,没想到,还真是。” 话音微顿,老教授看向好奇打量自己的小姑娘,笑问:“你是giam的女孩吗?” 第56章 “你是giam的女孩吗?” 眼前的老者有双深灰色的眼睛, 慈爱而睿智,以至于辛懿乍然生出几分亲近——在她的生活里, 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异xing长者。 她试图从庄景安掌中抽出手来,奈何他握得死紧。 偷偷瞥了他一眼, 刚好发现他也在看她,有听见他说:“是的,所以我带她回来了,dr.bush。” bush闻言很是高兴, 连着说了好几声great, 才张开臂膀,灰色的眸子盯着辛懿,像在征询她的意见。 庄景安松开手,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辛懿学着他们先前的样子,轻轻地拥抱了这个热情 分段阅读_第 126 章 异国学者, 对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背, 说:“很高兴认识你,giam的小姑娘。”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 教授先生。”辛懿大大方方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bush领着两人回他的办公楼, 一路走, 一路礼貌地用中文与庄景安jiāo谈。辛懿不知道老人是从哪里判断出她的英文很糟糕,但很显然这两个完全可以用意大利语或者英语jiāo谈的男人, 选择了中文,完全是为她着想。 老教授问了庄景安近期的创作情况,又说起他从邮箱里发来的demo们, 最后才问:“刚刚,小姑娘唱的那首歌是你作曲的吧?” 庄景安点点头:“很多年前的作品了,我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唱。” 辛懿调皮地吐了吐舌。 “不,它和从前你在这里演奏过的版本不一样,”bush笑着说,“那时候的曲子没有灵魂,现在它有了。giam,你的曲子给了她平台,她的声音给你的曲子灵魂。你们俩会是很好的soul mate.” 灵魂伴侣。 以辛懿早已丢得差不多的英文水平,她还是听懂了。 脸上一红,她和庄景安吗? 办公室在一所爬满藤瞒植物的白色老楼里,暖气十足。 辛懿好奇地打量四周,却不经意地在四壁的众多照片里,看见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让她认出庄景安来的,是他那双格外勾人的桃花眼——照片里的他还没有戴眼镜,没有笑,却还是有隐约可见的温柔。 人,她是认出来了。 可样子却让她不由定睛去看,藏青色的制服敞着怀,衬衣的领口也松了扣子,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胸口,一头乱七八糟的枯发半遮了眉毛。 唯独,那笔挺的站姿,与如今的他如出一辙。 “那时候,giam刚入学,这是他第一次公开表演。”bush站在辛懿身边,负手看着画面上青涩叛逆的青年,“如果没有这场表演,也许他的天赋就被埋没了。” “喝点热水,暖一下,”庄景安递了杯热水给辛懿,又对导师说,“不是因为有这场表演,而是因为有您。”如果不是这个老人发现他,栽培他,引着他走出黑暗,他绝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我只是引你走上音乐的道路,但感情上,引你入正途的,是她。” bush笑看向双手抱着水杯呵气的小丫头:“小姑娘,你想知道当初giam给我发了mail,说要带个人给我见一见的时候,他是怎么形容你的吗?” 他话刚出口,庄景安就脱口阻拦:“dr…” “想想想!”辛懿一迭声地打断庄景安,侧身挡在他跟前,“教授,我想知道……” bush看着被女孩挡在后面无计可施的学生,哈哈大笑:“他说:我本已无父无母,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中国人讲究新媳fu要见父母,所以打算带我的小姑娘回来给您见一见。” bush的中文有口音,拽起文来让辛懿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新媳fu……她怎么就成了新媳fu啦!?充其量也就是未婚妻……不不!连未婚妻也不是,她都没答应啊…… 内心天人jiāo战,否认的话却一个字都没吐得出来,辛懿平白得涨红了一张脸,盯着庄景安吹胡子瞪眼。 看着两人的小儿女情态,bush安心地拍了拍庄景安的肩膀:“中国有句古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giam,我很高兴你能解开心结,找到挚爱。” 辛懿原本还飘在半空的心,没来由地一沉。 解开心结?她怎么觉得……就好像,庄景安曾受了情伤,不敢去爱似的? 辛懿素来是个喜怒形于色的xing子,尤其是在庄景安跟前。 他一眼就看见原本瞪着丹凤眼却憋不住嘴角笑容的小姑娘,突然沉了面色,那抹能照亮他心扉的笑容也渐渐不见踪迹。 bush察觉气氛不对,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说:“no,no,别误会。giam没有女朋友,你是他的第一个小姑娘,我可以作证。” 看着老人认真的模样,辛懿端不住,笑了下:“我没有说他有别的女朋友啊……” 可你的神情说了。庄景安心道。 * 临近傍晚的时 分段阅读_第 127 章 候,有学生来找bush,庄景安和辛懿才起身道别。 老人将他们送到楼外树荫下,拥抱道别的时候轻轻地在辛懿耳边说:“相信我,giam会是个好丈夫。” 辛懿看见松开手臂的老人偷偷朝自己眨了眨眼,不由抿嘴笑了。 她喜欢这个老教授,一如对方显然也很喜欢她。 天快要黑了。 白日里热闹非凡的广场人群已经渐渐散去,大草坪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杂物残留。 为了等候“与学妹畅聊人生”的单身狗李怀敬,两人便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小憩。 辛懿脑海里来回响着“很高兴你能解开心结”和“他会是个好丈夫”。 一会儿纠结,一会儿甜蜜,内心戏丰富到足够撑起90分钟小剧场。 “那个……”庄景安终于开口。 “哪个?”难得听这男人吞吞吐吐,辛懿不由好奇,抬眼与他对视。 在这双晶亮的眸子里,庄景安忽然觉得刚刚的不安都是多余。 “我来贝内德读书,是陈太出的资。” 辛懿愣了下,问:“菲比斯的陈……董?” “嗯,当时菲比斯还没有成立,她是另一家跨国公司的市场总监,”庄景安眼睛看着路过的学生们jiāo替的鞋履,“我是她的保镖。” 他的身手很好,他的脾气有点暴,他不是看起来的谦谦君子。 这些辛懿都知道,但她没有想过堂堂菲比斯的音乐总监,著名编曲人曾经只是一个保镖。 “我给你讲过退役刑警和钢琴手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辛懿点点头。 “那是我的爸爸妈妈,”他说,“他们已经不在了。” “……所以你没能继续念书吗?” “不,不全是,”庄景安不敢去看小姑娘的眼睛,他有些害怕这些过往会让她发现他并不是那么好的男人,“我爸是在救援火险的时候牺牲的。但他未卸任的时候,曾经得罪过很多人,所以他去世之后,家里……”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向她描述。 庄景安不知道该怎么把那段乌七八糟的时光讲给辛懿听,他并不想她为过去的事情难过。 “我知道,”辛懿轻声说,“你忘了吗?我也经历过这种时候。每天睁开眼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天黑,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与我为敌。但是我被你救了啊,从你把我打天台上拉下来的那一天起,我就决定了,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她的声音很轻柔,握住他左手的手心温热。 庄景安垂眸,轻轻地笑了下。 是啊,他们两个人,如此相似……曾经堕落,彼此救赎。 “总之,我荒废过不少日子,直到我妈去世,我都还是个废物。” 辛懿捏了下他的掌心,瞪起眼:“不许你这么讲我喜欢的人。” 庄景安一顿,不由勾起唇角,看着她在自己的笑容里抿嘴躲开了视线。 “幸好,陈太拉了我一把,我才走出了那个圈子,重新跟音乐沾了点边。”说到这里,刚刚放松的神情又再度紧绷了起来,“但我遇见了龌龊的人和事,险些酿成祸事。” * 那是个秋日的午后,身为保镖的庄景安闲来无事,再度溜进那家唱片公司的仓库里摆弄库存的乐器,倦了就倚在角落晒着太阳打个盹。 没想到,被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了。 他本以为是职员进来整理仓库,打算偷偷摸摸地溜出去,却从货架的缝隙里,看见了龌龊的一幕——小有名气的制作人正压在毫无知觉的年轻女孩身上,yu行不轨。 他毫不迟疑地厉声喝止了。 事后,他回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体里果然流淌着跟好管闲事的老爸一样的热血,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精虫上脑的制作人慌乱地逃走了。 庄景安守在仓库里,直到昏迷的女孩苏醒,才放心离开。 可他没想到,时隔24小时之后,居然收到了警方的传唤——那女孩告他,猥|亵。 仓库没有监控,被下了迷yào的女孩对前因毫无印象,施暴者采取了保护措施,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女孩只记得,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庄景安站在窗边。 百口 分段阅读_第 128 章 莫辩。 毕竟,他曾是个高中肄业的市井混混,比起他向警方供诉的著名制作人许韩州,显然……小混混更加可疑。 除了陈太,没有人相信庄景安的清白。 真正的犯人,许制作站在他的面前,西装笔挺、义正言辞。 被他救下的女孩,红口白牙地指证就是他下的yào,他动的手……却口口声声地称许韩州“许老师”。 警察局里的这一幕,像一场荒诞剧,毫无逻辑。 那种厌恶感,从心理衍生到生理,以至于之后的若干年里,庄景安都对女xing毫无兴趣……直到,遇见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敢与他“并肩作战”的小狐狸辛懿。 事情险些被盖棺定论。 许韩州却突然被人掳走了,与此同时,行将被捕的庄景安,也被人带到了城郊的仓库里。 动手的,是陈天馗。 “算是报答你爹对我儿子的救命之恩。”陈天馗说,“这窝囊废,你处理。” 许韩州差点被庄景安用拳头打死…… 拿到了许韩州亲口认罪的录音,庄景安才打了120,把奄奄一息的混蛋送走。 他把录音jiāo给了陈太,希望换自己清白。 可是,录音带却被公司“高层”扣下了——理由是,许韩州是公司“栋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愤怒的庄景安被陈太拦了下来,她说:“女孩那边要求庭外和解,她不想告许韩州,因为她还想在公司出道。” 庄景安沉默了。 最终,他答应不再跟第三个人说起此事,但,许韩州必须亲口在他面前,亲口向受害人道歉——对庄景安来说,这是还他清白的仅存办法。 之后,作为补偿,公司出钱送庄景安去了威尼斯进修。 等他再回国的时候,陈太早已经离开了那家藏污纳垢的“大公司”,独立门户,建起了菲比斯。而归国的庄景安,也早不是当年的模样,光环满身,温文儒雅,成了被异xing追捧却始终片叶不沾身的庄总监。 * 沉默。 尽管庄景安的语气极为平淡,没有任何刻意的煽情,也几乎没有愤怒,可辛懿还是从他手背上突兀的青筋,看见了他曾经的愤怒和挣扎。 她曾以为这是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子哥,后来,以为他是曾误入歧途的天才音乐人,现在才知道……他与自己一样,是个曾被命运捉弄,险些陷入旋涡再不能脱身的孤独客。 “……安,”她开口,声音有点嘶哑,“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庄景安被她文绉绉的语气逗得情绪略微松弛了些:“……你说吧。” 辛懿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不会就变成gay了吧?” “……” “是你说的,后来看见女人就生理xing厌恶啊,”辛懿松开手,踮起脚尖,作势要逃,“教授也说你是好不容易才解开心结的……我觉得,要不是有我的话,你可能真的会弯——” 最后一个字说了一半,她已经拔腿就逃。 可她才跨出两步,就被庄景安单臂拦在腰间,一使劲整个人都被他拥入怀里。 “我只是说一种可能!”她狡辩。 “弯不弯……”庄景安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不是最清楚吗?” 噗呲。 小丫头的脸再次烫得可煎鸡蛋。 那些灰暗的往事,他以为不可提起的往事,原来说出来也不过这么回事。 他以为不够高大上的过去,会让小丫头低看他几分,却没想到她根本毫不在意……她想的,是如何逗他开心。 而很显然,她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怕我说话你们不理我/(ㄒoㄒ)/ 第57章 许多年后, 回想起在威尼斯的那段日子,辛懿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熊熊的壁炉火, 和冬日暖阳里男人宠溺的眼神。 时光如同被铺满了一层五彩缤纷的巧克力豆,每一秒都被甜蜜充斥。 睡到自然醒, 然后困极了被人抱上床。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水ru|jiāo融,什么是从身体到灵魂的百分百契合,什么叫心甘情愿地让自己随着另一个人沉 分段阅读_第 129 章 沦,什么叫疯狂的相爱。 庄景安喜欢坐在壁炉旁的羊毛地毯上, 指间夹一枚口琴, 写画吹改,侧影被炉火的光勾勒出成深刻的剪影,刻在辛懿的记忆里。 她自己则钟爱正对着壁炉的真皮沙发,总爱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团着腿盘在沙发里, 耳背上架着笔, 一遍一遍地改着填的词,为即将到来的决赛做准备。 因为觉得词穷, 她常常在卡壳的时候哼出来, 然后问庄景安:“这样好不好?” 他总会认认真真地答她:“好, 是我当初脑海里的味道。“ 她就得了莫大鼓舞,又干劲十足。 不填词谱曲的日子里, 庄景安会带着她走遍威尼斯的大街小巷,看街头艺人的表演,把纸币轻轻放进地上的礼帽里, 兴起的时候,辛懿甚至会在街头随xing地唱一曲,博得满堂彩,然后拿赚来的打赏请庄景安吃一顿大餐。 如果不是庄景安,她永远不会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在另一个人的视线里活得这样自在——他甚至可以放任她在威尼斯的街头与陌生卖艺人共舞,只因为她觉得那个人身上有中世纪贵族的味道令她有创作的冲动。 如果没有辛懿,庄景安也不会知道,自己可以爱一个人爱到倾其所有,只要看着她在自己视线里微笑,心就被熨烫得妥妥帖帖,毫无保留,狂热而自在。 穆晟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辛懿正光着脚踩在庄景安的脚背上,手机里的app播放着他刚刚编辑录入的曲。 她双手攀着他的肩膀,脚趾上绛红色的指甲油衬得脚趾雪白。 庄景安扶着她的腰,带着怀里的小姑娘共舞。 壁炉的火旺盛,室内暖得让人恨不能沉沉睡去,所以,当酒店侍应生敲开门的时候,从走廊灌进屋的风吹在赤luo的脚背上,令辛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侍应生说的是英文,辛懿只听懂了自己的名字和mr mu。 因为辛懿的手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穆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托关系按着辛懿的护照,一路追寻行迹,将电话打到了酒店前台。 接起电话的时候,辛懿莫名地心慌,忐忑地看了眼庄景安,他像是察觉了她的不安,就站在伸手可触的位置。 “喂?”就连每次与穆晟通话都要进行的互损,也被她略过了。 “辛,马上买机票,立刻回来,越快越好。”向来满嘴跑火车的穆大少难得地言简意赅。 这句话,像一根针,将辛懿沉浸在世外桃源多日的幸福泡沫扎得粉碎。 像是直觉,她脱口而出:“我妈怎么了?” 辛懿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周兰。 穆晟显然也很意外,愣了下,说:“她在医院。从楼梯滚落……伤着后脑了。” 酒店大堂的空调温度并不低,但辛懿却觉得冷得牙齿打颤。 “下了病危通知,你现在立刻买票。能买到吗?买不到我来替你买——” 眼看着握着电话听筒的小丫头瞳孔失去焦距,电话里焦急的声音仍在唤她,庄景安伸手,轻轻抽过听筒:“……是我,庄景安。” 电话那头的穆晟怔了下,没有说话。 庄景安问:“是在哪里受的伤,周舟的医院?” “不是,”穆晟说,“条市口,辛懿家。“ 从威尼斯飞回s市的那11个小时,是辛懿有生以来度过的最难熬的半日,就算当年被耿重年害得如芒在背,日日不能安歇也没有这种没顶的恐慌。 所有的通讯设备关闭,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禁不住浑身颤抖,冷汗淋漓,就连飞机起飞的轰鸣声都没能让她的思绪转移一丝半点。 穆晟很早的时候就说过:对辛懿来说,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最重要,她妈和她弟。 她从来没有直接表达过对周兰的依恋,但即使穆晟也看得清清楚楚—— 记忆的原点大约起始于三岁那年,那时候的辛懿跟着周兰,住在城郊红灯区外的日租房里,说是“房”,其实不过是建筑板搭建的临时屋。 周兰没文化,为了养活自己和女儿,总是在红灯区外贩卖香烟,避孕套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赚取微薄的差价。 分段阅读_第 130 章 幼的辛懿就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在她开口问人家“要不要来一包烟”的时候糯糯地补上一句:“买一包吧,叔叔。”……周兰的生意因此比旁人更好一些,不光是往来的“客人”,就连红灯区的那群大姐小姐也对她们格外温柔些。 可无论辛懿有多讨喜,这个世界也并不会对贫穷的母女额外仁慈一些。 该来的屈辱总还是在,辱骂鄙视驱逐都是家常便饭,偶尔有几天天公不作美,卖不出货去就只能在住房与买口粮之间二选一——每当这个时候,周兰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用最后的钱给女儿买一口热食。 所以,辛懿幼年的记忆伴随着周兰坐在马路牙子上忙着手里接来的缝补活计,一边叮嘱她“快点吃,要冷了”的画面——她们母女的xing格天差地别,但有一点极为相似,就是从不轻易说爱。 就像辛懿从没亲口述说她对周兰的感情,周兰也从来没有像其他母亲那样将她搂在怀里,心肝肉宝贝地亲吻。 她们俩活得太艰难,也太匆忙,匆忙到只能顾及眼前。 可是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辛懿的脑海里却往复地出现无数个清晨黑夜,周兰瘦削而忙碌的背影,忙着替她接上短了一截的裤腿,缝补被家里的煤炉烟灰烧了个窟窿的红领巾,乘着耿重年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她书包里塞几块零花钱…… 她是爱周兰的啊,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她又那样敏感,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兰在沉默里付出的一切?包括与耿重年的结合,她恨周兰委曲求全,可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周兰嫁给耿重年,不过是因为想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户籍,一个可以像童年人一样正常入学的机会。 辛懿都知道啊…… 她怎么可能不懂,半生颠沛流离的周兰有多珍视那件小小的屋子,和那个可以称作丈夫的男人。就像她自己畏惧婚姻,周兰畏惧的是重新流浪。 整整11个小时,她不眠不休地发呆。 庄景安就陪着她清醒了11个小时,几乎一直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这种最珍贵的东西摇摇yu坠的恐慌,怕是没有谁比他更能理解。 飞机刚刚降落,辛懿就立刻打开了手机。 无数的短讯涌入,入目的都来自穆晟。 最新一条未接来电提示,是在七个小时之前。 当辛懿看见那个来电时间的时候,如坠冰窟。 回拨按了好几下,都按歪了。 最终是庄景安按着她的拇指,拨出的号。 电话一下就接通了。 “……辛,别……太难过。” 穆晟的声音传来,机舱里嘈杂的人声,广播声,中文英文全都像被按了消音。 辛懿的耳朵里只回dàng着一句话。 “你妈妈她……走了。” * 驱车赶到医院的时候,穆晟正在电梯口打电话,面红耳赤。 “我妈……呢?”辛懿的声音沙哑。 穆晟险些砸掉手机,咬牙切齿:“耿重年那个王八蛋居然偷偷要求今天火化!我草!” 辛懿一言不发,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里。 庄景安轻轻掰住她的下颌,才让她无意识地咬紧下唇的牙齿松开,但苍白的下唇已经赫然一片血渍。 他心疼地拿拇指擦去血珠,看见下唇已经肿胀起来,她却浑然不觉。 “在这里等我。”庄景安又对穆晟说,“看着她。” 这是穆晟第三次见到庄景安,他本该讨厌这个男人,却在他冷静笃定的眼神里,隐约升出一些安慰——还好啊,还好他的辛爷,身边的男人是这样一个值得依靠的。 庄景安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返回楼梯口,却不见了辛懿和穆晟,心头一突,赶忙给小丫头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寻歌的总导演葛正。 “景安,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节目组都说联系不上你,“葛正问,“还有十天,决赛前的集训就要重新开始了,你的行程上没问题吧?” 庄景安沉默了下,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就听见葛正随口又问:“那个叫辛懿的小姑娘,不是你的旧部吗?你 分段阅读_第 131 章 知不知道她准备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恶人终将有恶报 安叔会陪着小姑娘度过难关的,故事在慢慢收尾,别怕,彩虹会来的。 第58章 停车的时候, 穆晟一直追在辛懿身后,连声说:“你别冲动!冷静点, 辛,你听见没有——” 可是穿着黑色长羽绒服的辛懿罔若未闻, 足底生风地一路杀进小楼,拽着灰尘仆仆的扶手,身子像要飞起来。 门没关。 时值隆冬,七点早已是天色漆黑, 屋里没有开灯, 静得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刚进门,辛懿一脚踢中了不锈钢盆,哐啷一声撞上了墙。 辛懿一把拍开门边的灯,白炽灯的光线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 她眯起干涩的眼睛,看见了窝在床边角落里的瘦削身影——那是周舟。 不锈钢盆刺耳的声响, 乍然亮起的灯光, 都没有让他抱着膝盖的姿态改变一点点,小小的少年蜷成一团, 十来岁的少年身躯单薄得如一张纸。 辛懿试图开口, 却发现几乎失声。 原本满腔的怒火与绝望, 在看见弟弟的瞬间又融进了伤心yu绝。 满地疮痍,散乱的物什让原本就巴掌大的房间像个bi仄的坟墓。 他们姐弟俩从客厅里隔离出的小“卧室”成了唯一的避难所。 辛懿走向周舟, 脚步如同灌了铅,直到她的影子将少年完全笼罩,他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那双大眼睛空洞得像午夜, 茫然失焦,像是压根没有看见辛懿。 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就算在他备受欺凌的日子里也从没有排斥过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几乎倒映不出她的样子。 周舟曾经残缺不全的唇,此刻虽然还有新生的嫩肉不大自然,但整体已经与常人无异,可他的精神状态却是前所未有的差。 辛懿咬紧牙关,伸手将弟弟揽入怀里,可是周舟却像个木偶,毫无反应,动作僵硬地保持了歪靠的姿势。 “不是说好了,”辛懿的声音出口,沙哑到陌生,“在医院等我接你们回来……为什么,要提前回来……” 周舟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见。 “妈妈是怎么摔下楼的,你当时……在哪里?” 辛懿的手抚在周舟的的后背,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手劲那样重,重到指尖几乎要抠进他的肌肤。 但是周舟依然木愣愣地毫不反抗。 辛懿说:“我早就说,我们搬出去住,为什么你们不答应呢?过得艰难一点怕什么?起码还有命啊……你当初为什么不帮我说服她?” 依然安静。 “耿重年把妈妈弄到哪里去了?那个王八蛋要急急忙忙要火化,到底在怕什么?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你说话啊……” 辛懿推开怀里的少年,泪眼扑簌簌地掉在他苍白清秀的小脸上,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她几乎是在吼:“周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个男孩!你知不知道妈妈当初对你抱有多大的期待?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就躲进壳子里!” 眼看着辛懿失态地冲着自己最宠爱的弟弟发火,穆晟正想上前劝阻,却听见楼梯道里传来脚步声。 来人的身影在转角处渐渐清晰,宽大的羽绒衣包裹着干瘪的身躯,人还未靠近,空气中的酒气已经蔓延开来。 耿重年蹒跚地拉着扶手挪上楼,刚进门,就被门边的穆晟双手揪住衣领,用力地顶在墙边:“你他妈还有脸回来?” 耿重年醉眼昏花,眼白猩红浑浊,梗着脖子,任穆少爷挟持,歪过脸看向客厅一隅正在僵持的姐弟俩,突然嘴一咧,露出诡异的笑:“你想从这小杂种嘴里听什么?他就是个精神病,能说什么?呵呵——” 穆晟手一紧:“虎du不食子,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啊!” 耿重年嘿嘿直笑:“我不是人啊,她不是说我是吸血鬼吗?我就是啊。” 辛懿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周舟,松开了手,他立刻倒向床板,破布娃娃似的歪着一动不动。 周舟有轻度自闭,但从没有封闭得这样厉害。 辛懿走向耿重年,步子很沉,很慢,神情森然 分段阅读_第 132 章 目光死寂。 耿重年不由自主吞了口唾yè。 穆晟不安地开口:“……辛……” “我问你,”辛懿站定在耿重年面前,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妈她是怎么死的?” “下楼不当心,摔伤脑子抢救不过来呗。”耿重年斜睨了穆晟一眼,“你的老相好没告诉你?”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毫无征兆地打在耿重年的右颊,快狠准,他有些发懵,回过头想要发作,却被穆晟死死按住无能为力。 辛懿掌心火辣辣地疼,垂着手,冷声开口:“我再问一遍,我妈是怎么死的。” 耿重年觉得嘴里有血腥味,裹了下嘴:“摔死的,卧槽,你还要老子说多少次!” 又是一巴掌。 这一次,力道大到穆晟险些没能控制住耿重年的身子。 穆晟担忧地看向使出全身力气的辛懿,因为用力,她的白皙的肌肤涨红,青筋暴起,几乎是抡起胳膊白甩出这一巴掌。 耿重年眼冒金星,完全没想到这个纤瘦的黄毛丫头居然有这样大的力道,怒骂:“你妈尸骨未寒,你们jiān夫□□就在这家里撒野,我艹你还有没有良心?” “尸骨未寒?”辛懿红着眼眶,bi视着他,“你知道尸骨未寒居然还立即火化?你到底想隐瞒些什么?” “我能隐瞒什么?”耿重年嘴角渗出血,却被穆晟控制住没法去擦,伸舌头tiǎn了下,“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妈就是失足摔死的,医院的诊断书白纸黑字写着!” “……妈妈她……” 低沉的嗓音,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童稚传了过来。 辛懿回头,看见一直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周舟站在床边,面无血色,黑洞洞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耿重年:“要不是你动手打她,还bi她去……她怎么会摔下楼?” 耿重年没想到周舟会开口——自从周兰出事,周舟的旧疾就发作了,根本就无法与人沟通,就连医生和邻里问话,他也都毫无反应。 “小兔崽子你不要胡说八道!”耿重年骂。 辛懿侧过身,语气平板:“bi她,做什么?” 周舟机械xing地答:“他欠钱,让妈妈去作陪。” 头脑中仿佛瞬间被引bào了zhàyào。 辛懿只觉得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血yè倒流,全数涌上头顶,脑子嗡嗡作响。 几乎不用去想,必然是耿重年欠了钱,走投无路求周兰回来救人,她才会匆匆带着周舟折返……结果,居然被这个称作“丈夫”的男人当成物品,抵押了。 那时候,周兰该有多绝望啊! 辛懿牙齿打颤,几乎能听见声音。 却听见耿重年yin森森地说:“……这脑子有病的小孩说的话也能当真?更何况……” 耿重年顿了下,似笑非笑地说:“……人都火化了,口说无凭呐。” 人都火化了,口说无凭。 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火急火燎地要求火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到这里。口出狂言! 辛懿的心里有无尽的火焰,新仇旧恨,在这一刻贲张到了极致。 手边的饭桌上窝着一团衣物,看起来像是耿重年的罩裤……针线还扎在裤管上,剪刀躺在一边——事发前,周兰大约还在替这个恶魔般的男人缝补衣物。 看清那衣物的瞬间,辛懿抽身拾起那柄龙凤剪,张开刀锋刺向诡笑的耿重年。 动作之快,就连押着耿重年的穆晟都没来及做反应…… 眼看剪刀朝向男人的面门扎去—— 却在仅剩咫尺距离时,被一只手牢牢地握住,停了下来。 穆晟刚刚悬到喉头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生平头一次,觉得有个情敌未尝不是件好事。 耿重年死里逃生,从穆晟的桎梏里逃开,揪着领口破口大骂:“卧槽!你他妈要杀|人害命吗!” 被庄景安握住了剪刀无法抽手的辛懿,冷冷地看向逃开几步远的耿重年:“你这种恶魔……死有余辜。” 她抽手,抽不动,怒火中烧地回眸,却不期然地撞进那双温暖又安稳的眸子里。 庄景安的眼神那样悲悯又温柔,捉着她的手的力量却那么强大。 “ 分段阅读_第 133 章 放手,为什么要拦我!”他不是更加信奉拳头的力量吗? “因为他不值得拿你的未来来换。”庄景安说。 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孩重蹈自己的覆辙,为不值得的人自毁前途。 曾经他怀疑过为什么会有那一段自甘堕落的时光,如今想想,大约是命运给了他试错的机会,才让他能够在关键的时候,让他爱的人不必蹉跎。 惊魂甫定的耿重年觉得半途杀出来的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未及细想,他喘着粗气说:“你这是故意杀人,我可以告你的!” “在那之前,”庄景安将愤怒的小姑娘拉近身前,看向耿重年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你先解释一下,周姨去世前你为什么动手打人,甚至把她bi得滚落楼梯。” “我不知道你是哪根葱,但我想告诉你,周兰半小时前就火化了,你说的所有都是臆测,诽谤……” 耿重年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他看见了从门口涌入的几个穿着警服的青年。 “耿重年,现在以涉嫌故意杀|人,故意伤人,家庭暴力及参与高利|贷的罪名,实施逮捕。” 耿重年被拷上的时候还在叫嚷:“人都火化了,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抓我!” 年轻的警察面无表情地说:“谁告诉你受害人已经火化了?” 警车远了。 荒诞的闹剧暂时落下帷幕。 周舟坐在床边,恢复了沉寂。 穆晟背靠在墙边,一时无言。 辛懿被圈在温暖的怀抱里,过了许久许久,僵硬的四肢才缓和过来,她慢慢抬起眼,看向庄景安。 他目光沉静,低头,在她发丝凌乱的发顶一吻:“……走吧,去见阿姨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还好,有安叔… 第59章 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周舟是被辛懿半拖半拉离开的,早已哭得喉咙沙哑, 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反倒是辛懿,自接过庄景安递来的花束放在周兰身前之后, 就再也没发出过声音,眼圈是通红的,却也是干涩的。 她的安静,让穆晟很担心, 怕以她激烈的xing子, 一不小心做出什么犯傻的举动,他要上前说话,却被庄景安拉住了肩膀。 穆晟回头,只见庄景安朝他摇摇头。 辛懿姐弟已经踏着晨曦慢慢走远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得老长, 既寂寞, 又悲凉。 穆晟说:“周舟容易钻牛角尖,这次病情怕是又要加重……辛也是, 好不容易才有起色。” “她没事。”一夜陪着辛懿未眠的庄景安略显憔悴, 却没有半点懈怠, “她会没事的。” 因为她知道自己肩头,还有责任, 因为她……还有他。 正说着,只见远处的姐弟俩停了下来,佝偻着背的少年回过身, 缓缓地蹲下来,双手抱着姐姐的腿跪倒在地,头叩在她膝上,背因为抽泣不停地颤抖。 辛懿背对着庄景安,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看见瘦削窈窕的背影腰背挺直,手扶在弟弟肩头,似安抚又像在靠他支撑。 没一会,她也蹲了下来,与周舟额头顶着额头。 她大约在说什么,因为周舟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着她的嘴。 而后她一把将瘦弱的少年揽入怀里,紧紧相拥…… 等辛懿重新回身,看向他们的时候,庄景安才走了过去,意外地发现片刻前失了主心骨一样的稚气少年俨然脱胎换骨一般,眼神有了焦点。 “我没事,”辛懿将垂在脸颊的碎发绕到耳后,神情清冷,“走吧,去……警察局。” 辛懿姐弟坐在后排,庄景安开车,穆晟坐在副驾驶翻看手机,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抿着嘴忍住没有说话。 从后视镜里看见后排两个眉眼本不相似此刻却眼神如出一辙的冰冷坚定的少年少女,穆晟乘着红灯时将手机递给了正在驾驶的男人——尽管不想承认,他也无法否认在某种程度上庄景安有着超越他理解的能量。 庄景安瞥了眼手机,是微博的界面,他很少用这些社jiāo软件,花了几秒才理顺前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来开车。”说着,他在红灯前拉下手闸, 分段阅读_第 134 章 推开驾驶座车门,长腿跨出车去。 辛懿原本看着窗外怔怔出神,直到庄景安下车她才回神,迷茫地看着他走到后排,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左臂,让她贴上自己的胸膛。 “等我,还有……”他的嗓音又低又温厚,“记得我爱你,无论发生什么都只爱你。” 说完,一个吻落在唇瓣,温柔而依恋,分开的时候,那双桃花眼沉沉地看着她的眼睛,像要将她刻进脑海里。 红灯跳绿,后面的车按起了喇叭,尖锐刺耳。 庄景安深深地看了辛懿一眼,终于将车门关上。 穆晟一脚油门,奔驰瞬间起步,辛懿从车窗朝后看,只能看见那个挺拔稳重的男人从车流里远去。 “辛,”前排穆少爷试探地开口,像是怕声音大了会触动姐弟俩敏感的神经,“你听我说,网上有些东西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 联系刚刚庄景安的奇怪举动,辛懿咽了口唾沫,向穆晟伸手:“给我。” “什么?” “手机,”辛懿简洁地说,“你刚刚给安看的是什么?” 穆晟支支吾吾地不肯jiāo出来,又怕辛懿冲动地来抢手机,没想到,她只是靠在椅背轻声说:“穆,最可怕的事情我都经历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穆晟没有见过这样的辛爷。 她是冲动的,自负的,野心勃勃的,像团妖娆的火焰……他未曾见过她如此冷静到冷漠的模样。 是跟姓庄的学的吗,受他影响吗? 脑海里千回百转,穆晟终于还是jiāo出了手机,世上美女千千万,他经历的女人也不少,可当真再没有第二个辛懿能让他甘愿付出,哪怕知道她不可能属于自己。 手机屏幕刚刚亮起,辛懿就看见了那张曾经盘桓在她噩梦里多时的luo|照,打了码,可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辛懿黑历史# 继父bào料,新秀歌手辛懿,原名辛若,曾经从事援jiāo?卖身赚钱?母亲带着她改嫁之后婚外出轨生下继弟,jiān|情败露后自尽身亡?孰真孰假?照片是p的吗?求鉴定! 手机是被周舟从她手心里抽走的,半大少年将手机屏幕熄灭,扔到副驾驶座,面无表情地说:“我宁可真不是他的儿子。” 辛懿头脑里一片空白,慢慢浮现出那一夜耿重年指着周舟的鼻尖骂杂种的尖刻表情,再来……是他年复一年对周舟的无视,以及当初周舟上户口的时候他死活没肯让周舟姓耿。 突然间,困扰她许多年的秘密似乎解开了一些,如果……周舟根本不是耿重年的亲生儿子,那么这么多年的冷漠和折磨似乎就有了解释。 然而,周兰已经不在了,就算去做亲子鉴定也无济于事,无论周舟的生父是不是耿重年,都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 腰间一暖。 是周舟侧身抱住了她的腰。 “姐姐。”他终于开口。 “嗯。” “他不是我爸爸。” “……好。” “所以,我们让他坐牢吧。” “……好。”这样,舟舟的心会平静一些吧。 穆晟从后视镜里看向这对刚刚经历了大变故,相偕依偎的姐弟,有些心疼。 他认识辛懿很久了,心动过,退缩过,因为清醒了就觉得自己驾驭不了她,可稍微醉一点,就又忍不住被她吸引。 而此刻,是他第一次在无比清醒的时刻里想拥她入怀,带着她远走高飞,哪怕从此放弃整片森林。 可他知道自己带不走她。 “姐姐,你不要害怕。” 辛懿没有说话,抬手摸了摸周舟的头发。 “安叔他跟我说过,”周舟抬眼,清澈明净,“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你都是他的宝,那都不是你的错。” 辛懿眼里的冷冽融化了大半,问:“他什么时候说的……” “你们出发去意大利之前,他电话里跟妈妈说的,我听见了。”周舟说,“他还说……等你20岁,你们就结婚。让妈妈安心,不要怕你再受委屈。” 辛懿久久没说话。 庄景安啊……什么也没有告诉她。这个男人永远是默默做的比说的多得多。 穆晟捏紧 分段阅读_第 135 章 了方向盘,终究没有开口。 爱情里从来没有先来后到,只有正中红心。 * 车到警察局的时候,大堂里已经守着不少媒体。 直到这时候辛懿才清楚地发现,自己真的出名了。 虽然有点可笑,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媒体居然是为了这种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破事。 长|qiāng短pào的一阵拍摄,与七嘴八舌的问话,一路将辛懿三人簇拥进内室。 门关上了,嘈杂暂时被阻隔在外。 坐在长桌最远处的耿重年脸色晦败,放在桌面的手腕赫然锁着镣铐。 看见辛懿姐弟,他嘴角弯起,开口,声音嘶哑:“哟,小杂种来了。” 身旁的警员蹙眉,终究没有喝止。 辛懿坐在耿重年的正对面,隔着三米的距离:“是你要见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耿重年以为小姑娘应该是哭哭啼啼、魂不守舍的样子,完全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冷静,就连坐在她旁边的懦弱少年也改头换面了似的横眉冷对。 他哼笑了声:“没什么,就想让你知道,我完了,你们……也不会好过。” “好,我知道了。可以走了?”这句话辛懿是看着警员问的。 警员说:“主要是对一下口供,关于被害人……我是说嫌疑人耿重年对你母亲的暴力行为。” 辛懿tiǎn了一下唇,看向毫无悔意的耿重年,深呼吸:“好。” …… 当警员一条条问完,辛懿一条条答完,周舟早已经红了眼。 “为什么不早点报警?” 辛懿如被扎心,答:“我妈她……不让。” “又是对这种人心怀幻想?”警员扼腕,“家庭暴力这种事,只要开头,就没有结束的时候。” 辛懿不说话,手心里全是冷汗。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一定拼命阻拦周兰和这个魔鬼结婚,什么户籍学籍,她统统不要,哪怕流离失所…… 可是那会她不懂,她一直对周兰心存埋怨,甚至认为她寄希望于自己嫁个好人家是封建落后,却不懂得那已经是周兰能想象的最好的出路。 “不怪我姐姐和我妈妈。”少年嘶哑的嗓音,“他们是怕我为难。” 耿重年眯眼,看向这个他打从心眼里认为绝对不是自己亲生的男孩,却意外发现手术复原了大半的周舟,眉眼见赫然有他的影子。 周舟说:“不过如今好了。他不是我爸爸,我想——” 房间里短暂的安静。 在座的众人都看向周舟,只听他清晰地说:“告他故意杀人。他,耿重年,杀了我妈妈。” 就连辛懿也意外极了,耿重年更是瞪大了昏聩的眼:“小子,你不要胡说八道!这是警察局!” 周舟起身,看着房间里的摄像头,指着耿重年,一字一句地说:“事发当晚,耿重年bi迫我的妈妈替他卖|身赎账,被拒绝后他拳打脚踢,百般辱骂,最后将她推下了楼梯。” 警员皱着眉头:“如果这是真实情况,那么当时你在哪里?” “他推的人是我,本该掉下去的是我。”这大约是周舟出生以来说的最长的话,“我妈妈为了保护我,才摔下去的。”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周舟说:“……因为我以为他是我爸爸。” 耿重年双手撑桌,怒吼起身:“你他妈胡说八道!警官!他有自闭症,是神经病!他的证词不能听信的!” “我已经治疗过了,我有医院的出院证明。” 警员一边记录,一边重复了一遍:“你能确定自己说的是真话吗?” 周舟点头:“以……我的xing命担保。” …… 耿重年被押解离开了,在出门的那一瞬,他愤怒不甘地回头看向姐弟俩。 辛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手腕的镣铐。 而向来怯生生的少年周舟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耿重年忽然觉得,自己完了。 事实上,在几分钟后,他的直觉就应验了。 在回拘留所的路上,警员突然收到消息,说是又有了新的证人。 当他们返回时,看见满屋子的人,耿重年终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分段阅读_第 136 章 街坊邻里,一双双恨意深沉的眼睛。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让耿重年新生绝望的是他在人群里看见了两个曾经是他噩梦的人。 一个,是当年他贩卖继女luo|照还债的债主,一个,是他这次欠债妄图让周兰肉|偿的变态佬。 他们怎么会来?! 一条条控诉,一条条笔录。 耿重年看着泛着金属冷光的手铐,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终于灰飞烟灭,数罪并罚,他怕是再也走不出去了。 突然,他从那一双双眼睛后面,看见了一双冷光凌冽的狭长眼睛,眼睛的主人有有张男明星般轮廓深刻的脸。 发现了耿重年的目光,男人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那目光,仿佛一双扼住咽喉的手,令耿重年刹那间呼吸困难。 他终于想起来了,在那个被套着布袋揍得半死的午夜,他曾经偷偷看见了一眼背影的男人回身抡起椅背的瞬间,就是这双杀意暗含的眼。 辛懿,那个野丫头,到底攀上了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件事,怕是要成为耿重年十数年牢狱生涯里终不得解的谜题了。 * 周兰的葬礼来了不少人。 许多人辛懿都不认识,谢礼的时候才知道那些是庄景安的朋友,来吊唁老大的丈母娘。 当他们说着“嫂子,节哀”的时候,辛懿什么也没纠正,只是默默地躬身回礼。 终于,人群散了。 周舟抱着周兰的骨灰盒,走在辛懿身侧。 “舟舟。” “嗯,姐。” “你在警察局说的是真的吗?”他亲眼看见耿重年把周兰推下楼,是真的吗? 周舟低头,看着骨灰盒上的红绸。从辛懿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长长的睫毛抖动,只听他说:“那个不重要,姐。” 她沉默了一下,轻声“嗯”。 “我要去封闭集训了。”辛懿说,“穆晟让你这阵子住他家,可以吗?” “好,”周舟抬眼,清澈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丁点光,“姐姐,我等你夺冠。你答应的,夺冠了,就带我……和妈妈走。” 辛懿的手指抚摸着遗照的边框,看向向他们走来的庄景安,轻声说:“嗯,你们等我。” * 《寻歌》节目组的决赛集训已经开始半个月了,组内工作人员私下里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辛懿。 半个月前,辛家的变故闹得s市人尽皆知不说,粉丝当中也早就zhà开了锅。 这个还没满19岁的少女坎坷的身世,和她在人前从来隐忍不发的坚强,被猜测和演绎出无数个版本。 然而说的最多的,还是这个女孩多么不容易啊,从那样的陋室里走上这么大的舞台,而且从没想过拿私生活博眼球。 随着耿重年的锒铛入狱,他曾在漫长的岁月里对母子三人造成的伤害总算大白天下,辛懿的所谓艳|照也成了粉丝默契不碰的黑色伤疤。 总算,尘埃落定了。 但对节目组工作人员来说,还多了一层谈资——他们从没有见过像辛懿这样拼命的选手,拼命到仿佛除了这场比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像比赛结束就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她是十个选手里每天起来最早,离开训练室最晚的。 她练吉他,练到报废了两组指套,还劈了指甲,血肉模糊。 她练歌,练到险些失声,服了yào,休息一天,又重新继续。 她和所有伴舞一样,穿着高跟鞋一遍遍走台步,一遍遍排阵型,一遍遍跳到在数九寒天里大汗淋漓。 她拼命到连素来以严苛出名的叶展眉都让她“别太为难自己”。 …… 辛懿大概想红想疯了。金悦说。 这个女孩野心太大了,寻歌的舞台都不够她施展。总导演葛正说。 她会是冠军的。众人说。 夜深人静。 最后一个离开录音棚的依旧是辛懿,录音师早就对她习以为常,索xing将这里留给她。 关灯,锁门,辛懿疲惫地扶着楼梯把手,一阶一阶地下楼,却在小楼门口的路灯下看见了久未谋面的身影。 路灯将庄景安的影子拉得细长,看见辛懿出来,他侧目,微笑:“今天结束得 分段阅读_第 137 章 比往日早。” 辛懿咬唇:“你怎么知道?” 庄景安笑而不答,转过身:“走吧,送你回宿舍。” “……你都在跟踪我?” “不然怎么办?”庄景安停下脚步,无可奈何地看着倔强的女孩儿,“你有多久没有接过我的电话了?” 辛懿垂眸:“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是我根本没带手机入营。” “我知道。”他的手掌落在她头顶,“你想全心备战,我不怪你。” 一边是思念如白蚁一天天啃噬着心。 一边是不甘与痛苦,让她不得不全心奋战,势必夺冠,让周兰泉下安息。 两者博弈,不相上下。 可是当他若无其事地说出“我不怪你,我只是想……见见你”的时候,思念终于如溃堤的潮水,翻江倒海。 她多想扑进他怀里,让他看看自己破烂的手指,起泡的脚,撒娇让他抱着她走? 可是辛懿不敢,她怕这一口气松了,就会辜负长眠的妈妈。 “如果我拿不到冠军……怎么办?”辛懿费了好大自制力才把一句“我也想你”吞回肚子里。 庄景安看着她挣扎的眼神和日益消瘦变尖的下巴,温声说:“你可以的。” “如果没拿冠军呢?”她固执地追问。 “唱片公司签约,跟你是不是第一名没有关系,他们看的是市场潜力。”言外之意,就算拿不到冠军,也还是一样有望出道的。 “不,”辛懿咬唇,“不是第一名就没有意义了。” 庄景安无声地将她揽入怀里,下巴垫在她头顶:“好,我们拿第一名。” “嗯。”她转身要走,才忍着脚趾血泡的痛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人打横抱起了。 “这个点了,没其他人。”他说。 辛懿说:“我可以走……” “留着在舞台上逞强吧。”庄静安的步履又慢又稳,“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脆弱。” 路那么远,影子那样长。 两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仿佛一体。 * 决赛的那晚,三千观众,座无虚席。 叶展眉和庄景安等人,这次只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他们将不再有打分的资格。 网上与卫视同时直播,场内唱片公司和业内专家评审团与观众评审团,场外短信平台同步评分,三榜叠加,总分为王。 辛懿,金悦,骆长风一个一个将jiāo锋的对手pk,一如之前,毫无悬念。 一半因为辛懿这一段时间话题度很高,粉丝的粘xing大,所以场外投票一直遥遥领先,甚至超过金悦和骆长风。 另一半,是场内的专家评审团意外地发现不知是被什么高手点拨过,阔别舞台一个月的辛懿,在乐感、节奏乃至舞台表现力和舞曲的肢体控制上都有了长足进步……如今的她,不光高音稳,低音准,音色极具个人特色,还成了这个舞台上第一个能够完美驾驭原男子乐团的热血舞曲的女歌手。 所以,场内评审的得分,随着辛懿一次次登台,一次次pk掉对手而一路攀高。 三甲角逐之前,辛懿的得分,已经远远超过了金悦和骆长风。 中场休息的时候,叶展眉,庄景安还有其他几个特邀嘉宾被总导演葛正聚集到了后台。 “现在趋势很明显,多半是辛懿夺魁,金悦和长风分列二三,”葛正捏着一沓资料,在手心一抖,“比赛虽说是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关键还是有没有圈内热度。奖牌、节目乃至于评审团的含金量都是由热度决定的。” 叶展眉无声地看了庄景安一眼,果然,这个惯常用温和伪装自己的男人,此刻已经情绪不佳到懒得戴面具。 葛正没有发现,自顾自的继续说:“所以,经过和投资人商量,我们在三强角逐期间实时开通大屏幕。也就是说场外观众只要花钱投票,每一句短信内容都会在大屏幕上实时显示——为了刺激投票,内容只做简单的禁用语屏蔽,没有人工筛选,以确保这秒发,下秒网络直播就能看见,现场大屏幕也会随机出现一部分。” “不筛选?”有评审蹙眉问,“图什么?” 葛正微笑:“图辛懿的话题流量。放心 分段阅读_第 138 章 吧,现在她的人气可不是一般的旺。” 恰好,会议室里的直播屏幕转到了选手后台。 目前还在比拼的也只剩下辛懿,金悦,骆长风三个人。 镜头扫过金悦,那个娃娃音萝莉脸的小姑娘此刻涂了胭脂都能看出脸色煞白,一路顺风顺水的她,没想会在决赛里被辛懿突然碾压。 她对着镜子念念有词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紧张到连镜头在拍自己都没发现。 镜头转到了不远处的辛懿,她已经换上了下一场舞曲的dancing queen演出服,弯腰的姿态恰好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 因为低头,辛懿也没察觉到镜头,因为四下无人,她正脱下十多公分的黑色高跟鞋,拿牙撕开包装纸之后,一张、一张地给化脓的血泡更换创口贴…… 镜头里,红肿的伤口在白皙的脚趾上触目惊心。 庄景安不知不觉地捏紧了拳头,肩上落了一只手,回头,是叶展眉。 “她会成功的。”她像在预言。 “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二更合一:) 这段我写的挺顺的,就像是辛爷和安叔自己在决定剧情走向。 大概还有五六章就要完结了,我觉得结局挺好的,不管下章什么走向,都敬请放心。 最后几章我写完就发,不一定是深夜,上一章看到有大宝贝等更新到深夜,我……很愧疚,会努力早一点。 但一天最多一更,其他时间如有更新大约是在捉虫。 爱你们,周末愉快! 第60章 《寻歌》的灯光舞美都做到了业内极致, 炫酷程度不亚于当红歌星的演唱会现场。 而辛懿的决赛曲目《女皇》更是将这绚丽魔幻的灯光运用到了极致,红与黑的光影jiāo错里, dancers身材健美,舞步轻盈, 而辛懿如同暗夜中妖娆而微笑的女王,睥睨众生。 那么细的高跟鞋,她却如履平地,跳跃旋身, 每一个舞步都与搭档们契合无比, 就像是专业的舞者。 可最重要的是,在这样高强度的热舞下,辛懿的声音依旧稳定而bào发力十足,即使是评审们通过耳机去听,也极少有喘息与气短。 这是一个天生的歌手。 专业评审们jiāo头接耳, 默默将心中的天平歪向了辛懿——毕竟, 与只能唱煽情慢歌的金悦,和仅仅擅长于民谣的骆长风相比, 辛懿的天资拔群, 舞台表现力乃至于自带的话题度都更胜一筹。 专业评审与大众评审的评分满分是700分, 辛懿的这首《queen》最终得分是675分,创下了决赛以来的场内得分新高。 而与此同时, 金悦却在关键时刻……忘词了,也不知是辛懿的高分给了她太大的心理压力,还是她自己太过钻牛角尖, 这个曾经笑傲《寻歌》的小公主,在聚光灯下几近崩溃——直播里,前奏已结束,她满头大汗几乎花了妆,盯着虚空张口结舌。 观众和评审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忽然听见刺耳的嘶吼,出自于舞台上从来娇滴滴娃娃音的金悦。 她泪如雨下,匍匐在舞台上,模样癫狂……很快被工作人员搀扶下台了。 然而那声嘶力竭的厉吼还残留在各人耳边,叶展眉摇头,冷淡地说:“就这种心理素质,还想做歌手……没有赵砚之那种败类在的话,她早该淘汰了。” 庄景安把玩着金属打火机,沉默不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隐隐不安。 叶展眉看了他一眼:“安心吧,她十拿九稳了。” 庄景安冷冷地看了眼舞台上的骆长风,和金悦刺眼的0分,心里想着结束得带小姑娘去一趟医院,好好养一养她那双原本白嫩如今却伤痕累累的脚…… * 随着金悦脱队,冠军成了辛懿骆长风两个人的角逐。 后台准备室里,辛懿正独自站在更衣室中,光线柔和,衬托得镜子里的少女肤如凝脂。 在更衣室的衣架上,挂着一袭闪烁着晶莹光泽的白纱……那是她在这个舞台上的最后一曲的演出服。 三强争霸赛每人准备六首曲目,而事实上,只有最终夺冠的那个人有机会在三千现场观众和数十万场外观众眼前演 分段阅读_第 139 章 绎压轴曲目。 当初葛正听完辛懿的压轴曲录音带后,又仔细看了歌词,最终一扶眼镜,对助理说:“去给她借一套婚纱,白纱,要长拖尾那种,越梦幻越好。” 助理问:“经费上限多少?” 葛正笑了下:“你只管去找合适的,经费不是问题。” 老谋深算如葛正,当然看出这首辛懿自己填词的歌,是一首告白曲,曲中人正是她自己。虽然……他不知道小姑娘的告白对象到底是谁,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不爱在镜头前说私事的小姑娘,居然会有主动袒露心声的一天。 这个机会,节目必须掌握住! 所以,辛懿“冠军曲”的演出服,来自顶级设计师的纯手工缝制,是一件真正的婚礼用白纱。 此刻,这件婚纱正挂在辛懿眼前。 准备这一首《完美世界》的时候,她还在意大利,炉火熊熊的壁炉旁,一抬眼就能看见庄景安的地方。 她一遍遍地改歌词,最终却删掉了一版又一版,才发现最初的歌词才是最真心。 “……我怎会不知,所有荣耀同归你我。我怎能不明了,只因为台下有你眼,背后有你拥抱,才成就这完美世界,独一无二。” 歌,她练习过无数遍。 直到服装组将这袭演出送给她试,她才明白自己那点yu说还休的少女心事早就昭然若揭。 伸出手,轻轻抚摸白纱上璀璨的镶钻,辛懿突然无比紧张。 这是她在《寻歌》里最紧张的一次,尽管如果她能登台唱这一首,就意味着冠军已入囊中……可她却前所未有的紧张到要窒息。 也许所有听完这首歌的人,只会好奇歌是写给谁的。可是庄景安一定能听懂啊,这歌里赤|luoluo的爱和眷恋,比在耳边说一千遍我爱你还盛。 这首歌,算得上她对他的求婚的……回答。 “辛懿?你在哪儿?” 副导在更衣室外喊:“准备登台了!” 话音刚落,从更衣室走出一个穿着黑白拼色短礼服裙的少女,唇红齿白,眼若星辰。 “别紧张,”副导安慰说,“你的场内投票比骆长风高出一截,场外人气也高居不下,冠军基本没什么悬念了。” 辛懿笑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紧绷:“我紧张的很明显吗?” 副导演说:“嗯,挺明显。前面胜负未分的时候也没见你紧张,怎么这会大局在握反而忐忑不安了?”说着,开玩笑似的问,“莫非是因为最后那首歌?是要对谁表白吗?” 辛懿一愣,一扫先前拼命三娘似的肃穆,小女儿家的羞涩若隐若现。 副导演哈哈大笑,推着她的肩膀往登台口走,一边说:“去看看吧,满屏幕都是粉丝们在热烈告白,去看看你才会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人爱你。” * 舞台上只留下了一团强光投shè。 主持人,辛懿,骆长风站在这焦点之中。 背后的夜霓虹主题大屏幕上,一条接一条得滚动着场外投票观众的留言——五分钟后,场外投票就要截止了。 此刻投票进入了白热化,刷屏几乎是每三秒跳一波。 画风大多是这样: 【辛懿1分】表白辛爷,期待冠军曲,会是什么呢? 【辛懿1分】坚强的天才歌手,期待你凤凰涅槃的那一天!永远爱你! 【骆长风1分】我的草原王子,么么哒!我想给你生猴子! ……诸如此类。 因为葛正要求放出越快越好,所以只要没有禁止用的暴力yin秽词汇,所有留言都会被无差别呈现,因此比起其他节目的留言更加真实,也更简单粗暴。 主持人说:“三分钟后,我们的后台投票系|统将会关闭,辛懿和长风的得票情况将在这个大屏幕上公布,各位场外观众请拿出你的手机,编辑你支持的歌手的名字+你想说发送到xg999,即可参与投票。” 就在主持人口播时,台下数千观众里突然响起了嗡嗡私语声,那种低声jiāo谈越演越烈,渐渐的,成了全场sāo动。 主持人一头雾水,忽然听见耳麦里葛正的声音传来:“马上!切广告!” 在主持人慌乱的:“下 分段阅读_第 140 章 进入广告时间,广告之后,为您揭晓”声里。 在舞台下隐隐绰绰的三千观众的嗡嗡sāo动里。 在并肩的骆长风震惊又复杂的视线里…… 辛懿缓缓地回过身,黑花底白字的大屏幕上,仍旧在以三秒一刷的频率播放着投票留言。 而她,一眼就在密密麻麻的小字里,看见了那个名字: 【辛懿1分】作为评审的音乐人庄景安滥用职权,送包养少女一路过关,内定冠军,其行可鄙!有辱歌坛! 【辛懿1分】所谓励志歌手,不过是夜店失足少女,未成年出入声色场所,为出名委身权贵,道德沦丧! 【辛懿1分】菲比斯旗下音乐人庄景安,高中被勒令退学,斗殴伤人混帮派,学历也不过是公司花钱买的。 【辛懿1分】微博搜索辛懿庄景安黑料,有图有真相。 …… 全部都是打着投票支持的名义涌入的“bào料”,一条接着一条。 舞台下一片漆黑,包括评审席。 可辛懿还是向着黑暗里那个人的方向遥遥望去。 耳机里传来总导演葛正饱含怒气的声音:“辛懿!你到后台来一下,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  (假装有作话) 第61章 辛懿才刚走到后台通道, 就被个面生的小姑娘拉到了走廊尽头的僻静屋子里。 推门就看见葛正还有两三个曾无意中见过几次的男女正在等她,小姑娘关上了门, 把辛懿留在里面。 “葛导。” 辛懿心里是慌的,可越是慌, 她面上就越是四平八稳,尤其,是在这个满肚子社会经的导演跟前。 她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确定没有庄景安的身影, 不由起了防备, 扶着手臂贴在门边。 葛正看了眼屋子里的其他几人,转过头,对辛懿说:“一会广告结束,你照常登台。主持人那边正在准备新串场词,到时候你只管顺着她的话说。” 辛懿狐疑地问:“什么话?” 葛正眉头一皱:“还能是什么话?当然是撇清你跟庄景安之间的关系!这节目也真是造了孽了, 出了个赵砚之还不够, 现在又来个庄景安!” 辛懿沉默了一会,简短地拒绝:“我不接受。” 像是没想到她会不假思索地拒绝, 葛正隐忍着怒气说:“你不接受?你知不知道庄先生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节目组把你捧红, 你以为这节骨眼上崩塌是一个人的事?” 他把桌上的手机朝辛懿一抛, 刚好被她接住。 “你自己看看,再回我!” 手机屏幕上依旧是八卦发源地——微博。 照片上的庄景安正是辛懿在老教授的办公室墙壁上旧照里看见的模样, 落拓的额发过眉,躬身抬头的时候从发丝间露出一双戾气十足的眼,而他身后, 被勒住领口的青年早已经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他大约是发现自己被偷拍,一眼看过来,那个狠厉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会挥拳将拍照人的相机打落。 辛懿无意识地翻向下一张,是一张高中退学通知书的影印件翻拍,赫然写着庄景安的名字。 再往后,是社会新闻的报纸翻拍:曾经品学兼优的五好少年,辍学在先,斗殴在后,好不容易做了正经保安工作,又涉嫌猥|亵同僚…… 那应该是在真相大白之前的花边新闻,竟然被有心人一一留存! 一页页翻到最后,是一家如今已经不复存在的唱片公司发给意大利贝内德音乐学院的函,称以公司每年2个进修名额换取送gaim.zhuang入院进修的机会——因为他的学历实在是太差了。 点完最后一张,文字说明顿时跳了出来:高中肄业,打架斗殴,猥|亵少女,花钱买学历,菲比斯、寻歌,你们知道庄景安是这样的人渣吗!! “看清楚了?”葛正一直盯着辛懿的神色,见她沉着脸看完了,立刻问,“明白现在的处境了?搞事的人目标是庄景安,而且蓄谋许多年……这事没那么容易洗得清。你只不过是被殃及池鱼,只要赶紧撇清关系,还是有希望把影响降到最低。” 辛懿关闭手机,咽了一口唾沫,目光从室内的几名沉默男女脸上 分段阅读_第 141 章 扫过,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要抛弃……他?” “弃车保帅。”葛正理所当然的说,“这个节骨眼上,你的名誉关系到节目组上下这么多日子以来的辛苦有没有白费!且不谈庄景安有没有本事洗清自己,你跟他绑在一起有害无益。” 辛懿重复了一句:“有害无益?” “你不是一直冲着出名,红,出道而来?”葛正像个游说的商人,压低嗓音,“我想你能分得清轻重。”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还是刚刚领辛懿来的小姑娘,她探头焦急地说:“葛导,辛懿得上台了,不然节目来不及颁奖。” 葛正点点头,面色凝重地看着辛懿:“顺着主持人的话说……如果,这个冠军你还想要的话。” 辛懿面无表情地睇了他一眼,沉默地离开了这个密闭的房间。 葛正严肃的脸稍微缓,换上笑脸对身后的几人说:“……这小姑娘为了夺冠命都能不要。她知道轻重的,不会乱说话,各位可以放心。” 几人中稍微年长些的男人说:“但愿你估得准,这么多钱砸在这里,我指望你造个综艺标杆,你可不要给我整出丑闻来。” 另一个女人说:“寻歌的冠军必须形象正面,否则这个品牌就毫无价值了。” “我懂,我懂……”葛正一边应和,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 * 走在通往舞台后场的通道里,辛懿始终一言不发。 领着她的工作人员yu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亲爱的,不管你和庄老师什么关系,现在最好都否认……刚刚前场观众席闹疯了,甚至不让他留在评审席。但是,粉丝们还是很支持你的,大家都觉得你是被迫的……后台最后几分钟里给你投票的人反而暴增,你顺着节目组的安排,冠军还是你的……” 话说了一半,小姑娘忽然噤声了。 昏暗的走道里,靠在墙边的男人支出的长腿醒目,夹在指间的香烟烟蒂已经老长,此刻刚好脱落,掉在他线条笔直的裤管上。 “庄,庄老师!”小姑娘直结巴。 庄景安将烟蒂扔进垃圾桶,温声说:“我有话要跟她说,你先走,她马上就来。” 小姑娘犹豫了下,虽说刚刚手机上的bào料惊人,可庄景安毕竟是她多年的偶像,一时间她也拿不准到底信谁…… 一直没有开口的辛懿,轻声说:“你在前面等我,一分钟内,我就来。” 小姑娘咬咬牙,走了。 走道里顿时安静下来。 前场的嘈杂若有似无,激烈的中场音乐此起彼伏。 走廊里灯不多,光线从庄景安身后投来,以至于他的面孔半明半灭。 “对不起。” 男人的声音低哑,带着无可奈何的抱歉。 辛懿站在他面前,一双丹凤眼眸光流转。 “为什么道歉?” 庄景安苦笑:“……葛正应该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一会你顺着主持人说就行。不要顾及我。我明白这是权宜之计,不会往心里去。” 辛懿蹙眉:“你一点都不惊讶?”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庄景安说,“只是没想到会拖累你。” “你知道是谁做的?” “知道。” “那就好。” 看着穿着礼服挺直脊梁,快步走远的辛懿,庄景安慢慢地闭上了眼。 该来的总归会来,躲在黑暗里的耗子……果真不该姑息。 再度睁开眼,先前眼中柔和歉意已经退去,剩下的只有森然的冷意,他拨通电话:“……是我,嗯,网上那些我看到了。帮我个忙,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正在电话中,前台一直回放的音乐渐止,主持人的声音重新响起。 庄景安挂断了电话,背靠在走廊墙壁,重新闭上眼。 “……说真的,我觉得小懿特别坚强,从那么艰难的条件里走出来,一路之上吃了不少苦吧?”主持人以特别煽情的口吻说,“其实你还很小,未来的路还很长,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就让他们留在过去吧,我们朝前看。” 短暂的安静。 辛懿独特的嗓音,通过麦克风穿出来,与她在耳边低语的感觉完 分段阅读_第 142 章 全不同:“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主持人哽了一下:“……网上的那些传闻,我们都知道是假的……” “不,”辛懿的语气简洁有力,“是真的,我,和庄景安的事是真的。” 昏暗里,庄景安猛地睁开眼。 只听见,辛懿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缓缓地传来:“他是我这十九年来,最崇拜的人……也是,最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猜金悦,可是金悦其实已经自顾不暇,正是因为她完全没想到会被辛爷碾压,才会在舞台上彻底崩溃了……所以金悦没有那个先见之明,也弄不到安叔那么古早的“黑料”。 所以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前文伏笔过,第一个猜中的宝贝有奖●v● 塞翁失马……嗯…… 第62章 原本哄闹的会场, 在辛懿开口之后,逐渐安静下来。 音响师适时地引入了她在初赛时演绎过的一首舒缓的情歌, 气氛乍然煽情。 主持人微怔——刚刚的临时中场休息,她只被告知朝着洗白的方向引导话题, 可没人跟她说这任xing的姑娘居然会不配合啊! 就在主持人怔忡间,灯光师将全场的光线都熄灭了,只剩下一束追光将辛懿包围。 强光中的小姑娘像没有翅膀的天使,美得叫人窒息。然而那张无瑕的脸上, 却丝毫也不见凄凉的神情, 反倒是勾勒着微挑眼线的眸子晶亮,闪烁着倔强的光。 主持人听见耳麦里一阵混乱,是葛正的声音:“灯光、音响是怎么回事!给我收住!” 然而毕竟是现场直播,即便总导演发话,也不可能让音乐戛然而止, 更不可能让灯光忽明忽暗。 就在这段调整的间隙里, 场内三千,场外数万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舞台中央这个第一次说起爱情的少女身上。 “前些日子, 我的家庭发生了一些变故, 或许你们中有一些听说过, 有一些没有,对这个世界而言它是小事, 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变故。”她的目光凝视着场下评审席上那个空dàngdàng的位置,“是庄景安,陪着我一路走来。我能站在这里, 是他给我的勇气,我能唱到现在,也是他给我的灵感。” 原本坐在庄景安身侧的叶展眉,双臂支着桌面,手指半掩着唇。 她喜欢这个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的小姑娘,也对一手将自己带出道的白曼贞的独子心怀歉意,本想顺水推舟成全这一对,却不料数年前的龌龊竟在这节骨眼被捅上了台面。 但难得的是,这小姑娘居然既没有落荒而逃,也没有着急与庄景安撇开干系、明哲保身,而是以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地站在这个舞台上,娓娓道来。 辛懿不知道麦克风什么时候会被从她手里夺走,不敢多耽误,只想把话说完:“在我看来,网上那些所谓黑料不过是一个少年在命运的洪流中挣扎求生的磨难,换成是我,是你们……是任何一个其他人,未必能比他做的更好。最关键的是,他如今把自己打磨成这么优秀的人,你们喜爱的作曲家、制作人,我爱的人。这还不够吗?” 顿了下,她面朝舞台下,又问了一句:“他的歌,你们喜欢吗?” 寂静了一秒。 从漆黑的观众席里,四面八方零星地传来喊声:“喜欢!” 先是稀稀拉拉的声音,渐渐的附和声越来越多,辛懿没有时间再等,在他们的声音里接着说:“我也喜欢,比谁都喜欢。他的歌,还有他的人。我相信你们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时间会还给他清白,但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只有一句话——” “庄景安是我最崇拜的人,也是唯一的爱人,无关金钱,地位,时间,我爱他,像他爱我一样。” 带头鼓掌的是叶展眉,这个一直吝啬于表扬,总在各种挑剔的歌后眼底含着若隐若现的泪光,鼓掌的声音经由麦克风放大,突兀的回旋在全场。 有人跟着鼓掌,掌声里夹杂着扯着嗓子的喊叫:“辛爷!我相信你!” 无论庄景安过去是不是街头混混,是不是有过不堪回首的往事,起码如今的他与他们爱的辛爷之间有着真挚热烈的爱情, 分段阅读_第 143 章 是包养更不是潜规则。 以辛懿这样倔强不服输的xing子,当着十数万人的面这样直白热情的告白,比什么子虚乌有的bào料都要可信的多。 “我们相信你!” 当音乐渐止,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满场回dàng着观众整齐划一的声音。 即使原本为骆长风和金悦而来的粉丝,也在此刻被辛懿的宣言打动。 这是属于歌者的舞台,凭什么被乌烟瘴气的键盘侠污染! 尽管耳麦里传来总导演隐含怒气的指示,主持人还是觉得有点力不从心——整个现场的氛围已经被这个19岁的小姑娘彻底煽动了。 主持人努力地将注意力切回比赛成绩上,却更加糟糕。 在她说出“20分钟之前,场外投票通道已经截止了”之后,满场的叫声变成了急促而整齐的呼喊,辛爷,辛爷。 场内评审的得分辛懿遥遥领先,场外投票她一贯势头猛烈,如果没有刚刚那一出意外,这本该已经是一场无悬念的竞赛。 满场的“辛爷!辛爷!”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主持人听清了耳麦里葛正的声音,顿时冷汗直冒,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说:“场外投票的结果马上就会呈现在我们身后的大屏幕上,长风、辛懿,让我们转过身,拭目以待。” 辛懿转过身的瞬间,清清楚楚地听见主持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灯光暗去。 大屏幕上出现了《寻歌》最初招募时的那张海报——漆黑的背景里,金色的人物剪影站在立麦前。 辛懿陡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张海报的时候,痴迷地盯着金色剪影发了许久呆,几乎能脑补十五分钟的获奖感言来。 那时候,对她来说全世界最重要的事就是出人头地,赚钱、出名、当明星,带着周兰和周舟远走他乡,无忧无虑。不过一年时间而已,海报的模样还如此清晰地刻在脑海里,可当时的心境却已经渐渐模糊。 周兰不在了,周舟精神状态不好也没有来,就连庄景安此刻也离开了这个地方……这样的舞台令她有种悻悻然的无趣感,曾经的野心勃勃似乎在此刻烟消云散。 随着大屏幕上打出代表辛懿、骆长风和金悦的三个金色柱形图,洪亮而稳重的男低音从现场的全方位音响里传出—— “场外投票结果已经公布。综合现场专家评审团、观众评审团和场外观众投票的结果,《寻歌》第二季的冠军已经诞生!他就是——” 一束灯光打在穿着民族服饰的骆长风身上,大屏幕上同时出现了他的特写。这个来自大草原的质朴男孩还没来及收住自己错愕的神色,正不由自主地朝身侧的辛懿看去。 正如骆长风自己都以为冠军非辛懿莫属,场下的观众的尖叫声也是刚响起又迅速委顿,而后除了骆长风的唯粉们兴奋不已,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辛懿的优势如此显著,骆长风居然能通过最后的短短五分钟实现反超? 然而大屏幕上的金色柱状图黑底金字地标得清清楚楚,骆长风以微弱的优势,拔得头筹。 主持人在道贺,骆长风在发懵,辛懿……则是一脸释然。 叶展眉突然短促地笑了声,一言不发地起身往外走。 场边的工作人员连忙拦住她:“叶老师,您要去哪儿?我能帮您做什么……马上要到颁奖环节了,庄,庄景安不在,颁奖还得您一人挑起。”这节目眼上,可不能再出新的幺蛾子! 叶展眉脚步都没停,冷淡地瞥了一眼舞台上诡异的气氛,嘴角挑出一抹冷笑:“这种比赛,谁爱颁奖谁颁。我高攀不起。”说着,将夹在领口的麦克风往工作人员手心一放,扬长而去。 有粉丝发现了这一幕,偷偷拍了下来,上传到微博,质疑《寻歌》比赛结果有猫腻,歌后叶展眉愤而离场,瞬间获得无数转发和评论——毕竟,就连骆长风自己的粉丝都已经默认了小王子只能屈居第二的赛果。谁知道这是哪门子的大反转呢? 只有《寻歌》的节目组成员,才知道决赛最后这半小时的直播有多么兵荒马乱。 在作为冠军的骆长风表演压轴曲目的那五分钟里 分段阅读_第 144 章 ,整个后台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寻歌》的投资人之一、庄景安和叶展眉预计将作为冠亚季军的颁奖嘉宾最后登台颁奖,可庄景安被bi走,叶展眉不告而别……最终只得临时又邀请了两位投资人登台。 金悦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早已经被送离了现场,由她的经济人代为领奖。 淳朴的草原小王子骆长风,一脸懵bi地从投资人手里接过奖杯和桂冠,镜头还捕捉到他用不确定的眼神瞟了辛懿一眼。 而辛懿,从始至终都异常冷静。 片刻前在舞台上热情告白的女孩儿被藏在了浓妆背后,不悲不喜,不卑不亢,脊背挺直,仿佛错失冠军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给她颁奖的女投资人,正是半小时前,辛懿被葛正叫到小房间时见到的那群沉默的精英之一。这投资人妆容得体,虽然是临时被“拉壮丁”,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从礼仪小姐手里接过奖杯,一边递给辛懿,一边客套地说:“恭喜,辛小姐。” 然而,辛懿接过了银白色的奖杯,只是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什么也没有说。 女投资人莫名地感觉脊梁骨一寒,这不过是个19岁的小姑娘啊!为什么会叫她觉得有点后怕? * 葛正觉得,这大概是他导演过的那么多场大型综艺里最伤筋动骨的一次。 直播信号掐断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瘫在了座椅里。 来自投资人的压力,bi迫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直播虽然结束了,鬼知道明天网络上关于比赛结果还要有多少流言蜚语……可他又能怎么办?投资人要求“冠军不能有任何污点”,姓辛的丫头又烂泥扶不上墙,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先求自保啊! 葛正正闭目平息心跳,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 “给我。” 他睁开眼,看见仍旧穿着那身黑白相间的短款礼服的辛懿,正在站在面前,向他伸出手。 “什么?”他一头雾水。 “伴奏带。”辛懿简洁地说,“我压轴曲的伴奏带。” 音响师征询地看向葛正,葛正愣了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辛懿接过盒子转身就走,葛正忍不住出声:“……辛懿。”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葛正叹了口气,含混地说:“抱歉。” 她似乎低低地笑了声,终究头也没回地走了。 * 辛懿走进更衣室,原本还都在jiāo谈的工作人员忽然全都安静下来。 她径直走向更衣室,关上了门,伸手去脱身上的小礼服,却不期然地从镜子里看见了挂在架子上的那件长拖尾的复古婚纱。 到底是没机会穿着这身白纱,站在他的眼睛里。 到底是没能把那首他的曲,她的词的情歌,唱给他听。 手指落在白纱的上方,三两公分的距离,辛懿顿了一下,终究捏紧拳头,收回了手。 卸了妆,从后场离开演播大楼,一路上遇见的工作人员都yu言又止,被那种混合着怜悯与抱歉的眼神看久了,辛懿感觉浑身发麻,只好把冷漠换成了一副坦然的笑脸,直接与那些人对视,这倒是让许多人乖乖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世界,终于清静了。 综艺中心建在江边,从地下通道出来,需要上一条极长的石阶,才能到江边。 辛懿走得很快,只希望快点离开这个曾经无比向往,如今却特别想逃离的是非之地。 忽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身影,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 黄昏的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如此挺拔,以至于她没能挪开视线。 因为背光,她看不清庄景安的神色,只是,在看见他的同一秒,辛懿突然想起,好像,在不久前,有个人在舞台上一本正经地对着几十万观众宣告: “庄景安是我最崇拜的人,也是唯一的爱人,无关金钱,地位,时间,我爱他,像他爱我一样。” 一朵小小的烟花,在脑海里zhà开。 这一瞬,辛懿暂时忘记了袋子里的亚军奖杯,躲在键盘背后的猥琐小人,还有没能在这个舞台上唱最想唱的那首歌的遗憾…… 专心致志的,脸红了。 分段阅读_第 145 章 作者有话要说:  辛爷第一次告白就昭告天下,威武吗? 还有大概万来字的尾声,你们倾向于我章章日更连载,还是停个一两天放个大结局肥章呀? 顺便,自荐一下准备暑期开坑的新文:《全星际都知道你爱我》,又名《我的恋人是头号反派》 刚刚做了更新,大概是又甜,又燃,又撩的类型,抽空去看看嘛,万一你喜欢就预收个呀(*/w\*) 第63章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 从辛懿的角度刚好看见落在江面的夕阳,映衬在庄景安的身后。 她红着脸, 站定在他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庄景安语气轻快, “在舞台上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情话不脸红,到我跟前说给一个人听反倒不好意思了——” 他的调侃还没来及说完,就顿住了。 因为小姑娘无声无息地双臂圈住了他的腰,向前走了半步, 半个身子依偎进他怀里, 红扑扑的脸颊贴在他敞怀露出的灰色羊绒衫上。 庄景安低头,刚好可以看见她睁着眼,睫毛忽闪。 “第一次出战就拿了第二,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庄景安说。 可是辛懿一动不动,只是将手臂稍稍收紧了些。 “其实从前几届的选秀结果来看, 发展最好的往往是第二三名。”他继续说, 然后感觉腰间的肌肉被她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嘴角一抽, 不知道哪儿惹小丫头不高兴。 “哎, 我说丫头, 你忽然又是告白又是小鸟依人,让我们这种老人家一时半会接受不来——” 这一次的后半句话, 是被柔软的唇堵在了口中。 连庄景安都没来及闪避,又或许是不想闪避,总之, 他被矮了自己一头的小姑娘强吻了,而且,甘之如饴。 原本是辛懿主动挑的事,但加深这个吻的人,却是庄景安。 当唇齿间弥漫着熟悉的芬芳,他那颗乱糟糟了大半日的心突然就安稳了,辗转地吸吮着柔软的唇瓣与舌尖,恨不能将她放入心尖上坐镇。 好不容易分开这个绵长的吻时,辛懿已经微微喘息,一双眸子却还晶亮,盯着他的眼睛:“难过的话就说出来啊,为什么要假装坚强?还是说……只能我让我在你这里撒野,你却不能让我看见真实的模样?” 风,吹起了庄景安的额发,露出那双与白曼贞如出一辙的眼,忧郁的,多情的,莹润的眼,长年累月被遮挡在那副金属框眼镜后的桃花眼。 辛懿抬起手,扶着他的眼镜腿,将眼镜从他面上摘去,看着他眉宇间渐渐浮现的情绪,伸出食指落在他的眉间,轻轻地一按:“不管过去经历过些什么,现在的你都是我最爱的人,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的,好的坏的,自控的,放肆的……什么样的你我都能接受。庄景安,我在舞台上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对不对?那个不是为了危机公关说的场面话,是真的。” 她的声音,比他站在后台听见的从音响中传出的声音要温柔的多,温柔到他快要想不起来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丫头还是个没心没肺的谎话精。 “我知道。”他转开身,离开了她的食指,背过身去。 辛懿的手停在空中,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庄景安,急切地说:“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躲开?”一边说,一边xing急地绕到他的身前,说什么也要问个清楚。 然而当她看清庄景安的面容时,顿时愣住了。 她见过这个男人杀伐果断,也见过他温文尔雅,在这双眼里看见过温柔多情,也看见过冲动失控……唯独,没见过他流泪。 辛懿尚未来及看第二眼,已经被某人长臂一揽,重新圈入怀里。 “我没伪装,也没想躲你。”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仍旧是温柔冷静的,没有鼻音,却比平时更慢一些:“往事重提,我原本或许是有些难过。但是从你回到我视野里的那一秒开始,就都过去了。” “什么意思?”辛懿想抬头看他的表情,却被他用下巴按在怀里。 分段阅读_第 146 章 “意思是……你太重了,一走进来就把我七上八下的心压得稳如泰山。” 辛懿一愣,挣脱不开,干脆抬起右脚,老实不客气地在某人锃亮的皮鞋上一脚踩下:“说谁重呢?”可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字面上那个意思,又tiǎn了tiǎn唇,乖乖地靠了回去,“你想哭就哭吧,我不看你,也不笑你。” 头顶却忽然传来低低的笑声。 辛懿抬头,正看见泪痕犹在的某人眉眼微弯的温柔笑脸。 “可我不想哭了,”庄景安微笑看她,“你在我怀里,我笑还来不及。” “……” 原本真心实意想要发挥一下母爱本能,难得有机会“疼爱”一下庄先生的辛懿,非常疑心刚才在某人脸上看见的那道泪光是自己眼花了…… 她tiǎn了tiǎn唇,推开他,退了半步,长长地舒了口气。 见好就收的庄先生这才敛了笑容,双手chā在风衣袋里,认真地问:“为什么不听葛正的?我都告诉你了,不管你在舞台上说任何话,我全部不会往心里去。你为什么傻乎乎地跟节目对着干,把到手的冠军拱手让人?” 辛懿挑眉:“我俩换一下位置,你会怎么做?” 庄景安微笑:会告诉所有歌迷,‘我是庄景安的未婚妻,请不要说我先生的坏话’。” 辛懿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刚要抡拳头,又听他说:“……谢谢你,若若。” 那样认真而神情的目光,就像他每每沉浸在作曲中的时候一样。 从此,在庄先生的生命里,除了音乐,又多了一件至死不渝的信仰。 这个信仰的名字,叫爱情。 夕阳西沉,渐渐的,余晖散迭在江面,只余下星星点点波光粼粼。 辛懿与庄景安靠在桥栏,迎风而立。 这一段时光,过得太急,变数太多,突然慢下来,谁都有些措手不及。 庄景安说:“之前不是说拿不到冠军就没有意义了吗?” “嗯,没有意义。”辛懿低头,从暗红色的手拎袋里取出那只银白色的奖杯,搁在栏杆上,歪过头看了眼余晖下被印染色泽的杯身,嘴角一勾,“所以……不要也罢。” 辛懿将奖杯抛入江中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一直躲在远处偷拍的小娱记甚至没能捕捉到她抬手的瞬间,只拍下了银色抛物线在半空划过的镜头。 庄景安看了眼只浮沉了几下就随着湍急的江流无影无踪的奖杯,无奈地摸了下身旁冲动的小姑娘的脑袋:“所以,以后有什么打算?” 辛懿转过身,背靠着栏杆:“还没想好。” 庄景安说:“我们可以移民,远离这些纷纷扰扰。不会有人再提那些糟糕的往事,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过去的十九年……过得太累,之后的日子尽管带着周舟随心所yu。” “生活的琐碎,jiāo给我就好。” 辛懿侧耳听着他描绘的画面,脑海中浮现出他们在威尼斯度过的短暂而无忧无虑的时光。未来的漫长岁月都能够如那段世外桃源的生活一般恣意……听起来真叫人神往呢。 没等她开口,庄景安又接着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厉马秣兵,重新再来。” 话音落下,身侧空着双手的小姑娘一耸肩,看着他的眼睛,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选……重新再来啊。” “就算这个圈子很乱?” 辛懿斩钉截铁地说:“乱的是人,不是音乐。我爱的音乐,不是人。” “就算可能还会遇见孜孜不倦地挖掘往事的黑手?” “……”辛懿没说话。 庄景安替她说:“当你足够强大,强大到所谓的‘黑料’也无法动摇你分毫的时候,他们就没那么可怕了。” 辛懿歪过头,问:“像你一样吗?” 庄景安不置可否地微笑。 在她的注视里,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过来。 辛懿接了,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重新开始的跑道。” 纸的底纹,是中世纪复古的图腾。 一长串的英文里,辛懿只辨别出了三个元素:一个,是她的名字yi.xin,一个是庄景安最尊敬的导师dr.bush 分段阅读_第 147 章 ,一个是公章上的bernard conservatory of music,贝纳德音乐学院。 她不确定地抬眼看向庄景安:“这是……” “bush教授的邀请,希望你能够入他门下,进行声乐的深造。”庄景安很高兴地看见小姑娘的眼底焕发的光彩,“他很喜欢你,自我们回国后,他问过我许多次你的消息。” “我……我真的可以吗?”辛懿手指略抖,“我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我真的可以吗?” “我也没有,”庄景安坦然地说,“这对贝纳德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bush教授觉得你值得他去慢慢培养,若若,你比我强,你是收到了贝纳德正式入学邀请的。” 突如其来的喜讯令辛懿措手不及,她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算真的出道了,甚至红了,学历也会是她心头上永痕的疤。 哪里会想到,上天竟会赐给她一个圣诞老人一样带来惊喜的老者? 哦不,带来惊喜的人,应该是庄景安呢……如果不是他,她去不了贝纳德,不会遇见bush教授,也唱不出那样情真意切的曲子…… 一切的一切,因为她在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了眼前的,最好的男人。 她张开双臂,紧紧搂住庄景安,闷头在他怀里说:“……是我该谢谢你。”为所有的一切。 “不要跟我客气,”庄景安轻笑,“谁让我是你‘最崇拜’的人。” 辛懿鼓起腮——她在寻歌的表白,大概要被某人嘲笑一辈子了。 “庄景安。” 埋头在结实胸膛前的辛懿试探地问:“你会跟我一起去威尼斯的吧?” “不,我不去,你要自己一个人在那里。” “多久?” “短则3年,长则4年,看你学分情况。” 这么久! 辛懿仰头,盯着他:“为什么你不能去?菲比斯在威尼斯不是有分支机构吗……而且你的工作也不需要在国内做啊……” “我要留在这里。”在那双恳切的丹凤眼上落下一吻,庄景安轻声说,“因为害你失去冠军的‘耗子’还没捉出来呢。” 而且,他的小姑娘日后还将回来闯dàng。 作为她的男人,他必须再建城池。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连写到改,又到这个点才发…… 明天争取大结局啦,会很甜,我保证。 情话小王子·安重新上线,我爱这对 口不对心 但 行动永远比嘴巴更真实 的男女。 第64章 深蓝。 来给辛懿送行的人很多, 穆晟和那帮“狐朋狗友”一个也没落下。 逐一拥抱之余,还有人不忘向辛懿索要签名, 玩笑说:“等辛爷从意大利回来,身价可就是翻翻翻了, 你们还不快点儿多要点签名?一字千金啊。” 于是一群年轻人笑闹着让辛懿在衣服、包、帽子上前签名,她笑吟吟地有求必应。 写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把喝酒的钱省下来买个自己的吉他吧。 ——高中毕业之前不许进深蓝。 ——我在深蓝的椅子就托付给你了,麻烦勤快点擦。 …… 辛懿抬头,看向站在穆晟身后的周舟, 招招手。 戴着鸭舌帽的沉默少年乖乖地走上前来:“姐。” “还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吗?” 周舟点头:“记得。” 抬手在弟弟头顶一揉, 辛懿抿嘴:“常给我写信。” 穆晟走过来,将周舟的肩膀一揽:“放心吧,你弟就是我弟,衣食住行,包在我身上。” “麻烦你谈恋爱的时候, 注意点在我弟弟面前的影响, 谢谢。”辛懿一脸严肃。 穆晟一抹鼻尖:“……别这么说,搞得像我是花花公子一样。” “难道不是吗?” “辛爷, 留点面子给我行不行?” “那好吧, ”辛懿绷不住笑了, 看向这个认识多年的看似浪dàng不羁,对友情却比谁都靠谱的男人, “……穆晟。” “别这么严肃地叫人家,我害怕。”穆晟拍着胸口连退了两步。 “谢谢。”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收留她在深蓝, 给她舞台,也给她信任。在她重新起航的时候,将她的牵挂留在身边 分段阅读_第 148 章 ,当成自己的弟弟疼爱。 穆晟垂睫,轻松地笑笑:“追不到喜欢的姑娘,把她的弟弟留在身边也是好的嘛~” “穆!”辛懿瞪他。 周舟也迅速从他手下逃开。 穆晟则看着严阵以待的姐弟俩,仰天大笑。 “辛爷,你‘最崇拜’的男人呐?今天怎么没来?”有人问。 辛懿耸肩:“他说来了怕你们不尽兴。” “庄先生心真大!就不怕我们穆少爷借酒撒疯,再告个白,求个婚什么的吗?” 穆晟挑眉:“我是那种人吗?” “是啊!”众人异口同声。 辛懿笑着喝了口酒,想起送她到深蓝门口的某人,在她下车的时候扶着方向盘说的话—— “替我转达一下姓穆的小子。你是我庄家的人,再敢造次……后巷见。” 不由莞尔。 目光从正在打趣穆少爷的众人脸上扫过,辛懿最终看向圆圆的小舞台上那个曾经属于她的高脚椅,举起手中的酒杯:“——等我回来,不醉不归!” “干杯!”“干杯!”“等你杀回来!” * 真正出发去贝纳德的那天,周舟的学校已经开学了,是庄景安开车送辛懿去的机场。 就在大半年前,她还是个从未曾离开过s市的小姑娘,一转眼,竟要独自去异国他乡求学,人生如戏,永远不知道高|潮低谷出现在哪儿。 这一日,辛懿特意换上了最喜爱的及踝风衣和高跟鞋,头发高高盘起,画了精致的妆——存了心要把最妖娆的模样留在某人的脑海里。 “若若。” “嗯?” “上来。” “嗯?”辛懿正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走得小心翼翼,疑惑地看庄景安拍着行李架上的箱子招呼她。 看了眼她脚上那双正红的超高跟,庄景安轻描淡写地说:“出远门穿什么高跟鞋?坐上来,我推你。” 辛懿噘嘴,要不是为了留个最美的印象,她至于作死的穿高跟长途旅行吗? 褪下高跟鞋拎在手里,她轻轻一跃,坐在行李箱上,被庄景安推着往托运处走。 “到那边李穆弘会接你,落地第一时间跟我联系。” “哦。” “手机卡带了?” “带了。” “充满电了?” “满了。” “护照放哪了?” “庄景安。” “嗯?” “你变成唠唠叨叨的老头子了。”她仰头,倒着看向正推着自己的某人。 庄景安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亲:“是么?老太婆。” 咔嚓。 快门声响惊动了两人,辛懿直起身,只见站在走道前方的端着单反的年轻娱记正犹豫着逃不逃。 唔,有点眼熟…… “是你啊——”辛懿眼珠一转,朝他招了招手。 大男孩左右看看,疑惑地指着自己:“我?” “对,你。”辛懿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娱记受宠若惊地走上前,见原本戴着黑色口罩的少女爽快地解下口罩,露出精致小巧的面孔,盈盈带笑。 “我欠你一条新闻,我没忘。”辛懿歪头,指着他手里的单反,“今天还给你好不好?” 小记者压根没想到,那么久之前他蹲点偷拍时候,她随口的许诺竟还会记得!顿时又喜又惊:“好,当然好!” 辛懿从行李箱上蹦了下来,拎着高跟鞋的双手背在身后,踮起脚,看着庄景安的眼睛吻上了他的唇,然后如愿以偿地换来某人更加热情的回应。 小娱记感觉自己的手速完全不够,连拍是拍,直到那对金童玉女分开,目送女神晃着雪白的脚丫子,挥着手道别离开,才反应过来——啊!冷冷的狗粮胡乱地“拍”! 可是……他又看向无人的四周,这个月的奖金貌似有着落了耶! * 一切手续办理妥当,庄景安看着戴着口罩的小丫头容光焕发的面孔,或许有离愁,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太了解这丫头了,永远野心勃勃,永远想要挑战自己……对她来说,背井离乡的伤感,恐怕也只能与奔向音乐殿堂的兴奋两相抵消吧…… “别太想我。”辛懿手里握着证件,眉眼弯弯地 分段阅读_第 149 章 看向他。 “你也是。”他淡定地说。 “我到那儿很忙的,没空想你。” “嗯,那就好。” “走了,再见。”她挥挥手,转过身朝安检口走去,却被人拉住了手腕,回头,笑,“干嘛呀?舍不得我?” 目光眷恋地停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像要将它们镌刻在脑海里,半晌,庄景安才松开手:“……代我向李穆弘问好。” “欧克,没问题。”辛懿笑嘻嘻地扬手,“真走了,你回去吧,回去吧。” 看着她固执地仍踩着那双红色“战靴”,却走得又稳又快的背影,庄景安苦笑了一下——这就是他爱的小姑娘啊,野心永远与爱并行。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这个笑语嫣然的小姑娘站在登记台前,解下黑色口罩的同时,豆大的泪滴毫无预兆地落在了护照本上,绽放成透明的花。 在边检员狐疑的目光里,她压低了声音,唇微微颤抖:“对不起……我没事。” * 初到贝纳德的日子,辛懿忙得天昏地暗。 隔三差五和庄景安视频,也都是开着摄像头彼此各自伏案忙碌,偶尔jiāo谈两句。 三个月后的某天,两个人视频通讯的时候,辛懿的意大利室友从镜头前路过,叽哩哇啦地对她说了一长串。 正叼着笔埋头翻书的辛懿头也没抬,用意大利语答了几句。 线路另一边的庄景安抬起头,将手边的文件挪开,看着镜头里她安静的侧脸:“都能听懂了?” 辛懿这才抬头,挑眉:“唔,小菜一碟~” 话音刚落,那个胖胖的金发女孩的脸又凑在了她的肩后,看着屏幕里的庄景安,笑着说了句,然后端着纸杯飘然而去。 辛懿愣了下——这句没听懂。 庄景安莞尔,轻轻叩了下麦克风:“……她说的是,你老公真帅。” “骗人!”辛懿鼓起腮,这么简单的句子她怎么可能听不懂!太可恶……前一秒她才在某人面前显摆自己突飞猛进的意大利语,转眼就被现实打脸…… 庄景安耸肩,坏笑:“不信你问她咯。” 辛懿瞪着屏幕里笑得又坏又温柔的男人,完全没脾气——她怎么可能跑去问人家“你刚是在夸我男朋友帅吗”? “……没关系,”庄景安说,“有什么不会的单词,我教你。” 辛懿哼了声:“等我毕业回去,意大利语保不齐比你好,你还得跟我学呢!” “是是是,”他笑,“等你回来,我还得抱你大腿,给抱吗?” 给抱吗?大腿?她怎么听得怪怪的…… * dr.bush破格收了个来自东方的小姑娘,叫sine,而且,还是个特别有东方古典韵味的小美人。 这个消息打辛懿入学第一天,就开始在男生宿舍疯传。 等终于在综合课上,见识了这个来机灵爽快,又肤白貌美的小姑娘,sine这个名字就成了众多人心中的白月光:来自东方,娇俏可人,长得漂亮声音好,说话做事干脆利落,而且深得bush教授喜爱,俨然精致完美的“东方娃娃”。 在蠢蠢yu动了整整一个学期之后,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地将她拦截在教学楼外:“嗨,我是shay……可以邀请你吃饭么?或许我可以教你意大利语,你知道的,这门课我一直拿a。” 戴着耳机的辛懿抬眼,微笑,取出夹在课本里的一页纸,轻飘飘地拍在他手心,然后潇洒地与室友相携离去。 看着发色已经渐渐褪成乌黑的少女远去的背影,shay低头,这才看清掌心里这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那是一张成绩单,上面全部是辛懿这一学年的各科成绩,满目是a。 而语言学意大利语一门,她的成绩,是a 。 dr.bush破格录取的东方少女是学霸,不光模样好,嗓子好,头脑也好……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从此,成绩不够格的青年们……自动败退。 然而,不久之后,又有人在bbs上发了一张在图书馆里拍到的sine,照片里的少女穿着简单干净的白t恤坐在阳光下伏案疾书,而她颈上的水滴吊坠,反shè着光线,成了耀眼的光斑。 那张帖子的下方,在一 分段阅读_第 150 章 点赞美人的言论里,有人回复了一句:“她脖子上那个吊坠是枚婚戒啊!限定款,得值一辆跑车的钱了吧……” dr.bush破格录取的东方少女名花有主,而且还是个一掷千金的主……这消息比sine是学霸传得更快。 从此,经济实力不够的青年们……自动败退。 埋头学业的辛懿,压根不知道背后的这些曲折,只是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追求者们好像……越来越少了?这倒是让她分外满意,谁让一百个追求者里都没一个比庄景安顺眼的呢。 第二学年的某日,辛懿照常打开视频,却发现庄景安背后的墙壁换了,不再是那扇面朝市中心高架立jiāo的大窗户,而是一整面的书柜,摆放得满满当当。 “……你这是在哪里?” “办公室。” 辛懿眨眨眼:“怎么有点像陈太的办公室?” “嗯,曾经是。” 辛懿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你升职了?” 庄景安挑眉:“不说恭喜吗?”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辛懿雀跃地贴近屏幕,从他意气风发的脸上看见了一丝得意,“陈太真把菲比斯jiāo给你了?” 庄景安轻描淡写地说:“那不是很自然的事吗?还有谁比我更适合这个位子。” 辛懿撇嘴,想吐槽他自恋,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就在这时,视频软件向她推送了聊天对象的当地新闻,s市的新闻。 【原音乐制作人许韩州被bào曾猥|亵所辖艺人,今精神失常沦落街头,或将入狱】 许韩州!这个名字,尽管辛懿只从庄景安口中听过一次,却牢牢地记在心里。这个人面兽心的色|狼精神失常了? 她快速地截屏,发了过去,一边问:“这是那个混蛋吗?他被抓了?疯了?” 镜头里的庄先生似乎瞄了一眼对话框里的图片,而后淡淡地说:“是他,疯没疯不知道,但坐牢是逃不掉了。” 看着他淡定的神情,辛懿试探地问:“……他这次东窗事发,该不会……是你做的?真的是你吗?” 庄景安看向镜头,桃花眼一弯:“你猜?” 辛懿仰头大笑,毫无淑女风度:“bravo!(太棒了)” 静静地看着喜形于色的小丫头,等她兴奋完了,庄景安才微笑开口:“什么时候回来?” 辛懿收敛了笑意,咬唇:“……这次不行,开学的演奏会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教授把所有事都丢给我。我每天忙满八小时,都很担心还有做不到的地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征询地问,“你有没有空?能不能来……看看我。” “没有空,”庄景安惋惜地说,“菲比斯也在筹备重要演出,我走不开。” 辛懿失落地垂睫,看向电脑屏幕旁的年历——他们又有整整八个月没有见了。 他的气息,他的手指,他的吻……每夜每夜地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每天醒来面对空dàngdàng的身侧,都会如同一脚从云端踩空。 如果,没有忙碌的学业来填充生活,她怕是……快要撑不下去了,这种空气里没有庄景安的日子。 因为知道假期无法回国,庄景安也抽不出身来贝纳德,辛懿的生活变得越发忙碌,跑场地,整曲谱,联系音乐人,驾轻就熟。看书、编曲、练歌……日子被她塞得满满当当。 “sine,别把自己bi得太紧,你已经很优秀了。”教授多次劝说她。 “不,还不够。”辛懿指着手账本的扉页,划掉了大半的课程名录,抬眼看着老教授,“我想再快点,修完它们。” “这么想回国?这里不好吗?”bush笑问。 “这里很好,您也很好……” “只是giam不在,这点不够好。”老人洞若观火,然后,看见外表柔弱却一贯雷厉风行的小姑娘瞬间红了脸,低头不说话了。 * 初秋的时候,位于威尼斯最大的凤凰剧院的音乐会如期落地。 作为首要筹备者之一,辛懿和贝纳德的其他学生一起,受邀前往演出现场。 只是,等他们持票落座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座位赫然位于舞台最近的 分段阅读_第 151 章 位子。 “你为这场演出费心费力最多,给你个好坐席也是应该的。”校友们说。 辛懿狐疑地独自穿过观众席,走到最前方。 那一排位置都空着,而她的位子,在最最中央,正对着舞台c位。 不得不说,这大概是全场最佳观众席……就连贝纳德的董事、教授们,也只能分布在她左右,这让她既受宠若惊,又颇感兴奋—— 这场演奏会的曲子简直不能更棒! 乐队毫无瑕疵地配合与演奏技巧略过不表。 这一曲一曲精湛的编曲,完美的将各色声乐糅合在一起,有时如星辰大海般辽阔,有时又像仲夏之夜情人喁喁私语般多情……这样多变的风格,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庄景安。 思绪正在走神,却听见舞台上金发碧眼的主持人用英文说道:“在最后一曲开始之前,让我们请出本场演奏会所有曲目,唯一的作曲、编曲人,也是贝纳德音乐学院最新聘请的客座教授——有请,庄教授,庄景安先生!” 当舞台上,位于乐队中央的平台缓缓升起,那个穿着黑色燕尾服,头发朝后梳去,露出温柔多情的黑色眼眸,嘴角微弯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时,辛懿觉得,她一定是思念成疾,才产生的幻觉。 可是舞台中央的男人一开口,却当真是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 他说的是些什么,辛懿都听不明白了,只是呆呆地盯着他开合的唇,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感谢大家莅临,最后为大家带来一首,我和我的爱人最喜欢的歌,是一首中文歌。名字叫《完美世界》。” 追光落在身前,为表慎重而穿着白色极简礼服的辛懿,才猛地回过神来。 《完美世界》,她原本为《寻歌》准备的冠军压轴曲,一笔一划写下的歌词,曾经反反复复地练过无数遍的歌……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她始终耿耿于怀的歌。 “这首歌,将由dr.bush最得意的门生,sine小姐为大家呈现。” 英俊的工作人员将辛懿引到舞台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退路,只能一路向前,在乐团成员的注目礼中,走到中央的男人身边。 庄景安微笑,漆黑的眸子藏着千言万语,却只是将话筒递在她面前,然后绅士地微微躬身,走到舞台侧前方,接过了指挥棒。 当全场灯光熄灭,光圈笼罩着一袭纯白礼服的辛懿。 她恍惚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寻歌》的现场,将要唱完那一首最终的情歌。 作为殿堂级的剧院,这里的设备比《寻歌》演播厅的要精良得多。 以至于同样的伴奏乐,从这里传来宛如天籁。 从辛懿的角度,只能看见同样位于光明处的庄景安,专注的神态和利落的指挥……她的心,随着旋律的流淌,而渐渐平静。 “……我怎会不知,所有荣耀同归你我。我怎能不明了,只因台下有你眼,背后有你拥抱,才成就这完美世界,独一无二。” 只因有你,才成就这完美世界。 独一无二。 少女缱绻而清越的嗓音,在满堂华彩中,为这一场来自遥远东方的音乐会画下了圆满句号。 * 凤凰剧院,顶层。 暖风怡人,扬起雪白的裙裾。 “满意吗?”庄景安的声音带笑。 辛懿抿嘴,死死地盯着他。 “我是说,终于给你机会献歌,可还满意?” “不满意。”她微微抬起下巴,“一点都不满意。” 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黑发别在而后,庄先生云淡风轻地问:“哪儿不满意,说说。” 被触碰的脸颊发烫,她勉强将心思挪开,抬手,指着足下的凤凰剧院:“……将来我还要来这儿。” 她一本正经地朗声说:“我要来这里开个人演唱会,”说着,手一偏,指着某人,“找你做特邀嘉宾。” 庄景安顺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野心勃勃的小丫头拉回怀里,低声呢喃:“比起当嘉宾——” “嗯?” 他低笑:“……我更想当家属。” 辛懿觉得,被他温热的吐息贴近,听见他呢喃的左耳,大概已经烫到七分熟了。 分段阅读_第 152 章 “我亲爱的辛小姐,”他轻咬了一下小丫头红彤彤的耳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答应做庄太太?” 耳朵也红,脸也红,心脏胡乱蹦跶的辛小姐,沉默地抬起了左手。 温暖的阳光下,曾经闪耀在辛懿锁骨前那颗水滴戒指,此刻正戴在修长温润的中指上,安安静静地诉说着她的回答。 那抹光,照亮了她身后男人的眼。 “你好……庄太太。” “……你好,庄先生。” “叫老公。” “……你好,老头子。” “……” “算了,我确实有一根白头发。” 辛懿偏过头看他:“嗯?”白头发? 长了“一根”白头发的庄先生低下头,吻上她疑惑的眼:“……所以我们已经‘白头到老’了。” 天色将暗。 歌剧院广场的霓虹亮起。 好不容易从庄景安怀里睁开眼的辛懿,这才看见,那上面居然映着这场演奏会的中英文主题。 ambition。 野辛。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