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梦回云深》 1.魏婴!跪下! “蓝湛!” “魏无羡!” 蓝忘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犹如恶鬼的人,沉声道“你,可知错?” “哈?知错?”魏无羡看向四周将他围堵起来的姑苏子弟和一地尸体,闻言轻笑出声“蓝湛,你也不相信我?” 相信? 如何相信?一众弟子亲眼看见他出手杀人,如何相信? 魏无羡双眼猩红,捏着陈情的手指骨泛白。 “我没错,人不是我杀的。” 蓝启仁见他仍是不知悔改,出声斥骂“魏无羡!你还敢狡辩,冥顽不灵!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性情歹毒顽劣的恶徒!” 蓝忘机闭了闭眼,将手覆在忘机琴弦上,出声道“魏婴,跪下!” “哈哈哈…” 他捂着脸几乎快要笑到喘不过气来,他看着众人,他们神情皆和围剿乱葬岗那次一样,恨不得将他杀掉泄愤,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强忍着心底的酸涩,眼角含泪道“也罢…也罢…我反正不过一个邪魔外道!你们非要逼我!” 魏无羡突然举起陈情横在身前,一众姑苏子弟误以为他要吹笛御尸,起势反抗,纷纷抽出佩剑像他袭去。 飞身避开剑尖,将陈情举至唇边,随着笛声尖锐的嘶鸣声响起,一只只苍白腐烂的手臂破土而出。 一手抓住手边的脚踝便用力往下拖,来不及御剑离开的门生纷纷被尸体扯入地底,一具具面目苍白可怖的尸体也陆续从泥土里爬出来,向人抓去。 “啊——” “救救我!我不想死!” 蓝忘机眼神一凝,抽出避尘直冲陈情而去。 魏无羡看着举剑冲向他的人,心口一痛,随即曲调一扬,笛声越发激烈。 一个身影挡在身前,伸手抓住了避尘剑,回头道“魏公子,快走!” 后者不语,兀自吹奏着陈情。 凶尸一批又一批的破土而出,子弟门生眼看就快招架不住,蓝忘机立马出手一掌,将温宁击飞,避尘向魏无羡刺去,想逼他格挡,停止吹奏那御尸的魔音。 一道沉闷的入肉声传来,笛声戛然停住,尸群没了掌控也纷纷被绞杀。 蓝忘机愣在原地,手指僵硬的把剑抽出,颤声道“魏婴…我…” 心口一痛,魏无羡低头看向胸口的窟窿,抬头看见呆滞的那人,想扯开嘴角对他笑一下,却蓦的喷出一口猩红的热血… 为什么不躲开。 因为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二哥哥,羡羡这里好痛…” 魏无羡喘了口气,艰难的抬手指了指心口。 真的好痛… “忘机!”蓝曦臣震惊的看向蓝忘机,他不敢相信,自家弟弟真的会出手伤了魏无羡,毕竟忘机有多爱魏公子,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魏无羡觉得眼睛越来越花,身体也越来越无力,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蓝忘机想伸手揽住他,可是另一人却比他更快的把人抱住飞身离开。 僵硬的放下双手,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蓝曦臣走过来担忧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宽慰道,“忘机,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出事的。” 蓝忘机低着头,半响动了动嘴唇“兄长…我伤了他…” 我以为他会躲开的… 是他不相信他,还辜负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蓝曦臣明白自家弟弟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带着门生清点伤亡。 蓝启仁神色凝重,在蓝忘机面前负手而立“忘机,他终归是你的道侣,追捕他的事就交给你了,至于如何处置,等将人抓回来在行商议!” 蓝忘机藏在雪白宽大袖袍下手指微微抽动,似想要紧握成拳,却又很快松开。 “我知道了,叔父。” 2.要战便战! 温宁背着人一路躲躲藏藏,魏无羡伤势越发严重,只好转头奔去莲花坞。 江澄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那人浑身浴血的送到他面前,指尖一颤,茶杯应声而落,哐当一声摔的粉碎。 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魏…魏无羡!” “医师,快去叫医师!” 温宁抱着魏无羡跟在江澄身后走进卧房,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榻上才收回手低头站在一旁。 江澄看不得他沉默的样子,上前揪住他的衣领。 “蓝忘机呢?!他怎么会伤成这样?蓝忘机去哪儿了?!” 听到蓝忘机的名字,温宁身体一僵,木讷的开口道“魏公子是被蓝二公子刺伤的…” 江澄闻言震惊的看向床上脸色苍白的人“你说什么?” “有姑苏蓝氏的子弟亲眼看到公子杀人,蓝二公子不信他,公子被逼得不得已用陈情自保,被蓝家人围困,出手伤杀了不少蓝氏子弟,然后被…被蓝二公子一剑刺伤。” 江澄松开揪住温宁的手,咬牙切齿道“蓝忘机!” 魏无羡这么爱他蓝忘机,怎么可能会杀他蓝氏子弟? 别人相信,他可不信魏无羡会杀人,更遑论杀的是蓝氏弟子,谁会傻到在人家地盘上肆无忌惮的杀人呢? 而他含光君就是这么对待他的! 怀疑,指责,甚至兵戎相见 江澄脱力的跪坐在床边将脸埋在魏无羡冰凉的手心,低声呢喃。 “魏无羡,以后我会帮你撵狗的…” “在莲花坞,你想喝多少天子笑我就给你买多少。” “你想打山鸡就打,想烤兔子就烤兔子。” “我会给你炖莲藕排骨汤喝。” “所以…不要在去姑苏了…” “因为你,爹娘,阿姐都不在了,我不准你有事!” 魏无羡重伤昏迷不醒,玄门百家中却传出夷陵老祖修炼鬼道魔性大发走火入魔在姑苏蓝氏大开杀戒的言论,纷纷扬言要将夷陵老祖捉到姑苏蓝氏请罪。 江澄挥手摔碎手边的茶杯,怒道“别的地方我不管,但是谁要胆敢在云梦乱嚼口舌,那就别怪我江某人手下无情!” 他莲花坞的人,他自是会护得好好的! 魏无羡昏迷的第三天,姑苏含光君蓝忘机以抓捕杀害蓝氏子弟的邪修为由,登门要人。 蓝忘机一身白衣,面冠如玉,手持忘机琴与江澄对立。 “魏婴…他如何了?” 江澄摸了摸手上的环戒,闻言抬眼嘲讽的望向他,嗤笑道“与你何干?莫不是看到人没死,在捅上那么一剑?” 蓝忘机呼吸一滞,垂下眼睑“我要带他回姑苏。” “回姑苏?敢问逢乱必出的含光君,是要带他回去立罪,还是直接将他带回去打杀来平息怒火?!” “我不会伤他” “蓝湛!” 江澄激动的打断他的话,手上的紫电噼啪作响“不会伤他!?你可是忘了魏无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你不要告诉我,他心口那一剑不是你捅的!?” 蓝忘机瞳孔猛的缩紧,垂头闭口不言… “魏无羡他生是我云梦的人,死是我云梦的鬼,含光君请回吧,江某是决计不会把他推向深渊的。”江澄语气一顿,“姑苏蓝氏若是不服,要战,那便战!” 说罢,转身离开。 蓝忘机站在原地,刺骨的寒风吹得他衣袍纷飞,雪花一点一点飘落,打在他身上。 “魏婴…” 3.师姐我好想你 江澄阴沉的走到卧房前,稍微暖和了脸色才推门而入。 那人一如即往,呼吸微弱,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江澄看着他俊郎的眉眼,缓缓开口倾诉“你看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结果却这样狼狈的躺在床上昏睡。一腔真心换来的又是什么?” “是质疑,是责备,是问罪” “他今天找上门来了,要把你带去姑苏,呵,肯定是要给你立罪的。” “世人都说你堕入鬼道走火入魔,可我知道,自从不夜天那次,你根本不敢在肆意驱使怨气,又怎么会走火入魔…” 江澄说到此,语气微顿,随即又怒道 “魏无羡!你给老子醒过来!” “你说过,将来我做家主,你做我下属扶持我的!” “魏无羡!” 你是我江澄当年用内丹保下来的人,怎的换他们姑苏蓝氏就这么糟蹋你… 魏无羡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有些迷茫,他这是,死了? 伸手抚上胸口,想到蓝忘机毫不手软的那一剑,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蓝湛… 嘴边弥漫开一抹苦涩的笑,尖锐的刺痛几乎将他缠的喘不过气,躺在地上,伸手盖住双眼,一颗滚烫的泪水划过白皙的面庞,砸在耳边。 “阿羡。” 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魏无羡的身子一顿,这是,师姐的声音。 “阿羡。” 猛的从地上坐起,震惊的看向出现在他身前的人。 师姐,江叔叔,虞夫人,金子轩,还有… “爹爹…阿娘…” 江厌离温和的笑了笑“阿羡,几岁啦,怎么还在哭鼻子。” 魏无羡鼻子一酸,眼里的泪意止不住的涌上来,猛的一把扑进江厌离怀里放声大哭。 “师姐…我好想你…” 藏色散人见状假装恼怒道“臭小子,难道就不想我和你爹!?” 魏无羡抬起头,哽咽道,“想,想阿爹阿娘,想师姐,想江叔叔和虞夫人!” 魏长泽和江枫眠慈爱的摸了摸魏无羡的脑袋。 “阿羡长大了!” 虞紫鸢面色难看,怒道“魏婴,谁让你来这里的,给我滚回去!” 江厌离冲虞紫鸢摇了摇头,转而温和道“阿羡乖,你不该来这里,快回去吧。” 魏无羡一顿,不解的看向江厌离。 为什么,不让他呆在这里,回去?他能回哪里? “魏婴!你还不快滚!” 江厌离他们渐渐消失远去,他想抓住她的手,但是她们离他越来越远… “师姐——” “魏无羡!你给老子醒过来!” 谁? 谁在叫他? 迷茫的睁开双眼,就对上了一张痛苦扭曲的脸。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口“江澄…?” 床边的人一顿,抬头见他醒来,突然伸手将他死死抱住,声线颤抖的不像话“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命大的很,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醒过来就好,醒了就好!” 魏无羡闷哼一声,哑声道“没死都快被你弄死了…嘶…” 听见他痛苦的闷哼,江澄慌忙把人放开,转头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斟酌着开口。 “外面都传你在姑苏蓝氏大开杀戒,到底怎么回事?” 魏无羡喝了一口水缓解干涩的嗓子,听到姑苏蓝氏不禁又想起那锥心刺骨的一剑。 掩下眼底的痛苦,淡淡道“我也不清楚,我一醒过来就在那里,被几个蓝家小辈摁住,周围倒着几具尸体,他们都说人是我杀的。” “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 魏无羡抬起清澈透亮的眸子看向江澄,语气不定“江澄,你可信我?” 江澄听到他这般语气,顿时横眉竖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老子要是不相信你,早就把你交给姑苏蓝氏了!还能让你安逸的躺在床上疗伤?!” 他没打算将蓝忘机上门讨人的事告诉魏无羡,他怕他忍不住会回去姑苏蓝氏。 魏无羡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看,明明什么都不知情江澄都肯毫不犹豫的信他,可是口口声声说心悦他的人却要他跪下赎罪… 是不是很可笑? 蓝湛… 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 4.他是我的道侣 云深不知处 蓝忘机跪在祠堂内,面前摆放着十几个崭新的牌位,蓝启仁和蓝曦臣就站在一旁。 蓝老先生眉目冷淡不看蓝忘机,转头对着门口,蓝曦臣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温声劝慰道 “忘机,你这又是何苦?” 蓝忘机挺直脊背,端正的跪着,眉眼不动。 “魏婴他是我的道侣。” 他犯下的罪过,我来替他赎过。 蓝启仁哼道一声“竖子嚣张!” 两人都明白蓝忘机话里的意思,只是众怒难平,何况这不是一条性命的事情,魏无羡吹笛御尸,伤人性命,大家都看在眼里,岂是就能这么了却? 蓝忘机似乎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朝着牌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又对蓝启仁道。 “叔父,忘机自知魏婴罪孽深重,但是他有伤在身,等他身体恢复了,我自会带他回来一起赎罪受罚。” 他知道魏婴杀人这件事有蹊跷,可是,他不能,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偏袒他。 他只是想把他安然无恙的关进静室,等查清事实在将他放出来,可是却没料到众人会突然动手… 后者听到“一起”二字,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淡淡道“你都决定好了,还请示我做什么!” 说罢转身挥袖离开。 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到底多倔强,血洗不夜天那次为了那个孽障更是出手打伤三十三位长老,领罚三十三道鞭戒。 那时他固执的模样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现在只怕是更倔,他要保魏婴,那便是由不得别人伤害他。 摇了摇头,叹息道“孽缘…”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莲花坞整个都被雪覆盖成一片白色。 魏无羡倚靠在窗边,看着漫天大雪,忍不住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零散的雪花一接触到温热的掌心就化为一丝雪水,冰凉得厉害。 他也不在意,执着的伸出双手接起雪来。 “下雪了…冬天了。”魏无羡语气平缓温和,可是眼底的清泪淌了一脸。 半个月,他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蓝湛了。 他也没有来找他… 到底,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 一双滚烫的大手突然将魏无羡冻得青白的双手扯回来捂住,炙热舒适的触感将他的思绪拉回。 江澄远远便看见这人伸手接雪的傻样子,走近了才发现他泪水流了一脸,神色黯然。 又在想那个人了吧… 温厚的指腹将他脸上的泪痕擦去,魏无羡一愣开口道“呀,今年的风雪太急,刮得我都流眼泪了。” 江澄也不拆穿他,将手厚实暖和的狐毛大氅披在他身后“身体还未大好,还敢杵在这里冻着!” 魏无羡弯了弯眉眼,苍白的小脸蹭了蹭滑顺的狐狸毛,调笑道“师妹真是体贴,都懂得会照顾人了!” 后者脸一黑,语气不善。 “魏无羡!”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咳咳…” 见他咳嗽得厉害,连忙将人拉到暖炉旁坐好,又给他拢了拢大氅,转身又将大开的窗户关上,才行至他身边坐下。 “现在外面很乱,世人都在讨伐你,你以后就呆在云梦,这一次,我保你!”江澄话音坚定,定定的看着对面那人。 魏无羡垂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轻笑道“怎么,你害怕我被人给杀了不成,我堂堂夷陵老祖,可不是谁想杀就能杀得了的…” “魏无羡!你别给老子插科打诨!我说了,好好待在莲花坞,在自己家里,没人敢多说什么!” 魏无羡被刺的支离破碎的心渐渐有了点点温度,他动了动嘴唇。 “好!” 是了,莲花坞才是他的家… 5.薛洋你该死! 义庄内,一名黑衣的少年躺在一口棺材内,细看就会发现他少了一臂。 薛洋舌尖顶着口腔内甜腻的糖果,贪婪的汲取着棺材里残留的一丝清香。 “晓星尘,那颗糖碎了,这口棺材,算是你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吧…” “快了,就快了…你再等等我…” 少年轻声呢喃,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舌尖舔过两颗尖尖的虎牙,发出一阵邪肆的低笑,随后抱着降灾伴着稀薄的清香沉沉睡去。 玄门百家的讨伐声越来越大,其言辞凿凿好似恨不得将魏无羡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他虽然整日呆在莲花坞养伤,却还是能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唾骂和指责。 魏无羡却毫不在意,他重生之前就经历过一次被众人谴责围剿,现在反而听的起劲,只是每次听到含光君,胸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蓝湛…” “啧啧…”一阵突兀的叹息声突然冒出。 魏无羡寻声看向墙角那人,瞳孔猛的一缩,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魏前辈倒是好心性,被世人如此唾骂还能隐忍不发,晚辈佩服,佩服!” “薛洋!你居然没死!”魏无羡戒备的看着面前宛如邻家少年的人,这人手段有多狠辣阴险,他可是一清二楚! 薛洋阴笑道“托你和含光君的福,在下只是断了一条手臂,侥幸捡回了一条命!魏无羡,被爱人怀疑质问的滋味儿不好受吧?那一剑,也不知道痛不痛啊?!” 魏无羡面色一凝,道“那几个人是你杀的?” 薛洋舔了舔艳红的嘴唇挑眉道“不错,是我做的,可惜姑苏蓝氏连辩解的机会也不给你便直接给你定了罪!”顿了顿,又道 “把装着晓星尘魂魄的锁灵囊交出来,或许我还能善心大发,留你一个全尸!” 魏无羡眉头紧皱,听到他还想对晓星尘纠缠不休,随即厌恶道“薛洋,你别做梦了!晓师叔已经死了,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不休!” 听到这句话,薛洋眼中隐忍的凶光迸裂而出,阴狠道“那又如何!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变成凶煞恶鬼将他从地狱里拖出来,继续折磨他!” 说到此,薛洋语调一转,愉悦道“魏前辈,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话落,拍了拍手,门外立马有两人动作僵硬地拖着一具鲜血淋漓的身体进来。 那两人面色苍白,皮肤下的褐色筋路若隐若现,俨然是两具被炼化的凶尸。 身材较为娇小的那具尸体缺了右臂,而身材高大宛如一座铁塔的那具尸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针脚,竟然被人用粗线把他支离破碎的四肢和头颅缝起来了! 这俩人赫然就是被镇压在一起的金光瑶和聂明玦! 聂明玦当时有多残暴凶悍?薛洋竟然将他两人一同挖出来炼化成凶尸! “砰”的一声,两具凶尸直接将手中的血人扔在地上。 覆盖住脸庞的头发散在一旁,露出那人的面容。 “江澄…”喉咙发紧,脑子里轰的一声嗡嗡的乱响,魏无羡想上前去把他扶起来,身子却一软,直接扑倒在了江澄身边。 “江澄…”江澄全身筋脉尽碎,五脏六腑也被震的移位… 不敢置信,愤怒,痛苦,自责交织充聚在胸口。 一颗心好似被人紧紧攥住,剥丝抽茧。 那么自信骄傲的一个人,却变成了这幅模样。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江家被覆灭,江澄被人化去内丹的时候。 “啪”的一声,抬起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魏无羡!你答应过虞夫人什么?现在江澄又一次奄奄一息的躺着,你怎么能食言的这么彻底? 魏无羡颤抖的伸出手指覆上他的脉搏,感受到指腹下微弱的脉搏时,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放置好。 猩红着双眼,转头戟指怒目地看向薛洋。 “薛洋!你该死!” 6.都是你们逼我的! 薛洋闻言,怒极反笑“该死?!你又是处在什么位置来指责我的?你魏无羡杀的人,也不在少数!又何必假惺惺的作出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 魏无羡狼狈不堪的跪坐在地上,伏在江澄脚边,胸口的伤口汩汩地流出鲜血,浸透了玄衣… 薛洋神色一怔,仿佛又看见了那人伏跪在他脚下自杀的样子。 随即,又捂住脸恶狠狠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魏无羡忍着胸口的钝痛,取下腰间的陈情,吹出一道急切刺耳的笛声。 霎时,房间内变得阴森刺骨,一只只面目狰狞的冤鬼从四面八方涌入,直冲薛洋而去。 然而还未近身就被两只凶尸撕得粉碎,一时间,凶尸的吼叫,厉鬼凄厉的惨叫充斥在卧房里。 “魏公子!” 听到打斗声而来的江家弟子纷纷抽出佩剑朝金光瑶和聂明玦袭去。 “不要去!回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哪里是普通的凶尸,聂明玦扔下手中的厉鬼,苍白的手直接对着举剑冲它而来的人抓去,那人躲闪不及,竟然直接被凶尸刺穿胸口! 聂明玦眼神呆滞,淡漠的收回手,了无声息的身体直直倒在地上。 “师弟!” 一干人被激得怒气腾升,双目血红,也不管打不打得过,提起剑便上… 霎时 鲜血四处飞溅,惨叫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甚至有温热的血迹直接撒在了魏无羡脸上… 见拦不住众人,魏无羡只好低头吹笛,曲调激昂,一声又一声嘶鸣着。 一具具凶尸破土而出,朝着三人抓去… 薛洋抱着手,躲在金光瑶和聂明玦身后,面带笑容,看着这场华丽的屠杀,嘴边扭曲的弧度越来越大。 “公子!” 温宁破窗而入,见魏无羡没事,闪身纠缠那两具凶尸,一时之间,三具凶尸打得难舍难分… 薛洋抬眼望了一眼门口,眼底滑过一丝扭曲的振奋,竟然直接转身离开,金光瑶二人也摆脱温宁,追着薛洋而去… 温宁回身,想扶住摇摇欲坠的魏无羡,却被他一把推开,踉踉跄跄地向江澄走去,伸手将人抱进怀里,给他输送灵力。 然后又越过一地尸体挨个去探众人的鼻息,有活的就给他输送灵力,护住命脉,死了的,就帮他阖上双眼… 一行人来到屋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一屋子的残肢断骸,墙上,窗户上都被鲜血染的黑红,血腥味和凶尸的腐烂味交织在一起熏的人几欲作呕… “舅舅!” 金凌魂飞魄散的冲到江澄身边,发现人还活着才眼眶微红的对魏无羡怒骂道“魏无羡!你当真如此狼心狗肺?连舅舅也要杀害?!” “魏婴!”蓝忘机皱眉看着一屋子狼藉,神色失望,沉声道“你还不知悔改!” “魏前辈…”蓝思追站在蓝忘机身后,面色复杂的看向满身鲜血的他和温宁。 魏无羡看着突然闯入的一群人,顿时明白了薛洋的意图。 “蓝湛,不是我…”看见蓝湛眼底的失望,呼吸一滞,心底的酸涩委屈汹涌而出,他想张口辩解,却被金凌打断。 “舅舅这么护着你,你居然还恩将仇报!原先听到你在云深不知处杀人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竟然真敢!” 蓝曦臣上前查看了一翻尸体,抬眼看了蓝忘机一眼,道“尸体上沾染了怨气,而且这伤口,应当是凶尸所为。” 魏无羡身体一僵,蠕动嘴唇,却没有出声。 他想说是薛洋炼化了金光瑶和聂明玦,他才是杀人凶手,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在众人眼里,薛洋已经死了,更是被他和蓝湛亲手所杀… 没人会相信他,金凌不会,蓝思追不会,蓝湛,也不会… 唯一相信他的人现在正重伤昏迷不醒,他没法为自己申冤辩解,他们只会认为他是在狡辩,他们都当他修炼鬼道走火入魔,驱使凶尸厉鬼杀人… 7.魏无羡!你疯了?! 蓝忘机黑沉着一张脸,看着他脚边的尸体,眼底的失望和痛心难挡。 目光滑过满手鲜血的温宁最终停留在魏无羡身上。 “解释?” 魏无羡闻言猛的抬起头,面上浮现出一抹希翼,他愿意听他解释! 刚想开口说话,脑袋蓦然一阵刺痛,眼中有丝丝黑雾流转。 魏无羡疼得蹲下身,双手疯狂的撕扯的头发,嘴里发出一声声低吼“啊——!” 痛 他好痛… 蓝忘机见他不对劲,想伸手把他扶起来,却突然被他用力挥开。 魏无羡抬起沉重的眼皮,双目充血,睚眦欲裂,额角青筋暴露。 他邪邪地低笑一声,哑声道“人是我杀的!那又如何?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左右是一个邪魔外道!杀几个人不是很正常吗!?” 话落,提起脚边一个尚有气息的人,手上力道一紧,一声扭断脖颈的呜咽声响起,手中的人软软的垂下脑袋。 魏无羡丢开手里的尸体,抬头朝众人道“不是要讨伐我,给我问罪?来呀!” “魏无羡!你疯了!?” 金凌陌生地看着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就跟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一样。 “疯了?邪魔外道不就是这样吗!?” “够了!” 蓝忘机眉头紧锁,不禁恼怒道。 魏无羡被他吼的一怔,脑中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 “杀了他们!他们都想要伤害你!杀了他们!” 这句话回荡在脑海,魏无羡整个眼珠都变的赤红,他嘴边带着残忍嗜血般的微笑“你们都在逼我!” 魏无羡突然怨气暴涨,咬破手指,以手为笔,以血为介,在虚空中画出一道诡异复杂的符咒,口中念念有词。 “任你魑魅魍魉,邪神厉鬼,听此号令,通通前来供我驱策!” 话毕,屋内阴风乍起,怨气越发浓厚,墙角,床底,门外,陡然出现大批面容狰狞的凶尸厉鬼,一窝蜂地向众人扑来。 温宁神色微动,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冲入人群,朝蓝思追抓去。 见温宁突然袭击他,蓝思追一愣神的功夫竟已经奔至他身前,来不及出剑只好闭上双眼任命的等着即将被撕裂的痛楚。 半响,没有动静,睁开双眼只见一道身穿金星雪浪袍的身影挡在他身前,金凌拔出没入温宁腹中的岁华,带出零星黑色的内脏碎块。 “蓝思追!愣着不要命了?!” 见他还发神着,金凌气道。 蓝思追回神,对着金凌感激一笑,一齐加入战斗。 屋内的凶尸厉鬼源源不断的涌入,疯狂朝他们进攻,即使是有含光君和泽芜君坐镇,还是有不少小辈受伤。 蓝忘机一脚踢开身旁的凶尸,收起避尘,取下身后的忘机琴横在身前,白皙的手指一拨,传出两声铮铮的琴音,尸群的动作缓慢下来,接二连三的尸体还在不断朝屋内涌进。 手下一转,琴音空灵澄澈。 “魏婴!停下!” 蓝忘机喝道。 魏无羡眼中出现挣扎的神色,脑袋好似被人用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痛楚几乎将他淹灭。 须臾,眼中的挣扎渐渐平息,神色间又被阴沉嗜血代替。 魏无羡故作天真的歪了歪脑袋,反问道“停下?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 闻言,蓝湛指尖一顿,痛心道“魏婴,不要在执迷不悟!” 后者不屑嗤笑,低头硬生生用牙齿在手腕上撕扯下一大块血肉,扔进尸群,凶尸闻到那甜腻的血腥味,变得激烈起来,又开始猛然进攻。 见魏无羡咬下自己的血肉,蓝忘机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但似乎又想到什么,生生压下了眼底的心疼。 转眼神色间又是失望恼怒和痛心… 10.义城篇 你死他活! 千里之外,雪山之巅。 一名独臂的黑衣青年,一步一磕,动作虔诚,任风雪吹打在身上,坚定不移的向雪山顶膝行前进。 漫天的白,只有这醒目的一抹黑色在铺天盖地的雪地里缓慢的移动。 薛洋跪在雪地里,仅剩的一只手被冻的通红,膝盖骨也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 磕下一个头,费力的直起身,薛洋伸出手摸了摸怀里的瓷蛊,眸色温柔,复而又一步一磕,顶着风雪向山顶迈进。 直到看到一间破烂的木屋出现在眼前,薛洋才摇摇晃晃站起身,行至屋前,恭敬道,“抱山前辈,晚辈薛洋求见!” 屋内毫无动静,他也不恼,径直跪在门前,一遍遍重复“抱山前辈,晚辈薛洋求见!” 薛洋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求了多久,只知道风雪停了又下,久到他快要支撑不下去,木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松了一口,单手撑在雪地,踉跄的站了起来,僵硬的拖着腿迈进屋内。 景色变幻,与屋外的冰天雪地不同,幻阵里面是一处幽静桃花纷飞的山谷。 缓了缓冻的僵硬的身体,薛洋踏过桃林,向不远处的竹屋走去。 停在屋前,又道“晚辈薛洋,求见抱山前辈!” 一道身穿青色广袖衣袍的身影走出,那人身形高挑,面容绝丽,眼波淡淡,好似普天之下,什么都不能牵动她的情绪。 抱山散人一手搭在腹前,一手背在身后,声色平淡“你不必求,我知道你来此是为了什么,事到如今,是你一手促成。” 闻言,薛洋眼睫颤动,面露痛苦,舌尖舔了舔唇齿间残留的甜腻的糖果味,音色喑哑“我知道我十恶不赦,我只想让那人活过来,他清风明月,一生中所有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不该有这种下场。” “你逼死我小徒弟,又设计害死我弟子的独子,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晓星尘是你的徒弟,你既然有办法救他,为何不救?” “至于魏无羡,他被莫玄羽使用禁术献舍重生,为天道所不容,就算我不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 “反正都是一死,那就将他最后一点价值榨取干净!” 抱山散人面色不显,看向水池中的两尾锦鲤“就算有了篡命蛊,也是不可能让那人复活的。”语气一顿,“没有肉身,如何能活?” 闻言,薛洋看向她,嘴角扯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言语疯狂“普天之下,要什么样的肉身,我就给他什么样的!” 抱山散人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为他接近病态的疯狂和执着感到不解,她不懂,明明逼得晓星尘自杀的是他,现在不择手段让他复活的人也是他。 既然不想让他死,为什么活着又不好好珍惜? 就像她的几个弟子,为什么一定要下山惹凡尘,一个比一个下场惨烈,不听教训。 “即使后果是你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薛洋一怔,想到口中弥漫的香甜,眸光深邃,郑地有声“即使是要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抱山散人颌首,道“将蛊吞下去,你死,他活。” 薛洋面色不改,好像没听到你死这两个字一样,把蛊虫递进口中,又含进一颗味道甜蜜的糖果。 晓星尘,我不欠你了… 12.义城篇 阿洋别闹 他和上一世一样,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小瞎子还是那般跟他互相看不顺眼,常常吵架斗嘴,每每这个时候晓星尘总是无奈的摇摇头,将他二人隔开,分别递出一颗糖,然后,战火平息。 薛洋含着嘴里的糖,和阿箐互瞪一眼,默契的冷哼一声扭开头。 “喂,坏东西,今天该你出门买菜了!” 阿箐敲着竹竿,把薛洋挤开,坐到晓星尘身边提醒道。 薛洋别有深意的撇了小瞎子一眼,装,看你能装瞎到什么时候。 站起身转头对着晓星尘道“道长,洋洋不想一个人去,陪我一起好不好啊。” 晓星尘听到他软软地近乎依赖的语调,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好。” 阿箐看到薛洋这幅模样,呸道“坏东西,又耍赖拉着道长!” 薛洋心情好,懒得跟她呛声,拿起菜篮用完好的那只手拉着晓星尘的手出门。 虽然这人经常握剑,手上却没什么茧子,手心白嫩滑腻,十指纤长,薛洋暗戳戳的伸出手指在他手心处划了一下。 晓星尘身子一颤,紧握住手中作乱的手指,温声开口“阿洋,别闹。” 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薛洋心头一热。 这些日子,他总是有意无意撩拨晓星尘,言语有趣轻佻,这人笑点又低,总是逗得哈哈大笑,反应过来话中深意,又忍不住一阵面红耳赤。 三年来,他死皮赖脸,夜夜跟这人挤在一起,抱着他同棺而眠,他觉得,晓星尘应该也是有点喜欢他的。 想到这里,薛洋又低头看了紧握的两双手。 是有点喜欢他的吧… 二人走到市集上,买了点小菜,准备返回义庄,一道粗嘎的声音道“嘿!两个男人手拉手,哟,高个儿的还是个瞎眼的!” 中年汉子的声音一落,周围的人全都哄然大笑。 晓星尘步伐一顿,没有理会。 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薛洋回头,勾唇看了那中年汉子一眼,眼中带笑,一片漆黑的瞳孔却看的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寒。 “阿洋,不必理会,回家吧。” “好。” 听到回家两字,指尖一颤,薛洋忍住眼中的热意,应到。 晚饭过后,晓星尘要出去夜猎,薛洋这几年都跟着一起,这次却懒洋洋道“我有点困了,就不去了。” 后者点点头,只说让他好好休息,便背着霜华出门。 薛洋眸光深邃,目送着他出门,仍然一副慵懒的样子,等到隔壁的阿箐熟睡之后,他倏然起身,跃出义庄,哪里还见方才的半分困乏。 晓星尘这次夜猎觉得有些困惑,明明出城前,附近都没有走尸,怎么夜猎回来,就多了几具走尸? 应该是不知道从哪里晃过来的吧,他没有多想,顺着霜华剑的指引,将它们纷纷斩杀。 剑锋滑过,几具走尸轰然倒地,它们面上满是惊恐的神色,这几具走尸,赫然是嘲讽晓星尘眼瞎的那个中年汉子和旁边几个应声哄笑的人。 薛洋坐在桌边,撑着脑袋看着那人沐浴着月光宛若仙人一般行至他面前,不禁看的有些痴了。 但是看到面上那一条白绫,他又有些胸闷,一丝丝钝痛从胸口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那条白绫之下,本该是一双恍若星辰般明亮浩瀚的双眸,烨烨生辉,可是却硬生生挖离了眼眶,他自己动手挖眼的时候,该有多痛… 薛洋开始有些恐慌,他怕晓星尘知道他是薛洋之后,再也不会这般温和的包容他,上辈子的惨烈的结局历历在目。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晓星尘伏在他脚边,被他逼的抹剑自杀,他就那么站在那里,面目表情的看着大片温热的鲜血从那个人身体里流淌出来,染红了他一身洁白的道袍,满地鲜血,把他双眼都印的猩红。 番外.白虎忘机x黑豹魏婴 寂静茂盛的丛林内,一只年轻肥美的蹄兔从灌木丛窜出,向密林深处疯狂蹦去。兔子身后,一只皮毛乌黑发亮的黑豹紧追不舍。 黑豹见蹄兔跑进深处,鼻尖微微耸动,步子一顿,随即更加迅猛的向它扑去。 后腿一个蓄力,魏婴一爪子将精疲力尽的兔子压住,低下头,咬在他脖子上,环顾四周,准备快速离开这里。 刚走了几步,一个身影就挡在了它面前。 这片领地的主人,一头身体健硕的成年白虎。 魏婴压低身体,黑色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叼着兔子冲白虎发出一阵低吼。 倒霉倒霉,真倒霉,第一次闯人家地盘就被抓个正着。 蓝湛看着自己眼前这只在自己领地上捕猎的瘦弱黑豹,舔了舔嘴巴,眸色隐晦。 看到白虎舔嘴巴的动作,魏婴身体一僵,它不会是想吃了自己吧?! 忍住转身就跑的冲动,不舍的把口中瑟瑟发抖的兔子放下,讨好的把兔子朝白虎拱了拱。 见白虎没动,魏婴抖了抖头顶上的耳朵,小心翼翼向旁边迈开一步,撒开脚丫子就跑。 边跑边回头,见那头白虎没有没有追上来,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爪子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认命地继续捕猎。 蓝湛看着眼前装死的蹄兔,伸出宽大的爪子拨弄了一下,也不吃,低头将它叼进口中,向窝里走去。 脑中不断浮现出那只黑色豹子一脸肉疼放下兔子样子。 “怂货。” 再一次见到那只黑豹的时候,它正被一群鬟狗追得狼狈不堪,慌不择路的又蹿进了它的领地,爬上一棵大树。 真是一只怂货,居然被鬟狗撵得逃跑。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它却不由自主的扑向那群鬟狗,怒吼出声,将它们逼退。 鬟狗群步伐踌躇,虽然想冲上去撕咬,但是看到这头体格壮硕的白虎不好惹,只好低叫几声,不甘的离去。 等到鬟狗的离开,蓝湛烦闷的吼了几声。 它这是干什么?给一只黑豹撵狗? 不,它是在捍卫的领地。 嗯,捍卫领地! 见鬟狗跑的不见踪影了,魏婴才慢吞吞的从树上下来,感激的看了白虎一眼,快速跑进灌木丛。 白虎蓝湛最近有些无聊,因为每天都有只黑豹给它送食物,搞得它都不用了捕猎了。整天无所事事趴在草地上逗那只蹄兔。 抖了抖耳朵,大白虎伸出爪子,揉了揉蹄兔软软的肚子,那只兔子非但不躲开,反而往白虎身上拱了拱,低头啃着青草。 打了个哈欠,蓝湛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有些疑惑。 都这个点了,那只黑豹怎么还不来给它送食物? 难道今天没有捕到?不会啊,这附近猎物不少。 那它是厌倦了,不想给它送猎物了? 想到这里,大白虎隐隐有些失落,拨开身边的蹄兔,起身巡视领地去了,只是巡视的地方都一丝黑豹残留的气味。 第二天,第三天,那只黑豹都没有在出现,大白虎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烦躁,尾巴甩个不停。 终于,蓝湛站起身,叼起身边啃草根的蹄兔,丢回窝里,转身踏出领地。 它一路嗅着那只黑豹的气味,朝着黑豹栖身的地方找去。 最终它在山洞里,找到了那只让它心绪不宁的黑豹。 魏婴受伤了,它腹部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出一个大口子,血液已经干涸,凝固在乌黑的皮毛上,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往日油光水滑的皮毛也显得有些黯淡脏污。 大白虎,轻声走到它身旁,在黑豹颈边嗅了嗅,见它没什么反应,一口咬在它后颈上,把它叼回了自己的窝。 魏婴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一觉醒来竟然换了一个地方,这个温暖舒适的窝里满是那只大白虎身上的味道。 它想站起身,腹部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哦,差点忘了,它捕猎的时候被一只羚羊的角给捅穿了肚子。 魏婴把脸埋进爪子,皮毛下的脸一阵发热,想想都觉得丢人,作为一只黑豹竟然差点被猎物给弄死。 蓝湛叼着一头黑斑羚羊走了进来,见它醒了,把口中的猎物放在了它面前。然后转头查看了腹部的伤口,见已经结痂,低头在那里舔了舔。 魏婴身体僵硬,惊恐的看着给它舔伤口的大白虎。 什么情况?!他这是救了自己?还给自己打了猎物? 想到这里,魏婴不禁热泪盈眶,这果然是一只善良的大老虎,不仅帮它撵狗,还把它叼回窝,给它舔伤口,不枉它前段时间天天给它送食物啊! 魏婴决定,以后也要给大老虎送食物。 决定完,低头一口咬在黑斑羚羊身上。 魏婴成日躺在窝里,被蓝湛养着,伤口渐渐好得差不多了。 它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只看起来凶猛无比的大白虎不仅内心善良,居然还养了一只蹄兔! 看那兔子在它身上蹬鼻子上脸还安然无恙的程度,估计养了不久。 目不转睛看了好久,才发现这只眼熟的肥兔子,不就是之前被它送给大白虎的那只倒霉兔子吗。 居然被它给养起来,魏婴一脸若有所思,转看向大白虎。 蓝湛见它盯着那只肥兔子半响,又转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它,顿时不自在了,抖了抖耳朵,转过身背对着它。 黑豹却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扑过来轻轻咬住它甩来甩去的尾巴。 一股酥麻怪异的感觉从尾椎一路顺着脊背冲向脑袋顶,大白虎身子一僵,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就跟尾巴上的感觉一样,挠的它心口一阵发痒。 蓝湛沉默了半响,忍不住回身一爪子将那只啃咬它尾巴的调皮黑豹压在身下,低头叼住它脖子。 魏婴突然被大白虎压住,心脏陡然一跳,倒不是被吓得。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它知道眼前的大老虎不会伤害它。 黑色的尾巴讨好的缠住了白色的尾巴,一番勾缠拨弄。 蓝湛眸色渐渐深沉,松开了嘴,定定的看着身下皮毛黑亮的黑豹。 魏婴也看着白虎,它觉得,这只大老虎,不仅善良,还很好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舔了舔大老虎的嘴巴。 蓝湛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有什么东西烧的它快要丧失理智,它想把这只黑豹压在身下,想在它身上发泄,遵循着本意,尾尖试探的往那个地方戳了戳。 魏婴先是身体一僵,随即顺从的软下身子,任这只体格健硕的白虎为所欲为。蓝湛在黑豹脑袋上舔了舔,一抬头,就发现边上一只肥兔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它们,似乎是在好奇它们在干什么。 大白虎一龇牙,一爪子将蹄兔拍出洞穴,继续安抚身下的黑豹。 蹄兔??? 14.义城篇 我真后悔救了你 薛洋和晓星尘互通了心意,整日腻歪在一起,一起夜猎,一起买菜,惹得小瞎子阿箐,一见他就暗地里瞪他一眼,还莫名其妙的脸红。 看到她背地里的小动作,薛洋有些无辜,装瞎干嘛还瞪他? 虽然每天依旧没脸没皮,笑嘻嘻的,可是他心里的沉重慌乱越发明显,他知道自己在忌惮什么。 在过不久,宋岚就会找来,现在幸福美妙的一切都会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破。 他不是没有想过先发制人,暗地里将宋岚给解决掉,这个想法不止一次浮现在脑海中,可是前世的一幕幕,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他不能,也不敢这么做,他怕,一旦晓星尘知道真相,他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他在赌,赌晓星尘对他的感情有多深,深到能够抵消他曾经的不堪狠厉。 晓星尘感到身边人的在走神,想伸手握住他有些冰凉僵硬的手,却被薛洋猛的挥开。 “阿洋?”晓星尘伸出的手愣在半空,有些疑惑。 薛洋回神,将自己那只残缺的手背到身后,握紧拳头。 就算宋岚不来,他又能瞒到几时?两人朝夕相处,他总是会发现这个秘密的。 “对不起道长,刚刚走神了。”用另一只手,握住晓星尘的手覆到自己脸上,笑道“要不然我亲道长一下,当作道歉?” 说罢便一口亲上去,惹的晓星尘耳尖泛红,却也没推开他。 阿箐坐在屋子里愤愤地看着院长里的两人,手中的竹竿捏嗯咯吱作响。 呸!坏东西,就知道勾引道长!不堪入目! 晚饭过后,三人坐在桌子边,阿箐撑着脑袋,无聊道“道长,给我讲个故事吧!” 薛洋这次没在说让她闭嘴的话,而是开口道“我来讲个故事吧。” 阿箐眉头一皱,哼道“谁要听你的故事,我要听道长讲的!” 薛洋握紧手指,复又松开,没有理会她的话,兀自开口“从前有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很喜欢吃甜的东西…” 薛洋又将那个故事说了一次,可是这一次,他没停下,而是继续道“那个小孩子拦在马车前,让那个男人给他点心,那个男人脾气很不好,直接一巴掌将小孩扇倒在地上,架车离开,车轮从孩子的左手上狠狠压了过去,小指被碾成一摊烂泥。” “啊!那个男人太可恶了!还有那个小孩子好可怜,坏东西然后呢?”阿箐激动地撑起上身,着急的问道。 薛洋看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人,微微笑道“然后,那个小孩子长大了,学会了一身本事,那个碾断他手指的人,一家五十几口全都被他杀了,连条狗都没放过。” “天呐…只是一根手指,何必灭人家满门…” “阿箐,你先回屋。” 阿箐的话还没说完,被晓星尘打断,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表情不太好,只好应声慢慢挪回内屋。 一进屋,就转身贴到门板上,从门缝里看着两人,直觉告诉她,道长在隐忍的怒气。 “薛洋。”晓星尘站起身,面色难看,“好玩吗?” 难怪,他总是不让自己碰他的左手,动情时刻也总是将手攀在他脖子上,他以为是他喜欢,没想到,却是因为这样。 薛洋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听到他带着厌恶的声色,到嘴边的解释却变了样“好玩,怎么不好玩!” “你真是让人恶心!”晓星尘抽出桌上的霜华,剑尖直指薛洋。 看着抵在胸口的霜华,薛洋面色霎时变得有些惨白,可惜对面那人却是看不见。 说到底,这屋子里,眼瞎的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恶心?晓星尘,晓道长,那是谁把我这恶心的人压在床上草“弄”的?”忍着心底蔓延的钝痛,薛洋笑道,笑意不达眼底。 听到他的话,晓星尘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拿着霜华的手也因为怒气有些颤抖,“我真是后悔救了你!” 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笑出了声。 “哈哈哈…后悔?是,你是该后悔!晓星尘,你可还记得那日义城附近的几具走尸?他们被你杀死之前,可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你饶命啊!” 晓星尘一怔,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薛洋摸出一颗糖,丢进口中,感受到浓郁的香甜,才笑道“你说,走尸会哭,会下跪求饶吗?可惜啊,他们全都被我割了舌头,不能开口!” 听到他的话,剑尖剧烈地抖动着,“薛洋!你真是该死!” 看着没入胸口的霜华,薛洋又笑了,笑的有些茫然无措。该死吗?好多人都说他该死,上辈子魏无羡也说他该死,这辈子除了那几个羞辱晓星尘的人,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说他该死? 天大地大,偏偏就容不下他一个薛洋? 小时候被人哄骗着送信,没得到点心,反而赔上了一根手指,他忍着断指的痛,蜷缩在破庙里的时候,没人帮他,有的只是驱赶打骂。 他在最纯真年纪被这个世界的黑暗极恶侵染彻底,这个世界对他尚且没有一丝善意,凭什么?凭什么现在世人又来指责他十恶不赦? 阿箐躲在门后,看到道长一剑没入坏东西的胸口,震惊的捂住嘴,把到口的叫声压了下去,她没听懂他们的话,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待坏东西很好的道长要杀他。 晓星尘抽出霜华,转过身,声线有些颤抖“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抬起手捂住流血的伤口,薛洋看着眼前这人冷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伤痛和孤寂。 “晓星尘…” 晓星尘不为所动,握着霜华的手,指尖泛白。 薛洋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恍然惊觉,他和眼前这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晓星尘是那天上的明月,众星附衬,而他,不过是地上挡路的一块石头,谁见了,都会踢上一脚。 垂下眼脸,盖住眼中的神色,转身离去。 听到那人的离开的声音,带血的霜华剑,哐铛一声,掉在地上,眼上覆盖的白绫早已被浸透。 15.义城篇 不要打我 “晦气!滚开点!” “打死他!臭乞丐!” “臭乞丐!没人要的小乞丐!” … 不要打我—— 为什么要打我… 爹…娘—— 你们在哪里,为什么不要我… 我好怕,好冷,好痛,好饿—— 手指好痛,浑身都好痛… … “薛洋!你真是让人恶心!” 薛洋猛的惊醒,半响从树上坐起来,靠着树干沉默的望着义庄的方向。 薛洋嗜甜,喜欢吃甜食的人,内心一定都很苦,因为得不到,盼着汲取甜食里的一丝甜蜜,所以给他一颗糖就会很满足。 他从小到大没感受到过这个世界温暖,从来都是非打即骂,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光是蜷缩在角落里,也会有脾气暴躁之人将他当作出气筒。 他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生下来就把自己抛弃了。呵,那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他自己一个人不还是长大成人。 七岁那年,为了一碟点心,送一封信,遭到一顿毒打,小指被碾成一摊烂泥。 很痛啊,他蜷缩在地上,路人指指点点,麻木不仁,神色淡漠,没人为他出声,没人问他痛不痛。 他顶着各色各样的视线,忍住那股钻心的痛楚,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和憎恶走回破庙。 世人恨他、厌他、恶他。 说到底,把他变成这幅十恶不赦模样的不就是这个凉薄冷酷的世界吗? 晓星尘,你渡世间所恶,唯独却不渡我。 我身处无间地狱,明明你都给了我希望,为什么又将我推入深渊?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拉回薛洋的思绪,捂住抽痛的肚子,从怀里掏出一颗糖,塞进嘴里。 糖吃完了,就没有了啊… 腹部的疼痛稍微得到缓解,薛洋的疲惫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道长…” 阿箐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到晓星尘身边坐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问到“坏东西呢?” 晓星尘指尖一颤,抿了抿唇,淡淡道“他走了。” 阿箐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最终没有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她知道,道长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走了啊…走了就走了吧!反正他那么讨厌…”说着,转身向屋外走去,脚下险些被门槛绊倒,低骂了一句,又敲着竹竿走开。 几天后,宋岚寻到义庄,让晓星尘跟他一起回白雪观,后者淡笑着拒绝,他也不在意,顺势也在义庄住了下来。 走了一个人,又来了一个人,义庄还是原来的义庄,不会因为谁的离开或到来而有所改变。 薛洋伫立在阴影里,阴沉着脸看着和宋岚交谈甚欢的那人,心底的嫉妒烧得越发旺盛,最终却松开紧握的拳头,转身离去。 晓星尘似有所感的面向他离开的地方,面色复杂。 “星尘?怎么了?”宋岚疑惑的看着身旁的好友。 晓星尘疑惑的摇头,笑道,“走吧,子琛。” 二人走远的身影。 一道清风明月,一道傲雪凌霜。 两人说说笑笑的向义庄走去,宋子琛突然拉住晓星尘,面色薄怒,看着前方的两人,恨声道“薛洋!” 晓星尘面色一怔,愣在原地。 薛洋站在前方,脚下还血淋淋的躺了一个人,他挑着一双桃花眼,阴笑道“宋道长,你这双眼睛用的可还顺?” 宋子琛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好友,见他没什么反应,复又对着薛洋厌恶道“孽畜!你又在滥杀无辜!”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好友的话无一不都在指正着,薛洋杀人了。 晓星尘促眉,默不作声的抽出霜华剑,面色复杂,有恼怒,厌恶,失望,唯独没有对他作为“阿洋”时柔情包容。 又是这样,他在眼里就这么心狠手辣? 看着霜华剑,薛洋也懒得解释,仰天大笑,笑声凄厉直入云霄。 报应吗?上辈子他设计魏无羡被逼入绝境自爆金丹,所以现在也要他尝尝被心爱之人剑刃相向的滋味?捅一剑难道还不够吗? “哈哈哈…” “滥杀无辜?我薛洋想做什么从来只看心情,老子今个心情好,杀个人又有什么?” 腹部隐隐作痛,面上却是一脸阴沉。 宋子琛不再跟他废话,抽出拂雪和晓星尘一左一右向他攻去。 薛洋闪身避开,手中的降灾挡了上去,二人逼得薛洋节节败退,一脚踢开宋子琛,手中剑尖一转,逼向晓星尘。 “星尘!小心!” 宋子琛稳住身形,抬头看见这一幕,当即大喊出声。 晓星尘虽然眼盲,动作却一点不显凌乱,霜华剑直冲他而来,薛洋不忍真伤了晓星尘,收了剑有心想退,却被宋子琛一掌击得撞上霜华,蓦地喷出一口温热的鲜血,溅在了身前人白玉般的脸庞上。 晓星尘怔愣的站在原地,嘴唇颤抖“我说过,你再出现在我面前,一定会杀了你的…” 薛洋笑了笑,艰难的喘了口气,叹息道“果真是欠了你的…” 闭上双眼,愤怒,不甘,不敢置信,顷刻都在此时烟消云散。 重活一世,够了。 “阿洋…我不想的,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说了我会杀了你的…” 薛洋的身体突然被一阵蓝色火焰笼罩,随着焰火的消失,人也彻底消失。 传送符的咒火。 “阿洋…?” 晓星尘感受到怀里的身体突然消失,无措道。 宋子琛看着好友的样子,眸色复杂,沉声道“星尘,你和薛洋…?” 晓星尘茫然的抬起头,面色苍白,过了一瞬,才道“他是我喜欢的人。” 宋子琛面色陡然变幻,怒声道“喜欢?!你难道忘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十恶不赦!你不要忘了,白雪观是被屠的!我的眼睛又是谁挖的!” “星尘!你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上那种人?” “我知道,可是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喜欢就是喜欢了。”晓星尘站直身体,向那血人走去,他还有呼吸,还能救。 宋子琛还想说什么,却忍住了口,他清楚自己的好友,虽然看上去性子温润,可是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很难再改。 16.义城篇 只有我一位父亲 薛洋怔怔的看着帐顶,面色苍白,眼中神色惶然。 “我把你救回来不是看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的。” 金光遥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死气沉沉的模样,不禁开口刺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 薛洋不为所动,说到底,金光遥救他不过是为了阴虎符而已。 金光遥可以说和他是同一种人,但又不同,他会为了达到目的虚与委蛇,笑里藏刀,前一刻和你相谈甚欢,下一刻就有可能狠狠一刀捅得你措不及防。 想到前世的背叛和金光遥下场,薛洋慢慢歪过头,讽刺的看着眼前人“阴虎符我是不会给你的,我劝你别再算计聂明玦。” 金光遥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语气有些危险“成美说些什么呢。” 薛洋捂着伤口,撑起上身,靠着床头看着他僵硬的笑脸,似笑非笑。 “如果你不想和蓝曦臣决裂的话,最好把我的忠告听进去,安心做你敛芳尊。” 诚然金光遥前世背叛了他,但那终归是上一世的事,这一世二人勉强还是算是朋友,如今劝告他一句已是仁义至尽,至于听不听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金光遥收起脸上的笑容,眸光晦涩的打量着薛洋,半响才笑了笑,道“成美,你变了。” 薛洋不置可否,他确实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经历这么多,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何抱山散人不问世俗,归隐于世了。 “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打算怎么办?” “什么孩子?”薛洋没听懂。 金光遥顺了顺胸前的一缕发丝,戏虐道“你不知道你怀孕了吗?” 薛洋震在原地,金光遥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得他外焦里嫩,他眸光呆滞,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半响才扯了扯嘴角“你在跟我开玩笑?我一个男人,你跟我说我怀孕了?” 后者好心的帮他拉了拉被子盖住小腹,笑眯眯道“我骗你作甚?就算是要跟你开玩笑,也没要说你怀孕了吧,你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薛洋如触惊蛰,一把打开他的手,整个人吓的直接站起来,咚得一声撞到帐顶,又哎哟一声捂着头蹲下身,一时不慎又牵扯到伤口,顿时瘫软到床上,耸拉着脑袋。 金光遥忙给薛洋揉了揉脑袋,无奈道“别一惊一乍的,男人怀孕生子,是有先例的。”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又道“孩子的另一位父亲他知道吗?” 听到另一位父亲,薛洋的身子僵了一瞬,双手紧握成拳,上面青筋暴露,一时没说话。半响才淡淡道“他只有我一位父亲。” 叹了口气,金光遥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薛洋,他一直密切关注着薛洋的一举一动。 他和那位晓道长的事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却没想到薛洋竟然陷的这么深,还怀了人家的孩子。 只是,想到那人一身雪白道袍和覆在双目上的白绫,可惜了… 摸了摸薛洋毛绒绒的脑袋,道“成美,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安心养胎吧。” 薛洋抬起头,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两颗虎牙“小矮子,怎么老是戴帽子呢?” 闻言,金光遥脸上的笑意又增加了几分,皮笑肉不笑道“成美,肚子里的孩子可要好好照顾!” “我自然知道,不过小矮子记得多吃点菜,免得以后还没我孩子长的高!” 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挤兑,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金光遥不说话了,直接伸手往薛洋脑袋上拍了一下。 “嗷!”薛洋刚才撞了一个包,现在又被金光遥毫不留情一巴掌,拍的他差点眼泛泪花,没忍住哀嚎出口。 许是放下了执念,他也没了以往的暴厉阴沉,现在宛如一个真正的邻家少年,笑意晏晏,朝气十足。 “小矮子…你给我记住…” 金光遥挑了挑眉,心情大好,让薛洋好好休息便起身出门。 关上门转身,脸上的笑意顿时退的一干二净。 金光遥看了眼身后的房门,眼中一片幽黑,深不见底。 理了理头上的乌纱帽,扬唇离去。 屋内,金光遥离去,薛洋脸上的笑意再也绷不住,胸口的刺痛真真切切的在告诉他,他和晓星尘不是一类人,是绝不可能在一起的。 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薛洋摸了摸小腹,小声嘀咕道“臭小子,真会投胎…” 17.义城篇 阿洋别傻了 “薛洋!你要是在敢拿人家东西不给钱还掀摊子就给我滚出金家!” 金光遥黑着脸,把钱袋递给一个愤怒的摊主,最终忍无可忍对着前面一位体态臃肿的少年道。 薛洋掏了掏耳朵,咬了一口手中艳红香甜的糖葫芦,对那人气急败坏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单手撑着腰,转过身耸肩道“干什么?是你说要我留在金家的,现在想耍赖?” 金光遥小心翼翼扶着他避开拥挤的人群,有些无奈。 “你现在肚子大了,行动不便,还是不要出门的好,想吃什么差遣下人便是,医师说你男儿之身受孕应当比女子更加小心,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薛洋顺势把头靠在金光遥身上,眉眼带笑,语气慵懒”这不是有你敛芳尊陪着,我怕什么?” 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金光遥也懒得在说教了,任由他一副软骨头的样子靠在自己身上。 薛洋揉了揉酸软的腰肢,一抬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便撞入眼帘。 他有几个月没见过那人了,本以为已经淡化的思念在见到他的一刻开始疯狂的生根抽芽,瞬间将他缠的喘不过气。 金光遥也看到了对面走过来的二人,注意到薛洋恍惚的情绪,不着痕迹的向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朝二人点了点头。 “宋道长,晓道长。” 宋岚淡淡的点了点头,扫到他身后的薛洋时,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憎恨。 “想不到敛芳尊竟然还把这种极恶之徒留在身边!” 闻言,薛洋眼中许久不见的狠厉阴沉瞬间迸裂而出,手中灵气汇聚,蓄势待发。 金光遥面上笑意不改,温声道“阿洋并非有多恶,只是外人不了解他而已。” 听到“阿洋”二字,晓星尘明显身子一颤,向前一步,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过,跟着宋岚举步离开。 一黑一白,两道背影,竟然和谐至极。 薛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的热意快要溢出眼眶。 清脆的脚步声,像是一道道闷雷击在薛洋的心田,一片焦黑,寸草不生。昔日二人甜言蜜语回荡在脑中,好似在无声的讽刺着他的自作多情和愚蠢。 抬手覆上胸口,玄衣下是两道伤口,都是那个人给予他的。那般无情,决绝,满含厌恶。 “晓星尘。”薛洋忍不住开口叫道,“你就当真这么厌恶我?那天,那个人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晓星尘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顿了顿,才说“义庄的一切,你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语调决绝,平淡,连那一丝厌恶都不见踪影,好像他对于他来说,当真就是一个毫无相干的人。 “你连一个悔改的机会也不肯给我?”薛洋不敢置信,睚龇欲裂,这人竟然这般冷酷,义庄的几年相守说摒弃就摒弃。 “白雪观,我的的眼睛,义城的百姓,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悔改?” 说罢,也不听薛洋的回答,和宋岚径直离去。 宋岚看了一眼好友已经掐得泛起血珠的收心,无声的摇了摇头。 薛洋面色苍白,浑身冰冷。 “金光遥,你说我和他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薛洋僵硬的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却死死咬住惨白的唇瓣,压抑哭声。 金光遥将人拉入怀中,把脑袋按进自己的胸膛。 “为什么你会要喜欢上他,你们根本就是两个极端,阿洋,别傻了…” 听着胸口处越渐清晰的抽泣声,金光遥眼中神色黯然,搭在薛洋脊背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似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薛洋就像完全忘记晓星尘这个人一样,只字不提,整日笑意盈盈,时不时和金光遥互相挤兑几句。 金光遥也以为他放下了,没想到却发生变故。 那天,薛洋起了个大早,自己出门买菜做了一顿饭,眉间一片愉悦,甚至还要吵着要看雪。 八月份的天,为了让他看到一场雪景,金光遥买下了整个兰陵的白砂糖,命人撒满了整个金家。 薛洋双手覆在肚子上,笑着靠在亭子中心,看着金家被一片甜蜜的白雪覆盖,两颗虎牙若隐若现,可爱极了。 可是他明明是在笑,却能清楚地看到眼中深处的悲寂,和一丝莫名的情绪,当时他没懂,现在金光遥却懂了,那是带着释然的决绝。 那天看了雪,临近傍晚,薛洋出门了,金光遥只当他又出门买菜了,没想到那人竟然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金光遥坐在他离开前坐的亭子里,等到第二天,等到雪化了,也没等到那个人回来,却等来了晓星尘。 晓星尘急切的冲到他面前询问薛洋的下落的时候,金光遥眼中只有那双璀璨明亮的眼睛。 那是薛洋的眼睛,现在却在晓星尘的眼眶里。 看到晓星尘着急凝重的神色,他又给了他心脏上插了锋利的一刀。 “阿洋怀孕了,你知道吗?还有两个多月就快生了吧。” 他如愿的看到了那人脸上的悔恨痛苦,眸光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晓星尘失魂落魄的离开,发疯了的找薛洋,他也在找,没有,哪里都有没有那个爱吃糖的少年。 今年真正的雪降下来了,那个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18.义城篇 你终于回来了! 静谧桃花纷飞的山谷里 花瓣纷纷扬扬,飘零似雨,五年时光悄然流逝。 桃林间,一身姿欣长的男子靠坐在树下,花瓣打着旋儿落在他乌黑的发顶。 仔细看去,那人脸上覆盖着一条四指宽的白绫,眼眶凹陷,似乎眼球被人生生挖出。 “爹爹!” “爹爹!” 远处传来两声奶气的喊声,紧接着一股冲力猛的撞进薛洋怀里。 伸手将两个毛孩子揽进怀里,薛洋摸索着敲了敲男孩的头道“又带着妹妹横冲直撞,不是告诉你别这么莽撞,摔倒了怎么办?” 虽然是责备的话,却透着一股子的宠溺。 慕尘摸了摸被自家爹爹轻轻敲打的头顶,憋着一汪眼泪,委屈道“明明慕晓比我还野,你怎么老是教训我…嗷!” 话还未说完就被身边的小女孩踢了一脚,慕晓瞪了慕尘一眼,立马软糯道“爹爹,是哥哥,哥哥坏!” 慕尘憋着一口气,白嫩可爱的小脸涨得通红,却没有揭穿自家妹妹的谎话,郁闷的撇了撇嘴。 薛洋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的孩子还能不知道什么性子吗? 站起身,一手牵了一个白嫩软糯的小团子,朝竹屋走去。 “走吧,吃饭了,今天干娘做了清蒸鱼。” 听到两个小团子雀跃的欢呼一声,薛洋却忍不住又开始诽腹,那个老女人都不知道多少岁了,当奶奶都绰绰有余,偏生要做什么干娘。 抱山散人刚摆好碗筷,就冲进来两个团子,一左一右挂在她腿上,脆生生的喊干娘。 两个小孩像极了晓星尘小时候,特别是那双眼睛,恍若明珠,似有星辰大海。一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又像薛洋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倒是各遗传了两人的特点。 “吃饭吧。” 薛洋慢慢走进来,坐下吃饭,两个孩子坐在他身边,时不时给他布菜,挑刺。 “你就打算一辈子呆在山上?” 抱山散人看了一眼父子三人,忍不住问道。 薛洋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淡淡道“山上挺好的。” 闻言,抱山散人眉间一挑“慕尘慕晓难不成也一辈子呆在山里?” 听到二人的谈话,两个孩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薛洋。 纵使薛洋看不见,此刻也感受到了两道热切的目光,他知道,他们很渴望下山。 不忍心让他们露出失望的神色,点了点头,说了句明日下山。 感受到孩子们高兴的情绪,嘴角的笑意也止不住。 次日,抱山散人将三人送到山脚下,叮嘱两个孩子好好照顾爹爹,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不禁想起见到薛洋的时候。 五年前,她赶到的时候,薛洋的眼睛已经给了晓星尘,他双目尽失,两道血色蜿蜒而下,挺着肚子和一群人打斗。 如果她没有即使赶到的话,恐怕那两个孩子和薛洋都会命丧当场。 “晓星尘,你可别辜负师父一番苦心…” ——— 薛洋带着两个孩子无处可去,心想晓星尘和阿箐应该随着宋岚回了白雪观,便往义庄行去。 一路磕磕绊绊,当站在义城门前的时候,却无端端升起一丝退意。 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义城。 八年,他扮作晓星尘,当了八年的瞎子,义城早已被他熟悉了个彻底,就算如今真成了瞎子,他也能像一个正常人一般稳稳走到义庄。 指尖颤抖,推门而入。 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走进里屋。 回忆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那人的笑脸,身姿修长,以及那声阿洋。 “阿洋?” 薛洋疑惑的抬了抬头,以为出现了幻听,直到那声饱含思念痛苦的声音又想起,他才知道是真的在叫他。 “阿洋!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快疯了” 晓星尘看在那道沐浴在阳光下的淡淡身影,压抑几年的思念顷刻打翻,将人紧紧拥在怀里,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他才敢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这次不再是自己的幻想。 “晓星尘?” 薛洋以为自己在见到他,会高兴,会疯狂,但是他此刻却意外地平静,就好像自己从来没爱过这个人一样,这颗心,再也不会,为了这个人跳动。 伸手将人推开,薛洋后退一步,淡淡说了声“晓道长。” 冷淡平静的声音,闷雷一般打在晓星尘心尖,劈得他心口鲜血淋漓。 他想上前一步,却被他满身的冷漠刺的遍体鳞伤。 “阿洋…?” 薛洋只是面容冷峻的站在一旁,闭口不言。 两个小孩看着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互相对视一眼。 慕晓那男人长得跟你好像。 慕尘我也觉得他跟你长的好像! 慕晓那还真巧! 21.义城篇 不要死 薛洋觉得自己那天那些话说出去是有用的,晓星尘果然不在粘着他了,心里却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大块。 晚饭过后,薛洋将两个孩子哄着睡着,静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晓星尘坐在一旁,看着他淡然冷漠的样子,狭长的眸中满是隐忍的克制。 紧了紧手指,开口道“阿洋,我要出去夜猎,你要跟我一起去吗?”温润的声线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磁性的嗓音敲击着耳膜,薛洋一愣,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才暗自懊恼的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晓星尘本来不抱希望薛洋会答应他,没想到他竟然点了头,不敢置信,巨大的喜悦瞬间充斥胸膛,连嗓音都带一丝颤抖。 “阿洋,你答应了,那,那我们走吧?” 薛洋听出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不免心中又是一动。叹了口气,道“走吧,等会早点回来,慕尘慕晓在这里我不放心。” 闻言,晓星尘激动的站起身,身下的凳子差点被他绊倒,想要去牵薛洋的手,在看到他冷漠面容时,一顿,缓缓收了回来。 薛洋也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降灾,背在身后,率先走出义庄。 晓星尘看了一眼他淡漠的背影,眸光晦涩,抬脚跟在他身后。 二人并肩走在黑暗静谧的树林里,和煦的微风轻轻撩起二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薛洋看不见,晓星尘眼中的笑意却逐渐加深。 “阿洋。” “嗯?”薛洋侧头。 “五年前,你去了哪里?” 脚下一顿,薛洋玄色袖袍下的手指微微收紧,连带着腹部上那一条疤痕也开始隐隐泛痛。 “在一处山脚抚养慕尘慕晓而已。” 晓星尘看出薛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不再开口,心中却是微微一疼,他一个人,刚盲了眼,又要独自应付生产,还要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就算薛洋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他吃了很多苦。 嘴唇蠕动,正想扯开这个话题,背后却突然袭来一阵腥臭的掌风。 “小心!阿洋!” 两人闪身分开,一只面容可怖,浑身腐烂的凶尸从二人背后蹿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 那具凶尸见没击中他们,转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喝喝的低吼,令人震惊的是这只凶尸竟然是有黑色瞳孔的,而且行动敏捷,丝毫不显僵硬! 晓星尘面色一凝,一边躲避凶尸的进攻,一边将异处告诉薛洋。 听到晓星尘的描述,薛洋神色间也闪过一丝凝重。 如果是五年前,或许这只异变的凶尸他还不放在眼里,可是他当初将眼睛给晓星尘以后,被仇家围攻重伤,如果不是抱山散人,他就的交待在那里。 可就算如此,他灵力也大不如前,阴虎符也交由抱山散人毁去,若是他独自遇到这具凶尸,肯定是会丧生在此的。 定了定心神,握紧降灾,和晓星尘一左一右夹击它。这具异变凶尸已经开了灵智,颇有些难缠,他们二人竟然也不能动他分毫。 尸体不会感到疲劳,但是他们两个会力竭而亡,薛洋咬紧牙关,吃力的应付着。 那具凶尸猩红的双眼在两人身上一转,明显看出眼盲的那一个力不从心,立马调转攻势,猛的抓向薛洋。 这凶尸皮肤坚硬,刀剑也不能耐他分毫,薛洋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腥臭,一时之间避无可避,认命的闭上双眼,这下不死也残了。 薛洋活了两世,无论发生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面对,早就心如磐石,可是当那人温热的鲜血溅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早已冻成冰窟窿的心,竟然开始回暖,压抑了五年的感情,也扑天盖地的几乎将他淹没。 薛洋指尖颤抖,扶住瘫倒在自己身上的人,嘴唇蠕动。 “晓星尘…?你没事吧…?” 没人应声,薛洋浑身冰冷,整个人如坠冰窖,恐惧,自责,愤怒几乎将他缠绕的喘不过气。 “不要死…晓星尘我不准你死!” 你怎么可以,怎么敢,再一次死在他面前! 薛洋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阴沉,面目也变的扭曲。一时间竟然没发现那具异变凶尸不翼而飞。 千里之外,抱山散人看着手边的傀儡,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薛洋面色诡异,唇角边扯开一抹疯狂的笑意,就在他即将失控时,一阵痛苦的咳嗽声将他从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 “阿洋…你没事吧?” 晓星尘费力的睁开双眼,在看到他安然无恙时,憋在喉中的血色溢出嘴角,呼吸越渐微弱。 薛洋覆在晓星尘脸上的手心,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身体一僵,顿时慌了神,声音喑哑。 “晓星尘…不要…” “求求你…不要再死在我面前了…我真的会疯掉的…” 我等了八年,重活一世,你怎么可以再一次死在我面前… 晓星尘神情恍惚,没有注意他的话。 “阿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薛洋面上的白绫早已被泪水沁透,听到晓星尘虚弱的声音,点了点头,哽咽道“喜欢,我一直都爱着你…不要丢下我…求你…” 就算知道薛洋看不见,晓星尘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扯开嘴角,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晓星尘又撕心裂肺的咳嗽几声,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低声呢喃“我,我就快要死了…阿洋你能不能原谅我…重新和我在一起…我,我不想留有遗憾…” 薛洋紧紧抱住晓星尘,泪水已经糊了满脸,巨大的痛苦将他思绪绞成一团浆糊,压根儿没听出晓星尘语气中的狭促。 “好…只要你别死,我什么答应你…” … 薛洋咬牙切齿的坐在桌边,摧残着手里的菜叶子,听到身旁传来愉悦的哼声,恨不得将手中的菜一把塞进他嘴里去! 该死的晓星尘,竟然联合那个老女人来诈他,偏偏他还上了当… 晓星尘眉眼带笑,看着那人一脸不忿的模样,只觉得可爱的紧,恨不得拉紧怀中狠狠蹂躏。 想着,眼中的神色渐渐变的深沉,他直接出手,一把将薛洋扛在肩上,往内屋走去,关上门就将薛洋压在床上。 “晓星尘青天白日的你干什么!呃…啊…” “别…慕尘慕晓该饿了…恩啊…” … 午时,两个软糯白嫩的小团子看着紧闭的房门和空荡荡的桌子默默无声。 半响,慕晓戳了戳慕尘,软软道“你去做饭。” 慕尘睨了妹妹一眼,抬着下巴一脸傲娇“我是男孩子,君子远庇厨不知道吗!” 慕晓呵呵一笑“你有本事就对着爹爹说这句话。” 慕尘身子一僵,认命的走进厨房。 他吃了他爹做得饭五年,他敢说? ko 番外虐小短文 顾舟觉得他和池放一定会白头偕老的,至少,那个人出现以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和池放从小一起长大,17年的友谊,18岁互相倾诉心意,到现在十年的感情。渡过了七年之痒,甚至双方父母都已经妥协,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他以为,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两人的感情。 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梦幻的爱情故事,都是骗人的。 顾舟看着桌子上渐渐冷却下来的饭菜,心也跟着一起变的冰凉。 他有多久没看到那个人了,好像有一个月了,自从那天那个人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从来都没有过问过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是无声看着他偶尔回来一次,带着吻痕和酒气,将他压在床上粗暴的索取,事后自己忍着浑身酸痛,给他擦洗身子,喂他喝醒酒汤。 或许池放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发现过他在背后偷腥,认为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任他欺骗玩弄。 但是顾舟知道,他是不想放弃这段感情,他怕捅开了这层窗户纸两人彻底分崩离析,就算他不爱自己了,自己还爱着他不是吗? 他永远都记得高三那年,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年轻俊朗的少年,将自己抵在墙角,面色爆红,明明都已经紧张的冒汗了,可还是一脸严肃的对他表白。 “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顾舟,老子发誓,我一定会一辈子掏心掏肺的对你好!我池放,一定会把顾舟放在心尖儿上疼!” 他看着紧张期待的少年,点了点头,然那个人激动的将自己抱起来,竟然幼稚的转起圈圈。 后来,池放确实对自己好的不得了,可是说是把他宠的上天入地,可是他们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呢? 因为那个人的出现。 看着他亲密相拥的那人,顾舟觉得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那个人身量娇小,面庞年轻稚嫩,眼角下一颗泪痣更显风情。 顾舟心里安慰自己,那只是他的一个朋友,也可能是亲人所以动作比较亲密。 他勉强端着笑脸,走到爱人面前,询问少年的身份。 池放面容冷酷,眉间紧皱,他亲眼看见那双往日注视着自己盛满柔情和浓烈爱意的眸子,此刻满是厌恶和冷漠。 顾舟一怔,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差点连勉强的笑容都绷不住。 “他是季于,小于,这是我朋友,顾舟。” 朋友?他们在一起十年了,现在只是一声朋友? 少年咧嘴,冲自己灿烂的笑了笑,说“你好!我叫季于是阿池的朋友。” 顾舟也笑了笑,目光投向池放,想上前挽住他的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躲开,另一只手却紧紧揽着季于。 他强忍着质问的冲动,僵硬的收回手,转而问道“你这次出任务这么久,一定很累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男人促眉,冷漠道“我等会要送小于回家,不回来吃了!” 不等他说话,便搂着季于转身离开。 少年回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一眼男人冷硬的侧脸,没有说话,乖顺的跟着一起离开。 顾舟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他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心中的不安痛楚越来越大。 池放是第二天深夜才回来的,他被开门声惊醒,起身走出卧室,看见了思念的爱人。一如那天,厌恶,冷漠。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一次一回来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个彻底。 他问了出来,男人说自己想多了。 顾舟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他抱住他,想亲吻爱人。池放微微偏头躲开了,抬脚走进卧室。 顾舟苦笑一声,没有跟着走进卧室,躺到沙发上,将自己蜷缩起来。 他性子沉闷,不爱说话,心里百转千回,嘴上却一句话都没有。他想,池放是不是厌倦自己了,比起那个少年,他又老又没情趣,长的也不如他好看,是讨厌自己了吧。 就算池放说自己想多了,他还是忍不住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结果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他和男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争吵,平静的不可思议,可顾舟知道,他离池放越来越远了。 他强忍着内心的酸涩,每天依旧笑着对男人嘘寒问暖,但是池放却像是被恶心到一般。慢慢的,池放不再每天都回家。 从三天回来一次,到七天一次,直到现在一个月回来一次。 对着一桌子冷菜,顾舟扯开嘴角,慢慢笑了笑,将一盘盘精致美味的菜肴扔进垃圾桶,连着对那个人的爱,也彻底丢掉,一干二净。 明明答应过他今晚会回来吃饭的不是吗? 池放和他在一起,只失信过两次,一次是发誓,会永远爱自己一辈子,一次是告诉他今晚会回来吃饭。 第一次他把自己交给了他,却被他十年后的冷暴力和背叛伤得体无完肤。第二次,池放彻底将自己对他的爱,打得粉碎。 果然,承诺这种东西,不过是逞口头上的一时之快,最是信不得… 顾舟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声,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他残破的心脏上,通了,男人冷硬磁性的声音从听筒内扩散。 “喂,g市发生地震,我们出任务…” 电话被中断,g市那头,挺拔高大的男人看着手中无服务的手机皱了皱眉,想换个地方回拨却被手下喊住,看着重灾区,男人最终放下了手机。 顾舟怔怔的看着被中断的电话,心中被担忧和不安充斥,点了回拨,优雅的女声传来,提示无法接通。 来不及思考,人已经冲下楼坐上了车,他害怕得连紧握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就怕到达灾区的时候看到的是那人的尸体… 不过庆幸的是,那人好好的,但是他身边站立的一个人影,又将他破碎的心碾的粉碎。 池放是一个军人,向来严守纪律,现在救灾居然将季于都带在身边,说明什么? 他爱那人爱到分开哪怕一分一秒都不行… 他看着那个男人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到季于身上,胸口闷闷的痛,过去的他们的甜蜜此刻就像是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割在自己身上,疼的流血,痛到令人窒息。 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因为担心他竟然开了5个小时的车,赶来g市,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副恩爱的场景。 顾舟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死死掐住手心,迈开脚想要离开,季于却突然发现了站在一旁的他,大喊出声。 “顾舟!” 池放眉头一皱,顺着季于的视线望去,看到面色苍白的顾舟,面色一沉,大步走过去,怒道“谁让你来的!滚回去!” 季于也跟着过来了,听到他的话,瞥了他一眼,嗔道“干什么这么凶?”语调一转,又对着顾舟说“这里发生了地震,已经戒严了,你怎么来了?” 顾舟被池放呵斥的面色一白,垂下头,声音沙哑“我路过…” 话还未说完,地面开始震颤起来,池放猛拉着两人向前奔去。 “是余震,快到宽阔的平地上去!” “啊!”“唔…” 季于和顾舟同时被身后残破的房屋倒塌的一角压倒。 顾舟右腿被水泥板压得血肉模糊,他紧紧咬着牙,将痛哼声咽回肚子里,发丝已经被冒出的冷汗汗湿,指尖都痛得颤抖,他知道,自己的腿废了。 池放看着被砸中的两人,瞳孔猛的放大,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这种情况,只能先救一个人。 季于已经晕过去,顾舟正看着他,面上无悲无喜,嘴唇已经被咬的血迹斑斑。 池放握了握拳,最终选择了季于,由始至终没有看过顾舟一眼。 顾舟怔怔的看着那人高大冷硬的背影,嘴边的苦涩渐渐蔓延,连心口也开始犯起苦来。 就算心里已经知道这个答案,可是在池放亲手抱着季于离开的那一刻,他还是痛的窒息,明明已经麻木了不是吗? 泪水瞬间模糊双眼,池放啊,你知不知道,你食言了… 轰隆一声,房屋彻底倒塌,漫天的尘土混沌了世界,彻底将顾舟的身影淹没… 池放脚步一僵,猛的回头看见已经变为废墟的地方,双目瞬间变得通红,放下季于,冲过来,嘶声力竭。 “顾舟!” 池放疯狂用手挖着砖瓦,眼中的泪水大颗地砸在尘埃里,那张冷漠的面容上,此刻满是痛苦和悔恨。 “顾舟…你给我坚持住!听到没有!我答应你要吃回家吃饭,你不能让我食言…” 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仍然不停地挖掘着,那边的战士听到动静,也纷纷跑过来一起搬着砖块。 一具鲜血淋漓的男尸最终被抬了出来,他们的池队长抱着尸体哭的号恸崩摧。 “顾舟,哥答应过你要跟你一起白头偕老的,你不要丢下哥…” “我没有不要你…” “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们回家,哥带你回家…” … 池放这辈子爱惨了顾舟,他也不知道那个像一个闷葫芦的人,是怎么把自己的心偷走了,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离了顾舟就会过不下去。 可是他却将那人冷落了半年之久,甚至永远的失去了他。 他并不是不爱他了,相反是为了保护他。他剿灭一个东南亚军火商的老巢,头目逃走了。对方是一个残忍阴狠的极恶之徒,为了防止对方的报复,他只能做出一副厌恶他的样子,转头对着另一个人好,那个人是新来的军医,虽然年轻,但却医术了得。 他以为顾舟会朝他愤怒的质问,甚至提出分手,没想到那个傻瓜默默忍受着一切,强颜欢笑。 为了尽快将头目捉拿归案,他天天都在队里,不眠不休的追踪头目的踪迹,也是为了避开顾舟,他实在不忍心再冷漠的对着那个人。 半年后,头脑被捉拿归案,他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亲自给爱人打电话,告诉他会回家吃饭。 但是就是这么世事无常,g市突发地震,他接到命令迅速集结部队,前往灾区。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他有些懊悔,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自己不能及时回去。 没想到那个傻子竟然会开了5个小时的车过来找他,虽然见到他的一瞬间很高兴,可是想到这里余震不断,还是板着一张脸训斥他。 他会先救季于,只是因为他是医生,他活下来,这里受伤的群众才能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他甚至不敢去看顾舟失望的眼神。 一念之差,让他永远的失去挚爱,最后悔的,不是为了保护他而冷落他,而是没有换一部华为手机,这样的话,就不会因为信号微弱,电话被中断,顾舟也不会因为担心他,而跑来重灾区… 华为,你值得拥有。 23.双玄篇 剁了尸体喂狗 师青玄已经饿的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犹如置身冰窖,明明冷得牙齿都发颤,却浑身都在冒冷汗。 大脑更烧得像是一团浆糊,浑浑噩噩,恍惚中有一双冰凉的大手抚过他的身体,然后探上他的额头,嘴巴也被人掰开,一股浓浓的小米香从喉咙滑进胃里,舒缓了抽搐痉挛的胃部。 嘴巴无意识的张开,贪婪的吞咽着浓稠香糯的粥,一点冰凉划过嘴角,抹去了溢出的粥水。 迷迷糊糊中醒来,师青玄还是躺在潮湿的地面上,饥饿感倒是没有那么强烈了,只是仍旧没有什么力气。 想到昨晚经历了什么,师青玄有些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胸口沉闷得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堵得他几乎窒息。 他以为,就算贺玄不会让他这么痛快的死去,也只是一些皮肉上的折磨而已,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为了羞辱他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由始至终,从哥哥被杀到被强压着羞辱,他都没有恨过贺玄,追根结底,是他和哥哥的错。 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换命格躲过白话真仙的纠缠,哥哥也不会做出此等泯灭人性的事,贺玄一家也就不会惨死,他曾经的荣耀、风光、地位这些都是属于贺玄的,贺玄恨他,理所当然,他是祸水的根源,遭受到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该受的,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恨贺玄。 苍白的指尖摩挲着红肿刺痛的手腕,师青玄表情很平和。 贺玄隐匿身形,就站在师青玄身边,垂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平静的脸庞,只觉得刺眼的很。 无论他对这人做什么,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不咸不淡,就算是昨晚强要了他,这般羞辱竟然也没让他露出一丝一毫的恨意,就好像师无渡的死,抽走了他所有情绪。 想着,他现出身影,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握住师青玄折断红肿的手腕,将他提起来,凑近耳边,阴沉道“果然是个女表子,昨晚这么用力的疼爱你,竟然这么早就醒了!你天生就是活该被男人上的贱人!” 师青玄脸色一白,被他握住的手,指尖已经痛的微微颤抖,洁白的牙齿死死咬住伤痕累累的下唇,垂着头,不去回应他的话。 沉默的模样,又是惹的男人怒火腾升,贺玄眼底的黑色沉淀,捏着师青玄手腕的手,青筋暴起。 “你就不想知道你哥哥的尸首怎么样了?” 终于,师青玄平静的面孔上出现了别的情绪。 闻言,师青玄猛的抬头看向一身玄衣,面容冷漠阴沉的男人,语调痛苦“贺玄,他已经被你杀了!连尸体你难道也不放过吗?!” 男人轻笑一声,满意的松开手“可以,取悦我,让我高兴了,可以考虑不动他的尸体。” 师青玄伏下身子,跪在贺玄脚边,低声恳求“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放了我哥吧…他已经死了,你杀了我吧…不要这样…” 贺玄冷冷的看着脚边姿态哀求的人,心中一阵郁结,不上不下,卡得让人难受,烦闷的出口打断他的话。 “师青玄,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你不做,我就剁了你哥的尸体喂狗!” 闻言,师青玄身子一僵,面上血色尽退,紧紧闭了下双眼,又缓缓睁开,眼中一片黑暗。 对不起…哥哥,我真的是很没用… 24.双玄篇 你怎么敢去死 师青玄惨白着一张脸,跪在贺玄身前,僵硬的伸出手,去解他的腰带。 贺玄睥睨目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动作,薄唇轻启。 “用嘴。” 师青玄动作一顿,敛下眸子,乖顺用嘴服侍着阴沉不定的男人。低垂的眼中满是扭曲的痛苦和木然。 他温顺的样子没有让贺玄得到报复的快感,反而郁结得厉害,他和师无渡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师无渡死了,师青玄就该承受他的怒火和惩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逆来顺受的样子让自己这么难过,胸口就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沉重的压得他窒息,他想发泄,想爆发,偏偏不得章法。 “够了!”一把推开师青玄,贺玄暴躁的转身离开,不该是这样,贺玄,你怎能会感到难过,为了那个人,你疯了吗? 趴在地上,师青玄黑沉沉的眸子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压抑的恶心,在胃部疯狂的搅动。 “呕…”撑着上身,吐了个天昏地暗,脏,脏死了,师青玄你真是脏得要死… 翻身躺在潮湿的地面上,抬手遮挡住隐隐泛起水光的双眼。 再忍忍,等那个人折磨够了,他就解脱了… 布满青苔的一方墙壁上,惨淡的月光从小窗户的缝隙照进来,洒在地上的人身上,衬得他越发脆弱不真实。 囚牢的窗户外,一颗高大繁茂的大树枝干上,一个身着玄衣的俊美男子靠坐在上面,不断往嘴里灌酒,目光始终透过窗户胶着在一人身上,隐忍晦涩。 猛的又灌了一大口香醇的酒液,似乎真的喝醉了一般,贺玄竟然看到那人衣衫华丽,面若桃花,笑意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搂着他的胳膊,叫他明兄。 “明兄!你看,我的衣服好不好看!” 他皱了皱眉,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别老是化成女相,还跟我黏糊在一起。” 师青玄却是不在意,反而抱得更紧了,脑袋一歪,凑到他面前“我女相这么美,你又不吃亏,再说了除了哥哥,我最喜欢的就是明兄了,不黏着明兄,黏着谁?” 贺玄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对上那双宛如一汪清泉的眼睛,温柔缱绻,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陷入温暖清澈的泉水一般,心口蓦地一跳,这一看,竟是再也移不开眼。 一眼万年。 画面一转,他又看到自己提着师无渡的头颅,旁边是一具无头尸,满地的鲜血,师青玄浑身都是师无渡的血,瘫软在地上,双眼无神,嘴里念叨着“我的错…我想死…对不起…” 就那么几句话,被他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周围几个疯怪人,围着师无渡喜的转圈,高兴的直叫。 师青玄突然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睛,望不到底,直勾勾地盯着他,苍白的嘴唇的一动,“贺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啊!” 紧紧握着拳头,贺玄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想死?想得倒是美!我告诉你,不可能!” 师青玄蓦地桀桀一笑,抓起地上那把生锈的铁刀,噗嗤一声捅进自己心脏,嘴里大口大口的吐出温热猩红的鲜血。 他挑眉冲自己一笑,“你看,我想死,你也,拦不住。” 话落,猛的抽出刀,又狠狠地捅了进去,直到他胸口被捅成烂泥,才倒在地上。 “不要!” “师青玄!我不允许!” “你怎么敢去死?!” 贺玄想上前,制止他疯狂的行为,却好像被定住一样,只能看着那人疯狂的捅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眼里竟然有液体流出,冰凉的,苦涩的。 一阵恍惚中,再睁眼,他还在树上,师青玄也好好的躺在囚牢内,但是师无渡已经死了,他杀的,师青玄也被自己囚禁起来了,命格也被他换了,他只能活在囚牢内,一辈子承受自己的折辱和怒火。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高兴,为什么他这么难过,心中酸涩的发哭,痛到他窒息。 25.双玄篇 师青玄死了 “贱人!夹紧一点!”贺玄喘着粗气,一巴掌狠狠拍在身下被蹂躏得青紫红肿的臀瓣上,用力挺动腰部,长驱直入。 师青玄被打一巴掌,不由得绷紧了肌肉,贺玄发狠的顶弄,毫不留情的羞辱,让他惨白的脸色上晕开点点薄红,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却紧紧攥着,捏得指骨泛白。 贺玄看到他绯红的耳尖,眼中神色明灭,伸出手掐住师青玄的下颚,强迫他转过头来。 一双迷离泛着雾气的眸子毫无征兆的撞进眼底,带着一丝情欲的颜色,贺玄莫名觉得喉头有些发紧,视线往下,停在了被咬的艳红的唇瓣上,鬼使神差般,低头吻了上去。 这一吻,两个人都呆住了。 唇上柔软冰凉的触感,近在咫尺的俊颜…师青玄脑袋一懵,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贺玄从来都不会亲他,不会用嘴碰他身体任何一个地方,他说,他脏。 而现在,他却吻了自己,神色柔软,跟那个羞辱他,折磨他的人天差地壤。 贺玄眼底的柔情,深情得腻人,师青玄看到,一瞬间有些失神,却很快苦笑一声,笑自己傻。 正想着,被人一股大力猛得推开,师青玄粹不及防,脑袋磕到墙上,顿时鲜血直流,染红了玉白的面颊。 贺玄被自己刚才惊人的举动打击得失魂落魄,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也没注意到师青玄的状况,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身形一转,出了囚牢。 额角剧烈的疼痛让师青玄有些眼花,可是那人惊恐的神色他还是看到了,心里一痛,便再也忍不住,细密的刺激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那人,真的是很厌恶自己啊… 鲜血一直不停的涌出,师青玄半边脸颊都被染的血红,另一半的脸却越来越苍白,他如今只是个凡人,在流下去他估计就会去见哥哥了…哦见不到,因为哥哥已经魂飞魄散了… 晕眩感越来越严重,目光也开始散涣,师青玄动了动手指,抚上自己的额角,沾血的指尖在地上滑动一番,最终无力的闭上双眼。 贺玄一口气冲出了黑水鬼域,脑中不断闪现师青玄的身影,水润的双眸,白皙的身子,还有唇上柔软的触感… 越想便越是躁动难安,心中似乎有什么就快要破土,隐隐约约,却模糊不清。 “操!”猛的一拳打向身边的树木,参天大树轰然一声拦腰折断。 … 似乎是想起什么,脸色陡然一变,飞快的施法回到黑水鬼域的囚牢,惊惧、恐慌,害怕,瞬间充斥胸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他现在只知道,那个人出事了,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潮湿的囚牢内,那个人倒在血泊里,血液已经干涸,他紧闭的双眼,面色惨白,胸口一丝起伏也没有,不知死活。 贺玄蠕动嘴唇,指尖颤抖,但是不再迈进一步,他怕,怕那个人就这么死了。 静默了片刻,贺玄一步一步走上前,颤抖的伸出手指,探到师青玄的鼻息间… 不会死的,这个人跟小强一样,他怎么用力在他身上驰骋都没事,现在他只不过轻轻推了他一把,怎么可能有事,想着,他面上浮现出镇定自若的笑容,可是什么气息也没感受到的指腹,却让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分崩离析。 “师青玄…”有些无措的叫了一声,贺玄神色慌乱,突然将人抱进怀里,“师青玄…你别想吓我,你就是想报复我!” 我想死—— “你终于如愿死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师青玄,别玩了,我不折磨你了,你哥死了,我就当报仇了,折磨你也折磨够了,所以,你醒醒…我放你走…” “师青玄…” 说到后面,贺玄已经开始哽咽起来,冰凉的双手,抚上他的面庞,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可是越擦越多,最后整张脸都模糊不清,沾满血迹。 堂堂绝境鬼王,黑水沉舟,此刻竟像个孩子一般,笨拙又茫然,像是弄丢了心爱的玩具,委屈得不行。 师青玄死了,被他失手弄死的,他报仇了,自己怎么不高兴?心口好痛… 就像一个人拿着锤子一点一点凿挖着他的心脏,痛不欲生。 贺玄抱着师青玄冰凉僵硬的尸体站了起来,视线不经意间扫到地上那个用鲜血画出来的一颗心。 顿时,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他还是地师明义的时候,师青玄就喜欢化作女相跟他黏糊在一起,是不是跟他说些调笑的话,比如凑他耳边,靠着他的身体,对着自己耳朵吹气,笑嘻嘻地说“明兄,我女相是不是美得不可方物?” 再比如,看到凡间恋人之间比心的行为,也开始时不时的双手合成一个心形,对自己说“明兄!快!接住我的心!” 贺玄已经忘了当时自己是什么感觉,厌恶,烦躁,心动,还是没有感觉? 他伪装的时候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了,这些动作师青玄只对着他做,连师无渡都不曾得到过师青玄的比心。 而现在,看到那颗血色的心形,心中压抑的感情终于破土而出,像是拉开了闸门的洪水,汹涌无比,几乎让人窒息… 不知不觉,他竟然喜欢上了这个人…而这个人… 他都做了什么,折磨,羞辱,最后间接杀了他… 贺玄紧紧抱着师青玄的尸体,跌坐在地上,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破碎的抽泣声渐渐回荡在这间囚牢。 “师,青玄…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