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月传：红颜至尊》 第一章、雪谷迷踪 清晨时分，朝阳静悄悄在云霞中露出一角。 火红色的霞光笼罩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天地间银装素裹，把一个小山村衬托得格外宁静。 炊烟升起，寒风呼啸而过，村口的一棵老槐树在风中摇曳，枝桠瑟瑟发抖。 天空中慢慢飘起雪花，大地在沉睡中缓缓苏醒，仿佛万物都在期盼春的到来。 风雪之中，一个扎马尾辫、穿粗布裙的小姑娘走出村口。 她行色匆匆，身上背着一个破旧的竹篓，竹篓中放着镰刀和铲子。 小姑娘相貌姣好，清秀的五官标致之极，就像一朵刚出水的芙蓉，钟灵毓秀，尤其是那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睛，呆萌可爱又充满灵气。 她叫杨小月，今年十六岁，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叫大丰村的小村子里，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 去年村子里收成很少，圣廷为了在西北抗击妖族入侵，赋税却不减反增。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的余粮都不够用，所以男人要出去狩猎，女人要出去采集。 杨小月原本约好了两个伙伴，打算今早一起进山。 但那两个伙伴昨晚跟随猎户出去打猎，她年迈的父亲也是个猎人，已经几天没回家，为了母亲和自己不挨饿，她只好一个人出去冒险。 雪越下越大，雪线就像刀锋一样打在她嫩白的脸颊上。 她用青纱遮住脸，眯起眼睛看路，娇弱的身躯迎着风雪，一步一个脚印向大山走去。 麻布做的衣服和手套很快就被寒风浸透。 杨小月手脚发抖，回头看看淹没在雪幕中的村子，又想起躺在床上忍饥挨饿的母亲，她只好擦干眼角的冰水，冲风冒雪继续前行。 大山中有很多野生的坚果和薯类，都埋在厚厚的积雪下面，采摘需要体力，更需要运气。 村子里的老人们都说雪山是有神灵保佑的，只有心地善良的人才能在风雪中找到食物，那些心存邪念的人就算挖上一整个冬天，也找不到半点吃的。 山风呼啸，这里不比平原上暖和多少。 杨小月倚在一棵大松树下，稍微缓了缓手脚上的冻疮。 她从竹篓里拿出生锈的小铲子，一边搓手取暖，一边左顾右盼，凭借仅有的那点经验开始寻找挖掘。 不知不觉间，她在深山老林中已经走了很远，却只挖到一些快要干瘪腐烂的山薯。 如果不是饿极了，没人会吃这种东西，但她还是放进竹篓，有一口吃的总比饿肚子要好。 苍茫雪山，浩瀚林海，一眼看不到尽头。 她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只吃了半个粗面馒头。 饥寒交迫的处境让她头晕目眩，脚步开始踉跄，急忙坐在一颗大树下休息。 她双手抱着肩膀，蜷缩依偎在树干上，憔悴的目光看向灰蒙蒙的苍穹，祈盼风雪早一刻停下来。 寒风刺骨，飞雪漫天，杨小月的神智渐渐有些模糊，葱管般白嫩的脸色已经变得蜡黄，樱桃小嘴上出现很多条裂痕。 但她还不知道处境究竟有多危险，如果这时候睡过去，很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 半梦半醒中，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和父母去几十里外的郡城拜访亲戚。 她看到那些衣食无忧的小孩子都有漂亮衣服穿，一个个活泼可爱，古灵精怪，只有她短头发、破棉袄，打扮得像个假小子，像一只没人喜欢的丑小鸭。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害羞地低下头，开始习惯用仰望的视角观察周围的一切，自卑中又夹杂着一份与生俱来的倔强。 直到今年十六岁，上门提亲的人变多了，她从别人口中得知，原来自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美人。 乐观的天性让她慢慢摆脱那种自卑，清澈无邪的笑容更加楚楚动人。 提亲的媒人不说踢破了门槛，也是磨破了嘴皮子，可她就是不想嫁出去，她希望陪伴父母一辈子，永远做他们最听话的乖女儿。 睡梦中春暖花开，她坐在门口，看着父亲在菜园里耕种，母亲在厨房炒菜，菜香弥漫整个村庄。 炊烟袅袅，日落天边，几只飞鸟落在树上叽叽喳喳，一只几年前养的花猫在脚边打滚儿，她拿一根刚抽芽的柳枝在细细的沙土上画出家的模样…… 凛冽的寒风不再刺骨，杨小月就这样倚在树上慢慢睡去，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此刻她只想沉浸在温柔的梦境，不被任何人打扰。 可就在这时，一阵潮湿温热的气息忽然贴住她的脸，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就像有人把一筐腐烂的鱼虾扔到她面前。 她眉头一皱，瞬间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杨小月吓得目瞪口呆，因为和她面对面的竟然是一颗狼头！ 那是一只灰白色的大狼，体型就像老虎一样，獠牙露出嘴角，如同几把锋锐的匕首，瞪着一双闪烁幽光的眼睛，一条几寸长的刀疤斜着划过面门，看上去狰狞可怖！ 这是一条凶残强壮的野狼！ “啊！” 杨小月终于能动了，她吓得摔出几步远，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急忙摸起镰刀，一边拖着身体向后退，一边颤抖着挥舞刀锋，阻止野狼靠近。 深山老林是野狼的主场，它想杀杨小月刚才就动手了，在享用美餐之前玩弄猎物，没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游戏了。 惊吓之余，杨小月的手脚慢慢恢复知觉，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很快打起精神。 她站起身对那只野狼吼道：“别过来！我不想杀你！” 野狼发出低沉的咆哮，在杨小月面前踱来踱去，阴冷凶残的目光牢牢盯着她，仿佛随时都能发动致命的攻击。 它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可越是如此，它越享受虐杀的乐趣。 寻常的女孩子面临这种情况，恐怕早就吓到腿软瘫坐在地上，但杨小月毕竟是猎户之女，她虽然害怕，但神智依旧很清醒，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第二章、洞中奇遇 杨小月转过身不顾一切向山林深处狂奔，脚下的积雪又深又凉，她每跑一步都十分吃力。 那只野狼却饶有兴致地跟在十步开外，狼的耐性极好，别说是追人，就算是追黄羊、麋鹿这样善于奔跑的动物，也会累到对方跑不动为止。 耳边只有沉重的喘息声，杨小月累的双腿发抖，回头看到那只狼还是不紧不慢跟在十步外，她就知道这家伙是故意在捉弄自己。 “怎么办？” 慌乱中她忽然想起猎人父亲教授她的经验，一旦在山林中遇到猛兽，千万不要急于逃命，因为两条腿的人很难跑过四条腿的兽，只有冷静、机智、勇敢应对，才能有一线生机！ 她想到这里放慢脚步，看看周围地形，然后慢慢躺倒在雪地上，一只手挡住胸口和脖颈，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镰刀的把柄，隐藏在雪面之下。 …… 野狼已经习惯把猎物追得筋疲力竭，见杨小月躺在雪地上，它站在原地观察一会儿，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试探着慢慢走过去。 狼爪踩在雪地上悄无声息，却令人毛骨悚然。 杨小月心跳加快，听野狼粗犷肃杀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她眯着眼睛，见狼的鼻尖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獠牙在风雪打磨下闪着幽光，朝她的脸慢慢凑过来！ 嗖！ 杨小月毫不犹豫，手中的镰刀寒芒一闪，刀锋刺向狼头！ 别看她是女孩子，她从小就帮父母干农活、做家务，力气比一般女孩儿都要大，而且对镰刀的使用非常熟练。 这一刺出其不意，刀锋正好扎进野狼的眼眶，虽然没刺中眼球，却也疼得那只狼疯狂翻滚，嗷嗷惨嚎。 杨小月急忙站起身，头也不回朝右前方的山坡狂奔。 那个山坡不算陡峭，被积雪和树木覆盖，一直通往山下的雪谷，她不知道雪谷中有什么，只知道下坡一定比上坡跑得快。 野狼终于把镰刀甩了下去，疼痛和饥饿让它更加愤怒，怒吼一声就朝杨小月追过去。 苍茫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和一串鲜红色的血迹。 …… 杨小月连滚带爬朝山坡下面跑，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这么快，忍不住回头看到那只狼又追上来，她一阵紧张，脚下忽然绊到积雪中的树根，整个人飞射出去，向谷底翻滚。 这一路天旋地转，磕磕碰碰，好在没伤到要害部位，加上积雪起到缓冲作用，她一直滚到山谷下面，神智还是很清醒，只是头晕目眩，吓得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野狼站在山坡上张望，到嘴边的肉它当然不会放过，低吼一声就冲了下来。 绝望中的杨小月没有放弃挣扎，忍住疼痛继续向前跑，可她的体力怎么可能是狼的对手，没跑出几步就摔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捂住磕伤的膝盖。 野狼一步步靠近，杨小月急忙捡起石头打过去，站起身一瘸一拐继续跑。 慌乱中她忽然看到右手边的断崖下有个很大的山洞，寒风吹进洞口，发出虎啸龙吟般的声音，看上去阴森恐怖。 洞口的风很猛烈，吹得她瑟瑟发抖，可她还是不顾一切冲进去，随手捡起一块石头防身，做好和野狼最后一搏的准备。 野狼来到洞口外，受伤的眼睛散发出凶光，狠狠盯着杨小月，染血的獠牙就像刀锋一样杀气凛凛。 可令人惊讶的是，十几个数的功夫过去，那只野狼只是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进入山洞的打算。 杨小月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总算长出一口气，忽然觉得浑身又酸又痛，不敢走出洞口半步，只能沿着洞壁慢慢向里面走。 那只野狼似乎忌惮什么东西的气息，不敢冒然进洞，只是守在洞口，观察杨小月的一举一动，直到看不见杨小月的身影，却还是不肯离开。 杨小月靠着洞壁慢慢蹲下身，惊险和后怕让她忍不住抽泣起来。 但她明白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要逃出险境只能靠自己。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洞口的光芒到这里已经非常微弱，她知道那只狼不会轻易离开，所以只能继续向山洞深处探索，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个出口。 漆黑的山洞中伸手不见五指，杨小月沿着洞壁小心翼翼向前摸索，偶尔踢到一些石块就觉得心惊胆战，加上这里寒风刺骨，气氛越来越诡异。 她的心怦怦乱跳，总觉得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种恐惧蔓延在周围任何一个角落。 就在她的神智接近崩溃边缘时，眼前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一抹微弱光亮，像是火光。 她心头一喜，加快脚步向前走，火光越来越亮，脚下的路也渐渐能看清楚，她这才发现，山洞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 跟随火光指引，她很快走进一个洞中洞，进了洞口，杨小月瞠目结舌，因为眼前竟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地宫。 地宫中央是一个直径十几丈的圆形水潭，山洞中气温虽然低，但潭水没有结冰，却也不流动，就像一池死气沉沉的墨水。 水潭中心有一个凸起的方形石台，高出水面三尺有余，石台上赫然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桐棺。 洞壁上镶嵌了很多煤油灯盏，在火光照耀下，她看到那个青桐棺做工精美，上面雕刻着样式复杂的龙纹浮雕，随着火光闪烁，那些浮雕栩栩如生，让人望而生畏。 杨小月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她从没听人说过山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不知道是谁修建的，难道是一座墓穴？ 她奓着胆子慢慢走向水潭边，见岸边钉着八根手臂一样粗的大钉子，用来固定八条铁索，那八条铁索从八个方向连接到青铜棺上，看上去好像是怪物的触手把那个青桐棺托起来，有种神秘诡异的仪式感。 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古怪的氛围让她感到紧张，却又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名堂。 哗啦！ 水潭中忽然涌起一阵波澜，还没等杨小月反应过来，一条黄金色的大蟒蛇忽然钻出水面，射出几尺高，缠在一条铁索上，顺着铁索向青桐棺爬去。 她吓了一跳，正要向后退，却觉得脚脖子一紧，一只惨白纤细的手猛然从潭水中伸出来，紧紧抓住她的脚踝！ 那只手虽然干枯瘦弱，但力量惊人，直接把杨小月拽倒在地上，一点点拖向水潭！ 第三章、人皮面具 “难道是水鬼？” 这是杨小月的第一反应，她从小就听长辈讲，千万不要一个人去水边玩，水里面的鬼最喜欢找年轻漂亮的人当替身，难道这次真的被她撞见了？ “放开我！放开我！” …… 她一边挣扎，一边用脚狠狠踹向那只手，可那只手就像钢筋铁骨一样，凭她的力气根本踹不动。 一只脚很快被拽进水潭，杨小月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就在她拼命挣扎时，脚下一个女人的头慢慢钻出水面！ 那女人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住脸颊，狰狞的五官半遮半掩，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杨小月，嘴里发出古怪的狞笑，让人毛骨悚然！ “别过来！” 杨小月吓得头皮发麻，但还是没放弃抵抗，又狠狠踹了一脚。 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松开她的脚踝，双手一搭岸边，以奇怪恐怖的姿势从水里爬出来。 杨小月站起身正要逃跑，可刚转过身，忽然看到洞口已经被一个身材胖大的男人堵住。 那男人也是披头散发，穿一身破旧的粗布麻衣，看上去又脏又丑，就像一只刚和狼群搏斗过的黑熊。 “小姑娘，你跑什么啊？” 胖男人用低沉的语气问，蓬头垢面的脸上露出邪恶笑容，空洞无神的眼睛在杨小月身上不停地打量。 杨小月急忙回头看，水潭中那个女人已经爬上岸，佝偻瘦弱的身躯站在岸边，在阴冷潮湿的洞穴中，她只穿一件被水浸透的白色纱衣，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而这一男一女的脸竟然都是假的，也就是人皮面具！ 那人皮假脸已经有些扭曲腐烂，缝合处和原本的真脸出现裂痕，看上去格外恐怖。 “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杨小月鼓足勇气说。 “好干净的一副皮囊！”白衣女人冷森森地说：“这张脸我喜欢！给我怎么样？” 杨小月急忙捂住脸，颤抖着说：“脸是我的，怎么能给你！你长得……你长得比我好看！” “小姑娘，你可真会说谎。好乖的一张脸，我越看越喜欢！把它给我，我就放你出去。” 白衣女人的声音沙哑中夹杂着一丝尖锐，说话间就朝杨小月走过来。 胖男人急忙说：“老婆子，她的脸迟早是你的。时辰已到，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这小妮子先绑起来，一会儿再说！” 白衣女人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斥道：“老不死的狗东西，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见到好看的小姑娘你就狗改不了吃屎！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连你一起杀了！” 胖男人尴尬一笑，瓮声瓮气地说：“老婆子，我当然只对你一个人好！酉时快到了，别错过时辰，咱们赶快动手吧！” 杨小月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她可不想把自己的脸送给别人当面具，趁两人争吵时拔腿就跑，却被那个胖男人一把揪回来。 胖男人三下五除二，就用手腕粗的麻绳把她的手脚捆绑得结结实实，飞身一跃，吊在水潭上方的一根横木上。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杨小月一边挣扎一边呼喊。 白衣女人瞪了她一眼，怒道：“你最好老实点，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这水潭深不见底，下面还有怪兽，要是掉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杨小月本来不会游泳，见到深水就害怕，听说水潭里还有怪兽，更是吓得不敢动，只好停下挣扎。 胖男人看模样很怕那个白衣女人，明明比她高出两头，说话时却总是弯着腰。 “老婆子，你下去把它引上来吧，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白衣女人咬着牙说：“你在岸上准备好，一切听我的。还有，千万别让这小丫头跑了，我一定要用她的脸！” 她说完这话又斜了杨小月一眼，然后纵身而起扎进水潭，鱼一样向深处游去。 潭水虽然颜色很深，但水质还算清澈，杨小月能清楚看到白衣女人下潜的姿势，直到那白色身影完全消失在水潭深处，她才长出一口气。 胖男人也咽了咽口水，忽然伸手抓住耳根，把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把扯下来，甩手丢进水潭里，露出一张血肉模糊、苍老扭曲的脸，看上去就像一个怪物。 杨小月吓得一哆嗦，似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脸做面具了，因为他们自己的脸实在有些难看。 “小丫头，我这张脸是不是很好看啊？”胖男人故意笑着问。 杨小月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好说：“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娘还在家等我，我要回去给她做饭！” “放你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事成之后，我送你回家。”胖男人沉声说。 “什么事？你说！”杨小月急忙问。 胖男人叹口气，仿佛有无限心事，压低声音说：“我是鬼公，她是鬼婆，我和那老妖婆是夫妻。当年我们偷练玄宗秘籍中了蛊毒，成了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所以要用别人的脸。” “阿弥陀佛，那你们岂不是杀了很多人？”杨小月颤抖着问。 “一张脸我能用上几年，我懒得换，可那老妖婆呢，见到青春美丽的少女，她就发疯一样要去用人家的脸！我劝她少做一些孽，可她就是不肯听！” “那怎么办？她真会用我的脸当面具么？” 杨小月的声音有几分哽咽，想到脸皮被剥下来的感觉，她就浑身发麻。 “当然，她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脸。”鬼公说：“我们从南疆来到这里是为了养蛟，根本不想杀人，可你不知天高地厚，非要自己送上门，你说你是不是疯了？” “求您放了我吧，我还要……” 鬼公摆手说：“你也看到了，是那老妖婆不想放你。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只要你能做到，也许就能活着出去。” “什么办法？” “杀了那老妖婆！”鬼公冷森森地说。 第四章、九龙盘尸 杨小月脸色一变，“杀了她？你们可是夫妻！” “不杀她，她就要杀你！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你杀了她就能救更多的人！想想你的脸就要贴到那老妖婆的丑脸上，你不怕么？”鬼公威胁道。 “怕，可……可我怎么杀她？” 鬼公看了看水潭下面，确定没有鬼婆的身影，这才说：“一会儿我和那老妖婆会摆个阵法，凝聚风水气场化蛇为蛟，那时她是最没有防备的，我给你一把刀，你狠狠插进她的后心！但你要记住，那老怪物的五脏移位，心在右边。其余的事交给我来做就行，你看怎样？” “我……我不敢杀人！”杨小月诺诺地说。 鬼公皱了皱眉，瞪着她说：“你不敢，好啊，那就想一想她把你的脸皮一点点剥下来的感觉，做人皮面具，越新鲜的脸越好，你会亲眼看到你的脸贴在那个老妖婆的脸上！而你呢？变成一个没有脸的怪物！” 杨小月吓得手脚发抖，脸上的表情都麻木了，哽咽着说：“好，好！我答应你！” “这就对了！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让你下手的时候千万别犹豫，一定要干净利落！千万记住，老妖婆的心在右边！她杀人如麻，一旦察觉，谁也救不了你！” 杨小月答应一声，忽然问：“你不会骗我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她再不好也是你妻子，你为何要杀她？” “这……” 鬼公犹豫片刻，“你还小，懂的太少。等你将来嫁给一个脾气暴躁、丑如妖怪的人，你肯定也有这个想法。丫头，这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成全我，听我的话，千万别手软！” …… 小半柱香的功夫过去，水潭中涌起一阵波浪，鬼婆的身影一跃而出，跳上石台，鬼公已经等候多时。 “怎么样？那家伙上来了？”鬼公弯着腰问。 “少废话，放蛇！”鬼婆冷森森的目光紧紧盯着水潭，如临大敌。 鬼公偷偷瞄了一眼吊在横木下面的杨小月，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海螺形状的笛子，笛子是用兽骨做成的，有酒盏那么大，他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发出嗡嗡的声响。 骨笛的旋律虽然不优美，但声浪十分强大，诡异的笛声在山洞中回荡，听得杨小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鬼公和鬼婆都是西南苗疆人士，擅长巫蛊之术，他们千里奔波，找到这个风水气场绝佳的地方，是为了用一种名叫“九龙盘尸”的邪术，驯养一条蛟龙。 民间有一种说法，十万只雄鹰里能出一只海东青，十万条蟒蛇里能出一条龙蟒，只有龙蟒能进化成蛟，蛟渡劫之后才能变成龙。 鬼婆刚才下潜到水潭深处，就是为了引那条龙蟒上来，而鬼公吹奏骨笛也是为了引蛇出洞，他要引出的是盘卧在青铜棺中的九条大蟒蛇。 在笛声催动下，九条体型巨大的黄金蟒从青铜棺中缓缓爬出来，绕过鬼公和鬼婆脚边，纷纷钻进水潭，在水面顺时针游动起来。 杨小月从未见过这么多条蛇，而且是黄金色的大蟒蛇，好在她的脚离水面有两丈多高，暂时还不用担心成为它们的猎物。 水潭中忽然波涛起伏，她居高临下，清清楚楚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水下直蹿上来，推起一大片水浪，把那九条黄金蟒都卷了起来！ 那是一条体型极大的蟒蛇，正是鬼公、鬼婆要驯养的龙蟒！ 在火光照耀下，杨小月很快看清龙蟒的模样，禁不住头皮发麻，因为那条蛇实在太大了。 鬼公继续吹奏骨笛，笛声由弱变强，铿锵有力。 九条黄金蟒就像听到战斗的号角声一样，纷纷张开长满獠牙的大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怪叫，向那条龙蟒发起进攻！ 龙蟒虽然厉害，但这九条经过蛊术驯养的黄金蟒同样是凶残嗜杀的猛兽。 “九龙盘尸”就是用它们和那条龙蟒搏杀，只有在残酷血腥的生死之战中，才能把龙蟒体内的兽性完全激发出来，完成化蛇为蛟。 十条巨蛇挤在水潭中厮杀，就像菜盆里放了十条大泥鳅，显得非常拥挤，当龙蟒再次浮出水面的一刹那，九条黄金蟒蜂拥而上，开始疯狂地缠绕和撕咬！ 龙蟒也不甘示弱，血盆大口咬住一条黄金蟒，巨大的身躯在水潭中扭动起来，掀起惊涛骇浪，手腕粗的铁锁纷纷断裂，水潭中血肉横飞！ 杨小月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血腥浑浊的潭水把她衣服溅湿，十条大蛇就在她脚下缠斗，腥红色的血水几乎覆盖了整个水潭，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此时没吓哭，已经算是勇敢了。 鬼公和鬼婆在石台上观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因为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 “老婆子，先把那小丫头放下来吧，一会儿要是伤到她，那张脸你还想不想要了？”鬼公忽然说。 鬼婆斜眼看向杨小月，她这几十年一共用过上百张少女的脸，可从未有哪一张脸像杨小月一样讨她喜欢。 杨小月的脸不但精巧俊秀，温婉中还带着一股少年英气，只要稍微打扮一下，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好，放她下来，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她。”鬼婆冷笑着说。 鬼公纵身一跃来到杨小月身边，一只手抓住横木，一只手割断绑绳，把她带到石台上。 鬼婆的视线完全被水潭中的战斗吸引，却没注意到鬼公已经割断了杨小月手脚上的绑绳，还把那柄匕首塞到杨小月手中，用目光嘱咐她一定要见机行事。 杨小月躺在冰冷的石台上，绑绳虽然已经解开，却一动也不敢动，手中紧紧握着那柄匕首，心中反复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听鬼公的话。 她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看到别人杀鸡杀鹅也要哭一会儿，这时让她去杀人，难度可想而知。 在九条黄金蟒的围攻下，龙蟒虽然遍体鳞伤，可斗志和潜能完全爆发出来，为了生存越战越勇，巨大的身躯在水中兴风作浪，凶残的怪叫声让人胆战心惊，很快就在逆境中扭转战局…… 水面渐渐恢复平静，那九条黄金蟒已经被龙蟒击杀，而受伤的龙蟒也沉入潭水深处。 鬼公眉头紧锁，只怕那条龙蟒受伤太重，再也不会游上来。 “老婆子，怎么办？” “等。”鬼婆冷森森地回答，以她的经验来判断，龙蟒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杀。 砰！ 一声巨响打破宁静，水潭中射出一条水柱，那条龙蟒不知用了多大力气，从水底一跃而出，就像苍龙出水一样飞起几丈高，几乎撞到洞顶，落入水潭溅起一大片水花。 鬼公鬼婆心中大喜，因为他们清楚看到，龙蟒的腹部竟然长出四个一尺长的突出部位，如果再进化下去，那就是蛟龙的爪子，而蛇头上已经长出两只短角，此时它已经初步进化成一条蛟！ 血红色的水面上，这条大蛟浮水而行，身体弓起，面目狰狞，看上去已经有几分龙的模样。 第五章、白衣胜雪 鬼公和鬼婆急忙盘膝坐在青铜棺的两侧，他们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围坛做法。 那条大蛟发出低沉的吼声，身体以更夸张的角度弓起，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吞噬一切！ 鬼婆念起咒语，鬼公吹起骨笛，这两种声音散发出一阴一阳两股强大的气场，将那条大蛟震慑住。 大蛟弓起的身躯重新落回水面，开始围绕石台顺时针游动。 杨小月感觉心跳就像打鼓一样，从未如此害怕，正这时，她忽然看到吹笛的鬼公睁开眼睛，向她使了一个眼色，提醒她该下手了！ 她感到更紧张，看向几步外盘膝而坐的鬼婆，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忍不住瑟瑟发抖。 鬼公再次用目光催促她赶快动手，她想起躺在床上等她回家的母亲，忽然下了狠心，咬咬牙挣脱手脚上的绑绳，慢慢站了起来。 她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悄悄走向鬼婆身后。 鬼婆正在全神贯注念咒，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杨小月，她根本没有戒备之心，她一心只想养成这条蛟龙，所以当杨小月走到身后时，她还是没有半点察觉。 “动手！快动手啊！”鬼公犀利的目光一再催促。 “她的心在右边！心在右边！” 杨小月浑身发抖，匕首的锋芒慢慢对准鬼婆后心的位置，幻想这一刀下去，一切都能恢复平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杨小月握刀的手都有些麻木了，她明明知道对鬼婆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可就是不忍心下手。 鬼公见杨小月迟迟不动手，心急如焚，因为鬼婆的修行功力在他之上，事情一旦败露，恐怕连他都自身难保。 就在这危急时刻，鬼婆忽然睁开眼，正好看到鬼公在对杨小月使眼色。 她为人老而精明，瞬间就猜到事情不对，转身看到杨小月正拿着匕首对准自己，不禁勃然大怒！ 杨小月急忙后退几步，解释道：“我没想杀你！” 鬼婆当然明白这一切都是鬼公做的手脚。 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还没等鬼婆转回身，鬼公的双掌打在青铜棺上，青铜棺就像攻城锤一样向鬼婆冲了过来！ “老妖婆，今天非杀了你！”鬼公一声怒吼。 鬼婆却淡然一笑，伸出右掌轻轻一推，两股力量撞击，巨大沉重的青铜棺竟然瞬间炸裂，震得杨小月急忙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鬼婆冷眼看向鬼公，又看向杨小月，冷笑道：“老不死的狗东西，从你见到这小丫头的第一眼我就猜到了！小丫头，他是怎么骗你的？杀了我，你可就是她的人了！” “我……我想回家！”杨小月哽咽着说。 “这老不死的狗东西会放你回家？他想和你入洞房才是真的！” 鬼婆说话间扯下人皮面具，露出一样更为恐怖的脸，瞪着鬼公说：“来啊，杀了我，你就能和这小妖精逍遥快活了！” 事已至此，鬼公不再退让，从袖口拔出两支判官笔，指着鬼婆说：“老妖婆，我忍你这么多年，你还敢对我吆五喝六，就算没有这小丫头，老子也早想杀了你！” “那还废什么话，你有胆量就动手啊！” 鬼婆冷冷一笑，夫妻这么多年，她当然知道鬼公有几斤几两，可以说胜券在握。 鬼公已经没有退路，怒吼一声正要出手，可就在这时，水潭中那条蛟忽然一跃而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蛟张开血盆大口，眨眼间就把他的上半身咬了下去！ 没有咒语和骨笛声的控制，那条蛟彻底挣脱束缚，它发疯一样在水中游动，把杨小月和鬼婆困在石台上，寻找进攻的时机。 鬼婆看到鬼公的残躯缓缓倒下，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冷森森地盯着杨小月，欣赏那张美丽的少女脸，摸着自己的脸说：“过来啊，站在岸边当心也被那畜生吃了。” 杨小月看到鬼公被吃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这时不敢站在石台边，又不敢向鬼婆靠近，恐惧之余灵机一动，拿匕首对准自己的脸。 “你别过来！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我就划伤这张脸！” 鬼婆冷笑一声说：“好啊，你动手啊，我看着你一刀一刀划破它！凭什么你能有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让那些臭男人围着你转！” 鬼婆的神色更加狰狞，她年轻时也有一张姣好的面容，可自从毁容之后，她就痛恨所有年轻貌美的人，希望世人都和她一样，尝一尝她的痛苦。 杨小月看向水中游来游去的大蛟，再看一步步走过来的鬼婆，吓得不知所措，匕首微微一抖，刀尖真在脸上划出一条半寸长的伤口。 她吓了一跳，急忙把匕首丢在地上，捂住伤口抬手一看，鲜血已经染红了掌心。 鬼婆发出沙哑的冷笑声，就像在看一只夹了尾巴的小猫，咬牙切齿地说：“舍不得了？小妖精，世上的男人都一个德行，你美若天仙，他们就像苍蝇一样围着你转，你要是长成我这副模样，看看还有几个人对你好！” “求求你放了我！我想回家！”杨小月乞求道。 “好啊，你过来，我这就送你回家。” 鬼婆捡起地上的匕首，舔了舔刀刃，尝尝上面的血，狞笑道：“等我把你的脸皮割下来做成面具，立刻送你回家。我手艺很好，人皮面具做的和真的一样，看看你家人认你还是认我。到时候让那些臭男人也围着我转，见一个杀一个！” 鬼婆提着刀走过来，她经验丰富，已经想好从哪里下手，割下来的脸皮才更鲜活完整。 嗖！ 一声锐响划破半空，鬼婆忽然转身，看到一点寒光射过来，她急忙掷出匕首，只听当的一声响，匕首和那寒光撞出一片火花，同时落入水中。 “谁？” 鬼婆话音未落，洞口的方向白影一闪，一个年轻人飘然飞过水潭，稳稳落在她和杨小月中间，白衣胜雪，傲然独立。 这白衣人二十岁左右，身材很高，精雕细琢的五官就像玉器一样，棱角分明，刚毅中带着一点柔和，虽然气宇不凡，俊逸潇洒，却没有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反而让人感觉亲切温和。 第六章、百里千寻 白衣人身上背着两件兵器，一柄四尺多长的玄铁宝剑，剑柄和剑鞘上雕龙画凤，虽未出鞘，却杀气凛然；还有一根三尺长的法杖，法杖是用红木做成的，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奇奇怪怪的符文，诡异而神秘。 “鬼公、鬼婆，找你们很久了。” 白衣人的声音淡雅从容，却很有力度。 杨小月有些恍然失神，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出尘脱俗、英俊潇洒的男子，一颗心怦怦乱跳，但她情窦未开，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鬼婆倒退几步，试探着问：“你是何人？” 白衣人淡然一笑，“你们作恶多端，早已列入云阳学院的诛杀令中，我奉令追寻你们两个月，今日总算找到了。” “辛苦你了。你们云阳学院可真爱管闲事！”鬼婆怒道。 “替天行道是修灵者的本分，云阳弟子义不容辞。”白衣人转身看向鬼婆，“你们残害百姓，放蛊摄魂，和邪魔外道没有区别！” “那你想怎样？”鬼婆问道。 “奉师长之令，为恶者，杀无赦。”白衣人缓缓从背后拔出宝剑，寒芒一闪摄人心魄。 “老头子动手！” 鬼婆朝白衣人的身后大喊一声，意在声东击西，见对方稍一分神，她移形换影般来到白衣人身前，利爪就像刀锋一样刺向白衣人胸口！ 鬼婆的攻势凌厉迅猛，白衣人却泰然自若，一挥宝剑，轻描淡写间破解了鬼婆的招数。 他左手的食指、中指并拢，放在唇边念出一句口诀，光影形成的八卦盘瞬间将鬼婆笼罩起来，真身和七个幻影分身出现在“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把鬼婆围的密不透风。 鬼婆通晓玄门法术，知道这是天师宗的“九宫飞星阵”，阵法以九宫八卦为原理，可以演化出成千上万种变化，但她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白衣人的真身所在。 就在她惊慌四顾时，白衣人已经出现在她身后，右掌一推肩膀，鬼婆的身体腾空飞起，砰的一声撞在几丈外的洞壁上！ “啊！” 还没等鬼婆落入水潭，那条大蛟一跃而出，直接把她吞进了肚子里。 白衣人走到岸边，盯着潭水中游动的那条大蛟，不禁眉头紧锁。 这时忽然听杨小月说：“你离岸边远一点，它会吃了你的！” 白衣人转身看向杨小月，淡然一笑说：“我的肉不好吃。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进山找吃的，被狼追进这个山洞，然后就被他们抓了。地上这个……这个只剩腿的人就是你要找的鬼公。” 杨小月看着鬼公血肉模糊的残躯，尤其是散落出来的内脏，紧张过后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忍不住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你没事吧？”白衣人关切地问。 杨小月经历这番折腾，终于感觉体力不支，双腿一软坐在地上，脸色蜡黄就像一张风干的信纸，却还是笑着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白衣人来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脉搏，叹口气说：“你身体很虚弱，需要多休息，多吃一些东西。” 杨小月用力眨了眨眼睛，总算清醒一些，盯着白衣人清澈无暇的双眼，仿佛看见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疲劳竟然有所缓解。 “你人真好。”她笑着说。 白衣人正要开口，忽然眉头一皱，神色凝固起来，两根手指紧紧扣住杨小月的脉搏，盯着她说：“你有灵脉！” “灵脉？”杨小月不解地问。 白衣人的手指又仔细感受一会儿，笃定地说：“确实是灵脉。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你是有灵脉的人。” “我不知道灵脉是什么，也没人和我说过。”杨小月皱眉说，她的确不知道灵脉是何物。 白衣人扶杨小月坐稳，把手放到她面前，稍一运转内息，手掌竟然散发出一阵绚丽光芒，流光溢彩，看得杨小月目眩神迷。 那光芒在白衣人的经脉中游走，就像一团火焰散发出温度，他握住杨小月的手腕说：“我给你传一些灵力，让你暖暖身体。” “灵力又是什么？” 白衣人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回答说：“有灵脉的人才能成为修灵者，灵力在灵脉中运转，就像鱼在水中一样。等灵力越来越强，修灵者就有可能突破人神之间的界限。” “神？”杨小月瞪大眼睛问。 白衣人看着她天真的模样，忍不住会心一笑，“有灵脉的人要通过选拔才能成为修灵者，即使成为修灵者，想要证道成神也是难如登天。” “那还是算了，我本来就挺笨的。” 杨小月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她感觉一股暖流从白衣人的手掌涌入体内，暖烘烘的就像在烤火，虚弱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一些精力，脸上也有了气色。 白衣人微微一笑，目光中泛起春风般的温暖。 “别担心，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笨，反而挺机灵的。有灵脉就有修灵的根基，也许你真能成为修灵者。” 他松开杨小月的手腕，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叫杨小月，杨是木易杨，小是大小的小，月是月亮的月。你呢？” “百里千寻。” “百里千寻？这是你的名字？”杨小月好奇地问。 白衣人微笑点头，这四个字确实是他的名字。 华夏帝国建立时共有四大贵族姓氏，分别是拓拔、北堂、慕容、百里，这四大贵族同时也是四大修灵世家。 杨小月不知道这些典故，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古怪而已。 “你觉得很奇怪？”白衣人笑着问。 “嗯，有点奇怪，但是很好听。” 两人相视一笑，百里千寻问：“你的村子离这里远么？” “有点远。”杨小月忽然难过起来，“我出来找吃的，这么久还没回去，我娘一定很担心！” “别急，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但我还要办一件事，你在这里等我。” “什么事？”杨小月问。 百里千寻目光一沉，凝眸看向水潭说：“鬼公鬼婆用邪术养出这条恶蛟，如果不尽早除掉它，等它成了气候，一定会出去害人。” 此时那条大蛟已经潜入潭水深处，水面一片平静。 第七章、玉树临风 “你要去杀它？它那么厉害！” 杨小月有些担忧，毕竟那条蛟已经吃了鬼公和鬼婆，在她的认知中，没有人会是那样一条猛兽的对手。 百里千寻淡然一笑，忽然挥手画了一个圈。 随着他手掌顺时针摆动，一个光环出现在眼前，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和色彩，就像打开一扇通往异界的门。 “这是什么？”杨小月惊讶地问。 “这是灵鉴，每一位修灵者都有的法器，就像包裹一样可以存放东西。” 百里千寻说话时在光环里面一抓，竟然拿出一个馒头和一只水囊，转身交给杨小月。 可就在这时，一道红光忽然冲出灵鉴，闪电般冲到杨小月面前，吓得她差点把馒头和水囊扔掉！ “阿一！” 百里千寻轻喝一声，急忙伸手挡在杨小月身前。 杨小月这才看清，原来飞到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只火红色的乌鸦，奇怪的是这只乌鸦竟然长了三只脚，浑身的羽毛都在燃烧，火焰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芒。 “别怕，这是我的灵宠，一只金乌鸟。我叫它阿一，它会说很多话，正好让它帮你取暖。” 百里千寻双手托起那只金乌鸟，慢慢放到杨小月身边，见她还是有些害怕，笑着说：“别怕，金乌身上的火不会轻易伤人，只有它想攻击别人时才会发威。你摸摸它，它很有趣的。阿一，说句话。” 那只名叫阿一的金乌鸟瞪大眼睛看着杨小月，神情僵硬又有些滑稽，忽然开口问：“你是谁？你是谁？” 杨小月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她小时候去城里亲戚家见过一只会说话的八哥，可比起这只吐字清晰的金乌鸟，那只八哥只能算是咿呀学语。 “我……我叫杨小月，杨是木易杨，小是大小的小，月是……” “少啰嗦，少啰嗦！”阿一不气地说。 杨小月吓得急忙闭嘴，只怕一言不合，阿一就能把她烧成灰烬。 百里千寻说：“阿一，不能欺负她。你在这里好好陪她，给她暖暖身子。小月，你吃些东西补一补，等我回来。” 他说完纵身一跃跳进水潭，像剑鱼一样迅速朝水下游去。 杨小月虽然担心，却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双手合十看着水潭，虔诚为他祈祷。 “你干嘛？你干嘛？”阿一忽然问。 “我在求佛祖保佑他，一定要好好回来。”杨小月说。 “你真傻，你真傻！” 阿一飞到杨小月身边，杨小月小心翼翼伸出手，试探着摸了一下那火红色的羽毛，这才相信百里千寻没有骗她。 金乌身上的火焰一点也不灼烫，反而让她觉得温暖舒服。 有吃有喝，还有金乌取暖，杨小月虚弱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一些。 可等了半柱香的工夫，还是不见百里千寻回来，只能看到水面时不时涌起一阵波澜。 她猜到百里千寻和那条蛟肯定在水下交上了手，不禁更加担心。 就在杨小月心急如焚时，一个身影射出水面，飘然落到石台上，正是手持宝剑的百里千寻。 水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的一身白衣也染成了红色，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健硕的轮廓清晰可见。 杨小月激动地站起来，急忙问：“你受伤了么？” “不用担心我。”百里千寻的笑容稍微有些尴尬，用手挡住身体说：“你先转过去，我换一件衣服。” 杨小月的脸色顿时红了，急忙捂着眼睛转过身，一边说道：“我不看！你换你的，我真的不看！” 百里千寻释然一笑，“别紧张，我就是换个衣服。对了，你感觉怎么样？还冷还饿吗？” 杨小月还是紧紧捂住双眼，摇头说：“不冷了，不饿了。就是有点累。” 阿一飞到百里千寻身边驱寒，他从灵鉴中拿出一件新衣服，穿好后对杨小月说：“我穿好了。” 杨小月转过身，看到百里千寻玉树临风的模样，笑着说：“你真厉害！它差点把我吃了，想起它瞪着眼睛看我，我就害怕。” “那条蛟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不算什么。你急着回家么？”百里千寻问。 “外面天都黑了，从山里出去没那么容易的。” 杨小月抿了抿嘴唇，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地盯着他说：“你也很累了，我们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等明早再出去。” 百里千寻微笑道：“你娘在家一定非常担心你。我不累，我背你回家。” “你背我？” 杨小月嘟起嘴说：“路很远的，我怕你背不动，再说我自己能走。” “你站着都摇摇晃晃，怎么走那么远？来，我有的是力气，一点也不累！” 百里千寻转过身，示意杨小月趴到他后背上。 杨小月犹豫片刻，皱眉问：“你真要背我走那么远？” “我说话算话，上来吧。”百里千寻柔声回答。 杨小月想到深夜不归，家里一定很着急，就不再推辞，双手搭住百里千寻的肩膀，十指相扣，跳到他的后背上。 两人侧目相对，同时笑了笑。 “你比我想的还要轻。”百里千寻说：“你上山找吃的，找到了么？” “只找到一些山薯，还弄丢了。”杨小月有些委屈地说。 “没关系，我带了很多干粮，等到了村子都给你。”百里千寻说。 “那你呢？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明天我就要回云阳城了，我脚程快，几天就能到。你抓稳了，我们跳过去。” 百里千寻飞身一跃，背着杨小月飘然跨过水潭，回到岸边。 金乌鸟阿一飞到他们身前照明开路，两人有说有笑朝洞口走去。 “为什么你会飞？”杨小月好奇地问。 “天地之间存在灵力，也就是自然之力，修灵者可以运用灵力做很多事情，御剑飞行就是其中之一。只要学会方法，你也可以做到。”百里千寻说。 “我也能飞？” “那要练习很久，还要看你悟性。对了，你怎么会有灵脉？你家里谁是修灵者？”百里千寻问。 “他们都是很平常的人，不会这些法术，也从没听他们提起过。” 百里千寻微微点头，“即使家族中没有灵脉，有些人也会得天独厚，但非常罕见。我听说圣廷为了抗击妖族，下令让几大学院多招收一些灵徒，尤其是在民间挑选有灵脉的人，说不定你也可以。” 第八章、一言为定 “我？” 杨小月嘟起嘴，有些害羞地说：“我在我们村子里都是很笨的那种，不可能像你们一样学会那么难的法术。” “这不叫法术，是灵术。小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既然有灵脉，就证明你有修灵的基础，如果真有测试官下来选拔，你一定要去参加，通过后他会让你在三大学院中选择一个，参加第二轮测试，那时你就选云阳学院。”“云阳学院，就是你的学院？”杨小月问。 “是，云阳学院在帝都云阳城，帝国最大的修灵学院。如果你真选中了，我在那里等你。” 百里千寻侧过脸对她笑了笑，虽然是寒冷的冬夜，杨小月却觉得如沐春风。 在此之前，杨小月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平凡无奇的那种人。 虽然她偶尔也想走出村子，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但她始终没有勇气，也没有那么大的动力，何况她的家境如此贫寒，别说是几千里外的帝都云阳城，就是几十里外的郡城，她想去一次都有些困难。 “如果真能选中，我一定去找你！云阳城是不是很大啊？我们村里很少有人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当然大，云阳城有九百万人，是天下第一城。” 此时风雪已经停歇，云消雪霁，皓月当空。 百里千寻背着杨小月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前行，金乌鸟阿一在他们身前徘徊，发出火红色的光亮。 两人的身影映照在洁白的雪地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你……你有妻子么？”杨小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 百里千寻一怔神，笑着说：“还没有。云阳弟子没下山门时，不准娶妻生子。” 听到这句话，杨小月莫名高兴起来，连忙又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百里千寻犹豫片刻，微微一笑说：“有。” “有？” 杨小月的心咯噔一下，却还是笑着说：“那她一定非常美，非常好。” “她和你一样善良，一样有趣。她是我师妹，名字也是四个字，叫慕容雪菲，我们从小就认识。”百里千寻说。 杨小月笑着问：“这是不是叫青梅竹马？” “算是吧。别说我了，你呢？你多大了？我十九岁。” “我十六岁。”杨小月回答。 “十六岁，应该有人上门提亲吧？”百里千寻笑着问。 “有，可我不想嫁出去。”杨小月脸色一红。 “为什么不想嫁出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我也讨厌这些事。”百里千寻释然一笑。 “我就是不想去别人家，除非以后能找到一个愿意住进我家的人，而且我还要非常非常喜欢和他在一起，那样我才会高兴！” 杨小月趴在百里千寻肩膀上，抬起眼睛仰望璀璨的星空。 她从未对将来的事情如此憧憬，忽然感觉自己不再是曾经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如果上天真给她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她一定要努力抓住，试一试自己能走多远。 “天上的星星好漂亮啊！”杨小月笑着说。 百里千寻也看向群星璀璨的夜空，“小时候我也喜欢看星星，还喜欢数星星，总是数着数着就数不清了。后来我问我师父，天上一共有多少星星，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我师父说，你心里有多少星星，天上就有多少，你看到星空如果美丽璀璨，那你心里的星空就一样是美的。那时我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后来想想，他教我的都是对的。” 百里千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和杨小月说这些话，这个小姑娘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魔力，会让身边的人也变得天真烂漫，放下心中的戒备。 两人有说有笑，直到后半夜，杨小月实在有些疲倦，不知不觉就趴在百里千寻肩上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越雪原，浩瀚的白色海洋在朝霞映衬下，海天一色，瑰丽壮观。 百里千寻终于背着杨小月走出雪山，虽然方向有些偏差，但杨小月睁开眼睛那一刻，还是看到远处镶嵌在雪天之间的小村庄。 “那就是我家！” 杨小月兴奋地说，昨天经历那么多危险，她本以为再也回不到家了，这时显得格外兴奋。 “我背你到村口。” “不用了，你背我走了一晚上，真是麻烦你了，我自己能走！” 杨小月从他后背上跳下来，感觉双腿有些发麻发软，抓住百里千寻的手臂站稳，笑着说：“如果不是遇到你，恐怕……” “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看你这么善良可爱，当然不会让人伤害你。” 百里千寻说话时打开灵鉴，从里面取出一包干粮，交给杨小月说：“你拿着，这里还有一些钱币，也给你。” 杨小月接过干粮，见他还要给钱，急忙摆手说：“吃的我收下，钱不用！” “这些钱对你应该很重要。” 百里千寻拿出钱袋掂量掂量，这些钱足够买很多粮食，对于杨小月来说一定是雪中送炭。 杨小月还是摇头说：“先生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都给我这么多吃的了，我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 “这又不是你偷的抢的，不说有道，起码不是无道。这样吧，钱算是我借你的，如果你真能来云阳学院参加测试，这钱就当作路费盘缠，到时候你再还我，怎么样？” 杨小月犹豫起来，如果真有机会去云阳学院参加测试，云阳城离这里遥遥几千里，就算全村人都帮忙，也未必能凑出那么多路费。 “说好了，这是你借我的，我一定会还你！”杨小月说。 百里千寻把钱袋塞进她手中，伸出右手小指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会去云阳城找你的！” 两根手指钩在一起，他们相视一笑，杨小越感觉心跳加速，似乎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急忙把手松开。 走过雪原来到村庄，杨小月要请百里千寻去家里做，百里千寻却说自己着急赶路，改日有机会再来拜访。 他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目送杨小月走进村子。 杨小月走几步一回头，看到百里千寻还站在那里，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她心里暖融融的，感觉整个冬天都不再寒冷。 第九章、六界神门 “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娘！到了云阳城一定来找我！” “嗯，知道了，一言为定！” 百里千寻转身朝东南方走去，杨小月目送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她的家离村口不远，那是一个用木篱笆围成的小院，三间半旧的木屋迎风而立，上面铺着茅草，虽然用土坯修葺过，遮风挡雨还可以，却很难抵御冬日的严寒。 “娘，我回来了！” 杨小月急忙跑进屋门，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妈妈，她急忙走到床边说：“娘，你是不是想我了？” 杨母睁开眼睛，看到杨小月回到身边，憔悴的脸上露出笑容。 她摸着杨小月的脸有些激动地说：“回来就好！你快去欧阳先生家，他知道你昨晚没回来，正打算进山找你呢！” 杨小月急忙放下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馒头，又舀了一瓢水，放到床边说：“娘，你先吃着，我这就去欧阳先生家！” “嗯，你这些吃的从哪里拿的？”杨母急忙问。 “一位好心人给我的，娘，你放心吃吧。” “你吃了吗？” “刚吃过。娘，我这就去找欧阳先生，很快就回来。” 杨小月从口袋里又拿出两个馒头，匆匆跑出家门，朝村子另一边的欧阳先生家跑去。 那位欧阳先生叫欧阳晴，原本是个落第秀才，屡试不第后就隐居在这个小村子里。 他和村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时就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认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善人。 村子不大，杨小月很快就跑到欧阳晴家的院门外，还没进门就朝里面喊道：“欧阳先生，我回来了！” 屋子里面有人答应一声，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走出门，看到杨小月后笑着说：“小月，我正要上山找你呢。你怎么一夜没回来？” 杨小月不想把昨天遇到的那些惊险说出来，只怕欧阳晴会更担心。 她走进院门说：“昨天去找吃的，想回来时已经快天黑了，又遇到大雪，就找个山洞躲进去睡了一晚。先生，你吃饭了吗？” “等到了中午再吃。你回来就好，来进屋暖和暖和。” 欧阳晴年过四十，还是独身一人，没有娶妻生子，屋子里面的摆设和其他农户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书架和桌椅。 他经常在家里教授村民读书认字，杨小月就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之一。 “先生，这两个馒头给您。”杨小月把那两个馒头放到盘子里。 出去打猎的村民还没回来，村里的大多数人都靠粗粮糟糠过日子，每天只吃一顿饭的大有人在。 这两个馒头都是用精面做的，虽然冻硬了，但又白又嫩，更像是城里人吃的好东西。 “小月，这馒头哪里来的？”欧阳晴问。 “我在山里遇到一个好心人，他是从云阳城来的，他送我回家，这些都是他给我的。”杨小月如实回答。 “云阳城？” 欧阳晴目光一沉，想起自己当年几次进云阳城参加科考，却遗憾名落孙山，入仕为官、匡扶社稷是他毕生心愿，如今却只能隐居在这小山村里蹉跎度日，难免有些唏嘘叹惋。 “是。先生，听说您去过云阳城。” 欧阳晴微微点头，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她说：“去过。吃早饭了么？既然有馒头，那就一起吃。” 杨小月只在昨晚吃了一个馒头而已，但还是忍着饿说：“我刚吃过，先生，您自己吃吧。” “先生知道你是好心，但骗人可不对。我家里的粮还够吃。你也吃一个，我去拿点咸菜和粥，你能安然回来，就应该庆祝一下。” 一碟咸芥菜，两碗小米粥，再加上两个白面馒头，这应该是整个村子里最丰盛的一顿早餐。 杨小月和欧阳晴边吃边聊，她禁不住打听起云阳城和云阳学院的事。 欧阳晴博学多闻，有问必答，给杨小月讲了很多见闻学识。 华夏帝国一共分为五州外加三个郡国，都城在中州云阳城，离这里大概六千里左右。 云阳城有人口九百万，号称天下第一城，帝国最高学府云阳学院就坐落在城外的青云山上，堪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传说中天地之间一共分为六个境界，乾坤，太一，无极，混沌，洪荒，幽冥。乾坤境界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这六界原本相安无事，但在三千年前，水火二神在不周山大战，不周山连通六界，他们两败俱伤，打破了六界之间的界限，一旦这六界相互侵蚀，就会天崩地裂，生灵涂炭。” 杨小月听得入神，急忙问：“那怎么办？” “你听说过女娲补天么？”欧阳晴问。 “听过，好像也是您说的。” 欧阳晴说：“为了拯救六界生灵，女娲神联合神农、伏羲、轩辕，四大神明熔炼五色神石，耗尽神力，终于将六界之间的缺口封印，那个封印就在云阳城的中心，叫做洪荒之门，门内就是连接六界的不周山。谁掌控了洪荒之门，谁就能做天下霸主。” 杨小月每次都想记住欧阳晴教授的所有知识，却总是边听边忘，但态度从来都是最认真的。 “先生，您见过洪荒之门吗？” “那是禁地，没有皇室允许，任何人不能接近。你不是问我云阳学院么？云阳学院的职责之一就是守护洪荒之门。” 杨小月忽然觉得心驰神往，暗想自己如果能去云阳城，进入云阳学院，有机会一定要看一看洪荒之门和不周山长什么模样。 欧阳晴又说：“华夏帝国一共有三大修灵学院，除了云阳学院外，还有西北的凤翔学院，南海的洞天学院，三大学院里的修灵者都是天之骄子，是帝国的栋梁之材。” …… 听欧阳晴讲了这么多，杨小月感到欣喜又忐忑，在回家的路上，她尝试像百里千寻那样抬起手臂，想要靠意念之力激活灵脉。 虽然她能隐约感觉到一股无形之力在脉络中游走，但那股力量微乎其微，始终无法凝聚起来。 但她完全相信百里千寻的话，相信自己一定有灵脉，想到自己也能成为修灵者，她就迫不及待要去千里之外的云阳城。 第十章、一刀之仇 自从生下杨小月之后，杨母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平时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这次感染风寒，她整个冬天都卧床不起，烧水做饭的事情几乎全由杨小月承担。 杨小月烧了一锅热水，一边给母亲洗脚，一边聊起昨天的事情。 她还是不敢把实情告诉母亲，只怕母亲会担心自责。 把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一遍，杨小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百里千寻送的钱袋，数了数一共是三枚金币、十六枚银币。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急忙把钱袋藏在床下，双手合十放在身前，默默祈祷。 “神明保佑！保佑我一定能去云阳城，能进云阳学院，把这些钱亲手还给百里大哥。他是个好人，希望神明也能保佑他！” 窗外寒风呼啸，又下起了雪。 杨小月紧紧盖上破旧的棉被，却还是觉得冷，可一想起百里千寻背她走出雪山、陪她仰望星空的场景，她就觉得心中暖融融的，脸上露出痴痴的微笑。 “我为何一直想他？难道……不行！他已经有青梅竹马的小师妹了，我怎么可以想他？他师妹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 杨小月的笑容渐渐凝固，睁开眼睛盯着残破的屋顶，想到百里千寻以后再也不会背着她走那么远的路，竟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难过。 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她想擦都来不及，恍然之间经脉中竟是一阵十指连心般的刺痛。 “如果他能当我哥哥就好了！都怪我太笨，总要事情过去才能想明白。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和他说，让他做我哥哥！” 一想到能有百里千寻这样一个哥哥，杨小月就觉得高兴，这时紧紧抱住棉被，回味当时抱住百里千寻肩膀的滋味。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忽然听外面有人喊道：“狼来了！狼来了！” 狼？ 杨小月心头一惊，猛然想起昨天那只野狼，难道它追寻气味儿找到了这里？ 杨小月急忙跑到母亲床边，抓住她的手说：“娘，外面有人喊狼来了，我把门窗关好，这就出去看看。” “小月啊，你不能出去，外面危险！”杨母抓紧杨小月的手。 “娘，村里的男人都出去打猎了，就剩下欧阳先生和一些老人、小孩，我要出去帮他们！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杨小月不听劝阻，起身来到厨房，她父亲是猎人，厨房里摆放着很多猎刀、猎叉，她挑了一把半尺多长的猎刀藏在袖口中，顺手又拿了几根三寸长的骨钉。 这骨钉是专门布置陷阱用的，锋利之极，必要时可以用来防身。 杨小月关好门窗来到院门外，正巧遇到欧阳晴和几位长者，村子里只剩下一些妇孺老幼，大家都很敬重欧阳晴，所以一切由他来决断。 “先生，真有狼来了？”杨小月急忙问。 众人快步向村口走，欧阳晴说：“小越，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我和你们一起去！我能帮你们！”杨小月笃定地说，仿佛冥冥之中预感到这件事只有她能解决。 欧阳晴见拗不过她，只好默许，说：“听狗娃说，她和顺子一起放牛，可刚出村口就遇到一群狼，狼群把牛吃了，把顺子围了起来，聚在村口还不肯离开。” 正说到这里，果然听风雪中传来一阵狼嚎的声音，呜呜咽咽，凄凉悲怆。 村口的老槐树下聚集了二十几人，除了杨小月之外都是老人和小孩，他们手中拿着锄头、镰刀、棍棒，是目前村子里能凝聚起来的最强战力。 风雪虽然不大，但百步开外的景象依旧有些模糊不清。 杨小月的视线穿过风雪，看到那里果然站着二十几只狼，十一岁的放牛娃顺子就坐在狼群旁边，看模样应该是快吓傻了。 呜…… 狼嚎声刺破雪原上的寂静，一只体型格外健硕的大狼走出狼群，朝村口的方向走来。 “果然是它！” 杨小月一眼认出那只狼，正是昨天和她生死搏杀的独眼狼！ 她听父亲讲过很多野兽的故事，知道狼的嗅觉非常灵敏，看来这只狼应该是根据气味找到这里，十有八九是来找她报仇的。 “先生，我认识这只狼！”杨小月鼓足勇气说。 众人听了一惊，欧阳晴问：“你认识这只狼？小月，你怎么了？” “我说的是真的！先生，我早上骗了您，昨天就是这只狼把我追进深山的，它那只眼睛也是我刺伤的！它们来这里一定是要找我！”杨小月颤声说。 欧阳晴也看出狼群和头狼的举动有些奇怪，渐渐相信杨小月的话，却握住她的肩膀说：“那你也不能出去！太危险了！” “可顺子还在它们手中！先生，这件事都怪我，您让我出去，我能把他救回来！” 杨小月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但她明白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她闯的祸，就不该让别人替她受苦。 欧阳晴和其他几位长者都不肯答应，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单独面对狼群，那和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 可正如杨小月所说，放牛娃顺子还在狼群手中，那个孩子没招谁惹谁，要是这样被狼群杀了，又该怎样向他的家人交代。 呜…… 那只独眼狼王的吼声越发凄厉，它抖了抖身上的雪，厚厚的绒毛在风中摆动，显得格外威风霸气。它又向村口走近几步，凶狠的目光始终凝视杨小月，它带领狼群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报那一刀之仇！ 大丰村的猎户很多，狼群平时根本不敢来这里惹事，但它们消息灵通，知道村里的猎户基本都出去狩猎了，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杨小月虽然有些怕，但欧阳晴越是反对，她的意念反而越坚定，又想到自己是有灵脉的人，那就更该肩负起保护村民的责任。 她忽然觉得热血沸腾，指着远处的顺子，鼓足勇气朝狼王喊道：“放了他，我去你那里！” 第十一章、与狼共舞 狼王虽然听不懂人话，但狼狡黠聪敏通人性，很快就猜到杨小月的意思，嘴里发出一声怪叫，算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一人换一人，这也是狼群抓住顺子的原因。 欧阳晴和周围的人急忙拦住杨小月，别说是个柔弱少女，就算是有几十年经验的猎人，和狼打交道也要加倍小心。 “你不能去！”欧阳晴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杨小月也不想过去冒险，但事已至此由不得她退缩。 她只能忍住泪水，咬着牙乞求说：“先生，求你让我去吧，狼群是我引来的，我不能让它们伤害别人！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一只黑狼把顺子叼到独眼狼王身边，狼王用长满倒刺的舌头舔了舔顺子的脸，吓得他连哭都忘了，蜷缩在雪地上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狼平时不会主动攻击村落，就像猎户也不会无缘无故进山打狼一样，井水不犯河水。 狼王这次要找的只是杨小月，不到万不得已时，它不想伤害其他人，以免和猎户结下更深的仇恨。 欧阳晴也看明白这一点，见杨小月如此执着，他只能长叹一声，不再阻拦。 杨小月拿出藏在袖口中的猎刀，紧紧握住刀柄，迎着风雪走出人群，走向狼王。 她的目光和脚步一样坚定，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踽踽独行，仿佛变得高大了许多，盯着狼王说：“放了他，你要杀的人是我！” 狼王见杨小月挺身而出，用熊掌一样大的巴掌推了推顺子，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杨小月急忙喊道：“顺子，快过来！” 顺子吓得浑身发抖，腿脚有些软，可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站起身，哭着喊着朝人群跑去。 杨小月这时已经来到狼王面前，一人一狼相隔十步左右，在风雪中沉默对峙。 雪原上的气氛变得更加肃杀凛冽。 见顺子跑回人群，欧阳晴正要带领村民冲上去解围，却看到不远处那二十几只狼走过来，站在狼王身后，如果双方真打起来，村民有老有少，怎么可能是这些野兽的对手。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忽听杨小月喊道：“都别过来！这是我和它之间的事！” 杨小月害怕狼群会攻击村民，如果冲进村子那就更麻烦了，所以她坚定和狼王一对一的决心，有什么仇怨就在这里解决。 她用手指向狼王，又指了指自己，犀利的目光仿佛是在告诉狼王，有种就放马过来。 呜……呜…… 狼群仰天长啸，就像两军开战时吹起的号角，声音回荡在雪原上，显得格外苍凉凄厉。 狼王在原地踏步，爪子在雪地上抓来抓去，它已经接下杨小月的战书，正在寻找出手的时机。 杨小月双手紧握猎刀，她曾经亲眼见过父亲猎杀一只狼，耳濡目染也学过一些用刀的手法，虽然从没实践过，但这时也做的有模有样，跟随狼王的脚步开始左右移动，眼睛眨也不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受伤的眼睛时刻在提醒狼王，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一点都不好惹，它不敢贸然进攻，却在试探着一步步靠近，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趁杨小月一愣神的功夫，狼王忽然纵身一跃，两只爪子闪电般朝她猛扑过去！ 杨小月有着天生的沉着冷静，即使已经害怕到极点，却也不会手忙脚乱。 再凶残的猛兽也有弱点，狼的颈部和腹部柔软的绒毛下面，没有骨骼和肌肉保护，如果刀锋能刺进去，很有可能一击致命！ 她急忙躺在雪地上，躲避攻击的同时把猎刀竖起，刺向狼王的身体。 嗖！ 可狼王早有防备，刀锋只划伤了后腿上的皮毛，它落地后扭过身立刻扑上来，一口咬住杨小月的衣袖，抓向杨小月的脸！ 杨小月大惊失色，急忙向旁边翻滚，左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两根骨钉，看准狼王的爪子就狠狠扎了下去！ 锋利的骨钉眨眼间刺穿狼爪，疼得狼王一声惨嚎。 杨小月趁机站起身，手中猎刀横空一扫，刀尖划过狼王的鼻子，又在它脸上开了一道血槽！ 紧张激烈的搏杀虽然只在一瞬间，杨小月却累得气喘吁吁，退出几步单膝跪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注视狼王的举动。 受伤的狼王就像狼狗一样在原地夹着尾巴打转，它无法将那两颗骨钉甩下去，脸上的刀疤也在流血，雪地上又多出两圈鲜红的印迹。 它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有如此惊人的身手，比一个成年猎人还要难对付，但做为这片雪原上最强悍凶猛的狼，只有杀了杨小月，它才能维护狼王的尊严。 嗷…… 狼王发疯一样扑向杨小月，这次它用了全身力气，顶着刺进胸口的刀锋，眨眼间就把杨小月扑倒在雪地上！ 滚烫的狼血溅了杨小月一脸，整片雪原上仿佛都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杨小月不得已松开刀柄，用双手抵挡狼王的撕咬，胳膊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抓烂，手上也出现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口。 但她没有放弃抵抗，慌乱中抓住狼王的爪子，狠狠向外推。 伤痛减弱了狼王的战斗力，而杨小月也抓住了它的弱点，这时用手指按住那两根刺进狼爪的骨钉，疼得狼王一阵阵哆嗦，想要去咬杨小月却发不上力。 可杨小月已经被狼王压在身下，在如此激烈的生死搏杀中，十六岁的她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是狼王的对手。 她渐渐感觉体力不支，有些头晕眼花，神志恍惚，却猛然回忆起昨天那个山洞中的场景。 那条龙蟒和九条黄金蟒为了生存而战斗，处于下风的龙蟒在逆境中翻盘，最终突破身体极限，从蛇进化成蛟。 而此时的她就像那条龙蟒，既然体内有灵脉，有成为修灵者的潜质，为何不能像那条龙蟒一样，在困境中突破自身的极限！ 第十二章、光宗耀祖 筋疲力竭的杨小月苦苦挣扎，虽然命悬一线，却没有放弃抵抗。 她瞪大眼睛和凶残的狼王对视，那坚毅倔强的目光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眼睛里！ 但这一瞬间，连狼王都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杀气！ 就在杨小月的体力即将耗尽时，她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一片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把狼王的身影吞噬，进而覆盖整片天空，时空都随之凝固。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体内爆发出来，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瞬间就充斥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杨小月感觉到那股奇异能量在经脉中游走，身体不再觉得疲劳和伤痛，就像有一团烈火在体内熊熊燃烧起来。 她忍不住大喊一声，周围气息如潮涌，吹散了一大片风雪！ 她的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把两只狼爪举起，扭身把狼王摔倒在雪地上！ 狼王起身反扑过来，一口咬向杨小月的肩膀。 可还没等它靠近，两根骨钉就闪电般刺进它的嘴角，疼得它在原地翻滚起来，鲜血已经染红了十步之内的雪地。 杨小月慢慢站起身，目光坚毅冷峻，杀气凛凛！ 她捡起地上那把噬血的猎刀，面无表情地朝狼王和狼群走去。 她就像中邪一样，似乎根本意识不到这有多危险，但她只有一个意念，就是让狼群离村子再远一点，不要伤害到任何人。 狼王这次彻底害怕了，高大威猛的它就像被棍棒打怕的野狗一样，后背弓起，狼头几乎贴在雪地上，侧着身子看向杨小月，一边向后退，一边发出呜呜咽咽的惨叫。 它身后那二十几只狼也有些不知所措，开始在原地踏步，发出古怪的叫声。 嗖！嗖！嗖！ …… 风雪中，狼群后面忽然传来羽箭离弦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呼喊。 十几支箭破空而出，射向狼群！ 一群手持弓箭和刀叉的猎户冲过来，他们正是村子里出去狩猎的队伍，刚回到村子就见狼群敢来偷袭，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再凶残的狼群也害怕猎人，更何况狼王已经败在杨小月手中。 二十几只狼顷刻间四散奔逃，雪地上留下一片杂乱的足迹，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 欧阳晴带领村民也冲上来，可还没跑到杨小月身边，体力不支的杨小月就倒在雪地上。 看到狼群终于散了，她憔悴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 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过了傍晚。 杨小月躺在床上，手臂包扎起来，床边坐着她的父母和欧阳晴，三人正在谈话。 像他们这样的家境根本点不起蜡烛和油灯，所以几人只能在昏暗中对视。 “小月，你醒了！” 杨父和杨母都很激动，他们听欧阳晴口述了杨小月独斗狼王的过程，既感到惊讶，更觉得心疼。 他们都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不知道乖巧柔弱的女儿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力气，竟然打得过狼王。 欧阳晴急忙递来一碗温水给杨小月喝了，笑着说：“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还好。爹，娘，欧阳先生，你们不用担心。”杨小月忍着手臂上的疼痛问：“狼群没伤到人吧？” 杨父一拍大腿说：“这群畜生真是可恨！算它们跑得快，要是知道它们敢来这一手，早就该进山扒了它们的皮！” 欧阳晴问：“小月，那些狼真是来找你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杨小月也不想再隐瞒，就把昨天进山遇到的事情说出来，但为了不让几人担心，她还是没提鬼公、鬼婆用邪术养蛟的事，而是说百里千寻从狼口中救了她。 “先生，您知道灵脉吗？我好像真有灵脉！” 杨小月想起和狼王殊死搏杀的场景，如果不是最后一刻爆发出那股奇异的力量，恐怕她早就成了狼王的嘴边肉，她坚信那股力量就是灵脉中的灵力。 欧阳晴说：“先生我也是凡夫俗子，没有灵脉。但我知道天下间有灵脉的人多半是皇亲贵族，还有世家子弟。民间虽然也有一些人有灵脉，只是这样的人要集天地灵秀，极为罕见，堪称天选之人。” “天选之人？”杨小越不敢相信自己得天独厚。 杨父这时说：“可我和她娘都是平常人，小月怎么可能……” “杨大哥，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若天意如此，注定小月不是平凡人，你应该高兴才是。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老天爷应该也喜欢她。”欧阳晴笑着说。 “先生，那个叫百里千寻的哥哥告诉我会有人来村子里测试，如果我能通过，就让我选云阳学院。您知道测试的人何时来吗？”杨小月忽然问。 欧阳晴思考片刻，“这事要到郡城去问。修灵之事对圣廷至关重要，每个郡城都有负责测试的考官，在民间筛选有灵脉的人，但未必能来到咱们村，看来我要多走动几次。” 杨父急忙说：“那就有劳欧阳先生了！小月这孩子要是真能有出息，咱们全村人都能沾上光，说不定圣廷能免除一些赋税杂役，那可就好了！” 欧阳晴说：“如果小月真能选拔进入云阳学院，圣廷不但会资助奖励，免除一些赋税也在情理之中，我见过这样的事，可以说光宗耀祖。” “先生，真那样的话，以后大家就不用挨饿了？”杨小越忽然兴奋起来。 “是啊，全村人都不用挨饿了！”欧阳晴笑着说。 “那太好了！先生，我这就想去测试！” 杨小月从未如此迫切地想去做一件事，能帮全村人度过饥寒交迫的难关，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光宗耀祖了。 欧阳晴笑着说：“这事不能急，要看圣廷何时下达旨令。一旦听到风声，我肯定会去郡城多走动几次。对了小月，你说送你回来的那人叫百里千寻？” 第十三章、春暖花开 “他是叫百里千寻。他人很好很好！先生，您认得他？”杨小越急忙问，她很想知道更多关于百里千寻的事情。 “我不认得他，但我知道这个姓氏。华夏国有四大世家，拓拔，北堂，慕容，百里。拓拔是皇室，北堂一脉盘踞帝国北方，拥兵自重，慕容一脉的修灵者最多，将近一半的修灵世家都是慕容氏的门徒子弟。至于这百里一脉，经历二十年前一场宫廷政变后日渐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里氏英杰辈出，有很多出类拔萃的人物。” …… 杨小月又从欧阳晴口中听到不少学识，她希望把这些话都记下来，最好能写成一卷书，这样就算去了云阳城，也不会有人说她是乡下来的，什么世面都没见过。 这个冬季格外寒冷，风雪连天，各家各户只能靠打来的猎物艰难度日。 有了上次狼群偷袭村庄的教训，猎户们从此分成两队，一队出去打猎时，另一队就留下来驻守，一旦在山里遇到狼群，他们就穷追猛打，不再气。 过年时，杨小月再也不忍心让乡亲们挨饿，就把百里千寻送她的那些钱都拿出来，去郡城买了两车粮食，平均分给各家各户。 欧阳晴特意去郡城拜访了几位朋友，打听到圣廷开春后果然要在民间进行大规模的灵脉测试。 测试官会下到各个村庄例行公事，如果能选拔到合适的人才，他们也会得到相应的奖励。 欧阳晴这次彻底放心了，回来告诉杨小月好好准备，只要她真有灵脉，圣廷应该不会埋没人才。 欧阳晴虽然不是修灵者，但他略懂一些修炼气功的法门。 无论是修灵者还是普通人，身上的经脉结构没什么区别，只是修灵者可以运用灵力，普通人不能运用而已。 他翻箱倒柜找到几本和气功有关的书籍，教授杨小月大小周天等等一些导气归元的方法，试图让杨小月最大程度地激活和运用灵脉之力。 杨小越和那些从小就开始修灵的世家子弟不能比，根基近乎为零，必须从最基础的东西练起。 欧阳晴也加大力度教授杨小月读书认字，还有一些经脉穴位的知识。 如果真能进入云阳学院，只有掌握这些基础才能看懂修灵典籍，要不然看什么都像看天书一样，就算有再好的天赋也很难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杨小月在学习方面虽然不算聪明，但有了动力和目标后，她比任何人都能吃苦。 天光放亮她就起来看书，用树枝在雪地上写字，从早到晚记忆经脉穴位，闲下来就按照欧阳晴教授的方法练习吐纳导气，想要摸索出运转灵脉的办法。 严寒冷酷的冬天对她来说不再漫长，反而让她感觉时间太快，还没学会多少东西，大地就已经冰消雪融，万物复苏了。 尚未播种的田野上，土地潮湿松软，一片片破土而出的草芽令春意盎然，初春时节，杨小月心中也萌生了更多憧憬。 狼群没有再来侵扰村庄，村民们不再为此紧张警惕。 这天上午，杨小月和几个伙伴赶着鹅群出来吃草，村里除了耕地用的牛、打猎用的狗之外，就只剩下这群鹅。 来到一个刚刚解冻的池塘边，鹅群下水游泳，其他伙伴在岸边玩泥巴，杨小月独自坐在一棵柳树下，继续翻看一本和经络有关的书。 人体周身七百二十处穴位，单穴、双穴、奇穴、死穴，每一个穴位的位置和作用都要牢记于心。 再加上手足三阴经、手足三阳经这十二正经，所有经脉穴位的运行规律和阴阳属性，作为修灵者，这都是必须掌握的入门知识。 “督脉起于小腹，出于会阴，上达风府，通百会神庭，下行至于鼻柱。任脉起于小腹，出于会阴，上行关元，经过面部，至于承泣。冲脉……” 杨小月正在背诵奇经八脉，这时村庄的方向跑来一个小男孩，正是她从狼嘴里救出来的顺子。 顺子边跑边喘，离杨小月还有几十步就喊道：“小月姐，欧阳先生叫你回去！” 杨小月合上书，站起身问：“怎么了？你慢点跑，别摔到！” 顺子弯下腰气喘吁吁，咽了一口口水说：“小月姐，你快回去！城里来人了！” “城里？青石城？” 青石城就是管辖这片地区的郡城，杨小月已经猜到，应该是负责测试灵脉的官员来了。 “嗯，先生让你回去测试，你快去吧，他们好像很急！我帮你放鹅！” 顺子推着杨小月朝村庄的方向走，看模样他比那些官员还要急。 杨小月答应一声，急忙加快脚步朝村子跑去。 她忽然感觉有些紧张，两个月的刻苦用功只为这一刻，可以说她肩负着全村的希望，如果没能通过测试，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父老乡亲。 …… 欧阳晴几天前去了一趟郡城打听消息，但朋友说还没接到圣廷旨令，让他稍安勿躁。 他回来后有些心烦意乱，这两天正打算再去问问，没想到测试的官员突然到访，他高兴得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匆忙跑出去迎接。 圣廷下令在民间选拔测试，各地官员都不敢怠慢。 青石郡负责测试的官员名叫胡德志，上任十年来，他一共在管辖的地界选拔了七个人，其中只有一人通过最终考核，进入西北的凤翔学院，所以他这次下乡例行公事，也没抱太多期望。 村里人知道胡大人来了，都像过年一样，各家各户有肉的出肉，有酒的出酒，给胡德志和那六个随从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希望他们吃好喝好，让杨小月顺利通过测试。 胡德志第一次来大丰村，刚才在马上看到这个人口不足二百的小村子破破烂烂，他就皱起眉，知道今天这趟又白跑了。 这样一个小村子里能出修灵者，打死他都不信。 他唉声叹气，一脸愁容，看到欧阳晴带领村民们热情招待，更是心中不爽，暗想这些乡巴佬可真是没见过世面，本大人又不是猴儿，这么多人围着干什么？ 他说什么也不想进村了，就来到那棵老槐树下，树下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正好把这里当作测试的地点，只想早一点收工回城，去花天酒地。 第十四章、冷嘲热讽 “把你们村里十三岁到十七岁的都叫过来，有一个算一个，当然不想来也不勉强。” 胡德志低头摆弄烟斗，瞟了欧阳晴一眼，皱着眉毫不气地说。 欧阳晴站在旁边陪侍，察言观色就知道，这位胡大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当年落榜之后隐居在大丰村，不愿再和这些世俗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如果不是为了杨小月，他可不会搭理胡德志这种人。 “胡大人，全村十三岁到十七岁的一共九人，按大人的吩咐，他们很快就过来！”欧阳晴躬身说。 胡德志叹了口气，吩咐手下准备测试应用之物，对欧阳晴说：“你们这个村子可够偏僻的。都说穷山恶水，跑断马腿，来一次可真不容易啊！” 欧阳晴当然明白言下之意，暗想这狗官真把搜刮民脂民膏当成家常便饭了，可村子里青黄不接，除了仅剩的一些酒肉，哪还有闲钱给他。 “大人，去年灾荒，全村上下都勉强度日，就等着大人您屈尊来访。只要能有一人通过测试，您说的话乡亲们都记在心中。” 欧阳晴瞥了他一眼，又看看周围破衣烂衫的老百姓，还有那残破不堪的村庄，不禁咬了咬牙，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咳嗽一声说：“说的轻巧，你知道本大人上任十年来，一共测试过多少人？又有几个能通过测试？城里那些少爷羔子、千金小姐们，吃喝都比你们好，可站在试灵石前面，一个个呆若木鸡，更别说你们这穷乡僻壤的野孩子了！” “大人既然来了，万一真遇到能通过测试的人，那岂不是皆大欢喜。”欧阳晴说。 胡德志撇着嘴冷笑一声，“民间能出修灵体质之人，都是集天精地华，日月灵秀，何其罕见！大海捞针一般！就你们这里？哈哈哈，本官就当出来骑马踏春了。告诉你们的人，午饭就不吃了，乡下的东西我吃不惯，测试结束后本官立刻回城！” 欧阳晴一忍再忍，暗想你们不吃才好，免得好东西都喂了狗。 参加测试的孩子基本都到了，杨小月也从远处匆匆跑回来。 欧阳晴心中大喜，笑着说：“大人，既然您公务缠身，那就开始测试吧，不耽误您功夫。” “好。让他们过来排队，一个一个来。”胡德志不耐烦地说。 欧阳晴让那些孩子在树下排队，又把刚刚跑回来还在喘粗气的杨小月叫到身边，带到队伍的最后面。 “小月，别紧张，用你平时练习的导气之法就可以。能不能通过都不要紧，平常心。” “知道了先生，我会尽力的！”杨小月用力抿了抿嘴唇，暗中给自己加油打气。 每一位测试官手中都有圣廷发放的试灵石，这些试灵石就像水晶一样，打磨成统一的样式，一尺见方，四面分别雕刻着轩辕、伏羲、神农、女娲的形象，看起来玲珑剔透，做工精美考究。 “你们把手按在试灵石上面，数三个数就可以拿开了。虽然你们没什么天分，但本官一视同仁，还是要提醒一句，你们要用心去感受自己和自然万物之间的联系，灵脉在体内，灵力在天地之间，只有沟通自身和自然万物的气场，才能做到天人合一。” 胡德志出于测试官的职责，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但他可不相信这些穷小子野丫头里能有人通过测试。 他坐在石凳上翘起二郎腿看热闹，冷嘲热讽的话就在嘴边等着，谁让村民们不给他拿一些跑腿的钱，他当然不痛快。 测试正式开始，孩子们排队走到试灵石前，把手掌轻轻放在上面，但冰冷的试灵石没有任何反应，既不发光，也不改变颜色，就证明这些孩子都是普通人的体质，根本没有灵脉可言。 杨小月看到小伙伴们一个个铩羽而归，她开始有些担心了，虽然她已经做了充足准备，可全村的希望都压在肩上，还是让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觉得有些沉重。 “真是多余跑一趟，这穷乡僻壤、恶水刁民，还能指望出什么修灵者？本大人就是太心善了，一心为圣廷着想，才会来你们这种地方！看看这些娃子，一个个面黄肌瘦，怎么可能有灵脉？真怕你们弄脏了试灵石！” …… 胡德志嘴里念念叨叨，发泄着不满，说话间测试队伍中就只剩下杨小月一人。 胡德志忽然觉得眼前一亮，暗叹这偏僻的小山村里竟然能出这样一个小美人，不但脸蛋和身段漂亮，清纯中又有一股灵秀之气，尤其是那双干净的大眼睛，让他这个久经世俗洗礼的老油条看了，也觉得心生怜爱。 “平心静气，尽力就好。” 杨小月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她目不旁视，心无杂念，慢慢走到石桌上的试灵石前，身体看起来有些僵硬，体内的经脉却在暗中运行，直到右掌心有些发烫，这才抬起手放在试灵石上，闭上眼睛宁心感受。 她的手白皙如玉，触觉非常敏感，接触到试灵石表面的那一刻，一股力量瞬间涌入体内，在她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在膨胀，又冷又热，又痛又痒，但还是不肯缩回手，忍着那奇怪的感觉继续坚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小月和试灵石上，包括胡德志在内，凭他多年做测试官的经验，总感觉杨小月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 一，二，三…… 三个数很快过去，试灵石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杨小月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却没有感到失落，因为她明明已经感受到经脉中有股强烈的气息，她坚信那就是灵力！ 她没有松开手，哪怕知道这样会被胡德志训斥，可她还是想争取最后的机会！ 她笃定的目光凝视手掌和试灵石，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天地之间只有她自己，一股奇异的气场将她包围，身边的空气在升温，凝固，颤抖。 胡德志站起身，想要呵斥杨小月松手，却又有些于心不忍，正在他犹豫时，竟然看到灵石中有光芒一闪而逝，他目瞪口呆，忍不住伸手指向杨小月。 第十五章、千里之行 杨小月屏息凝神，忽然感觉手掌和试灵石同时颤抖起来，通体透明的试灵石竟然开始闪烁光芒！ 她的手在光芒照射下也变成半透明，经脉中的气息运行清晰可见，试灵石分别发出红、黄、玄、白、青五种颜色，如果是在晚上看，一定更加璀璨耀眼！ “亮了！” “小月真有灵脉！” …… 杨小月的父母在人群中，看到女儿竟然真的唤醒了试灵石，从未感觉如此激动。 周围的村民也躁动起来，大家议论纷纷，都感觉不可思议。 杨小月心潮澎湃，可她一分神，身体和试灵石之间的联系忽然中断，光芒消失，一股力量把她的手掌弹开，震得她向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她握住差点就脱臼的手腕，看向胡德志那张写满惊讶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看到杨小月笑了，胡德志这才回过神，连忙咳嗽一声稳了稳情绪，想到自己刚才冷嘲热讽的那些话，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好，很好，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胡德志红着脸问。 “杨小月，杨是木易杨，小是大小的小，月是月亮的月。” “你是何时知道自己有灵脉的？还是今天才知道？”胡德志摆手让杨小月来到跟前说话。 杨小月走到胡德志近前，回身看了一眼欧阳晴，见欧阳晴点头，她这才说：“几个月前有人告诉我有灵脉，欧阳先生就教我导气归元的方法。大人，我通过测试了么？” “这个……可以，可以。哈哈。” 胡德志脸色有些僵，心中却乐开了花，他已经很久没测试到有灵脉的人了，而杨小月刚才让试灵石发出如此强烈的光芒，还呈现出五种颜色，可以说非常难得。 “你父母是何人？”胡德志问。 欧阳晴走过来说：“回大人，那两位就是杨小月的父母，他们都是很本分的乡里人。小月应该是得天独厚，像您说的那样，集天地日月精华，才能凝聚灵脉。” 胡德志让杨小月把手腕递过来，仔细摸了摸，确定这小丫头真的有灵脉，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拉着杨小月坐到桌边说：“难得啊！本大人收回那些话，既然你有灵脉，那就可以去参加第二轮测试。” “要等多久？”杨小月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欧阳晴笑着说：“这要看圣廷定的日期。云阳城的云阳学院，凤翔府的凤翔学院，还有南海洞天学院，你要选哪个就和我说，我回城之后立刻上报给圣廷。” “云阳学院。”杨小月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有志气。那就把你上报到云阳学院，等圣廷的消息下来，你就可以去云阳城参加第二轮测试。” 胡德志吩咐随从拿出笔墨纸砚，把杨小月的具体信息抄录下来，写成文案，又把一张令牌交给她保管，告诉她这些天做好功课，一旦接到云阳城那边的消息，立刻就能动身进京参加测试。 胡德志就像在垃圾堆捡到宝贝一样，对杨小月越看越顺眼，答应留下来吃饭。 席间他多喝了几杯酒，经杨小月父母的同意，他竟然收杨小月做了干女儿，临行时还留下一些钱币给干女儿当进京的盘缠。 安静偏僻的小村庄还没遇到过如此热闹的事，全村人皆大欢喜，晚上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点起篝火，大家载歌载舞，像丰收一样庆祝。 听胡德志说，圣廷今年对修灵者的选拔格外重视，只要杨小月能进入云阳学院，整个村子的赋税都可以减免三年，还会得到相应的赏赐，说全村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杨小月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田野中的绿意一天比一天浓郁，庄稼和树木都发出新芽，天地间一片清新祥和。 在欧阳晴的悉心教导下，杨小月也像新芽一样茁壮成长，读书识字越来越多，经脉穴位、易学八卦的道理也都有所涉猎。 将近一个月的等待过去，郡城终于传来消息，一位官差快马加鞭来到大丰村，通知说圣廷已经下达旨令，宣召所有通过第一轮测试的人去帝都云阳城、西京凤翔府和南海蓬莱山，两个月后参加第二轮测试。 杨小月早就做好准备，回家收拾好应用之物，在全村人敲锣打鼓欢送中，她和欧阳晴一起离开村子，向六千里外的云阳城进发。 六千里是多远，杨小月根本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跟着欧阳晴一路走下去，不出什么差池，也要一个多月后才能到云阳城。 师徒二人晓行夜宿，一连走了十天，有时候能在沿途的城镇、村庄借宿落脚，睡一个安稳觉，有时就只能在野外风餐露宿。 他们防雨防贼，防野兽、防强盗，一路风尘仆仆，总算走出了两千里路。 杨小月的体质此时已经比普通人强很多，走再远的路也不觉得累，但欧阳晴毕竟是文弱书生，加上年纪也大了，连续徒步赶路这么多天，他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在一个叫玉符镇的地方感染风寒，卧病在栈中。 杨小月照顾他三天，可欧阳晴的风寒还是不见好转，连下床走路都困难，更别说陪杨小月去四千里外的云阳城了。 欧阳晴自责懊悔，却有心无力，深知不能让杨小月在这里消耗时日，如果耽误参加测试的时间，那就前功尽弃了。 可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任何人可以委托，他只能狠下心，让杨小月自己上路去云阳城。 杨小月却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坐在床边说：“先生，我不怕一个人赶路，可我不能把您丢在这里。让我再照顾您几天，说不定您明天就好了。” “小越，我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但先生知道自己的身体，怕是十天也走不动路啊！” 欧阳晴眼中含泪，他也不放心让杨小月自己赶路，却只能摸摸小姑娘的额头说：“孩子，你长大了，这也是锻炼你的一次机会。欲成大事者，必先磨练心志，你一个人到云阳城，这一路上的经历会让你成长很多！” 第十六章、狗皮膏药 “先生，我知道了。”杨小月哽咽着说。 “别伤心，先生在这里住些天，等好了就回村子，和大家一起等你进入云阳学院的好消息。这一路上你更要多加小心，你天性善良单纯，又没什么经验阅历，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多提防，谨言慎行，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 “先生放心，您的话小月都记下了！” 杨小月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您回去也告诉我爹娘，还有乡亲们，告诉他们放心，我一定能到云阳城，能进云阳学院！” 欧阳晴笑着说：“小月，你长大了！我们都等着你衣锦还乡！但你也别勉强自己，去外面闯荡不容易，无论何时回来，你都是我们最听话的好孩子！” 杨小月和欧阳晴告别后，找到栈老板，把身上三分之一的钱交给他，告诉他好好照顾欧阳晴，如果这些钱不够，她以后肯定会回来补上。 那栈老板也是个好心人，了解师徒二人的情况后，觉得蛮可怜，加之他很喜欢乖巧懂事的杨小月，就只收下两个银币，作为给欧阳晴请郎中的费用，余下的吃喝住宿都不再计较。 一切安顿妥当后，杨小月总算能安心出发。 她手中拿着一张路线图，这张图是欧阳晴当年游历山水时自己画的，虽然不太精确，却也标明了去往云阳城的基本路线。 独自上路虽然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兴奋，杨小月第一次感觉外面的天地如此广阔，万事万物新鲜有趣，仿佛都等着自己去探索。 她在山间小路上无拘无束地哼唱家乡的歌谣，野花野草的芬芳沁入心脾，脸上洋溢着温馨笑容。 想起一步一步接近的云阳城，还有在云阳学院等待自己的百里千寻，她就掩饰不住高兴之情，忍不住加快脚步。 然而没有欧阳晴领路，杨小月常常把握不好每天要走的行程和路线，错过落脚的地方，她就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 还好她的胆量已经足够大，半夜听到狼哭鬼嚎的声音竟然不再害怕，而且夏日天亮得早，还能省下一笔住宿费用，何乐而不为。 一个人上路的第六天，杨小月走进一片大山，地图上写的这片山区叫月华山，占地方圆几百里，群山起伏，层峦叠嶂，虽然没有什么巍峨险峻的山峰，可徒步穿越过去也不是容易的事。 阳光驱散山林中的晨雾，青鸟啼鸣，蝉声绕耳，露水还在树叶上打转，微风吹过，就像小雨一样落下来，打在杨小月身上格外清爽。 脚下离云阳城还有三千里，杨小月把地图放回包裹，拿出一个馒头边走边吃，正盘算要用几天能走出月华山。 就在这时，左手边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年轻人健步如飞，跑起来就像一阵风，眨眼间就来到她面前。 杨小月吃了一惊，本能地向后退几步，暗想这人会不会是山林中的劫匪，吓得她急忙摸起藏在袖口中防身的猎刀。 “小姑娘，一会儿他们问你，你就说我朝那边跑了！” 紫衣青年眉清目秀，目光炯炯有神，只是俊朗的外表中带着一股痞子气，这时对杨小月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柔声说道：“一定按我说的做，不然我就杀了你！” 杨小月还没弄清状况，紫衣青年飞身一跃，就爬到一棵几丈高大树上，藏在茂密的枝叶中向下张望，用手指了指杨小月，呲牙咧嘴威胁她一定要听话。 杨小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忽听那个方向又传来一阵呼喊声，六个身穿阴阳道袍的人飞奔过来，他们手持长剑，一个个脸色铁青，杀气凛凛。 “小丫头，看没看到一个穿紫衣服的人跑过去？”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问杨小月。 杨小月不知道这些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索性半个字都不说。 “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八字胡提起宝剑威胁道。 “我……你们不要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杨小月终于开口。 那六个人一听这句话，就知道杨小月是不打自招了。 八字胡再次威胁道：“快说，他朝哪里跑了？再不说我真宰了你！” 就在杨小月犹豫不决时，树上的紫衣青年忽然开口，冷笑一声说：“我说你们六块狗皮膏药可真是阴魂不散，追了小爷三百里，你们他妈还不累！” 那六个人急忙看向树顶，见紫衣青年正躺在一根树杈上剔牙，他们气得牙根发痒，仗剑呵斥道：“臭小子！王八羔子！滚下来！” “把琉璃鼎交出来！还能饶你一条活路！要是再敢跑，那就格杀勿论！”八字胡指着紫衣青年怒斥道。 紫衣青年打了个哈欠，从怀中掏出一个酒盏大小的水晶琉璃鼎，这个小鼎做工精致，在阳光下散发出闪耀夺目的光彩。 他淡然一笑，冲那六个人啐了一口，“不就是个玩物么？小爷本打算玩几天就给你们送回去，你们这些臭牛鼻子也太小气抠门。算了算了，人不和狗计较，拿去！” 他手腕一抖，琉璃鼎嗖的一声就被甩了出去。 那六个道士神色紧张，急忙冲过去打算接住，可就在他们及将抓到时，紫衣青年的袖口忽然飞出一根细若无形的雪蚕丝，雪蚕丝卷住几丈外的琉璃鼎，眨眼间又给收了回来。 “臭小子！你……”八字胡气得胡子都炸起来了。 紫衣青年把琉璃鼎拿在手中把玩，笑嘻嘻地说：“你们几个臭牛鼻子，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啊，是你们自己不把握。小爷都说了，不是想抢你们的镇门之宝，只是发现这琉璃鼎有一些缺陷，想拿回去研究研究，帮你们修一修。” 杨小月有些弄明白了，原来紫衣青年偷了东西，才会被这些人追杀。 她本想说几句话劝和，让他们不要打打杀杀，劝紫衣青年把偷的东西还回去，却忽然想到欧阳晴的嘱咐，还是赶路去云阳城要紧，这种管不了的事最好不要管。 可她转身刚要走，那六个道士就已经和紫衣青年交上了手。 紫衣青年身手敏捷，兵器也非常古怪，那是十个套在手指上的扳指，扳指中分别连着一根雪蚕丝。 雪蚕生长在昆仑雪山最寒冷的地方，六十年才会吐丝结茧，蚕丝坚韧锋利，可以杀人于无形。 紫衣青年摆动手指，就像弹琴一样，那十根三丈长的雪蚕丝运用自如，上下飞舞，同时和六柄长剑交手也不落下风。 那六个道士应顾不暇，就像扎针一样，时不时被锋锐的雪蚕丝刺穿皮肉，疼得他们呲牙咧嘴，边打边骂。 杨小月看得出神，忘了转身逃跑，忍不住要给紫衣青年鼓掌喝彩，虽然她不喜欢打打杀杀，可这打斗的场面就像杂耍表演一样，实在精彩之极。 第十七章、镇门之宝 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那六个道士手中的长剑纷纷被雪蚕丝震成数段，人也遍体鳞伤，浑身上下少说都被扎了十几次。 紫衣青年虽然手下留情，没有伤及他们的要害，却也疼得他们浑身发抖，站在原地直哆嗦。 雪蚕丝收回到扳指里，紫衣青年握紧双拳，活动一下手脚，翘起二郎腿躺在树杈上笑着说：“几位还有什么高招就拿出来丢人现眼吧。要是你们还想打，小爷手上的雪蚕丝杀人不见血，饿了这么多天，拿你们开个荤也不错。” 那六个道士的确被他打怕了，但琉璃鼎没追回来，他们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八字胡指着他说：“算你厉害！小子，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敢抢东西，就敢告诉我你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爷姓陆，上星下寒，江湖人称鬼谷盗帅。这琉璃鼎我借用几天，也给你们掌门留下了一封信，你们回去吧，过几天就物归原主。” 听紫衣青年这么说，那六个道士无可奈何，抢也抢不到，打也打不过，只好忍气吞声，逃之夭夭。 紫衣青年陆星寒跳下树枝，看向那些道士的身影，冷笑一声说：“一群欺软怕硬的蠢猪，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还真不知道小爷手段如何。” 杨小月这时也回过神，急忙转身就要逃，可刚迈开脚步，身边一阵疾风掠过，陆星寒的身影转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小姑娘，他们跑了，该咱们好好谈谈了。” 陆星寒的鼻尖几乎贴到杨小月脸上，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盯着杨小月仔细打量。 杨小月紧紧握住袖口中的刀柄，却不敢轻易出手，只能一步步向后退。 “谈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杨小月喃喃地说。 陆星寒一步步追近，忽然觉得欺负这小姑娘还挺有趣，瞪大眼睛说：“我告诉你什么了？我是不是让你告诉那些人，我朝那边跑了。” “我……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追你，我不敢说。你放了我，我还要赶路。” 杨小月靠在一棵树上退无可退，只能好言相求。 陆星寒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住笑意，板着脸说：“我不管你有什么借口，总之我最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不听话就该受惩罚。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跪在地上给我磕九十九个响头，说九十九句‘小爷，我错了’；二，扇自己九十九个耳光，说九十九句‘大爷，我错了’。选一个吧，我就放了你。” 杨小月满脸通红，当然哪个都不想选，忽然问道：“你究竟是大爷还是小爷？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受惩罚？” “还敢顶嘴？” 陆星寒瞪大眼睛，晃了晃手上的十个扳指，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扳指戴在指根部位，露出来的手指还是比普通人要长。 扳指上的机关打开，雪蚕丝闪烁寒光，同时发射出来，从杨小月耳边飞过，眨眼间刺穿那棵大树。 “我再问你一遍，你错了吗？”陆星寒威胁道。 杨小月被十根雪蚕丝包围，感觉耳边寒风呼啸，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神色委屈又惊恐，却还是咬着牙说：“我没做错什么！求你放了我，我还要赶路呢！” “这小丫头长得真漂亮，嘴还挺硬，有意思，反正闲着没事做，好好捉弄她一下也挺有趣。” 陆星寒想到这里展颜一笑，收回雪蚕丝说：“你这么着急赶路，要去哪儿啊？” “不能告诉你。”杨小月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心还在怦怦乱跳。 “行，那我也不问了。哈哈哈，小妹妹，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陆星寒柔声问。 “有一点，我不是不想帮你，如果我知道你真有难处，一定会帮你的！可……” 陆星寒一摆手，笑着说：“算了，过去的事情何必计较，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杨小月，杨是木易杨，小是大小的小，月是月亮的月。” “杨小月，好听。你吃饭了吗？” “吃了。” 陆星寒靠着那棵大树坐下，示意杨小月坐到他身边，杨小月见他没什么歹意，笑起来也挺和善，就慢慢坐了下来。 “别害怕，我连那几个臭道士都没杀，还会杀你？你多大了？”陆星寒笑着问。 “十六岁，很快就十七岁了。你呢？” “比你大几岁。你是不是要去云阳城？”陆星寒试探着问。 “你怎么知道？”杨小月说出这句话，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改口说：“不是！我就是随便出来走走。” 陆星寒心中暗笑，像杨小月这么单纯的小姑娘初入江湖，怎能骗得了他。 “你放心，我又不抢你东西。能让我心动的东西都价值连城，比如这个。” 陆星寒说话间又从怀中掏出那个琉璃鼎，就像用玩具哄小孩子一样在杨小月眼前晃来晃去。 阳光下的琉璃鼎像水晶灯一样闪烁着奇异光芒，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杨小月的目光被它牢牢吸引。 “你就是偷了这东西，他们才追你的？”杨小月问。 “不是偷，就是未经准许，借来玩玩。” 陆星寒哈哈一笑，“这叫七宝琉璃鼎，是无量派的镇门之宝。别看它小，用它炼出来的丹药，那可是极品中的极品！” “你要用它炼丹？”杨小月盯着琉璃鼎问。 陆星寒挤眉弄眼笑了笑，“我可是鬼谷派年轻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炼丹师。” “鬼谷派是什么？”杨小月好奇地问。 “你知道修灵么？算了，看你也不知道。圣廷官封的修灵门户有三大学院，云阳学院、凤翔学院和洞天学院，官修之外也有三大门户，鬼谷，无量，天师，我是鬼谷弟子，这个七宝琉璃鼎就是从无量派偷来的。” 杨小月当然知道三大学院，可什么鬼谷、无量、天师却是第一次听说，为了不暴露身份，她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哦，听起来你很厉害啊。”杨小月说。 “那当然！鬼谷派百年一遇的奇才，修灵界最令人称赞的后起之秀，说的都是我陆星寒。” 杨小月忽然想起百里千寻，她虽然不懂如何判断修灵者的境界高低，却觉得这个陆星寒肯定不如百里千寻。 第十八章、笑里藏刀 “小月，我给你一个好东西，你要不要？”陆星寒忽然压低声音说。 “什么好东西？” 陆星寒拿起琉璃鼎说：“好东西就在这里。” 七宝琉璃鼎通体透明，里面空无一物，陆星寒打开鼎盖，从地上抓一把土放进去，然后把鼎盖盖好。 “看到了么？里面只有一点土。” 他向杨小月展示后，忽然用衣袖一拂，盖住琉璃鼎，等再拿出来时，琉璃鼎里面竟然出现两颗金黄色的丹丸。 杨小月可没见过变戏法的，陆星寒只是用了偷桃换李的小把戏，她就惊得合不拢嘴，指着那两颗金丹问：“这是用土炼出来的金丹？” 陆星寒笑着说：“这就是七宝琉璃鼎的神奇之处。化腐朽为神奇，化尘土为金丹。别看这两颗金丹是用土炼成的，修灵者吃了可以修为大增，平常人吃了也能强身健体，一个月不吃东西都不饿！” “一个月不吃东西？”杨小月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金丹采天地日月之精华，小事一桩。小月，正好这里有两颗，咱们初次见面，分你一颗。” 陆星寒拿出一颗金丹，发糖果一样送给杨小月，杨小月有些心动，暗想自己到云阳城还需要二十天左右，如果吃了这颗金丹真能一个月不用吃饭，那可太好了。 可她转念想到欧阳晴说过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只好摆手说：“我不饿，我有吃的。” 陆星寒尴尬一笑，抛起那颗金丹一口吃了，打个饱嗝说：“一个月不用吃东西了。小月，我把你当朋友，才送你这么珍贵的礼物，你却这么不相信我，让我心寒啊！” 杨小月急忙说：“不是的，不是的！我……” “别你你我我的，要是把我当朋友，这颗就吃了，你看我吃了，什么事都没有。又香又甜又好吃，真的！” 陆星寒拿出另一颗金丹，硬生生塞到杨小月手中，杨小月看到他真诚又略带委屈的目光，禁不住心头一软。 “你不会骗我？”杨小月把金丹拿到嘴边问。 “当然，你要是再不吃，我就扔了它！咱们这朋友也别做了！”陆星寒故作气愤地说。 “好，我吃。” 杨小月把金丹小心翼翼放进嘴里，起初还不敢咬，可金丹外面涂了一层蜂蜜糖浆，入口即化，甘甜美味，她从小到大也没吃过几颗糖果，当然觉得非常好吃。 见杨小月脸上露出笑容，陆星寒忽然觉得这小姑娘傻的可爱，那天真无邪的眼神就像清澈的潭水，不禁让他恍然失神。 “真好吃！外面是甜的，里面是香的！”杨小月还在回味。 陆星寒咧嘴一笑，问道：“还想吃么？”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吃一个就好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杨小月说。 “不用谢我，哈哈，你是不是感觉身体有些热？”陆星寒问。 杨小月静心体会，确实感觉有一股热量在体内燃烧，在灵脉中游走，由内而外散发一阵阵温暖，让她觉得神清气爽，点头答应。 可这时却听陆星寒冷冷一笑，靠在树上翘起二郎腿说：“其实那不是什么金丹，是蚀心腐骨丹。” “什么是蚀心腐骨丹？”杨小月皱眉问。 “蚀心腐骨丹是鬼谷派的秘制毒药，外面的糖浆美味甘甜，里面包的却是一种虫蛊。这种虫蛊进入身体，吸食你的血肉，很快就会掏空你的五脏六腑，肌肉骨骼，最后你就只剩下一副皮囊。”陆星寒淡然说。 杨小月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摸了摸肚子，感觉那股热量就像陆星寒说的一样，正在腐蚀她的身体。 “你……你为什么骗我？”杨小月有些委屈地问。 “因为你好骗。” 陆星寒叼起一根草叶，斜眼看向她惊慌时更显得可爱的脸，笑着说：“你刚刚把它吃进去，想解蛊毒倒也不难，吐出来就可以了。” “吐出来？” 杨小月急忙站起身用手指去扣喉咙，呛得眼泪直流，却根本吐不出来什么。 陆星寒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暗想这个傻丫头真是天真得令人发指，捉弄起来有趣之极，却又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他坐起来说：“别傻了，我骗你呢。给你吃的是好东西，不是毒药！哈哈哈，小月，我说什么你信什么，你可真有意思。” 杨小月擦了擦眼泪，气呼呼地看着陆星寒说：“你为什么总是骗人？我再也不把你当朋友了！” 她捡起地上的包裹，气得转身就走，陆星寒却还没玩够，急忙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可摸到杨小月脉搏的那一刻，陆星寒忽然眉头紧锁，竟然感受到灵脉的气息。 “怎么可能？这小丫头竟然有灵脉？” 陆星寒还在诧异，杨小月却甩开他的手，快步向前走。 他看着杨小月的身影，皱眉思索片刻，忽然灵机一动，暗中笑道：“这傻丫头有灵脉，看模样肯定是处子之身，简直就是炼丹的极品，要是把她送到师父手中，加上七宝琉璃鼎，我要的那些东西，老家伙肯定会给我！” 他打定主意，急忙追了上去，围在杨小月身边笑着说：“小月，你别生气啊，我就是看你不爱说话，闷闷的，想和你开个玩笑。” 杨小月看都不看他一眼，嘟起嘴，小脸气得通红，甩开手继续向前走。 “这小丫头脾气还挺倔，看来得用点花招了。” 陆星寒想到这里猛地坐在地上，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只是他干打雷不下雨，一边在眼角擦口水，一边偷偷看向杨小月。 杨小月果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到陆星寒哭得撕心裂肺，既觉得好奇又觉得可怜，咬了咬嘴唇问：“你哭什么？” 陆星寒忍住笑意，叹口气说：“小月，你要走就走吧，本以为你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听我说话的朋友，可惜啊，但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你怎么了？”杨小月见他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陆星寒说：“刚刚给你吃的是我珍藏很久的极品金丹，我确实把你当成朋友才会拿出来。真正吃了蚀心腐骨丹的人是我，如果拿不到解药，十二个时辰后就只剩下一张皮了！” 杨小月慢慢走回他身边，不知道他这些话是真是假，抿着嘴问：“你为什么要吃蚀心腐骨丹？” “是我师父逼我吃的！” 第十九章、伏羲八卦 “你师父？他为什么要给你吃毒药？” 杨小月有些不解，在她的意念中，师徒之间的关系就应该像欧阳晴和她那样和睦友善。 “我师父脾气古怪暴躁，门下弟子谁做错了事，他就会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惩罚。他让我吃下蚀心腐骨丹，如果十天内我不能拿回他要的两件东西，他就不给我解药。” “哪两件东西？”杨小月蹲在他身边关切地问。 “一件就是七宝琉璃鼎，我师父要用它炼丹，还有一件……” 陆星寒话音一顿，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说出口。 杨小月连忙追问：“还有什么？你说啊！” “还有一点……少女的血。”陆星寒吞吞吐吐地回答。 “少女的血？” 杨小月觉得莫名其妙，挠了挠耳朵皱眉问：“你师父要它做什么？” 陆星寒说：“我师父为了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需要这两件东西。我用了九天才把七宝琉璃鼎弄到手，可我这人心地善良，实在不知道去哪里找少女的血，找到了我也不忍心下手啊！” 杨小月虽然嘴上说要听欧阳晴的话，遇事小心谨慎，多加思考，可看到陆星寒心急如焚的模样，她不但忘了生气，更忘了提防戒备，心一软就相信了这些鬼话。 “你师父要多少少女的血？”杨小月忽然问。 “不多，只要在手上脚上扎一个小口，取一点鲜血就行。只是那样我就要抓一个少女回去，我实在于心不忍！” 陆星寒偷偷斜眼看向杨小月，见她神色为难，叹口气说：“算了吧，人各有命，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去害别人。我这就回去，老老实实和师父交代，解药我也不打算要了。小月，很高兴能遇到你，希望你能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 看到陆星寒湿润的目光，杨小月忽然有些感动，急忙问：“我十六岁，是不是少女？” “你成亲了么？”陆星寒问。 “没有。”杨小月红着脸说。 “既然没成亲，那当然是少女。可我怎么能让你去呢？你可是我朋友！”陆星寒一本正经地说。 杨小月已经做好打算，一双清澈无瑕的大眼睛盯着陆星寒说：“就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更要帮你！你那么善良，宁可不要解药也不想抓别人回去，我怎么能不帮你呢？” 陆星寒暗笑这小丫头可真好骗，脸上的神色却更加凝重，抓住杨小月的肩膀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咱们都是善良的人，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别人，可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让你跟我回去！你抓紧赶路吧，我这里还有几颗金丹你拿去，路上好好照顾自己！” 杨小月虽然是个小姑娘，骨子里却有江湖义气，擦擦眼角的泪水说：“陆大哥你别说了，一点血就能救你一命，这个忙我一定要帮！” 陆星寒又假惺惺劝了几句，可杨小月的倔脾气上来，说什么也要为朋友两肋插刀，陆星寒只好装作勉为其难，领着杨小月朝乐华山深处走去。 相比于云阳学院、凤翔学院这样的官封修灵学院，像鬼谷、天师等民间修灵门派总被圣廷扣上歪门邪道之名，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招收弟子，门派总部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鬼谷派就隐藏在月华山深处。 时间过了晌午，杨小月跟着陆星寒走了两个时辰，来到月华山最险峻的区域，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崇山峻岭，树木葱茏。 陆星寒指着前面的山岭说：“这座山后面就是鬼谷。一会儿见到我师父，你可千万别紧张，他只取你一点血而已，然后我就把你送出去。” 两人翻过山岭，走进一条悠长的峡谷，峡谷中草木茂盛，向上看去一线参天，湛蓝的天空在草木映衬之下更显得清澈明媚，漫山遍野的花草五颜六色，让人心旷神怡。 走出峡谷，一条瀑布飞流直下，水雾在阳光中散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落在身上清凉舒爽。 杨小月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景色，张开双臂高兴的就像个孩子，沐浴在水雾中如临仙境，一边转圈一边笑着说：“这里可真美！这么美的地方为什么叫鬼谷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鬼谷，但我知道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叫神农谷。”陆星寒说。 “神农谷？神农？”杨小月问。 “你知道神农？”陆星寒反问道。 “先生给我讲过，上古有四位尊神，伏羲、女娲、轩辕和神农，神农是五谷、百草、百兽之神，他和轩辕大帝一起打败蚩尤，才有了华夏国。” 陆星寒笑着说：“行啊小月，你懂得还挺多。这里以前就是神农谷，听说神农氏就是在这里升仙的。” 两人边走边说，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终于来到山谷中最宽阔的地方。 放眼望去，只见山谷中的平原上竟然出现一片巨大的石阵，石阵中的巨石形状统一，高十丈左右，黑白相间，远远看去就像几十根巨大的竹笋破土而出，直指天际，在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中更加醒目。 杨小月看的呆住了，指着石阵问：“那是什么？” 陆星寒笑着说：“这是伏羲八卦阵，传说是伏羲和神农一起布置的，一共有二十五座黑石山，二十五座白石山。小月，你懂伏羲八卦么？” “先生教过一点。” 陆星寒拉着杨小月的衣袖走进花海，朝巨石阵走去，一边解释说：“当年伏羲神仰观日月，俯察山海，从自然万物中顿悟出伏羲八卦的道理。这石阵就是按照伏羲八卦布局的，正东是九座白山，里面四座黑山，正西八座黑山，里面三座白山，正南七座白山，里面两座黑山，正北六座黑山，里面一座白山；中间还有十五座山，分别是南北五座黑山，最中心的五座白山排成一个十字形。金木水火土五行、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都在这阵法中。” 杨小月听得入神，好在她明白一些五行八卦的易学道理，知道陆星寒说的正是先天八卦的排列布局，也就不再困惑。 五十座玉石山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周围花海上的蝴蝶围绕在身边飞舞，花香新人心脾，让杨小月目眩神池，恍然如梦。 第二十章、鬼谷掌门 “我们要进去么？”杨小月指着伏羲八卦阵问。 “还是算了，这阵厉害得很，如果不精通伏羲八卦的道理，走进去就很难走出来。我还是先带你去见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定等急了。” 两人路过巨石阵，穿越花海，来到山谷平原的另一端。 一座巨大的宫殿建在山脚下，那宫殿气势磅礴，和远处的巨石阵遥相呼应，肃穆庄严。 宫殿门外的石阶上站着几名鬼谷弟子，他们见到陆星寒回来，都称呼一声“二师兄”。 问起杨小月的身份，陆星寒4就说是师父要找的人，那些弟子很敬畏他，都不敢上前阻拦。 走进宫殿，里面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光线有些昏暗，看不到一个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儿。 杨小月紧紧跟在陆星寒身边，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感觉这里气氛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忽然从宫殿后面传来，震得地面微微摇晃。 杨小月吓得浑身发抖，急忙抓住陆星寒的手臂，害怕得就像一只小猫，想要把自己完全藏起来。 陆星寒也吓了一跳，因为这声响实在太大了，就像贴着地面打雷一样。 但他瞬间回过神，急忙抓起杨小月的手臂向前跑，穿过正殿，来到后殿前面的院落中，看到偌大的院落里乌烟瘴气，炸毁的青铜丹炉碎片飞落满地，一股浓烈的焦糊气味儿呛得他们忍不住咳嗽，急忙捂住嘴巴和鼻子。 “陆大哥，这是怎么了？”杨小月眯着眼睛问。 陆星寒挥了挥烟尘，示意她不要怕，向烟雾中喊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吧？” 话刚说完，烟雾中传出一阵咳嗽声，一个胖大的身影慢慢站起，一边叹气，一边摇摇晃晃走过来，瓮声瓮气地骂道：“你这王八羔子，小兔崽子，一回来丹炉就炸了，你是不是扫把星转世！” “师父，您老人家炼丹都炸几十个丹炉了，我半个手指都没伸，怎么能赖在我身上？您没伤到就好，这要是把您炸碎了，鬼谷派掌门就是我了，我还没玩够呢。”陆星寒笑嘻嘻地说。 陆星寒的师父就是鬼谷派现任掌门，道号金鬼子。 金鬼子五十六岁，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炼丹，为了炼制长生不老的金丹，他尝试了成千上万种配方和手法，炸毁了几十个炼丹炉，却还是没炼制出来。 金鬼子胖大的身躯就像狗熊一样，青色道袍已经被炉灰染成黑色，蓬头垢面，仿佛刚从煤堆里爬出来。 听陆星寒还敢拿自己开玩笑，他举起巴掌就要打下去，可还没出手，陆星寒已经把七宝琉璃鼎送到他面前，他怔了怔神，凶神恶煞般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 “七宝琉璃鼎？”金鬼子瞪大眼睛问。 陆星寒笑着说：“师父，弟子冒着被打出屎的危险，从无量派偷出这个七宝琉璃鼎，就是为了孝敬您老人家！” “好小子，师父没白疼你！” 金鬼子两眼放光，接过七宝琉璃鼎仔细把玩，确定这是货真价实的正品，大笑着说：“我的好徒儿，还是你最懂师父的心思！” 他目光一转，看到陆星寒身后傻站着的杨小月，拧起眉毛问：“这是谁啊？” 杨小月正要说话，陆星寒却示意她不要开口，趴在金鬼子耳边轻声说：“师父，这是我给你抓来的药引子。” “哦？她有灵脉？”金鬼子问。 师徒二人离杨小月越来越远，杨小月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又不敢随便走动，只好规规矩矩站在原地等候。 陆星寒说：“师父，这小姑娘快十七岁了，处子之身，灵脉气息很强。弟子知道您老人家炼丹需要这样的血做引子，就把她给骗来了。” “你怎么说的？” “我和她说，您给我吃了蚀心腐骨丹，要是找不到少女的血，您就不给解药。这小姑娘还挺心善，立刻就答应了。” 陆星寒说到最后，忍不住回头看了杨小月一眼，忽然觉得脸红心跳，隐隐有些自责。 “好，好！哈哈哈，鬼谷门下的弟子要是都像你这么精明懂事，何愁不重振雄风！” 金鬼子转回身，笑眯眯地朝杨小月走过来，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小月，杨是木易杨，小是大小的小，月是月亮的月。” 金鬼子见她认真起来有些蠢萌的模样，忍不住大笑一声，“别担心，我徒儿星寒都和你说明白了，老夫为了炼丹，只取你一点血就行，到时我再送你几颗金丹，这点血立刻就能补回来。” 他说话间抓起杨小月的手腕，粗大的手指按住脉搏，果然感觉到灵脉的气息，心中笑道：“气息平稳而清澈，毫无斧凿痕迹，干干净净，果然是上品！” 杨小月笑着问：“您会把解药给陆大哥么？” “当然，老夫向来说话算话。小姑娘，那咱们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取你一点血，叫人给你做一桌好菜。” 金鬼子牵起杨小月的手，就像领着孙女儿一样走向后殿，这里是他生活起居和炼丹修行的地方，里面摆放了很多炼丹的器具和药材，在烟雾笼罩下显得阴森诡异。 宫殿正中放着一张圆形的实木大床，上面雕刻着阴阳八卦符文，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用玄铁锻造的小雕像，雕像上连着镣铐，一看就是用来固定手脚的。 金鬼子让杨小月躺上去，杨小月也没多想，可刚躺到床上就被金鬼子锁住了手腕脚踝，她的手脚被牢牢固定在床板上，身体一动都不能动。 “别怕，小姑娘，这是不想让你乱动受伤，才锁住你的手脚。”金鬼子冷森森地笑着说。 杨小月虽然有些怕，可看到陆星寒满脸笑容，她就慢慢踏实下来，不再挣扎。 陆星寒把金鬼子叫到一旁，笑着说：“师父，弟子想要的那本《鬼谷咒术》，您看……” “好说好说，为师这就给你拿来，你可是我门下最出类拔萃的弟子，等为师练成金丹，这掌门之位就传给你！” 陆星寒对鬼谷掌门之位没什么兴趣，这时忽然担心起杨小月的安危，因为就在那张八卦床上，金鬼子不知已经杀了多少人。 第二十一章、琼浆玉液 “多谢师父栽培。师父，弟子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取一点血就会放了她？” 金鬼子冷冷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徒儿，这么好的药引子堪称炼丹极品，要是不榨干她身上最后一滴血，那真是暴殄天物。” “师父，您真要杀了她？”陆星寒的神色有些担忧。 “怎么？你心疼了？”金鬼子皱眉问。 “弟子不敢，弟子就是问问而已。” 金鬼子笑着说：“我不会这么快杀了她，我要把她身上的灵脉都打通，还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取更多的血，然后用鬼谷秘术把她做成尸蛊，让她半生半死，做个侍寝丫鬟，你别说我还真挺喜欢这小姑娘。” 金鬼子嘱咐陆星寒在这里等候，他回书房去拿那本《鬼谷咒术》，准备取血用的器具。 宫殿中只剩下杨小月和陆星寒两人，陆星寒走到八卦床边尴尬一笑，对杨小月说：“小月，你怕不怕？” “陆大哥，有你在，我不害怕。” 杨小月眯起眼睛笑着说：“你师父人也挺好的，等他取了血，一定会给你解药，对吧？” “嗯……对。这次幸好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陆大哥，我们是朋友啊，我当然要帮你。一会儿你带我到四周转转，这里的景色可真美！” 杨小月越是笑得天真烂漫，陆星寒就越觉得有一把刀在他心上划来划去，他只好转过身避开那目光，含含糊糊地答应道：“好，等会儿我带你去。小月，你真觉得这里景色美？” “我最喜欢五颜六色的风景了，那片花海真好看，一会儿你带我上山，等夕阳照在花海上，加上伏羲八卦阵里那些玉石山，一定非常美！” 杨小月不知道身陷险境，脸上依旧是暖暖的笑容，眼中仿佛泛起花海般绚烂多彩的光芒，盯着陆星寒，只等一个肯定的回应。 陆星寒侧脸看向杨小月，笑容逐渐凝固起来，心中五味杂陈，后悔当时不该骗她来这里，如今弄成这个局面，恐怕谁也救不了她了。 正这时，金鬼子拿着《鬼谷咒术》和瓶瓶罐罐走出来，把书交给陆星寒，嘱咐道：“好徒儿，去前面给为师把关，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 陆星寒有些犹豫，却欲言又止，沉声答应一句，走出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杨小月一眼，却见杨小月的脸上笑靥如初，不等自己开口，她竟然说道：“陆大哥放心，我不害怕。你师父会给你解药的，一会儿我去找你。” “对对对，老夫会给他解药的。”金鬼子窃笑着说。 陆星寒急忙转过身，不敢再看杨小月的脸，但他无法欺骗自己，那是他二十岁以来见过最美的笑容，清澈温暖，一尘不染，就像在他阴沉晦暗的内心深处照进一片阳光，开垦出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 可用不了多久，金鬼子就会把这片花海变成面无表情的行尸走肉，而这一切罪孽都要算在他身上。 “这傻丫头，我把她买了，她还帮我数钱。算了，人各有命，这就是她的造化。怪不得我，怪不得我！” 陆星寒忍住忽如其来的心痛，咬咬牙握紧那本《鬼谷咒术》，这本书号称“鬼谷七绝”之一，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拿一个相识只有半日的小姑娘，换一本朝思暮想的玄门秘籍，何乐而不为。 他在心中这样劝自己，复杂的心情宽慰了很多，快步走到正殿门外的石阶上，背靠一尊貔貅石像坐下，翻看那本《鬼谷咒术》，提醒自己不要分心。 金鬼子高兴之极，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从针囊中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金针，用烛火烧了烧针尖，走到杨小月身边说：“别怕，就在百会穴和中冲穴上扎几个小口而已，一点也不疼。” 杨小月已经把经脉穴位背得滚瓜烂熟，百会穴在头顶，是经脉交汇之处，中冲穴在双手中指的指尖，只要金鬼子取穴精准，针扎进去的确不会疼。 “你的灵脉阻塞未通，看来还没人教你修灵的基础。我这就帮你打通灵脉，你集中意念，跟随我的灵力运行。” 金鬼子伸出右手拇指，指尖按住杨小月的百会穴，灵力如潮水般涌入杨小月体内，就像大军入境一样摧城拔寨，帮杨小月打通经脉上的一个个节点。 杨小月集中意念，感受灵力的运行，身体忽冷忽热，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当那股灵力在她体内循环三次后，她感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的灵脉都已经打通。 金鬼子收功吐纳，叹口气笑着说：“好了，你的灵脉已经通了，你运行一下灵力，我这就下针。” 金鬼子运针的手法非常高明，眨眼间就在三个穴位上各扎了一寸深的小口。 杨小月几乎没什么感觉，正要问他取血需要多久，却见金鬼子转身打开一个青黑色的陶瓷罐，竟然从里面抓出一条体型超过半尺的大蜈蚣！ 杨小月从小就害怕虫子，尤其是蜈蚣、蚰蜒一类的爬虫，见到这么大一条蜈蚣在金鬼子手中扭来扭去，她吓得浑身发麻，可手脚都被锁住，怎么挣扎都无法坐起。 “小姑娘，别害怕啊，哈哈哈，我这个大宝贝已经饿了好几天，你的血对它来说简直就是琼浆玉液。你这么善良，让它吸几口，应该不会介意。” 金鬼子拿着蜈蚣走过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狰狞，见杨小月苦苦挣扎，他一把抓起右手，把蜈蚣的嘴对准冒血的针眼。 那条蜈蚣似乎能嗅到杨小月身上的灵气，张口就咬了上去，开始大口吸吮。 杨小月吓得浑身发抖，感觉右手中指一阵刺痛，被蜈蚣咬住的伤口迅速缩紧，血液正在被吸出，而蜈蚣的毒素进入体内，她整个手掌都变得冰冷麻木。 她没想到金鬼子会用这么残酷的方法取血，恐惧和疼痛让她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希望陆星寒听到会回来救自己。 “别喊了，浪费力气！他是不会来救你的。他把你骗到这里，只是为了用你换一本书而已。” 金鬼子放声狂笑，见这条蜈蚣已经吸饱了血，就松开杨小月的手，转身把蜈蚣放回瓷罐，伸手又从里面抓出第二条蜈蚣。 第二十二章、暗藏杀机 “师父，外面有人找您！”陆星寒忽然跑过来说。 金鬼子一皱眉，问道：“谁啊？” “那人不说，只说是您多年前的老友，带来几件礼物，让您亲自去接。”陆星寒回答说。 金鬼子听说有礼物，眼前一亮，把蜈蚣放回罐中，快步走向正殿。 “陆大哥，救我！” 杨小月中毒后气息微弱，好在她有灵脉护体，那条蜈蚣毒性虽强，也伤不到她的元气。 “别说话，吃了这颗金丹，我救你出去！” 陆星寒方才翻看那本《鬼谷咒术》，本想心无旁骛，可听到杨小月呼喊求救的声音，他实在觉得于心不安，何况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他早就想离开鬼谷派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才编个借口骗走金鬼子，来营救杨小月。 杨小月吃了一颗金丹，神智和体力瞬间恢复许多，还没等她说话，陆星寒已经用雪蚕丝斩断她手脚上的镣铐，把她从八卦床上扶起来。 “快跟我走！” 陆星寒拉起杨小月的手正要从侧门离开，知道上当的金鬼子忽然晃着大肚子跑回来，指着两人说：“小王八羔子，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敢骗老子！” 陆星寒把杨小月挡在身后，横眉冷目地瞪着金鬼子说：“老东西，枉我叫你一声师父，要不是我身手敏捷，能给你偷宝贝，早就让你杀了！” “所以你就吃里扒外？好，今天为师就成全你，把你和这小妮子一起杀了！来人！” 金鬼子怒吼一声，十几名鬼谷派弟子冲进院落，十几把宝剑寒光闪闪，把杨小月和陆星寒围堵在后殿门口。 杨小月紧紧抓住陆星寒的衣角，她只和欧阳晴学过一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半点用不上，见到这样的场面怎能不害怕。 陆星寒却泰然自若，因为他太了解这些同门师兄弟的功夫水平，包括那个只会炼丹的师父金鬼子，论起灵力修为和武功也不比他高多少。 “我再叫你一声师父，七宝琉璃鼎给你了，血你也取了一些，斩尽杀绝可就太过分了！大不了这本《鬼谷咒术》还给你，你放了她，怎样？” 陆星寒抓住杨小月的手，扳指中的雪蚕丝蓄势待发。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这鬼谷是什么地方？今天我就把你们两个的血放干净，金童玉女正好做两颗金丹，好徒儿，其实我早就想拿你下手了！” 金鬼子冷笑一声，从一名弟子手中抢过宝剑，剑锋指向陆星寒。 “老狐狸，我早就防着你呢！你养我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炼丹么！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话音未落，陆星寒忽然出手，十个扳指同时打开，十根雪蚕丝就像灵蛇出洞一样，分别射向金鬼子和那些鬼谷派弟子。 一阵兵器撞击的声响过后，陆星寒从怀中掏出一颗核桃大小的青色圆球，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以“鬼谷盗帅”自居，经常去偷盗奇珍异宝，免不了要用一些防身保命的道具。 这颗青色小球落地炸开，烟雾瞬间弥漫整个院落，伸手不见五指。 杨小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陆星寒就抓起她的胳膊，在烟雾掩护下绕过那些鬼谷派弟子，朝正殿跑去。 “抓住他们！杀了他们！” 金鬼子怒吼一声，在烟雾中挥剑乱砍，可他胖大的身躯动作缓慢，根本抓不到陆星寒和杨小月的身影，不等烟雾散去，两人已经金蝉脱壳，跑到了正殿门口。 门外的几名鬼谷派弟子闻声赶来，正要拔剑，陆星寒的雪蚕丝快如闪电，就像章鱼的触手，眨眼间把他们手中剑卷起甩向远处。 他动作一气呵成，牵着杨小月的手冲下石阶，冲向那片花海。 “给我杀了他们！” 金鬼子带领十几名弟子冲出正殿，见陆星寒和杨小月已经闯进花海，越跑越远。 他下令让弟子分兵两路，从左右包抄，自己则从怀中掏出一根铁笛，阴冷的目光盯着两人的身影，咬着牙说道：“这片花海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金鬼子吹起铁笛，笛声凄厉苍凉，回荡在整个鬼谷中，令人闻之色变。 夕阳西斜，橘红色的暖阳穿过云层，照射在五彩缤纷的花海上，整个鬼谷看起来壮美如画。 杨小月和陆星寒穿行在这片齐腰深的花海中，却没有半点欣赏美景的兴致。 听到笛声，陆星寒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他紧紧握住杨小月的手，警觉地看向周围，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打通灵脉的杨小月已经拥有超过常人的身体素质，但还是很难跟上陆星寒的脚步，奔跑中脚下一滑，绊到一棵花茎上，啊的一声摔倒在花丛中。 陆星寒急忙扶起她，忽见狂风吹过花海，海面上泛起波浪，紧接着周围的花丛中出现一阵阵躁动，地面也跟着摇晃起来。 五颜六色的花瓣漫天飞舞，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可花丛下面却暗藏杀机！ 陆星寒把杨小月紧紧护在身后，如临大敌般看向周围，眨眼间六株巨大的食人花破土而出，把他们牢牢包围在中间！ 金鬼子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但身为鬼谷派掌门，他对整个鬼谷了如指掌。 花海下面的机关秘术都由他这根铁笛操控，笛声中暗藏玄机，每个音律的变换都是机关术的指令。 那几株食人花超过一丈高，粗壮的绿色根茎上长满倒刺，鲜艳的粉红色花朵里有一圈圈尖锐的牙刀，如果被它咬上一口，半个身子都能咬断。 陆星寒正琢磨怎样金蝉脱壳，却见周围的花海又是一阵波动，紧接着几十只巨大的蝴蝶从花丛中飞出，这些蝴蝶的体型就像雄鹰一样，身上有几十种颜色，光彩夺目又狰狞可怖！ 巨型蝴蝶名叫七彩煞，和那些食人花一样，都是鬼谷派先祖用巫蛊之术养出来的异兽，生性凶残，一旦收到指令，就会对目标斩尽杀绝。 几十只七彩煞围绕在食人花旁边，把杨小月和陆星寒团团围住，等待金鬼子下一步指令。 “陆大哥，怎么办？”杨小月瑟瑟发抖。 陆星寒的心也在怦怦乱跳，知道这片花海都在金鬼子掌控中，想要逃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进入百步之外的伏羲八卦阵，那伏羲八卦阵虽然也充满危险，但总比被食人花和七彩煞吃了要好。 第二十三章、鬼谷禁地 “跑啊，接着跑！” 金鬼子放下铁笛，背过手用轻蔑的目光看向百步外的陆星寒。 陆星寒哈哈一笑，挠了挠脸说：“师父，弟子不跑了。弟子再能跑，也跑不出您老人家的五指山。” “算你还不糊涂。小子，老夫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你今天为了这小妮子就和为师反目成仇！我要是不杀你，何以立鬼谷派的门风！” 金鬼子拿起铁笛在嘴边晃了晃，威胁道。 陆星寒急忙摆手求饶，笑着说：“师父，师父，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您要取血可以，何必害了她的性命？” “哦？莫非你小子真对她怜香惜玉了？”金鬼子冷笑着问。 陆星寒抓住杨小月的手，尴尬一笑说：“师父果然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呼吸之间洞察天地万物，真乃鬼谷创派以来第一神人！” “少放屁！说实话。” “师父您说得对，我喜欢她。” 陆星寒用力捏了一下杨小月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对金鬼子说：“师父，弟子今年也二十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仪的姑娘，您说杀就杀，这事放谁身上谁不急啊！” 杨小月脸色通红，忽然猜到这是陆星寒在和金鬼子打太极，只好躲在他身后不说话。 金鬼子思索片刻，看了看杨小月那张惹人怜爱的脸，又高又瘦的婀娜身段，别说是陆星寒这样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连他也忍不住动了杂念，就不再怀疑什么。 “小子，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对为师直言？还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陆星寒讪笑道：“师父，千错万错都是弟子一时糊涂，惹您老人家发这么大火！弟子一时救人心切，实在有失体统，只要您大发慈悲不杀她，怎么惩罚弟子都行！” 金鬼子暗中盘算：“这两人都是炼丹的极品药引，这就杀了当花肥确实可惜，老夫就卖个顺水人情，将计就计，让他们做几天小夫妻，养肥了再下手。” “哈哈哈，星寒，你不会当为师真要杀你？我可舍不得啊。既然你已经认错，为师既往不咎，何况为师也早就想给你寻一门亲事，正好正好。”金鬼子笑着说。 陆星寒长出一口气，转身抱住杨小月，趴在耳边说：“等会儿跟着我，用吃奶的力气向八卦阵里跑！” “哦。”杨小月答应一声。 陆星寒转身看向金鬼子，大喊道：“师父，徒儿这就回去，麻烦您老人家让这些食人花、七彩煞让开一点……” 这片花海都在金鬼子掌控之中，他根本不怕陆星寒耍什么花样，拿起铁笛轻轻吹了几个音调，那些食人花就像蟒蛇归洞一样，纷纷钻进花丛不见踪影，几十只七彩煞飞上半空，盘旋在两人头顶。 陆星寒见时机已到，说了声“多谢师父”，忽然拉起杨小月的手，转身就朝伏羲八卦阵狂奔。 “孽徒！找死！” 金鬼子勃然大怒，铁笛的声音更加狰狞冷厉，那些七彩煞立刻俯冲下来，向杨小月和陆星寒发动攻击！ 周围的花海又是一片波澜起伏，几十根粗大的花茎就像海蛇一样，对两人穷追不舍。 陆星寒知道如果不尽快闯入伏羲八卦阵，他们肯定会葬身在这片花海中，当即背起杨小月，脚踏花叶奔走如飞，手上的十根雪蚕丝就像利剑出鞘，射向那些七彩煞和食人花。 残阳之下飞花漫天，鬼谷中万紫千红，杀机四伏！ 杨小月耳边风声呼啸，感觉自己随时能被卷进花丛中，只好紧紧抱住陆星寒的肩膀。 就在两人离伏羲八卦阵的边缘还有十步左右时，一条花茎忽然射出来，卷住陆星寒的脚踝，他身体一沉，立刻坠向花海。 就在下坠的一刹那，他双臂猛然发力，竟然把杨小月推进十步外的八卦阵，自己却淹没在花海之中。 伏羲八卦阵中的花花草草要比周围的花海低矮很多，杨小月落地后翻滚几圈，急忙站起身，见那些七彩煞和食人花都不敢进阵，心中总算踏实一点。 可她看不到陆星寒的身影，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声呼喊道：“陆大哥！陆大哥！” 坠入花丛的陆星寒没有放弃挣扎，十指上的雪蚕丝同时射出，瞬间就把那根缠住脚踝的花茎斩断，纵身跃出花海，跳入伏羲八卦阵。 “陆大哥！你没受伤吧？” 杨小月急忙跑到陆星寒身边，关切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陆星寒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放心，老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它们为什么不敢进来？”杨小月指着七彩煞和食人花问。 “这些都是用巫蛊之术养出来的邪物，伏羲八卦阵凝聚天地浩然之气，邪不侵正，借它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进来！” 正说到这里，金鬼子带领几十名弟子已经追上来，但他深知伏羲八卦阵里暗藏玄机，是鬼谷一派的禁地，这时不敢轻易闯入。 他用铁笛指着陆星寒说：“臭小子！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你应该知道伏羲八卦阵是鬼谷禁地，你以为逃进这里就能躲过一劫么？” 陆星寒冷笑一声说：“那也比被你抓去做花肥、当药引强！师父，念在咱们师徒一场的情分上，您老人家就不能放我们一马？” “呸！少跟老子油嘴滑舌。你们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是葬身在这伏羲八卦阵里，要不然就出来给老子当药引！”金鬼子怒道。 陆星寒还要和他闲扯几句，可就在这时，伏羲八卦阵中风云突变，石阵边缘出现一层彩色光影，从地面直连苍穹，将石阵内外隔绝开来。 视线穿过那层光幕向外看，金鬼子和那些鬼谷派弟子的身影变得扭曲模糊，就像一尊尊静止不动的古怪雕像。 第二十四章、大开杀戒 “陆大哥，这是什么？” 杨小月惊奇地看向周围，光幕中流光溢彩，亮度越发强烈，阵外金鬼子他们的身影被光影拉扯，忽高忽低，忽上忽下，轮廓已经模糊不清，形象诡异之极。 陆星寒抓住她的手臂说：“一旦有闯入者，就会激发伏羲八卦阵的上古灵界，灵界内外是两个不同的境界。” “我们怎么出去？”杨小月问。 “凭你我的灵力，硬闯肯定出不去。我们只能向里走，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转身朝伏羲八卦阵的中心走去，灵界中光影婆娑，那些黑白巨石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就像七彩霓虹，赏心悦目。 可走着走着，周围的景象忽然发生剧烈变化，白昼和黑夜迅速交替，他们脚下时而碧波万顷，时而巨浪滔天！ 日月轮转，风云变换，星河璀璨，斗转星移，仿佛天地之间数万年的沧海桑田都融汇于一瞬之间。 杨小月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虽然知道这是伏羲八卦阵营造出来的幻象，可脚下还是如履薄冰，只能依偎在陆星寒身边，一点点向前摸索。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石阵中心，还没站稳脚跟，四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转瞬间风雪交加，日月沉浮，震耳的雷霆之声仿佛要将天地撕裂，吓得杨小月急忙捂住耳朵，浑身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三扇由光影形成的大门忽然打开，环绕在最中心那座玉石山的周围。 这三扇门在风雷雨电中岿然不动，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陆星寒抓紧杨小月的手说：“这三扇门代表天地人三才，走进人门才能有一线生机！” 两人加快脚步朝其中一扇门走去，强烈的光芒照得杨小月睁不开眼睛，她只能跟在陆星寒身边低着头向前走。 在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中，他们举步维艰，走了好一会儿功夫终于来到那扇大门前，陆星寒毫不犹豫，抓紧杨小月的手臂，迈步就闯了进去。 走进大门的一瞬间，杨小月感觉天旋地转，就像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推来甩去，揉搓挤压，浑身上下的关节都跟着吱吱作响。 她心悬半空，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吓得空张着嘴却叫不出半点声音，可转瞬之间耳边的呼啸声散去，周围竟然安静得可怕。 她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陆星寒正站在一个宽阔的峡谷中，身后那扇门光芒散尽，只剩下一片虚空的黑暗。 峡谷两侧都是万仞绝壁，怪石嶙峋，气氛肃杀诡秘。 谷中草木凋零，视野所及只有几棵枯萎的老树张牙舞爪，像一只只妖魔鬼怪的触手。 天空中乌云密布，寒风吹过悠长的谷底，卷起阵阵沙尘。几只猎鹰盘旋在上空，凄凉的叫声连成一片，宛如一曲断了线的古筝，刺耳又扎心。 杨小乐极目远眺，谷中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几百步外已经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更远处有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杨小月的语气有些紧张。 陆星寒皱眉说：“这是伏羲八卦阵中的又一重灵界，我也不知道它通向哪里，我们继续向前走，说不定很快能找到出口。” 两人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向前探索，他们小心翼翼在峡谷中前行，忽然发现谷中的雾色变得更浓，方才还能看清百步之外的情形，这时却只能看清五十步左右。 杨小月感觉周围的气氛越发古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自己，正要问陆星寒，陆星寒却示意她不要说话。 陆星寒环顾左右，侧耳细听，在雾气笼罩下他虽然看不清周围的情形，却隐约感觉到迷雾之中藏着什么危险，正在一点点向他们靠近。 …… 陆星寒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交给杨小月说：“拿着护身，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要跟在我身边！” 杨小乐接过匕首，虽然有些怕，却还是鼓足勇气严阵以待。 周围的杂草中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声音杂乱而有力，紧张的气氛令杨小月近乎窒息。 陆星寒双眉紧锁，掌心运足灵力向下拍，一股气流从脚下吹向四面八方，当百步之内的迷雾被吹散时，他们这才看到周围的地面上竟然爬满了成百上千条大蜈蚣！ 那些蜈蚣体型巨大，最短的也有三尺长，通体血红，面目狰狞，长长的身躯就像蛇一样盘在地上疯狂扭动，密密麻麻，把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杨小月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蜈蚣，吓得连话都不敢说，战战兢兢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陆星寒知道在伏羲八卦阵的上古灵界中，任何匪夷所思的事皆有可能发生，他立刻背起杨小月说：“别怕！抓紧我！” 杨小月紧紧抓住他的肩膀，陆星寒迈开脚步，双手的雪蚕丝快如闪电，对那些蜈蚣大开杀戒，在迷雾中闯出一条血路。 两人在峡谷中奔走如飞，陆星寒不知杀了多少条蜈蚣，也不知向前跑了多远，当迷雾散去时，他们这才看清眼前已经是峡谷的尽头，高耸入云的悬崖绝壁将天地隔开。 绝壁之下，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镶嵌在几十丈高的山崖间，显然是一个地宫的入口。 成千上万条蜈蚣爬满山谷，再次朝她们包围过来，陆星寒别无选择，背起杨小乐飞身一跃，三蹿两纵就飞进了那扇青铜门。 青铜门内是一个山洞，里面光线昏暗，但打通灵脉的杨小月已经和陆星寒一样耳聪目明，她稍微揉了揉眼睛，就能看清洞内的环境。 山洞规模很大，空气有些潮湿，漆黑的洞壁上长着成片的墨绿色苔藓，古怪的氛围弥漫在洞中，越向前走就越阴森可怖。 两人如履薄冰向前摸索，走了几百步终于来到山洞的另一个出口，这是一个喇叭型的出口，他们站在出口向下看，发现脚下果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宫殿！ 第二十五章、斗转星移 这个地宫的规模和伏羲八卦阵差不多，完全建造在山体内部，放眼望去，几十座青铜宫殿环绕在山壁周围，古朴庄重，大气威严。 地宫中心矗立着一尊十分高大的雕像，那是一位老人的形象，他左手托着画有日月山河的星盘，右手拿着五谷和草药。 青铜器的雕刻手法惟妙惟肖，老人的神情慈祥和蔼，看上去栩栩如生。 雕像站在一个巨大的八卦盘上，八卦盘周围雕刻着山川地理图形，成百上千个动物青铜像在四面八方环绕他，就像在朝拜尊神。 老人目光矍铄，大有仰观日月、俯察山河之势，仿佛四海八荒、天地星河都在他掌控之中。 “伏羲是日月星河之神，神农是百草百兽之神，这尊雕像应该是伏羲和神农两位尊神合而为一。小月，我们下去看看。” 陆星寒背着杨小月来到地宫中，他们小心翼翼走向那尊雕像，不敢碰触周围任何东西，只怕会亵渎神灵。 地宫中安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他们走到八卦盘旁边，双手合十仰望那尊巨大的雕像，更觉得肃然起敬。 “弟子陆星寒，和这位杨小月姑娘被人追杀，误闯伏羲八卦阵，若是打扰到尊神，弟子这就给您磕头认错了！” 陆星寒说话间拉着杨小月一起跪下，向那尊伏羲神农像磕了三个响头，祈祷两位尊神真会显灵，保佑他们渡过此劫。 可就在他们完成祈祷刚要站起身时，周围忽然地动山摇，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洞顶的灰尘和碎石像雨水一样洒落下来，整个地宫似乎都要被震塌！ 两人急忙抓住身边的青牛铜像，勉强站稳脚跟，忽然看到崖壁上的八个入口涌进成千上万条大蜈蚣，那些蜈蚣就像开闸泄洪一样，迅速朝他们包围过来！ 陆星寒不敢迟疑，抓起杨小月的手跑上八卦盘。 那尊雕像是地宫内的最高点，为了保命，他也管不了什么亵渎神灵了，背起杨小月很快就爬到雕像的左手上，抱住那几根巨大的青铜草叶。 血红色的大蜈蚣就像地宫的守护者，它们想要杀死闯入者，却又不敢爬上八卦盘。 杨小月和陆星寒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山洞中除了八卦盘和这尊雕像之外，其余地方密密麻麻都爬满了蜈蚣，几乎没有任何落脚之处。 地宫终于停止摇晃，杨小月站稳脚跟，却心急如焚，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伏羲八卦阵，走出鬼谷，如果连这里都出不去，还怎么去云阳城？ “陆大哥，我们怎么出去？” 陆星寒也一筹莫展，正想安慰她几句，脚下的神像忽然又摇晃起来。 杨小月措手不及，脚下一滑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就摔了下去！ “小月！” 陆星寒眼疾手快，刹那间抓住她的小臂，猛一发力就把她提上来，用胳膊紧紧抱住。 杨小月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怦怦乱跳，大气还没喘匀，转眼看到神像右手托着的日月星盘发出耀眼光芒，那光芒似乎蕴藏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将她牢牢吸引。 陆星寒也看到那奇异的光芒，转瞬间眉开眼笑，拉起她的手说：“我们有出路了！” 他纵身一跃，牵着杨小月从神像的左手跳到右手上，试探着接近那光芒。 杨小月也跟着伸出手，感觉那光芒有种似曾相识的温暖，忽然想起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她用手触摸试灵石那一刻，灵脉中就是这种感觉。 地宫中忽然狂风大作，日月星盘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杨小月和陆星寒的身体随之颤抖起来，灵脉中有一股力量呼之欲出，忍不住大声呼喊。 他们感觉身体被一双无形之手牢牢抓住，硬生生拖进那光芒之中，在一阵斗转星移般的剧烈旋转过后，渐渐失去了知觉。 …… 一滴露水滴在杨小月的脸颊上，花草的芬芳沁人心脾，她半梦半醒中多嗅了几下，忽然感觉浓香有些刺鼻，眉头一皱，慢慢苏醒过来。 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在地宫中发生的事情，急忙坐起身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草地上，绿草之上鲜花盛开，姹紫嫣红格外好看。 一棵高达百丈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就像小山一样矗立在几百步外。 周围是和伏羲八卦阵边缘近乎相同的光幕，五颜六色，浮动闪烁，将这片花草树木包裹在里面，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又是一个新的灵界。 “陆大哥？” 杨小月回过神，左顾右盼寻找陆星寒的身影，终于在右手边几十步外看到陆星寒正躺在草丛中，想必还未苏醒。 她连忙站起身跑过去，见陆星寒身上没什么伤，这才放下心，轻摇肩膀唤了几声，昏睡中的陆星寒缓缓醒来。 “陆大哥你看，咱们是不是进了一个新的灵界？” 陆星寒揉了揉眼睛，看到眼前的场景同样一惊，咳嗽一声说：“这地方……我好像在鬼谷派的典籍中见过。” “你见过？”杨小月问。 “有一本书中画了这样一张图，书名不记得了，图上有一棵梧桐树，传说是神农亲手栽种的。”陆星寒边回忆边说。 杨小月盯着那棵大树，目光中充满不安和好奇，忽然问：“这树上有离开灵界的出口么？” 陆星寒活动一下手脚站起身，凝望那棵梧桐树说：“我不记得书上写了什么，但神农栽下这棵树肯定有它的用处。这里已经是伏羲八卦阵的第三重灵界，如果有什么玄机肯定都藏在这棵树上。” 两人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相互搀扶，一步一步朝那棵大树走去。 一想到如果永远被困在伏羲八卦阵中，去不了云阳城，也回不了大丰村，杨小月就禁不住鼻尖发酸。 “小月，你怕吗？要是找不到出口，就只能困在这里了。” 陆星寒满面堆笑，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眼下的情形，看看花花草草，神色悠闲惬意。 杨小月的嘴角抽动两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这里挺好的啊，没有外面的纷纷扰扰，没有人追着要杀你，我们两个还能谈谈心，也不会寂寞。”陆星寒故意逗她。 “可我们吃什么？”杨小月问。 “这是灵界，须弥境界，你已经打通灵脉，吸收这里的灵力就足够了，实在饿了就吃草，说不定树上还有什么果子。” 第二十六章、凤栖梧桐 “可我还是想出去。我要去云阳城，那里有人在等我。”杨小月终于说出口。 “我早就猜到你要去云阳城。” 陆星寒淡然一笑，“你有灵脉，再过一个月就是云阳学院选拔灵徒的日子，以你的脚程，一个月正好能赶到云阳城，对不对？” “原来你都知道啊。是先生不让我对别人说的，他告诉我一个人赶路要时刻小心。”杨小月红着脸说。 “结果你还是被我骗到了这里？”陆星寒皱眉问：“小月，你真不怪我？” 杨小月抿了抿嘴唇，搓搓小手说：“其实也有那么一点，我实话实说啊，我们村子里敲锣打鼓，都盼着我能进云阳学院，如果不能走出这里，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交代。” “放心，天无绝人之路，心诚则灵，神农和伏羲两位大神都是好人，不会为难我们两个小孩子。” 两人说话间走到梧桐下，茂密的树冠就像一个巨型伞盖，将他们完全笼罩在下面。 在离地面三十丈左右的地方，深棕色的树干分成三杈，向三个方向延展，翠绿色的树叶晶莹剔透，犹如挂了满树的翡翠，散发出淡雅幽光。 “这棵树好漂亮啊！”杨小月仰头张望，就像在看满天翠绿色的星斗。 陆星寒伸手摸向树干，忽然感觉一股灵力从梧桐树中喷涌而出，震得他灵脉一阵刺痛，急忙缩回手。 “这棵梧桐树果然集天地灵秀，应该是伏羲八卦阵的阵眼所在，玄机一定藏在这里。你站着别动，我去周围看看。” 杨小月答应一声，站在原地盯着梧桐树打量，看到树干上出现很多条经络一样的纹理，犹如梧桐树的灵脉，光芒流转忽强忽弱，散发出的奇异能量将她深深吸引。 她全身的灵脉刚刚贯通，空虚的丹田灵印就像万丈深渊，对灵力如饥似渴，这时竟忍不住诱惑，伸出手掌试探着摸向梧桐树。 杨小月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念，颤抖的小手很快就摸到树干上，忽然感觉掌心一阵刺痛，正要缩回手，却发现手掌就像被钉在树上一样，拔也拔不下来！ “我的手！” 她吓得浑身发抖，左手连忙抓住右手手腕，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回收。 可那棵梧桐树却把她牢牢吸住，潮水般的灵力从树干中奔腾而出，由掌心的劳宫穴涌入她体内。 修灵者身上有十大灵印，分别是三元灵印和七星灵印。 三元灵印对应上、中、下三个丹田，上丹田位于眉心印堂，中丹田位于胸口膻中穴，下丹田位于脐下三寸的关元穴。 七星灵印分别位于双脚脚底的涌泉穴，双腿外侧的足三里穴，双掌掌心的劳宫穴，加上头顶的百会穴。 杨小月的十大灵印空空如也，就像一片尚未开垦的荒原，此时潮水般的灵力涌入身体，她的灵脉和灵印久旱逢甘露，一个一个被滋润灌溉，感觉浑身上下的经脉穴位都要膨胀炸裂。 “啊！陆大哥！你快来！” 听到杨小月的呼喊，陆星寒急忙转身回来，看到这一幕他惊得合不拢嘴，急忙去推杨小月的手臂，却被梧桐树的灵力再次震开，根本无法靠近。 “小月，快松手！”陆星寒大喊道。 “它把我吸住了，我拔不下来！”杨小月边挣扎边喊。 陆星寒思索片刻，忽然灵机一动，“小月，气沉丹田，念随心动，把灵力凝聚在胸口和小腹，把意念集中在掌心，劳宫穴是灵力涌入的大门，用你的意念把门关上！不要慌，把门关上！” 杨小月急忙按照陆星寒的指点去做，在意念操控下，她的掌心一阵痉挛，劳宫穴瞬间闭合，手掌猛然从梧桐树上拔了下来。 她吓得连忙后退几步，揉着发烫的手掌说：“陆大哥，我不是不听你的话，可……” “我明白了，你的灵脉刚刚打通，就像一张白纸，是吸纳天地灵气最好的时机，这棵梧桐树和你的灵脉相互吸引，若是换一个灵脉中有杂质的人，根本无法靠近这棵树。” 杨小月一知半解，但能明显感觉到那股灵力在灵脉中横冲直撞，她浑身燥热，头晕目眩，脚下一软就坐在地上，盯着陆星寒说：“陆大哥，我想喝水。” 陆星寒急忙来到她身边，扯起手腕摸了摸脉搏，皱眉说：“这里没有水，你也不是口渴，只是灵脉中忽然涌入这么多灵力，你经脉一乱才会觉得燥热。” “那怎么办？我感觉灵脉都要炸了！” “别急，你应该学过导气之法对吧？”陆星寒问。 杨小月忽然想起欧阳晴教的大小***，急忙答应一声，盘膝坐好，试着静下心来运转灵脉。 但她毕竟是个还未入门的修灵者，体内第一次聚集这么多灵力，想要克制吸收、融会贯通，谈何容易。 陆星寒的手指扣在杨小月的脉搏上，过了良久，感觉灵脉起伏稍微平缓一些，他长出一口气，叹道：“说来也奇怪，你的灵力近乎于无，这样一来灵脉中就没有杂质，但作为一点根基都没有的修灵者，如果换做别人体内涌进这么多灵力，恐怕……” “那位来我们村子测试的官员也说过，我的灵脉有些古怪。陆大哥，你说我是不是不能做修灵者？”杨小月有些担忧地问。 陆星寒笑着说：“恰恰相反，寻常的灵脉千篇一律，奇怪的灵脉才是万里挑一。这么和你说吧，能达到很高境界的修灵者，灵脉脉象十之八九都有些不同寻常，说不定你也是一个。” “我？我只想平平常常就好，能安安稳稳进云阳学院，帮我们村子免除一些赋税，冬天也有粮食吃，那我就满足了。” 将灵力按照周天之法导气归元后，杨小月的灵脉慢慢恢复平静，感觉浑身上下充满力量。 陆星寒正要问杨小月感觉如何，可还没开口，忽然看到灵界边缘光影起伏，出现一阵阵剧烈波动。 他警觉地站起身观望，不一会儿竟然看到三条将近三十丈长的大蛇爬进灵界，朝梧桐树一点点围拢过来！ 第二十七章、太古灵兽 这三条大蛇分别是青、红、玄三种颜色，青蛇犹如嫩草，红蛇就像烈焰，玄蛇漆黑如墨，通体一色，毫无杂质。 几尺长的蛇信吐出来嗤嗤作响，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很快就爬到梧桐树百步之内。 杨小月想起鬼公鬼婆养的那条龙蟒，不禁觉得心惊胆战，抓住陆星寒的手臂问：“这蛇是不是来吃我们的？” “它们应该是守护这里的灵兽。小月，这次只能靠你了！” “靠我？”杨小月更觉得心慌。 陆星寒抓住她的胳膊说：“阵眼的玄机就在这棵梧桐树上，但我无法接近它，只能靠你到树上一探究竟了！” “可我怎么上去？这棵树太高了！” “我送你上去。周围的灵力取之不尽，只要你学会运用法门就可以御气飞行。”陆星寒说。 杨小月急忙问：“法门是什么？” “各派法门都是长篇大论，一两句说不清楚，总之就是用你的灵脉感应自然灵力，这东西靠悟性的！我先送你上去！” 陆星寒抓住杨小月两个肩膀，飞身一跃来到几十丈高的半空，用力一推就把她推向梧桐树干分叉的地方。 “我帮你引开那三条蛇，就看你了！” 陆星寒又叮嘱一句，落地后就用雪蚕丝分别射向三条大蛇的眼睛。 三条大蛇被他激怒，同时围上去，向他发起进攻。 杨小月根本没学过如何运用灵力，更不会御气飞行之术，被陆星寒猛推了一把，就像沙包一样飞出去几丈远，落在梧桐树上连滚带爬，勉强站稳脚跟。 梧桐树的树干非常粗壮，就像一座小山的半山腰，周围长满花草和苔藓，她不知道玄机藏在哪里，却不敢耽误工夫，手忙脚乱开始在四处搜寻。 她体内已经有了梧桐树的灵力，再接触这棵树时，彼此灵脉相融，不再感到刺痛和心悸。 她在齐腰高的花丛中东奔西走，寻找一线生机，忽然看到一个水晶盒子就放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中。 那盒子有三尺长，一尺宽，通体用水晶打造而成，拨开花丛那一刻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瞬间让杨小月感觉神清气爽。 水晶盒子里面放着三颗核桃一样大的宝珠，宝珠的颜色和那三条大蛇相同，也是青、红、玄三色，只是光泽有些沉郁，和明亮通透的水晶相比稍显暗淡。 “这是什么？”杨小月悄声问自己。 这时忽然听树下的陆星寒问：“小月！找到什么了？” “这里有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有三颗圆珠，颜色和那三条蛇一样！怎么办？” 陆星寒和那三条大蛇缠斗在一起，没过多久就感觉体力不支，可听到杨小月的话，他精神一振，似乎想起什么，连忙说：“是三大太古灵兽的灵魄金丹，原来神农氏把它们藏在这里！” “你说什么？陆大哥！” “小月，拿出那三颗灵魄金丹！”陆星寒声嘶力竭地喊道。 杨小月虽然害怕，但危急时刻不敢迟疑，伸手抓向那个水晶盒。 水晶犹如寒冰一样刺骨，她指尖一痛，心跳加速许多，急忙屏息凝神，双手一用力就把盒盖拿起，三颗宝珠展现在面前，刹那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她用衣袖遮住眼睛，感觉那三颗宝珠就像解开封印的怪兽一样，释放出令人窒息的强大能量，她感觉呼吸困难，可还是用力抓向它们。 “拿到了吗？”陆星寒问。 “拿到了！” 杨小月大喊一声，紧咬牙关抓起三颗宝珠，刹那间三色光芒把整棵梧桐树都照亮。 那三条大蛇被光芒吸引，同时停止对陆星寒的进攻，转身就朝梧桐树爬了过来。 杨小月把三颗宝珠紧紧握在手中，起初只是觉得光芒耀眼，可握着握着，那三颗珠子竟然开始和她的灵脉接触。 她感觉身体忽冷忽热，强大的灵力仿佛一双大手将她牢牢按在原地，脚步沉重之极，动也不能动。 “小月！” 陆星寒大喊一声，却听不到回应，眼见那三条大蛇飞一样爬向梧桐树，他也急忙追了上去。 “啊！” 杨小月拼尽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可那三颗宝珠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她根本无法阻挡的。 她的手指瞬间被弹开，宝珠从手中飞出，悬浮在她身边开始飞速旋转，形成青、红、玄三色光环，将她笼罩起来。 就在这时，那三条大蛇已经爬上梧桐树，它们虎视眈眈地盯着杨小月，作为灵界的守护者，它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三颗灵魄金丹。 神农氏是百草百兽之神，传说在太古时期他驯养过三大灵兽，分别是九转苍龙、丹阳火凤和神兵玄武。 当太古灵兽羽化之后，灵魄化为金丹被保存在这棵梧桐树上，就是杨小月从水晶盒子里拿出的那三颗宝珠。 三条大蛇形成合围之势，弓起的蛇身有十几丈高，火红色的蛇信吐出来就像烈焰，面目狰狞，这就要扑向杨小月！ 千钧一发之际，三颗灵魄金丹忽然停止旋转，化为三只太古灵兽的光影，九转苍龙、丹阳火凤和神兵玄武仿佛从几千年的封印中苏醒过来，庞大的身躯在空中飞舞，整个灵界都随之颤抖！ 那三条大蛇虽然也是灵兽，但和太古灵兽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它们顿时威风散尽，弓起的身体伏在树上，慢慢向梧桐树下滑动，丝毫不敢触怒太古灵兽的威严。 灵界中风云突变，梧桐树周围狂风大作，乌黑色的龙卷云笼罩在上空，电闪雷鸣，震耳欲聋。 杨小月感觉灵脉中波涛起伏，急忙盘膝坐下，再次运用大小***导气归元。 可她刚刚坐好，太古灵兽的光影就恢复成灵魄金丹的形状，眨眼间竟然钻进她的身体！ 丹阳火凤进入上丹田，九转苍龙进入中丹田，神兵玄武进入下丹田，杨小月的三元灵印顷刻间被三颗金丹占据，她感觉身体在膨胀，仿佛天地宇宙之间的灵力都源源不断涌入她的灵脉中。 “啊……” 她忍不住仰天长啸，灵界中天旋地转，万物光影都被拉扯揉碎，天地之间一片混沌…… 第二十八章、人杰地灵 再睁开眼睛时，所有灵界都已经化为乌有，杨小月和陆星寒又回到了鬼谷花海中的伏羲八卦阵。 杨小月挣扎着爬起来，见陆星寒走向自己，她咳嗽几声连忙问：“陆大哥，你没受伤吧？” 陆星寒亲眼看到太古灵兽的灵魄金丹进入杨小月体内，不明白她为何会安然无恙，紧走几步用手指掐住她的脉门，本以为她的灵脉中会波涛汹涌，却感觉比之前还要平静，不知道那无边无尽的灵力都藏在了何处。 “你感觉如何？”陆星寒急忙问。 杨小月仔细感受一会儿，皱眉说：“方才感觉灵脉都快炸了，可此时却空空的，好像半点灵力都没有。陆大哥，我亲眼看到那三颗金丹进了我的三元灵印，难道那不是真的？” 陆星寒说：“你的灵脉脉象确实没什么变化，但我也亲眼看到它们进入你体内，想必以你的修为还不足以运用它们。” 此时伏羲八卦阵周围的光幕已经散去，鬼谷之中依旧是残阳晚照万顷花海的美景。 杨小月本以为这是第二天傍晚，却听陆星寒说灵界属于须弥境界，哪怕在灵界中住上十年，出来时也只过了一瞬间而已。 他们走出伏羲八卦阵，看到周围的花丛中躺着很多鬼谷弟子，金鬼子胖大的身躯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压倒了一大片花草。 两人很快明白过来，一定是伏羲八卦阵的幻境破灭时，强大的力道把这些人震飞出去。 陆星寒急忙摸了摸金鬼子的鼻息，确定他只是昏厥过去，伸手从他怀中掏出那个七宝琉璃鼎，掂量几下笑着说：“师父，您老人家不仁，就别怪弟子不义，七宝琉璃鼎物归原主！” 金鬼子缓缓苏醒，却根本没有力气动手，指着陆星寒说：“小……小畜生，把鼎给我放下！” 陆星寒冷笑一声说：“咱们师徒之间的感情，你我心知肚明，我不杀你，已经算是报恩了！不用你把我逐出师门，我陆星寒是问心无愧的鬼谷弟子，却不是你金鬼子的徒弟。善恶终有报，你好自为之！” 陆星寒拉起杨小月的手，深知这片花海不宜久留，步履如飞朝鬼谷的出口跑去，等夕阳西下，天色入夜，他们终于离开鬼谷。 杨小月的包裹虽然还在鬼谷神殿中，但包裹里面都是盘缠和吃的，去云阳学院参加测试的文牒她都贴身藏在衣服里。 陆星寒为了表达歉意，决定护送她去云阳城，确保她一路上衣食无忧。 杨小月问起关于太古灵兽的传说，陆星寒告诉她在太古时期，神农氏不但尝百草，还驯养百兽，九转苍龙、丹阳火凤、神兵玄武曾经都是为祸一方的妖兽，神农氏为民除害，把它们降服驯养成为灵兽。 这三大灵兽和修灵者一样，羽化之后肉身归于天地，灵力会凝聚成灵魄金丹，也就是梧桐树上那三颗宝珠。 但这世上能同时吸纳三颗太古灵兽的金丹还安然无恙的修灵者，陆星寒以前想都不敢想，所以他断定杨小月的灵脉与众不同，不是万里挑一，而是万万里挑一。 华夏帝国幅员辽阔，帝都云阳城就建在版图的最中心，有总揽八荒，掌控九州之势。 这座人口超过九百万的大城背倚高耸入云的青云山，浩荡的神女江水从城外奔腾而过，滚滚东去入海，周围千里沃野，物产极为丰盛，堪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杨小月和陆星寒一路游山玩水，二十几天后终于来到帝都脚下，此时已是六月十七，而云阳学院进行测试的日子则是六月二十。 神女江两岸有上百艘来回摆渡的大小船只，两人在渡口简单吃一口早饭，乘坐一艘大船过江。 雨后初晴，日上三竿，江面的雾色还没有散尽，日光照在水雾上泛起五颜六色的虹霞，他们站在二层甲板上远眺彩虹环绕下的云阳城，壮美多姿的山川景色令人心驰神往。 杨小月哪里见过这么大一座城，看那亭台楼阁一直连到青云山的半山腰，禁不住感叹道：“陆大哥，云阳城真大啊！” “当然大，这可是华夏帝国最大的一座城，听说也是天底下最大的城池。看到青云山上那些房子了么？”陆星寒指着云阳城后面的青云山问。 “看到了。” “云阳学院就建在山腰，那可是全华夏最好的学院。你知道学院里有多少灵徒么？”陆星寒又问。 “多少？” “你猜猜看。” 杨小月嘟起嘴想了想，“六百人？” 陆星寒噗嗤一笑，“少了，再猜。” “两千人？能有那么多？”杨小月咬牙说出这个数字，在她看来，一座学院如果能有两千名学徒，那已经大得不可想象。 陆星寒用手指戳一下她的发髻，笑着说：“云阳学院内分为地火风水四个小学院，又称四阁，轩辕阁，神农阁，伏羲阁，女娲阁，每一阁有弟子一千多人，加起来应该有六七千人。” “那么多？”杨小月瞪大眼睛问。 “凤翔学院和洞天学院的弟子比这还要多，云阳学院近些年选拔弟子的门槛提高了，今年也许情况不同，要不然他们很少在离云阳城那么远的乡下选拔，小月，你可真够幸运！” 杨小月握在栏杆上的手紧了紧，叹口气说：“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测试呢。” “别担心，测试分三轮你都清楚了，一轮笔试，就是考你背的那些东西，你比我记得都多。二轮测试灵力，你的灵脉与众不同，说不定他们会破格录取。第三轮要练一套功夫，就把我教你的那套掌法打出来，最后取三轮测试的总分数，你一定可以！” 一路上陆星寒时常鼓励杨小月，她的信心原本增强很多，可大船离对岸越来越近，仿佛已经能看到半山腰上的云阳学院，她的心情随着江水波涛起伏，又变得忐忑起来。 “陆大哥，你为何不去参加测试啊？” 陆星寒被她问得有些懵，笑着说：“这可不是谁想参加就能参加的，鬼谷派如今在圣廷眼中是旁门左道，我体内的灵力再强，他们也不会轻易录取的。何况我可是贼啊，一年前还来云阳城偷过那些富商大贾的不义之财，在城墙上撒给老百姓，我连城门都不敢进，估计那里还贴着悬赏捉拿我的告示。” “你真不进城啊？”杨小月问。 “嗯，我把你送到对岸，看到你进城门就放心了。” 第二十九章、独在异乡 “我进城了，你去哪里？”杨小月问。 陆星寒张开手臂，环顾天地之间，笑着说：“天下之大，四海之广，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说实话，就算云阳学院院长请我进学院，我也不想答应，我这人最不想听别人管束，听说云阳学院的明文戒律就有上千条，估计住上三天就会疯。” 杨小月抿嘴一笑，盯着他说：“也是哦，连金鬼子的管教你都不想听，要遵守那么多戒律，你肯定会疯。陆大哥，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自由自在，谁的话也不用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羡慕我？哈哈哈，你也可以啊。”陆星寒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笑着说。 杨小月却叹口气说：“我可不敢，就算有一万条戒律我也要遵守，只要让我进学院就好，我们村子里的人还等着我衣锦还乡呢。” “放心小月，相信陆大哥的眼光，你的灵脉天赋异禀，绝非凡人！” 陆星寒一本正经地说：“但你的脾气要改一改，别什么都怕，这样在学院里会被人欺负的。如果真有人欺负你，你就记住陆大哥教你的一句话就行了。” “什么话？”杨小月连忙问。 “你就告诉自己，老子的灵脉与众不同，老子天下第一！只要你拿出气势来，那些欺软怕硬的混蛋就不敢再欺负你。来，说一遍。”陆星寒怂恿道。 “老子……可我不是老子啊。”杨小月诺诺地说。 “那就说老娘。” “啊，老娘的灵脉与众不同，老娘天下第一！”杨小月柔声细语，原本霸气十足的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竟然有几分滑稽。 陆星寒却鼓掌说：“好好好，有进步！以后陆大哥会来看你的，谁敢欺负你，你就把他记在本子上，我帮你收拾他！” 听到这句话，杨小月忽然觉得有些感动，一想到下船之后就要和陆星寒分道扬镳，她禁不住鼻尖一酸，嘟起嘴说：“陆大哥，你对我真好，从小我就希望能有一个哥哥帮我，要是你能一直做我哥哥就好了。” 陆星寒天性爽朗，平时嘻嘻哈哈，却不知为何总能被杨小月的情绪打动，他心头一软，急忙说：“小月，我就是你哥哥啊！这一路上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亲妹妹！你知道我当时为何冒险从金鬼子手中把你救出来么？” “为何？” “你笨啊，哪有哥哥看着别人伤害妹妹的？我当时把你卖了，可你还在替我想着解药的事，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感觉你就像我的家人。天地之间，陆星寒独来独往，原本无牵无挂，可你让我有了牵挂。说真的，我当时很怕金鬼子，整个鬼谷都在他掌控之中，可我就是想救你。” 两人目光相交，杨小月的眼眶不觉间湿润起来。 陆星寒伸手拍拍她的额头，杨小月忽然说：“哥，你真好。我会想你的，你一定要回来看我，我也会听你的，不让别人欺负我。” “一定会的，小月，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是你哥哥，你也是我妹妹！” 陆星寒用手指擦去杨小月的泪水，指着云阳城的方向说：“这袋钱你贴身藏好，云阳城里鱼龙混杂，有好人也有坏人，记住，陌生人说的话千万不要轻易相信。” “嗯，知道了，哥。” 大船靠岸，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商和行人络绎不绝，形形色色的人群和货物眼花缭乱，看得杨小月有些发懵。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么多人打交道，可一想到既然已经走出那个小村子，选择来到云阳城，就必须学会这些本领，要不然就只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陆星寒站在城门外，直到目送杨小月走进云阳城巨大的城门洞，他这才挥挥手转身离开。 杨小月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又转身看向云阳城内行人如织、热闹繁华的场面，独在异乡为异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她虽然进了城，却站在城门口犹豫很久，直等到时近中午，这才说服自己鼓足勇气，迈步向城中走去。 云阳城号称天下第一城，着实名不虚传。 城内的主街都是用白石、青石铺成的，其余地方就算没用石头铺路，路面上也有一尺厚的夯土，和大丰村所在的那个郡城——青石城坑坑洼洼的土路相比，显得气派又平整。 街道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叫买叫卖的商贩多如牛毛，亭台楼阁从身边一直连到几十里外的青云山上，就像天上的繁星数也数不清。 杨小月走在人群中，不再像刚进城时那样紧张忐忑，看到街边店铺摆放出来的漂亮首饰和衣裳，她也会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可她想想口袋里的钱，还不知道能够在云阳城吃住多少天，也就没有闲心琢磨那些事情了。 陆星寒给她的丹药没有管饱的作用，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先找个地方吃口饭，把住宿安顿下来，这才是最要紧的。 街面上那些大酒楼、茶馆她可不敢轻易进去，只怕一顿饭就把钱袋弄瘪。 她拐弯抹角找了好久，终于在一条小街边找到一个干净体面的小酒馆。 街边的梧桐树绿意盎然，鸟笼里的金丝雀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和主街相比，这里要安静许多。 到了午饭时间，酒馆里人却不多，梧桐树下摆着四张桌，只有一张桌边坐了人。 酒馆的幌子上写着一文钱一个包子、一碗粥的字样，杨小月这才敢安心进来吃。 “小姑娘，吃点什么？”有些中年发福的店家迎过来问。 “两个包子，一碗粥。”杨小月笑盈盈地说。 “还要别的么？小菜也是一文钱，我多给你加一点。” 那店家大叔见杨小月可爱讨喜，也看出她这身风尘仆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定不是本地人，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两文钱的小菜硬是只要一文钱。 杨小月不懂得拒绝别人，稍作思考就答应下来，又问店家要了一碗茶水，她走的口干舌燥，急着解渴。 包子和粥拿上来，她一边吃，一边环顾周围，欣赏云阳城的风景。 第三十章、挺身而出 “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店家大叔问。 “嗯，我家离这里很远。”杨小月不假思索。 “你来云阳城做什么？走亲戚？” “我……大叔，我问一下，云阳学院离这里远么？” 店家大叔看了看她，反问道：“你要去云阳学院？上了山就是，十几里路。” “嗯，我来云阳城就是为了去云阳学院。”杨小月回答说。 店家大叔把抹布披到肩上，坐在杨小月对面仔细打量一阵，忽然问：“过几天就是云阳学院选拔测试灵徒的日子，小姑娘，你是来参加测试的？” 进了城，杨小月不打算再对谁隐瞒，何况她看这个大叔面相忠厚老实，不像是坏人。 “大叔，我就是来云阳学院参加测试的。” 店家大叔笑着问：“看你的模样不像是世家子弟，你自己来的？” “我家离云阳城有六千里，本来有一位先生送我来，但他途中染了风寒，我就自己走过来了。我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我住在一个小村子里。”杨小月如实说。 店家大叔啧啧称奇，叹口气说：“那可不容易啊。小姑娘，你找到住宿的地方了？还是城里有亲戚？” “还没找到。我在这里什么人都不认识……啊，我认识一个人，他就是云阳学院弟子，但我想测试之后再去找他。” “既然如此，你住在我店里怎样？” 杨小月一怔神，问：“你这里有住宿的地方？” “楼上有几间小屋，闲着也是闲着，就开了个小栈。平时都收四文钱一天，看你千里迢迢也不容易，我收你两文。”店家大叔笑着说。 “真的？” 杨小越虽然不是贪图小便宜的人，但独在异乡闯荡，能省一分是一分。 “当然。大叔我也有一个女儿，和你年纪差不多，半年前嫁人，也是嫁到几百里外，正月十五回来过一次，就住了两天。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谁能不想呢。” 杨小月见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润起来，不禁有些感同身受，急忙说：“大叔，你女儿还会回来看你的，她一定也很想你。那我吃完饭就在你这里住下了，然后你给我指路，我先去云阳学院看一看。” “好好好，大叔送你过去也行，看到你真就像看到我女儿，要是我女儿也能去云阳学院测试，我们老夫老妻做梦都能笑醒。” 店家大叔满脸慈爱地看着杨小月，越看越是喜欢。 “大叔，就不麻烦您了，我认个路就回来。您这么想女儿，如果不介意的话，这几天就把我当成女儿，我回来给你烧饭。” 杨小月离家这么多天，思乡之情日渐增长，也很想念父母，可以说和这店家大叔不谋而合，各取所需。 她在小店安顿下来，午休时外面又下了一场小雨，天色放晴后，云阳城明媚如洗，空气格外清新。 店家大叔给她指明了道路，杨小月离开小店，心中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寻路朝青云山上的云阳学院走去。 一路之上，云阳城中的繁华让杨小月看花了眼，她总是走着走着就停下脚步，流连忘返，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 她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在城中买一个大宅子，把父母都接到城里住，如此一来每天都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色。 穿过市井繁华，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杨小月离青云山越来越近。 她忽然想向人打听一下云阳学院的消息，要是山门中有什么规矩和禁忌，她第一次贸然造访，只怕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正在她左顾右盼，打算找一个面相和善的人稍作询问时，忽然听到右手边传来有人争吵的声音。 她急忙转身看去，只见一座三层高的大酒楼门前，三个年轻力壮的店伙计正围住一个虚发花白的老人家，手上指指点点，嘴里骂骂咧咧。 “你这老头儿是不是疯了？吃了那么一大桌子菜，不给钱就想走？” “我告诉你老东西，这里是腾云斋！满云阳城你打听一下，谁敢在这里吃饭不给钱？” “你可别装糊涂倚老卖老！赶紧把你家里人找来，把酒钱还了，要不然休想走出这里！” …… 白发老人拎着一个大酒葫芦站在中间，他身材不高，还微微有些驼背，两弯白眉已经垂落鬓角，看上去面容和善，又有些藏不住的孤高冷漠，任凭那几个年轻人指责谩骂，却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杨小月也忍不住好奇心，悄悄走过去加入围观的人群，想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店伙计还是不依不饶，对白发老人厉声呵斥。 周围众人都听明白了，原来这老人是吃了霸王餐，所以才被店伙计围住要账。 “老头儿，看你一把年纪，也不为难你，把你儿女亲戚找来，还了酒钱就放你走！要不然可别怪我们不气！” 白发老人皱眉想了想，叹口气说：“年轻人说话别那么冲。老朽吃饭之前还记得自己是谁，可吃着吃着，你这饭也难吃，酒也难喝，我一生气，就忘了我是谁。” 周围的人忍不住一阵哄笑，他们大多是本地人，知道这家腾云斋也不是好东西，被吃了霸王餐简直大快人心。 “你这老头儿还装疯卖傻！再说这些胡言乱语，我们可动手打人了！”店伙计威胁道。 白发老人打了个饱嗝，咳嗽一声说：“老朽说的句句是实话，我一把年纪，都能当你爷爷了，怎么能和你们装疯卖傻呢？我是真的傻，一傻起来就不记得自己是谁。” “你这老东西，是不是给你脸了？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哥儿几个，给我打！” 那三个店伙计说话间撸起衣袖，这就要动手打人。 杨小月看到此情此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云阳城中，她当然有些害怕，可眼见白发老人要被殴打欺负，周围的人却袖手旁观，她犹豫片刻，还是鼓足勇气站了出来。 “慢着！” 听到这声稚嫩的呼喊，众人都转身看向杨小月，见这个穿粗布裙的小姑娘虽然衣着简朴，但容貌十分俊俏，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三个店伙计，目光中充满怯懦，又夹杂着一丝坚定。 第三十一章、仗义相助 “干什么？你认识这老头儿？”一个伙计质问道。 “不认识。”杨小月说。 “不认识你管什么闲事？一边儿去！” 杨小月红着脸，看了看白发老人，对那个店伙计说：“他这么大年纪，你们有话好说，不要打他啊。” “年纪大就能白吃白喝？想什么呢？滚滚滚！” …… 就在这时，那家名叫腾云斋的酒楼中又走出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这人正是腾云斋的掌柜，他拨开人群来到中间，对杨小月说：“小姑娘，你是谁啊？” “我……我路过这里。”杨小月心如鹿撞，虽然有些怕，但还是故作镇定。 掌柜的说：“小姑娘，这老头儿在我店里吃了东西不给钱，你是想替他出这个头么？” 白发老人忽然说：“老朽不是不想给钱，我都说了，我这个人记性不怎么样，吃着吃着就忘记自己是谁，忘记钱放在哪儿了。” 掌柜的瞪他一眼，怒斥道：“你这老贼给我闭嘴！今天要是不给结账，先打断你的腿，再送官让你坐牢！” 白发老人背过手说：“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么？老朽真的想不起……” “又装疯卖傻？你这老东西就是欠打！” 掌柜的一声令下，那几个伙计就要动手，这时忽然听杨小月喊道：“住手！这老人家欠你们多少钱？” 掌柜的一摆手，盯着杨小月问：“吃吃喝喝一大桌子，都是山珍海味，怎么也有十个银币！小姑娘，你想给？” 十个银币？ 杨小月心弦一颤，她的钱袋里一共只有二十几个银币，还有一些铜钱，如果真拿出十个银币，剩下的钱能够在云阳城住上多少天还是个未知数。 见杨小月犹豫起来，那掌柜的冷哼一声，“拿不出钱就少管闲事！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把这老贼捆起来，打一顿送官！” 杨小月见他们真要动手，咬咬牙一狠心说道：“别打！我给你们十个银币，你放了老人家。”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不明白这小姑娘为何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老者花这么多钱。 那掌柜的也有些惊讶，眼珠一转，盯着她问：“小姑娘，你和他非亲非故，真愿意给他结账？” “他一把年纪，怎能扛得住你们打，送到牢里恐怕他撑不了几天。只要你们不打他不抓他，十个银币这就给你！” 杨小月说话时从腰间拿出钱袋，不等那掌柜的答应就掏出十个银币，沉甸甸的银币握在手中，她虽然有些不舍，可还是一咬牙送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瞪着一双斗鸡眼，仔细打量杨小月和她手中的钱，又瞥了白发老人一眼，诧异的神情写在脸上。 “你真愿意替他结账？” “嗯！”杨小月用力地点了点头。 掌柜的稍作思考，慢慢伸手抓起杨小月手中的银币，他一个一个拿起来，拿到第七个时思忖片刻，忽然收手，竟然给杨小月留下了三个。 “看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小姑娘，以后这样的事还是少管，多管闲事，吃亏的是你。” 掌柜的说完这话，又狠狠瞪了白发老人一眼，领着那几个伙计穿过人群，向酒楼走去。 众人交头接耳，有的说杨小月太傻，有的说小姑娘善良单纯，这样出门很容易被骗，热闹一过，围观的人们也都散去。 白发老人反而像个局外人，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皱着眉苦思冥想，似乎真的在想自己究竟是谁。 “老人家，他们走了。”杨小月把那三个银币放进钱袋，小心翼翼收回衣服里面。 白发老人回过神，板着脸看向杨小月，好像对杨小月帮他结账这件事也没什么感触，只是觉得这小姑娘长得可爱又水灵，很招人喜欢。 “小姑娘，多谢你帮老朽结账，要不是你拦着，我真想揍他们一顿！” 杨小月有些懵，明明是那几个人要打这白发老人，她才挺身而出帮着解围，怎么成白发老人要打他们了？ “老人家，你家在哪里啊？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杨小月盯着他问。 白发老人拧着眉毛撅起嘴，拎着大酒葫芦环顾四周，想了想还是叹口气，背着手说：“我这个人的确有些老糊涂了，喝酒喝高兴了就经常忘记自己是谁，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可过一会儿不想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能记起来。” 杨小月嘟了嘟嘴，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怪事，但还是相信白发老人不会骗自己，她灵机一动，笑着说：“老人家，那你就什么都不要想，随意和我说几句话，也许一会儿就能记起来了。” “有道理，哈哈，你这个小丫头看着呆呆的，还挺聪明。”白发老人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杨小月也跟着笑起来，“老人家，我挺笨的，但是偶尔也会聪明一次。多谢你夸我啊，能帮到你就好。” “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挺有趣，看你的样子和口音不像是这里的人吧？” “嗯，我家离这里很远很远。” 杨小月本想提起家乡那个小郡城、小村庄，可想想说了别人肯定也没听过，就忍住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啊？”白发老人问。 “我要去云阳学院参加测试，老人家您知道云阳学院怎么走么？那里有没有什么规矩？能随便去么？” 杨小月这句话刚说完，白发老人就像醍醐灌顶一样瞪大眼睛，一拍脑门说：“小姑娘，多谢你提醒老朽啊！” “您怎么了？”杨小月急忙问。 “我想起我是谁了！”白发老人哈哈一笑，拍着杨小月的肩膀说：“你可真是个小福星啊！丫头，你叫什么？” “我叫杨小月，杨是木易杨……” 杨小月还没说完，白发老人从腰间摘下一个铜制的小八卦盘塞到她手中，嘱咐道：“老朽还有要紧事去办，这个八卦盘你拿着，到了云阳学院如果有什么事，就提我的名字。” “老人家，您叫什么名字？” “你提陆师公就行。小姑娘，老朽的确有要事出城，后会有期。” 白发老人说完不再逗留，转身迈开脚步就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杨小月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又看了看手中那个精巧的八卦盘，不知道这位陆师公是何许人也，但他既然说了有事可以找他，也许以后真能帮到自己，多认识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第三十二章、云阳学院 杨小越把八卦盘放进钱袋，暗想用七个银币交到一位朋友，总比两手空空强得多，愁眉一展，又露出欣慰的笑容。 日影西斜，天空中又下起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云阳城中弥漫着花草芳香。 杨小月走在溟濛小雨中，顺着石阶登上青云山，发现这里要比想象中大很多，亭台楼阁一座挨着一座，一直连到云遮雾绕的山顶。 她一路打听，直到雨停时分，终于来到位于后山半山腰上的云阳学院。 云阳学院是华夏帝国三大修灵学院之一，因为地处皇城，又被称为皇家学院，地位比凤翔学院和洞天学院还要略高一筹。 这座学院规模庞大，有记名弟子七千人，高高的围墙气派庄严，殿宇楼阁美轮美奂，不计其数，比皇宫还要辉煌壮丽。 学院门前的广场上矗立着伏羲、女娲、神农、轩辕四尊巨大的青铜雕像，四尊青铜像都有十几丈高，按东南西北排列，身前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尊小雕像，雕刻技法栩栩如生，远远看去就像四位尊神养的灵宠。 连接广场和学院正门的是几百级白玉石阶，宽几十丈，高几十丈，石阶上雕龙画凤，精美而大气。 学院正门背倚青云山，在云雾环绕之中仿佛南天门一般恢弘壮观。牌楼下的门匾上写着“云阳学府”四个大字，银钩铁画，笔力遒劲，气势如虹。 杨小月呆呆站在广场的另一端，遥望几千步外的学院正门，不禁有些望而却步。 “好大啊！” 她忍不住一声赞叹，不敢相信自己真能进入这座帝国最好的学院，心中却又怀着无限憧憬，想看看那大门后面又是怎样令人惊叹的景象。 广场上有很多人，有些人和她一样是来这里闲逛，也有一些身穿青、红、黄、白四色服装的年轻人，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一定是云阳学院弟子。 杨小月驻足观望许久，本想找个人打听一下第二轮测试的消息，可犹豫再三，终究没有找到开口的时机。 正当她想转身离开时，身边忽然有人问道：“这位姑娘，你也是来云阳学院参加测试的？” 杨小月急忙转过身，见说话的是一位相貌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也就十七八岁年纪，明眸皓齿，面如冠玉，颀长的身材瘦削挺拔，一身青衫磊落，笑起来面带桃花。 “你问我？”杨小月红着脸说。 青衫公子合上手中的龙骨折扇，慢慢朝杨小月走过来，扇柄上挂着的貔貅玉佩左摇右晃，他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明媚，柔声说：“啊，我看姑娘好像第一次来这里，这才冒昧一问，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杨小月神色矜持，却连忙回答说：“不打扰，不打扰，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来这里参加测试的，你也是？” “果然是同道中人。在下裴子书，也是来云阳学院参加测试的。请问姑娘芳名是否方便告知？” 青衫公子裴子书抱拳作揖，看模样落落大方，谦恭有礼。 杨小月虽然和欧阳晴学过这些礼节，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样用，慌乱中只好有样学样，也向裴子书抱拳作揖道：“我叫杨小月，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从礼数上讲，女子作揖是不用抱拳的，裴子书见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有趣，笑着说：“你应该不是云阳城本地人。” “我家离这里很远。你呢？” 裴子书看向远处天际，眉宇间掠过一丝惆怅，转念笑道：“我家离云阳城万里之遥，在西北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家也在西北。”杨小月急忙说：“但我家离这里只有六千里。” “哦？敢问小月姑娘家住何处？”裴子书问。 杨小月说：“我家住在一个小村子里，几十里外的郡城叫青石城，我只去过那里一次。” 裴子书笑着说：“原来是青石城，我来云阳城时路过那里。” “真的啊？”杨小月有些兴奋，如同看到半个老乡一样。 裴子书见她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写满好奇，越看越觉得有趣，心中抑郁之情仿佛被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一扫而光，颔首说：“我家住在西北的凤翔府，从凤翔府到云阳城，正好路过你家。” “凤翔府？”杨小月皱眉问。 “凤翔府，怎么了？你去过？” 杨小月讪笑着说：“那么远的地方我可没去过。我听说三大修灵学院之一的凤翔学院就在凤翔府，对不对？” “是，就在凤翔府。”裴子书答道。 “那你为何要来万里之外的云阳学院？凤翔学院不好么？”杨小月好奇地问。 裴子书轻叹一声，仿佛被这一问勾起了无限心事，却又笑着说：“凤翔学院很好，只是家父要我来云阳学院，我自己也想来云阳城走一走，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一路上的确长了很多见闻。” “我也是，我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来的？”杨小月问。 “从凤翔府来云阳城参加测试的有很多人，大家结伴同行，一路上游山玩水也挺有趣。你为何要来云阳学院？”裴子书问。 杨小月搓搓小手说：“我本来不知道自己有灵脉，那天遇到一位云阳学院的哥哥，是他告诉我的。他说如果我通过测试，就选云阳学院，他会在这里等我。” 两人说话间朝广场正中的那些青铜雕像走去，云阳学院的大门虽然不让外人进出，但学院前的广场可以随意走动。 “他是哪一阁弟子？你想和他进同一阁？”裴子书问。 杨小月听陆星寒说过，云阳学院内部分为地、火、风、水四阁，也就是轩辕阁、神农阁、伏羲阁和女娲阁。 但她不知道百里千寻是哪一阁弟子，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过测试进入学院，此刻谈这些还为时尚早。 “我不知道他是哪一阁弟子，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过测试，只要能通过，去哪一阁都行。” 听杨小月这么说，裴子书笑着安慰道：“你既然不是世家子弟，能以平民身份来云阳学院参加测试，这说明你的确有非凡之处。我听人说参加第二轮测试的人只要正常发挥，十之八九都会通过，你不要担心。” 第三十三章、临阵磨枪 杨小月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连忙问：“真的？” 裴子书笑着说：“我家族中有几位兄长都通过测试进入三大学院，我认识的几位朋友也无一例外，所以你真的不必担心，你一定可以！” 杨小月会心一笑，盯着裴子书清澈的眼眸说：“那就借你吉言。对了，你要进哪一阁？” “火云阁，也就是神农阁，怎么了？” “如果我真能通过测试，实在不知道该选哪个，那就也选火云阁好了。”杨小月说。 “好啊！到时我在火云阁等你。” 两人正说到这里，忽听不远处有人喊道：“少爷，少爷！七叔让我叫您回去！” 杨小月和裴子书转过身，见说话的是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厮，年纪和杨小月差不多，只是身材又瘦又小，还微微有些驼背，尖嘴猴腮，面黄肌瘦，长了一脸的斑点小麻子，两颗门牙从嘴里突出来，说话声音尖锐刺耳，实在其貌不扬。 这小厮口中的“少爷”正是裴子书，裴子书抖开折扇说：“鱼骨，你慌慌张张做什么？” 小厮鱼骨跑到他面前，看看杨小月，压低声音说：“七叔叫您快点回去，京兆府尹派人送来礼物，说是必须由您亲点。那府尹大人还送来几位侍寝的丫鬟，非要你亲自过目，说喜欢哪个就留下哪个。” 裴子书叹口气，合上折扇说：“真是烦，烦！自打进了云阳城，这些应酬就一个接一个，出来散个心都要给抓回去！” 他小声抱怨一句，抬头看杨小月时，脸上又露出微笑，“小月姑娘，我有事先回府上，改日再见，希望我们都能进入学院。” “嗯，你有事就去忙，后会有期。” 两人抱拳告别，杨小月看着裴子书和鱼骨下山的身影，高兴自己又结识了一位新朋友。 转眼间日落天边，已到了黄昏时分，她忽然想起自己答应今晚要给那店家夫妇烧饭，既然探路踩点的任务已经完成，当即转身也向山下走去。 回到小店，天色刚好入夜，那店家夫妇做好一桌饭菜，就等着杨小月回来一起吃。 杨小月受宠若惊，连连称谢道歉，只好承诺明后两天再给她们烧菜做饭。 再过两天就是云阳学院测试的日期，杨小月从未有过任何考试的经历，而第一次考试就如此关键，她心中难免觉得紧张忐忑。 她把带来的那几本书反复温习，陆星寒教她的那套拳脚功夫也练了一遍又一遍，临阵磨枪，只求熟能生巧，测试时不要出太大差池就好。 两天时间转眼过去，六月二十日清晨时分，晴空万里，天气格外清爽。 三大学院三年一次的测试正式开始，整个云阳城都在议论纷纷。 一大清早，四千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都聚集在云阳学院门前的广场上，再加上几万名前来围观的看，广场中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杨小月站在人群中，这么大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觉得耳边吵吵嚷嚷，乱哄哄的，喧嚣声就像海潮一样将她完全淹没在里面。 她找不到百里千寻，也看不到裴子书的身影，周围人潮涌动，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高矮胖瘦，有丑有美，说话的口音也是天南海北。 咚！咚！咚！ 三声钟响从云阳学院里面传来，回荡在青云山和云阳城上空，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 杨小月感觉耳边清静了许多，终于能好好喘一口气。 “肃静！” 石阶上的大门前站着很多云阳学院的师长和弟子，就在这时，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忽然开口，他声音浑厚沉雄，比钟声还要洪亮。 “是青山院长！” “这位就是国礼司大学士、云阳学院院长慕容青山！当今修灵界的泰山北斗！” …… 门前说话的老者正是云阳学院院长慕容青山，杨小月虽然不认识他，但听周围人议论纷纷，就知道这一定是位大人物。 “诸位来云阳学院参加测试的考生，老夫名叫慕容青山，是云阳学院院长，也是这次测试的主考官。老夫代表圣廷和云阳学院感谢大家从天南海北聚集于此，共襄盛举。” 慕容青山穿一身青色道袍，胡须花白，鹤发童颜，灵力气场萦绕在他身边，衣衫无风自摆，看上去就像画中的老神仙。 杨小月忽然想起前几天在腾云斋帮那位白发老人结账，白发老人自称陆师公，和慕容青山远远看去还真有几分神似，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 杨小月正胡思乱想，又听慕容青山说：“能通过第一轮测试，证明各位考生都是有灵脉之人，而灵脉只是成为修灵者最基础的条件之一，所以并非有灵脉就可以成为修灵者。想要进入云阳学院成为灵徒，诸位还要通过三轮测试。” 广场上一片肃静，众人都聚精会神听慕容青山宣讲。 “第一轮笔试，由圣廷国礼司从各类修灵典籍中挑选一百道考题，每题记一分。第二轮是灵力测试，试灵石一共有青、白、玄、红、黄五色，每一色记二十分，五种颜色同时亮起记为满分。第三轮由学院各位师长面试，三轮测试加起来共三百分。” 慕容青山身边站着十几位云阳学院的师长，这些人都是修灵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在学院内任轩辕阁、神农阁、伏羲阁、女娲阁、藏经阁、戒律阁、百草堂、御兽园、灵殊院、云霄殿的阁主，第三轮面试就由他们亲自负责。 “往届云阳学院每次只招收三千名灵徒，但圣廷下达旨令，今年会多招入三百人。也就是说来参加测试的四千余名考生，会按照分数录取前三千三百人。” 杨小月暗自盘算，笔试和面试她心中虽然没底，但灵力测试她已经做过，几个月前胡德志来村子里测试，她当时就能让试灵石发出青、白、玄、红、黄五色光芒，只要今日发挥正常，这一百分应该可以拿到。 她心中稍觉踏实，却不知自己三轮测试一共能拿多少分，能否挤过独木桥，拿到那三千三百个名额之一。 广场上一片喧哗，慕容青山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接着说：“今日上午进行笔试，下午进行灵力测试。面试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组，分组都写在你们的文牒上，每日面试两组，请各位考生做好准备。” 慕容青山宣讲完毕，第一轮笔试正式开始。 第三十四章、心领神会 三轮测试的地点都设在广场上，四千多套桌椅整整齐齐摆放在石阶前，考生按照文牒上排列的顺序入座，开始进行第一轮笔试考核。 杨小月坐在人群中，前后左右的考生都和她相隔五步左右，周围还有学院的师长和弟子监督，广场上一片肃然，任何人都没有抄袭的可能。 她展开试卷，祈祷这一百道题目不要太难，只要出的题都是欧阳晴教过的，是自己背书时记过的，十道题怎么也能答对九道。 怕只怕打开试卷看到的都是一些从未学过的知识，一百分如果拿不到六十分，那可就麻烦了。 笔试的时限为一个时辰，杨小月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题目，发现这些题果然都是从各类典籍中摘取下来的知识，大多和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星象占卜有关。 在欧阳晴的悉心教导下，她熟读背诵了很多修灵典籍，看到这些题目她心中渐渐有了底，稍作思量就开始逐一作答。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杨小月答完试卷之后又重新检查一遍，能确保答对的是六十三道题，模棱两可的是二十一道题，其余十几道题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欧阳晴和陆星寒都嘱咐过她，即使遇到不会答的题目也不能空着不写，所以她只好靠猜测联想，把那十几道不会的题目也都写上，管它对不对，能蒙对一道就是赚了。 笔试散场，考生们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下山吃饭时，大家互相参考答案，杨小月也加入其中，最后算出自己应该可以拿到七十九分，总算长出一口气。 晌午时分，四千多名考生重新回到广场，一共分为甲乙丙丁四组，每千人一组进行灵力测试。 四块一人高的试灵石摆放在队伍前面，按照规则，每人有三次测试机会，取其中最优的一次算入成绩。 杨小月夹在队伍中左顾右盼，却始终没找到裴子书的身影，也没在云阳弟子中看到百里千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测试开始，每当有人能让试灵石发出五色光芒时，广场上就会传出一片惊呼。 能达到五色灵力的考生可以说百里挑一，大多数人都是三色、四色，最少的连一色也有。 等了半个时辰，前面还有几个人就要轮到杨小月上场测试，她正摩拳擦掌，忽然看到右边那组正在测试的人竟然是裴子书。 只见裴子书紧走几步来到试灵石前，把手轻轻按在上面，两个数的功夫过去，通体透明的试灵石就先后亮起青、红、玄、白、黄五色光芒。 光芒耀眼，闪烁夺目，广场上的考生和云阳学院弟子都发出一声惊叹，连学院的几位师长都精神一振。 能让试灵石发出五色光芒的考生已经有十几位，但能发出像裴子书这般强烈耀眼的光芒，今日还无一人做到。 “五色灵力！” “这人是谁？他的灵脉好强！” “此人叫裴子书，是星月郡国的二世子，听说他来云阳城就是为了给星月郡国当质子的，要不然人家在凤翔学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 杨小月听旁人议论纷纷，大概听明白了裴子书的身世，这才知道裴子书竟然是星月郡国的世子，之所以被送到云阳城，是因为附属于华夏帝国的三大郡国每隔几年都要送一位世子进京当作质子。 杨小月弄不清什么是世子和质子，但听那些人的语气就知道，裴子书的身份颇为显贵，总之要比她这个乡野丫头高出太多太多。 裴子书转身正好看到人群中的杨小月，两人相视一笑，他没说什么，只是冲杨小月微微点头。 杨小月心领神会，想到自己和裴子书的约定，信心又增强许多，等前面的几位考生依次测试完毕，终于轮到她上场。 “下一位测试者，乙组丑位第三十三号考生，杨小月。”一名考官喊道。 杨小月调整呼吸，稳了稳情绪，回想起在村口测试时欧阳晴嘱咐自己的那些话，平心静气，慢慢走向试灵石。 云阳学院的试灵石可要比小郡城测试官胡德志手中的大很多，虽然材质和做工基本相同，但看上去更加威严庄重。 杨小月来到试灵石前，此时日影西斜，阳光把她的身影映射在试灵石表面，虽然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但还是让她一愣神。 身后的议论声忽然变得嘈杂许多，她心中一有杂念，众目睽睽之下就不免有些紧张。 “考生请开始测试。”考官提醒道。 杨小月回过神，轻轻答应一声，稳住那颗怦怦乱跳的小心脏，伸手就按在试灵石上。 每次接触试灵石的时限为三个数，杨小月仓促出手，当考官数到第三个数时，试灵石竟然只亮起微弱的青色，而且一闪即逝。 “一色。”考官喊道。 杨小月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试灵石只发出一色光芒，难道是自己的手法不对，还是灵脉没有运行开。 她急忙调整心态，气沉丹田，按照欧阳晴和陆星寒教授的导气之法运行灵脉，直到感觉双掌掌心发热，这才慢慢伸出手，重新按在试灵石上。 杨小月体内的灵力渐渐凝聚起来，通过掌心的劳宫穴和试灵石连接在一起，刚刚接触她就已经感觉到试灵石轻微的脉动。 “一，二，三。” 然而当考官数完这三个数，广场上的议论声忽然变得更大，议论声又渐渐变为嘲笑，因为杨小月成为今日第一个让试灵石毫无变化的考生！ 站在试灵石旁边的考官也愣住了，他十年内一共做了四次考官，亲手测试过几千名考生，还从未见过杨小月这样的状况。 “……无色。” 考官皱起眉，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这小丫头哪儿来的？她到底有没有灵脉？” “看这破衣烂衫的，肯定是个乡下妹。我看她就是赶上圣廷多招收三百人，浑水摸鱼进来的。” “也好也好，这样的棒槌考生多几百人，那咱们兄弟躺着就能进三千三百个名额！” …… 第三十五章、放手一搏 杨小月这回真慌了神，她明明已经感受到灵脉和试灵石接触，那感觉和当初在老槐树下测试时一模一样，她不奢求试灵石亮起五色光芒，也不至于连一色都没有！ “金鬼子已经帮我打通了灵脉，在伏羲八卦阵里我又吸收了三大灵兽的灵魄金丹，为何灵脉比之前还要弱？” 杨小月不敢相信这一切，如果最有把握的灵力测试只能拿到二十分，那她肯定进不了那三千三百个名额。 要是进不了云阳学院，又有何颜面回去见翘首以待的父老乡亲！ …… “这位考生，请进行第三次测试。”考官低声提醒神游物外的杨小月。 杨小月浑身一抖，回过神急忙答应一声，此时她急得口干舌燥，脸上满是虚汗，但为了抓住最后一次机会，只能重整旗鼓，放手一搏！ “屏息凝神，心无杂念。” 杨小月深深呼吸一口，慢慢闭上眼睛，试探着伸出双掌，第三次按在试灵石上。 周围一片安静，杨小月再次进入那种物我合一、心如止水的境界，嘲笑声、议论声、喧嚣声都充耳不闻，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自己一人。 可她的意念中并非空无一物，就在一片白茫茫的虚空中，她忽然看到三大太古巨兽的灵魄金丹悬浮在身边，九转苍龙、丹阳火凤和神兵玄武的身影相继出现，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 一，二，三…… 三个数悄然过去，杨小月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眼前光芒闪动，还有试灵石散发出的阵阵温暖。 “三色。”考官说道。 试灵石虽然只发出青、红、玄三色光芒，可颜色之深、亮度之强，已经做完测试的两千多名考生都望尘莫及。 直到杨小月松开手掌，三色光芒还是迟迟不肯散去，和它一比，旁边的三个试灵石虽然也在发光，有一个还是五色光芒，却都相形见绌，要黯淡许多。 “这小丫头土里土气的，怎么有这么强的灵力？” “三色灵力竟然比五色灵力还要亮！有谁知道这村姑什么来路？” “再亮有何用？三色灵力也只有六十分，诸位莫慌！” …… 广场上的考生们议论纷纷，石阶上监考的师长们也都觉得眼前一亮。 他们见杨小月虽然衣衫整洁，面容俊秀，但那粗布麻衣一看就是贫寒出身，多半不是世家子弟，圣廷今年从民间选拔了几百人参加测试，这小姑娘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慕容青山旁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这人眉目冷峻，身材挺拔，容颜淡雅潇洒，皮肤竟然比杨小月还要白皙，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力拔山兮的气势，堪称丰神迥异，气宇不凡。 此人名叫百里春秋，正是神农阁阁主。他和杨小月虽然相隔几百步远，可修灵者达到他这般境界，都可以辨夜如昼，视力听力远远高出常人。 他远远看到杨小月的五官容貌，隐约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念一转，竟是想起了十几年前一位故人，不禁看得出神。 这时看到杨小月让试灵石发出如此强烈的三色光芒，他目光一沉，神色变得更为凝重，暗想这小姑娘不但容貌气质和那位故人神似，连灵脉和灵力都如此与众不同，难道这一切皆是天意？ 他正想着，身旁一位年近半百的黄衣男子笑着说：“百里阁主，这小姑娘的灵力着实与众不同，容貌也颇为俊俏，怎么看着她，会让我想起小师妹呢？” 黄衣人叫慕容尘，是轩辕阁阁主，他口中的“小师妹”名叫骆羽衫，正是百里春秋心中思念的那位故人。 二十年前，百里春秋和骆羽衫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可就在两人将要成婚时，灵族和妖族之间一场血雨腥风，百里春秋身陷重围，眼睁睁看着骆羽衫被妖族所杀。 他伤心欲绝，发誓终身不娶，这一晃就是二十年过去，今日偶然见到杨小月，竟然和骆羽衫如此神形皆似，不免勾起他的相思之情。 他看着杨小月测试之后转身离开的身影，虽然面沉似水，心中却波涛汹涌，对慕容尘的话充耳不闻，漠然转身朝山门走去。 做了几十年师兄弟，慕容尘当然清楚百里春秋孤高自负、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脾气。 他瞟了一眼百里春秋离开的身影，心中骂道：“这厮一肚子男女之事，还装什么清心寡欲，我看你就是睹物思人，想起你那没过门就被杀的小娇妻！若是让这小姑娘进了你神农阁门下，你这当师父的还不以权谋私，对她不伦不类，那你可真就身败名裂了！” 慕容尘想到这里忽然心生一计，摆手叫来一名弟子，趴在耳边吩咐几句，让他去跟踪打探杨小月的底细。 测试完毕的杨小月独自走下青云山，耳边还回荡着那些议论嘲讽、惊呼赞叹之声，她感觉自己从未被那么多人关注，心中着实有些忐忑不安。 惊慌之余她暗中琢磨，不明白为何在村子里可以测试出五色灵力，如今却只有三色。 难道是因为九转苍龙、丹阳火凤、神兵玄武的灵魄金丹是青、红、玄三色，当它们进入丹田，就把其他两种颜色的灵力掩盖，所以只能看到青红玄三色？ 可不论怎样，明明能拿到一百分的考题，这回只拿到六十分，她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两轮测试下来，她估算自己可以拿到一百四十分，也不知道这一百四十分会排多少名，只能祈祷明天那场面试顺顺利利，起码要再拿到六十分，才有可能挤进三千三百个名额。 杨小月回到那家小店，店家夫妇问她考的如何，她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把会的都答上了，成绩应该还不错，只要明天再努努力，一定可以榜上提名。 可夜深人静时，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打开窗遥望璀璨的星空，虽然困倦得很，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回想起那些一字之差没有答对的考题，还有那明明可以亮起五色光芒，却只亮了三色的试灵石，她心中就觉得惋惜懊恼。 如果因为这些细小失误最终和云阳学院擦家而过，她从青云山上跳下去的心思都有。 杨小月文牒上写的考号是“乙组丑位第三十三名”，而甲乙两组面试的时间就是第二天，她虽然心烦意乱，却根本来不及调整心态。 她本想养精蓄锐，却偏偏一夜未眠，直到早上起来还是迷迷糊糊，走路都有些打晃。 杨小月根本没什么考试经验，这时越慌越想，越想越慌，吃完早饭已经日上三竿，她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洗一把脸就朝云阳学院走去。 第三十六章、花言巧语 甲乙两组加起来一共七百多名考生，这时已经聚集在广场上，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又临时分成四组，接受四组考官的面试。 杨小月被分到第三组，给她面试的考官有三人，分别是轩辕阁阁主慕容尘，百草堂阁主郁箫笙，藏经阁阁主司空彦。 慕容尘是当朝国师慕容九渊的亲侄子，慕容一脉在修灵界的势力一家独大，哪怕当今天子也要礼让三分，所以慕容尘向来飞扬跋扈，学院内只有几位师尊的面子他不得不给，旁人一概不放在眼中。 百草堂阁主郁箫笙却是性情随和之人，他师承鬼谷一脉，人到中年才进的云阳学院，最大的爱好就是钻研采药炼丹之术，在学院内不争不抢，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 至于那位藏经阁阁主司空彦更是与世无争，他是开国功臣武成侯司空战之子，却没有继承家族的侯爵之位，偏爱舞文弄墨，钻研各类典籍，他把藏经阁中几万本典籍通读记忆下来，云阳弟子都开玩笑说司空彦走到哪里，藏经阁就建在哪里。 杨小月夹在队伍中间，看了几轮下来，她已经摸清面试的套路。 考官们会随意问几个问题，然后让考生练一套拳脚功夫，测试考生言行举止、随机应变、身形步法等基础条件，最终由三位考官商榷评分。 杨小月心乱如麻，偏巧又赶上烈日当空，火辣辣的太阳烤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架在炭火上的小鱼，都快被烤成鱼干了。 “也不知道陆大哥教我的那套功夫行不行，要是打出来让人笑话，在几位考官面前丢脸，那可如何是好？只怕他们再问一些刁钻晦涩的问题，我答不上来的话，连六十分都别指望了！” 杨小月长吁短叹，又想到面试之后也不会立刻公布名次，还要在云阳城苦等十几天，不禁更加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杨小月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人，这是两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考生，身材高大魁伟，面相威武不凡，一看就是趾高气昂的世家子弟。 其中身穿紫衣的名叫拓拔野，乃是当朝圣主皇帝拓拔铭的次子，也就是二皇子。 虽然贵为皇子，但按照国礼司定下的规矩，凡是来三大学院参加测试的考生，上至皇子，下至庶民，都要遵从学院的礼仪，逾越者一律取消测试资格。 和他交头接耳的那个白衣少年名叫慕容连城，此人身份也不简单，是当朝国师慕容九渊的亲孙子，要管前面当考官的轩辕阁阁主慕容尘叫一声堂叔。 拓拔野和慕容连城是四千多名考生中身世最为显赫的，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只要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除了那些想要巴结奉承的，其他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而此时他们的目光却聚焦在杨小月身上，只听慕容连城说：“二皇子，你看那小丫头，不就是昨日那个抢风头的村姑么？” 拓拔野定睛一看，虽然没看到正脸，但他认得杨小月那身与众不同的粗布衣服，冷笑一声说：“这村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看她唯唯诺诺的模样，想不到还深藏不露。” “你说她会不会是装的？”慕容连城问。 拓拔野稍作思忖，盯着杨小月焦躁不安的身影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他说话间从腰带上摘下一个翡翠做成的小酒葫芦，这酒葫芦只有巴掌大小，镶金附玉，做工十分考究，是件非常名贵的饰品，里面装了一些宫廷特酿的名酒，平时用来解解酒馋。 拓拔野和慕容连城目光一对，彼此心照不宣，悄悄拨开身前的几人，来到杨小月身后。 这两人之所以打定主意要捉弄杨小月，只因昨日灵力测试的时候，拓拔野明明测试出五色灵力，可众人的目光却都被他旁边的杨小月吸引，测试结束后，考生们谈论的话题也多半在杨小月身上。 他们一个贵为皇子，一个是当朝国师的长子长孙，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如今风头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抢了，他们此时再见到杨小月，要是不给点教训，实在觉得胸臆难平。 杨小月急得手心都是汗，见队伍前面还有十几人就要轮到她登场了，她咬紧牙关给自己打气，提醒自己不要紧张，心绪却始终也没办法平静下来。 拓拔野和慕容连城见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中觉得好笑，这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岂会饶了杨小月。 拓拔野轻轻一拍杨小月肩膀，脸上露出温和谦恭的笑容。 “这位姑娘，冒昧打扰一下。” 杨小月急忙转身，看到拓拔野和慕容连城都在向自己抱拳，态度十分友善，她不明所以，却也连忙抱拳还礼。 “我？不打扰。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杨小月心跳加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慕容连城笑着说：“请问姑娘芳名如何称呼？在下慕容连城，和这位拓拔公子十分佩服姑娘的三色灵力。” “我叫杨小月。慕容公子好，拓拔公子好。” 看到杨小月说话时呆呆傻傻、慌慌张张的模样，两人心中渐渐有了底，暗想这小姑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骗起来应该轻而易举。 “小月姑娘的灵脉与众不同，实在令人刮目相看。”拓拔野故意奉承道。 杨小月脸色一红，连忙摆手说：“过奖了，三色灵力只能拿到六十分，和那些五色灵力的考生一比，不值一提。” 拓拔野笑着说：“小月姑娘过谦了。正所谓真人不露相，我看你的灵脉要比那些人强多了。” 慕容连城也说：“是啊，小月姑娘的灵脉虽然只有三色，却比那些五色灵力还要熠熠生辉，光芒万丈！可见小月姑娘真是修灵界不可多得的奇才！” 杨小月听两人这样夸奖自己，心中虽然有些懵，可忐忑之余又有那么一丝欣喜，毕竟她也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尤其是在此刻，信心不禁又多了几分。 第三十七章、翡翠葫芦 “我就是个平平常常的人，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只求这三轮测试成绩加起来能挤进前三千三百名就好！” 杨小月双手合十，放在身前虔诚祈祷。 拓拔野和慕容连城憋住笑，慕容连城说：“小月姑娘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你一定能进云阳学院！” “借你吉言，但愿如此。也祝你们能顺利通过测试。”杨小月说。 拓拔野却叹口气说：“我们兄弟两个就只能看运气了。小月姑娘，我观面知心，看你也是心地纯善之人，我想把我们兄弟的秘密告诉你，你听不听？” 杨小月见他神秘兮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答应道：“你请说，我听着。” 拓拔野把那个小葫芦拿出来，递到杨小月眼前问：“这翡翠葫芦好看么？” “好看。”杨小月说。 “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拓拔野问。 “不知道。是什么？”杨小月盯着那个漂亮的翡翠葫芦问。 拓拔野装模作样地环视周围，压低声音凑到杨小月耳边说：“这里面装的神仙水，只要喝一口，测试肯定稳稳通过。” “神仙水？”杨小月皱眉问。 拓拔野笑着说：“神仙水就是个俗称，这是一种用灵山仙果酿制的果汁，喝一口就能提神，人只要一有精神，做什么都手到擒来！” 慕容连城急忙附和道：“这可是极品中的极品！小月姑娘，我家中有三位姐姐，当年喝了这神仙水，测试都进了前一百名。” 杨小月盯着翡翠葫芦问：“真有那么神？” “当然！” 慕容连城说：“喝了这神仙水，一个时辰内你就像变了一个人，思路清晰，精神焕发，手脚灵活，力气变大，不说稳稳通过测试，起码多拿个几十分不是问题！” 拓拔野打开翡翠葫芦的瓶盖，一股幽香飘出来，杨小月提起鼻子闻了闻，只觉得这香味儿沁入心脾，比她闻过的任何东西都要香。 “香不香？”拓拔野笑着问。 “真香！”杨小月眯着眼睛说。 拓拔野也提起鼻子闻了闻，摆出一副纵情享受的神色，抿了抿嘴唇说：“闻着香，喝起来更香。你是不是感觉闻一闻就特别提神？” “嗯！” 杨小月昨晚一夜未眠，加上精神焦虑，整个人的状态浑浑沌沌，只怕再被太阳烤一会儿都能晕过去，可闻了那翡翠葫芦里的芳香，果然觉得精神一振，清醒了许多。 拓拔野说：“相逢是命，相识是缘。小月姑娘，我和慕容公子昨日就想和你结识，想不到今日又能巧遇，当真是有缘之人，拆都拆不散。” 慕容连城笑着说：“是啊，既然有缘，那就不必多说，这葫芦里的神仙水我们兄弟一人一口，还剩一口，就分给你了！” “我？”杨小月不知所措。 拓拔野说：“对！小月姑娘，我们三人各喝一口，都能考进学院，到时候大家商量好进入同一阁，做六年同窗好友，岂不快哉？” 拓拔野说话间举起翡翠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酒，这酒入口甘甜，他脸上的表情顿时舒展，看上去荣光饱满，比之前还要精神许多。 慕容连城也喝了一口，神色比拓拔野还要夸张，眯着双眼享受许久，睁开眼睛时，整个人都像脱胎换骨一般，那模样真像是喝了什么琼浆玉液、仙酒灵汁。 “小月姑娘，之前我还不信这神仙水真有那么神，如今真是不得不信！这神仙水，嗯，真香！” 看到慕容连城陶醉的表情，杨小月这次真有些犹豫了，她本想听从欧阳晴和陆星寒的嘱咐，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可喝了神仙水就能提高几十分的诱惑，实在令她难以拒绝。 “喝一口精神百倍！这次面试稳了！”拓拔野两眼放光，看那激动的神色仿佛要原地升仙一般。 慕容连城把翡翠葫芦推到杨小月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小月姑娘，喝了它，咱们一起进云阳学院！” 杨小月盯着那个翡翠葫芦，又想想此刻的处境，昨天两轮测试本就有些失误，如果这次还是迷迷糊糊上场，再有什么差池，分数下来可真就追悔莫及了。 慕容连城见她犹豫起来，收回翡翠葫芦说：“看来小月姑娘是稳操胜券，不稀罕这几十分啊。也难怪，像你这般天赋异禀之人，何愁不能进云阳学院。” 拓拔野笑着说：“是啊是啊，几十分对小月姑娘不算什么，只有我们这样的考生才视若珍宝。别说几十分，哪怕面试的考官见你荣光饱满，精神焕发，一高兴多给几分，就有可能把你推进那三千三百个人！” 杨小月原本就动了心思，听两人车轮战般蛊惑诱导，闻着那葫芦里的香味儿，更觉得心痒难耐。 眼看前面还有十人左右就要轮到自己上场，紧张和兴奋之情涌上心间，她一咬牙一狠心就接过慕容连城手中的翡翠葫芦。 “我喝！” 杨小月毫不迟疑，只怕自己会再犹豫不决，张开嘴一口就把那葫芦里剩余的酒水都倒了进去。 葫芦里的酒是用人参果加芙蓉蜜酿制而成，原料都是从灵界中采集而来，专供宫廷御用，甘甜可口，喝起来口感就像果汁蜂蜜一样。 可酒毕竟是酒，这酒虽然口味甘甜，烈度却比寻常市井间的烈酒还要高，而且是后返劲儿，别看翡翠葫芦里只装那么一点，喝倒一个壮汉都不是问题。 拓拔野和慕容连城见大功告成，又和杨小月闲聊几句，看到小姑娘脸色绯红，隐隐已有醉意，他们见好就收，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杨小月这次果然醉了，她从没喝过酒，何况是这么烈的酒，站在那里感觉眼花耳热，头重脚轻，浑身一阵阵颤栗，几乎就要站不住了。 看着杨小月晃来晃去的身影，拓拔野和慕容连城忍俊不禁，周围看热闹的考生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事不关己，谁敢惹这两位大爷，只能装作视而不见，等着看一场好戏。 第三十八章、众目睽睽 晌午过后的阳光越发炙热，杨小月醉意上头，加上困意袭来，虽然出了很多汗，却还是昏昏欲睡。 她脸色红的就像擦了一层玫瑰粉，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时泛起阵阵迷离，脚下无根，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能躺在地上睡一觉。 “下一位面试者，乙组丑位第三十三名考生，杨小月。”考官喊道。 杨小月迷迷糊糊，不知道前面那几名考生是何时完成的面试，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就踉跄着走到前面，来到三位考官面前。 慕容尘、郁箫笙、司空彦坐在三张太师椅上，桌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各个考生的文案信息。 天色已过晌午，他们面试了将近一百位考生，纵然修灵者精力充沛，这时也不免有些倦意。 慕容尘对杨小月印象深刻，越看越像当年被妖族所杀的小师妹骆羽衫，也就是他师弟百里春秋未过门的媳妇。 他心中暗作思量：“说什么也要让这小村姑进入学院，最好能进神农阁，就放在百里春秋眼皮子前面，让他时时刻刻想起他的小师妹。正所谓日久生情，说不定那厮相思成疾，哪天犯了糊涂，和徒弟做出有悖伦常之事，那可就热闹了！” 慕容尘想到这里打起精神，喝一口茶水看向醉醺醺的杨小月，忽然感觉这小姑娘行为举止有些古怪，转瞬猜到她应该是喝了酒上来的。 “你叫杨小月？”一脸和善的百草堂阁主郁箫笙问道。 “嗯，我叫杨小月，杨是木易杨……” 杨小月半醉半醒，感觉舌头在打结，嘴唇发麻，话音含混不清。 周围看热闹的考生一个个忍俊不禁，拓拔野和慕容连城要不是怕师长责怪，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藏经阁阁主司空彦皱眉问：“你喝酒了？” “没喝酒。” 直到此刻杨小月还不知道那翡翠葫芦里装的是酒。 “那你为何醉醺醺的？”司空彦问。 “我……我就是有点困。” “困？”郁箫笙哈哈一笑，问：“你昨晚没睡好？” 杨小月摇摇晃晃在原地转了几步，连忙站稳脚跟，打个寒战说：“是，一夜都没睡踏实。” “为何一夜没睡踏实？” 慕容尘饶有兴致地问，他越发觉得杨小月不但容貌和骆羽衫神似，连性情也如此相近，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只是年纪相差二十岁而已。 杨小月两眼发花，面前的三位考官愣是看成了六个人，谁问的话也傻傻分不清，想到什么就回答什么。 “我害怕。” “你怕什么？”慕容尘板着脸问。 “我怕……我怕我不能通过测试，不能进云阳学院！我从我家那个小村子来到这里，有六千里那么远，全村的人都盼着我能进云阳学院，都等着我光宗耀祖，能帮大家减免赋税，可是……” 杨小月醉不自知，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全然忘了自己是在面试。 “可是什么？”慕容尘接着问。 “可是我昨日笔试只答对七十九道题，我真的有五色灵力，测试时却只亮了三色，又少了四十分，如果今日再有失误，那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听杨小月支支吾吾说出这些话，周围的考生都乐不可支，三位考官也觉得有趣，连旁边那几组考官都侧目看过来。 百里春秋是第二组面试的考官，此时距离杨小月只有几十步远，他见杨小月又哭又笑，说出一堆荒唐话，那模样又可爱又可笑，像极了当年青春年少的小师妹骆羽衫，不禁再次勾起相思之情，竟然看得呆住了。 慕容尘斜眼看向百里春秋，心中更加有了底，这时笑着对杨小月说：“别怕，小姑娘，敢说出心中所想，这一点你已经胜过很多考生。” 藏经阁阁主司空彦天生好酒，所以对杨小月究竟喝没喝酒这件事，他比另外两位考官还要在乎。 “你到底喝没喝酒？”司空彦问。 杨小月依旧摇头否认。 “那你喝了什么？” “神仙水。” 说出这三个字，杨小月忽然一怔神，暗想这件事可不能让考官们知道，如果追究起来恐怕也算是作弊。 拓拔野和慕容连城听到“神仙水”三个字，已经笑到肚子疼，暗想这村姑真是愚蠢至极，事到如今还不知道那葫芦里装的是酒，看来这回又有好戏看了。 “慕容兄，这村姑可真够蠢的！”拓拔野捂着嘴笑道。 “二皇子说的是，像她这么蠢的人，满云阳城也找不出几个！”慕容连城忍俊不禁。 “神仙水是何物？”慕容尘笑着问。 杨小月的神智清醒了几分，连忙说：“我乱说的！三位师长，我方才都是胡言乱语，千万别当真！” 郁箫笙笑着说：“为何不当真？我看你真的很，有趣有趣。你家离云阳城六千里，你自己来的？” “是村子里一位先生送我来的，可他半路感染风寒，我自己走了几百里，又遇到一位好心的哥哥，我们一起来的云阳城。” 司空彦笑着说：“小小年纪，还是女子之身，独行千里，有胆识。昨日四千多名考生测试灵力，我只记得三个人，其中一人就是你。虽然你只测试出三色灵力，却比其他考生的五色灵力还要令人印象深刻。” 郁箫笙也颔首说：“我也记得你，杨小月，今日过后怕是忘也忘不了了。” 慕容尘这时说：“我和两位阁主意见相同。杨小月，你再展示一套拳脚功夫，看看你身形步法如何。” 杨小月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但手脚还是有些迟钝，加上她那套临阵磨枪的拳法本就不够娴熟，功底薄弱之极，当这么多人的面打出来更显得手忙脚乱，一招一式都滑稽可笑。 一片嘲笑声中，杨小月终于红着脸打完这套拳法，她汗流浃背，泪眼模糊，酒已经完全醒了，回想起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脸色涨得通红，恨不得这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位考官却被她逗得十分开心，告诉杨小月十天之后公布成绩，让她回去不要多虑，耐心等着就是了。 第三十九章、何去何从 面试结束的杨小月不敢在广场上逗留片刻，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出丑，看自己笑话，急匆匆朝山下跑去。 可她刚跑出广场不远，忽然听身后有人喊道：“是杨小月么？请留步！百里师兄有话和你说。” 听到“百里师兄”几个字，杨小月瞬间想到百里千寻，急忙停下脚步转回身，见一个身穿红衣的云阳弟子大步流星走过来，说话的正是此人。 云阳学院的地火风水四阁分别以四种颜色为代表，轩辕阁弟子穿黄衣，神农阁弟子穿红衣，伏羲阁弟子穿蓝衣，女娲阁弟子穿白衣。 追上杨小月说话的人名叫慕容朗，和百里千寻是同一届的火云阁弟子，他身材不高，面相和善，天生一张胖乎乎的娃娃脸，十分讨人喜欢。 “你叫杨小月？青石城，大丰村的杨小月？”慕容朗问。 “嗯，我是杨小月。你说的百里师兄可是百里千寻？” 慕容朗笑着说：“正是。” “他在哪里？”杨小月急忙问。 “百里师兄几天前下山去办事，估计要半个月才能回来，他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给你安排好食宿。”慕容朗说。 “他不在学院啊？”杨小月的语气稍显失落。 慕容朗说：“师尊让他去办事，他怎敢不听。小月姑娘，不知你在何处落脚，我听百里师兄吩咐，已经为你找好住宿的地方。” 杨小月在那家小店食宿起居都已习惯，店家夫妇待她就像女儿一般，即便百里千寻在学院，她在开榜之前也不想换其他地方住。 “这位师兄，我已经有地方住了，就不麻烦你了。” “可百里师兄吩咐我……” 杨小月急忙说：“哪天见到百里大哥，我会和他说。他回来后，我直接来学院找他就能看到他吗？” “当然，你随便问一名弟子，大家都知道百里千寻。”慕容朗说。 杨小月答应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这位师兄，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请讲。” “你知道陆师公么？”杨小月忽然想起打听的正是那位白发老人。 慕容朗笑着说：“你是说陆潜陆师公？当然知道，那是我们云阳学院的三位师尊之一，只是他老人家常年云游在外，我三年来就见过他一次。” “他在学院里？”杨小月问。 “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就是前几天见过他一次，之后他就又下山了，不知何时能再回来。”慕容朗说。 “哦，他老人家是不是经常忘记自己是谁啊？”杨小月笑着问。 慕容朗想了想说：“好像听人说过，他老人家还真有这个小毛病。你见过他？找他有事？” 杨小月急忙说：“见过一面，他告诉我来这里可以找他，既然他也不在，那就以后再说。多谢这位师兄！” “不气。我叫慕容朗，你有什么事来学院找我就行，我代百里师兄接待你。” “好的，多谢慕容师兄！” 慕容朗笑道：“一直听百里师兄说你乖巧懂事，今日一见，果然……果然名不虚传啊。小月姑娘，我方才见你测试时好像有点迷迷糊糊的，你该不会真喝了酒？” “我没喝酒啊，是一位叫拓拔野和一位叫慕容连城的哥哥，他们给我喝的神仙水，他们说喝了那葫芦里的水就能提神，多拿一些分。” 杨小月直到此刻还蒙在鼓里，她从不想以任何恶意揣测别人，哪怕她已经感觉到那“神仙水”喝了还不如不喝。 慕容朗眉头紧锁，他也是世家子弟，当然知道拓拔野和慕容连城是什么人物，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这两个纨绔子弟给杨小月下了套。 “小月姑娘，你中了他们的计。”慕容朗犹豫片刻，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中了他们的计？” 杨小月眼珠一转，轻轻抓了抓耳根，好像终于明白慕容朗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说，他们给我喝的是酒？” 慕容朗神色一沉，看看周围没什么人，这才说：“小月姑娘，也许你不认识他们，这两位是云阳城里出了名的人物，一位是皇子，一位是国师的长子长孙，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他们了，总之劝你一句，千万离他们远点。” “哦，知道了。多谢慕容师兄。” 慕容朗抱拳告辞，转身向山上走去。 杨小月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又望向更远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云阳学院，心中蓦然有些感慨。 三轮测试已经结束，考分也应该定下来了，能不能进入云阳学院，对她而言只能听天由命，她反而觉得释然。 看看天色日影微斜，她中午茶饭不思，只喝了一碗粥，这时不禁有些饿，只想下山找个饭馆好好吃一顿，算是给自己开一个庆功宴。 下了青云山，云阳城此刻中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大街小巷人潮涌动，很多人都在谈论云阳学院测试的事情，好在她还不是什么名人，即便出了糗也没人认得她。 她边走边想，越发觉得慕容朗说的有道理，确信拓拔野和慕容连城给自己喝的就是酒，要不然自己怎么会醉呢？ 她只是不明白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要整蛊自己，也责怪自己当时竟然相信他们的鬼话，如果不喝那“神仙水”，说不定还真能多拿几分。 这条主街叫正阳街，是云阳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之一，杨小月在街上走了很久，看看两边的酒楼一个个门面阔绰，她可不敢轻易进去，正想转弯去另一条街，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锣鼓声响。 咚咚咚！ 铛铛铛！ 紧接着又是一阵威武洪亮的号角声，那声音雄浑激荡，仿佛整个云阳城都能听到。 杨小月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正阳街上的人群就像听到圣旨一样，立刻停止喧哗，向街道两边走去。 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忽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向左侧的街边。 “小姑娘，别傻站着了，快跟我走。” 拽杨小月胳膊的是一位骨瘦如柴的老者，他话音沙哑，肩上挑着一个扁担，箩筐里装了很多蔬菜水果，看模样应该是附近的农户进城来贩卖果蔬。 第四十章、上古凶兽 杨小月跟着他在人群中穿行，连忙问：“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这是净街的号角声，听到这号角声，咱们老百姓就往街道两边一站，不要大声喧哗。” 老者说话间已经带杨小月来到街边，规规矩矩站在人群中。 “老人家，为何要净街啊？” 杨小月听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显然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老者也皱了皱眉，手搭凉棚朝城门的方向看去，小声嘀咕道：“估计是又抓到了什么奇珍异兽，要不然就是惩处一些贪官污吏，在游街示众吧。” 杨小月嘟了嘟嘴，奇珍异兽她不是没见过，像鬼公鬼婆养的那条龙蟒，还有伏羲八卦阵中那三条大蛇，以及那三个已经化为灵魄金丹的太古灵兽，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然能在云阳城中有这么大排场。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感觉体内一阵燥热，眉心、胸口、小腹分别有一股力道呼之欲出。 她瞬间反应过来，这三个部位正是三元灵印所在的上、中、下丹田，而三大太古灵兽的金丹就在丹田之中。 杨小月感觉呼吸困难，身体忍不住颤抖，但她站在人群前面，躲也躲不开，蹲又蹲不下，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咬着牙默默忍受。 游行的队伍终于来到百步之内，看规模足有一千多人，其中有圣廷的禁卫军，也有云阳学院弟子，那些人都骑着骏马，一个个神采飞扬，上百面旌旗迎风招展，浩浩荡荡，威风凛凛。 队伍中间有一辆巨大的马车，三十六匹马同时驾辕，马车上放着一个三丈见方的铁笼，铁笼中趴着一个体型比象还要大很多的棕黑色怪兽。 “此兽名曰穷奇，乃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半年前从灵界中逃出，在平阳、广安、南疆多地作乱，圣廷联合云阳学院、洞天学院，经数月追捕围剿，终于捕获此兽，特此游街示众，以安民心。” 队伍前面那匹马上坐着一位身穿锦衣的文官，正在奉旨宣读圣廷下达的旨令。 杨小月已经听明白，原来铁笼中的猛兽名叫穷奇，半年前从灵界中逃出去，如今被捉回云阳城游街示众。 她听欧阳晴讲过，上古有四大凶兽，分别是混沌、穷奇、梼杌、饕餮，但欧阳晴也是只闻其名，看过典籍中的一些描述，杨小月就更不知道它们长什么模样了。 此时游行的队伍已经来到杨小月面前，周围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云阳城的百姓虽然见多识广，但见过穷奇的可没有几人，大家都掂起脚看，议论纷纷。 杨小月也很好奇，睁大眼睛看向铁笼中那只怪兽，只见它体型健硕，深棕色的毛发凌乱又光滑，状如牛，势如虎，四足双翼，独角长尾，尖牙利爪，面目凶悍狰狞。 这只穷奇此时遍体鳞伤，两只翅膀覆盖在身体上，安安静静趴在铁笼里，任由人们对它指指点点，它只是喘着粗气，眼睛也懒得睁开。 “原来这就是穷奇啊！” 杨小月忽然想起欧阳晴教她背的《山海经》中有关于穷奇的两段记载，《西山经》中说“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獆狗，是食人”，《海内北经》却说“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头始，所食被发，在犬北。” 她当时就有些费解，不知道这凶兽穷奇究竟是像牛还是像虎，今日亲眼目睹铁笼中的猛兽，果然又像牛又像虎，看那凶巴巴的模样，吃人肯定不在话下，如此看来《山海经》并无虚言。 此时那辆马车正好来到杨小月面前，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穷奇，感觉灵脉中那股力道依旧横冲直撞，仿佛自己的身体内也关押着一只猛兽。 她心跳加速，呼吸越来越急促，禁不住双眉紧锁，用手捂住心口，盼望这场净街游行早点结束，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会儿。 嗷！ 就在杨小月一分神的功夫，铁笼中那只昏昏欲睡的穷奇忽然睁开眼睛，怒吼一声站了起来！ 穷奇体型极大，双翼展开几乎撑满了整个铁笼，它怒目圆睁，放声咆哮，如同平地起了一声惊雷。 游行队伍中的几百匹马受到惊吓，顿时乱作一团，街道两边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向后退，人群一阵阵骚乱。 杨小月也吓了一跳，急忙捂住耳朵，仰望那只兽性大发的穷奇，不知道它受了什么刺激，为何会突然发威？ 穷奇的四只爪子都被重达百斤的镣铐锁住，粗壮的铁链被它扯来扯去，似乎随时都能断裂。 它那双碗口大的眼睛射出凶光，在人群中搜索片刻，很快就落在杨小月脸上，长啸一声势如雷霆，吓得周围百姓四散奔逃。 杨小月看到穷奇凶狠的目光凝视自己，不禁吓得怔在原地，恍然明白也许穷奇是感受到自己体内太古灵兽的气息，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她急忙回过神，只怕穷奇会冲出铁笼，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转过身就跟随人群朝远处跑。 杨小月一口气跑出几百步远，正阳街上穷奇的吼声依旧震耳欲聋，听得她心烦意乱。 好在她灵脉中的气息已经平稳许多，心跳也渐渐恢复正常，急忙找到一个街角扶着墙喘了会儿粗气。 杨小月总感觉穷奇看她的目光有些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难道真是因为自己体内有太古灵兽的灵魄金丹，灵脉异于常人，才会和那只上古凶兽“心有灵犀”，感应到彼此的气息？ 远处穷奇的叫声终于停下来，云阳城内又恢复了平静。 杨小月不再多想，向前走了几步，正好看到左手边有一家门面不算大的酒楼，里面人不多，估计吃顿饭也用不了几个钱。 她站在门口犹豫起来，盘算要不要在这里吃一顿，正这时，她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身子一阵趔趄。 杨小月站稳脚跟急忙转身，见撞自己的是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贼眉鼠眼，胡子拉碴，一脸的油腻之相。 “小姑娘，你走路怎么不看着点？” 第四十一章、巧舌如簧 中年男人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瞄着杨小月的肩膀撞上来的，而就在撞上的一瞬间，他眼疾手快，藏在袖口中的刀锋一划，在杨小月衣服上割了一个小口，把钱袋顺手牵羊掏了出去。 杨小月一时慌了神，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没看到你过来！” “算了算了，看你也是无心之失，我大人有大量，怎会和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中年男人捋着几根山羊胡说道。 杨小月正要道谢，忽然听中年男人问：“你在门口转来转去，是要进店吃饭么？” “啊，我正打算进去吃。”杨小月说。 中年男人笑着说：“好好好，我也打算来这家店里吃，这里的酒菜在云阳城很有名，价钱也不贵。” 中年男人说话间迈步走进店门，杨小月听他说这家店好吃又不贵，心头一喜，也跟着走了进去。 她迎着店小二的招呼走上二楼，在角落里的一张桌边坐下，打开窗正好可以欣赏云阳城的景色，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候那两碟店家推荐的小菜。 两碟小菜端上桌，店小二问她要不要喝点酒，杨小月忽然想起拓拔野和慕容连城骗她喝的“神仙水”，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摇头。 店小二笑着说：“小姑娘不喝酒也好。啊，本店是上菜之后结账再吃，这一桌就算你十六文钱。” 杨小月答应一声，伸手去掏钱，忽然发现腰间空空如也，钱袋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她猛然站起身，又摸了几下，看到衣服上那条刀口，这才确信钱袋已经被人偷了。 “我的钱袋！” 杨小月惊出一身冷汗，这袋钱是她在云阳城立身的资本，如果连钱袋都丢了，就算十天后能考进云阳学院，恐怕也要饿死在街边了。 店小二见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却不知道她是真丢了钱袋，还是打算白吃白喝糊弄自己，抱着肩膀在一边冷眼旁观。 “小姑娘，你到底有没有钱？” 杨小月脸色一红，两只手还在腰间摸来摸去，一边哽咽着说：“我真的带钱了，可……可……” “可什么可？不带钱就来吃饭，你当这酒楼是赈济灾民么？”店小二冷着脸说。 杨小月还要解释，身旁忽然有人说道：“小二哥，这么对一个小姑娘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杨小月急忙转身一看，见说话的竟然是酒楼门口遇见的那个中年男人，她此时还不知道就是这个人偷了钱袋，还把这个矮胖子当成为自己解围的好人。 “呦，是秦五爷。”店小二急忙和那中年男人打招呼。 中年男人名叫秦晟，是云阳城本地户，出身虽然贫寒，但他能说会道，还会一些杂耍戏法，年轻时就和一群王孙公子厮混，对飞鹰走狗、阿谀奉承这一套十分精通，云阳城内很多人认得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尊称一声秦五爷。 秦晟板着脸说：“小二哥，这小姑娘怎么了？” 店小二急忙说：“秦五爷，这小妮子看着文文静静的，点了菜之后不结账，你说气不气？” “哦？”秦晟装模作样地看向杨小月。 杨小月急得满脸通红，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手指紧紧缠在一起，抿着嘴说：“不是的！我真的带了钱，可钱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店小二还要指责她，秦晟急忙说：“算了算了，这么乖的小姑娘，怎么会诚心来你这里白吃白喝？这两道菜多少钱？” “一共十六文。”店小二说。 秦晟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银币，一个银币可以兑换一百文铜币，他随手一抛交给店小二。 “酒钱我给了。好酒好菜再上一些，剩下的就当五爷赏给你了。” “多谢秦五爷！多谢秦五爷！您坐，小的这就遵您的吩咐！” 店小二点头哈腰，急忙用抹布给秦晟擦了擦桌椅，转身下楼去张罗酒菜。 杨小月惊魂未定，还在想钱袋究竟是何时被偷走了，她也考虑过会不会是眼前这个秦晟偷的，可见到秦晟帮自己结账，她心中只有感激，哪里还敢怀疑。 “小姑娘，坐啊。”秦晟笑着说。 杨小月战战兢兢坐下，却如坐针毡一般，苦着脸说：“多谢您帮我结账！” “你的钱袋不见了？”秦晟明知故问。 “我明明一直带在身上，可方才一摸却找不到了……” 秦晟笑着说：“别急，你钱袋里有多少钱啊？” “十几个银币。” “十几个银币而已，那就更不用急了。来，吃菜吃菜，一会儿都凉了。” 秦晟把筷子递给杨小月，可杨小月却全无食欲，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哽咽着说：“十几个银币对你来说不多，可我在云阳城要住很多天，身上一共就这么多钱。” 秦晟哈哈一笑，伸手又从袖口中摸出一串银币，轻轻按在桌上，打开一看足有二十几个。 “别着急小姑娘，这些钱你拿着。” 杨小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又惊又喜，又高兴又害怕，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不和你说笑，这些钱你都拿去，都给你！” 秦晟站起身，抓起那把银币递到杨小月面前，目光中满是诚意。 杨小月却缩回手，颤声说：“谢谢您的好意，可先生告诉过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秦晟淡然一笑，鼓掌说：“好好，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志者不饮盗泉之水，你先生教你的都是对的。但是小姑娘，你还要明白一个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 “识时务者为俊杰？”杨小月从未听过这句话。 秦晟笑着说：“听你的意思，你是从外地来的，这云阳城是天下第一城，吃喝住宿的费用可不是小数目，你身无分文，出了这个酒楼，你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杨小月眉头紧锁，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在这离家六千里的云阳城中，身无分文就意味着寸步难行。 “我叫秦晟，大家抬爱，叫我一声秦五爷，在云阳城中秦五爷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有个仗义疏财的好名声。我见你这小姑娘独在异乡也不容易，这几个钱不算什么，你安心拿去用就是了。” 第四十二章、盛情难却 听他这么说，杨小月虽然感觉踏实一些，但二十几个银币她可不敢轻易收下。 她犹豫片刻还是说：“秦五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么多钱……” “钱算我借你的，怎样？”秦晟见她不肯收下，只好改口说。 “借我？” “对，借给你，这回你总该收下了吧？”秦晟笑着问。 杨小月见盛情难却，只好说：“多谢秦五爷，您可真是大好人！我会尽快想办法把钱还给您的！” 秦晟笑了笑，摆手说：“不急不急。小姑娘，你要在云阳城住多少天啊？” “应该会住很久。”杨小月想了想说。 秦晟说：“你先生应该还教过你一个道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教过，教过！”杨小月急忙答应。 秦晟用余光看了看左右，见周围没人理睬，这才说：“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小姑娘，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 “我叫杨小月。” “小月姑娘，你想不想找一个自己能赚钱的办法？”秦晟压低声音问。 “自己赚钱的办法？”杨小月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这时店小二正好把酒水拿了上来，秦晟斟了两杯酒，递给杨小月一杯，笑着说：“我方才说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你自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别说在云阳城住十天，就是住十年，那也是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听了秦晟这句话，杨小月茅塞顿开，暗想自己如果真能在云阳城赚到钱，哪怕考不进云阳学院，也能凭本事留在这里，起码回家的路费不用发愁了。 “秦五爷，请您指点。”杨小月试探着说。 秦晟心中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提起酒杯喝了一口，哈哈一笑说：“小月，秦五爷在云阳城中交友如云，人脉还算广。五爷见你这小姑娘机灵懂事，人也长得俊俏标致，咱们相逢就是缘分，这样吧，我把你引荐到一位朋友那里，给你找一份营生。” 杨小月犹豫片刻，还没开口答应，秦晟又说：“托五爷的关系，你到了那里不但衣食无忧，每天起码能赚到几个银币，你丢的那几个钱，用不了三四天就能赚回来。” “那么多？”杨小月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秦晟笑着说：“当然，五爷我交了这么多朋友，五行八作、三教九流都有，真想给你找个赚钱的营生，举手之劳。但我可不是什么人都关照的，这一点你可要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秦晟说话间竟然起身把杨小月面前那二十几个银币拿了回来，盯着杨小月的眼睛说：“小月，你都这么大了，也应该学会自己赚钱了，五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人就能养活全家十几口人。你放心，这钱我还借给你，只要你听五爷的劝告，几天之后你就能把借的钱还上。” 杨小月稍作盘算，如果自己真能每天赚到几个银币，哪怕寄回村子里一半，也够父母和乡亲们过冬买粮食吃了，何况她此时身无分文，能遇到秦五爷这样的贵人相助，何乐而不为。 “好，秦五爷，那……那就多谢您仗义相助！” 秦晟心中高兴，等店小二把酒菜都拿上来，他陪杨小月好好吃了一顿，吃完时天色已近黄昏，就带着杨小月离开酒楼，直奔云阳城的城南赶去。 云阳城城南有一个瑶台坊，是闻名天下的烟柳繁华之地，城中一半的烟花场所、逍遥去处都在这里，每天来寻花问柳的公子哥不计其数，正所谓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此间繁华可不是杨小月这样的乡下姑娘能想象的。 秦晟要带杨小月去的正是瑶台坊中一家叫庆春苑的酒楼，那庆春苑的老板是秦晟的结拜弟兄，两人狼狈为奸，年轻时就经常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庆春苑里有几位姑娘就是秦晟通过各种手段强取豪夺、坑蒙拐骗来的。 秦晟方才在那家酒楼门外看到杨小月，当时就觉得眼前一亮，按说他常年混迹在烟花柳巷，见过的名女、歌姬不计其数，可像杨小月这般青春稚嫩却出尘脱俗的美人，着实罕见。 他钻研多年，最懂云阳城中这群王孙贵族、纨绔子弟的心思和喜好，以杨小月的姿色和身段，只要精心妆扮一番，不说花中魁首，在瑶台坊艳压群芳还是能做到的。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他从言谈举止中认定杨小月还是个处子之身，这更是千金难买的好成色，卖到瑶台坊任何一家青楼都能拿到一个好价钱。 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秦晟虽然是坊间熟，也不敢堂而皇之走正门，这也是为了避免杨小月起疑心。 秦晟带着杨小月从庆春苑的后门进去，接待的伙计一看他眼神，就明白他的来意，急忙将两人引入后院的一间厢房。 屋中亮起灯火，秦晟让杨小月坐在桌边，随意吃一些瓜果梨桃，又让那伙计赶快把庆春苑的老板叫来。 伙计说老板出游要几天后才回来，一切都由老鸨陈妈妈管事，这就去叫。 杨小月直到此时也不知道秦晟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见外面天色渐晚，屋中气氛愈发的压抑，她心中也开始躁动不安，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秦晟笑着敷衍道：“一会儿会有一位陈妈妈来看你，如果她相中了你，就会把你留下，教你一些手艺。” “什么手艺？”杨小月奓着胆子问。 “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诗词歌赋，看你想学什么，就教你什么。” 秦晟为人最善于察言观色，早就看出杨小月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丫头，言语之中也没有多少避讳，直接把青楼女子要学的那套技艺说了出来。 杨小月果然不懂这些烟花柳巷的名堂和规矩，听秦晟说这里会给自己钱，还会教自己学这么多东西，心中又惊喜又纳闷，这时只怕他们嫌自己土里土气，不愿意收容。 第四十三章、一笑千金 “识字么？”秦晟问。 “村子里的先生教过。”杨小月回答。 “我说的那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也懂一些？” 杨小月想了想，“诗词记过一些，其他的都不会。” 秦晟笑了笑说：“不要紧，不会可以学，一会儿等陈妈妈来，你和她多聊几句，让她好好调教一下你。” 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外面传来脚步声，秦晟急忙站起身出门，迎面正好看到老鸨陈妈妈。 “呦，秦五爷，老身这厢有礼。不知哪阵仙风把尊驾给吹来了，我们齐老板有事出门，怕是过几天才能回来。” 陈妈妈还没走到跟前，嘴里就像连珠炮似的讲着寒暄的话，她年轻时就是风尘女子，如今做了十几年老鸨，姿容日渐憔悴衰老，可嘴上功夫炉火纯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秦晟抬起手向下压了压，又一挥手，把陈妈妈领到一个离厢房很远的僻静角落。 “秦五爷，听说您又给我们庆春苑栽花来了？”陈妈妈用小扇压低声音问。 秦五爷瞄了一眼那间厢房，笑着说：“陈妈妈，这次来给你栽的可是一朵名花！” “呦，什么样的货色值得您秦五爷金口一赞？怕不是天仙下凡，砸到您秦五爷脚边了？” 陈妈妈转了转眼珠，暗想这姓秦的自卖自夸，大抵就是为了要个好价钱而已。 秦晟背过手冷哼一声，心中骂道：“你这脂粉城墙厚的老婆子不用跟五爷阴阳怪气，一会儿见了人让你开开眼界，和她一比，你这庆春苑里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猪拱的白菜，鸡喯的碎米。” 他心中赌气，脸上却笑盈盈地说：“陈妈妈说笑了，天仙下凡不敢当，可我带来的这位小美人，要是您给她精心捯饬一番，艳压瑶台坊，名动云阳城，倒也不难。” 陈妈妈斜了他一眼，暗想这厮又来信口胡诌，连忙说：“好好好，五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前院那边还有一万多位公子哥要老身去招待，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那是当然。但陈妈妈可先不要和她交底，那小妮子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眼下还不知道我带她来这里做什么，估计也不懂风月场所的规矩，全指着您循循善诱，好好调教。” “好说好说，只要老身看到真如五爷说的那般好，一切依你所说。” 两人商议妥当，一前一后朝那间厢房走去。 杨小月一动不动坐在桌边，秦晟叫她吃些瓜果，她却半点心思也无，盯着桌上那盏油灯发呆，感觉双手都无处安放，只怕那位陈妈妈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转身就走，真不知该何去何从。 门帘挑开，秦晟说了句“陈妈妈请”，两人走进屋中，杨小月急忙站起来，紧紧攥着两只小手，想起欧阳晴教她如何参见长辈的礼仪，微微作揖打了声招呼。 “这位就是杨小月姑娘。”秦晟引荐道：“小月，说陈妈妈好。” “陈妈妈好。”杨小月连忙说。 “好。” 陈妈妈答应一声，走近几步来到杨小月面前，她是这章台柳巷的老人，见过的俊俏女子数不胜数，可一看到杨小月的身段，眼前豁然一亮。 “小月？哪个月？”陈妈妈问。 “月亮的月。”杨小月睁大眼睛说。 陈妈妈牵起杨小月的手，牵到灯光前仔细打量，她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一连看了十几眼，脸上渐渐有了笑模样，转回身给了秦晟一个眼色，这事就算成了。 “家住哪里？”陈妈妈笑着问。 “北堂州，青石郡，大丰村。”杨小月回答。 “都说江南水软风轻、书香人美，想不到这北堂州偏僻之地，也能出这般标致俊俏的美人。”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陈妈妈借着灯光打量杨小月青春饱满的脸颊，只觉得多一分就不够清秀，少一分则不够圆润，这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上长着灵气十足的五官，三庭五眼，眉目清纯，越看越觉得好看。 “这姑娘长得，真是招人喜欢！今年几岁了？”陈妈妈抚着杨小月的发髻问。 “再过一个月就十七岁了。”杨小月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一，此时正巧是六月二十一。 “你家里人也跟着你来云阳城了？” “我自己来的。”杨小月说。 陈妈妈笑着说：“好好好，到你生辰那天，陈妈妈给你好好张罗张罗。秦五爷，这姑娘我收了。” 杨小月心中不知是喜是忧，秦晟这时让她坐下，她只好惴惴不安地坐回桌边。 秦晟和陈妈妈转身出门，回到方才那个花丛边的角落里，陈妈妈笑容满面，用扇子遮住脸，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陈妈妈，还满意么？”秦晟问道。 “果然是个二八佳人，只是不知她技艺如何，身子是不是……” 秦晟急忙说：“身子当然是，琴棋书画可以调教，正因为她是块璞玉，才称得上价值千金！” 陈妈妈颔首说：“秦五爷说的在理。这云阳城内的公子哥口味叼着呢，老身一定好好雕琢这块璞玉，看她的资质，弄好了着实能名动京城！” 两人相视一笑，秦晟凑到陈妈妈耳边说：“那就有劳你多费心了，就按我和你们齐老板定的老规矩，第一单五五分账，以后如能日进斗金，咱们一九分账。” “好说好说，你要是真给庆春苑找来一棵摇钱树，一分钱少不了你的。” 陈妈妈急忙答应，又问：“那眼下怎么办？” 秦晟说：“路上我就想好了，陈妈妈先给她打扮上，一个时辰后我带一位大金主过来，若是这位公子爷能玩的尽兴，那就妥了！” “哪位爷？”陈妈妈问。 秦晟笑了笑说：“我能说得上话的顶天的公子爷，国师慕容九渊的长子长孙，慕容连城！” 陈妈妈脸色一沉，也不知是惊是喜，皱眉问：“国师府那位出了名的慕容大公子？” “正是。” “这么大的人物，让一个雏去招待，若是稍有不周之处，他怪罪下来可担待不起！” 陈妈妈神色有些担忧，云阳城内除了拓拔皇室，权势最大的就是国师慕容九渊这一脉，这样的大人物，市井之人可不敢轻易开罪。 第四十四章、国色天香 秦晟却笑着说：“陈妈妈放心，前几日我还和慕容公子喝过酒，他今日参加云阳学院的测试，过些天就要进学院读书，那学院戒律严明，进去了就不能再到花天酒地的地方乱来，正想趁这几天好好逍遥快活。” 陈妈妈说：“明白明白。只怕这小姑娘伺候不了他。” “哈哈哈，不必担心，慕容公子就好这一口。陈妈妈按我说的做就好，一个时辰后我就把慕容公子带来。” 商议妥当，秦晟从后门离开庆春苑，急匆匆去找慕容连城。 陈妈妈虽然有些顾虑，不想接国师府长子长孙这单生意，只怕稍有怠慢，整个瑶台坊都吃不了兜着走。 可事情既然已经商定，她只好着手置办，这时急忙回到那间厢房，摸起杨小月的手说：“小月，既然来了陈妈妈这里，我把你留下，就一定当成亲女儿看待。” 杨小月知道秦晟走了，心中越发忐忑，这才想起问脚下是什么地方，自己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陈妈妈听秦晟的嘱托，不敢轻易告诉杨小月实情，敷衍道：“这里是庆春苑，云阳城最大的酒楼之一，有人来吃酒的时候，你就给他们弹琴唱歌，跳一支舞，只要人看得高兴，打赏一些金银珠宝，妈妈要一点，其余都是你的。” 杨小月可从未听说过这些章台柳巷的事情，只觉得在别人饮酒的时候，自己唱歌跳舞助兴就能收到一些赏钱，应该算是“取之有道”。 “可是……可我不会唱歌跳舞，我怕做不好。” 听杨小月这么说，陈妈妈心中窃喜，暗想这小丫头果然好骗，只要今夜哄得她进了青罗帐，让慕容连城霸王硬上弓，她尝到这春宵一刻、千金到手的甜头，日后的事情就都好说了。 “不打紧，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那些。小月，陈妈妈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你这小姑娘生的俊俏，天生又有一股机灵劲儿，妈妈觉得你学什么都学得会，学得好！” 杨小月想多打听几句，可想想自己刚在这里落脚，问得太多只怕会让人反感，只好答应一声，听从陈妈妈的安排。 陈妈妈深知事不宜迟，这时带着杨小月走出厢房，来到后院的一间正房，吩咐两个婢女赶快给杨小月沐浴更衣，梳洗打扮，只怕怠慢了那位慕容公子。 杨小月本就生得俏丽多姿，身段挺拔婀娜，这时换下那身粗布麻衣，穿上一身粉红色的锦缎长裙，眉如清黛，眼似秋霜，白皙如玉的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脂粉，眉宇间多了几分精致和温婉，称得上珠圆玉润，国色天香。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前所未见的美丽容颜，仿佛看到画中的仙子，忍不住摸了摸那张小巧精致的脸，感叹这身衣服和这副妆容实在是太好看了。 “呦呦呦，啧啧啧，小月，那秦五爷果然没骗老身，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你这一打扮起来，着实天上难找，地上难寻！陈妈妈我在瑶台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像你这般好看的姑娘，可真没见过几个。” 陈妈妈说话间摘下一只凤凰玉簪，插在杨小月的盘云发髻上，轻轻抚摸她精巧的脸颊，看着镜子里美若天仙的杨小月，就像找到了一件珍宝，爱不释手。 杨小月低下头，她也觉得这一刻自己美极了，只是听陈妈妈这么不吝溢美之词地夸奖自己，还是有些害羞腼腆。 “小月，你真不会弹琴唱歌？”陈妈妈笑眯眯地问。 “真的不会，以前在村子里放牛，只和老人们学过牧笛，吹出来也不怎么好听。” 陈妈妈叹口气，转念又满脸堆笑，握起她的手说：“不打紧，不会可以学。听秦五爷说你读书识字，那就更好了，学什么都一定很快就会。明日我就请个姐姐来教你。” “陈妈妈，您是说我就住这里了？”杨小月问。 “当然，妈妈说了，要把你当亲女儿一样对待。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等你学成了，妈妈还会给你安排一个使唤丫鬟，再给你弄一个跑腿打杂的大茶壶，你就好好住在这阁楼里当千金大小姐。” 杨小月皱了皱眉，“什么是跑腿打杂的大茶壶？” 陈妈妈咯咯一笑，“我的好闺女，你可真是一张白纸，一块璞玉，什么都不懂。那大茶壶就是给你和人端茶送水的小厮，是专门伺候你的。” “伺候我？” 杨小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出身贫寒，从小就懂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从来没想过会有两个人来侍奉自己。 陈妈妈颔首说：“只要你好好听妈妈的话，要什么有什么。” 杨小月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何况她这人有些一根筋，既然认定秦晟和陈妈妈是在帮自己，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她就不会轻易猜忌怀疑。 “陈妈妈，那我就听你的。可我明天要回我住的那家栈，和店里的大叔大婶说一声。” 陈妈妈脸色微微一变，暗想这小丫头虽然好骗，可她身边的人肯定知道风月场所这点勾当，要是横加阻拦可就麻烦了，她可要紧紧抓住这棵摇钱树。 “好，小月，陈妈妈明天就和你一起去，但是你今天要答应我一件事。”陈妈妈说。 杨小月连忙问：“什么事？您说。” “今晚你要去和一位人说说话，放心，妈妈在门外给你伺候着，只是和那位人说说话就行。” 陈妈妈盯着镜子里的杨小月，小心翼翼地说，可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打着另一个如意算盘，只要把杨小月送到慕容连城的房里，再喂她一些房中之药，让她尝到那玄妙的滋味，但凡这层窗户纸捅破，第二天就什么都好说了。 “人？”杨小月有些惴惴不安。 陈妈妈笑着说：“就是一位常来这里吃酒的人，他每次吃酒，都要找人说说话。你不必担心。” “可我不会喝酒。” 杨小月又想起中午面试的经历，提到“酒”字她就心有余悸。 “傻孩子，不用你喝酒，你就陪他说说话就行，他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等你学会了琴棋书画，成了角色，妈妈连这种事都不让你做。” 第四十五章、如坐针毡 “那我做什么？”杨小月问。 “你啊，就坐在纱帘后面，来看你的那些王孙公子、书生侠士，都要和你谈一些诗词歌赋，只有你觉得高兴了，才会挑开帘子让他们见一面，如果你不想见，就算他们拿来金山银山，你也不用见。懂了么小月？” 听陈妈妈说得语重心长，杨小月只好答应，这时跟她走出屋门，来到一个宽敞的阁楼中，等待那位人到访。 秦晟走了小半个云阳城，经过几番打听，终于在一家酒楼中找到慕容连城。 慕容连城今日完成测试，几位朋友设宴为他庆祝，这顿酒已经喝了两个时辰，就算秦晟不来找他，酒宴也快散了。 秦晟几句话说明来意，慕容连城有些犹豫，因为他早就想好要去哪里逍遥了，可听秦晟说那位新来的姑娘倾城倾国，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他心中不禁犹豫起来。 慕容连城是云阳城内数一数二的公子哥，他爷爷是当朝国师、国礼司大学士慕容九渊，其父慕容德光也是当朝一品大员，而慕容世家的门生遍布朝野江湖，是修灵界中最大的一脉，在帝国内的势力和拓拔皇室相比也毫不逊色。 慕容连城自幼娇惯成性，仗着自己慕容家族长子长孙的身份，在云阳城中飞扬跋扈，可谓臭名昭著，而十七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的性情非但没有因为读几本经史子集有所收敛，反而越发顽劣。 秦晟是云阳城公子哥圈内出了名的巧舌如簧之人，慕容连城对他很是信赖，听他一再说庆春苑新来的这位姑娘美若天仙下凡，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好，那我就跟你去庆春苑，看看这位小月姑娘究竟是怎样的人物。秦五，丑话说在前面，你可别跟我打谎，要是没你说的这样人间仙子一般，我可不饶你！” 秦晟连忙赔笑说：“小爷，秦五就算有熊心豹胆也不敢骗您！来的时候我就叫老鸨婆给那姑娘好好梳洗打扮，这第一夜就等着您去赏玩。” “哦？她果然还是个雏？”慕容连城问。 “那老鸨婆做了几十年，一眼就能看出来，千真万确是个没开窍的大姑娘。这样身子的美人，满云阳城也找不出三个，也就您能享用。”秦晟哈着腰说。 慕容连城合上折扇，敲了敲秦晟的肩膀说：“好，好。秦五，小爷今夜若是玩得高兴，赏钱加倍。去楼下找小厮备马，去庆春苑。” 秦晟牵马来到庆春苑，陈妈妈在门口已经等候多时，这时急忙迎出来，庆春苑的买卖虽然大，却也没接过几位这么尊贵的人。 慕容连城告诉陈妈妈不要声张，毕竟他是国师的长孙，是当朝一品大员之子，可以说是云阳城最显贵的衙内公子，而且过些天就要进云阳学院，逛风月场这种事还是不要传出去为好。 陈妈妈笑着说：“慕容公子，老身保证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说。那位小月姑娘已经在后院阁楼上等您有一会儿了。” “小月？” 慕容连城越听这名字越觉得耳熟，可他喝酒喝得眼花耳热，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陈妈妈说：“是小月。那位小月姑娘长得美极了，慕容公子看了一定喜欢。” 说话之间，在秦晟和陈妈妈的左拥右簇中，慕容连城穿过大堂，来到庆春苑的后院。 庆春苑是瑶台坊中最高档的场所之一，后院有很多独立阁楼，能住进阁楼里的都称得上名女，寻常人想要见上她们一面都要一掷千金。 杨小月此时正坐在紧靠院墙的一座阁楼中，楼中掌起十几盏灯火，亮如白昼。 房间正中有一片珠帘，她坐在珠帘后面，身前放着一只古琴，隔着珠帘向外看，能隐约看到另一侧的情形。 陈妈妈给杨小月喝了一些茶水，杨小月不知道那茶水里竟然放了迷春之药，这会儿药力发作，她坐在竹簟上只觉得浑身燥热，如坐针毡一般心烦意乱。 她可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只以为是这两天忙碌紧张，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头晕眼花，忽冷忽热，心中还小鹿乱撞。 但她隐约察觉到事情有些古怪，她从未有过这种心慌意乱的感觉，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实在有些坐不住了，这时正要起身去找陈妈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和谈话声，知道陈妈妈已经把人领来了。 她急忙坐好，又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如果此时动身离开，她身无分文，怕是只能露宿街边了，想要拿到钱就只能乖乖听话。 陈妈妈已经告诉慕容连城在杨小月的茶水中放了药，慕容连城心中大喜，这时推门走进闺房，只觉得熏香扑鼻，看到珠帘后面杨小月的倩影，不由得春心荡漾。 杨小月急忙坐好，按照陈妈妈方才教的一些礼仪，不敢乱动。 长夜漫漫，慕容连城也不心急一时，淡然一笑，就坐在帘幕这边的竹椅上。 “小月姑娘，幸会。”慕容连城说。 杨小月连忙答道：“幸会。” 别看慕容连城今年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他挑眉看向珠帘后面的杨小月，虽然看不清五官容貌，可从身姿和脸型的轮廓就能看出，这一定是位美人。 “小月姑娘芳龄几何？是否方便告诉在下？”慕容连城问。 “十六岁。”杨小月颤巍巍地说。 “你来庆春苑多久了？”慕容连城见她不怎么说话，只好明知故问。 “两个时辰。” 慕容连城抖开折扇，笑着说：“两个时辰，哈哈哈，那位陈妈妈可曾告诉你，她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小月稳住急促的呼吸，“她告诉我，只要在人喝酒的时候说说话就行。” 慕容连城侧耳细听，从杨小月说话颤抖的声音中听出来，那迷药已经起了作用，他胆子变得更大，站起身朝珠帘走了一步。 杨小月吓得一哆嗦，想要说“你快坐下”，却又不敢开口。 “小月姑娘，陈妈妈说得对，既然如此，我这就要喝几杯酒解解闷，你能陪我聊几句么？”慕容连城问。 “可以。” “多谢。那在下能否有幸一睹姑娘芳容，我们见面谈么？” 慕容连城说话间又朝珠帘走了几步。 第四十六章、冤家路窄 杨小月急忙说：“不行！” 慕容连城一皱眉，“为何不行？” “陈妈妈说了，只有……只有我答应，你才能见我。”杨小月仓促回答。 慕容连城盯着杨小月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口音有些熟悉，皱眉说：“可你方才已经答应要陪我喝酒说话了。” “我是答应你在帘子那边，我在这边，我们这样说话就好。”杨小月急忙说。 慕容连城却说：“可我来这里时，陈妈妈答应我，一定让我见姑娘一面，小月姑娘，陈妈妈的话你总该听吧？” 他说完这话大踏步向前走，杨小月吓得急忙站起身，手忙脚乱碰洒了桌子上的茶水，洒在衣服和那把古琴上。 “你别进来！” 话音未落，慕容连城已经挑帘闯了进来，两人目光相交，一时间都怔在原地。 慕容连城看到杨小月美若天仙的模样，心中又惊又喜，可定睛一看忽然觉得眼熟，揉了揉眼睛再看，不禁呆若木鸡，指着她说：“果然是你！” 杨小月也认出了慕容连城，同样指着他说：“怎么是你？” 慕容连城回过神，转瞬间哈哈大笑起来，抖开折扇走进来说：“我说怎么听‘小月’如此耳熟，哈哈哈，小月姑娘，神仙水好喝么？” “你还说？都是因为你们，我面试的时候才喝得醉醺醺的！”杨小月抱怨道。 慕容连城见杨小月脸色绯红，步履蹒跚，就知道陈妈妈下的药起了大作用。 他慢慢坐到桌边，盯着杨小月说：“小月姑娘，当时可是你自己要喝的，我们又没撑着你的嘴巴往里灌。这你可怨不着我。” 杨小月感觉浑身乏力，身体摇摇晃晃，一直向上飘，只能扶着墙壁勉强站稳，咳嗽一声说：“要不是你们骗我，说那葫芦里是什么神仙水，我才不会喝！” “原来小月姑娘是误会了，在我们这儿，宫廷酿制的酒就叫神仙水，酒入愁肠，喝一口快似神仙。我看你面试的时候和考官对答如流，可要比你平时口齿伶俐的多。”慕容连城摇着扇子说。 杨小月感觉耳朵都在发烫，眼前一花，已经看不清慕容连城的脸，却指着他说：“你是慕容连城，还是拓跋野？你们这两个骗子！我要是不能进云阳学院，一定会找你们……” 她说到这里气喘吁吁，急忙用手捂住心口，感觉口干舌燥，浑身上下一阵阵不舒服。 “本公子正是慕容连城。小月姑娘，要是开榜之日你没能进云阳学院，欢迎你来找我，随时恭候。但我可没骗你，你喝了那神仙水，一定可以进云阳学院！” 慕容连城东拉西扯，就是为了等杨小月体内的迷药完全发作，毕竟此时才是定更天，他也不急，有的是光景去消遣。 杨小月的身子晃来晃去，忽然感觉一阵恶心，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想要吐却吐不出来。 她体内的灵力试图把迷药逼出来，一时半刻却又做不到，一时间心急如焚。 慕容连城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仿佛又看到面试之时那个出尽丑态的小村姑，可小村姑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大美人，这不禁勾起了他的兴致。 他站起身慢慢走向杨小月，笑着说：“小月姑娘，过了今夜你就不会恨我了。就算你进不了云阳学院，只要你能让我高兴，有我慕容连城关照你，你在云阳城里照样会活得悠闲自在。” 谁知他这句话刚说完，杨小月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酸水，她体内的灵力终于把迷药催出来一部分。 “你别过来！” 杨小月急忙擦了擦嘴，拔下那支凤凰玉簪，对准慕容连城说。 慕容连城停下脚步，拿起倒在桌上的茶壶，闻了闻茶香说：“原来这也是一壶神仙水，逍遥快活的神仙水。小月姑娘，这茶水是不是很好喝？你都吐出来干嘛？” 杨小月已经听不清慕容连城在说什么，眼前的世界摇摇晃晃，慕容连城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她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恍惚中竟然看到百里千寻的脸。 迷药的药力发作，杨小月的神智已经有些散乱，心中所想变成眼前所见，真把慕容连城看成了百里千寻。 她心中一阵高兴，急忙放下手中的玉簪，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柔声说：“百里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连城一愣神，天下间姓百里的多了，她哪知道杨小月说的是谁，却连忙答应道：“因为我想你，才来这里看你。” 杨小月被他的甜言蜜语蛊惑，心中高兴不已，这时完全放下戒备，踉跄着走向慕容连城。 “百里大哥，我也很想你。来云阳城这几天，我梦见你好几次，原来梦是真的！” 慕容连城心中窃喜，要是杨小月直接就投怀送抱，他反而没那么大兴趣，这时眼珠一转，笑着说：“我也想你啊小月，你来云阳城这么多天，百里大哥一直在找你，想不到你在这里等我。” 两人说话间走到一起，杨小月眼中只有百里千寻白衣飘飘的身影，四目相交，恍然间看到百里千寻对自己温情一笑，就像当初背着她走在雪原之上、星空之下。 杨小月慢慢伸出手，慕容连城将计就计，也伸出手和她一点点靠近，心中只觉得兴奋和刺激。 可就在两人手掌刚刚接触的一瞬间，杨小月的灵脉忽然感觉一阵刺痛，她就像触电一般刚要缩回手，慕容连城却紧紧攥住她的指尖。 “别怕啊小月，百里大哥每天都在想你，你到我怀里，咱们好好叙叙旧。” 慕容连城玩的兴起，早已想好一万种方法来戏谑和折磨杨小月，用力要把杨小月揽进怀中。 可杨小月的灵脉受到更强烈的刺激，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嗓子一酸，喝进去的茶水和迷药潮水般涌进嘴里，张开嘴一口就喷了出去。 “哇……” 慕容连城来不及闪躲，急忙松开杨小月的手，抖开折扇，可那一大口连茶水带饭菜的呕吐物还是溅了他一身。 慕容连城急忙退出几步，杨小月弯着腰又吐出几口酸水，体内的迷药排泄一大半，她终于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