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系统拒绝炮灰[重生]》 第1章 姜挺看着眼前那个白花花的人,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没想到苏妙会如此胆大,竟在自己面前脱个精光。 “阿生,你不愿意?”苏妙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不落的脱下,皮肤被凉意激起了一层小疙瘩,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对面那人有什么动作,不悦地皱起了细眉。 向来都是姜挺上赶着他的,如今自己主动了一回,对方倒是端起架子来。 “......你、你把衣服穿起来再说。”姜挺的心里乱成一团,他犹豫了一会,将地上散乱的衣服一件件拾起,放到苏妙手中。若是在以前,姜挺恐怕早就欣喜若狂、趋之若鹜了,但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傻乎乎的姜挺了。 他重生了,就在三天前。 他坐在自家的小破屋里,花了三天时间才接受了自己获得重生这个事实。上辈子所发生的那些事实在令他太过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那青梅竹马的恋人,竟然从没有爱过自己,对方一直在利用他,最后还让他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他和苏妙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姜、苏两家在镇上都是大户人家,苏家是镇上有名的富商,开了不少铺子。姜家虽不如苏家富裕,却是书香世家,五代为官。两家人起初也是门当户对,平日里来往甚密,姜挺的父亲原是朔国的三品文官,因年迈而辞官回乡,姜挺的哥哥是朔国最年轻的状元,可惜他赴京为官不到三年,由于为人刚正不阿,被人陷害入狱,判了个秋后问斩,死的那年才二十二岁。 姜挺的母亲深受打击,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他父亲也因忧思过度,导致旧疾复发,家中的田地与房屋变卖了大部分,都用来给父亲治病,可他的父亲还是在姜挺及冠那年撒手人寰。 父亲在弥留之际,逼迫姜挺发誓这辈子都不得为官。 父亲去世后,苏妙时常来探望姜挺,虽然自己家已今非昔比,但苏妙却没有嫌弃过他,这让姜挺十分感动,他强迫自己从悲伤中走出来,将剩下的田地租给农户们,自己去城里做起小买卖来。 他与苏妙两情相悦,彼此早已私定终身。朔国民风开放,同性之间也可以成亲,只是他现在过于落魄,根本就配不上苏妙。他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绝对不能辜负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的苏妙。 可惜事与愿违,姜挺毕竟年轻,待人处事的经验尚浅,对做生意一事上实在不精通。他被几个同乡煽动去做茶叶生意,不仅赔光了所有的钱,还得罪了城里的富商,被赶了出来。一无所有的姜挺在回到镇上后,又赶上整年的干旱,租出去的田地颗粒无收,如今他已家徒四壁,身为分文,更别提去苏妙家提亲时要准备的聘礼了。 原本在上一世,回到镇上后的姜挺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会跟苏妙一起去参军,姜挺起先并不明白苏妙为什么突然要去参军,但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会照做不误,他们两个之间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苏妙是苏家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会愿意去军营里这种地方吃苦呢? 直到后来,姜挺才明白过来,苏妙不甘过平民的生活,他想要飞黄腾达,做人上人。参军只是他的第一步,他首先在军营里接近将军,做上了将军的贴身侍卫,后又借机周旋于各个达官贵人间。 姜挺对他的背叛百般容忍,可苏妙却又一而再三的欺骗姜挺,最后还将姜挺推出去做挡箭牌,害得姜挺被斩了脑袋。 最令他痛彻心扉的是,苏妙在他行刑前一晚来狱中看他时,亲口告诉他,自己从没有喜欢过他,原来苏妙喜欢的一直是他的哥哥。 好在自己重生了。 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他一直将苏妙摆在心里,捧在手里。结果在对方眼中,自己不过是哥哥的替身,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便可以随时弃之不顾。 他的手指不停在桌上细细摩挲着,指尖微微发颤。他把自己关在家中整整三天,原以为可以将一切都放下,可是再次见到苏妙后,麻木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很想问问苏妙,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他? 他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重蹈覆辙的事他可做不出来,特别是在彻底明白苏妙的真面目之后。 “阿生,”苏妙已将衣服一一穿好,他口气有些冷硬,“你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一直闭门不出,现在又对我拒之千里?”苏妙知道姜挺一直迷恋着自己,这次他打算让姜挺陪同自己一起去参军,他已经习惯有姜挺在身边,一时离不开对方。谁知向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姜挺拒绝了自己的要求,可能是自己一直吊着对方,使得对方产生了厌烦,于是他决定让姜挺尝些甜头,好让姜挺对自己继续死心塌地。 苏妙在打定了主意后,便来到姜挺家自荐枕席,反正他是男子,不过是同房而已,吃不了多大亏。他的相貌在镇上是数一数二的,比那些个女子还要俏上三分,对付姜挺这样的二愣子绰绰有余。 “......没什么,”阿生是姜挺的乳名,苏妙一直这么称呼自己,可如今听起来却是刺耳万分。“我只是有点累了,关于你说的参军一事,我没多大兴趣。” “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参军么?”苏妙突然低声啜泣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也未曾弃你而去,难道你有了别人?” 他的肩膀轻轻颤抖着,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以前的姜挺是绝对不会拒绝苏妙的任何要求的,但苏妙在前世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他心寒,也使得他彻底死了心。 姜挺叹了口气道:“你想多了,参了军后就要上战场,我不过只读了点书,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并不适合我,而且我答应过父亲此生绝不为官。” “哼,你就这点出息!”苏妙冷哼了一声,完全没有了方才那副楚楚可人的神情,“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志在四方,你成天缩在一个乡下地方的破屋子里能有什么出息?你现在没钱没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难道还要靠别人养活不成?” 苏妙的话虽不好听,却让姜挺醍醐灌顶,如梦初醒。他做生意赔光了所有积蓄,租出去的田地又没有收成,那些农户自己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给姜挺交租了。 他答应父亲不会涉入官场,不可能去考取功名,身上也没有一技之长。继续留在镇上,怕是要靠乡亲们的接济过日子,与其在小镇里窝囊一辈子,不如去外面看看,也许这才是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的原因。 见姜挺有了些动摇,苏妙放软口气,继续劝道:“苏伯父只是让你发誓不去朝廷里做文官,可并没有不准你当武官啊,现在除了去参军,阿生你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么?” 姜挺微微点了下头:“好,我与你一同去参军。” “真的?!”苏妙立马眉开眼笑,生怕姜挺改变主意,忙道,“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军营报道!” “嗯。” “那我先回去了,”苏妙转了转眼珠,踮起脚尖在姜挺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转身离开。 姜挺被亲了个措手不及,他站在原地楞了好一会儿,举起手臂,用手背在脸上擦了擦。不知这个吻里带了多少情义,现在他不要了,也不稀罕。明知自己才大病初愈,却执意要求自己陪他去参军,可见苏妙真的是一点都没关心过自己。 送走了苏妙后,姜挺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稍微有些乏了。他顺势靠在破旧的木门上,开始思考以后的生活。 参军的确是他现在唯一的出路了,他在上辈子好歹当过几年兵,练就了一副好身手。他虽在重生后变回了原来那瘦弱的体型,但只要稍加锻炼,很快便能恢复强壮的体格。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所累积下来的经验,肯定能为他这一世的军队生涯带来不少好处。 下定决心后,他洗了个澡,然后又随便收拾了一下衣物,准备明日与苏妙一起离开小镇。他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衣裳,一些日常用具。在整理衣服的时候,一样熟悉的东西跃入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黑色铁片,厚度大概只有一分,表面摸起来极为光滑,就像玉石一般。这东西姜挺也说不上名字,只知道从自己开始记事起就一直把它带在身上,直到父亲去世后,他才把这东西从身上取下,锁进柜子深处。 如今再次看到,令他想起不少往事来。 无忧无虑的童年,柔婉的母亲,慈祥的父亲,早逝的哥哥,背叛他的苏妙,还有很多人从他脑海中一一闪过,后来那严酷的军队生涯,下狱后每日遭受的拷打,被人踩进泥里的耻辱,一切都仿佛历历在目。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清明。 这一世,他最重要的人都已离开了,他只为自己而活。 第2章 等姜挺出门的时候,苏妙已在路口早早等候,见姜挺来了便迎上前去。 昨晚,姜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在天快亮时才浅眠了一会,很快就被噩梦惊醒。他眼下乌青一片,身子也疲惫不堪。 他梦见他又回到了前世,苏妙神色慌张的来找他,说自己惹了事,官府的人正在到处追捕他。苏妙哭着恳求姜挺先顶替自己认罪,姜挺迟疑了一会,还是答应了下来。那时,他与苏妙的关系已岌岌可危,姜挺苦苦支撑仍不愿放弃。 在被关入大牢前,苏妙还向他保证会尽快找出证据来证明他的清白。 姜挺被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牢笼里,每天都要遭受各种严刑拷问,他却死不松口,替苏妙承担着所有的罪责。他等啊等,可是等来的并不是苏妙,而是自己的死刑。 行刑前一晚,苏妙才出现在狱中。 姜挺就那么看着他,他想听他的解释,他需要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可苏妙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甚至连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也不肯多说,他说自己并不是故意要连累姜挺,而是真的找不出可以洗清冤屈的证据来。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完成,等他的目的达到后,他会立刻去黄泉陪伴姜挺。 很可笑不是么?事到如今,苏妙仍对他诸多保留,从未对他敞开心扉。 姜挺问他,到底没有没喜欢过自己。 苏妙摇了摇头。他说,无论是以前也好,以后也罢,他喜欢的人至始至终是只有姜元一个。 “阿生,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 耳边传来苏妙清脆的声音,姜挺冷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赶紧走吧,我可是偷溜出来的。”苏妙在自己屋内留了封离家出走的信,他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去参军的,所以他干脆提也不提,挽起姜挺的胳膊就往镇口走去,“我总觉得你好像变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等到了军队里后,我们可不能表现出太过亲密的样子。”姜挺稍稍侧开了些身子,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忍耐。他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可苏妙没有,现下他只能继续扮演苏妙眼里的那个“姜挺”。 他昨晚想了一夜,在报复苏妙和疏远苏妙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毕竟苏妙在前世对他做过的那些事,目前还不曾发生,而且姜、苏两家人的关系在他父亲去世前一直很好,他受过苏妙父母的不少照顾,而且他也实在不知道该用何种手法去报复苏妙。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想跟阿生多亲近一会,进了军营说不定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到时就不能整天待在一起了。”苏妙把头靠在姜挺肩上撒娇道。 军队里都是男人,若是被人发现他与姜挺是断袖,少不了各种骚扰,这一点苏妙还是知道分寸的。 见姜挺对自己的亲昵举动没什么反应,苏妙也懒得再花心思去讨好他,反正人已经跟他一起出来了,以后他有的是法子哄着姜挺。 两人很快来到了征兵报到处,登记的小兵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大笔一划,让两人去后头的队伍里等着。报到处后面帐篷外站了不少前来应征的男子,高矮胖瘦应有尽有,这么一比较,姜挺与苏妙算是体型比较合格的了。 他们找了块空地坐下,打开包袱吃了些干粮。大概等了两个多时辰后,征兵宣布结束,这次一共征到一百多个士兵,一名武官命令他们排成一队,带领着他们步行至几里外的军营。 谁知半路上忽然下起了阵雨,雨势猛烈,他们避之不及被淋了个浑身湿透,在抵达军营时雨才停下。军队里的后勤管事给他们每人发了一身粗布衣裳,姜挺与苏妙刚想更换身上的湿衣,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的雷帛将军来了。 姜挺听到雷帛这个名字后浑身一僵,他在前世就是被这个人下令处死,还是斩首之刑。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跟雷帛碰面了,在前世的记忆中,雷帛在姜挺参军半年后才出现。看来,由于自己的重生,这一世与上一世发生了不少变化。 雷帛大步走进新兵营地,他是朔国的第一猛士,武艺高强,脾气火爆。此时的雷帛身穿一套闪着寒光的铁甲,肩上系着一件猩红色的披风,光是站着就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武之气。 他巡视了一番后,对身后的随从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帐篷。 待雷帛走后,那名随从挤进人群中间,拔高声音喊道道:“你们几个今天走运了,雷将军需要一名贴身小厮,唯一的要求就是相貌要端正,符合要求的自己站出来!” 姜挺往边上一退,苏妙却是摞了摞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往中间走去。姜挺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样做,根据前世的记忆,苏妙正是通过这个机会接近了雷帛。 苏妙的相貌本身就好,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沾湿后,服服帖帖的粘在身上,将他纤秀的身段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看得那随从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点了点头,对苏妙道:“就你了,跟我来。” 苏妙狡黠一笑,转头对姜挺眨了眨眼睛,跟着那随从走出了帐篷。 姜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后,脱掉湿透的衣服,怀里的黑色铁块滑了出来。自从离开家之后,他便将此物随身携带着,雨水将其表面打湿,上面闪过一道幽幽的光。 不过姜挺并没有注意到,他穿上干燥的布衣,把铁块塞进衣服里。擦干头发的同时,顺便与旁边几个一起参军的男人闲聊了几句。来参军的人大部分是穷苦人家出生,或者在老家待不下去的底层人士。 这时,帐篷里进来个独眼老汉,身上穿了一套中阶的官服,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哎呦,这不是李主管么?”发放衣服的管事走上前去,虽说主管比管事高了一个级别,但这管事的语气里不带一点尊敬。 反倒是李易恭敬的向那名管事点了点头:“朱管事,马场里人手不够,我前几日已向王副手上报过此事,今天特意过来领几个人走。” “不就是养养马么?”朱管事在新兵堆里转悠了一圈,指着一个最瘦小的少年,“像你这样的估计上战场也只有死路一条,你跟着李主管去养马吧。” 少年一怔,耷拉着脑袋走到李易身边,他又瘦又矮,身子单薄的像张纸,仿佛风一吹就能飘起来。朔国的征兵制里规定未满十六岁不得参军,这少年的身材一点都不像有十六岁的年纪,他实在太瘦弱了,估计连把刀都拿不动。朱管事的话语里虽然带着嘲弄,但若是真让他去打仗,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的。 “就一个么?恐怕不够......”李易低眉顺眼地说道。 “这可难办了啊,这里的人都是冲着当兵来的,你问问他们谁愿意去马场里养马啊?”朱管事冲着身后几个男人问道,“你们去吗?” 那几个人纷纷摇头,有个胖子答话道:“我参军是为了打仗立功!” 朱管事得意地瞥了眼李易。 “我愿意。”姜挺站了出来。 一个马场的主管居然要向比自己低阶的管事卑躬屈膝,可见马夫在军营里的地位有多低了,不过姜挺并不在乎这些。他迫切的需要改变现状,因为眼前看似与前世有些不同,但发生的一切却在慢慢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两人一起参军,苏妙成为雷帛的贴身小厮,想到上一世里,苏妙利用自己与雷帛玩起欲拒还迎的把戏来,姜挺恨不得立刻离开苏妙。 如果他继续留在军营里,指不定还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不如先去报名做一个普通的马夫,等以后再作打算。他依稀记得,马夫与士兵是不在同一阵营的,既然苏妙做了雷帛的小厮,那就必须时刻待在前线,而马夫属于后勤。远离苏妙,大概就可以避免发生后面的一系列悲剧。 他走到李易前面,鞠了一躬:“我愿为大人分忧。” 李易眼神一亮,分到马场里的通常都是些老弱病残,眼前这男子还不够健壮,不过比起马场里的那些人已经要好上许多了。驯养一匹马,不仅需要花费力气,还要手段和技巧,李易驯马的功夫了得,却苦于没有一个可以传承其衣钵的弟子,姜挺虽与他心目中的理想者相差甚远,但总好过没有。 “年轻人,你真的愿意与我一同分去马场么?”驯马最忌半途而废,李易不想让自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再次问道,“做马夫可不比当士兵的轻松。” “嗯!”姜挺用力点了点头,马夫的待遇不好,地位也低,不过姜挺并不在乎这些,上一世里他在战场上吃尽苦头,如今只想有个容身之所,靠双手养活自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足以。 “好,好。”李易拍了拍姜挺的肩膀,转身对朱管事说道,“就他们两个吧,有劳朱管事了。” 朱管事轻哼了一声,又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眼姜挺,便不再搭理他们,管自己忙去了。 “你们两个跟我去马场吧,这个营地是临时搭建的,我们的马场在南面几里外的地方。” “李主管,”姜挺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道,“我跟我老乡一起来参军的,我得跟人去说一下。” “这样吧,你们两个回去收拾下,明天过来马场报到,我还要去王副手那里一趟。”李易留下姜挺,往王副手的帐篷处走去,那少年则一声不吭低的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走。 目送他们离开后,姜挺深吸口气,是到了与苏妙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第3章 苏妙被带进雷帛的帐篷里老半天也没出来,姜挺在打听到雷帛帐篷的位置后,便一直在旁边树下等候着。等了好一会儿,苏妙终于是出来了,他已换了原先的湿衣,穿着一套明显过大的衣服,想必是雷帛的东西。 姜挺走上前叫住了他,发现他脸上因兴奋而泛起两抹嫣红。 “你怎么来了?”苏妙有些心虚,别过头不去看姜挺,“你被分到第几队?” “我等会要去马场报道,过来跟你知会下。”姜挺的内心深处再次出现一股恨意,如丝如缕,绵延不绝。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苏妙现在做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了,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里面夹杂着憎恶、嫉妒,抑或绝望? “马场?我们不是应征士兵么?你去马场做什么?”苏妙看向他,有点莫名其妙。 “我决定当马夫。” 苏妙睁大眼睛瞪了他好久,一脸难以置信:“马夫?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管事也应允了,明天就走。” “你......”苏妙登时怒上心头,身边是雷帛的帐篷,有不少来往巡逻的士兵,他不好当场发作,于是拉着姜挺的衣襟,将他拖到了树林里。 走了一段路后,苏妙稍稍冷静了下来,他稳着声音问道:“阿生,你到底是怎么了?”从来都是自己叫他往东,他就不敢向西,这几日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一而再三的违背自己,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想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姜挺看着苏妙,冷淡地说道,心脏却是跳得飞快。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水与火的冲突之中,理智在告诉他拒绝苏妙,离开苏妙,可多年来下的对苏妙那种千依百顺的习惯却在阻碍着他。 “所以你去做马夫?你疯了么?”苏妙又激动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要一同参军么?” “马夫也是军队里的一员。” “那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苏妙的眼眶有些发红,一脸脆弱。 “......你不是跟在雷将军身边了么?以后他自会关照你。” 苏妙楞了一下,随即一把抱住姜挺,把头埋进他怀里,闷闷道:“原来你是在吃醋么?阿生,将军只是见我衣服湿了,便把他不要的旧衣给我穿了。”他们的确是什么也没做,雷帛身上带伤,哪里有兴致与苏妙*,他只是想找个看着顺眼的小厮照顾下自己的饮食起居,不过雷帛对苏妙倒是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挺一把推开了苏妙,“你有你想走的路,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的......我们不是同路人。” 苏妙没想到自己好言好语,却被姜挺直接推开。 他又惊又怒,姜挺凭什么这么对待自己?除了那张脸,对方没有一点符合自己的心意。苏妙厌极了姜挺的性格,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拖泥带水的,那软绵绵的性格与雷厉风行的姜元截然不同,自己跟他在一起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若不是姜元过早的去世,自己为了有个念想,也不会看上他。 “......我知道你喜欢的一直是哥哥。”当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姜挺正越过苏妙的头顶,迷茫地看着远处的树林。 “你?!”苏妙诧异地看着姜挺,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被人直接剖开挖出,让他一时不知所措,他涨红了脸,咬牙辩解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哪里都不如哥哥,你选择哥哥也是理所当然的......”在亲口说出来后,姜挺心中一阵轻松,他顿了顿冷笑道,“替身游戏也该玩够了。” “你......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姜元大哥都走了这么多年,你现在把他搬出来做什么?” “你把对哥哥的感情投射到我身上,对他或者对我而言,都是一种侮辱。”看着苏妙惨白的脸庞,姜挺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也许他早该如此了,拖拖拉拉只会越陷越深。 苏妙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禁让姜挺想起了前世里的那个苏妙,他在大牢里探望自己时,就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般。 “......是谁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苏妙哑着嗓子道,“现在难道不好么?你喜欢我,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这样不就好了么?” “我不喜欢你了......” “你说谎!”苏妙猛地抓住姜挺的衣襟,满脸难以置信。 “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姜挺握住苏妙的手,将衣服从他手中扯出,转身想要离去。 “不准,你不准走......”苏妙拉着姜挺的胳膊,控制欲也好,占有欲也好,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底对到姜挺是何种感情,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姜挺离开,仿佛姜挺这一走,两个人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姜挺举着胳膊想从苏妙手里抽回,苏妙却死活不肯放手,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你们在做什么?” 姜挺和苏妙不约而同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雷帛站在一颗大树下,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深色外衫,胸口露出一大片,腰上的绷带包扎了一半,另一截正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 苏妙忙松开手,朝雷帛行了个礼:“见过将军。” 姜挺也跟着行了礼。 “嗯,”雷帛点了点头,神色带着一丝不悦,他指指身上的绷带,“苏妙,我一个人弄不好,你跟我回帐篷去包扎下。” “是。”苏妙走到了雷帛身边。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方才的丑态想必已被雷帛尽收眼底了。 “少景,你竟在这里,”远处又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姜挺往雷帛身后瞧去,只见对面走来一身形修长的男子,身穿一套靛青色长衫,肩上系着一件墨色披风。男子温文儒雅,面若冠玉,混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他朝雷帛微微一笑,一双凤目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姜挺一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前那人便是朔国国师杜沿杉了。 说起来他们也曾是情敌关系,两个与前世的姜挺共同争夺过苏妙的对手同时登场,让他有些应付不暇。他记忆中的杜沿杉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不像雷帛那么粗枝大叶,也不知苏妙用了什么手段,竟能攀上这样的人。 不过姜挺已选择了退出,苏妙这个人,他们要争便去争吧! “慕行,你怎么来了?”雷帛随即回以一个爽朗的笑容,原本阳刚威武的脸庞带上了一分稚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彼此以字称呼对方。有谁会想到日后的两人,会为了苏妙而反目成仇呢? “我听闻你受伤,刚巧处理完元京的琐事,顺道过来探望你。”杜沿杉看着雷帛身上散乱的绷带,又瞄了姜苏两人一眼,“看来你的伤势并不严重,这下我可以安心了。” 听到杜沿杉刻意加重了“安心”两字,雷帛尴尬一笑,自己因为贪恋美色而受伤的事早被杜沿杉知晓,现下身边又来了个苏妙,还被对方撞个正着。他是最怕他这个发小了,急忙整理好衣襟道:“你一路上受累了,跟我回帐篷里坐一会吧。”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沿杉点了点头,负手走去。 苏妙咬了下嘴唇,不舍地看了姜挺一眼,最后选择跟在了雷帛身后。 雷帛在前不久带了一支五十人的精英小队去边境的村落围剿马贼,这群马贼是由多国的流民组成,平常打打杀杀惯了,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而且对方人数众多,雷帛好不容易才将其剿灭,只是带出去的队伍死伤过半,自己也负了伤。 这是对外公布的说法,实情却是另一番模样。 雷帛向来自视甚高,且武功极好,若不是被叛徒偷袭,也不会轻易受伤,还损失大半手下,那叛徒便是前几日被他强迫过的小厮。雷帛好美色,且男女不忌,他看中军里一个打杂的小厮,强行将人召入帐中侍寝,还在出行围剿马贼的时候,把人带在身边好随时亵玩,他的副手多次出言相劝,他都不为所动。 那小厮表面服从,性子却是极为刚烈,为了报复竟不惜向马贼透露作战路线,使得他们被事先埋伏好的马贼偷袭个正着,小厮还在他与马贼打斗之际刺伤了他。此等丑事他当然是不会张扬出去的,对外辩称马贼数量太多,才会损失过半。 这件事只有雷帛幸存的几个亲信,以及杜沿杉知道,若是宣扬出去,雷帛定会被军法处置。 目送三人离开后,姜挺回到新兵的营地,将自己的包袱收拾好,由于他临时转去了马场,管事没给他安排帐篷,他只得在外面的篝火旁将就一晚。 来军营的路上淋了雨,身上一阵黏腻,姜挺是喜洁之人,尽管身子有些疲惫,但还是强撑着去寻地方洗澡。 朔国本就不怎么富裕,这个临时建立的军营里条件也极为苛刻,除了能保证每个士兵吃饱饭之外,在其他方面的用度都不大。比如洗澡的话,只有高阶将士才有专门的浴桶,以及沐浴用的皂角。低阶的小兵只能领到一块。至于在哪里洗澡,怎么洗澡,就要他们自己解决了,所以大部分士兵在操练完毕后大多倒头就睡,几天才洗个澡,或者压根不洗。 姜挺之前在步行至军营的路上,看见林子里一个湖泊,里面的水质十分清澈,便起了去那里洗澡的心。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在那里还会遇到其他人。 第4章 雷帛到了帐篷后,并没有让苏妙为自己包扎,而是随便就将他打发走了。雷帛原本见苏妙聪明漂亮很是满意,没想到他却跟个男子拉拉扯扯,两人似乎还有私情。雷帛当即起了厌烦的心,他得到过的美人不计其数,苏妙充其量只能算个中等,别人碰过的东西他向来不屑。 况且杜沿杉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其他几个一直不同意扩军的保守派官员,表面与杜沿杉一同来巡视,实则就是来找茬的。雷帛见了这几个老顽固就心烦,留下自己的心腹带他们参观军营,自己拉着杜沿杉溜出了营地。 这块土地上共有三个大国与六个小国,边远之地还有一些独立的游牧民族。姜挺所在的朔国便是大彦国附属的小国之一。朔国幅员狭小,资源贫乏,人口也不是很多,每年都需要向彦国上供一定的粮食、美人,以及各种珍奇异宝,来换取彦国的庇护。 这一代的朔国皇帝是个难得的明君,他深知朔国继续依赖别国早晚会被吞并,而且每年能够上供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他听从国师杜沿杉的建议决定改革,壮大自己国家的军事力量,好脱离彦国的掌控。 杜沿杉是前任国师亲手教导出来的弟子,在老国师的极力推荐下,还不到而立之年便坐上了国师之位。在杜沿杉的组织下,朔国第一支总人数超过五万的军队诞生了,领头将军便是杜沿杉的发小,武力值爆表的雷帛大将军。 朔国这五万人的军队里,只有不到一千匹战马,骑兵的战斗力比步兵强很多,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扩充战马的数量。而杜沿杉此次来这里的目的之一,便是勘察马场的近况。 日落西山,整片天空被霞光染成了金黄色。 姜挺拿着布巾和换洗的衣裳快步走在赶往湖泊的路上,朔国的夏至已过,天黑起来也比较快,得趁天黑前洗好澡,他可不想在后山碰见什么野兽。这个临时军营搭建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还有很多未经开发过的地域,野外生活着不少具有攻击性的猛兽。听几个老兵讲,军队在这个地段安营扎寨时,已在附近驱赶掉很多猛兽,不过姜挺仍不敢掉以轻心。 抵达湖泊后,他迅速把自己脱个干净,一下钻进水中,姜挺水性极好,在湖中扑腾的如同一尾银鱼。洗澡的同时顺便也把那身汗臭味的衣服也洗了,没有可以清洗衣服的工具,他只能在水中干搓几下。 等他差不多洗完准备上岸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划水声,他立刻警觉了起来,并缓缓向岸边靠过去。 “谁在哪里?” 听到这个声音后,姜挺当场在湖中石化,这中气十足的嗓门不正是雷帛雷大将军的么。 “到底是谁?再不答话休怪我不气!” “回将军,是小的。”姜挺硬着头皮答道,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本想趁着天色赶紧开溜的,不过听这水声,对方那处似乎不只一个人? “过来说话!” “是......” 姜挺重新蹚回深水里,把胸口以下都藏进水中,他慢慢往巨石后面挪过去。雷帛就靠在石头上,常年在战场上厮杀,使得他练就了一副强壮的体魄。 看到眼前块头比自己大很多的雷帛,姜挺感到压力略大。在前世的记忆中,雷帛是个男女不忌的主,两人这么赤身*待在一起,周围也暗下来了,黑灯瞎火的...... “小的参见将军。” “是你?”雷帛有些意外,口气带着一丝厌烦,“怎么老撞见你。” “打搅将军了,小的马上就走。”姜挺垂着目光,避免与雷帛对视,在他往后退的同时,视野里多出了个白色的身影。 与雷帛在一起的人竟是杜沿杉。 他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赤着双腿泡在水里。雷帛高大黝黑,虎背熊腰,杜沿杉穿着一袭白衣,他身形精瘦修长,露出的双腿肌肤白皙如玉。 两人往那儿一凑,倒让姜挺想起了催命的黑白无常。 这两人的关系也太要好了,雷帛洗个澡都要杜沿杉陪着,看起来倒像是他们两是一对。 姜挺看看雷帛,再看看杜沿杉,他敏锐地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怎么有种暧昧的感觉? 然而,的确是姜挺想多了,雷帛和杜沿杉情同兄弟,而且雷帛最怕被杜沿杉说教,就算是他再精虫上脑,借他十个胆都不敢对着杜沿杉硬起来。 杜沿杉见了姜挺,并没有说什么。 姜挺刚想走,又被雷帛叫住:“你过来,给我搓背。” 姜挺:“......” 雷帛把澡巾扔给姜挺,催促道:“发什么呆?还不快过来。”雷帛平常被人伺候惯了,只懂用兵打仗,在生活琐事则上一窍不通。 “小的遵命......”姜挺暗暗咬牙。 他拿着澡巾,像个秤砣似得挪到雷帛身边,对方那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如同他在前世里整日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所练就出来的身材。无耐他在这一世大病初愈,身体瘦弱的很,给他些时日必定能恢复前世雄风。 姜挺搓了搓手中的澡巾,开始为雷帛搓背。 雷帛身上硬邦邦的,结实的肌肉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后腰处有一道明显的刀伤,还没完全结痂,应该就是他围剿马贼时被那小厮所伤。 只是,这伤口尚未愈合,雷帛就自顾自下水沐浴,这人真是皮糙肉厚不怕疼。 想来也是,此人武功虽高,却冲动鲁莽,前世里姜挺为苏妙顶罪,这件案子本就疑点重重,雷帛却草草断案,判了姜挺一个死刑。雷帛在得知姜挺是苏妙的旧相好后便处处针对,抓到他的把柄就想立刻逼死他,一点都没怀疑过苏妙在背后做的手脚。 雷帛和杜沿杉一武一文,本来是个十分棘手的组合,最后却因苏妙的从中作梗而决裂,两人后来的下场也不比姜挺好多少,只是姜挺早早被杀,并不知晓他们的结局。 “差不多了。”一直没吭声的杜沿杉抬头看了看天气,终于发话了,“你的伤口再泡下去就要开裂了,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回去又要对着那群老东西,烦!”雷帛双手抱肩,不耐烦地说道,“不在这湖里泡个痛快,我真怕已是控制不住去捏碎那群老东西的脖子。” “罢了,罢了,我先回去了,”杜沿杉从湖中伸出双腿,摸出一块锦帕将水渍擦干,湖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他没有雷帛的内力护体,只是将双脚浸在水里便有些吃不消了。“你就好好在这湖水里冷静一下,降降你的火气。” “等等,你一人回去我不放心!”雷帛是硬拖着杜沿杉过来陪自己洗冷水澡的,连个随从都没带,他可不能让对方一个人走回营地去。 “将军,小的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军队里规定不可过晚归营,否则会受军法处置。”送杜沿杉回营地总好过与跟雷帛在湖里独处,“就让小的护送国师回去吧。” “好,”雷帛点点头,“你记住把国师安全送回营地,他要是少根毫毛,我必唯你是问!” 第5章 姜挺松了口气,逃似的蹚回岩石后头自己摆放干净衣服的位置,他随便擦了几下|身子,急忙把衣服套上,由于太过心急,背脊上的水还没来得急擦干,把原本干燥的衣服沾湿了一大片。 正当他在系腰带的时候,忽然感到腰间传来一阵震动。 姜挺不由吃了一惊,这种感觉很陌生,不知身上出了什么问题。他在衣服间摸索着,摸出了那块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黑铁。这黑铁正发着幽光,表面慢慢出现一个白色方框,发出刺眼的白光。 白色方框里出现了几个字,笔画比朔国的文字要少一些,姜挺却能看懂。他觉得这些文字似曾相识,仿佛在记忆深处早就接触过。 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保、住、性、命,拒、绝、炮、灰……”姜挺看着白光里的黑字,不禁跟着念了出来。与此同时,大量画面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头痛欲裂,脑袋几乎要炸开。 时空旅行,坠机,自保系统的启动……这些零星的片段冲击着他的脑海,他努力想将这些片段重组起来,现下却显得有些吃力,要接纳的东西太多,他一时半刻还无法全部消化。 当他恢复神智时,额上已是冷汗淋漓,尽管还不能恢复所有的记忆,不过他可以肯定的,他和手上这个原名为自保系统的东西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自保系统上又出现了几个小字:是否继续? 姜挺恢复的记忆很零散,他不太清楚这自保系统的具体使用方法,凭着一些模糊的印象,他轻轻在白框下方点了一下“是”。 白框中随即出现了一大排文字说明:欢迎使用《2200版自保系统》,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请严格按照我们的攻略提示。您的初始积分为100点,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下一个危机预知? 姜挺看得一头雾水,难不成自己的重生跟这奇怪的东西有关?既然自己连重生都历经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他点了“是”。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荒野独狼。您的结局一:被狼咬死,结局二:把狼杀死。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姜挺点“是”。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攻略:您暂时无法依靠自身力量杀狼,请使用初始积分兑换匕首后把狼杀掉,匕首的使用方法是:在心里默念“我要杀狼!”是否使用60点积分兑换匕首? 姜挺继续点“是”,不知不觉已花费掉八0点积分。不一会,他手上多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匕身上刻着一条盘旋而上的飞龙,刀刃薄而锋利,闪着冷光。 他握紧匕首,紧张的环顾了下四周,周围并没发觉异常。掬了一把湖水,在脸颊上拍了拍后才走上岸,抬头便瞧见杜沿杉早已套上袜子,穿好鞋子,正垂着头站在岸边上,默默看着自己。 姜挺心里一紧,不知刚才那幕有没有被杜沿杉看见。 他快步走到杜沿杉身边:“大人请。” “嗯,”杜沿杉微微点头,“听你说自己马夫,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你?” “回禀大人,小的刚进军营没多久,今天才在李大人那里报名做了马夫。”姜挺解释道,“明天便会去马场报到。” “原来如此,最近我国向鲁南国买入了几百匹良驹,可能是马场里的人手不够用了。如今我国真是用人之际,即使是一个小小的马夫,也是军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希望你能多训练出几匹优质的战马来。” “小的定不负大人所望,”姜挺不禁感到好笑,这位年轻的国师真是能言会道,善于笼络人心,连他这种小卒兵都不落下。前世,在得知他也中意苏妙前,姜挺对杜沿杉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他忠君爱民,为朔国做了不少贡献。 “方才见你在湖中很紧张?”杜沿杉挑了下眉毛,边走边道,“是怕我多些,还是怕雷将军呢?” 姜挺:“……这,”雷帛武力高,杜沿杉智力高,两人都不好惹。“两位大人位高权重,小的对两位大人均是敬畏之情。” 杜沿杉轻笑了一声,不再言语,他的脚步很慢。天越来越黑,他却不急不躁,悠然自得,保持着谦谦君子的形象。 姜挺始终在距离杜沿杉半丈左右的位置,他真想大步流星的赶回帐篷,早点睡觉,但眼前这位国师大人显然对荒野散步起了兴致。 “大人……”姜挺忍不住开口道,“我们快些回营地吧,这荒郊野外容易撞见野兽。”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一声狼鸣,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听见了么?”杜沿杉回头问道。 “嗯,狼叫声。”果然如系统所言,狼出现了,而他身上的武器只有那把匕首。 一旁的杜沿杉泰然自若,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大人,待在我身边别动。”姜挺从身上找出匕首,握在手里,“狼是群居动物,它们会一起伏击分散开来的猎物。” “哦?你是准备斗群狼么?”杜沿杉看着紧靠在自己身边的姜挺,语气中颇有些逗弄的意味。 姜挺没去理会他,而是紧张地望向四周。 幽深的树丛里出现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借着月光,姜挺看清了对方是头年老的独狼,雄狼年老体衰后会离群生活,但也有可能只是跟随在狼群的周围,并不离远。独狼往往凶狠且狡猾,他必须尽快解决这头狼。 尽管手上有系统给的匕首,但姜挺还是有些紧张起来,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居于上位的真正掠食者,而且四周太暗,根本不适合与夜视能力极好的狼进行周旋。 不知那头独狼在四周徘徊了多久,它在树丛后面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原本它是准备攻击杜沿杉的,可被姜挺挡在了身后,于是它从树丛中一跃而起,朝姜挺张开了血盆大口。 姜挺并没有躲闪,而是迎面冲了上去,他自身的力量与速度虽不如前世,但所学的格斗技巧还保留在脑中。他侧身躲过了独狼的攻击,顺势将匕首刺入狼的腰腹部。 独狼扑了个空后,并没有继续攻击姜挺,而是转向朝后面的杜沿杉咬了过去。 姜挺无比诧异,刚才他明明刺中了独狼,手上也的的确确传来了匕首刺入独狼毛皮里的那种触感,可眼前的独狼居然毫发无伤。 眼看独狼的利齿就要一口咬住杜沿杉,情急之下姜挺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左手死死揪住狼尾,用力往后一扯,生生把独狼从杜沿杉的跟前扯到自己身边。 独狼的尾部一阵剧痛,它被姜挺激怒,在姜挺还没退开时就回头在他腿部狠狠咬了一口。 姜挺吃痛,另一条腿踹向独狼的胸腔,独狼到底年迈体衰,被姜挺踹出了将近一丈远。它的嘴还没完全松开,利齿把姜挺的大腿撕开了两道口子,那处顿时血流如注。 姜挺用左手压住腿部的伤口,所幸咬伤并不深,没有伤到动脉。独狼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很快又站了起来,面朝姜挺伏低身子,随时准备展开下一轮的进攻。 姜挺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拿着匕首对准独狼的方向,他的腿部受伤,行动有所不便,已是处于下风。姜挺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匕首无法伤到独狼,他仔细回忆系统在给予匕首时,上面所显示的使用说明。 握住匕首……然后在心里默念:我要杀狼…… 这样就可以了? 正当姜挺在思考对付狼的计策时,独狼的第二波攻击开始了,它朝姜挺跃来的同时突然调转姿势,露出柔软的腹部,然后直直撞进了姜挺的匕首上。 姜挺一楞,这就是匕首的力量?不管是什么,只要在心里默念“我要杀某某”,对方就会被吸过来,自己捅进匕首里?这东西简直是仙家宝物般的存在。 他默默把狼尸体里的匕首抽回,在半空中随便摆了几下,将刃上的血珠甩掉。他虽不是初次杀生,不过在这一世里却是第一次杀这种活生生的大型动物,匕首刺进*内的那一霎那就已经足够让一个普通人惊悸了。 “大人,让您受惊了,”姜挺转身对杜沿杉说道,自己的身子恰好挡住了杜沿杉的视线,刚才独狼自杀的那一幕未必会被他看清。 只见杜沿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神色有些古怪。 第6章 “大人?” “你是马夫?”杜沿杉的语气有些奇怪,他像是要确认什么,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是的,大人”姜挺额上渗出了些许冷汗,莫非杜沿杉对自己起了怀疑?自己方才表现出来的身手,实在不像一个刚刚参军的马夫。 在姜挺的前世中,杜沿杉一直是很多大臣的眼中钉,曾不止一次受到过刺杀,他自己平日里也非常小心,身边总有暗卫跟着,还跟雷帛学过防身的功夫。只是这些事都极为保密,连雷帛都不知道杜沿杉在暗地里养了一群暗卫在身边,姜挺也是在前世无意间发现的。杜沿杉此人表面温良无害,实则谨慎多疑,毕竟跟奸臣斗,要比奸臣更奸。 恐怕早有暗卫潜伏在这树林里了,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马上会跳出来保护杜沿杉,难怪杜沿杉一路上都是悠然自得,遇见狼也没有一丝惧怕。可是狼出现的时候,那些暗卫为什么没有立即出来保护杜沿杉呢?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在场的缘故?或者是杜沿杉还没来得及下达指令,自己便主动出击对抗独狼,所以那些暗卫先在一旁观望? 姜挺的脑中飞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杜沿杉的疑问,要是说错一句话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才大病初愈,身体并没完全恢复,参军前一晚又没睡好,奔波了一整天,还淋了雨。现在又被狼咬伤,流了不少血。 还没等他做出回应,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 姜挺被一阵鸟鸣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帐篷里。帐篷里很简单,一个地铺,边上放着自己的包袱和衣物。 他轻轻坐起身来,腿部传来一阵钝痛,上面包了一圈绷带,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姜挺想站起来,腿上一用力就疼得要命,他倒吸一口冷气,只好原地坐了回去。刚被咬到时还没觉着痛,没想到这狼的咬伤会如此厉害,估计伤口有些发炎了,野兽的牙齿上可带着不少邪毒。 姜挺现在有一大堆疑问,他在杜沿杉面前暴露了身手,不知杜沿杉会如何处理自己,昨晚是怎么回到营地,现在又住进了谁的帐篷。 帐篷外面一阵阵的嘈杂声,他之前听几个哨兵说,这个营地很快便要撤走,这支五万的军队准备转移到边境。朔国与冉国的领土接壤,最近的边境线有些吃紧,冉国的士兵经常到朔国的村落里骚扰百姓,两国的军队时常发生冲突,所以朔国皇帝命雷帛率兵北下,击退滋事的冉国士兵,以振国威。 帐篷里探进一只白皙的手来,杜沿杉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朴素的蓝布长衫,看起来平易近人。 “醒了?” “嗯,”姜挺颔首,“多谢大人昨日救了小的。” 杜沿杉笑了下:“明明是你救了我才对。” “如果不是大人将晕迷的小的送回营地,恐怕小的已经被其他狼咬死了。”姜挺说道,“还给小的安排了帐篷和大夫……” “若不是为了护我,你也不会被狼咬伤,”杜沿杉打断他道。 “小的在儿时曾和一位解甲归田的武教头学过几招,今日才有幸为大人略尽绵薄之力,保护大人是每个士兵应尽的职责。”什么武教头当然是姜挺临时编造出来的,他可不能说自己的身手来自前世战场上的累积。 ”没想到你看似木讷,倒是挺会说话,“杜沿杉调笑道。“你有这样的身手,不留着上战场立军功,为何要选择毫无出头之日的马夫呢?” 姜挺尴尬了一下,答道:“小的不喜欢打打杀杀,大人曾说过即使是个马夫,也是军队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小的想不管是在前线还是后勤,将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便可。” 杜沿杉没想到姜挺能把自己之前所说搬出来,把自己的疑问又圆了回去。他不禁莞尔道:“你所言极是,这几日先好好休息吧。”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姜挺昨日杀狼的匕首,递了过去。 “多谢大人。”姜挺双手接过匕首,作势要站起来行礼,杜沿杉摆了摆手,走出了帐篷。 姜挺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地铺上。以他目前的伤势,恐怕无法到立刻去马场报到,不知李易那边是否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跟苏妙又闹僵了,连个可以去报信的人也没有。他把弄着手里的匕首,想必这匕首已经被杜沿杉彻底检查过了,上面的蹊跷是不可能被他发现的。 姜挺好奇地抚摩着匕首上的龙形花纹,这东西实在是太过神奇,在心里默念了“我要杀狼”之后,那狼竟真的一头撞进了匕首里。不知那块神秘的黑铁里是否还藏有其他鬼斧神工之物。 他从怀里摸出黑铁,原本闪过白光的表层现在一片漆黑。姜挺摸了摸光滑的表层,那处随即便出现了一个白框,中间浮现出一排黑色的简体字。 系统:成功解决“荒野独狼”,是否领取奖励? 竟然还有奖励?姜挺点了下面的“是”。 系统:成功领取40点积分,您现在的总积分为60点。 姜挺回想了下,他之前为了化解这个危机,一共使用掉八0点积分,这样是肯定不够度过下一个危机的。 他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系统,试图找出其他获取积分的方式。另他失望的是,这个系统里很多地方都无法点开,上面显示着一把锁的小图形,于是只好作罢。 “我可以进去么?”帐篷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姜挺一愣,忙把匕首和黑铁揣进怀里,这声音是苏妙的。他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苏妙阴沉着一张脸,他走进帐篷后在离姜挺较远的角落里站定,也不说话。 “有事么?”姜挺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发话,便问道。 “我昨天等你很久,也没见你回来,原来是住进国师大人的帐篷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阴郁。 原来自己现在所住的帐篷是杜沿杉的?! 姜挺临时调去马场,所以并没有被分配到帐篷,没想到杜沿杉竟把自己的帐篷让出来给了他。姜挺环顾了下帐篷四周,里面的布置十分简单,压根无法让人联想到这里是国师所住的。 苏妙咬着牙:“说什么让我跟着雷将军,原来是你看上国师了,你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姜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跟苏妙摊牌前根本就还没遇见杜沿杉。他无耐地摇了摇头:“你简直不可理喻。” “阿生!”苏妙快步走到姜挺身边,蹲下|身子。“那个国师一看就不简单,你不要太过接近他。我知道你只是跟我赌气,我可以对天发誓,从此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姜挺简直无话可说了,他们之前已经彻底决裂了,转眼才过了一天功夫,苏妙竟像没事人似得,要求与自己复合。 苏妙伸手覆到姜挺露在铺盖外面的手上:“阿生,你现在身上有伤,一个人着实不方便,这里的士兵们过几天就要行军去边境了,现下让我来照顾你,你也好恢复得快些。我们一起去边境,你不要做什么马夫了……” 姜挺冷冷地抽出手来,说道:“出去,这里是国师的帐篷。” “你……”苏妙死死咬着嘴唇,他猛地站起身来瞪着姜挺,从喉咙里发出怨毒的声音,“你会后悔的!” 第7章 每日都有小兵为姜挺送饭,军中的大夫也会按时来给他换药,区区一个小马夫是无法受到这种待遇的,除了杜沿杉的命令还有谁呢? 军营里的军医用药讲究三快:止血快、止痛快、愈合快,其他一概不管,所以姜挺的伤势好得很快,只是在腿部留下了难看的伤疤。 不过他一大老爷们也不在乎这些,待伤势好些时,他托送饭的小兵找来一根树杆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帐篷。 这些天里杜沿杉没有再出现过,几日不晒太阳,姜挺都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外头艳阳高照,远处的平原上一群士兵们正在操练。 姜挺寻了块大石头坐下,远远地望着那群身强力壮的士兵们。明天这支军队就要转移了,到时整个营地都会迁走,剩下他一个人,他只能自己走去马场。 好在腿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希望那时可以坚持走到马场里。 操练的士兵们突然都停了下来,姜挺往旁边一看,原来是雷帛来了。 他披着一件猩红色的披风,块头又大,显得十分瞩目。雷帛和杜沿杉被一群侍卫的围着中间,两人骑马并行,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什么。 杜沿杉把他的帐篷让给了自己,不知他是不是和雷帛住在一个帐篷里。 姜挺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单薄的背影,转身走回了帐篷。 第二天,姜挺起了个早,他随意梳洗了一下,自己去饭堂里领早点。今天是军队迁移的日子,恐怕为他送饭的小兵忙着收拾行李,没空顾及他。 姜挺很快将两个热乎的粗粮馒头消灭干净,等他瘸着回去时,发现有个士兵正在拆他的帐篷。 “大哥,我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可否稍等片刻?”姜挺拄着树杆,边走边说道。 “兄弟,再过一个时辰就得出发了,这帐篷必须得收了,你的东西我搁那了。”士兵指了指旁边的树墩子,上面放着姜挺的包袱。 “谢了。”姜挺忙走到树墩旁,打开包袱发现黑铁还在,这才松了口气。那士兵收拾的急,把他的东西胡乱往里一塞,姜挺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取出,整理干净后再放进包袱里。 回头一看,帐篷也已被拆解完毕。姜挺把包袱往身上一背,准备前往马场。 “等等兄弟!”身后的士兵突然喊住姜挺,“差点忘了,你是姜挺吧?” “嗯,正是。” “刚才有人找你,让你去西边林子口候着。” “……嗯,知道了。”有人找?姜挺第一个就想到了苏妙,他还真是不死心。 姜挺径直朝马场的方向走去,他压根不想再见到苏妙。跟苏妙摊牌后,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么压抑。 以后便是新的生活了,他望着天空微微一笑。 不知走了多久,姜挺突然感觉背后的包袱里传来一阵异动,是那块黑铁发出的。 他急忙解开包袱,将黑铁拿出来一瞧,自保系统果然有了新的危机提示。他消耗掉10点积分,选择开启下一个危机预知。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烈马。您的结局一:因失职被发落,结局二:驯服烈马。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姜挺虽然已当上了马夫,但没有一点关于养马的知识,他只好点了“是”。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攻略:您暂时无法依靠自身力量驯服烈马,请使用初始积分兑换饲料后喂给马匹,饲料的使用方法是:把饲料塞进烈马的口中,是否使用20点积分兑换饲料? 又是老一套的对话。 姜挺揉了揉额角,他似乎有点被这自保系统牵着鼻子走了,过分依赖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事。 兑换完毕后,系统里的积分只剩下了20点,他决定能省则省,将积分存起来,留到关键时刻使用。以后只开启危机提示,至于那些个危机,他想尽量靠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很快姜挺手中多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躺着六粒圆滚滚的饲料丸子。 他将油纸包放进包袱里后,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车轮轧在泥地里的声音。那声音离姜挺越来越近。他转过身子往后头一看,一辆马车正朝着自己驶来。 马车前头是两匹漂亮的健壮白马。朔国物资贫乏,能够拥有这样的优良马匹,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商大贾。 姜挺自觉地走到小路边上,想让这马车先行通过,不料这辆马车行至姜挺身边便停了下来。他好奇地打量着造型并不奢华的车厢,只见车窗里的纱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来。 “国师……大人。”姜挺不由地吃了一惊,杜沿杉怎么又来了,似乎还是追着自己而来。 “我命手下让你在西边林子等候,为何你先走一步?” 原来是你……姜挺忙朝杜沿杉行了个礼,问道:“小的该死,不知大人找小的有何吩咐?” “你腿上不是有伤么?我本想让你和我一同坐马车前去马场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杜沿杉脸上波澜不惊,口气中却略带了一丝懊恼。 “……小的何德何能,怎可与大人同坐一辆马车?”姜挺低着头,惊恐地说道。 “还不上来。”坐在车厢内的杜沿杉不去理睬姜挺的顾虑,冷声说道。 “是的,大人。”姜挺不敢再惹杜沿杉不快,乖乖坐进了马车之中。 车前那两匹是产自彦国的瑞马,通体雪白,可日行千里,朔国全国上下也不到十匹。这两匹瑞马是杜沿杉初登国师之位时,皇帝赐予他的,可见他当时有多得宠了。 车厢内的布置十分朴素,只有一个软垫,一张矮几。杜沿杉在姜挺上车的时候,已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他是个克勤克俭的人,当初皇帝要赐他瑞马时,他也再三推辞。他一直主张改革,并要求缩减文武百官的俸禄,在朝堂上已是树敌众多,若不是扶持起了手握兵权的雷帛,让一直想要除掉他的官员们有所忌惮,恐怕早就被扒皮拆骨了。 姜挺不敢放肆,进入车厢后就缩到一处角落正襟危坐。等他跪坐好之后,车厢颤了颤,然后快速移动起来。 这一路上,他不敢有只言片语,方才杜沿杉对自己的语气颇为恼怒,他怕一不小心触怒了对方。又见对方一直闭着双目,他开始偷偷观察起对方来。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杜沿杉,对面的人眉如墨画,鼻梁英挺,紧闭的两片薄唇透出些禁欲的味道。他的脸部线条柔和,不像雷帛那般棱角分明,也不似女子那般阴柔,正是恰到好处。一头乌发只用了简单的发带在脑后绾成发髻,身上的平民打扮丝毫没有阻挡内里的气质。 正当姜挺还想继续看下去时,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明亮有神。 姜挺楞了一下,忙别过脸,他舌头打结,心跳也在不知足不觉中加快了速度:“大、大人真是器宇不凡……”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个嘴巴,怎么就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话来了,倒显得自己有些轻浮。 杜沿杉自幼与雷帛交好,雷帛将自己独创的内功心法教过他几招。所以他在姜挺刚开始打量他时,便已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起初他不以为然,但这小兵的目光越来越猖狂,盯着他的脸久久不离去,他这才回瞪了过去。 “你来参军前可有饲养过马匹?”杜沿杉并没有责怪他那无礼之举的意思。受到彦国的影响,在朔国境内也流行起男风来,相貌姣好的男子会时常受到同性的骚扰,杜沿杉早已习以为常,只要对方没有太过出格的举动,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回禀大人,不曾养过,不过小的平日里很喜欢与动物打交道,”姜挺面上恢复了平静,心脏却还在狂跳不止。 “如今我国的形势十分严峻,其他各国对我国的领土一直虎视眈眈,连彦国也有吞并我国的意思。”杜沿杉眉眼间一片阴霾,他叹了口气,“希望马场不要出什么岔子,” 岔子是肯定有的,系统已经给出了提示,就等着自己去摆平呢。 姜挺心里暗暗想到。 第8章 姜挺一下车,便听见一声惨叫,他抬眼看去,只见马场大门敞开着,一个男子被高高甩向了半空中,边上是一匹浑身黑色的骏马,它将马夫摔下马背后,得意的扬了扬脖子。 “小人李易,参见国师,”一独眼老汉急忙迎了上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正是前几日来军营里要人手的李主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沿杉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 “鲁南国运送过来的马,全是难以驯服的烈马。”老汉脸色惨白,头上全是冷汗。他明白这件事始终隐瞒不了几日,能补救多少便补救多少,只是没想到这些烈马会如此狂躁,现下又被杜沿杉撞见这最糟糕的一幕。“这些马被喂过麻药,刚到这里时都很温顺,可这药效一过,脾气就变得十分暴躁,根本无法乘骑。” 杜沿杉皱着眉头,快步走进了马场里。马场里共有十多个马厩,被弄得一片狼藉,马栓东倒西歪,马槽倒的倒、碎的碎,空地上还有几匹挣脱缰绳的马在四处溜达。 姜挺等杜沿杉下了车,默默跟到他身边静观其变。系统的提示是驯服烈马,他看这乱糟糟的马场里烈马哪只一匹啊,而他手上的饲料只有六枚,根本不够用。 姜挺攥紧怀里的油纸包,四下打量着,忽然耳边听到一阵嘶鸣,刚才那摔人的黑马径直朝杜沿杉的方向冲过来,似乎准备把他踩在马蹄之下。 杜沿杉背对着直冲过来的黑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姜挺抱在怀里,两人往边上一倒,他整个人都趴在了姜挺身上,膝盖直接压在姜挺的腿部上,使得伤口再一次裂开。 黑马见扑了个空,调转马头又要朝他们踩踏过来。姜挺咬牙强忍着腿部的疼痛,把怀里的杜沿杉往边上一放,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跑向那黑马,侧身闪到马身边,右手紧紧拉住缰绳,左手从怀中掏出那个油纸包,把系统赠送的饲料一把塞进马嘴里。 那黑马咀嚼了几口饲料后,闪着冷厉寒光的眼睛突然变成了星星眼,它亲密地蹭蹭姜挺,给了对方一个湿吻。 姜挺默默卷起袖子,把脸上的口水抹干净。 杜沿杉的随从连忙上前去扶他,被他摆手挥退,刚才的突发状况着实让他惊了一下,他靠在姜挺怀中时,口鼻间充满了那人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这种陌生的气息一时让他有些不习惯。杜沿杉自小就由老国师收养,他被当成下一任国师来培养,家教极严。在待人接物时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从未跟他人如此亲密接触过,更别说去逛那烟花之地了。 他很快便镇定下来,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走向姜挺:“好,好,你又救了我一次,我该如何犒赏你?” “大人言重了,”姜挺把黑马拉住,顺了顺它的鬣毛。“小的只是歪打正着罢了。” “我方才见你朝这黑马口中放了什么东西,可是麻药?” “是……是我友人配制的饲料,具有安抚马匹的功效。”姜挺斟酌了一会才回道,杜沿杉是个精细的人,他不敢随意在对方面前胡乱瞎编,就怕到时圆不回去。 “不是麻药便好,朔国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才,这次鲁南国在与我国的交易中使诈,所有的马匹全是不容易驯服的烈马,希望你们能将马匹全部驯化成可以上战场的战马,待我回元京,一定禀明皇上,论功行赏!”杜沿杉用力地拍了下姜挺的肩膀,刚才脸上的忧虑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的微笑。这一番话不光是说给姜挺,也是对在场每一个马夫说的。 “多谢大人,小的一定不辜负大人所望!”姜挺朝杜沿杉行了个礼,这系统兑换的饲料也就那么几个,肯定不够喂给所有烈马的,看来他还得再想想办法,分析下饲料里的成分,自己配制出大批量的才行。 不过他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有点被眼前杜沿杉的笑容感染了,他能感受到对方发自真心的喜悦之情,当然也察觉到了身旁一些人略微妙的目光,有羡慕,也有怨恨。自己刚到马场便大显身手,博取了国师大人的好感,而在这马场待了好几年的其他一干马夫却是灰头土脸的,换了谁都会心中不平衡吧,恐怕自己以后在马场里的日子不会太顺利。 夸完姜挺后,杜沿杉才瞧见他裤子上渗出了血迹,想必刚才的一番折腾让他才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倒是能忍痛。 “你先去屋内歇息罢,把伤口重新包扎下。” “多谢大人。”姜挺背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他的腿已撑不到走进屋里的路程,在一旁看见个小板凳便慢慢挪到那里,一屁股坐下。 黑马像是认定了姜挺为自己的主人,乖顺地走到他边上,一动不动。 杜沿杉转身冷眼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李易,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料理他。目前马场还需要这个主管坐镇,但他失职在先,不得不罚。 “李易,你身为马场主管,却未及时发现鲁南国的马匹有问题,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求国师开恩……”李易连连磕头,脸上毫无血色。 “念你早年为我国立下不少功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杜沿杉负手,在李易面前来回踱了两圈,“今日便撤去你马场主管一职,杖责一百。” “多谢国师不杀之恩……多谢国师不杀之恩……”李易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散了下来。随后,他便被几个侍卫带下去行刑。 这一百杖下去后,就算是正值壮年的年轻人都要去掉半条命。这李易如今已年过半百,不知行刑之后他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姜挺坐在一旁看戏,这杜沿杉摆明了要杀鸡儆猴,可怜的李易受当时冲被拿来开刀。 处置了李易后,杜沿杉站在空地上,指挥着马夫们将乱跑的马统统赶回马厩,他看着像个软糯的书生,刚才又差点被马踩到,但混在马堆里一点却十分镇定,几年国师当下来,已颇具临危不乱的决策能力。 黑马被姜挺驯化之后,其他挣扎的烈马也稍微消停了点,看来这黑马就是头马了。众马见带头老大也不再闹事,纷纷安静了下来。 “以后听话些,我定会好吃好喝待你。”姜挺坐在边上的小板凳上,拍拍马腿,黑马貌似朝他抛了个媚眼,他往马腹部一看,原来是个黑美人。母马能成为马群里的头马,还真是马中花木兰呢。 随后杜沿杉又在马场里巡视了一番,对其他马夫说了一通教,命手下将驮着车厢的两匹瑞马留在了马场里,自己与随从一同骑马回了军营。 他要与雷帛一同前往边境,商量击退冉国士兵的对策。 第9章 马场里不止有马夫,还有一批刚到此地的工匠,他们奉命在马场里扩建马房。 杜沿杉曾来到马场附近实地考察过,他本打算在这里开荒,种植上农作物,如果能获得好收成的话,便可以为军队里增加饷粮,减少各地百姓缴纳粮食的数量。但播种多次,所带来的种子都无法顺利发芽,这边的土质并不适合种植农作物,最后只得用来建造马场。 工匠们拖着推车,背着行李,浩浩荡荡来到了马场。马场里原本建造起来的住房并不多,一部分工匠在距离马场不远的地方搭了帐篷,等一切安顿下来后,准备明日就开始在空地里进行扩建,用木材和黄泥建造简易的泥坯房。 姜挺由于身上带伤,管事没让他住帐篷,而是安排他和另外三个人在马场的一间住屋里挤挤。这间空屋原本可轮不到他去住,是准备给从元京远道而来的太仆大人居住的,不过这位太仆执意要与其他人一起住在帐篷里。 那太仆穿着一身普通的短打,与工匠们站在一起,起初姜挺还真没看出来他是个官。太仆在元京专门负责管理朝廷里的车辆与马匹,如今被派到如此偏远的地方里来倒是头一次。 主管李易被撤官,整个马场便全权交由太仆大人管制,马场的管事老王上前恭敬地唤了那人一声“东郭大人”。 前世的姜挺为了搏苏妙欢心,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兵一路迁升至校尉。虽说不是什么高官,但在官场上的各种应酬并不少,对当朝的大多数官员都有点印象。 东郭这个复姓比较特别,姜挺很快就想起来此人是杜沿杉的心腹之一,东郭季原本只是个平民,后来被杜沿杉一路提拨,成了他的得力手下。 杜沿杉在担任国师这几年来,提拨了不少底层人士,东郭季便是其中之一。不仅仅是这样的人比较好操控,而且他们往往会对杜沿杉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 不过东郭季却是个例外,这个人平常表现的平易近人、忧国爱民,但在杜沿杉被罢官之后,他第一个投靠到与杜沿杉对立的官员阵营里,还对落马势微的杜沿杉踩上一脚,可见此人虚情寡义,善于左右逢迎、见风使舵。 重活一世的姜挺,有不少前世的记忆可以利用,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得趁早提防。 姜挺看着东郭季对马夫们嘘寒问暖,对方将杜沿杉那套亲民的手段学得有模有样,杜沿杉倒是有几分真心,而这东郭季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令姜挺反感。 他在板凳上稍作休息,然后一瘸一拐走进了分配给自己的屋子里。跟他同住的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独眼主管李易。那日姜挺的挺身而出让李易留下个好印象,他特意安排姜挺和自己住一间屋,也是为了和姜挺多多培养感情,能将自己的所有本事教会与他。 只是他没料到姜挺第二日并没有来报到,之后的几日也未出现。失望之余,好在他又偶然遇到一个更适合做自己接班人的年轻人。 李易现下的处境十分凄惨,他刚被用完刑,正气若游丝地趴在床铺上。他身上的衣服已被血水浸透,背部至臀部这块一片狼藉。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姜挺对这种味道并不排斥,他早在战场上便见惯各种血腥场面。他皱着眉头走近李易的床铺,马场里的人竟任由李易这么躺着等死? “大哥,借过一下。” 姜挺忙让到一边,只见一个壮实的小伙走上前来,他手里抱着一堆瓶瓶罐罐,看样子是要为李易上药。他捏开一个个瓷瓶瓦罐,发现里面大多是空的。 小伙两道浓眉纠结在了一起,他长得刚毅俊朗,可头上无毛,竟是个和尚。 和尚看似粗枝大叶,双手却十分灵巧,他小心翼翼地拿着把小剪子,一寸寸剪开粘在李易背上的布料。伤口里流出的血污将绽开的皮肉与衣料粘在了一起,和尚的动作已经够轻了,但每撕开一片布料,李易就疼上一分。 和尚抬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向姜挺求助道:“大哥能帮我一把么?这血迹干得太快,血一干就和衣服粘紧了,我一个人动作太慢,若是能快点处理好,李叔也能少吃些苦。” “好,”姜挺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麻烦帮我拿着剪子,”和尚将剪刀递给姜挺,“我撕开一点布料,你就往上剪开一些。” “嗯。” 两人合作起来便顺手了许多,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将李易背上的衣料尽数除去。 “李叔,你忍忍,”和尚俯下|身子,凑近李易的耳畔低声说道。他拿起一块软巾沾了些许热水,轻轻敷到李易的伤口上,试图将伤口上的血污清洗干净。 李易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 “你这盆子里的是普通热水么?”姜挺见这和尚似乎不怎么懂得伤口的处理方法,“清水对伤口起不了多大作用,有白酒么?” “白酒?”和尚迟疑了一下,“隔壁可能有,我去要一些来。” 不一会儿,和尚要来半斤白酒,姜挺将软巾在白酒中浸湿后,慢慢给李易擦拭后背。白酒的刺激性要比清水大得多,疼得李易又出了一身虚汗,不过较之清水更有功效,伤口不易发炎化脓,在药物缺乏的情况下,只能这么将就了。 和尚好不容易从一个瓶子里捣腾出一些白色粉末来,想往李易背上抹去,姜挺伸出手指沾了点粉末放到鼻下一嗅,确定是金创药的味道,才放心让和尚上药。 姜挺的父亲长时间卧病在床,姜挺为了方便照顾父亲,略微懂得一些医术。 安顿好李易后,姜挺把屋里的窗子和大门都打开,让屋内浓重的血腥味散出去,保证屋内的通风对病人也是有好处的。他原本还想蹭点金创药用在自己的伤口上,不过眼下药物紧缺,他也不好意思跟重伤的李易去抢药,反正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两人一起走到屋外透气。 “我叫姜挺,你怎么称呼?” “嗯……善舞,”和尚挠挠寸草不生的脑袋,“我是弃婴,不曾有名字,师父给我取的法号就叫善舞。” “善武?那你的功夫一定很好,”姜挺笑着说道。 “是……是跳舞的舞……”和尚的脸微微发红。 “咦?你师父怎么还给你取这样一个法号?倒像个舞姬。” “师父他老人家收留我的时候,门下的弟子法号刚好排到‘舞’字。”善舞解释道。 “可你一个出家人为何会流落到兵营里?”这才是姜挺真正想问的。 “我……我……”善舞眼神一暗,挺拔的身子仿佛一下子泄了气,“我本是附近青山寺的僧人,因为破了戒被师父逐出师门,多亏李叔收留了我,才使我有个遮风挡雨的容身之所。” “原来如此。”难怪他对李易如此上心,这和尚倒也好相处,看着没什么心机。姜挺又和他闲扯了几句,直到同住的第四个人出现。 是那日被管事推出来做马夫的瘦弱少年,他低着头走进屋子,一眨眼又急忙退了出来。 “怎么了?”姜挺问道。 少年脸色惨白带着一丝惊恐,他瞄了一眼姜挺,并不答话。 “我是姜挺,我们应该见过面了,”姜挺朝他一笑,试图让少年安下心来,“你是怕血么?” 少年怯懦地点了下头。 “放心,我和善舞已经为李大人清理过了,等这屋里的血腥味散去便好。” “……嗯。”少年抬起头来,脸颊因长期吃不饱饭而略微凹陷,一双眼睛倒是还有几分年少人的灵动,“我叫木南。” 这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不过姜挺并没做多想。 第10章 很快到了傍晚,三人一起结伴去厨房领饭,途中遇到了东郭季。 东郭季对姜挺手中可以安抚烈马的饲料十分感兴趣,他在元京做了两年太仆,也未见过如此奇妙的饲料。杜沿杉此次将战马一事交由他负责,他可不能错过这一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只是他手头上全是难以驯服的烈马,而杜沿杉命他在一个月内把烈马全部驯服,运送到边境的战场。 驯服一匹草原上自由自在惯了的烈马,比驯服一匹普通家马要困难多了,不仅花时间,还很考验马夫的技巧,不一小心就会受伤,被摔下马,运气不好还会被踩断肋骨。李易手下没有一个能驯服的黑马居然被姜挺轻易搞定,这让东郭季吃惊不已。 目前的处境,还是得靠这个人。东郭季转了转眼珠子,朝姜挺走去。 “你是姜挺吧?” “嗯?”姜挺正在和善舞打听青山寺的功夫,听到有人叫他忙转身答道,“正是小的,见过东郭大人。” “好,我现在升你做管事,明日你把你那些个可以安抚马匹的饲料统统给马喂下。”东郭季直接开门见山,没人会拒绝升官发财。 “多谢东郭大人提携,小的初来马场,恐难以胜任管事一职。。”姜挺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他手上的饲料根本不够所有马匹食用,而且他还没解开饲料的配制秘方,说不定这饲料跟那会吸东西的匕首一样,根本就是不属于这个人间。“小的手上饲料只剩下一点,这饲料是我友人配制,小的并不清楚详细的方子,一时半会无法配制出更多的饲料。” 东郭季心中冷哼了一声,说什么不知道配制的方子,根本就是在拿乔,在驯马一事上自己还要靠姜挺帮忙,暂时不能动他。 “不知姜管事能否拿到饲料的秘方?”东郭季和颜悦色道,“鲁南国野马充良驹一事,本是我们马场的失职,国师将此事压下已属不易。若是无法在期限内将烈马驯服成战马送至战场,传到皇上耳里,恐怕不止我一个人要遭殃,马场里所有的人都逃脱不了罪责。” “小的明白大人的难处,”东郭季的意思摆明了交不出配方,便要拉自己陪葬。“小的一定会竭尽全力解开方子。” “那就好,”东郭季笑了下,“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用饭吧。”主管的伙食要比普通马夫好很多。 “多谢大人美意,小的腿上受伤,行动不太方便,就不叨扰大人了。”姜挺朝东郭季鞠了一躬。 东郭季瞧他腿上的确包着绷带,也没强求,嘱咐姜挺多多休息便先行离去。 听了姜挺和东郭季之间的对话,善舞没什么反应,木南却有些焦虑不安起来。 姜挺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道:“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其实姜挺没多少信心能把饲料的配方摸清,不过他还有自保系统,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他原本打算尽量不去使用积分。 马夫的伙食并不好,马场里多出些工匠后连量也少了。姜挺只领到两个馒头,一碗稀粥。整个马场一派萧条,在去厨房这一路上所遇到的几个马夫也均是萎靡不振。 解决掉午饭后,善舞和木南要去马厩帮忙。姜挺的腿上有伤,东郭季特意让他在屋里休养,以后的几日也不用去马厩,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开饲料的配方。 趁屋里没其他外人在,姜挺坐在自个的小床铺上拿出了黑铁,他上午顺利驯服黑马之后,还没来得急领取奖励。系统上显示“驯服烈马”这个任务的完成度只为1/3,果然是要驯服所有的烈马才算完成任务么?可系统只给了他六枚饲料,目前手上只剩下了五枚,这该如何是好? 姜挺捧着油纸包一阵苦恼,他掰了一小块饲料放进嘴里,从味道中尝出有玉米、盐、花生或者大豆,似乎并没有特别之处。 他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饲料,无意间瞟到包在饲料下面的油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把整张油纸打开摊平后才发现,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先取古豆一勺,一竹花三朵,以温水浸泡……”原来饲料的配方居然就写在这粗糙的油纸包上,这该死的系统也不提醒下,万一自己把油纸扔了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这配方了。 姜挺取来笔墨,将方子上所提到的几种材料一一记录下来。 “呃……”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姜挺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屋里还躺着一个病人。 “李大人?”姜挺来到李易身边,蹲下|身子问道。 “渴……渴……” 姜挺忙倒来一碗水,小口小口喂给李易。 “多谢……”李易喝完水后,吃力地说道。整整一百杖,不知该说李易命硬,还是行刑的人用了巧劲,外表看着伤势重,内里的伤势却轻,李易这么快便恢复了神智。 “大人可有其他吩咐?” 李易摇了下头。 “那好,大人安心静养,不用担心马场的事物。”姜挺替李易改好薄被,拿着写满材料名的宣纸去找东郭季。 这个马场十分简陋,中间是横竖两排长形马厩,周围是几间泥坯矮房。边上是大一片的荒草空地,平常用于锻炼马匹的体力和脚程。加上此次鲁南国运送过来的烈马,整个马场里大约有三百匹马,着实拥挤了些。 马场外的工匠们正紧锣密鼓的忙碌着,部分住屋的地基已经完成,围栏的位置也已划好。 当姜挺找到东郭季的时候,对方正在查看杜沿杉留下的两匹瑞马。 “东郭大人。”隔着一道栏杆,姜挺喊道。 “哦,是姜管事啊,”东郭季闻声转过头来,捋了把嘴上的两撇胡子,“可是想出方子了?” “嗯,”姜挺递上写好的纸条,“那饲料是由这几种作物制成。” 东郭季眯着眼睛看了看纸条上的几排名字,都是些很普通的植物。虽然有了方子所需的材料名字,但还不知该如何炮制这几种植物才能做出有效的饲料来。 他将纸条攥进手心,朝姜挺谄媚一笑:“多亏姜管事提供的方子,这下马场有救了,我立刻命人去将这些东西收集过来。” “有劳大人了。” 交代完方子的事,姜挺把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两匹瑞马上。 “这两匹可是国师马车前的瑞马?”姜挺问道,他曾坐过杜沿杉的马车,对这两匹马略有印象。 “正是,”东郭季摸了摸其中一匹瑞马的脖子,洁白无瑕的鬃毛犹如丝绸般滑不腻手,真不愧是当今首屈一指的名驹。“国师大人此行特地将我国仅有的两匹瑞马留在马场里……” 瑞马脚程比普通马匹快上不少,这种马耐力极好,生殖力却很低,而且寿命很短,一匹母瑞马一生只会产下一到两匹小马,尤为珍贵。 正是因为数量稀少,且体态优美,性子温顺,所以深受各国豪门贵胄的喜爱,一匹优质的瑞马往往价值连城。 “……都是为了我朔国的江山着想啊!” “江山?这话从何说起?”姜挺不解地问道, “如果能培育出既拥有瑞马脚力,又有极高繁殖能力的战马来,我朔国的骑兵战斗力必能大大提升。”东郭季突然抬头仰望天空,发出一阵感叹,“国师割爱将瑞马留在这里,此举可谓深明大义!若是人人都能像国师那般为我国着想,我朔国必定能成为一大强国!” 姜挺无语状,杜沿杉现在又不在,东郭季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而且马匹之间的血统不同,朔国的养马技术十分落后,想要成功培养出杂交的马种是非常困难的,在血统上就有各种缺陷。受孕的母马很容易死亡,千辛万苦产下来的幼崽存活率更是低下。 “姜管事既然能轻而易举配制出驯服烈马的饲料来,想必对马匹配种方面也略有小成吧!”东郭季继续说道。 “小的并不懂配种之事,那饲料也是友人相赠,”姜挺急忙辩解道。东郭季刚才的一堆废话,原来是想把他的事务都推给自己来做。不知系统会不会给他提示,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刻,姜挺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 “贤弟不可妄自菲薄,”东郭季停了一下,微微笑道,“为兄与贤弟一见如故,贤弟应该不介意为兄这么称呼吧?” 非常介意! 这厮真是厚颜无耻,姜挺甘拜下风:“小的何德何能,怎敢高攀大人?不如先解决烈马一事,培养新品种的战马还需从长计议。” “是我太急了,”东郭季将瑞马的缰绳绑到马栓上,“出生在这乱世,就不该独善其身,贤弟和我,以及马场里的其他兄弟,早就是拴在一根稻草上的蚂蚱了。” “大人所言极是。”姜挺自然是知道,这马场里一旦出了什么岔子,自己也难逃其咎,可这话从东郭季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随后他又继续忍受了一会东郭季那滔滔不绝的口才,终以腿脚不便而脱身。 姜挺啊姜挺,你可要学着点…… 姜挺走在回去的路上,抿着嘴巴,略有所思。 第11章 马场里的人虽然消极萎靡,但面对新上任的东郭大人倒不敢怠慢,隔天便搜罗来了姜挺配制饲料所需的几种材料。 大部分植物是从几里外的村庄集市里收来的,几种比较少见的植物在这附近鲜有生长,能够全部凑齐还得多亏善舞。 善舞所在的青山寺是远近闻名的药寺,寺内的藏药阁里收藏了各种奇珍异草。善舞从小在寺中长大,却对药理一窍不通,只学得一身精妙的拳脚功夫,也正是因为这身功夫,使得他酿下大祸被逐出师门。 话说善舞的师父虽已与他断绝了师徒关系,念在师徒一场,还是将善舞来求的几味植物赠予了对方。 善舞去寺里求助时,没少受同门师兄弟的指指点点,回来的时候眼眶还有些发红。 拿到所有的材料后,姜挺也不含糊,很快开始对这些植物进行炮制。他早在众人四处搜罗几种材料时,便将配方的炮制方法背了滚瓜烂熟,制作起来得心应手。 东郭季主动要为姜挺打下手,在他身边忙前忙后的。姜挺自然是知道对方想把这个方子学去,他本没打算隐瞒,准备把这个方子公布给马场里的所有马夫,前提是能成功配制出与系统一样的饲料。 “姜……管事,”善舞抱着个木桶快步走进屋来,姜挺原先住的屋子里有病人休养,于是把材料和器具都搬到了柴房里。 善舞已与姜挺混熟,平时在私底下都会唤一声姜大哥,但眼下东郭季在场,两人的官位都在自己之上,他不敢逾越,只好一板一眼的换了管事的称呼。 “你吩咐的东西已经弄好了。”善舞把木桶往地上一放,昨天采集来的浆果全被他碾磨成了糊状。 马场里属善舞最为年轻力壮,一些花力气的粗重活便落到了他的头上。为了能快点把那一筐子浆果捣鼓成糊状,善舞干脆卷起了袖子,露出两臂上丰满的肱二头肌。 姜挺羡慕地看了一眼,往边上努了努嘴:“搁这吧,辛苦咯。” “没事,还有啥要帮忙的?”善舞把木桶往地上一放,胳膊上挂着亮晶晶的汗液,他一点都没觉得累,似乎有花不完的力气。 姜挺应了下,把按着比例混好的材料一股脑倒进木桶里:“帮我搅拌均匀吧。” “好叻。”善舞找来根手腕粗细的木棒,沿着桶沿打转,将木桶里的材料搅匀。 “这样就好了?”东郭季瞄了下四周,地上的材料都被用了七七八八。 “嗯,”姜挺完全按照系统给出的方子,一步都没有差,“等里面的东西匀称后,再捏成一个个小团子晒干。” 东郭季狐疑地看了姜挺一眼,他在一旁观望了半天,普通的材料和制作手法,枉费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却根本看不出这饲料里有什么蹊跷。 “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先去忙其他事务了,你们将这些饲料尽快做出来。”东郭季心中忿忿不平,心想着若是饲料不管用,定要狠狠责罚姜挺,嘴里的口气依旧是轻柔温和。 “恭送大人,”姜挺和善舞一齐向东郭季行了礼。 等东郭季走出柴房后,善舞才放松下来,凑到姜挺身边:“姜大哥,这饲料真能驯服马场里的烈马么?” “如果方子没做错的话,是可以的。” 姜挺当初用饲料驯服黑马时,善舞并不在场,所以没看见那神奇的一幕。虽然事后那黑马的确温顺了不少,但不是亲眼所见的善舞一直对此事半信半疑,他刚来马场时吃了不少烈马的苦头,手臂和腿上有不少伤口都是拜烈马们所赐,那样暴躁的马匹靠小小一粒饲料便能驯服? 待木桶里的东西全部搅拌匀称后,姜挺从隔壁厨房借来个大勺子,捞起一团馅,放入自己的手掌心,然后握成拳状,慢慢施力,让馅从大拇指与食指形成的环圈中挤出来,形成一个小丸子的形状。 他把做好的丸子放在一旁的竹匾里,一个个圆滚饱满排列有序。善舞看着姜挺连续做了好几个,也效仿他的手法捏丸子,不过捏出来的实在不能称之为丸子,卖相实在糟糕。 姜挺笑着帮善舞把那些奇形怪状的团子捏成圆状,两人很快做出了满满一竹匾饲料,善舞把竹匾搬到了柴房外的空地上。今天太阳挺大的,大概晒上一个时辰,这些饲料便能凝结成型。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姜挺叹了口气,希望能顺利过关。 两人在过道上碰见了来厨房拿水喝王双和李至,王双在这马场里有些年头了,他年近四十,仗着辈分高资格老,时常会欺负一些新人。他看姜挺颇有些不痛快,别过头去装作没看到,身边的李至倒是比较和气,一见姜挺就迎了上去:“姜管事。” “两位大哥好,叫我姜挺就可以了,”姜挺气地笑了下,毫无管事的架子。他才来马场没几天,除了同住的善舞和木南,以及东郭季之外,和其他人还没怎么打过交道。 “管事的饲料可是做好了?”站在旁边的王双突然插话。 “嗯,”姜挺指指柴房门口的竹匾,“晒干后就能用了。” 王双做了个轻蔑的表情:“那小的们就拭目以待了,”说完又转过头对李至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渴么?” “哈哈,光顾着说话差点忘了是来厨房讨水喝的,那姜管事我们先过去啦。”李至往姜挺行了个礼。 “嗯,好。” 过道往左转便能看见马场中心的马厩,鲁南国的烈马大多被关在里面。待在马厩里时还算老实,可一有马夫靠近,那些烈马就会躁动起来,更别提驾驭它们了。 自从马场里有半数马夫被摔下马受伤后,其余的马夫再也不敢贸贸然去试图骑一匹烈马了。 姜挺刚出现在马厩时,那马群里的黑马就察觉到了。马的嗅觉十分灵敏,日常都是靠嗅觉识别同伴、草料,以及主人。 马厩里传来一阵嘶鸣,姜挺闻声往那一看,让看管马厩的马夫将黑马放了出来。 “原来你还记着我呢,”姜挺抚摩着马脖子上黑亮的鬃毛,“它可有名字了?”他问边上的马夫。 “这批烈马在管事到来之前都未被驯服过,所以暂时没有取名。” “我可以为它取名么?” “这个……管事当然可以取名。”姜挺的职位比普通马夫高上一阶,整个马场里除了东郭季外,就数他们几个管事最大。 “你全身乌黑,不带一丝杂色,不如就叫砚墨?” 黑马似听懂了姜挺的话,得意的扬了扬脖子,越性子烈的马,在认定一个主人后往往越是忠诚。 “瞧你有气无力的,饭没吃饱不成?!” 身后传来一连串的怒骂,姜挺回过头去,见本来去厨房喝水的王双已经回到了马厩里,正厉声训斥着木南。 “连几个马槽都清洗不好,我不是同你说过了么?马的味觉不好,辨别不出苦味和酸味,所以要勤于清洗马槽,不然残留在马槽里的饲料残渣发生腐坏酸化,被马误食会影响体质。” 姜挺见这王双虽是疾言厉色的训斥着木南,却在把自己的经验毫不保留的传授给木南。 胆小怕事的木南低着个头,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马场里马槽大多为石制,槽身长而深,清洗时须将手伸进凹槽里面刷洗。 木南个子瘦小,两只手臂跟柴蒲头那般粗细,于他来说,清洗这么一个巨大的马槽要比成年人费力气的多。人家蹲着刷洗凹槽,他却要弯着腰,手里拿着个大毛刷,吃力的来回刷洗槽壁。 制成马槽的石料表面比较粗糙,凹凸不平的小孔里老是残留一些细碎的草料渣滓,很难清洗干净。刷掉槽内的渣滓后,积留在槽底的污水还得全部舀出来,舀不出来用粗布擦干净,不然会污染瑕疵喂食的新鲜草料。 对于木南来说,清洗马槽是件特别费劲的事,偏偏王双总是叫他来负责马槽的清洗。 善舞私底下会帮着木南一起干活。他个子高力气大,清洗起马槽来不像木南那么费力,今天为了帮姜挺赶制饲料顾不上木南这边,使得木南又被王双逮到机会训斥了一顿。 王双在马场里养马的时间较长,他经验丰富且时常教训新人,几个管事对他颇为敬重,因为他教出来的几个马夫都是驯养马匹的好手。不过王双的脾气实在太差,曾经的主管李易一直没让他当管事。 “王大哥,”姜挺走上前去,砚墨紧紧粘在他身后。 王双看着自己怎么也驯服不了的黑马如今服服帖帖的跟着姜挺,他累积了十多年的养马经验竟敌不过一颗来路不明的劳什子饲料,心中的怒火不由更甚。他见姜挺走过来似乎有话要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木南,我来忙你一起清洗罢。”姜挺也不去看王双,他蹲下|身子对木南说道,“我先前没清洗过马槽,你来教教我?” “啊?”木南疑惑地看着姜挺。 “姜管事是在说笑么?竟要一个外行教你洗马槽?”王双冷冷地说道。 “我在来到马场前,的确不曾接触过马夫一职,对马夫该做的事一无所知,今幸得国师与东郭大人的赏识,才得马场管事这一职位。只是,姜挺实在无法胜任……”姜挺面向四周,“我以为王大哥比我更加适合管事一职,各位觉得如何?” 王双瞪着姜挺,不知这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第12章 “谁来当管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王双皱着眉头,对姜挺的话嗤之以鼻。 “我会向东郭大人提议的,”姜挺笑着说道,“能者居之,希望到时王大哥不要推辞。” “哼,”王双冷哼了一声,从姜挺身侧走过。 姜挺拍了下木南的肩膀,道:“你来教教我怎么洗马槽?” “我、我不会……”木南低着头,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强忍着眼泪。 “我刚才看你做的挺好啊,”这小鬼实在是太软弱了,姜挺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毛刷道,“这刷子怎么用啊?” “把手插|进刷子后面的背带里,”木南稍稍抬起头,他的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了一片,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小动物。 “嗯?这样么?”姜挺套上半个手掌大小的毛刷,在马槽内壁上来回刷洗。 木南点点头,双眼认真地注视着姜挺来回摆动的手臂。 “然后呢?这马槽里的水呢?” “要全部舀出来,”木南取来半个瓜瓢,一勺勺往外舀水,剩在槽底下的水无法完全舀出。他往常都是用快粗布将底下的水抹干,但粗布无法将水底的草料残渣一同带出。 “这样多麻烦啊,”姜挺拉下套在手掌的毛刷,走到马槽另一侧,“直接把马槽扳倒,让里面的水自己流出去不就得了。” 木南胆小怕生,他一个人无法搬动整个马槽,又不敢向其他马夫求助,别人也有自己的活要做,哪里有精力主动去帮他,所以他一人反反复复要洗上好几回,才勉强能把残渣弄干净。 “我、我跟你一起搬……”木南小声说道。 “善舞!”姜挺朝对面大喊了一声,随后又转过头对木南道,“力气活交给善舞就行了,都是住一个屋的,用不着气。” “来咯!”善舞在对面看着两人摆弄马槽时早就跃跃欲试了,他快步走过来跨到马槽另一侧,“我一个人就成。” “好,辛苦你了,”姜挺自动退到马槽后面。 善舞两臂施力,将几十来斤重的马槽整个翻了过来,槽内的污水流了一地。姜挺见底下的凹槽里还沾着不少残渣,又从旁边提来一桶水,一边往里倒一边用毛刷清洗,很快把马槽洗得干干净净。 木南也不闲着,拿了把竹笤帚把地上的污水统统扫进排水沟里。 洗完马槽,姜挺估摸着时辰了差不多了,把砚墨牵进马厩里,随后去柴房门口取饲料。 竹匾里的饲料大多已经干燥了,善舞将那一粒粒变硬的小团子倒进一个布袋里,往后背上一抗。他撇过脑袋往布袋瞧了眼,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了起来,成败在此一举。 东郭季听闻姜挺要给马匹喂饲料,放下手中的账本也来到马厩里查看近况。 在众人的围观下,姜挺给一匹被单独拉出来的烈马喂下饲料。那马用两根绳索牵制着,不停地挣扎着,姜挺趁马嘴张合之际,一把将几粒饲料塞了进去,然后退出了几步,双目紧紧盯着马匹,观察马的反应。 其他马夫也屏息凝神地看着那匹马,只见那马咀嚼了几口饲料后,如同当日的砚墨那般逐渐安静了下来。 “成功了?!”姜挺自言自语道,拉着绳索的两人马夫见状松了手上的力道,马温顺的站在原地,任由姜挺身手摸上它的鼻子。 “太好了,”东郭季喜出望外,他走到姜挺身边,“你们帮着姜管事把余下的饲料喂给其他马匹。” “是。” 另外观望的几个马夫纷纷上前,姜挺打开布袋子把里面的饲料分给众人。经过几次试验,一匹马大概需要四至五粒饲料,量少了则无法使马匹足够的温顺,若是马夫们靠的太近还是会挣扎反抗。 最后姜挺这次所做的饲料只分给七匹马便用完了,制作下一批饲料又需要更多的材料,当初收集来的几种植物均已用完,有些还是从青山寺中求来的。 据善舞所知,那几种植物在青山寺里的存货也非常之少,恐怕是求不到更多了。东郭季再三考虑后,决定派出两名马夫骑马前去元京购买材料,元京是朔国的国都,拥有朔国最大的贸易集市,其他都城买不到的东西一般都可在元京买到。 两名马夫得令后当天就整装出发,毕竟是关乎整个马场的大事,而且元京距离马场路途遥远,他们不敢延误。 饲料成功后,东郭季对姜挺是那个和颜悦色,原本打算收拾姜挺一顿的心思全抛到了脑后。姜挺向他请求撤去管事一职,并推荐王双担任管事,东郭季没做多想便同意了。 王双觉得很纳闷,居然还有人不想升官的,他对管事倒没多大兴趣,要是自己再推辞怕是会惹恼了东郭季,于是应了下来。他左思右想,可能姜挺之前说的都是实话,对养马之事一窍不通,想从他这里学些本事,所以才来讨好自己。 王双最不吝啬的就是将自己的养马本事传授给他人,但要他像东郭季那样对别人和颜悦色却是怎么也做不到的,姜挺要从他这里学本事可以,先挨他几顿骂再说。 如今李易被打去了半条命,马场里真正镇得住场子的也只有他王双了,那元京来的东郭季一看就是个绣花枕头,巴结姜挺巴结的跟个什么似得,姜挺那身手一看就是个外行。 王双叹了口气,这个马场就算是拼了他的老命也要保住。 吃了晚饭后,姜挺几人带了碗稀粥给屋里的李易。厨房的大婶特意给李易熬了碗鸡汤加在粥里,他们几个与李易同住,便自发照看起李易来。 马场里只有给马看病的兽医,没有给人看病的大夫。 三人只能轮流给李易喂饭清洗,今天轮到了木南,由于他刷洗马槽用力过度,两只手臂使不上力气,端个碗都会颤抖不已。 “让我来喂李叔吧,”善舞见状接过木南手里的碗,“你和姜大哥一去洗洗,早些休息。” “谢谢,”木南有些不好意思,他总是在给人拖后腿,家里如此,到外面来了也是如此。原本在家中他就不受父母兄弟的待见,他早就习惯别人对自己恶言相向或者拳打脚踢了,没想到会遇见姜挺和善舞这样的大好人。 他默默吸了吸鼻子,拿着澡巾和换洗的衣裳去了马场里冲凉的地方。 冲凉那处十分简陋,就是一个简易的中间竹棚子,四周由一道并不宽的竹门围住,从外边可以看见里面人的肩膀和双腿。 棚子里面是一个圆形的蓄水池,边上放着几个瓜瓢,可以从池里往外舀水,同时洗澡的话是要坦诚相见的。 木南走到棚子里时姜挺早早在洗了,看到对方光着的膀子,他急忙低下头,脸上有些发烫。 姜挺听见声响回头一看:“你来了啊?赶紧一起洗了,夜深水凉。” 木南的脸越涨越红,在棚子外徘徊了好久,听到姜挺又催促了一声,才进到棚子里。他小心地脱下衣物放到架子上,掬了一把水拍在身上。 “嘶——” “冻着了?”姜挺好笑地说道,“赶紧洗吧,这时候可没热水给你用了。” “嗯,”木南双眼直直地盯着地上,不敢去看姜挺。 姜挺却在不停打量着木南,他知道木南很瘦,但没想他已瘦成了这副皮包骨的模样,那身材根本不像一个有十五岁年纪的少年。 他问道:“你今年真的十五了?” “我、我……”木南不想欺骗姜挺,“再过一年……一年半吧,才满十五岁。” “你这小鬼,若是被人发现未满十五岁就来参军,可是要挨棍子的。” “……你不会、不会说出来的。”木南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不说,可别人看出来怎么办?”姜挺吓他,“你这个子可不像十五岁该有的样子,恐怕早有人看出来了,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那、那、那该怎么办?”木南一脸惊恐,不过总算是抬起头来看姜挺了,只见对方脸上带着戏弄的神情。 “那就好好吃饭,多吃饭才长个子啊。” “……”木南无语地看着姜挺。 姜挺得逞似得哈哈大笑:“好啦,我不逗你了,赶紧洗吧。” 两人洗好澡回到小屋时,善舞已经喂完李易,见姜挺和木南一前一后走进屋里,前者面带笑意,后者则满脸通红,也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待善舞洗完澡归来,屋里才熄了灯,三人趴在床铺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善舞被青山寺的师父逐出师门后无处可去,他一直在外面游荡,偶遇了回马场途中的李易。 “李叔问我要不要当马夫,我虽愿意却担心自己太笨学不会,好在李叔没有嫌弃我。”善舞看向李易的床铺,目光温柔。要不是李易,他可能到现在还在外面流浪,李易对他有恩,所以他对李易的事格外上心,当初李易收到杖责时,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替对方受刑。 接着,姜挺也简单的说了下自己来参军的理由,轮到木南时他有些支支吾吾,说是家里的人不喜欢他,所以他才会出来参军。 看木南的样子姜挺也能猜到几分,这小鬼也怪可怜的,既然家里人苛待他,那么就由他和善舞来多帮帮他。 第13章 当那两个去元京购买材料的马夫回来时,已过去了大半个月。众人一齐制作出一大筐子饲料来,分食给所有的烈马,总算是将它们的野性抚平了。 马场里的新马房扩建好后,原本拥挤的马厩也稍稍空闲了点。 姜挺顺利完成了系统里的驯马任务后,不仅领取到30点积分,还开启了系统里的部分功能。比如兑换功能,姜挺发现兑换系统里一些阅读类物品所需的积分非常少,一卷书的积分为2点,分上下卷的也只需3点。 他用驯马任务所获得的积分兑换了不少书籍,利用在马场里的空暇时间去阅读。系统里的书籍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什么《压倒情敌的一百零八种方法》、《黄老太择菜宝典》、《降龙十巴掌》等等。 姜挺精挑细选了几本有利于他目前处境的书籍,关于养马和搏斗作战类的,毕竟他的积分并不多,一些莫名其妙的书只可远观。 他偶尔还会跟善舞切磋一番,善舞擅长拳法且重力道,是十分适合近战的对练对象。姜挺在善舞手上吃了不少亏,曾打趣的提议善舞该去参军,善舞说自己不喜欢过打打杀杀的日子,这一点倒是跟姜挺有些相似。 可每当问起善舞为何会破戒时,他总是低头不语,一脸无奈。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事。 日子过得很快,当初的那批烈马们均已被驯服成了听从指令的优秀战马。战马与普通马不同,它们需要在战场上和骑兵们出生入死,必须学会遵守各种主人所下达的各种指令,稍有配合不当就会令鞍上的主人被敌人斩杀。 马是聪明的动物,学习能力极强,只要反复训练便能将复杂的指令记住。只不过边境那边飞鸽传书,催促马场尽快将马匹们送至前线,东郭季得令后擅自加快了战马的训练力度。 战马们不仅要在短期内学习辨别指令,还得锻炼长途跋涉的体能。骑兵们都是身负铠甲,手持枪矛长戟等兵器,一匹战马的负重能力也很重要。 马的听觉敏感,一听到较大的声响便会受到惊吓,作为战马还必须适应战场上的各种鼓炮和厮杀声。 已经能够下床行走的李易和王双两人是不同意这样大力度驯马的,但东郭季一意孤行,对他来说完成上级的命令比什么都重要。 砚墨似乎已经认定了姜挺为自己的主人,只愿意让姜挺一人乘骑,这让姜挺十分苦恼。当他亲自为砚墨取名时,便已跟砚墨已经产生了感情,他为人最是心软,实在不想让砚墨置身于危险的战争中。 可砚墨原本就是被当做战马来培养的,而且是所有战马里资质最好的马匹之一,他一个小小的马夫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止它进入前线呢? 他骑着砚墨在马场外宽广的跑场里溜了一圈后,卸下它的辔头和鞍座,将它牵进了马厩。心中再不舍也没有办法,明天便是离开马场前往边境的日子。 第二天,东郭季宣布了一同将战马运送至边境的马夫名额。有姜挺和善舞,以及王双等人,李易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同去,只能嘱咐善舞一定要对马群多加注意。 木南因为落选而有些沮丧,他没有姜挺和善舞那么能干,这样的结局是早能料想到的,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失落。 留在马场里的几个马夫一同将马队送出了路口。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木南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也会成为那样可以独挡一面的人。 马队里的马群用特殊的绳索牵住,两匹并行,一匹连着一匹,边上有骑马的马夫看管着。队伍的前面由东郭季带领,最后面则是驮着草料的马车。 由于临行前边境又传来一份催促的飞鸽传书,东郭季显得心急火燎,整个行程安排的过于紧凑。除了晚上,连他们用饭的时间都恨不得用来赶路。 马匹先前过劳训练时,已造成体力大损,现下又日以继夜的赶路,显得十分疲倦,连体力较好的砚墨也出现了疲态。 姜挺看着疲惫不堪的马群,心底里有些不详的预感。 他曾掏出黑铁反复查看系统,但系统并没有提示下一个危机,也就是意味着这段行程里姜挺不会再遇到什么危及生命的状况了? 他不敢百分百信任这个系统,一路上仍是绷紧了神经。 越靠近边境的地方越是不太平,村镇破败萧条,人口也稀少。这里时常受到战火的波及,还有山贼马贼出没。 朔国目前的人口只有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二,而且每年都在减少,大部分百姓被贫穷和疾病缠身,只有元京和其他一些大城镇还算富庶。王公贵族们整日歌舞升平,百姓的日子却越过越穷,贫富悬殊使得朔国政局动荡不安,各地的暴动不断,朔国没有自己的大型军队,每次暴动都会求助于强大的彦国,由彦国出兵击退造反的乱民。 镇压过后,是更为严酷的剥削,搜刮上来的民脂民膏不仅要供朝廷的用度,还需进贡给彦国。 日积月累的恶性循环,使得朔国元气大伤。朔国这一代的皇帝是个有远见的明君,他重用颇有能力的杜沿杉,一君一臣曾多次在重大的国事中力挽狂澜,但也已经阻止不了朔国内部的渐渐腐化。 马队抵达边境处的最后一个驿站,再往前几里地便是雷帛军队所在地。东郭季命姜挺等人在驿站里稍作整顿,务必以最好的状态前往营地。 马群们连日奔波,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体力的,再加上马匹所食用的草料十分粗糙,东郭季为了加快行程而减轻了不少负重,一些战马日常需补充的饲料也没有备上,导致战马们的状态不容乐观,就算到了军营里也不能立刻上战场。 姜挺给砚墨喂了水,向驿站的老汉打听了目前的局势。 听老汉说,冉国的士兵时常来附近烧杀抢掠,一旦朔国的军队前来,他们便立刻撤离,这让雷帛十分头痛。 恐怕冉国只是为了来探探朔国的底子,冉国与朔国的国力相当,想必他们早已听闻了朔国扩军的消息。冉朔两国的地理位置比较接近,冉国担心朔国强大起来后会威胁到他们的国土安危。 了解了大致局势后,姜挺再次拿出黑铁查看上面的系统,发觉系统终于有了新的危机提示。他二话不说,立马选择消耗掉10点积分开启了预知。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保护国师。您的结局一:和国师杜沿杉一起死于荒野,结局二:将国师杜沿杉安全护送回朔*队。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姜挺愣了一下,他怎么又和杜沿杉牵扯到一起了?既然已经选择了跟前世的一切告别,那些人和事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吧,他对这几个人是避之不及,虽说对杜沿杉的感觉并不坏,甚至有点敬佩此人。 没等姜挺选择开启攻略,善舞便来找他,说是东郭季下了继续赶路的命令,让所有人尽快去驿站门口集合。 距离雷帛的营地只剩几里地的路程,姜挺等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大片空地里搭满了大大小小的帐篷,帐篷群的中间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朔国的金边黑鹰旗在天空中徐徐飘动。 此时士兵们正在进行操练,接见他们的副官告知国师与将军正在帐篷里商讨作战对策,让东郭季在帐篷门口稍作等待,自己先进去通报。 帐篷里发出一些声响后,杜沿杉先走了出来,东郭季立马迎了上去。姜挺远远站在人群中往他那里瞄了一眼,一月不见对方消瘦了不少,定是为了边境之事而过于操劳。 雷帛随后也出了帐篷,东郭季带着两人前往后面的马队里查看战马。 接下来便没有姜挺等人的事了,善舞对军营显得十分好奇,在营地里四下观看,被王双呵斥才收敛了些。 姜挺原本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出黑铁继续之前的操作。系统给出的提示之一是他与杜沿杉双双死在荒野,莫非是遭到冉国士兵的袭击? 这次的危机不比前面那次,姜挺没有什么把握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来应付,他决定开启攻略提示,有必要的话还得兑换所需道具。 刚走了几步,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姜挺的视线。 是苏妙…… 再见苏妙恍若隔世,这个前世里比姜挺生命还重要的人,此刻仿佛已经离他很遥远很遥远了。 苏妙听说马队已经抵达军营,便放下手中的活来到附近等候,他早早就看到了队伍里的姜挺。对方已不像参军前那样病歪歪的,黑了,壮了,变得颇有男子气概。 他站在原地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与姜挺搭话,脚步却不受控制的朝姜挺走去。 姜挺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妙,见对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最近可好?” “……嗯,”苏妙点了下头,“就这样吧,给将军当小厮,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给他喂喂马什么的。你呢?” “我在马场里养马,学了不少东西。”姜挺答道。 他们两人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平静的交谈了。 苏妙没有继续接下去,姜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站着。 僵持了一会,姜挺说自己要回马队里了,草草向苏妙告别。 苏妙应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只是,姜挺转身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苏妙脸上突然闪过的一抹诡异笑容。 第14章 “如何?既然战马已经及时抵达,就按我的这个策略来作战吧!”雷帛看着一匹匹拴在营地马棚里的战马,满脸喜色。 先前跟冉国的对战让他受了不少怨气,对方侵犯朔国边境的军队只是几支零散的散兵,他们各自为战,打一枪便换一个地方,仿佛在戏弄自己的对手一般。 雷帛并不擅长对付这种游击式的打战方式,他所习兵法均是教人如何在战场上击败敌方的军队,而不是寻找自己对手的位置。 他听闻杜沿杉说起过马场里最近训练的战马,便想出了派出骑兵迅速围剿冉国散兵的策略。 雷帛所率领的军队以步兵为主,军中的骑兵十分之少,起初是无法完成这个战略计划的。营地里的有足够的士兵懂得骑术,但奈何马匹不够,如今加上马场里运送过来的马匹就足够了。 冉国的散兵均是普通步兵,脚程快不过骑兵。雷帛先率领大部队按往常那般,前往被冉国攻击的村落,暗地里派出精锐的轻骑兵绕到敌军背后围剿,采用速战速决的方式将所有滋事的冉国士兵全部消灭。 杜沿杉走在雷帛身后,皱眉不语。 “慕行?” “嗯……”耳边传来雷帛的疑问,杜沿杉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战马虽已及时送达,但骑兵与马匹还需时间磨合,不可操之过急。”他的这位发小最为鲁莽冲动,这个策略的过于冒险,一个不小心会就损失掉唯一的几支骑兵队伍,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杜沿杉不想过早行动。 “我的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骑上马就能迅速展开作战,慕行不要小看了武将们的能力。”雷帛对杜沿杉的态度有些不满,幼年时他一直很听杜沿杉的话,但如今官职越做越大,经历了几场精彩的胜仗后,为人也越来越刚愎自用。 “少景,我虽为文官,但从来不曾看轻过武官。” “慕行可还记得前几日元京探子发来的飞鸽传书?”雷帛打断杜沿杉的话道,“其实你在离开元京前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杜沿杉点了点头,朔国的现任皇帝为国事日夜操劳,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了。几天前留守在元京的亲信来报,说是殿下的身体突然恶化,卧床不起连早朝也没法上了。 皇帝临时下令杜沿杉助雷帛平定边境的战事,恐怕也不曾料到自己的病情会急转直下。万一皇帝突然驾崩,而身为国师的杜沿杉不在元京,便无法掌控宫内的局势,对于杜沿杉这一派是十分不利的。 可不打胜这场仗,没接到圣旨便不能擅自回京,眼下杜沿杉正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雷帛可不像杜沿杉那么沉得住气,他不等杜沿杉做出决定就大手一挥,命所有的骑兵立刻出动。 刚才前方的暗哨传来了冉国散兵的出现位置,他必须尽快让骑兵出战,不然又要扑个空。 姜挺等人的马队打算当天离开军营赶回马场里,姜挺正思考着留在营地里的理由。 忽然不知从哪出聚过来一批人,他们身穿轻甲,肩负箭羽,二话不说就把马夫们纷纷往边上推开。 “这位大哥,你们如此匆忙可是将军有了什么指令?”姜挺识相的站到一旁问。 “少管闲事,”那骑兵一把拉过砚墨的缰绳,想要骑上砚墨,但砚墨抗拒姜挺以外的任何人,很快便挣扎起来,将骑兵重重摔下马鞍。 骑兵恼羞成怒,举起手中的马鞭朝砚墨身上狠狠抽去。 一鞭接着一鞭。 第三鞭并没有落在砚墨身上,姜挺在半路捏住了骑兵的手腕,将他的动作拦截下来。 “大哥,稍安勿躁,这匹马……”姜挺瞪着那骑兵,手掌使力。 他一时没有忍住,怎能眼睁睁看着砚墨被鞭打? “你算什么东西?!”不等姜挺说完,那骑兵破口大骂,他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竟被一个马夫抓住了手腕无法挣脱,简直是奇耻大辱。 骑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另一只手挥拳向姜挺砸去,也被轻易挡住。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几个骑兵们的注意,他们聚过来将姜挺团团围住,想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夫。 若是放着砚墨不管,它少不了受到皮肉之苦。姜挺一人无法对抗这么多士兵,只好松开制住那名骑兵的双手,举在两边。 谁知这投降似的动作并没能阻止那些骑兵接下来的动作,姜挺的腹部被踢了一脚,痛得他弯腰抚住,紧接着脸上又挨了两拳。 “姜大哥!”刚回来的善舞看到这一幕,紧忙冲了过来,他身上有功夫底子,三两下就把最边上几个骑兵撞开。 原本与姜挺站在一道的几个马夫见状,都瑟缩在一边不敢惹事,只有善舞一人站出来帮姜挺。 “发生什么事了?”雷帛一行人的来到终于终止了这场闹剧,他皱紧浓眉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把目光留在了姜挺身上,这个人他是略有印象的。 “启禀将军,此人想妨碍小人骑马出战,所以小人教训了他一下。” “呵,还真有胆量,莫非是冉国派来的细作?”雷帛露出个鄙夷的神情。 “将军,这匹黑马性子执拗,只肯认驯服它的小人为主,宁死都不会让他人骑到自己背上。”姜挺啐了一口血沫子,从地上爬起来,“小人不出手阻拦的话,一匹优秀的战马今日便要死在那马鞭之下了。” “我方出战在即,你一个最下等的马夫居然敢在这种时候给我添乱!”雷帛并没有理会姜挺的辩解,“来人,给我将他拉下去乱棍打死!” “且慢。” 杜沿杉从姜挺对面缓缓走来,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般。 “少景,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日我在林中遇到野狼,正是他救了我。” “哦?竟然是他?”雷帛不以为然,他自然是记得这件事的,只是现在没工夫理会什么救命不救命的恩人,只想尽快启程迎敌。 营地暂交由两位副将留守,这次由我雷帛亲自率兵。 “我看这匹马是百里挑一的良驹,既然目前没法乘骑,不如先行留在营地里,我们的骑兵部队如今数量足矣,也不差这一匹。”杜沿杉认出这匹黑马正是当日马场里被姜挺喂下饲料的那一匹,一月不见已被饲养的更为强壮,乌黑的毛发油光发亮,体型矫健如行云流水,布满肌肉的四肢充满了爆发力。 “就如你所说罢,”既然杜沿杉开口,雷帛也没有继续为难姜挺,他下令所有人骑上马后,转头又问道,“你真的要与我一同前去?” “嗯,”杜沿杉牵出一匹枣红色的马来,“我想亲眼看着你取胜,然后立刻赶回元京。” “好!”雷帛大笑,“有慕行作伴,此仗岂能不胜!” 一干骑兵在雷帛的带领下快速离开了营地,队伍中还有个消瘦的身影。 姜挺并没有想到杜沿杉会跟雷帛一同前去,之前他被系统提示会跟杜沿杉一同死亡,或者是他救了杜沿杉一命,可现在杜沿杉离开了营地,自己也没必要继续找借口留在营地,他应该跟着雷帛一行人么? 系统里提示的事件一件件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照着系统的提示总是没错的。 “姜大哥,你没事吧?”善舞扶着姜挺的肩膀。 “没事……”姜挺脸上被凑了两拳,当兵的人力道很大,他到现在都有些晕乎乎的。他起身拍掉身上的黄泥,对善舞说道,“我想去追国师大人。” “啊?追国师干嘛?”善舞疑惑地问道。 姜挺没有多做解释,他忍着腹部的疼痛拉过砚墨的缰绳。 “姜挺,你要做什么?”东郭季厉声喝道,他听见姜挺与善舞的对话,这人是想立功想疯了,竟说出要去追骑兵的疯话。“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任意妄为!” 刚才看到雷帛说要杖毙姜挺,他心中一阵窃喜,若是能除掉姜挺的话,那所有的功劳都要归他一人所有了。 也不知杜沿杉看中姜挺什么,一而再的保他。 “国师大人此行可能有生命危险。”姜挺骑上砚墨,“我必须去告知他。” “你怎么知道国师有危险?难不成你会未卜先知?”东郭季对姜挺的回答不屑一顾,他认定了姜挺想要讨好杜沿杉,这个人总有一天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他向其他几个马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拦下姜挺。 砚墨身手敏捷,哪里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拦下的。它前腿猛地高高跃起,冲其余马夫们做了个威吓的动作,然后迅速迈开步子,从人群的空隙里窜了出去。 整个过程不需要姜挺下令,砚墨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包围圈,顺利离开营地。 姜挺不知道雷帛带领的骑兵会去哪里,这一路上他都是根据地面留下的马蹄印来辨别方向。 以砚墨的脚程很快便能追上雷帛的队伍,姜挺得在赶上大部队之前想出个合理的借口。 迎面吹来的寒风如同利刃般割在姜挺脸上,颠簸的马背使得姜挺腹部传来阵阵绞痛,估计是刚才那一脚将他的内脏踢出血了。 姜挺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从怀里摸出黑铁。他在不久前发现了系统里的一个功能,便是将黑铁设置成隐身模式,这个隐身模式只有他一人能看见黑铁,其余人是无法看到的。 他还找善舞实验过,的确是看不到。 如今,他一直把黑铁设置为隐身,以后使用起系统来也方便了不少。 系统里除了书籍,还有不少药物可以兑换,只是所需的积分要多一点。姜挺选择兑换了一瓶“消病露”,花去10点积分,这种药能够化解*上的任何创伤。 姜挺觉得一直这样骑下去有些吃不消了,身体无法坚持到找到雷帛他们为止,他拿起“消病露”往嘴里倒了小半口,液体滑入口腔后,腹部生出一股清凉感,随后疼痛减轻了不少。 他将剩下的半瓶“消病露”放入怀里,积分不多,还得省着点用。 第15章 姜挺沿着骑兵部队留下的痕迹追了大概半个时辰,看见小路前方出现了模糊的几个人影。 打扮正是雷帛麾下的骑兵部队,人数比先前出发时少了一半多。 听见后头传来的马蹄声,几个骑兵纷纷回头张望,还以为是冉国的士兵,见姜挺一身朔国兵服,才放下手中的兵器。 姜挺低头看向他们骑着的马匹,心中咯噔一下,他们几个停留在半路上,定是马匹出了问题,而这几匹马均来自马场。 “姜挺,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个声音……是杜沿杉,他也在落后的队伍里么? 姜挺松了口气,总算是追上需要保护的国师大人了。只见杜沿杉骑在枣红马上,眼神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凌厉,几乎想把姜挺千刀万剐。 “大人……”姜挺在距离杜沿杉半丈远的地方下马,随后立刻跪在地上。 “你可有想说的?”杜沿杉面上冷若冰霜。 “有……”姜挺额上渗出些细汗来,恐怕东郭季不曾料想到雷帛会这么快动用这批战马,更不会想到马儿们还没来得及步入战场便已经力竭。“驯服战马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东郭大人连收两封雷帛大人催促的书信,为了尽快送马匹上战场而加快了驯马的力度,再加上日夜兼程的赶路,才会导致马匹体力不济……” “为何不说!?” 头上传来一声怒喝,姜挺跪在地上,视线里进入了一双黑缎的官靴,杜沿杉已下马走到了他前面。“你可知这样会害死多少士兵?!” “小的……小的并不知道雷将军会即刻动用马匹出兵……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从后面追上来。”平日里那个温文儒雅的杜沿杉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出一股狠戾的怒气,脸上是姜挺从未见过的神情。 姜挺恍然大悟,这才是朔国的国师,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杜沿杉怒极反笑,他握紧双拳,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的嫩肉里。他明白战马一事不能完全责怪马场,背着自己逼迫马场的雷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东郭季,他们都有责任。 方才骑兵队伍里有一半的马匹突然跑不动了,而雷帛却不以为然,声称自己带着一半的骑兵就能剿灭冉国的散兵部队,还笑着让杜沿杉在此地等候他的好消息。 不管杜沿杉如何劝说,雷帛都听不进去。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这位发小已经不再对自己言听计从了。 力竭的马匹耷拉着脑袋,无论骑兵们如何抽打都不肯再迈动一步。 恰好杜沿杉选的枣红马就是其中一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雷帛带领其他骑兵绝尘而去。 杜沿杉垂着眼睑,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很多事情他无法掌控,重来一次也是如此。 姜挺久久没等到杜沿杉的话语,他不敢抬头去看杜沿杉,下意识的不忍去想刚才杜沿杉的表情。 然后,他听见一阵破风声,是上辈子在战场经常听见的声音。 姜挺猛地抬起头,脸颊溅上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杜沿杉被一支铁箭射中,箭头直直的穿过了他的肩膀,殷红色的血液顺着锋利的箭头往下滴落。 “有埋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骑兵开始混乱起来。马匹不肯动弹,他们只好下马去寻可以躲避箭矢的地方。 这条泥道上只有零星几棵老树,箭矢从一边的山坡上射过来,另一边是陡峭的斜坡,坡底便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根本无处可逃。 姜挺一把扶住往前倒下的杜沿杉,小心避开他肩膀上的箭头,伸手到他背后折断露在外面的箭尾。 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射向这里,四周是各种惨叫以及马匹的嘶鸣。 他转身看见身后的砚墨并没有受到惊吓,而是很镇定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待自己的命令。 杜沿杉脸色惨白,无力地靠在姜挺怀中,一瞬间的剧痛让他几乎丧失了站立的力气。 他任由姜挺把自己抱到马背上,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兵会特地赶来告诉他战马的事,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自顾自逃命,而是选择救自己。 这个小兵费力的将自己抱上马背,还在尽力避开自己身上的箭头。他一面紧紧搂着自己,让自己滑下马去,一面拉着缰绳控制马匹。 姜挺差点被箭射到,那支箭就这么贴着他的侧脸射过,还擦出一道血痕。他不敢原路绕回,担心这一片山坡上都已埋伏了弓箭手。 他决定赌一把,调转马头向旁边的斜坡奔去。他与砚墨朝夕相处,这点高度根本难不倒砚墨。 砚墨奋力一跃,从泥道上跳下斜坡,直接冲向了那条急流,只要顺利趟过河流,就应该离开弓箭的射程范围了。 “砚墨!往前冲!”姜挺喊道。 在姜挺喊话的同时,一支铁箭射中了砚墨的腿部,它向前栽倒,连同背上的姜挺和杜沿杉一起掉进了急流中。 姜挺在河里呛了不少水,他抱住半晕迷的杜沿杉,把对方的头架在自己肩上,努力让他能够保证呼吸。 他不确定砚墨是否会游泳,一面顾着杜沿杉,一面四下寻找着砚墨的身影。可刚才落水时,汹涌的水流便将他们冲散了,他只好放弃寻找砚墨,先在水里保持平衡,不被浪花冲进水面下。 不知在水里漂流了多久,姜挺始终咬紧牙关保持着神智的清醒,若是他也晕迷过去,那么他和杜沿杉真要如系统所预言那般,双双死在荒野里了。 最后,他终于经过在一处流水较弱的河段时,抓住了一截生长到河面上的树枝。 枝干并不粗,无法长时间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 姜挺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把自己和杜沿杉拖出了水面。他扛着杜沿杉慢慢踱到较浅的河滩上,体力已经流失殆尽,他将杜沿杉平放在干燥的平地上,然后轻轻躺在他身边,沉睡过去。 姜挺是被冻醒的,他清醒过来时,天色有些暗下来了。他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空无一人的荒野,那些弓箭手并没有追来。 杜沿杉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姜挺弯下|身子将手背贴到杜沿杉的额头上,果然烫的厉害,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受伤、生病、身处荒郊野外。 得先找个地方落脚,把杜沿杉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才行。 姜挺稍稍恢复了点体力,他抱起杜沿杉往树木密集的地方走去,那里容易找到遮蔽处,还有可以生火的树枝和果腹的东西。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处山脚下发现了一个洞穴。这洞穴不算太大,容纳两个成年男子显得有些拥挤,姜挺找来写树叶干草之类的铺在冰凉的地面上,将贴在杜沿杉身上的湿衣尽数脱去。 杜沿杉本身肤白,如今在水里浸泡了大半天,又加上肩膀的伤口流了不少血,此时身上更是白的令人惊心。 那处伤口还插着一小截箭头,因为在水里的剧烈动作而有些撕裂,箭头四周皮肉外翻,原本淡红色的嫩肉被河水浸泡的有些泛白。 姜挺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所幸随身携带的黑铁和匕首都还在身上,连那小半瓶“消病露”也在,这下可好办了。 他脱去身上的衣物,挂在树枝上,光着膀子在林间捡了不少枯枝回来,靠摩擦匕首和岩石擦出火星,顺利点燃一个火堆。 他在火堆旁架起树枝,把自己和杜沿杉的衣服放在火堆上烘烤,然后将那把匕首也放在火里烧了一会。 待匕身也有些热起来后,他取回匕首,准备为杜沿杉剔出射穿肩膀的半截箭头。 姜挺用匕首顶端最为尖锐处,慢慢挑开箭头附近的皮肤,伤口处又渗出不少血丝来。为了让杜沿杉少吃点苦,他的手不敢有一丝颤抖。 杜沿杉双目紧闭,两道细眉纠结在了一起,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低哑的呻|吟。 箭头被整根挑出后,姜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拿出装着“消病露”的小瓷瓶,打开盖子把瓶口对准杜沿杉的嘴。对方因为失去意识无法吞咽,使得原本就极为珍贵的“消病露”流到外面,浪费了不少。 没有办法,姜挺往自己嘴里一到,含住剩余的液体,然后俯下|身子,用自己的嘴唇撬开杜沿杉毫无血色的双唇,将口中的“消病露”全数喂进对方的嘴里。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杜沿杉的气色很快转好了许多。半瓶“消病露”不足以让他的箭伤完全恢复,但起码伤口止血消炎了,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若是让伤口一下子复合,反而会让杜沿杉起疑。 怕杜沿杉无法呼吸到新鲜空气,姜挺并没有挤进洞穴中,而是坐在了洞口帮他挡风。他打算等杜沿杉清醒过来再去找些吃的,放任他一人躺在洞里姜挺实在不怎么放心。 随后姜挺又用了些干草盖在杜沿杉身上,防止他着凉。再摸他额头时,热度也退了下去,这系统给的药果然是好东西。 借着火光,姜挺细细打量起从杜沿杉身上拔下的箭头来。 这种箭头的制法不是军队里常用的,做工粗糙倒像是山贼流寇所用的。 可山贼为何要无缘无故攻击朝廷的军队呢?而且似乎是有备而来,往日里他们是绝对没有这个胆量来挑衅朝廷的。姜挺想起雷帛曾经围剿过马贼,会不会是这伙人的残余同伙前来报仇? 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当初雷帛所对付的那群马贼并不在这附近活动。 希望一切只是巧合吧。 第16章 系统显示姜挺已完成了保护国师的任务,不靠系统的提示和道具可以获得翻倍的积分,这次他得到的积分高达120点。 此外,系统还开启了一个新的功能。 杜沿杉醒过来的时候,姜挺正在穿衣服。 火堆很快把两人的衣服烤干,姜挺的外衫只穿了一半,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他听见背后细微的响动便转过头去,发觉杜沿杉正坐在草堆中一脸阴郁地看着自己。 “大人,你终于醒了……” “……” 见杜沿杉一直不说话,姜挺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对方剥了个精光,忙把烤干的衣服递了过去。 “刚才小的把大人身上的湿衣脱下来烘烤,多有冒犯,请大人见谅。”他赶忙解释道。 杜沿杉沉默着拿过衣服,转过身子背对着姜挺,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起来。 他的衣物虽比较简单,不过刚才姜挺为了尽快把湿衣扒下来,把里衣和外衫都弄乱了。他将衣服一件件整理出来,先从贴身的内衣穿起。 杜沿杉的家教甚严,从未在外人面前衣衫不整过,刚清醒过来时他的确是有些窘迫。想到如今受困于荒郊野外,也没必要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了,能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姜挺在扒掉杜沿杉的衣服时并没有多想,连对方的赤身*也没有细看,直到察觉杜沿杉背对自己才有些反应过来。 虽说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但从朔国男风盛行起,男子之间也不会随意坦诚相见。 杜沿杉的后背白皙光滑好似一块美玉,肩上的伤口就是玉中的一抹红纹,虽美中不足,却妖冶了几分。 他平日里穿着衣服时看着比较消瘦,现下脱了衣服却并没有姜挺想象中那么瘦弱,圆润的肩膀,紧绷的窄腰,这身形结合的恰到好处。 他将两边的衣襟拉好,领子紧贴着脖颈,把被衣领盖住的长发轻轻扯出。长发被水流冲乱,还缠上些水草枯枝,发髻歪歪扭扭的挂在一边。 穿好里衣后,杜沿杉干脆把发带解开重新梳理起头发来。 见对方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姜挺才回过了神,他抿了抿嘴,回过身继续坐在火堆前发呆。 杜沿杉举起手臂绑头发时,肩膀传来一阵疼痛,惹得他低吟出声。 他真是糊涂了,自己不正是被一箭射中才晕迷了过去,可刚才苏醒过来时,伤口并没有特别疼,以至于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受过伤的人,在不小心牵动伤口时才感到疼痛起来。 杜沿杉重新扒开衣襟,弯下头去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伤势不算很严重,刚才的动作使得伤口处流出了一点点血丝。 “你帮我处理过伤口了么?”杜沿杉别过身子望向姜挺,见对方背对着自己坐在火堆前。 “……嗯,刚好身上带了点伤药。”姜挺把玩着手里的小瓷瓶答道。 “多谢。” 待穿上所有的衣服后,杜沿杉盘腿而坐,回忆起雷帛曾经教过他的内功心法,开始调养气息。 姜挺见杜沿杉已无什么大碍,起身说道:“大人,小的去附近看看有什么食物。” “好,你多加小心。”杜沿杉闭眼回道。 这片荒林里处于朔国和冉国的边境,平时鲜有人出没。 姜挺倒不怕在这里遇见什么野兽,他手里有把厉害的匕首,若是遇见什么财狼虎豹还能加餐。 他回到河流边,沿着河岸在附近搜寻了一番,依旧找不到砚墨的下落。砚墨强壮健硕,定不会轻易被河水冲走,十有八|九已经自己登岸,寻回营地的路去了。 姜挺在心中暗暗祈祷。 他摘来几片厚实的大圆叶子,包扎成漏斗状,取来一些河水盛进叶中,做成一个水袋的形状,方便携带回去给杜沿杉饮用。 取完水后,他先是在河边采集了一些低矮灌木上的浆果,他摘了几粒来尝,味道又干又涩不怎么样,先留着再说,当前能够充饥就行。 河水太急且浑浊,抓到鱼的几率实在不大,姜挺只好把搜寻食物的重点放在地面上。他在一座小山丘上发现了几棵山莓树,现在正值山莓成熟的时节,山莓的果实水润鲜艳,颗粒饱满。 姜挺丢了一个在嘴里,果然酸甜可口,先前的一嘴涩味也冲淡了不少。他用叶片做了个小斗,摘来的山莓统统往里放。当初为了贴补家用,他对编织这类的十分拿手。 一些阴暗潮湿的山石背面还长了不少蘑菇,他估摸这那点果子不够果腹,摘些蘑菇回去用火烤熟便可以食用。 不过野外的蘑菇有能吃的,也有带了毒素不能食用的。一般那些色彩艳丽的是绝对不能碰的,姜挺专挑那些歪瓜裂枣的长相,越丑越安全。 采来的蘑菇用一个质地偏硬的细藤穿起来,穿满一根就打个结,然后绕过胳膊往肩上一背。 当姜挺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时,杜沿杉已运行了一个大周天,身体舒畅了不少。他看着姜挺那副模样,不禁失笑,这人倒是很快适应了下来。 随即,他又敛起笑意。 姜挺,这个人几次救他助他,原本是个值得信任的得力下属,可杜沿杉却陷入了矛盾之中。 杜沿杉曾经做过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跟他所处的真实世界一样,真实到连身边的一草一木都是如出一辙。他依旧是朔国年轻有为的国师,他努力想让朔国强盛起来,最后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从内部崩溃,被别国瓜分。 而他自己也受尽屈辱,最后以身殉国。 当他一觉醒来,满身的疲惫感恍若隔世,单薄的身子一阵颤抖。 不能! 他不能让朔国灭亡! 不管这个梦是老天善意的提醒,还是有其他什么暗示,他都无法坐视不管,早早筹备起来,以应对接下来的变数。 另他惊讶的是,梦中发生的一切,竟在现实中又重新发生了一遍,不差分毫。 也许,他真的能依靠自己这段未卜先知的经历改变朔国未来的命运。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在杜沿杉的掌握之中,凭借着梦里的记忆,他仅凭一人之力便收服了好几股敌对势力,保得朔国这几年的风调雨顺。 直到姜挺这个人的出现,本来照着梦中发展的趋势开始改变,起初只是一点点改变,直到变成现在这个自己无法逆转的地步。 梦中的姜挺原本是该和苏妙一起参军的,但他却做了马夫。紧接着马场里的马匹被鲁南国做了手脚,皇帝的提早病重,雷帛与自己的间隙越来越大。 当初他与雷帛会产生矛盾完全是因为苏妙夹到了两人之间,雷帛中意于苏妙,而自己也在某次机缘巧合下对苏妙产生了异样的情愫,最终导致两人的反目,杜沿杉在失了雷帛这一有力支柱后,才会被几个老对手群起而攻之,最后一败涂地。 所以杜沿杉在苏妙出现后,特意避开了此人,看样子雷帛也对苏妙不以为然。梦中正是他和苏妙不小心受困于荒野,他又身负重伤,苏妙对自己的精心照料才令他动了心。 现在,他已然是在荒野受伤,但苏妙却换成了姜挺。 杜沿杉对姜挺的感情很复杂,他曾几次试探过对方,对方并没有露出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来。 他该怀疑姜挺么? 他这么问自己,这个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做过危害到自己或是朔国的事,反而帮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 “大人,你吃蘑菇么?”一边的姜挺低声问道。 “嗯……我不挑食,你随意做些便可,有劳了。”杜沿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下该尽快脱离困境,而不是去想些有的没的。 姜挺将事先采集来的树叶摊平,把柔软的山莓小心地倒在叶片上,方便拾取。 蘑菇长在地势较低的地方,不免沾上些尘土,姜挺取下其中一个叶片编成的水袋,将蘑菇一朵朵从藤条上扯下来,放进水包中稍作清洗,把沾在菌盖和菌柄上的杂质过滤掉,也不用洗得很干净,待会还要放在火上烤,足够清除上面那些不干净的脏东西。 洗干净的蘑菇再用细树枝穿成一串,架在火源边上的位置,靠太近会容易烤糊。 杜沿杉坐在洞口,静静地看着姜挺忙这忙那,他本想帮忙,但被姜挺以身上有伤为由拒绝了。不过他这双拿惯了毛笔书卷的手,估计也帮不上多大忙。 看着对方那宽厚的背影,耳边是火苗烤着蘑菇所发出的滋滋声,杜沿杉心底有种很平和安宁的感觉,假如他不是国师,而是一个寻常百姓,过着这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也算惬意。 “大人,这山莓的味道不错。”姜挺把串着蘑菇们的树枝固定好后,捧起满满一叶子山莓,转过身对杜沿杉说道。 杜沿杉好奇地望了眼那些小巧的果实,山莓是山野乡民们的小零嘴,一般的官宦人家基本是接触不到的,杜沿杉不认识这种东西也是理所当然。 “山莓……?”杜沿杉伸手拈了一粒放在面前细细观察,这果实玲珑剔透,像是一串葡萄缩小了很多后的样子,看着着实可爱。 放进嘴里后,酸甜的汁水充满了贝齿间,味道竟一点都不比那些进贡上来的水果差。 “很好吃。”杜沿杉冲着姜挺勾嘴一笑。 姜挺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17章 修 不一会儿山莓便被两人分食干净,杜沿杉见自己指尖被汁水染成了星星点点的粉红色,无论怎么揉搓都抹不掉,干脆将手指含进嘴里舔舐吮吸,那模样十足像个十岁的孩童。 姜挺看了忍俊不禁道:“大人,这种山莓的汁液很难一下子去除,过几天就会淡下去。” 杜沿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点了点头。 解决完山莓后,空气中弥漫起了一层淡淡的清香,火堆旁的蘑菇差不多都烤熟了。 姜挺拿起一串吹了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味道只能说一般,有点像在嚼木头,在没有调料的情况下也只能烤出这样的东西来了,不知道杜沿杉吃不吃的习惯。 杜沿杉虽贵为国师,却十分节俭,平日里都是粗茶淡饭,所以这烤蘑菇并未到食不下咽的地步。 看着杜沿杉细嚼慢咽,连吃东西也不露齿的斯文样子,姜挺有些自惭形秽,他也曾是书香世家出生,做过几年的大少爷,吃穿用度也曾十分讲究。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为了生计奔波,什么举止礼节也都顾不得了,直到现在变成了粗人一个。 杜沿杉只吃了两串蘑菇便饱了,剩下的全进了姜挺的肚子。 两人围坐在篝火旁闲聊了一会,杜沿杉几句话离不了国家百姓,总是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他们在半路遇袭,也不知雷帛的处境如何,他们两人势单力薄,只能等回到营地里再作打算。 姜挺在吃完蘑菇后觉得身上渐渐有些发起热来,起初还以为是吃了烤食有些上火,他拿来水袋往嘴里灌了些水。 水解了渴却不解热,姜挺只觉得热度一阵阵袭来。抬头去看杜沿杉,也不知是不是火光照在脸上的缘故,杜沿杉原本白皙的脸变得红彤彤的,清冷的脸庞带了几分媚色。 姜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身体内有股邪火在四处乱窜,叫嚣着想要寻个突破口发泄出去,而且愈发强烈起来。 重活一世后,他与苏妙分道扬镳,而后又一直忙于驯马之事,至今仍是处子之身。但他在前世也经历过几场情,事,没多久便明白过来身上产生了何种变化。 莫非是蘑菇有问题? 等姜挺意识到不妙时,他已生出许多热汗,强撑着一丝清明道:“大人……时辰不早了,今晚早些休息,我们明天启程回营地去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双手紧紧抓着衣摆,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 “嗯……”杜沿杉有些昏沉沉的,他将其归咎为受了箭伤的缘故,于是起身走向栖身的洞穴。刚走到洞口,又回头对姜挺说道,“夜晚寒凉,还有露水,不如一起在洞里挤挤吧。” “多谢大人,小的皮糙肉厚不怕冷,大人……大人有伤在身,大意不得。”洞穴本来就小,如今又误食带有催,情效果的蘑菇,姜挺哪里敢和杜沿杉挤在一起,生怕一时把,持不住。 杜沿杉似乎没受到多大影响,而姜挺比杜沿杉多吃了好些蘑菇,能保持一丝清醒实属不易。他见杜沿杉进了洞穴,便在火堆边上倒头就睡,希望用睡眠来压制身上的药性。 可是姜挺并不知道,这种蘑菇所带的催,情效果并不是以食用多少来衡量的,而是按着食用者的体质而定,差别只有药效发作的早晚而已。 姜挺好歹明白自己的欲,念,而杜沿杉根本没有体会过情,事。他向来清心寡欲,没逛过妓,院南馆,在那个所谓的“梦里”钟情于苏妙后,也未曾做出过逾越之举。 可怜的国师压根搞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异常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平躺到姜挺事先为其铺好的干草上,悄悄按压下,体内的躁,动,在心中默念安神静心的心法口诀。 荒野的夜晚十分宁静,火堆越来越暗,最终烧尽熄灭。耳边是窸窸窣窣的虫鸣声,还有远处粗重的呼吸声。 “姜挺……”杜沿杉低声轻呼。 “大人,怎么了?”姜挺睁开眼睛,望向黑黝黝的洞穴,他看不清对方,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躺在里面。 “……无事。”杜沿杉沉默了一会,答道。 随后,姜挺又重新闭上眼睛,跟自己的欲,望作斗争。他的下,身已经有了抬头的趋势,他不敢用手去纾解,生怕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惊动到杜沿杉。 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他这么告诫自己。 越是想睡,便越是清醒得紧。姜挺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他脸上涨得通红,额头全是憋出来的汗液。 不知过了多久,他都没有任何睡意,而且还听见了一声闷哼。 是从杜沿杉那里发出来的,听这声音对方似乎很难受。 “呃……”杜沿杉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似乎是被梦魇住了。 “大人?”姜挺坐起身来,朝杜沿杉唤道。 “老师,我好累……好累……”杜沿杉不断的发出呓语,伴随着痛苦的低吟,好似被人扼住了脖子般。 姜挺有些担心,他急忙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摸索到洞口的位置。 杜沿杉像婴儿般蜷缩在干草堆上,姜挺慢慢摸上他的额头,发现他的体温和自己差不多高,被汗湿的几缕鬓发贴在脸颊边。 在缩回手掌的同时,姜挺的拇指不小心刮擦到对方的唇瓣。 他脑中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就在那一瞬间仿佛触碰到了生平所遇到过的最柔软的东西。 然后,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杜沿杉的反应很生疏,从一开始的僵硬到青涩的回应起姜挺来,他微微张开双唇,让姜挺长驱直入。 两人唇齿相依,彼此交换着各自温热的气息,灵活的舌尖纠缠在一起。 *请看作者有话说* 天才蒙蒙亮,杜沿杉便已转醒过来。 他是被冷醒的,他本身体温偏低,还怕冷。在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好似有个火炉,便慢慢缩到那个火炉旁边。本想再睡一会,可腰肢间传来的酸软令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向来浅眠,昨晚却睡得格外深沉,当他转过身看到睡着自己身边的人时,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凌乱的衣物散了一地,他和身边的人简直可以用几近赤身裸,体来形容,而且他腰腹部和两腿间更是狼藉一片。 杜沿杉慌忙抓过一件衣衫,胡乱地擦拭了几下,然后快速将衣服穿起来,腰带更是系了几次才系好,全然没有了昨日里的从容不迫。 他并非不清楚男风一事。 也曾疑惑雷帛为何会迷恋那些娇柔的男子,更不明白男子间该如何进行床弟之事,直到雷帛将几卷春宫图交予他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做承受方的男子在交合之后,后、庭会十分不适,可他的后面分明没什么异感。 难不成……是他上了姜挺? 昨天吃了那山莓和蘑菇之后,他便意乱情迷起来,恍惚中好像与姜挺抱作了一团。接下来的事他就记不太清楚了,只知自己从来没有那般快活过。 可他一时无法接受自己与一个男子发生了关系。 他从小到大还没有中意的女子,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好男风之人,“梦里”的那个苏妙也只是个意外,他与苏妙再次相遇时,心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悸动。 他大概只是还没遇到对的人罢了。 姜挺被杜沿杉的动作惊醒,躺在地上一时不敢有其他举动,昨晚是他在药性的刺激下放纵了自己。以下犯上,还轻薄了国师,自己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真是咎由自取,要是杜沿杉为此大发雷霆,他该如何收场? 明明该担心接下来的处境,可他心底仍是愉悦的情绪占了大部分。 发觉杜沿杉已经站了起来,他也不好再装睡,默默坐起身来,将衣服一件件套上。 看着杜沿杉一直在站在树下发愣,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姜挺刚想开口,却听到杜沿杉说道。 “昨天一事,不要再提。” 不要再提? 姜挺纳闷,杜沿杉言下之意是什么? 决定不追究自己的罪责,还是拉不下这个脸面,准备等到了营地再处置自己? 他们意外落水,怕是跟着杜沿杉身边的暗卫们还没来得及找到他们吧。 想到这里,姜挺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照理说,杜沿杉的暗卫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应该早能发现在半山坡上的埋伏,后来他们遭到偷袭也没能及时出现保护自己的主人。 那批暗卫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杜沿杉向自己隐瞒着什么? 第18章 姜挺和杜沿杉一前一后走到了当时落水的那条河,在河边稍稍做了梳洗。两人一路无话,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杜沿杉衣衫不整的躺了一晚上,身子有些发凉。朝雾还未完全散去,清晨的温度比晚上略有回暖,冰凉的河水把杜沿杉的双手冻得通红,也使得他全完清醒了过来。 军营建在西南方,姜挺根据树藓的生长位置辨别了大致方位,一般树干长苔藓较多的一面朝北。 两人在路上采摘了一些山莓当早点,边吃边赶路。 杜沿杉总是有意无意去看姜挺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位置,昨日那场模糊的情|事让他误以为自己才是在上的那位,因为他那处确实有发泄过的痕迹,身上那股酣畅淋漓的餍足感是骗不了人,整日忙于国事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发泄过了。 可他不知道情,事间也有多变的体位。 那晚姜挺是怕弄疼了他,才选择在他腿间释放而出,没有进入他的后边,当然也不会让他进到自己后头去。 杜沿杉暗暗苦恼着,如今他们已有了夫妻之实,虽然对方同为男子这一身份,让他或多或少有些手足无措。 既然他占了人家身子,就得承担起该背负的责任。若是此次自己能顺利化险为夷,就想法设法给对方一个交代……或者名分吧。 在朔国,男子与男子成婚也不是没有,杜沿杉就曾受邀出席过一场两位男子结为夫妻的喜宴。 姜挺一路上都七上八下的,好似有一头小鹿在心头乱窜。他走在杜沿杉前头,心里明明惦记着后面的人儿又不好意思回头看他,只能竖着耳朵听后头那人的动静。 然后,他摔了个四仰八叉。 杜沿杉显然是被他惊了一下,忙上前去扶他。 “可是受伤了?”果然是被自己昨天弄伤了么?今天一起来就要赶路才会跌倒,堂堂男儿又羞于开口,真是难为他了。“先休息一会。” 姜挺一脸羞愧,觉得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稳着声音回道:“没、没事。” “去那边休息片刻,再赶路也不迟。”杜沿杉的语气不容违抗,扶着姜挺的胳膊就往树下走去。 姜挺只得顺从的被他扶到那颗大树下。 看着姜挺坐下后,杜沿杉又感不妥,对方明明是屁股受伤,自己怎能让他直接坐在地上。他环顾四周,也找不出个适合姜挺坐的地方,难不成要让姜挺坐到自己腿上么? “你……” “大人……” 两人同时发声,同时止声,互相对望了一眼又纷纷别过头去。 “要是觉得难受,就别坐着了。”杜沿杉顿了顿说道,他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烫,不知是昨晚着凉了还是什么的,不愿让姜挺看到。 “啊?”杜沿杉的话语让姜挺一怔,随即想到对方是在指昨晚的事。“蘑菇、蘑菇带了催情的成分,我……” 杜沿杉颔首不语,就因为几个蘑菇,他竟对姜挺做了那种龌蹉的事,亏他还是堂堂一个国师。 沉默了片刻,他刚抬起头看着姜挺还想说什么时,几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 “主人,”领头的黑衣人跪在地上,“属下来迟,请主人责罚。” “你先起来吧,”杜沿杉摆了摆手,他树敌众多,身边一直有这群暗卫跟着。前几日他为了追查某个人的下落,将手下的暗卫全数派遣了出去,没想到会受伤,甚至流落到荒野。 由于在场的还有姜挺,杜沿杉并没有和领头多说。他们还在不远处备了马匹,杜沿杉骑上马后担心的朝姜挺看了一眼。 “姜挺,你可骑得了马?” “可以啊,”姜挺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很久以后才发觉他与杜沿杉之间的误会,这误会可害得他够呛。 杜沿杉示意领头让出一匹马来姜挺骑,他见姜挺身手灵活,轻松一跃便上了马背,也没再多说什么。 几人很快赶回了营地中,去围剿冉国士兵的骑兵队伍已经回到了军营中。他们大获全胜,杀的冉兵们片甲不留,但雷帛却在回来的路上突然失踪了,被路边埋伏着的人有意劫走。 杜沿杉立刻想到了在山坡上偷袭他们的那些人,很明显是同一伙的。他命手下的暗卫立刻去追查雷帛的下落和这伙人的真面目,只留下两个暗卫贴身护送自己回元京。 如今边境的乱事已平,他必须尽快赶回元京,一刻不得耽搁。 杜沿杉没跟自己道别就离去,让姜挺或多或少有些失落,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对方的什么人,他们两个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服用了半瓶系统给的“消病露”,并未能完全治好杜沿杉的伤势,如此奔波使得姜挺反倒担心起了他的身体。 杜沿杉走后,姜挺百无聊赖的在营地附近晃了一圈,马场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东郭季断不会为了姜挺一人而多做无谓的停留,姜挺最关心的砚墨也一直未归。 他拿出黑铁来看,系统还没有下一个危机提示。 想起之前系统开启了一个新功能:探索功能,刚好可以用来试试寻找砚墨的位置。 探索功能的使用方式是:竖着举起黑铁,将黑铁的正面对准要搜寻的方向,并在脑中仔细描绘出想要搜寻的对象,探索的范围是方圆百里之内。当找到目标之后,系统会显示对方所在的位置与距离。 姜挺走出营地后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举着黑铁搜寻砚墨,很快就在黑铁的方框里出现了一个红点,大概在东北面距离营地十里地左右的位置。 砚墨怎么会跑到那里去?姜挺带着疑问踏上了寻回砚墨的路程。 姜挺在离开营地的时候还顺带向厨子要了几个馒头,可以在路上补充体力。他的脚程很快,体能也在驯马时有所提升,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大病初愈的的青年了。 树林间灌木丛生,也没有通畅的小道,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发现了点线索。 林子里的泥土很松软,地上有几个凌乱的马蹄印,还有人的脚印和一些血迹。姜挺脸色一变,这些血迹应该就是砚墨的了,那日它被一箭射中后就一同掉进了水里,回来的一路上肯定吃尽了苦头。 黑铁上红点所显示的位置就在此地,看来砚墨是在他走过来的同时也跟着移动了位置。姜挺循着血迹和脚印继续搜寻,终于在树影斑驳的远处看到了他的爱马。 砚墨背上驮着个人,边上还走着个光头。 “砚墨!”姜挺在后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砚墨耳朵动了一下,立马回过头来,看见姜挺后眼神一亮,撒腿就往姜挺这边跑来,差点把背上的人摔下马来。 那个光头也转过身来,正是善舞。 “姜大哥!”善舞咧嘴一笑,忙跑了过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对不住了,让你这么担心,”姜挺被激动的砚墨舔了一脸口水,他拉住砚墨的缰绳让它不要乱动,随后去查看砚墨的伤口。 箭伤不算太深,应该是中箭的时候为止有些偏了,虽然马的自愈能力比人要好得多,但还是得尽快回到营地做更好的治疗,才不会落下病根。 “不用担心,我帮砚墨处理过伤口了,”善舞看见姜挺担忧的神色后说道。 “有劳了,”姜挺朝善舞会心一笑,这个大和尚真是没话说。面对自己不告而别,他居然独自留了下来,还到这危险的野外来寻自己,这份恩情他绝不忘记。 “对了,这位是?”姜挺指着卧在马背上的人问道。 “我出来找你的时候,在树林里捡的。” 捡的……这人也能随便捡么?姜挺又问道:“这人可是受了伤?怎么一直昏睡不起?” “我看过了,他没有受伤,似乎是饿晕了。” “呃,大概是附近的山民吧,对了,你怎么一直往反方向走?”姜挺指指身后,“营地在那边。” “哦,我给绕糊涂了。”善舞憨笑了下。 这愣头愣脑的和尚,要是捡到个冉国的士兵该怎么办…… 姜挺扳过那人的脑袋看了看,披头散发的看不太清面貌,衣服是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看样子不太像冉国的人,也就放心的带回营地去了。 军营里的厨子是个厚道的好心人,见姜挺他们多带了一个人回来也没多说什么,还多给了他们几个馒头。 营地里一开始就没有帐篷安排给马夫们,姜挺和善舞搭了个火堆,在旁边将就了一晚,准备明天动身回马场。 期间,那个昏睡的人一直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营地里的大夫看把了脉,说可能是中了什么奇毒。人虽然没死,但也跟死了没多大差别了,若是把他就地掩埋有些太残忍了,丢在营地里又没人会管他。最后,两人决定带着此人一同上路。 最后便是砚墨的事了,它只肯让姜挺一人乘骑,那个昏迷的人还是善舞哄了老半天,又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砚墨才让人上它背的。 这样的脾气在军营里是无法生存下去的,砚墨是军队的所有物,姜挺无法擅自将它带走。 他在营地里副官的帐篷外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副官出了帐篷,上前向副官述说了砚墨的情况,希望副官能同意他把砚墨带回马场里去。 那副官听了后大发雷霆,雷帛的失踪已经搞得他们焦头烂额,一个小马夫还来给他找麻烦。他指着姜挺破口大骂,还准备动起手来。 好在另一个副官出现制止了对方的行为,他认得姜挺。告诉那位副官,国师在临走前特地交代过他不要为难姜挺,于是姜挺很顺利的把砚墨带走了。 听到杜沿杉对自己的关照后,姜挺笑了,那笑容甜的估计连他自己都嫌弃。 第19章 有军队在附近驻扎后,边境这块地方总算是稍微太平了些,姜挺在回马场的路上还遇到不少流民,他们听闻朔*队剿灭了冉国那些兵痞后,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村落来。 姜挺他们并不急着赶回马场,所以没有走来这之前东郭季所选的那条捷径,而是选了当地人常走的小道,途经一些小村落还可以借宿一宿。 这些村子大多穷困潦倒,当地的老百姓一辈子以种地为生,土地一年比一年贫瘠,赋税一年比一年高,尽管如此他们仍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家乡,直到战火蔓延到了这里,才迫不得已背井离乡。 他们借宿的一户农家原本是三代同堂,卢老爷子从没离开过自己的村子,直到他的儿子和儿媳一夜之间死在冉国士兵的刀下,已是花甲之年的卢老爷子只好带着孙子孙女跑到外地避难。 他们在外面举目无亲,只得靠乞讨度日。听过往的商人说了皇帝派军队出兵边境后,才重新回到空荡荡的破屋。 亲人虽然不在了,但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尚在年幼的儿孙们需要养育,荒废已久的田地需要灌溉。 卢老爷子靠着自己这把老骨头,硬是将自家的十来亩地重新打理起来,他种的都是些生长周期较短的作物,收成快些好早点换钱,谁知道这里会不会又乱起来呢。 “姜小哥,老头子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你们将就下哈。”卢老爷子端着一大锅地瓜汤送到了屋里,他很热情接待了姜挺三人,连自己平常舍不得吃的地瓜都拿出来招待他们,平日里他只给孙子孙女吃地瓜,自己则吃些野菜叶根。 姜挺忙站起身来接过拿一锅沉甸甸的地瓜汤,道:“卢大爷您太气了,我们吃不了这么多,您叫上小毛小花一起过来吃吧。” “别跟我气,你们年轻人要吃饱些才有力气赶路啊!” 姜挺看卢老爷子家徒四壁,知道这些地瓜应该是他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在身上摸出仅有的几个铜板塞到卢老爷子手里,让他给孩子买些糖。 希望在赶走冉国那些士兵后,这里的百姓日子能好过些。 姜挺为善舞盛好地瓜汤,金黄色的瓜肉躺在清澈的汤水中,带着一丝沁人的甘甜香,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他刚想招呼善舞过来喝汤,便听到对方一声惊呼。 那个昏迷了良久的人很总要是醒了过来。 善舞对此人这一路上的照顾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每天都会给他喂点水或者稀粥,才能吊住他的性命直到今天。 善舞刚才在给他喂水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眼睑动了一下,忙叫了声姜挺过来看。 这人蓬头垢面的,姜挺他们一直在赶路也没工夫帮他清理,沾满污泥的面上睁开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眼神有些迷惘。 “兄台,你好些了么?”姜挺问道。 那人对姜挺的问话毫无反应,只是茫然的睁着眼睛。善舞干脆将人扶起坐好,又把姜挺盛给他的那碗地瓜汤先喂给了他。 汤勺喂到他嘴边时,这人倒是很顺从的张开了嘴。他显然是饿极了,却不着急喝汤,善舞喂一勺他就喝一勺。 喂完了地瓜汤,善舞快速解决完自己的份,趁今晚有住宿的地方顺便帮那人清洗下。他向卢老爷子要来些热水,这屋子简陋的很,洗澡的话很不方便,也会麻烦到卢老爷子,所以他只为那人擦个脸,洗了手。 那人就像个木头娃娃似得任善舞摆布,姜挺看着善舞那副热心样,叹了口气。人能醒过来就是好事,看来军营里的大夫也不太靠谱,还说什么中了奇毒,不过看他的样子像是个傻子。 给那人洗完脸,盆里的水全都变黑了。善舞去院子的水井里打来些凉水,把水盆和毛巾搓洗干净后才还给了回去,一进屋就看见姜挺直愣愣地盯着坐在床头的那人看。 “姜大哥,怎么了?”善舞奇怪地问道。 “这……”这人的长相也太好了点吧,姜挺活到现在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可以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了。虽然脸上一副痴傻呆愣的样子,但眉宇间仍旧透着一股贵气,这样的人应该是出生高贵,怎么会落得这样个处境。 “这什么?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善舞忙走到床边,对着那人左看右看,然后又回过头看看姜挺,一脸莫名。 “善舞,我早就想问你了。”这人十有八|九是被仇人迫害才会流落到荒野的,希望不要带来什么麻烦。 “嗯?” “马场里的老葛和这个人,你觉得哪个好看?”老葛是个国字脸,眯眯眼,脸上还长了些褐斑。 “我看着都差不多吧。”善舞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果然,善舞这人分不清人脸,顺带连路也不怎么认得清。 姜挺扶额。 “姜大哥……”善舞对着手指踱步到姜挺边上。 “做什么?”姜挺心里已经猜了个七八。 “这人看着怪可怜的,我们能不能把他带去马场啊?” “善舞,东郭大人不会同意的。”姜挺正色道 “可、可把人这么丢在路边,他肯定要饿死的……”善舞急了,这人是他捡回来的,如今又丢下他一人自生自灭,那当初就不该捡他回来。 在他饿死前,这副相貌还指不定遭到什么罪呢。 姜挺看着善舞愁眉苦脸的样子,心就软了下来:“好吧,那就先把人带上吧,等到了马场再作打算。” “嗯!”善舞用力地点了下头,“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可以给他取个名字么?” “噗,随你吧,”姜挺笑了下。 “善财,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不要老是发呆了。”善舞把那人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下,找了根布条扎在脑后。 善财的脸这才完全展露了出来,被热水清洗过皮肤白腻细滑,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配上善财这个名字实在滑稽。 善财呆坐在床板上,对善舞没有任何回应,而后又顺从的让善舞扶倒在床上睡去。 他们暂住的屋子原先是卢老爷子儿子儿媳住着的,屋内唯一的一张床现在让给了善财,姜挺和善舞一同打地铺。 卢老爷子的这间屋子许久没人居住,屋内有股淡淡的霉味,被子也是薄薄的一层棉絮。善舞怕善财晚上冻着,就把自己的棉被给他盖上了。 躺在地铺上的姜挺有些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杜沿杉,想起对方那媚眼如丝的样子。不知杜沿杉现在怎么样了,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他是堂堂国师,回到元京后肯定有御医用最好的药物为他疗伤,身边也会有侍卫保护着,应该不会再受到什么伤害了。 而姜挺他只是个马夫而已。 他到此刻才明白过来,自己似乎是对杜沿杉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想,两人身份悬殊,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际,身上黑铁传来了熟悉的震动。他转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黑铁发出的光源,以免惊醒睡在另一边的善舞。 系统又给出了新的危机提醒: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地痞恶霸。您的结局一:被恶霸打死,结局二:吓退恶霸。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姜挺选择了否,以他和善舞目前的身手,对付些地痞流氓应是绰绰有余。与其浪费掉10点积分,不如用这些点书换些盘缠。 朔国的季节变化很大,可能昨天还是温暖的天气,今天就一下子降温了。这几天的天气渐渐转凉,姜挺他们是穿了单衣来到边境的,身上也没带多少银两,仅有的几个铜板都给了卢老爷子,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 用系统积分换银两是十分划算的,比例为一比十,姜挺用5点积分换了五十两银子,这些足够他们在回马场路上的吃穿用度了。 第二天告别卢老爷子时,姜挺又塞了些银两给这位可怜的老人家。 他们改了路线,准备往北面的镇子上去一趟,好买些旅途中所需要的必备品。 善财清醒过来后,砚墨便不肯让他再骑到自己背上,只好由善舞一路牵着善财往前走。善财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让他走就走,停就停。 姜挺怕惹麻烦,等快要进镇时找了块灰布包在他头上,将他的绝世容貌遮挡了起来。 归水镇距离边境有些路程了,镇子不大但也算繁荣。善舞待善财就像是小弟弟般,走在街上怕人丢了,一直牵着他的手跟在姜挺后头。 姜挺在街上逛了一圈,找了看起来比较实在的家布庄。 “老板,给我推荐几身厚实点的衣服,不要那种华而不实的。”姜挺到底自己做些小生意,对于买卖方面还是略懂一二的,若是让善舞来买,估计会被杀猪。 “好叻,人您看这些如何?”老板听姜挺的口音像是外地人,便拿出了店里偏贵的几件衣裳。 “老板,你可是听清我刚才说的话了?”姜挺冷下脸来。 “哎,这几件不喜欢的话,您看看那边的……”老板撇了撇嘴,带着姜挺走向另一个柜台。 此时,善财头上的布巾被风吹开了。 第20章 姜挺正在店铺里挑衣服,忽闻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回头就见善舞和善财被几个面色不善的男子团团围住。 系统所预言的几个地痞流氓如期出现了。 “你们要做什么?”善舞下意识的将善财挡在身后。 中间那个穿着绫罗绸缎的是马员外的独子马有才,边上四个彪形大汉全是他豢养在家中的下人打手,这里的县令又是他小叔子,仗着财雄势大平日里在镇上横行霸道,没少干欺男霸女的缺德事。 这里的百姓受尽马家人的欺辱却无可奈何,归水镇地处偏僻,山高皇帝远,朝廷根本不来管他们。 这一日,马有才在街上闲晃,他刚从小贩那儿顺来一根甘蔗,正边吃边往地上吐甘蔗渣,突然就被什么东西闪到了眼。 他张大了嘴,甘蔗渣从嘴角掉了一地,眼珠子瞪得老圆。 眼前竟站着一个绝世大美人! 美人的头巾被风吹落,一头青丝迎风飞舞,柳眉星眼,面如白玉,虽只穿了一身粗布褐衣,却不减其一分姿色,那相貌别说是归水镇,就算整个朔国也是难得一见。 马有才吞了口口水,向旁边几个大汉打了个眼色,谁知手下几个也都看出了神。他低骂了一句,踹了边上人一脚,几个打手才反应过来。 马有才这人恶迹斑斑,抢了不少良家少女来作践,一旦玩腻了就会赏给这些个下人们。见自家少爷给了指示,大汉们想到以后也能一亲芳泽,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善舞站在布庄门口等姜挺选衣服,善财乖顺的任由善舞拉着自己的手。他也不四处张望,善舞看哪他就看哪,眼睛都不怎么眨,就像个木头人似的。 善舞看着姜挺选好了衣服,正和老板讨价还价,他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跟姜挺商量下买些零嘴给善财,在他眼里完全把善财当成个小孩子来看待。虽然什么都不会,吃饭也要别人喂,却安静乖巧,特招人疼。 还没等姜挺出来,几个大汉围住了他们。 “小美人,这是要上哪去啊?”马有才色急心切,上前调戏道。 “你们要做什么?”善舞疑惑地看着马有才,心想这人眼神有问题吧,什么小美人不小美人的,他的头发还没长出来,怎么看也是个和尚来着。 马有才理也不理善舞,这个愣头愣脑的光头相貌普通,看样子像是美人的家丁了,就这么一个随身家丁,可敌不过他们五个人。 等他靠近善财后才发觉美人货不对板,当即变了脸色。 这小美人胸部一马平川,竟是个男人。 马有才扼腕叹息状,如此佳人却是男儿身。 男人就男人! 他哼了一声,自己虽不喜男色,但眼前这样一个雌雄莫辩的绝色美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性别相同也已经无法阻止他马有才。 “小美人,不如去我马爷家坐坐?”说罢便伸手去拉善财。 碰还没碰着美人,就被善舞拍出手开了爪子。 马有才摸了摸红肿的的右手,善舞是习武之人,手劲很大,刚才那一下直把他疼出了泪花,他大吼一声:“连我爹都没打过我!” 几个家丁没想到自家少爷会为什么出手,也没先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回击,等马有才喊出声来,连忙出拳打向善舞, 善舞所学的招式出自少林拳术,这套拳路十分精妙,对付普通的打手绰绰有余,练得好的话,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 他原本能轻松躲开对方使出的拳头,但还要身后有个不会躲闪的木头善财,为了替善财挡住攻击,他直接用自己的脑袋接住了那人的拳头。 对方随即捂着拳头惨叫了一声,在善舞的铁头功面前,任何攻击都像是直接打在块硬邦邦的石头上。 好在姜挺也赶了过来:“善舞!” 他一脚踢中背对自己的那个打手,又扫腿将旁边的打手踢倒。 “没事吧?!”他刚才看见善舞正面挨了一记,心道不妙,料理了两个打手后立刻冲到善舞身边。 “不打紧。”善舞像没事人一般,晃了晃脑袋,脸上连个伤口也没有。 “你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姜挺松了口气,把包袱往边上一扔。 于此同时,砚墨也偷袭了一个打手,把自己的蹄子深深印到了那人的背上,那人哎呦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 两人将善财护在中间,赤手空拳对抗马有才和他的爪牙。 四周的百姓驻足街边暗暗叫好,这马有才早就该被收拾了,以前他们敢怒不敢言,现在有外人帮他们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马有才见姜挺两人身手不凡,不似寻常百姓,忙抓过一个打手挡在身前:“你们有种别走!阿进阿发你们先顶着!”说完转身就想走,准备跑回家中搬救兵。 姜挺哪里容得他跑走,收拾完最后一个打手就去追马有才,揪着人家的衣领一提。 马有才双脚离地,被吓得屁滚尿流,但平常蛮横惯了仍是不肯求饶:“你知道马爷我是谁么?还不放我下来,我爹可是这的马员外!” “呵,那又如何?”姜挺冷笑道,他对这种恶霸无赖最是看不惯了。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爹定不会放过你们!叫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马有才继续威胁道。 姜挺不再听他废话,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对于这种嚣张跋扈的恶霸教训一番就可,于是当街扒光了他的衣裳,将他五花大绑丢在了人流最旺的闹市口。 出了归水镇后,三人继续赶路。 善舞帮善财加了衣服,一边还安抚着善财,怕他被刚才的闹剧惊吓到。不过他完全是瞎操心了,善财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刚才在归水镇这么一闹腾,他们成了街上最瞩目的几个,路人之中并没有能认出善财身份的人来,看来这个善财跟他们一样也是从外地来的。 他们直接将人带走着实有些不妥,但放着不管的话,善财若是像今天这样遇到马有才这种人就糟了。他们又需赶回马场,不能在这里干等着认识善财的人来寻他。 思来想去还是将善财带在身边为上,善财这痴病说不定哪天就好了,可以自己认路回家,好不了的话马场里也不差他这一张嘴。 过了归水镇是一片密林,走出密林之后,离马场就近了。 他们谁都没发觉,自己身后有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隐匿于树影之中。 第21章 在姜挺他们抵达马场前,杜沿杉已先行到了元京。 他骑着马立在元京城门口,望着城墙上的白纱出神,终究是晚了一步么? 杜沿杉早在那个奇怪的梦里就预见了皇帝的早逝,他没想到现实中的皇帝会比梦中去世的更早。 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也许早就有所准备,没有意外,却多了几分惆怅。 第一次见到皇帝时,他还是个懵懂的孩童。那时,老皇帝刚刚驾崩,太子还未及冠便被众大臣推上了皇位。 新皇登基大典上,杜沿杉站在人群之后总,国师拉着他的手指着上面那道明黄黄的身影说:“那个就是皇上了,你要辅佐一辈子的人。” 杜沿杉抬起头看向站在高台上的清瘦少年,将恩师的话语牢牢刻在心里。 再次见到皇帝时已是多年之后,15岁的杜沿杉才貌出众,名动全城,他第一次受到皇帝的正式接见。 面前的皇帝已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褪去身上的稚气,成为了一个高大强壮的帝王,让人值得去信赖与效忠。 皇帝的确是个难得的明君,他在位的这几年解决了不少问题,不但缓和了朔国的衰退,还使朔国整个国力有所回升。 待年迈的老国师卸任之后,杜沿杉便成为了朔国史上最年轻的国师。他们志同道合,想要对腐朽的朔国进行彻底的改革。 皇帝给了杜沿杉足够的权力,放手让他去做,他们的计划原本就与很多旧臣的观念相悖,引起了很多不满,前前后后树了不少敌人。 杜沿杉明白皇帝将自己当成了最大的标靶,但他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心甘情愿。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君之忧。 这是杜沿杉的恩师从小就教导他的,无论做什么都要以皇帝和朔国为第一位。 “你要记着,”老国师在临终前把杜沿杉叫到床前,用瘦骨如柴的手抚摩着他的发顶,就像儿时那般,“你在这个世上活着,便是为了朔国而活。”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待杜沿杉说完话,老国师已经咽气。他朝着恩师的遗体连磕三个响头,眼睛又干又涩,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我在这个世上活着,便是为了朔国而活。 杜沿杉在城门口下了马,缓步走进城门,经过连日的奔波已是十分疲倦,肩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如今那个他所要辅佐的皇帝已经不在了,后宫之中一直未诞下皇子,只有三位公主,大臣们很快会拥立出新的皇帝。不出他所料的话,新皇必定是离王。 离王是先皇的弟弟,一直盘踞在北州,与朝中不满改革的旧臣们多有勾结。 这也是杜沿杉急着赶回元京的理由之一。 那个人对他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拿着密诏去寻找遗失在外的皇长子。 据他派出去的暗卫来报,皇长子已经有了下落,他此次不顾危险回到元京,便是为了稳定大局,为迎接皇长子的回京而铺好道路。 天空灰蒙蒙的,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一片寂静,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挂上了白布头,显得死气沉沉。 巨大而笨重的城门紧闭着,如今正是非常时节,门外由重兵把守着。他的随从将通行令牌出示给守门侍卫后,侍卫向城墙上的哨兵示意,门内的士兵搬开门闩,一起向两边用力拉开城门。 杜沿杉整了整衣襟,挺直了背脊,方才的疲态一扫而空。 随后,他大步走进了城门,以朔国国师的姿态。 几日后,姜挺他们终于回到了马场。 东郭季前几天便得到了元京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他一连几日都寝食难安,朝廷上已经变天了,可他却只能窝在这个穷乡僻壤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想到有可能这辈子都可能要与这群臭马为伴,他就一肚子憋屈。皇帝驾崩之时,恐怕杜沿杉还在那边境陪同雷帛打仗,作为皇帝的亲信却不在身边,这是不是意味着杜沿杉即将失宠呢? 作为国师这一派,在朝堂上肯定会树敌众多,他当初愿意到杜沿杉糜下也是赌一把,为了以后的飞黄腾达。可支持杜沿杉的皇帝已经驾崩,杜沿杉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和庇护。 先皇没有皇子,那么皇位便落到了几位王爷手里,据东郭季所知,那几个王爷没有一位与杜沿杉交好,而最有希望当上皇帝的离王和鸣王都是与之敌对的保守派。 想到这里,东郭季又暗暗有些庆幸,元京的国师一派党羽怕是会遭到清洗,自己在这偏僻的马场里不太会被牵连,可他的前途也就全毁了。 姜挺回来之后,东郭季自然也没好脸色。 “你倒是舍得回来了?”东郭季手里拿着茶坐在凳子上,一脸阴骘地等着姜挺。他轻轻吹了口上面的热气,抿了一口后将茶水直接泼到了地上。“这么烫要怎么喝?!” 边上的马夫低头不语,重新沏了杯茶端到东郭季水边。这几日里,东郭季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原形都暴露了出来,不再伪装成那个慈眉善目的太仆大人了。 “大人,小的是去给国师大人报信了,”姜挺道。 “报什么信?”东郭季眼睛一亮,忙问道。这小子跟国师私下里果然有来往! “小的无意间发现了潜藏在军营里的冉国细作,他们掌握了我军的动向,所以我军一出兵,冉国的士兵们就撤退。” “哦?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雷将军,而是自己独自去追国师?”东郭季追问道。 “等小的想到那细作的身份后,雷将军和国师已经出发前去围剿敌军了,情急之下小的才会驾马追赶。” 那日,其实是姜挺为了通知杜沿杉马匹有问题才会突然离开,但他现在不能向东郭季透露实情,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杜沿杉面前说了他的不是,恐怕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至于杜沿杉那边,东郭季与他一时半会还碰不到面,到时只能将计就计。 “你抢功劳的本领倒不小。”东郭季冷哼了一声,看来姜挺又在杜沿杉面前立了一功,自己再责罚他有些说不过去,但他又怕将来姜挺恃宠而骄,骑到自己头上来。 “小的和东郭大人一样,都是为了替国师大人分忧,但小的这次擅离职守,甘愿受罚。” 东郭季正思索着要不要惩罚姜挺,听见姜挺说要自愿受罚,既然对方给了他个台阶下,那么他也不用做的太绝,以防将来有什么变故。 “嗯,那我就罚你杖责二十,以儆效尤,以后有什么事切记与我商量后再做定夺,你明白了么?”东郭季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小的,明白!” 第22章 东郭季责问了姜挺一番,又以擅离职守的罪名把姜挺和善舞杖责二十,然后便独自一人哀伤去了。 令东郭季糟心的不仅是杜沿杉失势,还有马场里一直被克扣的月银用度。维持一个马场需要不少费用,马匹的口粮,马夫们的月钱,还有其他方面都需要花钱。 可自从驯服好的战马被送到边境后,新的马匹并没有再补充过来,而户部则以这个理由减少了发给马场的月银。 马场里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伙食清一色的都是素食,厨房大娘是农家出生,她在边上开垦了一小块菜地,又养了些鸡仔,马夫们才能偶尔换换口味。 除了吃饭问题,马场里备用的药物一直得不到补充。马夫们平时驯马所累积的新伤旧患,连个好点的伤药都没有,更别提看病的大夫了。 一些小病小伤只能靠自己养着,真撑不下去了才会到附近的村镇去看大夫,费用当然得自己来出,所以大部分马夫宁肯咬牙忍着,这也就是为什么马场里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原因。 东郭季来到这马场不但油水没捞到,还要跟其他马夫一样吃咸菜啃馒头,能不糟心么? 行负责刑的都是平时一起养马的马夫,以前打李易打得那么严重,也是因为国师在场的缘故,如今随便应付了几下便了事。 姜挺和善舞都是练过武的人,年纪又轻,二十杖下来倒也没什么大碍,特别是善舞,简直跟没事人似的,用刑后还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 挨完打后,善舞连上药都顾不上,顶着个红肿的屁股就往马厩里冲,他们进马场之前将善财先藏到了马厩里,准备探探风再做打算。 在面对东郭季那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色,善舞便放弃了向东郭季请求,他决定偷偷把善财养在马场里。 姜挺明白善舞的个性,无法将善财丢弃在外,而马场里向来是东郭季说的算,他正在气头上断不会接受善财这样的无用之人。姜挺只得帮着善舞隐瞒下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善舞把人安置在了他们几个住着的小屋里,只是同住的还有李易和木南,必须和他们打声招呼。 “姜大哥……”一个怯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木南啊。”姜挺和善舞到马场时已近黄昏,他们刚趁着夜色刚把人藏进屋内,就听见口门传来了动静,把有点做贼心虚的两人吓了一跳。 “我有件事要与你说……”姜挺继续说道。 两人事先商量好,姜挺与木南解释善财的事,而善舞则和李易去说。 木南疑惑地看了一眼屋内的陌生人,随后被姜挺拉到了走廊上。 “姜大哥,那个人是谁啊?” “呃,是我们在路上收留的,他神志不清又无依无靠,所以我们就带了回来。”姜挺解释道。 “哦,东郭大人恐怕会不太高兴……”这几日东郭季没少折腾马场里的人,木南也吃了他不少苦头。每天都会被找茬,再责骂一顿,好在以前经常欺负他的王双现在对他不再刁难,以至于他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整个马场里,也只有姜挺会帮自己撑腰了,可惜那几日他都不在。木南很担心姜挺,不知他为何没跟东郭季一起回马场,当然,他是不敢问东郭季的。 “嘘……这件事东郭季还不知情,”姜挺做了个噤声动作,“我们打算先把人藏在屋子里,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么?” “嗯,”木南用力点了点头,腼腆一笑,“姜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 “嘿,”姜挺揉揉木南的脑袋,眼前的少年似乎长高了一点,人也壮实了不少,不再像刚见面时那般弱不禁风。“我们走了那些天里,马场里没发生什么吧?” 木南想了想:“马匹都被你们运送到边境去了,新的马匹又没有及时运到马场里,这段时间一直挺清闲的。” “我刚回马场时,看见其他人都十分疲惫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很清闲啊……”姜挺到达马场时,正看见一群马夫在搬草料,从跑场上往东边的仓库搬,平日里草料是不会有人去动的。 “因为……因为东郭大人一直给我们找事做。”木南突然降低音量道,“东郭大人回到马场几天后,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姜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木南原本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发抖,如今倒是敢说起东郭季的坏话来了。 木南见姜挺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脸蛋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 正是这个人的出现,给了他憧憬和向往。 姜挺离开马场的那几天里,木南每天都会不由自主的想一想姜挺,想着对方会在做什么,遇到什么,何时才能归来,到后来便养成了习惯。 等人真来了面前,他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木南之所以来参军,是因为离家出走后,他一个人无处可去。 他从小被欺负惯了,胆小、麻木,就算被人虐待也不会反抗。直到某一天,他亲耳从邻居家听到了自己并非亲生这个事实。 他以前总想着,他不招人待见一定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无论他的父母如何嫌弃他,他的兄弟姐妹如何厌恶他,这一些他都不在乎,他愿意待在这个家中,愿意帮父母干活,愿意把自己的伙食分给手足。 后来,他总算想明白了,他并不是这里的一份子,永远都无法融入这个大家庭。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他谎报年龄来参军,便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是这个愿望很快被打破了,他被打发到了马场,当一辈子的马夫。 反正在哪里,他都是不被需要的。他这样想着,并做好了接受它的准备,然后他遇到了姜挺,这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23章 姜挺的出现,并主动帮他解围,这是头一次有人站在他身边,愿意帮助他,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冷眼旁观,或是加入到欺辱他的行列。 木南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珍视的感觉。 姜挺很照顾他,又时常鼓励他,还会叮嘱他要注意身子,多吃些饭,这些都是他未曾体会过的。 久而久之,姜挺渐渐成为了木南心中颇有份量的存在。 “姜大哥,你笑什么?”木南低着头,耳朵又红又烫,好在天色暗下来了,夜色中似乎看不太清。 “没什么,你开朗了不少,这是好事。”姜挺拍了下木南的背脊,“挺起胸膛来,好不容易长了些个子,不要老伛偻着背。” 木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随后他想到什么,有对姜挺说道:“对了姜大哥,我前些天遇到个古怪的人。” “古怪的人?”姜挺稍稍顿了一下,“什么样的人?” “看得不太清楚,我去打水的时候无意间撞见的,那人蒙了脸穿着一身黑色的衣物,似乎在窥视马场里的什么。” “嗯……这件事你跟其他人说过么?”一身黑色衣物,姜挺好像想起了什么。 “没有,后来就再也没发现过了,可能那人已经走了吧。” “好的,我知道了,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免得引起不不要的麻烦。” “嗯,”木南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姜大哥,你迟回了几天,是去哪里的了?” “出了点小问题,不过已经解决了。”姜挺心不在焉地说道,“好了,我们快回屋吧,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两人一起回了屋里。 善舞也已经和李易说明了事情由来,李易瞪了善舞一会终是没再说什么,一瘸一拐地坐会到自己的床铺上。 自从他挨了一顿棍子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腿上还留下了残疾,对马场里的事务也不太管了。 善舞把自己的床铺让给了善财睡,自己则在床边上打地铺。 另一头,躺在床上的姜挺陷入了沉思。 据木南所言,东郭季回来没几天就开始穷折腾,据他推测十有八|九是杜沿杉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他细算了下时间,东郭季回到马场跟杜沿杉到元京的日子应该差不了几天,而他又为杜沿杉一派,如果不是杜沿杉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如此焦躁失了分寸,连那层虚伪的外表都不顾了。 那么,杜沿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还有那来刺探马场的黑衣人,听木南的描述跟上次在荒野中来迎接杜沿杉的暗卫十分相似,不过天下的黑衣人几乎是一个打扮的,姜挺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两者为同一伙的。 听杜沿杉他们那天的谈话,似乎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人,难不成马场里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么? 姜挺按了按太阳穴,他反复查看了黑铁,系统没有任何提示,目前没有危及他性命的事件发生。是呢,他与杜沿杉并无瓜葛,就算是杜沿杉遇到什么危险,系统也不会给出反应。 那个保护国师的任务也只是为了保住姜挺的性命而已,若是杜沿杉因为马匹有问题而发生什么意外,他们整个马场的马场都逃脱不了罪责。 如今,杜沿杉身处元京,再遇上什么麻烦也都与姜挺毫无关系了。 但是不知怎么的,杜沿杉那抹身影始终挥之不去,姜挺辗转难眠,最后披了件衣裳轻手轻脚摸出了房门。 他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夜晚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姜挺被冷风吹得头疼,不过脑袋也稍稍清醒了些,与其在这里苦恼,不如明天去向东郭季打听打听杜沿杉的消息。 马场里的人虽然少,但要藏一个大活人也并非易事,同住的人不论做什么都要顾忌一分。 善舞早早去厨房领了早点,厨房的大娘知道他胃口大,每次都会多给一些,这次他全数拿回了屋内,与善财一同用饭。 以后的每顿饭都得分出一份留给善财,好在善财的胃口并不大。 姜挺他们洗漱完毕后,善舞还在慢条斯理的为善财剥鸡蛋壳,把冒着热气的鸡蛋送到善财嘴边,善财贴着香喷喷的蛋白咬了小小一口。 这鸡蛋还是大娘心疼挨了打的善舞和姜挺,特意给他俩留了一人一个。 善财的情况没多大好转,依旧是呆滞的模样,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善舞似乎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善财身上,善财吃了三四口就不再张嘴了,善舞也不勉强,只是有点心疼。把这剩下的半个鸡蛋扔掉吧,太浪费了,自己吃吧,心里又有些怪怪的。 他盯着蛋白上的咬痕发呆:“越看越像……” “像什么?”姜挺咬着半个馒头,含糊不清地问道。 “像我以前养的那条阿黄……”善舞脱口而出。 “咳……”姜挺差点被噎死,他快步走到桌边,拿着茶杯灌下几口水。“呼,你这什么比喻啊?” “我家阿黄是我在寺门口捡的,求了好久师父才答应让我养下来。”善舞把半个鸡蛋放在碗里,打算留到中午或者晚上热一热再喂给善财。“刚捡到阿黄的时候,它才一咪咪小,每次都要我亲自喂它才肯吃饭。” 善舞陷入了回忆中:“我们寺里都是吃素的,见不到一点荤腥,这也是师父不怎么同意收留阿黄的原因。不过养了阿黄之后,我才发现它并不挑食,什么馒头白菜都能吃……那么乖巧的阿黄,最后却死了……” “不要难过了……”姜挺走到善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心真意待阿黄,它这辈子能遇到你已是幸事。” “不……要不是我把它带进寺里,它说不定就不会死了。”善舞打断姜挺的话,“阿黄是被一个来寺里进香的香打死的,说阿黄惊扰到了他的父亲,可阿黄生性温柔,也不会去纠缠过往的香,每次都是乖乖的待在自己那小窝里……” “那你……”姜挺突然想到善舞是被逐出师门的,难不成是跟这件事有关? “我气急之下推了那香一把,他脚一滑撞到了边上的铜鼎,把脑袋磕破了。那人的父亲很生气,要师父严处我……” “所以你就被赶出了青山寺?”姜挺问道。 善舞点了点头,低头不语。 “就因为这样?”姜挺皱眉,虽然是善舞失手伤人,但对方有错在先,也不至于将人赶出门去啊。 “因为那人的父亲每年都会给寺里添不少香火钱,我们的寺庙地处偏远,来进香的香本就不多。师父也是为了整个寺庙着想,才要我离开青山寺的。”善舞解释道。 “我不该问你以前的事,对不起,你别难过了。”姜挺安慰道,这样一来他也明白了善舞之所以对善财好,是把自己对阿黄以及青山寺的感情都寄托在了善财身上,难怪他一直不愿放弃善财,铁了心要照顾他。“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吧,你心地好人又实在,老天不会亏待好人的。” “嘿嘿,你这样说我可不好意思。”善舞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 “对了,你这大光头,”姜挺笑着用手指戳了下善舞的脑袋,“你一直在暗地里偷偷给自己刮秃瓢吧,我就说怎么这么久了你还一毛不长来着。” “我、我……”善舞涨红了脸。 “你都还俗这么久了,总不能老光着个头啊,难不成还不习惯头上长头发?”姜挺打趣道。 “不是啊……哎,不和你说了,大人昨天说了今早要去马厩前集合,再闲扯就来不及了!”善舞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干脆收拾了下碗筷,起身出门。 “等等我,”姜挺忙跟了出去。 善财被独自留在了屋中,房门还上了锁,怕被突然闯入的人发现他的存在,这样并不是很适合,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东郭季让所有人到马厩前集合,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他命令所有人给马厩进行一个大清洗。 “大人,马厩前几日已经清洗过了,隔三差五的清洗怕是不妥。”王双不太满意东郭季的做法,立刻出声反驳。 “怎么不妥了?”东郭季不悦,剜了他一眼道,“前几日的能叫清洗么?你们只是用水冲了下马厩,今天不许冲洗了,必须用刷子一点一点地刷,刷不干净明天接着刷!” “马厩里必须保留好原来马匹们的味道,这样能起到安抚的作用,下一批马匹才会安心住进里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容易产生焦躁不安的情绪。” “哼,一群畜生而已,会有多难伺候!根本是你想找借口偷懒!”东郭季哪里听得进王双的话,他这几日里异常憋屈,只想找人出气发泄。 苦了马场里的一群马夫,官大一级压死人,对于东郭季的无理取闹,他们只能咬牙忍耐。 “马厩是该好好清洗了,”姜挺忽然走了出来,他装模作样的往马厩里嗅了嗅气味,“味道挺重的,马儿们要是住了进来一时半会也无法习惯吧。” 他给善舞打了个颜色,又对东郭季说道:“东郭大人,小的有事想与大人一说。” 东郭季眯了下眼睛,道:“跟我来。” 跟东郭季相争总是没好处的,王双又是执拗的脾气,只有姜挺来圆场了。 他跟在东郭季身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僻远的围墙边。 东郭季在周围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回头望了姜挺一眼:“说罢,你有什么事?” “大人,我想说的事情与国师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章,忐忑中 第24章 又是杜沿杉…… 东郭季肚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他听见这名字就厌烦。 “你有什么想说的?”他不耐烦地问道。 “小的想问国师大人是否发生了什么?” 东郭季皱着眉头道:“这与你何干?” “国师和东郭大人对小的都有知遇之恩,小的见这几日里大人似乎忧心忡忡,所以才出言相问,小的也是担心大人啊。”姜挺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倒是挺有孝心,”东郭季哼了一声,“元京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什么?!”姜挺一愣,这么大的事东郭季居然对大家只字不提,“皇上什么会?” 姜挺记得前世中,皇帝的身体在后来虽算不上好,但也没有这么快驾崩,应该还能活上好几年才对。 “世事无常啊,当年皇上一直很支持国师大人改革的。如今皇上突然驾崩,国师大人失去了最有力的后台,连同我们整一派系都受到了其他大臣不同程度的打压……”东郭季向姜挺大吐苦水,他也只有姜挺这个倾诉对象了,想到姜挺之前还时常讨好巴结杜沿杉,就不禁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皇帝驾崩,雷帛又失踪,所有不利于杜沿杉的事都集中在一起发生了,也不知他能不能顺利应付下来。 姜挺有股想要立刻赶到元京的冲动,但他去了以后又能做什么呢? “哎——”东郭季叹了一口气,“恐怕我是要在这破马场里待一辈子了。” “大人不必担忧,国师他智勇双全,定有办法化解这场危机。”姜挺安慰着东郭季,也在安慰自己。 杜沿杉一定能度过难关的吧……他在朔国的改革,没有一个人看好,而他却做到了,仿佛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姜挺手上有个看似厉害无比的黑铁,却只能局限于自保。 这里的历史已经跟他的前世产生了变化,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下狱问斩前,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原本拥有重生优势的姜挺,如今也在渐渐失去这个优势,他已无从获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比如谁当上下个皇帝,比如杜沿杉的结局如何。 姜挺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会重活一次,老天需要他做些什么呢?除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外,自己身上还有太多的秘密,可他的记忆总是零零星星,无法完整的拼凑在一起。 “江山都已经易主了,纵然他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让死人复活!”东郭季厉声道,也不知他是希望姜挺能说服自己,还是真和姜挺杠上了。 姜挺不想再与东郭季争辩,随便应承了几句便抽身离开。 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并且明白自己目前能做的,只有在马场里静静等待了。 比起暗潮涌动的元京,马场里也不像姜挺想象中的安宁。 一个潜藏在阴影中的人影站在树上观察了好一会后,终于从上面轻轻跳下。他轻功极好,三两下就跳到了房门口。 房门被一把小锁给锁上了,那人站在门外屏气凝神,只听见外内传来一阵微弱杂乱的呼吸声,看来里面的人真是已是武功尽失。 那人跟踪姜挺等人多日,一直从边境的荒野跟到马场附近,他所跟踪的目标虽已中了令其丧失神智的毒药,一身诡秘的武艺也被统统散尽,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这个对手实在狡猾多端,折在他手下的高手不计其数。就算失去了防身的武功,他还精通各种毒物暗器,一个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那人耐着性子等待了多日,终于确认他的目标的的确确是已经丧失神智,如同一个傻子般任人摆布。 要知道,这个傻子曾经是炼血门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教主左护法,他身份尊贵,哪里受得了这种耻辱,以他的性子断断不会让别人如同宠物般投喂自己。 那人勾了勾嘴角,从怀里掏出一截铜丝,轻而易举的将简单的铜锁解开。他蹑手蹑脚地推开木门,里面的人像座石像般坐在凳上一动不动。 他踱步到左护法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原本需要自己匍匐在他脚边的人。 当初他刚入教的时候就因为在左护法下指令时正视了对方,就被抽了一顿鞭子,吊在刑堂整整一天一夜。 炼血门教规甚严,所用的刑罚也千奇百怪。为了保护被用刑的教众不被致残,刑堂里所有的刑具都是特制的,包括这条抽在他身上的鞭子。 不论抽几鞭,都不会伤到他的筋骨,但所造成的剧痛却足够摧毁普通人的心智。 摸爬滚打存活下来的他做梦也没想到,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左护法居然还有这么一天。如今他落到了自己手里,当年的受辱之恨浮现心头。 “左护法,别来无恙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他视若无睹,在左护法面前来回踱步,继续说道:“没想到这药的效力会如此厉害,连你这种号称百毒不侵的药人也无力抵抗。” “除了这张脸,真不知教主看中你哪点,对你一而再三的手下留情,我可不像教主那样对你心慈手软。” 他走到左护法面前站定,拔出腰间的短刀。 教主下令必须将叛教出逃的左护法带回教中,死要见人活要见尸。他一路跟踪按兵不动,就怕其中有诈,中了左护法的全套。 不过,眼前这人的痴傻模样,心高气傲的左护法无论如何都是装不出来的。 只要把人带回教众,他就立下了大功,不管死活。 他要报了当年的受辱之仇,才能解开心中之恨,将尸体带回去可比带个活人要轻松多了,何况如今的左护法已经形同死人。 想到这里,他又愉悦了几分。 首先,划花这张勾引教主的脸。 正当手中短刀那锋利的刀刃划向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时,左护法半阖的眼睛猛地一睁,左手两指间夹着的银针迅速打入了那人的腰腹间。 那人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了几步,他急忙点住身上几处要穴,以阻止毒素的蔓延。 “你……你竟然是装的!?”那人嘴角流出一丝黑血,银针上是剧毒无比的月边红,天下之内能解此毒的人寥寥无几。 “哼,你的废话太多了。”左护法瞥了他一眼,满脸阴狠之色,全然没了原先那副无害的样子。 “那药怎么可能会失效?”他接连咳出几口黑血,满脸难以置信。 “你忘了我是药堂出身的么?”左护法嘲弄道,“哦,你入教的时候我已经是护法了,那一顿鞭子可受得?” “贱人!我就算是死也要拿你填命!”身上的痛感告诉他剧毒已快速入侵到五脏六腑之中,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使出浑身最后一股力气向左护法打去。 左护法身上的武功还未完全恢复,心知无法接下对方这一招,便顺势往后一倒,从嘴中吐出一枚他最后保命用的药丸。 这药丸必须足够的体温才能凝结成型,在离开温热口部的那一瞬间,周遭的温度骤降,药丸顷刻碎成粉末状,全数撒进了对面袭来那人的眼中。 这是可以让人立刻失明的毒药。 那人双眼充血,眼中已是漆黑一片,他怒吼着胡乱攻击,屋内的摆设在他的踢打下已乱作一团。 所幸全部的马夫都被东郭季叫到马厩前去了,发出如此大的声响也无人察觉。 很快,那人渐渐失力,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躲在角落的左护法见他无法再伤到自己,这才慢悠悠的柜子边走了出来。 用脚踹了踹他的头部,确定人已经死透了后,从袖中拿出化尸粉倒了一点在尸体上。 只见尸身很快冒出一股青烟,偌大的一个人慢慢化成了一滩水,只剩下一身的衣物躺在地上。 左护法用脚尖将衣物在地面上来回拖动,把地上的水渍吸干后,一齐踢进了善舞的床铺下面。 做完这些后,他额头冒出些细汗来,略带气喘的坐回到凳子上。 他身上的毒才解开没多久,手脚算不得利索,刚才的那一番搏斗已耗尽他所有的体力,地下的一片狼藉已无法收拾如初。 等他完全恢复过来,就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见过他落魄之貌的人都要死。 特别是那个和尚! 对方一直暗中跟踪自己却迟迟没有动作,估计是想独吞功劳但又不敢贸然出手。他身上剩下的暗器和毒物只适合近距离攻击,为了诱惑对方尽快对自己下手,以免节外生枝,他这一路上都假装毒发失神。 原版他是打算在荒野中与对方周旋,谁知半路跑出个和尚来,还将他带在了身边,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这一路上,他只能任由和尚像只小猫小狗般的圈养着自己,只为掩饰自己早已解开奇毒的事实。 想到此处,他便怒上心头,恨不得立刻掐断和尚的脖子。 他虽从小被老教主当做药人培养,但优良的体质很快在数十个药人中脱颖而出,自从他炼成百毒不侵之躯后,老教主当他教中至宝般看待,又把他升做金贵的左护法,哪里受过这等羞辱。 低咳了几声后,他盘腿而坐,开始调息。 这些账,以后慢慢清算。 炼血门的左护法姓关名爻,关爻自小在炼血门中长大,他是被老教主在某个冬天捡回来的。原本会被当做普通教众培养,谁知竟意外发现他的体质非常适合做药人。 老教主对这个药人十分欢喜,不但升他做药堂堂主,还将自己的一身武艺全全传授给他,教他制毒解毒之法,以及各种暗器的使用。 关爻在教中那几年可谓风头正劲,一时无二。 谁知老教主被正派重伤不治,关爻所研制的一剂无色无味的毒药也被盗走。在他追查之下,竟发现当今皇帝死在了毒药下,这种药毒发时就跟普通生病没两样,就算是御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湖人不过问朝中事,他根本没料到自己的药会被拿去毒害当今皇帝,这样跟国贼有何区别? 而陷害他的人,正是老教主独子,现任的炼血门教主。 第25章 善舞等人清理完马厩回到屋里后,发现屋内乱成一团,关爻还倒在了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善财!”善舞急忙抱起关爻放到床铺上,“善财,你怎么了?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唔……头疼……疼……”关爻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想要掩饰这一地狼藉,也只有用这个方子掩盖过去了。 关爻体内的毒素还未全完清除,武功也没有回复,只能暂时依附着善舞,继续靠他们的庇佑。 那天他在街头看见善舞和姜挺对付几个打手时所展露的身手,心知这两人有武功底子,恐怕自己一时半会没有胜算,就算要报仇也不能急于一时。 “姜大哥!姜大哥!”善舞兴奋的朝姜挺喊道,“善财恢复神智了!” “嘘,”姜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们可是背着外人偷偷收留关爻的,“这么大呼小叫的,是想让别人都知道么?” 善舞连忙闭上嘴。 姜挺走到床边,拿出一粒事先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药丸,想要喂入关爻嘴里,但对方一直死咬牙关不肯张嘴。 “这只是强身健体的药,快些服下,身子好早些恢复过来。”姜挺哄骗道。 关爻是用毒高手,对这种要入口的东西本就十分忌讳,哪里肯乖乖就范。 善舞在一旁干着急,眼看着四下里桌椅板凳被弄得一塌糊涂,可见关爻方才有多痛苦才会造成这幅样子。 他见关爻挣扎的厉害,忙按住他的脑袋,把他的嘴掰开,好让姜挺顺利把药喂进去。 善舞一身蛮力,关爻挣脱不得,白秀的脸也憋出两抹红晕,最终咽下了那里苦涩的药丸。 心底里又记恨上善舞几分。 喂完药后,善舞扶关爻躺下毛病给他盖上棉被,两人又把屋内整理干净。 现在已是正午时分,他拿着早上剩下的半个鸡蛋与姜挺一同去厨房领饭食,顺便请大娘把鸡蛋弄热。 大娘随手塞给了他们几个野核桃,说是在外面摘的。 姜挺不爱吃坚果类的玩意儿,把核桃全给了善舞,善舞心疼关爻,自然是把难得的核桃全留给了关爻。 “善财,善财,我给你剥核桃吃好么?” 关爻装睡中…… 随后,他听见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核桃质地坚硬,无法用手指直接剥开,善舞把核桃放在地上,找来个硬物一阵敲打,把大粒核桃肉的一块块挑出,存在一起好给关爻当小点心。 姜挺进屋后一惊,自己的黑铁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善舞手上去了,还被当做锤子来使用。 “敲不得!”姜挺急忙阻止善舞的动作,这黑铁要是被敲坏了,那他身上的秘密可就一辈子都无法获知了。 “姜大哥?”善舞一脸疑惑,“这奇怪的东西原来是你的啊?我见它掉在地上,就拿来敲核桃了。” “你这和尚……”姜挺一脸无奈,将黑铁揣进怀里,“是我不小心掉了,以后要是瞧见了记得捡回来还给我……” “哦,好。”反正核桃已经全敲开了,善舞捧着满满一手核桃肉,显得十分开心,等关爻醒过来就给他吃,全部都给他吃。 马场里没有了供给上来的马匹,整个马场里空空荡荡的,所有能打扫的地方都被打扫了好几遍,东郭季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只好让马夫们都放了假。 日子清闲了不少,善舞整日陪着关爻,对其照顾有加。 姜挺见厨房大娘在空地里种了些蔬菜,也起了心思,若是把那一大片空地都利用起来,种上蔬菜或者其他植被,马场里也不至于太过穷困潦倒。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娘后,大娘却摇了摇头:“这里的土地并不适合种作物,根本结不出收成。” “可这一小块地上怎么能种出庄家来呢?”姜挺问道,他蹲下|身子捏起一点泥土在指间搓弄,并无特别之处。 “我也是歪打正着,无意间掉了些菜籽在这附近,结果就长出蔬菜来了。”大娘继续补充道,“后来我也在其他地上撒了些菜籽,但一无所获,只有这一小块地皮能种东西。” “这就奇怪了……”姜挺略有所思,也许他可以借助黑铁里的书籍知道答案。 朔国的农业并不发达,生产力低下,也许跟朔国所处的土地有什么关系。 姜挺趁着空闲的几天,日日看书,很快将系统内累积的积分用掉了大半。 他终于在一本书中了解到了一些游泳的信息。 不同地区的土壤其质地也不同,它产生的变化与同一区域的地形、地质、水文、动植物、气候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据种类可以分成酸性、黏性等等。 书内还提到了改变土壤质地的方法,比如在土地中撒石灰便能中和酸性,石灰也可以用草木灰来代替;要改变黏性的问题,就在土地中加沙子等等。 姜挺研究了半天,决定尝试那土壤改变成适合种植庄稼的那种。 *** 再说杜沿杉那边。 杜沿杉终究是活着离开了元京,毫发无伤,只是被贬去了国师一职。 原本新皇准备让他做个县令什么,他却主动请缨去边境的马场担任主管,众人都以为这个精明的国师已经疯了。 其实他是有其他打算。 杜沿杉派出自己的暗卫一直在暗中调查失踪的皇长子,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先皇知道。 先皇年少时曾微服私访,与民间的一位女子情投意合,并生下骨肉。只是后来他被卷入了皇位之争,怕母子两人受到牵连,一直没有将此事昭告天下。 等他顺利登基之后,他们母子却在一次灾荒只能失去了踪影。这些年来,先皇一直在暗中寻找他们的下落,他坚信自己的孩子一定活着。 在他去世前,他又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杜沿杉一个人,希望对方能为自己找回这个儿子。 杜沿杉果然没有辜负先皇的期望,终于在一处偏远之地打探到皇长子的下落,只是没有让先皇见上亲生骨肉一面,早就了无可挽回的遗憾。 据暗卫来报,这一点母子与先皇失去联络后,辗转来到了某个山村,随后她因病去世,年幼的皇长子便被一户农家收养。 这户农家膝下无子,原本将皇长子视如己出。可没过多久,他们的亲生孩子便顺利出生了,而后又连得几子。 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户,并不富裕,家里人口多了,吃饭便成了问题。 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皇长子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时常收到苛待。 几年后,长皇子长大成人离开了这家农户。 暗卫们分成几路搜索,发现他竟去从了军,最后流落到马场里。 这个人便是木南。 当年先皇给他取名为楠,估计这木南两字是被其生母拆开后告知收养他的农户夫妇。 在确定皇长子的身份后,杜沿杉即刻动身前往马场。 他必须尽快将木南保护起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会威胁到木南生命的势力太多太多。 杜沿杉哪怕是拼尽所有也要将他拥立为皇,只有他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真正的皇位继承者。 此外,杜沿杉还得尽快寻回雷帛。 雷帛失踪时,连同他身上的兵符一起失去了消息。雷帛是朔国的第一猛士,他手握的兵符可以调动朔国最大的军队,只要军队站在他们这边,为皇长子夺回皇位便多了几份把握。 马场里的木南整日跟着姜挺刨土种地,过着生平最开心的日子,殊不知不久以后,他的身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今年朔国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提前了些降临,马场被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 木南早早起床,在跑场里堆起了雪人。他还是个半大孩子,虽然和成年人干着同样的活,却依旧童心未泯。 跑场十分宽敞,随随便便就能滚起一个巨大的雪球来。 “木南,”姜挺站在窝棚下朝远处的木南招手,“当心受凉了,你快过来吧!” “我就快做好啦!”木南回复道,零星的雪花飘落在他的头顶,连眉毛上也沾了少许。 他一共滚出两个雪球,一大一小,小的是他,大的则是姜挺,两人雪人手拉着手,显得亲密无间。 “怎么了?想你娘了么?”姜挺把厨房大娘煮好的热姜汤盛来一碗,递给木南。看到木南在跑场里堆了一对雪人,还以为他想念家人了。 “嗯……谢谢。”木南吹了口热气,他的双手冻得通红,抱住火热的瓷碗十分舒适。 姜挺自然是不知道其实他堆的正是自己,木南只能把这些个小心思藏在心里,只盼有一日能亲口告诉姜挺。 眼下还不是时候。 两人的宁静很快被打破。 当初杜沿杉留在马场的两匹瑞马竟死了一匹。 众人围在马厩前,中间的干草地上躺着一具马尸。 未死的另一匹瑞马已被隔离到了边上的一个马厩里,被牵走时它一直回头观看并发出低鸣。似乎是在和自己的同伴做最后的告别。 “怎么回事?!”东郭季披着件厚实的冬衣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他一直深居简出,整日窝在自己房内,连皮肤都白了一些。 “马是病死的,不是什么传染病,无需担心。”王双查看了马尸后说道。 “这可是我国唯二的两匹瑞马啊!若是朝廷追究下来,该如何是好?”东郭季火冒三丈,如今他失了势,随便一个罪名就够他受的了。“母的还是公的?” “是母马。” “你们这群废物,平常是如何在照顾马匹的?都不要命了是不是?这两匹瑞马可是先皇所赐,国师交由我们马场暂为看管的,原本是一公一母,如今只剩公马这该如何是好?”母马还能受孕产下小马,如今死了母马,留着公马也没多大用处了。 这里地处偏僻,东郭季对于杜沿杉被贬官一事还不知情。 而杜沿杉本人,已经到了马场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秘密都曝光了,以及文内提到的一些资料不可考究…… 第26章 姜挺再次见到杜沿杉时,对方穿着一袭浅色的长衫,身上披着并不厚实的披风,远远望去似乎要与身后的雪景融为一体。 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杜沿杉淡淡地看了姜挺一眼,径直走进了马场里。 东郭季将杜沿杉迎到了自己的屋内,他所住的这间屋子是马场里最好的一间。随后,他又殷勤地端来热茶和炭盆。 “可以了,坐吧。”杜沿杉挥了挥手,示意他停下,“这几日马场里可有异常?” “大人……”东郭季可不敢坐在杜沿杉身边,他站在一边踌躇不定。瑞马是先皇钦赐,现在却突然死了一匹,若是被杜沿杉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但不如实禀报的话,等杜沿杉问起瑞马的事来反而更糟。 “怎么了?”杜沿杉微微蹙眉。 “大人,属下该死!”东郭季干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几日不晒太阳的苍白皮肤更衬得他一脸憔悴,“大人寄放在马场里的两匹瑞马,属下一直亲力亲为的照看着。前几天属下不小心染上风寒,身子实在支撑不住,便在屋内休养了几日,谁知一门口就得知了瑞马死了一匹的消息。属下实在是愧对大人!” “我知道了,”杜沿杉显得十分平静,“我来这里之前已经递了折子,明日你便启程回元京吧。” “我可以回元京了?”东郭季眼放精光,满脸喜色又极力掩饰着,“大人此次前来马场可有要事吩咐属下去做?” “无事。”杜沿杉放下半冷的茶杯,起身走到门口。“我已不再是朔国国师了,从明天起会接替你在马场里的职务,你可以回元京去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杜沿杉此行表面上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小厮,其实还有两个潜藏在附近的影卫,其他的手下都被他派遣出去寻找雷帛的下落。 他在离开元京前已将东郭季在战马一事上的失职,以及其他一些受贿的罪状呈交给了刑部,待东郭季抵京之际便是他入狱之时。 在那个古怪的梦中,东郭季对自己的背叛历历在目。梦醒之后,杜沿杉暗自留意着东郭季的举动,果然如同梦里那般,此人表里一如,背地里做了不少下三滥的勾当。 他很容易便将那些罪证收集起来,这样的人,用不得也留不得。 这马场的冬天,似乎要比元京那里冷上几分呢。 杜沿杉抬手收紧了衣领,向路过的马夫打听了木南的住处。他早已按耐不住,想要迫切的见一见这位皇长子。 马场里的那些房屋年久失修,均已十分破旧,连上次扩建起来的几座泥坯房也是粗糙简陋,土墙松动,屋顶漏雨。 朝廷拨给马场的月银少之又少,别说就修整这些房屋了,连马夫们的伙食都只能勉强凑合。 当初要求扩充骑兵与战马本是杜沿杉的主意,如今他被罢免了国师一职,整个计划都被叫停了下来,马场里的马夫也要遣散一半。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他还有更重大的事必须去完成。 杜沿杉扶着嘎吱作响的木质栏杆,不禁皱起了眉头。 让皇长子住在这样的地方,着实委屈了。 从东郭季的住房走到木南他们的屋子需要穿过一片空地,小厮取来一把纸伞想要为杜沿杉遮雪。 “不必了,你先将马车上的行李搬进屋内,稍稍整理一下。”杜沿杉接过小厮手里的纸伞,挥退了小厮。 他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将这件事告知木南,事关重大,理应尽早让当事人知道才行。木南从小在民间长大,皇家子嗣该具备的东西得从头学起。 他现在还不清楚木南的品行为人,也不知对方是否能接受他的新身份。 一切等接触木南之后再做定夺。 木南的屋子被锁住了,杜沿杉叩了几声后见屋内无人应答,便撑开纸伞往其他地方寻去。 雪越下越大,从起初几片零星的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地面上很快叠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杜沿杉穿着锦靴,鞋底厚实踩在的积雪上,发出“嚓嚓”的声响,在雪地里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这些脚印又被天上落下雪花覆盖。 马场里空荡荡的,几个在瑞马马厩里的马夫们已将马的尸身暂作处理,准备等雪停了把尸体运到外面去掩埋。 他们处理完之后纷纷回到了空屋里,这间空屋是马场里最大的一间,平常用来存放各种饲料器皿,现在没了需要驯养的马匹,这屋也便空了下来。 不过由于屋内常年存放东西,里面一股霉味,平常不太会有人过来。 这里便成了烤火的最佳之处。 这偏僻的马场里没什么娱乐活动,不知是谁提出要烤火盆。马场储备的木炭不多,平日里只有东郭季才能用炭盆取暖。 接着便有人去厨房借来一口废锅。 柴房里有现成的柴火,善舞搬了一些过来放进锅子内,用火石点燃,整个空屋渐渐暖了起来。十几个马夫围坐在一起,一同烤火闲话家常,也别有一番滋味。 木南玩了半天雪,手脚冻得冰冷,正站在人群外围哈气暖手,他的目光扫了两圈并未发现人群中又姜挺,从刚才开始就没见到姜挺了,也不知他跑哪里去了。 另一边的东郭季则激动万分,早已在自己屋内收拾好了行装,巴不得连夜就走,他早就受不了这枯燥清贫的马场生活了。 只要能回到元京,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杜沿杉如今沦落到了马场里,依目前的局势杜沿杉肯定没有能力翻盘,只要尽快和杜沿杉撇清关系,他便还有翻身的机会。 至于杜沿杉的死活,可就与他毫无干系了。东郭季眯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杜沿杉一连寻了好几处地方,没找到木南,却碰见了姜挺。 姜挺没有打伞,又找了杜沿杉好一路,肩上已积起了一层薄雪,脚上的布鞋也被雪水打湿。 “你……”杜沿杉一时语塞。 “大人可是在找什么?”姜挺走到杜沿杉身后站定,他比杜沿杉高出小半个头,说话间不自觉稍稍低了下头,发顶上的积雪滑落了几片。 杜沿杉见了,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没找什么,四处看一下罢了。” “外头雪大,大人赶了一天的路,还是进屋暖和一下为好。”想到马场里没有多余的住房,杜沿杉可能一时半会没有可以休憩的屋子,姜挺补充道,“大伙儿都在南面的大屋里烤火呢,大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你带路。” 杜沿杉示意姜挺走到自己的伞下,姜挺所站的位置打伞比较顺手,他举起右手去握对方手中的伞柄,在杜沿杉顺势松手的同时,两人的指间不经意地擦过。 想起野外的那场荒唐事,杜沿杉面露一丝尴尬之色,随即又很快隐藏起来:“走吧。” “嗯。” 只是个简单的打伞动作,却让姜挺心跳不已。重活一世的他自从放弃对苏妙的感情后,心境早已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不堪了。 可现在走在杜沿杉的身边,他竟有些紧张起来。 两个成年男子共撑一把伞始终有些小了,姜挺将举着纸伞的手尽量往杜沿杉那边靠,不知不觉将大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肩上很快又积起了一层银白色的雪花。 手离杜沿杉太近,还有几缕青丝拂过姜挺的手背。 “大人,您的箭伤好些了么?”为了转移注意力或是打破过于安静的气氛,姜挺开口问道。“上次你走得匆忙,不知路上可有继续疗伤?” “已无大碍。”杜沿杉答道,“你上次给我用的伤药很好,伤口恢复的很快,那是什么药?” “……是友人所赠。”姜挺迟疑了一下,那是系统里兑换的奇药,无法跟杜沿杉做过多解释。 “又是赠送你马匹饲料的那位友人么?”杜沿杉侧过脸,冷声问道。 “嗯……我……”姜挺无意隐瞒杜沿杉,只是这黑铁太过玄妙,怕杜沿杉无法接受,而且还会牵扯出自己身为异族的事实。 他不希望对方将自己当做疯子或异类来看待。 杜沿杉很轻地叹了口气,轻到连姜挺都没有察觉。 没等姜挺多做解释,他们便来到了众人烤火的大屋前。 杜沿杉在门前停步,伸手想要推门,姜挺见状忙收起纸伞,为杜沿杉打开屋门。 一阵冷气涌入屋内,正在烤火的众人发觉杜沿杉的到来,纷纷站了起来。 “参见国师。”几个心思活络的马夫异口同声地说道。 杜沿杉摆了摆手:“我已不再是朔国国师了,从现在起负责打理马场的所有事物,东郭季大人明天便会离开马场。” 说话的同时,杜沿杉也在人堆中寻找皇长子的身影,很快他便发现了符合身份的人。 杜沿杉细细打量了木南一番,从年岁上来看,他应该就是皇长子了,只是面相有些怯懦,并不适合成为帝王。 不过没关系,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改变皇长子。 “坐下吧,大家不必拘谨。”杜沿杉继续说道,“过会大家一同用晚饭吧,我有事要宣布。”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期间没有再看见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国师认为姜挺对自己有所隐瞒,国师表示高兴! 以及我要日更我要日更我要日更!!雪姨脸 第27章 杜沿杉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元京,马车上只有少数衣物和钱财,大部分是他平时收藏来的书籍。 户部要求杜沿杉立即缩减马夫的数量,以节省马场的开支。 马夫们大部分是穷苦人家出生,之前户部克扣不少马场的月银,杜沿杉也是知情的。为此他十分愧疚,这群马夫均是他招募过来的,如今他自身难保也无力再维护他们。 他的俸禄并不多,所幸围观多难还是有一些积蓄的,他决定从自己的积蓄中拿出部分围坐马夫们的遣散费。 在前来马场的路上,马车经过了附近的村镇,他又吩咐小厮下车买来一些鲜鱼、腊肉和蔬菜,放在车厢里一起运到了马场里。 这一顿便是大家的散伙饭了。 当杜沿杉回到元京时,皇位之争已经落幕。 皇位最终为离王所得,新皇登基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将一切扩军的计划叫停搁置,第二件是贬去杜沿杉的国师一职。一时间弹劾杜沿杉的奏折满天飞,奏折里的内容有的小题大做,有的子虚乌有,分明是要至杜沿杉于死地。 而朔国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种模式,将银两与物资耗费在对大彦国进贡上。 彦国对前段日子里朔国的那些个小举动十分不满,加重了每年需要进贡的贡品,也是对新皇的一种警示。 新皇为了对彦国示好,立刻拿主张改革的杜沿杉开刀,罢免了他的国师之位,原本还打算将他下狱。 谁知杜沿杉仍有后招,当廷取出先皇御赐的免罪金牌。这面金牌在朔国开国之时,由开国君王所铸造,当年他听信谗言赐死了最为宠信的部下,事后又追悔万分。事后,他亲自设计了图形,一共铸成三面免罪金牌。 迫于免罪金牌的震慑力,新皇最终没有降罪于杜沿杉,与其罢免之后令他可以四处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不如继续让他做个小官。 思前想后,先皇应了杜沿杉的请求,派他去管理马场。 那个马场位于偏远的不毛之地,可以困上杜沿杉一辈子,使其受尽屈辱,还能换得一个新皇仁慈的美名。 堂堂国师一夜之间成了小小的马倌,这个消息立刻在元京城内传开,成了百姓们在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 杜沿杉出城那天,雪下得很大,但仍有不少百姓前来相送。他的改革令不少处于底层的穷人受益,这些恩情百姓们都记得,但百姓的支持无法改变皇帝的旨意。 *** “大人,,这些书籍放在这里就可以了么?”杜沿杉的小厮问道。 “嗯,搁着吧。”杜沿杉刚看完暗卫们传来的密报,至今还未寻获雷帛的下落。他将纸条丢入烛火之中,看着跳动不定的火光,陷入了沉思。 雷帛武艺极高,却神不知鬼不觉失踪了这么长时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切都显得毫无头绪,莫非还有其他势力搀杂了进来? 冬天的朔国,天黑起来特别快,还没到用晚饭的时辰就需要掌灯了。 好在小厮的手脚还算快,将一干行李全数整理完毕。东郭季想让出自己住的那间好屋子给杜沿杉,但被他婉拒了。杜沿杉对吃住方面向来没什么讲究,随遇而安。 这小厮跟随杜沿杉多年,聪明伶俐,也算是较合杜沿杉的心意,才会被一直留在身边。 他收拾好行李后,又跑去厨房观望,见饭菜差不多做好后,便跑回屋内告知杜沿杉,拿着油灯将杜沿杉带到了大屋。 以前马夫们吃饭都是回自己屋子,杜沿杉临时提出要大家一同吃饭,马场里一下子没有足够大的桌子,几人只好搬来几张桌子拼凑成一张。 杜沿杉没来之前,谁都不敢坐下,仿佛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一般。 “大家都坐吧,”杜沿杉进屋后,坐到了东郭季给他安排好的座位上。 杜沿杉发话后,其余人才坐了下来。 冬天没什么新鲜蔬菜,小厮所买来的大部分是村里人储藏在自家地窖里的白菜、土豆和萝卜等,荤菜的选择要多一些,有腊肉、酱鸭、腌鸡等。 这顿饭在马场里已经算得上颇为丰盛了,特别是那道鲜嫩的鲫鱼豆腐汤,让许久没闻到肉味的马夫们食指大动。 杜沿杉修养极好,即使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也不愿在用饭的时候开口。他细嚼慢咽着,不发出一点声响,惹得坐在边上的一群粗人也斯文也不少。 饭桌前只有窸窸窣窣的吃饭声,偶尔传来几下筷子碰撞到碗盆的声音。 这顿安静的饭很快被吃个了精光。 杜沿杉的胃口不佳,只随意吃了些便搁下了碗筷,静静地坐着。 等大伙差不多都放下筷子时,他清了清嗓音:“大家应该都知道先皇驾崩一事了吧……” 满座哗然,他们压根不知道这件事,马场这么偏僻的地方基本与外界隔绝,只有需要去村子买菜的大娘才会偶尔跟外面的人接触。 杜沿杉淡淡地瞥了东郭季一眼,先皇驾崩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有信使到全国各地的部门传信,东郭季收到信后居然没有告知其他人,这是对先皇的大不敬,是要被定罪下狱的。 东郭季窘迫地低下了脑袋,他因为杜沿杉被罢官一事满腹忧愁,一时忘了通知其他马夫,没想到杜沿杉会突然来访。 “……而我也被罢免了国师一职,当初这个马场是我一手建立的,如今户部要求我削减掉一半的人手,我无力护住各位,是我对不住大家。”杜沿杉低垂着眼眸,神色凝重。 马夫们闻言面面相窥,自从战马被运送出去后,新的马匹迟迟没有运送过来,马场也一日不如一日。但是削减掉 今天听到这样的消息,有个别马夫其实心里没多大意外,按着这样的发展,这个马场迟早会完蛋。但失去这份活计就意味失去收入,谁也不希望马场关闭。 “大家可以选择继续留在马场或者明天回乡,离开者每人可以从我这里领取五两银子作为补贴,不必担心日后的生活。”杜沿杉继续说道。 在收入普遍偏低的朔国,五两银子够普通家庭生活上一整年了。 继续待在马场里也没多大前途,每月领着微薄的工钱,还不如拿着银子回乡另谋出路。 桌前的众人很快做好了决定。 散席之后,善舞早早跑回了小屋,他偷偷带了些饭菜给善财。开锁进屋后,就看见关爻将他的被褥枕头全丢在了地上。 他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善财?” 善舞发觉自从关爻“恢复意识”后,就不如以前那般讨人喜爱了,动不动就闹脾气,问他什么也不肯开口。 关爻刚刚独自一人在屋中调戏,武艺恢复了三层后一直无法冲破第四处穴道,似乎是毒素损害的缘故。 他不禁有些恼怒,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恢复以前的身手。如今他寄人篱下,虽说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但伙食太差,衣服寒酸,比他在做左护法时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这个烦人的光头整天“善财、善财”的叫自己,竟敢把这么愚蠢的名字按到自己头上。 关爻憋了一肚子气,躺在床上背过身去。 善舞被他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他端着手里的饭菜走到床边上,好声好气道:“善财乖,快吃吧,不然饭菜要凉了。” 高大的身形将油灯的灯火给挡了起来,将床上的关爻整个罩在了阴影中。关爻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理会这个大个子。 “是不是整日将你关在屋里,你生闷气了?”善舞哄道,“你别气了,难缠的东郭大人明天就要走了,那个杜大人看起来挺好相处的,我尽量去说服他收留你在马场里,倒是你就能出去透透气了。” 关爻睁开眼睛,眼中闪着捉摸不定的神色,大多数时间他是不去搭理善舞的,都是善舞一个劲的说着话,就像是把他当个普通人而不是傻子来看待。 在炼血门的日子里,老教主宠着他,是看中他的的资质,后来的新教主袒护他,是看中了他的皮相。 那么这个光头呢?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还是他也看中了自己的什么呢? 至少目前,他不习惯善舞对他的好,也受不得这种好。 过了一会,姜挺、木南还有李易也陆陆续续回了屋子。 “善舞,你回离开马场么?”姜挺一边铺着棉被,一边问道。 善舞摇摇头:“我不想走,不过……” “不过什么?” “我明天去问问杜大人可否收留善财,若是大人同意了,我就跟善财一起留下,不同意的话我带着善财一起走。” “你这人还真是执着。”只是一个外人罢了,竟能得到善舞如此相待。姜挺看了眼床上的那抹身影有些羡慕,天下之大,能得一人真心对付是多么不易。 “姜大哥,你会走么?”木南坐在自己床上,怯生生地问道。 “我不会走,”姜挺想也没想就答道。 “哦,”那我也不会走的!木南暗暗想到。 “李叔,你呢?”善舞抬头问李易。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罢。”李易早早躺在了床上。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么? 姜挺想到以后能和杜沿杉生活一段时间,心里便有些雀跃。可杜沿杉是被贬官来到这里的,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吧。 那样的一个人,以后却要和他们这样一群底层的粗人混在一起,真是有点鹤立鸡群了。 他又何尝不是那鸡群里的一只“鸡”呢?竟会杜沿杉产生了不可言说之情。 想到这里,他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又被打压了,忧伤哪 第28章 第二天姜挺早起出门,发觉走廊上站了很多人。 马场里的大多数马夫都选择了回乡,他们正排队领取着杜沿杉所承诺的遣散费。 杜沿杉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他在离开元京前就已做好了这个打算。 他本身清廉,除了元京城里那座国师府邸,以及先皇御赐的一些物品外,几乎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不管是新帝还是其他大臣都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查抄了国师府,杜沿杉便一无所有了。 但自从杜沿杉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他知道自己会迎来被罢官这么一天,所以便在暗中转移了自己的部分财产。 国师府被查抄后,他来到了自己一所不为人知的私宅,取走了所有的银两,还将一些能变卖的东西尽数卖去,全部换成了最为实用的银子。 如今发放给马夫们,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偌大的一个马场里转眼间只剩下了六个人,姜挺那一屋子的人都留了下来,再加上一个王双。 杜沿杉看着他们几个,点了点头道:“好,有你们几个继续愿意留下来便好。”他抬头望了会灰蒙蒙的天空,雪总算是停了,天空还未完全放晴。 “斗雪的尸体还没掩埋吧?”他突然问道。斗雪是死去那瑞马的名字,公马则叫斗霜。 “嗯,还在马场里,用稻草盖着。”姜挺应声道,马夫们忙着领钱,竟忘了处理尸体一事,“小的立刻将斗雪运出去掩埋。” “过会我与你一同去吧,先用些早点才有力气干活。”杜沿杉说着又转身走回了自己暂住的屋子,先前他拒绝了东郭季的那间,与自己的小厮一同在一间四人屋里将就了一晚。 如今同住的两个马夫已经离开,其余的屋子也空了出来,一人一间也不成问题。 大娘用昨天晚上剩下的一些食材做了一锅香喷喷的菜粥,给他们一人盛了一大碗。 待杜沿杉来到厨房时,他已换了一身较为轻便的衣服。 姜挺愣了一下,见惯了杜沿杉穿长衫长袍儒雅打扮,倒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短打布衣。 杜沿杉迎上了姜挺的目光,解释道:“过会要一起刨土挖坑,换这套衣服合适些。” “挖坑的事交由小的来做便可以了,”姜挺忙说道,杜沿杉若是要送斗雪最后一程,在一边看着就行,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做过粗活的。 杜沿杉不再说话,端起瓷碗开始喝粥。 吃过早饭后,姜挺从仓库里找出一辆木头推车,一匹成年马的体重差不多有三百到四百公斤,需要几个人一起搬上车去。 杜沿杉见状也上前来帮忙,想起自己临走前还活蹦乱跳的斗雪,再见面时已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不禁悲从中来。 当年,先皇将两匹瑞马御赐给他时是何等意气风发,那样的帝王却在他离开元京的短短几月内去世,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无法见到,就像这斗雪一般。 众人好不容易将斗雪的尸首搬上推车,姜挺牵出跟着他一起回马场的砚墨来,把车辕固定到砚墨身上,牵着缰绳将推车拉出马场去。 两人一前一后步行了大概半个时辰,昨天的一场大雪使得地面被厚厚的积雪掩盖,行走起来十分吃力。 “埋在这里如何?”在经过一片松树林时,杜沿杉开口说道。 “嗯,”姜挺停下脚步,往四周看了一下,这片松树林他之前也来过,环境十分幽静,将斗雪埋在此处挺合适的。 姜挺解开砚墨身上的车辕,找了个位置将车身倾斜,斗雪的尸体从车板滑落至雪地中。他拿起一起带出来的铁铲,把斗雪身边的积雪一点点铲开。 杜沿杉随即也加入当中,他拿着铁铲用力扎进雪堆里,却怎么也铲不动,只好用眼神求助于姜挺。 “大人,你铲得太深了,”姜挺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看雪好像挺轻的,越下面的积雪被压得越密,你把铲子收回来,铲浅一些。” “好,”杜沿杉自是没有干过这种耗费体力的粗活,就连铁铲也是第一次使用,他模仿着姜挺的动作铲雪,见对方铲起雪来挺轻松的,自己却一铲都铲不动,只好听从姜挺的法子,先从一小铲一小铲开始。 两人很快把铲开一片空地来,接下来要把泥土铲开,根据马匹的体型,足足要铲出一个将近两尺深的土坑来。 铲土比铲雪还要费力,没一会儿杜沿杉的脸色便有些发青,手里的动作却越来越猛烈。 姜挺察觉到异常后,忙拉住了杜沿杉的胳膊,抢过对方手里的铁铲,摊开手心一看。 果然磨出了很多血泡来,杜沿杉这双手拿惯了光滑的笔杆,掌心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住铁铲铲柄的长时间摩擦。 “大人,你先坐在推车上歇息一会吧,接下来的活交给我做就行了。”姜挺单手把杜沿杉的铁铲牢牢抓住,不愿再让他拿走。 “这没什么……我还能再铲一会。”杜沿杉摇摇头,伸手握住铲柄,铁铲在姜挺手里纹丝不动,他皱着眉头看向姜挺,对方也在看着他。“……你给是不给?” “不给!”姜挺拒绝道,“这不是大人该干的活。” “可笑,我该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干涉。”杜沿杉两只手都抓着铁铲,依旧无法将铁铲夺回,他双目略带懊恼地瞪着姜挺。“松开……” “小的只是不想看大人这么折磨自己。” “……姜挺,你可清楚自己的身份?”杜沿杉冷着脸,面上仿佛也结起一层冰霜,眉宇间隐隐浮现一股怒气。 “小的知道,小的认为大人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光是为了自己……”姜挺直视着杜沿杉的怒容,“也是为了朔国,大人你不该自暴自弃,总有一天你还会回到属于你的位置。” 杜沿杉叹了口气,最终松开了双手,铲柄上已沾了不少他手里流出的鲜血。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只是心中压抑难舒,积攒了太多郁结之气。他想要发泄,仿佛身上的疼痛能减轻这种郁结。 姜挺把铁铲放在一边,拉着杜沿杉的胳膊走到推车边:“大人,你先坐下休息会,我马上就好。” “不必了,我站着就行……”杜沿杉的嗓音有些发哑,“辛苦你了,我不该在这样大雪天里让你出来埋斗雪。” 姜挺笑了笑,继续去铲土。 他怕等太久,杜沿杉手上的伤会疼痛难忍,用最快的速度挖开一个大坑。他在驯马时已锻炼出一身好体力,挖这样一个坑不在话下,然后他把斗雪的尸体慢慢挪进坑里。 杜沿杉本想来帮忙,被姜挺严声拒绝下来,马的尸体上或许有什么脏东西,杜沿杉双手破皮流血不宜再触摸。 给坑盖土要轻松的多,姜挺把边上的土堆出一个小小的坟包来,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十分显眼。 “好了,我们尽快会马场吧,你受伤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冬天伤势养的慢一些。”姜挺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将铁铲放到推车上。 回头去看杜沿杉时,发觉对方静静地站在坟包旁,那抹背影显得格外凄凉。 接二连三发生些闹心的事,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为鼓舞一下气氛才行。 姜挺想起下雪前,他在马场附近的几块土地里做了实验,加入不同的物质已改变土壤的性质,若是能把这里的土地改善改善成可以种植作物的田地,他们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纯爱啊纯爱,今天是短小的一更 第29章 姜挺与杜沿杉回到马场后,他立刻跑到了原本兽医住的屋子里找伤药。 如今马场里连个懂医术的大夫也没有,屋里存放的药罐大多都空了,还有些药不知已放了多久,上面积满了灰尘。 姜挺别无他法,拿出黑铁从系统里兑换了一瓶“消病露”,他拿着瓷瓶想了好久,这“消病露”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他不能将杜沿杉手上的血泡一下子痊愈。 姜挺取了些绷带转身离开小屋,从厨房借来一个小碟,往里面倒了几滴“消病露”,又混入了一些凉水。 他取出身上的匕首,在自己指尖轻轻划了一道,然后抹了点掺过水的“消病露”。伤口立马止住了血,疼痛也减轻了,不过划开的口子并没有愈合起来。 这样子应该差不多了,跟朔国普通的金创药相似。 姜挺拿着小碟去找杜沿杉,发现善舞也在,两人说着什么。 “可以,那人就留在马场吧。”杜沿杉淡淡道。 “谢谢大人!”善舞乐得合不拢嘴,几乎要跳起来。 看来他是把善财的事告诉杜沿杉了,这样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想到这里,姜挺也替善舞高兴,他走上前去:“大人,我取来些伤药,你手上的伤口稍微包扎一下吧。” “有劳了,”杜沿杉顺从地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那部分皮肉都蹭破了,露出粉红色的嫩肉。 姜挺小心翼翼的把小碟中的“消病露”倒入杜沿杉的掌中。 杜沿杉只觉火辣辣的手掌心顿时一阵清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前不久那次受箭伤时用的也是这种药。 善舞看到杜沿杉手上的伤,愣着问道:“咦,这是怎么了?” “大人亲手为斗雪挖掘墓穴,手上的伤是被铁铲磨破的。”姜挺答道。 “大人待斗雪真好……”善舞喜欢小动物,认为善待动物的人都不会坏到哪里去,此刻看向杜沿杉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认同。 “消病露”在杜沿杉手心涂抹均匀后,姜挺将怀里的绷带取出,一圈一圈包在杜沿杉的双手上,等包扎妥当后,抬眼去看杜沿杉,才发觉对方也一直看着自己。 “……多谢,”对上姜挺的视线后,杜沿杉忙别开眼去。 “大人气了,这些天尽量避开伤口,不要沾水,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直接吩咐我做就行了。”姜挺说道。 “嗯,”杜沿杉点点头,抽回了自己的手。 善舞看看姜挺,再看看杜沿杉,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不过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 得到杜沿杉的首肯,他终于不用把善财关在小屋里了,向杜沿杉告辞后他立刻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开锁放人。 屋里的关爻正在打坐调息,这是他每日必做的事,一天中有一半的时辰在盘腿打坐。 为了能够尽快恢复武功,关爻使尽了浑身解数,但进度仍旧十分缓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关爻睁开眼,看着迎面走开的傻大个,门外的光被善舞挡去不少,他坐在阴影中沉默不语。 “善财,你再也不用躲在屋子里了,杜大人同意你留在马场里。”善舞迫不及待的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对方。 “……知道了。”关爻懒洋洋地说道,他松了松筋骨,侧身躺倒在床上。 “怎么又睡了?你不想出去么?”善舞坐在床沿问道。 对于关爻来说,出门和不出门都是一样的,他身上的毒素还未完全清除,一身功力也没回复。若是想走,他就早选择离开这里了,可眼下还需这个马场的庇护。 他叛出炼血门的时候,好不容易脱离教众们的追捕,他暂时还不敢轻易去外头露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能等身体完全恢复过来。 这段日子里关爻想了很多,他怀疑当日自己的药被窃就是教主吩咐别人做的,除了炼血门的人,就再无其他门派知道这种药的存在了,而炼血门中也仅有几个高层的护法知晓。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一个人——叶红叶 炼血门的新教主叶红叶年少关爻几岁,两人很小的时候便相识,鬼迷心窍的叶红叶迷恋上了同为男儿身的关爻,一直对他有所暗示。 自从老教主去世,叶红叶成为叶大教主之后,他对关爻的行为举止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充满了想要将他独占的意味,闹得整个炼血门人尽皆知。 炼血门的教址处于朔国境内,断袖分桃之事在男风盛行的朔国算不得什么,但关爻并非断袖,断然无法接受一个男子,而叶红叶却一直死缠烂打,不肯罢手。 觉得受到侮辱的关爻打算脱离炼血门。 叶红叶早就存了想将关爻囚禁霸占的心思,但又忌惮关爻的毒术和邪功,所以才设下这样的毒计,迫使关爻继续留在炼血门。 窃走关爻所研制的毒药去毒害皇帝,一旦这件事被捅破,关爻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上,他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最终只能依附炼血门,苟活于世。 但这个推测又让关爻十分不解,叶红叶这么做的话,将整个炼血门也牵涉其中。 那些个正派一直在江湖上针对炼血门,把炼血门称为魔教,这个把柄若是落入正派手中,只怕几年前的那场围攻会再度发生。 叶红叶应该没有胆子为了他去毒害当今皇帝,也许其中还有什么原因。 皇帝的突然驾崩对几个亲王最为有利,与叶红叶最有可能勾结在一起的,便是当今的新皇。 ——离王。 关爻冷哼了一声,叶红叶真是个疯子,原本他还顾念老教主的养育之恩,不愿做出危害炼血门的事情。但对方既然对他不仁,就别怪他不义,把他逼急了,他便把叶红叶与离王的勾搭全部捅出来。 想到这里,关爻又斜眼打量了善舞一番,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远不及怀抱软香温玉来的享受。 叶红叶口口声声说着爱慕的话语,还不是为了这幅皮相。 “喂,”关爻喊了一声。 “善财你叫我么?”善舞回过头看他。 “这张脸好看么?”问完之后,关爻就有些后悔了,他问这傻和尚做什么?之前他在装傻时已听到善舞和姜挺的对话,这和尚根本认不清人脸,美丑不分。 “好看好看,”善舞忙说道,怕关爻又发脾气,“要不要出去走走?外面虽然冷了些,不过已经出太阳了。” 关爻白了他一眼,右手用力一撑,翻身下床。 善舞见状,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棉袄来:“外面还是有些冷的,你加件衣服。” 关爻在炼血门时从没穿过棉袄,他有内功护体并不畏寒,但现在身上的功力不到四层,从门外飘进来的寒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穿着吧,我带你出去走走。”善舞继续哄道,关爻比刚捡来时好了许多,起码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偶尔还会给出回应。 关爻抬手,让善舞把棉袄套在他身上。 接着,善舞又拉起他的手,将他牵了出去。 由于叶红叶的纠缠,关爻对于同性的触碰十分厌恶,当初装傻才会让善舞老是牵住自己的手。 如今已不需要再伪装,他却仿佛已经习惯了般,对善舞这样的动作并不反感。 这让关爻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出了房门,才看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难怪会这么冷了。 关爻捂着身上的棉袄往善舞身边缩了缩,这和尚的手倒是挺缓和,跟个火炉似得。 这样想着,和尚也没以前那么讨厌了,至少还能用来取暖。 “姜大哥!杜大人!”善舞冲着远处的两人招了招手。 姜挺和杜沿杉面色不善,似乎发生了争执。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码的章节都没有检查,若有错字或语句不通请见谅,欢迎来捉虫…… 第30章 “杜大人,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过的那人。”善舞拉着关爻向两人走去。 杜沿杉闻言朝善舞这边望了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嗯?”善舞有些疑惑,“姜大哥,杜大人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 “我又惹恼他了,”姜挺扯了扯嘴角,“善财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和煦的阳光照在关爻苍白的脸上,他正随意打量着马场的四周,显得一脸慵懒。 “我打算带善财去溜一圈,这段日子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都快闷坏了。”善舞说道。 “行,就快开饭了,你们别玩得太晚。”说完姜挺也走开了,刚才不知怎么的,两人又聊到了伤药之事,杜沿杉以为姜挺有什么事隐瞒着自己,每次提及此事,姜挺的态度都是支支吾吾,所以他才置气离去。 姜挺实在里有苦难言,他从系统里兑换的东西根本无法向杜沿杉解释清楚。 只是,一味的隐瞒,会造成更多的误会和伤害。 他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可他与杜沿杉本就没有相识相知到可以毫无保留的地步,他甚至猜不透杜沿杉的心中所想。 就算是有了亲密关系又如何,也仅此而已罢了。 姜挺上辈子吃尽了苏妙的苦,他的本意原是想要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对杜沿杉产生倾慕之心。 他叹了口气,不该再苦恼这些个有的没的了,杜沿杉这样的人真不该是他可以宵想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关爻被善舞牵着逛了一圈,两人在积雪上踩了一串脚印出来。善舞显得挺高兴的,他指着马厩、跑场一样样的介绍给关爻,也不管关爻是否在听,不过关爻真的是完全没听进去。 关爻出了屋子没走多远,便发觉这个马场里有些异常,似乎有人附近在暗中监视着。 他是江湖中人,尽管失了基层功力,但六感仍旧十分敏锐,对外界的细微变动都能察觉。他屏声敛息跟着善舞走了一会,确定了这马场里至少有两个人潜藏在角落。 这两人都是隐藏的高手,如果关爻没有修炼那邪门的功夫,估计是没法察觉到的。 “那个什么杜大人,是从元京来的?”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关爻早就摸清了善舞的性格,这和尚就是个一根筋,所以他也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并不想花心思去拐弯抹角。 “是啊,杜大人以前是国师,”善舞答道,回头去看关爻。“善财,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嗯……嗯。”关爻含糊地应付了下,原来这个杜大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国师了。 关爻虽不曾涉足朝廷,却也听闻过杜沿杉的名号,这个朔国最能干也是最年轻的国师,如今竟沦落到这种小地方来。 看来他受伤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是离王那边派过来监视杜沿杉的,虽然离王在元京放了杜沿杉一命,但如果他临时反悔,在这偏远的马场杀掉杜沿杉也是轻而易举的。 杜沿杉身边应该也有高手相护才对,他看这前国师并非蠢人,既然有办法活着离开元京,自然还有保命的后招。 这小小的马场里还真是热闹,关爻勾了勾嘴角,他在伤好之前,倒是能看场好戏。 到了用午饭的时辰,杜沿杉并没有出现。 善舞在桌上摆好了碗筷:“姜大哥,杜大人还没来,你去喊他一声?” “……先等等吧,大人可能有其他事耽搁了,”姜挺说道,他刚惹恼了杜沿杉,还是尽量避免与对方接触吧。 大娘上完了菜,回头又拿出一瓶药酒:“老李,你不是说腿疼么?这酒是几年前我酿好的,一直存放到现在,你每天喝上一点,对你的腿有好处。” “谢谢,你有心了。”李易忙站起来接过酒瓶,里面的药酒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怎么用过。 为马夫们做饭的原本是一对夫妻,也就是大娘和她的丈夫,他们和李易、王双可以算是这马场里的元老级的成员了。 大娘他丈夫的腿脚有一到下雨天就酸疼的毛病,于是大娘照着村里大夫给的方子酿了一瓶药酒。 只是这药酒还没酿好,她丈夫便生病去世了。 如今,这瓶药酒落到了李易手里。 “有些年头了吧,”王双一边扒饭一边问,像他这种粗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跟杜沿杉吃的几顿饭别提有多不自在,见杜沿杉迟迟不到,也没继续等他,直接管自己吃了起来。 “是啊,这酒放的越久,功效越好。”大娘颇为自豪的说道。 李易笑了笑:“收你这么贵重的酒实在不好意思。” “气啥?反正我放着也是放着。” 李易拍开酒瓶上的封泥,屋内瞬间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酒香,他站起身子道:“来来来,大家都喝一点,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姜挺倒了一小杯,浅尝了一口,这酒闻着香,喝起来药的味道较重。 “不必了,我不会喝酒,”善舞忙拒绝道,他虽已被逐出师门,但至今仍遵守着佛门中最基本的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李叔,你这腿上的毛病可是以前挨了棍子后落下的?之前从没听你提过。” 李易沉默了一会,道:“也不全是,人年纪大了,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毛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初是杜沿杉下令对李易用刑,李易失职在先,只是杖责一顿算是轻的了,现在落下了这腿疼的病根,于情于理上倒是怪不得杜沿杉。 “小子,你也来点。”说着,李易又给木南倒了一杯。 木南学着姜挺的样子,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咳……好辣。” “你慢点喝,”姜挺拍了拍他的背脊,加了几片萝卜到木南碗里,“吃点菜,冲冲味道。” “谢谢姜大哥,”木南眉眼一弯。 正在谈话间,杜沿杉的小厮进了门。 “小树,我们准备用饭了,你去叫杜大人一同过来吧。”大娘说道。 “大人今天不跟大伙一起用饭了,我端一些送去公子的房间。”名叫小树的小厮说道。 “好嘞,我这就给大人盛一些。”大娘拿出几只空碗,为杜沿杉盛了些米饭,杜沿杉才来马场没几天,大娘摸不清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便将桌上的每种菜色都夹了一些。“小树,你送完饭记得早些过来吃啊。” “嗯,我伺候完大人就来。”小树将碗碟一只只放入食盒中,转身拎了出去。 姜挺皱了下眉头,杜沿杉的手受了伤,恐怕是为了避免麻烦才提出要在自己屋里独自用饭,这样也好,免得他因为失仪而尴尬。 “哼,刚来时还说什么跟我们一起吃,这么快就开始摆谱要分开吃了。”王双没好气地说着。 “你就少说几句罢,说不定人家真有事呢,”李易喝道。 “大家快吃吧,不然饭菜都要凉咯,”大娘说着给善舞盛了满满一碗饭。 善舞谢了一声,起身接过,又为关爻夹了些蔬菜。 坐在他边上关爻一直阴沉着脸,刚才其余几人旁若无人的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让他十分恼怒。 若是在炼血门,他早就将这些无礼之徒大卸八块了。 “善舞啊,你上哪捡了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啊?你刚带他出来时,可把老婆子我吓了一跳。”大娘打趣道。 “我在边境那边遇到了善财,可能是因为打仗与家人失去了联系,而且他记不起以前的事了,所以性子有些冷,不太爱说话。”善舞解释道。 “我看他这身气质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知他家人现在是不是在四处找他。” “唔……忙着赶路回马场,我们当时并没有再原地做多停留,一时又找不到能够收留善财的地方。”善舞想了想又道,“反正现在马场里也没什么事,不如我向杜大人告假几天,带着善财回边境的村镇里寻亲。” 关爻一听,立马瞪了善舞一眼道:“不要,我不回去。”炼血门的人正到处找他呢,回去送死么? “善财别怕,你总是要找回记忆和家人团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找到家人的。”善舞说道。 关爻愣了一下,冷脸望着善舞:“你说真的?不反悔?” “嗯!”善舞用力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指道,“我们来拉勾,说到做到,出家人不打妄语的!” “不拉,小孩子气。”关爻撇过头专心吃饭。他是被老教主捡回炼血门的,他的父母早不知所踪了,茫茫人海要去哪里找?说不定已经…… 姜挺笑了出来:“善舞你早就还俗了,还自称什么出家人啊?对了,你这光脑袋,还不肯留头发么?” “我……”善舞脸一红,“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做和尚。” “做和尚有什么好的?”王双再添了一碗饭,“整日吃斋念佛,没个意思。” “我从小在寺庙长大,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连名字也没有,只有师父取的法号。”善舞默默说道。 大娘笑着:“我起初还以为这名字是你家人取的,但是做法号也颇怪,更像是舞姬的名字。” “寺里的字刚好排到舞字辈,”善舞挠了挠脑袋,“其实这名字叫久了还是挺顺耳吧?” “哈哈,通俗易懂,”姜挺大笑。 另一边,杜沿杉坐在自己屋中,他刚收到手下探子从元京写来的信,信的内容令他目瞪口呆。 先皇的突然离世竟是人为所致。 看完信函后,杜沿杉立即将信纸放入烛火中烧成灰烬,拿着信纸的右手止不住颤动。 “咚咚” 门外传来小树的敲门声。 “大人,我把饭菜拿过来了。”小树站在门口说道。 杜沿杉将烛台边掉落的纸灰用袖子抹去,说道:“进来吧。” 小树把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盒盖,将碗碟一一取出,放好筷子后:“大人,可以用饭了。” “嗯,”杜沿杉起身踱步到桌前,他面上平静,心里则早已乱成了一团。 先皇居然是被毒害而亡的,他早该想到了,那样的人怎么会突然病情加重就辞世呢? 在没有证据前,他一直不敢往最坏的地方想,如今元京的探子已经收集到一些细微的证据,虽不足以找出幕后的真凶。 若是他没有离开元京,或者早些回到元京,说不定先皇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毒害,终究是他没能护住先皇,才被奸人有机可趁。 想到此处,杜沿杉内心揪作一团,痛苦万分,缠着绷带的手紧紧抓住身侧的衣摆,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大人,你怎么了?”小树见杜沿杉脸色不对,忙问道,“可是手上的伤口又疼了,要不要奴才伺候大人用膳?” “不必了,你先出去罢。”杜沿杉惨白着一张脸,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大人……” “出去!” “是,”杜沿杉这种反常的样子并不多见,一旦发作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小树福了福,退出门外,又替杜沿杉带上门。 烛火渐渐燃尽,越来越暗,屋子里的门窗紧闭着。 杜沿杉独自站在幽暗的屋内,浑浊的空气让他几欲窒息,他脑中仿佛又想起了老师曾反复对他说过的话。 ——你在这个世上活着,便是为了朔国而活。 为朔国活着,一生效忠朔国的国君。 这便是杜沿杉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目的。 午饭过后,姜挺去马厩里看了看砚墨,上午让它驮着同类的尸体出去掩埋,不知有没有对它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他心中有些担心。 去了马厩之后,才发觉砚墨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并没什么异常。 马场里只剩下砚墨和杜沿杉的另一匹瑞马,朝廷到现在都没有运送新的马匹过来,看来已经彻底放弃了补充战马的计划。 姜挺给砚墨加了些草料,见砚墨一直看着自己,便问道:“怎么了?” 砚墨往门栏方向摆了摆手脖子,然后朝姜挺眨眨眼睛。 “想跑一圈?你上午刚驮着重物出去过,还有体力么?”姜挺说着,又塞了一把草料到砚墨口中。 砚墨撇开嘴,继续眨着它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好吧,就依你。”姜挺打开门栏,取下挂在墙壁上辔头,套在砚墨头部,将马鞍固定到砚墨身上,拉起缰绳牵出了砚墨。 砚墨高兴地呵出一口气,在半空中变成了白茫茫的雾气。 现在是午时三刻,太阳虽大却并不猛烈,照在脸上暖洋洋。 待姜挺大步跨上马背,砚墨跳了几步,随后快速奔跑起来。它与姜挺在这跑场里已跑过无数次,砚墨闭着眼睛也能认清路,只是现下地面上覆盖了一层积雪,跑起来是一种很新鲜的滋味。 马蹄踩在雪地里发生的“嚓嚓”声,在砚墨听来十分悦耳。 它在早上刚踏入雪地里时,就想要跑上一番了。 砚墨发疯似得跑了一通,姜挺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缰绳,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刺骨,却意外痛快,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在了脑后。 一顿发泄后,姜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砚墨刚停下脚步,他身上的黑铁忽然震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断更了,今天撸了粗长的一发 第31章 每次这黑铁震动起来都没什么好事,姜挺从怀里摸出黑铁,过了段太平日子,不知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系统的白框内显示着:是否10点积分,选择开启下一个危机预知? 姜挺点了“是”。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失火。您的结局一:与众人一齐葬身火海,结局二:成功阻止纵火者。是否使用5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纵火者? 姜挺一惊,居然有人想在马场里放火。 他迫切的想要弄清楚状况,继续点“是”。 系统:因您的积分不够,无法继续开启攻略。 姜挺这才注意到这一次的危机攻略居然需要整整50点积分,他先前兑换了一些书籍和道具之后,系统中只剩下45点积分,原本以为足够应付下一次危机,没想到这次所需要的积分居然直接涨到了50点。 究竟是谁想在马场是放火? 姜挺在脑海中将马场里的人一一过滤了一遍。 李易,因为被用刑落下了病根,相当于半个残废,有可能因为厌世而放火,拉整个马场的人和他陪葬。 王双,他的脾气向来不好,与别人相处间经常会发生小摩擦。马夫中属他对马场的感情最深,如今马场逐渐没落,以后恐怕无法再开设下去,他也有可能心存怨恨而放火。 大娘,老伴去世多年,也许会一时想不开放火?她今天把唯一有纪念价值的药酒也拿了出来,这样的举动也有可疑之处。 接下来就是木南和善舞了,这两人均与姜挺关系较好,说实话姜挺也不想去怀疑他们,但眼下没有足够的积分,无法确认纵火犯的身份。 两人现下没有纵火的动机,也许是姜挺没有注意到其他一些细节。 善财这个人是半路被善舞捡回来的,虽然他一直傻傻呆呆,最近才有些好转的迹象,但姜挺不清楚他的底细,也有可能因为什么事而放火,比如他的身世。 今天中午用饭时,他拒绝了善舞要带他回乡认亲的主意,似乎并不想回到家中。 然后便是杜沿杉和他的小厮,杜沿杉被贬官来到马场后,表面看上去虽然没受到什么影响,依旧是谈笑风生,但今日上午他的自虐行为实在可疑,显然是一直在压抑着内心的苦闷,才突然爆发出来。 回到马场后,又临时与众人分开用饭,行为举止十分异常。 他也有可能迁怒于马场,想要一把火烧光这几乎会囚禁他一生的地方。 姜挺摇了摇头,他实在不希望看到杜沿杉走上这一条路。 系统提示的危机一般只比发生危机的时间早上几个时辰,姜挺估计这次人为放火会在今天晚上。 他抬头看了下太阳,一个人可能来不及做防备工作了,在善舞和木南间选一个来帮忙。木南的胆子太小,还是不要惊动他为好,不如就赌一把,选择最值得信任的善舞来帮助自己。 姜挺做好决定之后,驾着砚墨火速离开跑场,打算单独寻来善舞请他帮忙。 自从马场里其他人走了以后,空出了不少屋子,善舞和关爻便搬出了和姜挺同住的那间屋,这样一来善舞就不用再打地铺,和关爻都有床可以睡觉,毕竟现在还是冬天,地上寒凉。 姜挺来到善舞的屋中找他,发觉只有关爻一人在屋里。 “善财,你家善舞呢?”姜挺问。 “……谁知道。”关爻闭着眼没好气地回道,他正舒服地窝在躺椅上准备睡个午觉,刚有些困意就被姜挺吵醒。 “好吧,我去其他地方寻他。”防火一事迫在眉睫,姜挺没工夫与关爻多做争辩。 这一边,姜挺忙着寻找善舞,另一边,杜沿杉也没闲着,他没有胃口吃饭,随意吃了些菜便搁下筷子,出门去找木南。 木南的父皇被谋害一事必须尽快告诉他,尽管木南生性懦弱,也不能再拖拖拉拉了,要尽快为了木南夺回皇位而筹备起来,拖得时间越长,离王在元京的根基就会越稳固,到时要扳倒他们就更加困难了。 原本杜沿杉还想着,如果能找回雷帛,那他们的胜算会大些,但如今他只要掌握离王谋害先皇篡位祸国的证据,便能立刻逼对方退位。 杜沿杉找到正在独自玩雪的木南,见他在空地上推了不少雪人,都是两个雪人紧邻在一起,一大一小,神态各异。 这孩子,莫不是想家中的父亲或是母亲了? 杜沿杉站在远处,轻轻咳嗽了一声。 “杜……大人?”木南回过头,见到杜沿杉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忙站了起来,被雪水打湿的双手胡乱的往裤子上抹了抹。 “你是木南吧?”杜沿杉朝他微微一笑。 “嗯,正是小的,”木南点点头,余光瞧见杜沿杉手上包着绷带,想起杜沿杉今天没跟他们一起用饭,难道是因为手上受伤的原因? 杜沿杉看了四下无人,便走到木南身边,低声说道:“你跟我过来。” “哦,”木南没有跟这位杜大人独处过,不知他找自己想做什么,对方虽然对自己笑着,但总感觉有些不安,心里紧张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杜沿杉问道:“木南,你自己的家人现在何处?” “在朱玉村,我父母都是当地的农户。”木南答道。 “他们待你好么?” 木南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怎么好,但我一点都没怨过他们。” 杜沿杉抬起手放在木南肩上,以示安慰:“你可知他们为什么待你不好?” “这个、这……”木南皱着眉头,双目黯淡。“因为我并非他们亲生。” “你……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杜沿杉若有所思,如果木南知道自己不是那对农户所出,那应该比较能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大人,到底怎么了?”木南疑惑地问道。 “你可能是我认识的一位大人所遗失的亲生骨肉,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为否脱去衣物,让我看一下背部?” 木南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找回亲生父母的希望,他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真、真的么?我、我现在就脱衣服!” “外面天寒,我们先回屋中。”杜沿杉想要阻止,他手上有伤,没能当下木南飞快的动作。 木南光洁的背部有一块不成形的纹身,在婴孩时候便纹在背上,随着岁年的增长,纹身也随着身体的长大而渐渐散开。 杜沿杉看着木南的背部,又从怀里取出一块锦帕,虽然纹身散开了,但可以看出与锦帕上那块刺绣的相似点。 杜沿杉情不自禁地抚上那片纹身,激动道:“是你,真的是你!” “木南?你们在做什么?”姜挺正在四处寻找善舞,刚好路过这里,看见木南脱光了衣服,而杜沿杉正在……轻薄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短小,明天粗长! 第32章 “姜大哥……”木南怔住,忙把手里的衣服往身上套,脸上涨得通红。 杜沿杉望了姜挺一眼,突然俯身到木南耳边,低语道:“那位大人身份特殊,此事暂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切记!” 木南懵懂地点了点头,便急急忙忙朝姜挺跑去。 “姜大哥,你找我么?” “……嗯,”期间姜挺一直看着杜沿杉,直到木南跑到自己面前才回过神来,“大冬天的,你脱光衣裳干嘛?也不怕着凉。” “啊,我……我……” “木南误以为我的双手也受到了传染,”杜沿杉缓步走了过来,边走边替木南答道。“他的身上感染了皮肤病,看到我的手上包着绷带,还以为是自己传染给我的,不过我已经看过他的上半身了,并不是很严重的皮肤病,休养几日便会康复。” “皮肤病?”姜挺一脸担忧,“你怎么不早说,没事吧?”说罢想要去看木南的背脊。 “没、没什么,已经快好了,”木南捂着衣服说道。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或者善舞说,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姜挺说道,“对了,你看见善舞了么?” “善舞大哥好像在厨房那边。”木南说道。 “好,我过去找他,你……你自己注意□子。”说完,姜挺转身离开。 木南看了眼杜沿杉,见对方朝他点头示意他先行离去,这才走开。 看着木南的背影,杜沿杉微微蹙眉。 从刚才木南的举止来看,他似乎非常信赖姜挺,若是自己把他是皇长子的事说与他听,难不保他一回头就把此事告诉姜挺。 在让木南知道真相前,得把姜挺与他分开才行。 姜挺快步走在去厨房的路上,方才杜沿杉和木南两人有些奇怪,但他现在没有功夫去管他们。 走到厨房后,见善舞正在帮大娘搬腌菜坛子。 “善舞,” “嗯?姜大哥有事?”善舞放下手中的腌菜坛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忙完了么?”姜挺问道。 “已经搬完了,”善舞把腌菜坛子往里面挪了挪,又喊道,“大娘,还有其他要搬出来的么?” “行啦,你跟姜小哥去吧,”大娘摆了摆手。 姜挺拉着善舞跑到一颗树下,他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地方,虽说还是冬天,但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他抬手擦了把额上的细汗后,道:“善舞,也许说出来你会信。” “怎么了姜大哥?神神秘秘的。”善舞一头雾水。 “我做了一个梦,”姜挺早就把说服善舞的理由编好了,善舞是一根筋,不需要想太过复杂的借口,又热心肠,什么事都愿意出力,没有比他更适合帮助自己的人选了。“梦见今晚马场失火了……” “啊?”善舞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什么事呢,梦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我昨晚还梦见我回寺里去了呢!”他的语气有些落寞。 “实不相瞒,我做的梦总是有些预知的能力,以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事件了,”姜挺故作玄虚地说道,欺骗这样一个老实人着实让他心虚,但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恐怕善舞比杜沿杉还要难接受他有一个神奇的“黑铁系统”。“每次做梦之后,我的身边也会发生差不多的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也曾听师父说过,有些活佛一出世便有知过去晓未来的神通,莫非姜大哥与佛有缘?”善舞满脸惊讶。 “我这辈子俗事缠身,无法皈依佛门了,”姜挺继续说道,“只是这马场一旦发生火灾,怕是住在这里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李叔腿脚不便,大娘又上了年纪,木南年纪尚幼,还有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善财,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却知情不说,那就太造孽了。” “姜大哥说得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善舞点点头,“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家呢?让大家暂避一下不是更好?” “我们两个是这马场里最年轻力壮的,保护大伙的重责自当由我们两个来抗,但是这件事本身就比较玄幻,我怕说来出会吓到他们,所以才想你帮我保密,而且这本是天机,若是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就逆了天意,会受到报应的。”姜挺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谎话,撒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话来遮掩,真的要报应也会报应在自己身上,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明白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姜大哥尽管开口。” “好,你且听我说。”见终于说服了善舞,姜挺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把自己的计划简单的告诉善舞,两人在入夜后偷偷溜出屋外,不能惊动其他人。预备好足够的水来灭火,然后在外面巡夜,防止火源的产生与蔓延。 打定主意后,两人约好三更天的时候碰头,还得去找来尽可能多的水桶打满水,不能太迟出发。 夜深以后,姜挺终于从长时间的挺尸中解放出来,他悄悄下床,把枕头塞进被窝里做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他并没有将他们中间有纵火犯的事情告诉善舞,为了抓出纵火犯,他另有其他主意。 姜挺提前偷摸出房门后将门关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草杆子,折成半段塞进门缝里。他会每隔一段时间巡一次夜,如果屋内的人推门出来,草杆子就会掉落,那么就可以缩小嫌犯的范围了。 马场里住着人的一共有六间屋子,他和李易、木南一间,善舞和关爻一间,王双一间,杜沿杉一间,小树一间,大娘一间,他在每间屋子前都做了记号。 半刻钟后,善舞也到了,两人在水井附近会合,取来水桶开始打水。 他们几乎搜罗出了马场所有能盛水的大型器具,等每个桶桶罐罐都装满水后,一起搬到各处的要点上,方便随时取用。 等两人忙完又过去了一刻钟。 “善舞,我们分开巡逻,”姜挺抹去头上的汗水,他的里衣有点湿了,尽管气温有所回暖,但夜里的温度还是很低,身上的汗水被体温蒸腾出来,遇到外面的冷空气又迅速凝结,导致姜挺浑身都在往外冒着白气。 善舞也是如此,光溜溜的脑袋瓜子上湿了一大片。 “好,有什么事你喊我,”善舞说道。 “嗯,你去左边,我往右边,绕一圈后回到原地,你要注意任何风吹草动。” 冬天的温度虽然低,但天干物燥,再加上夜晚的风又比较大,一旦起火没有及时扑灭,火情便会迅速蔓延扩大,所以一旦有人放火,他们必须立刻注意到,并且阻止对方。 姜挺选了身深色的衣服穿在身上,他估摸着时间,那个纵火犯差不多也该行动了,一般睡得最深的时候大概在丑时,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 他轻手轻脚躲在阴影之中,竖起耳朵听着各个房间里的动静,冬天的夜晚十分寂静,连个虫鸣都没有。 突然,他听到“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有人出来了! 姜挺迅速躲在墙壁后头,他的身手灵巧,没有被对方发现。 从房屋的位置来判断,应该是杜沿杉和小树住的屋子,为了方便伺候杜沿杉,小树住在紧贴杜沿杉屋子的地方。 锁定目标后,姜挺慢慢向那个人靠近,他在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是杜沿杉。 对方也极为小心,蹑手蹑脚地摸出房屋,手里还拿着放火用的火石和引燃物。 借着月光,姜挺看清了那个人的身形,终于松下一口气,太好了,不是杜沿杉,而是身材还要矮小一些的小树。 随即姜挺又绷紧了神经。 小树为什么要放火烧马场呢? 难不成他是想烧死杜沿杉? 小树是从元京跟着杜沿杉来到这里的,他想烧死杜沿杉十有八|九是受了朝中那些与杜沿杉敌对势力的指使。 杜沿杉在当国师时得罪过不少权贵,如今遭了难,那些人决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姜挺替杜沿杉赶到心寒,想他杜沿杉做国师里哪里会缺少伺候的仆人,现在只留下了小树一人,必定是十分信任对方的,可这个人在今晚却要放火烧死自己。 小树轻声走到杜沿杉门外,停下了脚步,他似乎还在纠结,拿着火石的手举起又放下。 最后,他猛吸一口气,将引燃物和香油倒在了杜沿杉的门口。 捉贼先拿赃,现在抓他正是时候。 姜挺噌的一声跳了出来,大喊:“住手!” 小树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香油瓶直直掉落到地上,摔个粉碎,尖锐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突兀。 与此同时,有两个黑衣人突然从树上窜了下来,其中一个在姜挺抓到小树前先行将他按在地上,另一个则按住了小树。 杜沿杉拿着油灯,身上披着外衣,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门,正倚在门框边,冷冷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粗长,哎,不够粗也不够长啊…… 困死了,没有检查错字…… 第33章 “启禀大人,”还未等姜挺开口,其中一黑衣人说道,“属下看到此人一入夜后就与另外一人在屋外鬼鬼祟祟,图谋不轨。” “别血口喷人!”姜挺只按得死死,只能抬头大吼道。“图谋不轨的明明是你身边的小厮,他才想要放火烧你!” 这话是对杜沿杉说的。 杜沿杉低头看着洒了一地香油和碎片,门口还放了一圈引燃用的草絮,又把视线移到小树身上。 小树被另一个黑衣人按倒在地,他见杜沿杉看向了自己,忙辩解道:“胡、胡说!我只是起夜,去茅房会经过大人的卧房,你半夜三更来到大人门口想做什么?” “当然是来抓你这小贼!”姜挺怒骂道,他与小树一同在按倒在地,地上的香油和草絮沾了一身,眼下的状况真是有口难辩。 杜沿杉沉默了一会,下了命令:“先把小树抓起来关入柴房,其余的事明日再说。” 姜挺眼神一亮,这一次杜沿杉居然选择相信了自己。 “大人,我是冤枉的!大人!”小树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两个暗卫得了命令立即将人押了下去。 被放开的姜挺慢慢站了起来,心里不知是喜悦还是激动,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远处善舞的叫喊声。 “着火啦!” 小树竟还有其他同伙?!姜挺一惊。 “大人,你先待着别动,我去看看!”他抛下这句话就朝善舞的方向跑去。 着火的是西边房屋,火势蔓延的很快,在姜挺跑过去的这点功夫里已经烧着了一大片。 姜挺赶到那里时,之间对面的屋子已经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善舞一人正在打水扑救,姜挺二话不说立刻加入到救火的行列。 刚才善舞的大声呼救也将其他人惊醒,木南等人也纷纷赶了过来,是有事先都准备好了打好水的木桶,几人拿着水桶前来扑火。 桶里的水用光了,就去舀边上的积雪来扑灭火苗。 一桶接着一桶,所有人都参与到了这场救火行动里,不停重复着一样的动作,也不管手和脚已接近力竭麻木。 好在马厩的部分屋顶坍塌了下来,上面的积雪盖灭了大片火域,烧化的雪水扑灭了不少火苗。再加上众人不断的努力,火势渐渐小了下去。 马厩被烧得面目全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糊味。 姜挺心如擂鼓,刚才忙着救火并未多想,直到火被扑灭后才发现起火的竟是马厩,里面还有他的砚墨…… 姜挺扔下手上的木桶,不顾房梁倒塌的危险冲去了马厩里。 马场里的马厩和普通人家里建造的马厩不同,前者更大一些,分成两排隔间。 马厩烧了大半,屋顶也有破损,不断有木头往下掉,里面的温度还很高。姜挺急得满头大汗,里面黑兮兮的,都是浓烟,还呛得要命。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喊着砚墨的名字。 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之前那股熟悉的糊味很清楚的告诉姜挺,有什么被烧死了。 他前世在战场上也曾闻到过不少类似的味道,战争总是要死很多人,死尸太多会发生瘟疫,数以百计的尸体被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焚烧,不管是战友或者敌人,他们的尸体都会被烧成灰烬。 那个时候,这种糊味会扩散至整个战场,不管风往哪里吹,都能闻到。 那种在梦魇中出现的味道又回来了,姜挺不愿相信这是砚墨最后的味道。 他在残破不堪的马厩里来回需找,呼唤着砚墨。 被烧烂的木头栅栏倒在了一起,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找不到砚墨。 最后,还是善舞进来拉住姜挺往外面走。 当初只想不让他人被火灾牵连,却唯独没想到这马场里还有砚墨、斗霜。 姜挺坐在雪地里以手掩面,有那可以未卜先知的黑铁系统又如何,到头来还是失去了重要的同伴。 因为自己的无能,砚墨在关在马厩里活活烧死。 姜挺根本不敢细想。 “姜大哥!姜大哥!”边上的善舞大力摇晃着瘫坐在地上的姜挺。“砚墨没事,你看那边!” 姜挺一震,这才抬起头朝着善舞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砚墨嘴里衔着斗霜的缰绳,正从对面缓步走来。 “砚墨!”姜挺大喊了一声。 砚墨吐掉嘴里的缰绳,大步朝姜挺跑了过来,身后的斗霜显然是收到了惊吓,没了引导便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砚墨亲昵地蹭了蹭姜挺,把落在身上的煤灰都蹭到了姜挺脸上。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姜挺抚摩着砚墨的鬃毛,如今见了活生生的砚墨他才安下心来,一想到砚墨差点被烧死他就浑身发冷。 以及那糊味,砚墨带着斗霜从后门逃了出来,那糊味是哪里来的? 姜挺安抚完砚墨后,转身去看其他人。 众人刚就救完火又惊魂未定,已露出些许疲态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几人里唯独少了王双。 “王双在么?”姜挺高喊了一声。 李易、木南面面相窥,他们出门时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王双是否在身边,仿佛这个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放火的是王双?他怎么会和小树狼狈为奸? 那马厩里被烧焦的尸体应该就是王双了。 见姜挺沉默不语,大伙好像都明白了什么,白天还一起用了饭,一晃眼便少了一个。 “你为什么要想不开?为什么想不开?”李易喃喃自语道。 “大家都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天亮再说。”姜挺说道。 “姜大哥说得对,现在太晚了,夜里什么也看不清,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善舞附和道,他拉起关爻的手,又低声说。“吓到了么?我们回房休息吧。” 关爻瞥了他一眼,乖乖跟着走了。 剩下的李易、大娘还有木南也准备回自己的屋,临走前木南多看了姜挺几眼,问道:“姜大哥,你……不走?” “我处理下善后的事,你先回去。”姜挺勉强挤出了笑容来,“去吧,不用担心。” 木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姜挺拍拍砚墨的脖子,拉起砚墨和后头斗霜的缰绳,把它们牵到另一个没有受损的马厩里。把它们安置好之后,才走向一直立在树影下的杜沿杉。 刚才杜沿杉也想上前帮忙,但被自己的暗卫劝阻了下来,大火已被基本压制下去,若有需要他们也会出手。 火被扑灭之后,两个暗卫很快重新隐藏回了黑暗之中。 只剩杜沿杉一人站在不远处。 “大人,夜深了,小的送你回去吧,”姜挺走到杜沿杉身边说道。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杜沿杉一口拒绝。 “好的,那小的先行告退了。” 话虽如此,两人却只是站着,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可是有话要说?”杜沿杉问道。 “……嗯,”姜挺沉默了一会,问道,“大人不是一直不信任我么?怎么这次会选择相信我的话?” “对,那也是因为你一直对我有所隐瞒不是么?”杜沿杉对姜挺的追问有些生气,不答反问。 “我……我说出来恐怕大人更加不信,”姜挺无奈道,“我并非是存心隐瞒,总之我是不会害大人的,仅此而已。” “你不说又怎会知道我不信?”杜沿杉步步紧逼。“我想信你,可你给过我机会么?” “好!”姜挺转过身正视着杜沿杉,“如果我说我能预知危险,今晚的这场火灾我早已提前知道,所以才在屋外巡视防止起火,大人你信是不信?” “……”杜沿杉皱着眉头紧盯着姜挺,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什么,最后他说道,“我信。” 姜挺愣住了:“……” “我信你,”杜沿杉继续说道,“所以你靠着这种预知能力,提前准备好那些灵丹妙药,一次又一次的救我于危难?” “也不全是,必须是和我自身相关联的事,我才能够预知到,而且也不能够完全避免,就像这次,我差点失去了砚墨。” “我懂了……”杜沿杉有些疲倦地说道,“这段日子来辛苦你了,等天亮再审问小树吧,我先回去了。” “嗯,大人慢走。”姜挺也累了,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 刚才杜沿杉说信任自己时,他有些窃喜,一时冲动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说出口后心里虽然轻松了不少,但随即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还是过于鲁莽了。 若是天一亮,杜沿杉翻脸不认人,那他该怎么办? 在回去的路上,姜挺本打算拿出黑铁来查看是否有危险,但想到杜沿杉的两个暗卫就藏在哪个角落,他决定还是回自己的小屋再说。 他走回自己的屋子,轻轻关上门。 “姜大哥……你回来啦。”木南从棉被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他用极轻微的声音问道。 “嗯,你快些睡吧,很快就要天亮了,”姜挺哄道。 “嗯,你也早些休息。” 姜挺躺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拿出黑铁来看,上面显示着成功解决“失火”危机,在没有攻略的情况下,积分翻倍,一共奖励120点积分。 系统并没有提示新的危机,看来杜沿杉真的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他都暂时没想把自己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短小,但是坚挺\(^^)/~ 第34章 这么一折腾,距离天亮只剩了没几个时辰。 天刚蒙蒙亮,姜挺便翻身下床,对铺的李易也早已起床穿衣。 “李叔,你再睡会,”姜挺低声说道,“刚才忙了大半天,你根本没怎么睡吧,时辰还早呢?” “不了,我实在睡不着,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李易反问道。 “我想先去查看下马厩。”言语间,姜挺已经穿上外衣系好腰带,他弯腰套上黑面灰底的棉布鞋,抬头看了一眼王双那空荡荡的床铺,就这么点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已经没了,不禁有些唏嘘。 李易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李叔,你知道王双为何要放火*么?”姜挺问道。 “前不久他收到一封家书,我想十有八|九是因为书信中的内容,才会使得他一时想不开。人都已经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也没法问清楚了,这件事待会等人都齐了我再从头说起吧。” “好。”见李易这么说了,姜挺也不再继续追问。 两人的谈话惊醒了本就浅眠的木南,他瞧见姜挺和李易都起了床,立马跟着掀开了棉被。 出了屋子后,他们又在洗漱的井边遇到了善舞,他双眼下有明显的黑痕,估计也没怎么睡就起了个早。 “姜大哥,你们也起这么早?”善舞正在洗脸,冰冷的井水拍在脸上,把他的脸颊冻得通红。 “嗯,”姜挺点点头,看到厨房的烟囱里正在冒烟,大娘也起来开始发火做早饭了,大伙倒是挺有默契的,都早起了。 清晨的空气格外冷冽,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焦味。 姜挺洗漱完毕后,走到马厩附近察看了一会,被火烧焦的木头已经完全冰冷,被泼过水的几处都结了冰,歪倒的木梁上挂着一个冰锥子。 姜挺再次进去马厩,试图找到王双的尸体,但里面烧得乌漆墨黑,估计他的尸体已和木头烧成了一堆,不仔细清理开来,就没法辨认。 清理的工作就交给他来办吧,这种场面不见得善舞他们就能吃得消。 平时话最多,总能调节气氛的大娘今天也显得十分沉默,王双的惨死对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打击。 她为大伙盛好一碗碗稀饭,知道善舞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习惯性的盛了九碗,将王双那碗也盛了起来。 “哎,”大娘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 众人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早饭。 桌山还放着两碗稀饭,正往外冒着热气。 “这杜大人应该还是在自个儿屋里吃吧?怎么小树还不来?”大娘自言自语道,“再不过来这稀饭就要凉了,我给他们送去吧。” 姜挺想起小树昨晚被杜沿杉的两个暗卫关押了起来,也不知关在了那里,这下杜沿杉没了人伺候,可能一时半会还不习惯。 他道:“还是我送过去吧。” “那好,辛苦你跑一趟。” 姜挺把两碗稀饭两碟小菜放入食盒中,盖上盖子就往杜沿杉的屋子走去。走到一半又想起杜沿杉可能还没洗漱,他平常定是用惯了热水,于是又会厨房要了点热水盛进壶里,一手食盒一手水壶,前往杜沿杉的住处。 那两个暗卫一直藏在马场之中,平日里从不露面,不知道他们吃什么用什么,马场里的东西没听大娘说少过什么,难不成他们都是自带干粮的? 来到杜沿杉的屋门口,姜挺发现大门紧闭着,于是抬手敲了敲门。 “大人,该起了。”姜挺在门口轻声说道。 门内传来一阵响动,应该是杜沿杉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杜沿杉才来开门,头发有些凌乱还未绑好,身上的衣服也穿了一半。 “大人,你别急,”姜挺忍俊不禁,“我来帮你绑发髻。” “不、不必,我自己可以弄好。”杜沿杉脸上浮现两抹淡色的红晕。 杜沿杉身份高贵,向来由小厮们伺候,如今身边唯一小厮竟成了谋害主子的奸细,眼□边无人可用,不管是梳头还是穿衣,杜沿杉一人终究是不顺手。 方才姜挺来敲门前,他其实已经起床,只是苦于无法将一头长发梳理整齐,而姜挺的到来使得他更为手忙脚乱起来,不想让对方在门外等待太久,向来注重易容的前国师大人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 姜挺进屋后直接把食盒和水壶往桌上一放:“以前我时常会帮父亲梳发髻,大人不必担心我的手艺。”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杜沿杉忙辩驳道,只是他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随后他又想到自己与姜挺曾在野外发生的事,连那个都做过了,只是梳个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人请先坐下,”姜挺站到一张木凳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杜沿杉走了过去,坐下,双手想抓着什么,可手心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只好不自在地撑着凳子边缘。 姜挺轻柔的将杜沿杉头顶的发髻散开,从台上取来杜沿杉使用过的梳子,梳齿上还缠着几根青丝,想必是刚才被杜沿杉不小心弄断的。 当初姜挺为了照顾生病的老父,可以说什么都去学了一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梳个简单的男子发髻自不在话下。 手上的这柄梳子是用上好的檀木所制,上面还带着一缕清淡的木香,梳齿间圆润妇幼光泽,持有者应是用了很长时间了,而且保养的极好。 杜沿杉的头发长而柔软,姜挺拿着梳子无需使多大力气便能从头一梳到底,把头发梳理整齐后,姜挺随意的为其绾了一个发髻,用一支青木簪子固定好。 “可以了,”姜挺从杜沿杉身后退开。 “多谢,”杜沿杉淡淡道。 “壶里有热水,大人先洗漱吧。”说完,姜挺环顾了下房间,在角落的一处木架上发现了杜沿杉同来洗脸的木盆和布巾。 以往这些东西是不会放在杜沿杉卧房的,有钱人家或是官宦人家十分讲究,通常都是卧房、书房等一个个房间分的极细,如今他住在这简陋的房屋里,不管是书籍还是洗漱用具均放在了卧房之中。 姜挺拎着水壶往木盆里倒了些许热水,然后退到了一边。 “多谢你。”杜沿杉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的手上缠了绷带,能自己漱口却不方便沾水洗脸,而且以往都是小树伺候他的。 姜挺看他为难的样子,这才明白过来,他放下手里的水壶,卷起袖子,将架子上的布巾取下浸入水中,拧干,然后想为杜沿杉洗脸。 杜沿杉被他的动作惊到,退了一小步:“我自己可以洗……” “大人的手不方便,还是小的为大人分忧吧,”不管是梳头还是洗脸,姜挺都是做惯了的。 像是默许般的,杜沿杉闭上了眼睛,姜挺见状举起布巾为他擦脸。 温热的布巾滑过杜沿杉的眉眼、鼻梁,再到脸颊、薄唇,姜挺从未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杜沿杉的脸,只觉心跳加速了不少,是和以前在荒野中截然不同的感受。 帮杜沿杉洗完脸后,姜挺将木盆端到外面把水倒掉。 “我为大人取来了稀饭,这都快凉了,大人先用饭吧。”姜挺把木盆放好,转身打开食盒,将稀饭端出放到桌上,看到另一碗稀饭时,他又问道。“不知是否要为小树送饭?” “不必,他被我的手下关在马场外边的泥坯屋了,过会我会亲自审问他,你把所有人都叫齐了,在马厩前集合。” “是的,那大人先用饭吧,小的告退了。”原来是那几个暗卫住在泥坯屋里,原先马场扩建多造了几间简陋的泥坯屋,后来没了马匹,早已荒废了段时日。 既然杜沿杉发了话,姜挺就没必要充当烂好人去为小树送饭了,何况这小贼居然还试图颠倒黑白诬陷自己,饿他个一顿两顿的,待会审问起来也容易套出话来。 “等等,我还有事想与你说。” 姜挺准备出门去,听到杜沿杉喊了自己,便又绕了回来。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杜沿杉顿了顿,像是在做什么盘算,“你以后也不用一口一个大人,没人的时候唤我慕行即可。” “这……慕行,”姜挺轻唤了一声。 “嗯,”杜沿杉微微颔首,嘴角浮起一股笑意,“既然你向我吐露了实情,我也不该向你隐瞒自己的秘密,我的这个秘密与你的倒是有几分相似。” “什么秘密?”姜挺差点喜不自胜,两人相互交换秘密,吐露心声,关系自是更近了一步。 “先坐下,我与你慢慢说。” “好,”姜挺两三步走到杜沿杉对面,坐的端正。 “你说你可以做梦预知以后会发生的一些事,而我也曾做过一个怪梦。”杜沿杉慢慢道来,“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几乎包含了我的下半生,真实的仿佛身临其境。” “一觉醒来之后,我发觉身边发生的事,跟梦里所遇见的如出一辙。原本按我的性子,定会做出跟梦里的自己一样的决定,但正是因为做了这个梦,我反而能够选择更好的处事之法,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渐渐开始改变,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我原本以为靠着这个怪梦,能助朔国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地域里生存下去,可是……” 杜沿杉闭上了眼睛:“终于还是落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是知晓了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我也无力回天。这一点,我和你比真是差太多了,你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而我却越弄越糟。” 听完了杜沿杉的话,姜挺整个呆住了。 原来杜沿杉也和自己一样,是重活一世的么? 说不定他们同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是同一类的人,难怪自己会对他产生莫名的好感,而且拿黑铁系统里给出的提示总是会跟杜沿杉牵连在一起。 那杜沿杉应该也有个黑铁系统吧? 杜沿杉见姜挺的神色有些古怪,继续说道:“你的梦和我的梦是不是很相像?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玄妙之事。” “大人不要过分看轻自己,其实就算是提前知道了以后会发生的事,一些影响较为深远的大事还是会照常发生,一个国家的历史光靠一人之力是无法改变的,而姜某所做的那些个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为求自保而已。” “又叫我大人了……”杜沿杉嗔睨他一眼。 “慕行……”姜挺的耳朵有些发烫。 “好了,你先出去罢。”杜沿杉打发道,这个早晨估计会令他终生难忘。 “嗯,”姜挺刚要抬腿走出去,想起杜沿杉一直没有换药,转身道,“慕行,过会我替你换一次药。” 杜沿杉点头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洗脸刷牙睡觉觉 第36章 姜挺跟着杜沿杉来到了对方的屋子,在一种很微妙的气氛中为其换了手上的药。 随后,杜沿杉说自己有些倦了,便打发了姜挺出去。 其实姜挺本就打算换好药就离开,如今却有种被人嫌弃的感觉,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马厩那边。 马厩烧成那副模样,要清理起来已是十分困难,更何况还要把王双那和木头烧成一堆的尸体找出来安葬。 姜挺抵达马厩时,善舞和李易正在将烧焦的木头往外搬,他们还未找到王双。 “善舞,我来帮你,”姜挺快步走了过去,“李叔,你去边上休息一会吧?” 李易到底是上了年纪,在加上腿上有伤,没搬几下便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见姜挺开了口,便放下手里的木梁,坐到旁边的土堆上。 “姜大哥,小树……会被怎么处置?”善舞小声问道。 “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姜挺一边搬开马厩里的残骸,一边说道。“他是其他大臣派到杜大人身边的奸细,大人肯定留他不得,你在大人面前不要多嘴,有些事装作不知道便可。” “哦,官场真是乱啊……”善舞自言自语道。 清理了一会,他们终于在几片木板下边发现了王双的尸首,王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李易激动地冲上前去,看到对面那具无法辨认的焦尸,一时间又落下泪来:“王双,你这是何苦呢?” “李叔……”善舞忙拉住他,“我们将王叔好好安葬吧。” 接下来得处理王双的生后事,姜挺先找来一块较大的粗布,和善舞一同将王双的尸首暂时包裹起来,准备下午去附近的村子买一口棺材,顺便和村子里的村长商量下,能否把王双葬在村子的坟地里。 王双生前已是孑然一身,若是在他死后仍将他一个人葬在荒郊野外,那就太凄凉了。 中午大伙都不怎么吃得下饭,连向来大食量的善舞也没什么胃口。也难怪,见过了那样的尸体,换作谁都无法静下心思来。 杜沿杉依旧没出来与他们用饭,姜挺随便吃了几口饭后,起身盛了一些饭菜拿到他的房间。 “大人,我来为你送饭了。”姜挺叩了几下房门说道。 杜沿杉正在屋内写信,他听见姜挺的声音忙拿起宣纸,将墨迹吹干后叠好放入信封中,收入自己的袖中。 开了门后,见姜挺手上又拿一个食盒,失笑道:“你这是要当我的小厮么?” “大人,身子要紧,你老是不按时吃饭,这可是个坏习惯。”姜挺一脸正经。 “发生这样的事,你叫我如何吃得下去呢?”杜沿杉侧过身子,让姜挺先进到屋里。 “所以我少盛了一些,”姜挺自顾自的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一道道摆在桌上,的确是少了,只有小半碗饭,每种菜色也只夹了几筷,“大人多少吃一点吧。” “大人前大人后的,看来我们真的是很生分……”杜沿杉拿姜挺没办反,乖乖坐到桌前。 “不是,我、我一时半会不习惯,慕行……”姜挺站在边上有些别扭,“你先吃饭吧,我走了。” “陪陪我吧,”杜沿杉挽留道,他觉得自己早上生的那阵闷气有些莫名,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在得知姜挺对苏妙的痴情后,心中很是不满。 特别是看到姜挺似乎对苏妙还是余情未了,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好,”姜挺应声坐到杜沿杉对面,静静地看着杜沿杉用饭。 杜沿杉关节分明的手拿着筷子,轻轻将一小团米饭塞进嘴里,又夹起一片白萝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咬痕。 不知怎么的,看得姜挺怪心痒的,他干脆眼神往上一飘,越过杜沿杉的头顶,看向后面的墙角。 杜沿杉吃了一点后,将碗往前推了推:“好了。” “呃……嗯。”姜挺忙移回视线,发觉杜沿杉也正在看着自己。 “陪我用饭很沉闷吧……”杜沿杉说道。 “不会,大人叫我留下,可是有话想问?” “我有些好奇……”杜沿杉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苏妙,他对你的所作所为想必你在自己的梦境里也见过了吧?” 姜挺一愣,点头道:“嗯。” “难道你对他一点恨意都没有么?你待他真心一片,他却那样祸害你……”杜沿杉忍不住问道。 “起初是有恨意的,恨他为何要那般对我,不过后来也想通了,没必要一直纠结于他,算我自己有眼无珠,痴心错付,所以才会选择离开他。”姜挺坦言道,“我就是这般没出息,更不想报复他,而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重新过日子。” “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那次么?当时我就觉得你有些奇怪,你参军后选择做了马夫而不是士兵,也是从那里开始,我梦中的一切渐渐发生了改变,”杜沿杉说道。 “记得,我差不多也是从那里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我只想远离苏妙、雷帛,还有慕行你……” “哦?”杜沿杉挑了下眉毛,“原来你也想躲开我,不过那个时候我察觉到你的古怪,总是有意无意的接近你,试探你……” “是么?”姜挺笑了一下,“难怪我老是跟你牵连在一起,湖边那次,马场那次,还有野外……” 姜挺突然停住,杜沿杉也沉默了下来。 他觉得过于尴尬,忙起身道:“我下午要去村子里买副棺材,先告辞了。”说完就要收拾碗筷。 谁知,杜沿杉一把抓住了姜挺的手。 姜挺一惊,视线从对方住着自己的手慢慢移到杜沿杉的脸,对上他的眼睛,对方的眼睛中闪烁着难以明说的情绪。 “你……?” “你对那个人可还有情?”杜沿杉紧盯着姜挺问道。 “没有了……一丁点儿都没有。”姜挺干脆俐落地答道。 “在荒林里那次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曾想过要给你一个名分,只是后来发生太多的事情,我一时半会抽不开身,才耽搁了下来。”杜沿杉说道,“本以为你心有所属,不过看来是我想岔了……” “慕行,其实那晚……”姜挺想说他们那晚并未做到最后,只是各自发泄了一通,对于大男人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互相帮忙而已。不过出于自己的私心,他更想听听杜沿杉的想法。 “你既喜欢过那个人,想必应该是断袖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断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男子,我……”杜沿杉一时语塞,找不出更好的措辞。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姜挺装作听不懂,故意问道。 “咳……我以为你心有所属,才想着让那些事情都过去,以后也不想再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你对那个人已没有了情意,我们又做过了那些事,我想……我、我会对你负责,若是你愿意的话……” “慕行,你这是在对我示爱么?”姜挺忍了半天,实在想笑,板着脸问道。 “我……”杜沿杉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我对你做了那档子事,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如今我身份低微,你要是嫌弃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如果是为了弥补……”姜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先前的喜悦之情一扫而空,他略带沮丧地说道。“这样的心意我并不想要……” “感情一事是无法勉强的,你觉得我会接受一个自己毫不喜欢的人相伴一生么?”听了姜挺的话,杜沿杉有些赌气,“若是换了别人,我可能会给对方一笔钱财作为补偿,或者是其他可以弥补我过错的方式,若是换了别人……”杜沿杉真是想都不敢细想,如果与他发生亲密关系的不是姜挺,而是其他男子,他该如何是好? 还好还好……那个人是姜挺…… “对不起,我并非质疑你的情意,只怕你是为了弥补那夜所发生的事,才会强迫自己接受我……”姜挺忙解释道,他伸出另一只手盖在杜沿杉的手上,对手因为情绪波动,手指有些微微发颤。“我舍不得你受苦……” “……”杜沿杉睁大了眼睛望着姜挺。 “……我自然是愿意的,”姜挺说出了他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卡文卡得厉害,感情是不是进展太快惹? 第37章 善舞和姜挺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将乱糟糟的马厩清理了个大概,最重要的是终于把王双的尸体找了出来,并暂时安置在他们以前烤过火的空屋里。 他们俩商量好了,等下午就进村子去找村长,尸体存放不了几天,可耽搁不得,还得找个木匠做口棺材,手脚快一点的老师傅大概也要做上三天左右才能完工。 他回自己屋里稍作准备,等姜挺完事后就一同出发,顺便问问关爻有没有想带的东西。他从大娘口中听说过,村子里的一些妇人还会做些小玩意拿到集市上去卖,他平时用不了几个钱,除了凑出来跟王双买棺材的钱外,还有点余钱可以为关爻买些东西。 如今善舞与姜挺已成了这个马场里的顶梁柱,什么大事小事都由他们两个来操心,杜沿杉虽为马场里的最高主管,但不怎么管事,基本放由他们去操办。 他拿出了剩余的所有银子交给姜挺,让他拿去处理王双的生后事,除去上次分给其他马夫们的遣散费,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杜沿杉不太了解民间办丧事的费用,姜挺拿到银子估算了一下,可能还不够,本想从系统里用积分兑换一下银子,后来善舞和李易又拿来些他们平时攒下的月钱,也算是为王双最后尽一点心意。 马场距离村子有些路程,用脚走的话天黑之前肯定是赶不回来的,所以姜挺向杜沿杉借来了斗霜让善舞骑着,自己则骑着砚墨。 骑马风大,善舞多加了几件衣裳,他将斗霜牵出了马厩,一边摸着它的鬃毛,在启程前和它培养下感情。 斗霜是瑞马,性子比较温顺,比砚墨乖多了,而且还喜欢善舞帮它顺毛。 “你要去哪里?”关爻冷冷的声音从善舞背后传来。 “善财啊,我刚回屋里找你呢,下午我和姜大哥要去趟村子,你想不想让我捎些什么东西?”善舞问道。 关爻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善舞一遍,善舞的个子本来就高大壮实,现在穿了这么多见衣服,在关爻看来简直像头熊。 他慢悠悠地说道:“关爻,我的名字……” “哦?!你终于想起自己叫什么了?”善舞高兴地喊道。 这个傻子…… 关爻鄙夷地看了善舞一眼:“关塞的关,卦爻的爻,可是记着了?” “嗯!嗯……啥是卦爻啊?”善舞不解地问道,他从小在寺中长大,不曾念过书,对那些个经文一窍不通,平日里最喜欢练武,所以也导致他识的字不多。 “起初还以为你是练什么铁头功,把头发都练没了。现在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你那是笨得头上都不长毛了,就是八卦里的六十四卦爻,”关爻不悦地说道,见善舞还是傻愣愣的,干脆直接拉过善舞的手,在他掌心用手指写下一个“爻”字。“明白了么?” “原来这个就是‘爻’字啊,笔划真简单,我记住了。”善舞笑得像个孩子,“你手可真白,好像蒜头……” 善舞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而关爻长相阴柔,肤色也偏白皙。他的一截指尖按在善舞的手掌心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算是在夸人么?你应该说手如柔荑,指若葱白才对!”关爻没好气地说道。 “哦……”善舞点点头,“你还没说要不要我带些什么呢?” “我才不要,”关爻一撇头,这光头傻乎乎的,也挑不出什么好东西回来。 “那好吧,我先去了,你乖乖在马场待着哦。”说罢,善舞转身骑上了斗霜。 姜挺把大伙凑起来的银子包好塞进了自己怀里,他骑着砚墨在门口等了一会,见善舞来了,冲他点了下头,两人驾着马儿离开了马场。 积雪遮盖了原本通往村子的小道,自从入冬以来,这条小道就鲜有人走,好在路边上的一些枯树还能辨认,姜挺他们也不至于迷路。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村子,快要过年了,整个村子里年味十足喜气洋洋的,也不知会不会触了村长的霉头。 在一个村民的指点下,姜挺他们找到了村长的屋子,一间毛草顶黄泥墙的普通屋子。 姜挺见屋门没有关上,在门口喊了句:“村长在家么?” 一满头银发的老头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什么事啊?” 姜挺向村长简直地说明了下他们的来意,想将王双葬在他们村里的坟地,最靠边的地段也行,他隐瞒了王双是*而死的,一些村子比较迷信,忌讳枉死的人,还塞给村长一些小钱。 有钱好办事,这村长原本是皱着眉的,大过年的谁要接触这种丧事啊,不过在看到姜挺给的好处后,立马眉开眼笑了。 村长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可以葬在坟地边上,还带着姜挺他们去找了村里做工最快的老木匠那里订做棺材。 那老木匠自己也上了年纪,一年前就寻思着为自己准备棺材了,为了一副自己满意的棺材出来,家里的木材堆得到处都是。 姜挺他们急着需要棺材,王双的尸体摆不了几天,棺材并不用上好的木材。老木匠家中刚好有一副雕刻到一半的橡木棺材,他嫌雕花雕的不好看就扔在了一边,姜挺看了倒是挺满意,只差收尾工作便能直接拿走了。 他们和那老木匠谈好了价格,付了一半的定金,一天后再来取。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办完事情,善舞见天色还早便提出想去村子的其他地方逛一逛,买点什么东西回去。 村子里的人早就知道附近有个马场,里面一些马夫偶尔也会到村子里转转,听说姜挺他们想买些东西回去,村民们纷纷拿出自己做的小玩意,有逗孩子玩的草蚱蜢、陀螺,还有竹筐、竹匾、木头簪子、刺绣等等,在过年前几日还会有一次集市,到时他们便会将这些东西拿到那里去卖,或者交换其他需要的东西。 善舞挑了个俏皮的布老虎,虽然关爻没说想要什么,但善舞见着那个布老虎里打心眼里喜欢,想把它送给关爻,哄他开心。在善舞心里,一直把关爻当成那个刚从林子里捡回来的大孩子。 姜挺见村民们如此热情,实在不好意思一样东西都不买,于是选了几根朴素的簪子,他习惯用布带绑头发,簪子打算赠于杜沿杉。 他们告别村民们后立刻赶回了马场,姜挺将斗霜和砚墨牵回了马厩里,善舞则兴冲冲的想把布老虎拿去给关爻看。 自从关爻出过门后,这屋子便再也待不住了,隔三差五往屋外跑。善舞来找他时,人又不在屋里,马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要找个人还是得费一番功夫的,善舞所幸坐在自己床铺上等关爻。 他把布老虎往床上一放,开始算起他捡回关爻已过了多少日子。 这些天马场里死气沉沉的,去了趟村子才发觉过来已经快过年了,关爻离开家人这么久,想必是很想念家人的,可善舞提出要陪他回边境时,他却拒绝了,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善舞决定找个机会一定要问问关爻。 正当善舞胡思乱想的时候,关爻回来了,也没敲门,直接用脚踹开了。 “善财……关爻,你怎么了?”善舞见他一脸煞气,胸前还撒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急忙问道。 关爻看了他一看,转身坐到自己床上,盘腿调息。 他在善舞离开后,百无聊赖之际走到了荒野,结果遇到一匹野狼。冬天的食物过于稀少,尽快那匹狼优惠忌惮像人这般大的猎物,但为了果腹还是向关爻发动了进攻。 关爻没几招便将那狼打死,随后他终于发现了突破功力恢复瓶颈的方子。 关爻练得是套邪门的功夫,在这功夫的初期,练功者性情会变得十分极端,必须血祭来控制性情并提升功力,所谓的血祭便是徒手杀死活物,关爻从小动物到成年人都杀过,等练到高层时才停止进行血祭。 他因为中毒而功力大失,修炼的功夫一直无法突破到高层,杀了那狼后发觉自己的功力突然有所增长,原来是必须重新开始血祭才能恢复。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离开马场了,这附近的活物并不多,他得去更偏远的山林里寻找猎物来进行血祭。 一想到要离开马场,他竟产生了意思不舍,当初离开炼血门时都不曾有多这种感情。 “关爻,你到底怎么了?身上伤着了么?这血是哪里来的啊?怎么我才离开一个下午你就搞成这样了?”善舞急得要命,又不敢随意去动关爻,他也是练武之人,知道对方在打坐时不能妄动,不然容易害他人走火入魔。 关爻本就有些烦躁,善舞那一连串的疑问跟连珠炮似得炸了过来,他听了后脾气更是不好,直接低吼道:“闭嘴!” “关爻……”善舞有些受伤,手里还攥着那个布老虎。 自从关爻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后,性子也变得愈发阴晴不定,心情好的时候还愿意搭理你几句,心情不好时连一个字都不愿说,甚至直接把话顶回来。 善舞表面上打哈哈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并不太喜欢关爻这么对待自己。 “我要走了。” 运行完大周天后,关爻睁开眼说道。 “走去哪?找你家人么?”善舞站着等了很久,见关爻终于肯说话了,便问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关爻再次动怒,“明知道我会武功,明知道我来历不简单,却一直把我当个小孩子般哄着,还是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若不是看在你一路照顾我的份上,我早就拿你做血祭了!” 听到“血祭”一词,善舞猛然想起他在一本武学书籍中看到过,这世间需要“血祭”的武功只有三种,每种都是邪魔歪道也会练的。 看到善舞一脸惊骇的表情,关爻心中更是怒火熊熊,心想自己早该杀了这个和尚。 作者有话要说:善舞要过个不太愉快的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