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师传奇》 第1章 奴隶的鞭笞 亚瑟:“从我看他睁眼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他。” 凯尔:“从我看到他被鞭笞的那一刻,我发誓我要当上国王。” “亚瑟,你根本就不懂!” “不,丹尼尔,你骗得了你自己的内心,却骗不了我亚瑟,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想法。” “不,亚瑟,我们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你是男子,我也是!这个国家是不允许我们在一起的!” “丹尼尔,没有人能对爱情的性别进行界定,是你自己的心束缚了你自己,与其说是这个国家,不如说是这个国家中的大多数人界定了这个国家。” “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我后天就要娶她。” “哦,那恭喜你。” “所以,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丹尼尔,不需要我的打扰,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未来,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只是坟墓。” 亚瑟尝试去睁开双眼,但眼皮却像涂满了粘合剂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气,浓重的血腥气息充满他的胸腔,令人作呕。 “主人,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是谁在呼唤谁,那么急切?好像有一道光,要把他引离这无尽深渊。 亚瑟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强烈的阳光灼的他双目不由溢出了泪水,这下有趣了,虽然不是自己想要哭泣,但这般丑态却是亚瑟不想让别人见到的。已经不会哭泣,又从哪里来的泪滴? 微闭了双眼,慢慢适应这强烈的光芒,一道身影遮住了他身前的阳光,逆着光亚瑟看不出这人是什么样子。 “主人,你终于醒了。”眼前的人虽然说着话,但声音却异常的平静,根本没有看到他醒过来后的惊喜。 亚瑟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一名男子。 这男子赤裸着上身,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胸前的八块腹肌是亚瑟过去羡慕了很长时间却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练就的。 但亚瑟注意到的远远不只这些,眼前这名男子手上与脚腕上都带着一条黑重铁链,他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却早已因散乱而满是灰尘消失了光彩,只余下一双好看的蓝色双眼正看着自己。 亚瑟觉得或许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前一刻他还在酒吧喝酒,后一刻他便躺在了这名赤着上身的男子身前。哦,丹尼尔,这是你为了报复我的恶作剧吗? 一双溢满泪水的黑眸对上了22号的双眼,22号知道,他完了。 那极致的黑色似乎让人想就这般陷了进去,那是一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眸子,深邃迷人,但那眼中的泪水却又让人忍不住将他搂在怀中,事实上,22号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他用凯尔王子的宝剑斩断了脚上的铁链,有这个铁链在会影响他的速度,他需要尽快带着凯尔王子回到大营,否则眼前这个让他心动的男孩将有可能一命呜呼。 是的,男孩,这个年仅十七岁的男孩却让大了他足足十岁的自己心动了。 他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冲动地斩断了铁链,冲动地抱起他逃跑,他已经知道他将面临什么,但是,这又如何呢?反正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舍弃的了,为了爱放肆这么一次,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主人,希瑞尔大人已经尽力在拦下狼群,我带主人去大营治疗,主人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亚瑟手臂上伤口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很多。是的,手臂,亚瑟撇了撇嘴角,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臂是怎么受的伤,又是怎么因为这点小伤就陷入昏迷的。 这人是个奴隶吗?这都是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奴隶这种奇怪的设定。 亚瑟透过缝隙朝这人的身后看了看,双眼突然瞪大,天,那些穿着银色铠甲的人是怎么回事,那帮同眼前这人一样装扮的奴隶是怎么回事。 是在拍电影吗,亚瑟自欺到,可那狼群又是怎么一回事,亚瑟清楚那是狼群,真正的狼群,而那一大片的鲜血与残肢断臂绝对不是特效。亚瑟不想再想了,大概,或许,可能,他穿越了。 这真不是个好消息,他的跑车,他的电脑,都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跟他说再见了。 亚瑟不想开口说话,他已经不愿意再损耗一丝力气,这个身体太弱了。 亚瑟闭目凝神,一抹淡淡的白光在他的脑海中浮动,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的异能还在,这真是个好的消息。 这具身体虽然弱,连带着他的异能也弱了下来,不过既然异能随着他的灵魂来到了这里,他相信他会再次步入巅峰。 至于这具身体的身份,亚瑟眉头皱了一下,刚刚他的大脑已经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凯尔·安东尼奥,艾森帝国的三王子,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感到他的身体被22号的铁链硌的难受,亚瑟便在22号怀中微微动了动,捡了个舒适的姿势。 脸贴向22号的小腹。温热的呼吸轻轻抚摸着22号的小腹,让他腹间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 他一路狂奔,用上最大的速度,这脚上已经断了的沉重的铁链似乎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当亚瑟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身处在艾森帝国的大营之中了。 “哦,亲爱的王弟,看我发现了怎样的奇迹,你竟然让一个奴隶触摸你高贵的身躯,当真是有趣极了。”一个带着极大趣味与嘲讽的声音在亚瑟耳边响起,那是一个有着墨绿长发的黑眸男子,他的大王兄——罗恩·安东尼奥。 罗恩看了眼22号,厌恶地别开了眼,望向他的侍卫队:“这个奴隶竟然触碰了皇族,来人,斩下他的四肢,挖下他的双眸,皇族的高贵可不能被这下等人玷污。” 22号闻言,瞳孔一缩,却也没做什么反抗,任凭侍卫将他带下去,他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代价是自己的一条命。 但他没有后悔,真的,望着怀中的男孩,他的眼中饱含深深的留恋,只可惜自己再也不能保护这个男孩了。 “慢着。”亚瑟眉头一皱,从22号的怀中翻身跳下,伤口扯动却未轻哼一声。22号感觉到双手一空,心中似乎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亚瑟拦下要将这奴隶带走的护卫,看向这名抱着他一路奔来的奴隶:“你知道如果碰了皇族是怎样的下场。”虽说是询问,但却是肯定句,亚瑟对上那奴隶蓝色的双眸认真地问道。 亚瑟想听到他否认的语言,可却听到眼前这人用他特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平静地说道:“是,我知道。”没有哀求没有惧怕,只是一种平淡的陈述性的话语,却让亚瑟的心脏微微一缩。 罗恩似乎不满凯尔将这些护卫拦下,却未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们去执行他刚才的命令。 护卫们正要上前把这名奴隶带走,却再一次被亚瑟拦下:“我的人,你们也想动?” 22号听到亚瑟的话,刚刚垂下的双眼猛地抬了起来,眼中流露出惊喜的光芒,他竟然说自己是他的人吗? “哦,亲爱的王弟。做的错了就是要罚,这是规则,想必你比我清楚许多。”罗恩大王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亚瑟,眼中充满了嘲讽。 “但是他也救了我,他立了大功,不是吗?”亚瑟放缓了语言,他清楚这具身体前主人并没有多少权力,如果他出言不逊,不但救不了眼前这个人,还会给他自己带来诸多麻烦。 “啊,是啊。”罗恩似乎这时才想起来,微微低头,靠向身前的亚瑟:“如果王弟肯替他求情,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他换个轻点的处罚。” “是的,我请求,亲爱的王兄。”他才不会为了所谓的尊严让一个人送了命,不论是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他都会乐于去做。 罗恩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出现这种情况,这个王弟何时这般心地善良,这般好说话了? “如你所愿,卫兵,把这个奴隶带下去,五十鞭。”罗恩眼中透露出怀疑之色,先吩咐了侍卫,又在在亚瑟身上扫了几眼,疑惑地走进了一旁的王帐。 亚瑟瞳孔一缩,五十鞭,虽然不能要了这人的命,但也会让他躺上好几天了,或许,他要快一些恢复自己的异能了。 啪啪的声音在亚瑟的耳边响起,他望着不远处的场地,那名奴隶跪在地上,正接受惩罚。 施刑的人下手很重,他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清楚地听到鞭子呼啸的声音,每一鞭都能带出一条血沫。 亚瑟就站在这里,极力地克制着,那鞭子的每一次挥舞都让他想颤抖一次。 那奴隶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艰难地抬起眼对他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安慰,那双蓝色的眼睛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他抓不住看不懂的复杂情感融在其中。 他看到那奴隶的嘴微微动了动,他该庆幸自己的视力很好,那人虽然说的极快,但他却清楚的知道,那人说了一句令他终生难忘的话——别担心,我很好。 亚瑟双手攥紧,尖利的指甲磨破了手心,一滴一滴地流淌在地下,似乎想与那名受刑的奴隶一起接受鲜血的洗礼。第二次,亚瑟为了另外一个人而心痛,第一次是丹尼尔,第二次是这名奴隶,但前者给了他绝望,后者却给予他新生。 我会当上这个国家的国王,我亲爱的王兄,看向罗恩的王帐,亚瑟心中说道。 这一次,他要变得更加强大,不仅是自身的能力他还要掌握住更多的权利,只为了有朝一日他不会忍气吞声地看着他想要保护的人承受苦难。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亚瑟·西雷恩,而是凯尔·安东尼奥,这个国家的三王子,这个国家未来的国王。 第2章 抛弃名姓后 亚瑟:“我曾经的国家抛弃了我,我曾经的家族抛弃了我,所以我也抛弃了他们连同我的名姓。” 凯尔:“我愿赐予你名姓,从今日起你便叫亚瑟·西雷恩。” 凯尔被侍从带到了自己的帐中,他手臂上的伤需要接受治疗。 不多会儿一位身披白色光明教袍的老者便被带了过来:“殿下,我是光明教廷的大祭祀利奥波德,请允许我为您治疗。” 那名为利奥波德的老者虽然言语恭敬挑不出错处,但凯尔能够听得出来这老者并没有把他这个艾森的三王子放在眼里。 凯尔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点头示意利奥波德上前进行治疗。 一团白色的光球从利奥波德的手心升起,覆在凯尔手臂的伤口上,不多时伤口传来麻酥酥的感觉,在凯尔惊讶的目光之中,他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愈合。 “大祭祀,这是什么?”请原谅他如此惊讶,他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充满魔法与剑术的世界,但这种治疗方法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异能虽然也和治疗相关,但似乎又和这里的治疗体系十分不同。 被打扰的利奥波德皱了一下眉头,良好的修养让他并没有对着凯尔发火。 打扰正在使用光系治愈术的人是一种很不道德行为,治愈术需要精神力进行引导,如果被人打扰可能会造成他精神力的永久性损害,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随着手臂上的伤口渐渐消失,利奥波德这才开口回答凯尔的疑问,但口气却显得不友好极了:“这是光系魔法中的治愈术,殿下,相信尊贵聪明的您应当学过相关的魔法知识基础课程。” “抱歉,大祭祀,我只是第一次见到治愈术,觉得非常神奇。”凯尔抱歉地垂下头去,显得十分的可怜与难过。 对于一个心理年龄已经超过25岁的人来说,在一位老者面前装可怜,凯尔表示毫无压力。 “对不起,殿下,请原谅我言语间的冒失。”利奥波德大祭祀看着凯尔泫然欲泣的样子,才想起有关帝国三王子殿下是魔武废人的传言。 事实上正是如此,在凯尔五岁那年被检测出是魔物废人体质的时候他就不再接受有关不同体系魔法或是剑术的教育了。 他的父王虽然因为他母亲的原因及其宠爱他,但毕竟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强者才是最为重要的,因此忽略了对于凯尔的教育也是不可避免。 而凯尔自己也因为信心的缺失产生了自卑,最后养成了一副顽劣的性子,整日无所事事放浪形骸。 直到十七岁不得不进行已经被拖了两年的试练,才让凯尔来到了死亡森林外沿,最后也是因为凯尔的顽劣引出了魔狼群,才有了亚瑟穿越到凯尔身上的事。 利奥波德对凯尔略微讲了一下有关光系治愈术的事,聪明如凯尔,略想了一下就知道自己的异能与这个世界的治愈术究竟有什么不同。 这里的治愈术通过激发人体的潜能加快细胞的分裂,以便治愈伤害。 但是他的异能则是通过记忆碎片进行创伤的复原,是一种更为高级的同时间回溯相类似的治愈方式。 况且他的异能也不是仅仅只有治疗那么简单,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异能进行自我保护甚至攻击,而他的异能还有一种妙用——复活。 在这个世界中,神虽然有复活能力却也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可是凯尔的复活术不过是消耗他大量的异能源力罢了。 这种源力以一点为源头,产生如同核裂变一样的效果,由一变二,由二变四,直到产生足够的能量。 送走了利奥波德大祭祀,凯尔得知侍卫长希瑞尔已经回到了大营,魔狼已经被歼灭,但侍卫队伤亡惨重,奴隶几乎是全军覆没。 希瑞尔面色铁青地站在凯尔的面前,染血的侍卫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三王子殿下,很抱歉的告诉你,你十七岁的试练到此结束,但我们给予你的评定结果是——失败。” 说完也不向凯尔请示便转身走了出去,他的兄弟、他的手下,因为这个除了顽劣什么也不会的废物三王子永远地葬身在死亡森林,别指望自己还能给他任何好脸色看,没有气愤地杀了他也只是因为他对帝国的忠诚罢了。 “我亲爱的王弟,听到这个消息,身为王兄的我感到深深的遗憾。”在营帐外听了好久的罗恩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凯尔微微一笑,倾下身子靠近凯尔的侧耳轻轻说道:“父王已经将你十五岁的试练延迟了两年,但是我的王弟,请你告诉王兄我,你究竟想怎样度过十八岁的试练呢?那可是最后一次机会哦。” 温热的呼吸打在凯尔的脸上令他几乎作呕,凯尔厌恶地撇过头去,目送罗恩大笑着离去。似乎,时间不多了呢,他要尽快开始了。 凯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别人只是以为他在进行午休,事实上他一直在进行异能源力的恢复,他的源力需要进行冥想,然后不断地进行压缩、分裂以及提取。 脑海中的白光逐渐变小但光芒却越来越强烈,不一会儿凯尔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睁开的眼中显着激动的神采。 此时他已经到达异能二级初阶,虽然比他前世八级高阶的异能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他发现了一个令他十分振奋的事。 这具身体虽然是个魔武废体,但却非常适合异能的修炼。 魔武讲究外在而异能追求内在的淬炼,这具身体对于外力极为排斥,但却是很好的源力修炼的体质,或许他这辈子达到传说中的异能超级都有可能。 这便是祸兮福之所倚了吧,凯尔开心地想到了前世东方文明中的一句谚语。 吃过晚饭,凯尔想起了那名奴隶,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自己的伤还有大祭祀进行治疗,但是那名奴隶呢? 现在自己异能二级初阶,已经能够进行普通伤势的治疗了,但是如果给那奴隶治疗,岂不是会暴露了自己? 凯尔内心正在纠结着,那名派去喊22号的侍从已经回来,身后还跟着面容毫无血色的22号,22号的身体一向很好,那五十鞭只是让他失了很多血,但是却也没有让他伤重的下不了床来。 “你叫什么名字?”凯尔挥挥手让侍从下去,看着跪在地上的22号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这个奴隶的名字,原主人的记忆不用说更是没有,谁又会注意一个区区奴隶的名姓呢? “22号,主人。”22号恭敬地回答道,凯尔在他俯身的一瞬看到了他身后的鞭痕,那些痕迹只是做了略微的处理,不过是把血擦干,把伤口清洗了一下而已,别说是用治愈术治疗了,就连药也没有上。 “什么?”凯尔楞了一下神,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我是奴隶22号。” “那你原本的姓名呢?”凯尔惊讶地张了张嘴,他是真的不知道这里的奴隶竟然连姓名也没有一个,全是编号的,果然是一点人权也没有。 22号察觉到凯尔的惊讶,竟然鬼使神差地为凯尔解释起来:“我曾经的国家抛弃了我,我曾经的家族抛弃了我,所以我也抛弃了他们连同我的名姓。” 他说完这句话,心中也诧异起来,这向来是自己心中的一道疤,每次触碰都能让他痛苦至极,想不到竟然有一天能够用那么平静的声音开口向一个人解释。 想到这里,22号嘴角讽刺一笑,不知道在嘲讽些什么。 凯尔听到22号的话,心中微微发闷,沉默了一阵,嘴中说出了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却不容置疑的话:“22号,我愿赐予你名姓,从今日起你便叫亚瑟·西雷恩。” 凯尔亚瑟西雷恩,他前世的名姓,他愿意将他自己的名字赐予这个他第一眼见到的人,也是让他重燃新生的人,哪怕他不过是个奴隶。 22号,不,现在应该说是亚瑟·西雷恩,听到凯尔的话后,眼中散发出惊人的光芒,虔诚地俯下身去,在凯尔惊讶的目光中亲吻了他的脚面,“谢谢您,我的主人,我愿意对□□神起誓,献上我一生的忠诚。” “抱歉,亚瑟,请对你自己的心起誓,我不信神,神也不过是一群比现在的我们稍微强一些的人罢了。”发觉自己竟然对亚瑟的亲吻没有半分厌恶,凯尔微微讶异。 “遵命,我的主人。我对自己的内心起誓,不管何时何地,我都将忠诚于您,守护于您,直到您不再需要我的陪伴。”我也会依然爱你,为了你,我甘愿抛弃自己的神明,除了你,其他的一切都已无关紧要。 若是真有那么一日你不再需要我的陪伴,不,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当你做出这决定的那一刻,也是我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时候。 第3章 左肩的奴印 凯尔:“我会将这烙印给你修复的,到了我有那个能力的一天。” 亚瑟:“主人,感谢你的恩施,但是我希望永远能留着这道印记。” “亚瑟。”凯尔撇撇嘴,喊别人自己过去的名字还真是不太适应。 “请吩咐,我的主人。”亚瑟恭敬地低下头去等待凯尔的吩咐,他要做天下最忠诚的奴隶,他凯尔的亚瑟。 凯尔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决定还是将自己的秘密慢慢地透漏给亚瑟一部分,毕竟他以后是要跟随自己的,东方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来着:“转过身去,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亚瑟犹豫了一下,还是听命地转过身,那一道道已经结疤的狰狞伤痕让凯尔忍不住再次揉了揉眉心,这工程量似乎是有些大。 把手放在对方的背上,一道白色的光芒从凯尔的手心溢出,覆在亚瑟的后背上慢慢修复他的伤口,异能的修复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同光系的治愈术相似,因此凯尔并不担心未来会暴露他的异能。 舒服的感觉让亚瑟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但立刻,亚瑟想起了凯尔的身份,险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三王子凯尔·安东尼奥殿下是个魔武废人,何时他竟然也学会了治愈魔法。 亚瑟膝行着躲到了一边:“主人,为我疗伤会暴露您的。”凯尔听到亚瑟的话刚要皱起的眉头又松了开来,亚瑟倒是忠心,他险些忘记了这事被发现将造成的结果,一个刚接受了五十鞭刑的奴隶是不可能立刻复原的。 虽然他不担心自己的能力被暴露,但还想掩饰一段时间,直到有能力保护自己。原谅他不喜欢考虑这些弯弯绕绕,前世他可是一心扑到了他的异能和他与丹尼尔的爱情上面。 凯尔想了一想,开口说道:“你过来便是。” 亚瑟有些担心,但还是遵从凯尔的命令再次接受治疗,疼痛逐渐减轻,但亚瑟的担忧却越来越重。 “不必担心,你摸一下你的后背就知道了。”看到亚瑟对于自己的担忧,凯尔觉得这么为他费尽心力也算是值得。 亚瑟用手抚上自己的后背,那里还是有着一道道疤痕,但是显然这些伤痕也只是看着狰狞可怖罢了,表皮上的伤口还在,但内里的伤早已经治愈了。 亚瑟惊喜于凯尔的治愈术,据他所知,目前能够做到凯尔这般对伤口把握的如此精细的人还寥寥无几。 为亚瑟治疗几乎榨干了他的源力,原本这些源力治疗他的伤口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他需要控制源力进入了伤口内里进行修复,这样的控制很费心神。 “这是什么?”凯尔抚摸着亚瑟左肩的一块凹凸不平的疤痕,那显然不是伤疤,刚才治疗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用源力试了试但修复的效果微乎其微,除非他到了五级以后才能治疗这块疤痕,因此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是奴隶烙印,我的主人。”凯尔冰凉的小手在他的烙印上来回蹭着,让亚瑟不由涨红了脸,就连全身上下也似乎有发红的征兆。 “它有什么奇特之处?为什么我修复不了它?”凯尔恍然大悟,那烙印之中的大k字母原来是他的名字,虽然不想揭开亚瑟的伤疤,但他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对于不了解的事物,凯尔都有一种特殊的执着。 亚瑟微微一笑,却不很在意:“尊敬的主人,奴隶烙印都经过了特殊的药物处理,一旦烙下便是一生。”说到这里亚瑟眼中溢满了兴奋,一生啊,他和凯尔有着一生的羁绊。 “我会将这烙印给你修复的,到了我有那个能力的一天。”凯尔看着那道印记,将手收回,总有一日,他会让眼前这个男子移除他奴隶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 “主人,感谢你的恩施,但是我希望永远能留着这道印记。”因为这印记时刻再向着他人证明我是你的奴隶,过去我曾厌恶它,但如今我却如此庆幸我打上这道奴隶烙印。 凯尔轻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你回去休息吧。” 亚瑟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凯尔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亚瑟。”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是凯尔,“以后在私底下叫我凯尔。”他不喜欢这个主人的称呼,这会让他觉得和亚瑟的距离拉开了很远。 “遵命。”我的主人,我亲爱的凯尔,亚瑟嘴角微勾,迈出了大帐。 在众人的一致认同下,凯尔一行人踏上了回帝都的归程,纵使凯尔不愿,但也违逆不了大多数人的意愿。 这个三王子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除了他的身份,没有人会在意他其他的事情。 哪怕他现在就暴露他自己的异能,估计别人也会说:“嘿,看三王子,他又在骗人了!” 马车缓缓地向前方驶去,距离王宫还要有几天的时间,凯尔无趣地在马车上发呆,不时看看车外紧紧跟随的亚瑟。 他的双脚又被戴上了沉重的锁链,大概是怕他这个奴隶再次将锁链斩断,这次的锁链比过去更粗了一号,这是侍卫长希瑞尔对他的额外“照顾”,他动不了三王子,但是拿这个奴隶开刀谁也不会说什么闲话的。 车上的凯尔有些担心亚瑟,虽然他昨天已经将亚瑟的伤进行治疗,但是那沉重的脚链却又生生将他的脚腕磨的出了血。 察觉到凯尔的目光,亚瑟转过头给了凯尔一个安慰的微笑,炎炎烈日下,那一头金发的男子显得极为耀眼,让凯尔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车队还在前行着,夏日的灼热让每个人都心烦气躁,亚瑟体质虽好,但那硕大的汗珠却还是从他的头上冒了出来,几乎串成了珍珠项链。 “停车,停车,我要休息!”尖锐而放肆的声音从凯尔的马车上传来,为夏日的燥热又增添了一笔,让一行人忍不住都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希瑞尔忍着心中的怒气,上前询问:“三王子殿下,您又有什么吩咐。” “天太热了,我要找地方休息,还有,我要用午餐。”凯尔佯装怒意抱怨道,他的亚瑟需要休息。 希瑞尔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接近正午的太阳,想了想同意了凯尔的要求,这个三王子殿下还算是提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所幸这条路上有几棵还算是茂密的大树,一行人便停下来在树下就餐歇脚,凯尔则趁机让亚瑟到他身边树荫最浓密的地方休息。 亚瑟察觉出凯尔的心思,冰蓝色眸子里的温柔几乎溢出水来,连凯尔都忍不住生出了想要逃离的*。 “哦,天呢,她是谁?”一旁突然传来希瑞尔的惊呼,众人都被他们这位向来沉稳严肃的侍卫长吸引住了目光。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希瑞尔尴尬的笑了一笑,但眼睛却一直盯着一处地方一瞬不瞬。 只见那里也停靠着一辆马车,周围聚集着十来个仆从和侍卫,一位年轻的小姐正就着仆从的手臂走下马车。 她有着一头蓝色的长发,容颜略显中性之美,不过分娇柔也不过分刚毅,一双包含忧伤的蓝色眸子,很容易便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发色与眸色相同的人并不是很多,凯尔却是其中一个,艾森王室传言是神明的后裔,而黑发黑眸则是他们的象征,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艾森王室黑发黑眸的子嗣越来越少,到了凯尔这代也不过只有他一个而已。 如果不是他太过顽劣,就冲着他的黑发黑眸加上国王的关爱,纵使他不会魔法以及剑术也很有可能被国王认定为下一代的继承人。凯尔瞥了眼那名女子,亚瑟的冰蓝色眸子比她的要好看多了。 坐在希瑞尔一旁的一名侍从似乎认识这位小姐:“希瑞尔阁下,她应该是伯尔勒公爵的女儿蓝斯,大概是要去帝都接受国王的授爵。”原谅他的八卦,谁没有一点爱好呢,这不,他的爱好如今就有了用武之地。 希瑞尔闻言眼前一亮,“她的功绩已经到了封爵的程度了吗?” “不是,希瑞尔阁下,她的父母与哥哥刚刚过世,按帝国承爵的规矩,她有继承权,但因为她是女子的原因,这爵位也只能到她这一代。”希瑞尔大人,难道您以为封爵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何况她还只是一名女子。 “哦,我的女神,该怎样才能慰藉你内心的悲伤,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随着你的快乐而快乐,随着你的悲伤而悲伤。”希瑞尔望着蓝斯的身影,眼中饱含着深情。 他不得不承认,他爱上了这位小姐,哪怕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确实是一见钟情了。春天来了,再沉稳的侍卫长也不过只是一个纯情少年罢了。 第4章 城主的死亡 在一众人的目光中,希瑞尔收起了花痴的表情,起身理了理根本没有任何褶皱的侍卫服,迈着沉稳庄重的步子向蓝斯一行人走去。 天,侍卫长大人变脸怎么会如此迅速,希瑞尔的一帮下属和侍从不由抚额,他们的偶像希瑞尔大人光明高大的形象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尊敬的蓝斯小姐,我是王宫的侍卫长希瑞尔,很高兴能够见到你。”希瑞尔优雅地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蓝斯抬起头来,头发如海水般荡漾,一双充满忧伤的眸子慢慢带上些神采看向希瑞尔:“您好,希瑞尔阁下。” 干净轻柔的声音在希瑞尔的耳旁轻轻划过,天呢,我的女神对我说话了,这个世界真的太美妙了。 希瑞尔心中激荡,却极力克制着自己快要绽开傻笑的面部肌肉,他可不想在他的女神面前显露出不好的一面。 再次优雅地行了礼,希瑞尔用他特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我们也要赶赴帝都去,不知是否有幸能与小姐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蓝斯垂下眼睑考虑了一番:“我要去埃克叔叔的城池做,这样会不会耽误您的行程?” 望着蓝斯蓝色的双眸,希瑞尔想也没想,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怎么会,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护着你回到帝都,我将感到十分荣幸。” “那便麻烦希瑞尔阁下了。”蓝斯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希瑞尔行了个贵族礼。 正心神激荡的希瑞尔却忽然愣住了,呃,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蓝斯小姐的身高竟然比他还要高的。 不过,到底是他的女神,竟然连身高也如此的与众不同。想到这里,希瑞尔那稍稍有些自卑的小心脏立刻被抚平了。 早已飘飘然的希瑞尔回到队伍之中休息了半刻,瞥到蓝斯的队伍已经开始收拾了,便表情严肃地开口对众人命令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赶路了。” 但是侍卫长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明显地在下达命令的时候也要偷窥蓝斯小姐呢? 正休息着的凯尔一愣,难道没有人问问他的意见吗,这才刚刚休息了多久啊。 凯尔撇了撇嘴,看了休息的差不多了的亚瑟一眼,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此时的希瑞尔早已忽略了队伍中还有一个三王子存在,他该庆幸大王子已经提前骑马离开了护卫队,否则他这种以权谋私的模样,非得被大王子抓住把柄不可。 两队人合并到一队,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下一个城池,看到希瑞尔一行人威风凛凛地走近,自然没有人敢阻拦,一行人顺利地在蓝斯他们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幢豪华的府邸外。 “你的埃克叔叔,难道是埃克城主?”希瑞尔看着大门上那城主府三个大字颇有些惊讶地问道,他本来也是打算前来拜访埃克城主让他帮着安排他们这一队人马的,但没想到这埃克城主竟然是她的叔叔。 “埃克叔叔是父亲在战场上结识的兄弟,我也是在父亲那里知道的,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父亲说他是他最好的兄弟。”蓝斯的双眼盯着这城主府三个字,颇有些回忆地说道。 希瑞尔递交了拜帖让城主府的人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几乎用滚的方式从城主府内缓慢地移出,让希瑞尔他们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这城主实在是太过肥胖了,除了五官还稍微能稍微看的清楚,其余地方看来几乎就是一个硕大的球,这人真的上过战场和蓝斯的父亲一同作战过吗,希瑞尔不禁有些怀疑。 “希瑞尔侍卫长大驾光临,我真是感到十分荣幸。”希瑞尔忍住快要绷不住的笑意,很热情地上前给埃克城主行了个礼,这可是蓝斯的叔叔,他说什么也不能得罪了。 “是我感到荣幸才对,早就听说了埃克城主的威名,今日才来拜会,是我的过失。”希瑞尔微笑着说了些奉承的话,他虽然是个正直的人,但也拦不住他在长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不是。 “埃克叔叔。”一旁的蓝斯这时开口喊道。 那身体肥胖的中年男子看了眼蓝斯有些疑惑,随即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而后又露出惊讶的表情:“哦,你是我亲爱的侄女,蓝斯。” 蓝斯点了点头,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可怜的侄女,你就在叔叔这里住下吧,叔叔会替你父亲照顾好你的。”埃克想抚摸下蓝斯的头发,却发现他肥胖的肚子成为了障碍,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眼神充满着慈爱看向蓝斯。 “抱歉叔叔,我很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来,但是恐怕我明日就要走了,父亲的爵位我还要去帝都继承。”蓝斯抱歉地说道。 埃克城主也不再说其他,一手挽着蓝斯一手拉着希瑞尔走进了城主府,凯尔这个三王子再一次被人们忽略掉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埃克城主似乎很开心,喝了许多酒,红光满面地被人驾着回了房间。 凯尔也是美美的吃了一顿,满足了这几日对于美食极度渴望的身心,他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如果再这么吃下去,会不会就和埃克城主一般模样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黑夜能够掩饰所有的罪恶,一道黑影在凯尔的窗前迅速闪过,但敏感如凯尔,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惊讶地从床上坐起,耳朵动了动看了窗户一眼,凯尔再次翻上床去,反正不关他的事,他才懒得去管。 又一道黑影闪过,凯尔再次翻了个身,面上显出怒意,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凯尔的耳朵再次动了一下,直到万物都沉寂在黑夜之中才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凯尔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脸色也是发黑,他本想睡个懒觉却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晚上不让人睡觉就连白天也不让。 凯尔把房门打开,只见亚瑟就立在门口,身上携带者点点湿意,凯尔鼻头动了一动,那是露珠的味道,看来亚瑟已经在门口守了很久了。 让亚瑟进了门,凯尔满意地让他服侍自己穿衣净面,看他细细地用毛巾给自己擦了手,凯尔才稍微有了点好脸色。 也不知道那一堆侍从都跑到哪里去了,竟然一个前来服侍的都没有,唔,不过要是让亚瑟一直服侍他也是不错。 看了眼自己身上被亚瑟整理的干净得体没有丝毫褶皱的衣服,凯尔才开口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应该是和昨天那个黑影有关,凯尔这样猜测道。 亚瑟的表情略有些严肃:“埃克城主死了。” 凯尔闻言眼睛眨了眨,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有一种好奇甚至是蠢蠢欲动的样子。 亚瑟看着他这般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宠溺的味道,他的小凯尔,还是这样与众不同。 凯尔身后跟着亚瑟去了城主的房间,希瑞尔已经开始检查了,只见埃克城主肥大的身躯面朝下趴在地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息,旁边是一滩早已干了的血液,看得出他已经死亡多时。 检查完的希瑞尔脱下手套又用水净了净手,推测道:“看不出人为的伤痕,看来大概真的是一个意外,昨天埃克城主喝了很多酒,或许是晚上起床不小心撞在了门槛上,原本只是中度休克,最后没能救得及时流血身亡了。” 凯尔挑了挑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眼中却闪着玩味的光芒。 希瑞尔接着问夜间执勤的守卫:“你们昨夜难道没有听到城主的房间中传来声响?” 那两名守卫脸上现出忐忑而惊慌的神色,碰的一声跪下去:“大人饶命,我们兄弟两个昨夜喝了一些酒,昏昏沉沉了一会儿,但其他时间真的没有听到城主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你们身为守卫竟然在执勤的时间喝酒,这是渎职,是要被判刑的!”希瑞尔闻言气愤地说道,他真想立刻把这两名守卫处死。 “大人,我们昨夜并没有喝多少,那是城主大人赏下的,我们的酒量平时很好所以就喝了一些,请大人饶命啊。”两名守卫慌了神,只得不停地向希瑞尔请饶。 希瑞尔烦躁地挥了挥手,让人将这两人带下,无论有什么理由都必须要为自己所犯的过错负责。 抱歉,他不是神明没有宽广的胸怀去饶恕一切,他是侍卫长,他要为自己也要为民众负责,更要给死去的埃克城主一个交待,哦,还有他的女神。 “我真是一个携带厄运的人,父母、哥哥先是离我而去,就连埃克叔叔……”赶来的蓝斯几乎悲伤地要晕倒过去,眼中溢满了泪光,如她的眸子一般晶莹动人。 一旁的希瑞尔好心地扶住了她,哦,虽然埃克城主死了他很悲伤,但是他竟然摸到了他女神的小手,这真是个很好的心灵慰藉。 呃,他女神的手掌好像有些大,大到他的手掌都没能包住,但这是他的女神,什么都有可能不是吗? 凯尔无趣地拉着亚瑟的手臂离开,这希瑞尔也不怎样嘛。 亚瑟看到凯尔眼中的不屑,忍不住问道:“凯尔,你也觉得埃克城主不是意外死亡?”这时旁边还有一些人他只能压低了声音询问。 “当然,那么简单的事,咦?”凯尔想也没想就说出口,随后惊讶地望着亚瑟,眼中散发着好奇的光彩,“你说了‘也’字,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第5章 亚瑟的秘密 亚瑟:“我的凯尔,所有的一切都瞒不住你。” 凯尔:“那么亚瑟,请不要对我隐瞒,任何事。” 亚瑟:“好。” “或者说,亲爱的亚瑟,你隐瞒了我什么呢?”凯尔绽开了笑颜,让亚瑟有一阵的恍惚,但随即他便看出了凯尔虽然灿烂却未到达眼底的笑意。 凯尔的眼中有一片将要冻结的冰寒,但亚瑟知道,如果他现在开口否认,那片冰寒将永远没有化开的一天。 亚瑟心中一痛,不顾身边还有他人,拉起凯尔的手飞快地跑进了凯尔的房间。 猛地把房门关好,亚瑟又侧耳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然后单膝跪地执起凯尔的左手亲吻了他的手背,扯动的铁链声响在这沉默之中显得十分的清晰。 凯尔就这样静默着,看着亚瑟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没有抽离握在亚瑟手心里的左手,而后静静地等着亚瑟开口,但他身侧的右手却紧紧地攥着,显示出他此时的心是极为不平静的。 “我的凯尔,所有的一切都瞒不住你。”亚瑟微笑着抬头,冰蓝色的眼睛透出坚定的神色,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么亚瑟,请不要对我隐瞒,任何事。”凯尔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当然这些事不包括你的过去,而是从你成为亚瑟·西雷恩的那时开始以及你的未来。” 你的过去我没有参与,你的现在与未来请不要对我有任何的隐瞒。 “好。”亚瑟忍不住摸了摸凯尔的头却被他偏头躲开了,尴尬地收回手,亚瑟颇具诱惑地开口说道,“我昨夜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 “嗯?”凯尔黑色的眸子越发黑的晶亮,显出黑曜石般的光彩。 “一个黑衣人,他潜入了城主的房间。”亚瑟回忆地说。 凯尔好奇地眨了下眼,亚瑟看到了犯案过程? 亚瑟知道凯尔的好奇,却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回来了。” 凯尔眼中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他自己虽然嫌麻烦没有去理会,但亚瑟既然都已经跟上去了,干什么不看看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呢? 看到凯尔这般,亚瑟苦笑了一下接着开口说道:“对他的好奇驱使我过去跟踪,但对于麻烦的敏感让我在他迈进城主的房间后选择离开。” 凯尔抽出一直被亚瑟抓住的左手,做到了椅子上,单手支起下巴,但显然已经接受了亚瑟的说法,这是亚瑟的决定,他不能左右。 亚瑟只觉手中一空,握了握手心,留恋了一下掌心的温度,随即站起了身,冰冷的锁链却带动了起了一串欢快的声音。 凯尔转头看了眼亚瑟的锁链,再次好奇地开口问道:“亚瑟,对于一个可以杀死城主的人来说,你是通过什么方法不被他发现的呢?” 亚瑟看了看身上的锁链又看了凯尔一眼:“我的剑海虽然被废了,但招式以及身体的灵敏度还在。”说道这里,他接着神秘地一笑,右手的手心展开,上边正欢呼跳跃着一朵通红艳丽的火苗,“而且,我还会魔法。” 凯尔瞪大了双眼:“火系魔法?你曾经是魔武双修?”他究竟听到了什么惊奇的事,他的亚瑟不但曾经修习过剑术而且还会魔法。 “不只如此。”亚瑟说着又摊开左手,掌心向上,一颗八角冰凌在他的左手手心慢慢地旋转着,不时向外散发出一道道冰霜,尽显神秘的色彩。 “天呢,冰火双系。”凯尔嘴巴张的老大,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可不是一点半点。 “亚瑟,我发现我似乎捡到了个宝贝。”他真的有些好奇亚瑟的过去了,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知道如果他开口询问,亚瑟一定会告诉他,但是他希望有朝一日亚瑟能够心甘情愿地没有芥蒂地告诉他他曾经的故事,那一段他没有参与过的故事。 “那亲爱的凯尔殿下,你是如何察觉出城主不是意外身亡的呢?”将自己秘密告诉凯尔后,亚瑟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他现在更是好奇凯尔的一切了。 “那两名守卫酒量很好,虽然喝了些酒,但还不至于在执勤的时候就昏昏欲睡,就算是真的睡着了,那两名都在埃克城主死亡的同一个时间段昏睡就太过巧合了,况且以埃克城主那硕大的身躯如果摔倒在地,就算是沉浸在梦乡里的人也能立刻惊醒了。” 说到这里,凯尔撇了撇嘴接着说道,“还有一点让我奇怪的并且怀疑的是——埃克城主当时并没有喝醉。虽然他是被人驾着回去的,但是喝醉的人与没喝醉的人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是不同的,埃克城主还真是没有装醉的天赋。” “哈,险些忘了,昨天我看到了窗外有两道身影闪过,这也是我怀疑的其中因素之一。”说到这里,凯尔恶狠狠地看向亚瑟“亚瑟,第二道黑影是你吧,你要补偿我的睡眠!” 凯尔的声音让亚瑟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地问道:“那凯尔,我应如何做呢?” 凯尔抬头望着房顶,想了一会儿转头用黑色的眼睛看向亚瑟,开口说道:“用你的冰系魔法,我要降降温。” 亚瑟宠溺地看了一眼凯尔,然后在凯尔惊喜的目光中,像个冷风空调一般周身散发出微微的寒意,将室内火热的温度降到了一个极为舒适的程度。 凯尔的眼睛越发明亮起来,亚瑟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的神器,但随即又有些担忧地问道:“不过亚瑟,你使用魔法会不会被别人发觉吗?”这种魔法波动真的没有关系吗? “不会,城主府里没有人高过我的魔法。”亚瑟的眼睛中散发出一种无人能及的自信,显得格外的耀眼刺目。 “有多高?”凯尔好奇心越发浓重起来,是高级魔法师还是魔导师呢,他记得希瑞尔好像是魔导师来着。 “大魔导师初阶,我来到这里接近半年的时间虽然没有进行修炼,不过精神力却越来越凝实了,如果想要突破的话,找个合适的地方就可以。”听到亚瑟的话,凯尔瞪大了双眼,或许他不仅仅是捡到宝贝那么简单。 “那么亚瑟,既然你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逃?”既然这样,他过去为什么没有逃跑呢,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做一名奴隶,把自己困在这铁链之中呢,虽然他很幸运亚瑟没有逃走。 凯尔觉得虽然他与亚瑟并没有认识多长时间,但亚瑟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之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如果亚瑟打算离开,他该怎么办呢?是放他走还是亲手将他扼杀?想到这里,凯尔不禁有些头疼,胸口也是闷闷的。 亚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奴隶烙印,轻笑了一声:“你以为奴隶烙印只是看着好看的吗?只要你念了咒语,我立刻便会死亡。” 凯尔尴尬地挠了挠头,他从记忆里找到了这一段咒语,这是用来专门控制奴隶的,他认真地对亚瑟说道:“放心亚瑟,我不会念咒的,总有一日我也会想方设法帮你解开的。” 亚瑟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溢满了笑意:“没关系,过去是逃不了也不想逃,现在则是想留下。我的凯尔,你不必担心我会逃离你的视线,永远也不必。” 这个奴隶烙印其实他是可以解开的,只是代价有些大罢了,但是无论能不能解得开,这个话题对他而言早已没有了任何意义,想到这里亚瑟又伸出右手摊在凯尔面前。 凯尔看着亚瑟的掌心慢慢凝结出一把晶莹剔透的钥匙,只听着他开口说道:“这把是能够开启我身上锁链的钥匙。”亚瑟把这钥匙慢慢放在凯尔的手心之中,那把用冰凝成的钥匙并不是十分冰寒,凯尔握着它只觉得手心凉酥酥的十分舒适,慢慢看着那把钥匙渐渐融化直到消失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亚瑟好听的声音再次传来:“凯尔,从今天开始,只有你能解开我身上的锁链了。”但是凯尔,你并不知道解开我心中锁链的那把钥匙其实早已经在你身上了。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背负这奴隶的身份一生一世,你早已俘获了我的心,凯尔。 “亚瑟,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再次魔武双修的。”只要他修炼到了异能五级,就可以修复任何伤害甚至能够复活一日之内死亡之人。 他要将他的亚瑟塑造成最完美的人,无论是魔法还是剑术他都希望亚瑟能走上这个世界的巅峰。 亚瑟并没有在意,纵然知道凯尔会光系魔法,但就连法神对于一个剑海被废的人也是束手无策。 他不知道凯尔会不会达到法神那个程度,但是不论凯尔能不能成为法神,他都会永远守护他、爱着他,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第6章 去造规则 “亚瑟,你怎么看待蓝斯这个人?”凯尔边吃着午餐边问着亚瑟。外面还是乱哄哄的,希瑞尔正在处理相关的事情,埃克城主的刺杀事件算是尘埃落定,所有的人都判定这不过是一场事故。 而他们也要再次踏上回王宫的行程,至于蓝斯小姐,希瑞尔还在尽力地安慰他的女神,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这个如海水一般美丽的女子越发的憔悴不堪。 希瑞尔想尽快回王宫,也好让蓝斯早些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至于下一任城主的认命则需要其他人上报给帝国。 “我没有接触过她所以不是很了解,但她眼中的悲伤不是假的。”亚瑟给凯尔细细地挑着鱼刺,温柔地注视着因为吃上了鲜嫩美味的鱼肉开心地眯起了眼的凯尔。 “或许吧,我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凯尔皱着眉头想了想,他似乎忽略了什么,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凯尔撇撇嘴,不管了,思考是一件很浪费脑细胞的事。 一行人赶了两天的路程终于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到达了帝都伯克利亚城,凯尔一行人自然是回王宫,但蓝斯却还没有住处,希瑞尔便将蓝斯安排到了享有帝国第一酒店盛誉的莱西酒店。 希瑞尔还要将凯尔送回王宫回去复职,因此对于同蓝斯的暂别表现得十分悲伤。 “亲爱的蓝斯小姐,我很难过就要在这里与你分别。”希瑞尔不舍地看着蓝斯,似乎想把她就此雕刻在自己的心中。 “我也是,希瑞尔,不过我想国王应该会安排我呆在帝都一段时间,我们还是能够见面的。”蓝斯的精神状况已经好了许多,微笑地看着希瑞尔。 “亲爱的蓝斯小姐,祝愿你今晚有个好梦。”希瑞尔单膝跪地,执起蓝斯的左手给了她一个吻手礼。 蓝斯面上一僵,在很适宜的时间抽回了自己的手,而后僵硬地垂放在身体一侧:“晚安,希瑞尔。” 与蓝斯分别后,希瑞尔一路闷闷不乐地护送着凯尔回了皇宫。凯尔看了看已经遮上了黑幕的天穹,打算明天再去给这个身体的父王问个早安。 还未到自己的宫殿,只听到背后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名侍从从后面追了上来,那人已经气喘吁吁,缓了一会开口道:“凯尔殿下,国王让您到他的房间一趟。” 唔,又不能早睡了,希瑞尔虽然不愿,但还是不想在第一天就得罪了这个身体的父王,只能跟在那名侍从的身后去了国王的宫殿,亚瑟自然也是跟在他身后。那名侍从看了亚瑟一眼,皱了皱眉头,但却没说些什么。 凯尔来到宫殿的时候,一名男子早已经坐在房间里的一张软塌上,那男子有一双暗金色的眸子,黑色的长发静静地垂在身后,说不出的英俊典雅。他那看着不过三十岁的面庞上却满是沧桑的神色,配上那暗金色深邃的眸子,让站在他身前的人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暴露在他的面前。 “父王。”凯尔很是复杂地叫了一声,前世他是孤儿,今生他还不习惯突然多了一位父亲。 在原主的记忆力肯特大帝对凯尔十分关爱,只因为凯尔是他同深爱女子的结晶。凯尔的母后本是肯特大帝的皇后,只可惜在凯尔五岁那年被黑魔法师劫持后遭到杀害。 肯特大帝思恋爱人,本打算终生不再立后,但最后检测出凯尔的魔武废体,不得不在众位王公大臣的逼迫下立了凯瑟琳为后,因此如今凯尔的身份也算是极为尴尬。 肯特大帝还算是比较洁身自好,目前只有一后一妃,而儿女也只有凯尔、罗恩以及盖伦三个。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小凯尔”肯特大帝的眼中闪着慈祥的光芒,这是他与西维因的孩子,他最爱的儿子。 肯特指指软塌示意凯尔坐在他旁边,单手揉了揉凯尔的黑亮的长发:“我已经知道你历练的结果了,我的儿子,或许你很悲伤,但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不论如何,父王在你的身边。” 凯尔垂下双眸,点了点头:“恩,父王,我会努力的,我会通过一年后的那场试练。” 肯特没有注意到凯尔用了肯定句,即便他的孩子没有通过明年的那场试练,他也会为他的孩子做出最好的安排,哪怕失去了帝国王子的身份,他也会让他的小凯尔安逸一生。 凯尔抬眸看向肯特大帝,忽然开口说道。“父王,我有个请求。” “小凯尔竟然也会有请求父王的时候了,说吧,亲爱的,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肯特大帝半开玩笑地说道。 似是有些犹豫,但他还是说出了口,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好久了,虽然知道这事绝对不会非常顺利:“父王,我希望能为亚瑟摆脱奴籍。” “亚瑟?”肯特大帝疑惑地侧头问道。 “是。”凯尔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跪在门口的亚瑟,奴隶在国王的宫殿中是不允许起身的,亚瑟在凯尔进入宫殿的那一刻便跪在了宫门口:“亚瑟救了我,我赐予了他名姓。” “虽然我很想,但是抱歉,我的小凯尔,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能战胜规则,况且这个规则是圣殿制定的。”肯特大帝斜睨了一眼门口的亚瑟,皱了皱眉,“纵然他救了帝国尊贵的三王子,但他依旧是个奴隶,我可以给予他丰厚的赏赐,但替他摆脱奴籍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那父王,请告诉我让一个人摆脱奴籍的方法。”他知道为亚瑟摆脱奴籍很难,但是却不知道竟然是这般困难,就连身为一国之主的肯特大帝也不能违逆。 肯特大帝拧紧了眉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奴隶竟然让他的小凯尔为他做到了这种程度,“想要挑战一条规则那么你便需要去创造一条规则,当然我觉得如果让那个奴隶立下震惊帝国的功勋或许比创造规则简单的多。” 凯尔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不否认肯特大帝的话,但是他终有一日会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蓝斯已经来到了帝都,我明日便要为她封爵,但在这之后,我会安排她们一行住在你的宫殿之中。”这时,肯特大帝忽然说道。 凯尔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父王,这是不是不符合规矩。”除了同行了一路,他和蓝斯可以说是一点交际都没有,倒是那个希瑞尔,他觉得父王完全可以把蓝斯安排到希瑞尔的家里。 “凯尔,现在的你虽然不能违逆规则,但一些规矩却是可以破坏的,你应该时刻记得你的身份以及你父王我的身份,处在不同的位置上能够违逆不同大小的规矩甚至是规则。” “是,父王。”凯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你或许很疑惑我的安排,但是你以后就会知道我这样做的深意。蓝斯小姐剑术出众也博学多才,她在你那里,你可以多多向她请教。”肯特大帝看着凯尔的双眼意味深长地说。 但凯尔所好奇的却不是这个,“剑术?蓝斯小姐是个武者而不是个魔法师吗?”他一直觉得像蓝斯那般的样子更适合做一个魔法师。 “当然,凯尔不知道吗?”肯特大帝有些疑惑,同行了一路他的小凯尔竟然连蓝斯是魔法师还是武者都没有弄清楚。 凯尔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以为她会是个水系魔法师。” “哈哈,我的儿子,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只通过表象来判断,多跟着蓝斯小姐学学,或许你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说到这里,肯特大帝很是顽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看到肯特大帝的样子,凯尔很是无语了一会儿,父子二人又闲聊了片刻,凯尔才起身回了自己的宫殿。 “我亲爱的小凯尔,虽然我不能改变一年后你的试练结果,但我希望你的未来能够一帆风顺。”肯特大帝注视着凯尔离去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关爱与部分担忧,慢慢从胸口掏出一条心形挂坠,一片四叶草安静地镶嵌在挂坠中央,“西维因,你会不会怪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亚瑟,他是个很好的父亲。”离开了肯特大帝房间的凯尔忽然开口说道,亚瑟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凯尔的宫殿走去,凯尔想事想的太过深入,没有注意到路旁的石子,脚下一个不稳就要绊倒在地,一旁时刻注意着凯尔的亚瑟立刻上前双手扶起了他,才避免了他的尴尬。 “你怎么每次都那么笨。”一道讽刺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站稳的凯尔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 虽然天色已晚,但在魔法灯的照耀下他还是看清了这人的长相。 棕色的长发棕色的眼睛,这个人并没有遗传艾森王国的特征,但他却实实在在是他的二王兄——盖伦·安东尼奥。 记忆中的凯尔与盖伦并没有太多接触,盖伦只是肯特大帝醉酒后的一次失误。虽然他的母亲最后因为盖伦的赫赫战功成为了肯特的侧妃,但王宫之中对于这一个不小心爬到肯特大帝床上的女人都是极度鄙夷的,自然,这些人中也包括凯尔。 但对于眼前这个人目前的凯尔却是没有任何鄙视的想法的,相反他对自己这个二王兄还是有些赞赏的:“晚上好,二王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盖伦愣在了原地,已经不知道应该开口再说些什么,但身体却的反应明显比他的大脑快了一拍:“晚上好。” 盖伦听到口中说的话几乎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什么时候他的三王弟竟然也可以心平气和地给他打招呼了,而自己竟也能够这般自然地回应了他,这让他感到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盖伦的眼中飞速闪过一抹复杂。 “以后注意看路,这样毛手毛脚的不符合你的身份。”盖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好的,王兄。”凯尔微笑地望着他,这个二王兄竟然知道关心他,虽然那句话显得不是很友好。 盖伦的两颊飞速闪过了一抹红霞,略有些慌张的从凯尔身边走过,连告别的话都忘了说。 “哈哈,亚瑟,你不觉得我的二王兄是个很有趣的人吗?”凯尔看着盖伦惊慌失措地走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他是不是看错了,他的二王兄竟然也会害羞。 亚瑟无奈地看了看凯尔,又扫了一眼盖伦离开的方向,凯尔的这个王兄倒是比那个罗恩顺眼多了,但是看到他吸引了凯尔的目光,自己的心里又感觉到一股烦躁。 第7章 美食的诱惑 凯尔:“亚瑟,我决定了,以后我的伙食由你负责。” 亚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我的凯尔。” “亚瑟!!!”震耳欲聋的喊声在王宫上空回荡,连侍从与婢女都震得身体抖了三抖。 亚瑟闻声赶来,进门便看到凯尔气鼓鼓地坐在床上,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亚瑟手中端着一杯牛奶,脚步匆忙间却没有让它洒出半滴,硬着头皮走进两眼如尖刀一般地看着他的凯尔,亚瑟讨好般地鞠了一躬,双眼含笑地问道,“我亲爱的凯尔主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凯尔厌恶地瞥了一眼亚瑟手中牛奶,拽过床上的枕头顺手朝亚瑟扔了过去,“亚瑟,你要补偿我的睡眠。” 亚瑟灵巧地躲过,厚重的锁链在他身上仿佛没有重量,杯中的牛奶还是一滴没有飞溅出来,亚瑟一边躲着枕头一边也不忘记对着凯尔解释,“虽然我很希望,但抱歉凯尔,大概打扰你好梦的不是我。” 凯尔失望地看了一眼没有砸中牛奶的枕头,“难道不是你的锁链在我耳朵前来回摇晃。”说罢嫌弃地扫了一眼那些锁链,“你为什么还不取下锁链,难道王宫就对你如此苛责。” “虽然我也很想,但是凯尔,大概扰了你好梦的不是我。”亚瑟将牛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而后单膝跪地,执起凯尔的手轻轻亲吻了一下,“凯尔,我说过的,我锁链上的钥匙只在你的手里。” 凯尔被亚瑟的吻手礼弄得有些发懵,前世吻手礼虽然流行,但受礼者是已婚女士好吗,亚瑟 从哪里看出来自己是女士的,或者又从哪里看出来自己已经结婚了? 凯尔还在走神,忽然手掌之中传来冰凉的感觉,低头看向手掌,只见一把冰钥匙再一次横在他的手中。 冰凉的感觉将凯尔的思绪唤了回来,这次这把钥匙却没有融化,在凯尔的手心中静静地躺着,宣告他的归属。 冰寒的钥匙被□□锁眼之中,轻轻一转,锁链便哗啦地砸到了地面。 亚瑟腕上的青紫色痕迹让凯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将手掌放在上面摩挲了好一会儿,“以后不许带着个了。”身为前世身处自由国度的人,他实在不适应这个大陆的奴隶制度,太过严苛太过没有人性。 亚瑟眼中闪过温暖的笑意,将锁链从地上捡起,“这锁链,凯尔便留下吧,如果有一天你后悔取下,你可以再次锁上。” 凯尔撇撇嘴,接过锁链随手扔在了墙角,抬起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亚瑟,却见对方的眼中倒映着黑发黑眸的自己,不由地怔愣了一下,“亚瑟,或许锁住你的从来不是这些锁链,甚至也不是那个奴隶烙印,不是吗?就算我再次锁上你,又能怎么样呢?” 亚瑟笑了笑,不置可否,站起身取过一旁的牛奶,“来,先喝一杯牛奶。” “我不喜欢喝牛奶。”凯尔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别过头去。他讨厌那种乳腥的味道,他前世的时候不爱喝,对于这个世界处理牛奶的技术他更是表示怀疑。 “对你的身子有好处,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亚瑟将牛奶放入凯尔的手中,颇具诱惑地说道。 凯尔看了眼亚瑟鼓励的眼神,又低下头去看了看手中的杯子,皱着眉头浅浅地抿了一口。 “天呢,这是什么,怎么会如此美味。”温热的牛奶之中混杂着一股特殊的清香将牛奶的猩涩完全掩盖,甜软而又有嚼劲的东西在唇齿间滑过,轻轻一咬,鲜美的汁液从其中渗出,再次溢满了口腔。 唔,大概是提子,凯尔慢慢品味着,但是好像又有什么不同,有一股火热的味道。 “这是水系魔牛的初乳,其中加入了提子,不过被我用火系魔法慢慢烘烤了一会儿。水与火结合有时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我练习魔法多年得到的经验。”亚瑟看到凯尔一脸享受的模样,心中只觉得舒服极了,“本来稍稍冰镇一下味道会更好,但是你刚刚起床吃凉的对胃不好。” “亚瑟,你真是一个美食天才。”凯尔毫不吝啬地称赞道,“亚瑟,除了这个你还会做其他的美食吗?”吃货凯尔眼睛晶亮地看着亚瑟,放佛眼前这人就是一盘美味无比的食物一般。 亚瑟对于凯尔的表现很是受用,但还是无奈耸了耸肩,“会到是会,只可惜奴隶要不来食材,这提子还有牛乳还是蓝斯小姐送来的。” 他很想把自己的厨艺展示给凯尔,过去他就喜欢用他的冰系与火系魔法研究各种美食,只不过从没有人知道罢了,凯尔是除了自己以外第一个尝到他亲手做出食物的人。 “以后我吩咐他们就是了。”杯中的牛奶已经被凯尔喝光,他很是留恋地舔了舔杯壁上残留的奶渍,亚瑟看着他灵巧柔软的小舌在杯壁上划过,忍不住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 待将杯中牛奶全部喝光,凯尔才反应过来刚刚亚瑟话中提到的人名,以为听错了的凯尔再次开口问了一遍,“亚瑟,你刚才说这牛奶与提子是谁送来的?” “是蓝斯小姐,她刚刚将东西搬到了房,现在正在试练场上……”亚瑟还没有说完,就被凯尔的声音打断了,“蓝斯!”凯尔瞪大了双眼,“她来做什么?”想到那个柔弱悲戚的女人,凯尔忍不住抖了一抖。 亚瑟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凯尔,“凯尔,现在已经接近正午了,蓝斯小姐的封爵仪式已经结束了有一会儿了,她把东西都搬到了房。” 说到这里亚瑟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那种柔弱又坚强的女人,会不会牵动凯尔的心神呢?我的凯尔。 看着凯尔听到蓝斯搬过来之后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亚瑟眸中又聚满了笑意。 “先用餐吧,刚刚那杯牛奶是给你养胃的”亚瑟从凯尔手中将几乎被舔的干干净净的杯子接了过来,对着凯尔调笑道,“凯尔,你是想用些简单些的早餐还是丰盛的午餐呢?” 凯尔双眼一眯,亚瑟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早餐,不是还没有到午餐时间吗?” “好。”亚瑟冰蓝色的眸子中笑意愈加浓烈,收拾了一下杯子便出了凯尔的房间。 精致的早点被端上了餐桌,凯尔拿起一个三明治浅浅地咬了一口,瞬间皱起了眉头,再拨弄了一盘奇怪的果酱,放进嘴中,险些吐了出来。 “亚瑟,我决定了,以后我的伙食由你负责。”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虽然觉得食物的处理不如前世但至少不会食不下咽,如今,他真的对这些食物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亚瑟再次执起凯尔的手亲吻了一下,面上的笑容清晰可见,为凯尔准备伙食,这当然是他极为乐意的,他才不会在意用魔法制作食物是多么的暴殄天物。 对于亚瑟时不时的吻手礼,凯尔慢慢开始习惯,大概这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一种礼仪吧,凯尔无所谓地想到。 一阵巨响从外边传来,好不容易吞下的三明治又被凯尔吐了出来,“什么声音?” “是蓝斯小姐,她正在你的试练场中练剑。”亚瑟朝凯尔解释道,然后盯着凯尔的眼睛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我说过了,凯尔,真的不是我打扰了你的好梦。” 飞快地用过了早餐,凯尔很是好奇地跟着亚瑟去了试练场,他的父王肯特大帝说过这个蓝斯剑术出众,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想来也很不简单。 滚滚的烟尘与巨大的声响再次从场地中传来,跟在凯尔身后的亚瑟嘴角抽了抽,好吧,大概用来练习的铜人又报废了一个。 “天,亚瑟,你别告诉我她就是蓝斯。”凯尔望着场中心的那人,瞬间瞪大了双眼。 柔弱,美人,重剑,凯尔觉得自己就算脑洞大开,也实在不能将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这个世界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凯尔如是想到。 场中那人一头蓝色的长发,背对着亚瑟与凯尔,正在十几个铜人之中来回穿梭。 一柄巨大的重剑在她的手中来回飞舞,仿佛没有任何重量,跳跃、飞踢、侧滑,所有在凯尔眼中极为困难的动作被那人做得行云流水。 重剑再一次飞速地砍下,一个铜人变成了废铜烂铁,场地的管理人员的心脏也不由地抽了一抽,蓝斯小姐,那可是铜人啊,虽然炼金术制作铜人很简单,但是堪比剑师的铜人可是一笔巨大的消费啊。 凯尔自然不知道这些铜人的价值,但眼中却迸射出了巨大的光彩,天呢,他爱上这个世界的剑术了,或许他可以选择练武来掩盖他异能的事。 凯尔还在痴迷地看着蓝斯一心一意地练剑,亚瑟则在一旁陪着凯尔,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引得他们二人同时朝身后看去。 “美丽的蓝斯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凯尔与亚瑟还未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只见一道身影风也似地从远处飞来,似乎动用了风系悬浮术,眨眼间越过了凯尔与亚瑟到了场地之中。 第8章 蓝斯的交易 等到凯尔与亚瑟回过神来,试练场中的场景让他们都呆了一呆,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都是哭笑不得外加玩味的眼神。 只见刚刚将重剑舞的虎虎生风的蓝斯此时正柔弱无骨般地倒在希瑞尔的怀里,而希瑞尔则保持着英雄救美的姿势,煞是迷人。 “三王子殿下,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人的?”希瑞尔转过头来,愤怒地看着凯尔,眼中充满了质问。 凯尔瞪大了双眼,眼中夹杂了迷惑,他只是刚刚起床顺便刚吃过早饭而已,来这里看蓝斯练剑也不过片刻的时间,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关三王子的事,是我自己练习剑术有些脱力了。”怀中的蓝斯睁开双眼,声音柔弱疲惫。 “哦,亲爱的蓝斯小姐,你总是如此善良地为别人辩解。”希瑞尔低下头,面上的愤怒质问瞬间消失,深情地看了怀中的蓝斯一眼。 蓝斯娇羞一般地别过脸去,让希瑞尔看的一阵心神恍惚,“蓝斯小姐,请允许我送你回房间。” 说罢不顾蓝斯身躯的僵硬,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蓝斯。呃,好沉,希瑞尔一个踉跄,堪堪稳住了身体,体力果然一直是身为魔法师的自己的硬伤。 “刚刚,发生了什么?”望着希瑞尔的背影,凯尔迷惑地看了眼身边的亚瑟。 亚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弄明白。 火系魔法烤出的鲜嫩的铜锣兽被亚瑟过硬的刀工切成了整齐均一的大小,撒上孜然粉,让凯尔幸福地眯上了眼睛,再加上一杯冰镇的餐后红酒,无比惬意的午餐在凯尔吃过早餐后不过两个小时便被摆上了餐桌。 慵懒地躺在天鹅绒的大床上,凯尔对这异世的生活充满了更多的期待。 “凯尔,饭后需要走走消化一下,否则你会变成一只只会吃睡的铜锣兽的。”亚瑟看着懒惰的凯尔,好心地提醒道。 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睛,被亚瑟胸前健美的胸肌晃花了小眼的凯尔抬起手来,捏了捏自己肥嘟嘟的小脸,瞬间蔫了下去。 好吧,他承认,最近又胖了好多斤,大概要早些练习剑术也好练出腹肌来,想到这里,凯尔再次嫉妒地看了亚瑟一眼。 又磨蹭了一会儿,亚瑟紧跟在凯尔的身后,两人一起去了蓝斯所在的房间。伫立在门外,凯尔很是礼貌地敲了敲门,却不等房中主人的开口便推门走了进去。 希瑞尔早已离去,此时蓝斯正独自一人躺在软塌上,左手支着头右手端着一杯红酒,来来回回地摇晃着。 “啊,竟然是三王子殿下,请问您来我这里有什么吩咐?”蓝斯微笑着说着迎接的话,但依然保持刚刚的姿势,抿了一口红酒,啧了啧嘴表示满意。 “蓝斯小姐,你当真是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父王说我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现在我相信了。”凯尔看她这般模样,却也没有显出不高兴的样子,随便找了个板凳坐下,示意身旁的亚瑟坐在他身边,亚瑟摇了摇头,站在了他身后。 听到凯尔提及肯特大帝,蓝斯面上表情虽然不变,但凯尔却发现了杯中的红酒微微偏离了它应有的轨迹。 “三王子殿下也和我过去所知道的不同呢。”蓝斯坐起身来,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眼角邪魅地上挑,哪里还有过去柔弱的模样。 “怎么,蓝斯小姐这是打算对我摊牌了?”看到蓝斯这般模样,凯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耸了耸肩膀,蓝斯用很是神情地眼神看了眼凯尔,“既然要在一起生活,我自然会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殿下面前的。” 凯尔看着她那般诡异的眼神,抖了一抖几乎起鸡皮疙瘩的身躯,很是好奇地问道:“那希瑞尔呢?他可是对蓝斯小姐情有独钟呢。” 听到希瑞尔的名字,蓝斯的耳朵微不可查地红了一红,眼神也闪过半分迷离,“呵,他那个呆子一般的人。” “希瑞尔侍卫长从来都不是一个呆子,只不过他面对的是你。”凯尔意味深长地说道,希瑞如果真的是一个呆子,他也不可能当上王宫的侍卫长了。 蓝斯怔愣了片刻,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一个小孩子都知道些什么。” 凯尔愣了愣,落下来满头黑线,小孩子?他前世已经超二十五岁了好不好,当然他也只能在心里叫嚣一下。 看到凯尔愣住的模样,蓝斯很是愉快地笑了一声,“说出你的用意吧。” “教我剑术。”凯尔盯着蓝斯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蓝斯颇为轻蔑地瞥了一眼凯尔弱小的身躯,口中满是不信任,“你确信你这种体质可以修习剑术?” 凯尔早已预料到是这样,无奈地撇了撇嘴,“蓝斯小姐,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就连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你所看到的。” “哦,这倒是。”对于这一点,她自然深有感触。 “不过,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想得到一些就要付出一些代价。”将杯子中的红酒一口饮尽,蓝斯看着凯尔的眼睛认真地询问道,“那么,你有什么代价是我所需要的?” 代价?虽然知道要付出一些代价,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好像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筹码。想了半刻,凯尔开口说道:“在你在这里居住的这段时间,我不会干扰你的任何事情。” 蓝斯眼中一片深邃,举起右手来,透过透明的杯子看了看凯尔与亚瑟,“这似乎是我亏本了,不过看在肯特大帝的面子上,我可以同意这个交易。” “不过。”蓝斯斜睨了一眼凯尔身后的亚瑟,手中的玻璃杯应声而碎,一道锋利的光芒划过,朝着亚瑟的喉头飞去。 滴答滴答,一滴滴鲜血滑落到地面破碎成开来,柔弱的光芒在凯尔的手上浮现而后渐渐微弱下去,那被玻璃碎片扎破的手掌瞬间愈合,凯尔的皮肤又恢复到最初的光洁。 将拦截下的玻璃碎片仍在地上,凯尔自嘲地笑了笑,果然,还是太弱了。二级初阶的异能竟然连拦截玻璃碎片也这么吃力,他需要要抓紧时间修习了。 亚瑟紧张地上前想要拽过凯尔的手看他受伤的程度,待查看到伤口已经愈合,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凯尔手中的白色光芒,蓝斯瞳孔一缩,“呵,殿下当真是欺骗了很多人呢,就连肯特大帝怕也不知道殿下你还有这种手段吧。”说着又冷冷地看了一眼亚瑟,“殿下能保证在这个奴隶不会把我们的交易泄漏出去?” 看了一眼身边的亚瑟,凯尔的眼睛古井无波,“这点你不用担心,至少亚瑟比你更值得信任。” 看着蓝斯仍是不相信的眼神,凯尔接着开口说道,“再加上我的一个承诺。” “什么?”蓝斯歪了歪头,似乎没有听清。 “我的承诺换你不对他下手。”对于这一点凯尔很是坚决。 “你的承诺?”蓝斯玩味地笑了一笑,“我对于这点倒是有些期待,明早记得早起。”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凯尔离开。 目的已经达成,凯尔自然不想待更多的时间,拉着亚瑟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蓝斯的房间。 亚瑟一路沉默无语,直到回到凯尔的房间,才颇为心疼地吻了吻凯尔的手开口道:“凯尔,你不必这样,我不会有事。” “我不想你暴露自己,你应该知道一个隐瞒魔法的奴隶将会得到什么惩罚。”凯尔朝外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蓝斯的房间,“我不信任他。” “但你这样做,同样也暴露了你自己。”亚瑟的眼中充满着不赞同,但比以往更多了几分柔和。 “暴露便暴露,早晚而已,除了麻烦一些,我受不到一点实质性的伤害。”凯尔很是无所谓地说道,“况且如果我赌对了,我的能力将不会有丝毫暴露,她还要一个用来掩饰她的屏障,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低下头去看了眼单膝跪地的亚瑟,凯尔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亚瑟,你却只有一个。” 第9章 剑术的精髓 “凯尔,起床了。”将早餐放在房间的桌子上,亚瑟走到凯尔的床边贴近他的耳朵轻轻呼唤到。 凯尔朦胧着一双眼睛,眼前那人金灿灿的头发让他忍不住又眯起了双眼,唔,好耀眼。 起床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凯尔伸手给了眼前那人一拳,亚瑟不疼不痒地哼了一声,凯尔的拳头还真是没有杀伤力。 收回拳头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待看清眼前之人的样貌,才想到今日要跟着蓝斯练习剑术,凯尔心中的火气渐渐熄灭。想到刚刚自己好像打了亚瑟一拳,心中不由得有些抱歉。 眼角微微一抬,正巧看到了桌子上的餐盘,心中那一丁点的愧疚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凯尔两眼放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桌子上的餐盘,问道:“早餐是什么?”凯尔眨了眨晶亮的黑眸,早起虽然让他极不愉快,但早餐却很值得期待。 将衣服递给凯尔,服侍他穿上,“是平常的早餐茶与三明治。” 看着凯尔的眼神黯了黯,亚瑟眼中充满笑意地说道:“中午给你做火焰冰酪。” “火焰冰酪,那是什么?”凯尔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着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中心是果味的冰沙,外面裹了一层乳酪,我会好好把握外面的火焰,不会让其中的冰融化的。”亚瑟边在茶中放入糖块用汤匙搅拌边这样说到,看着凯尔的眼睛越来越亮,亚瑟的心情也变得开怀起来。 当亚瑟与凯尔来到试练场的时候,远远便看见蓝斯手中的重剑像昨日一般来回舞动着,从漫天的尘土之中传来一声厉喝:“你来迟了。”重剑随着蓝斯的声音瞬间沉寂,一道锐利的光芒向凯尔飞射而来。 身后的亚瑟首先做出了反应,右脚踏出,很自然地将凯尔护在身后,左手则徒手接住了蓝斯扔过来的东西。 虎口被震得一麻却没有大碍,还好蓝斯只是试探性地一抛,因此亚瑟以普通人的力量接下倒也是绰绰有余。 察觉亚瑟比自己更快了一步,站在亚瑟的身后的凯尔才收起了手上微弱的白光。 蓝斯见那把短剑被亚瑟接住,眼角微微一挑,狠狠地瞪了一眼亚瑟,本想给这个小徒弟来一个下马威看来是不成了,倒是这个奴隶,反应还真是迅速。 凯尔将这柄剑接到手中,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亚瑟,那是一把和亚瑟冰蓝色眸子一般的短剑,剑刃未开封,剑口薄若蝉翼、流光溢彩。 看着手中那柄小巧而精致的魔法剑,凯尔疑惑地看了蓝斯,他其实更喜欢那威猛霸气一点的重剑的,这把小巧的魔法剑也太女气了一点。 “你这体质不适合重剑。”蓝斯再次鄙夷地看了一眼凯尔的小体格,表示对于打击凯尔毫无压力。 凯尔嘴角微撇,不和他斤斤计较,体格弱怎么了,没听说过浓缩就是精华吗,况且他又不会一直保持这样的体格。攥了攥拳头,凯尔看了一眼亚瑟,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练出和亚瑟一样的肌肉出来。 剑术的教导其实很简单,蓝斯手持重剑给凯尔示范,不过只有两个动作——挑、刺,“今日,每一个动作都做一百下,做完一组后再循环一次。”蓝斯做了两个动作便将重剑收了起来,而后给凯尔正了正姿势。 “为什么没有劈与砍的动作。”凯尔一边规范着自己的动作,一边疑惑地问道。 “这不是重剑。”蓝斯很是随意地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凯尔掌中的短剑,让凯尔的虎口好一阵酥麻,“每一件武器都有各自的长处与弱点,你要找到武器的长处并最大化地利用它。” 蓝斯的眼中蓝色如海水般深邃,静静地盯着凯尔,而后开口说道:“而我能教你的只是认识剑的本身以及剑术的精髓。” “剑术的精髓?”凯尔前世也曾接触过刀剑一类的武器,不过刀是□□剑也是击剑,现在看着这把短剑,却发觉在真正的武者面前,自己过去对于剑术的修习不过是玩乐一般, 蓝斯似笑非笑地着看着凯尔却不说话。 凯尔看他这种模样便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便接着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么我今天要练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啊。”蓝斯摸了摸下巴,“直到你不知道何时停止之时再停止。”说罢哈哈一笑。转身回了房间。 凯尔撇了撇嘴,这是什么回答?自己选得这个剑术师傅真的靠谱吗?凯尔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凯尔,听他的。站在身侧的亚瑟看着蓝斯离开的背影,朝着凯尔点了点头。 凯尔疑惑而好奇地看了一眼亚瑟,他知道亚瑟过去曾也是武者,想来对于剑术也是有很深的造诣,“亚瑟,你过去也是这样练习的?” “不是,蓝斯的剑术在我之上,他的方法比我过去要好得多,可惜曾经我没有这样一个好的导师。”亚瑟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蒙,仿佛是在回忆过去。 “亚瑟,你懂得他刚刚说的话吗?”看着手上的剑,凯尔的眼中迷茫更甚。 亚瑟自然比蓝斯要耐心细心了许多,“重剑剑身宽大,杀伤力极大,更适合劈砍,而你手中这把剑轻巧,更适合灵活的刺与挑。” 说到这里,亚瑟顿了一顿,“至于剑术的精髓……” 忽然亚瑟轻声一笑,看着眼前的凯尔故作神秘地说道:“有一百个人便会对剑术的精髓有一百种了解,在一点上,抱歉凯尔,我不能帮你做些什么。不过我想,以凯尔你的聪明才智,自然有自己对于剑术精髓的理解。” 说罢不再多言,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凯尔练剑。 一组,两组,三组……凯尔已经不知道自己今日已经练习了多少组,自己的身躯早已不受大脑的控制,习惯性地向前方刺去,挑起,这些动作慢慢成为了身体的本能。 酸胀的胳膊渐渐没了知觉,手腕上那柄轻巧的剑显得越发沉重,似乎在下一次便再也挥不动,但似乎只要自己拼上一把力气又可以成功地做上一组。人体的潜能,你永远也无法想象与估算。 凯尔额上的汗珠在烈日之下显得晶莹剔透,一滴一滴聚集成一股股水流,跌落到地面而后破碎。 在晕过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了蓝斯刚刚话中的意思,什么是剑术的精髓呢? 大概是突破极限吧,那么人真的有极限吗,极限又在何处呢? 黑暗之中仿佛有一双温热的大手将他托起,他舒服地轻哼了一声,而后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心疼了?”亚瑟双手小心翼翼接着快要倒地的凯尔,将他抱入怀中,正想将凯尔送回房去,身后却突然传来蓝斯笑声。 亚瑟摇了摇头却没有转过身去,“你的方法很不错,凯尔找了一个好老师。” “再好的老师遇到这样一个笨学生也只有叹息的份,练剑练到昏过去,被人抱在怀中也不知道,这王族的脸面倒是让他丢尽了。”蓝斯看着亚瑟怀中露出的黑色头发的小脑袋,不由地嗤笑一了声。 “凯尔他并不笨,只不过体质的缘故让他练习剑术费力一些,不过他会向你证明你所认为的并不一定是正确的,”亚瑟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凯尔,而后转身瞥了一眼身后的蓝斯,接着说道:“况且被别人抱在怀中这种事好像也不是你的特权。” 听到亚瑟这样说,蓝斯先是一愣,联系到自己昨天被希瑞尔抱着进了房间,他的身体不由地僵了一僵,“你就这般对一个贵族出言不逊,我可以趁着这小子不知道直接将你处决。” 亚瑟脚步顿了一顿继续向前走去,远远的才听到他开口说道:“随你。” 蓝斯的拳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亚瑟离去的背影,而后愤愤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亚瑟。”怀中的凯尔忽然开口叫道。 亚瑟低下头去看他的双眼还紧闭着,知道他不过是无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嘴唇不由地微微翘起,“我在。” 凯尔又嘟囔了几句便窝在亚瑟的怀中睡着了,长长的睫毛黑亮而浓密,向两把小刷子一般呼扇呼扇地轻颤着,带动着亚瑟的心神也不由地颤了一下。 抬步继续向前走去,却听着怀中的凯尔又嘟囔了一句,亚瑟忍不住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丹尼尔。”微不可查的声音被耳力很是不错的亚瑟捕捉到,正要将凯尔放在床上的亚瑟不由地僵了僵双手。 丹尼尔?那是谁?亚瑟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众多王公贵族的人名却发现并没有丹尼尔这个名字,心中不禁产生微微的酸意。似乎,他错过了有关凯尔过去的很多东西。 某只醋意大发的奴隶立刻将这个名字拉入了黑名单,丹尼尔,他记住了,他会在以后将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男性生物过滤掉。 第10章 别扭的两只 凯尔:“尽好你的本分,别逼我杀你。” 亚瑟:“我知道了,我的……主人。” 凯尔的衣衫被汗水浸透,皮肤紧紧地贴在衣服上,映着微红的面颊,显得越发的诱人。亚瑟将凯尔放在床上,看着他这般样子,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头一紧吞下了一口口水。 亚瑟起身跑了出去,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粗气,按下了心中的燥热。不一会儿,他便返回了凯尔的房间,手中端着一盆温热的水,拿着一张干净的毛巾。 指尖轻轻解开凯尔的扣子,慢慢地解开凯尔的练功服,衣服下是白皙细嫩又透着红润的肌肤。 亚瑟拿着浸湿毛巾细细地擦拭着凯尔的上身,然后从橱子中取出一套干净的服装替凯尔换上。 做完一切工作的亚瑟席地而坐,斜倚在床边,看着眼前睡的正香的凯尔,满足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凯尔醒来时已经接近黄昏,他的浑身松软无力,尤其是右肩酸酸胀胀,抬起来都十分的费力。正想用他的异能给自己的肌肉做个松弛,左手的指尖刚刚凝聚起白色的光芒,他便惊得长大了嘴巴。 天呢,谁能告诉他,他的异能怎么会在不知不觉间越阶提升到了三级,他不是才刚刚突破了二级初阶,三级,这意味着他可以修复断肢了。 凯尔心中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低头看到身上的衣服,面色瞬间白了一白。他的衣服被人换了,而且似乎是有人给他洗了澡,这是说他的身子被别人看光的意思吗? 他前世是生在文明比较开放的国度没错,但也有自己的原则与坚持。 对于爱情,他有极强的洁癖,否则他也不会一直坚守着丹尼尔一个人而不想放手,也不会在得知丹尼尔要结婚的消息后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 他的身体他的一切只能给他的爱人,而现在竟然有人看光了他还摸了他。 想到这里,凯尔胸口一闷,胃中一阵翻滚,有一种十分恶心的感觉,哑着嗓子问道:“是谁?” 亚瑟已经醒了过来,看着凯尔的面色一会青一会白正觉得有趣,凯尔忽然出口的询问让他愣了一愣。“什么?” “是谁脱了我的衣服,还动了我的身体?”凯尔眼中的怒火有如实质,似乎只要亚瑟开口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便会将他焚烧的尸骨无存。 亚瑟被凯尔的眼神刺得心脏微疼,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双眼,开口说道:“是我。” 凯尔闻言一怔,心中的怒火虽然没有减轻,但那种恶心不适的感觉却瞬间消失不见。 看了眼身前跪着的亚瑟,他的头微微低垂,将自己的致命的部位暴露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一下,他脆弱的颈椎便会断裂,从此以后这个人便会永远地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凯尔的手紧握成拳头,松开又握上,好一会儿才恨恨地甩了下手,收起刚刚手中凝聚的白色光芒,愤愤地说道:“没有下一次。” 亚瑟抬眸看了看目光不善的凯尔,张了张口,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还没有成年。” 凯尔眼中的愤怒一瞬间化为了疑惑,“什么?” 亚瑟咬了咬牙,再次开口说道:“你还没有成年,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想给你擦擦汗。”这样说着,亚瑟的面色微微发红,他似乎又想到了刚刚那白皙透红的肌肤,想到这里,亚瑟在心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不管你究竟想干什么,总之从今天开始不许在不经我允许的情况下脱我的衣服,还……”说道这里,凯尔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一眼亚瑟,“尽好你的本分,别逼我杀你。” “是……”凯尔的话让亚瑟的面色白了一白,再次低下头去,半饷用艰涩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我的……主人。”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凯尔只觉得心中空了一瞬,摇了摇头,或许过去他对亚瑟真的是太过纵容了。 他承认,亚瑟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他刚刚睁眼便看到了这个男人,他的温柔他的细腻,让他在这个异世有了依靠的感觉。但,这并不代表亚瑟可以对他为所欲为,特别是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不一会儿还是亚瑟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看着亚瑟膝行着到了墙角,凯尔眉头皱了皱,当眼神触及到那条还没有丢了的锁链,凯尔才明白了亚瑟的意图,心中的怒火又上升了几分,“我说过不准你以后再戴这个,你难道想要违逆?” “不敢,我的主人。”还未触及到锁链的手缩了回去,亚瑟看了一眼凯尔,垂下眸子,静静地跪在墙角等着凯尔的命令。 凯尔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很是烦躁,不耐地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亚瑟应声说是,而后在凯尔的目光中头颅低垂,膝行着离开了房间,还不忘将房门关好。关上房门,跪着的亚瑟从地上站起,嘴角弯了一弯向自己的私人厨房走去。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凯尔的怒火早已平息了下去,听见敲门声,随口说道:“进来。” 房门被打开,凯尔看到了门口的亚瑟,亚瑟膝行着进了房间,而后静静地跪在门口。 他来这里又是做什么?看了眼跪着的亚瑟,凯尔压下好奇心,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一分钟,两分钟,一股香甜的味道慢慢地飘进了凯尔的鼻中,凯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肺叶上都布满了这股令人神往的香味。 凯尔转过头偷偷地向门口撇了撇,发现亚瑟还是跪在那里他的手中托着餐盘,显然那香味就是从餐盘中飘出来的。凯尔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开口道:“端过来。” “是。”亚瑟的声音响起,膝行进来,大概是跪得太久的缘故,他的身子踉跄了一下,看的凯尔眼皮直跳。所幸的是,亚瑟很好地稳住了身体,护着手上的餐盘再次膝行着向凯尔靠近。 将餐盘举过头顶,亚瑟十分恭敬地说道:“主人,这是您的晚餐。” 凯尔摸了摸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刚刚自己昏了过去又和亚瑟争辩了一番,竟然连午餐都没吃上,太亏了。 用叉子戳了一块盘子中的食物放进自己口中,这半天的时间虽然让这火焰冰酪的味道有一些不足,但尝起来却依旧十分美味。凯尔吃的大快朵颐,口中却十分苛责地说道:“里面化了,外面凉了。” “我再给主人重新做一份。”举着餐盘的亚瑟飞速地将餐盘端离了凯尔的视线,在他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离开了房间,留下了傻眼的还饿着肚子的凯尔,他好像,只吃了一块。 直到凯尔等的饥肠辘辘几乎打算去厨房偷取食物的时候,敲门声才再次响起,堪堪稳住了想要冲到房门前的身子,凯尔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进来。” 这一盘火焰冰酪的造型被亚瑟弄成了乖巧的兔子状,金灿灿的冰酪像极了亚瑟金灿灿的长发,饥肠辘辘的凯尔哪里还计较这些。 迫不及待地插起一块冰酪轻轻一咬,酥脆微烫的外皮让他的舌尖被烫了一下,还好外皮下包裹着甜甜草莓香的的冰沙又流淌出来,让他的舌尖舒服地卷了一卷。 在餐盘的掩护下偷偷地观察着凯尔的亚瑟看到凯尔一副享受的模样,微微一笑,冰蓝色的眸子透出了凯尔从未发觉的宠溺与温柔。 第11章 忠诚的价值 “你和那个奴隶怎么了,闹别扭了?”身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凯尔正有一下每一下地挥舞着魔法剑,时不时地用眼角撇上几下远远地跪在一边的亚瑟。 “你怎么知道?”凯尔惊讶地脱口而出,转头一看,看到身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蓝斯,没好气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不等蓝斯回应,凯尔一脸嫌弃地看了眼蓝斯,开口说道:“你一个女人,别整天像个混混似的,请保持你身为公爵的矜持,否则当心没人敢娶你。” 蓝斯被噎了一下,咳了半天才缓了过来,刚要反驳回去,却听到凯尔先改了口。 “哦,抱歉我说错了,还是会有人敢娶你的。”说罢,凯尔懒得再看蓝斯一眼,转过身去举起那柄魔法剑,再次向前刺去。 “什么?”蓝斯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凯尔的意思,疑惑地看了凯尔一眼。 “哦,蓝斯小姐,我的女神。”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靠近自己。 听到希瑞尔的声音,蓝斯身形踉跄了一下,揉了揉面部一瞬间僵硬的肌肉,转过身去又换成了一副柔弱的模样。 “喂,告诉希瑞尔,我的宫殿不是他家的后花园,以后他想来是要交纳费用的。”凯尔转过头来,看着不断靠近的希瑞尔再次对蓝斯说道。 等到蓝斯跟随着希瑞尔离去,凯尔又练习了半小时,看着旁边一直跪在太阳下的亚瑟,忽然没了练剑的心情,收起了魔法剑,大声喊道:“亚瑟。” 亚瑟抬头看了过来,额角的汗水慢慢地留下,顺着他的肩膀一直流到胸前,“主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凯尔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一阵烦躁,将魔法剑向亚瑟一抛,又随手点了两名侍卫,“跟我一起去王宫外散散心。” 白日的伯克利亚城自然是繁华无比,逛完街的凯尔心情好的不止一点半点,看着拿着大包小包的两名侍卫与亚瑟,凯尔感到十分满意。 正打算找一间酒店吃个午饭,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凯尔眼睛一亮,拨开人群向着那处赶去。 “打死他,让他欠债不还。” “看他长得这幅鬼模样,想不到他弟弟还长的不错,卖了大概也能得几枚银币。” “哈哈,走,哥几个把他卖了,去喝几杯蓝色氤氲。” “……” 这是有热闹看了?前世自己可不经常见到这种场面,凯尔乐的站在一边看戏,只见一名男子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几名大汉正对着他拳打脚踢,而在一边则有另外两个人使劲地扯着一名不断挣扎的少年。 “求你,救救我弟弟。”那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男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朝凯尔跑了过来。 凯尔皱了皱眉头,他才不是什么圣父圣母,这人从哪里看出自己会救他弟弟的。 那两名护卫扔下身上的包裹,上前将这男子拦了下来,凯尔看了一眼地上散乱的包裹,心里微微的抽疼。那是他买的东西,如果有一丝损坏,他一定要让这两个侍卫用他们薪水赔给他。 “我会献上我一生的忠诚。”这个男子一抬起头,凯尔几乎想要放声大笑,大概那帮人也觉得他的脸已经长得实在惨不忍睹所以索性就没再下手打他的脸,就算打了也不过是整容罢了。 只见这男子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却贼眉鼠目,一副猥琐的样子,凌乱的棕色的长发,灰色的眼睛,嘴角也是微微地斜着,实在勾不起人们一丝一毫的同情来。 凯尔看到他长得这般相貌,倒是来了兴趣,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说道:“一个人的忠心是否值钱取决于那个人的能力到底有几何,一个人的能力如果强大,那么他的忠心就是千金不换,一个人的能力如果浅薄,那么他的忠心就是一文不值。那么请告诉我,你的忠心到底值多少金币呢?我又为什么非得救你呢?” 那人显然没想到凯尔会这样说,在原地愣了一愣,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忽然开口说道:“你是王族。” 凯尔嗤笑一声,转身就要走,他身后带了两名王宫的护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从王宫里出来的。 “他不是普通的奴隶,而你很看重这个奴隶。”十分急促的声音让凯尔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那男子。 只见那人稍稍缓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凯尔,再次开口说道:“至于他对你……”说到这里这人看了一眼亚瑟又看了看凯尔,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凯尔的声音打断了。 “把那个少年带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凯尔吩咐身后的那两名侍卫道。 那少年很快被带了过来,那帮人看到凯尔,知道他的身份不凡,所以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原地等着事情后续的发展。 两名侍卫一出手,那帮人自然低头哈腰地把那少年送了过来,而后飞速的逃离了现场,王族的尊严,他们这些平民自然是不敢碰触的。 那男子紧张地打量着少年,发现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抱住了那少年。那少年却不挣扎而是窝在他的怀中咿咿呀呀地哭起来,看着十分清秀的长相只可惜竟然是个哑巴。 “你叫什么?”凯尔看了这男子怀中的少年一眼,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而后转头看向男子,这个人看来真的有几分价值,或许他可以很好地利用这难得的资源。 “法玛。”安抚了怀中的少年让他站到一边,这男子跪下身去恭敬地回答到。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你刚刚说的一切的?”凯尔十分有耐性地等着那少年哭完,然后好奇地问这名名叫法玛的男子。 “他的手脚没有带锁链,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说道这里法玛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让我更为确定的是,你从一开始就分了几分心神给他,没有多少主人能够在意一个奴隶的。” “你怎么看出来他不简单的。”凯尔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亚瑟,然后弯下腰小声地问道,就连他自己大概都没有发现,他在询问法玛的时候,语气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自豪。 法玛也朝着亚瑟看去,正好对上他颇为他不善的眼神,迅速地缩回了眼睛,身子也是抖了一抖,稍稍远离了靠过来的凯尔几分,这才开口说道:“他的眼神,那不是一个奴隶拥有的眼神。” “哦?”凯尔听到法玛这般说法,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亚瑟,却看到他此时低垂着头,恭敬地站着,心情顿时有些失落。 “至于他对你。”法玛忽然再次开口,但目光却闪烁地看着凯尔,眼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惊惧。 “好了,你不用说了。”凯尔及时地制止了法玛,再次将身子向法玛的耳侧倾了倾,嘴角向上一翘,用只有法玛与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现在我杀人灭口的心思似乎大过了救人的心思。” 察觉到法玛不停颤抖的身躯,凯尔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记住,永远不要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这世界上总是有一些意外,而避免这些意外的最好办法是让你自己能力达到能解决这些意外的程度。”说罢凯尔才站起身来,又看了身旁那少年一眼。 “多谢您的教诲。”法玛深深地俯下身去,表示自己的臣服。 “用你的价值证明你的忠诚,我给你一年的时间,金钱也好人力也好,我都提供,用好你的能力。”凯尔看着法玛,给这人下了自己的第一道命令,此时的凯尔并不知道自己这般是多么的让人移不开眼。 而身后的亚瑟见到凯尔这般耀眼的模样,冰蓝色的眸子中也闪烁出动人的光芒。 深夜,颇为疲倦的凯尔正想入睡,一道黑影破窗而入闯了进来,凯尔腾地坐起,掌中已经汇聚了能量,想要给闯入者致命的一击。 “别动手,是我。”那人说了一句便瘫软在地上,紧接着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凯尔皱了皱眉头,却是收起了手中的光芒向那人走去。 第12章 你是男人? 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亚瑟像一头狂狮一般闯了进来,凯尔心中一惊,竟然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亚瑟住手,是蓝斯。”看着亚瑟手中魔法的波动,凯尔瞳孔一缩,险险地拦住了他。 亚瑟及时收了手,手中的魔法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旁的蓝斯也松了手中的剑,再次摊在了地上。 房间太暗,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凯尔朝着亚瑟说道:“亚瑟,打开魔法灯,你先出去守着。” 亚瑟将一旁的魔法灯打开,然后深深地看了蓝斯一眼,走了出去。 魔法灯一打开,凯尔便看到了蓝斯此时的状态。只见她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之中,面上也罩着一层黑纱,如果不是地上那一摊摊的血迹,他一定会称赞一声帅气,“你这是怎么了?” 蓝斯耸了耸肩,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显而易见,受伤了。” 凯尔很好心地施舍了蓝斯一眼,然后在桌子上倒了一杯凉水喝了下去,“哦。” “喂,你难道不表示一些什么吗?”蓝斯瞪大了双眼,要不要这么平静,他没有看到她还受着伤吗? “什么?”凯尔将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当着蓝斯的面越过她,走到了自己的床上坐下。 “你可是会光系魔法。”蓝斯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她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也只能是被凯尔气死的。 “所以?”看着几乎抓狂的蓝斯,凯尔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倚靠在床头,对着蓝斯微微一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蓝斯艰难地抬头看了床上的凯尔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别整天都离不开好处这两个字,凭借你的身份,你什么好处得不到。” “哦,是吗?”凯尔仰了仰头,作思考状,“我怎么记得某人曾经在我面前也是满嘴离不开好处二字,我想问问亲爱的蓝斯小姐,不知道凭借一位公爵的身份还有什么好处是得不到的呢?” 蓝斯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去,“好吧,你赢了,我也给你一个承诺。” “不用,我虽然不算是什么绅士,也不会趁机为难一个美丽的小姐的。”凯尔哈哈一笑,从床上坐起,走到蓝斯的身边,蹲下身解开她的斗篷查探伤势。 “不论如何,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才不相信眼前这个狡猾的少年会那么好心,哪怕他仅仅只有十七岁。 凯尔解开蓝斯的斗篷,入目的是一只冰雕一般的手掌,凯尔好奇地上前轻轻一碰,只听咔嚓一声,蓝斯的左手掌应声而断。 凯尔心中一惊,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嘴中虽然说着抱歉的话但完全听不出任何诚意。 蓝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变化了一阵,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平息下来,随后看着自己的断掌苦笑一声,“就算没有你这一下,这整个手掌也算是废了。” 凯尔一边计算着从哪里下手更能节省他的异能,一边好心地开口提醒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才伤成这样,但你就不怕那些人会从你的伤口上看出你的身份。” “他们不敢查到王宫里来。”蓝斯轻嗤一声,接着说道:“你只要帮我处理伤口就行了,我会找炼金术士给我做一个假肢。” “算了,这么美丽的相貌与身材可不能有瑕疵,我索性好人做到底了。”凯尔说着便在手中聚集了白色的光芒,蓝斯还真是幸运,他的异能刚刚到了三阶正好可以修复断肢,正好可以验证一下效果怎么样。 强烈的光芒罩在蓝斯的左手之上,蓝斯忍不住眯起来双眼,只觉得手臂麻酥酥的十分舒服,不一会儿,光芒渐渐散去,凯尔的额上也出现了细细的汗液。 “你,你,你……”蓝斯睁开眼来,看着自己白皙的没有任何瑕疵的手掌,又看看眼前的凯尔,放佛见了鬼一般,“你从没有告诉我你的光系治愈术已经到了修复断肢的程度。” “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凯尔取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满意地看了眼蓝斯的手掌,唔,还算不错,似乎比前世的效果还好上许多。 “见鬼,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实力足以在光明圣殿换个主教当当了。”蓝斯狠狠地抓了一把蓝色的头发,很好地诠释了凌乱美这个词汇。 忽然,蓝斯眼睛一亮,盯着凯尔像是饥饿的人遇见美食一般,“那我胸前的伤口对你而言一定不算什么了。”说着竟然开始撕扯起自己的衣服。 因为蓝斯穿着一身黑衣所以凯尔虽然知道她身上还有一处伤口却并不知道具体位置,此时她这样一扯,胸前衣服上那长长是剑痕便显现了出来。 “胸……胸……”凯尔看着蓝斯彪悍的动作,语无伦次起来,虽然这具身体还没有成年,但是看女人的胸,天呢,不要啊。 凯尔看了眼蓝斯,声音颤抖地问道:“会不会损坏你的名誉?” 蓝斯的手僵了一僵,随即无所谓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过一会儿看了别尖叫出来就行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砰的一声,门再一次被撞开,亚瑟冰蓝色的眸子透出红色的光芒,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蓝斯。 蓝斯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奴隶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亚瑟,没关系,反正就算看了,吃亏的是她不是我。”,既然当事人都这样说了,自己便吃亏一些吧。凯尔这样想着,看了眼蓝斯快要脱下的衣服,就要上前替他治疗。 亚瑟皱了皱眉,显然还是不愿意,开口道:“凯尔,让我来。” “你难道是光系魔法师,你难道会治愈术?”此时蓝斯的衣服只剩下单薄的一层了,听到亚瑟这样说,颇为好奇地问到。难道这个奴隶隐瞒了他会光系魔法的事? “我不会治愈术,但我会杀人。”亚瑟眼神冰冷地看着蓝斯,仿佛正在看一个死人。 蓝斯抖了一抖,上前抓住凯尔的袖子,可怜巴巴地说道:“凯尔,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凯尔耸了耸肩,意思是虽然我不会见死不救,但是你这不是还没死嘛。 蓝斯看到凯尔这个模样,咬了咬牙,顾不上其他,将最后一层单衣飞速地解开扔在了一边。 “你是男人?!”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蓝斯脱下衣服之后导致的一室静寂,凯尔瞪大了双眸,显然没有接受一个美女变成了一个汉子的事,一旁的亚瑟走上前来,用身子挡住了凯尔盯着蓝斯平平的胸的视线。 “别叫那么大声。”蓝斯上前绕过亚瑟,一把捂住了凯尔的嘴,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嘴中发出嘶的一声惨叫。 蓝斯硬着头皮顶着两道不善的目光,在白色光芒的洗礼下,兴奋地看着胸口那道巨大的血口慢慢消失,而后变得光洁无比。 蓝斯随意将一套干净的衣服往身上一套,随即他好奇地开口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受伤的?” 凯尔一边恢复着自己的异能,一边随口答道:“我答应过不会干扰你的事自然会说到做到,况且就连我的父王都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自己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蓝斯愣了一愣,“大帝?” 闭上眼睛,凯尔开口说道:“凭借你的身手如果没有我父王的默许,真的能自由地出入这王宫,若是真的,那这王宫的侍卫还真的要撤去一批了。何况,以我父王对我的宠爱,他至少会安排一些高手来保护我吧,这些高手看到有人闯进我的房间却没有一丝反应,却是说不过去了。” 蓝斯深深地看了凯尔一眼,“你不愧是他的儿子。”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自己的异能恢复的差不多了,凯尔才睁开眼嫌弃地瞥了一眼蓝斯,安抚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开口问道:“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你是男人的事暴露在了我和亚瑟面前?你是太过自信还是太信任我们。” 蓝斯懒懒散散地窝在一旁的软塌上,“我不是信任你,我是信任你的父王,肯特大帝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就算你说了出去,我想他也会帮我隐瞒的。至于他,”蓝斯说到这里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亚瑟,“我想一个公爵的信用度比一个奴隶要高得多。” 第13章 花园的偶遇 一大早,凯尔就来到了试练场练习魔法剑,大概是感激的缘故,这一次蓝斯并没有早早地离开,而是很有耐心地指点了凯尔一番。 “哦,蓝斯小姐,你没事便好。”大老远就听到了希瑞尔声音,蓝斯眼皮一翻,转过身去脸上挂上了明媚的微笑,虽然说怎么看都有点僵硬。 看到完好无损的蓝斯,希瑞尔大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似乎是有些心有馀悸:“我刚刚接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还好你没事。” “嗯?”蓝斯疑惑地看着希瑞尔,怎么了,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看了眼身旁练剑的凯尔与等待的亚瑟,随即他就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还记得昨天酒会上上罗达公爵的儿子吗?他昨天被杀手袭击了,一个冰系大魔导师,一个剑师高阶竟然也没有拦下那个杀手。”希瑞尔两眼放光,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看到蓝斯疑惑的眼神,他眼中的兴奋又化成了浓浓的关心,“你昨天走的太早,我担心你也撞见那个杀手而受到什么伤害,所以就早早地赶过来看看。” “是吗。”他们当然没有拦下,否则自己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至于见没见到杀手,呵,不巧,那个杀手就是他自己而已。 “我今早得知这个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昨天的事非常抱歉,让蓝斯小姐你一个人回来并不是我的本意。”希瑞尔面色一红,头微微低着,眼睛却偷偷地注视着蓝斯。 “没有关系,森考特公爵毕竟是你的叔父,将你留下也是应该的。”蓝斯关心的当然不是这个,开口询问希瑞尔,“那个罗达公爵的儿子最后怎么了?” 听到蓝斯原谅自己,希瑞尔嘴角一咧几乎可以到贴到耳朵,脱口而出道:“好像是他的儿子那里不行了。” “什么?”蓝斯歪歪头,想再次确定一下,温热的呼吸却恰好打在了希瑞尔的耳朵上。 “咳咳,没什么,蓝斯小姐我还要去执勤,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希瑞尔说着便慌张地离开,脚步踉踉跄跄,三步一回头留恋地看着蓝斯,老远都能看见他微微发红的耳尖。 “罗达公爵的儿子?希瑞尔刚刚说的什么,什么他那里不行了?”凯尔收起了魔法剑好奇地伸过头来,他不是故意偷听的,只不过他的异能一旦提高就连听力也变得好了起来。 蓝斯看着希瑞尔离开的身影,头也没回随意地说道:“哦,昨天本来想直接下杀手的,可惜被那个可恶的冰系魔法师的冰刃挡了一下,从他的小腹上向下偏移了几寸,大概是他那里不行了。”蓝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虽然偏离原来的计划,不过效果也是一样的。” 凯尔和亚瑟不由自主地向自己的下身扫了一眼,集体打了个冷颤。心中不禁暗自庆幸蓝斯不是一个女人,这样一个彪悍的女子要是日日见到,他的小心脏会受不了的。 再练了一会儿魔法剑练到极限,凯尔再次晕了过去,这一次,亚瑟仍是半分犹豫也没有,上前抱住了他。 接住凯尔那一瞬,怀中的凯尔忽然睁开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亚瑟,“亚瑟,清洁术。”艰涩地从嘴中挤出这几个字,凯尔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清洁术吗?虽然他并不满足,但他更靠近了凯尔一步,不是吗?亚瑟将凯尔抱到了床上,接着双掌发出蓝色的辉光,慢慢聚集起水雾,用清洁术替他清洗了身子,留恋地看着凯尔白嫩的肌肤,叹了一口气,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亚瑟静静地坐在凯尔的床边,看着凯尔恬静的睡颜,心中的不满足一点点被填满。他会尊重凯尔的意见,但时间会证明一切,凡事都能养成习惯,终有一日他会让凯尔再也离不开他。偷偷地在凯尔的额角留下浅浅的一吻,亚瑟席坐在地上,倚着床沿睡了过去。 美美地吃过亚瑟精心准备的晚餐,凯尔心情很好地去了王宫之中的花园。这时天色还不是很暗,夕阳的余晖照射在花园中的玫瑰之上又增添一分神秘的色彩。 忽然,一群云雀扑楞着翅膀从玫瑰丛中飞起,打破了黄昏的寂静,花园中的玫瑰也是微微弯了弯腰像是受不了被人打扰。 凯尔向前方看去,只见一名年轻的男子正站在一名贵妇面前,嘴角微微上翘,正在说着什么,墨绿色的长发像极了玫瑰园中的杂草。 那名一身宫装的贵妇约三十几岁的年纪,棕色的长发棕色的眼睛,长相极为普通,此时正低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身子略略颤抖,似乎颇有些畏惧。 凯尔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白眼向上一翻,转身就想离开这座花园,却听到身后传来已经多日不见了的大王子罗恩的声音,“呦,亲爱的王弟,见到你亲爱的王兄我,难道不打个招呼吗?” 凯尔身子一抖,无奈地转过身走了过去,黑色的眸子对上了同样黑眸的罗恩,“不知道大王兄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罗恩从花丛中摘下一朵盛开的红玫瑰,慢慢地踱到凯尔的面前,“夏日的玫瑰已然盛开,玫瑰虽然可爱,但不进行整理,就会疯狂地长出花园。” 说到这里,罗恩眼睛一眯,向后瞥了那名贵妇一眼,转头又看向凯尔,接着说道:“所以王兄我要时常来花园里整理一下美丽的玫瑰,也好让亲爱的王弟来的时候有个美丽的心情啊。哦,亲爱的王弟,你呢,来这花园中又是做什么呢?难道不是来这里欣赏美丽动人的玫瑰的吗” 凯尔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远离了罗恩几步,似乎多和他接触一下就会沾染瘟疫一般,“既然日理万机的大王兄都可以来,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罗恩看到凯尔这般模样,眼中的利光一闪,面上的笑意却又浓烈了半分,“哦?我亲爱的王弟,你的品味何时也变得如此的高雅了?” 还不等凯尔说些什么,罗恩眼睛一扫越过凯尔便看到了他身后的亚瑟,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后退几步,“这个肮脏的奴隶怎么还在你的身边?没有带上镣铐的野兽该是何等的凶残。” 凯尔眉头一皱,语气带上几分不快,“大王兄,现在不是在死亡森林,我想做些什么应该不用向王兄您汇报吧。” 罗恩在亚瑟的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半天,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凯尔,歪了歪头似乎颇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个奴隶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的关心抬爱?” 凯尔眉毛一挑,微微勾了勾唇,“这就不需要王兄你关心了,我自己的奴隶我自然会好好地养着,这似乎和大王兄没有半个银币的关系。” 罗恩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凯尔会这样说,深深得看了一眼凯尔,突然笑出了声,“王族就应该有王族的高贵与矜持,王弟说这样的话可不好哦。” 见凯尔不理他,他也不在自讨无趣,将手中的玫瑰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然后弯下身去将它放进凯尔的手掌之中,“那王弟你可要好好养着他哦,我们永远也不知道野兽会在什么时候给自己的主人来上一口。” 说罢,他便哈哈一笑离开了花园。 罗恩刚一转身,凯尔被电击似得将手上的玫瑰仍到了十米开外,这时,身后的亚瑟也走上前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手帕,在凯尔委屈的目光中把凯尔的双手细细地擦拭了一遍,“抱歉,让你为难了。” 凯尔摇了摇头,看了眼眼中满是愧疚的亚瑟,眼中的委屈化作了笑意。然后走到了那名一直站在一旁的贵妇身边,“你没事吧?”看着这名贵妇棕色的头发与眸子,凯尔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没,没事……谢谢三王子。”这贵妇看了眼凯尔,很是忐忑后退了几步。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脚底一滑,尖叫一声就要倒在地上。 凯尔心中一惊,想也没想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才险险将她稳住了身子。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夹杂着愤怒的吼声从一边传来,凯尔闻声疑惑地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双喷着怒火的棕色眼睛。 第14章 盖伦的魔宠 亚瑟:“凯尔,虽然我不知道谁能走进他的内心,但我希望有人能走进你的内心。” 凯尔:“亚瑟,有时候一个人太过聪明,危险也会随之到来。” 亚瑟:“凯尔,我的聪明只在你的面前展现,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危险,那也只能是你所给予我的恩赏,我将全然接受并且甘之如饴。” 那棕色眼睛的男子一把扯开凯尔握着那贵妇的手,然后将那名贵妇与凯尔隔开,不是他的二王兄盖伦还能是谁。 凯尔眉头一皱,看了眼已经有些淤青的手腕,他的二王兄下手可真是够狠的。 亚瑟这时也飞速地上前来接过他的手看了看,当看到他手腕上的痕迹时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却被凯尔拦住了已濒临发怒边缘的自己。 “母妃,你没事吧?”另外一边,盖伦将那贵妇浑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任何损伤,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凯尔,“我本来以为你从死亡森林回来后收敛了不少,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我错看了你。” 凯尔皱了皱眉,却没有答话,而是看了一眼盖伦身后他那所谓的母妃。 那名贵妇这时才回过神来,看到凯尔的眼神又向后瑟缩了一下,晃了晃盖伦的衣袖,“不是,我……” 盖伦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冰冷的面上透出一丝温柔,眼神十分认真说道:“母妃,我知道在我上战场的时候有很多人找你的麻烦,现在我回来了,我不会让你有分毫的损伤。” 说着,盖伦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护着凯尔的亚瑟,嗤笑了一声,“只知道在一个奴隶身后躲着,这还真是符合你的风格。” 盖伦的母妃上前一步想做解释,“真的不是,三王子他……” “母妃,你不必替他开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的很。”盖伦拦住他的母妃,接着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凯尔,“以后如果我再看到你对我的母妃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我一定不会饶了你。”说罢,拉着他母妃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园。 望着盖伦的背影,亚瑟的眼中一片暗潮在不断翻滚,许久都不能平静。偏头看了一眼凯尔,疑惑地问道:“凯尔,为什么不开口反驳?” 凯尔轻嗤一声,举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开口道:“我们永远也拦不住真正冲动的人,他们会想当然地认为你所有的辩解都是谎言。等着吧,等到他得知了真相,他会来找我道歉的。” “不见,说不见就不见。”凯尔窝在自己的大床上怎么也不想起来,异能提高的代价就是让自己的五感越来越敏感,别以为他不知道他那个二王兄已经在屋外站了半天了。 而事实正是如此,盖伦一大早就来到了凯尔房间外站着,得知他还在休息,只是像个门神一般地站着,不说话也不喝水更别提休息,看着十分有诚意,但他那一身冰冷的气息,让来来往往的侍者都忍不住绕道走开。 亚瑟微微一笑,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又给凯尔准备好了衣服,“我没有让你见他,早餐我做好了,该起床吃饭了。” 凯尔一听早餐二字眼睛又是一亮,飞速地洗漱完毕就开始享受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刚刚吃到一半,凯尔忽然开口说道:“让他进来。”但用餐的速度却没有丝毫的减慢。 亚瑟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凯尔说的是谁,打开门示意门口的盖伦进来,但在错身之时给了他一个不善的眼神。 盖伦并没有介意这个奴隶挑衅的眼神,一进屋,满室的香味就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早餐还没有吃就赶着过来了,而且又站在屋外半天,此时早已经饥肠辘辘,而且凯尔的早餐似乎和王宫做出来的不太一样,只是看着就觉得十分有食欲。 强忍着腹中的饥饿感与嘴角几乎要溢出来的口水,盖伦开门见山地说道:“三王弟,不论如何,请接受我的道歉。” 盖伦朝着凯尔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又用十分感激的眼神看着凯尔,“还有,谢谢你帮助了我的母妃。” 说着他便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枚乳白色的上面嵌着花纹的蛋,“这枚魔法蛋是我在死亡森林历练的时候偶然得来的,因为我已经签订了魔宠,所以没有再将他孵化。” “魔宠?”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凯尔此时双眼一亮,似乎对这个十分感兴趣,“二王兄,你有魔宠?” 盖伦很是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他是有魔宠,只是…… “把你的魔宠给我看看,我就原谅你。”凯尔虽然记仇,但是他同样也十分好说话,只要他能够提供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盖伦一听到凯尔这样说,冰冷僵硬的脸色刷的变得通红,犹豫地开口道:“我,我……” 凯尔看他这样,佯装出恼怒的样子,“哼,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有道歉的诚意。二王兄,你可以走了,出门右拐,慢走不送。” 盖伦心中一急,语无伦次起来,“不,不是……我……”无奈地抓了抓自己棕色的长发,最终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好吧……”说着便开始念起了咒语。 噼里啪啦一阵电弧闪过,炫目的雷光四射开来却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损伤,凯尔被这华丽的出场迷住了双眼,似乎拥有一只魔宠是个不错的决定。 当雷光渐渐湮没,一切都归予静寂,望着地上那只盖伦的魔宠,不仅是凯尔,就连亚瑟也愣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凯尔实在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出了声,同样的,亚瑟的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嘤——”那只魔宠轻轻一叫,盖伦听到这声音,原本十分尴尬的神色变得无比温柔,眼睛中也闪烁着灼热的光彩,但看了眼身边的凯尔与亚瑟,又生生抑制住了将它抱起来的冲动。 “嘤?”只见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毛毛虫在地上翻了个身,睁开了惺忪的双眼,往四周打量了几眼,似乎疑惑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哪里。 当看到自己的主人时,朦胧的双眼一亮,弯起身子弹射了过去,那肥硕的身子给了盖伦强力的撞击,让他不由地踉跄了一下。 “呀,好可爱。”凯尔虽然很不喜欢虫子,但是这只宠物毛毛虫实在让他爱不释手,忍不住伸手摸向盖伦胸口的那只魔宠。 “嘤!”那毛毛虫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身躯忽然变小了一圈,往盖伦的怀里使劲地拱啊拱,拱啊拱,藏到了盖伦的衣服中,然后偷偷地伸出头来观察着眼前的凯尔。盖伦在它的身上轻轻地揉了揉,那只宠物虫才被安抚下来,双眼慢慢闭上又睡了过去。 凯尔看着盖伦温柔的眼神,不禁抖了抖身子,他的二王兄,不会是一个绒毛控吧。 宠物已经看过了,礼物凯尔也收下了,兄弟两人此时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坐了一会儿,盖伦便决定离开了。 凯尔眼看着盖伦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出口提醒道:“二王兄,永远不要把你想当然的想法灌注在别人身上,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了解一个人,便不要想当然尔地评价一个人。否则,你这种态度可能会伤到一个人甚至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无法挽回的代价。” 盖伦听他这样说,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凯尔,点了点头,离开了他的房间。 目送着盖伦离开,凯尔脸上的笑意一点也没有消失的迹象,“亚瑟,知道吗,喜欢绒毛的人都有一颗柔软的内心,他们有时用冰冷封锁自己却又极力渴望被爱,这样的人,走近他的心很容易,但打开他的心很难。我们总以为我们我们接触到了他们心底的那份柔软,可实际上那柔软一旦被碰触,就会被风化成坚硬的顽石。” 凯尔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捉住亚瑟金色的长发,“所以,我很好奇,二王兄这样的一个人,会有什么人能完完全全走进他的内心。” 亚瑟温柔得看着凯尔的小手,任由他在自己的头发上施为,“凯尔,虽然我不知道谁能走进他的内心,但我希望有人能走进你的内心。”而那个人,会是我。 凯尔把玩着亚瑟金色长发的手缩了回去,直直地盯着亚瑟的双眼,开口说道:“亚瑟,有时候一个人太过聪明,危险也会随之到来。” 亚瑟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声音温柔的能透出水来,“凯尔,我的聪明只在你的面前展现,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危险,那也只能是你所给予我的恩赏,我将全然接受并且甘之如饴。” 凯尔看着亚瑟的明媚的笑容,眼睛不自然地躲闪开,岔开话题道:“亚瑟,这只蛋里会不会也是个虫子,虽然那只虫子还算是可爱,但是我实在不想养那样一只只会吃、只会睡的魔宠,”凯尔一脸纠结地望着桌上的魔宠蛋出神,忽然双眼一亮期待地看向亚瑟,“亚瑟,不如,你把它煮了吧,让我也好尝尝鲜。” 第15章 一枚死蛋? 煮?亚瑟挑了挑眉,颇为同情地看了眼桌子上孤零零的魔法蛋,然后又宠溺地看着凯尔,点头答应道:“好。”只要是你所愿,我都会遵从,我的凯尔。 “不行,不行,这样太亏了。”眼看着亚瑟就要从桌子上拿走那颗魔法蛋,凯尔忽然眉头一簇,摇了摇头,“亚瑟,这个魔法蛋那么大,应该可以做很多种菜肴的是不是。” 亚瑟目测了一下桌上的魔法蛋,又拿起来掂了一掂,然后十分肯定地说:“大概能做三道菜。” 凯尔一听,双眼一亮,口水也几近刘出口,“那就尽量多做几样。” “好,我尽力。”亚瑟说着便在凯尔的默许下拿着魔法蛋出了房间,他记得有魔纹的魔法蛋比普通的魔法蛋更加鲜美一些。他现在害怕凯尔吃过后念念不忘,他可是很难再次找到这种食材。 正在思虑着这件事的亚瑟刚走到门口,只听砰的一声,房间门被撞卡。 “喂,小子,你怎么还不去……”只见抱着重剑蓝斯闯进门来,亚瑟被他一撞,魔法蛋险些脱手。 “魔法蛋?!”蓝斯话还没有说完,就看清了亚瑟手中拿的东西,刚想上前仔细看看却被亚瑟迅速地躲开了,双眼晶亮地询问亚瑟,“天呢,这么大一个,还带有魔纹,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亚瑟不理会蓝斯,径自向屋外走去。 “哎,你要去哪里?”蓝斯可不想看着这枚魔法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赶忙上前一步抓住了亚瑟的手臂。 “厨房。”亚瑟皱眉看了眼被拽着的手臂,嘴唇再次轻启,“放手。” “厨房?”蓝斯刚刚想松开的手立刻抓的更紧了,瞪大双眼,压抑着自己心中就要燃起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你别告诉我你要吃了它!”他发誓,如果他开口说是,他一定把这颗魔法蛋抢到手。 “恭喜你,答对了。”一旁的凯尔终于好心地开了口,眼神示意亚瑟去厨房。 蓝斯双手死死地抓着亚瑟的手,这个奴隶的力气也太大了吧,“你敢吃了它,我跟你拼命。”他紧紧地盯着凯尔,这么不可理喻的想法,不用说也是这小子的主意。 眼见着凯尔无趣地趴在了桌子上不理他,蓝斯的口气软了下来,带着些讨好的意味,“不然就送给我,或者我出钱买,行吗?你要多少个金币,五千,一万?” 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的凯尔忽然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地问道:“它值那么多钱?” 蓝斯一愣,紧接着再次瞪大了双眼,“你竟然不知道?那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说着同情地看了眼亚瑟手中的魔法蛋,悲哀的蛋蛋,你究竟是摊上了一个怎样的主人。 “这个不用你管,你可以走了。”凯尔起身走到了蓝斯与亚瑟的面前,从亚瑟手中拿出了魔法蛋,然后开始撵人,“未经人允许随便进入房间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如果你没有学过贵族礼仪,我可以看在你教我剑术的份上替你请一名礼仪老师。亚瑟,送。” 蓝斯一头雾水地被亚瑟请出了门外,走了几步才发觉了不对,他来这里是要喊凯尔练习剑术来着,怎么就这样被赶了出来?刚想转身再次闯进去,又愤愤地甩了甩胳膊离开了凯尔的院子,这么不知道尊重老师的学生,他不教也罢。 “亚瑟,它真的那么值钱?”凯尔双眼发光的打量着手中乳白色的魔法蛋,天呢,他险些就把一万金币吃了,一万金币啊,那能买多少个蛋啊。 扫了一眼凯尔手中的魔法蛋,亚瑟十分肯定地说:“是,普通的魔法蛋大概值几百个金币,不过带魔纹的蛋确实是普通魔法蛋价值的十倍百倍。” “魔纹?”凯尔好奇地抚摸着魔法蛋上的纹路,他真的没有看出来它有什么奇特之处,“这些就是魔纹吗?它又什么用处?” “魔纹有一个含义,名叫做神的赐予。”亚瑟对于凯尔不清楚魔法常识这一件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开口仔细地跟他解释起来,“从带魔纹的魔法蛋中孵出的魔宠,有很高的机会成为圣兽甚至是神兽。”看着凯尔晶亮的黑眸,亚瑟接着说道:“当然,这也只是几率很高而已,有时候看着有华丽外表的魔法蛋可能会是一个死蛋。所以购买具有魔纹魔法蛋的人也是抱着一赌的心态,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只魔法蛋究竟能不能孵化,什么时候孵化。” “呵,这就是人性。”凯尔眼中的光芒闪了一闪,嘴角轻抿嗤笑道:“人天生爱赌,纵使我们自己不承认,但爱赌的天性从来都融在骨血之中,没有离开半分。有些人爱赌,有些人不爱赌,不过是理性与赌性的天平支点不同罢了,或者说你所能得到的利益究竟能不能将你的赌性诱导出你的内心。”那黑色的眸子亮的像天空中的星子,让亚瑟有一瞬间的怔忡。 说到这里,凯尔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魔法蛋,询问亚瑟,“有什么方法能让它快速地孵化?”他可不敢保证他有耐心等待这一颗蛋自己孵化,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宁愿亚瑟把他做成美味佳肴。 抚了抚心口压抑住了几乎要破出体外的热度,亚瑟向凯尔解释到,“用血来温养,鲜血不仅可以迅速孵化出魔法蛋中的魔宠,还能够签下平等契约。但是,很少有人这样做,因为一旦用血来温养,就意味着你和这个蛋建立了平等契约,哪怕它是一枚死蛋,契约一旦种下,意味着终生。”说到这里,亚瑟的声音有一瞬间的颤抖,但轻微的几乎捕捉不到,只听他接着说,“而每一个人一生只能签订一只魔宠,除非魔宠身亡,否则将相守终生。” 凯尔却注意到了亚瑟声音的不自然,他好奇地问道:“亚瑟,你有魔宠吗?”他真的十分好奇,如果有,那么会是一只什么样的魔宠会配得上亚瑟,亚瑟就像是一个埋在砂子中的珍珠,一旦他冲破了种种束缚,就注定会发出夺目的光彩。他的过去,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怎么也查不出他过去的一切? 房间中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沉默的氛围让凯尔忍不住想要收起刚才的话,却听着亚瑟忽然开口说道:“曾经有,为了救我它回到了□□神的怀抱。”亚瑟的声音在一瞬间的颤抖后恢复了平静,平静到让人以为他只是在叙述发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事,但凯尔却知道,这一句话说出口几乎用光了亚瑟所有的力气。 沉默了一会儿,凯尔忽然开口说道:“亚瑟,没有谁能永远不朽,但只要你在这个世上,只要你的记忆里还有它,它就一直还在。” 亚瑟只觉得胸口之中积聚了许久的不知名的东西正在破开,他多年停滞不前的魔法壁障有了一瞬间的松动。微笑地看了看眼尔,亚瑟感激地朝着他点了点头。他相信,如果死去的闪还有他的兄弟们知道他这样,一定会骂他是个孬种,一直逃避不敢面对现实的自己哪里像是过去的自己。 看着亚瑟的目光变得清晰明朗,凯尔微微一笑,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亚瑟,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一个赌徒,一个大赌徒。”轻轻勾唇,在亚瑟的见证下,凯尔用魔法剑划破了手掌。 那乳白色的魔法蛋开始蔓延出血红,上面的魔纹也开始发出赤金色的光芒,然后按照十分不规则的路线在魔法蛋上飞速地转动起来。 随着魔法蛋上的红色越来越浓郁,凯尔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魔法蛋吸收了他太多血液,他几乎感觉自己在下一刻就会流血过多而死。 但此时凯尔却兴奋极了,他能感觉的到,他的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住了,那是一根肉眼看不见的很细的乳白色的线,仿佛一触就断又似乎是牢不可摧。那是,契约吗? 就在凯尔以为这枚蛋就要有东西破壳而出时,魔法蛋上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来,安静地躺在凯尔的手心。紧接着蛋上的红色慢慢退去,魔纹也停止了旋转,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状态。 而凯尔的手掌却还在留着血,似乎在告诉他们,刚刚那颗蛋的异象确实曾经发生过。 亚瑟看到魔法蛋发生这种情况,瞳孔微缩了一下,顾不得其它,连忙从一旁找出布料给凯尔包扎。能不能孵出魔宠来已经不重要了,他敢确信,如果凯尔还是像这样流血不止,他一定会很快地回到□□神的怀抱,他再也不想看到自己最在意的人在自己身边死去,他保证,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发疯。 “是死蛋?”惨白着一张脸的凯尔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不会那么悲剧吧,他竟然真的碰到了一枚死蛋。 第16章 还有一只? 亚瑟到底是关心则乱,凯尔虽然失血过多,但他的异能源力却没有半分损失,制止了正在翻找的亚瑟,凯尔随手把魔法蛋交给了亚瑟,开始用异能修复自己的损伤。 亚瑟一瞬不瞬地盯着凯尔的伤口,手里的魔法蛋光芒一闪而过他却毫无知觉,直到凯尔抬头惊奇地看着他,他才发觉了手中那颗魔法蛋的异样。 只见那颗魔法蛋一闪一闪地发着光,似乎在召唤着什么,亚瑟揉了揉额头,他的头似乎有一些发胀。 这时,一道白色的光芒忽然从亚瑟的眉间中飞射而出,那道光在他们的头顶渐渐凝聚成一道巨大的身影,细细看去,竟是一匹巨大的浑身透着威严的白狼。 它低头看了眼下方的亚瑟,然后眼中带上几分欢喜,飞身而下蹭到亚瑟的腿边,温柔地伸出舌头在亚瑟另一只空着的手心舔了一舔。 亚瑟呆呆的看着这匹白狼一系列的动作,察觉那匹白狼舔舐它手心的动作,浑身便颤抖了起来,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闪?是你吗?亚瑟无声地询问,被白狼舔舐的地方感觉不到任何的存在,但亚瑟知道,闪就在这里,就在他的脚边。 凯尔也好奇地朝着白狼的硕大的尾巴抓了一抓,却只是抓到了空气。那只白狼不存在于现实之中,大概只是一个类似精神体的存在。 白狼在亚瑟的脚边趴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子留恋地看了亚瑟一眼,白光一闪便没入了亚瑟手中的魔法蛋之中。 “闪!”亚瑟举起魔法蛋大喊一声,声音中的颤抖没有丝毫的压抑,在凯尔的房间里显得极为清晰。然而那颗魔法蛋却只是晃了一晃,接着再也没有丝毫的动静出现。 “那就是你过去的魔宠?”好漂亮好华丽的魔宠,如果那颗魔法蛋里真的是闪这种模样的魔宠,那实在是太棒了。 “是闪,是它的魂,原来它一直都在。”亚瑟小心翼翼地捧着魔法蛋,仰了仰头,抑制住了将要从眼眶之中留下的泪水。 那颗蛋又晃动了几下,然后蛋壳上开始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纹,那上面的魔纹渐渐没入了蛋壳,直到它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看着就要孵化了的蛋。但亚瑟和凯尔知道,它就要破壳出来了。 亚瑟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放在桌子上,凯尔也从自己的衣柜里翻找出了一些柔软的衣服铺在它的周围。两双眼睛共同盯着桌子上的这枚蛋,期待着它的破壳而出,它,会是闪吗? 过了不多久,一个黑色的圆鼓鼓的东西忽然从一个稍微大一些的裂缝中伸了出来,那是什么?凯尔疑惑地把头凑了过去。 那黑色的东西使劲地拱了拱裂隙,让它的口开的更大了一些,然后又缩了回去,大概是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外边拱去。 当它完全拱了出来的时候,凯尔才看清楚那竟是一个黑色的小鼻头。慢慢的,裂隙变得越来越大,终于不多久,一只白色的小脑袋伸了出来。 只可惜,它的脑袋对于裂缝来说还是太大了,竟然一时不慎卡在了蛋壳上。它轻声哼叫了几下,似乎知道没有人帮助它,接着又慢慢将头缩了回去。 凯尔犹豫了一下,抑制住了上去帮助它的冲动。生命的最初,总要经历一番磨难,才能经受住未来的挫折,这是上天给予生命最好的礼物。 等了半天不见一丝动静,凯尔正要查看它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异状。只见两只小短腿从缝中伸了出来,然后使劲一蹬,几片蛋壳脱落,终于让它如愿以偿地一点点倒退着出了蛋壳。 从魔法蛋中出来的小生命,一瘸一拐地向着凯尔与亚瑟的方向走过去,时不时歪倒在柔软的衣服上,倒是没有受伤。它呼扇着背后短短的小肉翅,但是却没有丝毫用处,只能再次爬起来,继续一瘸一拐地向前迈开它的小短腿,向着他们二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亚瑟伸出手掌,想让这个小家伙爬上自己的掌心,但它只是在亚瑟的指尖上嗅了嗅,然后退后了几步,又朝着凯尔的方向哼哼地叫了几声。 亚瑟的眼睛黯了黯,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闪,不记得他了。 我?凯尔则是疑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那不是亚瑟过去的魔宠吗,为什么它不认得亚瑟,却朝着他喊叫呢? 凯尔疑惑地把手伸过去,只见那小家伙两只前脚一抬落到了凯尔的手心,然后后脚一抬,将整个身子都压在凯尔的手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了下去。 凯尔将它举到自己身前,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魔宠?” “是白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的白狼,它是最忠实的伙伴。”但随即亚瑟看了眼小家伙背后的那一对小肉翅,疑惑地说道:“但是我从来没见过长着翅膀的白狼,大概是变异了。” 话音刚落,那还未完全破裂开来的魔法蛋忽然又是一阵晃动,抱着这只刚出生的小白狼的凯尔与亚瑟惊讶地对看了一眼,难道,那魔法蛋里还有其它东西? 只见那碎了一部分的魔法蛋轻轻晃了一晃,然后全部破碎开来,一只与刚刚那只近乎一模一样的小白狼从一堆碎片中迈着步子慢慢地走了出来。 这一只白狼比刚刚那一只显然要壮实许多,一脚踏出蛋壳之后便可以平稳地站到桌子上,那眼神也显得十分犀利。当然,如果忽略掉它小小的身子与小肉翅的话,它一定会是一匹威风凛凛的白狼。 这匹白狼的眉心隐隐约约有一道造型独特的图腾,让人很快地便将它与它的兄弟区分开。这只白狼先是向四周扫了一圈,然后眼睛凝在亚瑟身上,口中似乎冷哼了一声,慢慢地向着亚瑟踱了过去。 亚瑟眼神闪动了一下,将它从桌子上捧起,观察了这匹白狼周围的魔法波动,“闪是火系的,但它是冰火双系的。而你手掌中的这一只,是光系的。” “它是闪吗?”凯尔手中的小白狼已经开始吸吮起他的手指,软软的小舌,刚刚长出来的小奶牙,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痒痒的有趣极了。 “它是闪,又不是闪。”亚瑟看着手上这匹白狼的眼睛,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一些事。它手上的这只白狼,继承了闪的意志,但闪确确实实是死在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你想给它起个什么名字?难道还是叫闪?”凯尔一边逗弄着小白狼,一边出声问道。 亚瑟低下头去看了掌中的白狼一眼,然后十分坚定地说道:“不,它和闪不同,它们两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不希望把它们混为一谈。”他不会把手中的这只白狼当成闪的替代品,它和闪一样,都将会是他最忠实的伙伴。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照在凯尔掌中的小家伙身上,掌中的小白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很喜欢这一道阳光。凯尔看着它这般模样想也没想,开口说道:“就叫它旭吧,” “旭?”亚瑟在口中啧了啧这个名字,然后双眼一亮,“好,就叫它旭,初升的太阳,代表着新生与希望。” 旭似乎知道他们是在叫自己,伸了伸脖子,摆出一副高冷的姿态来。朝着自家哥哥炫耀了一下,发现它竟然在凯尔的手心里睡着了,很是鄙夷地别过头去。 亚瑟好笑地看了一眼掌中的白狼,然后问道:“凯尔,你的那一只叫做什么?” “啊?”凯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给手心的这个小家伙起名字,捧着它放在自己的眼前,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 小白狼那黑色的小眼珠子骨碌碌地直转,用自己软软的绒毛在凯尔的鼻尖蹭了一蹭,“阿嚏!”凯尔揉了揉自己的痒痒的鼻尖,瞪了手中的小家伙一眼,“小白吧,白白的软绵绵的多可爱。” 亚瑟同情地看了凯尔掌中的小白狼一眼,可怜的小家伙,如果你长大了可不要羡慕你哥哥的名字,虽然都是一个人起的,但小白这个名字实在不太威武霸气。 “一只魔法蛋,竟然和我们两个人建立了契约。”凯尔抱着小白,欣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前世只在小说里看过魔宠,现在竟然真的拥有了一只,这让他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亚瑟皱了皱眉头,“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连听也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太过离奇,显然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免不了有一番的麻烦出现。 “小家伙,要委屈你了。”亚瑟抱歉地看了一眼旭,旭则是斜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然后一眨眼便消失在亚瑟的手心里。 “咦,它去哪里了?”凯尔好奇地朝着亚瑟的手心看了看,然后打量了一下周围却没有发现旭的踪迹。 亚瑟微微一笑,向着凯尔解释道:“是魔宠空间,平时魔宠可以进入它们自己的空间里休息,对它们的成长也有一定的好处,我这就教你怎么用。以后闪就呆在我的魔宠空间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放它出来,至于它,以后倒是可以一直呆在外边。” 第17章 平静的背后 天空之中的日月轮流更替了三百多次,艾森帝国又迎来了另一个炎热的夏季。 在这三百多个日夜里,有些事仍是一成不变,有些事却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它既定的轨道,虽然我们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只蝴蝶在哪一天轻轻地煽动了一下它的翅膀。 此时,王宫的一角,抱着小白的凯尔正悠闲地踱着步子向试练场走去,亚瑟则抱着魔法剑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他们迎面遇到了一身盛装打扮的蓝斯。 “天呢,我亲爱的小白,你为什么一天比一天可爱了。”蓝斯见到凯尔,眼睛便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当然,他只是对凯尔怀中的小东西感兴趣罢了。 蓝斯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小白的脑袋,“你该庆幸你没有把它吃掉,否则这么可爱的……呃”凯尔怀中的小白优雅地翻了个身,轻车熟路地将自己的那一对小肉翅对着蓝斯。 蓝斯神色怪异地拨弄了下小白身后的小肉翅,然后手指触电一般地向后缩去,眼神黯淡了一瞬。果然,就算隔了一年多的时间,他依然还是忍受不了翅膀羽毛一类的东西。 “来来,让哥哥抱抱。”蓝斯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张开双臂,用鼓励的眼神示意小白跳到自己的怀中。 察觉到怀中的小白僵硬了身躯,凯尔翻了个白眼。果然,又来了,“一千枚金币抱一次。”凯尔摸着小白身上细腻光鲜的绒毛,紧接着挑衅地看了一眼蓝斯。 蓝斯抬头看了眼凯尔,很是鄙夷地说道:“如果你什么时候和我见面不说出这一句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凯尔耸了耸肩,“你什么时候和我见面不要求抱小白,我也会非常高兴的。”说着捏了捏小白的小肉翅,接近一年的时间这对翅膀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如果不是旭的那一对已经长大了三倍,他都要怀疑这对翅膀只是神在创造小白他们的时候无聊的装饰品罢了。 “要不是看在你教我剑术的面子上,你给我一万个金币我也不会让你触碰小白半分。”怀中的某只萌宠听到凯尔这样说,双眼感动地望着自己主人,他的主人,果然还是最为爱护它的。 “还是一枚金币,多一个子我都不会给。”蓝斯两眼放光地看着眼神萌萌的小白,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币放在凯尔的手心中。 “成交!”凯尔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收起掌心的那枚金币,瞬间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被主人成功出卖的小白感激的眼神立刻消失不见,可怜巴巴地回头看了无动于衷的凯尔一眼,啊呜地叫了一声,顺便像狗一样地摇了摇它的小短尾。什么白狼的尊严,为了加餐,它才不会在意那个整天本着狼脸的弟弟的话呢。 蓝斯把脸埋在了小白的绒毛里,炎热夏日里的温热触感让小白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蓝斯一眼。蓝斯看到它的眼神,双手便是一僵,怀中的小白趁机脱离了他的手掌,飞跃到地面,一蹦一跳到了凯尔的脚下。 留恋地看了眼地上的小白,接着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的希瑞尔,蓝斯嘴角一翘,开口说道:“我和希瑞尔去参加个宴会,你在宫里好好练剑,可别给我偷懒。” 凯尔用嘴吹了个响哨,调笑道:“蓝斯,虽然我不喜欢那个侍卫长,不过你可以考虑接受他的心意,虽然他还不知道你是个……”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注意点你自己的形象,否则你父王看到会以为是我带坏了你。”蓝斯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收起微微变暗的眼神,一脸温柔地朝着希瑞尔走了过去。 “忍不住靠近但又忍不住逃避,拥有纯净之心的天使果然是魔鬼最大的克星。小白,你可真是我的宝贝。”凯尔将小白从地上抱起,在小白的耳朵间亲吻了一口,怀中的小白瞬间便羞红了耳尖。 “下次蓝斯抱你的时候再练习练习你的天赋能力,尽量比刚才再收敛上几分,这样就更难让人察觉到了。”这种比净化术更加有用的光系天赋能力,简直是洗脑惑心的一*宝,他一定让小白好好开发利用这项天赋能力的。 “啊呜!”小白兴奋地叫了一声,点头答应,为了主人的吻,拼了! 亚瑟目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微微地瞥了眼正在兴奋的小白。 “啊呜……”凯尔怀中的小白缩了缩身子朝着凯尔的怀中拱去。呜,好冷的风,抬头朝着天空看了看,耀眼的阳光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那么温暖,从哪里来的冷风啊。 “小白,你又沉了。”掂了掂手上的重量,凯尔转头对亚瑟说道:“亚瑟,以后少给小白加餐,它再胖一点我就抱不动它了。” “遵命,我的主人。”亚瑟嘴上虽然答应着,但心里却又在小白的食谱上加了几样食材。再胖一点更好,这样凯尔就不会再抱着它了,谁叫你是一只公狼,唔,不对,要是母狼就更要防着了。 “父王?”练习剑术完毕,大汗淋漓的凯尔一进门就看到一身华美服饰的男人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挥了挥手示意身后抱着小白的亚瑟退下,凯尔便走进了房间。 “我的小凯尔,你可是很久都没有去看你的父王我了。”肯特大帝一脸受伤的表情,让凯尔一阵无语,父王,你难道不觉得这种表情很有损你威严的形象吗? 看着凯尔一脸纠结的表情,肯特大帝似乎心情很好,拉过儿子的手坐在椅子上,开口说道:“最近帝都发生了一些事需要我处理,所以父王不能常常来看你,所以凯尔一定要经常去看看父王啊。” 看到凯尔点头答应,肯特大帝才询问道,“蓝斯呢?” “他跟着希瑞尔侍卫长去参加宴会了,怎么,父王要找他?”凯尔知道蓝斯和他都父王之间有其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倒是没有奇怪肯特大帝会询问他。 肯特大帝皱了皱眉,然后微微一笑,“没事,只不过是问一下。”接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被凯尔放在桌子上的魔法剑,开口问道,“听说,你跟着蓝斯学了剑术?” 凯尔目光坦然地看着肯特大帝,“是的,他很尽责。” 注意到凯尔的头上都是大颗的汗珠,肯特大帝的父爱开始爆发,从储物戒中找出了一条毛巾替凯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颇为欣慰地看着凯尔,“不要太过劳累,不论如何,你都是我最爱的儿子。” 过了一会儿,肯特大帝忽然面容一肃,认真地看着凯尔说道:“蓝斯这个人,我想你应该已经看出他的不同来。他的一些事情我不能立刻告诉你,不过我的儿子,答应我,对于蓝斯,不要太过忽略,也不要太过亲近。”说到这里,肯特大帝暗金色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利芒,“他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 父子二人又说了会话,肯特大帝便要起身离开了,这一会儿时间还是他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最近帝都出了太大的乱子,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 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他从来不能放任着自己的性子来,曾经不能,现在更不能了。 “让他回来之后去找我。”临走之前,肯特大帝交待了凯尔一声。凯尔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肯特大帝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怎么了,凯尔,你皱着眉头的样子可真是不怎么好看。”肯特大帝前脚刚离开,亚瑟后脚便端着一盘甜点走进门来。看到紧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凯尔,不禁想要用手抚平他眉间的忧虑。 “没事,大概是我多想了。”张开嘴吃下亚瑟递过来的甜点,过去拥有诱人味道的甜点,现在吃到嘴里却感觉没有了滋味。 他的父王,在刚刚的那一瞬,似乎是对蓝斯起了杀心,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却依旧被敏感的自己发觉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回来了?”晚上十点左右,还没有睡觉的凯尔察觉到门外的动静,推门走了出去,亚瑟跟在他身后,二人在拐角处遇到了刚刚回来的蓝斯。 他依然一身盛装,很明显刚刚从宴会上回来,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嗯。”蓝斯奇怪地皱了皱眉头,过去凯尔可是从来不会关注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他这架势,似乎是等了他很久。 “我父王今天来了。”凯尔观察着蓝斯脸上的表情,接着开口说道:“他说让你回来之后有时间去见他一面。” 蓝斯的身子一僵,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应到:“好,我知道了。”说着便继续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蓝斯。”身后忽然再次传来凯尔的声音。 蓝斯蓝色的眼睛一片幽深,转过身疑惑地询问道:“还有什么事?”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凯尔开口说道:“没事了,你休息吧。”有些事,并不是他询问便能知晓,有些事也不是他说了便能改变。 第18章 暗夜与黎明 “最近一段时间他越来越不正常了,白天还好,一到了晚上整个人就呈现出一种阴郁的状态,虽然一般人难以分清。”凯尔看着蓝斯离去的背影,微微撇了撇嘴,言语中辨不出他此时的心情,“白天与夜晚呈现出那么不同的两种精神状态,他迟早有一天会崩溃。” “他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亚瑟对于凯尔说的话虽然一知半解,但他对于血腥气息却异常敏感。 凯尔转头问亚瑟,“最近,帝都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记得父王说过他正在处理帝都中的一些事件,是不是就和蓝斯有关呢? 亚瑟点了点头,“法玛已经对帝都的消息做出了一定的搜集与分析。”如今一年已过,一年前凯尔救下的法玛已经初步建立了覆盖帝都的消息网络,总的说来,还算是有所收获。 “自从一年前罗达公爵的儿子被袭击之后,帝都陆续有人被杀,有贵族,也有商人,有普通人也有武者和魔法师。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关联,但部分命案的作案手法几近一致,都是乱剑毙命,似乎杀手是在发泄也或许是其他,可以说手段很——残忍。” 亚瑟在嘴中啧了啧这一个词,然后用一种近乎神秘的语调接着说道:“人们喜欢把他称作——暗夜收魂人。隐藏在暗夜中的死神使者,他将从暗夜中走出再藏匿于暗夜,留下一地的血色。” 神秘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阴森,凯尔双手环抱搓了搓自己的双臂,“亚瑟,请不要用那么怪异的语调,你现在就像一名吟游诗人。” 亚瑟双目清澈,直直地看着凯尔,双手却不经意地揽上了他的肩膀,用近乎深情的语调开口说道:“如果凯尔想听一些奇闻轶事,我不介意当一名吟游诗人,只不过他们的旅行没有终点,拒绝停留,而我则常驻在你的心中。” 凯尔将亚瑟的双手挣开后退了几步,手指触到的坚实而又有弹性的触感让他心神激荡,凯尔立刻佯装抖了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亚瑟,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书籍?”这样的亚瑟,让他忍不住想要将他吃下,凯尔咽了咽口水,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了心头的火热。他是有多久,没碰过男人了吗? 亚瑟假作一副无辜的表情,心中却悄悄地将一本描写爱情的诗歌册子塞到了不知名角落。 凯尔将双眼移到一边避免与亚瑟的目光碰触,接着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亚瑟,你说,会是他做的吗?” “不知道,但至少脱不了干系。”亚瑟看到凯尔无动于衷的模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的魅力难道下降了?原来成为奴隶这两年,他过去一切优势都退化了不只一点半点。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凯尔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深邃,显然不是一名接近十八岁的少年的眼神。 亚瑟看到他这般模样,蹙了蹙眉头,“凯尔,你该多在意一下你自己的事,还有半个月就到了你最后一次试练的时间了。”某只奴隶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凯尔太过在意其他人而吃醋了。 凯尔看到亚瑟的表情,挑了挑眉,“我不在意自己的试练,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一定能通过这场无关紧要的考核,但我在意蓝斯的事,则是因为他的事可能与我相关,或者说,他可能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只是这惊喜究竟是喜剧还是悲剧,那便要看另外一个人的抉择了。 想到这里,凯尔的双眼染上一抹兴奋的光芒,看了眼蓝斯刚刚熄灭灯光的房间,轻轻地说道:“看着吧,亚瑟,好戏很快便要上演了。不用经历太多的时间,黑夜下隐藏的一切都会变得无所遁形,因为,第二天就是黎明。”凯尔的声音极慢而又充满诱惑性,让亚瑟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第二天如期而至,黎明照旧,只是阴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小雨。 显然,这种鬼天气让凯尔的心情有些阴郁,抱着小白在床上滚啊滚,滚啊滚,看到亚瑟走进门来,才从床上坐起,开口说道:“亚瑟,好无趣,我们去找二王兄,去尝尝梅拉阿姨新酿的玫瑰露吧。” 怀中的小白一听到玫瑰露,立刻呜呜地叫了两声表示同意,“别想着偷喝。”凯尔颇为凶狠地拍了拍它的小屁股,上一次他带回来了一瓶玫瑰露便被这小家伙喝了个精光。 小白幽怨地看了一眼凯尔,然后从他的怀中跳下,窝在了一边的角落。不给玫瑰露喝的主人不是一个好主人,还是亚瑟好,知道给他加餐。 凯尔并不知道,就在这一刻,他的宠物叛变到了亚瑟的阵营里,为他以后被亚瑟吃干抹净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凯尔刚走进梅拉侧妃的宫殿,便看到她正在用手编织着什么东西,“梅拉阿姨,二王兄去哪里了?”凯尔环视了宫殿一眼,并没有发现盖伦的影子。 虽然王子十八岁就可以在宫外拥有自己的府邸,但这一年二王兄几乎天天都会待在他的母妃梅拉这里,这一次没见到他还真不习惯。 “他被大帝叫去议事了,最近似乎要有一场战争要打。”梅拉看到凯尔到来,放下了手上编织的平安结,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却掩盖不住那笑容之下的一层忧色。 她与儿子向来聚少离多,现在看着形势又要出征,也不知道这一次又要与她分离多久。 “梅拉阿姨,没事的,二王兄已经是剑师高阶了,而且指挥才能也很不错,一般人伤不了他的,况且父王也会派一些大剑师保护他。”他的二王兄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军事才能几乎爆表,大概是遗传了他父王良好的基因。 梅拉点了点头,脸上的忧色稍稍减少了半分,取出了一壶玫瑰露放在凯尔的面前,“乖孩子,你先喝着玫瑰露,我去给你准备点心。”凯尔可比她那个不通人情的儿子讨喜的多,这一年来她对于这个三王子的看法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传闻中霸道纨绔的三王子原来是一个缺少疼爱而又乖巧可人的孩子,每每看到他自己都会母爱泛滥。 看着梅拉走出了宫殿,亚瑟为凯尔倒上了浅浅的一杯玫瑰露,“玫瑰露虽然酒精度不高,但喝多了也会醉人,凯尔,你还没有成年。” “嗯,我知道。”凯尔不满地撇了撇嘴,将那杯玫瑰露一饮而尽,然后抢过酒壶又接连倒了还几杯。 亚瑟无奈地看了一眼凯尔,妥协了,直到发觉凯尔醉意渐显,才立刻从他的手里再次抢下了酒壶。 “亚瑟,我再喝一杯,就一杯。”凯尔的两颊泛起了轻微的红意,眼睛也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拽了拽亚瑟的胳膊,口气有着几分撒娇。 柔软洁净的小手抓着亚瑟的胳膊,让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近乎妥协地要将手中的酒壶递给凯尔。 “他说的没错,我小时候母妃就只给我倒上两杯就再也不许我喝了。”盖伦从门口走了进来,宠溺又复杂地看着凯尔,他能说他吃醋了吗,这一年来,母妃对于凯尔的偏心真的不是一点半点。 亚瑟心神一惊,拿着酒壶的手再次收了回去。我的凯尔,你知不知道,你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搅动我的心神。 “唔,二王兄?”凯尔看到盖伦,大脑也是清醒了几分,询问道:“二王兄,最近有什么战事吗?”虽然他对于战争一窍不通,但多一些了解也是好的。 “西部的叛军已经蠢蠢欲动,这几天我就要出征了,凯尔,我……”盖伦犹豫了一下,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知道了,二王兄,我会照顾好梅拉阿姨的。”凯尔微微一笑,安抚地拍了怕盖伦的肩膀。就算为了这一杯玫瑰露,他也不会让罗恩他们对梅拉下手的。 “凯尔,我的好弟弟。”盖伦认真地看了眼凯尔,然后示意亚瑟给他倒上一杯玫瑰露,又举了举杯子朝凯尔示意。 “恭祝二王兄你出征顺利,剿灭叛军。”凯尔眼巴巴地望着亚瑟,直到他妥协地再次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才满意地对着盖伦举了举杯子,然后一饮而尽,“咳,咳……”玫瑰露刚进肚,凯尔几乎一口喷了出来。 “怎么了?”盖伦尝了尝杯子中的玫瑰露,疑惑地看了眼凯尔。没错啊,还是以前的味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事,呛到了。”玫瑰露什么时候换成了清水!凯尔转头狠狠地瞪了亚瑟一眼,他忘记他是冰火双系的魔法师了,更可恶的是他现在还不能拆穿他。 亚瑟眼睛带上了笑意,将眼睛移开到一边,原来冰火魔法也可以这样使用,唔,他算不算开了冰火双系使用方法之一的先河? 第19章 暗夜收魂人 当希瑞尔脱下了侍卫长的服饰换上一身上流绅士服装时,蓝斯就知道又要有宴会要他参加了。 “蓝斯,今晚有一场宴会,是我叔父举办的。”果不其然,蓝斯听到第一句话时无奈地耸了耸肩,但听到希瑞尔的后一句话时,又惊讶地抬起了眼睛。 “森考特公爵举办了宴会?”蓝斯愣了一愣,接着问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他怎么不记得几天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不是节日也不是谁的生日。 “蓝斯,你会知道的,叔父他专门邀请了你,为了我,去参加好吗?”希瑞尔上下打量了蓝斯一眼,亲吻了他的手背,“打扮的漂亮一些,你会收到意外的惊喜的。”虽然他的女神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的美丽,但他希望今夜的蓝斯将成为宴会的焦点。 蓝斯嘴角抽搐了一下,漂亮这个词他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不过一想到今晚的宴会,蓝斯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最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了,今夜真的没事吗? 虽然蓝斯很想拒绝,但希瑞尔今天实在是太过热情,看着他恳切的眼神,蓝斯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下来。 “蓝斯,今天你真漂亮。”希瑞尔看着一身深蓝色装扮的蓝斯,真诚地称赞了一句,此时,他的女神就像是从海中走出的美人鱼,不含一丝杂质的蓝色,就这般倒映在他心中,让他永生难忘。 “……”被一个男人称赞漂亮,蓝斯对此表示深深的无力,只能低下头装作一脸娇羞状。 两人刚要出发,凯尔不知从何处走到了他俩的面前,盯着蓝斯的目光中一片深邃,“蓝斯,理智是上天送给人们最好的礼物。”说完凯尔便不发一言地离开了,而亚瑟则疑惑地打量了蓝斯一眼。 希瑞尔看着凯尔离去的背影,疑惑地问道:“这个三王子,怎么越来越古怪了?”一年来凯尔的变化他看在眼中,他实在不知道什么可以让一个人发生了近乎算得上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蓝斯则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不知道,大概最近他又看了什么哲人写的书籍吧。”说着忽然抬头微微一笑,对着希瑞尔说道:“希瑞尔,我们走吧,再耽误一会儿我们可就要迟到了。” 被这一个灿烂的笑容迷花了双眼的希瑞尔呆呆地跟着蓝斯离开了王宫,向着森考特公爵家走去。 “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似乎是觉得蓝斯是被外物所控制了?”亚瑟跟着凯尔走着,忽然开口问道。原谅他的好奇心,他实在没有看出来蓝斯今日有什么不同。当血腥气息完全退去后,除了凯尔,其他人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能是精神出了问题,也可能是外力控制了他,但我更倾向于后者。”精神会让一个人失控,但却不会超出底线,蓝斯这个人虽然不靠谱,但至少虐杀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对于一个人的内心,他看的比其他人都透彻。 这一边凯尔与亚瑟对于蓝斯的事正充满着疑惑,另一边蓝斯和希瑞尔已经到了森考特公爵的家中。 希瑞尔的叔父是一个中年胖大叔,没了双亲的希瑞尔可谓是他一手带大,因此对于森考特,希瑞尔是把他当作父亲一样尊敬着的,而只有一个女儿的森考特公爵也早已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儿子。 “哦,美丽的小姐,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森考特与蓝斯早已熟识,不只是因为他与蓝斯都是公爵的身份,更因为希瑞尔实在是太过在意蓝斯了。 “好久不见,森考特公爵。”蓝斯微微一笑,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显然这种礼节他已经做了多次。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凯尔对他经常讽刺的原因。 “你好,我亲爱的叔父。”希瑞尔朝着森考特公爵行了一礼,然后眼睛黏在蓝斯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对于侄儿这种见女神而忘叔父的行为森考特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可以发誓,除了希瑞尔对于信仰的忠诚,几乎没有其他事情可以比得上眼前这位姑娘。虽然他了解到,蓝斯与希瑞尔不过仅仅相识了短短的一年。 宴会进行了一半仍然没有切入主题,直到森考特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众人才侧耳倾听,他们从接到请帖便已经好奇森考特公爵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了。 只见森考特公爵一只手牵起了希瑞尔的手,开口说道:“诸位,今天举办这场宴会,不是为了其他事,而是为了我这个侄儿。” 在众人的不解之中,希瑞尔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蓝宝石戒指,单膝跪地深情地望着蓝斯,开口道:“蓝斯,我等着一天已经等了近一年的时间,三百多个日夜里我的梦中仅有你的容颜,我觉得如果我还不开口对你说这句话,我一定会发疯。” 希瑞尔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蓝斯,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位从海中走出来的公主,“我爱你,我的女神,你愿意做我希瑞尔的未婚妻吗?我将忠于你一生一世,就像忠诚于我的信仰我的家国一般。” 蓝斯看着希瑞尔,蓝色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微弱的红色光芒在他的瞳孔中闪过,蓝斯的身子忽然一僵,闭了闭眼又恢复了正常的蓝色。 “蓝斯,你没事吧。”希瑞尔起身上前扶住了蓝斯,眼中的关怀任谁看了都会生出一分嫉妒。 “可能是喝醉了,希瑞尔,我想稍稍休息一下,过一会儿再答复你好吗?”蓝斯微微闭着眼睛,让人看不清楚他现在内心的真实想法。 “好,我送你去房间。”希瑞尔心中虽然有些许失落,但蓝斯没有立刻拒绝,说明自己就还有希望,蓝斯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吧,希瑞尔自我安慰到。 向着叔父以及众位宾告了罪,希瑞尔刚把蓝斯送到房间里就立刻被他赶了出来。 希瑞尔垂头丧气地在花园里闲逛,脑海中一会儿是蓝斯拒绝的模样一会儿是蓝斯答应的模样,这两种极端的思维几乎让他发疯。 前厅之中一声尖叫将他的思绪从幻想中拉出,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吵闹声越来越大,希瑞尔才知道刚刚那道声音是真实存在着的。 “黑色的长剑,黑色的外衣,藏匿于暗夜之中的杀戮气息,是暗夜收魂人,天呢,一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一位女士凄厉地大喊,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帝都所有人的噩梦。 “叔父,你怎么样。”满目的鲜血让飞速到达前厅的希瑞尔慌了神,看着一身是血的森考特,希瑞尔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被攫住了。 “咳咳,没事,只是手臂被刺了一剑。”森考特公爵艰难的抬动了一下自己手臂,示意希瑞尔自己并没有大碍,然后指了一个方向向他说道:“希尔瑞,去找到那个凶手,那个暗夜收魂人。抓住他,还帝都一个安宁。” 希瑞尔听到这句话,正想起身朝门外冲去,但又停下脚步犹豫地朝后厅着看了一眼。 森考特自然知道他这个侄儿的心思,向他保证道:“没关系,蓝斯那里我会派人去保护他,毕竟他可是你喜欢的人呢。” 希瑞尔点了点头,这才没有任何顾虑地召唤出风系漂浮术便冲出了门外。 风系魔法师捕捉血腥味的能力无人能及,希瑞尔很快就判断出了凶手离去的方向。 一道黑影在黑夜中飞速地潜行着,希瑞尔很快便追上了他,用魔法棒指着眼前的黑衣人,开口喊道:“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放下你手中的利剑,接受帝国的制裁。” 黑衣人身形一滞,而后转身挥起黑色的巨剑向希瑞尔砍来,一道风盾立在二人之间,将拿巨剑挡了下来,擦出了一道巨大的火花。 火花清晰地映照出希瑞尔的面容,看到希瑞尔的容貌,黑衣人似乎怔愣了一下。就在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希瑞尔捡了一个空当,数十道风刃便向着黑衣人射去。 浓重的血腥气从黑衣人的身上飘散开来,被风刃割到的不止他的身体,还有那一直罩在他脸上的黑色面纱。 “是你!”希瑞尔瞪大了双眼,他看到了什么,光明神在上,一定是他眼花了,不是他,一定不会是他。 黑衣人的身形没有任何停顿,仿佛没有疼痛一般,对自己的伤没有丝毫顾及,向着一个方向飞速地射去。 “希瑞尔大人,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循着声音赶来的侍卫看到了一脸呆滞的希瑞尔,关心地问道。 “没,没有,”希瑞尔摇了摇头,一定不会是他,一定是谁假扮了他的面貌,向身后的一众侍卫命令道:“快追,不要让他逃脱了。他受了伤,跑不远。”是啊,他受了伤,希瑞尔心中一疼,默默地祈祷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 “大人,他向皇宫的方向逃离了。”侍卫队的人惊讶地喊道,这暗夜收魂人究竟是谁,竟然敢挑战艾森帝国皇室的尊严。 “继续追,为了帝都的安宁,为了王宫的安宁,这是我身为侍卫长的职责。”希瑞尔紧了紧手中的魔法棒,眼睛被一片忧伤与复杂所包裹。 第20章 求你救救他 黑衣人进入王宫之后,躲避着王宫的侍卫,似乎出于本能,飞速地向着三王子凯尔的宫殿飞速地潜行而去。在暗夜之中,迅速而敏捷,让人捕捉不到他的身形。 “侍卫长大人,您这是?”王宫的守卫似乎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希瑞尔带着一队士兵前来,疑惑地上前询问。 “暗夜收魂人进入了王宫,我要进行搜捕。”希瑞尔皱了皱眉头,王宫似乎该另换一批守卫了,竟然有人潜入都没能发觉。 “暗夜收魂人!”那几名守卫惊讶地睁大了眼,显然他们也知道这一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我先去追他,你们尽快地赶过来。”说着希瑞尔便使用起漂浮术,他有随时进入王宫的通行证,况且现在还是非常时期,身为侍卫长,他有一定的特权。 循着血腥气息,希瑞尔很快地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黑衣人,这里已经隶属凯尔的宫殿区域,却不知为什么这黑衣人竟然只是缩在了角落里,却没有进入凯尔的宫殿。只是浑身在不断地颤抖,像极了一直被人抛弃后流浪的猫儿。 这一刻,希瑞尔心中竟然生起了想要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但理智却战胜了他心中的一时冲动,慢慢走上前,开口对着黑衣人说道:“蓝……你不要再挣扎了,放下武器认罪,我会为你求得大帝的宽恕。”闭了闭眼,希瑞尔举起魔法棒打算用束缚术控制住他,这种魔法对黑衣人造成的伤害最小,同样却也十分有效。 这时,角落里的黑衣人却抬起头看了眼希瑞尔,没有覆上面纱的容颜显得十分狰狞,猩红的眸子露出兽性的一面,他的瞳孔收缩,直直地看着希瑞尔。 希瑞尔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一紧,抓住魔法棒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黑衣人弓着身子,从角落里迅速地弹跳而起,一剑朝着希瑞尔刺去。锋利的剑刃刺破了希瑞尔的胸口,正中心脏,迸射出的血滴飞溅到了黑衣人的脸上,在月光的映照下说不出的邪魅。 希瑞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被黑衣人的剑刺破,甚至连自己心脏被刺穿的声音都清晰可辨,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力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溜掉,自己,是快要死了吗?最后用悲戚的目光看了一眼黑衣人,希瑞尔从他的剑上滑落,慢慢倒在地上,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温热的血液顺着黑衣人的面上缓缓留下,黑衣人伸出舌头舔了舔,立时打了一个冷颤。而后,他的瞳孔慢慢扩大了一些,猩红之色也逐渐退去,迷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看到地上昏迷的希瑞尔之时,立即睁大了双眼。 “希瑞尔……希瑞尔。”蓝斯扔下手中的巨剑,将希瑞尔抱在怀中,按压住他的伤口,“希瑞尔,你不会有事的,只要你能好起来,我立刻就去自首认罪,求求你醒过来……”怀中的人却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相反,他的血在不停地流出身体,再耽误一些时间,他一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他们应该在这边!”一阵吵闹的声音传来,王宫的守卫门已经判断出了他们大致的方向。 蓝斯瞳孔一缩,回过神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想到了什么,抱着希瑞尔的身体向着凯尔的房间飞奔而去。 不用说,凯尔的好梦又被蓝斯打扰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闻到一室血腥气味的凯尔想也没想便朝着走进来的黑衣人问道:“蓝斯,你又受伤了?” 紧随着蓝斯进门的不用说又是亚瑟,这个奴隶总会出现的十分及时。 将希瑞尔放在床上,蓝斯已经不想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凯尔,快救救他!” 看了眼蓝斯怀中胸口冒着血花的人,凯尔眉头一皱,“不仅自己受伤,还带着个累赘。”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将手放在了希瑞尔的胸口之上。 蓝斯一瞬不瞬地盯着希瑞尔的伤口,声音颤抖而充满哀求,“我不知道该找谁,凯尔,救救他。” 凯尔一边运转着自己的异能源力,一边转过头对蓝斯说道:“蓝斯,深呼吸,你的心绪会干扰你的判断。” 看到蓝斯没有一丝一毫地放松,凯尔转头看了一眼希瑞尔的伤口,安抚道:“放心,希瑞尔不会有事,他虽然伤及了心脏,但是好在耽误的时间不长,我会治好他的,不用过多久你就能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希瑞尔了。” 听到凯尔保证的话,蓝斯似乎一瞬间便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床沿,眼中似乎也闪烁着水光。所幸,他没事,否则自己死后也不会得到安息。 “你们究竟在上演什么情景剧?”打量了一眼蓝斯身上的伤痕,又看了看希瑞尔胸口明显的剑伤,凯尔好奇地开口问道:“不会是他伤了你,而你又伤了他,现在又想尽办法要救他吧。” 蓝斯尴尬地笑了笑,闭上双眼,似乎不愿再多说一句话,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蓝斯睁开双眼,是王宫的守卫。 他一路上没有做出任何掩饰,他们自然会顺着血迹找到他的踪迹。果然,凯尔说的没错,他的心绪会影响他的判断。 蓝斯苦笑了一声,今天果然是逃不过去了,不过也好,他自己已经够累了,况且希瑞尔也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自然不会让他为难。 听着守卫似乎想要破门而入,蓝斯忽然朝着外面开口说道:“如果你们想让三王子活着,就不要想着进来。去找肯特大帝,告诉他如果他还想要这个儿子的话。” 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很明显,他们不想冒这个风险,而是选择退下。 知道这样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蓝斯从储物戒中掏出一瓶蓝色药剂,在脸上擦拭了几下,不一会儿他原本的容貌从柔和变得坚毅,比起过去的蓝斯,显得异常的英俊潇洒。 看着凯尔疑惑的眼神,蓝斯解释道:“这是恢复药剂,我用的是我妹妹的身份,我们虽然是同胞兄妹,但还是有很明显的差异。” 说到这里,蓝斯再次从戒指中掏出一瓶红色的药剂,看了一眼便仰头饮下。不过是一瞬间,那蓝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便失去了它们原有的光彩,变成了普普通通灰蒙蒙的一片。 蓝斯对着镜子看了看,似乎还不是很满意,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便要向自己的脸上割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凯尔惊讶地喊了出来,随后打量了他一眼,“虽然说,你不算是个绝色美人,但也算是能入得了眼,你就这样不在乎你的容颜?” 蓝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能理解为你是在夸奖我吗?”看着凯尔似乎没有和他玩笑的兴趣,蓝斯无趣地耸了耸肩,颇有些自嘲地说道:“我不能给家族抹黑,暗夜收魂人绝不能是蓝斯公爵这个身份,我已经没有改变样貌的药剂了,帝都有很多人见过我曾经的面貌,我不能冒一丝风险,只能用这个笨方法。” 说着也不顾凯尔赞不赞同,挥起匕首,一点点地划破自己的皮肤,蓝斯面上的血肉渐渐翻了起来,就连凯尔都忍不住别开了眼。 猩红的血液,狰狞的伤口,将蓝斯俊美的容颜破坏的一点不剩。凯尔相信,此时就算是蓝斯的父母站在他面前恐怕都不能辨认出这就是他们的儿子。 蓝斯却满意的看了看镜子中的容貌,点了点头,没有一丝感到可惜也没有一点觉得疼痛。 毕竟,对于死人而言,再好的容貌也没有任何用处,而如今的疼痛,则让他对生的感觉更为印象深刻。 “替我照顾好他,凯尔。”蓝斯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凯尔,颇有些感慨的意味,“凯尔,我觉得认识你是我此生做的最好的一笔生意,以后记得往地狱里给我仍几枚金币使使,毕竟我也当了你一年的剑术师傅不是。”说着转过身,便要迈出凯尔的房间。 凯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问道:“等等,蓝斯,告诉我,你究竟是被什么控制了?”他难道就这样不负责任,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却又想着将秘密带进坟墓。 蓝斯瞳孔微微一缩,眼中又闪过一丝红芒,却被他的理性按压了下去,转过头复杂地看了凯尔一眼,“你说过,不会干扰我的事情。” 凯尔轻笑了一声,颇有些无赖地说道:“但前提是你在我这里居住的期间。”然后话音一转,目不转睛地看着蓝斯,说道:“你确信按照这种形势,你今晚,甚至说是以后,还会有机会住在我这里?况且我的承诺也兑现完毕了,我似乎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承诺。” 蓝斯无语地看了眼凯尔,这小子果然不是个能吃亏的主,但却依旧守口如瓶,认真地说道:“凯尔,知道的越多烦恼的越多,如果有一天肯特大帝不打算隐瞒你,他会告诉你真相。而这个真相只有在我死后才能慢慢浮出水面。”他相信,那个人也是因为这样,才迫不及待地想要他死亡。会说话的不一定是活人,尸体,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蓝斯叹了一口气,“请相信,凯尔,我没有对你动一点不好的心思,同样,肯特大帝也没有,你有一个非常出色的父亲,他很爱你,也很爱你的母亲。”就算是看他再不顺眼,他也不会否认,那是一个十分有魄力的男人。 凯尔没想到蓝斯能这样夸赞他的父王,惊讶地长大了嘴问道:“我父王想要杀了你,你还这样维护他。” 摇了摇头,蓝斯望了一眼门口,仿佛透过房门看到了外面等待着的肯特大帝,“凯尔,不是维护,而是事实。我与肯特大帝之间只是交易,现在交易终结了,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 凯尔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床上的希瑞尔,忍不住询问道:“那他怎么办,他爱你。” 此时凯尔已经将他的伤口修复完毕,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早已没有了性命危险。他还需要为以后的隐瞒做考虑,所以不肯能完全将希瑞尔治愈,至于希瑞尔醒来会不会怀疑,凯尔颇为神秘地笑了一下。 蓝斯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艰涩地开口说道:“他爱的是蓝斯,一个温柔美好而纯净的蓝斯,不是我。”说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心中隐藏着罪恶,已经,配不上他了。” 慢慢走到床边,蓝斯觉得每一步都似乎异常沉重。望着希瑞尔的睡颜,蓝斯忍不住俯下身在希瑞尔的额上亲吻了一下。脸上的血液滴落在希瑞尔的睫毛上,让他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仿佛在下一刻便会苏醒。 缓缓地抬起头,温柔地擦拭掉他眼睫毛上的那滴鲜血,蓝斯再次留恋地看了希瑞尔一眼,开口道:“替我照顾好他,他会收获他所希望拥有的爱情。”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爱上希瑞尔,可如今明白时,他们却早已踏上了不同的旅途。希瑞尔,你会收获一份真诚的爱,我在地狱里也会给予你祝福。 将自己的精神烙印从储物戒中抹去,蓝斯随手便将储物戒抛进了凯尔的手里,“这个储物戒便算作我对你的补偿吧,这里面好东西不少,反正他们抓了我也会把这枚戒指收走,倒不如便宜了你。”说着便不再有丝毫留恋地走出了房间,蓝斯没有回头,他怕自己一转身便再也没有勇气抛下希瑞尔。 蓝斯走了出去,凯尔与亚瑟还在屋里,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话从外面传来,“肯特大帝在哪里,我要见他。” 第21章 濒死的囚徒 “凯尔,他醒过来后可能会暴露你的能力。”亚瑟担忧地看了一眼凯尔,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暴露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那就需要我亲爱的小白帮忙了。”凯尔从魔宠空间里召唤出小白抱在怀中,朝着亚瑟挑了挑眉毛,“你以为我真的会做亏本的生意?” 小白睁着惺忪的双眼,挥舞了下自己的小爪子,喂,主人,狼也是有狼权的! “小白,虽然抱歉扰了你的好梦,不过你主人我和你一样也没能好眠。”抱起了小白把它放在床上,凯尔吩咐道:“给他的意识做出暗示,让他以为他只是受了轻微的伤,失血过多产生的昏迷,经过包扎后便会没事,我让亚瑟明天给你加餐。” 加餐?某狼双眼一亮,屁颠屁颠地跑到希瑞尔的头顶上开始工作。 过了一会儿,凯尔房间中的门再次被打开,这一次进入的不是蓝斯,而是他的父王——肯特大帝。 “凯尔,我的儿子,你没有受什么伤害吧。”肯特大帝虽然这样询问,但只是稍稍打量了一番凯尔,看到他没有丝毫的损伤,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除了没能睡个好觉,我想我的身体非常健康,父王。”凯尔朝肯特大帝的身后看了看,没有跟着任何人,好奇地问了一句,“父王,蓝斯他……” 肯特大帝伸手止住了他的话,暗金色的眸子里溶着一层凯尔看不懂的东西,“蓝斯的事告一段落,那个杀手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而蓝斯公爵则会在回归领地的时候遭到不幸。” 如此轻巧的话语背后不知又要有多少有牺牲,犹豫了一下,凯尔还是开口道:“父王。” “凯尔,不要为一个罪犯求情,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一个深夜闯入王宫意图不轨的杀手。”肯特大帝打断了凯尔的话,语调中夹杂着一丝不耐,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证蓝斯的死亡一般。 凯尔撇了撇嘴,他的父王从哪里看出他想要求情了,有些事他有更好更简单的解决办法,而不是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那么他呢?”凯尔微微侧头,指了指床上的希瑞尔,这个人总不能一直呆在他这里吧,这可是他的房间,凯尔在心中又给蓝斯记了一笔。 “他很好地履行了侍卫长的职责,我会给予他封赏,先让他在你这里休息一天吧,我会再让人安排一个房间给你。”肯特大帝似乎早已知道希瑞尔的存在,对他的态度十分的宽容和忍耐,显然这份忍耐来源于他刚刚同他见过面的蓝斯。 已经很晚了,肯特大帝不过交待了凯尔几句便回去了,凯尔也在另一间房间里迅速地进入了梦乡。他要开始养精蓄锐了,最近,将有一堆麻烦事等着他解决。 黑色的巨剑,黑色的人影,是什么让我陷入沉睡?鲜血、伤口……加餐?那是什么?希瑞尔慢慢睁开了眼睛,胸口传来微微撕扯的疼痛让他回忆起自己似乎被蓝斯刺伤了,对,蓝斯!希瑞尔瞬间清醒,双眼飞速地搜寻着自己的周围。 “我以为你会明天才醒过来,那样可真是会错过一场好戏了。”坐在椅子上的凯尔一边享受着亚瑟的按摩,一边微微撇了撇嘴,自己的床被别人占用可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看着希瑞尔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被忽略的凯尔心中极为不悦,出声问道:“怎么?你在找谁?这里除了我、亚瑟还有你再也没有其他人。”凯尔随手抱起了趴在床上的小白,给希瑞尔示意了一下,“哦,当然,还有小白。” “蓝斯呢?他在哪里?”希瑞尔显然没有了耐性,昨天他被蓝斯刺中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蓝斯现在是逃脱了还是被抓住了? 凯尔收起了脸上的,“明日上午十点钟,他将被执行绞刑,而现在,他在监牢。” “绞刑?!”希瑞尔喊出了声,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凯尔轻嗤了一声,黑色的眼睛从希瑞尔的身上移开望向窗外,“给予他的仅是绞刑而不是最残忍的刑罚,已经是我父王最大的宽恕。帝都之中的许多人可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呢。” “帝国已经对他进行了审判?”希瑞尔压下心中的焦急,如果要进行审判,怎么会这么快就出来结果? “审判?”凯尔摇了摇头,“不,他已经承认了一切罪名,当着所有人的面。有那么多人证明,我想审判也不过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闲聊。当然,如果侍卫长觉得无趣,倒是可以成为其中的一个人证,证明蓝斯便是那个暗夜收魂人。” 看着希瑞尔越来越苍白的面容,凯尔好心地开口说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可以回答有关蓝斯的一切问题,毕竟,我当了他近一年的邻居。” 希瑞尔从床上坐起,毫无意识一般地一步一步地朝着房门走去,“谢谢三王子的好意,我就不打扰你了。” “哦,忘记了,蓝斯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凯尔慢慢站起身走到即将出门的希瑞尔身边,轻轻地说出了五个字。 希瑞尔的瞳孔微微收缩,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坍塌了一角。他一定是听错了,对,他刚刚清醒,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定是这样。 希瑞尔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凯尔的房间,远远的听到凯尔的声音再次传来,“希望,你还能认出他来。”认出他?那是什么意思? ********************************只是蠢萌的分割线****************************** 走过重重的铁栅栏,听着耳边罪犯们的叫喊,希瑞尔的心随着空气中愈加湿冷的气息慢慢地下沉。 关押重犯的牢房在监牢深处,那里几乎透不进一丝的光芒,长久没有人入住的牢房昨日被重新开启,空气中的霉味让典狱长也有些作呕。 希瑞尔看到,在黑暗阴冷的监牢中坐着一名囚犯,那人背对着他似乎在地上刻画着什么。他的四肢被沉重的锁链束缚着,只能垂在地上而不能抬起。重刑犯的铁链都是特质的,它比奴隶的锁链能沉重个几倍,如果不注意,哪怕只是抬起胳膊都能让人骨折。 这人从背后看不清他的面貌,他一头灰蒙蒙的头发,灰色的囚衣,让希瑞尔心中生出一丝希冀,或许,这人并不是蓝斯。 铁链被打开的声音让里面的人停下自己的动作,费力地移动着地上的铁链想要转过身来,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兴奋,“怎么?圣殿的人要来救赎我了吗?” 孤寂,是最残忍的刑罚,从昨天被投进这件牢房之后蓝斯就再也没能听到其它声音,若不是身上的疼痛让他清醒,自己的手指还能刻画回忆,蓝斯觉得他会在临刑前疯掉。此时,哪怕只是他一直都不喜欢的神棍,他也希望能有人和他说上一句话。 希瑞尔在这人开口后便确认了蓝斯的身份,虽然这个人的声音比以前多上了一分浑厚,但希瑞尔知道,如果凯尔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蓝斯。 走进了牢房,希瑞尔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锁链,对着一旁的典狱长吩咐道:“打开他的锁链。”虽然他极力地克制住了,但声音却免不了有一丝颤抖。 典狱长长大了嘴巴,“侍卫长,这不符合规矩。”这样凶残的重刑犯怎么能够解开他的锁链。 那刚刚想要转过身来的人忽然僵硬住了自己的身躯,希瑞尔,你竟然来了吗? “光明神将宽恕他的儿女,打开它,如果你还想当这个典狱长的话。”希瑞尔的声音坚定的不容置疑,这是他第一次威胁一个遵守着职业规则的人。然而让希瑞尔好奇的是,他自己竟然没有感到任何的负罪感,相反,他还觉得心中有一丝的兴奋似乎就要溢出体外。 典狱长违逆不了希瑞尔的命令,不仅因为他的身份而且还因为他是森考特公爵最疼爱的侄子,如果得罪了他,他在帝都就真的没法混了。无奈之下,只能从腰间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哆哆嗦嗦地朝着蓝斯走去。 眼前这个囚犯只是被封印住了修为而没有被废去剑海,虽然不知道上面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没有锁链束缚的囚犯就像是随时都能上来给自己一口的凶兽。 典狱长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这名囚犯的面庞,这名囚徒昨夜被送了进来,接手这个人的并不是他,因此他十分好奇被帝都的人传的沸沸扬扬的暗夜收魂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然而当这名囚犯嘴角轻轻勾起,看了他一眼时,他顿时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近乎呕了出来。一边屏着呼吸,一边飞速地打开了他的手镣脚镣,典狱长躲避蓝斯就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快步地退回到了希瑞尔的身后。 希瑞尔看到他的反应,皱了皱眉头,吩咐道:“你先出去,我走的时候会叫你。” 典狱长听到希瑞尔这样说,就像是得到赦令一般,简单地行了一礼,就快步走了出去。他觉得如果天天见到这种犯人,他宁愿辞了这个典狱长的职位。 第22章 发泄的囚徒 手脚没有了铁链束缚,蓝斯却没有丝毫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此时他只觉的胸口像是搁置了一块大石,让他发闷的似乎下一秒便会死掉。 “希瑞尔大人来这里,是代表大祭祀来给我念赎罪的祈祷词吗?”蓝斯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调笑的意味,但他却依旧背对着希瑞尔,静静地坐着,没有转过身。 “蓝斯,转过来,让我看看你。”发色改变了也就罢了,但刚刚典狱长的表情以及三王子最后的那一句话,纵使自己再迟钝,也知道蓝斯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牢房中安静了片刻,忽然传来一阵哧哧的轻笑,“既然希瑞尔大人命令,我小小的一个囚徒又怎么敢不遵从。”蓝斯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然后慢慢地转了过来。 “蓝斯,你的脸?!”希瑞尔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身体的本能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行,眼前这个人是蓝斯,他曾经想要放在心上呵护的女神。 牢房之中微弱的光线映照着希瑞尔眼前的那张脸,那张脸此时已经称不上是一张脸了。 曾经它白皙而美丽,可如今却沟壑纵横,布满了疤痕。如果只有疤痕倒也罢了,那些伤口因为没有处理而化了脓,布在疤痕之上,显得愈发的触目惊心。 只有那一双眸子,虽然是灰蒙蒙的颜色,但却似乎直戳希瑞尔的内心,让他的心微微疼痛起来。 “希瑞尔大人怕是弄错了,这里只有一个杀手,哪里有蓝斯?”蓝斯开口否认,却一点都没有想要谈论自己的脸的意思。 “不,你就是蓝斯,纵使你的容颜相貌改变再大,但你就是你。”希瑞尔试图催眠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身体的本能被理智压制下去之后,对于蓝斯的心疼超出了对于他的容颜的惧怕。那些疤痕自己看着就觉得背脊发凉,而蓝斯究竟又是怎样承受了下来。 “哦,你说是,那便是吧。”不再做无所谓的争辩,蓝斯话音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是想来个英雄救美,将我救出这间牢狱吗?”这样的脸庞,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没有任何说服力,那嘴角的微笑也不过让这一张脸增添了一分狰狞。 紧了紧自己的拳头,希瑞尔却用极为坚决的口吻说道:“犯了错就该惩罚,帝国做出判决,我不会违逆。”那是他自小的信仰,自从成了王宫的侍卫长,这信仰就在他的心中扎下了根,并直达到心底最深处。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蓝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垂下眸子,抬起时眼角却又微微弯起,“那你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呢?是来看一个囚犯最后的挣扎与毫无用处的祈祷吗?如果是,那么抱歉,我很好,至少在临死之前我还会享受这为数不多的时光。” 希瑞尔上前一把扯过了蓝斯的手臂,言语凌厉却又透着焦急,“蓝斯,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那个暗夜收魂人,帝都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低头看了看被扯疼的手臂,蓝斯微微皱了下眉,紧接着嘴角微翘,玩笑道:“希瑞尔,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连审判长的身份也一并顶替了。” “蓝斯,不要转移话题,告诉我。”希瑞尔的眼睛注视着蓝斯面上的所有表情,他此时的面貌早已不再重要。 挣开他的手臂,蓝斯嗤笑了一声,再次转过身,缓缓说道:“是与不是有什么区别吗?” 手心一空,掌中的温度让希瑞尔留恋,希瑞尔将手掌紧了一紧,“如果不是,我会拼死制止这次的绞刑并且证明你的清白。” “那如果是呢?”蓝斯微微侧头,将手掌放在自己的眼前,那从缝隙中透过的本就已经微弱的光似乎是最后的救赎,然而他依旧毅然决然地合上手指,选择将那一份光芒截断。 转身看了一眼满脸犹豫的希瑞尔,蓝斯轻笑一声,嘴唇微动,音调平静地说道:“那些人是我杀的。” 希瑞尔瞳孔微缩,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蓝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喜欢鲜血的味道,那甜美的气息,每一滴都那么让人难忘。” 压下胸口那微微燃起的怒火,希瑞尔觉得自己有些烦躁,“那些都是无辜者,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有些人是我无聊想要杀的,有些人则是接了单子杀的,有人出钱,我杀人,就是这么简单。杀人,难道还需要理由吗?”蓝斯的眼中红芒再次闪过,他皱了皱眉头,面上的表情开始有些破裂。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希瑞尔忽然换了另一个话题,然而这个话题却让他更难平静下来,“蓝斯,三王子告诉我,你是一个男人。”其实这个问题是与不是已经不再重要了。 听到这话,蓝斯身子先是一僵,然后迈开步子慢慢走到了墙角。 藏匿在阴影之中,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之上,这种温度让他清醒,同样也让希瑞尔看不清他目前的模样,“怎么,希瑞尔,你是不是觉得恶心?这一年来你拥抱的是一个男人,亲吻的也是一个男人,就连求婚,也是对着一个男人。如果其他人知道了,堂堂的希瑞尔大人会不会成为全帝都的笑柄呢。” “蓝斯,你怎么会用这种奇怪的口吻跟我说话?”希瑞尔瞪大了双眼,他在进入这件牢房之时便几乎已经确定了蓝斯的性别,现在听到他亲口承认也只是让他惊讶过后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但纵使再惊讶也比不过蓝斯现在的口吻让他震惊。 “哦?侍卫长大人不喜欢我这种语调了,很抱歉,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蓝斯嗤笑一声,“与其想看两厌,倒不如说声再见,滚吧,希瑞尔,这里不欢迎你。”不要回头,希瑞尔,明天,我就会永远消失在你的面前了。 “蓝斯,你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这样的蓝斯太过奇怪,奇怪到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蓝斯。 “我本来与你就处在不同的世界,现在我只是将它开启了一部分。怎么,这就受不了了,那么就滚吧!”蓝斯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他悄悄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抑制住即将涌出体外的疯狂。快走,希瑞尔,拜托你快走。 希瑞尔显然没有被他讽刺的口吻所吓退,反而向着蓝斯走了几步。 “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墙边的蓝斯忽然将希瑞尔撞到在地,压在他的身上,吻上他的唇,疯狂地撕咬,直到溢出鲜血。 “我说过,我喜欢鲜血的味道,那醉人的红酒的气息,让我想要就此堕落。”舔掉希瑞尔嘴边的血液,蓝斯开始撕扯掉希瑞尔的衣服与裤子,连带着自己身上的囚服,将他翻了个身按压在地上。 “希瑞尔,你是不是觉得爽快极了。” “不使用魔法的魔法师,孱弱的就像是一个废物。” “怎么不用你的魔法杀了我,杀了我,所有的罪恶都将终结,所有的屈辱都将灰飞烟灭。” “嗯——”没有做润滑,阵阵剧痛从希瑞尔那里传来,让希瑞尔忍不住出声,浑身也抽搐起来。耳边充斥着蓝斯的声音,眼中也满是屈辱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希瑞尔觉得似乎已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身后的力道慢慢变缓,逐渐变得细致而温柔。 这时,蓝斯的声音再次从他的头顶传来,“希瑞尔,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美丽的一面。”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可此时希瑞尔已经昏昏沉沉,再也辨不清那究竟是蓝斯的颤抖还是自己的。 缓了口气,希瑞尔才用微弱到近乎听不到的声音质问道:“告诉我,蓝斯……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还是说,你一直就是在演戏。” 身上的那人好半天都没有出声,直到希瑞尔觉得自己就要昏睡过去之时,才听到那人轻轻地说道:“没有,一个杀手,怎么会喜欢一个侍卫长,那就像是一只老鼠爱上了一只猫一般,你觉得可能吗?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在利用你,我不过是想用你为我自己做一次次的掩护,你看,他们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就算是现在,帝都中的那些傻瓜都不知道我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蓝斯慢慢退离了希瑞尔的身子,将他翻过身来,虔诚地捧着他的脸,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而后俯下身子在希瑞尔的耳边轻轻呢喃道:“就连现在,我不过是想在临死之前,想找个人发泄一下罢了。” 碰的一声,一道风盾在二人之间立起,蓝斯被这道风盾弹射出去,呕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疯狂的魔法师,可以做出任何事。 蓝斯仰躺在地上,嘴角流了一丝血液,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眼睛猩红的希瑞尔,眼中却没有半分濒临死亡的惧意,平静的像是一汪湖水,只不过却是灰蒙蒙的一片,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湛蓝。 被封印了修为的他,除了体能好一些,如今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一道小小的风刃,在他纤细的脖颈上轻轻一划,眼前这个人就会去见光明神了。 “希瑞尔,你还是如此温柔呢。”蓝斯轻声笑到,只是用风盾把他弹开吗?为什么不用风刃呢? 希瑞尔的手掌紧了又紧,淡绿色的风系魔法凝聚了又溃散,直到最终溃散成了漫天的尘埃。 不再看地上那人,希瑞尔毫无意识地爬到那堆衣服旁,翻找到自己来时穿的衣服,慢慢扣紧衣扣,然后转身步出了牢房的门。 “我不叫蓝斯,那是我妹妹的名字。而我,叫蓝陵,请记住这个名字,希瑞尔。”蓝斯,不,是蓝陵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让希瑞尔停下了脚步。 “我不会记得你,我会忘记你,永生永世。”希瑞尔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些话,然后一瘸一拐地出了监牢的门,没有回头,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去。 跌坐在地上的蓝陵呵呵地笑出了声,脸上的那几道伤口显得异常的狰狞,眼中的红芒早已不见,一滴温热的泪珠从灰色的眸子中滚落了下来。 第23章 蓝陵的绞刑 新的一天,上午九点,亚瑟正收拾着凯尔吃的干干净净的餐盘,“凯尔,今天是蓝斯被执行绞刑的日子,你不去送别吗?”毕竟他教了凯尔有一年时间的剑术,也能称得上是凯尔的剑术老师。 “去干什么?除了看一群无聊的人疯子一般的大喊大叫、手舞足蹈,或者一对情侣痛苦的挣扎、相爱相杀,我还能看些什么?”凯尔揉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趴在桌子上,随手戳了戳一旁座椅上小白肉肉的身子,这才找到了一丝安慰,总算还有比自己更胖的。 看着亚瑟再次犹豫地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凯尔这才好心地开口说道:“我会去,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一切都归于沉寂之时。” 亚瑟眼中的疑惑在听到凯尔这句话之后又加深了几分,而凯尔则不再理会他,伸了个懒腰,拿起魔法剑向试练场走去。没有蓝斯在一旁,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绞刑现场在帝都伯克利亚城的中心广场,*辣的太阳让大地逐渐升温,广场上陆陆续续聚集了帝都中大多数的民众,躁动的人群让这个炎热夏日的温度又升高了许多。 艾森帝国的国民们今天异常兴奋,按理说,除了针对黑魔法师们的火刑以及针对贵族的斧刑能让平民们这般模样,绞刑似乎早已是最平常不过的刑罚。 艾森帝国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斧头向贵族,绞索向平民。身处在帝都的民众,几乎每个月都能看见几场绞刑,而斧刑一年中能有一两次那也算做十分幸运的了。纵使是肯特大帝这样一位贤明的君主也不能避免这样一个事实——一切法律皆是平民的枷锁、贵族的特权。 然而,就在今天,暗夜收魂人——这样一个曾经杀过贵族的人竟然仅仅只是被判处了最为简单的绞刑,这让平民瞬间觉得有种翻身的感觉。瞧,这样一个厉害无比的人受的也不过是我们平民的刑罚呢。 九点半,魔法钟敲响了一下,一队卫兵在人群中开辟了一条直通绞架的道路,蓝陵被押解着慢慢向前走去。 他还是一身灰色的囚衣,但却并非昨天那一件了,似乎是为了不让他死亡的这般难看,典狱长又给他换了一件崭新的囚衣。然而无论新旧与否,一件囚衣也不可能成为宴会的礼服。 他的手镣已经被取下,上身被绳索紧紧地困着,脚上虽然仍是脚镣,却已经换成了轻镣,但脚腕上那一道深深的淤青却掩盖不了他曾带过重镣的事实。 蓝陵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着,身后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推搡,或许是惧怕也或许是厌恶,卫兵们都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绞刑台与绞刑架,蓝陵在下方伫立了片刻。这绞刑,是他向肯特大帝求来的,他不想像贵族一般轰轰烈烈地死亡,他只想默默地像个平民一般地死去。他已经,配不上伯尔勒家族长子的身份了,如今的他,不是蓝斯公爵,只是蓝陵——一个杀人犯。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蓝陵开始向绞刑台上登去。绞刑台的阶梯只有短短的九级,铁链的声音哗啦作响,却瞬间被淹没在广场上民众的窃窃私语中。 “呜……妈妈,那个人好可怕。”一个靠近绞刑台的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在她母亲的怀中哭了起来。 “不要看,那是坏人,是魔王。”母亲将孩子的小脸按在自己的怀中,虽然她也惧怕这个死刑犯的样貌,但还是忍不住来这里凑个热闹。 蓝陵脸上的伤疤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畏惧,只不过大人可以掩饰,而孩子却不会撒谎。 “绞死他,这个恶魔!” “杀人犯,凶手!” “该死的杀人犯,活该被绞死,艾森帝国万岁,肯特大帝万岁!” 就在蓝陵完完全全站在绞刑架下那一刻,一个个喊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音调不同,但内容却几乎一致。 事不关己,哪怕见证的是死亡,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场消遣时间的戏剧。 不知道是谁朝着绞刑台扔了一块石子,正中了蓝陵的额角,让蓝陵脸上为数不多没有伤口的地方也红肿起来。 “哈,我打中了!”一个人发出了欢呼。场中的声音先是消失了一瞬,然后再次响起更多的声音,场面变得更为火爆起来。 “哦,我打中了他的手!” “光明神在上,我打中了他的脸!” “……” 蓝陵没有躲避,旧的伤口还没有痊愈,新的已经流淌出了鲜血。他那张本就已经破碎不堪的面容变得更为狰狞可怖,就连那新换的囚衣也被染上了斑斑点点的印记,显得狼狈不堪。 他静静地伫立着,看着绞刑台下方的的民众们,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的灵魂在昨日已经死亡,*虽然疼痛但却快要湮灭。 刽子手身边站立着一名黑衣监刑官,他从蓝陵被带上来那时起便突然出现在那里,冷冷的注视着场上的一切,直到下方的民众开始砸石头,他才皱起了眉头。 一道土墙忽然拔地而起,石子打在上面发出噗噗的声音,却成功地阻止了它们砸在蓝陵的身上。民众们这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毕竟如果这道土墙一直伫立着就意味着他们再也没有好戏看了。 直到再也没有石头砸来,黑衣监刑官才收起了掌心中的魔法,在绞刑执行之前,他可不希望这人的身体出现什么差错。 蓝陵的眼睛这才有了一丝的波动,微不可查地扫了一眼身旁的监刑官,那样的魔法波动,至少也是大剑师,甚至说是——剑圣。 蓝陵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个人的来历,还没有死就被人觊觎着尸体的感觉还真是不好,蓝陵自嘲地轻嗤了一声。 这人是肯特大帝派来的,只要他一死,他身体里的那件东西便会出现在肯特大帝的桌子上。不过是一场交易,他早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只不过曾经的自己一无所有,现在的自己却有着一丝牵挂。 希瑞尔,你今天大概不会回来了吧,蓝陵扫视了一眼场下,如他所预料的没有见到半分熟识的面孔。就连那个臭小子也没来啊,蓝陵叹了一口气。 “你还有什么遗言。”九点五十五分,刽子手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当然,一般而言绝大多数的囚犯会无趣地求饶或是祷告。他不过是想要看看他们垂死挣扎的模样,虽然这种事他一年之中能见上上百次,他依旧喜欢玩这种百玩不腻的游戏。 “没有。”蓝陵微微闭眼并摇了摇头,干涩的声音平稳如初。我想再见你一面,希瑞尔,哪怕看到的是你厌恶的眼神也好过我独自一人。 刽子手无趣地耸了耸肩,取过绞索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粗劣的绞索套上蓝陵的脖颈,蓝陵依旧不死心地注视着周围,直到黑色的头罩遮住了最后一道光线,他才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希瑞尔,永别了,哪怕你忘了我,我的灵魂也会永远爱着你,你有你的帝国、你的信仰,而我,有你。 魔法钟的秒针一格一格的跳动,十点整,空气开始凝滞,几乎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刽子手一个人在做着手上的活。此时他的手心里黏黏的满是汗水,虽然这个动作已经被他做了不止成百上千次,但第一次被万众瞩目的他仍然觉得有些紧张。 伴着钟声的敲响,彭的一声,蓝陵脚下的木板霎那间被抽离,颈上的绞索瞬间绷紧,让蓝陵的呼吸不由一滞。 胫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随之而来的便是绞刑架承受重量后轻微晃动的摩擦声以及蓝陵脚腕上锁链的啷当。 他的躯体本能地挣扎了几下,随后便归于永远的沉寂。他走的没有丝毫痛苦,生,他痛苦地挣扎了一年,而死,不过只是这短短的一瞬。 距离绞刑架千米开外的街角,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在听到钟声响起时便转身离去。身后是木板陷落的声音,那个人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永远的。不会有人知道他昨天的耻辱,不会有人知道他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杀人犯。 欢呼声伴着钟声在广场之上响起,没有人会悲伤一个杀人犯的死亡,他们只会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庆祝绞刑的胜利。 受绞刑的囚犯的尸体将会被悬挂在绞架上三天三夜,这是帝国的规矩。腐烂的尸体将最大可能地成就腐朽的灵魂,这些灵魂只能在冰冷阴暗的地狱里藏匿而不能回到□□神的怀抱。 深夜来临,帝都的王宫中,一支沾着凝固鲜血的羽毛被肯特大帝放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清洗药剂之中。不过是一瞬间,羽毛上的血色蔓延开来,仿佛一只红艳的玫瑰盛开在水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根羽毛原本的面貌露了出来,乌黑的不带有一丝杂色。 肯特大帝将羽翼从药剂中取出而后细细地擦拭,而后放在唇边轻轻地亲吻了一下。看着眼前那根羽毛,肯特大帝似乎透过他看到了过去,口中喃喃道:“你的羽翼会让我找到你吗,我亲爱的西维因。” “大帝,蓝斯的尸体不见了。”一名黑衣人忽然从阴影中闪出,和白日那名监刑官有着一样冰冷的眼神。 肯特大帝拿着羽毛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只华美的木盒,“不见了?不是有人看着他的尸体吗?”肯特大帝的目光变得幽冷而深邃,疑惑地询问道。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消失的。”黑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冰冷的不带有任何温度。 “派人去查。”肯特大帝将那根羽翼放在木盒之中,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几下便收进了储物戒。 黑衣人正想要离开,只听肯特大帝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算了,不用再为这些事费心了。一切既然已经尘埃落定,就不要再次搅动这刚刚平息的湖水了。” 第24章 复活的代价 没有冰冷锈迹斑斑的绞刑架,没有漆黑音色凄厉的乌鸦鸣,伯克利亚城一处灯火通明的房间内,蓝陵的尸体被平放在一张干净的大床上。洁白的床单与肮脏的囚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除此之外,对比更为鲜明的是他的灵魂与身躯。 蓝陵颈上的勒痕清晰可见,惨白的脸上爬满了蜿蜒的疤痕,他的身上依旧紧紧地绑着那根粗麻绳,脚腕上的轻镣却早已经被刽子手取下,不知在哪一天又要被戴在哪一个囚徒的脚腕上。 炎热的夏日加速了他躯体的腐坏,空气中也弥散着淡淡的*的味道,足以让人作呕,却没有丝毫影响到房间中的另外两人。 凯尔打量着房间的摆设,满意地点了点头。法玛还算是有心,找的这一处地方虽然不算太大,但屋中一切物品一应俱全。更为难得的是这一处地方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是他的父王派人查探,他自信与亚瑟可以轻松躲开。 “凯尔,如果蓝斯活着,他一定不相信最后安置他尸体的人是你。”亚瑟一边解开蓝斯身上的绳索,一边颇为感慨的说道。 他虽然不能解救蓝斯的性命,至少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他安息,哪怕从中心广场上背着一具尸体跑了大半天的路程,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你以为我是在给他收尸?”凯尔听到亚瑟的话转过头去,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一通,“我没有那么善良,也没有那么清闲。” 凯尔一边笑着一边走到床前,当看到蓝陵此时的模样,才微微皱了皱眉头,“所以我讨厌尸体,相对于死亡,我更热爱新生。”说到这里,凯尔轻轻抬起手掌,异能源力从掌心流泻而出,笼罩上了蓝陵的尸身。 异能源力在蓝陵残破不堪的脸上逗留了片刻,那些疤痕与伤口渐渐隐没在白色的光芒之中。然而,一条从眼角蔓延到脸颊一侧的疤痕却怎么也消失不掉,那放佛是一道巨大的天坑,任何能量都会被它轻而易举地吞噬掉。 凯尔拧紧了眉头,显然对此十分不满,但同样也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道:“他的意志比我预料的要强大的多,就算已经死去多时,灵魂都已沉眠,但身体的意志还没有消散。”除非他真正地放下,否则这道伤疤将陪伴蓝陵一生。 凯尔索性不再去管蓝陵脸上的那一道伤疤,开始修复起蓝陵断掉的颈骨。颈骨在一团乳白的光芒中恢复如初,堪称完美。 凯尔这才找到了一丝安慰,他的异能虽然不能抵抗意志却可以修复其他的损害。这一年的时间他的异能成功地超越了五级,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复活生命。 之后的修复都极为顺利,直到修复到蓝陵身上的伤口时,他的手才在蓝陵的胸前微微一顿,随后便要撕扯开蓝陵的囚衣。 亚瑟一直紧盯着凯尔的每一个动作,看到凯尔的动作,双眼便是一瞪,心中醋意大生。这还得了,凯尔怎么能碰触其他男人的胸膛,就算是尸体那也不行。 越过凯尔,亚瑟的手先一步将蓝陵的囚衣解开,凯尔怪异地看了亚瑟一眼,亚瑟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去。 凯尔没有再纠结这一点,因为有其他的事吸引了他的目光,“有趣极了,颈骨断裂很正常,但究竟是谁打开了你的心脏?” 蓝陵的胸前的伤口很精细,虽然血液因为凝固而没有流出很正常,但凯尔异能源力的侵入却让他知道这道看似轻微伤口却直通向心底。 能够制造这道伤口的人,一定是一个能够精准地控制魔法的魔法师,蓝斯的尸体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竟然值得这样一个人出手呢?凯尔摸了摸下巴,然后又开始手上的动作,将最后一点伤口也进行了修复。 凯尔盯着蓝陵胸口发直的目光让亚瑟很不舒爽,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丝不悦,“凯尔,尸体不会说话。”尸体的胸膛也没有我的更加坚实挺拔,想到这里,亚瑟不由地挺了挺自己健美有力的胸膛。 “不,有时候尸体比活人更加诚实,只要你想听,在灵魂没有消散前,一切都不太晚。”凯尔显然没有留心亚瑟的胸膛是多么的坚实挺拔,此时他的双眼明亮透彻,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的巅峰时刻。 “亚瑟,今天,我会让你看到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的一件事。如果你能接受,请不要惊慌。”凯尔的眼睛深邃而迷人,让亚瑟的心脏如小鹿般乱撞直跳。 死去的人体内生命潜力几近于无,如果是普通的治愈术,不可能进行尸体的修复。对于凯尔的能力亚瑟只是微微感到惊讶,他不了解治愈术,或许高级的治愈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难道说这就是凯尔想要给自己看的秘密? 凯尔再次深深地看了亚瑟一眼,然后转过身去闭上双眼。他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像极了传说中的神祗,亚瑟在这一瞬迷了眼,而后再也移不开。 “透过外在的表象,我将找到你内在最真实的灵魂。蓝斯,请告诉我,你想要复活吗?”蛊惑的声音像是来自爱琴海岸边的竖琴声,在蓝陵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灵魂深处响起。 “蓝斯?不,我是蓝陵。”我知道我是谁,但我究竟早已经死亡,还是在生死的边界上挣扎不愿坠入地狱深渊? “蓝陵?你过去的名字?”那声音疑惑了一瞬,再次响起,包含着令人难以拒绝的魅力,“不管你是谁,你想要复活吗?” “想。我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一眼。”如果可以,我想要的还有更多。 “任何事都要代价,复活也是一样。” “你想要什么?”除了残缺的灵魂,我已经一无所有,就连*似乎都已腐朽。 “自由换取生命。” “成为你的奴隶吗?”自由与爱情,还真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可是我没得选也不用选,不是吗?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奴隶我已经有了一个,我只需要你当我的追随者。” “追随者?”那是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替我干活,不论是好是坏、是对是错。” “我原意。”究竟什么是好坏什么是对错,我已然从我自己身上学得。 凯尔身上乳白色的光芒在房间中炸裂开来,而后慢慢聚集凝结成了一滴湛蓝色的水珠,滴入了蓝陵的眉心。 生命的韵律在跳动,蓝陵蓝色的长发已然恢复,只消他再次睁开眼,那便又是一汪晶蓝色的湖水。 一枚蓝色缅栀叶图腾安静地雕刻在蓝陵已经变得白皙的胸膛上,寓意复活与新生。 代价付出,契约达成。 “他,怎么了?”亚瑟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冷静,原谅他此时的心情,他已经在惊慌的边缘慢慢爬行了。 亚瑟再次忍不住揉了揉双眼,床上的蓝陵正在呼吸,一呼一吸之间顺畅而平稳,除了脸上那一道仍未消失的疤痕,他此刻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完美。此时,他身上蓝色的光晕还未消散,告诉亚瑟这并不是一个梦境,而是一个事实——蓝陵,复活了。 “他的灵魂还在适应自己的身体,醒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凯尔的声音有些虚弱,走到一旁的脸盆中洗了洗手,转过身异常平静地看向亚瑟,“亚瑟,你对此有什么看法,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怪物?” 凯尔伪装的极好,平静的表情,古井无波的眼睛,甚至连身躯与双手都没有一丝的颤抖。 但越是这样的凯尔,却越是最不正常的凯尔。过分完美则是最大的破绽,亚瑟在这一瞬终于让自己惊讶甚至惊慌的心平息了下去。 “怪物?凯尔,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亚瑟苦笑一声,“就连传说中的神明能够做到复活的只有□□神一个,凯尔,我的天神,你已然是我心中超越光明神的存在。”取过一条洁白的毛巾细细地擦拭着凯尔的双手,亚瑟单膝跪地,虔诚地亲吻着凯尔的手背。 冰蓝色的眸子撞进凯尔平静的黑珍珠中,将心灵最深处都剖开放在了他的面前。 凯尔这才如释重负地微笑了一下,眉眼中的虚弱与疲倦让亚瑟看的心惊。亚瑟的眼睛中渐渐浮现了担忧之色,心疼地问道:“凯尔,你复活他会不会要付出代价。” “是啊,每复活一个人,就意味着我又要有三天的好眠了。”凯尔打了一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轻车熟路地倒进亚瑟的怀中,口中喃喃道:“晚安,亚瑟。”亚瑟,你知晓了我最大的秘密,希望这一年来我没有看错你。 经过一年的时间,少年的眉眼已经长开,容貌变得愈加的精致无比,却带上了该有的男子气概。 他长长的睫毛轻颤,被如绸子般的乌发触碰摩擦,似乎极不舒服却不愿睁开双眼。 亚瑟将他的头发挑起,别在耳后,然后忍不住低头亲吻了他的眼睛,虔诚而真挚。 “凯尔,晚安,好梦。”温柔的声音在凯尔的耳边响起,让他瞬间沉入了美梦之中。 第25章 涅槃与新生 你究竟是热爱光明还是热爱黑暗呢?地狱与神界,如果可以选择,你选择通向何方? 蓝陵睁开双眼,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刺得他两眼发疼,抬起手掌微微一遮,直到眼睛慢慢适应了光 亮。 从床上坐起,四肢松软无力,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直到过了一会儿才找到了触感。 馥郁的兰花香飘进了他的鼻息,朦胧之中,银发银眸的白衣少年正站在他面前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他的笑容甜美而干净,让人想要追逐却又让人不敢碰触。 “你是天使吗?”被那么美好的少年盯着看,蓝陵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蓝陵不知要将自己的手往哪里放才更为自然。手上沾满了鲜血的自己竟然没有下地狱,是光明神打瞌睡了吗? “亲爱的天使,你在说什么?”蓝陵看到眼前的少年嘴唇动了动,然后用手对着自己比划了几下。什么意思?该不是天使和普通人语言不通吧。 “他说你很好看。”正当蓝陵暗自纠结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其中包含着淡淡的笑意。 一个比眼前的少年略大一些的男子走了进来,棕色的长发、灰色的眼睛,那相貌有些……嗯,奇特。蓝陵好半天才找到了这一个不是十分失礼的词汇形容眼前的这名男子,却也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一瞬间的冷静让蓝陵清醒过来,他已经想起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似乎那里还悬挂着绞索。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终身难忘,他讨厌那样的黑暗、冰冷与孤单。 这是哪里?蓝陵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远处的玻璃镜子中映出了他此时的容颜,蓝陵微微一愣,他的脸……究竟是谁有这种能力将他复活又将他的脸也治的只剩下那一道伤疤? “安迪他一般不怎么夸人。”法玛看了一眼安迪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轻轻笑了一声,“但他所有的夸奖都是发自真心。” 安迪在一旁微微吐了一下舌头,法玛哥哥的手还是这样让人温暖。 “好看吗?”蓝陵怔愣着抚摸自己的那道疤痕,除了那一道,脸上其余的伤口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法玛走上前,站在蓝陵身边,对着镜子中的蓝陵,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你说我这副样貌好看吗?他就是这样夸我的。” “我可以将你的话当作是称赞吗?”蓝陵忍不住笑了一声,抬起头抱歉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抱歉,我不是针对你。” 法玛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意,“安迪从来不透过表象看人,我一直觉得他能看到一个人灵魂的颜色。”说到这里,法玛转头问道:“是不是,安迪。”少年的眉眼弯起,点了点头,然后又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的灵魂是一望无际的湛蓝,他是这样说的。”法玛向着疑惑的蓝陵解释道。 “他是……”哑巴?蓝陵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当作天使的少年竟然是一个哑巴。 法玛点了点头,“是,我遇到他时,他就已经是这样了……”说到这里法玛的声音一顿,揽过安迪的肩膀,温柔地看着他,“不过我似乎一直能听到他的声音,很甜美很舒服。”法玛声音中的那种呵护之意让蓝陵羡慕。 法玛适时地换了一个话题,“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应该很饿了,安迪给你熬了些粥。”蓝陵这才看到安迪的手中一直端着一只小巧的碗,这个少年来到这个房间似乎就是给他送粥的。 感激地接过了碗,蓝陵这才感到自己胃中传来阵阵的不适感,“是有些饿了。”如果他计算的不错,算上他昏迷的三天三夜,加上接受绞刑的那一天,他已经四天没有吃饭了,除了在监牢里吃了一顿还算是丰盛的最后一餐填补了空虚的胃,还有将希瑞尔……想到这里,蓝陵蓝色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你看起来很难过,不过请相信一切都会好的。”法玛很相信这一点,他与弟弟便是一个例子,“殿下他说会过些时间来看你,再安排你的工作,他现在正在准备他的成人试练。” “殿下?谁?”蓝陵闻言一愣,是复活了他的人吗?那在无尽的黑暗中给予了他一丝光明的人,究竟会是哪一个? 想到这,蓝陵竖起耳朵仔细地想要听清楚法玛接下来会说出的名字。纵使他们已经达成了契约,他也希望能有幸追随到一个他值得追随的人。 “三王子凯尔殿下,你不知道吗?”法玛的眼睛中浮上一丝疑惑,他竟然不知道是谁带他来这里的吗? “是他?!”蓝陵惊讶地喊出了声,哦,光明神,你一定是陷入了沉睡对不对,那个臭小子,怎么会是他以后要追随的人。现在的蓝陵,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未来将会被进行怎样的压榨,那个一点亏都不吃的人,枉费他自己还感激那一天凯尔为什么如此大方地救下了希瑞尔。 法玛轻笑出声,介绍自己道:“我是他的下属,法玛,他是我的弟弟安迪。很荣幸能有机会和公爵你聊天。” 接受了这个事实,蓝陵有些无力却疑惑地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是凯尔告诉你的?” 轻轻摇了摇头,法玛开口说道:“不,公爵。我不仅只有耳朵可以听,还有眼睛可以看,我曾经有幸见过你女子装扮时的容颜,确实美丽的让人心动,让我都忍不住要深陷下去,无法自拔。”适当的调笑可以缓解气氛,法玛如是想到。 看到蓝陵一副尴尬至极的模样,法玛才收起笑容安慰道:“不过,蓝斯公爵,疤痕是一个独具魅力男人的标志。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你更有男子气概。” 蓝陵闻言挑了挑眉,然后哈哈一笑,伸出右手,“谢谢你,重新认识下,我叫蓝陵,未来共事愉快。” “共事愉快。”男人们的友谊很简单,两只手掌紧握,未来他们将一同追随着凯尔的脚步,直到他踏上巅峰的那一刻。 法玛和安迪离开房间,留下蓝陵一个人休息,他蓝色的眸子中的忧伤已经褪去,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与希冀。 希瑞尔,既然我已经不在冰冷的地狱,就不用惧怕自己会将你一同拖入深渊谷底,是不是说我就有机会再次牵着你的手了? 这边蓝陵刚刚苏醒,王宫之中的凯尔也从睡梦中醒来。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凯尔睁眼便看到一脸胡茬、眼中充满血丝的亚瑟,“蓝陵醒了吗?”凯尔问道。 照顾了凯尔三天三夜的亚瑟闻言不由双眼一瞪,语气十分不快,“凯尔,你应该关心关心自己而不是关心他。”看着一脸怔愣的凯尔,最终还是心软地说道:“法玛还没有传递消息进来,但是估计快了。” “我现在对他的关心只是为了以后能让自己更加轻松一些,好不容易有了免费的劳动力,我可不想他再有半分差错。”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凯尔的精神好了许多,看着亚瑟,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亚瑟。”谢谢你在知道我的秘密后没有背叛我,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怪物而抛弃我,谢谢你照顾了我三天三夜。 听到凯尔的感谢声,亚瑟的脸颊倏的一红,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我是你的人,你对我不用说谢谢。”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才压下心底的兴奋再次转过头,说道:“今天就要公布你试练的题目,这几天,你父王有派人来过,我只能说你在闭关参悟剑术。还好你醒了,再有一天我估计自己就会被你的父王剁成肉沫。” 凯尔抱歉地笑了一下,他父王的怒火,就连他自己估计也承受不得,轻轻点了点头,“三天三夜,还好我没有错过自己试练的时间。” 亚瑟的双手按上凯尔的双肩,让他看向自己,冰蓝色的眸子中透着说不出的严肃与认真,“凯尔,答应我,以后这种能力能少用就少用。早知道你会睡上三天三夜,还不如蓝斯绞刑的那一天我去中心广场将他救下。” 冰蓝色眸子中的深情让凯尔心中轻颤,轻轻拍了拍肩上的大手,凯尔微笑地看着亚瑟,“亚瑟,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不要小看我父王派去的人,如果你那一天去救他,估计我连救都救不了你。” 说罢,凯尔转头看向窗外,幽幽地又说了一句,“何况蓝陵也需要一场新生,不只是身份还有*与灵魂。”凤凰需要涅槃,人更需要新生。 “蓝陵?”亚瑟对这个名字有些疑惑,来了一个蓝斯从哪里又蹦出来一个蓝陵?凯尔,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背着我接触另一个人的。 “这是蓝斯真正的名字,请记住他,未来他将替我们做事。”凯尔说完哈哈一笑,愉快地吃下了早餐,却没有注意到亚瑟一瞬间羞红的脸色。 第26章 我要挑战你 每一个王室子弟的十八岁成人试练都十分隆重,凯尔吃过早餐后便被肯特大帝派来的人请进了大殿中。大殿之上已经站满了人,就连帝都的三大公爵都在场,只可惜,少了蓝斯这一个。 见到精神非常不错的凯尔,肯特大帝才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这个儿子会因为试练的事身体出现什么差错。 鼓励地看了一眼凯尔,肯特大帝出声说道:“我亲爱的儿子,抽取你的题目,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凯尔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的罗恩大王子此时正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这个王弟,终于可能要和他说再见了。 被除名的王族,是不可能有任何机会拥有王位继承权的,哪怕他拥有肯特大帝对他的宠爱。 “好的,父王。”凯尔上前行了一礼,便向大殿中央走去。 罗恩大王子在凯尔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轻声低语,“希望命运女神眷顾你,我的王弟。如果你再一次抽到了死亡森林,哥哥我可就不再陪你玩乐了。” 凯尔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径直走了过去,站到了一张桌子后边。桌子上放着一颗魔法水晶球,任务便是要从中抽去,魔法水晶会根据一个人的能力分配合适的任务,这保证了对于每一个人的公平公正。 “王子殿下,请把您的手放在水晶球上,神明将会为您做出最合适的选择。”站在桌子一旁的一名红衣大臣对凯尔说道。 凯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水晶球,然后将右手放了上去,水晶球中开始散发出紫色的光芒,梦一般的璀璨,谜一样的诱人。 直到水晶球慢慢黯淡,红衣大臣看着其中的情况,松了一口气,向着肯特大帝行了一礼,禀报道:“是对战,大帝。”这样,就算三王子的试练不能通过,大帝就不会迁怒于他了。 “对战?”肯特大帝终于松开了眉头,其他的事情或许不能作假,但对战却有很大的可操作性,没有人敢真正对王子动手。 “不,不只是单纯的对战,天呢。”那名官员看着水晶球忽然又惊讶地大喊了一声。 有些距离比较近的官员也看出水晶球中的状况,不由惊讶地说道:“是双任务。” “这可真是不多见呢,过去是不是也只出现过一两次。” “这可有好戏看了。” 下方的众位官员窃窃私语,他们几乎没有人看好凯尔,单项任务也好双项任务也罢,他们的三王子几乎都没有通过的可能。 肯特大帝皱起了眉,心中也有些忐忑起来,问道:“另外一项任务是什么?” “是……”那名官员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是驱雷草,从死亡森林内采集一株驱雷草。” 驱雷草,可屏蔽圣级以下雷系魔法,效用非凡,然而因为它多生长在死亡森林的沼泽区内,因此并没有多少人去进行收集,毕竟如果不遇到雷系魔法师,这种植物便是一种鸡肋的存在。 肯特大帝紧了紧自己的拳头,西维因,难道我们的儿子就注定不能安稳平凡?“凯尔,你可以选择放弃,驱雷草不容易采得,你可能会因此丧命。”纵使你选择放弃,被王室除名,你也是我最爱的儿子,我会倾我所能,护你一生平安。 “父王,我愿意接受这场试练。”试练不通过的王子将会被王室除名,他还需要这个身份为以后做打算,“我会将驱雷草带回来。”凯尔的声音平稳无波,但却让人心安,似乎他真的能将驱雷草带回来一般。 父王,我不可能永远呆在您的羽翼庇护之下。凯尔只是静静地看着肯特大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肯特大帝却读出了其中的话语。无力地点了点头,最终,肯特大帝做出了妥协。 “凯尔,你想要何时进行对战?”对战可以选择现在或者过一段时间进行,肯特大帝心里仍然希望凯尔将时间推迟一些。 “父王,现在就开始吧。”早进行完,也好早回去吃午饭,他的早饭实在吃的太少了,虽然知道是亚瑟担心他刚刚醒过来吃太多会伤了胃,凯尔仍是忍不住气恼。 肯特大帝吩咐那名红衣的官员,“阿尔法,挑选一名合适的侍卫。” “父王,我可不可以自己选择对手?”凯尔打断了那名叫阿尔法的官员的回应,纵使他知道这名官员一定会找一个比较弱的侍卫和他对战。 得到准许,凯尔慢慢走到了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声的希瑞尔身前,抬起头直视着希瑞尔,“我要挑战你,希瑞尔侍卫长。” 除了蒙在脸上的一层阴翳,似乎蓝斯的死并没有给希瑞尔造成太大的打击,他轻笑了一声,开口道:“王子,你在说笑吗?你应该知道,我是一名风系魔法师,我提议你去挑战一个中级剑士,那样你的胜算会非常大。” “希瑞尔大人是怕了吗?”凯尔淡淡地笑着,但语气面的嘲讽非常刺耳。 希瑞尔深深地看了凯尔一眼,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道:“大帝,我希瑞尔,愿意接受三王子的挑战。” 看着沉默不语的肯特大帝,希瑞尔接着说道:“我会将自己的能力压制在中级魔法师的水平,如果王子能跟我战个平手,那么就足以证明他能通过王宫的试练。” 肯特大帝深深地看了希瑞尔一眼,点了点头,他知道希瑞尔自有分寸,虽然他是个再死板不过的人。 一行人来到了试练场之中,试练场上有一个比武台,供给人们对战。比武台上的魔法罩一旦开启,可以抵挡剑圣的全力一击,这避免了观战的人受到对战人的波及。 凯尔与希瑞尔站到了比武台上,魔法罩也在同一时刻关闭,场外的人只能看到二人的动作,再也听不到一丁点动静。 二人一瞬间便交上了手,但凯尔只是灵巧地躲避着,并没有做出半分攻击。 “王子,你这样一直躲避是不行的,我的魔法存储可比你的体能要好得多。”希瑞尔好心地提醒道。魔法师擅长远距离作战,凯尔如果不近他的身,便一点胜算也没有。 “希瑞尔,我早就想揍你一顿了。”凯尔灵巧地躲避着一道道风刃,却不急着近身。 “王子,帝都中想要揍我的人很多,但是他们都没能如愿以偿。”时不时地随手扔出一道风刃,希瑞尔表示对于欺负弱小没什么兴趣。 “你应该知道蓝斯尸体消失的事吧。”凯尔躲闪之中,忽然开口问道。 “那又如何?”希瑞尔的身子僵了一下,随手又扔出一道风刃。在牢中的那一次,他就已经打算把蓝斯亲手从掩埋在自己的记忆中。 “是我带走了他的尸身。”凯尔丝毫没有估计希瑞尔的感受,语出惊人。 冷笑一声,希瑞尔开口说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外面的人,擅自偷取绞刑架上的尸体,纵使你是帝国的王子同样也要接受惩罚。” 凯尔却不介意,“他的尸体胸口有一道奇怪的伤疤,不是你的风刃,似乎有人剖开他的心脏,取了一样东西。” 希瑞尔的手微微收紧,瞳孔微缩,嘴上却强硬道:“如果你想用蓝斯的事来影响我,那你的算盘可打错了,我现在恨他都来不及。” “你难道不奇怪吗?为什么他的眼睛时而是幽深的蓝,时而是嗜血的红,当然,如今只是灰蒙蒙一片,不知在地狱的哪一处角落里发狂。” 那一晚,缩在角落里的蓝斯,眼中闪过的红光;那一次,牢房里的蓝斯忽然变得诡异的行为;他讽刺他,嘲笑他,还让他滚开,是不是说,从一开始,那就不是蓝斯自愿想做的事?他只是想在自己控制不住前,让他离开。 ‘记住我,我叫蓝陵。’ 蓝陵?为什么必须让他记住他?哪怕只让我记住恨,也想留存在我的心底吗?蓝陵,你到底,有多爱我? “闭嘴!”希瑞尔觉得自己的脑子十分混乱,抬手凝聚出了另一道魔法向凯尔的方向扔去。 风爆?观战的肯特大帝忽然地站起了身,希瑞尔怎么会那么没有分寸,他抬了抬手,打算下令将凯尔从里面救出来。 “咳咳。”一阵烟尘过后,凯尔从中走了出来,浑身衣服凌乱却没有受到伤害,口中仍然是不停地说道:“他抱着你到了我的卧室,只想让我帮你包扎伤口,忘记掩饰自己的踪迹,最后自愿被捕入狱。” “在走之前,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口中的话或许掺着谎言,但虔诚的吻却做不得假。” “你以为那是你的信仰,那不过是你的愚忠。” “可笑的愚忠,会让一个人判断的天平失衡。” “而天平失衡之后,代价是一个人的性命。” 一道道风爆在凯尔身边爆开,却没有干扰他靠近希瑞尔的脚步,直到希瑞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脑中一片混乱。蓝斯,真的是我错了吗? “你是否去看了蓝斯的绞刑呢?那颈骨断裂的声音可否悦耳,那绞索绷紧的声音可否动听,还有那灵魂的悲鸣……”凯尔一步步走到希瑞尔的身侧,弯下腰在他的耳边呢喃道:“可会让你有一丝丝的心疼?” “杀了我,用你的剑,朝这里来一下。”希瑞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明明魔法没有枯竭,明明没有受伤,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疼,让人恨不得想要将他剜去,“快一些,别磨磨蹭蹭,对战中就算取人性命也不会受到制裁,三王子。” “你输了,希瑞尔。”魔法剑架在希瑞尔的脖颈上,凯尔轻轻说道:“我用了蓝斯教我的剑术,所以,你输给的不是我,你输给了蓝斯。” 将魔法剑随手扔到一边,凯尔撸起了袖子,再也没有半分王族的矜持,像一个粗鄙的地痞,拽住希瑞尔的衣领,“我说过,我早就想揍你一顿了。”拳头雨点似得落在了希瑞尔脸上,一拳又一拳,让其他的人都听得心惊胆颤。 “这一拳是因为你对他的不信任。” “这一拳是因为他脸上的疤痕。” “这一拳是因为他死亡时的孤寂。” “这一拳是因为他灵魂中的忧伤。” 最后一拳,凯尔对着行尸走肉一般的希瑞尔吼了出来,“懦夫,你真的爱他吗,希瑞尔,你爱的究竟是他的容颜、他的身份,还是他的灵魂、他的内心?”他凯尔安东尼奥,一向护短。 魔法罩在凯尔的剑横在希瑞尔脖颈之时已经开启,凯尔的声音清晰地从比武台上传出,除了肯特大帝,其他人对于凯尔的话都是一头雾水。 台下的官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希瑞尔丝毫不还手的模样,希瑞尔大人为了让三王子赢了这场试练,牺牲也太大了些吧。 “父王,我累了。”直到凯尔终于耗尽了自己的体能,随手把鼻青脸肿的希瑞尔扔到了一边,才满意地站起了身,朝着眼中十分复杂的肯特大帝行了一礼,“三天后,我将会赶赴死亡森林完成我的另一项试练。”说着便转身走出了试练场。 肯特大帝动了动嘴唇,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或许自己的儿子对于蓝陵的感情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平淡,或许当时让蓝陵安安静静、体体面面地走会更好一些。 若不是为了给帝都的人一个交待,若不是应了蓝陵的要求,他又何苦让他站在了绞刑架下。可惜了那个孩子,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终是他对不起他。 凯尔走的极快,他知道,亚瑟一定给他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不是没想到让亚瑟一起过来,但是他奴隶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入这种场合的,他要好好补偿亚瑟一下,给他一个惊喜。 “喂,你们在干什么!”转过一个路口,来到自己的宫殿。眼前的场景让心情颇好的凯尔眼中瞬间染上一抹愤怒,不由自主地吼了出来。 第27章 诡异的额印 凯尔:“亚瑟,让我给你烙上额印。” 亚瑟:“好。” 亚瑟被一行五人人左右的侍卫队按在地上,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样东西似乎想要对他做什么。而亚瑟则跪在地上,除了眼神有些桀骜,但身体顺从,并没有做太多的反抗。 领队的人就是手上拿着东西的那人,他转头看到凯尔,立刻行了一个侍卫礼,“三王子殿下,请原谅我的打扰,我是希瑞尔大人的副官。” 凯尔走到他身前将亚瑟挡在自己的身后,眼神十分不善,“副官?怎么,你是来为你的上司报仇的吗?” 那副官轻轻地笑出了声,与另外几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对于希瑞尔的自信,“不,王子殿下,您真会说笑,希瑞尔大人能和王子殿下有什么仇怨呢?”因为执行任务,所以他并没有去观看希瑞尔与凯尔的对战。如果真的去了,怕是不会这样说了。 凯尔眉毛微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嗤笑道:“那你带队来这里不会只是想要喝一杯茶吧?” 这名副官看了一眼凯尔身边的亚瑟,将手中那一样东西递到了凯尔面前,开口说道:“三王子殿下,所有的奴隶都已经烙下了额印,只剩下您身边的这一个了。” “额印?那是什么?他不是已经烙下奴隶烙印了吗?”凯尔好奇地接过来看了一眼,那是一方小巧的魔法烙铁,烙铁中心是通用的大陆语——奴。 谈及这件事,这名副官开启了话匣子:“奴隶组成的军队已经在西部崛起,他们寻找到了破解奴隶烙印的方法,所以控制奴隶的咒语几乎失效。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圣殿颁下圣令,东、西大陆所有的奴隶都要在额头上纹上额印,一方面方便认出,另一方面这额印还有其它妙用。”原谅他说了那么多话,他在王宫转了一上午,给无数的奴隶打上了额印,但从来没有一个主人会关心额印的问题。 “奴隶军?”凯尔把烙铁交还给了这位副官,奴隶竟然组成了军队? “是,由红疯子威尔斯带领的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帝都很安全,我的王子,伟大的盖伦王子会将他们全部绞杀,还东大陆一份安宁。”谈及盖伦,这几名侍卫的眼睛晶亮的似乎镶嵌了一枚枚魔晶,显然,他们对于这个二王子已经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 “二王兄去围剿的是奴隶军?”他只知道盖伦是去西部剿灭叛军,却不知道这所谓的叛军竟然由最低等的奴隶组成,这可有意思了。 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精锐的装备,他们究竟能坚持多久呢?这种毫无意义的反抗,只会造成奴隶的地位更为低下,奴隶的生活更受威压。 副官点了点头,“是,在西部的荒原上,靠近死亡森林的一块地域。” “死亡森林?”看来他的历练或许会精彩万分。 “三王子,请不要为难我们,所有的奴隶都要纹上额印,否则一经发现便会被视作叛军处理,我想三王子应该不希望有这样的麻烦。”这名副官显然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凯尔对于亚瑟的在意,毕竟他可是这王宫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带上镣铐的奴隶。 “亚瑟。”他看了一眼亚瑟俊美的容颜,那里将会烙上丑陋的疤痕,那炽烈的疼痛想想就让他心惊胆战。 “没关系,主人你不必为难。”亚瑟微微一笑,不在意地说道。 那一瞬间,凯尔仿佛又回到了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亚瑟被鞭笞的时刻。眼前这人也是这样跪着,一边承受着凌厉的鞭笞一边微笑着安慰他说‘别担心,我很好’。 凯尔觉得自己的眼中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像要汩汩流出,微微侧了下身子,掩饰自己的失态,同时也让开了道路,看着那名副官上前就要给亚瑟烙上额印。 亚瑟轻轻闭上眼睛,等待着烙印的灼痛。这枚烙铁有一个凹槽,上面镶嵌着火系的魔晶,只要将魔晶按下去,一个奴字便永远会烙在自己的脸上。 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夜晚,一枚通红的烙铁烙在了自己的肩膀,灼热的疼痛、羞辱的叫骂,现在想起仍然让自己忍不住颤抖。只不过那时自己像头暴怒的狮子一般反抗,如今却是心甘情愿地接受。 “等等。”站在一旁的凯尔忽然出声阻止,干涩的声音像极了断弦的曼陀铃。 副官微微皱眉,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却并没有打算因为凯尔的阻止而放弃烙印,却听到凯尔接着说道:“让我来。” 凯尔抢过了那枚烙印,用弱小的身躯撞开眼前的副官,站立在亚瑟的面前,左右捧起他的脸,开口道:“亚瑟,让我给你烙上额印。” 亚瑟,你是我的,就算是奴隶也是我唯一的奴隶,没有人能伤害的了你,除了我自己。 柔软的小手让亚瑟紧绷着的身躯慢慢放松,睁开了冰蓝色的眸子,金色的长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微微一笑道:“好。”你的恩施,我永远记在心底。 凯尔极力地克制着手掌的颤抖,那枚小小的烙铁似乎有千斤的重量。亚瑟,对不起,没有去除你的奴隶烙印,又亲手给你烙下额印,我解开了你的镣铐,又亲手给你带上了枷锁。 这一次,亚瑟没有闭眼,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像是一汪晶蓝的湖水,等待着注入新泉。这双眼睛温柔地凝视着凯尔的双眼,那通红的烙铁似乎不是奴印,而是契约,一盖即终生。 灼热的烙铁,嗞嗞的声响,焦肉的气味让凯尔作呕,但他的眼睛没有偏离那枚额印,因为他要自己深深地记住。圣殿,我会记住你施在亚瑟身上的一切,总有一天,我要改变规则。 亚瑟的身躯在烙印碰触额角的时候微微绷紧了一瞬,然后又舒展开来,仿佛那焦烂的额角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额印烙上,凯尔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腿脚微软,所幸亚瑟适时地上前用身子撑住了他,才没有让他难堪。 “感谢王子您的配合。”这名副官行了一礼,收起了那块烙印,然后又扫了一眼亚瑟,好心地提醒道:“三王子殿下,我不得不提醒您,如果您将这个奴隶带出王宫,一定记得给他戴上锁链。” 看着凯尔眼中疑惑外加不善的眼色,副官继续说道:“圣殿颁布了法令,凡未佩戴锁链的奴隶都将视作逃奴,任何人都可以随时随地进行绞杀。”说罢副官与其他人再次行了一礼,退出了凯尔的宫殿。 “凯尔,你可是厌恶这道烙印?”凯尔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道额印,让亚瑟感到浑身不自在,他虽然不知道目前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但必定再也比不上过去的容颜。 “是,我厌恶这道烙印。”凯尔的话语让亚瑟心脏微微抽痛,却听到他继续说道:“因为它给了你伤痛,但我又爱它,因为它是你面上。”凯尔的右手抚上亚瑟面上的额印,一道微弱的光芒慢慢溢出手心。 半饷过去,亚瑟的额角的烙痕微微结了疤,一个狰狞的紫黑色的奴字存留在了亚瑟的额角,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凯尔无力地说道:“这道额印,竟然连我都触碰不得。” 执起凯尔的双手,亚瑟给予安慰:“凯尔,只要你不厌恶它,那纵使它烙进我的灵魂,我也甘之如饴。”但随即,一抹忧色又笼上他的眼睛,“只可惜,我的魔法被封印了。”亚瑟苦笑一声,他如今,真的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奴隶了。 凯尔猛地抬起了头,黑色的眸中露出震惊的神色,“那你的剑海呢?”亚瑟的剑海早已在他异能四级的时候就已经修补完毕,如果魔法被封印是不是意味着剑海也是一样。 “也被封印了。”亚瑟轻叹了一口气,这道额印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他总算理解了那名副官所说的妙用是什么了。 不过失落了片刻,亚瑟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好奇:“我现在比较奇怪的是,如果烙上额印就会被封印魔法与剑海,那么那些本就公开自己魔法师、武者身份的奴隶怎么办,难道他们也会被封印?”并不是所有的奴隶都是手无寸铁,人们总是需要一些拥有魔法、剑术的奴隶帮他们做比较危险的事。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一旦成为奴隶既是终身,就连后代子嗣也逃脱不得,既然现在奴隶烙印都能被破解,那么只要他们想冲破这道枷锁,就一定会加入叛军。”凯尔的眼中暗潮涌动,喃喃地分析道。 亚瑟恍然大悟,紧跟着凯尔的分析理清了自己的思路,“所以圣殿为了不让叛军逐渐壮大,会想方设法控制士兵的来源,哪怕失去一些有能力的奴隶也比得上他们成为敌人好得多。但如果叛军被消灭,那么意味着,以后的奴隶……”说到这里,亚瑟的呼吸不由一滞。 “战争的仇恨、畏惧与猜疑将并着厌恶与歧视一同宣泄在,一帮真正手无寸铁之人的身上。”凯尔的声音在亚瑟的呼吸一滞后在他的耳侧响起,没有波动的语调,却听得亚瑟毛骨悚然。 第28章 光明神之羽 察觉到亚瑟似有不安,凯尔将手覆上亚瑟的手背,乌黑的眼睛透过那份晶蓝似乎触到了亚瑟的内心,“但是亚瑟,不用担心,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凯尔的手小巧而柔软,但此时却有一种让人信任的魔力。 亚瑟温柔地一笑,带着茧子的粗糙大手反手抓住了凯尔的小手,“我从来就没有担心过这一点。”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不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我永远都是你最忠心的奴隶。 亚瑟掌心中的茧子让凯尔觉得有趣,用指尖摩挲着那微微的凸起,随口说道:“亚瑟,三天后我就要去进行试练了。” 凯尔觉得茧子才是一个男人武力值的象征,自己都练习了一年的魔法剑了,却从来没有长过茧子,更别提像亚瑟一样健美的腹肌,凯尔对此表示深深的无力。 “试练?是什么题目?”他竟然忘记了有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亚瑟的心头涌上深深的内疚与自责,刚刚还说自己是最忠心的奴隶,现在却将凯尔的试练抛在了脑后。 “是双任务,一项是对战,我挑战了希瑞尔,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为蓝陵出了一口气。”凯尔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而后松开亚瑟的手仰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是时候去找蓝陵了,顺便带着他一同去死亡森林,全当作重生后的旅行吧。”哦,当然,旅行不只是要看风景。 “另外一项是死亡森林?”提到死亡森林,亚瑟的心没来由地产生一丝悸动。就在那里,他爱上了凯尔,也是凯尔让自己解开被紧紧束缚的内心。 他知道凯尔绝对不是过去的三王子了,他更聪明、更真实、更耀眼,他愿意,把这秘密永远地埋藏在心底。 “是,死亡森林的一株驱雷草,那真的很难得到吗?”柔软的天鹅绒让凯尔幸福地眯起了双眼,但一想到驱雷草,凯尔便瞬间蔫了下去,死亡森林可没有天鹅绒。 “驱雷草?”亚瑟眼中的担忧像藤蔓一般飞速地蔓延开来,脑海中开始回忆着这种植物的生长环境,“它生长在沼泽之中,那是死亡森林几处险地之一。”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亚瑟开口说道:“我对沼泽的情况有些了解,让我陪你去吧。” 听到有亚瑟陪伴,凯尔高兴地从床上坐起,但当双眼触及到亚瑟额上的额印之时,却又瞳孔一缩低下头去,“亚瑟,现在你的魔法与剑术已经被封印了,去的话会非常危险,你就留在王宫等着我的好消息。” 知道亚瑟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凯尔接着劝解道:“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并非是光系魔法,因此除了治愈,我也能凭借它进行比光系魔法更加强大的攻击。况且父王是不会让我出事的,他会派人负责我的安全。” 坚定地摇了摇头,亚瑟走到凯尔的身边,蹲下身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还有招式,还有身躯,最重要的是,我有经验。”亚瑟的眼睛闪烁着晶蓝色的光芒,那一瞬间,凯尔似乎看到了他从来都不曾相信过的一种存在——神明。 “凯尔,你会知道,在死亡森林中,一个有经验的普通人可能会生存的很好,而一个没有经验的法圣却可能轻而易举地死掉。”这不是吹嘘,而是自信,是事实。 结果显而易见,凯尔最终屈服在了亚瑟的坚持之下,但也相信了一句话——一个坚持而又有自信的人,将会比神明更为强大。 午餐过后,凯尔与亚瑟从王宫走出,一阵兜兜转转甩掉了肯特大帝派来保护他们的人,来到了之前复活蓝陵的房间。 “亲爱的蓝陵,从尸体到新生的感觉怎么样,适应了吗?”凯尔的调笑声将蓝陵从发呆中唤醒。 蓝陵看到来人,眼睛一亮,从床上迅速地站起了身,刚想走过去却又犹豫地不敢上前,最终单膝跪地,开口道:“尊敬的殿下,很荣幸能追随在您的身侧。” 凯尔却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虚荣心满足,相反他蹙起了眉头,语气中也似有不悦,“蓝陵,虽然你成了我的追随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失去自我。我要的是你的性格,你的能力,如果你这样畏畏缩缩,那我还不如去买几个奴隶来的实惠。” 地上的蓝陵一阵怔愣,最终化作了一声尴尬的笑,从地上站起,走到凯尔身边一把将他揽住,“臭小子,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蓝陵幽怨地看着凯尔,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念这个小子。 他接受绞刑的时候凯尔没有到现场,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每次都能把他气出病来的人臭小子。可谁知,最后竟然是他将自己复活,而自己也会终身追随在他的身后。 正常的蓝陵让凯尔松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用调戏的口吻说道:“怎么会,我怎么会把女神一般美丽的蓝陵忘记呢?” 凯尔的动作十分的轻佻,让身后的亚瑟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显然能够用来降温。 蓝陵自然比凯尔敏感上许多,眼角微微一瞥对上了一双凌厉的眼睛,比自己的更为幽深、冰蓝,配上那道狰狞的额印,十分具有威慑力。 蓝陵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凯尔身上移开。这才多久不见,他为什么觉得这个奴隶更为可怕了呢? 迟钝的凯尔显然没有注意到蓝陵与亚瑟之间的互动,看了眼蓝陵脸上的伤疤,颇为抱歉地说道:“我试着修复你的伤疤但是没有成功,你的伤疤只有你自己真正放下时才会消失无踪。” 蓝陵对此却没有丝毫地在意,甩了甩自己蓝色的长发,摆出了个他自以为十分帅气的动作,“没关系,你现在不觉得我有十足的男人味吗?如果我站在大街上,帝都中的女孩子们一定都会抢着嫁给我的。” 凯尔佯作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帝都中的女孩子们会怎么样,但我相信一个诈尸了的蓝斯公爵会让帝都的许多人都惊悚半天。” “诈尸?”蓝陵好奇地眨了眨眼,被绞死的是暗夜收魂人并不是蓝斯,帝都的人可是都不清楚他真实的身份。 凯尔用一种近乎死板而平静的声音开始报导:“伯尔勒家族的最后一位公爵——蓝斯公爵在回归领地的途中遭遇不测,已经身亡了。” 听到这个消息,蓝陵垂下眸子,长长的眼睫盖住了他眼中的忧伤。早就应该知道的,不是吗?毕竟他的妹妹早已死去,而现在的自己却成了一个不能见光的存在。 安慰地拍了拍蓝陵的肩膀,凯尔颇为自信地开口说道:“没关系,蓝斯,如果你想要这个爵位,在我当上国王之后,我会为你正名。” 蓝陵望着眼前的凯尔,这个少年并没有强大的力量,没有健硕的体魄,甚至在帝都中也没有任何的实权。但是就是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他登上帝坐的时刻。 蓝陵想,如果是眼前这个人,他期待着有那么一天。 犹豫了一下,蓝陵忽然开口问道:“凯尔,你难道不询问我的秘密吗,之前你可是十分好奇的啊?” “那你现在会告诉我吗?”凯尔的声音中并没有想要知道秘密的急迫,尽管蓝陵已经成为了他的下属,但是如果他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权利,就像是他身边的亚瑟。 “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我已经用自己的经历证明了这一句话。”蓝陵颇为感触地说道,然而他话音却忽然一转,直直地看着凯尔,“但,如果一个人的能力能够足够应对这些危险,那么他就算知道全大陆的秘密也没有关系。我想对于一个能够复活别人的你,得知这些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蓝陵的眼睛闪烁着不平静的波澜,一个拥有复活能力的人,将会成为圣殿极为看重的存在。 “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因为其中有一些事我也不知道。”蓝陵的声音很慢而且带着一分不易觉察的颤抖,那些回忆似乎每一次开启都是对他的一种挑战。 轻呼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蓝陵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的父亲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片羽毛,那根羽毛很神奇,它本身没有什么能量却又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洁白的羽毛散发着柔和的辉光,似乎能够开启通往神界的大门。”蓝陵的瞳孔微缩,似乎那根羽毛的光辉穿越了时间、空间,再一次照耀进自己的双眼。 好一会儿,蓝陵的眼睛才恢复了原有的正常,蓝色的眸子却又变得幽深而冰寒,“多方打听之下,父亲终于得知了羽毛的来历——传说中的光明神之羽。” 第29章 背后的真相 “大陆之上自百年前再也没有人能够突破圣阶成就神阶,而神羽就包含着成神的秘密。”没有人能抵挡成神的诱惑,因为一旦成神,就意味着有机会达到神界,从而接触到光明神一类不死的存在。 不老不死,无论是在哪一个世界那一处地域都是人们心中的执着,不管人们承不承认。 “而我父亲却在无意之中把光明神之羽的事透漏给了他的好兄弟,埃克。”提到埃克,蓝陵紧紧地攥紧了拳头,眼中也积聚着一团怒火,像是海底的火山,很好地掩藏,却又会在某一瞬喷出炽热的岩浆。 “那一天我回到家时,他们就躺在血泊之中,我的父亲、我的妹妹在那一天永远地离开了我,而我自己却因为外出历练,完好无损地活着。”蓝斯的身体开始再颤抖,他以为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慢慢淡忘,但每每想到那个场景,他的心似乎像是被人插了一刀。 那种痛意就像自己在牢中看着希瑞尔一瘸一拐地离去时一般疼痛,只不过一个是因为以为长远却戛然而止的亲情,一个却是因为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的爱情。 蓝陵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凯尔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平静下来后继续讲到:“如果不是父亲在房中悄悄安置的记忆水晶,我想我会永远地不知道他们死亡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埃克在罗达公爵的授意下对我父亲下了毒,得到了光明神之羽,而罗达公爵则蚕食鲸吞了我父亲的一部分势力。” 凯尔轻轻地拍着凯尔的肩膀,给予他一丝安慰,疑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冒用了你妹妹的身份?” 蓝陵苦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哪个男人想整日一身女人的装扮在帝都走来走去。” “我的妹妹一直都喜欢假扮我的样子到处去闯祸,那一天就是她不小心撞见父亲的死亡才被灭的口,死的时候就是一身男人的装扮,埃克一直以为死去的是我——伯尔勒家族的长子。” “况且艾森帝国的法律规定女人继承爵位是不能再传给后代的,所以我对罗达公爵构不成任何威胁,而我如果继我父亲、妹妹之后死亡也会引出一些列麻烦,所以他并没有派人来杀我。” “而我也理所应当地冒用了我妹妹的身份,在来帝都接受爵位的路上到了城主府。” “是你杀了埃克城主?”凯尔很是疑惑地问出了声。当时曾把蓝斯当成嫌疑犯怀疑过,但随即否决了这个答案,因为埃克城主的死太过蹊跷,以当时蓝斯的实力应该做不到那么的无声无息。 蓝斯摇了摇头,低下头,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我怎么不想杀他,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而后他的眼睛中慢慢蒙上一层迷茫与无助,苦笑了一声道:“可是当时的我却没有那个能力杀他,埃克既然能够成为一城之主,不仅仅凭借他的阴谋手段,还有他自身的实力,我自认为没有那个能力下得了手。” “我只是想盗取那根神羽,哪怕赌上我的性命,哪怕毁了它,我也不想让埃克得到分毫。” “但我错估了埃克的狡猾,他那一天根本就没有喝醉,我刚刚找到神羽他就出手伤了我,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回归□□神的怀抱时,有一个人出现了。” “是我父王的人?”凯尔用的虽然是疑问句,但言语中却透露着一股肯定。 “你怎么知道?”蓝陵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凯尔,这件事他可是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凯尔微微一笑,声音缓慢而充满魅惑,“我不但知道那人是我父王的人,而且我猜测就是他杀了埃克城主。” 蓝陵长大了嘴巴,此时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你看到了?”他脱口而出,却又瞬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不可能,以他的实力不可能没有发觉有人窥视。” 凯尔耸了耸肩,“我没有看到更没有窥视,我只是猜测出来的。” 说着他指了指蓝陵的胸口,“我在复活你的时候在你的胸口看到过一个伤口,伤口非常精细,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这道伤口应该就是我父王派人取走你身体中的神羽而留下的。只有那样的人才有那种实力悄无声息地杀死埃克城主并且让人从他的尸体上发现不了任何踪迹。” 蓝陵听他这样说,无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他体内的神羽已经被取出来了,他终于脱离了那一道枷锁。身躯的控制、意识的束缚换取力量的强大,这样的力量他宁愿不要。 这时,凯尔也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再结合之前你所提到和我父王的交易,我想你们的那场交易也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达成的。” 点了点头,蓝陵解释道:“那个人是肯特大帝的圣影卫,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一共有几个人,但是他们每一个却都是法圣或剑圣的实力。”在圣阶如此稀少的今天,拥有这样强大的下属,也只有一个帝国的国王有这个实力。 听到法圣与剑圣这几个字,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亚瑟双眼一亮,随后冰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迷茫,抬手抚上了自己头上的那道额印。 凯尔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了一眼亚瑟,正巧便看到了抚上额印的动作。凯尔从来到这个异世,见过自信的亚瑟、诱人的亚瑟、真诚的亚瑟,但这般迷茫的他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心灵通透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亚瑟究竟在想什么,转身走了过去,将他的手从他的额印上拿下,然后用自己的小手慢慢摩挲。 手上柔软的触感让亚瑟回过神来,对着那一双黑色的透着认真的眼睛轻轻笑了一声,无论自己能不能恢复,只要能呆在在他的身边就好。 蓝陵看到凯尔与亚瑟之间的动作停下了自己的讲述,玩味地看了他们一眼,在被凯尔的瞪了一眼之后,又开始讲到:“他和我的目的一样,肯特大帝授意他取得神羽。他本来似乎也想把我也杀掉的,但是就是那个时候神羽因为沾到了我的血液飞速地融进了我的身体。” “他不知道如果杀了我神羽会不会出现问题,所以就请示了肯特大帝。大帝没有杀我,在听到我的故事之后和我做了一笔交易。” “他似乎很了解神羽,知道神羽可以让我的能力增强,而我在他的默许下到帝都进行复仇。我所付出的代价就是那一根羽毛,早已进入我身体之中的光明神之羽。” “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之前,我要心甘情愿地将神羽交给他。” “大帝不同意我杀死罗达公爵,因为罗达公爵的势力与帝都的安定密切相关,况且我自己也没有杀死一个公爵的实力,所以我只能从他的继承人身上下手。” “随后我又对他掌握下的一些势力下了手,报复的快感让我欲罢不能,但随之而来是越来越难以控制的身躯与意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杀完人之后发泄着自己的力量,有时候我连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应该遵从交易的内容,自愿赴死,可是……”说到这里,凯尔的声音微顿,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再次开口:“可是我,爱上了希瑞尔。” 此时,蓝陵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温情与脆弱,他从一开的推拒到慢慢陷进再到欲罢不能,越想放手却越让自己陷入深深泥沼之中。越不想伤害希瑞尔,却又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时候将他伤害的遍体鳞伤,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机会继续这段爱情? 摇了摇头抛却了这些想法,凯尔继续说道:“所以我只能当了赏金杀手,接下一个个任务,用杀戮压下我心中的暴躁。” “但我没有滥杀无辜,所有的任务我都是有选择地接受,我所杀的人都是无恶不作、死有余辜的人。” “我本来以为这样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是在希瑞尔带我去森考特公爵那里参加宴会后,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做出决断,便再也难以控制我的身躯与意识,我将会被那根羽毛所控制,直到最后变成一个无情的杀戮者。” 之后的事情蓝陵没有再继续说,因为随后便是凯尔他们所知的自首、认罪直至绞刑。 这时,凯尔却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担忧,“我现在很担心我的父王,如果他也像你一样……”这一年来肯特大帝对他的关心呵护已经接受这样一个父亲,他真的不希望他因为神羽而又变成另外一个杀戮者。 凯尔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蓝陵却理解了他的意思,安慰他说道:“我也曾有这样的疑问,但是大帝告诉我,我这种情况只是个意外,而这根羽毛将是找到你母亲的唯一途径。” “母亲?!”凯尔眼中的担忧被震惊取代,长大了嘴巴,吃惊地说道:“她不是在很多年前就死于黑魔法师之手了吗?” 第30章 契约的条件 凯尔:“和我建立契约的只肯能是一种人——已经成为死人的人,这样,你还想和我建立契约吗?” 亚瑟:“我愿意,如果能同你建立契约,我愿意经历一次死亡。” 望着凯尔眼中惊讶却饱含着希冀的光芒,蓝陵略显歉意的说道:“抱歉凯尔,有关你母亲的其他的事我并不知道,以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询问肯特大帝。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并没有像传闻中一般死于黑魔法师之手。” 蓝陵的说法让凯尔的脑子瞬间清醒,眼中的光彩渐渐消退,最终沉淀在黑色的眸子中。 凯尔低落的模样让亚瑟看得有些心疼,紧了紧他的手安慰道:“凯尔,有线索就有希望,我想肯特大帝也正在想尽办法找到你的母亲。” 一旁的蓝陵则垂下头,过了半饷开口说道:“凯尔,或许,你可以询问你的父王,哪怕把我说出去也没事,我想肯特大帝不会打算要了我的性命。”就算真的躲不过一死,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本来他就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一次复活。至少在死亡前,他还知道还有人在意过他,他不是孤单一个。 新生的喜悦化为浓郁的哀伤,希瑞尔,如果真是那样,你就不用担心未来会有一个人打扰你的生活了。 如果肯特大帝怕他泄漏秘密而选择杀了他,他恐怕真的便没有再次复活的机会了。毕竟,对于肯特大帝来说,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件事情上犯错。 “蓝陵,你有没有兴趣陪着我和亚瑟去一趟死亡森林。”凯尔忽然出声说道。 “什么?”蓝陵显然没有跟上凯尔的节奏。 凯尔无奈地送了下肩膀,“当然你可以拒绝,这是我试练的一部分,和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凯尔,我……” 凯尔接下来的话阻止了蓝陵的开口,“蓝陵,有关我母亲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会让你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哪怕你是我的追随者。” 蓝陵的眼睛看向凯尔,看出眼前之人黑色眸子中的认真,他才释然地一笑,朝着凯尔行了一个极为别扭的绅士礼,“我的荣幸,殿下。”蓝陵尴尬地笑了笑,他已经足有一年的时间都是行的女士礼了。 “那么有趣的地方,你怎么忍心将我抛弃,我过去经常到死亡森林中历练,不会拖您的后腿的。”蓝陵终于恢复了正常,眼中含着笑意,或许他得到的最大惊喜并不是复活。 “那好,蓝陵,三天后城门见。”凯尔轻佻地勾起了蓝陵的下巴,调笑道:“记得掩盖你俊美的容颜哦。”说罢便笑着与亚瑟离开了房间。 一路无话,直到回到了王宫的房间,亚瑟才忍不住开口道:“凯尔,你可以直接询问你的父王,我想以他对你的宠爱他会告诉你真相。” 凯尔慢慢踱向窗边,窗外的天空黑色渐显,乌鸦开始归巢,发出凄厉的音色。 轻轻摇了摇头,凯尔开口说道:“不,亚瑟,我想我的父王越是爱我的母亲,越是爱我,反而不会让我知道我母亲的下落。” “既然凭借他的能力这些年都没有找到我的母亲,就说明她一定是处于一个连我父王都难以触及到的地方,除非我将我自身的能力告诉他甚至将蓝陵的事也一同泄露出去,他才有可能告诉我真相。” 轻叹了一口气,凯尔转过身又慢慢踱回来,直到在亚瑟不远处站定,“但是,亚瑟,如果一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多,那么它便再也不是秘密了。” “我刚开始隐瞒自己的秘密是怕麻烦,在知晓了圣殿之后,我能够复活的事绝对不能让圣殿知道,否则我将会成为他们的傀儡甚至说被用来进行研究。” 凯尔轻嗤了一声,“这个世界上不论在哪个领域总有那么一些我们永远也没法理解的疯子,他们以为是造福他人的事却可能是我们的厄运。” 亚瑟打开魔法灯的手微微停顿,看向凯尔,“凯尔,你难道不怕我将你的秘密泄漏了吗?” “怕,怎么不怕。”凯尔轻笑出了声,抚摸着那没有任何温度却耀眼异常的魔法灯,“但是我曾对你说过我是一个赌徒,所以我打了一个赌,这是我这一世最大的赌注,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凯尔转头看向亚瑟,“所以亚瑟,永远不要背叛我,否则在坠入地狱前,我一定会带上你一个。”在魔法灯的映照下,凯尔黑色的眼睛染上橘红色的光彩,像极了地狱道路上的引魂灯。 然而对于亚瑟来说,此时的他却像极了已经坠入地狱许久的鬼魂,哪怕是引魂灯也是他渴求已久的温暖。 “凯尔,你永远不用担心你这个赌会输,因为哪怕是坠入地狱,我也一定会早你半步,为你铺路。”亚瑟眼中的灯光与凯尔眼中橘红色的光芒相叠,同样交叠的还有他情不自禁用手掌抓住的小手,“我是你最忠诚的追随者,你的奴隶——亚瑟·西雷恩。” 察觉到亚瑟的动作,凯尔先是一愣,随后电击一般地脱离那让他有一瞬留恋的大手。在魔法灯映照下,凯尔的脸色显得微微发红。 不舍地任由掌心的小手抽离,亚瑟握了握手心那残留的温度,开口问道:“那么蓝陵呢?凯尔,被你救活的人也有泄漏你秘密的可能。” “不,不会。”轻呼了一口气,凯尔摇了摇头,言语间非常肯定,“我与你之间是个赌注,而我与他之间则是契约,凡是在我手上复活的人,总会付出一些代价,这些代价并不只是我一人决定的。契约达成,他们便终生不能泄漏这个秘密。” “凯尔,我希望能离你更近一步,而不是单纯只是一个赌。”亚瑟忽然单膝跪地,执起凯尔的右手,烙下了真诚的一吻,“凯尔,请让我同你也建立契约。”这样,我将又朝着你走近了一步。 凯尔并没有因为亚瑟的话而显露出高兴的神色,他的黑眸荡漾着不平静的波纹,缓缓地出声问道:“和我建立契约的只肯能是一种人——已经成为死人的人,这样,你还想和我建立契约吗?” 亚瑟抑制住心中那就要破体而出的激动,迅速说道:“我愿意,如果能同你建立契约,我愿意经历一次死亡。”哪怕死亡的滋味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愿意承受。 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过了半饷,额角已经渗出些许汗珠的亚瑟听得眼前的凯尔慢慢说道:“但我不愿意,亚瑟。” 凯尔的话音一落,亚瑟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一瞬间扼住一般,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中的冰蓝像是被重击了的玻璃一般开始慢慢碎裂。 凯尔用双手抚上亚瑟的眼睛,直到那零碎的光点终于化开成为了一汪晶蓝,他才慢慢将亚瑟从地上扶起,开口对亚瑟说道:“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你是我的奴隶,唯一的奴隶。” 此时的凯尔像极了一名传教士,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灯光愈加明亮的光芒中,让亚瑟看呆了双眼,却并没有忽略掉凯尔口中的每一个字眼。 “死很简单,但我要你活。不论何时何地,永远不要轻言死亡,复活意味着新生,却同样也意味着一些东西会在新生前湮灭。人类是一群向死而生的存在,如果没有了对死的畏惧……” 说到这里,凯尔顿住了想要说出口的话,放开亚瑟的手,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就连亚瑟近乎以为凯尔已经睡着,这个话题也要到此为止的时候,床上的凯尔却忽然睁开了双眼,看向身旁一直都没有离去的亚瑟,“所以亚瑟,答应我,永远不要因为我能复活而把死亡看的那么简单。那样的话,哪怕我真的能将你复活,我也不会使用这项能力,因为不值得。” 亚瑟在心中琢磨着凯尔言语中的含义,似乎理解却又有一些怎么也想不透。 直到发觉到床上的凯尔真正睡着的时候,亚瑟才走到床边,拉过一旁的薄被为凯尔盖上肚子,轻轻开口道:“遵命,我的主人。”或许我没有听懂,但我会遵从,无论你说什么。 浅眠了一觉的凯尔在晚饭的时候首次尝到了亚瑟魔法被封印带来的不便。虽说亚瑟的烹饪比王宫的厨子好的多,但是没有冰火双系魔法的辅助,那些美食总能让凯尔挑出这样那样的毛病。 凯尔发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将那枚魔法烙铁扔的远远的,而不是亲手给亚瑟烙上了额印,进而让自己的嘴巴饱受折磨。 “殿下,希瑞尔大人在门口想见您。”屋外有人禀报道。 “他来做什么?”凯尔放下了手中餐具擦了擦嘴,出声吩咐,“让他进来。” “殿下。”除了精神有些萎靡外,希瑞尔在外人面前永远保持着一份英姿飒爽的状态,他显然没有打扰到凯尔用餐的自觉,进门看到凯尔后便行了一个标准的侍卫礼。 “你来做什么?”凯尔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地靠上了椅背,而亚瑟则在站在凯尔的身边,露出些许戒备的神色。 希瑞尔皱了皱眉,但对于凯尔毫无形象的动作并没有做出斥责,“我刚刚请求了肯特大帝,这次的野外试练还是我领队。” “喂,希瑞尔,你不会想报复我,来个杀人灭口吧。”凯尔睁大双眼,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想过他的父王会派人保护他,但是千万别让这个手下败将保护他啊。 “不会,就算我死,也不会让您受到丝毫的伤害。”一直保持一本正经的希瑞尔听到凯尔的话后,像个炸毛的兔子一般大声说道,让凯尔与亚瑟的眼皮都跳了三跳。 在凯尔与亚瑟惊讶的目光中,希瑞尔忽然单膝下跪,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直直的看向凯尔,眼中充满了认真,“我以生命起誓,我将保护好三王子凯尔·安东尼奥,否则让我永坠地狱,永世不能回到□□神的怀抱。”大陆之上的人对于誓言极为重视,凯尔能看出来,这一次,希瑞尔绝对是真心实意。 第31章 出发进行时 希瑞尔并没有在凯尔这里待过多的时间,他与凯尔之间相看两厌,哪怕他已经发誓自己会用生命去保护这个人。 “凯尔,你上午究竟怎么教训的他?”亚瑟直到希瑞尔离去都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好奇地问凯尔,“他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是出了问题,不过不是揍坏了,而是揍好了。”凯尔懒洋洋地从椅子上坐起,若有所思地看着希瑞尔的背影慢慢隐没在黑夜之中,开口道:“看着吧,亚瑟,这次的历练或许会成为一个蜜月之旅。” 蜜月?一抹红意从亚瑟的脸上蔓延到耳尖,凯尔是说自己和他吗? 三日的时间匆匆而逝,凯尔与亚瑟也已经收拾好了需要携带的物品,将他们都放进了凯尔自己的储物戒中。 “凯尔,你忘记了一样东西。”凯尔的右脚刚要踏出房门,亚瑟的声音却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什么?”凯尔一头雾水地转过身,待看到亚瑟手上的东西时,立刻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该死的圣殿,该死的法令!”但还是接过亚瑟手上的手镣脚镣为亚瑟戴上。 离开的王宫他没有了肯特大帝的庇护,除了有一个三王子的身份放在那里,别的什么都没有。而圣殿却是全大陆超越王权的存在,凯尔自认除了自己的异能,以他现在的情况分分钟便能被圣殿碾压。 临近午时的时候,一队十余人左右的人马从王宫之中走出,向着城门的方向行进,领队的自然是希瑞尔。 这一次为了尽快赶到死亡森林,除了一辆马车外其余的人全部骑了马,人数也没有上一次的多。 毕竟死亡森林也有驻军,希瑞尔可以直接调动那里的军队在死亡森林内保护凯尔,相对于自己兄弟毫无意义的牺牲,死亡森林边上的驻军在森林中更有极大的可能活下来。 凯尔正仰躺在亚瑟的腿上闭目养神,这一次,希瑞尔并没有苛责亚瑟,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便在凯尔的要求下允许亚瑟上了马车。 为了防止手镣硌到凯尔,亚瑟将两只手并拢放在了左侧,而让凯尔仰躺在他的右侧。这个姿势虽然不舒服,但亚瑟感受着腿上传来的温度,心中觉得自己似乎像是掉进了蜜糖一般。 大腿上的少年闭着双目,安静而美好,亚瑟忍不住用指尖轻惗上凯尔乌黑的长发,疑惑地问道:“凯尔,你不觉得希瑞尔太过奇怪吗?”他本来已经做好带着沉重的铁链徒步的准备了,却没有想到上天竟然如此眷顾他,让他可以这样怀抱着凯尔。 察觉到头部有些痒的凯尔在亚瑟的怀里蹭了蹭,下方本来非常柔软的地方忽然变得*让他很不舒服。不对,似乎还有根粗壮的东西硌的他有些难受,闭着眼的凯尔拧紧了眉头。 只是一瞬间,凯尔就明白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毕竟前世他与丹尼尔可不仅仅只局限于亲吻与牵手。 不动声色得坐起身,凯尔背对着已经羞红了脸的亚瑟,并没有回头,开口解释道:“他越是奇怪反而越不奇怪,他的死板他的苛刻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致命伤,他正试图让自己变得有人情味些,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 凯尔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亚瑟,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他只是将对蓝陵的愧疚放在了和蓝陵相关联的人事身上,毕竟蓝陵教了我一年的剑术,有一个词怎么形容的来着——(爱屋及乌)”凯尔用上了前世的语言,意识到这一点的凯尔不禁轻笑了出声,前世东方古国的词语总是那么让人印象深刻。 大陆上的语言与凯尔前世的母语有些差距,亚瑟没有听懂凯尔究竟说了什么,正想询问,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亚瑟立刻上前用大手护住了凯尔的身子,而凯尔则下意识地抱紧了亚瑟的腹部。腹部的肌肉一紧,亚瑟低下头向下看去,却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眸子。 一股奇怪而甜腻的氛围在马车之内蔓延开来。亚瑟只觉得下腹一阵躁动,喉头动了动,额角也挂上了细微的汗珠。 现在的亚瑟绝对想不出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凯尔在心中冠上了一个词汇——诱惑。 凯尔看着眼前带着锁链、健壮俊美的男人,他的红唇厚实而性感,让凯尔忍不住抬高了自己的脑袋想要倾身吻下。一点点地移动,一点点地靠近,直到自己的鼻尖贴上了亚瑟的鼻梁,亚瑟额上的汗珠也顺着他的鼻尖滑落到凯尔的鼻子上。 “你是谁?!”车外希瑞尔的声音忽然传来,打破了这车内暧昧的气息。凯尔与亚瑟同一时刻别开了双眼,凯尔也立刻从亚瑟的怀中挣脱开来,慌乱地下了马车。 察觉亚瑟并没有随着他下来,凯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时却看到了身背着重剑站立在队伍正前方的一道身影,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一阵轻咳。 金灿灿的长发披散到肩膀,金灿灿的眼睛闪烁着邪肆的光,就连遮住了半张脸上的面具也是金灿灿的,却露出了脸上那一道醒目的疤痕。虽然这人打扮实在炫酷,但凯尔仍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人就是他三天前约好的蓝陵。 凯尔无语地抚上自己的额头,蓝陵,就算你要掩盖你的容颜,也不需要如此拉风吧,这究竟是掩饰还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注意到你。 察觉到蓝陵与希瑞尔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息,凯尔立刻走上前去,开口道:“等等,别动手,他是我的朋友……咳,小金。”凯尔看着眼前这一个几乎让他晃花眼睛的人,用他那不是太好的起名天赋胡乱诌了一个名字。 蓝陵听到凯尔这般介绍自己,眼睛一瞪,小金!你难道就不能取一个好听一点帅气一点的名字?! “希瑞尔,照顾好他,他要陪我一起去死亡森林。”凯尔吩咐完后,立即转头想要踏上马车躲避蓝陵的怒火。正要迈上车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储物戒上轻轻一抹,转过身将一件东西抛进蓝陵的手中,“上次忘了还给你,现在物归原主。” 蓝陵上前接过,看到手掌心那枚横躺着的储物戒,抬头疑惑地说道:“我已经将它送给你了。” 凯尔撇了撇嘴,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一旁的希瑞尔,言语中带着一股调笑的意味:“我可不敢要,这枚戒指你还是留给你的未来的妻子吧。”艾森帝国风传统,婚礼的时候夫妻双方将要交换储物戒指,一来表示对对方的信任,另外则是一种誓约的象征。 蓝陵听着凯尔的说法,面具下的面颊微微泛红,就连那道疤痕似乎也染上了粉色。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希瑞尔手上的储物戒,将手中的那枚储物戒戴上了自己的食指。希瑞尔,希望有一天,你的储物戒能戴在我的无名指之上。 希瑞尔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蓝陵,这人他确实没有见过,但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希瑞尔转身便要上马继续赶路。 “喂!”蓝陵出声喊住了希瑞尔,他的声音做了极大的变动,并没有被希瑞尔认出,“你们要马的有马,要车的有车,我可是既没有马也没有车。不如,位大人和我共乘一匹马怎么样?”蓝陵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单手揽住了希瑞尔。希瑞尔,我终于又碰触到了你。 反应过来的希瑞尔身子一僵,立刻从蓝陵的怀中脱离,飞速地上来自己的坐骑。但心中却忽然一空,似乎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凯尔这时拉开了车帘探出脑袋,“希望希瑞尔侍卫长不要介意,我的朋友他一向,咳,十分热情。”想到身后的亚瑟,凯尔的心中又是一阵燥热,便朝着车外的蓝陵招呼道:“小金,过来,你坐在车里。” 蓝陵的视线却仍然没有从希瑞尔身上移开,随口应了一句,“我晕车。”凯尔无语地将脑袋缩回了车子中,转头便对上了一双裹着浓烈热情的晶蓝色的眸子。 蓝陵习惯性地向着希瑞尔伸出手,示意他将他拽上马,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他已经不再是女子身份的蓝斯。他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个坐在马上的男人,他的希瑞尔。 希瑞尔的脑中一瞬间变得空白,望着蓝陵的眼睛一阵恍惚,无意识地伸出手去。 就在指尖刚刚接触蓝陵的那一刻,希瑞尔电击一般地将手缩了回去,捂上了自己的胸口。不,他不是蓝陵,他只是三王子的朋友,小金。 蓝陵期待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失望,向着凯尔行了一礼,“抱歉。”然后转过身向着队伍的前方走去,此时他孤零零地向前走着,像极了一个独自流浪的旅者,无所归依。 希瑞尔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挥了挥手朝一边吩咐了一句,一名侍卫便立刻跳下了坐骑,将缰绳放进了希瑞尔的手中,然后朝希瑞尔行了一礼,转身向城中走去,随行的侍卫数量多一个少一个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喂,前面的,这还有一匹。”希瑞尔握着另一匹马的缰绳,驱赶着身下的坐骑赶上了前方的蓝陵。 第32章 暴风雨前夕 这原本十余人的队伍有了蓝陵的加入,注定不再平静,当然,这种不平静并不是指路上遇到的危险,而是…… “喂,希瑞尔,你去过死亡森林有多少次了。”蓝陵已经不厌其烦地问了希瑞尔不至于多少个无趣的问题,他驾着马匹与希瑞尔并排而行,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地看着希瑞尔。 “很多次。”出于礼貌,希瑞尔忍下了心中的不耐烦。 “很多次是多少次?” “……” 眼看着话题不能继续的蓝陵很适时地换了一个话题。 “嘿,希瑞尔,你喜欢吃什么食物。小牛排,鱼子酱还是班戟之类的甜点?” “都好。” “希瑞尔,你喜欢什么饮品?蓝色氤氲,冰焰,还是果酒?” “都好。” “希瑞尔,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蓝陵顺口问出了这一句话,问完后便静静地等待着希瑞尔的回答,身下的马让他的身体上下颠簸,掩饰了他微微有些颤抖的身躯。 “都……”希瑞尔忽然用手紧了紧缰绳,勒住了身下的马,眼睛出现一瞬间的迷茫。 “喜欢他那样的。”蓝陵听到希瑞尔这样说道。 “他是谁?现在在哪里?”蓝陵的声音中透着一分沙哑,却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将要外溢出的情绪。 “一个傻瓜。”希瑞尔苦笑了一声,而后将右手按在了胸口上,“在这里。”说完这一句希瑞尔不再多说,驱赶着身下的马,继续向前方走去。 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人面前说出自己的心事,但是,似乎说出来的感觉还算好。 那个傻瓜就在你身边啊,希瑞尔。蓝陵望着希瑞尔的背影,嘴角微翘,驱赶着马匹追了上去。 自这一个问题之后蓝陵就再也没有问过希瑞尔其他事,希瑞尔似乎也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一个人的存在,一行人不知不觉间就到达了死亡森林。 “大人。”驻军的负责人很早就接到了消息等在营地门口。 希瑞尔从马上翻身下来,看着驻地之中较之过去显得略有些紧张的气氛,疑惑地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驻守了这么多人?” “最近叛军常在死亡森林中出没,似乎要寻找什么东西,所以二王子派了两支小队前来驻守。”负责人一边命人牵过马匹,一边汇报道。 “在死亡森林出没?”希瑞尔蹙了蹙眉头,紧接着便问道:“荒原上的战况如何?” “荒原上的十五万叛军如今剩下了大约十二万人左右,圣殿的额印推行后,他们军队的补给得到了控制。”谈及战争,这负责人显得十分兴奋,“二王子已经对他们的军队进行了压制,只是红疯子威尔斯的指挥太过神秘莫测,但我相信二王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带来胜利的消息。”很显然,二王子的狂粉绝对并不只局限于帝都的护卫。 希瑞尔点了点头,他并没有把奴隶军太放在眼中,毕竟只是些乌合之众,他现在只想让三王子早一些通过试练而已,“三王子将进入死亡森林的沼泽进行历练,你找些经验丰富的人给我们带路,我们明天一早就进入森林。” 听到希瑞尔大人提及三王子,驻军的负责人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来,希瑞尔却没有点破,挥了挥手,让队伍停下来修整。 “凯尔,怎么了?”刚刚下车的亚瑟看到凯尔停下了脚步,出声询问道。 “这里的驻军明显比一年前多了一些。”凯尔微不可查地向亚瑟示意,言语中充满了疑惑。 亚瑟扫视了一眼周围,冰蓝色的眸子逐渐染上一层沉重的色彩,“应该是临时调来的,看部分守军的装备,似乎是二王子下设的军队,人数大约来了两支各六七十人的小队。如果我想的不错,应该是和那支奴隶军有关。”他从刚下车便感觉到了这些人对他的不友善,过去奴隶虽然被看轻,但很少遇到这样似乎还夹杂着愤怒的眼神。 亚瑟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眼神,只是担忧地看了身侧的凯尔,“凯尔,这一次的试练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危险一些。” “亚瑟,你似乎对军队非常了解。”凯尔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身躯忽然僵硬的凯尔,却并没有纠结这一个话题,话音一转说道:“自然的危险虽然不能预估,但还算有些规律,但人的危险,却是最为难测。” 说到这里,凯尔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看了一眼荒原的方向,“亚瑟,我想历练完之后去北边的荒原看一看,看一看这里的战争究竟是什么模样。” “我也很想看一看。”亚瑟刚刚一瞬间僵硬的身躯松弛下来,向北方看了一眼,眼睛之中的炽热清晰可辨,像极了一只被关在笼中许久的凶兽终于挣脱了套在颈上的枷锁。 一夜无话,天色微微亮,驻地内便响起了晨起的号角声。 “早上好,希瑞尔。”希瑞尔一走出营帐就看到面前有一团金灿灿的光亮照的他睁不开眼,甚至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早上好,阁下。”看了一眼面前的蓝陵,希瑞尔礼貌地回应了一句。 扫视了一眼营地周围,希瑞尔皱了皱眉头,“三王子殿下呢?” “他很贪睡,这一会儿我估计还赖在帐篷里。”蓝陵微微撇了下嘴,显然对于希瑞尔一早就提到其他人很不乐意,就算那人是他要追随的人。 “阁下似乎很了解三王子。”希瑞尔再一次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那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让他的头脑中闪过一道光线,只是太过迅速,连尾羽也没有抓到。 “啊……是吗?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我了解他。”蓝陵结结巴巴解释了半天,最终化为一声苦笑,“我怎么可能真正地了解他。” “小金,你又在背地里偷说我的坏话了吗?”凯尔打着哈欠朝希瑞尔与蓝陵走来,身后跟着亚瑟。 “哦,光明神在上,亲爱的凯尔,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蓝陵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而后弯下了腰朝着凯尔行了一礼,“我早已被您的强大深深折服,我是您最忠诚的追随者。” 希瑞尔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当他是在说笑,向凯尔打了个招呼就到一旁做进入死亡森林前的准备了。 “我亲爱的追随者,你这是要将我和你之间的事出卖给你的老情人吗?”凯尔被揽上蓝陵的脖子,压低声音询问道。 蓝陵双眼睁大表现出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后摊了摊手,“怎么可能凯尔,我只是在表示对你的忠诚。” “哦?是吗?那你介不介意我到希瑞尔面前说明我们是恋人的关系,来让这忠诚显得更为牢不可破呢?”凯尔说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千万别,我错了,凯尔。”蓝陵高举着双手,轻轻瞥了一眼凯尔身后的亚瑟,“你如果真的这样说了,我恐怕还没有到达死亡森林,就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三王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应该进入死亡森林了。”希瑞尔的办事效率很快,在亚瑟的醋意在整个营地蔓延之前,及时地将凯尔的视线从蓝陵身上转移。 一同进入死亡森林的有大约二十人左右,十人是他自己带来的手下,另外十人都是从驻军中选取的精英,其中包括两名光系的治愈师。 死亡森林的外围并没有阴冷的让人难受的气息,相反,低矮的灌木与小植株在静谧气息的烘托下让人有一种身处在世外桃源之中的错觉。 一只美丽的蝴蝶安静地停在灌木上舒展着翅膀,闪着金属般的蓝色光泽,像极了凯尔前世的光明女神蝶,凯尔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和这只美妙的生物打个招呼。 “殿下,这是斯里兰卡幻色蝶,可以让人陷入幻境。”希瑞尔开口提醒道,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不能碰触,殿下,请您不要平添麻烦。” 凯尔闻言,手指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的希瑞尔,“但是希瑞尔,有时候就算是碰触了,只要你心中不为幻境所迷惑,那么就算是碰触,它也不过只是一只美丽的蝴蝶罢了。”凯尔伸出手轻抚那只幻色蝶,幻色蝶在凯尔的指尖停留了片刻便扑棱棱的飞进了林中。 希瑞尔瞳孔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微微的发白,紧了紧拳头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蓝陵在凯尔犹豫地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怎么,心疼他了?”凯尔挑了挑眉毛,用只有自己和蓝陵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蓝陵,你每次一遇到他就变得不像你了。” 凯尔的声音低沉却又显得十分柔和,像极了低音提琴的乐音,“爱一个人,不是要因为他而改变你自己,而是让你在爱的过程中学会成长,以便能在未来的道路上走的更好。” “凯尔,抱歉。”蓝陵看了一眼前方希瑞尔的背影,金色的眸子仿佛因为风雨的侵蚀而略显出黯淡。 凯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对于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来说,这个动作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老成,“不要对我说抱歉,蓝陵,他需要对他自己有所认识,我看到你早已伤痕累累,但他却依旧围着锋利的刺,这些刺有些时候可以指向敌人,有些时候却是让你伤痕累累的罪魁祸首。” 第33章 刺魔藤危机 “凯尔!”身旁的亚瑟忽然叫了一声,然后双臂环住了正在同蓝陵讲话的凯尔,将他护在了自己的怀中。 蓝陵先是愣了一下,却很快地反应过来,立刻从背后抽出重剑竖在身前,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同样也以护卫的姿势护着身后的凯尔。 希瑞尔以及一干护卫先是一惊,随后察觉四周并无任何动静便放松了警惕,转头怒视着亚瑟,这个奴隶,真是不想活了。 “怎么了?”凯尔侧着耳朵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却没有发现异状,忍不住出声问道,他相信亚瑟绝对不会无趣地开这种玩笑。 “有点不对劲,太过安静。”亚瑟的身躯紧紧地绷着,冰蓝色的眸子凝重地注视着四周。虽然他的剑海与魔法都被封印了,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极不正常。 “啊!”一声惨叫从队伍中响起,两名光系治愈师中的一名忽然仰翻在地,不知被什么东西迅速地拖住,顷刻间便被拖行了十余米。 希瑞尔距离他比较近,首先反应过来,十几道风刃朝着治愈师的脚边打过去,那治愈师的身体才稳住没有被拖行太远。 魔法师的体质很弱,那名光系治愈师此刻已经晕了过去,白色的袍子也染上了浓艳的血色,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但却没有性命危险。 希瑞尔将他的白袍撩起,便看到绑缚在他脚腕上的密密麻麻的倒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是刺魔藤!”希瑞尔颇为肯定地说到,紧握了一下魔法棒,和其余人护在凯尔周围,“保护好殿下,注意防御。 听到希瑞尔的命令,众人尽皆摒住了呼吸,汗珠一丝丝从额上滑下却不敢轻易去拂拭,以防止刺魔藤的偷袭。 刺魔藤等级不算太高,但是遇到它确实是一个麻烦,看那治愈师脚腕上断掉的藤条大约有手臂一般粗细,上面布满了带着倒钩的尖刺,可以判断这株刺魔藤已经成熟。 成熟的刺魔藤善于藏匿,可以从地面或者地下偷袭,又因为触手最多可以接近百条,就算暴露出来也十分难缠,另外有一点更为难缠的是他的生命力十分顽强。 一只触手忽然从地面窜出覆上一名剑士的脚腕,剧烈的疼痛让这人浑身颤抖了一下,眼见着就要被拖走,这名剑士咬着牙用魔法剑斩断了这道触手。虽然侥幸,但是整个左腿受伤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动。 剑士们还好,但是魔法师却慌了手脚,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又有几人受了或重或轻的伤。 亚瑟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脚下与周边的情况,刺魔藤并没有伤害到他以及他怀中的凯尔半分。 “土系魔法师凝住地面,水系或者冰系加固。”亚瑟忽然出声说道,凯尔慵懒地靠在他的怀中,嘴角微微翘起,却是没有开口。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找他的话去做,毕竟以他们的身份,谁都不可能听从一个奴隶的指挥。 希瑞尔微微一怔,想了一想便吩咐道:“照他说的做。” 淡黄色的土系魔法与冰蓝色的水系魔法交相辉映,不过一瞬间就将他们脚下的一块土地制成了坚硬的盾。 碰碰的声音从脚下响起,听的人头皮发麻,被刺魔藤伤到的人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刺魔藤放弃了从地下偷袭,刷刷几道破空声传来,半空中几只触手从周围伸出,直直地击向希瑞尔这一队人。 “得有人去寻找他的根茎。”亚瑟再一次开口,刺魔藤生命力太强,如果只是对付触手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只能从他的根部入手斩除。 “我去。”蓝陵率先一步行动了起来,灵巧地跳跃、躲避着一条条枝蔓。 那道金色的身影游刃有余地在深绿色的藤蔓中来回穿梭,令人眼花缭乱,希瑞尔看着蓝陵的背影,止住了自己的呼吸,一边使用风系魔法斩断触手,一边注意着蓝陵的举动。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担心,希瑞尔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大人小心。”一名护卫斩断了险些伤到希瑞尔的触手,希瑞尔一惊,这才不再分心,一心一意地攻击着刺魔藤的触手。 “水系冰系尽力冻住它的悬空枝蔓,土系控制远处地面及地下枝蔓,掩护小金,剑士们吸引它的注意力、保护魔法师。”亚瑟以一个奴隶的身份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高贵的魔法师与武者们。 这一次不等希瑞尔吩咐,其余人都按着亚瑟的说法实施着。亚瑟怀中的凯尔抬头看着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让人信服魅力的亚瑟,眼中的笑意又浓烈了几分。 “这里!”不过片刻的时间,蓝陵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他将重剑狠狠地插进了刺魔藤的根茎上,随后以极快地速度向后退去。 刺魔藤在这一刻忽然像是发了疯,周围的触手上下翻飞着向蓝陵拍去,这一瞬间,希瑞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攫住一般,睁大了双眼看着蓝陵的身影一次次躲过凌厉的攻击。 “金系,火系集中向那里攻击!”亚瑟在蓝陵的声音传来之时就立刻下了命令,沉稳而有力的声音直击每一个人的心脏。 一阵璀璨而绚丽的华光过去,半空中的触手先是颤抖了一阵,然后倏的在空中止住身形,坠落到地面,发出一阵阵巨大的声响。 “你的剑法很不错。”希瑞尔看着从刺魔藤的残骸中慢慢走出来的蓝陵,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条手巾递给他。 蓝陵看到亚瑟,先是微微一笑,低头看到他递过来的手巾时,怔愣了一下,然后取过手巾擦了擦脸上的绿色汁液,带着面具的脸上溢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 只是这抹微笑并没有持续太久,蓝陵轻叹了一口气,看向身后的那一堆依旧燃烧着的火光,开口道:“只可惜那把剑现在毁掉了。” 其实为了掩盖身份,刚刚的那一把剑并不是蓝陵经常用的那把,但一把剑对于一名武者来说就如自己的伙伴一般,哪怕仅仅经历了一场战斗,它也曾与他并肩作战。 希瑞尔看着蓝陵眼中的悲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自己的储物戒中抹了一下,一道蓝色的流光闪过,一把重剑出现在了希瑞尔手上。 看着这一把泛着水蓝色光芒的重剑,希瑞尔的眼睛蒙上一层温柔,这是他给蓝陵准备的礼物,只可惜还没有交到他的手上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交付。 “我这里有一把重剑,很适合你。”希瑞尔留恋地看了它一眼,然后将它放进了蓝陵的手中。蓝陵,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一把好剑只有在真正爱剑的人手中才能不辜负它自身的信仰与价值,他相信,他没有看错眼前这个人。这把剑,终将会在他的手中成为一个传说。 蓝陵惊讶地长大了嘴,看着希瑞尔将这一把见放进他的手里,所有的言语最后只化作了两个字,“谢谢。”谢谢你,希瑞尔,这把剑,我很喜欢。 举着手中的蓝色重剑,蓝陵问道:“它叫什么?”这样的一把剑,一定不会普通。 希瑞尔听到他这样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眸中凝上了一层追思之色,“它叫……月神之泪,相传是月神的眼泪凝结而成的,所以在月光下它将拥有最大的威力。”月神之泪,蓝陵,你曾经是否曾经也因为我留下过泪水呢?那时的你,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绝望,蓝陵,告诉我。 身旁的蓝陵看到希瑞尔一瞬间周身萦绕出一种凄凉的气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将想要说的话说出口。 夜晚很快地便降临在了死亡森林之中,浓浓的夜色下,时不时地从林中传出几声野兽的嚎叫,让人毛骨悚然。 队伍中没有人死亡,其中两人重伤,其余人除了凯尔他们几个,或多或少都有些轻微的伤痕,经过治疗几乎也没有什么大碍。 一行人便直接在原地搭起了帐篷,升起了火,打算在这里过夜。 凯尔看了一眼正在刺魔藤旁边忙活的亚瑟,随手向火中扔了一根树枝,火焰噼里啪啦地响起一阵欢愉的声响。 亚瑟似乎在刺魔藤的死株旁寻找了一会儿,然后手里拿着不知名的东西走到凯尔身边坐下,凯尔朝他手中看了一眼,似乎是两枚果实。 只见亚瑟神秘地一笑,将手中的果实剥开,露出其中白亮晶莹的果肉,“凯尔,这刺魔藤的果实味道很不错,你尝一尝。” “这个能吃?”凯尔很是疑惑地接过了白白的一团,这种果实别说前世就是穿越过来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亚瑟轻轻一笑,“不但能吃,而且非常好吃,不过死亡森林里的刺魔藤并不多见,而它又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没有人会主动激怒它。” 说到这里,亚瑟垂下双眸,让人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这次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攻击我们,大概是生了什么异状或者……” 眯着眼睛享受着鲜美果肉的凯尔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接着亚瑟的话说道:“或者是有人故意激怒了它。” 第34章 生命的战斗 粉嫩的小舌舔了舔唇边的果汁,亚瑟一抬头就看见了凯尔此时模样,凯尔大概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像极了一只外表无害但随时可以亮出锋利的爪牙的小兽。亚瑟双颊微红,再次垂下了双眸。 只可惜凯尔并没有看到这些,吃完果肉后,习惯性地便躺在了亚瑟的大腿之上,微微闭上眼睛说道:“也可能是我多想了,这死亡森林我不怎么了解,大概真的是有什么异状吧。” 垂着双眸的亚瑟只觉得腿上一暖,一张极美的容颜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闭着双眼,让亚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偷偷触碰他的容颜。 手掌慢慢靠近那张极美的面庞,亚瑟双眼痴迷地看着凯尔,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这时,凯尔却忽然睁开了双眼,看到亚瑟靠近的手掌,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后却很快从他的腿上坐起,摸了摸地面说道:“大地在震动,亚瑟。” 亚瑟的双眼恢复清明,听到凯尔的话后来不及尴尬,立刻目光一凝,趴在地上,耳朵贴向地面倾听。 不过一瞬间,亚瑟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蓝色的眼睛中翻涌着滔天巨浪,“是魔兽,恐怕不只一个。” 亚瑟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显得十分突兀,周围的人立刻都警惕地握紧了魔法剑或者是魔法棒。这个奴隶的能力他们已经见证,恐怕是真的要有魔兽出现了。 “警戒!尤利西斯,用照明术看看。”希瑞尔立刻命令警戒并喊了一名火系魔法师使用照明术,自己则用起漂浮术上升到了高处。 巨大的光团在阴冷的死亡森林上方闪现,温暖却又让人感到丝丝微寒。 “是高级魔兽,最少有七只。”饶是希瑞尔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中的魔法棒似乎都快要被自己捏断。 下方的其余人等不禁都吞了吞口水,眼睛瞬间便蒙上一层绝望之色。 高级魔兽,只有魔导师以及剑师级别以上的人才能抗衡的存在,况且这七只魔兽不可能只是初阶这么简单。三四只他们或许还有希望活下来,但是七只,几乎毫无例外地会全军覆没。 “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高级魔兽。”一名士兵颤抖着声音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里不过是森林的外围地带,就算是沼泽内也不过有一两头高级魔兽,而圣兽则只存在与死亡森林的中心地带,至于神兽则几乎和法神以及剑神成了传说之中的人物。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森林中便出现了一双双或是红色或是绿色的野兽的眼睛,它们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这一群人,像是看到了一顿丰盛的夜宵。 饶是曾经和很多魔兽拼杀过的魔法师或武者,在这一刻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些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从未想过会有一日会成为其余生物盘中的一道美食。 “殿下你不是它们的对手,你先走,我们来拦住它们。”希瑞尔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凯尔绝对不能有事,哪怕其余人都丧生在这死亡森林之中。 凯尔点了点头,并没有推拒,将魔法剑取出,斩断亚瑟手镣脚镣。希瑞尔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或许这个奴隶可以很好的指挥,但是对于强大的魔兽来说,光靠指挥是远远不行的。 所有的东西,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不过是光明神眼中的一个玩笑。这里多一个奴隶、少一个奴隶,并没有什么差别。 现在的凯尔或许拼尽全力加上使用异能才能抗击一只高级魔兽,就算这样也是无济于事。如果不想暴露,那么他这时的最佳选择就是不能成为一个累赘。只有他安全了,这些保护着他的人才有逃走的希望。 看到三王子并没有像过去一样难缠,希瑞尔欣慰地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蓝陵,朝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将凯尔托付给了他,“金阁下,麻烦你保护好殿下。” 这句话似乎是一声诀别,哪怕流尽他的最后一滴血,他也要选择和自己的兄弟呆在一起。尽管,以他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逃脱。 蓝陵定定地看着希瑞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然而时间容不得他多想,野兽的嘶吼声开始响起,那晶晶点点的眼睛已经成为了一个个巨大的身躯。它们的鼻中喘着粗气,口中流着涎液,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进食了。 “不用我抱着你跑吗?凯尔。”没有铁链的束缚,亚瑟将拥有最佳的速度。 “亚瑟,我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凯尔了。”凯尔转头看了亚瑟一眼,自信地说道。 树干飞速地向后退去,树枝密密麻麻地拍打着身躯,正在跑着的凯尔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蓝陵,“蓝陵,照着你自己的心去走,我不会拦你。” 蓝陵止住了身形,在夜色之中似乎也能够看清凯尔眼中的东西。 紧了紧手中那冰蓝色的月神之泪,映着月光它散发着一种诱人的辉光,向一滴月夜下的泪水,诉说着千年之前的一个故事,或许悲伤也或许欣喜。 蓝陵单膝下跪,面朝着凯尔,右手放在左胸行了一个臣服礼,“谢谢你,凯尔。”说罢站起身,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凯尔,便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向着不远处的战斗之地奔去。 鲜血,魔法,剑光,场中的情景瞬息万变。 “战神万岁!”一名武者大喊,向着一头高级魔兽冲过去,男人的热血被激发出来,所有的一切变得不再重要,战斗,战斗,只有战斗。 用血和汗去证明自己的存在,我们所向无敌,无所畏惧,一切皆为荣耀。 绚烂的魔法技能在地面绽放,一把把魔法剑带出一道道血痕,这是一场生命的呐喊,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存在。 这却是一场压倒性质的杀戮,几乎不需要预言结局,七头高级魔兽不断地撕咬着眼前这一群可笑的蝼蚁,似乎他们拼命对于自己而言无关痛痒。 然而,一只高级魔兽倒下了,它的身躯有些地方在燃烧,有些地方被冰冻,有些地方则是深浅不一的剑痕,这些显而易见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蝼蚁或许渺小的很,但是蚂蚁多了也可以咬死大象。 残肢断臂,鲜血淋漓,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魔法师的还是武者的。这时这刻,他们不分彼此、融为一体。 在斩杀了两只、重伤了一只高级魔兽之后,希瑞尔体内的魔力开始枯竭,一只巨猿击碎了希瑞尔最后一枚风暴球,用拳头打碎了他最后的一道屏障——风盾。 死亡的威胁渐渐靠近,阴冷的地狱之门仿佛已经开启了一道缝隙,那邪恶的地狱之火吞吐着火舌向他靠近,只消片刻就会将他彻底地吞噬。 希瑞尔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四肢瘫软,无力地向地面倒下。恍惚中却似乎看到了一个光影向他靠近,是那么明亮、那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捉住他并拥抱他。 “蓝陵,是你来接我了吗?”希瑞尔轻声呢喃,手指忍不住向前伸去,自从蓝陵死后一直保持着冷硬的面上现出了一丝微笑,耀眼而又明媚。 凯尔与亚瑟不知道跑了多久,四周的枝叶不停地刮着他们衣衫,让他们显得有些狼狈。没有魔兽追赶,似乎那些魔兽只是认准了那一个地方似得。 “怎么会出现那么多魔兽?”凯尔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臂撑在了膝盖上。 “凯尔,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亚瑟的体力比凯尔好上一些,但是胸口也在上下不停地浮动着。 “什么?”凯尔转头疑惑地看着亚瑟,什么猜测? 亚瑟扶住了凯尔,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休息片刻,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方向,“有人在附近洒了引兽粉,而且是烈性的,我刚刚在逃离的时候注意到了周围的痕迹。” 凯尔皱起了眉头,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身上还有这种粉末吗?” 亚瑟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那些人应给是害怕被我们发现,只是在周围撒上了引兽粉,而且一般烈性的引兽粉虽然能在短时间引来高级魔兽,但是它消散的却特别快,所以,凯尔,你不用担心。” 凯尔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四周,“我们这是在哪里?还能找到路吗?”黑夜之中的死亡森林每一颗树木都像极了一只只锋利的爪牙,似乎顷刻间就能将他们撕得粉碎。 “不知道,我们偏离了路线。”亚瑟叹了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一丝沉重之色,“没有地图、没有向导,在死亡森林之中我们很容易迷路。” “哦。”凯尔虽然回答,但声音却显得十分的漫不经心。 “凯尔,你难道不担心吗?”疑惑的声音从亚瑟嘴中传出,亚瑟拥紧了怀中这个少年并不是十分强壮的身躯。 “担心?”凯尔轻轻地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亚瑟,“不是还有你在吗?” 映着月光,亚瑟觉得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在这时这刻凯尔这一双晶亮的眸子。 第35章 战后的交融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没有预想的疼痛,希瑞尔的头顶却传来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他慢慢睁开眼,眼前的人带着一张金色的面具,一头金色的长发与金色的眸子,告诉他,这不是他的蓝陵。 袭击他的巨猿,前臂已经被月神之泪直接斩断,然而这并不是结束,断掉前臂的巨猿被激起了凶性,咆哮着向蓝陵攻击而去。 “月神之泪,愿你赐我力量。”蓝陵口中轻喃,将月神之泪竖在自己的身前,平静地注视着眼前朝着他疯狂抬起另一只拳头的巨猿。 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对手。 蓝陵右脚微抬,划出一道弧线,左脚挪开,整个身躯侧倒一边,像极了一场美丽而优雅的舞蹈,让巨猿的拳头砸了个空。 月光之下的男子,沐浴在流泻的月光之中,冰蓝色的重剑带出一道流光,朝着那只拳头狠狠地斩下。 滴答滴答,血腥的味道弥漫,巨猿的另一只前臂孤零零地坠下,滚了几滚到了刚刚被斩下的那只前臂的一旁。 剩余的几人竟然一时之间看呆了,就连魔兽也停止了低吼安安静静地看这一场血色的舞蹈,这场战斗在这一刻便戛然而止。 “天呢,我一定见到了神明。”一名魔法师轻轻说道,似乎害怕声音再大一些就会惊走这位神明一样。 不等巨猿反应过来,冰蓝色的重剑再一次斩下,毫无征兆的,巨猿的身躯忽然停滞了一瞬,没有人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直到巨猿的头顶飙飞出一道血光。 轰隆一声巨响,巨猿的身体狠狠地砸向地面,霎时间尘土飞扬,地面凹进去了一寸,直至无声无息。 加上这一只巨猿,七只高级魔兽如今有四只已经身亡,一只受了重伤,已经没有了战斗力,但是剩下的两头却是极为难缠的存在。 不等所有人回过神来继续战斗,那两只高级魔兽全身忽然颤栗了一下,而后大吼了一声,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一处区域,留给所有人两个逐渐消失的背影。 那只重伤的高级魔兽似乎也想要逃离,但是它拖着受伤的后肢,还没有移动几步,便被剩余的几人一哄而上斩杀了。 仿佛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愤怒,所有的人倾尽自己的力量给予了它最后一击,这只高级魔兽几乎连最后一声都没有嚎叫出来,就被轰了个粉身碎骨。 愤怒过后,剩余的仅有悲伤,有人开始小声低泣,不知是为了死去的战友还是因为保存了性命。有人开始合上手掌,不知施在感谢神明的保佑还是在超度战士的魂灵。 月光洒在地面的残肢断臂之上,似乎为所有的牺牲者举行一场葬礼,他们的灵魂注定不朽,哪怕他们的身躯将在死亡森林之中长眠。 二十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了寥寥数人,存活着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存在,但却有一名光系治愈师几乎是完好无损。所有的人在战斗之中几乎都下意识的将他保护起来,因为无论是怎样的队伍,治愈师都是希望与光明。 抚摸着月神之泪,蓝陵的心中疑惑万分,刚刚那一瞬,似乎有一种力量被灌注在自己的身体之中,他似乎觉得那一瞬,他便是真正的神明。 还不等他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便在他的背后响起,让他感到十分的熟悉。 “希瑞尔,你怎么了?”蓝陵回过头,就看到希瑞尔脸色微红,呼吸粗重地半跪在地上,立刻上前查看他的状况。 希瑞尔淡淡一笑,似乎是在自嘲,“我中了梦魇魔蝎的毒。”他刚刚在斩杀那只魔蝎的最后一刻被它的蝎尾蜇伤,直到现在才有了毒发的迹象。 希瑞尔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蓝陵与其他人在一瞬间都惊惧地瞪大了眼睛。 梦魇魔蝎,它的毒液是最毒辣的催情素,如果不能及时解毒,他会让人在幻境中陷入疯狂,直到欲火焚身而亡。 如果希瑞尔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枯竭,他还能进行压制,然后再想办法找到解药,但是现在,这几乎是一场必死的结局。 希瑞尔顺着蓝陵的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蓝陵身上的味道让他胸口涌上一股热浪。等到身体终于站稳,希瑞尔立刻远离了蓝陵的身旁,转过身向所有人命令道:“你们先原地休整,处理好伤口后便回驻地,派一批精英再去寻找三王子殿下。” “大人,你怎么办?”一名断了手臂的武者忍不住问了一声,正替他至于的光系治愈师被他忽然的出声惊了一瞬,鲜血再一次从武者身上汩汩地流出,而武者却丝毫没有感觉一般,一瞬不瞬地看着希瑞尔。 希瑞尔的目光一瞬间柔和下来,慢慢说道:“我将在这死亡森林之中永远的沉睡,告诉我的叔叔,我虽然没有死在战场之上,但却履行了身为侍卫长的职责,我不后悔。” 这时,一名皱着眉头的魔法师忽然眼睛一亮,开口说道:“大人,梦魇魔蝎的毒可以……”说到这里,这名魔法师忽然住了声,这里没有女人,难不成让他们几个男人给侍卫长解毒。这究竟算是救赎还是羞辱? 希瑞尔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兄弟们,有些人已经永远沉睡在了这片土地上,有些人红着眼睛向他做最后的告别。 别了,兄弟们,如果还有来世,希望我们还能并肩作战。 没有任何留恋,希瑞尔转过身,一步一步向着死亡森林的阴影之中走去,他不想让自己难看的一面暴露在兄弟面前,再古板严苛的人中了梦魇之毒也会浪荡的像个娼妓。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将他阻拦,但最后仍旧没有开口说出一声让他留下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与原则,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给予希瑞尔最后的尊重。 傍晚的死亡森林冷的让人浑身颤抖,层层叠叠的叶子遮住了可以给予希瑞尔最后一丝温暖的月光。但是希瑞尔却觉得胸腔之中似乎有一团火要将将他焚尽,他重重地摔倒在一颗树干旁,想要结束这种痛苦却早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可以解脱。 脚步声在他的身前响起,那人身上的男性气息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黑暗之中,他看不见这人的样貌。 眼前的人走了过来,蹲在他的前方,伸手手抚上他的额头。 “你要做什么,走开!”希瑞尔拍掉他额上的手,那把泛着淡淡光芒的月神之泪让他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希瑞尔,你现在如果不解毒就会死的。”蓝陵的声音在他的面前响起,焦急之中夹杂着浓浓的疼惜。 “我不会背叛他,纵使他死了。”想到蓝陵,希瑞尔涣散的目光闪过一丝清明,看着蓝陵手中那把仍在滴着鲜血的月神之泪,开口道:“杀了我,金,看在月神之泪的份上,求你。” 没有任何犹豫的,希瑞尔闭上了双眼,他已经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心中燃烧的*似乎就快要将他焚化。 他渴望一个冰冷的躯体为他降下温度,渴望一个柔软的手掌为他抒解,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自己十分的恶心。他想清清白白、安安静静地走,去神界也好去地狱也罢,只要能见到蓝陵。 身前的人半天都没有行动,希瑞尔咬破自己的舌尖,睁开微微有些赤红的双眼,催促道:“快一些,金,杀了我。” 蓝陵叹了一口气,将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月神之泪仍在一边,伸出手将脸上的面具慢慢取下,“希瑞尔,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心疼,你让我怎么忍心剩下你一个。” “果然是梦魇之毒,我竟然又见到了你。”看着眼前他朝思暮想的容颜,希瑞尔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倒向蓝陵的胸膛,轻喃道:“带我走,蓝陵。” “傻瓜,这不是梦魇,不是幻觉,是真正存在于现实中的我。”蓝陵将希瑞尔的手掌托起,贴在自己的面上,“我脸上的温度就在你的掌中,你掌心的温度也蔓延进了我的心脏。希瑞尔,我是蓝陵。” “蓝……陵……”抬起眼睛,希瑞尔张了张嘴,叫出了他眼前之人的名字。 捧起希瑞尔的脸庞,在他的额上烙下一吻,蓝陵小心翼翼地将他环进自己的胸膛,“是神明让我再次回到了你的身边,我将陪在你身边,直至与你一起回到创世神的怀抱。” 轻轻地拍着希瑞尔的后背,蓝陵放缓了声音问道:“希瑞尔,可以吗?”虽然,他无论如何都要为他解毒,不论希瑞尔是否会将对他的恨意在加深一步。只是他仍是存在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一次希瑞尔能够接受他与他的交融。 “帮我,蓝陵。”希瑞尔嘴上这样说着,躯体却在蓝陵碰触到解开他的衣服之时紧绷了起来。监牢中的那一次,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痛,永远的恐惧,哪怕他知道那一次或许并不是蓝陵的本意。 “希瑞尔,放心,我这一次不会那么疯狂了。”蓝陵慢慢地安抚着希瑞尔,让他的身躯放松下来,“我的心、我的精神、我的灵魂,无一不在告诉我,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试着接受我,好吗,希瑞尔。” 直到身下的身躯渐渐放松,开始做出回应,蓝陵才勾起了唇角。黑暗之中,没有别人的见证,他们再一次融为了一体。 第36章 藏匿的杀机 死亡森林迎来了崭新的一天,阳光透过枝桠覆盖在大地之上,掩藏了所有的热血激情、所有的悲戚伤感,包括蓝陵与希瑞尔的旖旎与爱恋。 凯尔从亚瑟的怀中醒来,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不由自主地在亚瑟的腹肌之上蹭了蹭身子。 柔软细碎的毛发让亚瑟的小腹痒酥酥的厉害,他情不自禁地想要绷紧,却又唯恐让凯尔感到不舒服,一怔一愣之间,亚瑟的脸便在这纠结中皱巴巴地拧成了一片。 “蓝陵他们大概已经脱离危险了。”凯尔没有看到亚瑟的纠结,他从亚瑟的怀中坐起,深深地看着死亡森林的一处地方,眼中是轻而易举就可以辨别出来的疑惑。 他摸了摸下巴,好半天才疑惑地说出了声:“此时此刻他似乎很欢愉……” 亚瑟冰蓝色的眼睛同样闪过瞬间的疑惑,他好奇地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却没有发现蓝陵丝毫的踪迹。 蓝陵,难道已经到了这里? 不经意的一瞥,察觉到亚瑟眼中的疑惑以及他的动作,凯尔觉得有趣之间却是耸了耸肩解释道:“只要我想,经由我复活的人,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虽然很浅,但至少可以传达出他们的一些讯息。” 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亚瑟冰蓝色的眼睛闪了一闪,半天才听到自己闷着声音开口说道:“哦,是吗。” 亚瑟声音中的不自然被凯尔捕捉,他翻了个白眼,极为自然地向着亚瑟的怀中再次倒了过去。 空气中弥漫的醋意瞬间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亚瑟几近屏住的清浅呼吸声。 合上眼皮,凯尔懒懒地吸了一口亚瑟那宽阔的怀抱中熟悉的气息,那是男性的成熟与一种和着死亡森林青草叶片香气的味道,缱绻而温柔的让他忍不住想要多闻上一会儿。 或许是亚瑟身上的气息让凯尔满意,他心情颇好地翻了个身,颇有耐心地解释道:“除非情况特殊,否则我只会将他们的情绪屏蔽在我的心绪之外,毕竟被一堆别人的情绪缠绕,实在是太烦。” 嘴角慢慢弯起,亚瑟心情舒爽地抬起头,眼中的愉悦却在一瞬间被严肃取代。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密密麻麻的丛林枝叶与地势,抬头辨别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亚瑟不由得问道:“凯尔,我们现在去哪儿,虽然我不能判断出具体位置,但是我可以大致找到走出森林的方向,如果想要找到沼泽,恐怕还需要费点时间。” 不论凯尔的选择是什么,他会一直追随,无论是沼泽泥淖或是深渊谷底。 但不得不说,潜意识中,亚瑟希望凯尔能够选择回到驻地休整,单单凭借他们二人,如果想要完成试练,绝不可能轻而易举,或许凯尔能够创造奇迹,但他却不希望凯尔受到半分损伤。 亚瑟的话音初落,凯尔却突然之间睁开了双眼,慵懒不复,反而平静的好似一汪被围堵住的清泉,不起波澜。 “恐怕我们现在回不去了。”凯尔淡淡说道,声音之中透着难得肃穆。 从亚瑟的怀中坐起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凯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担忧出来,“你自己小心。” “怎……”亚瑟只来得及从最终说出一个字,一道危险的气息被他捕捉,他的腹肌慢慢绷紧,整个身子极为自然地将凯尔护了起来。 凝固的风声,凝固的光影,还有两人凝固的身躯,似乎这一刻,一切都成为永恒的静止。 沙沙的树叶声音影响了二人的听觉,汗珠从亚瑟的额角滑过,顺着他的睫毛滑进他的眼中,朦胧了他的视觉。 此时此刻,他不敢有所动作,也不能有任何的动作,哪怕一瞬间的走神,都可能让他迎来致命一击。 敌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那是一种源于自然的藏匿,几乎不能从风声草动辨识出他的位置。如果他的剑海与魔力还没有被封,他敢保证他绝对不会如此被动。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刑罚,凯尔拧紧了眉头,心里已经按耐不住开始咒骂。 他不是军人更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只是一名拥有异能的复活师罢了,他宁愿回到自己的世界,在德克萨斯州的海岸边吹吹海风,然后再喝上一杯香醇的浓咖啡。 上天或许听到了他心中的咒骂,只听嗖的一道破空声响起,耳朵刚刚捕捉到声音,身躯还没有任何反映,一道利光便从密林之中脱出,白亮的痕迹如同天空坠落的流星,飞速地向他们两个人的方向射了过来。 亚瑟瞳孔一缩,手臂先理智一步将凯尔揽进怀中,被封印了魔力剑海的身躯狼狈地跃向一旁,堪堪躲掉这支突如其来从林中穿出的箭矢。 不给他们任何的喘息时间,只听咻,咻,咻的几道声音再一次响起,一支支利剑接踵而至,几乎笼罩成了一张硕大的剑光巨网,将两个人层层包裹。 亚瑟抱在怀中的凯尔几乎成了他的拖累,他本来就已经不甚迅速的身体再一次慢上了一分,单靠预知一般的判断与与生俱来的反应力,亚瑟每一次都惊险地躲过,却难免被一些箭头擦伤身体。 不过片刻,他的后背就已经覆上的斑驳的血色,然而怀中的凯尔却被他好好的护着,看不到这样触目惊心的场景。 被亚瑟紧紧的怀抱束缚,凯尔连呼吸都觉得有一些艰涩,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息,直到积攒成为一汪令人几近作呕的浓烈的味道,让他意识到亚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亚瑟,把我放开。”凯尔好不容易才将脸从亚瑟的胸膛之上挪开,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开口说出了声。 “不!”亚瑟喘着粗气,身躯之上越来越密集的伤口早已被他忽略,他的视线注意着四周的密林,仅仅分出了一分心神回应着凯尔的问题。 究竟是谁,这么完美地掩藏在这丛林之中,就连他也不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因为凯尔的声音而瞬间融化的冰蓝色眸子再次凝结成冰,亚瑟计算着每一次箭矢到来的方向与速度,用肉眼判断着每一时间叶片与草木的变化特点,直到一双犀利如鹰的眼睛在下一刻向着一处地方望了过去。 该死的,凯尔再一次狠狠地在心中骂了一声,开始运转起自己身体之中的异能。 他这异能迟早是要暴露的,早一些晚一些有什么关系,亚瑟何必这么紧张自己,真是傻瓜一个。 淡淡的白芒从凯尔的指尖聚集,温暖的白色光芒却藏着摧枯拉朽的破坏力,他想要使用异能挣脱亚瑟的手臂,手指却在触碰了他的身躯之时收了住。 “亚瑟,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把我放下来。”凯尔再一次开了口,冰冷而隐忍的声音的让亚瑟忍不住气息一滞。 亚瑟视线不自觉地从那一处密林移开疑惑而忐忑地看向怀中的凯尔。他,做错了什么? 就在亚瑟怔愣的这一瞬间,一支锋利的箭矢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从刚刚亚瑟紧盯的地方射了过来,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洞穿了他的肩膀,深深地钻进他的骨髓深处。 “不。”亚瑟闷哼一声,苍白着面庞摇了摇头,终是咬着牙关从其中挤出这一个字出来,低沉而坚定地,却如同在凯尔的心头给予了重重的一击。 为什么,亚瑟? 凯尔眼中满满的都是疑惑,他呆呆地抬起头注视着头顶上方的男人,指尖的白芒已经被他收进身体,黑色的眼睛与冰蓝色的眸子对视,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困惑。 温热的血流从亚瑟的肩膀滑下,缓缓地滑过凯尔的脸颊,鲜红的色泽让凯尔带上了几分魅惑。 “亚瑟,你的判断力在这时这刻究竟去了哪里,我不相信你不懂这时的最佳选择应该是什么。”凯尔的声音之中带着他也能轻易捕捉到的颤音,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却又似乎什么也不曾留存。 听到凯尔的话,亚瑟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伸出手掌小心翼翼地将不小心流到凯尔脸上的那些鲜血抹去,掌心之中那厚厚的茧子滑过凯尔细腻的肌肤,带走他脸上的温度。 然而,敌人却不给亚瑟任何解释的时间,一道白色剑光飞速地靠近二人,慢慢地缩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由远及近不过是一瞬间。 亚瑟冰蓝色的眸子几乎与那道剑光融为了一体想要将它拦下,但他心里清楚,这一支箭矢,他没有半分信心躲过。 这一霎那,亚瑟唯一能做的,只有将整个身子覆在凯尔的身躯,没有半分的犹疑,他看着怀中的凯尔,眼中没有地方容纳丝毫的惧意,因为那其中早已被温柔填满。 亚瑟……凯尔的双眼慢慢睁大,他的喉头微动,瞳孔随着那支箭矢的靠近慢慢缩紧,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出来。 什么异能,什么复活,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空白一片,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那支箭矢但心中却只有亚瑟。 千钧一发之际,从同一处方向忽然冲出一道赤红的火焰光团,几乎同一时间尾随着那道箭矢,直到以更快的速度追赶而上。 呼的一声,那团火焰覆在那一支弓箭上,从箭尾到箭身,在半息之间将它焚烧殆尽。 灰黑的粉末被风吹散,于半空中消弭不见,除了空气中残存着的火系元素,那道箭矢与火焰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有人,救了他们。 凯尔黑色的眸子中红色的火光与白色的剑芒交相辉映,直到沉淀成深不见底的暗渊。他静静地看着密林之中走出的身影,掩藏住其中所有的愤怒,从亚瑟的怀中挣出,将他护在了身后。 朋友可能是最凶狠的敌人,敌人可以是最和善朋友,何况现在,是与不是还是个未知数。 第37章 意外的来客 “老大,奥斯汀的箭都已经到他们跟前了,你干什么还救他们,所有的贵族都该死!”密林之中忽然传出一道沉闷而浑厚声音,其中掺着满满的疑惑,其中还融着几分怒气,却又强忍着不发出来。 茂密的草丛灌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三道身影被林叶遮着,黑黢黢的看不分明,他们向着凯尔二人的方向走来,草木或是被他们伸手拨开或是被他们在脚下踏扁。 最左侧的那个人身躯圆滚壮硕,大概想要直接冲过来,但又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速度,跟身旁的那两个保持一致,让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踉跄没有什么规律,刚刚那道声音就是从他的方向传过来的。 而右边那个人步伐有些细碎,掩在暗影之中的身体瘦削的不成样子,不过走的倒是很稳,不急不缓地与中间那人保持着一致的步子。 至于中间的那个人,显而易见是他们三个人中的领导者,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每一步几乎都带着一股火系魔法的力量,那修长的身躯之中似乎有着浓郁而纯粹的魔法力量,然而他的脸却隐在林荫之中让人看不清面貌。 看着这三个人的有趣组合,凯尔警惕的目光之中不免带上几分好奇,他将视线凝在这几个人身上,看着光芒从三个人的脚面照耀到膝盖之上,再由膝盖慢慢地向着上面蔓延。 随着他们的靠近,他们的样貌也将暴露在那透过枝叶的阳光之下。 亚瑟右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却仅仅只是减缓了血流的速度,他此时的脸色十分苍白,眼神却固执地越过凯尔的发顶警惕地向着三个人望去,在看到他们三个人时立刻从凯尔的身后走出,再一次用身躯挡住了凯尔。 视线被一道身影挡住,凯尔错过了另外三个人已经暴露在阳光下的面貌,凯尔无语地撇了撇嘴,却在抬头之时,将想要说出口的话梗在了口中。 亚瑟的后背上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有些还不时地从那开裂的伤口之中渗出些血水出来,看到这样的一幕,凯尔觉得胸口闷闷的似乎有一股气堵在那里,不由自主地便将手掌覆在亚瑟的后背之上。 痒痒的暖暖的感觉从亚瑟的后背传来,他仅仅颤栗了一下,立刻便明白了凯尔究竟做了什么,逐渐舒缓着一时僵硬的身躯,眼中的柔情从警觉之中溢出却又难免带上一丝担忧的色彩。 亚瑟稍稍偏头看了一眼肩膀,右手因为稍微的放松让那里又瞬间溢出了更多的血水,他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喉咙之中不由地传出一声闷哼。 这声音虽小,但凯尔恰好听到,他疑惑地侧了一下身子,脑袋微微向上偏移想要询问亚瑟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对面一张黑龙头颅的面具。 那是一只面目狰狞的黑龙头颅,锋利的牙齿从嘴中透出,漆黑浓密的鳞片密密麻麻地覆在头颅之上,在阳光之下虽然闪着金光却没有半点神圣的味道,就像是恶魔到了天堂也依旧是恶魔一样。 在这片大陆之上,黑龙一直象征着邪恶与厄运,从来没有人将它的形象作为装饰品,更何况是面具。 凯尔愣了愣,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从亚瑟的后背放了下来,从他的身后走出站在了他的身侧。 那带着黑龙头颅面具的人正是三个人中间的那个,他穿着一件火红色的半袖圆领衣,从面具之后散出的红色的长发与衣衫几乎融成了一体,他的右手环着一根蛇形的鞭子,左手无名指上则套着一枚十分魔法戒指,小巧而精致。 他的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人,都是一身的短衣短裤,布料却是粗糙的麻布,几乎洗的发白。 左边的男人一身赘肉,一脸的络腮胡子随着他一呼一吸之间上下抖动,看到凯尔从亚瑟的背后走出,脸上瞬间漫上几分凶狠,目光不善地随着紧盯着凯尔的动作。 右边的男子比前者看着年轻上许多,容貌没有几分出众的感觉,他的脊背有些佝偻,对上凯尔的眼睛之时只是稍稍一怔,竟然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地笑了一笑。 眼神匆匆扫过左右的两个人,凯尔挑了挑眉,视线在红发男人的身上停驻了许久,而后似乎是随意地向着周围的茂密枝叶之中扫了一眼,忽然开口说道:“既然出来了,还藏着一个干什么,是想玩捉迷藏吗?” 除了凯尔与亚瑟,眼前的三个人都被凯尔的话说的一愣。 “奥斯汀,不要躲着了。”低沉的笑声从面具下传了出来,红发男人沙哑的嗓音似乎是一把被握在掌心来回摩挲的碎石,虽不好听,也没有半分命令的口吻,却有着致命的威慑力,让人信服。 似有一阵清凉的风在这个炎热的夏日之中吹过,众人的发梢都随着这一阵风稍稍地动了一动,待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身影已经站在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下,明明那里站着一个人,却悄无声息的似乎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一般。 他的整个身子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黑色的斗篷之中,右手被长长的斗篷袖子覆着,但从中露出的弓箭,无一不昭示着刚刚那些射向亚瑟与凯尔的锋利箭矢的真正来源。 他的气息完美地隐藏在森林之中,似乎与这周围的植物融为了一体,他的出现,让凯尔与亚瑟都忍不住将视线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你就是盖伦的弟弟,艾森帝国的三王子。”领头的红发男人朝着黑色斗篷下的那人点了点头,他沙哑着声音,一步一步地踱到凯尔两人的身边,用的却是肯定句。 显而易见,他早已经知道了凯尔的身份。 男人打量着凯尔的同时,凯尔同样也在打量着他,凯尔挑了挑眉,嘴角稍稍翘起,慢慢地吐出几个字出来:“红疯子——威尔斯。” “你听说过我?”面具下的稍稍低下头,不用看也知道他面具下的表情非常疑惑,他的右手不由得覆上左手的那枚戒指,稍稍在那里摩挲了片刻,随后笑声便从面具之下传了出来,“哈哈,我倒是没有想到我的名气竟然传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了。” 凯尔稍稍耸肩,不置可否。 红发男人走到亚瑟面前,看了他的伤口一眼,似乎想要拍拍亚瑟的肩膀,却因为他的伤口而无从下手。 停在半空中的手掌比了一个赞赏的手势,那名叫威尔斯的男人便开口说道:“你很不错,要不要考虑加入我的军队。” 威尔斯说着就从魔法戒指中掏出了一瓶治愈药剂出来在亚瑟的面前晃了晃,其中拉拢的意味显而易见。 “我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加入注定要覆灭的队伍。”几乎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亚瑟的目光一直在凯尔的身上停驻,心神却暗自警觉周围的这几个人。 “亚瑟比你清醒的多,而且一瓶药剂就想要收买他,你是低看了他,还是高看了你自己?”凯尔不耐烦地拍开威尔斯的手,错身横在威尔斯与亚瑟之间将他挡下,看着似乎还想开口说话的威尔斯,不善地偏头便对他说道:“劳烦,安静一下。” 说着,也不等威尔斯有所表示,凯尔便将双手覆在了亚瑟的肩膀之上。 亚瑟比凯尔的身高高上许多,看着动作别扭不适的凯尔,亚瑟稍稍躬身,配合着凯尔的动作,让眉头紧蹙的凯尔忍不住微微一笑。 白色的光芒再一次从凯尔的手中聚集,由星子一般的细小逐渐扩散成巨大的光团,没有半分遮掩、光明正大地暴露在其余四个人面前。 “治愈师!”那胖子一声吼了出来,嘴巴长得巨大,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饶是淡定如威尔斯,看到这幕情形也忍不住问出了声:“你不是凯尔?” 没有等到回答,却等到了凯尔漫不经心却满含着鄙视的一瞥,让面具下的威尔斯似乎尴尬一般地轻咳了一声。 他抬手制止了他那有着壮硕身躯的下属的暴怒言语,索性立在一旁,想个护卫者一般地护在凯尔身边,好奇地看着凯尔治愈术的施展。 直到亚瑟肩膀上的伤口慢慢被粉色的血肉取代,直到那层血肉逐渐与周围的肌肉相融,凯尔才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满意地将已经酸麻的双手收了回来。 看到一旁静默的威尔斯,凯尔心情颇好地耸耸肩膀,不由得打趣一般地说道:“抱歉,我不能选择回炉重造,如果你能回到十几年前,记得告诉我的父王帮我换个更好听一点的名字。” “传闻果然不值得相信,你勾起了我的兴趣。”威尔斯似乎一愣,随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面具遮掩了他此时的兴味与惊讶,他正要想着再说些什么,却听到凯尔的声音载着令他惊惧的信息再一次在他的耳边炸响——“披着奴隶的外衣却不是奴隶,你也很有趣。” 第38章 最后的精灵 威尔斯的身躯忽然间僵在了原地,不知是愣住了还是就此默认了凯尔的话语,他的双眼被面具上那两颗镶嵌在黑龙眼睛处的魔法石遮住,其中究竟是古井无波还是汹涌翻腾谁也不得而知。 然而,凯尔的话并没有到此为止,他低着头,时不时地轻轻地点下,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哦,或许,你本来就是一个贵族也说不准,甚至,就连现在,你的贵族身份还没有被剥夺。” 别人或许不曾注意的到,但拥有水火双系魔法的亚瑟却蹙了蹙眉头,虽然他的魔力已经被封印住,但却不能影响他对空气之中元素的敏感度,尤其是火系元素。 他知道,那是炽热的火系元素暴虐后瞬间的冰冷,刺骨的比得上大陆极地荒原的一块千年寒冰,然而普通人却不能感知到半分。 “老大?”胖子就站在威尔斯的一旁,和他一样听到了凯尔的话,他咽了咽唾沫,早已被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棵幼小的藤蔓终于一瞬间向外滋生出枝蔓,似乎在下一刻便要破体而出。 他们的老大,难道真的像他们想的一样不是奴隶?但是贵族,怎么可能,他想要嘲讽一下凯尔,但转头看向他时却又忽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因为凯尔的表情太真实了,真实到似乎在陈述一件事实、一个真理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让胖子的脑袋几乎炸开,他的视线在凯尔与威尔斯的身上来回游走,不知道究竟该不该相信这个看起来似乎有些可笑的猜测。 “胖子,老大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声的瘦削男人忽然之间开了口,只说了一句话就已经闭口不言,他看了一眼凯尔,然后低下头,若有所思。 微微的一愣,胖子的目光挣扎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收起了脸上的纠结,他抓了抓蓬乱的头发,随后干笑了几声,“嘿嘿,对哦。” 威尔斯似乎没有在意这些插曲,他的身躯从刚刚的僵硬过后就迅速地放松了下来,略扫了一眼胖子和瘦子,不做任何解释,只是指了指凯尔与亚瑟,吩咐了他的这两个下属,“把他们带上。” 胖子听到这话,原本已经慢慢沉静下来的双眼大的几近睁裂开来,他的声音也不由拔高了几层,叫嚣着从他的喉咙冲了出去,“老大!” 这道声音加上他蓬乱的杂草一般的头发与络腮胡须,让他像是一头疯狂的狮子。 威尔斯没有回应胖子的惊讶与愤怒,只是侧头向着凯尔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淡淡地开口道:“对我们而言,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处。” 咽不下去说出不来,胖子就这样被威尔斯的一句命令憋得满脸通红,他狠狠地跺了几脚,似乎同地面上的野草有什么仇怨一般。 “老大,我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带上他们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如……”瘦削男人再一次开了口,依旧显得十分和善的脸上却有一双忽然变得有些阴冷的眼睛,像一只安静吃草的兔子忽然间化身成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蛇。 威尔斯右手微微抬起,制止了瘦削男人的话,只是再一次强调了一遍,“带上他们,一个治愈师的价值可是无法估量的。” 那瘦子似乎仍是有些顾虑,但来自威尔斯的命令终究让他妥协,他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威尔斯的身侧,再次变成了那看似和善的普通男子。 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凯尔,威尔斯忽然冲着他开口说道:“我觉得现在你最关心的问题应该是你自己的性命,我究竟是什么身份还不用你多嘴,别以为你是盖伦的弟弟我就不敢动你。” 提到这个名字,威尔斯的呼吸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不过几乎微不可察,只听他接着说道:“王子殿下,不要动什么心思,否则就算你是治愈师,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完这话,威尔斯利落地转身,火红色的衣摆在草丛之间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同一团火焰在野草之中烧灼。 “治愈师,喝……”望着威尔斯的背影,凯尔挑挑眉,随后垂眸轻嗤了一声,“真是个无趣又嘴硬的家伙。” 一旁的胖子没有跟上自家老大的脚步,反而贴到了亚瑟的身边,想要伸手拍上他的肩膀,却又被亚瑟瞬间躲开,只得讪讪地把手说了回来,却依旧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般地说道:“兄弟,我说你这脾气怎么这么倔呢,跟着老大多好,咱们过去都一样是奴隶,现在有了老大,终于不用再看那些贵族的脸色活了。” 说着,胖子目光不善地在凯尔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几眼,然后冲着他冷哼了一声,又对亚瑟说道:“他们那些贵族哪一个把我们放在眼里,他现在看着你有用处才用治愈术治疗你的伤,一旦他走出了这个死亡森林,恐怕第一个就要拿你来撒气……”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胖子只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气从他的脊背渐渐漫上他的脖颈一直到达他的后脑壳,让他不由得遍体身寒。 夏日的死亡森林,炽热的温度几乎令人窒息,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似乎陷入了另一场境地。 胖子双手环住手臂来回搓了一搓,疑惑地朝着四周左看右看了好几眼,忽然转过身追上了自家老大的步伐,却依旧时不时地四下看上几眼,脑子的疑问也没有消失半分。 刚刚,究竟是从哪里吹来的冷风? 掩藏住眼中的杀意,亚瑟将目光从胖子身上收回,随后又睨了一眼将视线一直放在他们这边的瘦削男人,看他也讪讪地走开了,这才走到了凯尔身边,看着他的表情略有些担忧地问道:“凯尔,怎么了?” 凯尔将目光从威尔斯的背影收回来,他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他与我那二王兄,或许不仅仅是对手那么简单。” 亚瑟皱紧了眉头,却见凯尔忽然抬头看向他,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他留下我,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我治愈师的身份,或者是想把我当作让我那王兄束手的人质,还有他的身份,让我十分好奇。” 听到凯尔的回答,亚瑟反而松了口气,“凯尔,我也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判断出他不是一个奴隶,他的肩膀烙下的奴隶烙印可不是个假的,没有一个贵族会无聊到在自己的肩膀打下奴印。” 凯尔松了松肩,伸出手指点了点手上的那枚空间戒指,“我不知道那枚奴印是真是假,但是他的空间戒指可是个真的,那样小巧精致的戒指就连帝都的贵族也很难能够得到,那枚戒指十分光滑,看着痕迹至少也被摩挲了接近十年的时间。” 亚瑟点了点头,接下凯尔的话说道:“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那枚戒指应该不是他从贵族手里抢来的,至少不是最近才抢来的。” 抬头接触上亚瑟的目光,凯尔的眼中生出几分赞赏,“单凭这些或许不能判定,但他对于我刚刚那句话的反应以及他触摸那枚戒指的时候不由自主生出来的依恋让我确信了这一点,你应该知道,我看人向来很准。” 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凯尔伸了一个懒腰,再一次倒进亚瑟的怀中,轻声说道:“我很快就能见到我的二王兄了,亚瑟,期待吧,或许到时候我们能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也说不准。” “奥斯汀。”凯尔的声音被威尔斯的突然出声打断,他与亚瑟都不由得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顺着威尔斯身躯对着的方向恰恰看到了那身披黑色斗篷名叫奥斯汀的人。 从一开始就在树下没有任何动作的神秘斗篷人冲着威尔斯稍稍点了点头,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似乎已经知道了威尔斯喊他的意图。 一只右手从斗篷之下伸出,纤长的指尖被晶莹剔透的指甲覆盖,这只手干净而清爽,骨节分明。状若无骨却又似乎掩藏着一种特殊的力量,似乎他的每一次动作都会带上一片晶亮的色彩,如果有词语可以形容这双手,那似乎只有一个词汇——完美。 所有看到这只手的人几乎在这一瞬间都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气,除了威尔斯,就连那胖子和瘦子也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一只手一般。 奥斯汀仅仅是弯下腰,轻轻地点了点下方那灌木丛中的叶子,而后便不再动作,似乎等待着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在那指尖触碰的一霎那,葱郁的灌木草叶似乎顷刻之间便拥有了生命一般,它们伸展着枝桠,慢慢地向着奥斯汀的手指靠拢,然后顺着他的指尖向上延伸,像是依恋母亲一般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凯尔的嘴巴成了形,直到奥斯汀收回了右手,一切都再一次回归了平静,他才忍不住冲着身边的亚瑟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始料未及的,亚瑟似乎知道凯尔这个困难问题的答案,他将目光从奥斯汀的身上移开,眼睛中虽然没有凯尔那么多的疑问,但免不了带上几分不敢置信的色彩。 沉默了半响,抿着唇的亚瑟低下头,对着凯尔说道:“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是精灵。” “精灵?”凯尔被这个特殊的词汇成功吸引,他黑色的眼睛晶莹透亮十分的诱人,让低头看着他的亚瑟不由得一阵呆滞。 精灵啊,那种只存在于地球童话故事里的生物吗? 看着凯尔忽然抬起头,极为期待地等着自己的解说,亚瑟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与局促,开始了他的讲述:“精灵擅长与植物沟通,弓弩则是他们唯一的屏障,但是一旦近战,他们将成为待宰的羔羊。” “自然给予了他们无与伦比的美貌,但美貌却成了它们最致命的弱项,二十年前,精灵族被黑魔法师攻破,精灵王也在那一场战斗中死亡,存活下来的精灵逃逸到了大陆各地,却被人捕捉成为奴隶。” “直到十年前最后一只精灵在折磨中通过献祭的方式与敌人同归于尽,精灵这个词汇就此消失在这座大陆之上……” 寂静的死亡森林似乎更为沉寂起来,不过是短短几句话,却翻开了一个种族的毁灭史书。 亚瑟以一种低沉而悠长的调子在凯尔的耳边叙述了这样一个故事,直到最后一个字缓缓说出口,他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眼中融着一片感慨,“我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精灵存活。” 从亚瑟第一话说出口之时凯尔就保持了难得的安静,他静静地感受着后背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心脏跳动,乖巧地窝在亚瑟的怀中听着身后的男人在他耳边说出一个又一个的词组。 “一个种族从来不会因为外在的力量而灭亡,除非是他们自己率先放弃了自己。”凯尔在亚瑟说完之后便忽然开口说道。 看着不远处已经直起身躯向着死亡森林深处走去的奥斯汀,凯尔再一次说出了一句让亚瑟也有些捉摸不透的话来——“很显然,这只精灵除了自然给予的特殊能力外还存留自然所不能予以的梦想与希冀,只可惜……” 第39章 试着不依靠 夏日午后,死亡森林。 任何危机都可能在这里上演,任何生死也可能会在一瞬间擦肩。 一道身影飞速地向着死亡森林深处奔去,黑色的斗篷与葳蕤的林木几乎融为一体,两旁的枝叶每每在他靠近的时候都会向着两旁分开,似乎出现了神迹,然而,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奥斯汀的特殊能力。 威尔斯几个人或远或近地跟在奥斯汀身后,同样也享受着这神迹带来的方便,而凯尔对精灵这种生物的好奇心又在这一路上增进了几分。 有了奥斯汀的带领,他们几个人幸运的没有遇上凶猛的高级魔兽,而普通的野兽或者低、中级魔兽则会远远地避开这一干人等,因为它们都有敏锐的感知,知道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能。 虽然省去了分开树叶枝木以及战斗的麻烦,但夏日的炎热随着午后的来临逐渐突显,有些地方因为树荫的遮蔽而十分舒爽有些地方却有如蒸笼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人的衣服几乎都已经被汗水浸湿,细密的汗液又在衣服上被蒸干成了白色的汗渍,每个人的体力都在这奔走之中被消耗了许多。 其中,当属凯尔最为疲惫,刚刚使用异能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异能源力,现在他只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眼前会时不时会出现一阵令他几近要眩晕的黑暗,就连手脚都有些瘫软无力。 身后那熟悉而沉稳的呼吸声虽然也带着几分粗喘,却产生着极致的诱惑力,让凯尔想要就此倒进亚瑟的怀里。 然而凯尔并没有这样做,他咬咬牙,吞咽下一口几近干涸的浸液,视线坚定地望向前方,试图再一次提起步子跟上前面几个人的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加艰难,每一步都比上一步的速度要慢,似乎他已经陷进了一汪泥潭之中,越是挣扎越是下沉的厉害。 终于,身体上的沉重放大了精神上的疲乏,凯尔踉跄了几步,不堪疲倦地向后倒去。 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任何担心。 “凯尔!”亚瑟惊恐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逆着光,他那一头金黄色的长发耀在凯尔的眼里,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也像是一汪清泉瞬间泻进了他的心底,所有的疲倦仿佛在顷刻之间尽数散去。 笑意在亚瑟接住他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绽放在凯尔的面庞上,他倾听着亚瑟声音之中的焦急,感受着他手掌之上令人眷恋的力道,突然之间想要在此处长眠。 这种想法在凯尔的脑海中闪过不过是一瞬之间,他惊恐地睁开双眼,脸上的笑意也立刻消散不见,他从亚瑟的怀中挣脱,像是逃脱病毒一般。 亚瑟的一双手掌就此在半空中僵住,他身前的凯尔背对着他,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略有些低沉的声音,“我总要锻炼自己的体力,人最难以做到的事是超越极限以及战胜自己,我总不能每一次都依靠你,否则……” 否则有一天你离开的时候,我可能会失去更多。 凯尔微微闭眼,遮掩住其中的黯淡,之前的那一道道箭光似乎又在自己的眼前闪现,那一条条伤口也在他的心底划下永远的印痕。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再也不能做到最强的自己了,凯尔心中叹道。 “那是在你没有使用治愈术的时候,你刚刚为了我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亚瑟的声音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几丝埋怨,他的一双手犹豫地想要按上凯尔的双肩,却又在马上要触碰的时候偏移到了一边。 “都怪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亚瑟苦笑了一声。 亚瑟的声音中带着几层落寞,凯尔忍不住转过身,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间僵住了身躯。 他的脸颊恰恰碰到一只手掌——那只亚瑟想要按上他的肩膀却在犹豫之中没有缩回去手掌。 十八岁少年柔软而滑嫩的肌肤让亚瑟忍不住留恋,亚瑟的眼中有一瞬的怔忡,情不自禁地在凯尔的脸庞之上抚摸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亚瑟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掌,动作剧烈的让凯尔以为他的整个手臂险些就要卸了下来。 忐忑地睁大了双眼,亚瑟嘴巴稍稍张了张,像个十几岁的年轻小伙一般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凯尔。 被亚瑟的模样逗得有些想要笑出声,却因为亚瑟不小心做出的动作有些脸红的凯尔别开眼睛,似乎刚刚那场插曲不过是两个人的错觉。 之后,凯尔就硬着嘴皮开口说道:“只要不涉及更高级的治愈,我会恢复的非常快,刚刚你的那些伤口对我来说,根本不会消耗多少。” 或许,他真的太过依赖于亚瑟了,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着和自己这个奴隶走过一生的意愿。 可是一生,对他而言,真的太长了。 “亚瑟。”凯尔忽然喊了一声,抬头看着亚瑟,他紧紧地盯着亚瑟的双眼,不错过那冰蓝色眼眸之中一丝一毫的细节。 只见凯尔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微笑,似乎是有些玩笑的意味融在其中,却又似乎只是外表的伪装。 “难道我到时候七老八十了,你还这样抱着我跑吗。”凯尔这样说道,似乎也在这时这刻屏住了呼吸。 少年愈发精致的样貌与那双清澈而黑亮的眼睛让亚瑟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再也不想别开自己的双眼。然而在听清凯尔说了什么的时候,亚瑟先是一愣,随后释重负一般叹了一口气。 “傻瓜。”亚瑟忽然开了口,紧接着,第一次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掌,轻轻地揉了揉凯尔的黑色头发。 与凯尔脸上的肌肤不一样的触感,却如预想一般的柔软而舒适,让亚瑟忍不住眯起了眼。 哪怕我那个时候走不动了,我也想这样抱着你,好不好,凯尔。 亚瑟忽然想问出声,却在下一刻选择了沉默,现在的他,似乎还没有资格。 凯尔再一次被亚瑟抱进了怀中,他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而出,却被亚瑟紧紧地按住,紧紧的,再也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 “别动。”亚瑟的口气忽然之间强硬起来,他目光坚决地低下头,却对上了凯尔的眼睛。 那双原本充满着灵气与智慧的黑色眼睛此时此刻闪烁着丝丝的晶莹,说不出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让亚瑟忍不住就想放过凯尔,不再这般坚持。 轻咳了一声,他索性将目光移开,语气放缓对着怀中的凯尔说道:“你好好休息,死亡森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保存好体力是最佳的选择。” 瞧着这样的亚瑟,新奇之中凯尔却是撇撇嘴巴,然后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身躯慢慢地放松下来。 既然逃避不得,那么就让自己,再放肆一次好了,未来的事未来再说,自己可不是个勤快的人呢。 “快点跟上,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们扔在这里让你们自生自灭。”威尔斯已经停在前方不远处向着他们的方向看了半天,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那沙哑的声音之中却是难以掩饰的疑惑与兴趣。 看到亚瑟抱起了凯尔的身体,威尔斯对此并没有什么疑议,他转头看向那同样停了下来的奥斯汀,开口吩咐道:“奥斯汀,走吧。” 斗篷下的奥斯汀点了点头,继续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你们跟好,尽量跟紧我。”威尔斯冲着身后的一行人说了一句,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亚瑟与凯尔这边。 亚瑟怀中的凯尔忽然之间睁开双眼,眉眼微弯,黑亮的眸子中有着几分笑意地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开口轻笑道:“亚瑟,他看着嘴硬,其实也是个有趣的人呢。” 亚瑟的嘴唇抿成了一道细缝,嗯地回答了一声,步子稍稍迟疑了一下,紧接着立刻向着前方的众人追赶了过去。 “或许跟着他们走也不是一件坏事,你完成自己的试练大概会更加简单。”只行走了片刻,亚瑟的声音忽然从凯尔头顶上方传来,他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接着说道:“这边的草木比刚刚湿润也要茂盛许多,周围也环绕着水系元素更是超过了普通的区域,而且,这边的地势也向着那一处方向下陷,只是不太明显。” “他们所走的方向,是沼泽。”肯定的语句从亚瑟口中传出,让怀中的凯尔眼中不由得睁开了双眼。 第40章 入魔鬼沼泽 惊讶而不解的同时心中又带着几分期待,凯尔窝在亚瑟的怀里,一边恢复着异能源力,一边考虑着威尔斯一行人前往沼泽的真正意图。 阳光依旧灼热,像是一只永久嵌在蔚蓝天空之上的熔炉,以至于凯尔能够感受到亚瑟逐渐加重的喘息声以及身体渐渐升起的温度,甚至有时候,尽管亚瑟已经极为小心,也免不了有一部分的汗液从他的额角、身躯滑落,然后融进凯尔的黑发之间。 奇怪的是,向来喜爱干净的自己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厌恶,凯尔漆黑的小脑袋紧贴着亚瑟的胸膛,那丝丝密密的汗液的味道和着自然特有的草木的香气飘进凯尔的鼻子中,让人心中酥~痒。 两旁的微风吹拂着他的侧脸,亚瑟健硕有力的臂膀在他的后背与胳膊上产生着轻缓的颠簸,凯尔睁开双眼抬头望了望天空,耀眼的光芒刺得他的眼睛微微发疼,险些就要溢出泪水出来。 忽然之间,凯尔打了个寒战,似乎,周围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化。 凯尔的动作很小,但与他贴的最近的亚瑟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想要给予凯尔更多的温暖。 “快要到沼泽了,凯尔,你最好加一件衣服。”亚瑟看着怀中的凯尔,疼惜地目光几乎化作了一张厚厚的天鹅绒毯子在他的身上裹上了一层。 然而,他的话却没有得到凯尔的回答,换来的只有凯尔更紧密地向着他的胸膛缩近的身躯以及自己小腹之中险些就要抑制不住的胀感。 随着一行人的逐渐深入,除了凯尔,其他人也同样清晰地辨别出了那渗进骨髓之中丝丝阴冷,那是阴暗*的味道,来自于死亡森林独一无二的恶魔之域——魔鬼沼泽。 这里的水系元素比普通地方的水系元素多了几分阴冷与湿寒,长时间呆在这种地域就算是圣级的强者也会有一定的损伤。 经年不散的迷雾环绕在周围,五米开外的地方几乎窥探不到任何状况,白色的雾气穿过低矮的枝桠或者枯败零星的古树,像一只只鬼手一般抓捕蚕食着这里的最后一点生灵,死一般的寂静——这就是魔鬼沼泽之中最为独特的景象。 没有古木参天,没有荒草蔓蔓,周围平静安逸的似乎不存在什么危险一般,可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所有的平静不过是外在的表象,一旦有人因此而放松了警惕,就可能在不经意间陷进泥潭。 前方领路的奥斯汀不知什么原因已经停下脚步,而凯尔也开口让亚瑟把他放下。 这一次,亚瑟没有拒绝。 怀中与后背瞬间的空落让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对方,凯尔的眼睛深深地望进亚瑟的眼底,似乎能够看透他的一切,让亚瑟的视线忍不住躲闪到一边。 忽然,亚瑟手上被凯尔塞进了一样东西,丝软细腻的魔兽毛皮的触感让亚瑟不由得怔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手心那件毛皮外衣,醒悟一般地想要将这御寒的衣服替凯尔穿上。 低头之间,亚瑟撞进了凯尔的眼里,那黑色的眼睛眨了眨,泛着诡异的光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有些忐忑,也有些疑惑,直到亚瑟看到那半披在凯尔身上的外衣,才尴尬地险些红了脸。 那件外衣虽然半挂在凯尔身上,却比他的身子大了一圈,几乎将他整个人罩在了其中。 亚瑟瞬间明了,这是凯尔替自己准备的,并且放在了储物戒之中,从帝都一直带到了死亡森林。 凯尔……亚瑟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有什么东西梗在了自己的喉咙里,令他有些窒息…… 距离凯尔与亚瑟不远的地方,威尔斯正站在一块凸出的枯木上望向远方,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视线似乎从面具底下透出紧接着穿透层层的浓雾一直到达魔鬼沼泽深处。 伫立了片刻,他忽然转头,望向身旁静默的奥斯汀,问道:“奥斯汀,能判断出大致的方向吗?” 虽然奥斯汀可以驱使自然中的部分草木替他服务,但却也并不是能够掌控一切生灵的自然之神,他有他的长处,却也有他自己的缺失,没有人是全能的人才,否则精灵族也不会到了被灭族的境地。 “魔法钟九点钟方向。”清冷的声音从斗篷之下传出,奥斯汀的手指朝着一个方向指去,但是却没有选择前行。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等待着威尔斯的命令,又似乎在发呆或者是做出判断。 雾气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变得浓厚,它们滑过奥斯汀的指尖,让那本来已经冰凉的手指再一次降低了几分温度。 威尔斯两个人的对话打破了凯尔与亚瑟之间的尴尬境地,而奥斯汀的声音却将凯尔的精力成功吸引了过去。 凯尔能够肯定,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奥斯汀的声音,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在很久以前似乎就已经听到过这个声音一般。 它像是一条从山间卵石上流过的浅溪淅淅沥沥,又像是冰雪圣域中滑下的水滴叮咚作响,带着一种自然的灵韵,却多了几分淡漠与惆怅。 “精灵果然是在自然的宠儿。”凯尔感慨一般没地说了一声,然后低下头让刷子一般的眼睫毛轻轻地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陆上的贵族们总想着把他们变成奴隶了……果然,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完美,就算是真的有完美的事物,也注定会有不尽人意的结局。” 除了亚瑟,似乎没有其他人能听到凯尔的话,但亚瑟却感到刚刚凯尔说出这一句的瞬间,奥斯汀身体之上那微不可查的颤抖。 那大概,是自己的错觉,亚瑟这样想着,又听到奥斯汀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我只能大致地感受到它的位置……成熟、危险。” 奥斯汀缓慢地说出了最后四个字,明明是两个没有任何关联的词汇,却让四周出现一瞬间的静寂。 不知过了多久,威尔斯沙哑的声音之中包裹着一种奇诡的力量,突然之间从面具底下传了出来,“所有人警惕,我的火系魔法在沼泽之中会受到遏制,之后的路不会再这么好走了。” 威尔斯的声音打破了这似乎就要一直持续下去的安逸,几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似乎连呼吸也能成为引发危险的导火索。 察觉到他们之间太过紧绷的气氛,威尔斯不由地低低地笑了一声,似乎是十分洒脱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说道:“也不用太紧张,沼泽中的危险奥斯汀会尽量避免,我们所要做得就是分出心神避免出现意外。” 一紧一松之间,这支临时的队伍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氛围,让凯尔身边没的亚瑟忍不住看了一眼威尔斯,眼中露出的是对于男人以及对于领导者的赞赏。 由于奥斯汀以及威尔斯的带领,几个人顺着魔法钟九点钟的方向走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到达了威尔斯此行的目的地。期间,没有任何人陷进沼泽泥潭,就连危险,也是有惊无险的避过。 看着眼前的情形,凯尔的双眼不由得睁大,抬头看向亚瑟,问道:“那是不是驱雷草,亚瑟?” 只见不远处的地方,那隐隐约约的迷雾之中,一簇锯齿状的紫色小草随着湿冷的沼泽气流摇摆不停,一道道雷光似乎从空间之中突然出现,不停地想要靠近那一簇小草,却又被排斥在它们半径五米之外。 “是的。”亚瑟沉静地看着那一簇簇驱雷草,将视线从驱雷草上转开,深深地看了奥斯汀一眼,“驱雷草虽然只会在沼泽之中生长,但也绝对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得到的,这个奥斯汀,绝对不是普通的精灵这么简单。” 凯尔同样也看了一眼奥斯汀,有些疑惑地问道:“我寻找驱雷草只是为了试练,那么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亚瑟双眼垂眸,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俊逸的容颜,缓缓开口说道:“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亚瑟眼中的冰蓝凝成了一道有如实质的光炬,转过头对迷惑地看着他的凯尔说道:“凯尔,你记不记得你的二王兄是什么属性的魔法。” “雷……”凯尔脱口而出,然后眼中出现一丝了然,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亚瑟的眼中透着几分光彩,似乎穿破死亡森林抵达了北方的荒原,“我虽然不知道那边的战况怎么样,但是按照现在的形式,奴隶军一定处于被动的状态,他们现在如果想要扳回一局,必须有足以遏制帝*的能力。” “单凭他们能够坚持这么久的时间,就可以判断出威尔斯是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者,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一个人,他不可能掌握全局战况,所以他只能对你的二王兄下手,所以……” 亚瑟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来,却被威尔斯沙哑的嗓音打断。 “似乎有一些不太对。”只见威尔斯右手微抬,一根手指放在那黑龙面具的牙齿之上,沙哑凌厉的声音响彻在一众人的心头——“这周围,太安静了。” 第41章 神弃的魔兽 威尔斯的话音一落,只见两道光影飞速闪过,胖子与瘦削男人没有任何异议地迅速聚集在了威尔斯身边,两个人一左一右,与威尔斯构成了三角的形态,三个人都是身躯紧绷,似乎历经了成千上万次训练一般。 凯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们几个,然后转身询问亚瑟,“亚瑟,你也感受到了吗?” 亚瑟收回向着周围观察的视线,闭上眼睛开始感受周围的气息,好久才睁开了双眼。 “是有一些不对劲,这样的情境,只有当草木附近有守护兽的时候才会出现。”亚瑟抿了抿唇,警惕与疑惑在自己眼睛中相互交错,最终沉淀成一片平静。 “守护兽?”听到这个新鲜的词汇,凯尔并没有任何担忧的表现,他的嘴巴微微张了张,小舌在唇边流转了一瞬,问道:“是像魔宠一样的存在吗?” 看着凯尔这样不自然地露出的魅惑表情,亚瑟咽了咽口水,干涩着嗓音解释道:“魔宠通常是针对人而言,人类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守护兽,却是双方受益的存在。” “一般来说,珍贵的草木附近都会有看护兽,魔兽们守护这些草木一直等到它们成熟,作为交换,草木会供给守护兽们部分自己的枝叶、果实用来给他们增强体质或者提高魔力。” “但是,驱雷草对于魔兽来说,只不过像是普通的野草一般,没有魔兽会冒险来到魔鬼沼泽成为它的看守护兽。”亚瑟一边解释一边用身体将凯尔好好地护起,恐怕自己的一时失神让凯尔遭受到其他生物的袭击。 或许是因为亚瑟的话,威尔斯的视线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对亚瑟也产生了如同对凯尔一般的好奇。 不过只是瞬间,他就将视线从亚瑟的身上收回,转头询问身旁奥斯汀,“奥斯汀,你怎么看。” 奥斯汀没有回答,只是抬了抬手臂,那浮在沼泽水面上的浮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了几下,却瞬间再一次恢复了死寂。 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奥斯汀却是摇摇头,依旧清冷的没有半分温度声音再一次从斗篷中传出来,“我只能感觉得到危险,却不能分辨出危险的来源。” 威尔斯低下头,昏沉水面与*的浮萍水草映着他满身的赤红,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他的面具低垂,似乎沉思了很久才抬头再一次看向那一簇驱雷草,说道:“这些驱雷草已经成熟,如果在一天之内不进行采摘,还要再次浪费时间去寻找另外一簇,虽然这里看着危险,但是还是值得一搏。” “老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兄弟们都听你的。”胖子拍了拍胸脯,做出了回答,一旁的瘦削男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奥斯汀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再一次向前走了几步,避开沼泽的泥泞,朝着驱雷草的方向稍稍靠近了一些。 “我来。”奥斯汀淡淡地说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 威尔斯并没有阻拦,他打了个手势,随后三个人的队形做出了转变,然后开口对着奥斯汀说道:“你只管一心一意取得驱雷草,我们会护好你的安全。” 点了点头,奥斯汀再一次抬起手臂,那完美的双手从斗篷之下伸出,指向那漆黑一片的沼泽泥潭之中。 他的十指安静地悬在沼泽的上方,一动不动,每一个人的呼吸也随着他的静默放的轻缓,时间就这样在这静寂之中不经意间一分一秒地逝过。 忽然之间,他的手指轻轻一动,随后指尖再也控制不住一般地上下翻飞,像是在弹奏一曲优美的旋律,一次比一次迅速,一次又一次划出完美的弧度,让人看的都有些眼花缭乱。 片刻的时间,沼泽之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光圈,从中翻腾出一根根的水草藤蔓,无论沉在水底的还是浮在水面的,所有的植物都在向着奥斯汀的方向靠近,然后极为自然地聚集在一起,拧成了一条长绳。 奥斯汀轻喝一声,那条长长的绳子应声而起,飞速地向着那一簇驱雷草靠近,想要将它们尽数掘出。 眼看着那条长绳已经接近驱雷草,每个人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曙光,却只听滋喇一声撕裂的声音响起,长绳应声而断。 一条黑色的尾巴从迷雾之中一闪而过,然后又迅速地隐藏在迷雾之中,如果不是水面上漂浮着的零零散散的草木碎片,几乎所有的人都会以为刚刚那不过是错觉。 就在每一个人都以为魔鬼沼泽再一次恢复了死寂,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从迷雾之中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从它的身躯之上下坠然后跌进了沼泽之中,带起一阵阵巨大的声响。 一条长长的黑影撕裂重重的浓雾,伴着这些混合的声音向着一行几人慢慢地靠近,逐渐显露出身形。 “哦,天呢,这是什么?!”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胖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惊讶之中带着几分畏惧。 “咦?”凯尔也发出了吃惊的声音,但其中却只是好奇。 只见六个人不远处,一只浑身湿漉漉流淌着恶心液体的魔兽正猩红着双眼,冷冷地盯着几个人的方向。 它浑身上下被黑色的鳞片紧紧地包裹,就像是威尔斯的黑龙面具一般,但它的头顶上方却比那黑龙少了一只角,那鳞片也比黑龙更加细密上几分。 从它满是尖利牙齿的嘴角两侧时不时地流淌出一串又一串漆黑而粘稠的涎液,散发着浓烈的臭气令人作呕。 “是深渊恶蛟。”亚瑟的动作先声音一步将凯尔护在自己的怀里,他退到了威尔斯几个人的后方,找到了一块稍微安全一些的地方将凯尔放下护在身后。 凯尔对这种生物虽然好奇,却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随后将脑袋埋在亚瑟的后背,似乎想用他身上的味道驱散这恶心腥臭。 背后的触感让亚瑟颤了一下,却没有耽误任何时间说出了后半句话——“猩红的眼睛,烈性的毒涎,最丑陋的外表以及最凶残的本性。成年的深渊恶蛟是高级魔兽之中的最强者,却永远到达不了圣级。它们是被诅咒的魔兽,大陆上的人则习惯把它们称神弃魔兽。” 亚瑟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只深渊恶蛟,很明显,它早已经成年。 威尔斯并没有吝啬自己的信任,他紧紧地盯着眼前被亚瑟称作深渊恶蛟的魔兽,嘴里却在询问着身后的亚瑟,“怎么对付它,它有什么弱点?” 亚瑟的视线在威尔斯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向沼泽之中的那只恶蛟,视线从它的身躯一直接触到它的眼睛,“对付它的办法要么比它更强,要么动用你自身的所有力量。它的鳞片能够抵挡胜圣级强者的一击,而唯一一处脆弱的地方是他的——眼睛。” “福特!”亚瑟的声音初落,威尔斯立刻对着胖子喊了一声,吩咐道:“你尽力控制住恶蛟的尾巴或者身躯,无论用什么方法。” “是,老大。”胖子应下,从腰间掏出一副铁质的圈套飞速地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紧接着,威尔斯转头看向一旁的瘦削男人,看到他已经开始准备,不禁点了点头,道:“森,速度再快一些。” “是。”瘦削男人一便翻找着怀里的药剂,一边将不同的药剂粉末混合在一起,似乎尝试地做出一种烈性的能够对付恶蛟的药剂一般。 “奥斯汀,你和我一起攻击它的头部,尤其是他的眼睛。”威尔斯看了一眼奥斯汀,手中的火焰开始i聚集,很明显,魔鬼沼泽的水元素抑制了他的魔力,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弱者。 威尔斯最后将视线放在了凯尔与亚瑟身上,沉声说道:“至于你们,好好地待着。” 说完这句话,威尔斯不再有任何的耽搁,将掌心上聚集的一根根火刺向着深渊恶蛟的头颅之上抛去,随后一只只火球又接连炸响在恶蛟的脑袋附近,让它的视线产生一阵阵的眩晕与模糊。 恶蛟被激的怒吼一声,向着它们几个人的方向靠近,从泥潭之中渐渐显露出了全部的身形。 勾指搭箭,奥斯汀将魔法弓拉至全满,一支箭矢带着凌厉的风声就向着恶蛟的头颅飞驰而去。 哐当一声,箭矢偏移了位置,撞到恶蛟头颅上的鳞片,擦出一片火花,紧接着就折成了两半。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黑色斗篷之中,奥斯汀的眼睛暗沉一片,这深渊恶蛟龙的鳞片果然强硬,连他的魔法弓射~出的箭矢都能折断。 “老大,已经好了。”这时,森的声音忽然响起,其中掺着紧张与兴奋,显而易见,他已经做出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给奥斯汀!”威尔斯吩咐着瘦削男人,却没有停下手上的攻击,他灵活的身体跳跃着判断并寻找着最佳的位置,将恶蛟成功吸引。 又是一团火光炸响在恶蛟的头颅边,恶蛟再一次怒吼一声,蛟尾带着呼呼的风声对着威尔斯扫了过去,威尔斯轻巧躲过,再次聚集火系魔法向着恶蛟的周身攻去。 趁着深渊恶蛟嘴巴大张的片刻时间,一支箭矢带着一包不知名的东西射进了深渊恶蛟的嘴里,血盆大口将那支箭吞了下去,锋利的箭头带出一片血沫,但恶蛟却没有立刻显露出虚弱状态。 战斗最能挑起男人们的血性,所有战斗的人疲倦中带着浓浓的兴奋,扑扑的拳头声、刷刷的箭矢声以及火系魔法的爆裂声在魔鬼沼泽上空响起,伴随着的是恶蛟愤怒而凄厉的吼叫。 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一切都一切并没有让恶蛟产生一丝丝倦意,反而让它的更加暴躁狂怒起来,它猩红着双眸,尾巴朝着一处空地上甩了过去,不给任何人反映的时间。 而那一方,却恰恰是凯尔与亚瑟的方向。 第42章 意外的出现 巨大的蛟尾健硕而有力,夹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向着凯尔两人扫了过来,黑色的影子罩在他们两人的身上,透不出半点缝隙。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亚瑟做出了最佳的判断。 他向前伸出手臂,不做任何留恋地把凯尔向着安全的地方抛了出去,他用了巧力,虽然能将凯尔抛到远处,却不至于让凯尔受到太大的伤害。 “亚瑟!”凯尔眼睁睁的地看着自己忽然被亚瑟抛掷到一边,耳边的风声呼啸闪过,冰冷的如同自己瞬间秒变得冰凉的身躯。 亚瑟没有因为将要到来的危险而恐惧地闭上双眼,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凯尔的方向,满满的都是依恋与遗憾。 凯尔的身体与他越来越远,而自己的心却似乎和他靠的更近。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亚瑟终于闭上了眼睛,迎接着即将到来的生死考验。这一刻,他早已经忘记了凯尔能够复活的能力,他所寄托的,只有自己曾经武者的体质以及那渺茫的幸运之力。 忽然之间,他感到他的手腕似乎被什么紧紧地缚住,手腕之上传过来的另一个人脉搏的跳动与自己的心脏产生了瞬间的共鸣,让亚瑟忍不住睁开双眼。 那是一条已经凝成实质的线,一条光亮柔软却又十分结实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系着凯尔的手腕,将他身上一层白色的光罩联通在了亚瑟的身上。 这是凯尔的异能,也是他在刚刚那一瞬突破六级异能所多出的其中一项能力——守护之罩。 能够阻挡这个世界圣级强者的一击,能够用于自身,也能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之人。 “我说过,我从来不是弱者,我并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我也说过,如果你死了,我也绝对不会将你复活……亚瑟,请尊重我,也请尊重你自己的生命。” 白色的光罩中,凯尔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亚瑟的耳朵里,让他的身躯带动着凯尔自己的颤抖了一瞬间。 然而颤抖过后,传来的是亚瑟十分清晰的声音,“抱歉,凯尔……只可惜,我无能为力。” 我能尊重你,也能尊重自己的生命,但我做不到不尽全力去保护你。 亚瑟目光中的坚定在他冰蓝色的眼睛之中几乎化作了六角的冰凌,只不过冰凌通常是凉透心扉,但亚瑟眼中的那块却美的晶莹剔透,让凯尔的目光也忍不住闪烁了几下。 从一开始选择让亚瑟跟在自己的身边并且以这种方式相处,究竟是好是坏,是幸还是不幸?凯尔的眼中闪过几分迷茫,最后却沉淀成些许无力与无奈。 既然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后悔除了能让脑细胞死亡一整片外还有什么用处,凯尔索性也不再言语,专心用这守护之罩抵抗深渊恶蛟的攻击。 白色的保护之罩渐渐消散殆尽,两人之间的丝线也消融的无影无踪,凯尔的脸色再次显现出苍白的色彩,踉跄着还没有倒下就已经被亚瑟紧紧地扶住了双肩。 拳头声、利剑声以及爆炸声在刚刚的那瞬间的寂静之后再一次出现,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动静响起,沼泽之中溅起一大片的泥水,在陆面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凯尔原本洁净的脸上也被泥水染上了乌黑一片,他的眉头一皱,小脸带着纠结与不悦,皱巴巴地拧在了一起。 脱离死亡境地之后,胸中洋溢的都是失而复得的欢愉,亚瑟不在意地扫了一眼身上的泥水,抬起手用大拇指细心地将凯尔脸上的泥点揩去。 在凯尔看不到的地方,亚瑟的两根手指留恋的捻搓了片刻,直到那层被风干成细碎的粉末,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情况。 这次袭击似乎用尽了深渊恶蛟的所有力量,此时,它的半个身子正没在水里,另外半个身子瘫在陆面,身上黑色细碎的鳞片虽然依旧细致而坚劲,但躯体内部的损伤已经让这外在的躯壳除了能够观赏变得再也没有了用处。 威尔斯三个人或远或近地围在深渊恶蛟的周围,眼神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存留,而远处的奥斯汀此时已经将箭筒中的最后三支箭矢搭在了弓箭之上,他的手指轻轻一松,不过转瞬之间,三支锋利的箭矢就夹杂着破空声向着恶蛟的眼睛飞速地射了过去, 三支箭矢聚集成一道炫目的箭光映在恶蛟猩红的眸子中倒映,那已经伤痕累累一双巨大的眼睛之中带着疯狂的兽性与浓浓的恐惧。 它扭动着身躯极力地想要躲开,但瘦削男人药剂的药效已经蔓延到了它身躯的各个角落,器官的迅速衰竭让它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只剩下本能的颤抖带动着陆地与水面也发出可怖的声响,密密麻麻地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这只深渊恶蛟的死亡似乎已经成了毫无争议的事,所有的人都冷眼地在一旁观看,对待敌人,尤其是凶狠残忍的敌人,同情心向来都是奢侈品。 就在所有的人已经开始准备等确认了这深渊恶蛟的身亡就返身采摘驱雷草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光芒却从凯尔的身躯之中飞了出来,在千钧一发之际与那三支锋利的箭矢对撞到了一起。 噼噼啪啪的声音只存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那三支利箭已经化作了齑粉。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双双或大或小的眼睛盯着深渊恶蛟硕大的头颅前的一团白色的毛球,几乎全部都傻了眼,直到凯尔充满着浓浓的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白?”凯尔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那蹲坐着的白色的一团,险些以为自己再一次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谁能告诉他,他的小白怎么从他的魔宠空间逃离的? 似乎,不仅刚刚那一闪而逝的白色光芒是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那三支箭矢也是它成功拦截下的。 只见一只白色小狼扭动着稍显得肥硕的身子将坐姿换成了站姿,毫无压力地在深渊恶蛟的身前甩了甩自己的身子,直到被凯尔叫出名字的时候,才有了害怕的觉悟。 深渊恶蛟有气无力地趴在岸边,看着眼前小小的影子,猩红色的眼睛中除了满满的恐惧还藏着几分人性化的疑惑与其他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小白,过来。”凯尔的声音有些慵懒,从其中听不出喜怒来。 而地上的小白却抖了抖身子,目光有些躲闪地看着凯尔,四只爪子不由得向着后面退了几步。 确认了深渊恶蛟已经再也没有了半分威胁,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威尔斯倒也不着急将它斩杀,颇有兴味地退到一边欣赏着这一主一狼的神情对视。 “过来。”凯尔看了一眼犹自在后退的小白,再一次对着它喊了一声,这一次,他的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危险。 小白再一次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呜咽了一声,终于还是颤巍巍地迈着步子向着凯尔靠了过去。 还没有走到凯尔身边,小白就听到自家主人的声音从它的头顶上方传来,让它忍不住站住了脚,“你能自行跑出魔宠空间,嗯?” 小白身躯僵硬在原地,它抬起头用那双晶亮的可怜巴巴黑的发亮的眼睛看着凯尔想要博取他的同情,然后又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小脑袋。 得到小白的回应,凯尔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笑颜,如曼陀罗花一般美丽而危险,他蹲下身子在小白的头顶上挠了挠,语气中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什么心情,“那你再告诉我,之前我有危险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这一次不经我允许却又这么积极的跑了出来?” “啊呜……”小白嘴里呜呜了两声,躲避着凯尔的询问,它讨好地在凯尔的身子上蹭了蹭,却换来凯尔一记白眼。 在众人好笑而又疑惑的目光之中,小白忽然转过身子朝着沼泽的方向快速的跑了几步,别说凯尔,就连威尔斯看到这突然出现的情景都忍不住提起了心想要将它拦下来。 正要有所动作,却见小白并没有向所有人预想的一样掉进泥潭里,它身后的两只小翅膀忽然缓缓地展开,带动着略显得肥硕的身子歪歪扭扭地朝着那一簇驱雷草的方向飞去,它的动作虽看着有趣,但也让人不禁替它捏了一把汗。 “嗷……”那原本几乎已经闭上双眼的深渊恶蛟忽然朝着小白飞去的方向无力地吼了一声,猩红的双眼虽然无神却仍然努力地睁大,身躯再一次开始蠕动,看着虽然比刚才似乎还多出了几分力道,只可惜同样也是无用功。 小白并没有采摘那一簇驱雷草,而是一头扎进了那一簇紫色之中,小屁股却□□在外扭动了半天,转过身来的时候嘴里似乎含了黑色的一团。 再一次颤巍巍地飞了回来,重心的不稳让小白没有完美地降落待地面却扑通一声撞到了地上。 它打了一个滚,抖了抖身上原来洁白如雪现在却沾染了泥土的皮毛,委屈地呜咽了一声想扑进凯尔的怀里,却被凯尔嫌弃地躲掉。 “啊呜……”它再一次朝着凯尔呜咽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布满,那口中的黑色却应声而落,摔到了地面的泥土之中。 “咦?”凯尔看着从小白的嘴里掉落到地面的细小漆黑却又蠕动的一团,疑惑地喊出了声,弯腰向着它伸出手去。 第43章 神奇的转折 凯尔伸手将那团黑色拨弄了一下,软软滑滑的触感,湿滑却又不让人觉得恶心,让他在触摸的一瞬间就玩上了瘾。 “嗷嗷……”细小微弱的声音忽然间从他的手掌下响起,那黑色细长的一团被凯尔拨弄的翻了个身,乌黑的眼睛与凯尔的眼睛对在了一起。 它的眼睛本来是闭着的,刚刚从小白嘴里掉下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开始试着睁开自己的双眼,但犹豫睡的太久的缘故,眼睛上的那一层薄薄的膜瓣紧紧地束缚着它的双眸,让它怎么也睁不开。 不像是之前的那只深渊恶蛟一样猩红,它的眼睛乌黑晶亮如夜色一般纯净而美丽,它静静地看着凯尔,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不一会儿,它就将自己的视线从凯尔身上移开,好奇地向着四周打量,不明白为什么一睁眼自己就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忽然之间,它的眼睛一亮,像是一条漆黑的小蛇,蠕动着自己的身子,一伸一弓地向着一个方向游走,而那里,趴着之前的那一只深渊恶蛟。 亚瑟看到凯尔眼中的趣味与疑惑,立刻解释道:“这大概是深渊恶蛟的幼崽,不过我不太肯定,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的幼崽究竟是什么模样。” 凯尔略有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转头看向那一只小家伙的时候,那里的场景却让他有一瞬间微不可查的颤抖。 那只巨大的深渊恶蛟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看到自己的幼崽向着自己的方向靠近,无神的双眼开始聚集起光亮,其中的猩红也似乎褪去了许多。 艰难地伸出舌头在小家伙的身上舔了舔,每一次都似乎用上了很大的力气。 没有锋利的牙齿,只有柔软的舌头,温柔而细致的让所有的几乎产生了错觉,似乎眼前这一只魔兽并不是那传说中凶恶残忍的深渊恶蛟,而是一只家养的温顺的魔宠。 一旁的胖子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当确认了眼前这一切并不是假象的时候,吃惊地怎么也阖不起来下颚,呼吸也似乎已经屏了起来。 瘦削男人脸上倒是没有显露出什么表情,冷眼地看着深渊恶蛟等待着它咽下最后一口气,他自己配置的药他最清楚,对于快要死亡的魔兽,有这段时间去同情,倒不如让他多配置出几种药剂。 亚瑟看了一眼深渊恶蛟,将目光移到远处那一簇驱雷草上,“驱雷草在成熟的时候会引来雷电,而雷电能够改善出生不久的深渊恶蛟幼崽的体质,虽然不能摆脱所谓的诅咒,但却能让它们在未来更好地成长。” 听到这样的说法,凯尔低下头,看着在自己脚边已经累的趴在地上的小白,指了指不远处的深渊恶蛟,声音闷闷地问道:“这就是你出来的原因?为了救它?” “啊呜……啊呜……”小白噌的一声从地上站起,冲着凯尔低低的叫了两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它身子上的肉随着它的动作一抖一抖,直到让它累的再一次瘫倒在地上。 看着小白的动作,凯尔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自己的魔宠不想着救自己的主人却去管其他魔兽的死活,这个主人做的是不是太失败了一些。 扇子一般细密的睫毛垂下,凯尔低下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凯尔忽然间迈开步子朝着深渊恶蛟走去。 亚瑟忍住了想要将凯尔拦下来的意愿,静静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无论凯尔怎样选择,无论凯尔想要做什么,他将永远是他第一个支持者。 “小家伙,你想让你的妈妈恢复吗?”凯尔弯下腰,在这一对母子面前蹲下,忽略掉深渊恶蛟忽然之间变得凶狠的表情,用手指戳了戳这只幼崽的小脑袋。 “嗷……嗷……”幼年深渊恶蛟的智力只不过像是刚出生的孩童,它当然不能理解凯尔的话,只不过凯尔的眼睛中的和善似乎让这只小家伙倍感亲切,它轻轻地呢喃了两声,软软的身子在凯尔的手心蹭了蹭。 细如蚊蝇的声音在凯尔的心头滑过,晶亮乌黑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样貌,凯尔愣了愣,嘴角绽放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柔和的白色光芒包裹住一大一小两只深渊恶蛟,修复着深渊恶蛟身子的损伤,梳理着那只幼崽的脉络。 在这个阴冷的魔鬼沼泽之中出现了千年难遇的奇妙景象,白色的光芒穿透层层的迷雾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每个人都似乎能感受到其中散发的暖意与自己身体内创伤被修复的舒适。 “老大!”从这种让人留恋的温度之中回过神来,胖子与瘦削男人同时喊了一声,做出戒备的姿态。如果凯尔真的治好了那一只深渊恶蛟,或许他们又要再经历一次艰难的战斗。 威尔斯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下属不要动手,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以防止意外发生。 当那一圈圈白色的光芒逐渐消失的时候,深渊恶蛟已经恢复了巅峰的状态,不仅如此,似乎还比以前更要强上几分。 它高傲地抬起头,朝着天空长啸了一声,随后低下头用猩红色的眼睛睥睨地看着所有人,冰冷的眼神如它的鳞片一样冰冷乌黑。 凯尔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他刚刚治愈好的一只被称作神弃魔兽的生物,脸上没有半分的畏惧与愤怒,而一旁的亚瑟已经做好了护卫的姿态,纵使知道这大概毫无用处。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与残杀,深渊恶蛟忽然之间躬下身子,伏在凯尔的脚边,以一种友善地姿态向着凯尔表达自己的感激。 魔兽的智慧或许不及人类,但谁善谁恶它们却能够敏感地辨识出来。 深渊恶蛟伸出舌头在自家孩子的身上舔了舔,轻轻地把它衔在自己的嘴中,随后长长的蛟尾向着那一簇驱雷草伸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将它们连根拔起。 所有的人迷茫地看着深渊恶蛟将那一簇驱雷草尽数放进凯尔的手里,随后像来时的那样慢慢地消失在苍茫的迷雾之中,心中百味杂陈。 “这个世界上最凶恶的动物从来不是魔兽。”握着手心里那一簇驱雷草,看着深渊恶蛟渐渐失去踪影,凯尔转过头忽然间嗤笑了一声,“人们惯爱把第一印象安插在别人身上,但往往,丑陋的不一定恶毒,美丽的也不一定善良。”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保持了沉默,有的人低着头思索,有的人看着凯尔的眼神中全部都是疑惑,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那眼中裹着满满的自豪的亚瑟。 看到亚瑟看向自己几乎已经闪闪发光的眼睛,凯尔再一次在自己心里翻了个白眼,错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一旁的威尔斯,开口问道:“你需要这驱雷草吗?” 威尔斯身躯一滞,似乎愣了一下神,不过片刻,声音中不是十分在意,“它既然把它们送给你,这驱雷草现在自然是你的,我们不会抢。” 一边的瘦削男人眼中冷光闪过,眉头也是微微皱起,不赞同地说道:“老大,我们已经离开荒原很久了……” 话说到最后,瘦削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每个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战场虽然距离死亡森林不远,威尔斯也已经提前作出了安排,但意外总是在时时刻刻地上演、发生,威尔斯不可能在死亡森林耽搁太久。 威尔斯比其他人更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是一回事,他自己却有自己的原则。 仅仅是沉默了一瞬,威尔斯立刻就作出了决定,“奥斯汀,继续寻找驱雷草。” 奥斯汀并没有什么异议,他是个很好的执行者,只见他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就要向着一旁的叶片名点下去。 寻找驱雷草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困难,但是对自己来说需要的不过是更多的时间。 然而指尖还没有碰触到周围的草木,一个声音就先他一步将他的动作制止住——“这驱雷草,我们一人一半。” “噗……”一旁的胖子听到凯尔的声音也是吃惊地向他看去,似乎没有预料到凯尔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起来。 但接着,胖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时没有忍住就笑出了声,但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冲着他看过来,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脸色憋得通红。 威尔斯似乎也是这样,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他的声音却透漏着一些古怪,他认真地看了凯尔一眼,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那几簇驱雷草,然后说了一声,“谢谢。” 说完,威尔斯并没有气,将那一半驱雷草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再一次习惯性地用手指蹭了蹭那枚储物戒。 回去的路途比来的时候平静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但威尔斯一行人的脚步却显得比之前匆忙了几分,似乎他已经提前知道了一些荒原的战况。 亚瑟依旧怀抱着凯尔,低下头在他的耳畔偷偷地问道:“凯尔,你明明知道他们驱雷草的真正用途,为什么还把驱雷草给了他们?” 亚瑟的呼吸让他的耳尖有些发痒,凯尔不舒服地将自己的耳朵在亚瑟的肩膀上蹭了蹭,倒没有表现出任何怒火。 他懒懒地睁开双眼,朝着他们一行人前往的方向看去。 前面的这条路通向北方的荒原,那里曾经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战斗,而未来还可能发生更多不可预知的事情。 “就算没有我给他的那几株驱雷草,凭借奥斯汀的能力也能够找到更多,倒不如现在给了他,让他欠了这个人情。我虽然不了解威尔斯的为人,但就这几天相处下来看,他有一种大多数人所不具备的魄力,他能成为奴隶军的首领绝对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说完这句话,凯尔的眉毛忽然挑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配上他的眼睛中的光彩,成功地让亚瑟再一次陷了进去。 “而且我们早一点回去,就能早一点看场好戏。”亚瑟听到,凯尔用一种近乎怪异的腔调将这一句话说出了声。 第44章 回奴隶军营 除了拦路的魔兽,最为难缠的其实是人,前来搜寻的队伍比凯尔想象中要多出了很多,大概是希瑞尔他们安全回到驻地后派遣出来的。 他是帝都的三王子,纵使被大多数人厌弃,也永远不能抛弃了这个令所有人羡慕嫉妒的身份。 威尔斯一行人从死亡森林出来时并没有制造太大的动静,他们完美地躲过了一只只队伍,避免了正面冲突。这样虽然节约了不少的时间,但抵达荒原的时候也已经是傍晚时分。 荒原上的杂草在这个炎热的夏日中已经繁茂到了齐膝的高度,大型的魔兽还没有开始出来觅食,而晚归的小型魔兽被他们这一行人惊得在草中来回穿梭。 四周的空气寂静而荒凉,直到六个人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那莹莹点点的火光。 “哦,终于回来了!”胖子率先发出一阵兴奋的呼喊,声音中的愉悦与依恋清晰可辨,他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似乎第一次才见到这一座大营一般,忍不住跑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瘦削男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黑色沉稳的目光中也被那些温暖的亮光铺满,看着前面几乎一路小跑身躯上的赘肉都几乎颤抖起来的胖子,走路的频率也开始加快。 “是啊,终于回来了。”察觉到营地并没有什么异样与变动,威尔斯稍微松了一口气,与奥斯汀一起加快了脚步。 亚瑟跟在他们身后,低头望着怀中睡眼惺忪的凯尔,看到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开口问道:“唔,到了吗?” “到了。”亚瑟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军营,当看到那虽然因为材质的原因而有些简陋但实际却似乎十分坚固的奴隶军大营,目光不由得一沉。 奴隶军只是荒原上的流浪者,他们并没有固定的军营,但很显然,他们临时搭建布置的防御措施已经超过了亚瑟对于这一帮奴隶军的预期。 守在门外的奴隶们老远就已经看到了他们这一行人,没有任何躁动的声响,奴隶们整齐有序地进行着自己应做的事情。 一支队伍已经拿好武器做好了防卫的姿态,其中一个人正要发出警戒,但在看到威尔斯手中忽然蔓延出来的火焰的时候,忽然停止了动作。 他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手掌上忽然形成了一个火焰形状的纹路,赤红而热烈的颜色在这个漆黑而安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突出,这是他们的首领威尔斯特有的标志,奴隶军中的每一个人都认识。 “老大!”他发出了一声欢呼,自己却兴奋的差一点从警戒塔上坠下去。 整座营地在这一道声音之后有着一瞬间的寂静,然后迅速沸腾起来,将这荒原上的苍凉景象迅速掩盖,似乎比威尔斯掌心中的火焰还要旺盛三分。 越是靠近营地,威尔斯的脚步反而开始放慢,忽然,一道声音从他的喉咙之中传出,带着他特有的沙哑声,却几乎让营地之中所有奴隶都为之兴奋地颤抖。 他一个人的声音,盖过了这茫茫荒原上的十几万个奴隶,似冲天而起的火焰蔓延了整座荒原。 “谁生来就是奴隶,谁一开始就注定低等?”威尔斯喊出了这一声,其中夹杂着火系魔法特有的热量,响彻在奴隶军队的上空。 “我们不信神明,我们只信任自己与彼此!”威尔斯每走上一步,都似乎引发了大地的一次震颤,他的身影坚定,让亚瑟怀中的凯尔顷刻间睡意全无。 凯尔偎依在亚瑟的怀中,黑亮的眸子带着一丝兴奋、一丝探究。 “更有趣了。”凯尔嘴角微翘,轻轻说道。 这一天,这一刻,这个火红色头发、带着黑龙面具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像一个顽强无畏的战神,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永远留下了无法抹平的印记,他站在大营大开的门前,却停下脚步。 “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液,我们平等。”威尔斯的声音沉静中带着难以遮掩住的热火,他抬起头,黑色的面具下的眼睛似乎在每一个兄弟身上慢慢地扫过。 紧接着,从远及近传来同样的声音,却不只一个,这一道声音向着他们的方向渐渐蔓延过来,一声大过一声,和着威尔斯的声音继续这场颂歌…… “兄弟,拿起武器,对准那些贵族, 没有武器,我们还有牙齿、有手。 我们是最强的战士,是最棒的勇士, 我们反抗,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所有的声音汇成了同样一道声音,几乎没有任何杂音地喊出了最后四个字,随后奴隶军营之中再一次变得沉寂,但刚刚那声音的余韵似乎还没有消失。 营地中的每一个人都喘着粗气、脸色通红,似乎因为火光的映照,也似乎是因为太过激动,每一个人的眼中是浓浓的热情与希望,每一个都几乎红了眼眶。 “去去去,瞧瞧都是什么样子!”胖子将自己眼中险些要流出来的泪水收了回去,随手推了一旁同样已经激动的眼睛发红的兄弟一把,开口说道:“老大都一晚上没有吃东西了,快去准备食物,快去,快去……” 胖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咕噜噜的声音响起,他的肚子已经饿的先敲起了战鼓。 “哈哈哈……”笑声响彻在整座奴隶军大营里,每一个人的脸上洋溢的是凯尔从来没有在除了亚瑟之外的任何一个奴隶脸上看到的幸福与喜悦。 看着眼前的情景,亚瑟眼中的赞叹之色愈加浓烈,映在火光里的冰蓝色眼睛发出璀璨的色彩,“能把这样的杂牌军训练成这个模样,威尔斯果然有些手段。” “只可惜这样一个人,注定毁灭在自己手上,因为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纵使他做出了补救……”凯尔再一次窝进了亚瑟的怀中,闭上眼,似乎并没有说出刚刚那一句话。 听到凯尔的声音,亚瑟疑惑地低下头,在看到凯尔的睡颜后,眼中再一次浮上一层温柔,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 别人的事他现在已经管不了太多也不想管太多,他只要守护好怀中的这个人就好了。 前方的威尔斯一边向里面走着一边询问着从大营之中走出来的一个年长的男人,他的心中虽然已经作出了判断,但依旧询问道,“怎么样,在我离开的这两天中,他……帝国的军队有没有发动进攻?”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因为您之前的安排,他们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攻击,只是有一小部分人前来制造了部分混乱,似乎是被派来查看状况的。” 威尔斯点了点头,半响,忽然停下脚步沉声问道:“还剩下多少兄弟?” “十二万……十二万一千四百一十八。”男人的声音有几分哽咽,他一字一句顿地说出了口,眼睛倒映在火光之中却黯淡的没有染上任何的光亮。 很显然,在威尔斯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又有兄弟永远地与这个世界做出了告别。 威尔斯右手攥成了拳头,上面的青筋狰狞可怖,他艰难地松开右手手掌抚摸上左手无名指上那一枚储物戒,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圣殿已经了发布了额印,虽然还是有一些人逃到了我们这里,但是并不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身边的中年男人这时又开了口,显然目前的情形不容乐观。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威尔斯忽然转过身看了一眼后面的亚瑟,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吐了出来,沉声道:“你错了,每一个人都是真正的战士、热血的战神,只要他想,没有谁可以阻挡他的脚步,哪怕是圣殿也不能。” 威尔斯的话在中年男人的心头似乎进行了一次轻敲,他不由得低下头细细地咀嚼威尔斯话中的意思,似乎懂了,似乎又有些迷茫。 “让兄弟们都准备好。”威尔斯不知为什么,忽然说了这样一句,他抬头望着天空,那里是仲夏夜的繁星,点缀在苍茫无尽的夜幕之上,明明紧密有致却显得冷冷清清。 “战斗,要开始了……”威尔斯的声音很轻,加上他本来就十分沙哑的音质,响彻在清冷的夜风之中,让与他对话的中年男人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中年男人转头望向东方,眼中喜忧参半,那里是帝*队的方向,那里有着另一个和眼前的首领一样的战场天才,艾森帝国的二王子——盖伦。 战斗,真的要开始了啊。 第45章 两军的对峙 盖伦没有给威尔斯太长的准备时间,他们只来得及休息了一个晚上,来自帝国的战书就已经下达到了奴隶军的队伍。 这个世界中的战斗并没有什么诡计阴谋,所有的战斗向来是强者为胜,这是一个战场的规则,军队的实力以及统领的战术布置将是一个军队得胜的关键。 同样,这也是勇士之间的尊重与战士之间的规则,哪怕他们面对的是奴隶军,一支他们从心底里蔑视、厌恶的队伍。 雷声和着千万人马的步伐自东向西向着奴隶大军倾轧而下,黑云遮天蔽日,浓浓的云海在苍穹之上翻滚,让整座荒原都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之中。 如果没有意外,不出一个魔法时,荒原将迎来夏日的又一场暴雨。 威尔斯骑在马上,伫立在了奴隶军的最前方,他的面前,是同样骑在战马上的艾森帝国的二王子——盖伦,还有他身后那武器精良的帝*人。 “盖伦,你终于来了。”威尔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很难分辨出的复杂,他的眼睛掩藏在面具之下,但却正对着盖伦,似乎不想错过他的半个动作。 “把我弟弟放了。”这是盖伦见到威尔斯说出的第一句话,他在昨晚就得到了消息,并在第一时间提前做出了战斗的部署。 帝国的信息网强大的无法想像,何况昨日威尔斯的归来也实在太过高调了一些,这个消息似乎就像是威尔斯故意放出来的一般。 盖伦将目光从威尔斯的身上移开,向奴隶军的队伍里看了一眼,却没有找到他弟弟凯尔的踪影,他的眉头不由得簇起,紧了紧手上的马缰。 “哦?难道你就不问问我要开出什么条件,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把他放了?”威尔斯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戏谑,沙哑的音质与他的音调实在有些不太相符。 压下胸中的怒气与担忧,盖伦的目光再一次转向威尔斯,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带着诡异黑龙面具的红发男人,“威尔斯,如果你还是个战士,就请遵守战士的信仰。” 勇敢、无畏、坦诚、忠实。这四个词无法抑制地在威尔斯的心中响起,几乎让他全身的血液也开始沸腾,这是战士的信仰,也是这么些年让他坚持下来的信仰。 很多年前,他从一个人的口中得到了这四个词,并且遵守到现在,从未背弃,可是现在…… 艰难地咽下了险些就要说出口的这四个词,威尔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不会放了他,但我也不会拿他当作威胁,尽你的全力,盖伦,让我们一战。” 盖伦被他的声音激的不由得一怒,眼睛之中几乎聚起一道道雷光将威尔斯整个人都要笼罩在其中,天边传来一声声闷雷,伴随着的还有盖伦的声音,“绑架帝国三王子的罪名不是你能承受的,威尔斯,我再说一句,放了我弟弟。” 如果说一年前,他对他那个弟弟只有厌恶,哪怕还残存着几分关心,那也是身为兄长的一分责任。但是之后发生的一件件事已经让他从心底承认了这个弟弟的存在,他知道,凯尔绝不是他外在表现的那样无害与无能。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拿凯尔的生命做要挟,不仅因为自己是帝国的二王子,更因为那是他的弟弟,他盖伦唯一的弟弟。 “难道凭借我现在已经做出的事,你们就能放过我?”只听威尔斯忽然嗤笑了一声,不在意一般地低下头轻轻说道。 怒气将影响一个人的正确判断,这在战场上是大忌,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的盖伦终于放缓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只要我能满足。” “没有条件,我只是不想现在放了他。”威尔斯没来由地说了一句,然后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盖伦,“盖伦,和我在战场上一决高下,我不想让所有的人再做出无畏的牺牲,如果你赢了我,我会放了你弟弟,并且考虑投降,如果不能……请给我们所有人一个安宁之地,我们会待在这座荒原,永不踏出。” 盖伦清楚地明白,这已经是眼前这个叛军首领作出的最大让步,放了这十二万的奴隶,对于帝国来说,无关痛痒。 更何况,永久地留在这座荒原之上的人,与被流放没有什么差别。这群奴隶,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逃出在进入了另外一个更大的牢笼而已。 “你应该清楚,这件事不是我所能决定的。”盖伦提醒了威尔斯一句,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明白他究竟说的是什么。 沉默了片刻,威尔斯依旧坚持道:“你只要答应我,如果这一次是我赢了,你们艾森帝国会退出对我们的围剿,至于圣殿,我们会自行解决。” “好,我答应你。”出乎意料地,盖伦的回应竟然没有任何的犹疑。 “二王子……”盖伦身旁的另外一名魔法师对他作出的这个决定十分不赞成,他正要想说些什么,却被盖伦的一记眼神将想要说的话堵在了口里。 威尔斯没有想到盖伦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回答,他几乎在原地怔愣了许久,这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难道不去征求一下肯特大帝的意见,如果他怪罪下来,你这样的决定会……” 威尔斯并没有担心盖伦会反悔,因为他对盖伦实在太过了解,凡是他答应过的,从来就没有食言。 威尔斯相信,如果自己真的赢了,哪怕盖伦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会想尽办法让奴隶军得以在这荒原中生存,除非圣殿真的会放下他们那高傲的姿态对他们进行彻底的围剿。 “不需要。”盖伦的的声音依旧冷淡,棕色的眼睛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又化作实质的冰冷与浓浓的战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遮掩了面貌的男人,嘴唇轻启,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不会输。” 天边的雷声更响了几分,乌云几乎将整座荒原遮盖成了黑夜,盖伦身后队伍中的战马被雷声惊得步伐凌乱,嘶鸣的叫声与呵斥的人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哪怕是全帝国最强的军队、最健壮的战马,在自然面前,渺小的不过只是蝼蚁。 没有得意也没有担忧,盖伦抬头看看天空,忽然开口说道:“威尔斯,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我们再进行决斗。你应该比我清楚,在这种时候,你的火系魔法会受到抑制,而我的雷系将会达到最强。我相信,你应该更加渴望一场公平的对决。” 威尔斯摇了摇头,声音中掩藏着所有人不明白的意味,沙哑的如同天空之上传来的滚滚雷声。 “不用,如果我今天输了,只能说这是天意。更何况,有些时候,祸患与福祉并存。”威尔斯说着,右手握着那只长鞭同一时间指向盖伦,赤色的蛇形长鞭卷起一片炙热的火焰,被烈风吹的拔高的三分,“来吧,让我们一战。” “如你所愿。”四个字从盖伦的口中传出,伴随着的还有那恍若从天空之上引下来的雷电。 碗口粗的电光在盖伦的拳头之上闪现,他两脚一踏抛弃了坐下的战马,以拳头当作武器,向着威尔斯的方向飞驰而去。 帝*与奴隶军虽然已经进行了多次的交战,威尔斯和盖伦却从来没有正面交锋,他们对于对方的战力的唯一了解只有两人各不相同的战术布置。 不分上下——这是别人对于他们两个交战之后的评价,一个奴隶军首领与艾森帝国的二王子,被这四个字画上了等号。 所有人都朝着他们两个人的方向看了过去,因为这场胜负并非只是两个人的胜负而已,他所关联的将是一支军队的荣耀与另一支队伍的命运。 高手之间的战斗,向来顷刻之间就可以分出胜负,然而,这一场雷与火的对决,却持续了好长时间。 直到倾盆大雨从天上泻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场雷雨遮掩,人们伸手抹下蒙住眼睛的一层雨水却被另外一层雨水再一次覆上。 隐隐约约的,他们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渐渐变淡的火光与越来越响的雷电。 “二王子必胜!”帝*里不知是谁发出一阵呼喊,随后就是一浪盖过一浪的欢呼声,所有的帝*人已经提前发出了胜利的呐喊声。 奴隶军队中传来一阵阵躁动,几乎所有的人都向着威尔斯与盖伦交战的方向冲了过去,或许是担心他们未来的命运,也或许担心给予了他们自由的首领的性命。 然而下一秒,只听一道近乎咆哮的声音从大雨之后传出来,其中的怒火与隐忍几乎盖过了天边轰鸣的雷声。 “卑鄙……” 就是这道声音让所有的奴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第46章 平静或危机 雷声一声比一声凄厉,雨滴也一颗比一颗硕大,电闪雷鸣之中,他们只能看到一跪一站的两道身影。 “抱歉,盖伦,我并不只是我一个人,我的身后还有这十二万的兄弟。”威尔斯的声音在凄冷的风雨声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听着似乎有些哽咽的声音融在其中。 他一只手中拿着一把紫色的小草,另一只手上是他的赤色长鞭,鞭尾的那一端缚着手无寸铁半跪在地面的盖伦。 赤色长鞭从盖伦身上收起,威尔斯似乎并没有担忧盖伦会突然暴起给予他致命一击。他将长鞭一圈一圈地绕在自己手腕上,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储物戒在长鞭上轻轻地摩擦了一瞬,似乎那早已被雨水一遍遍覆盖冲刷的长鞭上还残存着盖伦的温度。 “我不会拿你的弟弟威胁你,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会用其他手段俘虏你,这是我们之间的战斗,所以就让这场战争在我们的手中终结。”威尔斯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盖伦半跪在地上并没有急着站起来,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手心已经聚不起来的雷系元素,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威尔斯,别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你如果还承认自己是个勇士,就收起驱雷草和我真正地打上一场。” 明明雨水已经模糊了自己面具上那两颗魔法石,视线也早已在刚刚就已经不再清晰,但威尔斯却似乎还能够清楚地看到盖伦脸上那刺目的嘲讽。 他的右手忍不住按上微微发疼的胸口,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火红的长发滑进他的指缝之间,似乎能随着他的掌心落进他的心脏。 “盖伦。”威尔斯再一次出声,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眼前的男人,默默地蹲在他的身边,似乎他与盖伦是一对能够促膝长谈的朋友。 “等到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威尔斯的声音异常沉重,他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才在盖伦的耳边说出了已经在他的嘴里反复吞下咽进的一句话——“可是现在,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盖伦抬起头,怒目地看向眼前这个奴隶军首领,好半天才从牙齿中挤出了一个字,“好……” 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心中的负担更加沉重了几分,威尔斯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派人把三王子安全送回。” 乌云已经渐渐退散,雷声也向着天空的另外一边远行而去。 这场暴雨来的急去的也急,夏日的阳光将草丛之上的露珠蒸干,落在地面的雨水汇成一条条细流渗入草木的根茎之中,显现出一片富含生机的色彩。 盖伦望着红发男人骑在马上渐渐消失的背影,对着自己的帝*做了撤退的手势。 “二王子,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们,大帝如果知道了会发怒的。”身旁的魔法师不由担忧地提醒道。 没有出声,盖伦抿了抿唇,勒起缰绳表达了自己对于此事的回应。 突然,一道绚丽而复杂的魔法光轮在帝*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冲天而起,如之前的雷声一般让帝国的马匹再一次被惊得凌乱了步伐。 那道光轮不过一瞬间就已经消散,看着从其中走出来三个人与一匹白色的魔兽,盖伦的瞳孔不由得慢慢放大,眼神中也带上了一抹复杂的色彩…… ——分割线—— 雨过天晴,奴隶军回归自己营地的时候,凯尔正在营区内懒洋洋地呼吸着四周的新鲜空气,他们被威尔斯进行了名义上的留守,实际上的□□,他只能无所事事地打发着自己的时间。 这一会儿,凯尔早已按耐不住了内心的无聊。 看到威尔斯骑着马匹低着头从大营的门口走了进来,凯尔的眼睛立刻一亮,开口便问道:“怎么样,驱雷草用的可还顺手?” “顺……”正要脱口而出的威尔斯明显的一愣,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凯尔,立刻疑惑地问出了声,“你知道我要那些驱雷草的用处?” 凯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军队,摸了摸下巴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已经达成你的目的了……” 于是吩咐身旁的亚瑟,“亚瑟,收拾收拾,我们回去找我的二王兄。”说着也不等威尔斯有所反映,就向着门口走去。 威尔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凯尔与自己擦肩而过作却没有做任何的阻拦,直到凯尔几乎已经走出了大营的大门,他这才反映过来。 正要开口阻拦,身后忽然传来胖子的呼喊声,还有他那硕大的身躯带动的一阵颤动,“老大,不好了,奥斯汀,奥斯汀他……” 胖子跑了过来正巧看到正向外面走去凯尔,他不由怔愣地停下了脚步,随后双眼倏然一亮,伸手就抓上了凯尔的手腕,“对,你是治愈师,快,快给我去看看奥斯汀。” 凯尔一时不慎被胖子捉住了手腕,骨裂的声音清晰地响在他的耳边,接踵而至的是腕骨之上难以忍受的疼痛。 凯尔脸上的表情让胖子意识到了自己不当的举措,他尴尬地松开手,正要开口道歉,只觉得腹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绞的他的肠子几乎拧成了一团。 两旁的景色飞速地向后倒退,自己硕大的身躯被撞飞到了一边,怔忪之间,胖子看到,那名叫亚瑟已经被烙上额印的奴隶一双充满着怒火与杀意的眼睛。 这个人,不是被封了魔力吗,怎么还能这么厉害?吃惊已经取代了愤怒,胖子就这样一脸纠结地摔进不远处的泥淖之中。 “怎么了?”威尔斯跳下马,赞赏地看了一眼亚瑟,然后走到胖子身边伸手把他从泥水中拉了起来。 胖子此时一身湿漉漉的泥水,将疑惑的目光从亚瑟的身上收回,脸上立刻又显露出一份焦躁的神色,“他刚刚走着走着突然就吐了一口黑色的血,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我们怎么喊也喊不醒。” “治愈师已经过去了吗?”威尔斯肃声询问。 “随军的治愈师已经去看了,但是,但是……”胖子讷讷的出了声,显而易见,结果并不是所余人所期望的。 威尔斯看着一旁正在使用治愈术替自己的手腕治愈的凯尔,突然之间沉默了下来。 他相信如果奴隶军中的治愈师都已经治愈不了,那么唯一还有希望的只剩下凯尔的治愈能力了,但是,这个看似只有十八岁的少年,可不像他的外表一般这样无害。 顺毛一般地拍了拍亚瑟的肩膀,凯尔从亚瑟的护着自己的怀抱中走出来,挑眉看向威尔斯,唇齿轻启道:“一个秘密换得替他治疗。” “什么秘密?”威尔斯先是一怔,立刻又产生几分警惕,但心中却没能明白凯尔的真正意图。 凯尔的嘴角挑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慢慢说道:“一个你能够回答的秘密,一个关于你过去的秘密。” 半天没有等到威尔斯的回应,凯尔不由得耸耸肩,再一次加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深深的看了一眼凯尔,担忧着奥斯汀性命安危的威尔斯终于还是出口答应道:“好,只要你能治好他。” 看到这一次威尔斯答应的如此爽快,凯尔哈哈一笑,跟上了威尔斯向着门外走去的匆忙脚步。 还没有靠近,凯尔就看到了被安置在一张简陋的魔兽毛皮上的奥斯汀。 他的黑色斗篷并没有被任何人掀开,似乎军队中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奥斯汀不能碰触的存在。 一旁有两名随军的治愈师正努力地施用着光系治愈术,然而一圈又一圈的光芒散去,奥斯汀依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不但如此,从斗篷之中溢出了越来越多的黑色浓稠的血液,如果再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所有的人都能够肯定,奥斯汀会很快地化作自然中的一缕风,回归到自然之神的怀抱。 看到威尔斯的到来,两名治愈师站起身退到一旁,朝着他遗憾而又失落地摇了摇头。他们,真的已经尽了全力,但却连病因都没有找到。 凯尔越过威尔斯,挑眉看了看两名治愈师,几乎将他们看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才收回目光蹲下身,伸出手就要掀开奥斯汀的斗篷。 这斗篷,可是最碍事的一样东西,同样也是最容易遮掩秘密的一样东西。 “不要掀开!”威尔斯的声音从凯尔的背后传来,带着凌厉与冷然,甚至还带动了空气之中的火系元素。 凯尔疑惑地转过头,似笑非笑道:“你确信也不让我看到他斗篷下的面容吗?如果不做出正确的检查与判断,我可不能保证能够还给你一个活生生的奥斯汀。” 凯尔说完,也不怎么着急,而是从地面上站起双臂交环地靠近亚瑟怀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威尔斯。 “等等……我们先回营帐。”威尔斯紧了紧自己的手掌,看着地面上全身都在包裹在死亡气息之中的奥斯汀,终于还是作出了妥协。 第47章 精灵的奴印 指尖触及奥斯汀黑色的斗篷,凯尔正打算扯下这碍事的遮盖物,还没有用力,只觉得手腕一紧,那刚刚被自己的异能治愈好的地方再一次脱了臼。 “嘶……”火辣辣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凯尔胸口中压制的怒火还没有完全爆发,却看到那个让他的手腕受伤的罪魁祸首再一次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刚刚那一瞬间只不过是奥斯汀身体的本能反映,就算他不知什么原因现在已经身处在死亡线上,却还是依旧固执地维持了他的本能。 凯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视线在自己的手腕与床上的奥斯汀身上来回转换。 看着床上无知无觉、死尸一般躺着的奥斯汀,凯尔的一腔怒火被憋在心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就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面,软绵绵的只能让自己窝火。 在心中暗自啐了一口,直到看到小心翼翼抬起他手腕想要替他接好的亚瑟,凯尔的心情这才有所缓和。 “我替奥斯汀向你道歉。”看着这样的凯尔,威尔斯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尴尬,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凯尔抬起头瞪了威尔斯一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声,“你来。” 疗伤的人却成了伤患,这种突如其来的角色转换实在是太令人有些烦躁。 似乎听到了威尔斯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但凯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晃了晃被亚瑟接好的手腕,正要使用自己的异能再做一次舒缓,却在看到床上那人斗篷下的容颜时惊愕地长大了嘴巴。 亚瑟抬起头,顺着凯尔的目光开过去也是不由得一愣,那冰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与疑惑,却在下一刻别开了眼,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凯尔的身上。 只见床上的奥斯汀闭着双眼,面色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而有些苍白,他的嘴角上挂着一丝乌黑的血迹,却并没有破坏一丝一毫的美感。 那一头碧绿色打着卷的长发遮住了他半个面颊,精致的下巴精致的鼻梁,似乎每一处每一分都堪称完美,就像是他那双完美的手掌一般,令人惊叹。 似乎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这死气沉沉的营帐之内就已经溢满了生机,如果他的眸子也一同睁开,很难想像,那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我们永远也无法完全了解自然的神奇。”凯尔看着这样的奥斯汀,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不论是在地球还是现在这个世界,凯尔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句话。 威尔斯叹了口气,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他的言语中却透着几分无奈与无力,“你现在知道奥斯汀为什么从来不会脱下斗篷了吧,如果他的这幅样貌被外面的人知道,不用帝*打过来,我们就会从内部瓦解崩溃,更何况,那个人……” 说到这里,威尔斯及时止住了话语,再一次低下头沉默了下来。 别有深意地看了威尔斯一眼,凯尔挑了挑眉,打趣一般地说道:“啧啧,如果他脱下斗篷站在帝*的面前,或许他们会直接投降也说不准。” 威尔斯用沉默给予了凯尔回答,没有换来笑话想要的效果,凯尔无趣地撇了撇嘴,将视线转向了奥斯汀。 知道威尔斯已经耐不住心中的烦躁,凯尔终于活动活动了自己的手腕,将手指点在了奥斯汀的眉心上。 冰冷的触感让凯尔心神一颤,不等他有所反应体内的异能源力就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溢出,顺着指尖灌注进了奥斯汀的身躯之中。 白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座营帐,让奥斯汀的容颜更显得惊艳了几分。 但是凯尔的心思却没有在奥斯汀的容貌上面,他的眉头随着异能源力的输入渐渐皱起,刚刚淡然无趣的面容也慢慢覆上了一层慎重。 过了好久,凯尔还没有收回源力,他的嘴中已经开始轻轻喃道:“似乎并不是什么简单的疾病,看着倒像是一种毒素。” 亚瑟向来是一个最及时的科普者,听到凯尔这样是说法,“精灵是创~世神创造出的最纯净的物种,同样他们也最容易受到外界的侵害的一个种族,但他们的自然之力却能够净化毒素,一般的毒是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 说完这句话,一道光芒忽然在亚瑟的脑海中闪过,他垂下眼睛,声音中分辨不出他的情绪,“或许,这是一个前兆。” “前兆?”威尔斯的声音中显露出一丝疑惑与震惊,但却并没有理解亚瑟话语中的意思。 “老大,老大,不好了……”威尔斯的话音刚落,胖子焦急甚至有些暴躁的声音就从营帐外传了进来,不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那壮硕的身躯就已经从门外挤了进来。 “又有……有……”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却在看到床上躺着的奥斯汀的容颜时停住了呼吸。 威尔斯身躯一颤,脚步一动,将胖子的视线隔绝开来,但很显然,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拜托了。”没有回头,威尔斯只是朝着身后说了一句,随后脚步匆忙地向着营帐外走去。 不用问,这句拜托是对着凯尔说的,他知道,他待在这里并不能对奥斯汀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至于亚瑟刚刚的那些话,却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想到这儿,威尔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将堵在门口犹自发呆的胖子扔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凯尔用源力抽取了奥斯汀体内的最后一滴毒液,他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他敢肯定,如果不是他的异能突破了六级,他一定又要再一次谁上三天三夜来补充这次异能源力的输出,到底是怎样的毒素竟然快要比得上复活一个人所需要的代价。 床上的奥斯汀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虽然没有转醒,但却已经不再危及生命。 疲惫无力地凯尔半个身子趴在床上望着眼前的奥斯汀发呆,各种复杂的想法让他的大脑有些混乱,连身后的亚瑟身上逐渐蔓延出浓浓的醋意都没有察觉。 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凯尔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奥斯汀的碧绿色长发,一松手,那绺发丝再一次弹了回去,绕成了一个卷,却也恰恰让奥斯汀的左面额头露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凯尔从趴着的姿势变成的坐姿,看着奥斯汀额角上那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纹路,疑惑地问道。 凯尔凑近看了看,只见那暗红色纹路是一枚梅花形状的印记,花瓣的衔接处刻着两个极小的字体。 凯尔盯着那枚印记看了好半天,才终于辨别出了那枚印记上的两个字,这是这个世界上公用的语言,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两个文字类似于过去世界之中的两个字母——le。 难道是奴隶的额印?可是奥斯汀的魔法可没有被封印住,不是吗? “这是奴印。”一旁的亚瑟解答了凯尔的疑惑,看到奥斯汀额角上的字,亚瑟的瞳孔不由得微微缩紧,但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惊。 “奴印?”凯尔疑惑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亚瑟额角上的那枚额印。 这难道真的和亚瑟额角上的奴印一样不成?凯尔冲着亚瑟好奇地眨了眨眼。 “不是普通的奴隶,这是,性奴独有的。”亚瑟缓缓地出了声,脸上也有些许不自然,很显然那两个字是他耻于说出口的。 第48章 你究竟是谁 “这种奴隶向来被贵族很好的珍藏,他们既害怕这种奴隶逃脱却又担忧奴印会破坏了奴隶的样貌,所以,奴隶主们通常用这种小巧的奴印在性奴的额角上烙下烙印,这种方法一直被沿用下来,实用而又无伤大雅。”亚瑟打量着奥斯汀的相貌,眉心紧紧地蹙着。 像精灵这样的奴隶如果在帝都出现,一定会出现轰动,不论是单纯的因为精灵这个早已灭族的物种,更因为奥斯汀那比传说中所描绘的精灵还要完美的样貌。 “l……e……”一边听着亚瑟的解释,凯尔一边轻轻地将奴印上的字母读了出来,用上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语言,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明朗。 “什么?”亚瑟没能听懂凯尔的发音,不过这种奇怪的腔调从凯尔嘴中出来时是那般的动听而美好,亚瑟忍不住闭上眼睛,回味了片刻。 “亚瑟。”凯尔忽然问道,“你在帝都见没见过用这两个字符作为奴印的贵族?” 只是看了一眼那梅花形状的奴印,亚瑟就确定地摇了摇头,“没有贵族会将双字母做成奴印,因为单字母意味着这个奴隶是某个贵族的所有物而双字母却会让贵族觉得这是对他们自身的一种侮辱。” 说着,他指了指肩膀,将自己身上那个代表k的子母示意给凯尔看。 似乎想到了什么,亚瑟的脸色不自然地红了红,紧接着又很是自豪地挺了挺胸脯。 “所有物,侮辱……”凯尔并没有注意到亚瑟的小动作,他口中啧了啧这几个词汇,将刚刚想到的那种可能在大脑中重新过滤了一遍。 然而不等他理清思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就把他脑袋中那刚刚成型的脉络打散成了一堆碎片,再也不能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答案。 怒目看向走进来的面具男人,凯尔却在看到威尔斯匆忙地向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将心中的怒火转化成了好奇。 虽然不知道威尔斯现在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以及他浑身向外散发出的气息,已经成功地泄漏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果然,他带来的并非是什么好消息,哪怕凯尔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 “又有人出现了和奥斯汀一样的病症。”威尔斯的语气有些压抑与无措,好半天又从嘴里吐出了四个字——“不止一个。” “我说过,那或许不是病症,而是毒。”凯尔耸了耸肩,不忘记给威尔斯不快的心情上添加了一把火,“如果真的是一种毒素,那么这种毒素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的,同样也不是普通人能制出的。” “你能不能……”威尔斯的声音再一次沙哑了几分。 “别指望我能再次出手救其他人。”威尔斯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立刻被凯尔打断,他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伸手指了指床上的奥斯汀,“我替奥斯汀治疗只是我与你之间的交易作为维系,但这并不代表我能供你驱使,也不代表我原意牺牲自己去成全你们,不,应该说去做这件毫无意义、必输无疑的事。” 听着凯尔最后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威尔斯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要捉住凯尔的手腕,言语中有说不出的焦急,“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脚掌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异能源力,在威尔斯得逞之前,凯尔迅速地躲到了一边,这一次,凯尔终于逃离了被人捉住手腕的命运, “事实上,我一无所知,如果真的说有人知道什么,那也绝对不是我。”说着,凯尔看了看亚瑟,眼中有着几分和威尔斯一样的期待。 分析人心他在行,可是分析时局与诡计简直太费脑筋。但他知道,亚瑟一定能够判断、分析出真实的情况,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对于亚瑟莫名其妙的信心究竟源于何方。 “对,你刚刚提到了前兆,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威尔斯似乎眼睛一亮,声音拔高了几个音阶,却依旧沙哑。 他紧紧地盯着亚瑟,并没有太过在意自己的手腕是否被亚瑟紧紧地缚着,早已经忽略了那腕上的力道根本不像是一个被压制了魔力的普通奴隶所有。 刚刚那一刻发生的事,并不只有凯尔躲开自己的一幕,还有亚瑟成功地将自己的手腕束缚的情景。 “如果让我分析,那大概不是什么好消息。”松开握住威尔斯手腕的手掌,亚瑟退到了凯尔的身旁,声音颇有些无所谓的淡漠,然而转头对上凯尔那亮晶晶的眼眸时,耳尖又不由自主地红了红。 威尔斯苦笑了一声,声音中有些许无力,“自从走上了这一条路,我就再也不知道‘好消息’这个词汇究竟是怎么发音。” “所以,请您告诉我。”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谦卑甚至说是恳求的意味,甚至还将称呼换成了敬语。 亚瑟被他的语气弄的一怔,低头看了一眼凯尔,得到他的准允,这才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在战场上,对付敌人的手段不只有战斗那么一个,不论是想要尽快摘取胜利的果实,还是对于敌人产生了厌倦,都有可能让一个人做出令人超乎想象的举措。” “不会是盖伦!”威尔斯的声音忽然响起,急促而又坚定,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直到触碰到左手的那枚储物戒,心才再一次安定下来,连语气都有了明显的舒缓。 “我并没有说是二王子盖伦。”轻笑了一声,亚瑟的唇抿了一条细线,冰蓝色的眼睛中流转着几分奇异的色彩,“比起帝*,我更相信有一方势力更有这个能力做出这样的举措。” 面具下的人身躯僵直了一瞬,好半响,才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说……圣殿?” 威尔斯摇了摇头,瞬间否决了这个猜测,“不,不会的,圣殿虽然是奴隶制度的施行者,但是他不会太过在意我们这群奴隶,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祗不会在意底下的蝼蚁究竟会怎么折腾,否则我们也不可能在荒原上和帝*僵持了这么长时间。” 威尔斯的话音刚落,一声嗤笑忽然从一旁传来,吸引了亚瑟与威尔斯的注意,却是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凯尔。 只见他坐在帐中唯一一高脚张桌子上,头稍稍抬起,似乎透过营帐看到了苍穹,又穿过层层的迷雾,看到了一个只有神明才能触及到的世界。 “神祗不会因为蝼蚁的错误而生气,因为他面对的是蝼蚁,但蝼蚁一旦有了神祗想要得到东西,那么神祗绝对不会介意从他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走下来。”凯尔轻轻地说出了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威尔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凯尔从营帐顶部转向自己的视线打断,只听眼前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再一次说道:“其实,你最好的选择就是亲自去问问我那二王兄,他知道的可是比我们在这里猜测出的要多得多,也真实的多。”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判断与建议,至于采纳与否,决定权在于你自己,或者是你那一群……兄弟。”说完这句话,凯尔从桌子上跳下来,原本就已经陈旧的桌子吱嘎吱嘎地响了几声,颤抖了几下才恢复了沉寂。 面具之下,威尔斯的目光随着那张桌子的晃动闪烁了片刻,最后化作一望无际的深渊,或许,自己真的需要再去见一见那个人了。 从桌子上跳下,凯尔慢慢地踱了几步到达威尔斯的面前站定,“其实,你的决定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现在我最在意的是你的秘密。” “什么?威尔斯的神思被凯尔成功地拉回,却反射性地给了凯尔一个自己并没有听明白的反映。 原谅他,刚刚自己的思绪早已经再一次飘到了那个人的身边,同过去一样,再也不想从那里归来。 “一个秘密换得奥斯汀的治疗。”凯尔并没有介意,他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唇边,红艳的唇角向上勾起,似乎已经从威尔斯的口中得知了他的秘密一般。 威尔斯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床上面色已经有所好转的奥斯汀,并没有想要反悔的意思。 “你想问什么?”他盯着凯尔,开口问道。 “很简单。”凯尔的嘴角噎着一分笑意,乌黑地眼睛似乎透过面具上的两颗魔法石,直直地对上威尔斯的眼睛,一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颜色的眼睛,一双不知道包裹着什么思绪的眼睛。 “你是谁?”很简单的三个字,却似乎想要问出一切。 “有时候你让我感觉你似乎知道一切。”威尔斯看着眼中充满了好奇的凯尔,声音忽然之间变得有些清冷,接着他静默了半响,终于在凯尔失却了耐心之前慢慢地说道:“我是一个本来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人,一个已经被全世界抛弃却又被一个人温暖的人。” 第49章 叛首的秘密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听到威尔斯这样绕弯的解释,凯尔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唔,虽然自己也常常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这样的言谈举止。 威尔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一笑,其中却带着莫名的追忆与感伤,他原本灼目的红色长发似乎瞬间冻结成冰,就连周围被火系元素温热的空气也随着他的笑声降低了一度。 “我曾经的名字是威尔斯·罗达,而现在……我只是威尔斯。”威尔斯低下头,声音如正在木板上来回划动的锯齿,吱嘎吱嘎地凯尔与亚瑟的心头留下难忘的印记。 同一时间,乌黑的眸子与冰蓝的眼睛中划过一道亮光,亚瑟与凯尔对视了一眼,了然而又震惊。 如果真的是那个可能,那么,这真的是有趣极了。 “而且……”威尔斯的声音并没有到此终结,苦中作乐一般,他忽然看向凯尔,似乎是想要扳回一局。 他紧紧地盯着凯尔,用着自嘲而又的腔调极具回忆地说道:“上一次是你说错了,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从来不是贵族,而是个奴隶。” 听到他这样的说法,凯尔嘴里嘟囔了一声,却立刻耸了耸肩,眼中并没有任何失落的意味,“或许是我判断失误,但是那又能怎样呢?” 他走到桌子旁边,指尖在上面敲击成杂乱无章毫无规律的节奏,让营帐中的另外两个男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的指尖上,似乎那里将发生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 凯尔的指尖没有显露奇迹,凯尔的嘴巴却吐出了话语,他轻声嗤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威尔斯,“用一个贵族的视觉与心性看待世界,却用着一个奴隶的行为对待世界的人永远只是一个可怜虫。” 迷茫的抬起头,威尔斯没能明白凯尔的话中含义,然而凯尔的下一句却让这前一句看着似乎无关紧要的话成为了 “明知道这条路是个死胡同,却义无反顾的去走……威尔斯,你究竟是为了自由、为了你的兄弟,还仅仅只是为了报复和泄愤呢,或者,报复与泄愤也只不过只是你自我安慰的一中掩饰,你最想做的是……”凯尔挑眉看了一眼威尔斯,声音渐渐由强减弱,却没有消弭…… 随着凯尔话语的继续,黑龙面具下传来重重的喘息声,威尔斯的手掌逐渐显出狰狞的青筋,就连血管中的血流的轨迹都能让人轻而易举地辨识,就连无名指上的那枚储物戒指也几乎要被他的指骨撑裂成残片。 “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威尔斯冲着凯尔吼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只留给营帐中两个人那狼狈不堪的背影与凌乱的脚步声,如来的时候一般,却比来时更加沉重。 看着门口挡风的布帐遮挡住威尔斯的身影,凯尔转过头,极为无辜地看着疑惑万分却又忍住没有询问的亚瑟。 “不懂是吗?其实我也不懂,只是想要诈他一下,想不到他还真有不可告人的秘,不过他的身份还真是值得考究……”凯尔耸了耸肩膀,指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听到凯尔这种说法,亚瑟的的眼睛中却闪过浓浓的笑意,他上前一步让似乎有些疲惫的凯尔靠近自己的怀里,一双大手裹住凯尔灵巧的小手,指尖在他的太阳穴上慢慢按压,“不懂就不要去想了,凯尔,我还没有看过你这么在意过一个外人。” ‘外人’两个字在亚瑟的牙齿中被挤压了片刻才被他狠狠地吐了出来,似乎带动了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 空气中明显的醋意让凯尔的眼神闪烁了片刻,他嘴里嘟囔了一声,带着满满的抱怨,“如果不是他可能与我那二王兄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我才不会多管闲事,放着好好的帝都不回,跑到这奴隶军营中。” 享受着亚瑟的按摩,凯尔黑葡萄似得眼睛被眼皮遮挡住,“希望,我做的这一切不会成为无用功,他的秘密我可是十分的好奇呢。” 随着凯尔的话音落下,床上一直昏睡不醒的人动了动手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分割线—— 清晨暴雨的洗礼令荒原夜晚的天空更加明净澄澈,圆月一如既往地在天空中央高悬,魔狼的声音悠悠地在荒原上空来回荡漾。 寂静寥落之中,一道黑影闪电般地潜入艾森帝国的军营,月华落在他的身上不过一瞬,卷起一根根赤红色的长发与一身的焦急与踌躇,两种差异极大的感觉在这样一个人人身上出现,却又丝毫不显得矛盾。 灵巧地躲过巡防的帝国士兵,那道黑影在原地稍微逗留了片刻便立刻向着一处精致巨大的营帐潜藏而去,没有带动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营帐没有亮灯,黑黢黢的一片就连手掌也看的不是十分分明,黑影凭着自己敏锐的感官寻找到帐中的床铺,却在摸到一片冰冷寒凉之后,倏地一下缩回了手掌。 这么晚了,他竟然不在? 失落地后退了几步,却又不甘心地再一次走到床前,黑色的身影十分自觉地坐到了床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突兀。 床上的被褥并不怎么细致柔软,然而手掌却忍不住在那里逗留了很长时间,似乎那里有他心中那人的温度,让他留恋。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微微弯腰,想要再贴近那床薄被中的气息几分。 然而不等这人弯下腰,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忽然从他的背后传到他的耳中,沉重却又显得有些无奈,“你果然来了。” 黑色身影颤栗了一瞬,随后腾地一声从床上站起来,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接着,威尔斯那特有的嗓音从黑暗之中传出,尴尬而显得急促,“那你一定也知道我想要问什么。” “不是我。” 没有任何犹疑的、淡淡的一句话却说明了所有,威尔斯听到他预想中的肯定回答,终于放下了那一颗窝在心口许久的小石头。 四周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两个人同一时刻都沉默了下来,尴尬的气流在两人周围流转,明明有些燥热的黑夜却清冷的可怕。 “盖伦。”威尔斯冲着那道隐隐约约的身影喊了一声,凝固的气氛瞬间被打散成碎片,紧接着就听见他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有没有可能再次成为朋友。” 盖伦却没有注意到威尔斯话中的那一个隐含的字眼,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重,却给出了威尔斯从来没有期望的答案,“如果不是因为敌对关系,如果你今天没有使用驱雷草,如果你能坦诚的和我一战……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如果。” “是吗,我以为……”自嘲一般的声音细小而软弱,一点都不像是统领十几万奴隶军的叛军首领。 “什么?”盖伦疑惑地问了一声,刚刚的声音就像是他的错觉,有那么一瞬,威尔斯流露出的气息让他险些将他认作那一个已经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七年的人。 只可惜,七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太多事,那匆匆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早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消失。 “没什么?”盖伦从回忆中清醒,只听到眼前的人说出了三个字,惆怅而清冷。 沉默了一瞬,威尔斯收起了自己的险些就要抑制不住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又回归了自己来时的目的,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声,“我军队中很多人中了一种可怕的毒素,你知不知道……” 然而,他等到的不是盖伦的回答,却是一道从营帐之外忽然冲进来的白色光芒,刺耳的爆射声响,炫目的白亮光芒,帐中的魔法灯被灼热的空气倏地一下点燃,却没有对威尔斯或者盖伦造成一丁点的伤害。 盖伦棕色的瞳孔微微紧缩,他将目光从魔法灯上挪开,凝重地向着已经被挑开的帐子外面看去。黑夜之中,影影幢幢的火光已的已经包围了整座营帐,三道洁白色的人影以及一只纯白色的魔兽在黑夜之中显得十分突出。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青年男子,那宽大的袖口上用金线绣着圣殿特有的圣十字,十字上开着四瓣净水白莲,明明圣洁的颜色与图画衬得他阴冷的面容,却显得格格不入。 青年有着一张俊美的容颜,却高傲的如同一只时刻准备着开屏的孔雀,他薄薄的唇半启朝着营帐中的威尔斯啐了一口,眼睛也眯成一条缝隙,“果然是这样,藏在黑暗之中的只能是卑微的下等奴隶。” 泛着赤炎的长鞭瞬间出现在威尔斯的手上,威尔斯忽略了青年鄙夷的视线,凝重的眼神越过他落在同样一身白袍的老者的袖口上。那里,同样是一株净水百莲,却是足足的八瓣。虽然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含义,但明眼人都能清楚老者身份的不同寻常。 威尔斯的视线只是在老者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接着便再一次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盖伦,定定地看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节。 他相信,如果盖伦不进行阻拦,他还有逃离的可能性,但如果盖伦决定将他抓捕,那么他…… 面具下,威尔斯自嘲地一笑,如果盖伦真的打算抓捕他,他又能怎么办呢,只要他的兄弟们能够平安,他愿意束手就擒,如果是他的话。 “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从来都不会反悔,我会让你安全离开。”盖伦并没有看向威尔斯,但声音中的坚决已经足以代表一切,他的脚向前跨了一步,正好挡在了威尔斯面前。 他的后心对着威尔斯,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这一刻,似乎他们就是战友,而他更是他的守护者。 威尔斯紧绷的身躯在盖伦这句话出现之后逐渐放松下来,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宽阔坚韧的脊背,有一瞬间似乎就想要坦诚一切,上前与他相拥。 “哼,圣殿想要抓捕的人还从来没有人敢进行阻拦。”冷冷的笑声打破了这一瞬间的悸动,声音的主人——孔雀一般的青年人正高昂着他的头颅疾讥讽地看着前面的盖伦。 “二王子真的要阻拦我们?”三人之中的另一名老者从青年人的身后走了出来,额头上本就十分皱缩的皱纹再一次缩紧,他看着盖伦,却又偷偷地冲着他使了个以眼色。 如果凯尔还在这里,就一定能认出来这人就是他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的大祭司利奥波德,但此时此刻,他在圣殿另外两个人的面前的表现却似乎低了一等。 “圣令铭文规定,阻拦圣殿行事者,不论身份,杀无赦。”利奥波德用劝解的口吻说道:“希望二王子您不要做出些毫无意义的举动,肯特大帝是绝对不会希望你因为这样的事而丢掉了性命。” 提到肯特大帝,两方人之间的气氛有了稍微的缓和,盖伦眉头稍稍皱了皱,沉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威尔斯。 圣殿虽然处于王权之上,但是对于东、西大陆两大帝国的王者,总不会做的太过决绝。 强如圣殿,也绝不可能对抗两个强大的帝国,同样每一个帝国也不会为了一个人的原因而向圣殿做出反抗,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的信仰是每一个大陆上的人类所遵守的信条。 盖伦知道这是利奥波德给自己设了一个台阶,如果他选择走下,那么圣殿只会将他刚刚的阻拦当作他一时的冲动,但如果是那样,威尔斯的下场可想而知…… “盖伦,谢谢你,但现在的我早已经不像是过去那样无能。”威尔斯了然地笑出声,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并不想让盖伦为难,他能为自己——一个叛军首领做到这一步,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期与他的祈愿。 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盖伦,威尔斯在心中轻喃,他紧了紧自己手中的长鞭,周身的火系元素再一次强省了几分,他将有一场硬仗要打,一场同圣殿的战斗,尽管,那是一个几乎已经注定的结局。 “勇敢、无畏、坦诚、忠实……誓约达成,决不背弃。”熟悉的战士信条从盖伦口中说出,清晰而有力地音色重新在威尔斯的心头刻下印痕。 所有的人都在这战士信条的八字箴言之后选择了沉默,却有另外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令人深深厌恶的腔调,“可怜的蝼蚁,可笑的世俗,这些鬼话根本护不了你们的性命。”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老者终于出了声,他的眼睛半阖着,目光却落在了身旁的男青年身上,用他那柔和却不失苍劲的声音说道:“圣子,请注意你的言行,身为圣殿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在何种人面前都应该他应有的典雅,光明神宽恕他一切的儿女。” 青年的身躯随着老者的话颤抖了一下,随后后退一步,右手抚着胸口朝着老者微微躬身,“抱歉,圣·索菲亚阁下,埃利根接受您的教诲。” 此时此刻,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这只高傲的孔雀在这名老者面前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孩童,虔诚而稚嫩。 威尔斯还没有因为青年的圣子身份震惊,这位圣殿圣子的言行举止就把他心脏的位置再一次抬升了一个高度,他的视线越过盖伦定格在这名老者身上。 圣殿之中冠以圣字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圣”字从来没有世袭一说,只有为圣殿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才能有机会被以‘圣’字,但这却不是唯一衡量标准,只有大主教级别以上的人才能真正地获得‘圣’字的荣耀,这将是圣殿给予他们的最高褒奖。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被圣殿派遣到了荒原,光明神难道在打瞌睡吗? 在这个时候,威尔斯在心中竟然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圣·索菲亚似乎心情不错,他笑眯眯地看着威尔斯,似乎见到了一个令他欣赏的年轻人,一张老脸上的褶皱几乎拧成了一朵菊花。 他的声音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在威尔斯的耳边轻轻滑过,“孩子,只要你现在回头,圣殿将给予你最公正的裁决。” “回头?公正?呵……”听到他的声音,威尔斯收起心中的震惊与疑惑,冷冷地笑了一声,沙哑的嗓音中是嘲讽的叫嚣,“如果我回头,你们会像对待黑魔法师那样对我施予火刑,还是在祭台上斩下我的头颅献祭给诸神?” 第50章 叛首的决择 圣·索菲亚并没有因为威尔斯的话而显出一点尴尬,他依旧是一副神棍一般的模样,圣洁的就好像是光明神已经附在了他的身躯之上。 他的双手向着斜上方前伸,怜悯地看着威尔斯,似乎这天底下除了光明神的侍奉者,所有的人都是等待神明救赎与谅解的罪犯。 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对着威尔斯轻声说道:“圣殿的判决向来公正,孩子,你不应该对圣殿有所偏见,否则如果光明神降下了天罚,所有的渎神者都将受到应有的制裁。” 听到圣·索菲亚这样的说法,威尔斯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他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名披着圣殿衣袍的老者,呼吸渐渐急促而沉重起来。 威尔斯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试图用疼痛去平息那随时随地都可能从胸腔之中爆发而出的怒火,他手背上的一根根血管向外凸起不停地跳动着,几乎下一刻就要爆裂成漫天的血沫。 已经不用再做任何解释,圣殿既然出现在这里并抱有着抓捕他的目的,那么奥斯汀他们身上突然出现的毒素就已经找到了它的来源。 或许过去威尔斯还保持着对这点认识的怀疑,但是现在,他已经深信无疑。 不论是奥斯汀还是他那一帮兄弟,他们的身上的毒素绝对和圣殿脱不了干系。 “一个不顾及生命的圣殿,一个只会用卑劣的手段下毒的圣殿,偏见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我对于你们的认识。”威尔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声音之中充斥着一种浓郁的哀恸与愤怒,他的双脚随着他的声音一步一步朝着营帐之外前行,身体与盖伦擦肩而过,直到走到了营外那重重的包围之中。 他在三个圣使的不远处站定,面对着整座军营里的人,面对着三位来自圣殿的使者,没有畏惧更没有退缩,威尔斯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三个人。 没有人能清楚他面具下的表情,却能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那逐渐紊乱、暴动的火系元素,那其中掺杂着毁灭性的力量,不是单纯的魔法,而是一种心情与信念。 静静地看着威尔斯与自己擦肩,看着他渐渐远离自己的寂寥背影,盖伦的眼中不由得显现出了一丝不忍与复杂。 在这座大陆之上,战争向来残忍却又不能逃避,或许各自的立场与决心各有不同,但对于勇士与战士的信仰却是别无二致。 诚然,一个战士的最好归宿与安息之地应是他舍身拼杀的战场,但前提是双方保持的相对坦诚与公平,这是双方军队唯一能做的对于战士的尊重,不论敌我。 圣殿这一次,做的实在是过了一些,这种以人命为代价的阴谋手段,这种用另外一种信仰掩饰信仰的做法他向来不屑也不耻。 当圣殿的宗旨逐渐蚕食殆尽,当人命成为了一种可以随时舍弃的牺牲品,这座大陆的未来究竟会在何方? 盖伦没有从威尔斯身上收回目光,他的视线黏在威尔斯的背脊之上,但眼睛中的光彩与战意早已渐渐淡去,只剩下了满满的无措与迷茫。 这时,圣·索菲亚的眼中终于出现了少许的不耐,他看着威尔斯,脸上虽然依旧带着那一副圣洁的面具,但声音却已然冷硬了许多,“孩子,这个你说错了,那是天罚,是光明神对你们罪恶的洗礼,但只要你们能够回头,光明神将宽恕于你们神恩并准允你们回归神界。” “你这是威胁?”面具之下,威尔斯的眼中的火焰随着老者的声音逐渐冻结成了冰寒,他看着圣·索菲亚,几乎想要用目光将他吞没殆尽。 圣·索菲亚只是摊了摊手,脸上显露出夸张的表情,像一个邻家的长者对威尔斯进行着苦口婆心的劝解,“哦,孩子,这怎么能说是威胁,这是光明神赐予你的机会,而选择权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其他人无权决定。” 紧接着,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只是那笑容看着却有些凉薄,“天罚不会自行消灭,只有万能的神才能控制它的存亡,所以孩子,请告诉我,你的决定究竟是什么呢?” 说完这句话,圣·索菲亚并不着急威尔斯的回答,他将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微笑着地看着威尔斯,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 如果威尔斯的身上带有魔法钟,他心脏的跳动一定也会像那时钟的指针一般一格一格地发出声响。 这是一场抉择,一场与生命相关联的决定,一个人的生命换取更多人的平安自由,看似很容易,实则艰难无比。 圣子埃利根鄙夷地看了一眼威尔斯,只是一瞬间就像躲避臭虫一样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开,并不明白圣·索菲亚阁下为什么给了眼前这个奴隶这样的选择权。 对这名叛首进行强制性的抓捕不是比给予他选择的权力更加简单一些吗? 不等埃利根想明白其中的细枝末节,威尔斯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如果我选择投降,你能否用你‘圣’字的荣誉作为担保,保证他们以后的平安。” 威尔斯的头颅慢慢垂下,黑龙面具中传来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他的手掌紧紧的攥起,双脚上也似乎注满了铅,似乎有一道沉重的枷锁在他的身上紧紧地压着,压得他喘不出一口气来。 他并没有提‘他们’究竟是谁,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愚者。 随着威尔斯声音的逐渐消散,圣·索菲亚似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眼中掩藏着一分难以捕捉的兴奋,但声音却依旧平静而温和,“我说过,光明神将宽恕他的一切儿女。” 说着,圣·索菲亚就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支法杖虔诚地指向天空,他那特有的告洁的声音在四周流转,“我以‘圣’字为誓,如果你能回头随我回圣殿接受审判,我将满足你合理的祈愿。” 圣·索菲亚轻而易举的妥协让威尔斯微微一愣,虽然代价是自己的自由甚至说是生命,但用自己一个人的性命换取所有人的自由,其实十分划算不是吗? 想到这里,威尔斯自嘲的一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性命竟然有一日这般值钱。 手中长鞭上的火焰渐渐熄灭,那逐渐冰冷的触感让威尔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留恋地看了它一眼,紧接着啪哒一声,那根长鞭就跌进了泥土深处,沾染上满满的尘埃。 他抬头看看天空,圆月蒙上了一层薄雾,光芒浅浅淡淡。明明是繁星闪烁的夏夜,为什么,身躯还是这般寒冷? “我不同意。”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威尔斯的背后响起,表达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只听那声音接着开口,但似乎是在质问圣殿,“叛乱既然发生在我艾森帝国的领域内,那么叛首也应给交由我们进行裁决,圣殿从来不问世俗事,不是吗?” 盖伦……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威尔斯的身躯僵直在原地,他愣愣地转过头,面具下的双唇无声地喊出了眼前那人的名字,手指也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左手上那枚储物戒。 死亡意味着解脱,但同样也意味着自己再也不能够见到这个人。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话,他这个渎神者注定会下地狱,甚至说连灵魂都保留不得,但是盖伦,却和他来自不同的世界,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不,自己早就已经没有未来了,不是吗? 威尔斯闭了闭眼,掩藏在黑龙面具之后的容颜上有一瞬间的晶莹闪过。 盖伦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踏在威尔斯的心头,让他的身躯也同那脚步的节奏一点一点地颤栗、颤抖,只是那幅度实在微乎其微,以至于除了威尔斯自己,没有一个人能感受得到一丝一毫。 圣·索菲亚冷下了声音,但视线却没有从威尔斯身上移开,“二王子阁下,这一次的叛乱挑战的是圣殿的规则,何况这块大陆上再也没有任何地方的裁决能比圣殿更加公正。” 两方之间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尴尬而紧张,源自盖伦与圣使之间的战斗似乎又将重新提及,如果真的发生,这一次将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盖伦的眼中重新染上战意,圣·索菲亚眼中裹满了冰寒,圣子奥利根的额角悬挂着丝丝的汗滴,而利奥波德大祭司则忧虑而紧张地甩了甩长袖。 每一个人对此反映不同,却终究是为了一个目的。 忽然,一道缓缓的呼气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紧接着便响起威尔斯的声音,“盖伦,不用因为我为难,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那个约定无关。我只希望在这之后,你能保证奴隶军所有人的平安,即使是流放荒原。” 此时此刻,威尔斯已经转过身躯,他静静地看着盖伦,声音听着似乎十分放松。 盖伦盯了他半响,久到威尔斯就要坚持不住自己的那份坚持,才看到盖伦的右手抬起并抚上了自己的左胸,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随后,一声叹息从盖伦的口中出现,然后湮没在苍茫的荒原上,湮没在这一个仲夏的夜晚,“威尔斯,我以战士之名起誓,将尊重你的意愿,不论你是生是死。” “真是一个完美的结局,赞美光明神。”圣·索菲亚再一次张开双臂,朝着天空做出恭敬的姿态,似乎正在与光明神进行一场美妙的对话一般。 一场无聊而冗长的祈祷过后,圣·索菲亚忽然抬起法杖,指向前方的威尔斯,语气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不过现在,孩子,请让我来看看你的容颜,一个人的相貌是他在这个世界中的存证,也是创世神对所有人的恩赐,你不应该这样遮遮掩掩。” 容颜?别说威尔斯,就连盖伦听到这个词汇都不由地愣了一瞬。 不过不能否认,盖伦对于这名叛首的容颜,同样保持着好奇心,因此,当圣·索菲亚将法杖指向威尔斯的时候,他并没有进行阻拦。 终于从圣·索菲亚的话音中回过神来的威尔斯身躯却是忽然的一颤,整个人显出了明显的慌乱,他逃也似地后退了一步,就连自己能够使用火系魔法的事实似乎也抛掷在了脑后。 不!看着那逐渐靠近的白色光芒,威尔斯在心中奋力地叫嚣,但空白的大脑却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反映,他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缝隙,直到被满满的白光遮掩。 咔嚓一声,那是面具的破裂。 第51章 一枚幸运石(威尔斯与盖伦番外) 我用七年的时间进入了军队,却成了你的敌人…… “你叫什么?”少年蹲下身,伸手拍了拍这个缩在墙角哭泣的孩子,他小小的身躯因为寒冷而不停地颤抖,拥有红色短发的小脑袋埋在自己的膝盖上,尽力蜷缩着身体想得到一分温暖。 脚下的落雪随着少年的动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空气因为他的出声而漫散出薄薄的的一层雾气。 帝都的第一场雪,很冷。 “威……”孩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抬起头迅速地看了一眼少年,紧接着又把小脑袋埋进了膝盖。 “小威?”少年轻轻地叫了一声孩子的名字,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那冰冷的身体让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少年从储物戒中拿出一颗火系魔兽的魔晶塞进孩子的手中,上面的火系元素散发着微微的余热,温暖了两个人。 孩子停止了抽泣,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魔晶,小小的手在上面来来回回蹭了又蹭。 少年的询问并没有让孩子抬起头,只是听见他轻轻地说道:“母亲睡着了,父亲……不要我了。” “为什么?”听到孩子的回答,少年随口问了一声,眼前这个孩子虽然幼小,但看他身上的服饰,绝对不是平民所能拥有的。 这个年纪是一个孩子的叛逆期,帝都逃家的孩子并不稀少。 “红色的眼睛,厄运……不详……”孩子的声音糯糯的重复着之前听到过的话,紧接着他的小手猛地一抖,那枚火系魔晶就这样啪哒一声跌进了雪中。只是火可以熄灭,魔晶却不能。 “红眸?”少年愣了愣神,翻手之间手心之中就噼里啪啦闪过一道雷光,炫目的电弧照亮了他们周围,同样也包括孩子那一双红色的如同野兽一般的眸子还有那近乎妖冶而妩媚的面容。 而它们的所有者,不过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眸子,但从来没有人会拥有红色的眸子,因为那是魔王的瞳色,自从千年前光明神将魔王打入黑暗深渊后,除了魔兽,再也没有人拥有这样的眼睛。 如果这是不详与……厄运的话。 少年抿抿唇,从左手的储物戒中掏出一枚精致无比的戒指,这只是他父王给他的赏赐之一,不是因为关爱,只是因为战功。 没有任何犹疑地一把牵过孩子的左手,将这枚储物戒套在了孩子的无名指上。 软软的小手,像孩子的声音一般柔软。 “小威,知道这是什么吗?”少年抬起孩子的小手,在他的面前摇了一摇。 “储物戒……”对于大陆上的常识,虽然孩子只有十二岁,却也能够清楚的知道。 “不,这不是简单的储物戒。”少年棕色的眼睛中发出淡淡的光芒,诱惑地说道:“这是经受过洗礼的幸运石,火红的和你的眼睛一样,每一个拥有它的人将会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 少年指了指孩子手上的这枚戒指,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戒指,说道:“记住,小威,你的眼睛从来没有代表不详,它们就像这枚幸运石一样因为被藏在另一枚储物戒中遮掩了光芒,当我们把它从其中拿出的时候它依旧是一枚幸运石,从没有发生过任何的改变。而现在,它是你的了。” “真的吗?”孩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从细小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欢呼,他盯着无名指上那枚储物戒,眼睛却掩藏在夜色之中,像之前的那样,看不清其中的颜色。 “大哥哥,你是谁?”初始的兴奋劲过后,孩子终于想起了他忘记了问少年的名字,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给了他怀抱的少年,却只能看到少年淡淡的一圈轮廓。 孩子不会撒谎,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少年也没有忍心撒谎,“盖伦,盖伦·安东尼奥。” 哒哒的马蹄声随着少年的话语传了过来,一队人马从不远处行到他们跟前,马上的人在看到盖伦之后下马行了一个军礼,静静地在原地等候。无声的催促,让盖伦簇紧了眉头。 孩子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盖伦的名字,注意到不远处那一队裹在铠甲里的士兵,转过头朝着盖伦好奇地问道:“大哥哥,你是士兵吗?” 那是来接他的军队,他们即将踏上征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他不会耽误这么一会儿时间。 “是,又不单纯是。”盖伦说着,骄傲地昂起头颅,棕色的长发被甩成了好看的轨迹,“我是战士,是一名无所畏惧的勇士,未来,我将成为他们的统领。” 每一个少年都有一个将军梦,盖伦也是一样。 “大哥哥,我长大会去军队的,像你一样,当一名战士,当一名统领。”孩子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他不知道战士与统领的含义,却用着他的认知,在心中下了一个誓言。 盖伦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那么小威,从现在开始,请记住战士的信条——勇敢、无畏、坦诚、忠实,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真正的战士。” 不远处传来呼喊声,几名仆从打扮的人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步履匆忙。 “是来接你的人?”看到他们,盖伦稍稍地松了口气,如果没有人来接走这个孩子,以他的性子恐怕要帮忙到底,但是军队不会等待他的脚步。 “是……”孩子讷讷地出声,目光闪烁地看着来人,不过是他家的低等佣人,却也拥有光鲜无比的衣饰。 盖伦点点头,再一次上前抱了抱孩子,在他的耳边说道:“那么再见,小威,希望能在军队中见到你,未来,我们可以一起驰骋在战场之上。” 耳朵尖还残存着湿热的温度,但那温暖的怀抱去早已远离自己而去,孩子小小的身躯忍不住再一次颤抖,在这个寒冷的夜晚里,他记得,有一个人曾经拥抱了他。 对于盖伦来说,这个孩子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但是对于威尔斯而言,盖伦却是在他最孤单的时候给予了他一切——幸运石、战士的信仰,以至于最珍贵的怀抱。 第52章 最后的拥抱 “小威?”从回忆之中走出,盖伦震惊而又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 是他吗?盖伦的心中仍然存留着一丝希冀,如果可以,他宁愿从七年前的那一次别离就再也不要见到那一个雪地中的孩子,至少,不让自己得到这样一个近乎可笑而残忍的消息。 他将视线从威尔斯的脸转移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棕色的瞳仁渐渐缩成了小小的一枚,已经完完全全确定了威尔斯的身份。 那里一直都有一枚储物戒,一枚火红色的幸运石,只不过自己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罢了。 七年的时间过去,这个孩子虽然已经长大,却也不过是十九岁而已。 他的容颜愈发精致,妖冶的双眸妖冶的唇齿散发着无尽的魅惑,如果不是那张黑龙面具遮掩,这样的统帅是否还能令一个军队产生那样的凝聚力与信仰? 十九岁,竟然成长为足以与帝*队、与自己对抗的奴隶军首领,盖伦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为什么?”盖伦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容颜阴柔以至于过分妖冶的青年,话语中充满了质问。 为什么没有加入帝*队,为什么在那之后没来找我,而是成为了那些奴隶的统领,成为了眼前这样一个人? 威尔斯呆愣愣地从满地的面具碎片上挪开自己的眼睛,在触及到盖伦裹着满满的悲痛与疑问的眼眸的一瞬躲闪地看向另外一边,随即苦笑了一声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是啊。” 我加入了军队,用了七年的时间,只不过,阴错阳差地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盖伦,还是那句话,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与别人无关。”威尔斯闭了闭那双红色妖冶的眼睛,嘴唇上被他咬的有一道深深的印记。 不等盖伦有所回应,威尔斯接着又将视线转移到圣·索菲亚身上,眼神几乎在他的身上剜下来一块肉,连声音也从之前的温舒瞬间降低到了零点,“你用你‘圣’字的荣誉答应过我的事,希望你不要食言。” “哦,赞美□□神!”圣·索菲亚从威尔斯的容颜上回过神,下意识地喊出了一句,似乎已经确认了什么,他心情很好的没有食言,转头对一旁的利奥波德吩咐道:“利奥波德,你留下来处理一切。” “遵命,圣·索菲亚阁下。”利奥波德躬身应下,却在远离圣·索菲亚的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论是之前对奴隶军下毒,还是现在将要对他们进行救治,自己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圣·索菲亚又将视线转移到威尔斯身上,他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就像看待一颗稀有的珍宝。 “孩子,虽然不想,不过你的能力还是令我忌惮。”圣·索菲亚微微一笑,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根银白色的锁链,看着干净纯洁的颜色,却是件肮脏的束缚品。 威尔斯冷笑了一声,再一次偷眼看了看紧拧着眉头的盖伦,随后闭上了眼,并没有做任何的反抗。 银白色的锁链在光系魔法的灌注下渐渐伸长,它的一端从圣·索菲亚身上脱出,缠上了威尔斯的身躯,像对待包裹一样把他紧紧缚住,另一端被圣·索菲亚紧紧地攥着,时不时地输入一些光系魔法。 锁链在威尔斯身上勒出深深的痕迹,让他连呼吸都有些憋闷不畅。 他体内的火系元素在逐渐流失,而外界的火系元素则被倏然截断,逐渐变得空空如也的身躯比得上自己心脏之中的空落,让威尔斯产生了莫名恐慌。 盖伦……威尔斯在心里轻轻唤着,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给予自己怀抱与温暖的人再一次给了自己一分坚强。 利奥波德去解决奴隶的事,而埃利根则正一旁的空地上刻画传送阵,他们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自然要尽快赶回圣殿交差,虽然圣殿的元老们并没有告诉他抓捕叛首的真正目的。 奥利根瞥了一眼被紧缚着的威尔斯,薄薄的唇角挑出阴冷的弧度,不过只是一瞬,他就再一次低下头,继续刻画自己的传送阵。 这种传送阵虽然不是十分复杂,却也并不简单,用了很长时间,埃利根才把所有的节点刻画完毕,并将传送坐标定在了圣殿的位置。 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一颗魔晶镶嵌在传送阵中央,一道绚丽的魔法光轮如同他们到来时的那样冲天而起,上面复杂的魔法纹路映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如梦如幻。 随着传送阵的点亮,地平线上也有一道熹微的光芒随着这道光轮渐渐显露出来,不知不觉中,黑夜已经悄悄离去,黎明再一次降临在这座大陆之上。 “小威,你……”还有很多话想要对眼前这个青年说,但却梗在自己的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盖伦紧了紧自己的拳头, “二王子,传送法阵已经开启,你应该知道启用一个法阵需要付出的代价。”圣·索菲亚的视线落在两个人身上,似是好心地作出了提醒。 传送阵不能大规模使用自然是有它的缺点,因为它的每一次开启都意味着要浪费一颗圣兽的魔晶。 在这个神兽像法神、剑神一样已经绝迹的时代,圣兽在这座大陆上近乎意味着魔兽世界的巅峰力量,它们的魔晶的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圣殿即使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把圣兽魔晶当作经常的消耗品。 这个临时刻画的传送阵最多只能维持半个魔法时,半个魔法时过去,它将会随着圣兽魔晶一同消失。 锁链的声响随着圣·索菲亚的牵扯哗啦哗啦地响起,正在愣神的威尔斯被它带动地踉跄了一下脚步,险些就要摔倒在地。手臂被勒的发疼,威尔斯只能选择跟上圣·索菲亚的脚步以便减轻疼痛。 “小……威尔斯……”盖伦忍不住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身躯,却又被威尔斯挣脱了出来。 感受着手掌上刚刚触碰到的温度从指尖流失,盖伦心中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他只能眼睁睁地待在原地看着威尔斯一步一步地远离自己身边,然后踏进传送阵之中。 奥利根紧随着圣·索菲亚的脚步,鄙夷地在威尔斯与盖伦身上施舍了一个眼神,然后高傲地扬起了头颅,融进了传送阵覆盖的光芒之下。 悠闲地在一旁休憩的独角兽看到所有人都已经踏入了传送阵,这才懒洋洋地抖了抖四只蹄子上沾染的泥土,迈着悠闲的步子,像一名高雅的绅士,向传送阵一步一步地走去。 这场无聊的旅行,终于能够结束了,它怀念圣殿那几乎凝成液体的光系元素,也厌恶这萧条寂寥又脏又乱的荒原。 忽然之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它顿住了脚步,头颅倏地转到一边,一双纯粹的不含杂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向着远方看去,眼中的光芒随着朝阳的升起愈加变得明亮。 在那里,在日出的方向,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沐浴在晨曦之中,正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一声清亮的鸣叫从独角兽的喉咙中发出,高昂的声音穿破军队重重的包围,穿破清晨还未消散的云蔼在荡漾在每个人的耳边。 紧接着,独角兽朝着那两个身影到来的方向慢慢躬下了自己的身躯,虔诚而小心翼翼,它的双蹄是跪拜的姿势,有着一只独角的头颅也埋在双膝之间,虔诚的就像是一个朝圣者,在祭拜自己的神明。 不在乎双膝下的泥土究竟有多么肮脏,也不在乎自己的姿势是不是侮辱了高雅这个词汇,独角兽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顺从着本心做了这个动作。 听到独角兽预警一般的声音时,圣·索菲亚就已经从传送阵中走出,他心中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如果自己不回头看看情况,就一定会错过什么。 当独角兽做出跪拜的动作时,圣·索菲亚已经再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形容自己的心情,就连圣殿的教皇也只是在继任仪式上接受过独角兽的跪拜,但那也是他们施予在独角兽身上的命令而已,但是现在,却有人让独角兽作出了这样的动作,而且还是心甘情愿。 哦,光明神在上,请您告诉我,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 心中在不停地叫嚣,一个一个的猜测在圣·索菲亚的脑海中升起而又湮没,直到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却又在那一瞬间变得更为疑惑而怔忡。 只见独角兽朝拜的方向,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懒洋洋地走在前面,纤细的手指捂着哈欠不断的嘴唇,那晶莹黑色的眸子也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似乎还没有怎么清醒。 一名二十多岁的男人紧跟在他的身后,眼中溢满了柔情。 男人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与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如果不是他那额角上打着圣殿特制的奴印,此时此刻的他会被所有的人误认为是一名贵族。 没有任何迟疑的,圣·索菲亚将视线从男人身上挪开,看向前面那名少年。 那低等的奴隶不可能收获独角兽的跪拜,但是这名少年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创造这样的奇迹,是光明神附体,还是……忽然之间,一个想法出现在圣·索菲亚的心头。 凯尔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进行着清晨的散步,直到走到了所有人的跟前,这才揉了揉双眼朝着盖伦打了个招呼,“真巧,二王兄,你的军队竟然和我一样起的那么早吗?” “凯尔?”熟悉而充满懒散气息的声音让盖伦怔了一瞬,他呆愣地将视线从再一次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威尔斯身上挪开,终于在看清凯尔的容颜后松了一口气,他的弟弟终于平安回来了。 将之前想对威尔斯说的话咽下,盖伦正要开口向自家弟弟打个招呼,却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先。 “哦,光明神在上,少年,我是否有荣幸能知道你的名字呢?”圣·索菲亚的脸上再一次挂上了他那特有的圣洁无比的笑容,他慈祥地看着凯尔,就要伸手抚上凯尔的头颅为他赐福。 一个身躯先他一步从凯尔的身后踏出,把圣·索菲亚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抓住了他那只满是褶皱干巴巴的手。 不等圣·索菲亚开口说话,那只手的主人就已经把他的手甩开,只不过那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对待一只肮脏的虫豸,嫌弃又厌恶。 随着亚瑟动作的做出,圣·索菲亚脸上那圣洁的面具终于舍得脱落了一次,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他把那只被亚瑟捉住的手拢进自己宽大的袖口,悄悄地在手上用了光系的净化术。 不过紧接着,他立刻将面皮下就要浮现出的厌恶在最后一刻强行缝进了另外一层皮肉之中,声音却有些干哑冲着眼前的亚瑟说道:“年轻人,光明神给予你奴隶的身份是为了让你更好的赎罪,而不是用来欺负一个年长者,否则你永远也上不了神界,只能像魔鬼一样落下无尽的地狱深渊。” 圣·索菲亚刻意加重了‘奴隶’两个字的发音,似乎想让亚瑟认清自己的身份。 从来没有人在他的面前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个低等的奴隶很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得罪了一个多么高贵的人。 “哦。”大概因为看着圣·索菲亚年纪太大的缘故,亚瑟好心地回应了他一声,随后再一次退到凯尔的身后,将视线放在了凯尔身上。 那双眸子从冰冷到柔情,几乎不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看着亚瑟的动作,圣·索菲亚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忽略了亚瑟那一瞬间鄙夷的轻瞥。 “哦,孩子,我想要确认一件事,你能不能让我替你做一个检查?”圣·索菲亚腆着一张老脸,那满是褶子的苍老容颜上的笑容让所有人都几乎有些不忍直视,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伸出手来要给凯尔赐福。 连眼神都没有施舍,凯尔轻而易举地越过圣·索菲亚走到盖伦的面前,开口问道:“二王兄,这么长时间不见,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军队里竟然多了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 圣·索菲亚脸上的笑容随着凯尔的声音就是一僵,他的手指被气的有些发抖,掌中的光系魔法瞬间增加了一倍输进了手上的那根锁链上,更加紧缩的缠绕让锁链另一端的威尔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紧接着就挂上了细密的汗珠。 盖伦很想笑,却在看到威尔斯现在的模样后时僵硬了自己的嘴角。 这时,凯尔也注意到了被锁链紧紧缚着的威尔斯,片刻之间,他就已经确认了威尔斯的身份。 紧接着,凯尔的嘴巴张成了型,似乎没有想到看着动作十分彪悍的威尔斯竟然有着这般妖冶绝美的容颜,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威尔斯,在那嫣红的唇齿与赤红的瞳色上停留了许久。 凯尔未曾察觉到他身后的亚瑟那足以将威尔斯撕碎的眼神,只知道用语言满足着自己的恶趣味,“这么美的容颜竟然藏到那样丑陋而狰狞的面具之下,威尔斯,你是担忧你这妖冶的容颜会像奥斯汀一样扰乱了奴隶军的心神,还是在替某个傻瓜守身如玉呢?” 凯尔的嘴里虽然说着威尔斯,但眼睛却一直停留在盖伦的身上,他的二王兄,真是木讷的无可救药。 将目光从盖伦身上挪开,凯尔再一次将视线放在了威尔斯身上,只不过眼神略有些轻挑,“嗨,威尔斯美人,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模样,我这个二王兄竟然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盖伦被凯尔说的明显的一愣,他与威尔斯之间不过是七年前那场偶然的相遇以及七年之后这场错误的重逢,他呆呆地看向自家弟弟,不明白凯尔为什么要这样说。 威尔斯则抬头看了凯尔一眼,并没有愤怒凯尔的调笑,相反,他的耳尖微微红了一红,脸颊也泛起健康的红晕,但那不过只是一瞬之间,随后他就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苍白。 “盖伦。”威尔斯的呼唤让盖伦倏地转过了头,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威尔斯,却只听到他继续对着自己说道:“三王子已经平安归来,我已经兑现了诺言,请记住你的誓约,你所答应过的,我希望……” 威尔斯最后一句话淹没在他的苦笑声中,他摇了摇头,低下头将自己所有的脆弱藏进了长长的眼睫毛下那双赤红色的眼睛中。 自己,已经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再对盖伦做出要求了。 察觉到从一开始似乎自己就是在自言自语,凯尔无趣地撇了撇嘴,冲着威尔斯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奴隶军营因为你的失踪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的动静吵得我近乎发疯。” 说着,凯尔嘲讽地看了一眼紧握着锁链已经憋不住愤怒的圣·索菲亚,摊了摊手道:“所以我一大早就来这里看看,却不想见到了你这个模样,你要是被我帅气而又能力卓绝的二王兄捉住也就罢了,为什么非得落在了一个疯子手上,还是一个老的已经半只脚踏进墓穴的疯子手上。” 顺着银白色的锁链向着另一端看去,圣·索菲亚脸上的表情让威尔斯的眼中终于显现出了几分笑意,只不过,他紧接着就苦笑了一声,说道:“凯尔,我替他们对你说声抱歉。” 只可惜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归奴隶军,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那一帮兄弟,即使自己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作出了补救,但依旧不能给予他们自由。 只要奴隶制度一天存在在这座大陆之上,他们就一天不能重获自由,束缚在荒原之中,这何尝不是另外一个牢笼,与其让他们再一次陷入绝望之中,倒不如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曾给予他们希望。 无知也算是一种幸福吧,如果不是面具的碎裂,那么在盖伦的心中,自己就永远还是七年前雪地中的那个孩子,祈求着温暖,祈盼着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战士,与他并肩。 凯尔看着威尔斯就这样陷入了自己的的思维世界之中不能自拔,而自己的二王兄则站在原地愣愣地不出声,他不由得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无聊地向着亚瑟的怀中倒去。 人总是等到了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只有后悔的人,没有后悔的药。 有些事,就连自己的复活能力也无法挽回啊。 将视线从自己的手掌上挪开,凯尔叹了口气,向着天空之上看去。 朝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不复之前的那一分熹微,或许明日它还会那里升起,却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一抹朝阳了。 凯尔闭上了双眼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补眠,然而有些事注定让他睡不了好觉,那是手掌心传来的一阵痒痒的触感,似有什么东西一顶一顶地在自己的掌心中画着圈。 凯尔疑惑地睁开眼,低下头却正对上一双黑色的倒映着自己影子的晶亮眼睛。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独角兽,洁白的脑袋上却有着一双漆黑的眸子,除了大小,和自己的那双几乎没有区别。 此时此刻,它正眼神无辜地看着自己,时不时地用着自己头顶那根触角触一触自己的手心,软软的却不让人感觉到疼痛。 亚瑟早在凯尔发现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独角兽的动作,只不过他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动作,因为无论是在这个国家还是在他那里,独角兽都象征着幸运、纯净与……永恒。 亚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独角兽的触角,独角兽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也在他的手掌上蹭了蹭,表达了自己的友好。在独角兽纯净的眼眸中,并不像人类那样有着奴隶与贵族的分别。 圣·索菲亚目瞪口呆地看着独角兽那根独角上散射出七彩的光芒,一圈圈的晕着却久久不散,就像圣殿中的古籍中记载的那样,发生了神迹。 “神赐之躯,真的是神赐之躯!”圣·索菲亚忽然之间的叫嚷惊得所有的人都向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手舞足蹈在原地转了几圈,满脸的皱纹折叠的已经不能用菊花来形容。 刚刚的所有怒气似乎只是所有人的错觉,此时此刻,他像极了刚刚凯尔口中的那个疯子。 “哦,光明神,你再一次降下了神迹。”他双臂前伸做出了个拥抱天空的动作,粗重的喘息声从他的口鼻之中透出,就连眼角竟也挤出了几颗泪滴,只不过那样的眼泪在那样一张脸上,实在让人想不出一个美好的词汇去形容。 过了好久,圣·索菲亚急促的呼吸终于渐渐变得平稳,只不过脸上的红光却久久不能消散。 绑缚着威尔斯的那根锁链早已从他手中脱出,他将自己的衣袍好好地整理了一番,这才走到凯尔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孩子,你想不想和我一同去圣殿?” “哦,圣殿。”恍然大悟一般,凯尔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似乎刚刚才知道了这个老者的身份。 在圣·索菲亚期待的目光中,却听到凯尔却话音一转,说道:“我为什么要去圣殿?它是有比帝都之中更加精致的食物还是有比王宫之内更为舒适的床褥,还是说,我可以整日整夜地欣赏只有神界之中才能看到的精彩戏剧?” 说完,凯尔就睁大了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圣·索菲亚,似乎十分期待他的回答。 “呃……”圣·索菲亚一张老脸有些尴尬,他搓了搓手掌,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像凯尔解释这些。 虽然圣殿之中收藏着全大陆最珍贵的剑术、魔法以及各种魔晶奇珍,但圣徒们对于食物与床铺的追求绝对不会超过对强者之路的追寻以及对光明神的信仰,更何况是那种会扰人心智的无聊戏剧。 “而且,你怕是弄错了吧,我是个魔武废柴,除了吃喝玩乐还有那零零碎碎的剑术,我可是不会一丁点魔法。”凯尔撒谎并不需要打草稿,他半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道:“所以说,你让我去圣殿究竟是要我做什么呢?” “不不不,孩子,神赐之躯就是这样,只有经历了圣殿灵泉的洗礼你才能重获新生,你将会比一般的人更容易地触及到神明,甚至……”甚至成为那已经几百年都没有在大陆上出现过的神祗。 说到这里,圣·索菲亚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似乎拥有神赐之躯的人不是凯尔,而是自己一样。 “你可以从一个魔武废柴变成最强大的魔法师,不仅如此,你可以学习到全大陆最强的光系魔法,更可以在未来成为全大陆最强、最受人尊重的治愈师。”圣·索菲亚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诱惑,他看着凯尔,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没有人能抵挡的住这些诱惑,他知相信眼前这个少年一定也不能。 凯尔低下头思考了片刻,轻而易举地作出了妥协。 他需要更大地去接触、了解这个世界中的光系魔法以及治愈术,他相信一旦他进入了那个世界,一道崭新的大门将向他打开,终有一日,他将接触到前世从来没有接触到的异能十级,以至于更进一步。 不会被现在的情形遮挡视线,也不会为现在的安逸选择停留,只因为,他是凯尔——目前这个大陆上唯一的复活师,或许未来,也是惟一一个。 “我需要带上他。”凯尔指了指亚瑟,淡漠的眼神却表达了自己意愿的坚定。 “哦,孩子,圣殿是最纯净的地方,他去那里,光明神或许会降下神怒。”圣·索菲亚的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眼睛中的厌恶却被凯尔轻而易举地捕捉。 “这样啊。”凯尔摊摊手再一次低下头,掩盖了眼中的狡黠,“那我还是待在这里好了,我已经习惯了亚瑟的陪伴,没有他,我将无心去学习任何的魔法以及治愈术,更别提成为那什么全大陆最强、最受人尊重的治愈师。”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圣·索菲亚立刻摆了摆双手,迅速地换了口风,“我可以祈求光明神原谅他的错误,他奴隶的身份我也可以替他去除。” 大陆之上所谓的规则,千万个奴隶所追求的希望,其实不过是圣殿高层的一句话,所谓的规则,永远由强者制定,同样也能由强者违逆。 亚瑟的眼中闪过浓浓的笑意与温暖,并不是因为可以脱离奴隶的身份,而是因为终于有机会可以更快一步地赶上凯尔。 如果自己再不努力,总有一天,他与凯尔之间的距离将成为一道越来越难以跨越的天堑鸿沟。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凯尔不说什么,他也不会有脸面再次待在凯尔身边,因为,到了那时,他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之中。 忽然,传送阵中的光芒再一次强盛了几分,这是传送阵的预示,他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只剩下一分钟的时间进行准备。 圣·索菲亚早已顾不得威尔斯,他满脸笑容地引着凯尔与亚瑟向着传送阵走去,而埃利根则一直用着光系魔法支撑着传送阵,至于独角兽,哦,那只可爱的魔兽才不会去管去问威尔斯现在究竟做了什么。 “盖伦。”威尔斯看着身前一直盯着自己却没有任何动作的盖伦,忽然抿了抿唇,终于对他说道:“能不能再拥抱我一下,就像……”就像七年前那个雪夜一样。 他静静地看着盖伦,等待着他的回应。 半个魔法时还剩下一分钟…… 三十秒…… 十秒…… “再不进来,我会传讯给利奥波德。”传送阵中忽然传出圣·索菲亚带着明显的威胁的声音,除了凯尔,此时此刻,没有人还能再一次收获他的耐心,他只想尽快赶回圣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教皇以及圣殿的所有高层。 然而,盖伦却依旧像一根木头一样,冷硬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青年,似乎只是等着他的离去。 “抱歉。”威尔斯了然一笑,冲着盖伦说了最后两个字。 随后,他安静地低下头转过身去,赤红色的眼睛周围瞬间漫上另外一圈绯红一步一步地走向传送阵,不再回头。 哗啦啦的锁链声再一次响起,它的一端绑缚着威尔斯,另一端无所依靠地在地面拖出了长长的尾音。 威尔斯的背影寂寞而清冷,青年有些偏瘦的身形在这一刻又显得瘦削了一分。 这时,正要踏入传送阵的凯尔忽然脚步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从魔法戒指中掏出了那一把驱雷草,转身在帝*所有人面前挥了一挥,当着所有军人的面一字一顿地说道:“记得告诉我父王,三王子——凯尔·安东尼奥已经通过了十八岁的试练,现在,我将会去圣殿进修,让他不要挂念。” 说着,凯尔将手中的随意地一抛,驱雷草向着军队的方向飞散而去,有些零零散散的坠下,有些被风卷的飘散的更远。 看到军队中已经有人将那些驱雷草搜集起来,凯尔这将视线收回,然后落在盖伦的身上,紧接着开口说道:“二王兄,即使进入圣殿,但不用经历多长时间我们还会见面,但是有些人,和我并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凯尔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盖伦与慢慢向他走来的威尔斯,随后同亚瑟一起转身进入了传送阵之中。 随着凯尔话音的落下,盖伦的眼睛逐渐聚光,身躯惶然间就是一阵颤栗,他无措地看向前方,却只看到光芒之后青年的那一片衣角。 忽然间,他意识到,如果自己选择停留在原地,这一次或许就是最后一次再见到这个名叫威尔斯的青年。 七年前的别离,还有七年后的相遇,但是这一次,却可能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七年。 一阵风吹过脸颊,盖伦棕色的眼睛忍不住眯起,棕色的长发也被风吹的散乱,荒原上起了风,却吹不散传送阵四周的光轮。 “把今天的一切上报给父王,封锁荒原,如果奴隶军打过来,不要应战,等我回来。”盖伦的下属只听到二王子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再看时,眼前却早已经没有了他的踪迹。 在传送阵的最后一道光消散之前,盖伦踏入了其中。 “哦,光明神在上,究竟是哪个混蛋!”传送阵之中忽然传来了圣·索菲亚疯子一般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看似圣洁无比的圣使第一次爆了粗口。 所有的人都困惑地想要看清其中的情况,他们踮着脚尖挤破了头颅,却只来得及看到那道光轮散成一块块的碎片,最终漂游到了无尽的荒原深处。 直到一名光系治愈师颤巍巍的声音所有人心中的疑惑——“那个传送阵,似乎除了魔兽,最多只能传送五个人……” 第53章 温泉里的人 “扑通!” 巨大的水花向着四面八方哗啦啦地跌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落进了湿热的白雾之中,不时地在那茫茫的水面上沉沉浮浮。 “唔……”口鼻之中被温热的水流溢满,窒息感立刻扼住了凯尔的喉咙,明明如此温暖的触感却含着吞噬的力量,拽着他的双腿似乎想要将他拖进到水下。 他剧烈地挣扎,却不能逃离半分,直到忽然之间,他的手掌在胡乱的滑动中触摸到一个结实而健硕的胸膛。 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凯尔紧紧地、紧紧地拽着,像一只八爪鱼一样地牢牢地束缚在上面,再也不想脱离。 “不要挣扎,凯尔,试着放松身体,靠在我身上。”头顶上隐隐约约地传来亚瑟声音,他的嗓音沙哑而干涩,似乎在隐忍却又因为窒息而略显得断断续续。 本能让凯尔想要将他抓着的东西束缚,但亚瑟的声音又给予了他几分理智,他尝试着放松自己的身体,软软地瘫在亚瑟的身躯上,睁开双眼就对上那了双冰蓝色的眼眸。 亚瑟的一只手臂划着水,整个身躯连带着凯尔的在水面上漂浮,白色的雾气遮挡了周围的景象,凭着直觉,亚瑟带着凯尔向着浅水处游去。 浅水处脚踏实体的感觉让凯尔松了一口气,他细密的眼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就这样趴在亚瑟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不会游泳。”亚瑟看着紧紧地挂在他身上的凯尔,后怕之中又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笑非笑地望进凯尔黑色的眸子。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凯尔不理会亚瑟的调笑,却也没有离开亚瑟的身躯,小脑袋越过亚瑟的肩膀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 除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声与呼吸声,四面八方透着一片死寂,再也不能捕捉到其他的声音。 纯白色的雾气几乎遮挡住了他的视野,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一扇精致华丽的巨大殿门,门上镶嵌着泛着晶亮白芒的东西,仔细看去,发现那是一颗颗光系魔兽的魔晶,每一块都打磨成了精致而圆润的形态。 “这是什么地方?”这种萧条的感觉让凯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虽然水温很暖。 然而一句话刚刚问完,凯尔等到的不是亚瑟的回答,而是那一扇精致而巨大的殿门被打开的声音,亚瑟先凯尔一步反应过来,紧紧地拥着凯尔,两个人一同僵硬了身躯,悄悄的隐匿在了浅水区的一角。 “你们下去吧。”一道轻柔而令人舒心的男中音透过缭绕的雾气,飘进凯尔与亚瑟耳中,让他们僵硬的身子都忍不住舒缓开来。 “是,陛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其他人在命令下陆陆续续地走出,灵泉再一次陷进了无边的沉寂之中。 当最后一名仆从的衣角消失在殿门之外,兰伯特纤长的手指才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繁重的衣袍,他的袖口绣着一朵净水白莲,数不清的花瓣静静地停在金色的圣十字上。 一瞬间的松弛感让兰伯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手指轻轻一挥,将衣袍收进了储物戒之中。 兰伯特看了眼白茫茫的灵泉,随后便踩着玉色的石阶向着水中走去,石阶略有些冰冷,让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瞬,紧接着,他继续下方走去,当那温热的泉水触及到他的脚尖时,刚刚拧起的眉心才舒缓了开来。 完美的身躯与温热的泉水融为一体,兰伯特选了岸边的一处地方坐下,随后合上双眼,慢慢感受着周围的水流浅浅地流过他的身躯,舒适而安宁。 凯尔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名的男人赤身裸体地进入他的视野,呼吸虽然因为隐藏而几乎停滞,但目光之中却澄澈一片。 忽然间,他的眼睛陷入一片黑沉,温软的触感遮住了白茫茫的雾气,连同眼前正在泉水中沐浴的男人。 “不要看。”亚瑟压低了声音,一只手掌环着凯尔,另一只手掌密不透风地遮在凯尔的眼睛上。 “谁!”兰伯特的声音透着微微的冷意,但脸上那已经成为习惯的笑容却没有消失,从水中上岸不过分秒之间,他已经掏出了储物戒中衣袍,再一次披到了自己的身上。 湿漉漉的银色发丝坠着晶莹的水珠,身体上还没有蒸干水流瞬间濡湿了自己的衣袍,圣殿特有的衣袍就这样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衬着朦胧的水汽,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一位流落在凡间的神祗。 躲避已经再也没有了意义,凯尔瞪了亚瑟一眼从他的怀中挣出,接着就着他的手掌上了岸。 兰伯特的视线先在亚瑟的身上扫过,看到他额角的额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厌恶,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在凯尔的身上,打量了片刻,眼睛中渐渐闪过一分了然。 “是哪一位圣长老把你们带过来的?”兰伯特的声音没有了刚刚的冰冷,反而带上了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柔和。 撞上兰伯特的目光,第一次,凯尔觉得心底的一切秘密似乎都被一层一层地剥蚀开来,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即使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强大。 “圣·索菲亚。”凯尔的话头一时没有收住,从他的口中脱飞而出。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险些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自己竟然犯了这么低等的错误。 问下心神,凯尔开始打量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玫瑰金色,其中明明裹着令人舒心温和,却让凯尔颤栗,只因为,他那一双并没有弯起的眼睛。 那不是从心底发出的温和,只是一种特有的习惯,并且是不知持续了多久的可怕习惯。 “进入圣殿是你自己的意愿吗?”兰伯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眼睛似乎一直注视着凯尔,但凯尔能看到,兰伯特的眼睛并没有倒映出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凯尔歪了歪头,纵然十分不喜他的笑容,但依旧还是回答道:“可以说是。” 兰伯特依旧微笑,了然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轻和的声音再一次从口中传出,只不过却是朝着外面,“来人。” 不多时,两名一身白色圣袍的仆从并立而入,看到凯尔与亚瑟两个莫名出现在这里的人,眼中虽然现出惊讶却并没有任何异议,只是上前一步在兰伯特面前虔诚而恭敬地躬了躬身子,“陛下。” 兰伯特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一动,一块传讯石在他的手中倏然出现,他在上面轻轻地点了点,随后交到其中一个人的手中,指了指亚瑟与凯尔,“把他们带到圣长老们那里,他们会明白我的意思。” 三个人之间的对话到此为止,兰伯特并没有询问凯尔的身份或者是其他,凯尔同样也没有向他打听任何消息,平平淡淡却又十分自然。 当巨大的殿门慢慢关闭,兰伯特的身躯再一次掩藏在纯白的雾气之中时,凯尔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看了一眼前面正在带路的仆从,稍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眨了眨好看而又满是疑惑的眼睛望着身旁的亚瑟,“我知道这里是圣殿,可是他究竟是谁?” 他不可能是国王,为什么却被他的仆从成为陛下? “是教皇,圣殿的最高执掌者。”亚瑟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肃穆,源自心底的郑重被轻而易举地剖开重现。 “你怎么知道?”凯尔疑惑地看着亚瑟,他并没有因为兰伯特的身份而惊讶,毕竟,那样的男人也只有教皇这个身份能配得上他。 看着凯尔的模样,亚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双手忍不住想要揉一揉他柔软的发尾,却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手,“凯尔,这依旧是常识,只是你从来都没有关注过罢了,平常人喜欢把他称为圣父,陛下这个词汇是他们圣殿的内部称呼。” “况且,二十年前,我曾经跟着父亲……”说到这里,亚瑟忽然顿住了话语,整个人也自嘲地一笑,旋即继续说道,“……来这里朝圣,那时候的教皇与现在的这个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不论是他的气息,还是他的样貌。” 没有什么不同?凯尔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难道是吃了什么能使他的容貌定格在某一个时间点的特效药?” 虽然不明白凯尔这一句话中的生僻词汇,亚瑟却明白了凯尔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这个世界是不存在那种药的,况且,就算真的有那种药剂,最长的药效大概只能撑够百年的时间。” “百年?”凯尔在嘴里咀嚼着这个词组,不过片刻就已经了悟,他的瞳孔慢慢放大,再一次吃惊地看向亚瑟,像确认一下他得到的消息,“你是说……” 亚瑟点了点头,印证了凯尔心中所想,“圣子每二十年就替换一次,但是教皇从圣殿存在开始从来没有更换过,不是因为圣子只是圣殿的象征,而教皇是圣殿的至强者,而是因为至始至终,教皇只有这么一个,也只能是这么一个。” “哦,天呢!”凯尔惊叫地喊出了声,前面带路的两个人忍不住回头看向他们,却在对上一双澄澈纯黑的眼睛时忍不住低下了头,继续恭敬地转过身继续带路。 在纯净的东西面前,每个人都会自惭形愧,就像婴儿的目光总能唤起人内心深处藏匿的柔软。 看到前面两个人转过身去,凯尔澄澈的目光再一次变得深沉黝黑,“不死不灭吗?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存在,即使是神明也不可能会永生吧。” 凯尔伸手遮了遮天空上那刺眼的光芒,忽然,他的手掌一僵,僵硬着自己的脖颈看向亚瑟,问道:“那么亚瑟,刚刚我们见过的那一个到底有多少岁了?” 听到凯尔的问询,亚瑟的脸色不由地一黑,之前那个情景再一次在他的眼前闪现,“不知道,但是圣殿在这片大陆上已经伫立了近千年。”亚瑟有些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声。 得到了亚瑟近乎是准确的答案,凯尔忽然间摊了摊手,了无生趣地垂下眼睛,“哦,天呢,我竟然看到了一个大叔的裸体,不,更有可能是一个已经经历了千百年的古董的裸体,这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凯尔的语出惊人让亚瑟脸上的肌肉不由得一僵,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直到沉淀成一片无奈,反手就抱住了内心世界已经从大门口崩塌到深处的凯尔,继续跟上了前面两个人的步伐。 他再也不想听到凯尔说什么裸体两个字,特别是除了他之外的男人。 穿过重重的回廊,越过密密麻麻的复古式建筑,两名仆从终于在一扇白色的殿门外停下脚步,其中一人向着凯尔躬了躬身躯,“阁下,请您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圣长老们。” 见到凯尔无力地在那个奴隶的怀中点了点头,这名仆从才推门进入,而另一名仆从则退到一旁站定,态度恭顺而安静。 此时此刻,另外一边,兰伯特已经没有了沐浴的心思,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中忽然蒙上一层疲倦。 紧接着,一道圣光笼罩在他的身躯之上,身上那原本有些浸湿的长袍瞬间被蒸的干爽无比,然而他却将这身圣殿特质的长袍从身体上褪下,再次收入自己的储物戒中,换上了一件十分宽松的睡袍。 走到大殿的另外一边,兰伯特轻车熟路地在一尊石像前站定,他抬起手在上面摩挲了片刻,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一扇一人高的暗门从在墙壁上显现出来。 兰伯特抬起前脚刚迈了进去,一股森冷的味道便扑面而来,瞬间侵入了他的鼻息。 他只是稍稍蹙了蹙眉头,而后继续拾级而下,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了尽头。 石阶的尽头是另外一座大殿,昏黄的光线让人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一点轮廓,那是一只巨大的牢笼,千年的寒铁做成的铁栏杆上散发着微微的冰寒,即使在这个炎热的夏天也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牢笼之上环绕着一层层薄薄的封印,如果不仔细分辨,只会让人误认为是错觉,奇怪的声音与特殊的味道时不时地从其中透出,黑色而浓郁的雾气包裹着牢笼的一角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景。 一把木质的极为普通的椅子就在铁栏的一旁放着,古老而苍凉的纹路是时间刻蚀的印记,与周围的环境极不相符却又似乎极为和谐。 兰伯特就这样走在了椅子旁坐了下去,木椅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下一刻就会散成碎片,却又顽强地支撑着他的身躯。 他低垂下头颅,让银色的长发遮住他玫瑰金色的眼睛,他的身躯倚靠在那冰冷的铁栏杆上,却没有因为上面的寒气而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兰伯特忽然开了口,“西奥多,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向往圣殿,这里,有什么好呢?” 牢笼之中的声响停顿了一瞬,却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紧接着那声响继续响起,牢中的人似乎又继续了他手上的活。 兰伯特似乎并不心急,他只是静静地等着,感受着身后的寒意,不催促也不离去。 “桀桀桀桀……”终于,一道惊悚的声音从黑色的囚笼之中透出,紧接着便从那黑色的雾气之中走出了一道满身都裹着森寒的身影。 第54章 极致的天赋 映入视野的是一身沾满尘土的黑色拖地长袍,紧接着又出现了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哪怕是作为巢穴,也一定会被鸟儿嫌弃。 他那邋遢的面貌早已分辨不清,只能从他的身形中隐隐约约辨认出来这是一个男人。 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兰伯特身上,那一双漆黑的手掌上似乎捧着一根凹凸不平的长锥,尖尖的锥子上镶嵌着一颗颗不起眼的魔晶,但每一颗都带有着极致的破坏力量。 西奥多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似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它摔碎一般,直到靠近了牢笼的一角,才从自己的嘴里吐出一口浊气出来。 “桀桀桀桀……”西奥多再一次发出一阵干涩的声响,像极了之前威尔斯那锯齿一般的声音,却是回答了兰伯特之前的问话,“谁知道你们又给他们灌了什么迷幻剂,你们圣殿中的你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听着男人近乎带有辱骂意味的话语,兰伯特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他安静地坐在那一只木椅上面,如果不是还有那是不是轻颤的眼睫毛,几乎像极了一座神像。 没有回头,刺鼻的气味已经从牢笼之中透出,兰伯特终于抬起了自己玫瑰金色的双眼,温和的男中音穿破那一根根历经千年的寒铁,直接抵达西奥多的耳朵之中,“西奥多,你整日整夜地重复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提供给你所有的材料,但已经被封印住魔力的你,还有什么办法凭借这些冲破这座牢笼?” “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一定可以的……我是最强大的暗系炼金术士,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关的住我……”西奥多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手里那一团漆黑色的东西,根本不理会这一句几乎被兰伯特日夜重复的话。 随后,他颤抖着双手举起那根通体漆黑锥子,用尽全力向着那一道封印插去,这根锥子带动着他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携卷着自己所有的期望与力量,就这样被插进了那一层薄薄的封印之中。 囚禁他的从来不是这座牢笼,而是这一道封印,一道已经经历了近乎千年风霜洗礼的看不见的囚笼,此时此刻,这样一道封印就这样在这根锥子的穿插下开裂了一丝纹路,随后从锥尖向外蔓延,似乎下一秒就会被这根锥子打开。 无限强大的希望与惊喜从西奥多的身上散发出来,然而不等他为胜利欢呼,只听哗啦一声,那根锥子就在他的注目之中再一次化为了齑粉,像之前他炼制的所有东西一样。 封印的开裂在他的注视之中再一次合上,直到再一次变得平滑而完好无损,似乎刚刚的开裂只是一瞬间的幻觉。 西奥多愣愣地低下头看着满地的碎片,从他的嘴里发出一阵咕噜的声响,带动着他颤抖的唇齿,在黑暗的囚牢中蔓延开来。 随即,他的身躯筛子一般地颤抖,直到发疯似得再一次冲进了那一团黑雾之中。 一阵又一阵的噼里啪啦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西奥多癫狂的声音,“不,不会的……兰伯特,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出去的,兰伯特……你等着……” 兰伯特转过身体,安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西奥多从黑雾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冲出,一遍又一遍地用一根根奇形怪状的东西向着封印刺去。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地面上的齑粉越聚越多,但封印却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碎裂的迹象。 “我该走了,西奥多,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见你。”忽然间,兰伯特没头没尾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撩起身上那松松垮垮的睡袍,从木椅之上坐起身。木椅再一次发出嘎吱嘎吱的沙哑声响,如同他来时的那样。 没有急着动身,兰伯特静静地注视了牢笼中的西奥片刻,一句话缓缓地从嘴里吐出,“西奥多,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多年。” 紧接着,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依恋,兰伯特踏着石阶、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你说什么?”牢笼之中,从地面上的那一层齑粉上回过神来的西奥多终于反映过来了兰伯特的话语,却早已经错过了那一双玫瑰金色的眼眸。 一双眼睛注视着兰伯特渐消渐隐的背影,西奥多忽然抬起头,朝着外面吼道:“你给我回来,兰伯特,你给我说清楚……” 大殿中回荡着西奥多的声音,他嘶吼着,咆哮者,似乎想要用所有的力量换回兰伯特的转身,然而,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空想。 漆黑的通道之中明明没有寒冷的风,兰伯特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转过身,再一次看了一眼身后,依旧温和的声音却似乎夹杂着重重的清冷,“西奥多,希望……你还有机会逃离这一座地狱牢笼……” ——分割线—— 凯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到达这个地方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四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饿狼一样泛着近乎红色的光芒,让他险些就没能控制住自己身体之中的异能,直接冲杀而去。 从怔愣之中回过神来,凯尔转身瞪了一眼亚瑟,却只见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眼睛中满满的无辜。 他也不知道传说中圣殿的圣长老为什么是这样一副模样,不过很幸运,他没有因为奴隶的身份而被留在大殿之外。 “各位……”叹了口气,凯尔琢磨了一下这四个人的称呼,终于还是说道,“各位圣长老,你们能不能不这样看着我……虽然我知道自己的样貌还能看的过去。” 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三位圣长老都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装摸做样地理了理自己已经整齐的不能再整齐的衣角,直到再一次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所有的人和凯尔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终于,还是圣·索菲亚走出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光明神庇佑!”圣·索菲亚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动作,然后收回双手,一双眼睛慈爱地看着凯尔,“传送阵没有出现太大的错误,你们只是掉进了灵泉里,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圣殿的人交代。” “除了我们,其他人的怎么样,那名叛首……”凯尔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说道。 圣·索菲亚并没有任何怀疑,他的眼睛中闪过一分嘲讽,声音自信而骄傲,“没有人能够逃离光明神的判决,明日我们就会召开议会,对叛首进行公正的审判。” “去去去,别说那些无聊的话。”三人之中的一名胡子花白几乎拖到地面的长老直接把圣·索菲亚从凯尔面前拨到了一边。 他的手心里握着一颗透明的水晶球,比起之前的圣·索菲亚,整个人几乎已经到了癫狂的状态,他颤抖着一双布满了皱纹的手掌,颤巍巍地在凯尔面前举了起来,“孩子,既然你从灵泉之中走了出来,那么现在你应该能够使用光系魔法了,来来来,让我瞧瞧你的天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在亚瑟的眼睛中确认了水晶球并没有任何的危害,凯尔伸出手掌按照这名圣长老的意思放在了那枚水晶球上。 一秒钟,两秒钟……直到半个魔法时过去,水晶球中还没有任何状况发生。 凯尔的手掌都觉得有一阵酸痛,他看着水晶球中不停跳跃着的异能,目光深邃一片,“各位长老,这天赋究竟要测到什么时候?” 他知道自己的异能与这个世界的光系魔法不同,但是,谎言是每道问题的最佳答案,谁又能真正查出他的底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直到他真正的来历,就连亚瑟也不能。 看着这毫无动静的水晶球,三名长老都傻了眼,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将目光聚集到了圣·索菲亚身上。 这是,判断错了?难道独角兽也会说谎不成? 圣·索菲亚被其他两个人看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连看向凯尔的目光不再同过去一样慈祥,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只听一道惊讶的声音先他一步吼了出来,“不,不对,这不是零天赋,这是极致天赋!” 依旧是那名长胡子的长老,只不过现在,他的整个身子向前倾着,一双眼睛几乎贴到了水晶球上。 只见那枚水晶球中,一枚枚细小的冰晶在不停地跳跃着,细小的接近于透明,却并非一无所有。 有时候,经验能做出最佳的判断,但经验却不是万能,就像刚刚那样,没有纯白色的光系魔法,就直接被他们判断成了天赋为零。 透明,意味着没有,却也可能意味着是极致的纯净。 凯尔撇了撇嘴,无语地看着水晶球中跳动着的透明的冰晶,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不过只是他体内的异能。 既然已经被解释成了这样,他也没必要再编造出一个谎言,那确实是一个太费脑细胞的事情。 长胡子的长老已经激动再也说不出话来,他通红着一张老脸,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但发出的却是自己嘴里那寥寥无几的牙齿相互碰撞的颤音。 “真的是神赐之躯!”一直默不作声的长老终于把他想要说出的话说了出来,不理会长胡子老者的怒目而视,满脸堆笑地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枚银白色的徽章,“这是圣殿之中的通行徽章,我们会尽快为你制定最佳的训练方式,你会成为这片大陆上的最强治愈师,请相信吧,孩子。” 这名圣长老将银白色的徽章郑重地交到了凯尔的手中,一双看着有些昏花的双眼却倒映着难以辨认的奇诡光芒…… 直到从几名圣长老的居所中走出,凯尔还带着几分迷茫,他将那枚银色的徽章放在手心把玩了片刻,仍是不敢置信地问道:“亚瑟,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枚只有圣长老才拥有的圣殿通行令?” “这个没有错,在圣殿之中,不同颜色的徽章有着不同的身份象征。”顿了一顿,亚瑟继续解释道,“金色只有教皇才能拥有,而银色则是圣长老的代名词,之后就是青铜色、玄铁色。” “为什么我总觉得其中透着一些古怪?”听了亚瑟的说法,凯尔撇了撇嘴,把这枚银白色的徽章别在了胸前,那些圣长老一再强调这枚徽章的重要性,虽然不喜欢衣服上突兀地多出一枚徽章,但为了不碰上不必要的麻烦,凯尔开始选择了妥协。 “凯尔,你应该对自己的能力抱有信心,水晶球不会说谎,你史无前例的天赋值得圣殿为你倾注心血。”瞧着这样的凯尔,亚瑟的嘴角不由得噎上一抹微笑,他期待着凯尔踏上巅峰的那一天,比刚刚那些圣长老们已经答应过替自己解封的事情还要期待。 “大概是我想多了。”凯尔轻轻地笑了一声,把那一股诡异的感觉抛在了脑后,“如果这枚徽章真的这么珍贵,那么我还真是摊了一个大便宜。” 说到这里,凯尔忽然话音一转,疑惑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二王兄究竟去了哪里,他明明也一起踏进了之前的传送阵,但是却还没有任何一点他的消息。” 没有任何的怀疑,凯尔已经十分确定最后那一个闯入者的身份,除了他的二王兄,没有人会在最后一刻做出闯入的决定。 “不用太过担心,凯尔。”亚瑟的声音中带着安慰,却透着令人十分信服的感觉,“既然我们都被传送进了圣殿,那么说明这一次的传送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失误,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也被传送到了圣殿之中,只不过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圣殿吗?”低下头,凯尔轻轻的呢喃,“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第55章 奇怪的教皇 圣殿,主殿偏西北的方向一处偏僻的房间之中。 威尔斯躺在一张宽大舒适的床上,望着雕琢了圣十字的穹顶出神。 阳光透过半透明的水晶玻璃让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泛着微微的红芒,时间久了,眼睛干涩的有点发疼,威尔斯索性闭上了眼睛,用黑暗覆盖了那一抹妖冶。 他那一头火红色打着卷的长发本来应该溢满了生机,此时此刻,却静静地平铺在床上,和它的主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锁链已经被圣·索菲亚收走,此时此刻威尔斯的身躯上没有任何的东西束缚,就连魔力,也好好地运转着,没有半点阻滞的感觉。 圣殿的魔法元素很旺盛,不只是光系,也包括除了暗系之外的所有元素,无论相生相克,这一天下来,自己的火系魔法非但没有任何的减弱,反而有了增长,哪怕十分的微弱。 或许是圣殿太过自负,除了几名圣骑士在门口守着,他们对自己竟然没有其他的防备措施。 说不疑惑那是假的,可是让他想法逃脱……呵,威尔斯的嘴角勾勒出一丝苦笑,是不能还是不想,他自己也没有弄明白自己现在的内心。 一串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脚步声轻缓而柔和,倘若现在威尔斯是在熟睡,也不会被打扰而清醒。 威尔斯的耳朵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双眼。 午餐时间到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那名送饭的圣骑士。圣殿没有对他进行任何的苛责,哪怕是伙食,也比他过去在奴隶军中吃的不知要好上多少。 “你看着似乎很安于你现在的处境。”脚步声在他的身边停住,紧接着,温和的男中音像一股清流缓缓流进自己的耳中,悠悠地滑过自己的心底。 这一瞬间,威尔斯似乎觉得,那些曾经葬送了自己一切的记忆慢慢消失殆尽,而那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温柔正一点点复苏,还有他与盖伦那场初见也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威尔斯睁开了双眸,阳光再一次刺进他的眼睛,隐隐约约的,他看到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人正站在床边,对着自己微笑。 同圣殿之中的所有人不同,男人有着一股特殊的魅力让人提不起任何的厌恶感,哪怕他对圣殿的感官其实从来没有好过。 他的手中托着一只天青色的托盘,看到自己醒来,便将那只托盘放在了一旁桌子上,再从其中取出一只杯子递到威尔斯面前,“这是殿内的人外出历练时偶然得到的,味道不错,你不妨常常。” 威尔斯低下头,那杯子中正静静地漂浮着几片奇怪的叶子,不是果汁也不是美酒,但其中溢出的淡淡香气却让他的肺叶也似乎染上了一丝浅绿。 目光顺着男人白皙精致的手指上移,男人袖口上的那一朵净水白莲让威尔斯的瞳孔微微缩紧,他试探性地问道:“教皇?” “你见过我?”兰伯特的嘴角依旧噎着浅浅的笑意,但淡漠的眼中难得地露出了一点惊奇,他把茶杯放进威尔斯的手里,然后端起了另外一杯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威尔斯摇了摇头,嗓音一如既往的干涩沙哑,他没有回答兰伯特的问题,只是紧紧地盯了兰伯特半响,才说道:“你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哦?”兰伯特的手指微顿,但脸上的笑容不减。 “至少,在我的想象中,教皇不会有闲情坐下来和我这个奴隶喝茶闲聊,而且在我的印象中,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这点。”威尔斯这样说着,手指习惯性地靠近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却在就要触及的时候转移了方向,改为摩挲那只茶杯。 紧接着,他把杯子举起,再一次看了一眼那奇怪的水,像饮酒一样一口喝了下去。 “咳……咳……”嘴里的苦涩与鼻中的香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威尔斯的眼睛条件反射地溢出泪水,带动了心中同样的苦涩味道,好半天,嘴里的苦涩渐渐消退,但心中的却没有。 “你也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看到威尔斯缓过气来,兰伯特这才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一边,他走到威尔斯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乎透过了那双赤色的眸子将他的血肉都层层剥离。 看到这样的兰伯特,威尔斯不由地僵直了身躯,眼睛想要躲避却又似乎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让他难以逃离。 不过片刻时间,他的后背已经濡湿,红色的卷发也变得一绺一绺的湿粘无比,尽管兰伯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神明告诉了我你的去处,却没有告诉我这些,至少在我的想象中,这不是一双堕天使的眼瞳。”只是悠悠的说出了一句话,兰伯特就将目光从威尔斯身上转移了过来。看着对面的人的身躯倏然放松,再如自己预测的那样疑惑地看了过来。 “你会明白的,或许你会觉得不甘心,可是事实上你比我要幸运的多。”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兰伯特像来时那样迈着清浅的步子向外走了出去,只留下依旧迷惑不已的威尔斯独自一人坐在床上。 他的那一杯茶水还没有喝完,杯口飘荡的是还未凉透的茶温。 走出门外,兰伯特抬起头看了看正午的阳光,那灼热的温度几乎把大地都要烤熟一样,他吸进了一口温热的空气却呼出了一片清寒,“时间,又要延迟了啊。” 兰伯特前脚刚走,一名裹在甲胄之中的圣骑士就把午餐送了过来,威尔斯看了他一眼,虽然圣骑士的脸上都带着面具,但他知道,他就是昨天的那一个。 本来就没有多少饥饿感,刚刚与兰伯特的见面让那些许的饥饿感觉也消失殆尽,威尔斯就这样低垂着沉重的头颅,眉头拧成了一道道褶皱,琢磨着那个教皇意味深远的话语。 送餐的圣骑士好心地把盘子中的午餐朝着威尔斯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用餐。 威尔斯抬头看了看他,并没有吝啬自己的语言,“谢谢。” 在自己或许为数不多的时间里遇到这样一个对自己的身份没有太大偏见的人,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再对着这样的人恶言相向。 知道他是好意,威尔斯拿起刀叉,简简单单地吃了一口。饭菜很丰盛,只可惜自己一个人吃起来并没有什么味道。 “嗨,威尔斯,你看着似乎过的不错嘛。”一道略带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今天威尔斯这里似乎十分热闹。 “凯尔?”连手上的刀叉都没来得及放下,威尔斯慌乱地从座椅上站起来,险些就要把午餐的盘子从桌子上撞了下去。 在圣殿中遇到熟人让威尔斯那冰寒的心脏有了些许回暖,尽管,他与凯尔其实并不怎么熟络。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威尔斯这样说着,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圣骑士,然后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但那一名圣骑士却没有像昨天那样默默地离开,他像个雕塑一样木讷地站在那里,像一名忠诚的守卫又像是一名要履行职责的监督者。 凯尔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圣骑士,他稍稍挑眉,却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利把他赶走。 凯尔指了指胸前的银色徽章,耸了耸肩膀,“有了这枚徽章,我当然要好好地利用才不至于吃亏。” 忽略掉威尔斯好奇的目光,凯尔的眼睛忽然间有些深邃的吓人,“他们说,明天圣殿会召开议会对你进行审判。” 却没有任何的惧怕或者忐忑,威尔斯冷声一笑,妖冶的容貌与他的声音有些不搭,“呵,不过是走个过场,审判与不审判的区别只在于是不是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就算丢脸,我想圣殿的脸面应该比我丢的更多。” 由于有其他人在场,威尔斯并没有打算说其他的一些事情,包括圣殿的奇怪举措以及刚刚他见到那个奇怪的教皇。 聊了半天,威尔斯总算感觉一丝不对出来,看着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的凯尔,好奇地问道:“他呢?” “哎呀,我该走了。”凯尔看了看房间中的魔法钟,眼神不由自主地向着外边看了出去,“我来这里只是告诉你这个情况,最近圣殿对我的训练已经让我忙的再也抽不开身,于是我就让亚瑟替我挡一会儿,自己则偷偷地了溜出来,要是他被那几个圣长老抓住,恐怕会还有一些麻烦。” 凯尔这样说着,眼角不由自主地向着圣殿训练的地方望了过去,眼中开始浮上一层担忧。 望着凯尔眼中那连他自己似乎都不曾知晓的温柔神色,威尔斯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微弱而干哑的声音从他的嘴中响起,“祝你们幸福,不要像我……” “什么?”凯尔的目光似乎有些疑惑。 “没什么。”威尔斯摇了摇头,掩去了眼睛中的一丝落寞,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像一个没事的人一般,冲着凯尔笑了笑,“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凯尔。” 圣骑士十分自觉的把凯尔送离了偏殿,静默地把他送到了圣殿的中心区域才转身就要离开,打算退回自己地方继续进行守卫。 但凯尔却没有给这名圣骑士任何再挪动半步的机会,因为他听到身后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二王兄,这场圣骑士与囚徒的游戏,你已经玩上瘾了吗?” 第56章 多出的守卫 圣骑士的背影瞬间停滞,他慢慢地转过身却没有将脸上的面具取下,但盖伦那独有的已经从面具下响了起来,其中参杂着深深的无奈,“凯尔,我觉得我已经掩藏的够好了,就连威尔斯都没有察觉,你究竟是什么看出来的。” 凯尔挑挑眉,“我天真的哥哥,你遮掩了你的面貌,至少也把你身上的气息与味道遮住才行,或许威尔斯了解你曾经的一切,但没有真正接触过你的他,却永远比不上我这一个弟弟更了解现在的你。” 盖伦叹了一口气,走到了凯尔身边,伸出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我有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弟弟,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现在我已经开始怀念过去的那个你了。” 过去?凯尔还没有从这个词中回过神,头顶上方的感觉让他难受的晃了晃脑袋,他的头发就连亚瑟都没有揉过,其他人怎么可以…… 等等,凯尔稍稍一愣,他怎么又想到了亚瑟。 凯尔忍不住转头,亚瑟一直伫立的地方此时此刻空无一人,太阳已经向西面倾斜,光洁的地面上映出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却不是亚瑟。 盖伦也察觉到了自己弟弟的异样,他收回了厚实的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比他小了足有八岁大的弟弟,没有进行任何的催促。 “人不能总是在原地停留,身为帝都的三王子,我即使不能像二王兄你那样在战场上收获荣耀,却也不能蠢到一无所知。”凯尔细密的眼睫毛掩饰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绪,用回答很好地转移了自己的关注点,他抬头看着自家哥哥,似乎刚刚的一切不过是盖伦的错觉。 “二王兄,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混进了圣骑士的队伍里,我想圣殿的人应该不会蠢到连多出来一个守卫都不知道。”凯尔这样说着,双手环上自己的双臂,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势看着盖伦,却又微不可查地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圣殿一处宏伟的建筑中,那里,是自己的训练场所。 “我曾经在圣殿中进修了一年,安德鲁圣长老是我的老师。”盖伦这样说道。 “安德鲁?”凯尔歪歪头,那三大圣长老之中可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他是圣殿的执法长老,一般只在公众场合出现。”盖伦给予了凯尔解释,却忍不住轻咳一声,以权谋私的事真的不应该是一个战士应有的行为。 “执法殿啊……”凯尔意味深长地轻笑,却没有追根究底,“所以,威尔斯能得到这种优质的对待,也是你的努力吗?” 盖伦掩饰掉自己一瞬间的尴尬,点了点头,眼神坚定之中又似乎裹着一层不为人知的迷茫,“是,他不应该被那样对待,身为一名战士,那将是对他的侮辱,哪怕仅仅是束缚了他的魔法。” “可是二王兄,对于一个已经是大魔导师的囚徒,你的老师真的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你的要求吗?”圣殿中的章程他不懂,但凯尔却知道,看似简单的事情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圣殿能屹立在这座大陆上近乎千年,绝对不是靠以权谋私换来的。它的持久决定了它将有一个近乎完美的制度章程,或许,那将十分严格。 盖伦笑了笑,却没有解释,“如果议会给予他的是死刑的话,我会陪着他走完最后这一段路程,如果不是……”之后的话,盖伦没有说出口。 “二王兄,其实你很清楚,以威尔斯的罪行,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希望。你的老师既然是执法长老,那么你一定能够提前从他那里得到消息。”凯尔似乎极为乐意去剥开自家兄长的伪装。 不等盖伦有任何的反驳,凯尔用自己略有些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时间或许会让一个人改变,但一个人的改变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原因,二王兄难道就想让这个秘密被威尔斯直接带进坟墓之中吗?” 盖伦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威尔斯的住处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脑海中溢满了凯尔离开时说的一句话——“敌人与朋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但这个身份如果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那么他值得你付出更多,二王兄,或许你觉得你做的已经很多,但是我觉得你做的还不够。” “不够吗?”盖伦抬起头,望着屋内独自仰躺在床上望着穹顶继续发呆的威尔斯,口中轻轻地喃道。 ——分割线—— 哗啦啦的雨声充斥在所有人的耳际,匆忙的脚步让圣殿光洁的地面也沾染了泥水点点。 圣殿中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些步履匆忙,这也难怪,议会还差十分钟就要召开,除了凯尔,每一个人都担心自己会占不到一个好位置。 “这个鬼天气,我以为圣殿这里从来不会下雨。”凯尔一边走路一边不停地抱怨道,并不是讨厌这种天气,但这一场雨已经从早晨下到了夜晚,并且还有可能继续持续下去,任谁都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凯尔,就算是神明,也不可能阻止老天的打雷下雨的。”亚瑟宠溺地看了凯尔一眼,体内溢满的冰火双系魔法早已安奈不住地破体而出,他一只手撑着一把大伞,另外一只手运转着火系魔法将不小心飞溅到凯尔周围的雨滴蒸干。 虽然额印还在,但是他的魔法已经解封,即使在圣殿中不能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但至少他可以尽自己所能为凯尔做一些事。 凯尔的嘴角无趣地朝着一边撇了撇,用自己的夸张的踩踏声抗议着这一场暴雨。他正玩的起劲儿,忽然间,一阵整齐而有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几乎同一时刻,匆匆忙忙向着审判殿赶过去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其中当然也包括凯尔,他收回就要迈上台阶的步子,目光向着与其他人一致的地方望了过去,透过丝丝密密的雨滴,可以看到那渐行渐近的两队圣骑士队伍。 “瞧,那就是叛首威尔斯,他还真是落魄。”圣殿中的一名神仆压低了声音,在同伴的耳侧轻轻说道。 他身旁的另一名神仆尽量将耳朵贴近身边人的嘴唇,才从巨大的雨声中分辨出了同伴的声音。 “光明神在上,他还真是可怜,神会宽恕他一切儿女的罪过,”他看着雨中那个黑色的身影,脸上一片悲悯。 “圣骑士们都在淋雨,他一个奴隶,怎么会得到更好的待遇。”之前说话的神仆嗤笑了一声,他只会在一旁看笑话,并没有同伴那样的同情心。 雨声掩盖了更多人的谈话,不论是毫无营养的还是无关痛痒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谈论这这名叛首——威尔斯。 此时此刻,他们谈论的主角威尔斯的整个身子都暴露在暴雨之下,没有任何的遮挡物替他遮风挡雨,他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这场暴雨的洗礼。 不过才一两天的时间,他的身体似乎比之前在荒原上瘦削了许多,明明有很好的伙食,也明明有舒适的房间与床铺。 他就这样走在两队圣骑士的中间,那张妖冶的脸庞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那双红色的眸子也被夜色极好的遮掩,他的一双手被一条铁链紧紧地束缚着,没有任何人的牵引,却是径直地朝着审判殿的方向没有半分的迟疑。 威尔斯抬起头,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细密而沉重,他平静地看着前方那灯火通明的地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畏惧与脆弱。 即使等待在那里的是一条必死无疑的道路,他也要独自一个人前行,把七年前的那场记忆完完全全地抛弃在身后。 凯尔看到,自家的二王兄就隐藏在那一队圣骑士之间,在大雨之中随着这一行人前行,或许其他人没有发现,但凯尔却看的明明白白,那一双青筋暴起的手掌,几乎要有雷电蔓延在其上。 在这种场合,即使是想,盖伦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就连雨也要一起淋吗,二王兄,我很期待你究竟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呢?”雨帘之后,凯尔的嘴角忽然勾勒出一丝坏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幸灾乐祸而感到一丁点儿的愧疚,转过身与亚瑟一起率先一步踏上台阶,迈进了审判殿之中。 第57章 最后的判决 审判殿中,四位圣长老还没有到场,圣殿中的人已经在左右两排坐好,每一个人都在小声的讨论,但是这些声音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却有着一股震人心肺的力量。 这死气沉沉的圣殿已经好久没有那么热闹了,人们总喜欢见缝插针在这为数不多的时候释放一下自己八卦的心性。 嘈杂的声音让本来心情就不是十分舒爽的凯尔又填上了几许烦躁,他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几乎已经没有空座的审判殿,稍稍挑眉,却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地沿着两排中间的那一条过道像前方走去。 凯尔每走上一步,圣殿中的讨论声音就减弱了一分,两侧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从他们身侧走过的少年,前方依旧在讨论着的人听到身后突然减弱的声音,也好奇地转过头去,却在看到凯尔后瞬间消声。 在审判殿穹顶上的魔法灯的照耀下,凯尔胸前的那枚银色的徽章闪闪发光,格外的引人注目,而凯尔身后的亚瑟,他头上的额印,再一次印证了凯尔的身份。 不过一天的时间,圣殿中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名被圣长老从西大陆的荒原上带回来的少年,他有着连强者都羡慕嫉妒的神赐之躯,天赋更是达到了极致纯净。 当他走到最前排的时候,圣殿中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声音,每个人都直愣愣地看着他在最前面的一排空位坐下,和他身旁的奴隶一起。 尽管那是只有圣殿高层才能坐的位置,但是并没有人进行阻拦。 这时,圣骑士队伍终于进入了审判殿内,审判殿中的奇诡气氛也在一瞬间被打破,人们的关注点终于也从凯尔转到了威尔斯身上。 在所有的人都看向威尔斯的时候,审判殿门口的守卫已经用魔法将他身上雨水蒸干,审判殿的神圣自然不会染上半分的污浊,对于一名囚徒,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一点。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不像刚刚在外面滂沱的大雨中那般的落魄,然而他手腕上的那副沉重的镣铐,注定了他的身份只是一名囚徒。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瘦削的身躯却□□万分,这一瞬间,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看到的不是一名囚犯,而是一名统领正指挥着一场战争。 凯尔知道,其实这就是威尔斯经历过众多战争中的其中一场,而他的对手是这审判殿中的所有人,同样也包括他自己。 这一战将比他过去的每一次都更加困难,这一战是关乎与尊严的一战,不论是不是以死亡为结局。 威尔斯就这样被两名圣骑士押送到了审判台上站定,但这两个人之中并没有盖伦。 盖伦随着其余的圣骑士围绕着坐在了审判殿的最后一排进行休整,他们身上的雨水被更加细致地去除,有些人已经为圣骑士们准备好了润喉与取暖的热水。 四名圣长老也在这个时候从殿后走了出来,在上方的四个位置上就坐,包括圣·索菲亚在内的其中三个是凯尔的熟人,最中间的那一个人凯尔却没有见过,不出意外那就是盖伦口中说的安德鲁圣长老。 他比其他圣长老要年轻了许多,看着也不过是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副刚正不阿的相貌,倒与他执法长老的身份十分相符,如果凯尔不是知道盖伦靠着他以权谋私的话。 教皇兰伯特并没有参与这次的审判会,对于一场几乎没有什么意义的判决,他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圣殿的审判是一如既往模式化的规范,传统与刻板向来是圣殿的代名词,就在凯尔已经安奈不住的时候,这场审判才刚刚到了陈述囚徒经历罪行的时候。 “叛首威尔斯,于圣历67八9年7月聚集大陆奴隶反叛,圣历6790年1月转战荒原,圣历6790年4月与艾森帝国盖伦二王子……违背光明神旨意,破坏神圣规则……” 威尔斯站在审判台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安德鲁对自己所有经历的陈述,红色的眼睛中没有一丁点的波动,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紧要。 而盖伦,此时此刻就坐在圣殿的最后一排,他老师的声音将这些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一场场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重现。从第一次在战场上与威尔斯相遇到后来他放下武器投降,盖伦终于发现每一次威尔斯对自己的不同寻常都有迹可循,只是那个时候自己的关注点从来没有真正地放在这个上面。 最前排的亚瑟兴致勃勃地听着安德鲁的讲述,对于战争,他向来极为偏爱。而他身旁的人却与他恰恰相反,凯尔无趣地抬了抬眼,看了看嘴唇一开一合、巴拉巴拉不停地说着话的安德鲁圣长老,放佛又回到了前世正在经历一场十分无聊的报告会。 他竟然不知道,这样一个看似十分严苛的圣长老竟然这么话痨。 安德鲁圣长老的声音嗡嗡嗡嗡地在凯尔的耳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外界阴翳的天气也让这座审判殿中的气压低沉的可怕。 就在这种昏昏沉沉的气氛中,凯尔的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他黑色的头发随着他的脑袋一上一下地坠着,直到啪的一声歪倒在一旁亚瑟的身上。 肩膀上柔软的触感让亚瑟的身躯不由地一僵,直到克制着慢慢变得放松下来,这才把头转向一边,宠溺地看着肩膀上的凯尔嘴里嘟囔了一声,捡了个舒适的地方毫无征兆地陷入了好眠。 安德鲁圣长老的审判还在进行,只不过少了几个认真倾听的观众。 “凯尔,凯尔……” “唔……”迷迷糊糊之中,凯尔听到有人正一声又一声地叫他的名字,声音虽然似乎在刻意压低,却又熟悉的让自己安心。 凯尔揉了揉双眼,朦朦胧胧的视野之中,那满头金发一双冰蓝色眸子的男人正看着自己。 “几点了,亚瑟?”凯尔用着自己稍稍听着清醒些的声音十分自然地问了出来,他这是睡到了什么时候? “就要做出最后的判决了,凯尔,我想你应该有兴趣听听。”亚瑟无奈却又宠溺的望着凯尔,不明白这样的审判现场为什么也能让凯尔陷入好眠。 “判决?”凯尔摇了摇脑袋,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复苏,他现在似乎是在圣殿的审判殿中,而且这场审判似乎是针对威尔斯进行的。 威尔斯?一个激灵,凯尔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因此也没有错过安德鲁圣长老的最后问话——“威尔斯,你是否要对以上的事情进行辩解,光明神将给予你最公平的审判,如果你有异议,可以提出。” 威尔斯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没有。”他淡淡地回答道,随后沉默地低下头,再一次藏掉了自己那一双红色的眼睛。 辩解与否对他来说,已经再也没有了意义,既然这样,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地让其他的人看笑话呢。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人们能看到四名圣长老似乎在进行最后的讨论,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身子,好像他们这样做就能提前听清楚结果一样。 不过片刻,安德鲁已经正了正身子,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睛静静地在下方的人群身上扫过,终于把最后的结果公布了出来,“威尔斯,你渎神的罪名经由我们商议已经确定,三日后,圣殿对你处与火刑。” 听到这最后的判决,威尔斯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不远处盖伦一直紧绷着的身躯却不由得颤栗了一下,即使早已经知晓了结果,他依旧自欺欺人地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幻听。 审判就这样随着安德鲁圣长老的声音而结束,离场之前,安德鲁圣长老别有深意地朝着盖伦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划过一丝复杂之后又摇了摇头,转身跟上了其余三位圣长老的脚步。 三三两两的人陆续离开圣殿,圣骑士们正要将威尔斯带走,却被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吸引他们的不仅仅是少年那一张精致的容颜以及相同颜色的发色与眸色,而且还有这名少年的胸前有着一枚仅有圣长老们才拥有的银色徽章。 “威尔斯……”凯尔悄悄地看了一眼角落里呆呆地站着的自家王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对着威尔斯说起。 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安慰还是其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唯一能起到作用的人,却还龟缩在角落里,就连容颜也掩藏在面具下不想让威尔斯知道。 “最后的结果其实和我想的没有什么出入。”瞧见这样犹犹豫豫的凯尔,威尔斯率先开了口,他掩去眼睛中的那黯淡光芒,无所谓地朝着对方笑了笑,“凯尔,不论怎么样,我对你都十分感谢,如果你能在这剩下的几天去我那里多陪我聊聊天,我想我会更加高兴的。” 这样的威尔斯让凯尔也感到了没来由的心痛,他无奈地耸耸肩,不置可否。 “还有你,亚瑟,你很不错。”威尔斯侧过身子看向亚瑟,似乎想抬手在亚瑟的左胸口上捶上一拳,用男人的方式做出打上一个招呼,只不过手上的镣铐阻止了他的动作,他能做的仅有用目光表达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赞赏。 “你也不错。”亚瑟在威尔斯胸前一击,替他做出了他想要做出的动作。 他们的交集虽然不多,但男人们的友情却很单纯。 谈话仅仅进行了片刻,威尔斯就再一次被圣骑士们带了下去,或许是监牢也或许依旧是那一座舒适的偏殿,但无论哪里,其实都已经不再重要。 第一次,凯尔的声音不再轻松或是平淡,他轻笑了一声,但其中却带着几分嘲讽,“二王兄,你这样陪着他,和让他独自一个人在绝望中死去有什么区别?” 说完,凯尔不再浪费唇舌,转身与亚瑟一同离开了审判殿,只剩下殿中唯一一个没有离开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圣骑士的盔甲,脸庞掩藏在面具之下,却安静地待在角落之中,没有与刚刚的那一队圣骑士一起离开。 第58章 消失的盖伦 “谢谢你,艾伦。”威尔斯的脸上难得的染上几分笑容,对着身旁的圣骑士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他的声音虽然沙哑而难听却夹杂着一丝温暖的意味。 名叫艾伦的圣骑士身躯一僵明显的怔了片刻,但随即,他就朝着威尔斯点了点头退到了门口,继续着自己的守卫。 直到艾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凯尔才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收了回来,看了看刚刚那名圣骑士端上来依旧散发着暖意的水,言语平淡的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但是你现在的表现,不像是一个临刑的囚徒,倒像是一个正在五星级宾馆度假的游。” 这句话在威尔斯的耳朵里却听成了调侃,虽然他对于凯尔刚刚那句话的词汇有些陌生,却没有影响他理解凯尔的意思。 威尔斯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像是正在喝着一杯美酒,他朝着凯尔与亚瑟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反正我还有三天的时间好活,倒不如好好享受这三天的时间,毕竟,这里可是许多人终身都没有机会到达的圣殿内殿。” 凯尔也学着他的动作举起了杯子,用温热的水润了润嗓子却没有说些其他,此时此刻,他的眉心紧紧地拧着,似乎有什么让他烦心的事情。 威尔斯当然也看到了这个模样的凯尔,他微微一笑,学着圣殿中神仆们的神态动作,双臂前伸调侃道:“哦,赞美光明神,原来你也会有烦心的时候,这是不是也算作神明给予我的恩赏,让我在临走之前见证一个奇迹的发生。” 凯尔瞪了他一眼,表达了自己内心的不满。自己第一次这么想为一个人尽点儿力却无计可施,但主角却坐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调侃,实在是无聊。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片刻,直到亚瑟的一声轻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 就在这片刻时间的沉默之中,威尔斯妖冶的脸上一直尽力保持的微笑终于破裂成一抹淡淡的忧愁,他垂下眸子,遮掩掉自己眼睛中的追忆与哀叹,“凯尔,如果可能,替我去荒原上看看我的那帮兄弟,特别是奥斯汀。” 说完,威尔斯一仰头,像饮酒一般把杯子中的水一饮而尽。 然而,水终究是水而不是酒,就连酒也会越喝越苦涩,水又怎么可能掩埋住他内心的所有牵挂与不安。 “我会的。”看着终于恢复正常的威尔斯,凯尔点了点头,对于这样一个人的请求,他不可能选择忽视。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凯尔与亚瑟对望了一眼,问道:“威尔斯,我与亚瑟曾在奥斯汀的额角看到过一枚梅花形状的烙印,亚瑟说,那是……”凯尔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威尔斯脸上忽然变的有些冷冽的表情就已经说明的一切,同时,也阻止了凯尔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但凯尔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威尔斯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继续问道:“所以说威尔斯,你是否可以把奥斯汀的曾经告诉我们?” 不知是刚从记忆之中挣脱还是其他,威尔斯的嘴里忽然间冒出一声极为沙哑的苦笑,却没有责怪或是发火。 “这难道也是交易的内容吗?”他抬起头,红色地眸子直直地望进凯尔的眼睛,就这样与凯尔的目光相聚在一起。 一旁的亚瑟见到此情此景,稍稍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打断威尔斯与凯尔之间的交流。 凯尔眉梢微微挑起,却是摇了摇头,“不,威尔斯,这一次不是交易,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会仔细聆听,但如果你不想,我也不会强迫,只不过,对于无知的事,我没有那么好的把握。” 说到这里,凯尔的声音微微一顿,极为诚恳地说道:“奥斯汀那不同寻常的身份注定了他决不可能是我能保护的了的,我的一无所知,在奥斯汀这件事上,注定成为最致命的毒药。” 沉默地低下头,威尔斯似乎是在思考,在判断着利弊,看到这样的威尔斯,凯尔并不心急,他的食指在杯子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构成了一首忽高忽低的曲子。 当曲子停止之前,威尔斯已经抬起头,并且作出了最好的决断。 没有任何的吞吞吐吐,他红色的眸子染上一层薄如轻雾的追忆,将一切的事情从回忆之中挖掘了出来,“他是我在帝都中认知的,一年前他满身伤痕地从他的主人那里逃离,类似的经历、类似的容颜让我选择用特殊的办法解开奴隶的契约,让他能够继续得以生命的维系。” 一句话已经概括了所有,但这些却不是全部,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威尔斯说完这一句话之后竟然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亚瑟看了一眼犹在思索的凯尔,替他继续问道:“那么,他的主人究竟是谁?” 帝都中的所有贵族他都不怎么陌生,但是一年前,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贵族逃脱了性奴,而且身份是一个精灵。 “那个人你们都不会陌生。”威尔斯红色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无比,他转过头,红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凯尔,慢慢说道:“他是艾森帝国的大王子,你的王兄——罗恩。” 凯尔惊讶地张大了嘴,混乱的思绪之中,有一些事瞬间清晰明朗,比如那枚烙印上的两个字母——le,比如帝都中谁究竟有这样的能力将最后一个精灵藏住而不让其他人知道。 沉默不过片刻,凯尔已经理清了一切,虽然还有很多事是谜题,但这已经足够了。 反倒是另外一件事,却令凯尔有些心神不稳,于是他问道,“威尔斯,就不怕我跑去告密吗?毕竟,我们认识了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而他却是我的王兄。” 这样信任一个人,对于一个曾经是奴隶军统领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他的二王兄是个特例,但特例有一个就已经足够,多了,就可能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摇了摇头,威尔斯对着凯尔笑了笑,“就算有血缘关系,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个体,你与罗恩不同,你与盖……”说到这里,威尔斯忽然顿住了声音。随后,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眼睛看向门口那稀稀拉拉的小雨,雨声很浅,但似乎雨水的另一端就连着荒原。 从威尔斯的住处出来,天上飘着的雨似乎又浓密了几分,一把伞遮住了凯尔与亚瑟的身躯,同样也将他们之间的对话悄悄掩藏。 “凯尔,你的能力可以将他复活吗?”亚瑟跟在凯尔的身边,忽然开口,却不太肯定地问道。 亚瑟对威尔斯的在意并没有让凯尔惊讶,但他却摇了摇头,声音中有些懊恼,“现在的我只能修复损伤的生命却不能创造生命,创造生命是□□神会做得事,但那却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到达的高度。” 或许有一天如果他真的能跨越到了异能超级的阶段,大概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实现这一奇迹,只是,别说现在他到达不了那种水平,就算能够到达,也不可能保证这一定就行,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异能复活术到达超级的记载,那只是人们的想象,是所有人对于无知世界的企盼与幻想。 冰蓝色的眼睛掩藏在金色的长发下,亚瑟稍稍向着周围看了一眼,庄严精良的圣骑士队伍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他低下头,嘴唇靠近凯尔的耳侧,声音低沉,“在这圣殿之中我们没有任何的势力,而以圣殿严格强大的守卫力量,单单凭借我们两个人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带着一个威尔斯逃脱。” 凯尔耸了耸肩,摊摊手道:“我从没有想过要带威尔斯逃脱,他与我之间的关系还不能让我替他做到那个地步。况且即使我们要救他逃离这里,他也不会选择离开的,还是那句话,他不知是他一个人而已。” 说着,凯尔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看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趣味,“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也说不准,亚瑟,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在威尔斯那里并没有看到我的二王兄,那个艾伦分明是有人假扮的。” 说到这里,凯尔没来由的笑出了声,“艾伦、艾伦,艾森帝国——盖伦,这种简单的发音,也只有我那个二王兄能想得到了。” 回忆着刚刚那名圣骑士的一举一动以及他的名字,亚瑟一瞬间的了悟后作出了分析,“有没有可能是圣殿的人把盖伦王子禁锢起来了,毕竟在这种关键时期,他们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 凯尔摇了摇头,“威尔斯受到的待遇依旧不错,而那个假扮者不仅没有苛责他反而做着一些,看着倒像是二王兄拜托的。” “你是说,他去向他的老师求情了?”亚瑟怔怔地问道。 脑袋几乎已经摇的有些麻木,凯尔的眼中都略显出了几分疲惫的态势,“如果真的那样简单就好了,我们昨天已经查阅了圣殿的圣殿,即使想要保下圣殿中的一个普通囚徒,都需要作保人立下誓约,一旦出错,不论囚犯还是作保人都将受到双倍的惩处。像威尔斯这样的重刑犯,二王兄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了威尔斯这几天不受苛责的对待,但如果让他们赦免威尔斯,除非光明神真的降临下真身。” 凯尔的声音还没有终止,其中透着几分肃穆,“如果求情可以,那么圣殿对于威尔斯的判决绝不会这么决绝,火刑,可不是一般的刑罚。其他的刑罚或许有可操作性,诸如顶替,诸如复活,但火刑却不行。” “火系元素不会说谎更不会造假,所以火刑才能灭杀所有人都畏惧唾弃的异端,因为它最有效也最实用。” “但如果说我的二王兄什么都没做,我不信。”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凯尔这句话说的异常坚决。 他把手从伞下伸出,让冰冷的雨滴坠落在手心以保持自己的清醒,留下一句话随着雨水跌进泥土之中,让人再也难以辨别——“两天之后,是生存还是毁灭,决定权或许就在我那个哥哥的手中。” 第59章 火焰中的爱 “当……当……” 悠扬的晨钟响彻了整座圣殿,白色的飞鸟被这一道道钟声惊飞而起,扑棱棱的羽毛从天空上飘落,缓缓地坠到了圣殿玉色的地面之上。 寂静、空旷,这两个词汇是此时此刻圣殿最真实的写照,这一天的圣殿比起往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而在同一时刻,圣殿的一处空地上,早已经聚集了圣殿内大多数的人群。 由于长久不使用而锈迹斑斑的十字架被竖起在人群中央,神仆们正用尽办法清除着上面的铁锈,但因为时间太久难以清理的原因,这场早就应该开始的火刑被耽误了下来。 在圣殿日益强盛的今天,黑魔法师几乎已经成了最珍贵的物种,好几年不曾使用火刑的圣殿,终于要在今天处决一名异端。尽管,这名异端仅仅是因为反抗圣殿规则而不是因为挑战信仰被处以这种残忍的刑罚。 威尔斯被铁链束缚着整个身体由两名圣骑士看押,他低垂着头颅,只能从侧面看到他那已经专门修理过的光洁无比的下巴,他的衣服虽然并不华丽却十分整洁,似乎就要去奔赴一场美丽的约会。 听见脚步声,威尔斯慢慢地抬起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微笑着向着对方打了招呼,“早上好,凯尔、亚瑟。” 此时此刻,他红色的眼睛里虽然含着几分倦意,妖冶的容颜也显得略有些憔悴,但总体来说,精神还算不错。 “早上好,威尔斯。”凯尔挑起眉毛,朝着他打了招呼,身旁的亚瑟也同样向他点头示意。 “谢谢你们来送我。”威尔斯望着眼前的两人,沙哑的嗓音中很自然的流露出几分愉悦,并没有任何生命即将终结的紧张与焦躁。 威尔斯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眼角已经注意到了十字架旁的神仆正在向这边的圣骑士示意,那根十字架虽然还没有到达光洁无比的程度,但至少从表面还算是能看得过去。 没有时间在进行其他的告别,威尔斯犹豫了一瞬,最终决定将一句话经由凯尔转告给盖伦,“凯尔,如果你能见到盖伦,请告诉他一句话——七年前他给予了一个孩子一场救赎,那个孩子把这场记忆珍藏了七年,却在某一天发现它……已经变了味道……” 威尔斯缓慢而又不怎么连续,他艰难地闭了闭眼睛,好半响才继续说道:“然而在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再也不能挽回这种改变了。” 听到威尔斯的话,凯尔并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的惊奇,只不过对于盖伦与威尔斯之间的故事再一次增加了一分兴趣。 “如果可以,我宁愿七年前就消失在那个雪夜中,如果我打扰了他的生活,那么,请告诉他……对不起。”说到最后,威尔斯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些鼻音,只不过他走的太匆忙,就连凯尔,也只是听到了浅浅的一丝。 威尔斯转过身躯,任由着两名圣骑士将他押送到那根十字架旁,脚踩在半米高的木堆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威尔斯就这样静静地朝着上方走着,一步又一步,没有任何的迟疑。 身为一名与火系元素打了多年交道的火系魔法师,威尔斯对与火系元素的了解几乎能够比拟盖伦,这样消亡在自己最熟悉的火焰之中,或许没有什么不好。 威尔斯动了动还能稍微活动的左手,那里,有着一枚幸运石,同他的眼睛有着一样的色彩。 “威尔斯,其实从你被带回圣殿那时起,二王兄他就一直在你身旁。”凯尔的声音忽然从威尔斯身后传来,似乎用了特殊的方法,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够听得到。 “你说什么?!”威尔斯的身躯倏然一顿,紧接着他就用着全身的力量挣脱出两名圣骑士的押解,转头看向下方的凯尔。 然而在看到凯尔时,他红色的眸子闪烁了一瞬间的光芒,却又再一次暗淡下去,其中的倦意更是浓郁了很多,就像是一颗流星在天幕上划过,却又悄无声息地熄灭在大地之上。 闭了闭眼睛,他朝着凯尔苦笑了一声,“凯尔,不用安慰我,你们能来送我最后一程我真的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我想,我还没有闲到做骗你这种无聊的事。”凯尔摊摊手,声音中分辨不出真假,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从荒原传送到这里的传送阵之所以会出现问题,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最后一刻二王兄的踏入打破了传送阵能量的平衡。” 身躯倏然轻颤,就连上面的铁链也被带动着响起一串奇特的声音,威尔斯紧紧地盯着凯尔,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没有戏谑、没有同情甚至没有怜惜,除了淡然,威尔斯不能从凯尔的脸上找到其他的表情。 但就是这样的凯尔让威尔斯在这一瞬间彻彻底底地相信,他所说的这件事是真的。 几乎同一时间,威尔斯将视线转向圣骑士的方向,他寻觅着那个人的身影,如果盖伦一直都在他身边的话,只有那个圣骑士有可能。 圣骑士战成了两排,其中有着他这几天已经十分熟悉的艾伦,他的身躯站的笔直,让人挑不出错误的地方。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威尔斯的眼睛渐渐泛起一层痴迷与爱恋,是谁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把他强制地绑在了十字架上已经不再重要,是谁用冰冷的铁锁把他的身躯扣得更紧也已经不再重要,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已经有人点起了火焰,滚滚的浓烟熏得他的眼睛通红一片,只是他却强忍着,不让一滴泪水从其中坠落。他不想在最后的时候,让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的脆弱。 “威尔斯,其实……”这样的威尔斯,让亚瑟看的不忍,他张张嘴正想告诉威尔斯实情,却被一旁的凯尔拦了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他事实,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二王子。”亚瑟紧抿着嘴唇,似乎不忍心这样的欺骗,明明现在他们已经不知道盖伦究竟在什么地方,却让威尔斯把最后的注意力放到一个陌生人身上。 凯尔紧紧地盯着威尔斯的方向,仔仔细细观察着那根十字架附近的所有状况,没有转头却对着亚瑟说道:“如果二王兄真的能在最后一刻把他救下,那么他知不知道实情已经无关紧要,如果二王兄并没有救下他的打算,那么让他在自己的美梦中离开,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凯尔的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天空中炸开,滚滚的黑云瞬间倾轧而下,伴随着一道道电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一处露天的空地上。 黑云被撕扯开来又瞬间闭合,雨声也在这电闪雷鸣之中渐渐增大,在这场暴雨之下,那刚刚被点燃的火焰就这样渐渐熄灭,直到没有了一丝一毫火星的残留。 上方的威尔斯却依旧没有任何知觉一般,他的眼睫毛上坠着晶莹的珠子,一串串地坠到木堆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而眼睛却依旧凝望着圣骑士的方向。 “圣长老,这……会不会是光明神的旨意?”一名被暴雨浇透了的神仆匆匆忙忙地跑到圣长老们身边,出声询问到。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阴翳的天空,眼神裹着浓浓的敬畏,不是从来没有下过雨,但这场雨似乎来的有些太和时宜、太巧了。 凛然的目光从天幕之中收回,圣·索菲亚的眉毛紧紧地皱起,对着一旁的神仆问道:“陛下呢?” 神仆躬了躬身,禀报道:“陛下说他还有些事需要亲自处理,火刑的事交由三位长老全权负责。” “安德鲁,你怎么看?”圣·索菲亚紧蹙了眉头,一张老脸再一次漫上了深深的皱纹,不太肯定地问身旁的另外一名圣长老,“之前陛下可是对这人十分在意,这样直接处于火刑会不会太草率一些,何况……”他再一次看了看那滚滚的浓云,眼睛中的敬畏神色不比刚刚那名神仆少上多少。 那名圣长老正是盖伦的老师安德鲁,在听到圣·索菲亚的询问之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不过只是一瞬,浅淡的让人捕捉不到。 “火刑的判决在三日前的审判中已经下达,而且那也是经由陛下准许的,现在再反悔,我们的威信将一落千丈。”一句话说完,不等圣·索菲亚有所回应,安德鲁的声音中便带上了不可违逆的语调,朝着一旁的神仆下达了最后的命令,“支起光系屏障,请出圣火,火刑继续。” 安德鲁的命令被迅速地施行,不到半个魔法时的时间,璀璨的光系屏障就已经将阴翳的天空完全遮挡,磅礴的大雨被瞬间隔绝开来,永不会熄灭的圣火也被神仆们点燃在威尔斯脚下,就连湿木上的雨水瞬间被灼热的温度蒸干。 壁障外部依旧电闪雷鸣,壁障内部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壁障之中,火光映着威尔斯的红眸,几乎是同样的色彩。然而,他的眼睛却一直朝着圣骑士的方向没有任何的偏移,只因为那里有着一位名叫艾伦的圣骑士,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那副铠甲下的身躯早已经换做了他人。 “盖伦……”熊熊的火焰吞没了威尔斯最后一丝笑容,和着七年前的那场记忆与这七年每一天每一刻逐渐增长与变化的一分痴恋,一起消散在圣殿再一次响起的钟声里。 第60章 再一次拥抱 周围的声音被凯尔完全屏蔽在外面,他的瞳孔渐渐缩聚成小小的圆圈,赤红色的光芒在上面覆盖了一层,其中倒映的是近乎模糊的影像。 那是灼热的火刑架与浑身□□的威尔斯,他的笑容凯尔看在眼中,他的痛楚凯尔也看在里,就连他额角上汗液流淌的轨迹似乎也在凯尔的视野中清晰地呈现。 直到那威尔斯那泛红的眼睛连同身躯被圣火灼烧的灰飞烟灭,直到那已经烧红的火刑架上孤零零的铁锁哗啦一声半坠在刑架上,凯尔的视线也没有离开。 木堆上的火星噼里啪啦地响起一串声响,渐渐熄灭只留下了灰黑色中包裹的灰白色的一团——那似乎就是威尔斯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唯一存证。 几乎在同一时刻,光系屏障外界的雷雨也已经停滞下来,从云层后出现一道金色的光芒,光芒由小小的一团逐渐变得刺眼,直到正午煦暖的太阳从云层后全部露了出来。 圣殿之中的所有人都怔怔地仰望着逐渐放晴的天幕,心中虽存着些许疑惑,但依旧还是三三两两地开始离去。 这场火刑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只是枯燥乏味圣殿生活中的小插曲,或许这场火刑的影像会被魔法水晶纪录下来成为圣殿威慑全大陆奴隶的存在,但谁又在乎呢。 “凯尔?”亚瑟的嗓音有些干哑,他刚从火刑架下那一堆灰白色的粉末上回过神来,就看到身旁一动不动、灵魂出窍一般的凯尔。 没有得到凯尔的回应,亚瑟的呼吸不由得一紧。凯尔他,怎么了? 亚瑟伸出手正要将凯尔唤醒,但凯尔先他一步有了动作。只见他的瞳孔从小小的一点变得如同常人,并没有理会身旁的亚瑟,也没有顾及留下来的神仆们是否在打扫清理,径直走向了火刑架下的那灰白色的一团上蹲下,然后放在两指之间捻了一捻。 “小白。”凯尔忽然喊了一声。 ‘砰!’ 巨大的声音伴随着一团纯白落到了火刑架的灰烬中,紧接着那一团白色就立刻染上了漆黑的色彩,不过片刻,那团黑黢黢的已经分辨不出来样貌东西中出现了一双漆黑的蒙着薄雾的眼睛,此时此刻,正迷迷糊糊地扭动着脑袋看向四周。 被自家主人粗暴地从魔宠空间中召唤,小白刚在地面上打了个滚站好,还不等它抖一抖身上脏兮兮的皮毛,眼睛前就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掌。 凯尔的指尖正捏着一团灰白色的粉末,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你闻闻看。” 听清楚了凯尔的话,小白圆圆的眼睛一瞪,小脑袋抬起来看看自家主人又瞅了瞅他手上的粉末,眼睛里渐渐显露出一分鄙夷。 它又不是那些低等的犬类魔兽,它可是白狼,好吗?! 凯尔可不管这些,他眉头微挑,另外一只手的手指伸了出来,对着小白淡淡道:“一整天的伙食。” 满带威胁的意味的话让小白忍不住瞪了了双眼,随后极不情愿地扭动着身子走近,用鼻子闻了一闻。 “啊呜……”不过一小会儿,小白歪歪头,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中闪着明显的疑惑。 印证了心中那个猜测,凯尔轻声一笑,将手上的那堆粉末拍了个干净,随后就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亚瑟,我们走。” 走回房间的路,很漫长,凯尔低垂着头,似乎在思考。 亚瑟走在他的身边,张了张嘴,咀咒还是忍住了,直到他看到凯尔抬起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才动了动唇忍不住问了出来,“凯尔,威尔斯他……” “唔。”凯尔歪头看向亚瑟,随后抬起头看了看雨后蔚蓝的天空,“大概正和我那二王兄卿卿我我呢。” “二王子?”亚瑟一愣。 凯尔唇齿轻启,嗓音和着悠长的调子,有一种空灵的味道。“那不过是一场幻术,强大而美丽。”兴奋而又好奇,两种情绪充斥在凯尔的眼睛中,险些迷幻了亚瑟的内心。 凯尔没有注意到亚瑟的模样,他兴奋地解释着他的判断,似乎这些的幕后操纵者是他一样,“那些白色的粉末你也看到了,小白告诉我那不是骨灰的味道,明显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粉末。”说到这里,凯尔压低了声音,“所以,我才判断,威尔斯并没有真的死亡。” “谁的幻术会有那么强大,这这圣殿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强者,难道他,就不怕被发现吗?”哪怕希望这是事实,但亚瑟依旧存有疑惑。 凯尔点了点头,眼中的兴奋已经消隐被一分浓重取代,似乎是回忆,似乎是感叹,“那个人不仅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而且非常细心,这场火刑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把握的近乎完美。或许从我们的目光被那场暴雨吸引过去之后,火焰中的威尔斯就仅仅是一个假象了。烙印在人们骨子里对神的畏惧让他们不会在这之后细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替换,把所有人的眼睛都骗了过去。” “通过魔法水晶的播放,在全大陆人的眼中,叛首威尔斯就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说到这里,凯尔顿了顿,意味深长的声音从他的嘴里悠悠地响起,“我比较好奇的是,二王兄究竟从哪里找到了这样一个人,而那个人又有什么目的与要求呢?” ——分割线—— 耳边充斥着嘈杂的议论声,威尔斯那双被圣火的火焰熏得发疼的眼睛已经忍不住闭上,身上的灼热似乎还没有消散,却又在一瞬之间近乎消失了一般。 紧接着,他的身躯忽然向前倾倒,那紧紧地绑缚在自己身上的锁链不知怎么已经脱开,清新的气流从他的气管一直流进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舒适的让威尔斯忍不住轻喃了一声。 这就是,死亡的味道吗? 不等威尔斯享受完这种愉快,他的身躯就砰的一声跌进了一个胸膛里。 宽厚的胸膛中是与灼热的火焰不一样的温暖,让人想要靠近,威尔斯迷离了一瞬,却又硬生生地从痴迷中脱离出来。 圣火灼烧的温度还散发着余温,空气中明显的烧焦味道夹杂着血腥味,但却似乎不是自己的。 他的眼睛想要睁开,但眼睛上酸痛的感觉却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只能用着已经为数不多的力气向外挣扎,一边用自己沙哑的嗓音艰涩地喊了出来,“放开我!” 只可惜,他的声音干哑的厉害,没有穿透力更没有威慑力。 “嘘。”身前的男人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另一只手却一直紧紧地揽着威尔斯,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在他的身上。 “再等一会儿,他们还没有离开。”男人的声音响起,是压抑着的磁性而爽朗无比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威尔斯的身躯一僵,顷刻间停止了挣扎,像一只乖巧的宠物般安静地将耳朵贴在男人的身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还没有睁开的眼睛里不由得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湿意。 “你是……”威尔斯的声音是颤抖的,他抬起自己的拳头放进自己的嘴里,压抑着自己即将冲破体外的情绪。 左手上的那枚储物戒冰冷中透着温暖,悄然触碰着他的唇,红色的色彩向外晕着一层光芒,慢慢唤开了另外一抹赤红的色彩。 威尔斯慢慢地睁开双眼,红色的唇向着对方的唇齿上靠近,在男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叼住了他的唇角,紧接着,威尔斯的舌头顶开他的齿缝,把男人的声音堵的再一次咽进了嘴里。 再也顾及不了自己究竟身处何方,是生还是死,炽热而深情的吻瞬间把威尔斯最后的声音掩盖——“盖伦……你终于……又拥抱了我一次。” 第61章 请叫我老师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从屋外响起,不疾不徐,标准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凯尔睁着朦胧的双眼向外看去,此时此刻,卧室外正伫立着一名神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稍稍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阁下,圣长老让您去灵泉一趟。” “灵泉?”凯尔想了想,嘴里嘟囔道,“灵泉能干什么,泡澡吗?” 凯尔一阵哈气连天,但还是朝着外面答应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亚瑟关好了房门,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凯尔的衣服替他穿好,声音中透着一丝郑重与担忧,“圣长老们已经三天时间没有找过你了,突然喊你,会不会是二王子与威尔斯的事。” 凯尔打着哈欠,享受着亚瑟的服侍,他歪歪脑袋停顿了一会儿,随后笑了笑,“如果是关于他们的事,那么地点将会在审判殿而不是灵泉。更何况,我那哥哥可不会无能到才三天时间就被捉到的境地。”能从众目睽睽下把人救走这样的事盖伦都能完成,那么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实情的时候藏一个人就更简单容易的多。 轻薄柔软的衣饰夹杂着凯尔的气息在亚瑟的之间滑过,他稍微一顿,最终还是将疑惑说了出来,“凯尔,你看着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这三天的时间,凯尔吃饭睡觉与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似乎,盖伦与威尔斯与他毫不相干。 如果是一年前,他丝毫不会怀疑凯尔会有这种表现,但一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许多事情,凯尔与盖伦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可能用淡漠一个词来形容。况且,凯尔的好奇心可要比普通人大得多。 “我现在很庆幸他们毫无消息。”凯尔淡淡地呼出一口气,走到窗前,缓缓地推开了玻璃窗,目光感慨地看向窗外。 第一次,亚瑟看清楚了他眼中藏着的一点东西,那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凯尔时他眼中所缺失的亲情,比之过去的浅淡,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看到这样的凯尔,亚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凯尔并没有注意到亚瑟的眼神,他自顾自地说道:“他们如果想瞒住圣殿里的所有人,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瞒过我们。”看到亚瑟不明所以的眼神,凯尔的唇角勾起一丝讥讽,反手指了指窗外,“事实上,看似平静的周围,总有几十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 窗外,那过往的神仆、巡逻的圣骑士以至于圣殿中拥有不同神职的人,每一个路过这间房间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轻瞥。无论是羡慕、嫉妒或还是其他,凯尔相信,一旦他这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圣殿的高层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啪嗒一声,窗户被凯尔合上,不留下一丝缝隙,他转过身,黝黑的眼瞳看着亚瑟,殷红的唇上下开阖,“所以,我常常怀疑,圣殿给了我堪比圣长老的待遇与特权,并不仅仅是因为那见鬼的神赐之躯。” 亚瑟先是一愣,接着目光覆上一层凝重,他仔细回忆着有关神赐之躯的典籍,但得到的东西却一无所有。 一双手覆上了亚瑟的肩膀,凯尔并不十分宽大的手掌拍了拍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亚瑟,走吧,解开谜题的最好办法就是真正地深入它,如果仅仅在外徘徊,我们将永远是一个旁观者,当结果殃及到我们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束手就擒。” ——分割线—— 灵泉的大门朝外大开,守在外面的神仆们恭敬地朝着凯尔与亚瑟行了礼。 这是他们第一次从正门踏入这里,依旧是云蒸雾绕,依旧是魔晶闪耀,但比之第一次,似乎又多出了些什么。 浓密的水蒸气粘上凯尔的眼睫毛在上面覆盖上了一层水珠,湿热的空气让他忍不住把身上领口有些偏高的长衫向下扯了扯,露出里面白皙的脖颈与锁骨。 亚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眼神尽力飘向另外一边,下一刻,他眼睛中的戒备陡然而起,魔力已经解封了的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泉水便的软榻上侧卧着的一个人。 看着水蒸气中渐渐显露出的瘦削身影,同样刚刚发现那人的凯尔也奇怪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咦?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柔和的男中音夹杂着淡淡的笑意,透过蒙蒙的水汽,被折射成了起起伏伏的效果,却依旧令人舒心。 他们之间的两次见面都是在这座灵泉之中,第一次见面,他在泉水中沐浴,第二次见面,他则是卧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我以为会是圣·索菲亚。”凯尔摊摊手,并不十分尊敬的称呼从他的口中说出,这对于凯尔而言毫无压力。 兰伯特将手中的书收进储物戒中,从灵泉边的软榻上坐起,纯白的圣袍带起丝丝的雾气为他裹上另外一层长袍。 他望着凯尔,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容,“我让他离开了,因为我比较喜欢亲力亲为,所以今后你的光系魔法将经由我教导。至于现在,你可以称呼我为……” 说到这里,兰伯特的话音明显的一顿,从脸上向外散发出淡淡的温和,嘴里则缓缓地吐出了一个称呼——“老师。” 听到这个称呼,凯尔怔愣之后险些哈哈大笑,但看到兰伯特那张并不适合开玩笑的脸,最终还是吧脸上的笑容憋了进,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你是教皇不假,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我的老师,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得到的。” “哦?”兰伯特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兴致,他点点头,衣袍在玉色的地面摩挲出细软的声响。 他踱步到凯尔的身边,低下头看着他,玫瑰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一片阴影,“你说,我怎样做才能得到这个职位?” 对于身高方面的差距,凯尔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哀怨,但对于年龄上的差距,他自认为没有机会超越眼前这个教皇。 稍稍偏离了兰伯特十几厘米,凯尔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极为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光系魔法究竟有多强,但我猜测整个圣殿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与你较量,但那绝对不是最强更加不是终点。” 闻言,兰伯特不由得一怔,险些没有抑制住捂上自己左前胸的冲动,那里明明没有心脏,却与凯尔的前一句话产生了共鸣。 “这句话你说对了,我也从不认为我的魔力能达到光系的终点。” 这样说着,兰伯特的掌心上渐渐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这些光芒逐渐形成一颗光球在他的手心转动。 光球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变换着形态,明明是一枚普普通通的光球,但在他的掌心中似乎被赋予了生命。那似乎是一个人从生到死的过程,又似乎是一次循环与轮回的较量,就连凯尔与亚瑟,险些就在这一次次的变换中迷了眼睛、迷失了心脏。 “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永生永世的长眠,没有任何事情拥有尽头或终点。”飘渺的声音从兰伯特的口中出现,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寂静。他的瞳孔开始有些涣散,从中心扩散到四周,玫瑰金色泛起淡淡的光影,似乎回忆起了一些离自己已经十分遥远的事情,遥远到已经在过去千年的时间里随风飘散。 这样的兰伯特,让人似乎看到了一名高高在上的神祗从神界瞬间跌入尘寰的过程,然而这种感觉,维系了不过片刻。 当兰伯特的眼睛再一次变得冰冷,当他的脸颊又重新添上那惯有的笑容,灵泉中的云雾再一次成了他的衬托。 “但是,这和你称呼不称呼我为老师,似乎并不怎么冲突。”兰伯特似乎还没有忘记这这件事,他再一次靠近了凯尔一步,不顾亚瑟的阻拦,近乎有些咄咄逼人。 这时,凯尔似笑非笑的眼睛终于变得有些不同,他收起脸上的玩乐表情,目光幽深地望着兰伯特,一字一顿道:“我所认可的人,即使他一无所有我也可以从心底地称呼他为老师,但我不认可的人,即使他是神明,也不能从我这里讨去一丝赞美。” 凯尔知道,这句话,他说的有些重,如果放在圣殿的审判中,很有可能被当作渎神的言论,更何况,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教皇——圣殿的最高统治者。 然而,刚刚说的那些却不是全部,只听到他继续说道:“至于如何被我认可,其实只有四个字——不会背叛。”凯尔抬起头,手心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却没有停下口中的花语,“所以说,尊敬的教皇陛下,你确信你又资格成为我的老师吗?” 凯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些,但当所有的话都说出口的时候,心中的一股闷气似乎顷刻间消散了许多,前世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背叛,今生今世他不想给予任何人背叛的机会。但很明显,不论是圣殿还是眼前这个教皇,他们从一开始就抱有着不纯粹的目的。 凯尔的眼睛并没有任何的躲闪,他平静地看进那一层玫瑰金色,等待着从中出现滔天的怒意或者是依旧保持着过去那种淡然无波。 第62章 愿意陪我吗 玫瑰金色的眼瞳上粘黏着兰伯特细碎的银丝,水雾在凯尔与他之前间支起一道模模糊糊的屏障。 亚瑟眉头紧蹙,呼吸轻浅的几乎捕捉不到,他的目光一半落在兰伯特身上,一半向着门口处偏移,心中判断着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以及自己所能给予凯尔的守护,纵使最好的结果不过是牺牲自己。 然而,兰伯特并没有像凯尔预想的那样表现出任何异样,没有怒火没有嘲笑,他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凯尔,眼底深处一片淡漠。 凯尔听到,似乎,他的耳边响起一道轻笑,紧接着兰伯特的声音在他的耳膜上敲起轻缓的节奏,“从现在起,你就在这里吸收光系元素,不会有人打扰你,一个月后我会来检查,如果你比你现在的高度再高上一级,我会送给你一个惊喜,这个惊喜,或许有关于成神的秘密。” 兰伯特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双玫瑰金色的眼睛似乎已经看透一切,他看了一眼亚瑟,再一次将视线放在凯尔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凯尔直直地看着兰伯特就连他眼底下的每一道光影的变换都没有错过,只可惜,除了微笑的皮肉与淡漠的灵魂,他什么也没有从兰伯特的眼中得到。 这个男人,似乎没有感情、没有弱点,也似乎没有心。可凯尔相信,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一次错误的判断,因为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人没有弱点,就连自己也是一样。 当凯尔正在思索的时候,殊不知,兰伯特的一席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亚瑟的心头炸响,他冰蓝色的眼睛中瞬间迸射出两道灼热的光线,就这样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兰伯特,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男人的真正身份。 如果不是因为凯尔在场,如果不是顾及兰伯特的身份与实力,只怕现在这个时候,亚瑟早已经按捺不住冲过去将这个秘密从面前这个淡漠的男人嘴里逼问出来。 没有魔法师能够抵挡成神的诱惑,不论是因为一个强者的心还是因为对于神级无限寿命的渴望。 然而亚瑟,他所希望的却不仅仅是这些。 自从不久前他的魔力被解封以后,他的双系魔法已经到达了大魔导师高阶,这些天他已经隐隐觉得自己的魔法就要再一次突破,当这次突破过后,他势必会步入他梦想的圣级。 他本以为那将是终点,却不曾想过还会有更远的路要走,这意味着他终于有机会重新回到那里,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回到那个给予他荣耀与耻辱的地方,去洗刷掉过去的污点,以及复仇。 “听着似乎很诱人。”兰伯特的态度让凯尔微舒了一口气,他垂下了眼眸,黑色的发顶正对着兰伯特。 似乎,这对于他而言并不会带来什么损失,只不过,他清楚的知道,没有一场交易不需要付出。他得到了实力的增长、得到了成神的秘密,但这一定意味着他要付出等值的代价,甚至更多。这,究竟值不值得? 凯尔看了眼身旁眼中已经再也藏不住秘密的亚瑟,他的动作微乎其微,但他身躯的颤抖却带动了周围水汽的弥散,凯尔叹了口气,再一次抬起头时已经作出了回应,“好,我会达到你的要求。”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凯尔并不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你说。”似乎很清楚凯尔的回应,兰伯特的表情依旧浅浅淡淡,他微笑着,静静地等待着凯尔的问询。 “为什么是这里,我想圣殿的训练场会比这里好的多,而那些圣长老们有足够的时间给予我指导。”凯尔撇撇嘴,对兰伯特的安排表示质疑。 似乎,这个教皇在指导光系魔法方面并不怎么靠谱,纵使,他的实力在圣殿中无人能及。 兰伯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那平静中又有几处地方汩汩冒出水泡的灵泉,银色的长发将他的眼睛遮挡,“凯尔,你只需要知道,我从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 听着这样毫无意义的回答,凯尔只觉得喉咙卡的厉害,他深吸一口气,慵懒而有略带调侃的声音从嘴中流泻,“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你,陛下?还是教皇陛下?” 凯尔在嘴里啧了啧这两个字眼,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对于眼前这样一个年轻的容颜,他实在很难把这两个称呼安在他的身上,即使他知道眼前这人的年龄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既然不叫老师,那么所有其他的称呼也就没有必要,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说到这里,兰伯特忽然顿住了话头,一个身影始料未及地出现在他的脑海,明明十分突兀却又特别自然。那是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一个在蛰伏在黑暗的人,一个在千年的时间里提醒他不忘记自己名字的人。 兰伯特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看向不远处的那一座雕塑,那习惯性的笑容第一次有些僵硬地在他的脸上呈现,紧接着,他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兰伯特,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兰伯特。”凯尔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叹,“很好听的名字。”寓意光明的名字,却足以与他的身份以及行为相媲美。 兰伯特的瞳孔随着凯尔的声音微微紧缩,那小小的两点后面藏着一张看不清面貌的容颜,不知多少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人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兰伯特,你的名字很好听。” 兰伯特的脸部肌肉有一瞬间的僵硬,似乎是什么击中了他的某一条神经,他的身躯竟然带上了轻微的颤抖,只不过被从温热的灵泉中翻腾起的水雾所掩饰,让人分辨不清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亚瑟与凯尔回神之前,他抬起手在胸前比划了个动作,比之前的圣·索菲亚,更多了几分神棍的姿态,却是一个用来掩饰自己的失态的动作。 “光明神赐福于汝等,我很期待一个月之后的见面。”兰伯特的声音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在亚瑟与凯尔的注目下,他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向着大门外走去,但他紧紧攥着的手掌却泄漏了自家主人心底的秘密。 大门阖上之前,兰伯特的脚步稍稍停顿,他转过身忽然朝着凯尔说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语,“凯尔,你不妨试着再泡一泡灵泉,或许,有你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说不准。” “灵泉?”深深地看了一眼身侧温热的泉水,凯尔眉毛一挑,想也没想,脱下鞋袜踩入水中。温热的水流覆没了脚面,脚心有一丝奇怪的力量向着凯尔的身躯蔓延而去。 “嗯……”凯尔的嘴里发出一声十分舒适的声音,还没有进一步感受那股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忽然感觉到那股力量正与自己远离。 “凯尔!”却是一道声音伴随着脚面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凯尔的身躯停顿在了当下,他低下头,正好看见单膝跪在自己脚边的亚瑟那金黄色的发梢。 只见他稍稍抬眸,脸颊被湿润的水汽熏得微红,眼睛尴尬而有些躲闪,他悻悻地缩回去手掌,将凯尔的脚掌放在玉石地面上。 脚底的温热化为丝丝的冰寒,玉色的地面让凯尔已经稍稍湿润的脚面变得冰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凯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气,“亚瑟,你干什么!” “我只是担心……”亚瑟的声音闷闷的,从凯尔的角度,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也能听清楚其中的担忧。 就是这样的声音,让凯尔稍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他不明所以地看向亚瑟,等待着他的解释。自己不过是想要泡一个温泉,他刚刚那样的举动究竟是要做什么。 亚瑟看看凯尔的脚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从储物戒中取出浴巾,将凯尔脚平托起放在了上面,“这灵泉似乎与我们之前来的时候不太一样,我害怕兰伯特在里面加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亚瑟看到,眼前少年的脸上忽然绽出一丝笑意,却随即消失的不留一点痕迹,只是扶着他的双臂将他从地面托起,对着自己说道:“兰伯特既然这样说了,灵泉中就一定有什么对我有用的东西,他现在的目的到目前为止只是想让我提高实力,所以,至少不会下什么黑手,甚至说,即使是真的有什么,我也只能跳进由他挖好的大坑之中,因为在他的地盘上,我们无能为力。” 亚瑟簇了簇眉,“难道就这样一直束手束脚,凯尔,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凯尔将右脚从浴巾之中抽出,再一踏进那一池灵泉之中,“但我愿意用自己做一个赌注,一个月的时间,一个级别的高度,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 凯尔的另外一只脚也踏进了水中,水面上渐渐泛起波纹,一圈又一圈,却没有阻止凯尔的声音,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作为魔法师与武者的你应该清楚的知道,强者之路从来不可能一帆风顺,有些人折损在半路,有些人终身不能前进一步,但终究会有一些人登上那至高点,他们的脚下踩着无数人的肩膀与尸骨,只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停下脚步。” 温热的泉水没过凯尔的腰际,他抬起头,看向水边那一个一直深深地望着他的男人,微微一笑道:“所以亚瑟,你愿意陪我吗,无论这条路有多么艰险,无论结局是喜是悲。” “我一年前就告诉你答案了,不是吗,凯尔?”亚瑟同样微微一笑,没有任何犹疑地迈进了灵泉之中…… 第63章 奇怪的要求 时间渐渐消逝在一片荡漾的水花之中,灵泉中的炽热几乎将身躯之中的每一个细胞来来回回灼烧了一遍。 亚瑟紧紧地咬着牙,额角上的青筋像是一条条游动的长蛇,他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汪冰蓝色之中倒映着凯尔的身影。 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此时此刻所要忍受的痛楚一定要比自己还要多,自己的身躯至少历经了二十余年艰苦的洗礼,但凯尔却不过刚刚有了一年左右的训练。 “哗啦……”灵泉中的凯尔忽然之间倾了倾身子,顷刻间便要没了进去,灵泉造成的痛楚已经让他疼得晕了过去,然而,哪怕是在最后一刻,亚瑟也没有在他的口中听到任何的抱怨。 “凯尔!”亚瑟环住了凯尔的身躯,才让他没有完全滑进泉水之中。 他低下头,胸膛与凯尔的身躯紧紧地贴近,看着怀中忽然之间安静下来的少年,一时间手足无措,就连身上的痛楚似乎也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上的痛楚提醒了他此时此刻的境地,亚瑟才打了个冷颤飞速地从水中踏出,将怀中的凯尔放在准备好的浴巾里。 一层软绒将少年光洁的*紧紧地包裹,少年在睡梦中舒服地轻喃,亚瑟就这样跪在他的身侧,虔诚地注视着少年恬静的睡颜,几乎想要就此看到永恒。 只可惜,就连半刻时间都不到,在亚瑟惊讶而又担忧的目光中,白色的光芒抽丝剥茧一样在凯尔的周围漫散开来,紧接着又一瞬间没入了凯尔的脑海之中,消失不见。 亚瑟知道,这一定是灵泉的对凯尔的助益,就像自己的身体也同样得到了好处一般。 然而,亚瑟的眉头却慢慢的拧紧,因为这似乎,并不是魔法师突破的时候应该出现的景象。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等亚瑟心中的疑惑被解开,凯尔突然轻颤的小拇指已经成功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嗯……”浴巾中的凯尔轻哼一声,渐渐地睁开了双眼,他黑色的瞳孔中忽然之间迸射出两道乳白色的光芒,纯净的不含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将从灵泉中蔓延的雾气全部向着一旁驱散开。 “凯尔。”亚瑟兴奋地膝行着靠近他的身躯,在少年的耳侧喊了一声,双臂也忍不住将他环起。 然而,下一刻,少年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冰冷的眼神却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像是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下,让亚瑟从头冷到了脚。 凯尔……亚瑟张了张嘴,无声地喊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少年的名字,一望无际的冰蓝中带着浓浓的忧伤与期盼。 凯尔皱了皱眉头,指尖抬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有着明显的冰冷,他打量着四周,似乎想要回忆起自己的身份。 直到,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亚瑟的身上,眼神有些疑惑,却依旧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不……”亚瑟的嗓音沙哑着,身躯几乎匍匐在了地面上。 这个少年是他唯一的救赎,他不能想象如果凯尔真的忘记了自己,那么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度过之后的岁月,亚瑟问自己,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不过一瞬之间,亚瑟的脑海中已经滤过了许许多多的情景,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地方、那个时刻,血色、尸骨与杀戮,他似乎感到他蓝色的眸子上覆盖了一层冰冷干涸的血块,然后将自己的身躯全部埋葬在令人窒息的泥土里。 亚瑟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上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碰触,他打了个冷颤,却发现那是少年慢慢划过的冰冷指尖,一直触摸到那一枚奴隶烙印,他的指尖在那个大写的“k”字上停留了片刻,直到声音再一次在灵泉中出现,“亚……瑟?” “凯尔?”亚瑟忐忑地抬起头,视线刚好与凯尔平视。熟悉的眼睛,熟悉的表情让他几乎喜极而泣,脱口而出道:“你还认得我?” “哈!”凯尔在亚瑟的身上轻轻锤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亚瑟,你泡温泉泡糊涂了吗,我好好的,怎么能忘了你?!” 凯厄尴尬地将手臂从浴巾中抽出,从储物戒中掏出来一件衣服,又将另外一件扔在亚瑟的身上,嗔怒道:“还不快一点穿好。”他明明记得泡灵泉之前,他是穿着衣服的啊。 亚瑟傻傻地接过柔软的服饰,一边穿着一边从头到脚打量着凯尔的一举一动,少年正常的一如往昔,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似乎只是因为自己刚刚脑袋不清楚造成的结果。 他垂下头,回忆着凯尔刚刚那个眼神,明明是能够在自己的记忆中烙下永恒印记的场景,却越来越模糊不已,直到从自己的脑海深处消失的无影无踪。 亚瑟甩了甩头,又在刚刚那些已经无影无踪的记忆上再一次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土,将它们永远地埋葬在脑海深处。 忽然之间,只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从大门口传来,却是凯尔的怒骂声——“可恶的兰伯特!” 就在亚瑟愣神的这段时间,凯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大门前,当亚瑟走过去看的时候,却看见凯尔的脸颊贴在大门上,双臂微垂,一副遭受了打击的模样。 “怎么了,凯尔?”亚瑟不明所拍了拍他的肩膀,泡了一次温泉,他感觉自己每一个毛孔似乎比以前都要扩张了几分,这样的感觉对于他魔力的提高增加了许多助益,如果不是刚刚那一个插曲,他几乎想要用将全身的力量完全地发泄出来。 “他把大门从外面锁上了。”凯尔说着,拳头砰的一声再一次敲在嵌了魔晶的大门上,大门发出一声浅浅的轰鸣,却岿然不动。 他的异能明明已经到达了七级,但是却不能撼动这扇大门半分。等等,七级?凯尔眨了眨眼睛,他之前不过刚刚突破了六级,泡了一次温泉就已经到达了七级,怎么可能! “凯尔,让我来。”未经过凯尔的准允,亚瑟上前一步握住了正在独自发愣的凯尔的双手,心疼地看着那些泛着微微红意的地方,用自己那宽厚的手掌在上面轻轻地揉了揉。 手掌染上一抹璀璨的红色,亚瑟将它贴在大门上,手掌下的魔晶随着魔力的输入泛起璀璨的光芒,毛孔中的每一分魔力几乎丝毫没有浪费地向着大门聚集而去。 然而,与凯尔一样的结果再一次发生,大门比之刚才又多了几分颤抖,却没有任何要被打开的迹象。 “凯尔,这似乎是封印,而且不是短期封印。”亚瑟收回手掌,愣愣地说了一句,他们两个人,真的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连出入的自由都没有? 看着这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中那一池孤零零的灵泉,再将视野放在呆愣是凯尔身上,亚瑟感觉到自己逐渐苏醒的身躯下那处地方慢慢支了个帐篷。 此刻此刻的凯尔,黑密的发梢上还滴答着水珠,他眼神呆呆的看着大门,温顺的像是一只猫儿。 亚瑟艰难地将视线偏移到一边,抿了抿唇、咽了咽有些干哑的嗓子,但愿,他能够在这个环境下克制住自己的*。 就在亚瑟的内心在不停挣扎的时候,前方的大门却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几乎想也未想,亚瑟脚步向跑遍移动,将凯尔整个人环进了怀抱中。 随着声音的逐渐放大,一道缝隙从两扇大门之间由细小变宽大,两扇大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但泻进来的不是预想的阳光,却是一层朦胧的月色。 逆着纯白的月华看向来人,亚瑟与凯尔同一时刻都是一怔,只见那人一身纯白如月的圣袍,一步一步踏着节拍向他们走来,月光在他的身体上蒙上一层薄薄的雾,神祗一般的高贵、神祗一般的典雅。 凯尔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他倚靠在身后那个温暖的身躯之中,并没有急着挣脱出来,笑了一声,“我以为你真的会把我们关在这里一个月。” 从门口走进来的兰伯特先是一愣,他的眼角稍稍瞥了瞥不远处的灵泉,紧接了然一笑,“你大概误会了什么。” 说着,他再一次迈开步子走到凯尔与亚瑟跟前,打量着他们两个人暧昧的姿势,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没有减弱半分,“已经一个月了,所以我才来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说过的话向来不会食言。” “什么?”凯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掏了掏耳朵,以便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亚瑟看了一眼颜色似乎比之之前已经明显变淡的灵泉,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缓,低下头对凯尔说道:“他似乎没有说错,我们大概真的在灵泉里待了一个月的时间,灵泉中的东西已经完全被吸收掉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的魔法才会提高这么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凯尔才突破到了另外一个级别。他曾听过大陆上的传说,一个魔法师从冥想中醒来发现他的周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最后才知道在冥想的时候已经经历了百年的时间。但亚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再一次从兰伯特的眼睛中得到确认,凯尔第一时间摸了摸并没有感到饥饿的肚子,又伸出光洁的没有一点褶皱的胳膊看了看,“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感受到饥饿,还有,如果我在水中泡了这么久的时间,我的身体难道不会溃烂吗?”天呢,一个月,他一定还没有清醒,或者是另外两个人都一样没有清醒。 兰伯特脸上的笑意不减,他稍稍瞥了一眼灵泉的水,说道:“我炼制出来的药剂自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过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你此时此刻的魔力有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许久才平息了心中的惊讶,凯尔一边检查着体内的异能,一边问道:“你想让我达到的要求究竟是……什么……”他惊讶的发现,身体之中的白色光点已经凝实成了细小的一滴,它安安静静地窝在自己脑海中的一角,像一个乖巧的孩子,等待着自己随时的指令。 他竟然真的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到达了异能七级,快了,凯尔在心中兴奋地叫嚣,他离自己前世的高度再一次近了一步,异能八级,那意味着他终于能够用异能凝练出自己的武器。 前世就是在这个时候终结,他在武器凝练前的最后一刻就这样穿越到了这个异世大陆,他一直很好奇自己的武器究竟会是什么模样,这个心愿即将在这片大陆上实现。 兰伯特早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了凯尔此时此刻的真实情况,他点了点头,“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尽力去达到另外一个高度,不论,你现在的境界究竟是什么。”兰伯特的声音中隐隐的含着一丝急切,不能被轻易地捕捉,却与他本来的性格大不相同。 “没有任何一个魔法师能在三个月的时间突破两级。”亚瑟在一旁冷声地说道,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堂堂的圣殿教皇竟然也会找借口出尔反尔,在他看来,兰伯特不过是不想将成神的秘密告诉他们两个人。 兰伯特自然明白亚瑟的意思,他微微一笑,“我想凭借我的身份,我并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欺骗你们两个人,而且我猜,你现在最想说的应该是——只有低级别的魔法师才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越是高级别的魔法师越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说着,不顾亚瑟瞬间的警觉,兰伯特再一次将视线放在凯尔的身上,“我知道你目前的实力,或许对于高级的魔法师而言这真的很难,不过凯尔,我依旧坚持你能创造出奇迹,希望,我并没有看错。” 凯尔嘴唇轻抿,半响,终于抬眸问道:“那么兰伯特,请告诉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兰伯特笑容微收,紧接着微不可查地偏移了凯尔质问的视线,他稍稍看了一眼大殿之内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座石像,好一会儿,那特有的笑容才再一次在他的脸上浮现。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而在沉默之后,兰伯特依旧给凯尔提供了讯息,“你会知道的,凯尔,而那一天,你将同时收获成神的秘密。” 临走之前,兰伯特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瓶深颜色的药剂缓缓地倒进灵泉之中,随后只留下了淡淡的一句话——“祝你好运,凯尔。” ——分割线—— 这一次的药剂比之之前大不相同,没有灼烧的感觉,舒适的让凯尔几乎不想从灵泉之中走出。 “他的做法让我想到了一个词汇。”凯尔微微睁开眼,垂眼看着水中倒映出的亚瑟的身影,男人坚韧而绝美的容颜让他再一次赞叹了一声。 亚瑟停下了手上的活儿,一双大掌从凯尔的肩膀上挪开,“什么?” “填鸭。”凯尔眯了眯眼睛,双臂拨开泉水远离亚瑟游到了岸边,他倚靠在岸边稍稍冰冷的石壁上,再一次慵懒地眯上了眼睛,“前一个月的时间只是让我适应,让我达到一个他能够控制的高度,而这两个月的时间,则是让我慢慢适应这种高度,进而提高到一个对他有所帮助的高度。” 想着想着,凯尔心里没来由开始出现一丝烦躁,“见鬼的再提高一级,他那天一定是还没有睡醒。”说着,他双臂使劲一挥,水面被打击打的四散飞尽,零零星星的一些甚至溅到了亚瑟的身上,把他金色干洁的长发弄得湿润一片。 亚瑟无奈而宠溺地看了他一眼,从灵泉的一侧爬上岸,紧接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条干净的浴巾,再一次把从灵泉中踏出的凯尔整个身子都包裹成了一团。 凯尔吸了吸鼻子,披着那条浴巾,闭着眼睛,嘴里却不停地抱怨:“一直呆在这灵泉中,迟早有一天我会被泡成泡沫……亚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凯尔倏然间睁开双眼,目光幽深一片。 亚瑟支起耳朵倾听了片刻,除了他们两人制造出来的声响,周围的一切都几乎陷入了死寂之中, 摇了摇头,亚瑟的手指轻轻地揉着凯尔的太阳穴,“凯尔,或许是你的错觉,你刚刚泡了个澡,大概有些疲倦。” “不,不会的亚瑟,我相信我的判断,那一定不是我的错觉。”凯尔从地面上坐起,飞速地将一件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或许那个声音一直存在,只不过灵泉屏蔽了我们的感官,这两个月的时间,其中的药剂已经被我们近乎吸收完毕,所以这才能听到那个奇怪的声响。” “可是,我依旧没有听到。”亚瑟簇起眉头,再一次凝神倾听,却依旧一无所得。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凯尔终于再一次出了声,他拉住了亚瑟的手臂,“亚瑟,跟我来!” 看着眼前的那一座看似十分平常的石像,凯尔的眼睛中满满的兴奋与好奇,盯着它看了半天,又将自己的耳朵在上面贴放了片刻,信誓旦旦地说道:“这座石像背后一定藏有秘密。” 淡淡的光芒从凯尔的掌心溢出,石像伴随着光芒与凯尔掌心的摩挲向前偏移,一道暗门不过片刻就在两个人眼前呈现,暗门之后传来一阵又一阵敲击声与嘶吼声,时而高昂时而低沉,令人毛骨悚然。 亚瑟打量了这座毫不起眼的石像半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漆黑的通道,眼中透出一片恍然,“这是免疫石雕琢而成的石像,大概除却光系,它对其他的魔法免疫,这应该就是我听不到这个声音的原因。” 没有怀疑亚瑟的判断,好奇心已经开始驱凯尔的本性,他忍不住就要向前方走去,身体却忽然一紧向着移动到亚瑟的身后。 循着手臂上的力量看去,凯尔看到一双满含坚定的冰蓝色眼睛,以及手臂上那想要紧紧握着却又害怕弄疼自己的手掌。怔忡之间,凯尔已经被亚瑟紧紧地护在了身后,望着前方男人的背影,凯尔垂下双眼,其中幽深一片。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通道,和着一声声奇怪的声响,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而凶残的猛兽,随时随地可能向着他们扑过来,凯尔与亚瑟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向着未知的地方慢慢前行。 这一座冰冷而空旷的大殿,除了那黑色的牢笼以及牢笼里那样几乎是人类的家伙,凯尔与亚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兰伯特!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回来,兰……”嘶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蓬头垢面的男人从地面上爬起冲向铁栏杆,一双漆黑的手掌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定格在了空气中。 凯尔看到,他那一头灰色的长发中藏着一双红色的眼睛,像极了威尔斯的那一双。 只不过,比之威尔斯的眼睛,此时此刻的男人就像是一只发了狂的魔兽,魔兽之所以与人不同,因为它们的眼睛是没有温度的。 有那么一瞬间,凯尔甚至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与兰伯特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冰冷同样的淡漠。 “你们是谁!”冰冷的裹满了怒火的声音从牢笼中透了出来,不是询问的话,那只是愤怒的咆哮而已,就连凯尔,也因为他的声音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师……不,不,兰伯特!”西奥多疯狂地大叫,他的双膝跪在地面上,双手抱着头颅,嘴里不停地嚷嚷道,“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兰伯特这样囚禁在这里。”凯尔摸了摸下巴,极有兴致地打量着漆黑的牢笼,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材质也不知道那围绕在上面的是不是什么奇怪的封印,但很显然,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得出来的。 “比我预估的要晚了许多,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来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低沉的男中音从漆黑的通道中传来,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上,飘进凯尔与亚瑟的耳朵中。 第64章 老师,别走 牢笼之中,男人的头颅猛地向上抬起,注意力成功被这一道声音吸引了过去,他挣扎着从地面爬起,一张苍白的脸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寒铁栏杆,顷刻间就印上了红色的印记。 “兰伯特……”他的眼睛几乎黏在了那身着白色圣袍、从黑暗的通道里走出的男人身上,原本那一双猩红如嗜血魔兽的眼睛渐渐化开为柔和与不安,在西奥多的眼睛里交错成复杂。 “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他干哑的喉咙里像是一颗颗细小的石子砂砾慢慢研磨,声音与身躯不停地颤抖。像极了一个无措的孩子。 一头银色的长发,一双玫瑰金色的眼眸,兰伯特独有的特征在三个人的视野之中呈现,他的圣袍并没有换下,上面也平白无故地多出了许许多多褶皱,似乎是匆忙之间赶过来。 兰伯特转头看了一眼西奥多,却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太多时间,反而转身面对着凯尔,半响才开口道:“灵泉中的药剂我预测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吸收完毕,不过你们似乎额外超出了三天的时间。” 凯尔撇撇嘴不置可否,他们确实已经在灵泉中呆上了足足十八天的时间,只不过那大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可不是单纯只是泡温泉而已。 “所以,你让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只是让我们知道这里关着这样一个人吗?”凯尔斜睨了一眼西奥多,一双眼睛中满满的不悦。 他并不关心这个人到底是谁,与自己毫无交集的人知道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在圣殿之中,知道一个秘密就等于多了一分危险。 “有时候事情或许不想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兰伯特的笑容依旧那么令人心安,他迈着步子,缓缓地走到靠近牢笼的那一只椅子上坐下,像每一次他来的那样坐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眼睛是朝着西奥多的。 椅子再一次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西奥多的眼睛也随着这道响声动了动,卷起的红色浪潮慢慢平息,他就这样在笼子的一侧靠坐了下来,但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兰伯特。 兰伯特微微垂眸,躲开威尔斯的赤裸裸的视线,一根白皙的手指指着他的方向,淡淡道:“他能够让你成就神阶,同时,也是能够让你在两个月之内实力提升一级的希望所在。” 牢笼中的西奥多呆呆地看着兰伯特,好半天反应过来他究竟说的是什么的时候,眼睛中却渐渐浮上了一层茫然与疑惑。 “他?”凯尔一怔,疑惑地朝着牢笼靠近几步,又在前面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像是观赏一头野兽一样,几乎把西奥多从头到脚地解剖了个遍。 “滚!”凯尔的视线让笼中的西奥多难受地动了动身子,不顾及兰伯特的存在,转过头朝着凯尔嘶吼了一声,一团黑雾随着他的声音从他的身上聚拢起来,几乎将整座牢笼填满。 凯尔被惊得一怔,随后踱步到亚瑟面前,嘴角勾起一丝轻嘲,对兰伯特说道:“你是在开玩笑吗?”这样邋邋遢遢的一个囚徒,自己的性命都被掌握在圣殿的手中,怎么还会拥有让人成神的能力? 兰伯特的眼睛稍稍抬起,轻声一笑,低沉的男中音响起,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却是对着牢笼外的两个人说道:“千年前,他是大陆上最强的天才魔法师之一,同时,也是最强的炼金术士。” 兰伯特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依旧是浅浅的笑着,但眼中却藏着似乎是骄傲的色彩,只不过他的眼睛挡在一片阴影之中,没有人能够看得到,哪怕是在他面前的西奥多。 “你应该听过这种传说——自千年前到现在为止,大陆之上再也没有人能突破圣阶成就神阶。其实神阶并不是神,那只是成就神明的必经阶段,神明有无穷无尽的生命,但是神阶强者却不行。” “百年前,人们认识中的最后一个神阶强者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从哪个时候开始,大陆上的神阶强者就只能成为了传说,再也没有人能突破升级的界限,不论经过怎样的努力。” “这不是因为后辈们不如前人努力,也不是因为大陆上没有充足的资源,而是因为这个大陆上的魔法元素已经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丧失了他的纯净。” 从兰伯特开始了这个话题后,牢笼中的西奥多变得出奇的安静,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兰伯特的讲话,乖巧的像是一个学生。 这时,兰伯特将视线落在了西奥多身上,目光就是一沉,“我之所以说他拥有着让你成神的能力,因为他的身体里封印着源源不断最为纯净的暗系元素。” 兰伯特说到这里,稍稍停了停,再一次看向凯尔,“光与暗,在全大陆人的眼里都是不能相融的存在,但是凯尔,我想告诉你的是,光与暗其实是两种永远不能分割的东西,黑暗的存在是由光明衍生,而光明也是因为黑暗才变得有意义。” “纯净的暗系元素?”凯尔看了眼笼中的西奥多,怎么也不肯相信西奥多那瘦弱的身躯之中容纳着那么强大的一股力量。 兰伯特一双能看透人心般的眼睛闪了闪,似乎猜测出了凯尔的疑惑,“它的来源我不会告诉你,但我会告诉你提纯魔力的方法,用暗元素去提纯光元素,让你身体里的那一股能量成为最为纯净的所在,这样你就有机会在冲击神阶的时候使用那些力量去完成你的目的。” 凯尔身躯一颤,眼睛中翻滚起滔天的巨浪,却在看到身边的亚瑟时平息了下去,他皱了皱眉,问道:“如果我能通过这种方法达到神阶,那么其他人呢,其他系类的魔法师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突破神阶?” “现在不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纯净元素,更何况,也并不是随意的两种元素就能够相生,除非……有那么一天你成就了神阶,以至于成为神明。”兰伯特的视线在凯尔的身上凝住,腔调忽然变得有些诡异的令人难以捉摸,“只有真正的神明才能唤醒最纯净的元素,请记住这一点,凯尔。” 他的声音从那诡异的腔调中转换过来,用那平静和缓的声音悠悠地说道:“还是一个月的时间,不论你能不能到达我期望的地步,你都将错失这一生唯一一次提纯的机会,所以凯尔,我希望你能够珍惜这一次机会。” 没有给凯尔与西奥多任何准备的时间,兰伯特忽然间抬起自己右手的手臂,食指之间正对着他的方向伸出。 砰的一声,西奥多的身躯在牢笼的铁栏杆上撞击出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吸力就这样把他从地面上吸了上来,那道坚实的封印在那股力量之下似乎呀显得十分的微不足道。 ”西奥多有着一瞬间的挣扎,却在对上兰伯特沉静的眸子之后放松了身体,两只手微微地垂放在身侧,像一只玩宠一般任凭他随意摆弄。 黑色的暗系元素渐渐从身体的一处封印之中被抽出,深入骨髓的疼痛让西奥多忍不住想要惨叫,他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牙齿不让声音从其中发出,哪怕下一刻就要将那两排牙齿生生挤碎。 同一时间,一道白光从兰伯特的左手指尖透出,直直地冲进凯尔的脑海,不给不远处的亚瑟一点阻止的时间。 一瞬间的恍惚之后是一瞬间的了悟,凯尔按着脑海之中凭空而生出的方法催动着自己的异能缓缓地沿着那一根根黑色的丝线之中注入。 白色与黑色的碰撞不停地在两个人中间发生,但两个人的感受却似乎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在西奥多嗜心的痛楚中,在凯尔舒适的展眉中,两股力量合了又分,分了又合,直到两道不同色彩的魔法元素再一次回到了自己主人们的身躯之中。 “我只帮你到这里,之后每一天你都有一个魔法时的时间进行提纯,直到你达到我的要求或者永远地失去机会。”看着时间已经足够,兰伯特将双手拢进了自己的圣袍之中,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西奥多,就要转身离开。 “兰伯特!”牢笼中的地面上,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侵透的西奥多忽然之间吼了一声,他艰难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就要离开的兰伯特。 眼睛望进那一望无际的玫瑰色之中,他稍稍一呆,声音也由强减弱,最后到了让人辨识不清的地步,“你……你还会回来吗?” 兰伯特的唇稍稍抿了抿,眼中平静的没有丝毫波动,淡淡道:“千年前你能够把灵魂献给魔王,就应该有现在的觉悟。”说完,他就移开步子,转身向着来时的通道走去,似乎,没有丝毫的留恋。 然而,那一步又一步的声响在西奥多的心头却一次又一次地剜下一块块血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次又一次艰难地咽了下去。 终于,在一次次的挣扎中,西奥多的声音在兰伯特的身后响起,不过仅仅是一句话罢了——“老师,我错了……别走……” 似乎是迟来了千年的歉意,又似乎是西奥多最后的挣扎。 兰伯特的身体微微一顿,却没有像所以人预料的那样停下来,他再一次迈开了步子,似乎刚刚的停顿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西奥多的身体从地面上挣扎着站起,却又在下一刻再一次跌坐在地上,他灰色的头发比之前更加蓬乱了几分,汗液在上面黏了一绺又一绺,这时的他似乎又成了兰伯特到来之前的那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不要……离开。”西奥多嘶吼着,一双眼睛蒙上一层哀求,却不知是因为它们原本的色泽还是因为他此时此刻的痛楚而通红一片,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身白色的圣袍的男人像之前来的那样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没有残留分毫的光影与痕迹。 绝望渐渐地爬满了他的身躯,把他湮没在茫茫的黑暗中让他窒息,身体上的痛楚再也不能撼动他分毫,但是灵魂上的撕裂却让西奥多下一刻就想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神祗似乎还没有将他完全抛弃一样,恍惚之中,兰伯特的声音浅浅地飘进西奥多的耳朵里,“如果你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把那个孩子的魔力提纯为至纯至净,我就会再来一趟见你。” 西奥多就这样瞬间停止了挣扎,他的眼睛也瞬间浮上了生气,怔忡地看向出口方向,似乎透过那黑黢黢的通道,就这样落在了那个纯净无比的男人身上,紧接着哑着声音说出了一个字——“好……” 第65章 难道失败了 “西奥多,你没有必要那么拼命,兰伯特给我的方法每一天只能持续一个魔法时,一旦超过,你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一个魔法时已经超出,凯尔强行收回了异能,摸着指尖有些微微灼热的疼痛,但却没有对西奥多尽心丝毫的埋怨。 对于一个帮助自己的人,并且是如此拼命地帮助自己,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凯尔总是不可能因此而对他发火。 “我不管!”西奥多嘶吼了一声,一双眼睛赤红地几乎要将凯尔灼烧个干净,整条手臂颤颤巍巍地指着凯尔,哑声说道:“输出你的魔力,我们继续。” 没有凯尔的引导,他没有办法继续,即使他的心脏已经焦灼地紧缩在了一起。 疯子般的咆哮,却因为力度太浅而没有任何的威慑力,终于,西奥多脱力地摔倒在地面,蓬乱的灰色长发几乎拖到地面。 就在凯尔以为耳朵终于再次获得了安静时,一阵又一阵的微弱的声音从牢笼中响起,带着哭腔而又不甚连贯,“我只剩下三天时间,三天……如果不能,如果……不,不会的,快点输出你的魔力,我们继续。” 极力的挣扎扬起了地面的尘埃,但是西奥多此时此刻的动作不过是徒劳,他已经持续接近半个月的时间透支了自己的身体。哪怕疼痛到精神已经接近麻木,但身躯却支撑不住这个主人这般不顾所有的折腾。 听着碰的一道声音因为西奥多的声音而响起,凯尔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顾及西奥多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十分随意地在兰伯特的那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不是不想用异能源力帮助西奥多恢复,只是按照兰伯特给的那个方法,在他的异能呗完全提纯之前,他是不能对西奥多使用任何治愈的力量的,否则,他们两个人这些天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他可不希望再重复一遍这样的事情,况且,他也没有时间再进行这样的重复了。 凯尔懒洋洋地睁开眼,慢慢地巩固着身体之中被提纯的异能,“我告诉过你,我一定会在在半个月的时间突破提升一阶并且提纯所有的魔力,更何况,就算我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兰伯特也会出现,你真的不需要这么拼命。” 接着,凯尔低沉而悠长的声音继续在西奥多的耳边响起——“而且,如果你现在死了,那么你之前的一切努力可就要白费了。想要再一次见到你想要见到的人,这个大前提是你还活着。” 牢笼中的人因为凯尔的话忽然之前身躯停止了挣扎,不知究竟听没听进去,但至少已经再也没有开口要求凯尔再一次用他的力量进行提纯,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趴在地面上,似乎已经睡去。 大殿之中的昏沉虽然没有变化,但魔法钟的时针已经转了足足六圈,三天的时间就这样在西奥多的时而安静时而烦躁之中渡过。 凯尔把精神从脑海之中抽出,摇了摇脑袋,眼中仍有些不敢置信。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异能与这个世界的光系魔法十分不同,但却没有想到真的能通过与暗系的交融与分离而进行异能的提纯。 就在前一秒,他的异能已经突破了八级,并且是毫无阻滞、毫无痛楚地一次成功。 凯尔可以肯定,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取得这样的成就,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不论是在地球还是在现在这个世界,他将永远是这个奇迹的保持者与创造者。 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人,并不是是他自己一个人,还有牢笼之中的西奥多。 “怎……怎么样了?”西奥多咽了咽唾沫,目光灼灼地看着凯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的脸颊紧紧地贴着寒铁栏杆,双手绞着那件原本就十分凌乱邋遢的外衣,几乎在上面再一次戳出了几个洞口。 凯尔给了亚瑟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将视线转到了西奥多身上,但眼神怎么看都有一种捉弄的意味隐含在其中。 “唉……”凯尔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西奥多那期待的眼睛忽然之间黯淡了下去,整个身子僵硬在了当下,他低垂下双眸,周围环绕着一股窒息而绝望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凯尔正要说出实情的时候,西奥多的眼中却忽然迸射出一道光彩,似乎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他冲进了黑雾之中,不过片刻再一次从里面走出时,手上已经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虽然通体乌黑却十分普通。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凯尔,紧接着对着自己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割了下去。 “以吾之血,以深渊使之名,祭!”锋利的匕首割破手腕上的皮肤,血光瞬间从西奥多的腕动脉爆射而出,随着血色的溢出还有西奥多那疯狂而如同鬼魅的声音。 “喂,你干什么!”看到这样的一幕,凯尔飞速地跑到牢笼旁边,一道光芒从他的手指尖透出,却只能稍稍做出了阻止。 那些鲜血叮咚一声滴落到了地面上,不多时形成了一个魔法阵模样的光轮,黑色的光圈透着强大而诡异的力量,从中溢出了一丝又一丝的黑雾,纯黑的近乎发亮。 凯尔睁大了双眼,全身上下的异能源力不要命向着那些黑雾灌注过去,他能感觉到那道黑雾之中的邪恶力量,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他没有想到,不过是无聊之间开的一个玩笑,竟然引出了西奥多做这样的事情。 注意到了这一点,亚瑟的双系魔法也立刻从手掌之中溢出,和凯尔一同全力地阻止那些黑雾的蔓延。 光圈因为魔法的抑制而停止了扩张的迹象,它慢慢缩小,在一片白色的光芒之中终于消失了踪影。 只不过,当亚瑟收回自己的双手时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他看向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满的疑惑。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些力量那么熟悉,刚刚他的魔力非但没有对黑雾进行阻止险些就要和它们融为一体。 西奥多的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具尸体,却红着一双眼睛,绝望地看着那写黑雾消失在地面上,对着凯尔艰难地说道:“为什么阻止我……这些黑暗之力来自深渊,比我身体之中的还要纯净许多……用这些,你一定可以把魔力提纯到至纯至净。” 凯尔撇了撇嘴角,神情之中却有些心虚,他轻咳一声,掩藏掉自己的尴尬,“我并没有说我的魔力没有被完全提纯,你这个人还真是一点儿玩笑都开不得。” 西奥多紧紧地盯着凯尔的眼睛,一双赤红色的双眼中的红色似乎有些减弱,旋即他怔忡了一下又苦笑了一声。 “呼……那就好……”没有暴怒或是其他,如释重负的声音从西奥多的嘴里响起,紧接着,他就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了。 凯尔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异能源力却不由自主地从手上溢出,对西奥多的手腕进行了治愈。以他现在手腕上的伤口,不用等到他力竭而忘,就会因为流血而丢掉性命。 半个月的时间,凯尔已经完完全全地了解了西奥多这个人,好听一点儿那叫倔,说白了,就是一个词——死心眼。 凯尔很好奇,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被关在了这座大殿之中,又是凭借什么样的能力而活了至少千年的时间。 西奥多现在其实还是清醒的,只不过他浑身上下已经脱力,唯一能动的地方只有他那一双眼睛,明明已经十分疲惫,却又固执地硬撑着睁开。 “凯尔……帮帮我。”西奥多艰难地开了口,声音闷闷的似乎十分难受。 “什么?”凯尔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他疑惑地循着声音看去,那里恰恰就是西奥多躺着的地方。 这个硬汉一般的男人,第一次对他开口说了请求。 “你说。”凯尔点了点头,虽然他知道其实以西奥多的角度,并不能看得到他。 “你的魔力能够透过他的封印……”西奥多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现在用不上一丁点儿的力气,请帮忙把我扶到栏杆旁,我想……”他想在兰伯特到来的第一时间看到他,不论那会不会是最后一眼。 “你和兰伯特究竟是什么关系,光系与暗系魔法师一直以来不是死对头吗,他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凯尔想了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时此刻的西奥多,这究竟是傻,还是痴呢? “我是他的,他的……”西奥多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随即,苦笑声从黑暗之中悠悠地响起,“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凯尔摇了摇头,没有按着西奥多的要求去做,乳白色的异能源力从指尖流泻而出,只不过是十分稀少的能量却因为它的纯净而拥有十分可怕的力量。刚刚为了对付那一个诡异的光圈,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现在的这些几乎是他体内最后的存余。 这道力量透过牢笼上的封印,像是具有生命一般地向着西奥多地身躯追寻过去,从他的头顶注入,在看不见的地方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西奥多能够感受到躯体中的力量的恢复,虽然十分微弱,但是足够他恢复力量去做一些他想要做的事,但最后一点能量从他的身体之中消失,西奥多已经可以从地面上站起,并且自如地活动。 “这是对你这几天帮助我的酬谢,虽然我知道这并不够。”凯尔耸了耸肩,十分不自然地说道。 西奥多轻声一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却在凯尔与亚瑟的目光之中转身走进了黑暗的角落之中。 那里的黑雾太过浓郁,凯尔与亚瑟看不到其中发生的真实情况,但时不时发出的窸窣声响却告诉他们西奥多似乎在进行着什么准备。 一个魔法时过去,又一个魔法时过去,未知的等待是让人最难熬的存在,凯尔打了个哈欠,再一次抬眸看了一眼那一团黑雾,冲着亚瑟问道:“你说他究竟是在干什么,不会是去睡觉了吧。”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凯尔心里却不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测,谁会在睡觉的时候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出来呢? 就在凯尔呗浓浓的困意召唤的时候,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忽然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响起,和着一阵阵有序的节奏从黑雾之中透出。 凯尔不由得激灵了一下,整个人也瞬间从亚瑟怀里清醒了过来。 看着其中的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渐渐从黑雾之中显露出模样,凯尔不由得地慢慢长大了嘴巴,而一旁的亚瑟冰蓝色的眼睛却闪烁了一下,其中多出了浓浓的警惕与敌意…… 第66章 兰伯特离开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看着样貌也不过是和凯尔一般年纪,十八岁左右的相貌配上一双满是沧桑的红色眼睛,让还算清秀的他多出了一份特有的魅力。 他的脸颊已经被细细的擦洗过,长时间不见阳光的容颜苍白的可怕,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光彩却让人一移不开眼。那一头灰色的长发被梳的整整齐齐,发梢虽然由于经年累月未经梳洗而略显的有些干枯,但也能够看出是精心打理过的。 西奥多那身显得有些邋遢的衣服在已经被一件略显古旧的黑色法袍替换,细密的黑色羽毛覆满了他的双肩,显得十分正式,与他红色的眼眸十分搭调,危险的让人想要逃离却又魅惑地让人忍不住靠近。 几乎天差地别的差异让凯尔惊讶而兴奋,看着眼前有些紧张的西奥多,他忍不住说道:“西奥多,想不到你原来也是一个美人啊。” 得到凯尔这样调侃,饶是已经经历了千年时间洗礼的西奥多也不由得红了红脸颊,他轻咳了一声,随后捡了一处比较干净的阴影处坐下,只将视线定格在了通道口。 看到这样的西奥多,凯尔无趣地到了另外一边和亚瑟调侃起来,亚瑟虽然不会什么有趣的笑话,但至少还会配合着他,让他不至于失去了兴趣。 就在凯尔的笑声与西奥多的沉默之中,夜渐渐地到来,仓促却又缓慢…… 墙角里的老式魔法钟啪嗒啪嗒一刻又一刻地走着,每一道声音都敲响在西奥多的心头,他就这样倚靠在栏杆上,耳朵注意着魔法钟的动静,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通道的方向。 魔法钟走过了午夜十二点整,凯尔与亚瑟早就已经进入了梦乡,然而西奥多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却还没有到来。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的懈怠,原本红色的眼眸此时此刻更是红的滴血,上面聚着血丝的地方颜色更深。 时针指向三点的时候,困意一阵一阵地袭来,西奥多紧紧地攥着寒铁栏杆,用寒冷提醒着自己不要睡去。 时间划过了三点一刻,啪嗒一声似乎定格,一道白色的身影也在这个时候从通道之中渐渐走出,没有任何的声响,似乎只是一抹幽灵。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模糊的身影,却让西奥多一瞬间就认了出来,他的脑海中明明已经模拟了见到兰伯特时自己应该说的话与做出的动作,但真正地再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自己却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他的喉咙中,把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中,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兰伯特走近已经熟睡的凯尔与亚瑟身边,看着他用他的光系魔法检查了凯尔的身体。 就在兰伯特做着检查的时候,凯尔闭着双眼早已经陷入了黑甜乡,亚瑟却眉毛稍微一紧,眼皮的颤抖从轻微到剧烈,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 兰伯特略一停顿,白色的袍脚带起一片尘埃,他的右手微微抬起,刺眼的光芒瞬间将凯尔与亚瑟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了其中。 刺眼的光芒灼的西奥多的眼睛疼痛不已,但他却死死地撑着不想错过兰伯特的一点细节,当兰伯特收回手掌的时候,他看到,拿出地方已经再也没有了凯尔的身影,只剩下一个昏迷不醒的亚瑟。 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西奥多,兰伯特像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地就想要离开。 “兰伯特!”西奥多心中一紧,再也顾不得眼睛的灼痛与心中的懦弱,他大喊了一声,渴求地看着就要离开的那个男人,一双眼睛赤红而布满了丝丝红意更深的纹路,“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 “我知道。”兰伯特身躯一顿,转过身朝着他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超出了我的预期。” 又是一阵沉默,兰伯特依旧笑的清浅,但西奥多却看的一阵心疼。 他抬起那双已经寒铁冻的有些僵硬的手掌,微微张开想要给予这个看似高洁无比却脆弱不堪的男人一个拥抱,然而冰冷的寒铁栏杆却阻止了他的动作,让这一切成为了奢望。 他只能这样看着兰伯特,看着他径自走到距离自己并不太远的地方,一双玫瑰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也闪烁着惑人的光芒。 西奥多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忽然多出来的温热,兰伯特像对待孩子一般地摸了摸他的发顶,一道叹气伴随着他的声音清晰地流进西奥多的耳中——“西奥多,无论是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然而不等西奥多怀念起千年前的所有,不等到他将封印中的记忆全部解开,那份温暖却突然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只有尝过温暖之后才知道自己深处在严寒之中,这似乎就是此时此刻西奥多的真实写照。他伸出手想要捉住空气中那些温暖的余韵,却最终只看到了兰伯特再一次变得平静无波的眼睛。 在他面前,神祗一般的男人的指尖贴在冰冷的铁栏杆上,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封印,半响出声,“不出意外,这个封印还能维持三天的时间,而且那个规则应该不起任何作用了……” 一声轻叹之后,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西奥多,如果你能从这里逃走,去你想去的地方,无论哪里都行,只是,不要再来圣殿找我。” “兰伯特,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是三天?!”西奥多死死地抓着寒铁栏杆,却不能晃动他们半分,他的一双眼睛几乎裂开,吼出声来,“兰伯特,你不是告诉过我,只要你不死,这道封印就永远不会解开吗,告诉我……兰伯特……” 只是,兰伯特再也没有留下一句话替他解答,就像来的时候那样,兰伯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冰冷的大殿之中,只留下了两个男人,一个半跪在牢笼中的地面上朝着外面嘶吼,另一个却在牢笼外昏睡与外界完全隔离。 第67章 复活光明神 凯尔是被一阵光芒弄醒的,睁开眼,不是湛蓝的天空,入目是一片纯白。那些光并不十分刺眼,柔和的光系元素在他的身体周围凝聚再散开,似乎在和他进行捉迷藏的游戏。 凯尔好奇地伸出指尖轻轻地触碰,却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热流从指尖融进了身体里,温暖而舒适,似乎在很久以前它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欢迎来到神之域。”温和而富有磁性的的声音响起,白色的光点随着这道声音稍稍有一些驱散,却没有完全消失。 “神之域?”凯尔从地面上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微微疼痛的脑袋,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白色的世界把自己的视野满满的遮盖,他稍微一愣,随后视线就落在了不远处的兰伯特身上。 这个神祗一样的男人此时此刻显得十分兴奋却又似乎隐藏着一种淡淡的忧愁,他的眼睫毛轻轻遮住那双玫瑰金色的眼睛的一分温度,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其他人。 “亚瑟呢?”凯尔盯着兰伯特的眼睛,开口问道。不过是睡了一觉,周围就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如果说这个和你说话兰伯特无关,他才不信。 似乎没有想到凯尔第一个问题竟然有关于另外一个人,兰伯特稍稍一愣,微笑着答道:“他没有事,只不过我并没有让他进入到这里。” 浅浅的笑容让人信服而舒心,兰伯特看着凯尔,疑问道:“你不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得到兰伯特这样的问询,凯尔嗤笑一声,“我如果不问,你难道就不告诉我了?这几个月来,你让我提升到现在的力量,又通过西奥多的暗系魔法进行提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很聪明,只不过聪明并不代表一切。”兰伯特一步一步向着凯尔走来,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并不十分正式,却让他平添了一分自然与亲和。 他的手臂轻轻一挥,侧身向着凯尔介绍道:“这里是光明神的领域——神之域,光明神的陨落后的遗留。” “陨落?”凯尔很好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在所有人的认识里,神明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陨落这个词语几乎是对于神明的亵渎。 “是啊,所有的人都以为光明神安好地待在神界之中,但事实上千年前他就已经陨落,只留下了这个神之域……不,或许还有更多。” “这千年的时间我一直在寻找他留下的所有东西,其中一个就是神赐之躯,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一等,就是千年的时间。”兰伯特看向凯尔,目光平静。 凯尔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抿了抿唇,却并不畏惧,“神赐之躯究竟有什么用处?” 兰伯特微微一笑,静静地看着凯尔似乎在打量着一个瑰宝,紧接着缓缓开口道:“复活……光明神。” 凯尔的脑海中瞬间炸响了一瞬,瞳孔也随着兰伯特的声音微微缩紧,他紧紧地盯着兰伯特,想从其中看出真实。 拥有复活能力的他,这两个字实在对他有太大的冲击力。但是凯尔知道,凭借他现在的力量,哪怕是异能八级,也不可能复活一个已经陨落千年的神祗。 忽然,兰伯特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拧了一下,他向着头顶看去,紧接着抬手凝聚了出了一道光镜。镜子中的影像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直到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其中两个男人的模样。 凯尔从思绪中回过神,目光首先落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不过片刻再从那人身上移开转向看另外一个人,一个他意料之外出现的人。 “二王兄?”凯尔吃惊地喊到。 亚瑟的到来是因为小白与旭之间的牵绊,他从片刻前就已经知道小白向亚瑟的魔宠传递了消息,可是,二王兄为什么还在这里,他与威尔斯不是离开了吗? 兰伯特收回手掌,到光镜却没有消失,“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神之域的地点除了我再没有其他的人清楚。” 说着,兰伯特疑惑看着凯尔,除了眼前这个人,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环节出现了错误。 凯尔毫无压力地任由兰伯特打量,渐渐的,他黑色的眼中浮起一层凝重,看向兰伯特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分了悟。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帮助二王兄救下威尔斯的人就是你——圣殿中的教皇陛下,所以当时安德鲁长老才会表现的那么奇怪,而凭借其他人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发现是你动了手脚。”凯尔看着兰伯特,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破绽。 似乎想找一个人说一会儿话,兰伯特轻声一笑,指尖朝着地面点了点。强盛的光芒从地面上凝聚起来,慢慢的形成了一张圆桌与两把椅子,洁白的没有任何杂质。 接着,兰伯特从储物戒中掏出两只杯子与一把古老的茶壶,青色醇香的液体从壶嘴中流进茶杯,不知道兰伯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水竟然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其中的清香说不出的醉人。 他一边示意凯尔喝茶,一边很耐心地向着他解释起来,“你不用再猜了,没有错,是我救下了威尔斯。不过,是盖伦先去求了安德鲁长老,愿意用一切交换,这才让我有了机会让安德鲁安排了这一切。” “所以说这个圣殿之中,只有你和安德鲁长老知道这一切喽?”凯尔挑眉,他看着杯中上下浮动着的前世东方古国的茶叶,却没有尝的意思。 “是。”兰伯特的手摩挲着杯口,将茶杯旋转了一圈又一圈,“圣索菲亚他们只知道神赐之躯的重要价值却并不了解所有的缘由,从一开始圣殿的存在就是为了复活光明神而存在,千的时间积攒的信仰之力,神赐之躯以及神力,一样都不能少。” “那么威尔斯究竟有什么作用,既然二王兄独自出现在这里,我不相信你只是单纯地想要救下威尔斯。”凯尔看了一眼光镜中的男人,他的焦虑哪怕仅仅通过一道光 镜也能看出。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兰伯特摇了摇头,挥了挥手臂。 神之域西南角的方向,白色的光芒被瞬间驱散,半空中,浮着一个人的身躯,虽然距离很远,但凯尔能够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 “他已经……”凯尔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眼睛睁的很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紧闭着双眼的男人。 此时此刻,威尔斯像是一只布偶一样悬浮在半空之中,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两道血痕从他的眼角流出,在他苍白而妖冶的脸颊上滑出两条早已经风干的纹路,白色的光芒进入他的躯体之中紧接着又透出来,似乎在维持着一个特有的平衡。 “你……杀了他?!”凯尔咬着牙,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个事实。从看到威尔斯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命迹象,甚至说,他躯体里的血液也已经完全干涸。 这个他的二王兄前些时间才救下的人,这个从火刑下也能逃离的人,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悄无声息地剥夺了生命。生命,有时候顽强的能够躲过一次次生死的考验,有时却脆弱到顷刻间就会消亡。 兰伯特再一次摇了摇头,挥手用光芒把威尔斯的尸身遮挡住,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懊悔或者波动,“不是我杀了他,他的眼睛是进入这里的钥匙,在用他的眼睛开启神之域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拥有圣天使之眸,虽然我也不知道圣天使的眼睛为什么会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兰伯特淡淡地说着,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他的眼睛明明……” “红色吗?”兰伯特打断了凯尔的话,“所有的人都以为红色的眼睛会带来厄运,却不知道最纯净的圣天使的眼瞳也会成为那种象征厄运的存在。那只是圣天使堕落的结果,不过,通过一些方法就能够把那双眼睛中的堕落力量驱除,只是需要时间以及拥有者的配合。”兰伯特抿了一口茶水,回味悠长地闭了闭眼睛。 凯尔攥紧的手掌渐渐松开,只不过声音却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所以,这就是你设这场局让二王兄救下威尔斯的原因,因为他在驱除堕落之力上也是重要的一环。” 兰伯特并没有否认凯尔的话,他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并且让凯尔继续进行自己的猜测。 “你刚刚说需要时间,所以这才是你从一开始没有直接把我带到这里的原因,不知这样,你给我时间让我提升力量也与复活光明神有着很大的关系,甚至说我拥有的力量与成功的几率相互关联。” 兰伯特不置可否,没有说错也没有说对,他的视线正落在光镜之中,那里,传出盖伦的声音——“全大陆至高无上的地位,全大陆最强的存在,陛下,你究竟还有什么想要得到的,神之域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盖伦的脸上透着明显的焦虑与担忧,他与亚瑟不断地向着神之域的入口灌注着魔力,火系、冰系与雷系元素交织成了壮丽的华章,却依旧撼动不了神之域的大门。 神之域存在了千年,兰伯特都没有打开,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力量而发生改变。它唯一的钥匙,只有那一双圣天使的眼瞳,威尔斯眼中的那一双。 兰伯特将视线从光镜之中转过来,“你如果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我会为你传达。” 凯尔没有理会兰伯特的好意,他看着他,神色已经恢复了初始的平静,“兰伯特,其实我也想问,复活光明神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就像二王兄说的,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不是吗?” 随即,凯尔的眼睛开始变得有些怔忡,“神祗既然已经陨落,那么就有他消失的理由,复活本来就是一个逆天的事情,复活神祗更是。” 他拥有复活的力量,自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说他才不会频繁的使用复活之力,就算目前来说,复活只会让他自己脱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复活所有。 “你以为这是我自己想要的吗?”兰伯特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别开头,侧脸对着凯尔,透过茫茫无际的光系元素似乎寻到了记忆的彼岸,“其实你们比我幸运的多,千年前,我因为体质的原因接受了光明神的所有神力,并因此获得了永生。地位、力量,我似乎拥有这个世界每一个人追求的一切。” “千年前我怀着所有的憧憬所有的希望,然而当我的亲人、朋友纷纷离开的我时候,当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你知道那种绝望的感觉吗”兰伯特低头看着手掌,那里明明一无所有却似乎有些牵引他心神的力量。 兰伯特的话并没有说完,“后来,我开始麻木,开始习惯死亡、疾病以及伤痛,当那些事情出现在我身边时,我依旧能够微笑地旁观。”他的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笑容,沐浴在柔光之中,眼神却空旷而渺远。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凯尔,幽幽地说道:”直到现在,凯尔,你知道我最奢求的是什么吗? 凯尔看着他,心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所谓的光明神赐福其实就是一场诅咒,我只有复活了他,才能摆脱这一场噩梦。”说到这里,兰伯特圣洁的脸上甚至生出一丝狰狞,生生的将他优雅高贵的形象颠覆掉。不过那仅仅在他脸上存留了片刻,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凯尔,献出你的神赐之躯吧,你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其实是永生永世的长眠,没有其余的事情能够将它取代……”兰伯特微笑着,他伸出双手,从椅子上面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向着凯尔走近…… 第68章 圣殿将覆灭 “所以说,你想怎么让我陷入永世的长眠?”凯尔的嘴角嘲讽地一撇,他看着兰伯特,眼中浓浓的戒备夹杂着兴奋开始向外溢出,使他整个人都带上一抹难以言语的光彩。 看着这样的凯尔,兰伯特不由地轻叹了一声,“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你现在的力量或许在其他人看来非常高,但是对我而言,却远远不够,因为……”兰伯特的声音顿了顿,抬眸看向凯尔,再次开口道:“因为,我的身体承载着光明神近乎全部的力量,除非你是神明,否则你不可能做出任何的反抗。” 兰伯特伸出他白皙的手掌,此时此刻,他的手掌心之中正盛开着一朵净水白莲,那莲花一瓣一瓣地剥开,再一瓣一瓣地凋零,直到露出其中一团奇怪的白光。 “灵魂?”凯尔瞬间就意识到了这团光的源头,除了活人和死人,与他打交道最多的莫过于灵魂。对于灵魂的了解,他自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超越。 兰伯特一怔,眼睛里出现一丝探究,不过也是瞬间消散殆尽,他看着手中南无光团,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敬畏,“准确的说是光明神的神魂。”那道光团随着他的声音离开他的手掌,向着凯尔的方向靠了过去,“这抹灵魂将会进入你的身躯,光明神将会因为你的献祭而复活。” 凯尔再一次嗤笑,“说的好听,其实不就是容器。” 一声轻笑从兰伯特嘴中流出,“是啊,是容器,在这一点上我和你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我是神力的容器,而你将成为光明神的容器,凯尔,你应该为此感到庆幸,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触到光明神,而你的身躯则会献祭给光明神。” “真是高尚的用语与词汇,兰伯特,历经了千年沧桑的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骗鬼的话语还真是难得。”凯尔眉头紧紧地拧着,看着那道光团慢慢地向着自己靠过来,讨厌而又让人亲近,他的视线再一次黏在了兰伯特身上,幽幽地说道:“可是兰伯特,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可以用力量剥夺,有些却不行,我们……不妨试试看。” 兰伯特只来得及听到凯尔的最后一句话,那一团光芒就已经将凯尔的身躯完全地包裹,让他再也看不到那一双黝黑而溢满了生机的眼睛。 “或许有那么一点可能吧,只是,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看不到了。”兰伯特的眼睛轻轻地颤抖,他能感觉到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力量越强大的人越害怕自己变成最弱小的存在,即使是兰伯特也不能免俗,他的身躯轻微地颤抖着, 当最后一丝神力被神魂剥夺,兰伯特只剩下身躯的力量还能支撑着自己睁开眼睛,他艰难地撑开自己的眼皮,再一次朝着凯尔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们永远也逃不了神明的力量,凯尔,无论是我还是你……” 说完这句话,兰伯特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闭上眼睛向着地面倒了下去,向着他祈盼了千年的安息之地慢慢前行。 神之域是圣殿的核心所在,它收集着全大陆的信仰之力,这些力量和兰伯特身体之中的神力一样,一同向着凯尔的方向慢慢聚拢。 信仰之力支撑着光明神的复活,却剥夺着圣殿的核心支撑,渐渐地,大地开始震颤,圣殿的一些地方也开始坍塌。 恐惧出现在一些圣徒的脸上,有些人尖叫着纷纷逃离,有些人还不知所措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而有些人则去查探缘由想弄个清楚明白。 惊惶也同样出现盖伦与亚瑟身上,他们纷纷地大吼了一声,用着自己身体之中最大的力量向着神之域的大门攻击过去。 然而,哪怕是圣殿已经开始坍塌,但神之域的大门却丝毫撼动不了。 “砰!”盖伦的拳头狠狠地捶在了大门上,那里的花纹瞬间将他的拳头划破,赤红色的鲜血滑落,染红了纯白的大门。 轰……隆…… 大门在两个男人的视线里缓缓地打开,一道古朴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在外界的喧嚣与坍塌声里,神之域却依旧像是之前一般安宁。 盖伦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拳头,直到被亚瑟拍了一下,才晃了晃依旧还没有清醒过来的脑袋,跟着他一同迈进了神之域之中。 身后的神之域大门上红色的光芒微微一闪,紧接着再一次黯淡了下去,盖伦并不知道,那是威尔斯的眼瞳之中记忆,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剥夺的一道残存意识。 亚瑟沉静着一双眼睛,面无表情地在神之域中飞驰,寻找着凯尔的下落。他深深的明白,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能够惊慌。 他看到兰伯特倒在地面不知是死是活,但是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在顾及他人,没有亲手杀了这个男人,已经是十分仁慈了。 亚瑟冲进一团白芒之中,片刻后从里面抱出了凯尔,凯尔的身躯很轻,眉毛紧紧地簇在了一起,不过那清浅的呼吸却证明他依旧安然无恙。 因为这样,亚瑟不由得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忍住心中的不安,看向一旁的盖伦,冷静地说道:“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快点离开。”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盖伦的身上时,却不由地一怔,连脚步也不由得停住,他看到盖伦傻傻地跪在地上,怀里也抱着另外一个男人,只是那个活生生的人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那张脸他认得,是威尔斯。 亚瑟紧了紧自己的手掌上的力量,那里的温度让自己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他走向盖伦,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散发着悲伤气息的男人,忽然开口说道:“如果威尔斯活着,他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懦夫一般的模样,带着他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残酷而肮脏的地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如果凯尔醒过来,或许可能……” 说到这里,亚瑟的声音忽然间停滞住,他看了一眼怀中安静的似乎是在熟睡凯尔,再一次沉默地向着神之域的大门飞驰而去。 在希望被完全确定之前,他并不希望这成为绝望的源头。 或许是凯尔的躯体离开的缘故,就连神之域也开始晃动,坍塌声一阵接着一阵在盖伦的耳边响起,他怔怔地看着头顶哗啦啦地下坠着的碎片,再看着怀里那个人的惨白容颜,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把他紧紧地护着。 “威尔斯,我们回王都,我们,回家……”盖伦哑着声音在威尔斯耳边轻轻地开了口,随即转身,怀抱着这个人,头也不回地跟上了亚瑟的脚步。 他们的身后,华丽精致的圣殿墙体开始寸寸剥落,一座座宏伟壮观的建筑开始纷纷倒塌,伫立在大陆上千年的辉煌就这样一朝覆灭,除了废墟再也没有其他的残留。 ——分割线—— 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神之域坍塌的声音。 地面上,兰伯特原本银色的长发变得更倾向于银白,它们在他的身体下铺满,美丽而脆弱。 兰伯特的额头、脸颊开始爬上浓密的褶皱,白皙的肌肤也开始变得暗沉,一块块碎屑从上面脱落,让他的容颜变得越发狰狞可怕。 “你竟然来了……”苍老的声音从兰伯特的嘴里响起,他的眼角稍稍张开一条缝隙,静默地看着头顶上的光线被遮挡的罪魁祸首,“封印明明就已经打开了,你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圣殿,这里马上就要覆灭了,一旦完全毁灭,就算是你,也会被掩埋在这里。” 来人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动作,他静静地看着兰伯特,嘴唇微微张了张,有那么一些颤抖。 “也对,我囚禁了你千年,现在……你可以还回来了。”兰伯特看着头顶上方的人,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个人是他一手看大,他的成长、他的依赖、他的一切……无论别人怎么看待,他都是他心目中最满意的学生。 “动手吧……”兰伯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如果是死在眼前这个人的手上,其实也算是最好的归宿,甚至说,这个人能给予苟延残喘的自己一场解脱。 活了千年的时间,他真的已经很累了…… “老师……”男人开口,带着沙哑的颤音。 兰伯特的耳朵中的声音开始变得不太清晰,隐约中,他辨别出上方的人喊出了这个词汇,这个他几乎已经忘记了的单词,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覆上一双温暖的大手,然而他却再也没有力量挣脱。 舒适的热流之中,那是千年前记忆的开启,就在千年前的某个清晨,有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之中。 …… “老师,我叫西奥多,很高兴见到您。”孩子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好奇而忐忑地打量着男人,眼前的人一身不染纤尘的圣袍,耀眼而璀璨。 “兰伯特。”男人温暖的声音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但眼中却依旧是冰寒的淡漠。 “兰伯特……”少年在嘴里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名字,随后,他的眼睛微微弯起,对着神祗一样的男人说道:“老师,你的名字真好听。” …… 第69章 告白与永诀 无尽的暗系魔力从西奥多的身躯之中向着兰伯特的身体里灌输过去,干涸的魔力海被滋润着逐渐复苏,黑暗阴沉的暗系元素挤压、吞噬着其中的最后一丝光系魔力。 几近让人麻木的痛楚之中,兰伯特逐渐听清了西奥多的声音,由断断续续变得清晰连贯。 “我知道,你囚禁了我千年的时间,只不过是将我的灵魂封印在这里不让世界的规则把我拖进深渊,我也知道,你让那个少年凭借我的暗系魔法进行提纯,也是想让他的至纯魔力将我的暗系净化。” 西奥多用空余出来的一只手按压着兰伯特的肩膀,温柔地轻拍以便驱散他的疼痛,身下的粗喘声让西奥多感同身受,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知是希望转移兰伯特的注意力还是想要转移自己的。 不管怎样,他的话起到了效果,兰伯特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他睁开了一双玫瑰金色的眼睛,透过一层薄薄的湿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西奥多,静静地看着那双红色已经有了些许褪色的眼睛。 西奥多凛然一怔,忍不住将手掌从兰伯特的肩膀上抽回,随后忽然一笑,抬起手掌再一次放在了兰伯特身上,指尖逐渐滑上他的脸颊,又顺着他的颚骨慢慢向上方一直到了他玫瑰金色的眼睛上方。 “你总是那么嘴硬,骗了我千年的时间,但是老师,其实,我也隐瞒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这样说着,西奥多的嘴角忽然挑起一片得逞的笑容,他俯下身,温热的鼻息轻轻地在兰伯特的耳朵上滑过。 “老师……”西奥多唤出了声,嗓音轻颤而沙哑,其中却透出浓浓的依恋。 “你从来不知道我将灵魂交易给深渊使的真正意图……你被光明神指为容纳神力的容器,你被他赐予了无穷无尽的生命,这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愿意将灵魂出卖给深渊使,也愿意将光系的魔力转化为暗系……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能够和你一样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而已。” 西奥多说着,声音稍微顿了顿,垂下头在兰伯特的嘴角烙下虔诚的一吻,不过片刻就从他的嘴角上移开,“如果得到你的代价是千年时间的囚禁,那么,我心甘情愿……” 嘴角还残留着温热的湿意,兰伯特的眼中终于由平静转化为惊惶,他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慢慢翻起了了滔天的巨浪。习惯与理智让他想要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像过去一样成功。 兰伯特震惊地看着这个自己眼中从未长大的孩子,仿佛才刚刚认识他一般。他的大逆不道,他的默默承受,以及,他的无声爱恋…… “老师。”西奥多的眼睛中溢满了满满的柔情,他看着兰伯特,几乎要将他溺进自己的眼睛中,永远也不想取出,“原谅我把暗系的能量输送到了你的身上,这是我唯一能想到救你的方法……老师你曾经说过,光明与黑暗从来不是永远对立的存在,我希望老师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代替我去看看这座大陆究竟在千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变化,去看看那街角第三家的酒吧里的紫色氤氲是不是还有的卖,西大陆的茶叶是不是还是那么贵,还有……”西奥多絮絮叨叨地说着,说了好多,但是视线却一直没有从兰伯特的身上挪开。 兰伯特眉头微皱,没有明白西奥多话中的意思,西奥多的话,就像是一场没有重逢的告别,让他忽然间产生了一丝不安。 神之域还在摇晃、坍塌,西奥多用魔力支撑起来的保护罩却没有被撼动分毫,只是,那洁白色的地面上忽然打开一个魔法阵一般的通道,其中萦萦绕着的幽深、浓郁的暗系力量让人心惊,黑色的触手从里面伸出,顺着地面向着西奥多的方向伸展过来。 兰伯特的瞳孔逐渐放大,他感觉着西奥多温热的手掌离开自己的躯体,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地面上站起来,眼中的依恋、痛楚几乎将自己溺毙。 “不,西奥多,不要去……”兰伯特张张嘴,无声地喊了出来。 身体里的力量还没有与他的身躯完全融合,兰伯特的整个身躯都是僵硬的,只剩下眼睛里的惊惶,比刚才还要浓烈。西奥多的暗系魔法明明已经被净化,其中的深渊之力再也不能够让那些规则对他有所影响,为什么通往深渊的通道却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打开? 深渊,那是千年前埋葬魔王的不归之地,一旦进入将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那里,是杀戮的世界,是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世界,除了土著的深渊生物与深渊使,那里所有的人都是已经把灵魂交易给魔王的人。 “我也不想去,可是老师,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选择的了的。”西奥多苦笑一声,说道:“我逃过了规则,却逃不过深渊使的寻找,三天前,我动用了深渊的力量……” 说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面退去,避免深渊的力量对兰伯特造成侵袭,兰伯特现在还是很虚弱,任何的力量对他而言都可能是致命的。 黑色的暗系力量碰撞到西奥多的身体,瞬间就抓住了他的脚踝,紧接着这股力量束缚住他的膝盖并且有向上蔓延的趋势,令人窒息的深渊的气息让西奥多皱了皱眉头,他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兰伯特,争取着每一秒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机会。 兰伯特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凭借他千年的沉淀与积累,又怎么不会知道西奥多的意思,深渊使已经找到了千年前灵魂的交易者,他的学生——西奥多。 “兰伯特。”西奥多忽然间换了称呼,对着兰伯特微微一笑,干净而稚嫩的笑容似乎是千年前的第一次相遇,“我……” 兰伯特看到,西奥多的嘴唇上下开合,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然而,他却再也听不到了。 来自深渊的力量已经将西奥多的身躯紧紧地裹起,拖着他湮没在法阵之中,他的身躯在兰伯特的视线里渐渐下沉,深渊的暗系触手像是沼泽一样将西奥多整个人都拉了下去,直到通道关闭,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缝隙。 神之域还在坍塌,碎片打在西奥多替他支起的保护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是保护罩里却一片寂静,安宁似乎是这个世界唯一能够给予兰伯特的安慰,但现在,他却一点儿都不想要。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左边的胸口处,那已经近乎千年都不怎么跳动的心脏忽然之间剧烈的颤抖起来,很疼…… 第70章 神使与奴隶 粗重的喘气声远远地传来,在圣殿塌陷之后的片刻的寂静里先得尤为突兀,亚瑟与盖伦一前一后地走着,额角上流下的汗水一滴滴地坠进他们的脚印里,被正午火辣辣的阳光灼干。 两个人的怀里都抱着生命中最为珍贵的存在,一个呼吸清浅正在好眠,一个却已经陷入永寂再也不能睁开双眼。 他们茫然地向着外沿走去,踏过断壁残垣,经过一名名或是惊恐或是悲伤的圣殿教徒身边,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前一刻大陆上最为耀眼的存在片刻时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只是现在,他们该去哪里?亚瑟低头看看怀中昏迷不醒的的凯尔,再转身看向那失魂落魄的二王子盖伦,嘴唇渐渐抿紧。 现在这样的局面,前因后果他一无所知。这次的罪魁祸首是谁,兰伯特吗? 可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那个名为神之域的地方都已经毁灭,就连兰伯特自己这个时候也生死难料,这个时候圣殿自顾不暇,或许回王都是个不错的主意。 亚瑟一边走着一边判断着回王都的可能,他们没有传送阵更加没有圣兽魔晶,如果就这么回去,将会耗费几个月的时间。 “你们不能走。”疲倦的声音忽然响起,是盖伦的老师安德鲁长老。 此时此刻,他看着比过去苍老了很多,那双原本凌厉肃然的眼睛里充盈着红血丝,满满的都是疲惫,那一头半白的头发此时此刻几乎已经全白。 他走到亚瑟与盖伦身边,脚步沉重却不脆弱,看到亚瑟怀中昏睡的凯尔之后,黯然的眼里终于多出了一道生机。 安德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当他的注意力放到盖伦身上时,却欲言又止。 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教导了一年的年轻人,安德鲁心中尽是复杂,他利用了盖伦的信任骗了他,也算是促成威尔斯死亡的罪魁祸首之一。 “抱歉……孩子。”安德鲁长老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这一句话来。紧接着,他伸手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掏出一枚圣兽魔晶放在盖伦的手心,虽然没有进行其他的交代,因为他知道盖伦能理解他的意思。 无论如何,他对盖伦的利用将再也挽回不了这一段师生的关系,已经做过的事,他不会后悔却倍感愧疚,他身为圣长老所肩负的使命令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哪怕是他自己。 盖伦紧了紧抱着威尔斯的手臂,看了一眼手心的圣兽魔晶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德鲁,忽然,他的一只手从威尔斯的身体下抽出,然后微微抬起,猛然间又是紧紧地一攥。 血色的纹路从他手背的血管里迸射出来,却又瞬间形成了一道奇特的印记,他将这只手放在他的胸口,朝着安德鲁深深地鞠了一躬。 血液顺着他的手背流向了他的胸口,那一身衣服也瞬间染上一道血印,触目惊心。 看着这样的盖伦,安德鲁圣长老佝偻的身躯轻轻地一颤,双脚也不自觉地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一双眼睛也同样黯淡了下来。 这是大陆上最高级别的作别礼,这是盖伦对于安德鲁教导了他一年的答谢,同样也是对于那一年时间的一次道别。 尽管他能理解安德鲁的行为,但却永远不能原谅也不能释怀他对于他的欺骗,如果不是一条人命在这之间横亘,或许他也不会做的那么决绝。 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就要离开,他知道安德鲁找的并不是他,而他则要带着怀里的人离开,离开这个夺走他生命的地方。 “你要回王都吗?”亚瑟转头,忽然喊住了盖伦。 盖伦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似乎是在熟睡的威尔斯,半响终于说出了两个字——“荒原。” 沉重的两个字被盖伦说出口,他抬起手,指尖从威尔斯冰冷的脸颊上滑过,把他那一头火红色的些许凌乱的发丝撂到他的而后,一字一顿道:“他属于那个地方,属于他的军队,也属于自由……” “保重。”亚瑟望着盖伦萧瑟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盖伦与威尔斯消失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的到,此时此刻的盖伦,就像一只失去伴侣的孤雁,只想去追溯一处依旧残存着威尔斯记忆与气息的地方默默舔舐伤口。 “照顾好凯尔。”走了几步,盖伦干哑着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亚瑟怀中的凯尔。 他看得出来,安德鲁拦下他们并没有恶意,他相信亚瑟能够处理好一切,多一个或者少一个自己其实无关紧要。 亚瑟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得到了亚瑟的成诺,盖伦再一次踏上了归程,他低下头复杂地看了一眼手心的圣兽魔晶,又将视线落在威尔斯毫无声息的脸上。似乎是担心会吵醒他一般,盖伦是声音十分清浅:“别心急,我们就快要回家了。” 圣殿里有一处固定的传送点,虽然经历这场灾难,但幸运的是这座传送阵却却依旧完好无损。荒原的坐标很好确定,就在盖伦调整坐标的时候,亚瑟与安德鲁之间进行了交锋。 “说出你的目的。”亚瑟的声音冰冷到极致,似乎多说一句话都会浪费他的唇舌。 凯尔的昏迷、威尔斯的死亡,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圣殿有关,不论过程与真相究竟如何,结果让他对于圣殿再也没有了任何好感。 “把神使交给我们。”安德鲁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失落,反而带有一些严厉以及肃穆,他伸出手朝着亚瑟示意,言语中甚至连一个请字都没有。 “我不懂你说的神使究竟是谁,他是艾森帝国的三王子,我会带着他回到王都,不劳你们费心。”亚瑟说着就要离开,或许他一开始的停留就是错误,如果不是看在盖伦的面子上,他几乎想和这所谓的圣长老交一次手。 圣长老最多不过就是圣级,或许这是一个让他突破圣级的机会,想到这里,亚瑟深海一般的眼眸中燃起了满满的战意。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伤害凯尔殿下,他将会是我们圣殿的神使,是圣殿首位高于教皇的存在。”安德鲁自然不会让亚瑟带着凯尔离开,他走到他身边,拦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圣长老,亚瑟的眼中带着一份探究,嘴角也勾起一丝讥讽,这样蹩脚的借口,随便安插一个身份给凯尔想从他身上获取其他,圣殿还真是没有新意。 逆着阳光,亚瑟金色的头发随风扬起,映着他蓝色的眸子,却让他的周身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似乎很协调,又似乎有那么一些矛盾。 安德鲁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心拧成了两道褶子,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亚瑟,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之前他并没有太过关注眼前的这个人,只知道他不过是凭借着神使的原因脱离了奴隶的身份,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只是这么简单。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看看这个。”安德鲁放缓了声音,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张卷轴,放进亚瑟的手中,“这是陛下走之前交给我的圣谕,他说如果圣殿在一夕之间覆灭,这不是神罚,而是光明神给予圣殿的一场洗礼,而三王子就是给予圣殿浴火重生的机会的神使,他将接替陛下带领圣殿走向光明。” 略微扫了一眼,亚瑟冷声一笑,把所谓的圣谕甩到了安德鲁的手上,“你们圣殿很喜欢把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呼安插在别人身上吗,我说了,凯尔他只是艾森帝国的三王子,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神使。” 说完,亚瑟再也不浪费唇舌,大步向着传送阵的方向走去,如果圣殿想要拦下他,只管试试看。 安德鲁没有动怒,他平静地看着亚瑟转身离开,忽然开口说道:“你难道不想让凯尔殿下苏醒吗?” 前方的人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脚步中平缓沉稳的没有半点异样。 “神使并不是普通的昏迷,没有我们,他里体内的力量就不能够完全融合,那么他将一生都在睡梦中度过。” 脚步声有片刻的错乱,终于,前方的人转身,冰蓝色的眼睛幽深的就像黑色无底洞要将人吞没殆尽。 “你在威胁我?”亚瑟眼睛眯起,一股威严的气势忽然从他的身上发出,笼罩在了安德鲁的身上。 安德鲁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摇摇头说道:“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说着,他向远处望去,那里,正有一道璀璨的光芒冲天而起,哪怕在日光的照耀下也是那样华丽迷人。那是圣殿的传送阵,时盖伦离开的地方。 安德鲁怔怔的看着那个方向,好半天才苦笑地说道:“欺骗,做一次就已经够多了。” 没有给自己片刻失神的时间,安德鲁抬起头,坚定而决绝地说道:“把神使交给我,你可以离开,圣殿已经赦免了你奴隶的身份,你现在不用被一个艾森帝国的三王子束缚在身边,你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一切。” 安德鲁看向亚瑟的眼神含着一抹深意,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已经大致猜到了亚瑟的来路,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的话。 片刻的考虑过后,亚瑟唇角忽然弯起,看着怀里的凯尔,眼中的柔情近乎将他吞没。 在安德鲁惊讶的目光中,他抓起怀中人那只白皙纤长的右手,放在唇边烙上虔诚的一吻,“除非是他亲口说出,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他的身边。因为,我永远都是他的奴隶……永远……” 第71章 你不是凯尔 夏日的夜晚空气燥热而令人闷得喘不过气来,亚瑟的掌心凝聚起冰系魔法,向外散发着一圈又一圈的冰寒。 凯尔就在他身边的床上,安稳的睡着。 映着从窗外进入的淡淡月光,床上那正香甜熟睡的人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和着冰系元素的朦胧藏匿在一篇隐隐约约的混沌中,衬得凯尔本就十分精致的容颜愈发迷人。 亚瑟怔怔地看着这样的凯尔,忍不住收起了掌心里的魔力波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摩挲上凯尔光滑的脸庞。 手下滑腻的肌肤让亚瑟流连,手上那一层厚厚的茧子却不合时宜地打碎了他的绮念,亚瑟猛地一怔,收回手掌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凯尔,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亚瑟轻轻地说到,担忧之色再一次在他的眉宇间凝聚。 自从五天前亚瑟同意了安德鲁的建议与凯尔留在了圣殿,凯尔就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中,四位圣长老用光系魔法对凯尔体内的力量进行了梳理,但是,他依旧没有醒过来。 圣殿的治愈术是东、西两座大陆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如果连他们也不能让凯尔苏醒,那么除了凯尔他自己,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拥有这个能力。 角落里伤痕累累的魔法钟的时针指向了午夜十二点,圣殿已经坍塌的钟楼却再也响不起那一阵低沉的钟声。 忽然间,亚瑟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似乎有一股力量催促他入眠,他摇了摇头想要保持清醒,却最终只来得及再一次看了一眼凯尔,就猛地趴倒在他的身边睡了过去。 黑夜里,一双黑色的眼睛忽然睁开,望着刚刚修葺好的屋顶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紧接着将视线落在了身边的亚瑟身上。 白皙的手指挑开亚瑟金色的长发,一张俊美的面孔映在了那人的眼睛里,在看清亚瑟的相貌后的瞬间,周围的空气卷起一层冰寒,那纤长的手指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扣在了亚瑟的脖颈上。 秒针啪嗒啪嗒地跳跃,那只手在亚瑟的喉骨上停留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用力捏下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声轻叹幽幽地在夜色中响起,紧接着再一次沉寂在漫长的长夜之中…… 房屋里的大床上,向来十分警惕的亚瑟这一晚却一直都没有醒来,直到晨曦轻轻地撬开了他的眼角,让他冰蓝色的眼睛蒙上与他的发色相同的金色。 手掌触到柔软的被角,身边却冰冷的空无一人,亚瑟瞳孔一缩,眼中闪过明显的慌乱,紧接着从床上腾身坐起,声音里充斥了惊惶,“凯尔!” 恐惧感让他遍体生寒,他的身躯都忍不住轻颤,从脚到头顶的凉意让他全然清醒。 亚瑟的眼睛里生出一丝悔恨与恼怒,却在看到床边少年的背影时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由极致的紧绷到全身的松弛,眨眼间的时间却险些让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 “凯尔……”亚瑟的声音里还有着没有消散的颤抖,他惊喜地对着窗前背对着他的那个人喊道,好不容易才坚持着没有倒下,向着他走了过去。 还好,他还在。 少年转过身点了点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进来。”凯尔的声音有些冷,但声音却依旧是特有的清朗舒心。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是以安德鲁为首的四位圣长老,他们从进门之后就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但那一双双皱皱巴巴手上面一次次跳动的纹路,却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他们此时的内心绝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一样平静。 安德鲁率先站了出来,神情从所未有的激动,自从听到神使醒过来的消息后,他就和其余的三位圣长老一步也没有停歇地赶到了这里。 “神使,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以及吩咐,我等会尽力完成。”安德鲁稍稍抬眼,偷偷地看了看窗前的少年,却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忍不住再一次低垂下双眸,态度比之前更为恭敬了许多。 这个奥森帝国的三王子,似乎气势比以前不同了一些,安德鲁心中虽然疑惑,但对于教皇兰伯特圣谕的信服度再一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我对你们的第一个要求……”这时,凯尔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安德鲁的思绪。 四名老者都忍不住支起来耳朵,他们的身躯微微前倾,似乎这样可以把神使的话更清楚地记下。 凯尔的手指轻轻地扣着木质的窗台,唇角勾起一丝奇怪的笑容,只是迅速地让任何人都没能察觉到,只听见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就是……除非我派人去找你们,否则,任何时间,都不要来这里打扰我。” 凯尔的视线在四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再一次提醒了一遍,“记住,是任何时间。” “神使?”四个人都惊讶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虽然各不相同,但他们看着凯尔眼神却是全然的不解,甚至还有几个人的眼中包含着明显的不悦。 凯尔就这样淡淡地看着他们,坦然地对上四个人的眼睛,却并没有给他们任何的解释,但逐的意思却已经十分的明显。 还是安德鲁率先反应过来,他的身体一动,躬身回答道:“是,神使。” 这样说着,他带着另外三名圣长老像来的时候静静地退了下去,似乎这第一次的见面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形式与过场。 三个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安德鲁身后,不多会儿就离凯尔的房间有了一段的距离。 “光明神在上!”圣·索菲亚停下了步子,他夸张地扬了扬手臂,似乎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圣使有所抱怨,他看向安德鲁长老,语气有些不怎么好,“安德鲁长老,神使他……”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安德鲁率先打断,安德鲁的沧桑浑浊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凌厉,“我不想以后你们对神使生出一丝一毫不恭的想法。” 说着,他又放缓了声音,似乎有些意味深长,“神使既然是神使,就自然有他的自己的道理,你不记得圣约里的那个说法了吗?” 另外一名一直沉默着圣长老忽然眼睛一亮,幽幽地的声音似乎在诵读着一片祭词——“经历千年的黑暗,教皇会指认神使,他将带领圣徒走向光明,他在大陆上的权利以及地位理应等同于神界的……” 那个神圣的词汇他们常常放在嘴边,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说不出来…… 同一时刻,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房间里,凯尔与亚瑟之间的气氛却似乎有些剑拔弩张。 亚瑟静静地伫立在凯尔近乎三米远的地方,手心里凝聚出一把锋利的冰剑,而冰剑的剑尖正直直地指着面前的凯尔。 窗前的‘凯尔’稍稍挑眉,“亚瑟,我不过才昏睡过去几天,你难道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你究竟是谁?”亚瑟的声音沉重而清晰,他看着前面那陌生而熟悉的少年,紧了紧那把冰冷的宝剑。 “果然不认得我了呢。”凯尔撩了撩这些天已经逐渐变长的黑色发丝,似乎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双眼。 少年的失落让他的周身似乎都环绕着一股孤独的气氛,亚瑟虽然看在眼中,但声音却依旧坚决异常,“我不会不认得凯尔,但是,你不是他。” 因为亚瑟的话,‘凯尔’抬眸,静静地看着前面这个对他刀剑相向的男人,似乎想要透进他的双眼看到他的心脏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地开了口,“如果我不是他,那你,想对我怎么样呢?” 这样说着,‘凯尔’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容,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亚瑟,在他面前站定,不经意间握住了他的手掌上的那把冰剑。 锋利的剑锋划破他的手掌,冰冷的剑尖直直地指向他的心脏。 亚瑟的身躯的身躯一颤,被‘凯尔’这突如其来的一握惊的瞪大了双眼,赤红色的鲜血就这样在他的双眼里铺满,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随着自己主人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生出波纹。 几乎想也未想,亚瑟的冰系魔力已经收回了体内,以冰凝聚出的剑就这样在亚瑟的手心里化开,和着凯尔红艳的鲜血,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如果眼前的‘凯尔’真的是他的敌人,此时此刻,亚瑟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有弱点的人可能会十分强大也可能会十分脆弱,而凯尔恰恰就是他的弱点。 看着那把冰剑融化在亚瑟的掌心,‘凯尔’并没有任何的惊讶,也没有借着这一点空当对亚瑟出手。 相反,他的手掌顺着那把剑原来的轨迹一直漫溯到亚瑟的手掌,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掌直接扣上了亚瑟的大手。 就是这样的一握,让亚瑟的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想要挣脱的想法也在同一时刻被剔除的干干净净,他感觉到他的手正在被眼前的‘凯尔’带动着上移,从他的身躯到锁骨一直到达脖颈的位置。 他的手在‘凯尔’的引导下卡住了他那细嫩的脖颈,那脆弱的似乎一握就断的脖颈与他粗糙的布满茧子的手掌相互摩擦,构成了一副近乎诡异的画面。 再然后,亚瑟听到‘凯尔’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还有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其实,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问题彻底消失,亚瑟,只要轻轻一下,我就对你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如果我这样做了,凯尔他……会怎样?”亚瑟听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他的声音剧烈地颤抖,手掌却保持着近乎冷静的平稳状态,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对凯尔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 眼前‘凯尔’因为亚瑟的话而稍稍一怔,随后,他叹了一口气,细密的眼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所有情绪,只剩下一道声音顺着窗外的和风吹进了亚瑟的耳边——“我说过,我就是凯尔啊……亚瑟,你还是这么的心软……” 第72章 消失的神祗 眼睫毛轻轻地颤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凯尔’那双黑色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亚瑟出神,眼神平静的就像是一汪不会波动的池水。 他愣愣地松开抓住亚瑟的手,手指慢慢上移,犹犹豫豫地想要触摸上男人俊美的容颜,但是当真正地触碰到时,陌生的感觉却让他愣了愣。 眼睛里一会儿卷起滔天的巨浪,一会儿又变得古井无波,一会儿又似乎生出一片绝望的悲怆与迷茫,‘凯尔’的动作就这样定格在了这个时刻。 亚瑟的身躯因为‘凯尔’的触碰而紧紧绷起,却也因为他的触碰而瞬间回过了神,他猛地拍开了‘凯尔’的手,眼中的情绪转为愤怒与厌恶。 血液从刚刚的伤口中坠了出来,附着在地面上那滩已经凝固了的血块上,亚瑟的眼睛因为这殷红的鲜血闪了一闪,身体本能地想要上前替凯尔包扎,却又生生地被自己的理智阻止了。 看到这样一幕,‘凯尔’的视线微微垂放在自己滴着鲜血的手掌上,他苦笑了一声,叹道:“你果然还是不记得我了。” 奇怪的话让亚瑟皱起了眉头,他压着胸口的闷气,眼睛平视‘凯尔’,“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凯尔他究竟怎么样了!” ‘凯尔’并没有对他的话给予任何回复,他抬起眼睛看着亚瑟,眼神恍然而迷离地喃喃道:“这样似乎也很好……” 不等亚瑟有所回应,‘凯尔’抬起手,轻轻地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甚至没有给予亚瑟阻止的时间。 白色的光芒中一道净水白莲的图腾从他的指尖闪过,一瓣瓣地开出最旺盛的时刻,随后没入他的眉心之中,再也不见了任何的踪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但是却已经发生了很多改变。 再一次抬起眼睛的时候,那黑色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沉寂下去,凯尔的眼睛沉淀到了最初的晶黑明亮,却同样含着一分迷茫。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动作,让亚瑟觉得似乎自己只是刚刚清醒,他甚至不敢上前一步有任何动作,生怕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这个刚刚失而复得的人从眼前消失。 “亚瑟。”凯尔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睁开时对着身躯忽然僵硬的亚瑟安慰般地笑了笑,他,回来了。 不过是瞬间,亚瑟的声音干哑的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但眼中的温柔却已经再一次回归。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真正的凯尔,是存于现实中的凯尔。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犹豫,他走上前抱住了凯尔的身躯,不像过去的那样温柔或者保留一定的距离,而是紧紧地紧紧地不残留任何缝隙。 怀着满腔的依恋与畏惧,失而复得后的亚瑟带动着怀里凯尔的身躯也不由地颤抖,那眼中的一片冰蓝,碎裂成了波光点点。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魔法钟不过走了不到一个魔法时的时间,但亚瑟觉得,他已经经历了千年那么漫长。 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似乎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失去凯尔,比他想象的更加痛苦。 “喂喂,亚瑟,松开……我……我喘不过气来了。”凯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紧紧地包裹住,他那身骨头也险些就要因为这不经意的一抱而脆弱地折碎了一半,现在的自己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真的溺毙在亚瑟的怀抱中,还是要溺毙在他的温暖里。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凯尔的嗓子里蹿出,把亚瑟惊得忽然间就松开了手掌。 看着脸色由青紫转的发红的凯尔,亚瑟的脸颊微微一红,尴尬地不知所措,“抱歉,凯尔,我只是……” “没事……咳咳咳……”凯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反射性地瞪了一眼亚瑟,但视线接触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却又蔫了一般瘫在了他的臂膀之中。 他的手臂揽在男人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以便安抚这个看似坚强实则已经遍体鳞伤的男人,安抚道:“刚刚是光明神残余的神魂,放心,我不会有事,他已经被我彻彻底底清理掉了。”这样说着,凯尔低垂下头,眼睫毛遮住了其中的一片阴翳与迷茫。 “光明神?”亚瑟目瞪口呆。对于神的畏惧来源于每一个大陆之上人的心底,即使他早就已经把信仰交给了眼前的这个人,但凡人与神祗的距离却与他似乎与他太过遥远。 “真的没事吗?”亚瑟在凯尔身上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个遍,从发顶一直到脚踝,亚瑟所能想到的地方几乎被他检查了个遍。那个所谓的光明神真的不会再一次出现在凯尔的身上吗,而且光明神的神魂怎么会在凯尔身上出现? 当亚瑟回过神的时候,眼前的凯尔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他的衣角被自己翻的生起了满满的褶皱,他的黑发也被自己揉的凌乱不堪,可就是这样的凯尔,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的样子,竟然说不出的可爱。 亚瑟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少年,痴痴地看着,渐渐地忘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以及周围所发生的一切。 这个时候,凯尔也同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之前那段记忆的空白里,就连他自己都以为灵魂险些就要被吞噬的一点不剩,然而当一道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的时候,似乎是一场救赎,让他又再一次回归了现实的世界里。 ‘爱你的人会因你而死却又会为你而生’——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甩掉眼中的迷茫,凯尔打算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刚刚他已经用异能里里外外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外界的入侵,不管是精神还是灵魂。 或许那道残魂真的消散了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对了,二王兄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凯尔抬起头换了一个话题,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却不知道自己昏迷时候的故事。 亚瑟呼吸稍有凝滞,灵魂也回归躯体,当他听到凯尔的问题的时候,却又沉重地将视线移开,视线透出窗外似乎看到了荒原上那不断前行的背影。 他的语气有些压抑,却也不得不说出那故事最后的结局,“盖伦王子说,他要带着威尔斯会荒原。” 那里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是威尔斯用生命与反抗创造出的地方,即使荒芜,却是每一个奴隶心中最为神圣的存在。 他承认,在这一点上,他远远不及威尔斯,至少,他知道带领奴隶去做出反抗,而自己却只能沉浸在背叛以及死亡的伤痛里无法自拔。 “威尔斯?”凯尔吃惊地张了张嘴,“他不是已经……” 亚瑟沉重地点了点头,缓缓地叹了口气,“我们赶到神之域的时候,就看到了威尔斯的尸体。” 说到这,亚瑟忽然略有些期望地看着凯尔,现在他既然已经醒了过来,是不是说还有那个似乎有些飘渺的希望? 但亚瑟的思维永远也赶不上凯尔的变化,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威尔斯死亡的促成者。 “那么,兰伯特呢?”凯尔问道,声音中略有些复杂。 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高贵温和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冰冷而脆弱心脏的男人,凯尔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亚瑟眉头微皱,回忆地说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临近死亡,神之域是一处特殊的空间,现在已经坍塌地再也找不到了。” “他体内的神力全部灌注在了我的身上,应该是活不成了。”凯尔耸耸肩,他昏迷的这段时间还真是错过了太多的事。 “先不管他。”凯尔呼出一口气,手指在床沿叩击了片刻,问道,“从我昏迷到现在已经是第几天了?” “第六天。”亚瑟清楚的记得凯尔昏迷的时间,甚至可以精确到分秒。 “六天!”凯尔拔高了声音,他两眼一瞪,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又在下一刻顿住了脚步,“这里有没有传送阵?” “有。”亚瑟点了点头,已经知道到了凯尔接下来的意思,“二王子前几天离开这里去了荒原,就是用了传送阵。”说着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枚圣兽魔晶出来,“我这里还有一块圣兽魔晶,它是传送阵启用的能量体。” “我怎么不记得我们还有这么一样东西?”凯尔眨眨眼睛,眼中有些探究,圣兽的魔晶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亚瑟坦然地看着他,却又有些感慨,“是二王子临走前塞给我的,他之前就有一颗,而安德鲁在他走之前又给了他一颗。” “好,亚瑟,收拾收拾,我们离开这里去荒原。”想起盖伦,凯尔的眼中蔓延上一片温暖,却又在下一刻浮上一丝凝重。 凯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轻轻喃道:“希望,还能赶得及。” 他的异能已经达到了八级,只要灵魂还没有消散,*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七天。 第73章 传送回荒 大概是圣长老们已经进行了吩咐,也可能是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圣殿的重修事宜,一路上,没有人对凯尔两人进行阻拦,直到他们到达了圣殿的固定传送阵。 传送阵旁,两名圣骑士一左一右地坚守在一边,身躯挺直而坚韧,仿佛圣殿的坍塌与毁灭没有给他们造成丝毫的影响。 可是,如果透过他们的头盔仔仔细细地看进他们的双眼,就能发现他们此时此刻的视线在那片废墟上扫过的时候,其中所容纳的伤感与迷茫。 视线正要从那零零散散的废墟上收回,但东北方向一角,踩踏着废墟渐行渐近的两道身影却成功吸引了圣骑士们的目光。 凯尔点了点头,越过两个人,就要和亚瑟迈进了传送阵之中。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他可不希望再耽误片刻,现在他唯一的祈愿就是二王兄能把威尔斯的尸体安置妥当,让他还有复活的希望。 “神使……”看着凯尔似乎有想要离开圣殿的意思,两名圣骑士都不由得一慌,不约而同地起了拦阻他的心思。 在这个时候,圣殿的每一个人都需要一种力量的支撑,无论那是不是仅仅只是精神上的。身为神使的凯尔,当然有这种力量。 “呵!”凯尔脚步一滞,脸上的表情不变但声音明显的冰冷,“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作为神使,我竟然连自由出入的权利都没有。” 两名圣骑士稍稍一怔,犹豫了片刻,却仍是不甘心这么退到一旁。就这样,双方之间出现了片刻时间的剑拔弩张。 直到其中一名圣骑士扯了扯他倔强地梗着身子的同伴,这才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的发生。 不知那名圣骑士究竟是怎么让他的同伴屈服下来,只见他们退到一边,在凯尔的身侧单膝下跪道:“不敢,神使之令高于圣殿一切。” 凯尔满意地看了眼还算识相的两个人,还没有琢磨透这两人最后那一句话的意思,就已经被那精美华丽的传送阵吸引住了目光。 璀璨的华光几乎闪瞎了凯尔的眼睛,他晶黑色的眸子倒映着镶嵌在传送阵四周一颗颗的高等魔晶的辉光,变成了七彩斑斓的颜色。 充沛的能量从那些魔晶之中源源不断地溢出,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这座传送阵没有随着圣殿的坍塌而一道陨落。在周围环绕着的废墟之中,这一处传送阵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是那般的迷人炫目。 凯尔在心里感概了一声,怪不得大陆上的传送阵那么稀少,单纯就这传送阵外在的奢华程度来看,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担负的了的,更不用说每一次使用传送阵都要消耗一枚圣兽魔晶。 复杂的传送阵纹路凯尔不懂,但亚瑟却十分熟悉,他走到魔法阵中央,单脚微微后移,蹲下了健硕的身躯。 那一头金色的长发遮住了亚瑟半张侧脸,他的鼻梁高高耸起、睫毛微微下垂,而那丝丝缕缕的间隙里则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那一双无边无际的冰蓝,在这个炎热的夏日中,让凯尔觉得十分地冰爽舒适。 都说认真起来的男人最迷人,这一刻,凯尔觉得似乎心里隐隐约约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十分细微,却永远地留下了印记。 他就这样站在亚瑟身旁,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静静地等候着这个男人的好消息。 圣兽的魔晶被安置在传送阵的能量输入点,但传送到荒原的坐标却并不是这么容易找寻,就在亚瑟设置传送坐标的时候,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忽然从圣殿的废墟中传来。 “神使……请等一等。”还没有到达近前,安德鲁的声音就已经在一片荒凉中响起。 他气喘吁吁,到了传送阵旁边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就要栽倒在地上。对于一个体质虚弱的魔法师而言,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到这个地方确实十分不容易。 “神……神……神使……”安德鲁好半天才才把一个词汇完整地说了出来,但粗重的喘气声却一直都没有停息。 凯尔睨了他一眼,视线又在之前那两名圣骑士身上停留了片刻,不用说也知道,是这两个人偷偷摸摸地用传讯水晶向安德鲁报告了消息。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无论如何,他今天一定要赶到荒原,不管是为了威尔斯还是为了盖伦。 继续看亚瑟认真的模样,他想,他还是比较喜欢看赏心悦目的东西多一些。 渐渐地平息了自己的气喘,安德鲁恭敬地朝着凯尔躬了躬身,嘴里的话并没有带上阻拦的意味,“我知道我拦不住神使的脚步,我只希望神使您还能记住光明神虔诚的信徒。” “光明神,呵……”凯尔的神色突然从无趣变成难得的冷淡,就连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现在,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个所谓的光明神,那个只剩下半缕神魂却差点就把他的灵魂吞噬的神祗,那个把每一个人的生命视作蝼蚁草芥又害了威尔斯的罪魁祸首。 安德鲁敏感地觉察到了凯尔的不悦,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点让眼前的这个神使不悦,但作为四大圣长老之首,他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套察言观色的技巧与卓绝的能力。 安德鲁立刻换了话题,并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物件,细看之下,却是和凯尔之前拥有的那枚银色徽章十分相像。 “神使。”安德鲁双手高举过头顶将那枚徽章呈到凯尔眼前,虔诚而恭敬,“这是陛下临走前让我交给神使您的,这枚徽章代表了圣殿最至高无上的权利,这种权利高于教皇,并且能够动用圣殿的一切力量。” 凯尔稍微垂头,那似乎是水晶做成副徽章向外散发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量,一朵全开的净水莲静静地雕刻在徽章的正中心,花瓣上淡淡的白色光芒让他忍不住想要碰触。 凯尔鬼神神差地接了过去,细细地看了一眼就把它塞进了储物戒中。在储物戒幽冷黑暗的空间一角,凯尔没有看见从他指尖上飘散出的一道光芒没入了其中。 “凯尔。”亚瑟的声音伴随着传送阵的光芒一同出现,他已经成功设置了通往荒原的传送坐标。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上许多。”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凯尔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恭敬地垂着双目的安德鲁,随后就与亚瑟踏进了五彩斑斓的传送阵之中。 传送阵的光芒渐渐消失,直到分毫不剩,其余几名圣长老这才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哎呦喂,安德鲁,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有着这么好的体力。”长胡子圣长老一边用双手揉捏着自己的老腰,一边略有些抱怨地朝着安德鲁调侃道。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神使已经走掉了的事实。 “神使走了?!”圣索菲亚看着空无一人的传送阵,首先目瞪口呆地问出了真相,其余两人听到他的声音都不由得一愣,脚步先是一顿紧接着又加快了朝着传送阵赶过来的步伐。 “嗯。”安德鲁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他背对着三名长老,眼睛正看着传送阵出神。 “你跑得这么快,怎么可能没有拦住神使!”长胡子长老有些气愤地把两名守着传送阵的圣骑士抓着扔到了一边,不敢置信地在传送阵中央来来回回地翻找了一遍,这才相信自己并没有听错。 他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似乎有些炸毛,他们千辛万苦盼来的神使,就这样跑了? “我见到了神使并且把圣令交到了他手上。”安德鲁的声音再一次传进另外三人的耳朵中,让另外三个人的呼吸猛地一紧,紧接着就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半天,一道声音颤抖着传了过来,依旧是长胡子长老,“你真的把那枚圣令给了神使?” 长胡子的圣长老右手攥着着自己又长又白的胡须,在得到安德鲁的答复后,惊吓外加惊讶间生生地拔下了好几根。 安德鲁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舍或是惋惜,他转过身,视线在另外三个人的身上一一掠过。 “不论那枚圣令代表着什么,不论它藏着什么样的惊天秘密,我们既然已经承认了神使的身份,那枚圣令原本就应该属于他。况且,你们应该能够看出来,神使对我们圣殿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说还有着那么一些厌恶。”说到这里,安德鲁的声音透露出浓浓的严肃。 他再一次看了一眼传送阵中央,以一种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只有把圣殿和他绑缚在一起,才能让他对于圣殿做出利益相关考虑,毕竟这样强大的力量,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割舍的了的。” 这一边,其余三名圣长老在听到安德鲁地解释后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而另外一边,被传送阵传送走的凯尔与亚瑟却没有享受到片刻的寂静。 “什么人!”刀剑出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被传送阵传送的有些头晕眼花的凯尔与亚瑟前脚刚刚到达地面,后脚就被一队士兵重重地包围了起来。 第74章 赤炎湖天葬 看着周围的士兵那一身熟悉的服饰与装备,凯尔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些人反应倒也算是迅速,只不过武器的方向却指错了人。 “三王子?”总算还有人记得凯尔这个人,一名士兵收起了自己的剑,并示意同伴们一起向凯尔行礼。 哗啦啦的收回武器的声音响彻整座军营,凯尔这才发现,他们一次传送就成功地到达了帝*的营帐。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亚瑟,亚瑟设置坐标的能力当真是超过了他的想象。亚瑟注意到了凯尔的视线,目光却坦然而温柔地回望着他。 “二王兄呢?”凯尔只觉得心神忽然被这道本来十分柔和的目光扰的一颤,视线立刻转向帝*中最大的一座帐篷看了过去。 这个时间,他的二王兄应该会在吧。 “二王子他一大早就走了,带着……那个奴隶的尸体去了赤炎湖。”一名士兵看了一眼凯尔身后的亚瑟,声音中带着半分怨愤半分不解,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凯尔清清楚楚地听到。 对于奴隶,他们有着特有的怨恨,连续一年的流血与死亡,这种铭记于骨血中的情绪不会轻而易举消融。 看到这样一幕,凯尔的嘴唇稍稍抿了抿,心中忽然间有了几分计较。 “那是什么地方?”凯尔继续问道。 士兵略有轻蔑地看了一样传说中不学无术的三王子,还是解释道:“那是这个荒原上唯一一座湖泊,荒原上一旦有人死了就会在那里举行天葬,无论犯下多大的错误,无论之前多么污浊,创世神都会给予宽恕,并且让他们的灵魂回归他们的向往之地。” 说着说着,这名士兵的脸上竟然带上了几抹向往,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向着西南方向望去,湛蓝的天空下,那一望无际的荒凉之中像是藏匿着什么弥足珍贵的至宝。 “天葬!”凯尔被这个词语惊得睁大了双眼,天啊,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吧,前世那个东方古国某处的风俗信仰,竟然有朝一日会在这个异世界发生。 “亚瑟!”再也没有任何迟疑,凯尔朝着亚瑟点了点头,转身就向着西南方向跑去。 他现在究竟是该庆幸威尔斯还没有归葬,还是该悲哀他那个二王兄竟然替威尔斯选择了这样一个归宿,凯尔心中叫嚣,但脚步却是不停。 所有的帝国士兵不约而同地望着他们三王子的背影,不过片刻就别开了眼睛,继续他们各自的守卫巡逻。 没有人会在意这个三王子会做些什么,一个几个月前被圣殿带走的人,回来的时候身上却没有任何魔力的波动,除了是因为某些原因被圣殿驱赶,所有人都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不远处的另外一座营帐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但他们的视线在外围找寻了半天却没有看到他们所期望的那个身影。 “凯尔回来了,是不是?”一头金色长发的人扯过一名士兵焦急地询问道,他金色的眼睛闪烁着激动而焦灼的光芒,险些就要把他手上的那人灼烧。 士兵稍稍一愣,在看到男人身后的另外一个人时弯腰行了一个礼,报告道:“大人,三王子似乎去了赤炎湖。” 两人同时一怔,对视了一眼,立刻向着赤炎湖的方向赶了过去。 ——分割线—— 荒原的西南角,赤炎湖。 此时正值雨季,赤炎湖这座常年不干湖泊正处于丰水时期,波光粼粼的湖水中时不时地现冒出一团团赤色的气团,如火焰一般在上面跳跃、衍生、湮没。 那些气团是从赤炎湖中溢出的一种特殊的气体,它的味道会吸引荒原上的一种特殊的魔兽——赤炎鹰在这里休憩、觅食。 这些是赤炎湖之名的来源,而天葬的施行者,则是这荒原上以自由为著称的赤炎鹰,它们从不会攻击生人,只会拿尸体作为自己的饭食。 这是威尔斯死后的第七天,是大陆上每一个死去之人的归葬日。 棕色的长发遮住棕色的眼睛,男人怀里抱着红色长发遮住容颜的人,一步一步地向着湖边走去,身后没有任何的士兵护卫。 忽然,远处发出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野草随风的喧嚣,紧接着这些响声渐渐增大,随后越演越烈、愈来愈强,明明没有丝毫的风动,却让整座荒原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先是嘈杂,却随着距离的拉近而变得规整,直到,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乌黑的一片,紧接着那团乌黑越来越近,向着盖伦的方向飞速地移动过来。 直到近前,那壮大的一队才被看得清楚分明。 那是一队人马,没有锋利的武器、没有统一的服饰,却拥有着相同的眼神、相同的信仰与同一频率的心跳。 他们是威尔斯的奴隶军,是这座荒原上重获自由的主人。 威尔斯用生命换来了他们的生存,用行为把这座荒原塑造成了一个自由的国度。 领队的是凯尔见过的胖子和瘦子,他们看着盖伦的脊背,忽然停下了脚步,齐整地战成了一排,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对盖伦进行指责或是叫嚣。 如果说除了威尔斯,还有哪一个人能够得到他们的尊敬,那就是他们奴隶军最大的敌人之一,帝*的二王子——盖伦。 除了突然消失的奥斯汀,这些天来他们奴隶军中的其余人都完好无损,如果说谁的功劳最大,那就是盖伦走之前对军队下的死命令以及回来的时候对他们做出安抚与安排。 如果不是这样,在得知统领威尔斯的死亡之后,他们不会选择沉默,而是直接冲破帝*的围堵去对圣殿施行报复。纵使,那或许是自取灭亡的选择。 天葬,是每一个来到荒原上的人的信仰,对于死去的兄弟,他们已经施行了许多次。生的时候得不到自由,却希望死的时候灵魂能随着赤炎鹰一同遨游蓝天,飞往自由的神界。 “统领!”十几万人的同时下跪,掷地有声,十几万道声音一同地从嗓子里喊出,震耳欲聋。 “走好……”最后的两个字没有之前的那两个那么的有力,他们的声音变得稀稀落落,带着哽咽、带着颤音、带着他们的所有情绪。 他们在盖伦的背后整整齐齐地跪着,送他们的统领、他们的兄弟最后一程,这是他们此时此刻唯一能为威尔斯做的。 不远处,飞速奔跑的凯尔与亚瑟被这惊天动地的声音惊得脚步一顿,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他们对视了一眼继续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而另外一边的盖伦同样也因为这一道声音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在威尔斯耳边轻声说道:“他们来送你了。” 盖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那富含磁性的嗓音在威尔斯的耳边滑过,却永远唤不醒怀中的这个人。 或许是得了神祗庇佑,也或许是因为其他,在这个炎热的夏日,威尔斯的尸体没有丝毫腐坏的迹象,他闭着双眼,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眼睛里映着威尔斯安然的脸庞,盖伦就这样沉浸在了威尔斯与自己的世界里,他一步步地向前走着,穿过赤炎鹰的围堵,渐渐地向着赤炎湖边靠近。 似乎有些赤炎鹰已经按捺不住,它们的眼睛赤红一片,锋利的爪在地面上摩挲成深深的印痕,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但魔兽的本能让他们知道眼前它们并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哪怕他的怀里抱着的是令它们虎视眈眈的美食。 地面已经开始变得松软,湿漉漉的气息沾上了盖伦的脚面,盖伦终于停下了脚步,一条腿微微弯曲,蹲下身子半跪在赤炎湖旁,将怀中的威尔斯轻轻地放在了地面上。 温热的手背触及到湿漉而冰冷的湖畔土壤上,粘腻的冰寒让盖伦的手忍不住缩了回来,他看了怀中安静的男人一眼,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块上好的皮毛。 小心翼翼地把它铺在地面,盖伦这才把威尔斯的身体放在了上面。 他的动作引起了周围赤炎鹰的一阵阵骚乱,它们铅蓝色的脖子、暗褐色的面部开始变成鲜艳的红色,警告着其他的赤炎鹰不要妄动它们的美餐。 这一刻,威尔斯红色的长发、赤炎鹰以及赤色的湖水似乎融为了同色的画面,盖伦就这样形单影只地待在这一副画面里,像是一名入侵者一般。 “威尔斯……”盖伦手掌拨开威尔斯额前的发丝,一根一束地细致而温柔,“如果有来世,希望你可以获得你渴望的自由,如果有来世,不要再让我成为你的束缚。” 他的手臂颤抖,开始慢慢地回缩,他的膝盖慢慢地与地面分离,艰难地向着后面退去。 手上的空落让盖伦愣了愣神,他的双手再一次微微抬起,隔空朝着威尔斯的方向抓去,却只抓到了正从掌心里向外逃逸的空气。 赤炎鹰开始煽动它们健硕的翅膀,那锋利的爪牙已经对着地面上那人的身体做好了攻击,它们正蓄势待发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强大的男人离开,等待着一顿美餐的到来。 第75章 复活术失败 翅膀强烈的震动卷起漫天漆黑的羽毛,盖伦踉跄了一步,棕色的瞳孔缩成了两个小点,眼睛开始微微泛红。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背转过身躯不再看向那人的尸体。 身后传来一阵阵翅膀的扑簌声,嘈杂而凌乱,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打在了盖伦的脸上,湿漉漉的,他抬起手掌却触碰到了眼角的那一滴湿润。 呆呆地站在原地,盖伦垂下眼睛,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流泪。 这一瞬间,奴隶军队的所有人同样也是屏住了呼吸,他们虔诚地把手掌放在自己左侧的胸口,默默地低垂下头颅,不语。 不远处,凯尔与亚瑟眼睁睁地看着铺天盖地的赤炎鹰从地面上飞起,然后向着威尔斯的方向俯冲下去。 凯尔与亚瑟飞速地奔跑,然而还是有着那么一段距离,这是他们与赤炎鹰速度上的比拼,但很明显,对于一些已经饥饿的捕食者来说,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胜算。 越来越近了,不管是赤炎鹰还是凯尔他们两人,时间似乎瞬间凝固,但赤炎鹰的动作却没有半刻的停滞,那黑压压一片触动了两个人的心弦。 凯尔的额角倏地冒出一片冷汗,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似乎顷刻间就要断绝。 “旭!”千钧一发之际,沉稳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单一的一个词语,却是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让荒原有了片刻的死寂。 这一刻,凯尔、奴隶军,哪怕是盖伦都被这道声音震得一惊,竟然连找寻声音的来源都已然忘记。 就在所有人已经回过神想要搜寻声音的源头之时,另外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像是回应,像是认同——“啊——呜——” 这声深沉、骄傲的嚎叫在荒原悠悠荡漾,然后直冲向苍茫辽远的天际之巅,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这是荒原上常常能听到的狼嚎,但似乎,又有着那么不一样。王狼!所有熟悉荒原狼嚎的人几乎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念出了这个词汇。 在狼的世界里,血脉与实力代表了一切,这是荒原上忽然多出的一只闯入者,却在这闯入的瞬间,与荒原这块土地完美地联系在了一起。 赤炎湖畔的赤炎鹰,那些想要争抢食物的赤炎鹰们,一个个惊恐地向着瞪大了鹰眼,其中的凌厉变得惶惶,里面的赤红也顷刻间湮灭。 它们的身躯凝固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小点,不论是岸边的还是在天空上正准备扑食的,扑通扑通,所有硕大的躯体毫无例外地坠向了地面, 听着这一声声响动,奴隶们惊愕地抬起头,在看到赤炎鹰的行为时都纷纷地看向东北方,直到看清了不远处的那个慢慢靠近的白色光点,心中的疑惑逐渐转化为了震惊。 那是一匹白色的狼,洁白的绒毛向着外面支棱着,那强劲有力的白色脊背上生着一双健壮无比的翅膀,随着它的飞跃而不停地煽动。 然而,明眼人都能够发现,这不过是一只幼崽罢了,一只奇怪的长着翅膀的白狼幼崽,却让整个赤炎湖畔的赤炎鹰都匍匐在了湿漉漉的湖畔泥土中。 看到这样的场景,凯尔默默地松了一口气,但是脚步却依旧未停,直到跑到了威尔斯的身旁,看到那完好无损的身躯,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旭在,如果只有小白,只怕会被这遮天蔽日的赤炎鹰吓到哆嗦。在这个时候,凯尔还不忘抱怨一下自己那只只会吃睡的魔宠来。 “阿嚏!”魔宠空间里,小白打了个喷嚏,他半睁着自己的小眼睛,只露出那一双小黑葡萄的一角,迷迷糊糊中再一次挠了挠耳朵睡了过去。 “凯尔!”“三王子。”两道声音随着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凯尔转过头,却看到了两个已经好久不见的熟人。 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凯尔惊喜之间又沉下了声音,“希瑞尔……小金,守住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凯尔看了一眼自家还未反应过来的二王兄,无语地摇了摇头又转过头朝着亚瑟吩咐道:“亚瑟,你告诉二王兄应该怎么做。” “凯尔?”盖伦从怔愣中回过神,正要上前询问,却被一只横在眼前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他顺着手臂向上看去,发现这人就是一直都待在凯尔身边的奴隶。 “如果你还想看到威尔斯,就照我说的做。”命令的口吻再一次从亚瑟的口中传出,不容置喙。 盖伦不由得一愣,却没有真正地反应过来亚瑟话中的含义,尽管他已经潜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做?” 点了点头,亚瑟的手掌向着前方伸展,充裕的火系魔法刹那间溢出体外,在凯尔的周围环绕起来,却是顷刻间形成了一只保护罩。 最了解魔法师的就是魔法师,那强大的火系元素气息令亚瑟身边的盖伦呼吸一滞,片刻时间就已经透过这外在的火系元素波动得知了亚瑟大致的实力。 “大魔导师!”盖伦的瞳孔紧紧地缩起,他看着身边的亚瑟,目光中充满了审视。 赤红色的火系魔法中,亚瑟金色的长发被气流吹的向四周扬起,他那双在外人眼里一直藏匿在刘海之后的冰蓝色眼睛向外暴露出来。不需要太多语言的描述,只是淡淡的一眼,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 这样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奴隶,这样一个气质不凡的奴隶,待在凯尔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想到这里,盖伦看向亚瑟的目光裹上了实质性的怀疑与忧虑。 看到这样的眼神,亚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相反,他坚定的口吻如实地反映了他的内心,“我不会伤害他只会保护他,但现在你最要做的就是按照我说的来,凯尔他需要彻彻底底的安静。” 来的路上凯尔已经对他说过,虽然他的治愈能力已经提高很多,但距离威尔斯的死亡日子已经过去了太久。任何的干扰,哪怕是一丁点尘埃,都有可能成为复活术成败的关键点。 微弱的白芒透过赤红色的保护罩,凯尔的身形在中央时隐时现。 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盖伦将一部分魔力移向自己的双眼想要看清楚其中的状况。然而下一瞬,他的眼睛渐渐放大,那棕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两颗愈加明亮的光球,一点点在他的瞳孔里扩散,直到没有一丝缝隙地完全覆盖上他的眼睛。 “他在做什么?”盖伦的嗓音似乎是在锯齿上划过,刺啦刺啦地刻刻蚀出难听的声响。 亚瑟的眼睛满满的都是骄傲与惊叹,虽然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但再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时他依旧震惊。 听到盖伦的问询,他没有选择欺骗而是告诉了他真相——“他在复活。”凯尔既然在这里实施复活,自然已经决定不再掩藏这种能力,毕竟,他还有一个神使的身份放在那里为他遮掩。 四个字掷地有声地撞击在盖伦的胸口上,让他的瞳孔忍不住慢慢缩紧,却不是因为那刺眼的白色光芒。 复活……复活…… 盖伦的脑海里似乎有一道声音,像一口被撞响的巨大青铜钟,悠长的钟鸣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着。 耳朵边嗡嗡的轰鸣,脑海中完全的白色让盖伦以为,他产生了幻觉。人如果死了,怎么可能还可以复活? “你说……什么?”似乎想要再次确定,似乎又想要得到预想中相反的答案。 “你没有听错,是复活,他会复活威尔斯,会还给你一个活生生的崭新的生命。”亚瑟很耐心地回答了盖伦,随后满意地看着这个男人在呆愣之中在自己支撑的保护罩上又用雷网加固了一层。 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在威尔斯的躯体中,在他的灵魂世界里,凯尔已经陷入了彻彻底底的焦灼与茫然。 “透过外在的表象,我将找到你内在最真实的灵魂。威尔斯,请告诉我,你想要复活吗?” …… 安静是给予威尔斯给予凯尔的答案,死寂空灵的灵魂世界里覆盖着的是漆黑的色彩。 “威尔斯,告诉我……”异能源力连接着凯尔的灵魂伸出一根根触手,向着威尔斯的灵魂更深处漫溯。 …… 沉寂,依旧是沉寂,没有波动,没有回应。 “威尔斯……威尔斯……” 死寂让凯尔的灵魂开始出现焦灼感,他不停地呼唤,但声音却石沉大海。 两条静止的躯体外界,凯尔光洁的额角上硕大的汗珠正一点点滴落,炽热的阳光加速了他汗流的速度,一缕缕发丝像是沾染了金属铅的重锤一般,啪嗒啪嗒地垂在他的侧脸上,然后紧紧地粘附。 忽的一下,凯尔掌心的白色异能源力被缩回到自己的体内,他的身躯一颤,眼看着就要向着地面倒去。 “凯尔!”魔法被亚瑟迅速地收回,却因为撤去力量太过迅速而遭到了轻微的反噬。 盖伦支撑起的雷网还没有收回,闯入那一层保护罩又加重了亚瑟身上的伤势。压下喉咙中的一丝腥甜,亚瑟环抱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的凯尔,怜惜地把他的头颅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让他休息。 亚瑟想说,不要勉强了,凯尔,即使没能够复活也不会有人怨恨,但看着身边那木讷地依旧向着外面输送能量支撑起保护罩的男人,他却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他知道绝望的滋味,那如同蚂蚁噬心一般一点点啃噬着躯体之中最脆弱的东西,那样的痛楚,没有人在经历了一次之后还想要再经历上第二遍。 睁开眼睛,对上那一抹冰蓝,凯尔摇了摇头,无声地安慰着这个强作镇定实则已经手脚冰冷的男人。 “他,怎么样了?”雷网交织而成的保护罩一点一点消失了光芒,盖伦一步步地向前挪动着步子,就像刚刚离开的时候一样,似乎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看到自己的弟弟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盖伦温热的大手慢慢地向着威尔斯伸了过去,却在接触在那具躯体之时猛地回缩了手臂。 “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了,他的灵魂有些残缺。”凯尔逐渐使自己的呼吸变得平和,他的眼睫毛轻颤,遮住了眼底的一片暗色。 “他……”盖伦张了张嘴,最终却选择将想要说的话吞咽下去,他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心,依旧不相信等了那么久等到了还是一样的结局。 从希望到绝望,实在是太过简单,不过是前后一刻钟的距离,所有的事就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第76章 盖伦的抉择 盖伦半跪在威尔斯的身旁再一次红了眼睛,他扯了扯嘴角,想嘲笑自己的懦弱,但目光触及地面上那人的身躯时,脸色倏然间又惨白成了一片。 他的掌心紧紧地贴着地面,十指深深地嵌进了泥土里,不留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缝隙。 看着盖伦一副近乎生无可恋的样子,凯尔原本有些许暗光的眼睛忽然间闪出一道光亮来,他的身躯依旧倚靠在亚瑟的怀里,但漆黑的眼睛却看向了盖伦。 “或许,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糟糕。”凯尔说道,他的眼睛泛着幽深的光芒,看着那个猛然间抬头的男人,慢慢问道:“二王兄……你,真的想要他复活吗?” 不等盖伦回到,凯尔已经继续说了起来,“我已经凝固住了他剩余的灵魂,现在它虽然不会消散,但如果一直缺失碎片,他就永远也醒不过来。” 残缺的*能够通过异能进行修复,但残缺的灵魂却不能够在时光回溯中寻得,毕竟,独一无二的灵魂不像是*一样能够复制。 灵魂有时候比任何东西更为脆弱有时候却也可以比任何事物更为顽强,决定它永恒与否的因素,是在这个世界上是否有它值得留恋和依附的存在。 盖伦眉头渐渐拧在一起,迷茫的目光从凯尔的身上一直移转到地面上平躺着的威尔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就这么看着凯尔,半天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出来,“我?” 怎么可能?!盖伦在心里加了一句。 然而,凯尔却给了确定的答案。 依偎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凯尔闭上眼睛开始恢复自己的异能源力,嘴里却没有清闲,“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二王兄,我进入到了威尔斯的灵魂世界中,他残余的灵魂几乎全部覆盖着你的影子。” 盖伦呼吸一滞,周围的气息开始变得躁动起来,他再一次低头看了威尔斯一眼,棕色的眼睛几乎浓郁成了纯黑。 他听到凯尔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自己的耳边,像诅咒也像是毫无情绪的叙述。 “现在,只有你能救他,这里的任何其他一个人都不行。” “他的灵魂需要附着点,只有那些他真正眷恋东西才能成功让那些失去的、遗落的东西回归。” “……” “但是二王兄……你真的想要救他吗?” 盖伦悚然一惊,他惊愕的抬起眼睛,眼中是被凯尔点破事实的的惊惶。 他真的,想要救他吗? 盖伦茫然地低下头,朝着威尔斯的脸看过去。他对这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是喜欢,还是仅仅的怜惜与那么一些对于对手的敬服呢? 在得知威尔斯对他那深沉的爱意的时候,他的世界已经混乱不堪,那沉淀了七年时间的爱,他自认为现在还承受不起,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特别的情感融在里面,但是这个对他而言熟悉而陌生的人绝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成为他可以许下一生一世的存在。 在知道威尔斯的死亡之时,他是愤怒的悲痛的,但那其中究竟融着多少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死亡,所以他想法救了他,但他却在得知他的死亡之后,能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来说服自己并没有什么过错。 他一直藏在心底的,从来没有被看透的秘密,却在这一刻被凯尔残忍地剥露出来。 凯尔并没有追问盖伦的回答,他静静地闭着眼睛,等待着他自己说出答案。 不论盖伦的选择是什么,既然选择了,那么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气氛一瞬间沉寂下来,然而在不远处,奴隶军们看着他们的方向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他们并不知道凯尔能够复活,对于他们而言,死者的安息才是关键所在。 蓝陵与希瑞尔紧绷着身子一刻都没有放松,他们一直盯着这群奴隶的动向,虽然十分好奇,却没并没有转过身去探究身后的事情。 旭昂了昂头,低低的呜咽了一声,疑惑地看着他的主人以及他怀里的凯尔,还有他们身边那奇怪的身躯有着轻微颤抖的男人。 “告诉我该怎么做。”那是十分平静的声音,平静到盖伦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他的手掌紧紧地攥着,上面的青筋裸露成了一条条的纹路,似乎其中蕴含着无限的力量,转瞬间就能够从他的身体中喷射而出。 或许是忐忑不安,也或许是无限的坚决,无论如何,他已经作出了选择,一个关乎于自己也关乎于另外一个人的选择。 “躺在他身边。”对于盖伦的回答,凯尔并没有丝毫的惊讶,他睁开眼睛,随意地指了指威尔斯旁边的地面。 盖伦像是机器一般僵硬地遵循着凯尔的命令,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错误而造成终生的悔恨。 没有皮毛的覆盖,地面湿漉漉的,青草的香气与泥土的芬芳融在一起,就这样飘进了盖伦的鼻息,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脊背的冰冷与那慢慢进入到自己肺部的冰冷气流,哪怕这是一个炎热的夏日,但从内到外的寒凉却蚕食着他的每一寸细胞,把他的每一分感官都放到了最大化。 “二王兄,放松,如果你想要进入他的灵魂世界,那么就去试着接受他、感受他,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还不如现在就放弃。”凯尔看了一眼身躯僵直紧绷的盖伦,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盖伦听到这句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尽力克制着自己的紧张尽力地沉浸在安静的气氛里。 从年少到现在,他经历了大大小小近乎数百场战争,但从来没有一刻有这么紧张过,就连他第一次用魔法斩杀了一个敌人,他也只不过失落了一天,却没有紧张。 然而越是急着想要平息下来自己的心绪,盖伦反而陷入了一个越来越忐忑不安的境地,他的脑海里开始回放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几乎让自己陷入崩溃。 盖伦的更加紧张让凯尔无奈地撇了撇嘴,他从亚瑟的怀里坐了起来,没有任何怜惜地猛地抓过自己哥哥的手与威尔斯的那一只叠放到了一起。 冰冷的光洁的手掌与自己的手掌心紧紧地贴着,让盖伦的脑子一瞬间清醒过来,他情不自禁地稍稍偏移了自己的头颅,正对上威尔斯苍白的侧脸,那毫无生命气息的脸颊妖冶而美好的令人怜惜。 盖伦的心脏忽然有着一瞬间的触动,十分微不足道的稍稍抽紧了一分,他能感受到自己身躯的慢慢放松,每一处毛孔也开始吸入温暖的空气,而后他的眼皮也越来越重,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张令人怜惜的容颜。 一个呼吸平稳,一个没有回应但这却是凯尔最想要的状态,他的嘴角微微一勾,不过是刹那,声音中已经透出了难得的严肃。 “亚瑟。”他对着身后的那个人开口说道,却没有回头。 “放心,有我在。”亚瑟给予了凯尔一个放心的眼神,尽管他知道凯尔并没有看到。 “你自己小心。”他上前一步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凯尔的腰间,却只是一触即止。接着,那一双粗糙的大手开始凝聚冰火双系的魔法,这是他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使用双系魔法。 那过去除了凯尔只有死去的人才能窥探的秘密,在这一刻尽数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里,没有任何的犹疑。 亚瑟知道,他的魔力并不是无穷无尽,所以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做到最好的控制,用最少的能量凝聚成最完美无缺的保护罩。 冰系与火系的存在,它们相克却又能完美地相合,那暴戾而又柔顺的力量,将会超出一加一等于二的结果。 绝对静音——如果凯尔还在保护罩之外,他一定会说出这个词汇出来。 保护罩支撑起的那一瞬,世界完全寂静了下来,凯尔能听到自己血液的流速,比平时的速度快上了许多。 哗啦啦的声音轻轻地敲着凯尔的耳膜,却在凯尔的精神海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不止,他攥了攥黏腻的手掌,深吸一口气,两只手的食指分别点上了盖伦与威尔斯的额头。 在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盖伦走在永恒无尽黑暗的世界里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时间与黑暗让他常常淡忘一些东西,但每每在他就要忘记的时候,却又一道声音提醒他去记起。 他的嗓子渐渐干涸无比,体力也逐渐支撑不住他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前行,一步比一步更难以拖动自己的双脚。 就在盖伦以为自己就要像威尔斯一样与这个世界作别的时候,忽然之间,多出了一道光。 光影之中,隐隐约约地透着一个人的身影,却是清浅飘忽不定的。 他的身躯十分单薄,隔着不远的距离却又似乎怎么也触及不到,那一头赤红色的长发安静地落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妖冶,哪怕这仅仅是一个背影。 “威尔斯!”盖伦惊喜地喊了出来,那是他此行的目的,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记了起来。 威尔斯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慢慢地转过身,露出了那一双红色的眼睛,被光芒笼罩着的红芒显得十分的可怖阴森。 盖伦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向着威尔斯的方向飞速地跑了过去,伸出手就要拽住了那人的衣角。 第77章 威尔斯复活 威尔斯并没有躲避,甚至连一点回应、挣扎都没有,他就这样被盖伦抓住,被他那双手顺着肩膀紧紧地拥进了怀中。 不过仅仅是威尔斯精神世界中的两个灵魂体,但在这一瞬间,盖伦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真实。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瘫软在了威尔斯身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威尔斯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也似乎在寻求那有触感的慰藉。 “威尔斯,我……”盖伦把怀里的威尔斯松开,正要说些什么,但距离的靠近让盖伦看清楚那双红色的眸子中的空洞,那里没有自己的影像,明明赤红的像是火焰,此时此刻,却只有一片阴冷的冰寒。 盖伦的心不由得一紧,胸口忽然像是受到了重锤的撞击一般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这样的眼神让盖伦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所有的话都直接被咽进了食道的最深处,挣扎着想要爬上来却怎么也得不到解脱。 “二王兄,你的存在已经让威尔斯失落的灵魂碎片开始慢慢凝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它们彻彻底底地修复拼凑完整,唤醒他的灵魂,让他记起你的存在……”空灵的声音飘进了盖伦的耳中,那熟悉的声音让他知晓了声音的来源。 “我应该怎么做?”盖伦向着四面八方的黑暗扫过,却没有看见任何凯尔的踪迹。 他静静地等待着凯尔再一次的指引,但等到的只有沉寂没有其他,凯尔就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一样,在威尔斯的精神海里完完全全地蒸发了。 黑暗中,他与威尔斯就这样静静地并排而站,盖伦牵着那双冰冷的手,似乎就这样能够牵到永恒。 这一刻,盖伦甚至觉得即使待在这里永生永世也没有什么不好。 盖伦摇了摇头,把这奇怪的想法抛掷在了一边,他现在就是要把威尔斯的灵魂碎片慢慢修复,把他从这混沌的状态里唤醒。 看着那一双依旧空洞无比的眼睛,盖伦的手掌渐渐缩紧,茫然不知所措,究竟怎么样才能让威尔斯清醒过来,他应该,怎么做? 只不过是半响的犹疑,忽然间,他的掌心一空,眼前的威尔斯已经消失了踪影。 黑暗的再次席卷让盖伦惊惶不已,声音从他的口中爆发而出,声嘶力竭。 “威尔斯,威尔斯!”他在黑暗里兀自地跑着寻着,却只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回声幽幽荡荡地从耳边飘过。 …… “大哥哥,我长大会去军队的,像你一样,当一名战士,当一名统领。” “那么小威,从现在开始,请记住战士的信条——勇敢、无畏、坦诚、忠实,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真正的战士。” “那么再见,小威,希望能在军队中见到你,未来,我们可以一起驰骋在战场之上。” …… 什么声音,这么熟悉? 盖伦停下脚步,猛然间抬头,正巧看到一道身影跨上一匹马随着哒哒的声音消失在路的尽头,而另一个小小的身躯被几名仆从带走。 两个相反的方向,两条不同的道路。 盖伦的瞳孔慢慢紧缩,终于意识到这是七年前自己与威尔斯分开的那一幕,回望了一眼那马背上的身影,盖伦没有任何犹疑地跟在了男孩的身后。 男孩与他分别后被仆从带回了家里,那栋奢华的府邸他见过,甚至说很熟悉,在帝都,那是只有公爵以上级别的人才能建造的标准。 男孩没有从正门进入,相反,他被仆从门强拉着从一扇偏僻的大门进入,然后被锁进了一个漆黑的房间,尽管那房子看起来条件并非差到极点,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却已经足以在他幼小的心脏上划下深深的一道伤口。 黑暗里,那个小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他的拳头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和着从那双红色的眸子里泪水把地面慢慢铺满。 他看到那个被孩子认为在熟睡的母亲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看到了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对着男孩讽刺地嘲笑,直到那样一块滚烫泛着赤红的烙铁烙在了男孩的肩膀上,还有那张冷漠的他所熟悉的中年人的脸。 男孩在成长中慢慢失去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那精致的衣食、他耀眼的微笑以至于他好听的嗓音,但他却一直紧紧地握着那一枚被名作幸运石的储物戒,从没有放手,直到有一天终于光明正大地把它带在了左手上。 画面稀稀落落、零零散散,那是一片片碎片的凝聚与补充,但盖伦却如同亲身经历了一般,他的手臂传来刺痛,他的身躯脊背被带着倒刺的鞭子拉出一道道血痕,所有曾经威尔斯所经历过的,他似乎都硬生生地承受了一遍。 当盖伦从这些灵魂碎片里清醒的时候,能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有了一道道黏腻的触感,他的冷汗似乎倏地从他的额角上流下,他早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灵魂还是现实存在的自己。 “你是谁?”耳边忽然传来好听的声音,非常陌生。 盖伦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威尔斯那双赤红色的眼睛,那里面虽然依旧空洞一片,但威尔斯的嘴唇却上下开阖,声音与他曾经的沙哑声天差地别。 他与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自己的手掌正紧紧地抓着威尔斯的手掌,尽管冰冷依旧。 “威尔斯!”盖伦的眼中闪烁出耀眼的光辉,却转瞬间消失成仅剩的黑沉底色。 “我是……”他讷讷地开口,却不由得愣住。 他是谁?他的敌人,他的朋友还是其他?盖伦突然不知道自己对于威尔斯而言,究竟应该处于一个什么身份才合适。 盖伦垂下眼睛,再一次抬起时却是满满的坚定,他的手掌抚上威尔斯的双肩,棕色的眼睛几乎与其中的赤红融为一体,“威尔斯,醒过来,不论我是谁,请你醒过来。” 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盖伦再一次做出了承诺,“之后,你想要怎么做都好,至少抓住这个复活的机会,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 这收尾的一句话让威尔斯空洞的眼神闪过一道熹微的光芒,却并没有收到什么实质的效果,他依旧站在那里,依旧用那干净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耳边是威尔斯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慌乱、不安、烦躁,所有的情绪都在盖伦的脑海里聚集在一起,似乎要将他的脑子炸裂。 盖伦咬了咬牙,热血忽然间就冲上了自己的脑门,左手从威尔斯的肩膀上松开,顺着火焰般的长发滑上他的后脑勺,盖伦就这样拖住他的头,右手揽过他的腰侧,倾身把唇贴在了威尔斯的唇上。 “唔……”口中就要重复的话被陌生却温暖的触感包裹,那红色的眼睛终于在一闪而过的疑惑与享受之后慢慢地闭上,直到从淡然地接受到生疏地回应与纠缠。 甜美的唇舌的味道让盖伦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境地,他似乎清醒地知道这一切并不是真实,却又忍不住生涩地把唇的那两片唇瓣慢慢润湿,不给它们丝毫的空隙。 此时此刻,盖伦并不知晓,这时,威尔斯的脑海里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透过外在的表象,我将找到你内在最真实的灵魂。威尔斯,告诉我,你想要复活吗?”凯尔再一次做出了询问,这是对于一切即将复活生命灵魂最深处的问询。 “想。”不是空洞的寂静,并且没有犹疑。 凯尔的声音稍稍地做了停顿,低低沉沉地令人难以捕捉,“不论你失去的会是什么,不论你是否在某种程度上禁锢了自由?” “是。”依旧简洁。 沉默过后,终于等来了凯尔的回答——“好……我遵循你的意愿……将你复活。” …… 眉心有什么东西暖暖的,那种暖度越来越炽热,越来越让盖伦尝到真实的滋味。 直到,眉心的触感一瞬间消失,唇上的柔软也消失的彻彻底底,似乎失去了所有,又似乎重获了一切。 终于,盖伦睁开了眼睛,头顶上方那昏黄的天空早已被晚霞侵染,似乎是威尔斯的眼睛一般那么妖冶迷人。 “二王兄,威尔斯,恭喜。”循着声源看去,盖伦对上了凯尔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手掌之中那柔软而渐渐回温的触感让盖伦从尴尬中回过神,他怔怔地转过头,再一次愣在了当下。 “靠!我不是不眼花了,统领他,他是不是……”奴隶军中,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胖子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右手哆哆嗦嗦地指向赤炎湖畔的方向,肉质丰满的嘴唇不停地漏着风,让人听不清后半句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呆愣中的瘦子睨了他一眼,愣愣地把手向着他的侧腰满满的赘肉上伸了过去,然后使劲的在上面拧了一圈。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着白狼的一声呜咽,为这座在晚霞中染尽红色的荒原再一次增添了另一抹色彩…… 第78章 盖伦的誓约 黑色?怎么会是黑色? 盖伦怔怔地看着身边的威尔斯睁开双眼,迷蒙的眼睛不是妖冶的赤红而是肃穆的黑色。 那双眼睛稍稍向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概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再一次阖上,那抹黑色也连带着一同消失不见,让盖伦险些以为刚刚发生的不过是错觉,就连威尔斯的清醒也只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罢了。 看到这样的一幕,一旁的凯尔却是了然地挑了挑眉毛,说道:“兰伯特曾经说过,威尔斯的眼睛是开启神之域的钥匙,也就是圣天使堕落后的眼眸,在开启了神之域之后,终结使命的它们就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我在复活他的时候重塑了一双眼睛。” 大概是因为这双眼睛是凯尔进行的重塑的原因,虽然没有凯尔的眼睛一般浓郁浓黑,却也承载了十分美丽的黑色。 听着自家弟弟的这种说法,盖伦愣愣地点了点头,已经彻彻底底地信服。他支撑起自己的身躯,手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坐在威尔斯的身边静静地等待着他那双眼睛再一次睁开。 光线渐渐有些变暗,天边的红霞也向着地平线出渐渐湮没,和煦的风吹拂着盖伦满是胡茬的面庞,他的眼睛微微敛着看向地面上平躺着的威尔斯,两个人一坐一卧,再也没有人够插入这一副画面之中。 觉察到两个人之间难以破坏的气氛,凯尔撇了撇嘴角,就朝着远离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也就是奴隶军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只是想要给予盖伦与威尔斯独处的空间,更是因为,那里还有一群早已按耐不住的人需要安抚。 越是向着奴隶军的方向靠近,凯尔就越觉得那一道道越来越火辣的视线,就像是一匹匹荒原上的魔狼聚集在了一起。 凯尔抬起头,看着前方那一双双饥饿野兽一般猩红的眼睛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越是不想惹上麻烦,麻烦却越是向着自己的方向悄悄地靠近。 他是不是不该管这么多闲事,现在,他会复活这件事可是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相信不出几天时间,全大陆都能知道这一件几乎违逆了生命规律的事情来。 如果他没有能力护住自己,这种复活的能力将不是幸运而是厄运,一想到之后会发生的情景,凯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该来的总归是要到来,只不过是或早或晚。 再一次叹了一口气,凯尔迈开步子就要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碰的一声,脑门撞上了一处地方,坚硬中却透着柔软的质感,鼻梁迅速蔓延上酸痛,泪腺也被刺激地涌出了泪水。 凯尔揉了揉额头,眼眶有些朦胧的泪水还没有收回,正要发火,但抬起头看到前面的人时却是愣住了。 那是亚瑟,他正站在自己的身前,目光认真而内敛。 凯尔听到,亚瑟沉稳着声音对着自己说道:“别担心,还有我。”像是一句骑士的誓约。 凯尔稍稍一愣随即就展颜一笑,这一丝浅浅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似乎沐浴在灿烂的光芒之中,真的像极了一名神祗。 他俏皮地朝着亚瑟眨了一下眼睛,踮起脚尖,鼻子几乎贴到了亚瑟的耳朵上,“亚瑟,如果神使这个身份还护不住我,你就带着我跑路吧。” 温热的呼吸轻轻地触碰着亚瑟微红的耳尖,凯尔眼睛中的朦胧还没有退却,亚瑟一眼就透过那份晶莹望进了一片深邃的墨色,却只来得及听清楚凯尔说出这样一句让他震惊却有不是太明白的话来——“我想,全大陆最年轻的双系法圣的逃跑技能一定满点。” ——分割线—— 时间已经从黄昏向着黑夜悄悄跳过,不怎么刺眼的阳光却让威尔斯觉得眼睛疼痛的厉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睁开了那一双眼睛,顺势就要支撑着地面坐起来。 这是哪里,地狱吗? 长久没有活动的身躯几乎是没有骨头一般的松软,威尔斯咬了咬牙却仍旧没有找到最好的平衡点,手臂一软直接就要向着地面倒下。 “威尔斯!”一双有力的手臂在威尔斯的身躯接触到那湿软的泥土前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盖伦小心翼翼地怀抱着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的威尔斯,手臂却骤然间僵硬的几乎要成了石头。 对上向着下方望过来的黑色的眼睛,那陌生的眼睛里尽是熟悉的情绪。 盖伦松了一口气却又害怕威尔斯太过虚弱而不敢直接松开手,这样一来,他整个脖颈上都爬满了红意,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威尔斯还没有明白过来现在的状况,他混乱的大脑只来得及反映过来自己的生死,却没有意识到拥着自己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威尔斯的神智还有些不太清醒,但感官却告诉自己他还活着,他握了握那一双光洁的手掌,那血管中流动的血液,虽然缓慢却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的。 “我怎么……”还活着? 十分陌生却动听的声音从威尔斯的嘴中流泻出来,让威尔斯一下子愣在了当下,连同盖伦。 他的手指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喉结,那里面的声带明明早就已经被那些人损坏,如果不是自己每天用魔力进行的轻微修补,他几乎连声音都不可能发出来,为什么现在…… “是凯尔,一定是凯尔在复活了你的时候把你的嗓子治好的。”盖伦的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手臂先理智一拍拥紧了威尔斯,这样的动作让他一下子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进入到了威尔斯的灵魂世界,那些记忆让他清楚地知道威尔斯的嗓子究竟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自觉的,盖伦的眼睛漫上一层凶狠与深沉。 那些让威尔斯陷入到这种地步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凯……尔?”好听的声音念出了这一个名字,就像是一汪清泉从鹅卵石上悄然流过。威尔斯微微皱眉,回忆着这个让他觉得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称呼。 沉默与时间给予了威尔斯记忆的复苏,所有的画面一幕幕地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死亡时候全身疼痛的定格,他精神世界中那个人大叫着他的名字与青涩却虚幻而真实的亲吻,以及那空灵的让自己复活的灵魂力量。 威尔斯的身躯一颤,眼睛微微抬起怔怔地看向这个将自己拥入怀中的男人,下一瞬,双颊还没有来得及泛出微红紧接着就已经转为了最初苍白的颜色 “盖伦……”他的双唇轻轻地打着颤,双手也是紧紧地攥着几乎要把掌心划破,好半天才喊出了这个已经融化在灵魂里的名字。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自己一直视为救赎的男人,此时此刻,正用着整个身体的力量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而这个人眼中的疼惜,曾经是那么遥不可及,如今却已然近在眼前。 “盖伦。”威尔斯再一次喊了一句,声音有些哽咽,有些卑微。 “是我,我在这里,一直都在。”盖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想让威尔斯安心却其实看着十分苦涩的微笑。 威尔斯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想永远地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分明刚刚就在灵魂世界里已经见过面,但似乎又早已经分离了千万年。 忽然之间,威尔斯的目光开始闪烁开始不安,很快,他的眼睛躲闪到了一边,嘴里讷讷地说道:“你都……知道了。” 好半天,盖伦才终于听清楚他究竟说了句什么话,他的眼睛里涌出疼惜与愤怒,似乎又想到了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情景,他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都知道了,你的过去,你的……所有。” 盖伦的双手抚上威尔斯的侧脸,让他的视线对准自己的视线,他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威尔斯,紧接着又一字一顿道:“你是罗达公爵的儿子,威尔斯·罗达,一个被封藏了十二年,一个应该列于帝国贵族志中的贵族。” 身躯的僵硬之后就是剧烈的颤抖,哪怕早已经离开了那个囚笼还是让威尔斯忍不住缩紧了两个瞳孔。 “不,我不是他儿子,我只是威尔斯!”他几乎是怒吼着说出了这句话,刚刚复苏的声音再一次变得沙哑。他的双手抓住自己红色的长发,凌乱的发丝在他的指尖绕上了一层又一层,他的眼睛涌上鲜红,似乎又再一次回归了曾经的那双眼眸。 盖伦心中一痛,伸出手臂轻轻地拍着威尔斯的脊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我知道,威尔斯,你永远是你自己,没人能够替代。” 威尔斯听到,盖伦近乎用誓约的庄重语气,像是七年前说出那战士的信条一样的语气,在他的耳边慢慢说道:“威尔斯,从今以后,只要我还活着,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的了你一分一毫。” 第79章 放我走盖伦 怀里的人因为盖伦的话而没有了声音,就连身躯也在顷刻间定格,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的怀里断断续续的传来,“七年前……我就没有了父亲与家族,只有仇恨与仇敌……” 盖伦的眼睛敛了敛,就连下颚贴着威尔斯的发顶,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想要报复,想要颠覆所有,我要告诉他,告诉那些人,就算是奴隶也有生存的意义,就算是奴隶,也可以把那些贵族踩在脚下。” “终于,在巧合之下我得到了解除奴隶契约的方法,我有了机会逃离那里,在逃亡的过程里我认识了他们,从而组成了一支军队。”盖伦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奴隶军,那些人,没有高级的武器与装备,却足以成为帝*的对手。 威尔斯的话并没有就此停下,身躯的逐渐恢复让他能够从盖伦的怀里坐起来,“从一开始我知道我抵抗不了圣殿的力量,我只能寄托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会在意我们这些蝼蚁……”说着,威尔斯忍不住自嘲了一声,似乎又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手指从一侧伸出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这种不过是无意识的动作,但盖伦却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含义。 如果不是这一双眼睛,圣殿或许真的不会太在意这一帮奴隶军。 可是,世上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当你以为从不会发生的时候往往会接踵而至。 “我以为我可以带着他们找到自由,就算得不到自由也能在那些贵族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下来。”说到这里,威尔斯漆黑的眼睛忽然涌上疯狂的兽性,却又顷刻间湮灭逝去,转为淡淡的苦涩与愧疚。 威尔斯环视了一下四周,正巧看到那一帮翘首等等待却犹犹豫豫没有靠近的奴隶军一众人。 “可是他们,让我后悔了。”威尔斯的眼睫毛慢慢垂下来,遮住了其中的愧疚,似乎回忆一样地说道,“那些渴望自由的人,我的那些好兄弟。他们眼中的自由之火即使死亡也不曾湮灭,那些在我面前倒下来血肉枯骨,我已经再也数不清楚。” 说着,说着,威尔斯的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指缝间溢出浅浅的水纹,“是我利用了他们、蛊惑了他们,还让他们以为是我拯救了他们……” 盖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威尔斯,明明看着十分脆弱却让人没有丝毫的瞧不起,他长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他知道他们的帝*就是奴隶们死伤的罪魁祸首,但战争的残酷让他不得不那么做。对于敌人的仁慈将是对于自己的残忍,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忽然,威尔斯抬起双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水渍还没有干涸。 “盖伦,我想求你一件事。”他用上了求这个字,这是在他最困难的时间里也从来没有说出口的一个词。 盖伦紧了紧自己的手掌,点了点头,“你说。” 几乎用上了自己本就不多的力量,威尔斯紧紧地盯着盖伦的眼睛,缓缓地说出了三个字,“放我走。”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盖伦的心头,就像他的雷系魔法的力量一样从内到外摧枯拉朽,“你说什么?”盖伦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听清楚。 “我会待在这座荒原上,同他们一起,永远都不会惹麻烦。”威尔斯垂眸,手指却死死地攥紧,赤红色的长发打着卷,在他的肩头披散成一片不能跳动的火焰。 盖伦不解,他抓上威尔斯的双臂,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威尔斯会造成多大的损伤。 “圣殿早已经确定了你的死亡,你现在换一个身份就可以享受到自由,你可以和我会帝都,如果你想要复仇我会帮你,你没有必要……”非得要待在这座几乎像是囚笼一样的荒原,尽管这里已经烙上了自由的烙印。 “盖伦,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的。”威尔斯忽然打断了盖伦即将出口的话。 肩膀传来的疼痛让威尔斯皱了皱眉头,他的嘴唇微微抿起,阖上了自己的双眼,“我……舍不下他们。” 盖伦手指指向那群奴隶军,压低着声音吼了出来,“所以就是为了他们,你宁愿选择放弃报仇,放弃……” 一个我字盖伦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还没有这个资格这样说威尔斯,威尔斯从来没有欠过他什么,他也不曾将真心交付。 摇了摇头,威尔斯说道:“我已经做错了一件事,不能再一次犯错,他们需要我,没有领导者的奴隶军终究会成为没有牢笼的疯兽,恐惧、不甘会将他们埋没,我太知道那种感受了。”说着,威尔斯的喘气声开始有些放大,却最终被他掩饰下去,只剩下一句话,“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完全。” “而且……”威尔斯忽然间顿了一顿,他抬起看自己那双刚刚躲闪的眼睛,再一次看向眼前的男人,“盖伦,我知道你并不爱我。” 这句话说完,他似乎是释然地一笑,转头看向别的地方,虽然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有些苦涩。 藏了七年、沉淀了七年的爱,怎么可能一天的时间就能放下就能忘记的了。但是,与其一直待在盖伦的身边日日夜夜受着折磨,倒不如就这样待在荒原里,与好兄弟们一起,用时间和距离冲淡一切。 盖伦认真的听着威尔斯的话,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目光从他身上转开又落在其他地方的青年,竟然完全找不到话来反驳。 盖伦垂下眼睛,梳理着脑海中的混乱,他以为自己会尊重威尔斯的选择,但每每他的声音就要从口里脱出的时候,胸口的传来的沉闷感却压制着自己将那个‘好’字说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风声夹杂着草的摩挲声由远到近,威尔斯看着那个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的人,眼睛中的光开始慢慢凝聚,下意识地想要做出半跪的姿态。 这是一个被复活者对于凯尔的第一反应,几乎毫无例外,就像曾经的蓝斯,现在的威尔斯。 复活会让一个人从心底产生不可觉察的奴性,只不过意志强的人能够压制,并且从心底做出选择,尽管,他们之后的生命仍旧是掌握在复活师的手中。 猛然间,威尔斯意识到,其实自己的自由并不是完完全全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他紧了紧拳头,心中百味杂陈。 压制着心底那种卑微的屈服感,他的脊梁直直地挺起,向着凯尔感激地点了点头,却表达了自己不屈的意志。 自由,这是他从来就追求的东西,如果仅是因为求生而舍弃,那么他就不是威尔斯了。 凯尔似乎忽略了威尔斯的动作,他无所谓地点头回应,走到两个人的身边低头看着威尔斯,极为轻松地说道:“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第一点,如果你舍不下这些人,就让他们一直跟着你好了。” 盖伦猛地抬起头,棕色的眼睛中充满了期待,他的这个弟弟,每每都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威尔斯眉头紧蹙,显然未能理解。 不等他们两个人有所表示,凯尔突兀地转到了另外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上面,“你们难道不怀疑我为什么拥有复活的能力吗?”凯尔的嘴唇噎着明显的笑意,诱惑的声音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满意地看着面前那个人露出的疑惑神色,他的手掌微微摊开,露出了掌心中的那一枚徽章。 水晶的材质反射着天上已渐渐升起的月色与赤焰湖中那赤色的火焰的颜色,就这样向外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宁静地夜色里显得异常神秘。 盖伦的瞳孔随着他对于这枚徽章的辨认而慢慢放大,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个层次,就这样不顾形象地吼了出来:“圣令!” 这里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这枚徽章的来历,这是圣殿一直供奉在光明神神像前的一枚徽章,象征着远超于教皇的至高地位,以及调动圣殿一切力量的能力。 凯尔愣了愣,没有预料到盖伦竟然有着这么大的反应,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得到了复活的能力并成为了圣殿的神使,我想,现在的我解放一队奴隶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寥寥的几句话并没有完全说明他获得复活能力的缘由,但是却已经足以让盖伦心脏再一次震颤。 同样,凯尔也没有说,现在他想要做的也只是仅仅局限于威尔斯的奴隶军而已,完全取消奴隶制不是不能,但它的施行还需要考虑众多因素。一项已经施行了近乎千年的规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毕竟那种做法损失的不是一个人的利益。 在利益面前,有时人的*会使他们忘掉畏惧、忘记信仰。 “所以,威尔斯,告诉我你的决定是什么。”凯尔定定地看着威尔斯,等待着他的回答。 对于他所复活的人,他向来宽容。 第80章 做我的伴侣 “当然同意!”盖伦先威尔斯一步喊了出来,却在看到自家弟弟鄙视的眼神后默默地闭上了嘴,尽管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这看着十分容易选择的问题,或许很多人都会在一瞬间给出答案,但威尔斯却微微垂眸,在这个时候沉默了。 哪一个奴隶不希望得到解放,但是,真的会有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自由吗? “我们需要付出什么?”威尔斯深深地看了一眼凯尔,继续说道:“或者说,我们会以什么身份离开这座荒原?” 沉默了一会儿,凯尔微微一笑,开始正视起威尔斯。 “你很聪明。”凯尔赞赏地点了点头,再一次睨了一眼盖伦,挑眉道:“至少在这一点上上比我这个傻哥哥清醒的多。” “圣殿能制定规则,却不能左右人心,否则也不会有了你们这一帮人。”凯尔意有所指,“解放了的奴隶军在另外一面其实获得的不过是名义上的自由,你们不能立刻就能获得肯定,甚至是哪怕一丁点的安稳。” 预料中的答案从凯尔的口中说出,威尔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眼中却不由自由地生出一丝悲凉,似乎生出那双黑色的眸子,就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衬托这种情感。 看着这样的威尔斯,凯尔并没有丝毫的心软,他继续说道:“威尔斯,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反叛的奴隶得到了这样的宽恕,那么那么安安分分的奴隶们将会怎么想,就像是犯了错的人却得到了奖赏一样,曾经他们把你们当成他们的希望与偶像,但是之后他们会把你们视为仇敌而日夜唾弃。” 从亚瑟的角度,他能够看到凯尔眼中显而易见的嘲讽,就像是平静湖面上微微涌起的波澜,苍松翠柏之中浮起的雾霭一般,迅速而让人捉摸不透。 “这就是人性,你永远也不知道公平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凯尔的眼睛直射向威尔斯,幽幽地开口,“我所能做的,只有凭借神使的身份让你的那帮人拥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但实际上,你们依旧是待罪之身。” “你想怎么做?”威尔斯问道。 “把奴隶军并入帝*,作为最锋利的刀剑,作为最坚固的盾牌,至少一年之内,你们将依仗这样的身份生存。”这样一队实力足以抵抗帝*的军队如果进行正规的训练与武器的装备,总有一日会成为很大的助力,只不过,有些事并不会是他想象的一样那么简单。 说的好听一些,那叫帝*的前锋,说的难听些,那就是肉盾,至少在并入前期,他们只能凭借这样尴尬的身份存在着。 艾森帝国并不平静,除了反抗的奴隶们,他们的对手还有盗匪、魔兽甚至说还有东大陆的那一个足以与他们抗衡的帝国——加百利。 想到加百利帝国,凯尔沉默了一瞬,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亚瑟。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是最佳的选择,只不过这还需要一个推动力,一个足矣消除奴隶军与帝*芥蒂的催化剂。”那些死去的人不可能白白地死去,横亘在帝*与奴隶军之间的仇恨是血肉铸造而成。 凯尔环着手臂,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盖伦,他才不会说,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只不过决定权不在于自己。 威尔斯的眉心微微敛起,他心事重重地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一帮奴隶们,他们眼中的热切与希望清晰可辨。他又转头看向盖伦,这个在战场上向来智慧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像极了一个迷茫的孩子,听着凯尔与威尔斯的谈话,茫然不知所措。 威尔斯的眼睛蒙上一层阴郁的光芒,他知道凯尔说的究竟是什么,他知道眼前个人会帮他,但是他不希望欠下更多。七年前的那个拥抱、那枚幸运石以及现在他为他做的一切,他已经归还不了。 “你们说的这些,我为什么有的听不明白?”盖伦眉心拧起,忍不住插了一句话进来,他真的不明白自家弟弟这些话的深意。 他可以凭借地势、兵力布置一个个精密的战术也可以同一个武力值逆天的将领对战三天三夜,可是对于这些牵涉太广的权谋诡计,他实在学不来。 “威尔斯,告诉我你的答案,待在荒原或者接受我的建议,如果可能……或许还会更好的结果。”凯尔看了一眼盖伦,但是话却是对着威尔斯说的。 威尔斯的眼睛里,从光芒到暗淡来回变动着,像宇宙中星辰的新生、湮灭与轮回,只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考虑到了很多。 “凯尔,让我再想想。”他静静地走到一边,眼睛里聚满了迷茫。 凯尔不置可否,只是遥遥地望着不远处的一帮人,开口道:“你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吗,他们,早已经按耐不住了呢。” 威尔斯看了一眼他的兄弟们,扯了扯嘴角,以掩盖掉自己心中的那份荒芜。 看着威尔斯离去,凯尔转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盖伦,叹道:“二王兄,仇恨永远不可能结束战争,但时间却可以教会人们认同与淡忘。你知道威尔斯他们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吗?” “缺少什么?”盖伦愣愣地问了出来,视线却一直黏在威尔斯的背影上。 凯尔撇了撇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提起比较好,他的二王兄,只有在战场上才不会迟钝,在感情方面,怎么会木讷到这种程度,他明明已经点的很清楚了,不是吗? 盖伦在感受到一份充满怨念的视线后把一直粘在威尔斯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正巧看到了凯尔眼睛中那浓郁的恨铁不成钢的情感。 “你总要找到一个方法让你的军队容纳他的军队,让他们的身份不至于太过尴尬,让他们不至于单单地成为帝国一枚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凯尔指了指不远处威尔斯,“他需要一个足以让帝*接受他的身份,但那个身份并不是我单纯所能给予的,那不仅仅是一个名号,更是一个象征。” “二王兄,你大概低估了你对于你所统领军队的影响力。”说着,凯尔摊摊手,退到了亚瑟的身旁,不再多说一句。 在原地不过只是怔了一瞬,他的脑海似有一道光划过,一瞬间理清了凯尔与威尔斯谈论的内容。但当他的神思凝聚,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盖伦没来由的一阵惊慌。 “威尔斯!”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了出来。 身后忽然传来盖伦的声音,让威尔斯不由得转过头,他看到盖伦三两步追了上来,脸上的表情似乎看着有一些不自在。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现在还没有结婚。”盖伦的脸憋的通红,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但声音却有些紧张的颤抖。 威尔斯的身躯忽然一僵,已经预料到盖伦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他的视线越过盖伦,看了一眼正睁大眼睛看好戏的凯尔,不由得苦笑一声, “如果让帝*接纳你的军队需要一个纽带的话,我希望是我们两个。”这样说着,盖伦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一些,如果忽略掉声音中的一些棱角的话。 只听他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 忽然,威尔斯出声打断了盖伦即将说出口的话,他的目光微黯,沉声说道:“你不用这样,盖伦,你并不欠我什么。”相反,是自己欠了他的。 “不,这不是欠不欠的问题。”盖伦使劲地摇了摇头,棕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我知道凯尔刚刚说的那一些问题,但我想这么做并不单单是因为他所说的话。” 他的眼睛包着温暖的光芒,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话中,“我前二十年的生命全部都是在战场中度过,我并不知道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滋味,与其说是不知道,到不如说是我不敢。” 说着,他垂下了眼睛,似乎是在追忆,“从我出生起我就知道,凭借我尴尬的身份,除了母妃,我唯一能够信任与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我很早就到了战场上,我知道那个地方能够让我在最短的时间里变强,但是对于那些兄弟,我可以带着他们去拼命,却永远不敢把后背交付给他们任何一个,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这一句话说出口,盖伦觉着史无前例的轻松,他从来都不知道把秘密同另外一个人分享竟然是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第一次面对一个满打满算并没有接触多长时间却又十分熟悉无比的人说出了这样一番足以致命的话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记忆让我知道了你的一切,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能够承纳我所有的信任。”盖伦握住威尔斯的手掌,小心翼翼却又不失力道,破碎了威尔斯想要逃离的愿望。 “所以,我希望有一个能够教我,教我怎么去爱,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一个人成为另外一个人的信仰,甚至说连生命也能够割舍。”他不是铁石心肠,威尔斯灵魂世界里发生的事,他内心的夙愿、追求与向往,没有人能比自己更加清晰明了。 “既然可以选择,我宁愿选择一个我喜欢的人。”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可以辨别出来的柔和甚至带着恳求,“所以,威尔斯,你愿意留下来吗,做我的导师,做我的……” 盖伦说到这里,脸颊已经微微泛红,他缓了半天,终于把最后一句想要说的话从心底挖掘了出来——“威尔斯,做我的伴侣,教会我,怎么才能够真真正正地去爱一个人……” 他单膝跪地,他执起男人苍白的手掌,没有玫瑰,甚至没有任何征兆。 第81章 奥斯汀消失 威尔斯恍恍惚惚地看着盖伦跪在他的面前,用着求婚的姿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下意识地向后移动,手掌却因为被盖伦牵着而凝滞了身躯,就这样,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重心不稳地跌进了盖伦的怀里。 男人的身躯并不柔软,相反,那健硕而凝实的肌肉硌的人有些不适,但那熟悉的气息却让威尔斯的眼睛不由得一酸,像是再一次回到了七年前那个雪夜,温暖而让人依恋。 再放纵一次吧,这样想着,威尔斯的头颅向着盖伦的胸口再次贴近了几分,从一旁看去,他的整个人就像是包裹在了盖伦的怀抱里。 威尔斯的身子对于盖伦而言早已不再陌生,这接近七天的时间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同他待在一起,他的视线在威尔斯红色的长发上流连,缓缓地叹出来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他也未曾发觉的疼惜,“你不为自己考虑,至少也要替他们想想。” 盖伦说着,视线在距离他们并不是很远的一众奴隶们身上扫过,另一只手在威尔斯的后背上轻缓地抚着,“你其实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人就像是插在帝国中的一根刺,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拼力保住他们绝对不会食言。但是威尔斯,你想没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盖伦的微微顿住,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在战场之外,自己的头脑竟然也可以保持这么清醒。 “没有谁能够永生的,威尔斯。”盖伦抬起眼睛,不知道是对威尔斯还是对着自己这样说道。 他深邃的目光望着另外一方茫茫的荒原,那里黑黢黢的一片,只有渐渐从地面上上升的轻雾,朦朦胧胧地把地平线遮掩。 盖伦的话音初落,威尔斯就猛然间抬起头,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盖伦,其中融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湿意,他长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紧接着,他再次垂下了眼睛,似乎刚刚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什么动作都没有做,但手背的青筋却在那双白皙的手掌上明显的暴起。 威尔斯传递的不安让盖伦手掌上的力道不由得增加了几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视线从远方收回,却正巧看到威尔斯皱起的眉头。 盖伦稍微一愣,立刻便放轻了手上的力度,就连声音也变得舒缓起来,他让威尔斯的眼睛正视自己,接着刚刚的话,说道:“我们已经错过了七年,威尔斯,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盯着盖伦的眼睛却保持着沉默,好半响,威尔斯终于沉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盖伦?” 盖伦的脸庞有些僵硬的紧绷,但眼中的情绪却是清清楚楚,一字一顿道:“威尔斯,我从没有比今天更加清醒,更加认真过。” 威尔斯没有表情的精致容颜让盖伦有些心慌,他立刻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上,“我愿意以战士的信仰为誓,威尔斯,我会对你永远坦诚、忠实。” 仅仅是一句话,却掷地有声。 威尔斯黑色的眼睛微微低垂,其中掺着惊讶、无措进而转为犹豫与担忧,直到其中终于透出出彩的晶莹,那双眼睛也微微下弯,让盖伦忍不住沉溺在了其中。 远处传过来阵阵的骚动声,但盖伦与威尔斯之间却一直保持着这种沉默而宁静的氛围不曾改变,他们一双眼睛对望着,似乎要把结束时间设置为永恒。 就在盖伦沉浸在这难得安宁的时刻之时,怀中却忽然间失去了温度,在这个燥热的夏季夜晚,却让盖伦觉得有些寒冷的过分。不过是一瞬间的怔愣,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了身影,他挣脱了自己的手腕、脱离了自己的怀抱,就这样没有打任何的招呼,从他的身边离开并朝着奴隶军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那洒脱转身的背影,盖伦有些傻眼,威尔斯这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威尔斯慢慢地向着前方走着,一步比一步更加沉稳,一步比一步更加轻松。他心中的炽热愈加真实,手心里那人的温度还没有散去,威尔斯的嘴角微微上翘,只是身后的那个男人却依旧茫然而不知晓。 威尔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绪,看向前方那一道道灼热的光芒,眸子再一次温暖了一分。 那是他的好兄弟,一起拼杀过,一起逃亡过,就连得知他的死亡后也没有忘记过他的兄弟们。 此时此刻,那些人的眼睛里没有对自己死而复生的恐惧或不安,只有那炽热的激动的光芒从那一双双眼睛透射而出,凝聚成了一道难以描述的光热。 “我回来了。”威尔斯微笑地看着在他眼前站成一排排傻愣愣的一帮人,声音虽然不大,却掷地有声。 带着特有火系元素的音质随着风声在奴隶军中迅速地蔓延,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都清晰地呈现,十几万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老大!”胖子率先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威尔斯身后犹在地面上半跪着的盖伦,搓了搓手掌犹豫了一瞬,紧接着给了威尔斯一个兄弟间的拥抱。 拥抱之后,胖子几乎从头到脚把威尔斯打量了个遍,他吸了吸鼻子,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老大,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非常平常的一句话,却似乎经历了千万年的沧桑巨变才说出了口,月色映着威尔斯的脸庞,映着他的脆弱同样也映着他的坚强,那一头火红色的长发随风微微地飘扬,似凤凰身上的火焰,在涅槃后跳跃的更加欢畅。 奴隶军中比较靠前的一拨人自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他们几乎一瞬间尽数摒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威尔斯,笑闹声也在瞬间融进了夜色之中。 “你们几个看什么呢。”看着队伍里的人在看到他的脸庞后火辣辣的目光,威尔斯不由得笑骂道,拳头砰砰几声捶上了距离他最近的几个人的胸口上,这才让他们缓过神来。 “老大,你好漂亮。”口直的胖子咽了咽唾沫,脸上忽然涌上一层红晕,如果不是因为黑夜的遮掩,只怕会被人好好地嘲笑上一番。 瘦子用手肘狠狠地捅了捅胖子,鄙夷地说道:“老大是能用漂亮来形容的吗,这叫做英俊、帅气。” 胖子挠了挠脑袋,嘴里却不忘记嘟囔道:“就是漂亮啊,比奥斯汀还要漂亮,我又没有说错……” 奥斯汀? 威尔斯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他好奇之间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奥斯汀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听到威尔斯的询问,瘦子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老大,奥斯汀在你离开的那一天就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威尔斯的眼睛里沉下来一片暗色,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大你被圣殿带走的那一天我们本来打算一起攻打帝*的,但是就在临行前一刻,奥斯汀突然消失在了营帐里。”瘦子这样解释道,他不相信是奥斯汀做了逃兵,但是如果不是,他怎么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奥斯汀的身份一向十分神秘,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威尔斯提及奥斯汀的过去,如果不是之前胖子在营帐里见到了奥斯汀的睡颜,没有人会知道那神秘黑色的斗篷下竟然藏着那样一章美丽的容颜。 突然消失?威尔斯猛然一怔,立刻问道:“他没有留下什么讯息吗?” 胖子与瘦子对望了一眼,一同摇了摇头,“就好像蒸发了一样,兄弟们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威尔斯在队伍前来回踱了几步,夜色把他的乌黑的眼睛遮进了黑暗之中,但他的声音却依旧透了出来,“怕是出事了,奥斯汀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离开,如果是去圣殿救我,也不会真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 “威尔斯……”这时,盖伦走了过来,他想要问清楚威尔斯真正的意愿。即使威尔斯不愿,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挽救。 只不过,他还没有完全问出来,威尔斯的声音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映着月色,盖伦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焦虑,他听到威尔斯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依旧是那么动听,“盖伦,安排好这里的一切后我们就回帝都,我担心奥斯汀他……” 还没有从威尔斯优美的声音里回过神来,盖伦就已经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手臂明显激动地颤抖,“你是说……回帝都?” 盖伦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的眼睛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威尔斯,想要再一次确认自己并没有幻听。 威尔斯点点头,眼中的忧虑并没有散去一分半点,“当然要回去,一些事情总要解决,不论是军队的还是我自己的,而且,我怕奥斯汀已经被……” 威尔斯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身体一轻,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浓郁而熟悉的气息再一次扑面而来,紧紧地将他包裹。 ——分割线—— 远在千里之外一座精致华贵的宫殿之中,一道身影慵懒地半躺在卧榻上,另外一道身影却在地面上卑微地匍匐,尽管是价格不菲的晶石地面,却并不让人欣羡。 卧榻上的男人纤长而白皙的手指从他的袖口伸出,指尖在地面上那人的额角梅花形烙印上慢慢摩挲,一点一点地向下挪动,嘴里却缓缓道:“我说过,宠物是永远也逃离不了主人的手心的,即使不小心跑掉了,也会被轻而易举地找回来,更何况,宠物的主人是我。” 地面上的男人抬起脸,那精致而完美的容颜上带着彻骨的冰寒,但那双紫罗兰的眼睛里却透着明显的慌乱,就在男人的手掌刚刚触及到他的下颚时,他狠狠地咬了下去,像一只没有驯化的小兽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獠牙。 一瞬间,血液向四面飞溅,血珠溅到地面那人苍白的面庞上,然后慢慢化开,像是一瓣瓣开落的梅花印记,映着额角上的那一枚,显得更加红艳。 卧榻上的男人并没有发怒,他的眼睫毛遮住眼中的阴影,把手缩了回来,他稍稍垂下眼睑,舌尖在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上一点点地舔舐,直到那些血色被一一舔尽,吞咽到了自己的口中。 终于,男人从卧榻上坐起,抓住地面上那人一头打着卷的墨绿色长发,几乎把地面上那人拖起来,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奥斯汀,消耗生命来换取自由,真的值得吗?” 似是嘲讽,似是哀叹。 地面上的那人闷哼了一声,却始终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出来。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男人不耐烦地把奥斯汀再一次抛到了地面上,像是对待一个肮脏的物品一般,他从自己的衣服里取出一块帕子,细细地地擦拭起自己的手掌,把那些本来并不存在的尘土擦干净。 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了进来,男人微微抬眼,正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跪在了殿门外,禀报道:“主人,荒原传来消息,二王子已经回来了,三王子也和他在一起。” “哦?”魔法灯照在男人那美丽的容颜上,他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就像是在打量着珍贵无比的宝贝。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看了一眼地面上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的那人,轻笑出声,“这可有趣了。” “计划提前。”再一次抬眸看了一眼殿门外的黑影,卧榻上的男人发出了命令,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是。”黑影消失在了远方,再一次留下了大殿上的两个男人以及一殿的死寂。 第82章 焚毁的手谕 子夜,荒原。 凯尔窝在亚瑟的怀里,远远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嘴角噎上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无力地揉了揉眉心。到了现在的异能八级,复活虽然不像过去一样吃力,但今天的这一次复活术施行用了他双倍的时间,更不用说刚刚对于那一帮热情奴隶们的解释消耗。 他一定要从二王兄以及威尔斯那里取得些报酬不可,这样想着,凯尔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就要吩咐亚瑟把他抱回去。 “凯尔。”一道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凯尔稍稍抬眼,正对上金色长发的男人布满笑意的脸庞。 男人的身旁站着有些略显得有些不自在的希瑞尔,此时此刻,他们十指紧紧地扣着,简直要闪瞎别人的双眼。 凯尔被蓝斯的目光看的一阵无语,那种融着哀怨与依恋的情感让他忍不住抖了抖身上忽然起来的鸡皮疙瘩,感受到后背忽然透出来的凉意,凯尔撇撇嘴,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希瑞尔,说道:“蓝陵,收起你眼里的那种肉麻的情绪,你不怕有人会吃醋吗?” 被复活者对待复活师总有种依恋的特殊情感,蓝陵当然也不会例外,只不过当着另外两个男人的面总要收敛一些才好。 凯尔的话音刚落,只见希瑞尔看了身旁的蓝陵一眼,忽然间松开了他的手指,就在凯尔正奇怪这个过去与他并不对盘的男人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却见他忽然上前一步,将右手放在左胸口上,单膝向着自己的方向跪了下来。 “谢谢您,殿下。”他过去也曾向着凯尔单膝跪地过,但从来没有一次能像今天这样真心实意,然而除了这一声感谢,希瑞尔已经再也说不出来其他的话来表达自己所有的谢意。 如果不眼前这个三王子殿下,他将会痛苦一生,即使死亡都不能得到解脱。与其说是凯尔复活了蓝陵,倒不如说是凯尔亲手把自己早已死亡的灵魂复苏。 看着希瑞尔的模样,凯尔反倒是无趣地耸了耸肩,“不用谢我,希瑞尔,我的能力不过是一个辅助,真正复活他的是蓝斯自己,他的意志让我从死神手里手里抢走了成了可能。” 说着,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目光直直地看向他面前下跪的男人,似是忠告似是威胁,“但是,希瑞尔,请记住,每一个人的生命潜力都是有限的,我可以复活蓝斯一次,却不能复活他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时间可以回溯,如果生命的力量无穷无尽,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迈入灭亡。 希瑞尔并没有让凯尔失望,他抬起眼睛对上凯尔的眼睛,或许是对着凯尔也或许是对着蓝陵还有他自己,沉声说道:“我会爱他、护他,直到生命终结,请……再相信我一次。” 一旁的蓝斯听到爱人这样的说法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流露出浅浅的暖意,他环抱着双臂,似乎有些恶趣味地调侃道:“希瑞尔,或许,指不定是谁护着谁呢?” 希瑞尔严肃的面容上因为蓝陵的戏谑声音刷地一下蔓延上一层薄薄的红意,还没进行反驳,只觉得身体一空,蓝陵已经伸出手臂习惯性地揽上他的脖颈把他扶了起来。 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希瑞尔脸上薄薄的红意再一次浓重了几分,之后他只觉得唇上一凉,还有那渐渐散去的一道声音——“我信你,希瑞尔。” 谁护着谁并没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他们彼此相恋。 看着眼前前一刻向着自己表示感谢后一刻就光明正大地相拥亲吻的一对,凯尔的额角跳了三跳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轻叹一声对着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吩咐道:“亚瑟,我们回去吧。” 身后的男人应了一声,看着渐渐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熟睡过去的凯尔,又扫了一眼另外的两对恋人,冰蓝色的眼睛里忽的蔓延上一层淡淡的忧郁,随后那层忧郁破碎而逝,直到被一层坚决覆盖。 ——分割线—— 凯尔一行人在回军营后不久,盖伦就带着威尔斯一同回到了帝*中,威尔斯的本意是自己先回奴隶军里进行安排,但却被盖伦以在帝*中能得到更好的休养为名直接否决了。 无奈地看着这个男人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把自己抱着回到帝*中,感受着帝*中那些人刺眼的目光,威尔斯只能把头颅向着盖伦的怀里深深地埋了进去。 从地狱到达神界的距离其实不过是短短的几个魔法时的时间,直到自己被盖伦放在了营帐中的大床上,望着这十分陌生却华贵的帝*帐,威尔斯愈加恍惚起来。 看着自己空了二十几年的大床上坐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盖伦略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他的拳头握上又接着松开,松开又再一次握上,额头上跳动着的血管显示出了他的无措与忐忑。 明明在之前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但真正面对这样的威尔斯时,盖伦却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二王子,从帝都来了一名使者,他带来了大帝的手谕。”帐外的一道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似乎是一名通报的士兵。 “谁?”盖伦有些激动地朝着外面走了几步,却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父王的手谕?”盖伦嘴里轻喃,眉心蹙眉,沉声吩咐道:“把他带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中年男人从营帐外迈了进来,他身上裹着浓郁的魔法元素,明显是一名强者。 他见到盖伦的床上坐着另外一名男人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却又顷刻间掩饰住了心中的疑惑,向着盖伦行了个礼,从储物戒中掏出了手谕,“王子,这是陛下吩咐我亲手交给您的手谕,请您在看过之后务必销毁。” 使者说完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似乎是想等到盖伦彻底把手谕销毁后才打算离开。 对于这点,盖伦并没有什么异议,但是……毁掉? 现在奴隶反叛已经平定,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父王下达了毁掉手谕的命令? 疑惑之间,盖伦打开了肯特大帝的手谕,却在看到之后眉毛渐渐皱紧。 盖伦看了一眼使者,并没有着急毁掉手上的手谕,而是举到了威尔斯的面前。 使者的瞳孔微微一缩,脚下微不可查地向前一动,但又顷刻间安定了下来,似乎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看着盖伦递给他的东西,威尔斯先是一愣随后了然,他伸手接过手谕,却没有打开查看,而是小心地把它放在手心之中。 呼啦一声,一道红莲般的赤炎从他的手掌心开出,不过顷刻之间,那份手谕就已经化作了灰飞。火系魔法是销毁东西的最好方法,彻底、不留任何痕迹。 看着那道手谕的最后一角也燃成了黑色的灰烬,使者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没有再停留,对着盖伦再一次行了一礼之后就脚步匆忙地就离开了营帐。 威尔斯目送着那名使者迈出营帐,这才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盖伦,好半响确定了使者已经走远这才沉声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盖伦点点头,“父王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让我在原地待命,不用回归帝都。” 说着,盖伦又在营帐中来回踱了几步,慢慢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完全没有必要顷刻间就销毁,除非他的安排有其他的深意,可是现在这个时候,除了奴隶军的事,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样吩咐?” “所以这就是你让我藏起这道谕令的原因?”说着,威尔斯对着盖伦微微一笑,苦笑一声,“你也不怕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或者说你也不怕我控制不了火候真正地把它烧个一干二净。” 盖伦尴尬地看了威尔斯一眼,“所以我就下了个赌注,赌你这七年来对我的了解。”随后就哈哈一笑,道:“而且,就算是真正的毁掉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威尔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手心展开,一道完好无损的谕令就变戏法一样地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中。刚刚当着使者的面焚毁,只是为了安抚那个使者而已。 火系魔法的真义在于玩弄火与鼓掌之中,威尔斯对于这一点向来自信,更何况,现在已经新生了的自己。 看着这一道谕令威尔斯抬起头,直到盖伦眼中透着赞赏与惊讶对他点了点头,这才把这道谕令慢慢地展开。 雄浑的笔力,迫人的气势,这一切都符合肯特大帝的作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直到,威尔斯的视线落在了手谕的右下角,他的手指在手谕上那一枚帝印印记上敲了一敲,问道,“大帝过去下达命令的时候用的是私印还是帝印?” 盖伦看着那枚印记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眼睛,“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父王下达手谕的时候从来用的都是自己的私印,只有在正式的谕令的时候才会启用帝印。”说着,他睁大双眼,问道:“你是怀疑?” 威尔斯摇了摇头,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猜测,并不能判断出什么……咦?”威尔斯忽然间轻咦出了声。 “你发现了什么?”盖伦凑过了自己的身子,脑袋与威尔斯贴近,温热的呼吸打在威尔斯的脸上,让他的脸庞有些发痒。 “我的眼睛,似乎……”威尔斯抬起手掌抚上了自己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透过指尖的缝隙看向盖伦,语气低沉,“似乎能看透一些从前看不到的存在。” 第83章 特殊的能力 昏黄的魔法灯下,年逾十九岁的少年眉头微微地蹙着,他的眼睛被掩在他的指缝之间看不分明,只余下轮廓精致清晰的下颚。 这样的一幕让盖伦忽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哑,紧接着,他听到那一道无与伦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出现,“这上面的字是大帝的没有错,只是,每一个字上面都似乎环绕着很特别的魔法元素。” 说着,威尔斯放下了手掌,指尖在手谕上的字体上来回摩挲,“我似乎,能辨认出它们出现的轨迹。” 没有听到身旁的盖伦开口说话,威尔斯疑惑地抬起头,却正对上盖伦一双担忧的眼睛以及那一只在半空滞住的手掌。 盖伦有些尴尬地收回了就要触及到少年发顶上的手掌,但眼中的担忧却没有退散,他沉声问道:“这种能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威尔斯一怔,眼中的光收敛成深渊一般的颜色,开口道:“刚刚。” 他的眼睛从盖伦的身上转移,再一次黏到那封手谕上面,“我本来还不太确定,是看到这封手谕之后才完完全全确定的。” 说着,威尔斯的眼睛低低地垂下,声音中也融着一分自嘲的味道,“我甚至,能够看到你们身体里魔法元素流动的轨迹。”他再一次抚上了自己的眼睛,“盖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曾经的那双象征厄运的眼睛已经失去,但是现在,却又拥有了这样一双诡异的眸子,威尔斯的拳头慢慢攥紧,上面的青筋明显的突出。 “这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危害?”盖伦的关注点完全没有在这上面,威尔斯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让他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不行,我们现在就去找凯尔,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盖伦距离威尔斯很近,他稍微弯腰,伸手正好能从威尔斯的腿弯揽过。 盖伦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威尔斯猛地一惊,待感受到自己的鼻息再一次进入了这个男人熟悉的气息时,却早已经被盖伦抱了好大一会儿。 威尔斯立刻在盖伦的怀里不安分地蠕动了起来,但身体却被盖伦死死地箍着出不来,“已经这么晚了,凯尔现在一定睡了。” “呃……”就要踏出营帐外的脚步猛地一顿,盖伦尴尬地退了回来,他的弟弟刚刚复活了威尔斯,现在过去实在是不近人情了一些。 盖伦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杵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我们明天再去也不迟。”看着盖伦的模样,知道他是关心则乱,威尔斯眼中立刻有了笑意,顺着他的臂弯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 盖伦手臂上的重量一轻,忽然间生出一种失落的味道,眼神也不由得晃了晃。 “嗯。”他低头,好半天才有些不太情愿地闷声回答道。 这样的声音让威尔斯忍不住一笑,他转身走回大床旁,伸手把那封刚刚不小心遗落在上面的手谕拿起,把注意力成功地转移到了最初的问题上面。 “盖伦,你有没有想过,这封手谕或许是有人可以仿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绊住你的脚步。”他看向盖伦,之前好不容易生出的笑意早已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黑洞。 盖伦猛地抬头,被威尔斯的话成功地吸引了过去,“你的意思是,有人想阻挡我以及我的军队回归帝都?” 威尔斯点点头,“再完美的模仿也不可能完全模仿出大帝的字,但是特殊系类的魔法师却能够把不同出处的字拼凑在同一张纸上。”的手指在手谕上比划了几下,似乎是顺着自己所看到的魔法元素的轨迹再一次模仿了一遍,“我猜测,这封手谕是有人进行了拼凑,他们并没有得到大帝的私印,因为私印在大帝的身上没有人能够取走,但是帝印却不一样。” 帝印从不被大帝随身携带,它是王权的象征,从始至终都一直存放在王宫的大殿里,只不过,很少人能够真正地敢去挑战王权。 “没有人敢在父王眼皮底下造假,除非……”盖伦的眼睛中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他的手掌被自己攥的劈啪作响,身子也已经紧绷到僵硬,好半天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父王已经出了事……” 盖伦的声音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他的音质低沉,就像是被一块乌黑的沼泽地包裹着,黑暗而让人喘不过气来。 即使自己几乎没有从肯特大帝那里得到真正的父爱,但是从小到大的孺慕与敬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盖伦的骨子里,他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王出事却无动于衷。 盖伦闭闭眼睛,克制着险些要冲破体外的愤怒与担忧,尽力地使自己变得平静下来。冲动从来不能解决所有的事,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更加糟糕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倔强却又脆弱的一面,威尔斯稍一犹豫,随后用手握住了盖伦的手掌,安抚道:“盖伦,不要着急,既然他们能够假造这封手谕,就说明还忌惮你的军队,而且大帝的私印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并没有被那些人真正掌控住。” 陌生的感觉一下一下地拍着盖伦的背脊,让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从脖颈开始慢慢放松,紧绷变得柔软,一直柔软到了盖伦的心底。 看着他的安抚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威尔斯惊喜之间却并没有直接把手从盖伦的后背放下,只是继续说道:“他没有通过谕令收回你的指挥权应该是害怕你发现了什么疑点,他们既然有忌惮,说明帝都的状况应该不是太坏,而且,你应该相信大帝,这座大陆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威胁得了他。” 肯特大帝真正的实力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盖伦虽说是他的儿子,但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看到过他父王真正出手的时候,只听别人传说,他父王真正的实力已经远超于圣级,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那些神秘而强大的圣影卫。 “那么,会是谁?”心中隐隐约约有着那么一个答案,盖伦看了一眼威尔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威尔斯不由心中一暖,他的手从盖伦的后背上放下来,却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掌,目光中透着坚定,“盖伦,你不用因为我而有什么束缚,你所猜到的我也已经猜测到,既然要复仇,那么就彻彻底底地去斩断,虽然过去发生事情并不是他直接参与。” 盖伦盯着威尔斯的眼睛看了半饷,直到确认威尔斯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威尔斯,你的仇人对你做的事我会一一地讨回来,如果他真的也参与了这件事……我不会留情。” 威尔斯的眼睛坦然地看着盖伦,听着他说了这种话却没有显出任何的悲伤或者愤怒,相反,他眼睛中的依恋再也掩饰不住地从其中喷涌而出,不是赤红色的眸子,却炽热的如同火焰一般。 血脉是最初的联系却不是最终的归宿,早在七年前,他就已经有了决断最后的归宿地——盖伦或者是永堕。 没有人知道威尔斯与盖伦究竟是怎么度过了这一个夜晚,守夜的士兵们只知道他们的统领带回了那一名明明已死亡的奴隶头领后,就再也没有从那个营帐中出来过。 没有人在大晚上地去挑战统领的威严,只得把所有的疑惑严严实实地藏进了自己肚子里,等着第二天统领能够给他们一个解释。 日升日落,大陆就在每一个人不同的心情之中迎来了又一个清晨,晨起的号角迫不及待地被士兵们吹响,而凯尔也在这一声号角中慢慢地醒了过来。 这一个晚上他睡的很好,大概是因为太过疲倦也大概是因为并没有人,他心情很好地收敛了起床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眼前隐隐约约有一道身影遮住了照进来的阳光,让凯尔的眼睛没有因为睁开而被灼痛。 直到他的眼睛渐渐清明,才看清楚了眼前男人的模样。 “早,亚瑟。”凯尔对着那个金发的男人微微一笑,习惯地就着他的手用杯子漱了漱口,又从另外一只已经准备好的杯子里喝了一口水。 干涩的嗓子里涌进去一股温暖的热流,把夏夜的燥热尽数驱散。 看着凯尔舒适的模样,亚瑟眼中染上一层笑意,他把杯子放到了一边,另外一只拿着一张已经侵湿了的毛巾,一边说着一边在凯尔的小脸上细细地擦拭。 少年昨晚有些苍白的小脸已经布上红润,眼中的朦胧虽然没有完全散尽,但是已经比之前有精神了许多,亚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替他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 “二王子和威尔斯一直在外面等着,似乎很着急,不过他们并没有让我叫醒你。”亚瑟忽然开口道。 “二王兄?”凯尔歪歪头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他们不去安排那些棘手的事情,来这里找他干什么? 第84章 想保护的人 “所以说,你能够看到魔法师身体中魔法元素流动的轨迹甚至说武者体内剑海中存储的剑气轨迹喽。”凯尔手心里转着手谕的卷轴,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威尔斯,像极了一只已经许久没有捕获活物的饿狼。 盖伦瞧见自家弟弟饥渴的模样,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似乎把威尔斯带到凯尔面前并不是什么好的决定。 “把手伸过来。”凯尔轻咳一声,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慵懒,伸手向着威尔斯示意。 威尔斯并没有任何的迟疑,他伸出了白皙的手腕,安抚地朝着盖伦笑了笑。 如果凯尔想要伤害他,不用等到现在,更何况,他的这条命说起来也算是凯尔给予的,如果他进行收回也是理所当然。 异能源力涌进威尔斯的身躯,白色的光芒在他的经络里推移,新生的血脉有力地跳动着,将健康的讯息传递到凯尔的大脑中。 随着光芒的逐渐变淡,凯尔的眉毛渐渐松开,手指也从威尔斯的手上挪开。 “怎么样?”凯尔的模样已经让盖伦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想要进一步证明。 “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凯尔摇了摇头,让盖伦忍不住身躯一僵。 但接着,凯尔又继续说道:“但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威尔斯身体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凯尔的手指在一旁轻轻地叩击了片刻,似乎在进行着一番推敲,终于,他抬起眼睛,“有所失去就有所得到,他失去了一双堕天使之眼,但却复生了另外一双特殊的眼睛,更是获得了一项特殊的能力。” 这种能力看似鸡肋,却是不可多得,凯尔显然把威尔斯当作了己方的人马,威尔斯拥有这样的能力,他求之不得。 “我就说没有什么事,你不用这么担忧,盖伦。”威尔斯放松地一笑,拍了拍盖伦的肩膀。这个坚强的男人,只有在盖伦身边,才会展现出自己的温柔与脆弱。 盖伦也同样回忆他微笑,这一晚上的忐忑与不安让他似乎抓住了一些什么。 不想继续看自家王兄与爱人眉来眼去,凯尔只能打断道:“所以,二王兄,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说着,他平静地看向盖伦,等待着他的判断。既然威尔斯已经通过能力确定这封手谕的真伪,那么他们就绝不可能乖乖地待在原地不动了。 对于这件事,盖伦与威尔斯早在昨晚就已经讨论过了,所以他并没有考虑多长时间,“我想带一些人手秘密地赶回帝都,军队的目标太大,如果妄动一定会引起帝都那些人的注意,而且,我敢肯定,军队里一定被他安排了奸细,一旦我有所异动消息就会传到帝都。” “然后呢?”凯尔追问。 “我会想法王宫打探消息,如果父王没事一切照常,如果帝都出了乱子,我就立即赶回来,威尔斯的军队也会配合我……” 盖伦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凯尔打断,“二王兄,你有没有想过,一来一回的时间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而且如果你的行踪被他们知道,他们绝对不会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帝都,到那个时候,没有统领的帝*会怎么办?” 凯尔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盖伦有些发懵,直到身旁的威尔斯握了握他的手掌才让他理清了昨晚商量的思路,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会留下调令,我想他一定有这个能力。”盖伦深深地看了一眼亚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自信,或许是从过去对于亚瑟的了解或许是从威尔斯口中得到的讯息。 凯尔摇了摇头,“我不否认亚瑟的能力,但是二王兄,你不要忘记亚瑟曾经的身份,你的帝*不比其他的军队,刚刚与奴隶军对抗过的帝*不会轻易屈服。” “我可以把调令交给你,你的身份加上亚瑟的能力,我相信……” 盖伦的话继续被凯尔打断,“一个令牌不能代表所有,我的形象在帝*队里或许已经根深蒂固。” 不论是曾经商议的奴隶军归入帝*还是其他,所有的可能,都是以盖伦在场为前提。 凯尔的强词夺理让盖伦有些语塞,他明白凯尔所要表达的一切,只有一句话而已——他不想待在军队里。 “喂,二王兄,你还真是把我的力量忽略了个彻底,我可不仅仅是一个花瓶一般的形象。”凯尔撇撇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你就留在军队里那也不要去,这里最安全。”盖伦依旧坚持。 “二王兄,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弱小,一点忙都帮不上吗?”凯尔瞪眼看着盖伦,他怎么不知道他的二王兄竟然这么倔。 盖伦盯着凯尔半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自从一年前,我就没有把你当作一个弱者去看待,而在你复活了威尔斯之后,我更是把你放在了强者的位置上来考虑。” “那你就应该考虑一下我,我可是有更好的……”安排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凯尔的话就已经被盖伦突如其来变得深邃的目光噎进了嘴里。 “凯尔,你是我的弟弟。”盖伦看着他,忽然这样说道。 凯尔一怔,明显没有明白盖伦的意思,与他同样怔住的是这一营帐里的所有人。 盖伦环视了营帐里的人一圈,忽然间继续沉声说道:“我十来岁就进入了军队,不是因为这里是男人理想的热血之地,也不是因为这里可以让我,我也想平安快乐地生活,但是我知道,一旦我这样想了,我和我的母妃就可能会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王宫里。” “所以,为了活着,为了我所爱的人能够活的更好,我必须变强。”他看了看身旁的威尔斯又看了看凯尔,忽然间一左一右抓住了两人的手掌,缓和了声音说道:“过去我只想着能够保护我的母妃,但是现在我想保护的人又多了两个。” 说着,盖伦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凯尔的脑袋,眼中一片温柔,“所以凯尔,我不想让你有任何的闪失,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似乎有什么说不出的东西从心底最深处涌出,扑通扑通,凯尔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心脏,闷闷的有些让人难受。 凯尔忽然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地把自己当成这世界的一份子,即使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似乎也一直把这里当成前世世界里的游戏而已。 因为他会利用异能复活,所以他所给予别人的生命其实不过是自我觉得有趣的玩乐,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给予蝼蚁们的恩施。或许比起神祗,他也曾融进了自己的感情,但却永远也没有把自己真正地放在他们对等的位置上去看待。 表面上的亲和实际上是内心的孤寂,之所以能够评判是因为自己一直是一个旁观者。 “谢谢你……哥哥。”谢谢你让我终于明白我现在真正缺失了什么。 凯尔的眼角毛轻轻地颤着,他忽然间舒心一笑,对着盖伦、威尔斯,也同样对着亚瑟。 盖伦只当是自家弟弟因为他的一番话而得到了感触,不由傻笑着挠了挠头,但一旁的亚瑟却深深地看了一眼凯尔,他似乎觉得,他一直跟随着、爱着的人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只是那笑容在凯尔的脸上不过是停留了一秒钟的时间,随后,凯尔慢慢走进到盖伦,抬头看着高出他一头的男人,面容上带上了一层严肃,“但是,哥哥,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弱者,也曾经体会过弱者变强的滋味,那么就一定能明白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庇护会让人享受到安乐,但庇护却同样也会让人习惯在原点停留而不想前行。” “而我,想要走的再远一些。”因为我也有了想要保护的存在…… 凯尔掷地有声的声音让所有的人忍不住心神一颤,似乎心灵最深处有一片火海的汹涌,那是灵魂产生了共鸣。 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见凯尔歪歪脑袋,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看向盖伦,问道:“所以,哥哥,你的决定是……” 盯着凯尔半饷,直到判断出他所说的一切都源于自己的内心与灵魂,盖伦终于苦笑一声,叹道:“你已经决定了的事,我就算想拦也拦不住了,凯尔,说出你的想法吧,你想要我怎么办?” ——分割线—— 马车在帝都的官道上撵出轱辘辘的厚重声响,一队由希瑞尔侍卫长带队的队伍缓缓地向着王宫行去,精致华美的车厢,健硕精壮的马匹立刻吸引了许多帝都人的眼球。 民众中响起热切的议论声,因为安乐而生活庸碌的帝都人终于在这一天找到了有趣的事情。 “啊,是三王子的车!” “好久没有见到三王子在帝都出现了,听说他去历练了,难道是通过历练回来了?” “你竟然还不知道吗,三王子不仅通过了双任务的历练,而且还被圣殿长老看中带去了圣殿呢……” “怎么可能!那他现在怎么又回来了,圣殿学习不是最少需要一年时间吗?” “呃……这个……” …… 因为异能等级提高的原因,车窗外一阵又一阵原本并不是十分大声的议论穿透了材质紧密的马车车壁,又顺着空气气流流进了凯尔的耳朵里,让原本浅睡的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烦躁不仅侵蚀着凯尔的神经细胞还让他的胸腹感觉到一股子燥热,他哑着嗓子,“亚瑟,帮我倒一杯水……” 好半天不见动静,凯尔的声音忽然顿住,睁开眼睛恍恍惚惚地朝着车顶看了半天,才忽然意识到那个人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车子因为凯尔的声音而停了下来,紧着着,车帘被一只手掀起,车外面坐着的那个人伸手递给他一只盛满水的水晶杯。 金色长发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让凯尔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惊喜,他下意识地要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却又忽然间停顿住,紧接着又缓缓地垂下了眸子。 看着马车里依旧兴致恹恹的凯尔,依旧易容装扮的蓝陵觉得有些新奇,他的嘴唇稍稍勾起,调侃道:“我可是从来没有见到你和亚瑟分开过,既然这样,为什么又把他留在了那里?” 凯尔没有理会蓝陵,他默默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没有味道的水喝进自己的嘴里却忽然变得有些苦涩,凯尔忍不住皱了皱眉,盯着那只将满未满的杯子看了老半天。 蓝陵显然没有打算这样放过凯尔,他继续追问道:“既然离不开他,为什么不让他跟着你一起回来。” 凯尔握着被子的手指微微一顿,好半天才抬头看向蓝陵,幽幽的说道:“他被折断的羽翼已经开始重新长好,但是却一直有道枷锁束缚了他的脚腕,我希望通过这一次机会他能够认清真正的自己,重拾自己的过去。” 蓝斯皱了皱眉头,接过凯尔递回的杯子似懂非懂地问道:“那个亚瑟,究竟是什么人?” 他从来就没有听凯尔或者其他人提到亚瑟的身份,只知道那个人是凯尔的奴隶,从他第一次见到凯尔的时候就一直待在凯尔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凯尔摇了摇头,眼中幽深一片,“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那你又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那些羽翼不羽翼的奇怪言语,他才不信凯尔一点都不了解亚瑟,想到这里,蓝陵的眼神愈加迷惑。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凯尔的回答,蓝陵这才发现马车上的那人已经闭上了双眼再次躺倒在了马车上,他无趣地撇撇嘴,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 蓝陵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正要继续赶车,却听到前面响起一道融着浓郁嘲讽的声音——“哦,我亲爱的王弟,来自荒原上的北风终于舍得把你吹回帝都了,当真是难得。” 第85章 帝都云起时 蓝陵一脸戒备地看着马车前不远处多出来的一队人马,马队的最前方,一名墨绿色长发的男人正骑在一匹精壮的骏马上,高人一等地低头俯看着他们这一行人。 蓝陵正要说些什么,身后的车帘忽然被撩了起来,凯尔半眯着眼睛倚靠在车厢的边缘,唇角噎着一分嘲讽,说道:“大王兄,你获取消息的能力还真是超过了我的想象呢。” 呵,军队里果然混入了奸细吗,他从荒原里来的消息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他大王兄的耳朵里。 他是不是该庆幸他神使的身份只有奴隶军那些人知道而没有公开,他相信这个身份一旦公开,不用等他获得赞誉,首先来到他身边的就是眼前这个大王兄锋利而冰冷的箭矢。 正前方,罗恩的嘴角向上翘起,并没有被戳破秘密的自觉,“你可是我最亲爱的王弟,我当然会关爱你到自己的骨子里。”说着,他撩了撩自己墨绿色的长发,在指尖上饶了一圈又一圈。 罗恩的一举一动让凯尔忍不住抖了一抖,蛇精病,凯尔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我可是为你准备了最好的府邸,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接你,三王弟,你应该理解王兄我的苦心。”罗恩故作伤心地说着,紧接着又挥了挥手臂。 那一队人马从他的身后跑出,分列在凯尔车队的两侧,把凯尔他们重重围起。 希瑞尔看到这一情景,面上露出一分不悦,他扫了一眼这一对人马,随后看向罗恩,“大王子,我被陛下任命护卫三王子回宫,你现在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罗恩脸上的笑容没有消下去一丝一毫,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支卷轴,随手把它张开展示在每一个人的面前,“父王已经将王宫事物交给我全权负责,我现在就要带他去他的府邸,希瑞尔侍卫长,你难道想拦我不成?” 凯尔皱眉,扫了一眼希瑞尔手心的卷轴,黑色的眸子沉了一片墨色。 成年后的王子都会移居到王宫之外,这是帝国的规定,但是,他连父王都没有见上一面,甚至连自己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就这样直接移居到宫外,实在说不过去了一些。 如果不出所料,这个卷轴中的命令也应该是伪造的,只不过现在威尔斯不在这里,他也不好判断。 凯尔一个眼色止住了依旧有些不服气的希瑞尔,面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抬头看向罗恩,“那就谢谢大王兄能这么替我着想了。” 罗恩轻声一笑,身体前倾行了一个贵族礼仪,“能为王弟服务,是我的荣幸。” 明明立在马上,却让凯尔觉得他的呼吸快要与自己触碰,凯尔厌恶地皱了皱眉,眼不见为净地放下了车帘。 马车很快就驶到了帝都一座精致的府邸前,凯尔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座规制合乎王子身份的府邸,不由挑眉,他没想到这个大王兄竟然真的给他找到了真么一个好去处。 不过瞬间,凯尔就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如果他的这个大王兄真的在帝都里谋划什么阴谋,他绝对不会在这关键时刻被人抓到把柄。苛责王弟,这件事说大不大,但却十分能够让人做文章。 罗恩并没有下马,他朝着凯尔的身后看去,视线落在了易容的蓝陵身上,眼睛里闪一分疑惑,“咦,那个奴隶怎么没有跟过来?” 说着,罗恩摸了摸尖薄的下巴,轻蔑的视线在凯尔身上滑动,“他果然还是被你厌弃了吗,虽然时间比我想象的长了那么一些。” 凯尔挑眉,不置可否,他乐的罗恩这样认为。 就这样坐在马上,罗恩幽幽地声音飘进了凯尔的耳朵里,似乎有些语重心长,“我说过的,三王弟,没有带上镣铐的奴隶就像野兽一样随时都可能给他的主人来上一口,只有把他们牢牢地锁住或者直接扼杀才能防止他们做出不好的事来,我很高兴王弟你有这种觉悟。” “哦,是吗,那真是谢谢王兄你的提点了。”忽然,凯尔的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地狡猾,似乎十分具有求知欲地抬头问道:“大王兄,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没有想到凯尔竟然会有事询问他,罗恩一怔,直起了自己微弯的身体,在凯尔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了个遍,他的这个王弟怎么这次回来看着乖巧了许多? 还不等他有所怀疑,凯尔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大王兄,锁上的野兽难道就真的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囚笼中吗,如果他们冲破了牢笼,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听着凯尔的问询,罗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当然,只要你能把它所有逃跑的念头都遏制住,他们就不能够逃出牢笼,就算他们逃出去了,你也可以做些事让它们永远也不能离开,比如,剔除掉他锋利的爪子,比如,砍断他健硕的羽翼。” 就在罗恩说话的这段时间,凯尔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那一阵又一阵的暗潮,似疯狂、似渴望,那些奔涌的情绪让凯尔也不由得瞳孔一缩,忽然觉得有一股冰冷的的寒意爬上了他的背脊。 威尔斯之前对他说过奥斯汀的事,这个模样的罗恩让凯尔觉得威尔斯的猜测或许没有错。 奥斯汀,或许已经被眼前这个人抓了回去,甚至说,正面临着一场可怕的危机…… 凯尔再也没有了心情和罗恩交谈,一阵无聊的对话之后就转身走进了这一座崭新的王子府邸之中。 目送着凯尔走进了自己的府邸,罗恩挥挥手将那一堆侍卫留了下来,对着那消失在大门里的背影,罗恩呵呵地冷笑了一声,“保住了贵族的身份又能怎么样,三王弟,你快要愉悦不了几天了呢。” 这样说着,脑海中似乎再一次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罗恩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都已经控制,他已经迫不及待回去找自己那只小宠物了呢。 ——分割线—— 这是凯尔回归帝都后的第二个夜晚,亚瑟的离开让他这两夜都没有怎么睡好,他在床上来回翻动着身子,想要入睡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遗失在了前几天的某个夜晚里。 忽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窜进了窗户中,那身影站稳脚步正要向着凯尔靠过去,却听到一道声音幽幽地从头顶传来,让他堪堪打了个寒颤。 “蓝陵,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暗夜收魂人了,要不要每一次都这么偷偷地从窗户里进来。”凯尔裹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抱怨中却带着调侃,“而且,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你的身手比起一年前已经差劲了许多吗,果然是安逸与爱情让你变得越来越懒了。” “凯尔,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黑影压低了声音,扯下了覆盖在脸上的面具,精致的脸庞上有一道疤痕,趁着他略显得幽怨的面色,说不出的狰狞。 “说正事。”凯尔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想让自己更暖和一些。夏日已经悄悄过去,初秋的深夜常常透着一股薄薄的清寒。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蓝陵也不气,一屁股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懒懒地倚靠在了上面。 “怎么说?”凯尔打了个哈欠,抬了抬眼睛。 蓝陵这时才收起了脸上懒散,神色透出一股子肃穆,“希瑞尔他已经被限制在王宫走动,所以现在大帝究竟怎样还不知晓,但每一天的早会还会正常进行,但是许多公务都已经由大王子接手处理。” 凯尔点了点头,示意蓝陵继续。 “好消息是,法玛他们打听了一些情况。”蓝陵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这所谓的好消息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期待。 “最近罗恩与罗达走的十分亲密,而且,来了一批人,你一定猜不出那些人的来来历,他们是……”蓝陵说着,声音顿了顿,似乎想吊足凯尔的胃口。 “东大陆的人吗?”凯尔连眼皮也没抬,就这样给出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蓝陵目瞪口呆,直接吼了出来。 凯尔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放低声音,现在他们被罗恩派来的人看着,一举一动都要十分注意。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刚来的那一天,我注意到了街上有一群服饰与举动都十分奇特的人,与我们西大陆的民风并不相符,再加上你刚刚说的,让我猜到了这点。罗恩他,一定是和东大陆的人进行了联系,甚至说十分紧密。” 凯尔的食指轻轻地叩击着床板,轻缓的声音啪啪声就这样在初秋的夜色里响起,带上了一阵又一阵的寒凉。 忽然,叩击声一滞,凯尔的声音却响了起来,“罗恩之所以会那么肆无忌惮,大概有三点原因,一就是你刚刚说的,他和罗达公爵已经联合起来了,第二,就是他们东大陆的来人,我怀疑,罗恩他一定和他们进行了什么交易。” 不知道蓝陵是否听懂,凯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第三,如果不出意外,我的父王现在的情况虽然不会特别好但至少应该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大的状况,或许是被罗恩控制住了,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在王宫内,总之,这才是让罗恩选择这种疯狂做法的□□。” 凯尔稍稍垂眸,他现在有些想念那个强大的男人了,那个身为帝王却不忘记履行一个父亲职责的男人。那个人或许和他的二王兄一样吧,把他当作了一个值得保护的存在,想到这里,凯尔的眼睛里忍不住蒙上一层温暖与担忧。 就在凯尔垂眸沉思的时候,一旁的蓝陵神色一凛,控制?那样强大的男人,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控制住,但是如果没有,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现在的局面越来越让他感到疑惑而力不从心,毕竟,如果肯特大帝真的没事的话,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还在位的时候践踏王权的,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大儿子。 这时,凯尔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却是继续了刚刚的话题,“如果真的是我猜测的那样,罗恩不会等的太久,这是一条不归路,如果做了,要么前进要么终结。” “他现在只需要控制住一些父王的臣子,无论是造假还是其他,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登上王位,到那个时候,就算二王兄拥有军队的指挥权也会被他轻易收回,如果我们进行反抗,他大可以把我们当成叛军进行围剿。二王兄的手上虽然有军队,但是那些人绝不像背上叛军的骂名,就算他们因为情谊追随二王兄,但父王手上的那一支军队如果被有心者利用,胜负也只能是在五五之间。” “蓝陵。”凯尔忽然抬头,叫了蓝陵的名字。 蓝陵神色一凛,支起耳朵静静地等着凯尔的吩咐,只听到凯尔这样说道:“你去通知威尔斯与亚瑟,他们会会知道怎么做,我们,需要快一些了。” 对他 第86章 精灵的悲剧 处理好了一天的政务,罗恩回到了自己王宫外的府邸。 从门口到房间的距离并不遥远,罗恩眼睛里的渴望却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来越浓烈,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当他走到房间的时候,他的步速已经提高了足足两倍。 推开卧室房间的门,罗恩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美丽男人,精灵特有的尖耳在他碧绿色的长发中若有若现,精雕细琢过的轮廓线条让奥斯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柔和,只是一瞬间,罗恩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就得到了舒解。 这样的奥斯汀让罗恩怔忡了一瞬,他朝着床边走了过去,柔软的床上,奥斯汀那张精致完美的脸上透着浓浓的疲倦,他像一只乖巧的猫儿安静地蜷缩在大床上,明明周围有着很大的空间,却仅仅占据了一小块的地方。 粉色的唇似有无尽的诱惑,罗恩的喉咙动了动,忍不住倾下身在奥斯汀的唇上吻了吻。 蜜汁一样的味道让罗恩眯了眯眼睛,他的舌头在自己的唇上流转、回味了一番,紧接着意犹未尽地撬开奥斯汀的唇舌继续疯狂地掠夺。 喉咙被紧紧地扼住,空气被阻滞进入到鼻子中,就连肺部最后一点空气也被自己完全耗尽,奥斯汀的梦境已经变了颜色,那碧绿的生命之森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令人恐惧的黑色触手,一点点摧残着自己的家园,一点点侵蚀着他所有的力量。 他挣扎着从梦境里挣脱了出来,但空气并没有如预想一般补充到自己的肺叶之中,相反,他的眼睛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的眸子,其中藏着肆无忌惮的疯狂。 迷茫在他紫罗兰色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随后,他的双眼渐渐睁大,瞳孔中冲出冰冷刺骨的恨意。 两排尖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下,凝聚着全身的力道,他想要把在自己口中蠕动的舌头咬断,然而在最后一刻罗恩的舌头却倏地抽出,似乎是已经练习了很多次的动作。 罗恩眯着眼睛从奥斯汀的身上坐起,他的指尖抚摸着他白皙的肌肤,眼中包裹着极致的危险,“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不乖呢。” 他的身体并没有从奥斯汀的身上离开,反而把那具纤细脆弱的身子翻了过去并且更加有力地扼制住,让奥斯汀再也没有了任何逃离的机会。 奥斯汀的下颚就这样磕上床板,剧烈的疼痛从颚骨传来,嗡嗡的声音充斥着他的大脑,直到躯体上的失却外衣的冰冷把他的神智拉了回来,他的身躯开始向上挣扎,但双手却无力地低垂着,连双脚也没有丝毫的动作。 他双手双脚的骨骼早已经被罗恩亲手废掉,就在他被那个罗恩派去的圣级强者从荒原带到他身边的第一天。 在罗恩王子的世界里,不听话的野兽,是不配拥有这些的。 罗恩小心翼翼地吻着奥斯汀的眼角,刚刚那从泪腺中涌出的泪水明明咸腻而苦涩,他却似乎品尝到了雨露琼浆,他咽下那些泪水,又用唾液湿润了奥斯汀的眼睛,轻喃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倔强的模样,可是现在,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罗恩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巨大,但他的声音却没有停息下来——“奥斯汀,只需要三天,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会臣服在我的脚下,包括那个该死的盖伦与凯尔,他们会匍匐着求我宽恕,等着我赐予他们恩赏。” 他咬上精灵的肩膀,那完美无瑕的肩胛被烙上牙齿的痕迹,他一寸寸地舔咬,在那光洁的肌肤上留下一片湿滑。 碧绿色长发中传来来自遥远森林的味道,清新的气息一点点地向着罗恩的鼻腔里推移,但是这没有让罗恩清醒,反而让他的眼睛里的疯狂越来越凝聚成一团,“奥斯汀,你开不开心,只要再等三天,我就能找到你们精灵族的那一瓶生命泉水,你的生命消耗也会被补充圆满,完美的你应该在时间永远地留存。” 生命泉水四个字在奥斯汀的脑海里炸响,他空洞的眼睛里终于闪出一道亮光,不过那点零星的火转眼间就再一次湮灭了下去,连一丝灰烬也没有残余。 “今天,我那个废物一般的三王弟还问我让防止野兽逃脱的方法。”罗恩感受着下方身躯的忽然僵硬,低头看了看那一双依旧骨节分明却已经再也抬不起来的手掌,轻喃道:“为什么想逃呢,待在我的身边不好吗?精灵族早就已经在二十年前灭族了,如果不是我捡到了你,你怎么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着。如果不是因为你想要逃,我怎么会让你完美的身体变成这个模样。” 罗恩轻轻地嗅着奥斯汀的侧脸,从他的耳尖一寸一寸地滑到他的下颚,埋在奥斯汀细密的卷发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碧绿色长发中传来来自遥远森林的味道,清新的气息一点点地向着罗恩的鼻腔里推移,但是这非但没有让罗恩清醒,反而让他的眼睛里的疯狂越来越凝聚成一团,他嘴里的话开始断断续续地听不分明,却又让身下的奥斯汀所有的肌肉紧紧地崩在了一起,“有时候,我真想请炼金术士把你做成一个……标本,就这样装裱在画框里,永远也不会消失……永远也不会离去……永远也不会……” 忽然,罗恩的声音又拔高了一分,震得奥斯汀的耳朵忍不住贴近了自己的脸颊,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听着上面那个男人用尽全力吼出了一句话——“不,就算不那样,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的!” 罗恩的瞳孔开始缩紧,身下的力气更是增加了几分,“精灵的生命虽然足有几千年的时间比我的要悠长许多,但是那并不是什么问题,如果到了不得不回归创神身边的时候,我一定会拉着你一同进入地狱。” 说到这里,罗恩的声音忽然挂上淡淡的怜悯,他轻叹道:“接受命运的安排吧,奥斯汀,你永远也逃离不了我的身边的。” “罗恩,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冰冷的声音从罗恩身体下奥斯汀的口里传出,粗喘声也阻止不了其中杀意的透射。 罗恩一愣,非但没有忐忑或是暴怒,反而有一阵狂喜从他的眼睛中涌了出来,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着奥斯汀的声音,循着那一道声音找寻到了一处宁静的土壤。 “哦,奥斯汀,你终于开口说话了,那动听的乐音依旧完美,似玫瑰园里知更鸟的和旋,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忍心把你做成一个标本。”过了半响,罗恩才睁开眼睛,身躯紧紧地贴在精灵的背脊上,任凭汗水胶黏起两道身躯。 粗重的喘息声沉寂在黑夜里,他们的躯体相互交缠,碧绿色的卷发与墨绿色的长发凌乱地缠绕咋一起,只不过,他们的命运之线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通往同一个方向…… 三天,并不是一个特别长的时间,但帝都中就连最不敏感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周围细微变化。 明明已经是初秋,但空气忽然间燥热的堪比炎炎的夏日,街道上出现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士兵,数量比平时增加了有两三倍,他们步伐整齐地在帝都的大街小巷里巡视着,碰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几乎不带审问就直接带走。 同样,王宫的大门也被重兵把守着,此时此刻,一个青年正与那些守卫的士兵对峙着,剑拔弩张。 希瑞尔冷眼看着曾经被自己带过的下属,几乎想要用旋风术把他们吹到十万八千里远,前几天他虽然被限制在宫内自由走动,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被限制进入宫门。 一个侍卫长竟然连王宫的大门都不能进入,这当真是值得嘲讽的一件事,希瑞尔嘲讽地打量着眼前的侍卫,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被同伴们硬推了出来拦住希瑞尔的侍卫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其他侍卫们,硬着头皮对上了希瑞尔充斥着怒意的双眼,脸上堆着一层讨好的笑意,“头,不是我们不让你进,是大王子吩咐了,在今天正午十二时之前,除非有他亲手发予的通行令,否则就算是公爵也不能进入。” “大王子?”希瑞尔冷笑一声,“卫兵的信条里从来没有一句话说是让我们遵从大王子的命令,我只知道王宫的侍卫只忠于陛下。” 侍卫几乎快要哭了出来,连声音都开始打颤,“头……大王子他……” “希瑞尔侍卫长什么时候竟然也喜欢抗命了?”一道嘲讽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了过来,希瑞尔转头看过去,一名面色阴冷的中年男人正从踩着一个人的背脊从马车上走下。 男人看着有四五十岁左右的年龄,他的面庞大概经过了细致的保养,岁月在他的额角刻上了并不是很深的纹路,那一头红色的长发被规整地束在身后,半斜的刘海遮着他大半个脸庞,掩藏了那一双青黑色的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 “公爵。”看到慢慢地向着他走过来的男人,希瑞尔神色一凛,向着他行了一礼,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尊敬的表现,他的拳头紧紧地攥着,眼睛也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他不会忘记这个人,这个人正是杀害了蓝陵家人的罪魁祸首之一——哈帝·罗达。 垂眸掩盖住眼中的恨意与怒火,直到那些火光熄灭希瑞尔才再一次看向罗达公爵,沉声问道:“我是陛下任命的王宫侍卫长,王宫的一切安全应该交由我负责,那么请问公爵大人,您能否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 “解释?”罗达公爵阴恻恻地勾起了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希瑞尔,眼中露出轻鄙的色彩,“我似乎没有向区区一个侍卫长解释的义务。” 一瞬间,希瑞尔的周身散发出难以掩饰的冷意,他眼中好不容易沉下去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就在那些火焰再也抑制不住地想要冲出体外的时候,却又被另外一道声音堪堪地浇灭——“希瑞尔,还不道歉。” 森考特公爵匆匆忙忙地从不远处的马车上走下来,对着罗达公爵点头打了招呼,“老哈帝,你也知道我这个侄子向来就是一根筋,希望你不要计较。”森考特向来是个老好人,即使他身为公爵,但从来都没有公爵的架子。 “叔父!”希瑞尔先是一怔随后脸上又浮上怒色,却被森考特公爵狠狠地一瞪瞬间消了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自己的怒火再一次埋进了心底。 对于这个犹如父亲的叔父,希瑞尔不可能违逆他的话语,他望着叔父那急切而慈祥的目光,口里讷讷了半天才终于说道:“抱歉,罗达公爵,请原谅我的不敬。” 希瑞尔面无表情地道了歉,但很明显半点诚意都无。 罗达公爵似乎也没有怎么计较,他冷笑一声,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希瑞尔,甚至和森考特都没有打招呼,径自掏出令牌走进了王宫的大门。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王宫的大门之中,森考特公爵才一把把希瑞尔拉到了一边,看着自己这个侄子的脸犹豫了半天才沉声道:“希瑞尔,记住,你效忠的只有这个国家的帝王,而这个帝位究竟谁来坐,并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事。” “叔叔,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希瑞尔的双眼因为叔父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迷茫了一瞬,他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捕捉到了森考特公爵话中的讯息,眼睛炎慢慢地睁大,“叔父,陛下他究竟怎么了?难道是……” 森考特抬手阻止了希瑞尔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他扫了一眼周围确定并没有人偷听后,这才摇了摇头,“不要妄加猜测……只是不久前,我亲眼见到了陛下传位的诏令。” “不可能,陛下他正值壮年,他怎么会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希瑞尔摇了摇头,明显的不相信叔父的话。 森考特公爵苦笑一声,无奈地摊了摊手,“事实就是这样,虽然这并不是陛下亲口任命,但要求的继承帝位之人是大王子——罗恩。” 森考特的话并没有结束,紧接着,他的话在已经被刚刚那句话击打的有些茫然的希瑞尔心头再次重重地进行了一击——“陛下他在五日前,在宫中忽然消失了,只留下了一道手谕。” 第87章 阴谋与加冕 “失踪……唔……”希瑞尔几乎是吼了出来,还好森考特抢先一步捂住了自己侄儿的嘴巴,才没有让这两个字弄得满帝都人尽皆知。 森考特的眼睛对着希瑞尔一瞪,再一次环顾了一眼周围,只见到那些守卫们稍稍向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就恭敬地收回了眼神,这才拍拍胸脯缓了口气。 “上车。”森考特说着,拖着希瑞尔手臂就向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 上了车,接着对马车施了一个隔音术,森考特紧绷的神色才放松下来,抬头看向自家侄子。 希瑞尔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惊与期待,他的脸颊覆上了一层薄红,嘴微微张开,犹豫着想要知道答案。 看着这样的侄子,森考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究竟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终于,他的声音传进了希瑞尔的耳朵里,却是比刚才那‘失踪’两个字更加令人震惊——“与其说是失踪,不如说大帝可能是进入了神界。” “神界?!”希瑞尔双眼大睁,不敢置信地看着森考特,他发誓,之前那一系列的事情也没有这一件令他震惊。 大陆上已经太长时间没有人能够突破圣级成就神阶,那个所有人都无法触及的领域早已经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失望里慢慢消融,虽然依旧会有人提及,会有人追求,但却已经再也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一点,更不用说突破神阶之后那随时都会开启的神界之门。 传说中,神界界门一旦开启,神级强者就会被接引使引入神界,虽然不知道他们会在神界做些什么,但至少五十年之内同一名神级强者不会再次莅临大陆。 希瑞尔觉得自己一定是昨晚与蓝陵做的太过肆无忌惮,才导致了今天还没有完全清醒,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闭了闭眼睛,他是不是应该现在回去补个眠? 森考特公爵并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他侄儿的脑回路已经转了九曲三折,他依继续说道:“大帝突破神级,上百年没有打开的界门被开启,那天晚上在王宫上方出现的奇异光芒以及王宫中所有人亲眼见证,让我不得不选择相信。” 接着,他继续说道:“陛下的实力虽然我们都不知晓,但很多人已经猜测到了是圣级巅峰,或许是经历了什么奇遇才让陛下突破到了传说中的神阶,这并不是我们能够触及到的地方,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在危机来临前,将一切都准备的万无一失。” 森考特直直地看着侄儿的眼睛,似乎想让他意识到现在的危机感,“希瑞尔,你应该知道神阶对于全大陆强者的诱惑力,一旦有人知道了这一件事,不只是王宫就连奥森帝国也会陷入纷争。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恐慌,大王子对消息进行了封锁,我也是在昨晚才得知了这一切,并且看到了诏令。” 希瑞尔还有些恍惚,但思绪却是十分清晰,他将眸子里的疑问从那滔天巨浪里翻找出来,终于找到了一点不对的地方。 “陛下既然忽然消失,又怎么会留下了传位的诏令?”希瑞尔沉声问道。 森考特赞许地看了一眼希瑞尔,却是说道:“那诏令是陛下陛下很久已经就已经拟好的,陛下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失踪一样,宫里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进行了安排,他的离开才没有造成宫内太大的动乱。” 这时,森考特公爵话音一转,提到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来,“我知道你最近和凯尔殿下走的很近,或许是因为凯尔殿下的那个朋友金吧。” 希瑞尔先是一怔,随后又沉默地低下头,藏起眼中的一丝愧疚。 他并没有告诉叔父实情,即便他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毕竟在这段时期,多一个人知道蓝陵的秘密,蓝陵就多上一分危险,除非蓝陵能够正名,否则他将一直是一个隐藏着的存在。 希瑞尔只听到头顶上方那人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但是希瑞尔,你应该知道三个王子中,哪一个奥森帝国国王最合适的人选,那一个才是最适合继承陛下意志的人。” 森考特的眼睛泛起一丝无奈,却是分析道:“二王子只痴心于战场而不知道怎么治理国家,三王子……”森考特叹了一口气,“三王子我不用多说你也能知道,大王子的性子虽然有些古怪,但至少他处理政务的能力与对待帝国的心意十分可取,只要经由我们辅佐,他虽然不会获得陛下那样的荣耀,但至少能保住帝国之火不熄。” 希瑞尔猛地抬头,却是辩解道:“叔父,三王子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他其实……” 希瑞尔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森考特打断,“希瑞尔,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森考特叹了一口气,声音沉了下来,“傍晚的时候,全帝都的人都会听到大王子加冕为帝的消息。” “加冕!”希瑞尔身躯一颤,就连马车也因为他的动作猛地一晃,魔法支撑起的隔音层几乎也被那瞬间暴躁起来的风系元素划破崩散。 希瑞尔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看着叔父的眼睛,想确认一下其中是否有玩笑的存在,然而,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希瑞尔摇了摇头,依旧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圣殿的人难道已经有人被派下来进行加冕的仪式了吗?” 国王的加冕一向由圣殿主持,就凭这些天他在凯尔身边的所见所闻,他相信圣殿不可能会选择站在凯尔的对立面,毕竟他可是圣殿亲口承认的神使。 森考特摇了摇头,“大王子并没有去圣殿请人过来的意思,圣殿已经再也没有千年前的那样强大了,虽然在一些规则上帝国还不敢违逆,但在王位继承上,圣殿已经对王权不再有太多的干涉。” “你可能并不清楚,陛下当初进行加冕的时候我是见证人之一,当时圣殿出席加冕仪式的不是教皇而是一名红衣主教,你知道陛下做了什么吗?”森考特这样说着,眼睛忽然间变得有些深邃,似乎沿着自己光阴的时间轴,慢慢回溯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是那一个夜晚,一名年轻人为另一个亲手戴上了象征着荣耀的后冠。 希瑞尔能够清晰地看到叔父的眼睛带上了一层微不可查的骄傲,似乎是对肯特大帝,也似乎是对自己的国家。 他并没有见证过那一段历史,除了在帝国史上看到那一串代表着帝王登记的年份数字,其中的细节早已经被年岁的流沙埋藏遮掩。 满意的看着自家侄子摇了摇头,森考特这才开口说道:“陛下从红衣主教那里夺过了皇冠将它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并亲自为西维因殿下戴上了后冠。” 希瑞尔的眼睛里闪过哑然,不过想想陛下的行事风格,却又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这一次,大王子恐怕也想用他的创举向所有人证明他将在未来将超过陛下的功绩。”森考特再次提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希瑞尔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眼中闪过浓浓的轻蔑,“他如果能超过陛下的功绩,那么魔王一定能够和光明神在一起相亲相爱。” “希瑞尔!”这样对神祗太过大不敬的语言,就连森考特的声音中都带上了一层薄怒。他虽然对大王子不抱有太大期望,但至少不会拿神祗作为笑谈。 圣殿的堕落并不代表信仰的湮灭,那些对于神明的恭敬早已经根植于每一个大陆上民众的心中,通常年岁越大,受到的涂害就愈加根深蒂固。 看着希瑞尔闭口不言,森考特这才舒展了眉头,“这场加冕仪式会在正午的时候进行,十二点的钟声一旦响起,所有的事都会再一次步入正轨,傍晚,全帝都的人都会知道艾森帝国拥有了一个新王。” “难道就没有人站出来对这件事做出质疑?!”希瑞尔不敢置信,他固执地喊出了声:“这么匆忙的加冕仪式,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森考特却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话侄儿的天真还是其他,“我亲爱的侄儿,你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百个平民也抵不过一个贵族的权利,即使帝国的誓约里宣扬着众人平等,但平等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种欺骗。” 森考特看着侄儿那愈加紧蹙的眉毛,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帝都中一半以上的贵族已经同意了这场加冕仪式的进行,剩下的人也算是已经默认,加冕不过是一个象征性的仪式,大王子无非是想尽快让自己的身份在贵族中得到肯定罢了。” “可是!”希瑞尔似乎还想辩驳,但森考特公爵却挥了挥手,阻止了这在他眼中看着不过是自家侄儿的无理取闹。 “这次的加冕仪式邀请了帝都所有拥有权责的贵族参与,大王子没有给你通行令应该是看着你与三王子走的太近的缘故,这个关键时刻,他不可能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出现。 说着,森考特沉下了眸子,嘴角勾起一丝自豪的笑意,“不过不要担心,即使登临王位,大王子依旧是需要我们的支持,他还不敢正面与我们作对。” 森考特太过出神,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低下头的那一瞬间,他身边的侄儿也忽然消失了踪影。 第88章 打断的仪式 罗恩温柔却又疯狂肆虐的双眸注视着轮椅上的男人,他的指尖在那人白皙的肌肤上一寸寸地流连,命令一般地说道:“奥斯汀,你就呆在这里那也不要去。” 他抚弄着奥斯汀柔软无骨风手腕,看着眼前的精灵毫无血色冰冷苍白的脸庞,嘴角勾起一寸笑意,摇了摇头,“哦,不,你现在就算想离开也是不行了呢。” 说着,罗恩转身就要前往大殿,忽然间他再一次转过身来,双手扶在轮椅的把手上,眼睛对上那空寂的紫罗兰的眼睛里,轻轻地在他的脸上呼出了一口气,“你放心,奥斯汀,一旦所有与我作对的人都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我就为你戴上后冠。” 心满意足地看着对方眼中涌出的怒火,罗恩脸上的肌肉扭曲到了可怕的弧度,眼睛里全然只剩下眼前的这个精灵,“奥森帝国第一个性奴王后,奥森帝国历史上最伟大帝王的王后。” 这样说着,他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他的脸微微上扬上面洋溢着说不出的幸福感,双臂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动作,“哦,天呢,想想我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得意的笑声消失在门口,大门吱嘎一声被死死地关紧,只剩下轮椅上那美丽而脆弱的精灵。 忽然间,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奥斯汀眼睛稍稍抬起,视线在那一扇大门上停留了半秒就慢慢地转过头,向着覆满了常春藤的百叶窗看了过去。 郁郁葱葱的常春藤叶片上布满了金色的光芒,安静而富有生机,那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能透进光亮的地方。 ——分割线—— 带有三王子身份象征的马车缓缓地向着王宫的方向驶去,驾车的位置上,一边坐着蓝陵,一边坐着希瑞尔,除了希瑞尔那一双略显得有些焦急的眼睛外,马车外的一切都看着那么平静,当然,马车里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一般。 马车中,一层隔音屏障里面,凯尔正瞪着眼睛,恶狠狠地威胁着眼前木讷的男人,“我从死神手里把你抢过来,可不是想让你说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告诉我父王的下落。” 威胁的话在黑衣男人身上并没有收到成效,他只是摇了摇头,木着一张脸,那张脸对蓝陵而言很是熟悉,当初接受绞刑的时候被肯特大帝派来的监刑官恰恰是这个人——圣影卫之一。 不出凯尔所料,依旧是那一句早已经听腻了一路的话——“抱歉,殿下,陛下他临走前给我下的命令是,不告诉任何人他的下落。” 凯尔忍下了心中的郁闷,冷笑道:“你现在不告诉我,到时候我接手了你们,你难道还不告诉我吗?” 黑衣人低头,他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音调起伏,“我们只会接受奥森帝国国王的命令,殿下。” “国王吗?”凯尔撇撇嘴,无趣地倚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既然是迟早知道的事,他这样守口如瓶究竟有什么意义,这群木讷的圣影卫,究竟是怎么被洗脑成这个模样的。 黑衣男人一直保持着上马车时的那一个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像是一座人形雕塑一样。 马车平稳地向着目的地驶去,一片叶随风悠悠荡荡地落在了马车前方,初秋的飘叶再寻常不过。 就在这时,车中的凯尔猛然间坐起了身,他伸手掀起了车帘,朝着蓝陵他们吩咐道:“停车!” 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就是庄严肃穆的王宫大门,两排卫兵严阵以待。 凯尔并没有下车,他将视线从王宫的方向收回,转头看向身边的三个人,问道:“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马车上的黑衣男人因为他的话同样也警觉起来,他支起耳朵听老了片刻,但随后就摇了摇头,“没有,殿下。” 圣级强者对于的感知能力,每一个人都十分清楚,蓝陵他们不置可否,凯尔却慢慢拧紧了眉毛。 他闭上眼,似乎在捕捉着着什么声音一样。三个人都选择了沉默,他们安静地守护在凯尔的周围,直到他的眼睛再一次睁开。 凯尔的眼睛中,闪着煜煜的光芒,黑色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王宫一眼,“蓝陵。”凯尔沉声吩咐道:“去罗恩的府邸,找一个没有双臂的男人。” 蓝陵一怔,正要答应,却听到凯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等等!” 只见凯尔再一次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眼,“在东北角的地方多找找。” “好。”蓝陵没有任何异议,他点点头,把缰绳交在了希瑞尔手里,几个跳落就已经消失了踪迹。 黑衣男人听到蓝陵的名字,直直的盯着蓝陵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半分疑惑的情绪。 凯尔也觉得有趣,稍稍抬眼,看了一眼蓝陵消失的方向,问道:“发现了?” 似乎确认了什么一样,男人机械般地点点头,他的眼中翻滚起滔天巨浪,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其中没有再升起半点波澜。 凯尔却没有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他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做呢?” 一个本来被这个男人判定了死亡的人再一次重回到了这个世界,他会做些什么?是让他生还是让他继续踏上死亡之路? 男人的眼睛与凯尔对视了瞬间,但又再一次垂眸,依旧是那一句话,“我只会接受奥森帝国国王的命令,殿下。” 倍感无趣的凯尔再一次耷拉下眼皮,他起身上了马车,朝着王宫的大门口走了过去,朝着身后两个男人吩咐道:“跟上。” 就在凯尔三人向着王宫靠近的时候,王宫的大殿里正庄严而热烈地奏起序曲。 贵族们依照着身份在大殿两侧或坐或站,两大公爵坐在最前方,帝国四大公爵之中只有罗达与森考特到场,伯尔勒公爵的爵位随着最后一名继承人蓝斯名义上的死亡尔被帝国收回,而另外一名公爵则因为这一次加冕的匆忙,在自己的领地上并没有来得及赶回来。 罗恩的母后凯瑟琳就坐在右侧的一个位置上,眼神兴奋地看着他的儿子,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身为王后的矜持,当然,如果忽略掉那已经被绞成了一堆破布的手帕外。 纵使身为王后,她却没有权利亲手为自己的儿子加冕,就连位置,也只能与四大公爵平级。 只因为,肯特大帝在同意立她为后的时候,曾经下了一道声明,她将得到名义上皇后的身份,但帝国皇后的一切荣耀尽归于西维因。 她永远也无法超越西维因,永远也无法超过一个在所有人记忆里早已经死去的人。 但现在,她的儿子正向着那个最高点慢慢走过去,取代那个男人,成为大陆上至高无上的存在,而她自己,那深深地刻在记忆里的屈辱也将会被这一刻洗刷。 罗恩在正中方的红色地毯上一步步地走着,走到凯尔琳的身边时,他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扫过,细长的眼睛里却融着满满地轻鄙,他绕过他所谓的母后,径直走上那象征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大殿最高处。 一名宫侍早已经屈身跪地在那里等候了多时,他双手将水晶托盘高高地举过头顶,那水晶托盘的正中,静静地放着一只金色的王冠。 在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贵族眼里再普通不过的金色,却被每一个人奉做了神祗一样至高无上的存在。 罗恩小心翼翼地从托盘里拿出那只王冠,黑色的眼睛也被它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他站在最高处,高于大殿里的所有人,他捧着奥森至高无上的王者之冠,尽力抑制着整个身躯的颤抖。 乐队吹起象征荣耀的号角,大殿上的所有人呼吸几乎融合成了一道气息。 他的手掌一寸寸地向着上方挪动,伴着音乐的节奏,踩着乐音的节点。 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罗恩的视线扫大殿正中央的那个宝座,扫过目光贪婪阴郁的罗达公爵、面色平静无常的森考特公爵以及满色热烈而疯狂的凯瑟琳王后。一直落在后殿的方向,那里,距离他不过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一只名为精灵的宠物正静静地等待着他归去。 罗恩舔了舔干涩的唇,额顶已经有了王冠冰冷实质的触感,那毫无生命气息的冷冰冰的金属,那几乎是每一个人眼馋的东西,他,已经快要触及。 “等等。”声音并不是特别强势,甚至连大声都算不上,却在这只有悠扬音乐弥漫着的大殿上,突兀地响起。 音乐忽然间停滞,礼乐队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乐器,却又在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时候,眼神迷茫的看向身边的人。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却在那道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停下了演奏,似乎是中了什么魔咒一般。 大殿之上,罗恩被这道声音惊得手掌一颤,那只被他一直小心翼翼拿着的王冠险些从他的手心脱了出去,他一直翘着的唇角微微下垂,眯起眼睛转身看向声音的方向。 一个人逆着光向着所有人走来,他的嘴角噎着意欲不明微笑,似笑非笑的看着高台上的男人,说道:“这么郑重的的加冕仪式,大王兄为什么没有邀请我这个王弟呢?” 第89章 凯尔的紧逼 没有细想凯尔究竟是怎么越过自己安排的重重地守卫进入了王宫,罗恩的脸像是调色盘一样变换了半天,不过下一刻,他那双眯起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他理了理自己那墨绿色的长发,将王冠托放在自己的胸前,就连脸上也挂上了看似欢欣的笑意,“哦,怎么会呢,我亲爱的王弟,一定是送通行令的人弄错了,之后我一定会严惩他们。” 凯尔不置可否,他不紧不慢地向着前面走去,脚踩在柔软的红地毯上,在贵族圈中人们或是嘲讽或是叹息的声音中,直直地迈向罗恩的方向。 罗恩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向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既然王弟来了,来人,赐座。”还没有当上国王,就已经有了国王的架子。 说完,罗恩示意了一眼所有人,仪式继续。 礼乐队的众人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乐器,正要吹奏,却又被同一道声音再一次打断,“等等,大王兄。” 罗恩的眼中闪过一道阴狠的光,但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尽管拿笑容并没有带动一点皮下的肌肉,“怎么,我的王弟?”看那模样,似乎真的是一个关爱弟弟的好哥哥一般。 凯尔脸上没有其他的变化,陈述性一般地问道:“我想知道父王的下落,还有……”凯尔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真正手谕的下落。” 这句话经由凯尔口中说出,周围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凝滞,下一刻,在场的贵族都哗然一片,就连森考特公爵的眉毛也微微皱起,似乎有那么一些不赞同。 已经被半数以上贵族承认的加冕仪式被提出质疑,这无疑是对他们自己的打脸。 罗恩的脸上也飞过瞬息的狰狞,不过下一刻,他就摊了摊手,表情一片悲伤与无奈,“哦,我亲爱的王弟,你大概刚来帝都并没有得到消息。就像我们所有人知道的那样,父王已经突破到了神阶并被接引使带去了神界,这件事毋庸置疑。”虽然声音没有表现出啊来,但罗恩的眼神有些危险,明显到凯尔也能够清晰地发现。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身前那名仆从手中的水晶盘内,“至于父王究竟是把王位传给了谁,父王的诏令就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可了这道诏令的真实性。” “诏令?”凯尔斜睨了一眼水晶盘中那和王冠一样颜色的金色卷轴,嗤笑一声道:“我提出质疑。” “所有的人已经证实了这封手谕的真实性,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罗恩安东尼奥。”罗恩很是随意地将手谕的卷轴取出,并当着所有人的面铺展了开来,睨着凯尔问道:“不知道三王弟你……想质疑什么呢?” “证实?”凯尔挑挑眉,轻笑了一声,“单纯从父王的字体以及帝印中判断出来的吗?” 他又向着罗恩的身边靠近了进步,双脚已经触及那层层的阶梯,他的视线在每一个贵族的脸上略过,将他们的表情尽数收在眼底,“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都可能是假的,更何况是一纸诏令。” “你这是在质疑我手上这封手谕的真实性?”罗恩黑色的眼睛里布满了阴暗色。 “难道他不值得质疑吗,大王兄?”凯尔的表情十分自信,他干净的嗓音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上轻敲,“帝国史上从来没有这么简单的传位,也从来没有那么匆忙的加冕仪式。大王兄,这些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以及……你的意图。” “所以,王弟,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证明这纸诏书的虚假喽。”罗恩很好地把重点转移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他一手把玩着那份卷轴与,视线却落在凯尔身上,捕捉着凯尔脸上的表情,想从其中发现一星半点的讯息。 鄙夷的神色在凯尔的眼中闪过,凯尔却没有戳穿罗恩的心思,低下头,神情从自信变得有些沮丧,“我现在还不能够证明它的真假与否。” 如果不是这样庄严的场合,贵族们一定会对着他们这个废物般的三王子笑出声来。 罗恩的身躯也明显地放松下来,藏在眼底的危险终于流露了出来,“那么,凯尔。” 罗恩瞬间更改了称呼,就这样叫着凯尔的名字,缓缓说道:“如果你给不了一个解释,可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疼爱弟弟了。”说着,罗恩眼神示意了一眼不远处的侍卫,这样的小插曲,他不过当做凯尔的一个不知趣的游戏。 很显然,罗恩已经迫不及待地清除这根梗在喉咙里的刺了,这样一个机会,他又怎么会不加以利用。只要除掉了这个碍眼的王弟,他就还剩下一个障碍物需要清理,虽然那个人最为棘手。 两名侍卫渐渐地向着凯尔靠近,他们的脚步声在这座落针可闻的大殿上清晰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所有的人看着红毯上那身影孱弱、孤零零站着的的少年,脑海中不约而同出现一副画面,两头凶兽正蓄势待发,顷刻间变会捕捉到那一只幼小生灵。 “好,大王兄,我姑且把这一纸诏令当成真的。”众人心中的那一只小兽并没有打算束手就擒,他点点头,似乎已经有所妥协。 凯尔没有做任何的辩解,只是抬头看向罗恩,问道:“大王兄,那么请你告诉我,父王的圣影卫们现在在哪里?” 不等罗恩有所回答,凯尔继续追问:“父王既然已经去了神界,那么大王兄是否已经接管了圣影卫们?” 两名侍卫一时间有些糊涂,他们看着罗恩,期待着他的命令。 罗恩的瞳孔在‘圣影卫’三个字出现的时候忽然紧缩,他黑色的眼睛沉了下来,“三王弟,我似乎没有必要证明这些,是否启用圣影卫是一个国王应有的自由,如果每一次有人质问的时候我都让他们出来证明,那么你的王兄我将成为帝国史上的一个笑话。”接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侍卫们动手。 他加冕的时间已经耽误了太多,他可不希望再发生什么没有必要的差错。 得到了罗恩的肯定,那两个人再也么有了任何的犹疑,他们上前一步双手就要触及到凯尔的肩膀,在他们心中,对付三王子根本不需要有任何魔法或者是武器的浪费。 白色的光芒从凯尔的肩膀上喷发而出,耀眼的光灼痛了两名侍卫的双眼,但除了他们两人,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罗恩当然也在其中。 他只是看到两名侍卫像是遭受了电击一般浑身痛苦地颤栗,他们的嗓子里发出艰难的呜咽声,似乎已经连疼痛也喊不出来。接着,他们瘫软在了地面,仅仅能苟延残喘。 没有任何的硝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像是一次神罚,当着所有人的面悄无声息地降临。 能够被选为王宫的守卫,他们的实力当然不在话下,但就是这样的两名侍卫,却在还未触碰到三王子的时候已然惨败。 所有人的脸上都变得有些古怪,尽管他们听说过凯尔曾经打赢了希瑞尔,不过在他们的心中,那一次的胜利不过是肯特大帝的授意。 “你没有办法请出圣影卫,是因为父王并没有传位给你,更是没有把圣影卫交在你的手上。”没有任何怜悯地将身后那两名侍卫赤裸裸地忽略,凯尔步步紧逼,他拾级而上,一步一步地踏在台阶上,就像是踩在了罗恩的心头。 他在伦恩的身边站定,抬起双眼,在那双和他同样瞳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一字一顿地对着这个人,他名义上的大王兄说道:“因为,父王在匆忙之间带走了部分圣影卫,而留下来的几个,早已经被你直接或者间接斩杀。” 罗恩恍然间脚步踉跄了一下,匆忙地向后一退,待反映过来的时候立刻又站稳了身躯,眼睛终于带上了清晰实质的寒意。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垂眸看着这个在一年的时间里已经长高了许多的少年,似乎这个动作能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一般,“三王弟,你的玩笑可真是有趣,每一个都知道圣影卫的能力,如果他们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亡,那么他们还不如花瓶中的玫瑰有用,至少玫瑰可以观赏,而废物则毫无用处。”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嗓音似乎都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尖利,把心头刚刚露出脑勺的恐惧再一次刺进了心底。 凯尔只觉得那道刺耳的、难听的声音在他的耳膜上险些撕裂开一道口子,他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头颅也厌恶地偏移道一边,“我是否应该提醒一下你,我的王兄,让你记起你究竟是怎么在他们最虚弱的时候斩杀了他们吗?” “墨。”凯尔忽然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空旷的大殿上除了他的回声没有人给予回应,但转瞬间所有的人却看他的身边多了一名黑衣男人,内敛安静的如同一只幽灵。 第90章 影首的身份 黑衣男人悄无声息的到来令贵族们产生了一阵骚动,有些人已经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当然并不是圣影卫的身份。 圣影卫因为办事的需要,总有一些明面上的身份,或者是一名侯爵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侍从、守卫,但是他们圣影卫的身份除非必要却是从来不对外公开,而墨恰恰是其中一员。 “这个人不过是父王身边的一名护卫,怎么和圣影卫那些相提并论。”罗恩在墨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眼,眼神掩饰住惊慌,声音中却带着浓浓的不屑,“就算他是圣级也不能冒充圣影卫的身份,圣级强者虽然多,但奥森帝国却不差他这么一个。” “而且,如果像你说的那样留下来的圣影卫都已经被我斩杀,那么这个好好地站在这里的人又算什么呢?”罗恩似乎想用言语震慑住凯尔,“三王弟,你这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凯尔勾唇,“墨身为圣影卫之首当然有一些逃生的手段,至于他的伤……”凯尔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罗恩,接着说道:“虽然你请的那些人是高手,但这却并不影响我对于他的治疗。” “治疗?”下方的森考特公爵琢磨了一下这个字眼,而罗达公爵的眼睛则闪了又闪,视线落在了墨的身上。 罗恩走到高台的前侧,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两臂夸张地展开,“哦,天呢,你们都听到了吗,这是多么可笑的玩笑。”罗恩尖锐的笑声飘进凯尔的耳朵里,让他忍不住想要屏蔽掉自己的听觉。 这时,罗恩再一次转过身,踱步走到凯尔的面前,声音中夹带着质问之意,“你的意思是你救下了这个所谓的圣影卫之首,还让他这短短的几天里恢复到了这种程度吗?” 说着,罗恩上下打量了一眼墨,收缩的瞳孔藏住了眼底的那一层震惊。 这个人他当然知道,那群圣影卫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在受到了致命的损伤之后依旧用秘术逃遁的人。他本来以为这个人早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亡,却不想他竟然真的就被凯尔救了回来。 当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是凯尔亲自医治好了这个人,除非凯尔拥有圣殿主教级别的能力,否则那种伤害绝不可能被治愈到这种程度,那些人既然已经出手,又怎么会留下这样的祸端。 “别以为你有一个圣级强者就可以在王宫里肆无忌惮了吗?三王弟,你实在是太天真一些了。”罗恩的唇角弯成一道邪肆的弧线,一纤长的食指在凯尔的眼前摆了一摆,唇齿上下开阖道:“圣级强者,全帝都可不只是有这么一个哦。” 罗恩的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威压便从他的身上浮起,进而蔓延至周边,特别是凯尔所在的位置。 那沉重的、犹如铅液一般的力量,瞬间撅住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喉咙,台下一些实力弱小的贵族有些已经支撑不住,他们有的人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下,有的人则吐出了鲜血,凯瑟琳王后同样也是面色苍白,但她也毕竟是也有魔导师的实力,虽然只是被药堆上去的,但比起其他人在承受威压要好得多。 森考特公爵惊讶地张了张嘴,罗达公爵也猛地拧紧了眉,眼睛里不知究竟是兴奋还是阴霾。 凯尔稍微一愣,接着他就转过头去,怒目看向墨,他怎么没有告诉他,他的这个大王兄早已经达到了圣级。 墨一脸木然,眼中却忽然间闪过一丝轻蔑,沉默了半响,忽然开口道:“不过区区一个圣级。” 他当然知道大王子的真正实力,但是在他看来除了大帝,再也没有强者可以与他比拟。 听着墨那冰冷的声线中浅浅的高傲,凯尔的嘴角微微勾起,挑眉看着墨,轻嗤道:“区区的圣级不还是让你之前只剩下一口气了,墨,永远也不要小瞧蝼蚁,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咬你一口,却能够让你无从下手。” 说着,凯尔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一片悲恸,“你该庆幸你在死亡之前遇到了我,否则你的碑文上可能会刻上这几个单词——他,死于蝼蚁。” “圣影卫不会有墓碑。”说完这几个字,墨就已经后悔,他何时竟然能和一个少年计较起这些事了。 在凯尔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墨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浮起几分自嘲,转瞬间再一次消隐下去,回复到之前的冰冷与僵硬。 凯尔无趣地将视线从墨的身上转移,再一次将视线落在了罗恩身上,不复之前那般震惊。 毕竟,身为肯特大帝的子嗣,除了曾经的自己这个例外,罗恩在魔武修炼上又怎么会平庸,他的另外一位哥哥可是在雷系这种特殊的魔法上,也达到了大魔导师的阶段。 看着依旧面色如常的凯尔,罗恩惊讶之间,脸上的肌肉再一次揉成了狰狞,“让人冒名顶替圣影卫,三王弟,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圣级强者也保护不了你。” 罗恩收起了威压,既然对凯尔毫无用处,他当然不会平白地浪费魔力。当威压终于褪尽,有些贵族的脸上已经从苍白变为喜悦,他们当然希望帝国的国王能够有强大的实力,这样才能够让奥森得到经久不衰的传承。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罗恩悄悄地将储物戒中的一枚晶石取了出来,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就算是圣影卫,也不过仅仅是一个人罢了。 “喂,有人在质疑你的身份,你难道不应该表示下吗?”凯尔睨了一眼墨,想用手肘捅捅他,但在看到那张无趣的脸庞后,再一次放下了手臂。 墨稍稍抬起眼睛,一双犹如猎豹的眼睛让罗恩如坠冰窟,接着,他听到一道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声音冷冷地在他的耳边响起,“质疑影之守护者,当诛。” 这一刻,他只觉得全身所有的血液忽然间被冻成冰碴,但他的血液却不是完全凝固,而是一点一点地向着他的心脏中推移, 罗恩的躯体不停地颤抖,上下牙齿之间已经摩挲成了刺耳的响动。 “影首!”森考特公爵与罗达公爵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稍稍低头表示了恭敬。 “是……影首大人……这种气息,不会错的……”许多实力还算强大的贵族们忍受着强大的威压,深深地躬下了自己的身躯。 他们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墨凭借圣影卫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但是曾经有幸感受过影首威压的人却再一次从记忆中寻到了这种近乎熟悉的感觉。 圣影卫只受帝国国王约束,但他们确实实打实的圣级强者,这个所谓的影首,甚至说已经到达了圣级巅峰,在这个近乎没有神级的大陆,他们才是站在最高处的一类人。 “就算您是影首,也不能干预……王位的继承。”罗恩顶着那强势的威压,依旧咬牙坚持,他掌心的那枚晶石已经被自己攥出了细细的裂纹,只消片刻就会完全破碎。 墨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却是真的收起了威压,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罗恩的身子一个踉跄却没有倒下,刚刚他承受了几乎所有的威压,此时此刻,他的背脊已经覆满了一层黏腻的汗渍。 罗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胆怯,向着墨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大人,我并不知道您真实的身份,请原谅我只是一时担忧加冕仪式会出现错误。” “但是大人,我虽然不知道父王究竟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您之前受了伤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父王的的确确将皇位传给了我,这一场加冕仪式应该得到公认。”到了这个时候,罗恩却依旧坚持。 在墨被人打伤甚至濒死这一点上,罗恩非常自信,他并没有说错,出手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些人,他自信,饶是圣影卫也不可能抓到他的把柄。 果然,墨并没有现在就计较这些,墨深深地看了一眼罗恩,缓缓地开了口,依旧是一副没有表情的面貌,“陛下确实写过一封秘密手谕,但是,上面所列姓名并不是罗恩王子。” 此话一出,罗恩的脸色就是一阵苍白,底下的贵族们的脸色也是调色盘一样的变化,但却没有一个人当着墨的面叫嚣出声。 这时,只听着墨又接着说道:“陛下的手谕上,继承人的姓名原本是空白的。” 这样吊人胃口的话让所有的人集体脸色憋得通红,就连凯尔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怎么不知道,这个圣影卫竟然还有搞笑的天赋。 “但是,自从三王子通过试炼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在打算上面添上一个名字——凯尔安东尼奥。”说到这里,墨的声音稍微一顿。 罗恩的身躯稍一颤栗,脸色却慢慢缓和下来,“大人,虽然您这样说,但是,这封手谕上确实写了我的名字,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着,罗恩将水晶盘中的那一封手谕取了出来,恭敬地放到了墨的手掌心上,并且还挑衅地看了凯尔一眼。 墨就这罗恩的手接过了手谕,熟悉的触感让他稍稍拧紧了眉毛,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谕展开,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 当罗恩安东尼奥那几个字映进自己的眼中时,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不过片刻,他就慢慢地合上了那封手谕。 “这一封,是真的。”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墨抬起头,这样说道。 第91章 凯尔的故事 墨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似乎依旧不能相信这一封手谕的真实性,陛下既然已经亲口说了会在手谕上写下三王子的名字,就绝不会临时变卦,况且,陛下走的这样匆忙,这一封手谕要么像之前一样依旧空白,要么仅仅只写下三王子的名字,可是…… 墨的话一出,罗恩的脸上瞬间就带上了笑容,他挑衅地看了一眼凯尔,却只得到了对方没有任何表情的反映。 罗恩只当是凯尔已经愣住了神,他先是向墨行了一礼,接着转身走到凯尔近前,笑着说道:“就连墨大人都已经确认了这封手谕的真实性,三王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凯尔抬眸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没有什么话想说,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我说的天花乱坠,王兄你还会想尽一切办法反驳。” 罗恩勾起得逞的笑容,他垂下眸子假做沉思状,半响终于半是怜悯半是关爱一般地开口道:“三王弟,今天这件事我可以看在影首大人的面子上,到此为止,还请三王弟你移步你的府邸,这一次的加冕仪式只需要王兄我就可以了。” 说着,他又靠近了凯尔一步,在他的耳侧吹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哦,当然,如果你想待在这里看的话,我也是不会介意的。” 凯尔挪开了自己的身体,嫌弃地伸手取出一只手帕在刚刚罗恩险些就要触碰的地方擦了一擦,又将手帕随手扔在了地上。 看着罗恩有些发青的脸色,凯尔勾起了唇,淡笑道:“我没有什么话想说,是因为我想用事实去证明这场毫无意义的加冕。” 说着,他看向台下所有贵族,缓缓地开了口:“既然所有的人都相信亲眼见到的而不相信真正发生的,那么我就让你们亲自见证。” 罗恩有碍于墨的在场并没有开口阻止,他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血肉中,另外一只手心中的晶石也脆弱的似乎会一握就断。 “在让大家见证事实之前,我想讲一个故事。”凯尔特有的清脆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头响起,舒适而轻缓的就像是一名吟游诗人,“黑魔法师——令所有人厌恶的一个群体,他们用着黑暗的力量犯下了我们所能想象出的任何罪恶,杀人,他们已经习以为常,摧毁,是他们生活的消遣品,就连我的母后……”说到这里,凯尔的声音忽然停滞,音调也似乎有些鼻音。 就连贵族中那些不屑于凯尔,而在他讲述之时窃窃私语的人也瞬间消了声。这一刻,每一个人都想到了几十年前那个人存在的时候,那人与肯特大帝令人羡慕嫉妒的爱恋,那人强如肯特大帝的实力与智慧以及那人被告知死于黑魔法师之首的扼腕叹息,还有大帝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绝唱…… 这时,凯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把所有陷入回忆中的人拉回了现实,“黑魔法师有一个另类的族群,他们没有战士强壮的体魄也没有像其他魔法师一样绚丽的魔法,甚至说他们是黑魔法师,都算作是高看了他们。” “但是,就是这样一群人,却是让所有的高位者又厌又喜,因为,他们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那就是……” 就在这个时候,罗恩却忽然间在一旁打断了他的话,“三王弟,如果你想说那个族群的话,我就该尽尽身为王兄的义务,好好地向你普及一下全大陆的常识,那个族群早就已经被灭族了,就在十几年前,他们随着黑魔法师一同湮灭。” 凯尔斜睨了罗恩一眼,并没有挑明他的心虚。 “灭族?”凯尔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的视线看向另外一边,如果罗恩注意到的话,一定知道那个方向就是精灵奥斯汀所在的地方。 传说中已经灭族的精灵都可能存活,那么黑魔法师这样一个强大的群体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灭绝。或许是龟缩藏匿,或许是苟延残喘,既然他们没有再次出来惹事,人们就慢慢习惯性地把那群人淡忘在脑后。 因为生活,绝不会因为一时的黯淡被截止,也不会因为一刻的阴谋而被破坏,哪怕它们曾让你连陷入泥潭连挣扎都是奢望。 凯尔信步走下了台阶,在两排贵族中穿行而过,迈过那两名依旧昏迷不醒的侍卫,略过王后凯瑟琳凶恶的眼神,而后站在大殿的正中央伫立,转身看向高台上的罗恩,“可是,还有一个人在那次的族灭中幸存下来了,虽然他的双手在那一次的灭族中被砍断,但是,他比他的族人们幸运的多。” 凯尔抬着头,却像极了高贵的王者,他缓缓地说道:“因为,他活了下来。”对着所有人,对着罗恩。 “够了,凯尔!”罗恩终于按耐不住地拦截下了凯尔的叙述,他深吸了一口气,按压下心中的怒火与焦灼,咬牙说道:“这里的人来这里并不是想听你你讲故事的,加冕仪式已经被你耽误了接近两个魔法时。” “来人,把他带下去!”这一声,罗恩低低地吼了出来,其中的尖锐让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一刻,罗恩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圣影卫,什么手谕,什么黑魔法师,统统都给他滚! 他现在只想继续加冕,他与那个宝座只有片刻的距离,他绝对不会失去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 此时此刻,他眼中的疯狂已经将理智尽数吞没,他从仆从手里抢过刚刚被他放下的王冠,就这样戴在了自己的头顶,没有任何的流程与仪式,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 头顶冰冷的实质的触感让罗恩安静了下来,他舔了舔两瓣干涩的唇,缓缓地睁开眼睛,俯视着包括凯尔在内的所有人,品味着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才是国王,奥森帝国的王——罗恩大帝。”他的嘴里慢慢地吐出了这几个词语,调子疯狂而悠长的近乎诡异。 逆着光线,他看到从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却并不是前来抓捕凯尔的侍卫,他们的脚步声在红色的地毯上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盖过了他的声音。 第92章 血印族男人 走进来的两个人中,金色长发的男人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高台上的那个疯子,而是挑了挑眉毛,视线直接落在了大殿中央凯尔的身上。 这人正是蓝陵,他看到凯尔,立刻双眼一亮,如倏然划过天际的流星。他下意识地正要上前几步,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转身看向自己身后与他一同进来的男人。 “凯尔,你看他是不是你让我找的那个人。”蓝陵随手一拽,把刚刚缩在自己身后的人拽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人一个踉跄被蓝陵拖拽了出来,身躯瘦削的像是一口气都能被吹倒似得,就连蓝陵轻巧的一下就让他险些栽倒在地面上。 凯尔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这人看着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一身衣服就像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一样,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两只袖子其实空荡荡毫无依附点。 他枯瘦苍白的面颊衬着他毫无血色的唇瓣,像极了从死人堆中爬起来的枯骨,此时此刻,他浑身上若筛子一般地颤栗,带动着脚下的红毯,似乎在场的每一个都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血印族。”凯尔唇齿轻启间忽然念出了这样一个名称,在场的贵族们有些人忽然间明了,震惊、兴奋甚至于恐惧,而有些人依旧茫然于这个词汇,奇怪于自己附近的人忽然间变得不稳的气息。 那个瘦小男人却在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颤栗着倒退了一步,苍白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他使劲地摇着头,一步步地向后面倒退,“不……不是……” 蓝陵又怎么能让他逃走,直接一把抓过他的肩膀,三两步就把他拖到了凯尔的面前。 男人的神情已经彻底地出卖了他的身份,凯尔微笑着点点头,“看样子是没有错了。” “卫兵,把这两个擅闯大殿的人捉住,拖下去!”罗恩已经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把视线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收回,然后近乎疯狂地向着周围的人怒吼着。 但他的声音在这寂静之中却被所有的人都忽略到了彻彻底底,没有人意识到这个疯狂地男人此时此刻正带着奥森帝国具有象征意义的王者之冠。 凯尔当然也没有在意身后的罗恩,他站在男人的面前,脸上挂着笑意,“如果你能再当众使用一下你的技能,或者告诉我那封手谕的缺陷,我将赐予你另外一双手让你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并承诺,没有人会威胁你的生命,哪怕你是黑魔法师一类。” 男人的身躯震颤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高台上的罗恩,却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就畏畏缩缩地退到了一旁,使劲地摇着自己的脑袋,“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你认错人了……” 慌乱之中,就连蓝陵都没来得及扶住他。 男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额角上的汗液刷地一下就全然下坠在地面,红色的地毯因为他的倒地发出噗噗的沉闷声响,却同样掩盖住了汗珠坠落的细小声音。 罗恩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精致华贵的服饰,头戴着具有王者意义的冠冕,沉声道:“三王弟,你们都听到了这个人说的话了……” 说着,罗恩的眼睛倏然一亮,嘴角勾起冷笑,“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个人的,不过,擅闯王宫着,可只有一个罪名。” 凯尔斜睨了罗恩一眼,低下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男人道:“他已经对你有了杀心,只有与我合作才能够真正的保住你的一条命。” 声调平缓的话音让畏缩中的男人变得安静下来,他稍稍抬起头,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连同他的声音把自己的精力全部都吸引了过去,“十几年前用一双手臂换来性命的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毫无意义地失去生命吗?” 听到凯尔的话,男人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恐惧与不甘,但看向凯尔时,目光却又带上毫不掩饰的轻嘲。 他已经历经了那么多年的暗无天日、躲躲藏藏的日子,这样的贵族他见得还少吗,利用他谋划着一时的私欲,却又在利用完之后妄想置他于死地。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能力特殊,只有活着才能维系一切的虚假,他的尸骨早就已经被一层层的黄土杂草覆盖了。 凯尔任由他打量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蹲在男人的身边,问道:“或者说,是你不相信我予你的承诺?”这样说着,凯尔轻声一笑,不等男人的反映,直接伸出了双手按住了他的双肩。 温暖的,被全然包裹的力量让男人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他十几年空落落的手臂处忽然之间有什么跳动了一下,虽然微弱,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酥酥痒痒夹带着阵阵轻微的疼痛,让他已经麻木的身体忽然之间复苏,那是身体带动着灵魂的叫嚣,就连自己独特的精神力都受到了巨大的震颤。 他没有听到周围人的吸气声,也没有注意到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他就这样沉浸着奇妙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直到双肩上的力道忽然消失,他才怅然若失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向着自己肩膀上那处空落扫了一眼。 忽然,他愣住了,那曾经空无一物的地方此时此刻多出了一双洁白的手臂,他们支撑起了空荡荡的袖口,虽然并不十分健硕,却是如此的真实。 他的双臂颤抖着伸到了视线的齐平处,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那是血肉的触感,十几年前曾经拥有过却已经丢失了十几年时间的双臂。 男人忽然间笑了出来,声音凄厉的如同鬼魅,但每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辛酸、苦楚与兴奋,甚至于还有其他的复杂。 “哈……哈……哈哈……呜呜……”笑声过后,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他的头埋在自己的手臂之中,泪水从他指尖的缝隙中流下。 看着男人这个模样,凯尔并没有什么惊讶,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挑眉看向地面跪坐着的男人,“我已经完成了一半的承诺,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些什么?” 男人的身躯再一次颤抖了一会儿,声音却已经从他的手臂之间传了出来,“好。”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凯尔,干哑的嗓音含着隐忍的颤抖与哽咽,“……已经足够了,就算……”说着,男人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不再多说其他。 对于男人的话,凯尔心中明了却不置可否,他看着高台上的墨,便喊了一声,“墨。” 墨当然明白凯尔的意思,他把手中的那一封手谕灌注着魔力向着凯尔扔了过去,视线却一直紧紧地锁在罗恩的身上,谨防他忽然动手。 罗恩毕竟也算是圣级强者,哪怕是最低等的初级,也能碾压圣级以下所有的存在。 罗恩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封写着自己名姓的手谕被一层浑厚的土系元素紧紧包裹,在自己眼前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地落尽凯尔的手心之中。 罗恩的双手紧紧地攥起,头微微低垂而下,余光却向着墨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场的所有人还没有被这个所谓血印族男人断了几十年的手臂重新生长这件事回过神来,就已经看着这个人从凯尔的手中接过那封手谕,并且在自己的面前铺开。 随着一阵古怪的声音从他的嘴中传了出来,他的眼睛忽然间便蔓延上特殊的花纹,诡异的暗红色的纹路在他的瞳仁里铺满,向一条条铺满曼珠沙华通向地狱的幽冥道。 贵族中的一些女性已经发出了惧怕的尖叫声,他们惊惶地看着这个所谓的黑魔法师用着传说中黑魔法师特有的黑魔法, 那些诡异的花纹就像是一个个可怖的诅咒,随时随地都能沾惹到自己的身上,从此犹如附体之蛆再也摆脱不得。 但至少,他们还能在这个场合中保持着一点理智,抑制着身体细胞中不安分的因子,让它不至于爆发将眼前这个活生生的黑魔法师诛杀。 当然,这个血印族的男人并不仅仅只是来炫耀他布满纹路的眼睛那么简单,随着暗红色纹路的加深以及他额角上生出的细碎汗液,他手心里的那一封手谕忽然间也绽放出同样暗红色的光芒。 罗恩安东尼奥几个字像是被人用尖刀翘起了一角,那些字体微微倾斜,以一种很诡异的角度从手谕的卷轴中一点点地剥离,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毫无附着点地漂浮在半空中,并被那个男人用手掌接住,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融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之前的那封手谕,除了原本写下大王子名字的地方空无一物外,其他的字依旧存留在手谕的上面,没有半点偏差。 做这一切工作似乎费了男人很大的力气,他刚刚有些红润的脸颊再一次变得如同刚踏进大殿那时一样的苍白,身体也展现出了无比的疲惫。 “这就是……”血印族的男人把手谕交给凯尔,然后抬眼看了看高台上面色铁青的罗恩,他缩了缩脖子,又继续说道:“就是大王子吩咐我做的事,他从其他找来了大帝同样的字,并让我用我族的能力复制它们,加在这封手谕空白的地方。” “所以,你之前看到这封手谕的时候它就是空白一片的喽。”凯尔接着男人的话问道。 血印族的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凯尔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甩了甩手中的那一封手谕,当着在场的所有人面说道:“诸位,这就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事实,我既然已经让你们见证,现在你们的心中应该有了正确的评判了吧。”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不约而同地看向高台上的罗恩,希望他给予他们一个解释,就连罗达公爵也是沉默不语,单手下意识地敲打着桌子似乎又在谋划着什么。 在所有人步步紧逼的目光之中,罗恩却忽然收敛了眼睛中的怒火与焦灼,紧接着笑出了声。 第93章 蓦然的杀意 罗恩的眼角稍稍上挑,轻蔑地看着凯尔与血印族的那人,“凯尔,你从其他地方找到这个莫名其妙的血印族人却又污蔑,你的行为,在奥森帝国的法律中,完全构成了犯罪。” 他的指尖指着凯尔,强词夺理,“伙通黑魔法师破坏加冕仪式,凯尔,你应当被处于火刑!” 凯尔的脚步稍微一顿,抬头看向罗恩时叹了一口气,“大王兄,如果你现在承认了一切,我还能把你放在对手的位置上高看你一眼,但是现在,你的模样令我哀叹父王竟然拥有你这样一个子嗣。” 他抛下那名血印族的男人,慢慢地向着高台上走去,口中的话却没有任何间断,“血印族的能力,我想知道的人一定十分清楚,只有存在的东西他们才能够复制,但是对于已经存在的东西,他们却不能让它们消失。” “存在过就是存在过,无论怎么磨灭,却永远也掩盖不了它曾存在过的事实。”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响起。 “如果真的要追究罪名的话,被处于火刑的人应该是你,我亲爱的王兄。”说着,凯尔又挑衅地看了罗恩一眼,继续说道:“哦,不,或许并不只是火刑这么简单呢。” 罗恩的手指颤抖着垂到自己的身侧,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曾经从来没有放在眼中的三王弟此时此刻正步步紧逼,用着一个个事实一环扣一环地把他拖入了一个无底的深坑。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还有准备,他还真的就此会一蹶不振。 罗恩轻声一笑,黑色的眼睛里隐者浓郁的危险,“凯尔……不要以为你已经成了赢家,这件事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结束。” 罗恩的眼睛向外凸了出来,上面爬满了一条条鲜红的血丝,似乎眼睛顷刻间就会崩裂,流淌出令人作呕的浆液。 “我已经做了奥森的大王子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底牌,凯尔,你还是太天真了,就算你有这些证据会怎样,就算你会治愈又怎样,你依旧是我那个废物三王弟,只能在我的掌心里苟延残喘。”罗恩说着,手掌前伸,做出了一个挑衅的握拳姿势。 罗恩望着在场的众人,索性全然挑明,“我那近一万的黑甲军早已经守候在城外,而我早已经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发出了讯号,不出半个魔法时,他们就会用我的通行令拥入帝都。至于这个王宫内外,也已经布置了我的人马,就算盖伦来了又能怎样,我是名正言顺的国王,而他只是个反叛者,他将被收回统帅的军令,并且,沦为囚徒。” 能出现在这里的贵族,哪个不是经历了一番阴谋厮杀才走上这个位置的,当听过罗恩的这一番话语后,罗恩一派的人全然是满眼的疯狂,而中立或是其他派别的贵族却蹙紧了眉头,有些则已经开始开始考虑究竟应该做出什么选择。 罗恩指着台下众人,似乎把自己全然当成了一名高高在上的王者,他俯瞰着众生,降下恩典一般地说道:“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臣服,或者……死亡。” 罗恩恶狠狠地吐出了这两个字,随着他尖锐的嗓音,他一直紧握在手心中的那枚晶石就这样破碎开来,哗啦一声,响在所有人的耳边,粉碎成了大大小小不等的碎片,就这样铺撒在了红毯之上,如一场樱花落雪。 壮观美丽,却又暗藏危机。 “呵,圣级?”他轻声嗤笑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墨,脸上狰狞一片,“你以为我这里只有我一个圣级吗?你以为这个所谓的圣级影首真的能够左右一切吗?” 圣级强者往往能左右战局,但是这个大陆上真正的圣级强者用手指都能数的清,更何况并没有多少圣级强者会选择出手。 凯尔却已经顾不得罗恩究竟说了些什么,他看着满地的晶石碎片,稍稍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胸口上的一枚挂坠。 那里,有着同样一枚晶石,只不过比起这满地的红色,那一枚却是红蓝相间的颜色,同时,他的耳边也回荡起亚瑟声音——“凯尔,遇到危险时,就捏碎它,我一直都在你的身旁。” 身旁吗?凯尔眉心拧紧,还没有缕清思路就已经被大殿之中忽然出现的异象吸引了过去。 同一时刻,帝都。 距离王宫不远处的一间豪华的房间之中,四个人正在品尝丰盛的午餐。 银质的器皿盛放着足以用精致来形容的食物,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其中的菜色尽皆是一些从死亡森林中也很难得到的魔兽肉或是灵植。 就在众人静静地品尝着美食的时候,正中央坐着的女人却忽然间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怎么了,殿下?”她身旁的男人率先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刚刚开口询问,就已经注意到了女人眉心不停地闪烁着的淡金色光芒。 “罗恩他捏碎了玫瑰晶,我先过去,你们快点跟上来。”女人,也就是海伦娜,她的脸色变得难看异常,她只来得及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瞬间消失在了这间房间里。 男人接下来想说的话被梗在了喉咙中,他们都知道出现这种状况的真正原因,玫瑰晶是海伦娜用自己的魔力凝结出的一种晶石,用上她家族中特有的秘术,一旦被赠与晶石的那个人捏碎了晶石,就算是要消耗巨大的代价,秘术也会把她传送到那个人的身边。 “走吧。”男人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张卷轴,极为心疼地在上面摸了又摸。 “那个奥森的大王子是个没脑子的吗!”三人中的另外一个人狠狠地啐了一口,“今天是他的加冕仪式,如果我们的身份暴露,他这样的做法不仅让我们难堪,也会让他自己难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另外一人沉声说道,“不管怎样,殿下已经过去了,我们的任务只是负责保护她的安全,至于那个大王子,他自己做的事就由他自己收尾好了。” 说着,这人从第一个男人手中拿过那枚卷轴,没有任何犹豫地撕扯了开来。 空间卷轴,这种从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卷轴用一次就少一次,就连奥森帝国的国库里的存储也不会多出十张。但这一次,他们却不得不用上空间卷轴,那边的状况他们一无所知,如果不抓紧时间赶过去,海伦娜殿下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定会生不如死。 大殿中,金色的光芒在地面上晶石的碎片上闪烁,不过片刻,那些晶石就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原本那些晶石碎片的位置上,多出了一名蒙着面纱的女人,她身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百褶长裙,每一处都可见到裁缝们精心的缝制上面缀着金丝线做成的流苏,随着女人的动作而摇曳却又不会交缠道一起。 但这并不是全部,这件百褶裙上镶嵌着颗粒状的七彩色魔晶,[表情]共同组成的一个个防御法阵,很明显是高级炼金术士的手笔,这样一件衣服,奥森帝国的普通贵族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因为这件衣服,绝不不仅仅是价格的问题。 海伦娜一头金色的卷发,一双冰蓝色的瞳眸如天山融雪一般让人心生怜惜,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听着都能让人从心底生出几分怜惜,“罗恩,又发生了什么事。”但若是仔细听,就能听出来她声音中藏着的不耐。 罗恩看着海伦娜的到来,稍稍松了一口气,声音也尽量放的平缓,“我需要你的帮助。” 海伦娜打量了周围的状况,然后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紧接着微微蹙紧了眉头,问道:“那你的承诺呢?” 罗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危险,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我会履行我的承诺,但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前提是我成为国王,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而且你也不希望你之前做的那些成为无用功吧。” “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海伦娜极为不情愿地问道,声音依旧是她特有的娇柔音线。 “怎么就你来了,他们呢?”罗恩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声音有些变冷。 单凭海伦娜一个人,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她连圣级都没有达到,他捏碎玫瑰晶,只是想利用跟随在她身边的那些人罢了。 罗恩的话音刚落,只见大殿上再一次被强烈的光芒覆盖上,随着光芒散尽之后,跟着海伦娜一起的三个人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 就在这三个人出现的一瞬间,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墨忽然间爆发出了凛然的杀气,似被风霜刻蚀的宝剑,似被斧头劈斩的尖锥,带着复仇的*与愤怒,在这个一直都不怎么有情绪的圣影卫影首身上蓦地爆发。 第94章 东大陆来人 “小姐。”三个人当然一眼就看到了与罗恩站在一起的海伦娜,他们右手放在胸前,左手背在腰后,微微躬身向着海伦娜行了礼,之后才看向在场的众人。 当空间卷轴中的魔力完全消散的时候,墨身上的杀意就此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捕捉,三个人起先还有些迷茫,不过片刻,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很快地认出了墨,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他们的反映凯尔看在眼里,再联系之前的状况,立刻了然地问道:“那些杀死其余圣影卫的人,是他们?” 墨点点头,视线一直锁在三个人身上没有丝毫的放松,身上的杀意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衰减,反而再一次强盛了几分。 圣影卫并非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他们看着无欲无求,只是因为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能够勾起他们的心绪。 这三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圣级强者,其中的两个人更是达到了圣级高阶,凭借他现在的能力,却最多能牵制住两个,除非贵族中其余两名圣级强者都能出手。但那两名圣级强者之一,却是大王子一派的罗达公爵。 ‘你信我吗,墨?’忽然,墨的精神世界里进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声音,轻微到不能捕捉,却又确确实实地响彻在他的脑海。 这是凯尔通过精神力传音到了墨的精神世界中,现下,他已经有了打算。 墨蓦地一惊,他倏然转头看向凯尔的方向,见他并没有否认,犹豫了片刻便轻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对于肯特大帝的继承人,他选择相信。 ‘如果信我,现在不要出手。’凯尔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 墨先是一愣,随后抿了抿唇,不过下一刻就将身上的杀意尽数地敛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但视线却没有从他们几个人身上收回。 那三个人大概也是有所顾虑,并没有立刻出手,他们向海伦娜问明了情况后,每一个脸上都挂着浓烈的不悦。 罗恩这样做,虽然是因为交易的原因,但很显然却是将他们当成了打手对待。 但海伦娜竟然傻到真的答应了罗恩,他们愤怒之间却又不敢违逆海伦娜的意思。 这一边,凯尔已经切断了精神力传音,他的眼睛在海伦娜身上打量了一下后,又转向罗恩的方向,歪歪头问道:“这就是你的另外一张底牌吗,大王兄?” 罗恩的眼中带着轻蔑,指尖又缠绕了几圈墨绿色的长发,说道:“这难道还不够吗,我的王弟,比起你,我似乎底牌与胜算更多上那么一些呢。” 凯尔似乎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却听到他忽然用一种怪异的腔调问那后来的四个人:“东大陆的人什么时候有闲情逸致参与到我们奥森帝国的王位争端上来了?” 东大陆?贵族们将视线从海伦娜身上收回,等到反应过来凯尔说了什么的时候,有些人看向海伦娜的目光里从怜惜惊叹变得有些冷然。 因为死亡森林与幽冥之海阻隔,东大陆向来与西大陆不通往来,这样一个东大陆的人现在被罗恩召唤到这里,而且还是一个看着就不是平民的东大陆之人,其中的深意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海伦娜似乎也被在场所有人不善的目光看的有些委屈,她向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护着,何时受到过这样冷眼的待遇,想到这里,她的眼圈隐隐有些微红。 “阁下,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们并不是什么东大陆的人,只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海伦娜冰蓝色的眼睛里将满未满地莹着泪水,似乎泫然欲泣,那种脆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能软下心来。 “是吗?”凯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海伦娜,紧接着哈哈一笑,手指指着他们四个人就像是在看小丑,“我想提醒一句,麻烦你下次来的时候把衣服换一下,这种纯正的东大陆风格的服饰我们这里的人可不会穿,顺便,你也应该打听过东大陆的礼节之后再选择冒充普通人。” 他现在如此庆幸亚瑟曾经更他讲过东大陆的风土民情,否则凭借他对于东西大陆常识的了解,还真的发现不了这些人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海伦娜蒙着面纱,隐隐约约地能看出隐在面纱后的薄红,愤怒的因素比羞恼更大上那么一些。 “身东大陆加百利帝国的人却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闯进了奥森帝国的王宫,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违逆了圣殿制定的规则。”凯尔高扬着头,每一个字都让这些闯入者的眼皮跳上一跳,他指了指高处的罗恩,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究竟和你们做了什么交易,但是现在,你们是想要违逆圣殿的规则,成为两块大陆交战的导~火~索吗?” 除了海伦娜,另外三人都已经被凯尔的话弄得发蒙,他们相互看了各自一眼,很快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这三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看好海伦娜与罗恩的这一场交易,现在遇到了机会,自然也会抓~住不放。 “殿下,陛下绝不希望出现这种状况的,我们还是离开吧。” “殿下,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请您不要忘记陛下的吩咐。” “陛下现在并没有想同奥森开战的意思,几年前的那场争斗,早已经使我们加百利元气大伤,如果现在真的被他们抓到了把柄兴师问罪,这绝不是我们能承担的起的。” “殿下,我们应该先去完成陛下的旨意,而不是掺和到这件事中来。” “殿下……” …… 他们当然都用上了魔法传音,他们东大陆的身份还可以泄露,但是如果是他们真正的身份,却是万万不能。 被三个人围在中央的海伦娜同一时间耳朵里就充斥起了这样的传音,纷乱驳杂的让她自己近乎烦躁。 “够了!”海伦娜忽然间吼出了一句,吼完之后,她洁白纤细的手掌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似乎这两个字用上了她全身的力气一般。 她微微轻~喘,两颊再一次蒙上了一层薄红,口齿不清地说着:“我们……我们……” 海伦娜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罗恩就忽然间打断了她,同样也是直接进入了她的耳朵里,“你不想要生命泉水了吗,只有我才能给你,它不只能恢复生命力,更可以修复任何的损伤,而生命泉水,只有我们奥森才有。” 罗恩的声音中带着诱~惑却又难掩其中的恼怒,不知是因为这些人的背弃交易还是因为凯尔的阻挠。 海伦娜看了一眼罗恩,犹豫了一下,终于做出了决定,她看了看三个人,示意他们出手,“你们去帮……” 三人中的一个人面容上闪过一抹不屑,却是微微躬身,在海伦娜的耳边轻声说道:“殿下,请您为大局考虑,我们的身份绝对不能在这里被人抓到把柄,陛下的吩咐你也应该知道,如果被他知道你因为生命泉水而做出了这样的事,他一定会……”这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却又意味深长。 原本两颊浮动着挣扎神色的海伦娜忽然身躯一颤,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层层冰蓝色的光波,颇具畏惧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看着海伦娜已经明显的动摇,三个人心下松了一口气之后就要带着海伦娜离开。 这一次,他们并不打算再使用空间卷轴,因为他们的储物戒中还剩下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了。 忽略掉罗恩狰狞的脸色,他们从罗恩的身边擦肩而过,除了依旧有些挣扎的海伦娜,另外三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屑以及幸灾乐祸,只要自己抽身而出,别国的王储争端,他们自然喜闻乐见。 “等等!”就在他们走下高台即将于凯尔擦肩而过的时候,凯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平平淡淡却带着独有的凌厉。 只见凯尔的头微微偏着,原本的温和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容颜,他看着他们,淡淡道:“你们觉得,我们奥森帝国的王宫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听着这样挑衅的话,三人尽皆脸色一变,其中一人道:“阁下,你应该清楚目前的局势,你们这里最多只有三名圣级强者,而我们这边可是有四名,如果动手,你们才是弱势的一方。”这人显然把罗恩算在了里面。 “局势?”凯尔冷笑了一声,他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抬头看向三个人,“我现在知道的局势就是——我拥有理由将你们就地诛杀,并且有理有据,就算是加百利的国王来了,他也不能有任何的指责。” “至于弱势……”凯尔拖着长长的声线,在四个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接着,他的手臂稍稍张开,那看似瘦弱的身躯似乎容纳着一片天地,“我们奥森帝国的人口数以千万计,贵族、平民、奴隶,包括在场的这些人在内,每一个人都是矛、是盾、是最强大的战士,他们有魔法、有剑术、最不济也有血肉之躯……” 凯尔的声音中融着小白加持的特殊迷幻力而收到了不错的效果,他的声音时高时低时起时伏,像是一阵阵警示的钟声撞在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头,在所有人的血液都开始沸腾时,却又戛然而止,只留下令人回味悠长的尾韵。 说到这里凯尔缓了缓,看向他们四个人,黑色的眼睛里全然是嘲讽,“但你们这些身处在我奥森帝国王宫的加百利人,有什么呢……弱势的一方,不见得是我们吧。” 第95章 王宫的战斗 这样说着,凯尔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胸前,衣服下那一块晶石的地方,正向外传输着他属于亚瑟的魔力以及自己的体温。 凯尔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地挑起,却没有立刻捏碎这一枚晶石。 这时,东大陆四人中最为年长,同样也是最强的那个人开了口,“那么阁下的意思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同一时刻,他们也做了戒备十足的动作。 凯尔将手放在身侧,浅浅的笑声从他的口中响起,视线则落在那人的身上,“来都已经来了,如果你们不留下些什么,你们不觉得亏我还觉得亏了……” 一句话没有说完,却见一柄灵蛇一般的小巧宝剑向着他的腰侧刺了过来,角度刁钻无比,除了在凯尔身边的蓝陵,几乎没人看出那人究竟是怎么出的手。 蓝陵呼吸停滞了片刻,身体先思维一步向着凯尔的方向扑了过去,这是这刻,其余的人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算强如蓝陵,未达到圣级的他却绝不可能是一名已经在圣级滞留太久的强者,那把剑比他想象的更快,快到他只看到了流星一般的弧度轨迹,快到就算他已经用上了身体的十分力量也没有触及到那把剑的一丝一毫。 蓝陵的眼睛几近迸裂,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的剑身刺入了凯尔的身躯,听着剑尖带出的一阵声响。 等等,声音,蓝陵一怔,那不是入肉的沉闷声响,而是一片细碎的金属摩擦声,细微的让人听不分明。 凯尔的脸上依旧镇定自若,他看着四人中向他出手的那个男人,朝着他微微一笑,“抱歉,你的剑似乎锋利度还不够。” 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凯尔,将手中的剑从他以为的*中拔了出来,上面光洁如初,没有他预想的斑驳血迹。 “你……你……”男人举着剑指向凯尔,有些口齿不清。他本来打算直接捉住凯尔,不仅仅因为他距离他们最近,更是因为凯尔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可是现在……他看着眼前不过十八岁的少年,有那么一瞬间把对凯尔的评价提高到了仅在肯特大帝之下的层次上。 凯尔的眉心敛着笑意,心中却并不像表面那样安定自若。 八级的异能防御哪里是那么容易破开的,从进入大殿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卸下防御,尽管或许会让他消耗一些异能,但是相比于生命,这些异能的消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是,他到底低估了圣级强者的能力,刚才他周身的防御挡住那一剑的威力看似云淡风轻,却近乎消耗了他精神海中容纳的三分之一的异能力。 想到这里,凯尔的眼中凝聚出一丝凝重,分出了一部分的精神力量向着殿门外探察而去。 继蓝陵之后,率先反应过来的当然是墨,他的视线虽然一直都放在东大陆的几个人身上,但却没有注意到那人对着凯尔出手。 当他看到那把细长的剑反射的光芒时,却早已经来不及了,没有凭借,大殿之中施展不出瞬间的土系魔法,他只能动用身体的速度能力,却只来得及赶到凯尔的身边。 见到凯尔无事,墨安心之间却是将目标锁定在了海伦娜的身上,他们这方的弱点是凯尔,东大陆一方的自然也会有弱点。 几乎想也未想,墨立刻向着海伦娜的方向攻击了过去,东大陆的另外两名圣级看到自己这方一击不中,正要破坏了凯尔的防御,却看到奥森帝国的影首趁机向着海伦娜的方向攻了过来。 他们再也顾及不了凯尔,立刻纷纷掏出法杖拦下了墨,一名高阶、一名初阶的圣级强者却只堪堪和墨打了个平手。 之前那些圣影卫虚弱才让他们有了机会将那些人诛杀,但是现在被一腔怒火、仇恨充斥着的墨又怎么会被他们轻而易举地制服。 墨游走在两名圣级强者之间,半是故意半是巧合地把他们引到了大殿之外,那里,才是土系魔法师的天下。 巨大的破坏力却没有破坏大殿分毫,大殿上的一应用具都有抵御魔法的能力,在墨引出了两名圣级强者之后,大殿中还剩下不多不少四名圣级。 那两名圣级一走,剩余的那一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尽管他是这里等级最高的高阶剑圣,但是他需要护着海伦娜防止她受伤。这样一来,他就不可能再对凯尔出手,他从没有预料的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局势。 他向着身后的海伦娜看了一眼,这个从来被保护的很好的女人此时还一脸茫然地回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发现他们已经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之中。 这人的眼睛里闪过轻微的厌恶,已经不把任何的希望寄托在海伦娜的身上,哪怕,海伦娜凭借小小的年龄却已经拥有了大魔导师的能力。 “你们还不出手将他们诛杀!”就在这人思索的时候,凯尔却忽然高声喝道,余光向着森考特与罗达公爵的方向扫视过去。 他已经忙了这么久,难道那些看热闹的人就不能尽一点身为奥森帝国公民的责任吗? 一些实力还算是强悍的贵族已经出手,他们虽然比不上圣级,但是几人乃至十几人的力量却能够扰乱一个圣级强者,再不济,他们还有罗达公爵已经森考特公爵压着场子。 森考特公爵同样也是神色一冷,手中瞬间多出了一只法杖,一句招呼也没有打就开始念出咒,他和侄子希瑞尔一样,都是风系的魔法师,但森考特公爵早就已经到达了圣级,如果咒语念完,使出的魔法绝不会是像希瑞尔简简单单的风刃或者风盾之类了。 见到森考特出手,罗恩脸色一变,知道再不出手这场战斗己方必输无疑,虽然东大陆的人毁约在先,但如果他们败了,自己翻盘的希望就会再一次减少。 风系元素被一点点地抽离,真空一般的空间让所有的人几乎窒息,咒语随着森考特声音的戛然而止而被念完,同一时刻,风系元素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密密麻麻、相互缠绕盘旋,其中蕴藏着的巨大能量令人看着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是仅仅次于风系禁咒的存在,也是森考特公爵年轻时的成名魔法——风劫。防御力强悍,攻击力更是难以企及,这样的魔法与那些贵族们的魔法一旦相互加持,就绝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力量。 那名剑圣实力虽然强悍,但这一刻也不由得慌了神,凭借他的能力抵挡这些攻击有很大的胜算,但前提是他的身后还有海伦娜这个碍事的存在。 剑圣紧了紧手中的长剑,运起气海中的力量,一边迎击着不同系类的纷乱魔法,一面准备迎接那一张巨网的到来。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地出手阻截了这一张大网,那是罗恩。 然而就在他阻挡了那风系魔法的刹那,他就已经后悔,他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身体中几乎所有的魔力都吸了过去,他的喉咙涌上一片腥甜,如果不是因为刻意压制,他顷刻间就会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罗恩的出手让森考特公爵一怔,但是瞬间,他就再一次念起了风系的咒术,再一次向着他攻击过去,但这一次的力量却和刚刚的风劫明显的不在一个层次上。 但是对于罗恩而言,这却已经是足以让他应对不来的攻击,罗恩一边用着他体内剩余不多的魔力应对着森考特的攻势,一边抽出空挡看向罗达公爵,对着他吼道:“罗达公爵,你难道还不出手吗,你是帮我,还是帮他!” 这样光明正大的出声让罗达公爵的眉心渐渐拧紧,然而,他并没有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而是若无其事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在这已经蔓延着战斗的氛围之下,他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完了全程。 他抬眼看了看罗恩,似乎并没有说什么话,但罗恩的耳边已经响起了罗达公爵那略显得冰冷的传音——“我可以帮你夺得帝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够帮助那些东大陆的人,大王子,看在我们曾经合作过的份上,这一次我也不会帮助三王子一方。” 罗达公爵的声音让罗恩大王子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一瞬间的失神让他再一次被森考特公爵的魔法攻击到。 森考特公爵大概是依旧顾忌着罗恩肯特大帝之子的身份,因此并没有给他造成致命的损伤,但对于一个已经踏进法圣许多年的人来说,一名初入的法圣就像是一只蝼蚁一样可以任由他碾压。 就在短短的半刻钟,风系魔法已经切断了罗恩头上的部分发丝,他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凌乱的如同被摧残肆虐的狂草,迎风伸展着他们的触手,就像它们的主人过去一样张扬。 罗恩反手一个魔法抛向森考特公爵,趁着片刻的空当看向罗达的方向,用着近乎诅咒一般地声音挤了几个字出来,“好,你好……罗达……” 此时此刻,他眼中的怒火让他变得像是一头发狂了的困兽,满脸的狠厉揉在一起使他的脸色越发狰狞,就在他说话之间,他再一次腾身,狼狈地躲过了森考特公爵又一次的攻击。 罗达公爵眼睑微抬,却没有对上罗恩的双眼,他的眼里一分狠毒之色闪过,却又在瞬间很好地被掩饰了下去。 罗达公爵虽然没有出手,但他的行为却让凯尔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少了一个圣级的帮手总比多了一个圣级的敌人要好的多。 他下意识地看向蓝陵,蓝陵眼中的恨意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不仅是他,还有并不在这里的威尔斯,他同样也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敌对关系。 那么,不论罗达现公爵在的选择是什么,他的结果已然注定。 从地面上爬起,满是尘土的罗恩的眼睛直直地盯上了有着片刻失神的凯尔,再也顾忌不到凯尔是否还有那般可怕的防御,他从储物戒中反手掏出一瓶不知名的药剂直接关键了自己的嘴里。 赤红色的药剂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了些许,一滴一滴,像是美味的鲜血,罗恩并没有让它们浪费一分一毫,那些许溢出的药剂也被他用舌头卷了进去,再一次滑进了唇齿之间。 顷刻间,罗恩浑身上下开始有火焰燃烧起来,让他带上了可怕的炽热与狂暴,紧接着,他就如同献祭一般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孤注一掷地向着凯尔扑了过去。 墨一身浴血地从殿门外踏入,却像刚刚那样,只来得及看到被一团火焰包裹着的人向着凯尔扑过去的状态,却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足以致命的状况。 罗恩的动作同样被保护着海伦娜的那名剑圣看在眼里,他却比其他人更懂得那瓶药剂的厉害之处——所有的魔力甚至包括部分的生命力,那是从葬身在幽冥之海的血肉尸骨中萃取提炼出的药剂。 他的笑容渐渐地浮现在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疯狂的激动神情,忽然,他的呼吸一紧,因为他的余光已经瞥到殿门外墨的身影。 然而,就在墨的身后,他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两名同伴。 握着长剑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瞬,剑圣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滞了下来,他反手挡开一些朝着他攻击的魔法,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后,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确认凯尔的生死,就做出了他此生此世最为正确的决定。 “殿下,我们走。”说着,不等海伦娜有所反应,这名剑圣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不顾她是否疼痛就与她一同湮灭在一片光芒之中。 最后一刻,他使用了储物戒中那一支仅剩的空间卷轴。 第96章 凯尔的布置 没有人在意海伦娜与那名剑圣的消失,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凯尔与罗恩的身上。 燃烧的魔力与生命力带动着一阵热浪吹得大殿上众人的衣角猎猎作响,凯尔只来得及用身体中的异能源里在身体四周加固了一层,就已经对上了罗恩越来越近的眼睛。他不知道罗恩的这一击是否能超过之前那名剑圣的力量,但他,无所畏惧。 凯尔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在罗恩的眼中却成了畏惧,罗恩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睛里揉着一片灵魂的残垣断壁,是疯狂的似决绝的。 他真的是要同归于尽吗?当然不是。 魔力与生命力的消耗虽然会让他虚弱无比,但魔力只要通过吸收魔法元素就能补充,而生命力则能在他当上国王之后得到生命泉水进行填补。与其说是决绝,倒不如说,他早就已经算准了这一点。 否则,他又怎么会不惜一切地喝下那一瓶药剂,到了那时,就算他这个时候杀了凯尔又能怎么样,如果生命力不能补充,那个王位夺过来也做不了多少天。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杀了这个阻挠他加冕的王弟,只要杀了他,所有的事都会平息,他的黑甲军马上就会拥进王宫,到那个时候这些叛逆都将会被诛杀在当场。 罗恩的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为着自己自以为完美的算计。 “凯尔!” “殿下!” 很多人惊恐地喊出了声却无能为力,也有人却是静静地看着这件事的发生而且幸灾乐祸。 砰!巨大的冲撞力让大殿上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耀眼的火焰刺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光与影之中,人们只隐隐约约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忽然的出现,随后就则是一道沉闷的落地声。 不过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情,当所有的人睁开眼睛看清了殿中的情景时,都有些微微的讶然。 只见大殿的一角,一个还可以算作是人的身体散发出刺鼻的烧焦一样的味道,他的身上隐约有些细碎的火光或隐或现,一些地方甚至已经□□出了白花花的骨头。 他残缺不堪的手臂撑着地面,脚掌也在地面上寻找着支撑点,似乎想要挣扎地站起来。然而,这些却不过是无用功而已,砰地一声,那人再一次倒了下去。 地面上的尘埃在他身体上依旧残存的火焰照耀中纷乱四蹿,掩藏住那一张令人再熟悉不过的罗恩大王子的脸。 但是,更多人的关注点并不在罗恩身上,他们惊讶地看着突然之间出现在凯尔身边的人,惊讶于他的出现,更惊讶于他拥有的力量。 那个人微微低垂着头,金色的长发被一根发带束起,一身装扮清爽利落,人们能看到他细密的睫毛下被遮挡住的冰蓝,以及那双冰蓝色眼睛里渐渐淡去的冷厉光芒以及之后缱绻的温柔。 “我说过,如果遇到危险就捏碎晶石,你怎么不听?”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凯尔被紧紧地包裹在温暖的怀抱中,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在。 “舍不得捏碎。”怀中传来凯尔闷闷的声音。 亚瑟呼吸一滞,面颊浮上微红,嘴角还没有向上弯起,却听到怀中的凯尔继续说道:“毕竟红蓝相间的晶石可不怎么多见,如果卖钱,一定能有个好价格。” 亚瑟无奈地叹口气,他伸出手却在触及到凯尔发顶时,犹豫了一瞬,随后,他忽然释然地一笑,在凯尔的头顶揉了揉。 陌生的感觉却不令人讨厌,凯尔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像一只窝在主人怀中的猫儿一般就着那双粗糙的手掌微微蹭了蹭。 头顶舒适的触感消失,凯尔也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刚刚不经意间做出的动作,他干咳了一声,微微抬头,视线落在了亚瑟的脸庞上。 “我回来了。”亚瑟低头看着凯尔,有一种名为思念的东西从他的眼睛里走了出来。 在看到亚瑟的那一瞬间,凯尔的呼吸有那么片刻的静止,却迅速的不为人所知。只有亚瑟发现了,但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戳破。 依旧是亚瑟,依旧是过去那人的眉眼、身形,但比之过去,却有什么东西变得似乎不同了。 他曾经的沉默,他曾经眼睛中不时会出现的仇恨以及在那些光芒汇聚之后变得让他看着十分脆弱的茫然与怔忡。 现在,那些曾经遮掩在他周围令他的光芒藏匿的存在似乎已经从他的*乃至灵魂中脱离,他的眼中神采奕奕,似蒙尘万载后倏然出现的星子耀月,又似被藏在深海更深处忽然被发掘而出的纯粹冰晶。 “嗯。”凯尔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应了一声。 “晚上回去,我会告诉你一切。”亚瑟在凯尔的耳边轻声低语,声音里沉稳中带着几许轻松。 凯尔一怔,茫然了片刻,等到终于意识到亚瑟说了什么的时候,却又了然地笑了笑,“好。” 他从来没有询问过亚瑟的过去,等待的不过就是这一天而已,给亚瑟一个机会,或许,也是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凯尔正要从亚瑟的怀中挣脱出来,亚瑟却先他一步松了手,然后,静静地退到了他的身后,他总是能够了解到凯尔的心思,在最佳的时间做出最正确的事。 凯尔的眼睛里带上几分笑意,随后越过目瞪口呆的众人,向着罗恩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么一会儿时间,罗恩的魔力已经有了部分的复苏,魔法师的身体虽然脆弱,但是恢复力却十分强大。 他睁开了粘黏着的眼皮,循着遮住了光线的身影向上看去,看到凯尔时,却又忍不住干咳了几声,呕出一口浓稠的鲜血。 “我才是父王选中的继承者……咳咳……咳咳……”罗恩吼了一声出来,咳的更加的厉害,几乎让人觉得他要咳出自己的心肺。 他半肿的眼睛微微眯起就这样看着凯尔,余光却时不时注视着大殿之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在等什么?”凯尔蹲下身躯,目光沉凝,“是你的黑甲军,还是你在王宫中安排的人?” 被凯尔一语道破了心思的罗恩还没有显得怎么样的慌张,他收回看向殿外的视线,冷眼地看着凯尔。 只见凯尔对着他微微一笑,却说道:“大王兄,你以为进行了布置,难道我就不会进行布置吗?” 说着,他站起身,就这样在罗恩的身前踱着步子,缓缓道来,“我和二王兄都知道,他的军队里面藏匿着你的人,但是你却并不知道二王兄其实早就已经找到了被你埋藏在帝*中的一些棋子,他故意光明正大地留在了荒原,就是为了让你以为他的队伍不会破坏你的加冕。但是,你忘记了另外一支军队。” 说到这里,凯尔的眼睛里精光闪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恩,一字一顿道:“那就是——威尔斯的奴隶军。” 这时,罗恩的呼吸已经开始有些急促,但眼中的光芒依旧,其中是依旧没有死心的光彩。 凯尔也不心急,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你以为王宫中布置了你的人手,你也以为帝都内的安排也做到了极致,却从来没有想过真正了解这座王宫以及整个帝都兵防布置的人究竟是谁,不是你,不是我,甚至也不是父王,而是已经当了许多年的侍卫长——希瑞尔。” “希瑞尔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找出王宫以及帝都中最为虚弱的防御存在,也只有他能够悄无声息地把威尔斯、亚瑟他们带进来,然后里应外合。” “你以为希瑞尔在王宫外的争吵是为了什么?其实不过是让你卸下防备之心而已,如果你了解希瑞尔的性子,就应该知道他不会被这些事挑起来怒火甚至不惜顶撞公爵的愣头青。” 说到这里,凯尔舒了一口气,不再做其他的解释。有些事他并不打算现在就说,就目前而言,这些已经足够。 罗恩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身体上的创口也再一次崩裂了许多。 “他在城外的那一支黑甲军,已经被我尽数剔除。”这时,亚瑟也走了过来,声音如同一把利刃插进了罗恩的心头,并且没有任何怜悯地在他心间的伤口处搅了一绞。 凯尔转头一看,此时亚瑟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眼睛正隐约透露着向自己表功的神色,他忍不住向上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骄傲感。 “你才是叛逆,我才是父王选中的继承人……”罗恩睁大了双眼,恶狠狠地蹬着凯尔,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指向在场的所有人,“你们,一个个都是要谋反吗?” 回答他的只有一室的静默,没有人理会罗恩,凯瑟琳王后早已经在刚刚就被扣押,而罗恩一派的人都在考虑怎么才能从这件事中抽身。 没有人原意承担谋逆的罪名,当最终的结果已经出来的时候,他们只会选择推出罪魁祸首,想尽一切办法洗去身上的泥泞与污浊。 本就是利益维系的关系,当然会脆弱的不堪一击。 “大王兄,承认吧,你已经败了。”凯尔慢慢地叹了一口气,瞧着这样的罗恩,心中不只是什么滋味。 “哈哈……哈哈……”笑声从罗恩的嘴里传出,他的眼睛黑沉的可怕,其中的恨意几乎要冲破了眼睛的束缚,“凯尔,你真是好样的……” 他重重地喘息了几声,恢复了些许的力量,干裂的唇角扯出一抹嘲讽,“谋反?我才是奥森帝国真正的国王,我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宰,” 看着如同跳梁小丑一样的大王子罗恩,凯尔的眼睛里带着一层怜悯,却是挥手吩咐道:“把他带下去,关进地牢。” “凯尔,你凭什么拥有一切,父王的爱,下属的忠诚,甚至连这个位置父王都要给你!” “凯尔,你究竟给他们下了什么魔咒!” “凯尔……” …… 罗恩响彻在整个大殿上,如厉鬼凄厉的咆哮,沉默是这场战斗之后仅存的残留,至于未来怎样,每个人都捉摸不透。 第97章 最美的精灵 应凯尔的要求,加冕仪式会延迟到二王子盖伦回归之后。 圣影卫墨已经指出肯特大帝理想中继承人的身份就是凯尔,这一点自然毋庸置疑,至于到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状况,并不是凯尔现在需要考虑的。 从大殿中走出,凯尔并没有急着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向大殿后方不远处的一处宫殿赶了过去。 他的脚步有着明显的匆忙,和他外在的镇定的表情极为不符,亚瑟虽然疑惑,却依旧紧跟在他的身后。 入目的是一张轮椅,那轮椅面向着百叶窗的方向,却背对着着凯尔与亚瑟。 凯尔三两步走上前去,没有犹疑地抓过了轮椅上那人的手腕,入手的无骨的触感让凯尔微怔。他顺着自己的掌心看去,正好看到这人手腕上筋脉断绝的痕迹。 “没有人性的畜生!”凯尔忍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 再也顾不得其他,异能源力向着他的脉搏中灌注,手脚上的残缺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修复,但凯尔的眉头却在这修复的过程中越蹙越紧。 趁着凯尔治疗这人的空当,亚瑟心下好奇间绕到了轮椅的前方并且看向那人,只是一眼,却足以令他心惊。 只见轮椅上的那人,额头、眼角尽皆嵌满了深深的皱纹,似乎是历经了百载千年的岁月才被添上了这样的沧桑。 他的双眼紧闭着让人看不到其中的光彩,那一头碧绿色的卷发像是枯萎的枝桠,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泽。如果不是他还算清晰地眉眼,亚瑟几乎没有认出这个人就是他曾经见过的精灵——奥斯汀。 “他怎么了?”亚瑟疑惑地问道。他仍记得他们离开荒原的时候,奥斯汀当时虽然因为中毒而十分虚弱,但经过凯尔治疗已经完全好转。 这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不见,那样一个完美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变成了这种模样? 凯尔抿着唇,声音有些沉重,“他的生命力正在迅速地消散,看速度应该是几个时辰之前才开始的。” 说着,他向着不远处的百叶窗看过去,百叶窗附近,那曾经郁郁葱葱的常春藤藤叶却已经干枯的分辨不它们曾经的模样,枯黄的叶片,暗黄偏黑的脉络就如同轮椅上的奥斯汀一样——苍老、枯败。 不等亚瑟再次询问,凯尔就解释道:“是奥斯汀用他特有的能力告知了我罗恩的府邸中藏匿有血印族人,所以我才让蓝陵去了罗恩的府邸寻找到那个人,最终指出了那张手谕的虚假。” 凯尔叹了口气,嘴里不是滋味,“现在看来,他大概是使用了什么秘术,代价就是生命里的燃烧。” “如果是你的话,是不是可以让他恢复?”亚瑟略有些怀疑地问道,虽然他对凯尔很有自信,但是现在看他的表情,却不像是能够救治的了奥斯汀一样。 凯尔摇了摇头,看了亚瑟一眼,说道:“我的能力并不是万能,你应该比我清楚,精灵,是没有灵魂的。” 在荒原上为奥斯汀治疗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精灵的体质与平常人十分的不同,他可以用异能治疗他体内的毒素,但是却不能还原他原本的生命力状态,更不用说是濒死的精灵。 这样的解释让亚瑟一愣,他垂下眼睛低头思索起来。 传说中,精灵孕育于生命之树,他们有着上千岁的悠长寿命,灵魂构造更是人类不同。 人的灵魂可以轮回,而精灵却只有一世的生命,他们没有灵魂,一旦精灵死去,他的*与精神都会回归自然的土壤中,不论他们死亡的时候距离生命之树有多么遥远,他们都会回归生命之树中,为生命之泉提供部分的补给。 然而,在几十年前那场灭族的战斗中,生命之泉已经干涸,而生命之树也已经枯萎,哪怕有无数死去的精灵为生命之树提供了滋养,生命之树却再也没有复生。 然而,只有从生命之树的根系中流出的生命泉水才能补给奥斯汀的生命力,并令他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如果有生命泉水,或许可以试一试。”亚瑟叹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生命泉水的珍贵,毕竟,他从来没有在东大陆听得谁拥有过那种东西。 “等等,生命泉水?!”凯尔忽然间一怔,然后眉眼间爬上了喜色。 “墨!”凯尔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现在他的父王不在这里,这仅剩下的圣影卫也就自然跟在了他的身边。 墨悄无声息地显出了身形,然而不等凯尔询问,却听到他已经开了口,“殿下,王宫中唯一一瓶生命泉水已经用在了您的身上。” “我身上?”凯尔哑然,他怎么不知道? 墨面无表情,继续淡淡道:“您出生的时候,很虚弱。” 只这么一句话,凯尔就已经明白了所有,但他依旧十分好奇。 很虚弱?究竟是虚弱到了什么程度,竟然会让他的父王用上了这么珍贵的生命之水? 凯尔心下好奇,却甩了甩脑袋,默了半饷,才出声道:“先不管这些,我先让他醒过来再说。” 说着,抛却所有的疑问,凯尔立刻行动起来。 乳白色的光芒慢慢地将奥斯汀包裹,随着异能源力的进入,奥斯汀的状态看上去好上了许多,他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晕只不过上面的皱纹却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 凯尔只来得及用自己的力量修复了他的手腕脚腕,也把他的生命力流逝的速度减到了最小。但剩下的事,却需要清醒着的奥斯汀亲自决定。 时间悄然而逝,在几个人的期待之中,昏迷中的奥斯汀眉心一簇,然后轻哼一声,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只一瞬,宫殿中的三个人都忍不住怔在了当下,接着,就是或浅或重的吸气声,明明在场的这几个人都曾经经历过了大风大浪,却依旧忍不住被轮椅上的这只精灵吸引。 尽管是爬满皱纹的脸庞与枯败的如同老树一样的头发,奥斯汀眼中的光芒没有因为容颜的衰老而显出丝毫的黯淡。他的眼睛依旧是那摄人心魂的紫罗兰色,其中的光芒让他看着仍旧像是过去那个精力充沛的青年,而不是这样一个坐等死亡的老者。 那一刻,他睁开眼,似乎这一殿中的魔法灯都尽数被点亮,就连百叶窗上的常青藤也似乎在逐渐地复苏。 在他睁眼的一瞬间,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厉色,然而,等到他看清了在场几个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才慢慢化为了放松。 他看向凯尔,朝着他点了点头,但哪怕是这样轻微的动作都让他十分痛苦地蹙紧了眉头,连带着额角的皱纹甚至也更深了几分。然而,他却没有喊一个痛字,哪怕一点声音也被他艰难地咽下。 看着这样的奥斯汀,凯尔的唇齿有些苦涩,他低垂着眼睛看着轮椅上这个坚强的精灵,用着尽量平稳的声音轻声说道:“奥斯汀,我最多能减慢你体内生命力的流逝速度,并且让你在这几个月中不被痛苦折磨,但却不能延续你的生命。” 奥斯汀闭了闭眼睛,已经了解到自己身体的状况,他的嘴角挂上几分苦涩,却是艰难朝着凯尔点了点头。 他需要一个最佳的状态,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哪怕可能会失败让你顷刻间就会死去,或者在死亡的那一刻你将受到十倍甚至百倍的痛苦折磨你也不会后悔吗?”凯尔沉默了片刻,终于说出了这句听着十分残忍的话。 奥斯汀先是一怔,却是立刻做了决定,他摇了摇头,美丽的紫罗兰色的眼睛中满是坚决。 “好,奥斯汀,我会尽我所能。”凯尔谈了一口气,却是伸出了手臂,再一次握住了奥斯汀的手腕。 第98章 精灵的归处 “吃饭了!”守卫用剑柄敲了敲监牢的栅栏,零碎的金铁相撞的声音之后接着就是砰地一声。 一只碗被随手放在了牢门不远处,虽不至于是发馊的食物,但却也绝对是普通贵族们都不屑一顾的东西。 寂静中忽然传来哗啦一声,黑暗中响起一阵锁链的声响,紧着着,一个人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像是蠕动的蛆虫一般从牢房的一角挪动了出来。 沉重的镣铐束缚了他的身体,让他身上原本的伤口又再一次挣裂,新鲜的血肉向外翻出,在他的衣服上浸成一片暗色。 大概是被自己身上的血腥气息弄得有些难受,那人干呕了几声,缓了一会儿这才抬起手臂,用着手腕上的镣铐敲打起粗=壮的铁栅栏。 一声又一声,伴随着的还有他的喊叫,“让凯尔过来见我,我才是奥森的国王,我才是父王的继承者,我是奥森帝国最尊贵的人,你们这些卑微的讨厌的蛆虫,快点放我出去……” 守卫早已经走远,他的声音也由渐渐变得有气无力,直到牢房再一次回复了过往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胃壁的相互摩擦早已经让饥饿变成了痛楚。 罗恩微微躬着自己的身体,却依旧抵抗不了那种难受的令他窒息的感觉,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角坠下,和着他身上的血渍,落在地面上的尘埃中带起一片浮碎的泥泞。 终于,他忍不住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一只碗,那只碗里普普通通的食物已经凉透,但它们却像潘多拉魔盒一般似乎带着什么致命的吸引力。 罗恩的喉头忍不住动了动,手也不知不觉地向前方伸了过去,指尖刚触上那冰冷的木碗,他就忍不住舔=了舔唇,似乎有什么美味无比的已经被吞咽下去了一般。 忽然,他的手臂僵硬在了当下,拿着碗的手掌倏地收了回来,木碗因为这微微一滞的力量在地面上打了个转,碗里的食物呼啦一声倒扣在地面,和进了尘土之中。 罗恩却没有在意这些,尽管那胃中的疼痛已经让他近乎有些麻木。 因为,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身黑色袍角,那漆黑的颜色似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让他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被包裹在一身黑色斗篷里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进了监牢,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只幽灵。 再也顾不得镣铐的沉重,再也顾不得腹中的饥饿,罗恩踉跄着站了起来,他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破碎的衣袍,维持着他自以为是的贵族形象。 然而,他早已经忘记现在的他早没有了任何形象可言,这样的动作只能让他更像是个正收拾着自己装扮一样的小丑罢了。 那人被包裹在长长的黑色斗篷里,脸庞隐没在黑暗处看不清楚,就在罗整理衣饰的空当,那人已经朝着前面走了一步,微弱的光线映出了他完美无缺的容颜,额角上的那枚梅花印记为他冰冷的寒霜一样的脸庞添上了一丝柔和,却让罗恩整个身体像是被全部浸在了冰山雪水中一般。 罗恩的手臂猛然僵住,他上前一步,整个身体几乎扑在了铁栏上,“怎么是你!” 他把来人上下打量了个遍,目光中带着不敢置信,“你怎么能够站起来,你怎么会……”忽然,他的声音一顿,接着冷笑了出来,“也是,有我那个王弟在,呵……呵……” 罗恩笑着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整个人忍不住向后倒退了几步,眼中也带上了深深地戒备与探究,甚至说还有些畏惧。 他曾经对奥斯汀做的那些事一件件地在记忆中飞速地跳跃,那些事每一件,都足以让眼前的这个人将他碎尸万段。 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似乎是在这人面前示弱,罗恩的眼神晃动了一下,嘴角与此同时向上弯起,“我亲爱的小奴隶,我的小宠物,你来这里,是想要弑主吗?” 奥斯汀敛着双目,沉默地看着与他只有一排铁栅栏的男人,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怎么,都已经来到这里了,难道还不承认吗?”罗恩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狰狞的笑容没有消失半分,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诱=惑一般地说道:“来,杀了我,奥斯汀,我很想看看你的双手沾染上污浊的模样呢。” “哈哈哈哈……”笑声从罗恩的嘴里传出来,像是傍晚乌鸦的凄唳,他张开两只手臂,似乎向着奥斯汀进行着邀约。 奥斯汀依旧没有出声,他静静地看着牢中的男人,似乎在看着他临死前最后的剧目一般。 罗恩的笑声渐渐地消失,笑容也在他的脸上收敛。 这样的奥斯汀明明最为正常不过却让他是那样的不自在,他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奥斯汀,别用你那张面无表情的容颜对着我!” 他的话音一起,就已经收不住,“我讨厌你那双眼睛,我讨厌你一直保持着你的高贵冷傲,明明已经被我弄成了那样污浊的模样,明明已经在我身躯之下匍匐,你为什么依旧还是那种姿态,即使受尽屈辱也没有任何的残缺,没有半点变化!”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仅仅是站在那里都看着比我高贵,凭什么永远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样,凭什么!”吼出了这些,罗恩似乎有些脱力,手腕上镣铐的重量让他几乎承受不住,他的声音渐渐变小,甚至眼睛也开始有些涣散。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皑皑的白雪之中,你就卧在那里,睁开了你的双眼。”他的右手掌甚至不自觉地抬起,向着奥斯汀所在的方向伸出,似乎隔着铁栅栏能够触碰到奥斯汀光滑的肌肤一般,“你的眼睛是那么清澈,即使受尽那样的痛苦也没有任何的残缺,就像春季中微醺的紫罗兰,高贵典雅。” “我要你的双手粘上污浊,我要你永远记得你曾经杀了你自己的主人。”说着,罗恩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你将永远都带着那一枚性=奴的印记,你是我罗恩的奴隶,无论我是生是死,你永远都是我的!” 说完这些,罗恩的脸上带上一丝得逞的笑意,他张开双臂,双眼挑衅地看着对面的奥斯汀,如果忽略掉他身躯每一寸肌肉的紧绷与脸上青筋的跳跃的话,倒真的像是将死亡当做一场约会一般。 奥斯汀的目光闪了闪,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手臂,正对着罗恩。 碧绿色的藤条从他的手腕上慢慢伸展出来,碧绿色的枝叶轻轻地触碰着奥斯汀的身体,然后没有任何征兆地倏然间窜了出去, 罗恩的瞳孔随着奥斯汀的动作而紧缩,然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藤蔓就这样穿过栅栏,冲破牢中的黑暗,紧紧地缠绕上自己的脖颈。 脖子被猛地遏制住,口鼻中残存的空气被顷刻间挤压而出,因为空气的流逝,罗恩的原本就十分苍白的脸庞开始返青变紫,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抓=住束缚在自己脖颈上的藤蔓,却不能得到一分半点的解脱。 窒息,恐惧,所有的黑暗面潮水一般地向罗恩席卷而来,他的眼睛向外面凸着,面容扭曲的像一只恶魔。 他感觉到了死神的靠近,他那把巨大的黑镰,正向着自己挥下来。 罗恩的身躯一阵痉=挛,脑海也倏然间空白,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之时,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了奥斯汀清冷的声音——“这一命,算是我还你的。” 依旧是那么的干净好听,但这声音却像是锋利的冰雪做成的箭矢一般,在罗恩的心头划上了一条条缺口,伤口中的血肉向外翻出,转瞬间被冻成了冰碴。 随着奥斯汀的话响起,紧绕在罗恩脖颈上的藤蔓突然间崩碎,化作漫天碧绿色的光点,渐渐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倏然没有支撑点,罗恩身躯一颤双=腿一软地趴坐到了地面,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连带着大口大口的喘息。 视线模糊之中,他仅仅看到一片黑色的袍角消失在牢房的弯道口。 就像十几年前自己渐渐地靠近那个濒死的精灵,拉开了他与死神之前的距离,十几年之后,这个精灵却把自己送到了死神手里再一点点拉开,同时自己却越走越远。 罗恩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他的右手慢慢捂住胸口,那里,有着什么东西随着脚步声的远去渐渐消失,直到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壳子,只剩下沉闷的从里面挣扎出来的的心跳声。 踏出了地牢的大门,黄昏的光线轻轻地笼罩在奥斯汀精致完美侧脸上,那额角上的梅花印记覆着一层淡淡的光,似乎消失了一样。 看着奥斯汀走出,凯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牢门的方向,问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奥斯汀点点头,却只是说了一句:“他还活着。” 凯尔先是一怔,随即却已经明晓,话音一转道:“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留下,我能够稍稍减弱你生命力流逝的速度。” 奥斯汀感激地看着凯尔,却是摇了摇头,缓缓道:“我想回家。” “家?”凯尔微微一愣,却立刻明白了奥斯汀的意思。眼前的这只精灵要回归精灵之森,尽管那里早就已经成了荒无人烟的死亡之地。 奥斯汀点头,冰冷的眉眼之间难得带上一片温柔,轻灵的声音像是微风抚过生命之树的叶片后传送出的沙沙声响,“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处。” 第99章 亚瑟的身份 夕阳将奥斯汀的影子越拉越长,凯尔知道,这个精灵不论生死,自己或许将永远不会再见到一面。 凯尔抿着嘴唇怔忡地看向远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忽然,他向着空旷处吩咐道:“墨,你跟着奥斯汀,护送他安全抵达精灵之森。”说着,又顿了顿,继续道,“跟在他身后就好,不要被他察觉。”这样一个骄傲的精灵,又怎么会期望他人的帮助。 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的身边,面色有些黑沉,他虽然没有拒绝,但视线却凝视着凯尔,似有犹豫似有顾虑。 凯尔却并没有心急,他沉静地看着墨,目光中透着几分严肃,“父王的事我已经知道,你应该知道,短时间内我还去不了那里。” 说着,他话音一转,继续道:“这里的一切我会处理好,而且,二王兄就要回来了,你不用顾虑太多。” 墨盯着凯尔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头,“是,我会尽快赶回来。” 圣级强者的速度并非常人可比,凯尔只觉得一阵扶风吹过发丝,眼前的墨已经消失了踪迹。只不过,他却知道,墨大概已经赶上了奥斯汀。 凯尔望着天边渐渐下沉的夕阳,目光有些怔忡。 短短的几天时间,事情已经进展到快要收尾的程度,那个位置对于自己而言可以说是唾手可得,但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刻,他又觉得心中一片空落。 似乎有什么还未找寻到的东西正等待着他去寻找,或许,那才是他来到这个异世界的真正目的。 但,那究竟是什么呢?凯尔垂下眼睛,掩去其中的茫然。 “回家吗,凯尔?”低沉的男声打破了凯尔的静默,像一颗乳白色的魔晶,十分和谐地嵌在了这片红霞漫散的天幕中。 家?凯尔被这个字弄的一怔,他愣愣地抬起头看向与他不过半米距离的亚瑟,看着他担忧却又尽是温柔的眼睛,静默了半响忽然微笑点头,“嗯。” 有些事,不是停在原地就能找到,未来,总会告诉他一些答案,尽管现在未知。 凯尔与亚瑟并没有去王宫之外的那座府邸,既然终究要入主王宫,他当然不会自找麻烦地搬来搬去。 王宫内的宫殿内的布置摆设依旧没有改变,看到那一张柔软依旧的大床,凯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正要躺倒床上,却被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拥进了怀中。 他下意识地就要挣开,但那双手的主人却拥有着强韧的力道,紧紧地箍住他的腰肢不愿放松。 亚瑟的头就这样埋在他的脖颈处,凯尔身上的带着特有的令他熟悉无比的清香味道。 “我很想你,凯尔。”亚瑟的声音里带着鼻音,从凯尔丝丝密密的长发中闷闷地传出来。 凯尔眼皮一跳,身体停止了挣扎,眼中却蔓上几分复杂。 尽管亚瑟早已经不再是他的奴隶,但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这种动作却早已经胜过了朋友之间的亲密。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凯尔低下头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干涩,“只是一个月没见而已。” 亚瑟没有接着凯尔的话继续,他扶住凯尔的双肩,让他面对着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凯尔,我有话想对你说。” “等等。”凯尔忽然抬起手,掌心却不小心碰触了亚瑟的唇。冰冷的触感却十分柔软,让凯尔猛地缩回了手臂。 他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半天,好半响才再一次睁开眼,一口气从嘴里缓缓地吐了出来,“你说吧。” 凯尔并没有询问为什么亚瑟现在才想着说出他的过往,但他知道,他一旦说出了这些,一些事情就已经变得不同。 亚瑟认真地看着凯尔的眼睛,说道:“其实,我就算不说,凯尔你也已经猜到我的来历了吧。” 他就这样看着凯尔,闪动的目光让人察觉出了他的忐忑,但目光的背后,却被一层厚厚的名为坚决的壁障支撑着。 凯尔点点头没有否认,并且将自己过去所有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你之前提到过家族,那么凭借你的能力,奥森帝国中不可能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你不会是奥森帝国的土著。” “而且,你也曾在圣殿中说过你跟随你的父亲来那里朝圣,据我所知,除非两大帝国的贵族高层,其他人没有资格前往圣殿朝圣,所以那个时候我已经对你的身份呢做出了些许猜测,但是我并没有去探寻具体,因为……”凯尔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有些轻缓以至于沉默,因为,他希望亚瑟能够亲口告诉他答案。 身上的伤口可以借助外力抚平,但心上的伤口却只有自己知道究竟有多少,也只有自己才能亲手让它愈合。 听到凯尔的这一番言语,亚瑟忽然间轻笑了一声,把凯尔按在了床上让他坐着,“你猜的都没有错,凯尔。” 说着,他转身倒了一杯水给凯尔,那双手上有隐隐约约的血管跳动,拿着杯子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他把水杯放在凯尔的手中,那忽然感受到的温热似乎能够抚慰他的不安与忐忑。 做完了这一切,亚瑟单膝跪在凯尔的身前,就这样抬头看着凯尔,慢慢说道:“我的确不是奥森帝国的人,甚至说连西大陆的人也不是,我来自东大陆加百利帝国,曾经的名字叫做——海洛因·波希维尔。”说出这个名字,亚瑟的眼睛有些迷离,那曾经十分熟悉的名姓早已经变得极其陌生。 “噗——咳咳,咳——”听到这个名字,凯尔一口水还没有喝下去就已经喷了出来。 亚瑟一愣,立刻站起身轻轻地拍上凯尔的背脊,只当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些动容,“怎么了,凯尔?” “没……噗……”凯尔再一次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抬起头,一脸无辜却又一本正经地看着亚瑟,“你继续。” 他想,或许赐予亚瑟名姓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对的一件事,当然,也就是他自己知道而已,这个异世界并没有出现海洛因这种毒品。 虽然凯尔的脸看起来十分严肃认真,但是他眼睛里的那分笑意却是怎么也瞒不过亚瑟的眼睛。 心下疑惑之间,亚瑟无奈地笑了笑,却是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会成为了奴隶,又为什么辗转到了这里?”亚瑟忽然间嗤笑了一声,“因为,我是个失败者,” 只听到亚瑟慢慢讲道:“我曾经给你讲过,加百利帝国与奥森帝国的制度相差极大,奥森的王位是家族的传承,但是加百利却不是。” “加百利家族无数,有三大家族却一直掌控着整座帝国的局势,库鲁特、波希维尔以及洛克菲特。没有一个家族能够忍受臣服于其他两个,所以,每隔五十年,三大家族中将会有一名子嗣被培养出来参与王位的竞选,而我,就是波希维尔家族培养出来参与竞选的子嗣。” “凯恩斯·洛克菲特是洛克菲特家族中的培养者,那时候年轻气盛,我们相互看着对方都不顺眼,所以,在挑战赛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互相下了血誓,只要一方失败,那么另外一方将永远都不能回归加百利。” 亚瑟说到这里,忽然间被凯尔打断,只见凯尔歪着脑袋就问道:“所以,最后是他成了加百利这一次大选的国王,而你,这是因为血誓的原因离开了加百利?” 亚瑟呼吸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却依旧点点头道:“库鲁特家族的继承人在比赛的第三天突然暴毙,所以凯恩斯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加百利这一届的国王。” “暴毙?”凯尔轻轻地念出了这一个字眼。 “我们三人的任务各有不同被分散到了大陆上的三大险地,他在通往幽冥之海的路上被传出暴毙身亡。而我……”说着,亚瑟的呼吸显得有些仓促起来,甚至连脸色都变得有些惨白。 手上忽然传过来的温暖亚瑟一怔,他低下头却看到凯尔的手掌正握着自己的手,黑色的眼睛中尽是鼓励,似乎在给予他安慰。 亚瑟心头的滞闷忽然间消失的大半,他艰难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压抑地继续说道:“我的任务地点则是厄运之谷,那时候,我手上继承有家族的一支狮鹫军团,但当我带着他们进入到厄运之谷的第三天,除了我,我的军团……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凯尔愕然地睁大双眼,他虽然不知道亚瑟的军团有多少人马,却也知道全军覆没的含义。 就算是再残酷的战争,总有可能有那么一两个幸存者,但是亚瑟既然说了除了他自己,那么就说明,几千人、几万人甚至于更多的人都已经葬身在那了所谓的厄运之谷之中。 “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凯尔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第100章 当年的故事 亚瑟脸色有些难看,却是摇了摇头,声音异常的沉重,“我不知道。” 凯尔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地去看亚瑟的眼睛,却见他此时此刻的瞳孔缩成了小小的一点,就像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上的一只孤舟,仓皇无措地前行,却怎么也寻不到方向。 孤独、惊惶甚至还有着那么一丝恐惧,那是几近陷入绝望的眼睛,却仅仅是因为回忆而促成的。 庆幸的是,这种状态亚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只听到他继续回忆道:“我们进入厄运之谷前两天,除了遇到一些比较难缠的魔兽外并没有其他危险,但是第三天正午,我们却遇到了此生此世最大的厄难。” 亚瑟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一天,千年稳固的大地忽然震颤,地面崩裂成支离破碎的沟壑,巨大的坑洞涌出黑色的魔气,那似乎是在大陆传说中才会存在的故事被我亲眼见证。” “我们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那个时候虽然我拥有大魔导师以及大剑师的能力,但在那场灾难面前却弱小的像是蝼蚁,那似乎是神的力量,能够绞杀一切,碾压万物。”即使过去了三年的时间,亚瑟想到那时那刻的场景也抑制不住双手的颤抖,他依旧记得自己晕过去前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依旧记得他的下属以及兄弟们喊着他的名字寻求他的庇护。 想到这里,亚瑟的唇角噎上一抹惨然的笑容,“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我的狮鹫军团被尽数吞灭,而我,却根本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完,亚瑟的眼神渐渐变得平静,但那平静的外表下究竟藏着多少酸楚,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亚瑟的讲述并不怎么精彩,甚至有些支离破碎,短短几句话就可以概括的故事,却让他讲了有一个世纪这么漫长。 “那么当时的你是怎么逃脱了那场灾难?”凯尔好奇地问道。 亚瑟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离,“闪燃烧了生命力加上我自己的力量才让我逃了出来,之后我昏迷了过去,但当我醒来的时候,闪和我的联系以闪的身亡而崩断,狮鹫军团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凯尔没有立刻出声,但他的思绪已经飞跃时空的阻碍去往了亚瑟所说的那个时候那个地点,诺大的天地间,一只野兽凄婉地发出悲鸣,它的利爪残缺崩断,它的身体伤痕累累血液凝结,它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同伴,纵使曾经的它是那么的强大,却也避免不了那一刻的脆弱不堪。 孤独,从没有人能够诠释出它真正的含义,但真正尝过它的人却绝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能够抚慰的了的。 凯尔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习惯性地成了分析,甚至于还带着几分残忍地抽筋剥骨,“所以亚瑟,你拥有水火双系大魔导师的能力却甘愿地做一名奴隶是因为——逃避?” 逃避两个字就这样被凯尔说出口,带着鲜血淋淋的真相。 亚瑟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凯尔,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正用着十分老成的口吻说着一些并不怎么符合他年纪的话,一时间忽然有些心疼,却并非是被他一语道破秘密的原因。 那是区别于自己当年身心的痛楚与疲倦,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一些带着细小尖刺的荆棘在他原本布满创伤的心口上划过,虽然很轻,却断断续续、痛彻骨髓。 亚瑟的怔愣被凯尔当成了默认,凯尔抿了抿唇,放缓了自己的语调,“可是亚瑟,你应该知道逃避永远也不能解决问题,就像孤独不能被安慰一般,你所能做的,就是让他成为习惯,那么它将不是你的弱点。” 说着,凯尔嗤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那些将孤独当做习惯的言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晓,自己,何尝不是这般。 这个模样的凯尔让亚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蹲下身,揉了揉凯尔的碎发,“凯尔,有时候,你的想法或许有些偏激。” 见着凯尔睁开眼睛露出疑惑的目光,亚瑟这才说道:“如果我把孤独当成了习惯,现在的我就依旧还是三年前那名浑浑噩噩的奴隶了,让自己不再孤独,并非只有那样一种方法。”亚瑟说的话很轻,也说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亚瑟眼中的宠溺与疼惜让凯尔开口想要反驳的话被尽数咽了下去,他感受着发顶传来的温热与心中划出的奇特感觉,继续听亚瑟说道:“不过,你说的我那时在逃避并没有说错,所以现在,我打算去找寻答案。” 亚瑟说着,忽然有些释然。 “找寻答案?”凯尔疑惑地看向亚瑟,随后恍然一般讶然道,“你的意思是,那场灾难并不是天灾而是有人推动?” 亚瑟点点头,目光沉了下来,“这也是其中一点原因,却并不是唯一一点。我一直都以为那不过是厄运之谷千百年不遇一次的厄运灾难,甚至在自己成了一名奴隶之后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每天都生不如死的活着,每个夜晚,我的兄弟下属我最好的朋友都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另我不得安宁。” “但是,自从……”说着,亚瑟话音一顿,忍不住看向凯尔,却是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说道:“之后,我开始一遍遍回忆曾经发生的事,并且对其中的一些细枝末节产生了疑惑,比如后来一些人对于这件事发生之后的种种反映,让我已经开始猜测那场灾难人为产生的可能。而不久前我在圣殿的一本札记中发现的一些秘史,让我已经确信那次在厄运之谷的遭遇绝不像是想象中的一样简单。” 说着,亚瑟的眼中闪出一道厉色,继续道:“那本手札中提到过那种异象,百年前,一名黑魔法师曾用多人进行献祭使用禁术开启了深渊界门,数以千万的魔法师以及武者在那场禁术之后被吞进了深渊。所以我怀疑,有人进行了同样的献祭,这才引发了厄运之谷的那场灾难。” 亚瑟的声音中有着清晰可辨的冷然,似乎已经找寻到了真正的幕后黑手,并且有着与他同归于尽的决心一般。 “会不会是那个凯恩斯·洛克菲特,毕竟最后的胜利者是他。”凯尔如是分析道。 “不会是他。”亚瑟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我了解他,他太骄傲了。甚至当我重伤回到了帝都,所有的人都指责我的时候,只有他站出来了为我开脱。”说到这里,亚瑟叹了口气,眼中露出怀念之色。 作为对手,他了解那个男人,因为他太骄傲,所以不会在背后使出这些阴损手段。 “凯尔,我……”亚瑟垂眸望向凯尔,正要开口却先被凯尔打断。 “你想回东大陆。”凯尔并没有太多的疑惑,刚刚听到亚瑟说的那些,他就已经预测到亚瑟的决定。 被挑明了心事,亚瑟沉默着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闪烁地躲着凯尔。曾经自己在心中立下誓言要不离眼前这个少年一步,但在这几个月中却又要一次次地被自己亲手打破。 得到了确认,凯尔有些怔忡地垂下双眼,视线却好巧不巧地触及到了脖颈之上的那枚晶石。 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凯尔猛地抬起头,握住那枚晶石在亚瑟的面前晃了晃,“对了,亚瑟,我想问一下,这枚晶石是不是只有你……嗯……曾经的家族才拥有的秘术?” “是。”亚瑟并没有因为凯尔提及自己过去的家族而现出什么异色,只是抬起手放在那枚晶石上再一次注入了一些魔力上去。 眼见着晶石的色彩变得越来越浓,亚瑟才收回了手掌,解释道:“这是我的魔力凝结成的晶石,一旦被捏碎,秘术会把我直接带到你的身边。” 凯尔感受着从亚瑟的手中接过晶石,暖暖的感觉,红蓝相间的色泽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迷离只是一瞬,凯尔看着亚瑟,就问道:“对了,亚瑟,你有没有什么妹妹之类的,同样也有着金色的长发以及冰蓝色的眼眸?” 亚瑟点点头,“有,只有波希维尔的直系血脉才能继承这样的瞳色与发色,但目前真正拥有这样发色瞳色的人却不多,你难道见到过来自波希维尔家族的人?” 凯尔把玩着那枚晶石,一双眼睛中倒映着它的颜色,“是,那个人同样来自东大陆加百利帝国,有着和你一样的瞳色发色,而且,她也拥有同样的晶石,并把它给了罗恩。” “她,是不是一个女人?”亚瑟的身躯一僵,已经想到了那个可能,并且声音忽然间也变得有些冷然与复杂。 凯尔的点头确认反而让亚瑟皱起了眉头,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适合失望还是兴奋,却是疑惑地出声道:“果然是她,只是,她怎么可能会来西大陆?” “她是谁?”凯尔歪歪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亚瑟的眼睛中有着这样复杂的情感,似爱似恨,就像是他身上的冰火双系魔法一般纠缠不清。 “她是我的好妹妹——海伦娜·波希维尔。”亚瑟冷笑了一声,一个‘好’字说的几乎咬牙切齿,让凯尔越发地挑起了兴趣。 第101章 曾经的背叛 “凯尔,你应该好奇我为什么会来到了西大陆,并且沦落成了一名奴隶是吗?”亚瑟看着凯尔,忽然问了这样一句。他冰蓝色的眸子深邃内敛,就在凯尔的面前,一点一点地将过往剖开。 凯尔点点头,他早就已经疑惑这些,只不过从亚瑟口中得到的讯息量实在太大,他还没有细细地剖析一切。 窗外已然夜色沉寂,亚瑟的声音却在这苍凉以至于荒芜的夜晚悠悠地响起,“她是一母同胞的妹妹,母亲去世后,父亲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家族事务上,所以从小到大,陪在我身边的一直是海伦娜。 她是家族中和我最亲近的人,除了我自己需要的那部分资源,我几乎把剩余的修炼资源全部都给了她,我守护了她二十多年,希望她永远远离家族的黑暗,就一直做那么一个天真的孩子就好。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她给予我的回报却是最致命的一击。”说着亚瑟闭了闭眼睛,就像是晶亮的星子倏然坠落,瞬间湮灭了所有光彩。 凯尔拧眉,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他开始回忆那个在加冕仪式上出现的少女,她那模样的的确确像极了一个被保护惯了的孩子。只是,为什么…… 果然,只听到亚瑟继续说道:“在遭到了家族放弃后,我心灰意冷,在遵守血誓离开加百利的前一天,海伦娜忽然敲响了我的房门……” 亚瑟的声音渐渐放缓,回忆着三年前那个夜晚…… …… “海伦娜,你怎么过来了?”亚瑟打开房门,看到屋外那个少女后并没有什么惊讶,这个时候,能够来他这里的也只有他这一个妹妹了。 海伦娜走进房间,闪烁着的视线落在了一盏魔法灯上,声音也是柔柔弱弱地说道:“我看着哥哥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就过来了。” 亚瑟引着海伦娜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这个已经长成少女的海伦娜,他努力地扯了扯嘴角,略显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那头同样金色的长发,“我本来是打算明早和你道别后就走的,既然你来了,我也不用等到明天了。” “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海伦娜双眼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一张小嘴也微微地张着。 亚瑟默了半响,掩去眼中的伤痛与疲倦,替换成一份坚决,“我和凯恩斯有过约定,一旦我失败,就要离开加百利。” 海伦娜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嫉妒意味没有被亚瑟捕捉,她的沉默被亚瑟当成了不敢置信与悲痛。 亚瑟从储物戒中掏出另外一枚放在海伦娜的手心里,眼中融着身为哥哥的关心,“这个储物戒里有一些资源对你魔力的提高有帮助,凭借你现在的实力家族不会亏待你,以后哥哥不在,你要学着保护好自己,家族中的人都不要轻易相信,就算是父亲……” 说着,亚瑟的声音一顿,继续道:“总之,要你要幸福。”就这样,他上前拥抱了海伦娜,给了她一个告别礼。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香味从海伦娜的发丝间透了出来,他疑惑地皱了皱眉,正要询问,却忽然觉得视线模糊了许多,他晃了晃脑袋,却只能加速自己的眩晕感罢了。 “哥哥……对不起……我,我不能让他……”迷迷糊糊之中,亚瑟只能听到海伦娜断断续续的一句话,随后就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几年的时间过去,那曾经令他痛彻心扉的海伦娜的背叛已经不再啃噬他的心脏,但如果说一点都不在乎,那也绝不可能。 “是她在她的头发里放了毒?”这样下毒的方式挑起了凯尔的兴趣,随后他又疑惑地歪歪脑袋,“她为什么这么做?” 照着亚瑟的说法,海伦娜不仅仅是亚瑟的同胞妹妹,更被亚瑟真心呵护了二十多年,这样一个人,究竟什么才能够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亚瑟点点头,自嘲地笑了出来,“就算是现在,我也没能找到她这样做的理由。” 亚瑟闭了闭眼睛,掩去其中的酸涩,继续说道:“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在通往东大陆的船上,大概是那些人害怕我的能力,我的剑海已经受到重创。我所掩藏的魔法能力虽然依旧可以使用,但是我已经疲于反抗。 海伦娜的背叛破碎了我对于那座大陆的所有依恋,那时我甚至想就那么死去算了,这样就不会没晚都要再经受一次那炼狱般的折磨,但当魔力凝聚在我的心脏处就要破坏一切的时候,我却切断了魔力的输送。”说着,亚瑟竟然自嘲一般地笑了出来。 “因为,你想赎罪?”凯尔不太肯定地问道,声音十分纯粹而没有其他的意思。 凯尔的话让亚瑟身躯一颤,他空洞的眼睛看向窗外,冰冷的夜色中原本应该出现在夏夜里的流萤却从秋意包裹的草丛中扑棱棱地飞出,映着他的眼睛全部都是空旷,当然,还有他空寂的嗓音,“你说的对,凯尔,其实我是个挺懦弱的人。因为不敢面对我那些兄弟们的死亡以及他们的家人对我的指责咒骂,我选择了逃避,也是因为他们,我选择用后半生的堕落以换的赎罪。” 凯尔目光一闪,忍不住稍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躯,靠近了眼前这个已经身心俱疲的男人,似乎自己这小小的一个动作都能够温暖他冰封的心脏一般。 经受着夜色与灵魂的冰寒相互叠加亚瑟忽然间感受到一股温热,就连毛孔中也似乎填充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一般,他转过视线,眼前的少年让他绽出真实的笑容,似冰山融雪一般倾泻下温暖的泉水。 “但是,现在,我不会再逃避了。”他望着凯尔,目露回忆,“凯尔,你还记得在死亡森林吗?那是我第一次和你真正的近距离接触,我被打上奴隶烙印的时候,每天都和那些奴隶们一起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直到那一次,你给了我重新振作起来的力量。”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那一次,我觉得我的心似乎找到了归属感,甚至说……”说到这里,亚瑟忽然笑了一声,继续道:“甚至说,我觉得我千百年前就已经认识了你一般。” 亚瑟的双眼深情地望着凯尔,似乎找到了自己唯一的救赎一般,他静默地等着凯尔的答案,他已经将心剖开放到了凯尔的面前,但未知的答案却让他紧张地将指甲紧紧地嵌进了掌心。 凯尔,你会给我什么答案? 但显然,凯尔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的嘴唇蠕动,似乎在轻喃着一个词语,“千百年前?”凯尔在嘴里轻轻地咀嚼着这个字眼,忽然,他的眉心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要冲出一般,麻酥酥的痒痛让凯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亚瑟同样也察觉到了凯尔的异样,他看到凯尔的手指在自己的额头上轻揉,忍不住担忧地问询,“凯尔?” 那眉心的灼痛只持续了一瞬,凯尔用异能源力探察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摇了摇头示意亚瑟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 抬眼正对上亚瑟眼中的担忧,凯尔心中一暖却是换了个话题,“你已经下了血誓,如果回到加百利,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凯尔有些担心,血誓的事他虽然只是一知半解,但也知道如果破坏绝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在自己的那个世界,誓言是可以随意违逆的存在,但是在这个异世,血誓却与普通的誓言不同,一旦破坏,轻则掉落等级,重则就会被规则扼杀。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亚瑟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居多,但他依旧不厌其烦地向凯尔解释道:“凯尔,你难道已经忘记了我现在的等级了吗?” 亚瑟微笑着看着凯尔,说道,“血誓虽然严苛,但却并非不能违逆,一旦突破了圣级,就已经可以无视部分规则。我已经在不久前突破了圣级,所以现在,就算血誓被破坏我也不会被规则扼杀。” “只是,我注定要破坏与那个人之间的约定。”想到这里,亚瑟的眼神甚至有些黯然。 凯尔摇了摇头,眼睛透过亚瑟似乎看到了东大陆那处的风云变幻,“既然你把他当成了对手就应该了解他,我虽然没有接触过那个凯恩斯,但我相信,能作为你对手的人一定会理解你回去的原因,而且,我总觉得那个海伦娜来到西大陆,与他也有几分关联。” “我尊重你的决定,亚瑟。”凯尔从床上站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亚瑟的眼睛,“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亚瑟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留恋的味道,“放心,凯尔,我会参加完你的加冕仪式再走,你的王位还需要稳固,在一切危机还未解决之前,我不会离开你半步。” 第102章 诡异的加冕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帝都的秋意愈来愈浓。 正午时分,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渐响渐近打破了这秋日的寒意,巨大的城门外,一队人马缓缓驶入,迅速引起了帝都民众们的围观。 立在最前方骏马上的那人虽是一身轻装铠甲,却也向外透着彻骨的冰寒,让刚刚还算热闹的帝都一瞬间都寂静了下来。 盖伦正要驱赶着马匹向王宫赶过去,但从不远处却忽然驶来一辆马车,好巧不巧地挡在了自己这一队人面前。 盖伦先是一怔随后手掌一挥让身后的队伍停止了前进,当那辆马车的车帘被掀起露出那少年熟悉的容颜时,一抹笑容在盖伦冷厉的脸庞上绽放,晃花了周围看热闹的一众人。 盖伦驱着身下的马匹到了马车附近,然后纵身下马给了少年一个拥抱,“抱歉,凯尔,我这么晚才来到。” 待获得了少年的一个回拥后盖伦却是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怎么来这里接我,现在正在关键时期,王宫里面绝不会平静,你可不要忘了还有一个饿狼在帝都中潜伏着呢。” “不是还有王兄吗?”凯尔眼睛一眯,打了个哈哈,他当然知道盖伦说的是罗达公爵,但却并没有正面地应对这个问题。 盖伦摇了摇头,苦笑地敲了下凯尔的脑袋,“我看你以后继承了王位之后还会不会这么散漫。” 凯尔挑挑眉,不置可否,只是嘴角噎着一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让人看不分明。 “对了。”盖伦索性也不再骑马,吩咐了手下自行安顿,自己则直接上了凯尔的马车。 进了马车之后,盖伦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问道:“你的下属是不是有一个叫法玛的? 凯尔目光一沉,却点点头并没有否认,“怎么?” 这几年法玛的消息网建立的很好,至于忠诚,也是值得推敲。 瞧见了凯尔难得露出来的脸色,盖伦轻声一笑缓和了气氛,“我不是说他有问题,而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一个少年,对了,他似乎是一个哑巴。” “安迪?”凯尔疑惑地歪头,“他怎么了?” 盖伦点头,说出了实情,“你应该知道威尔斯现在拥有的特殊能力,他的眼睛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他之前告诉我,那个安迪看着似乎并不是什么武者或者魔法师,但他体内却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我们这些人根本就感受不到。所以他让我提醒你注意一下那个人,虽然可能是我们多疑,但是小心一点还是好的。” 威尔斯这些天忙着安置奴隶军以及处理一些其他事宜,一直都没有机会进入王宫告诉凯尔这些,这才直接将这事告诉了正巧在城外碰到的盖伦。 “我知道了。”凯尔点点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一时之间,马车上的气氛显得有些沉寂,直到盖伦率先开口道:“我的好弟弟,我既然已经回来了,你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加冕了。” 盖伦说着,又有些嗔怪道:“其实这种特殊的时期你直接加冕就好,不用这么麻烦等我回来的。” 听着盖伦这样说,凯尔的目光一闪,嘴唇勾起一抹笑意,“那可不行,如果王兄你不去,这场无趣的加冕仪式我倒就不想参加了。” 说着,他便拍板定道:“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既然哥哥你回来了,那么加冕仪式就定在三日后吧。”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同样的大殿、同样的乐队、同样的仪式却是不同的主角与参与者。 凯尔现在罗恩曾经站立过的地方,摸了摸水晶盘中的那封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手谕,而后指尖转移到了那冰冷的王冠上。 高台下,二王子盖伦抬头望着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王冠被拿在凯尔的手上,却并没有什么不甘。只有少部分贵族,当然,包括罗达在内,那嫉妒的目光如冬日刺骨的寒风割在了凯尔的身上,几乎要将他凌迟一般。 金色的王冠被握在了凯尔的掌心,似乎这一刻他已经掌握住了整座大陆,凯尔忍不住向着下方望去,片刻就找到了亚瑟的身影。 此时此刻,亚瑟正藏身在一众贵族们的身后,尽力地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他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奴隶,但到底在奥森帝国还没有一个名义上的身份。哪怕今天站在着大殿之内,也是因为凯尔的特许与其他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注意到凯尔的视线,亚瑟先是一怔,随后一抹浅浅的笑容在他俊美的容颜上勾勒了出来。那一瞬,他金色的长发就像是流光溢彩的精致线条,将那镶嵌了冰蓝色宝石被细致描摹的风景画进行了最佳的装饰。 这一刻,凯尔竟然痴愣了那么一会儿,然后再也移不开眼。 仿佛又回到了初临异世的那一刻,同样也是这个男人,对着他回以浅笑,让他定下了成为国王的誓言。 只不过,那时,这个人跪在地面,被鞭笞的伤痕累累,而现在,这个人却已经华光璀璨,再也没有人什么人能够再使他的光芒藏匿。 想到这里,凯尔心念微动,唇角的笑意加深。 抬起手臂,将王冠戴在自己的头顶,然后面向众人微笑,这一切,凯尔都做的行云流水十分顺利。没有人进行破坏,没有人提出质疑。他终于,成了奥森帝国的国王,没有违逆誓约。 随后,就是一些无聊的祭告词与仪式,当凯尔做完这些时,很多贵族都早已经昏昏欲睡,却又强打着精神观看着这场加冕。 王子与公爵们都还没有抱怨,他们这些小贵族如果表现出不满,那就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当仪式的最后一个篇章被圆满地划上了句号,所有贵族们的精神具是猛地一震,成功地将困神从大脑中驱除,然后目光晶亮地看向他们的新王,似乎他是他们所有人的救赎一般。 哦,感谢创~世神,这场无聊冗长的加冕仪式终于结束。 然而,梦想总是在每个人都以为实现时残忍地告诉你这不过只是个开始,就像此时此刻的情形一样。 “等等!”凯尔忽然喊出了声,淡淡的语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陛下。”贵族们微微躬身,等着这个新的王者的吩咐。这是他们下意识的动作,当他们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少年国王并非是雷厉风行的肯特大帝时,自己的身体却早已经出卖了一届的思维。 “这场加冕仪式还没有结束,诸位大可不必现在就走。”凯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下方的众人,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闪过后最终落在了盖伦身上。 “请问陛下您有什么吩咐?”盖伦向着凯尔行了一个礼,称呼也是毕恭毕敬却是带上了满满的疑惑与宠溺。 他这个弟弟,难道是又想到了什么新的花样不成? 第103章 退位的打算 微笑地看着台下的众人,凯尔的唇齿上下开阖,一声郑重而又令人十分舒适的腔调在整座大殿上悠悠地响起,“我以奥森帝国第八任国王的身份,将王位传与二王子盖伦·安东尼奥,加冕仪式今日举行。” 凯尔此话一出,骤然间的寂静过后便是一阵哗然。 “额,陛下刚刚说的什么,我没有太听清……” “我也头有点晕,我一定是听错了,对不对……” “嗯,我和你一样。” …… “凯尔!”盖伦终于在这嘈杂的议论声中回过神来,也不问是否冒犯或者不敬,直接喊出了凯尔的名字,眼中满满的震惊与不赞同。 这个王位既然父王已经传给了凯尔,他又怎么能这样随便地传给自己。并不是自己不眼热那样一个位置,但是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他的弟弟凯尔,他心甘情愿。 然而凯尔却不以为意,他之所以选择今天,要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那抹微笑一直都没有从他的嘴角上消隐,他向着下方开口问道:“诸位,有谁对于这件事有异议吗?” “我有异议!”盖伦举起手臂,当然是第一个提出了质疑。 “你是当事人,异议无效。”凯尔斜睨了盖伦一眼,淡淡答道。 盖伦被凯尔的话一噎,整个脸都涨的通红,他的拳头微微攥起,上面青筋凸出,却并不是因为愤怒。 “还有谁!”凯尔的双眼微微眯起,他头戴着奥森的王冠,自然地流露出一股威严。 他的双眼扫过下方的每一个人,却又在视线略过亚瑟的时候带上了些微笑意。 “凯尔,你究竟要干什么,这是父王传给你的,我绝不会接受这个王位!”这时,凯尔的耳边忽然传过来盖伦的声音,这是盖伦用着魔力和凯尔进行交涉。 凯尔挑眉,同样用着自己的精神力夹着话音对着盖伦说道:“二王兄,我已经决定退位,你如果不继承,这个王位可就这样空着了,想要这个位置的可不是只有一个啊。”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在下首坐着的罗达公爵。 罗达公爵从加冕开始就老神在在地坐着,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站起,和其他的贵族一起行礼,礼仪规范的可以让人用来做范本。直到凯尔宣布退位并且传位给盖伦的时候,罗达公爵的眼睛里才闪过些许诡异的色彩。 不等盖伦再一次反驳,凯尔继续说道:“我现在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二王兄,我这个时候选择退位的原因有很多,而且,你觉得以我这种性子真的能够承担的起奥森帝国这个重担吗?你想将这些无聊的事都推给我,我还不乐意呢。” 盖伦黑着一张脸,瞪了凯尔一眼,却只换来了他不容置喙的重复性的一句话——“我以奥森帝国第八任国王的身份,将王位传与盖伦·安东尼奥,既然无人有异议,那么加冕仪式现在就举行。” 这场诡异的加冕仪式就这样随着盖伦的加冕结束,众人的迷茫却是多于异议。 王位向来有国王决定,凯尔既然继承了王位自然也有退位以及选择继承者的权利,而且,他选择的继承人是在民众中威信极高的二王子,相比较神秘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凯尔而言,很多人其实更加乐意王位的继承者是盖伦。 这是帝国史上第一次两位王者在同一天进行的加冕交接,当后世的人提起的时候,对于当时的情景与原因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讨论与猜测,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地找寻到它背后所隐藏的真相。 “为什么要放弃王位?”回到了凯尔的寝殿,看着仰躺在床上精疲力尽的凯尔,亚瑟走上前脱下了他的鞋子替他盖上了被子,并开门见山地问道。 凯尔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静默了一会儿,才睁眼看向亚瑟,“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亚瑟。墨告诉我,父王并没有突破神阶,出现在王宫中的异象确实是父王弄出来的,但是他却并不是被接引到了神界。” 凯尔答非所问的一句话让亚瑟猛然一怔,随后他的脸色就是一正,随着凯尔声音的响起他的脸色也慢慢变得肃然起来。 却见凯尔收起玩笑的表情,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一字一顿道:“父王他,进入了深渊。” “深渊?!”亚瑟悚然心惊,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深渊——堕落者与深渊使存在的地方,同样也是,传说中魔王之躯的埋葬之地。在所有史书的记载中,是除了魔王,就连神进入也很难走出的地方。 “肯特大帝为什么要去那里,而且,他是用什么方法进入的深渊?”亚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沉声问道。 “你还记得从蓝陵的身躯中的那一根神羽吗?”凯尔忽然提到了距离现在很久远的一件事,“蓝陵曾说过我的母亲并没有死,而父王打开深渊的界门就是为了找到母亲。” 看着亚瑟点头,凯尔继续说道:“墨告诉我,找到我母亲的方法就是要通过那一根神羽,至于原因,父王连他也没有告诉。” “那一天,那根神羽忽然间出现了异象,匆忙之间,父王只能联合圣影卫们的力量打开了通往深渊的界门。他带了部分圣影卫进入了深渊,而剩余一部分包括墨在内则是被父王留了下来以便辅助我。但是谁也没能想到余下的那些圣影卫们因为支撑界门的开启而消耗了大量的魔力,最后被东大陆的那些人趁机斩杀。” “所以,你想去找你的父母。”亚瑟用的是陈述句,但是眼中却十分担忧,“凯尔,传说中除了堕落者与深渊使,没有人能够进入深渊,就算是进入了也再也没有回来的希望。既然肯特大帝找到了开启深渊界门的方法,他或许也已经找到了离开的深渊的方法,或许,不用你去找,他就已经带着你的母亲从深渊回归了。” 凯尔点点头,“你说的很对,但亚瑟,猜测永远是猜测,没有得到能够确认的事实以前,我不可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就安然地去做其他的事。” 说着,凯尔抬头看向亚瑟,继续道:“我打算先去一趟圣殿,如果还有谁知道通往深渊以及离开它的方法的话,大概也只有圣殿了,至于是否进入,到时候再根据情况考虑。” 见着凯尔心意已决,亚瑟只能叹了口气,“你没有告诉二王子吗,毕竟他也是肯特大帝的儿子之一。” 瞧着凯尔因为疲倦而敛起了眉心,亚瑟在床沿坐下,一双温热的手在凯尔的太阳穴以及发顶轻轻揉按,以便能够消解凯尔的疲乏。 亚瑟的手掌很大很暖,头颅被包裹住的感觉让凯尔整个身躯都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种安逸,“这件事我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二王兄,如果连我也不能够成功找到父王的话,二王兄去了也只是做无用的牺牲而已。” 这样说着,凯尔睁开眼睛,看着上方那一汪冰蓝微笑道:“你不是也打算回东大陆吗,我们这里的传送阵并不能直接通往东大陆,所以如果回去,最省时间的方法就是通过圣殿与东大陆连接的传送阵。正好这次圣殿之行顺路,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也很想去东大陆看看呢。” 凯尔说着,不等亚瑟插话,继续说道:“至于奥森这边,我其实早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只有二王兄被蒙在鼓里而已。” 凯尔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一丝调皮却又得逞的的笑意,继续道,“蓝陵、威尔斯与罗达公爵之间的帐,就让二王兄他们自己操心好了。我想,他们总归不会做出些什么太过糟糕的事。” 说着,凯尔却是开起了玩笑,“好几个人如果都不能对付一个罗达公爵的话,那么二王兄他们就太逊了。” “可是,凯尔,这并不是你选择退位的原因,至少,不是你现在就退位的原因。”亚瑟忽然说到,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追问。 如果选择奥森帝国的王位,那么凯尔所能利用的资源以及动用的力量会更多,那么他进入深渊并且成功出来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就像肯特大帝利用神之羽进入深渊一样,如果肯特大帝并不是奥森帝国的国王,那么,他就绝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神羽并且联合那么多位圣级强者的力量开启了界门。 凯尔无奈地撇撇嘴,脱口而出道:“我选择退位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只不过,这一句话刚出口,他的眼睛就充斥上了几分迷茫与几分慨叹,“至于为了什么……” 凯尔低垂下头,半响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好半天,亚瑟的双眼才对上凯尔那一双熠熠生辉的黑色眼睛,然后耳边就响起了凯尔的声音,“或许,是寻回我的心吧,我总觉得我似乎遗落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而那个人人都渴望得到的王位,则只会成为束缚我的一个枷锁……” 第104章 过幽冥之海 月华璀璨,海风微凉。 几名圣骑士正在甲板上巡逻,而凯尔则站在船头,脸庞被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看不清上面的表情。 他的手心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在月光的照射下时不时地反射出微弱的光亮。 亚瑟从船舱中走出,将手里的一件外套披在了凯尔的身上,自己则站在上风口,用健硕的身躯挡住了来自海面上的凛冽海风,“凯尔,海上风大,我们回船舱吧。” 凯尔点点头,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问道:“亚瑟,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抵达东大陆?” 亚瑟目光微沉,心里计算了下,说道:“大约还需要三天时间。” 一个月前,他们赶到圣殿,却被告知东大陆唯一一个与圣殿连通的传送阵不知是因为损坏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不能进行传送。 想要通往东大陆只能横穿死亡森林或者幽冥之海,相比较来说,跨越幽冥之海更安全也更方便的多,所以,在生长老们的请求下,凯尔踏上了圣殿通往东大陆的船只。 圣长老们为此专门派遣了十余名圣级圣骑士一路跟随,表面上是为了查明东大陆传送阵毁坏的原因,实际上却是为了护送神使凯尔。 有这么多实力强大的打手,凯尔当然乐得自在,毫无压力地就答应了下来,历经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后,他们的船只终于离东大陆越来越近。 凯尔抬起手臂,仔细看去,他的手心里却是两枚特殊材质的徽章,其中一枚是当初圣殿给予凯尔的圣令,而另外一枚却是同样材质上面有着不同花纹印记的徽章。 “还好二王子之前就把帝令给了你,否则我们又要耽误一些时间。”亚瑟看着那一枚徽章,颇有些感慨。 凯尔点点头,“再得到另外一枚帝令,就可以知道深渊界门的秘密了。” 圣殿的记载中,除了堕落,只剩余两种方法能够打开深渊的界门,一种就是通过光明神之羽,肯特大帝就是通过这种方法进入了深渊,而另外一种则是通过献祭。 献祭是黑魔法师们惯用的方法,其中涉及不计其数的生命献祭,凯尔当然不会用这一种方法。 原本凯尔以为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想花费时间去寻找遗落在大陆上的其他神之羽,但幸运的是圣殿中记载了另外一个传说,即收集到两枚帝令,一枚圣令就能够开启有关深渊界门的秘密。 这件事对于其他人来说难比登天,所以这个记载几乎早已被所有人淡忘,但是对于凯尔而言却不是不能触及到的事,他早就已经拥有了圣令,而帝令则在凯尔从王宫临行前的一天被盖伦塞进了他的手里。 当时凯尔只当它是一枚有着一些特殊权利的徽章,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它竟然是奥森帝国从开国就传承下来的有着奥森王位象征的帝令。 “不用担心凯尔,虽然那是帝令,但凭借凯恩斯的为人加上圣殿的担保,他应该可以借给我们使用。”看出来凯尔眉眼之间的忧虑,亚瑟这样安慰道。 亚瑟的另外一句话并没有说出来,在他的观念里,就算凯恩斯不给他们使用,他们大可以去偷去抢,亚瑟如是想到。 凯尔的手掌心摩挲着两枚水晶一般的徽章,眼神有些怔忡,“我倒是没有担心这个,我只是担心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传说只是传说,并没有人真正地去证明它的真实性,而且,所谓的深渊界门的秘密也不一定包括界门开启的方法。” 这一刻,凯尔竟然不由得想到了兰伯特,他忽然间希望兰伯特并没有死在神之域中,那样一个已经活了千年时间的人,大概比圣殿的传说记载知道的更多也更可靠一些。 凯尔这样想着,叹了一口气,神色恍惚地看向海面,正要转身离开甲板,却被不远处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咦,那是什么?”凯尔指着一处海面,那里晕着蓝色的光芒,波光粼粼的却并不是海水反射的光芒。隐约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随着风声传过来的还有那哗啦啦的海水声。 亚瑟朝着凯尔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神情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应该是海妖,他们经常出没在靠近陆地的地方,不过它们几乎没有什么攻击力,所以不用担心。” “海妖?”凯尔的眼睛倏然间闪过光亮,刚刚的那一丝忧郁也顷刻间被掩盖下去,“是人身鱼尾的那一种生物吗?” 凯尔的模样让亚瑟再一次忍不住抓了抓他的脑袋,那一头漆黑的长发迅速添上了几分凌乱的美感,刻意忽略了凯尔怒视的目光,亚瑟轻咳一声却是解释道:“海妖一族比较特别,他们也可以说是海中的人类,只不过他们却不像人类那样拥有能够行走的双脚。传说中强大的海妖能够化出双腿在陆地上行走,几百年前有人看到一只海妖在岸边变化了双腿,但是那过程非常痛苦,而且最后那只海妖并没有活够三天的时间。” 亚瑟的声音让这本就有趣的故事带上了一抹更为奇幻的色彩,凯尔好奇心被勾起正想向着那里在仔细看看,却见那不远处的黑影已经消失了踪迹,只剩下了海面翻涌的波浪随风起伏,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随着午夜渐渐临近,月亮也已经上了中天,海妖悠扬的歌声忽然在这片浩淼的大海中响起,伴着这悠扬的歌喉,已经睡着的人陷入了熟睡,一些还清醒着的人也开始慢慢地进入了黑甜香。 凯尔睁开眼睛,头顶上方,黑黢黢的天幕中嵌着一轮明月与无数的星子拼凑的星座,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海浪波动声,海绵的腥咸味道与凯尔尽在咫尺。 此时此刻,他正漂浮在海面上,距离圣殿的船只已经不知有多远的距离,他因为身处在一枚水泡中所以才没有直接坠进深海,而水泡的正前方,一道黑色的身影正飞速地向着前方游动着。 凯尔伸手戳了戳透明的水泡,软软的有弹性的手感似乎一戳就破却又真真实实地承载了他整个身躯,一时间觉得十分有趣。 似乎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前面那黑影疑惑地转过头,却在看到清醒着的凯尔后猛地停止了游动,一只纤长的手臂指着凯尔,不敢置信地喊道:“你,你,你……你没有昏迷?!” 那是一只海妖,他看着凯尔,金色的眼睛里似乎还藏着几分惊惶,他的声音虽然颤抖却也掩盖不了其中的空灵,就这样穿透了包裹着凯尔身躯的水泡,一直到达了凯尔的耳朵里。 “你觉得你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把我从船上劫下来吗?”凯尔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只海妖,并没有介意回答他的问题。他并没有从这只海妖的气息中发现敌意,这也正是他能够说服亚瑟让他装作昏迷的原因。 圣殿的那些强者或许会因为这只海妖原本强大的实力而忽略,但和他睡在一个房间中的亚瑟又怎么会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毕竟,就算是海妖的歌喉,也不过最多让圣级强者们陷入浅眠罢了。 凯尔就坐在水泡里,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只海妖,一双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海妖,更不用说是圣级的海妖,好奇心让我想见识见识堂堂的圣级强者大晚上不修炼却做些偷盗的事情究竟是想干什么。” 一抹红霞倏地晕上了那海妖的脸颊,就连那淡青色的鳞片都显得有些红嫩,“我……我……我……”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半天都不知道究竟想说些什么。 凯尔一时间觉得有趣,却也不急着听他解释,只是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只海妖来。 却见这海妖果然像亚瑟讲述的那样,上半身是光裸的人身,下半身则是淡青色的鱼尾,他的耳朵同样是淡青色,呈现出尖棱的蹼状,此时正泛着微红,好不有趣。 他头上的那一串额饰是他身上唯一一处装饰品,却并不突兀,而是十分巧妙地与他整个身体的颜色搭配在了一起。 他的五官非常精致却显得有些稚嫩如同孩童,配着他略显呆萌的表情,让凯尔忍不住笑出了声。 心痒难耐之下,凯尔忍不住将手向着水泡外面伸过去,向着这只海妖竖出海面的部分尾巴上摸了过去。 弹性极强的水泡并没有因为凯尔的动作而破碎,而是随着他的动作向着那只海妖的方向慢慢伸展而去。 然而,当凯尔的手掌就要触碰到哪鱼尾的时候,却见那海妖炸毛一般地窜出去了好远,就连包裹着凯尔的水泡也被他的动作带动的水波震颤的险些就要破碎开来。 “你摸我的尾巴,难道是想和我交配吗?!”那海妖气鼓鼓地瞪着一双灵动无比的大眼睛看着凯尔,却是语出惊人。 第105章 海妖的请求 海妖之尾是绝不会让除了伴侣之外的人触摸到,这是人人几乎都知道的事,凯尔虽然并不知道这件事,但看着眼前的海妖在月光下渐渐泛红的耳尖,却也大概猜出了两三分。 凯尔悻悻地收回了手,只是干咳了几声,只装作不知。 那海妖倒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子,他甩了甩尾巴,再一次游到了凯尔身边,就这样趴在了包裹着凯尔的气泡上。 那气泡似乎是因为经过了他的魔力凝聚改造,一个小小的凸起从气泡上冒出形成了一个平台状的水泡,海妖就这样趴在上面,一只尾巴轻轻地拍打着水面保持着平衡。 青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色彩,金色的瞳眸中染上了浓郁的好奇色彩,却见这只海妖好奇地把凯尔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打量了个遍,一双眼睛满意的像是在挑选什么物品一般,半天才张嘴介绍道:“您好,我叫西索,来自海妖一族。” “西索?”凯尔同样别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有趣的海妖,然后轻轻念了念这个名字,忽然抬眼问道:“你既然明知我们是圣殿的船只,却还把我从船上劫了下来,难道就不怕圣殿的追杀吗?” 说着,他的眼睛微眯,慢慢地向着气泡边缘靠了过去,黑色的眼睛与金色的瞳眸几乎挨在了一起,却听他继续说道:“海妖一族虽然是生活在海里,但并非是圣殿不能对抗的存在,一旦他们因为这件事而找上你或者你的族人,啧啧……”凯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却又意味深长。 圣殿两个字一经凯尔说出口,凯尔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泡就猛地颤动了一下,而趴在上面的西索也瞬间苍白了脸色。 他虽然生活在海中,但圣殿之名他当然清楚,那艘船上有圣殿的标志他并不是没有看到,只是…… “你……你在圣殿中的地位很高吗?”西索轻轻地咬着嘴唇,打量着凯尔的眼睛里有着些许忐忑与些许试探。 看着那双眼睛似乎等他一说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凯尔心下一软,索性也不再吓他,只说道:“说吧,你把我带过来是想干什么?” 西索咬咬唇,粉色的唇瓣又白了几分,他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开阿尔,声音担忧中却融着坚定——“我想让你救一个人。”想到那个人,西索似乎想到什么一样,眼睛又是一红。 救人?凯尔一怔。 “那一艘船上那么多光系魔法师你不找,你为什么就找上了我?”这样说着,凯尔的眉毛愈加拧紧,他看着西索的目光也愈加沉凝,“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有救人的能力?” 眼前这个海妖要么就是真的一无所知却碰巧劫了他,要么就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却又装作不知,而如果真的是后者,那么他当真是不能小瞧他了。 却见西索摇了摇头,“他们没有你拥有巨大的光系魔力,我能感受的到。” 见凯尔似乎并不相信,西索有些着急,他的手臂支撑起水泡,半个身躯都露出了海面,解释道:“我们海妖一族的水系魔法可以进行治愈普通的损害,所以我对于治愈一类的魔法比较敏感。” “所以,是你觉得那艘船上我的治愈能力最强才劫了我?”凯尔惊叹着这只海妖的感知力,却也哭笑不得地说道。 听到凯尔这样说,西索立刻咧开了嘴角,频率极大地点着头。 “不过……”凯尔忽然话音一转,在西索的耳边慢慢说道:“我为什么非得要救你说的那个人?” 西索的眼睛一瞪,尾巴飞速地拍着海面,海水翻腾起一朵朵的波浪,立刻说道:“我可以给你金银珠宝,幽冥之海中有很多宝贝的。” “你觉得我很缺钱吗?”凯尔挑眉,嗤笑了一声。 西索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圣殿的人又怎么像是会缺钱的。 “那,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找到给你的。”西索绞着手指,目光灼灼地看着凯尔,一双眼睛里满满的渴求渴求。 凯尔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低下头似乎真的是在沉思,好半响才喃喃道:“我似乎……什么都不缺少啊。” 凯尔的声音很小,却被西索那双耳朵很清晰地捕捉了。噼里啪啦,似乎有什么东西坠进了海中。 凯尔听到声音不由得抬起头,却因为眼前的情景愣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从西索眼中坠下的一颗颗珠子,很确信那些事一颗颗硕大的珍珠。 这就是所谓曾几何时自己所处世界中那传说中的鲛人泣珠吗? 眼见着那珍珠越来越多,凯尔由起初的兴奋变得麻木,直到变得愈加烦躁起来。虽然是海妖,但是一个大男人这么哭还真让人受不了。 “够了!”凯尔抓了抓脑袋,忽然吼了出来。 “嗝!”海妖因为凯尔吓得打了个泪嗝,他就这样看着凯尔,眼睛上依旧挂着珍珠,时不时地还有几声几不可闻的抽噎。 凯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颇有些头疼,忽然,凯尔的眼睛闪过一抹算计的光亮,他抬眼看向西索,接着幽幽地说道:“不如,你把你自己给我吧。” “啊?”西索张大了嘴巴,整个身躯都僵直住了,如果不是他啊尾巴潜意识中还在摆动,恐怕立刻就会像是一只柱子直直地坠进了海中。 “你不愿意?”凯尔皱眉问道,见西索不回答,他耸耸肩,“你不愿意就算了,把我送回船上,这件事我可以不做追究。” “我……我……不,不是……”西索听到凯尔的话,立刻急了,他的双臂在身前来回摆动,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见到凯尔再一次躺了下去,西索慌乱更胜,终于,他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只要你能把他治好了,我就,我就……”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西索的眼睛上又聚集了些珠子,却因为被凯尔瞪了一眼儿不敢哭出声来,那两颗悬挂在他眼角的泪珠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它们自身的重量,啪啪两声跌进了海里,与海水迅速地融为了一体。 凯尔耳朵一动,嘴角微微翘起,睁眼看向西索,“他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达?” “再给我一个魔法时,我们就能到了。”听到凯尔的话,西索立刻停止了哭泣,他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虽然依旧有着几颗珠子挂在眼角上,但 “一个魔法时?”凯尔蹙眉,支起身子疑惑地问道:“他不在东大陆吗?” 如果是在东大陆,按照亚瑟的说法,可是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在啊,他就在王宫,我这就带你去。”西索频频地点头,似乎怕凯尔反悔一般,不等凯尔再次出声,只见他的尾巴一摆,立刻再一次潜进了水中。 月光依旧,耳边继续传来哗哗的海浪声,凯尔闭着眼睛感受着西索的速度,终于知道了他所谓的一个魔法时究竟是什么含义了。 海妖,可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呢。 不过,他要想要他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王宫吗? 凯尔这样想着,再次看了一眼天上的星子朗月,随后疲懒地阖上了眼睛,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106章 生命与海妖 金碧辉煌的大殿,庄严威武的王座,高高在上却冰冷异常。 一身黑衣的男人就坐在王座之上,他单手支着下巴,身躯微微前倾,眉头紧蹙成两道缝隙,不知究竟在思索着什么, 似乎不会被外物打扰一般,他就如同一座雕塑一般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哗啦……哗啦……空寂的大殿中响起水声,王座上的男人倏然一动,一双犀利冰冷的眼睛望向声音的来处。 大殿的正中央是一池碧波,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水池下方其实连通着一条水道,那条水道的另外一端通向幽冥之海。 水池因为被特殊的魔晶净化,并不像幽冥之海中的海水那般咸涩,就连色泽也是纯净透明。 哗啦!更大的水声传了出来,一道身影伴着水声从池底潜出,淡青色的鳞片在窗外透过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金色的瞳眸带着温柔耳懵懂的色彩。 看到这一幕,王座上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收起冰冷的杀意,嘴角难得噎上一丝微笑。 男人从王座上走了下去,他的步子十分缓慢却走得很是坚定,如果不是他藏在袖中紧握的已经布满青筋的双手的话,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异常。 “西索。”黑衣男人喊出了来人的名字,他在水池边蹲下身,把手放在靠在岸边正在休憩的西索头顶,顺了顺他湿哒哒的长发,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又来了呢?” “我想你了,凯恩斯。”说着,西索就着男人的手蹭了蹭,舒适地眯起了眼睛,同样也红了脸颊。 沦陷与享受不过只是暂时,片刻后,西索将脑袋从凯恩斯的手掌下方挪开,抓着他的手缓了缓,欢喜地摇了摇漫在水中的尾巴,“凯恩斯,我带了一个人过来,他一定能救你的。” 凯恩斯皱眉,“又不是没有请过光系魔法师,你的水系治愈力都不行,又怎么……” 凯恩斯还没有说完,骤见西索一双溢着泪水湿漉漉的眼睛,立刻收起了即将出口的话,他没有表现任何的不耐烦,一边伸出手指擦拭掉西索脸上的泪渍,一边宽慰他一般地说道:“好,好,别哭,你把他带过来就是。” “嗯!”西索猛地点头,破涕为笑。 这样答应着,西索的尾巴倏然摆动,卷起水池中的一股水流,梦幻一般的蔚蓝晶莹剔透。 一个硕大无比的水泡缓缓地从池底升起,它的出现让凯恩斯不由得戒备起来,不过瞬间他就放松了自己的身躯,目光淡淡地看着水泡中的那个身影。 刺眼的光芒让凯尔慢慢醒来,他在水泡中打了个哈欠,睁眼就看了看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海妖,不由得迷迷糊糊地说道:“唔,西索,这么快就到了啊。” 凯尔伸了个懒腰,眼角瞥见了水池边的男人,他打量了男人一眼,随后视线在这座大殿四周环顾了一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算计。 “你是西索找来可以治疗我的人?”凯尔斯皱眉看着坐在水泡中心的凯尔,并没有一丝一毫相信这个不到双十的少年能够治疗自己的病症。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凯尔,声音如同冰原上的朔风般严寒,“你虽然可以欺骗西索,却妄想欺骗我,看在西索的份上,你现在离开我不会为难。” 凯尔翻了个白眼,看了看西索,“喂,小海妖,听见没,有些人并不想让我治疗。”说着,凯尔摊摊手,“送我回去吧,我真是闲着无聊才会浪费一个魔法时陪你来这里。” “别,别走。”西索一着急,向着凯尔游了过去,手掌透过水泡死死地拽着凯尔的衣角,然后转头看向水池边的男人,“斯斯,你就让他看一下吧,他真的很厉害的。” 斯斯两个字一被西索说出口,凯恩斯呼吸一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随后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身体周围的戾气也瞬间被化解。 凯尔饶有兴味地在凯恩斯与西索身上来回扫视了片刻,在西索央求的目光下,最终从水泡中走出,向着凯恩斯靠了过去。 几乎没有看清凯尔的动作,凯恩斯骤然就被他抓住手腕,凯恩斯体内的魔力潜意识地就要反击,但眼前的少年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明明没有任何的杀意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凯尔握着凯恩斯的手掌,丝毫没有被他眼中的杀气影响,只说道:“请认清你现在的身份,不管你拥有怎样的权利,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个病人而已。” 异能源力的探察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凯尔终于抬头,眼中带上几分疑惑,却是十分肯定地陈述道:“黑魔法,看着已经在你的体内待了三个月以上的时间。” 凯恩斯眉头一皱,紧接着眼中带上几率探究与性味,点点头并没有否认,“你果然有些能耐,就连西索都没有看出是黑魔法造成的病症,你竟然一试就发现了,现在,我对于你能够治疗我这个说法有了一些信心。” “治疗你,并不困难。”凯尔看着凯恩斯,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他满意地感受着凯恩斯平静的外表下骤然加剧的心跳,继续说道:“只不过你的治疗需要大约经历三次,这三次将一次比一次痛苦。” 凯恩斯的眼中闪过几分轻蔑,虽然没有回答却已经给了凯尔答案。他已然能够坐上这个位置,当然不会畏惧那些所谓的痛苦。 小声的抽泣声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凯恩斯循着声音看去,却注意到了静静地守在水池中的西索。此时的他正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双眼睛雾蒙蒙地看向他们这边。 “西索,怎么哭了呢?”凯恩斯走了过去,轻声问着水池中的海妖。 “我只是太高兴了。”西索抽噎着,眼中闪过几缕真实的高兴,却怎么也埋藏不住那抹浅淡的黯然。 “高兴就应该笑,而不是哭,我认识的西索,可从来不是什么爱哭鬼。”凯恩斯说着,似乎回忆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再次柔和了几分。 面对西索,他才能放下那些戒备,他才能在那座冰冷的王座上寻找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与光明。 “你觉得他用什么做交换才让我出手救你的呢?”凯尔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似乎是无意中的闲聊,却又在凯恩斯与西索两个人的耳边炸响。 “不要说!”西索喊出了声,随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苦兮兮地看着凯恩斯,头飞速地摇着,连带着他那一双尖尖的耳朵蒲扇一般轻颤。 凯恩斯难得在西索面前沉下了脸色,看了一眼凯尔的方向,问的却是西索,“西索,告诉我,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没,真的没什么,斯斯。”西索咬了咬嘴唇,别过了脸庞,一双眼睛红肿的厉害。 “乖,告诉我,是什么。”凯恩斯软下来声音,手下的动作也放的和缓,但脸色却不那么好看。 “一个海妖换我出手一次,很划算不是吗?”凯尔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凯恩斯摸着西索的手掌猛地停顿,声音金石一般地敲响在西索的心头,“你把自己卖给了他?!” 西索浸在水中身躯一颤,看着凯恩斯的眼睛,不敢作声,唯一能做的只是垂下头默认。 “傻瓜。”凯恩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在西索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随后起身看向凯尔,“权利,地位,什么都好,就算你想要海妖,想要任何奇珍异兽,我都可以替你抓来,但是西索不行!” “他说他不缺钱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西索扯了扯恩格斯的衣角,却被凯恩斯低头冷冷地瞪了一眼,只得悻悻地缩回了手掌,躲在了他的身后。 “是啊,我什么都不需要,毕竟这天底下,可就只有一只名为西索的海妖呢。”凯尔笑的得意。 几乎连考虑也没有,凯恩斯看着这样的凯尔,忽然间冷笑一声,掌心开始凝聚起魔法元素,“那我就不治疗这个病了,而你也妄想从这里踏出一步。” 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放眼前这个少年离开,更不用说他还觊觎着西索。 “凯恩斯。”西索惊惶地从水池中窜了出来握住了凯恩斯的手腕,却忘记了自己的尾巴并不能在岸上站立。 “没关系的,凯恩斯,我……”他摊倒在了凯恩斯的身上,即使他拥有圣级的实力,此时却脆弱地随时可以倒下。 “你难道就这么想跟着他!”凯恩斯眉头一皱,他回拥着西索的身躯,感受着掌心的冰冷与这只海妖几近忽略的重量,心中忽然一痛又是一软。 “不,不是……”西索从来没有看到凯恩斯这么生气的脸色,他咬着唇,硕大的眼睛中眼泪又要开始掉下来。 西索的模样让凯恩斯不由得心软下来,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抱着他将他再次放进了水池中,却又十分留恋地在他的鱼尾上抚摸了一下,“乖,我们不治这个病了,西索不是物品,不能做交易,知道吗?” “你可要想好,如果你现在不进行救治,过了半个月后,就算是我,也没有救治你的能力,而一个月后,你大概就要去见创世神了。”凯尔摊手,似乎自己的生命并没有受到威胁一般。 “得到总会有失去,这个海妖还是你的生命,你选一样吧。”凯尔目不斜视地看着凯恩斯僵住的身躯,无所谓地说道。 第107章 加百利国王 “你的生命、你的帝国、你的一切都会因为你的决定而在一个月之后湮灭,不,甚至不用那么长的时间,这种黑魔法不仅仅会影响你的生命以及健康,甚至会吞噬你的理智,你会一点点变成黑魔法师一样的恶魔而受到所有人的唾弃。” 凯尔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如同做着什么吟诵,像咒语也像是诅咒。 “从高高在上的王位上坠落,被整个东大陆的人追杀,你的*被黑魔法蚕食,你的血肉骨骼一点点*,甚至你的灵魂也会坠入深渊,得不到解脱……”这一点,他真的没有夸大,他相信,眼前这名加百利的国王也早就清楚了这一点。 凯恩斯抚摸着西索的手停顿在当下,从鱼鳞上面传来的触觉让他的眼神迷茫了那么一瞬,那种冰冷的感觉针刺一般在他的掌心烙下印记,一直蔓延至他的心底,仿佛又让他感受到了在黑夜中压制着黑魔法是的无助于冰寒。 看着凯恩斯眉眼之间的些微松动,凯尔讥讽地挑眉,继续说道:“他不过是一只海妖,幽冥之海中的海妖数量庞大,如果你想要,大可以找到成百上千只,没有必要把时间与生命浪费在这样一只海妖身上。或许你还在意着你们之间的情谊,但是,我带走他并不会为难他,毕竟他可是圣级强者,用处会很大。” 凯恩斯低头看着西索,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眼神也愈加迷离。 答应他,他就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加百利国王,他将不会窝在这座冰冷的大殿上,静静地等够死亡的来临。 答应他,代价只是区区一只海妖,答应他……凯尔的话就像是一个魔咒,在凯恩斯的意识深处响起,即将揉碎他最后一丝理智。 “斯斯,答应他吧,没关系的。”西索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咬着唇,神色有些沮丧。 凯尔的话语似乎是一根根锋利的刺扎进他的心脏,让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尾巴上的鳞片被掀起剥蚀了一般。 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却担忧而着急地望着凯恩斯,双手握上了他的手掌,扯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微笑。 “斯斯的病会很快就好的,斯斯将会是加百利有史以来最出色、最伟大的国王,我无论在哪里都会想你的,斯斯。”西索说着,将脸颊在凯恩斯的手掌心上蹭了蹭,那种令他怀恋的味道与温度他将在他悠长的生命力永久珍藏。 西索的手掌并不温暖,甚至说是冰冷的,凯恩斯怔怔得看着他,嘴唇稍稍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一句话。 时间给予他选择的权利,却又鲸吞蚕食他的一切理智,究竟答应还是不答应?凯恩斯垂眸。 啪嗒……啪嗒,魔法针走了一圈又一圈,选择也来来回回在不同的答案上指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凯恩斯抬起头,却是微微一笑,似冰雪骤然融化后初春的煦暖,就绽放在西索的面前。 他将双手从西索的手心中抽出,片刻的逗留不知是安抚还是留恋。 “别担心。”凯恩斯忽然出声说道。 空落落的感觉让西索微怔,他望着凯恩斯的背影,在空气中无言地抓了抓,似乎能够捉住凯恩斯还未散去的温度。 终于,西索咬了咬唇,选择相信。 却见凯恩斯站起身,转身看向凯尔,他黑色的袍角如同黑魔法爆发之前的沉重压抑,他冰冷的声音像是极寒深雪处埋藏的宝剑,他的的眼睛看着凯尔,说道:“说吧,你真实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见凯尔挑眉装作不懂,凯恩斯眉心一簇,有着些许不悦,“你说这些,根本就不是想让我在西索与生命之间选择。” 凯尔微笑却不置可否,只是示意凯恩斯继续。 凯恩斯上下打量了一眼凯尔,沉声道:“西索或许看不出来,但凭借你的实力应该有把他直接带走的能力,如果你真的想把他带走,根本就不会无聊到跟着他来我这里一趟。” 关心则乱,冷静下的凯恩斯终于理清了思路,而且越来越清晰,“西索或许只有一个,但是对于你而言,他不过是一只圣级的海妖而已,但是对我而言却不只如此,我想你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你拿他来威胁我,绝不是仅仅想得到他这么简单。” 说着,凯恩斯停顿了一瞬,眉心闪过一丝不解,“但是,我猜不出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我也猜不出你做这些的目的。” “不愧是被亚瑟称为对手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分析到这一点。”听到凯恩斯这样说,凯尔无趣地撇撇嘴,并没有被拆穿的自觉。 “亚瑟?”凯恩斯皱眉,如果说是真正的对手,他只有一个。 “哦,我忘记了,你并不知道他现在的名字。”凯尔强忍住笑意,缓缓开口道:“或许叫□□·波希维尔,你更熟悉一点儿。” “□□!”因为这个名字,凯恩斯冰冷的容颜上忽然裂开一丝紧张与兴奋,似乎转瞬间由沉稳的长者化作了热血青年。 他打量着凯尔,却不能用理智掩饰住声音中的颤抖,“你不是东大陆的人,你却认识□□,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儿,他现在究竟……” 凯恩斯一句话还未问完,却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一个人的声音,“陛下!” “说!”凯恩斯不舍地将目光从凯尔身上挪开,声音直直地透过了大殿的大门,却并没有让那些人进入。 殿外的那些人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片刻才有人颤抖着声音慢慢禀报道:“陛下,典礼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大人他们都在等着陛下前往。” “我准备一下就过去。”凯恩斯再次看了一眼凯尔,略一沉眸子,然后回复道。 “是,陛下。”殿外的人带着凯恩斯的命令窸窸窣窣地离去,谁也不想触了这位陛下的霉头,毕竟这段时间,凯恩斯陛下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有事?”凯尔看着望着殿门出神的凯恩斯,挑了挑眉毛问道。看这情况,似乎还不是什么小事。 “今天是国庆日。”凯恩斯烦躁地一句话概括,却又想到了刚刚的话题,他倏然转身看向凯尔,便问道:“□□他……” “我想,这个话题不适合在这么匆忙的时间中说。”凯尔淡淡地微笑,并不着急于此。 凯恩斯默了一瞬,点了点头,“希望你并没有骗我。” 他看了一眼凯尔,继续道:“我会找人给你安排住处,傍晚再谈论有关他的事情。” 见凯尔点头答应,凯恩斯这才在水池边蹲下身躯,反手摸了摸水中西索的脑袋,抚慰道:“西索,我今天一天都会很忙,你先回家,那里更安全些。” “不,我等着斯斯。”西索眼摇了摇头,眼巴巴地看着凯恩斯,好不容易见到斯斯一面,说什么他也不想现在就回幽冥之海。 西索的眼睛透着坚持与果决,凯恩斯向来知道西索的心思,最后不得不妥协道:“那你乖乖待在这里,我会吩咐不让别人进入这里,我尽量早点结束国庆典礼回来陪你。” 交代好一切,凯恩斯起身离开,那黑色的衣袍下包裹着的身躯,坚定却似乎困难地迈开了自己的步子,向着殿门外走了过去。 “你还能压制你腿上的黑魔法吗?”凯尔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凯恩斯的腿部,忽然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他刚刚就已经发现凯恩斯把身上受到的黑魔法侵蚀全部压制在了腿部,或许现在,他每走一步路都会受到凌迟一般的折磨。 凯恩斯的脚步稍微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继续大步迈出,远远地只传来他的声音,“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无能。” “真是个骄傲无比的男人。”当黑衣男人终于消失在了门口,凯尔才摇了摇头笑出了声。 大门渐渐关闭,脚步声也慢慢远离,一年一度的国庆日,将会在一个魔法时之后开启,三大家族的族长都会到来,当然真正的主角却是凯恩斯。 凯尔收回视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凯尔转头低眸看向水池中一脸担忧的西索,忽然开口问道:“西索,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场好戏?” “嗯?”西索几乎黏在大门上的金色眼睛终于转了过来,他歪歪头,疑惑地看着凯尔,并没有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我是说,你想不想去参加那个什么国庆典礼,去看看那个凯恩斯。”凯尔笑着再次强调了一遍。 “真的吗!”西索的眼睛倏然一亮,却又瞬间黯淡,他甩了甩淡青色的尾巴,无精打采地趴在池边,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宠物,“我的尾巴不能上岸的。” “你是这样认为的?”凯尔拍了拍身上因为西索刚刚的雀跃与沉寂而沾染上的水花,看着西索从黯淡变得期待却又十分疑惑的目光,他微微一笑,然后低语道:“如果你能忍受住疼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第108章 库鲁特阴谋 加百利的国庆日并不是贵族的特权,每年一度的国庆日国王能够总会莅临广场进行演讲,与民众们一同庆祝这经历了千百年的加百利依旧存有的辉煌与荣耀。 凯尔与西索到来的时候,王宫外的广场上却正在上演着一场唇枪舌剑的争端。 凯尔停下脚步,不管身后摇摇晃的西索碰的一声撞到了自己身上,望着前方的‘战况’,挑了挑眉毛。 他这一会儿不到,这里竟然已经出现了争端,并且还有着要撕破脸皮的迹象。 高台下方,一名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对着凯恩斯的方向恭敬地行礼,但他的口中却没有说什么恭敬的语言,“陛下,如果他说的是事实,请陛下您卸下王位,接受光明的净化。” 对于一名已经被黑魔法污染的人来说,所谓的净化与治疗其实不过是死亡的代名词。他知道,凯恩斯当然也再清楚不过。 凯恩斯的周身环绕着特有的冷厉,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台下的人——库鲁特的现任族长,无声中给予着他强制的威压。 “陛下,族长说的没错,黑魔法不同小可,还请陛下您不要隐瞒。”库鲁特家族的一人虽然有些畏惧,却依旧附和道。 “请陛下向我们证明。”波希维尔家族的一人同样也开了口,紧接着便是嘈杂的附和一片。 凯恩斯睨了他一眼,默然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族——洛克菲特。 此时此刻,洛克菲特的族长正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得失。 凯恩斯中了黑魔法这件事他是少数知情者之一,虽然已经做了安排,却没有想到库鲁特家族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戳穿了这件事。 “证明?”凯恩斯的眼中露出讽刺的微笑,他将视线从沉默的洛克菲特家族上挪开,他开口,视线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想要我怎么证明?当着加百利帝国所有公众的面,你们倒是说说看,想怎么把我从这个王位上赶下台。” “陛下,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要您进行一个简单的证明,如果这件事是假的,当然会有人将受到惩处。”波希维尔家族的族长略瞥了一眼库鲁特与洛克菲特家族的方向,唯恐天下不乱。 “证明?如果我证明不出,你们是不是就会想当年对待□□一样把我赶出这个国家,甚至说这座大陆?”凯恩斯的眼睛中翻滚着墨色,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能感受出他身上骤然生出的冰寒。 所有人都以为□□当年的离开时因为与他之间的誓言,可是凭借他对于□□的了解却知道即使没有那场誓约,□□也会失望地选择离开,甚至他当年的突然失踪,也和这两大家族脱不了干系。 凯恩斯早就已经突破了圣级,这种威压却隐隐约约地透着一股阴邪的味道,让人如坠冰窟,顷刻间都消了声。 察觉到这一点,库鲁特族长的脸上隐约透着一丝笑意,他知道,凯恩斯的情绪也已经收到了黑魔法的影响,及时有那么强大的魔力压制,却依旧会因为愤怒而被扰乱心神,以致于失控。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凯恩斯的腿部向上蔓延出缕缕的黑色丝线,因为他的前方被一处台子遮挡而并没有被别人察觉,但却掩藏不了多长时间。 一刻神界,一刻深渊,不过片刻时间的决断。然而,所有的事情总会有那么一些意外…… “凯恩斯,既然他们想让你证明,你就证明给他们看就是了,又不会有任何的得失。”清脆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带着一股无所谓的淡然。 三大家族所有人以及广场上的普通民众们齐齐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却见走过来一名双十左右的少年,他黑色的长发散在肩膀,似乎是刚刚才睡醒一般,正懒散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看向凯恩斯的方向。 这个陌生的少年,似乎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并不是长得又多么的英俊出色,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一旦在人的心上拂过,就会埋下一颗种子,滋生而出或大或小的藤蔓。 凯恩斯当然察觉到了凯尔的到来,他刚刚已然濒临爆发的怒气似乎被凯尔的声音抚平了一般,心下惊讶间,他立刻便将那些黑魔法压制了下去。 凯尔身后藏着的那个身影,并没有认出是谁,那人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似的,尽量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只让人微微看到凯尔的身后藏着一个人的轮廓,却看不清面貌。 凯恩斯看着那轮廓只觉得万分熟悉,却并没有在意这点,他望着凯尔,半响,含着魔法元素的声音在凯尔的耳边响起,“你有把握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凯尔挑眉,这样无头无尾的话却被他轻而易举地理解。 他同样传音过去,用的却是异能源力,“你现在难道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凯恩斯微微沉眸,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弯了一下唇角,虽然很淡,却是真实存在。 他冲着凯尔点点头,然后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库鲁特族长,冷冷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库鲁特族长眼睛一亮,将目光从凯尔的身上转移过来,他强压下心中的兴奋,颤抖着手掌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块圆球状的装饰品。 那枚圆润的球状物体呈现乳白色,似乎不含任何杂质,它安静地躺在库鲁特族长的手心,似乎是一件珍宝,但对于凯恩斯来说,却是催命的□□。 看到这样东西,凯恩斯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目光微沉,却没有点透,只等着库鲁特族长的解释。 果然,只听到库鲁特族长开了口,“陛下,这是几年前我从圣殿求得的黑魔法检验魔晶,只要陛下您将手掌放在上面,是非与否立见分晓。” 库鲁特族长恭敬依旧,但眼睛已经笑得眯成了一道细缝。 说着,没有等到凯恩斯的允许,他级已经缓步走上高台,每一步似乎都愈加恭敬。 他将那魔晶呈放到凯恩斯的面前,抬头之间却是挑衅地一笑,然后转身退了下去。 看着身前的石台上那一枚魔晶,凯恩斯的眉头愈加紧缩,这件东西,果然和他猜测的几乎没有出入。 检验魔晶之所以能够检验黑魔法,是因为它们经过极致光系魔法的浸润,一旦有黑魔法沾染就会被污染,除非再用极致光系魔法浸润,它才能够恢复原状。 可以说,在极致光系魔法缺失的的时代,它几乎是一次性使用品,鸡肋一般的存在。 凯恩斯看着那枚魔晶,迟迟没有将手放上去,如果没有凯尔刚刚的那番话,他能够预测出这枚魔晶被他触碰后将发生的状况,但是现在…… 凯恩斯并不知道,凯尔的异能源力,完全有着这样的能力掩盖住凯恩斯身体中黑魔法对于这种检验魔晶的污染,只要通过一定的手段。 在数以千百名加百利公民的见证下,凯恩斯再一次看了一眼凯尔,便伸出手掌向着那枚检验魔晶靠了过去。 这个被西索带来的少年,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这个他不过见了一面的少年,没来由的,凯恩斯选择了相信。 或许是因为西索,或许是因为少年眼中的自信,也或许单纯的只是因为这个少年知道□□的下落。 凯恩斯的手掌几乎包裹了整个球状魔晶,那些乳白色的光芒微微跳跃了一下,随即飞速地在其中旋转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聚集在了它的上面,一双双眼睛里面或是兴奋,或是担忧,更多的则是期待中的幸灾乐祸。 同一时刻,凯尔长袖中的手掌也微微抬起,他将异能源力慢慢从掌心剥离,将乳白色淡化成半透明以致于透明,直到任何的魔法都捕捉不了它的踪迹。 他想用他的异能源力去侵染魔晶,在那魔晶刚被污染之时进行净化,只要做的隐藏一点,没有人会看出来那枚魔晶在这个过程中出现的状况。 忽然,凯尔的手微微一滞,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的,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微微一笑之间却是微不可察地收起了自己的手掌。 那些异能源力在他的掌心中淡去,还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就已经再次被他收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身体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与窒息感,凯恩斯喉咙中的水似乎顷刻间被抽干了一般,只需要一些木柴就可以燃起熊熊的火焰。 他的双眼赤红,将视线从那枚已经发生异状的魔晶上挪开,狠厉地射向台下的库鲁特族长。 如果不是凯尔那里出了状况,那么就只可能是这枚魔晶。 “瞧,我说的没有错,凯恩斯果然被黑魔法侵蚀了。”库鲁特家族中的一人高嚷着叫了出来,随着他的声音,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检验魔晶中如同黑色曼陀罗一般滋生而出的图腾印记。 那是黑魔法特有的颜色,它侵蚀了检验魔晶,将里面的极致光系瞬间污染了个彻底。 第109章 圣殿的神使 广场之上,一声盖过一声的叫嚣引起了普通民众们的恐慌,一个国家的国王被已经藏匿消失了几十年的黑魔法侵袭,这件事任谁都接受不了。 “请恕罪,我的陛下,被黑魔法侵染的人应当接受光系魔法的洗礼,您最好不要让我们为难。”库鲁特族长行了一礼,手掌微微一动,似乎就要下令。 凯恩斯冷眼看着他,并不为其所动,他已经当了三年加百利的国王,虽然他还没有真正的掌握一些权力,但却也不是一点后招没有准备。 平静的背后涌动的黑潮,顷刻间便会倾泻而下,吞噬这座广场。 忽然,远处的嘈杂声倏然沉寂,紧接着这种沉寂又慢慢地朝着广场的中央推移,取代那些嘈杂声的是一阵齐整有力的脚步声,虽然并不十分巨大却出奇的整齐规整。 当广场上的燥乱终于被这阵脚步声碾压消失的时候,所有的人终于看到了那只队伍,却比听到声音的时候还要震惊。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训练成机械一般的齐整,这支队伍有着统一的银白色服饰、统一的步伐,甚至有着统一的心率,虽然只有寥寥数十人,却似乎可以匹敌千军万马。 为首一人带着一张银白色面具,那面具把他整张脸几乎都包裹起来,只留下了光洁的下颚,他的步子虽然随性却俨然有着一种上位者的风范,他领着这一支队伍,从分开的人流中慢慢地走向高台的方向,一步一步,声响与威慑力甚至盖过了身后的那支队伍。 高台之侧,凯尔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他看着那人面具下直视他的灼热光芒,眼中划过一缕笑意与温柔。 高台上,凯恩斯的手心却紧紧地攥起,魔力运转全身的同时,眉宇之间却露出些许困惑与猜疑,当然还有着一股不认输的桀骜。 这个人的气息,很强,但却似乎有些熟悉。 “是圣骑士……不……是,是圣卫队!”有些人从他们的一身行装中判断出了他们的身份,原属教皇的圣卫队,每一个人都是圣级强者。 “哦,光明神在上,我是在做梦吗,真的是圣殿的人。”有人摇摇欲坠,甚至有人已经匍匐在广场地面,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不缺少光明神虔诚的笃信者。 凯恩斯的手掌微微攥紧,瞳孔也缩紧成了细小的一枚。 如果没有圣殿的来人,或许他之前的安排还有作用,可是现在…… 凯恩斯的视线微不可察地落在凯尔的身上,他总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与这支队伍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如果是这样,他今天说不准能够化险为夷,但如果不是…… 忽然,凯恩斯看向凯尔的目光猛然一紧,身躯也微微一僵。 那是谁?! 凯恩斯震惊地看着藏在凯尔身后的那人摇摇晃晃地站在他的身边,不敢置信地喊出了他的名字,“西索?” 眼前的这个海妖虽然还长有海妖特有的耳朵,就连脸侧也覆有淡青色的鳞片,但却没有了那条鱼尾,取而代之的是两条修长而光洁的双腿,被单薄的一层淡青色薄纱遮盖,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斯斯!”西索缩手缩脚地站在凯尔身边,见凯恩斯看向他,立刻向着前面走了几步,他走路的样子依旧磕磕绊绊,但比起刚刚已经好了很多,他抬头望着高台上的凯恩斯,眼睛湿漉漉的。 一步、两步、三步……西索咬咬牙,向着台阶上迈了上去。 “啊!”西索迈在台阶上的脚掌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从台阶上摔下来。 西索闭上眼睛,却没有感受到摔倒在地的痛楚,他感受到他跌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紧接着,他的整个身体也被覆盖上一层软软的衣服,熟悉的味道涌进自己的鼻息中,让他的整个身子都酥软下来。 西索微微睁眼,呆呆地看着一件黑色的上衣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遮掩了他上身白皙的肌肤、袒露的胸膛,然后,他对上了一双涌着墨色光芒的眼睛,那一双,他已经看了近三年的熟悉眼眸。 凯恩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西索的身边,他怀抱着他,眼睛中虽然带着不舍,但声音却异常的冷冽,“离开这里,回幽冥之海去。” 此时,凯恩斯已经再也管不了西索究竟是怎么能够走路的,他将西索扶稳,转头看了眼愈加走近的圣殿来人,手心中已经开始凝聚了魔力。 “斯斯,我要和你在一起。”西索抱紧了凯恩斯正要抽离的身躯,紧紧地贴合,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 凯恩斯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伸手把西索的手指一根根从自己的腰侧掰开,似有留恋却异常坚决,但声音却明显软了下来,“乖,先回去,我今天有事要处理,你明天再来找我就好。” “我不想等到明天。”西索在凯恩斯的怀中使劲地摇了摇脑袋,然后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抬起头看进凯恩斯的眼睛,“你身上黑魔法的事我再清楚不过,你快点让凯尔给你治疗啊,治疗好了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 “圣殿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黑魔法的侵蚀者。”凯恩斯看了一眼凯尔,然后对着西索淡淡道,“即使我得到了治疗,但被黑魔法侵染却进行隐瞒本身就会被他们当成罪过。” 说着,凯恩斯看了看库鲁特与波希维尔的方向,更何况,还有另外两大家族的人从中作梗,他们家族,早就想把自己赶下这个位置,然后再取而代之了。 “我不管,我只要和你在一起。”西索格外坚决,忽然,他展颜一笑,却能听出其中隐含着古怪的得意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听他语出惊人道:“凯尔是我从圣殿的船上偷下来的,如果圣殿要追究,我的错比你犯得还要大。” 凯恩斯瞳孔一颤,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就看到那些圣骑士们除了为首一人以外,其余无一例外地朝着一处并不起眼的角落单膝跪地,那里,是那个少年伫立的位置。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中,他们对着那个少年齐齐称呼道:“神使。”不谦卑却十分诚挚而恭敬。 这是圣卫队对于上位者的认同,除了教皇,没有人能令他们屈膝,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神使?圣殿何时竟然有了这个职位? “起来吧。”却见凯尔微笑着点头,坦然地承受着满满一广场人的或惊叹或猜疑等种种复杂的目光。阳光笼在他的身上,淡淡的光如神光的一般圣洁。 “亚瑟,你比我想象的要早来了好几天。”凯尔看着渐渐走向自己的男人,挑了挑眉毛。 “我觉得自己来的已经晚了好久。”亚瑟走到凯尔的面前,单膝跪下,执起他的手掌,深深地吻了下去。 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令亚瑟留恋,他的脸与凯尔白皙的手掌契合在一起,唇间略显得冰凉的温度让亚瑟紧了紧自己的手掌。 温暖的触感让凯尔一个颤栗,下意识的就想要缩手,但不过转瞬间,他的思维压制了心底的那一分逃离,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慵懒与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亚瑟终于将唇从凯尔的手上移开,起身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二十多名圣级强者共同凝聚的魔力,生生地把三日的海上行程缩短到了不到一日的时间,哪怕现在他体内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但亚瑟却觉得只要见到了凯尔,这一切就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哪里弄来个面具,你的容颜可不需要遮掩。”凯尔忽然抬手敲了敲金属制的面具,砰砰的声响唤醒了亚瑟迷离的眼神。 亚瑟一怔,忍不住抿了抿唇,半响点头,正要揭开面具,却被凯尔一手抓住了手腕。 “说笑而已。”凯尔淡淡地笑了,随后,他绕过亚瑟,从他的一侧走上高台,在凯恩斯身边站定,挡住了他落在亚瑟身上的视线。 “怎么,是好奇他的身份,还是我的身份?”凯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凯恩斯与西索一眼,随后用目光点了点亚瑟。 “是他,对不对。”凯恩斯握了握拳,他怀抱着西索,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凯尔。 凯尔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困惑。 凯恩斯的眼睛却是一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盯着凯尔,问道:“你今天来的目的,总不能只是为了当着所有人的将我净化,对吗?” “我来的目的?”凯尔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道,“如果不是那只小海妖,我最早两天之后才能到来。” 凯恩斯垂眸看了看怀中的西索,抿了抿唇,骄傲如他,第一次低声请求,“劫走你是西索的不对,我替他像你道歉,如果真的要惩罚,也是由我来。” “斯斯……”西索瞬间红了眼眶,他咬了咬唇,却做不了其他。 凯尔却什么也没说,他走过西索与凯恩斯,一步步迈上高台,朝着下方千姿百态的众人,缓缓地说道:“凯恩斯的确是被黑魔法侵染了,但是光明神却派我来拯救他。” 凯恩斯与西索同时一怔,不明白凯尔的意思,他这是在帮助他们? 凯尔面对着众人,毫无压力地当起了神棍,他清脆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带着一份扰人心智的力量,悠扬的如同古老的警世之钟,“因为,他是东大陆的王者,这五十年唯一一个被光明神承认的王者,神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所以神派遣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