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殿下的姻缘劫》 第一章地府 彼岸花开,小桥流水,一白衣女子,飘然若仙立于奈何桥之上,紫色的束发带迎风飞舞,眉心点缀着一朵娇艳欲滴的彼岸花,面容清冷艳丽,似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般,透着一股冷淡疏离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只见她眼眸淡漠地望着奈何桥下过往的船只,神色淡定从容。 船夫戴着黑色斗笠,慢悠悠地划着船桨靠岸,坐在船后面的人眼神空洞麻木,似乎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彼岸河里的水黯淡无光笼罩着一层死气,天空中更是灰蒙蒙一大片的雾气弥漫,除此之外,了无生机,连盛开的彼岸花都是灰败的颜色。 “颜紫衣。” 灰蒙蒙的天空中裂开了一道缝隙,闪着白色的光,那一声低沉的叫唤便是从那道裂缝中传来。 一袭青衣的男子怀中抱着个沉睡中的粉衣女子,踏着黑鸦鸦一片的云朵落到了奈何桥上,天空中的那道裂缝也随之关闭。 “阎魔,她早已魂飞魄散,来我这也找不到她的魂魄。” 颜紫衣理智残忍地对他说道,千年来,她早已看过太多世间万物的生死,有死必有生,有生必有死,生生轮回不熄不灭。 “不!你是掌管生死簿之人,一定会有办法!” 阎魔血红着眼,将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心如刀割。 “言尽于此,你现在将她的本体红莲沉入水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等到千年之后红莲盛开再次修炼成人形。” “多谢相告。” 阎魔听到她说还有一线生机,忍不住欣喜若狂,道过谢之后便抱着怀中女子,脚踏黑云离开地府,奔往她所说的水域。 “宫主,那女子真的可以重修魂魄么?” 白雪从桥下的船只飞升而上,足尖轻点水面,便稳稳地落在了奈何桥上。 “我只是记得古书里好像有一个类似的案例。” 颜紫衣手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 “原来宫主是在坑人家,万一过了千万年之后,那朵红莲还是红莲怎么办呢?要是我肯定难过死了。” 白雪对那位叫阎魔的男子产生了同情,遇到宫主这种不靠谱的阎王。 “我要是不这样说,他现在就要殉情而死了,不然就是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傻白雪,本宫主可是保住了他一条命。” 颜紫衣手挽着秀发,一脸开心地说道。 “那倒也是。” 白雪点点头,表示赞同。 “一年一度的蟠桃盛会又要到了,你说送什么礼物给王母娘娘才算合适?” 颜紫衣脑子里纠结成一团,想到送礼物就头疼。 “嗯~,仙丹。” 白雪认真地思索了下说道。 “王母娘娘的座下,太上老君就是练仙丹的,天上有的是仙丹,轮不到我送。” 颜紫衣郁闷地说道,她那几粒潜心修炼的小仙丹,跟太上老君一比,简直拿不出手。 “那送大悲咒。” “王母娘娘是过寿,又不是要飞天圆寂。” 颜紫衣无力吐槽,整个人都没精打采。 “嗯,对了,宫主你在宴会上给王母娘娘献上一支舞不就好了。” 白雪拍了下手掌,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呵,人家天上的仙子跳舞是沉鱼落雁,我跳舞是牛鬼蛇神,光是那身黑鸦鸦的阎王袍就让人不喜,我是去祝寿,可不是让人哭丧着脸。” 颜紫衣郁闷地捡起几块石子,用力往彼岸河里一扔,水面上便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那我也没主意了,不然宫主还是送彼岸花吧,除了地府以外,别的地方都没有。” 白雪无奈地说道,也学着颜紫衣往彼岸河里用力扔了一块石头。 “去年已经送过了,没新意,你让我自己再想想吧。” 颜紫衣漫不经心地坐上小船回到碧泉殿,一路上苦思冥想,始终想不出该送什么样的贺礼给王母娘娘,才算得上不失礼数。 碧泉殿是颜紫衣处理公务的大殿,有什么冤魂命案都可以来这里击鼓鸣冤,碧泉宫则是她本人日常居住的府邸。 近来民间的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之气,也没什么冤魂命案需要她来审判,故此她只能坐在大殿的堂案上,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对着一片空白的生死簿发呆,她很快便打着哈欠犯困了。 正当她闭眼陷入美梦中时,天上轰隆隆地一阵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只见灰色的天空中火光一闪,一道雷电直接劈中了碧泉殿房顶上的琉璃瓦,房顶被劈成了一个大窟窿。 “雷神、电母!” 颜紫衣狠狠地咬牙,对着天上电闪雷鸣的乌云上方说道,她的白色衣裙上面全是屋顶落下的房灰,就连她的秀发和俏脸上也全沾染了一层灰尘,就差没吃进嘴里,弄得她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更令人气愤的是,雨水顺着大窟窿流到了碧泉殿内,整个大殿像在一个池塘里泡着,就差放几条小鱼种几朵荷叶了。 颜紫衣快速变成一道光飞到了天上那片乌云处,准备跟雷神电母理论一番。 乌云之上,一袭暗黑绣云纹袍子的是雷神,穿白色绣暗云纹的是电母,见颜紫衣怒气冲冲地飞上来,慌得连忙收好锤子藏在身后。 “两位仙家这是在干什么?” 颜紫衣冷若冰霜地对雷神电母说道。 “碧泉宫主莫怪,小仙一时手滑打错了地方。” 雷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对,一时手滑,望宫主见谅。 电母也诚恳地对颜紫衣道歉,说完还不忘瞪了雷神一眼。 “这么说是我活该倒霉?” 颜紫衣没好气地说道,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哎呀,当然不是,都怪雷神没事要和我斗什么嘴,不然也不会让闪电惊扰了宫主。” 电母笑意盈盈地说道,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们差点把我的房子给拆了,你们要赔给我。” 颜紫衣早就听说雷神电母不靠谱,没想到降场雨还能吵起来,她是真的倒霉,还没出门就差点被雷劈中。 “宫主,小仙愿意赔,可是我们只会降雨,哪会修房子啊?而且我和电母都是法力低级的仙家,修炼的仙丹换不了你们家房顶上的水晶琉璃瓦。” 雷神苦兮兮地说道,只能摇头叹气。 “那你们要帮我找到木神,请他来碧泉殿修缮一下房顶。” 颜紫衣见他们摆出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心里更是气得吐血。 想到她富丽堂皇的房顶,心在滴血,这可是她修炼了上百颗仙丹换来的,不然木神怎么可能给她盖琉璃瓦的房顶。 在仙界,想要提升自身的修为等级,仙丹是随身必备之物,每个仙家都有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得到其他仙家赠送的仙丹,便可以学会他身上的某种技能。 颜紫衣送给木神的仙丹,可以让他拥有摄魂术的基础技能,原本颜紫衣是用来管理地府的孤魂,木神学会之后,属性改变,不可以管理人魂,但是可以用来管理花界的精灵们。 “这可难办了,木神居无定所,我们如果要找,就相当于大海捞针啊。” 电母蹙着眉头为难地说道。 “那是你们的事情,若你们能找来木神,我就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我就告到天帝那儿去,让他老人家来替我主持公道。” 颜紫衣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眸里透着一丝狡黠,故意吓唬着他们。 “好吧,就算劈也要给你劈出来。” 雷神心一横,坚定地承诺道。 “这还差不多。” 颜紫衣满意地点点头,踩着一片乌云转身就回到了她的碧泉殿。 “唉,都怪你。” 电母见颜紫衣走远,便忍不住埋怨地对雷神说道。 “懒得理你,再吵下去,看你待会儿能劈到谁,哼。” 雷神转过身来背对着她,打算从今以后不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哼,我还不想理你呢。” 电母在他身后,假意拿着大锤子和凿子想锤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拿着大铁锤跑到另一片乌云上不想搭理他。 第二章颜紫衣的日常 颜紫衣每日看着房顶上被雷电劈中的一个大窟窿,心情越发不好,整日唉声叹气,到底木神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把她房顶上的窟窿给补齐修好。 颜紫衣记得好几百年前第一次遇见木神的情景,她年少贪玩偷跑出了地府,刚来到人间还迷路了,幸好有木神指点。 后来第二次遇见木神,她已经接管了地府,可惜府里到处都是黑鸦鸦一片的,死气沉沉,她那时候在想,要是能放颗夜明珠在宫殿里就好了,这样地府的天色就能明亮一点。 这时候木神就来了,直接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我可以帮你盖好。” “嗯?真的?我喜欢明亮一点的房子,你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 颜紫衣几乎快要感动落泪,再没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好了。 那时候她天真地以为交到了一个好朋友,交朋友的代价是损失了至少一百颗仙丹,昂贵的代价,害她修为一直都无法进阶,练仙丹损耗过度,现在一百年能提炼出十颗都算好的。 幸好她是有仙位品级的人,遇到重要的天庭盛事都有机会参加,还会得到天帝派发赠送的仙丹,不然她的修为真是一言难尽。 看着大窟窿的房顶,颜紫衣终有一日情绪爆发,忍无可忍地抛下公务离宫出走。 她决定去青城山下的阎王庙里住上几天,眼不见心不烦。 阎王庙里烧香拜佛之人络绎不绝,香火鼎盛,庙前翠柳环绕,绿树成荫,走在石阶上,一层层地往上走去,便能看到高耸林立的庙堂,庄严肃穆,令人不敢轻视心怀敬意。 庙堂前有一座阎王爷的坐像金身,坐像前有一个巨大的香炉鼎,颜紫衣走到香炉前,规规矩矩地上了三炷香,然后磕头行礼。 这是地府的初代阎王爷坐像,如今已经仙游天外,成六界四海之外的游神,乐得逍遥自在。 地府到了她这已经是第七代阎王,并且她是唯一的女阎王,前几任或是调职天庭,就是下凡历劫重修,再混得差点就是堕落魔界。 在颜紫衣看来,她的差事算不得好,整日里接收到的尽是一些来自地府游魂的怨气哭诉。 可怜她的耳朵饱受负面情绪折磨,幸好她的内心足够强大,牛鬼蛇神全部要听令于她。 入夜之后,基本不会有人在阎王庙里呆着,颜紫衣安然地坐在房顶上赏月,顺便吸收一下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 “小子,你逃不掉了,快快留下买路钱。” “各位兄台,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里是阎王庙,还望自重。” “你这文弱书生废话少说,今天就是阎王爷来了,他也救不了你,因为本大爷我就是活阎王。” 身穿白衣的瘦弱书生和几个手里拿着把大刀,相貌凶神恶煞的盗贼在阎王庙里对峙着。 “呵呵,你说自己是活阎王,可曾经过阎王爷的允许?” 颜紫衣原本打算坐在房梁上看好戏,此时听到盗贼头子说他自己是活阎王,她冷着一张俏脸心里顿时不高兴了。 “哟,哪里来的小丫头模样这般俊俏,赶紧从房梁上下来,好让本大爷仔细瞧瞧。” 盗贼头子抬眼看到房梁上的颜紫衣,两眼放光,暗自搓了搓手一脸的痞样。 “好,你可要仔细瞧清楚了。” 没有人看到颜紫衣是怎么从房梁上跳下来的,一晃眼便已经落地站到众人面前。 “这位姑娘,你快走。” 书生伸手挡在了颜紫衣身前,神情严肃地对她说道。 “臭小子,凭你也想坏我的好事,哼,痴心妄想。” 盗贼头子不屑一顾地说道。 “大哥,就让小弟先把这小子给收拾了,免得把您的手给累着。” “嗯,好吧,那这小子就交由你处理。” 盗贼小弟急着拍马屁要立功,提着大刀就要向那书生砍下去。 不料,盗贼小弟手里的大刀提着好像有千金巨石般沉重,根本挥不动一丝一毫。 其他几个盗贼也试图提起自己手里的大刀,同样是无力挥动。 这时候盗贼们才知道什么叫害怕,眼神惊惧地看着此时对他们露出一抹微笑的颜紫衣。 她的眼眸里透着一丝促狭之意,看起来就是一副对他们不怀好意的样子,他们越想越害怕,被吓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这夜里的阎王殿就是个荒山野岭的僻静之地,难道是他们遇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 这女的偏偏在这个时候现身,在这么个邪煞之地,更是透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盗贼们越想越后怕,谁也不敢出口质问,气氛就这么僵着,他们提着大刀却不敢有丝毫乱动,很无奈地,就算他们现在想动刀子也没法子。 一个盗贼小弟踩着轻步子凑近他们头领跟前,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大哥,我看这女的不是个善茬,不然我们撤退算了,少惹为妙。” “嗯,你说的对,那我们赶紧撤。” 盗贼头子早已被这诡异的情形扰乱了心神,正想着找个好台阶下,为了让自己尽快脱身,便顺着他手下弟兄的提议,当机立断迅速撤离了阎王庙。 白衣书生见他们就这样收刀走人,心生诧异。不过盗贼们走得如此仓惶,他是没有机会再将心底里的疑问说出口了。 颜紫衣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那些盗贼,哪知道这么不经吓,一会儿的功夫全都跑光了,她摇头叹息,真心觉得没意思。 颜紫衣转过头来扫了一眼书生,饶有兴趣地对他说道:“喂,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夜里赶路?” 看他肩上背着个破旧的麻布包袱,言行举止却斯文有礼,想必是个日子过得非常贫苦的书生。 “喔,姑娘有所不知,在下需要进京赶考,故而路过此地的阎王庙,这才想着暂时在这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白衣书生彬彬有礼地说道,眼睛也始终看向别处,生怕冒犯了这位容貌俊俏的姑娘。 “喔,原来是这样,那你休息吧,不打扰了。” “姑娘且慢,你我也算有缘相识一场,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白衣书生没料到她如此率性,竟是说完便要走,他站在原地愣了下才急忙把她叫住。 “我姓颜,名紫衣。” 颜紫衣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这会儿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书生,他的身上似乎有一丝仙气护体,但是细看他又是个凡人,想必是哪位仙友正在下凡历劫吧。 “原来是颜姑娘,在下刘子晏这厢有礼了。” “嗯,刘公子有礼。” 颜紫衣生疏地回应道,神情变得有些不自在,她许久不曾到凡间来走动,对这些繁文礼节便有些陌生了。 “颜姑娘,这夜深露重的,不知要赶往何处?” 刘子晏微蹙着眉头望着今晚的夜色,担心她在路途中会遭遇不测。 “我并未急着赶路,只不过这阎王庙离我的宅子很近罢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此时夜已深,姑娘还是在这座庙里待到天亮,明天再下山回去也不迟啊。” 刘子晏关切地说道,怕她会因此贸然下山遇到危险。 “嗯,好吧。” 颜紫衣犹豫了下才不情愿地说道。 其实她完全可以出了阎王庙就用障眼法,不过这样做,很可能会把这个柔弱的书生给吓晕过去。 “姑娘是个明理之人。” 刘子晏感叹地说道,面容上竟有了几分羞涩之意。 他这时才意识到,孤男寡女共处在一间庙里,的确是有不妥之处,也难怪夜已深了,她却还想急着离开。 颜紫衣见他面色绯红,眼含春意,顿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书呆子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颜紫衣的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对他有了疏离冷漠之意。 她想了下,便客气地对他说道:“夜已深了,我先就寝,刘公子请自便。” 颜紫衣找了根石柱子便席地而坐,她将头轻靠在石柱子上闭目养神,装作准备入睡的样子。 刘子晏是个正人君子,听到她这样说,也不好再上前去打扰。 他索性在庙里找了处离她远一点毫不起眼的角落,和衣躺在地上休息。他整夜都恪守着男女之礼,直到天亮都未曾挪动过他的位置,也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不轨行为。 第三章审判冤案 天亮之后,书生刘子晏便离开了阎王庙,他走到山脚下的青城时,顺道在城中雇了一辆马车和车夫,好方便他继续进京赶路。 临别前,颜紫衣送了他一个青色刺绣锦囊,交代他日后有危难之时,才能解开锦囊求助。除此之外,颜紫衣还赠了几锭银子给他当路费盘缠,刘子晏自然是对她感激涕零,连声说道谢。 颜紫衣想着,既然是仙友历劫,便顺手帮他一把,早日渡过在凡间的劫难。指不定哪天就有事情要求助于这位仙友,不如先欠着他个人情,日后万事自然好商量。 “宫主。” 一身黑袍的男子出现在阎王庙里,他头戴黑色尖帽,乌发及腰,身形修长,戴着个白色蝴蝶面具。 眼前的男子显然不是来阎王庙里上香的,虽然天已经大亮,青城山下的老百姓们却不会那么早就来庙里上香朝拜。 “原来是千影啊,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颜紫衣天真的说道,一脸的无辜,好像真的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宫主不在地府里的这几日,碧泉殿内需要批示的诉状公文早已堆积如山,府内管理秩序混乱,所以千影特地来请宫主回碧泉殿内主持大局。” 颜紫衣不在地府的这几日,有千影负责替她处理府内的一切杂事,她还是比较放心的,包括无论大小在内的所有公文案件,他都处理得不错。 现在碧泉殿内需要宫主批阅的诉状文书早已堆积成山,就算是千影也无能为力,只好每日盼望着她能够早些回府处理内务。 不过,宫主好像已经忘记了她是阎王爷这件事情,来到凡间之后,每日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听书看戏,日子过得乐不思蜀。 “哎呀,急什么,再过两日我就回去了。” 颜紫衣啃着阎王庙里上供的桃子,悠闲自在地说道。 “如果宫主不想回去,那我就申请调职休假,离开地府。” 千影堵着一口气说道,实在是拿宫主没办法了。 “唉,干嘛要这样威胁我,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他都已经豁出去了,颜紫衣彻底败退,只好乖乖地跟着他回到了地府。 虽然千影是颜紫衣的手下,却也是经过她精挑细选,万里挑一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煮熟的鸭子可以飞了,人可不能被她这样气跑了。 在千影的影响监督下,颜紫衣每日要处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府内事务,至于处理诉状文书,那简直是一目十行,进展飞快,并且案件审理都是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她只要笔墨一提,开始审案,便从批阅盖章到审判结案全部一气呵成,直到结束才会停下来休息会儿,可谓是尽职尽责。 短短几日里,颜紫衣便把堆积如山的内务处理完毕,殿内堂案上空空如也,再也看不到多余的诉状文书,不过也把她累得够呛了。 颜紫衣穿上她那身漆黑如墨的阎王袍子,艳丽的面容上神情肃穆,凤眸清冷。 她坐于碧泉殿的堂案椅子之上,甩了下宽大的黑色袖袍,修长如玉的手从堂案上拿过杯子喝了几口热茶。 喝完茶之后,颜紫衣清了清嗓子,伸手用力一拍案板,这才开始传唤:“开堂审案。”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人被两个戴着黑色面具的地府衙差用铁链困住,拘押上了大殿,他此时还有些迷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当然是阴曹地府。” 千影冰冷地说道,他同样是一身黑袍,依旧头顶上戴着黑色尖帽,面上戴着白色蝴蝶面具。不过他的手上多了样东西,拿着像一轮弯月形状的银色钩子,笔直地站在堂案左手边的位置。 “不,不可能,徐安上面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等着我侍奉终老,徐安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 徐安不敢置信,他情绪激动地手脚胡乱挥舞着拼命挣扎,试图摆脱束缚在身上的铁链子。 颜紫衣冷眼看着他情绪面临崩溃,嘴角不经意地抽了下。 她的内心无力吐槽,这老套的开场白凄凄惨惨,似曾相识,但是每个人都要对着她念一遍,听得耳朵都麻木了。 徐安怎么都不肯相信他现在待的地方是阴曹地府,因为他抬头便能看见,这座大殿房顶上有一个明显的大窟窿,而且管理地府的还是个女子,实在颠覆他以往的认知。 虽然大殿内黑鸦鸦一片,只有几颗夜明珠闪耀着光泽,此时天上也是灰朦朦的暗墨色。还有戴着黑色面具的人,总是会悄无声息地一瞬间从他眼前飘过,殿内的确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阴冷渗人的气息,他还是难以置信自己竟这样死掉了。 颜紫衣见他呆愣地盯着房顶看,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她并未在意,只是冷脸问道:“你的名字可是叫徐安?” 虽然他已经自报了名字,颜紫衣还是认真按照生死簿上面的字,谨慎地确认他的身份。 “小人确实叫徐安。” 徐安被两个衙差制住,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嗯,你可知自己是被人乱棍打死的?” 徐安原本还有些质疑,在听到她连自己的死因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再低头看自己一身破烂衣服遍体鳞伤,他只能沉默以对。 死前他便被打晕了过去,伤得如此重,原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想通了,他的眸色也逐渐暗淡下来,面若死灰。 “徐安,你可还有话说?” “大人,我真的不能死啊。” 徐安再次情绪激动起来,说着便要跑到颜紫衣面前,可惜被两个衙差挡在身前拦住,使他不得再上前一步。 “大人,我死得好冤枉啊,徐安不想死啊,大人!” 徐安歇斯底里地嚷着。 “肃静。” 颜紫衣蹙着眉头案板一拍,穿着阎王袍子整个人看起来阴冷严肃,给人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徐安被吓得立马不敢再多说话,也不敢再乱动。 “嗯,这样很好。” 颜紫衣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道,又紧接着对他问道:“你可还有心愿未了?” “小人、小人想回家中看望老母亲。” 徐安犹豫了下,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 “好,准奏。” 当徐安见到还留在阳间家中的娘亲时,母子俩人抱头痛哭,不敢相信就这样阴阳相隔两地。 徐安的家就是搭在山脚下的一间破旧茅草屋,平日里靠着徐安上山打猎为生,母子俩相依为命二十多年。 原本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突然有一天,徐安家里来了几个富贵人家的护院家丁,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结果他就这样一命呜了,只留下家中这位孤苦伶仃的老母亲。 颜紫衣翻看生死簿,发现徐安被人打死,是因为救了皇宫里身份尊贵的一位皇子。徐安虽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却还是惹来了这场杀身之祸,死得确实有点冤,并且死状凄惨。 “我可以暂时不收你的魂魄,让你侍奉娘亲直到终老。” 颜紫衣站在茅草屋的院子里,逛了几圈,才支着下巴思索着对徐安说道。 “呃?” 徐安愣了下,脸上犹挂着泪痕,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意思,于是激动地朝她下跪磕头道:“多谢大人开恩!” “免礼吧,念在你孝心一片,至于我呢,也不是个薄情冷血之人,便留你在阳间多呆些时日。” 颜紫衣将手背在身后走了几步停下,然后转过身来,继续严肃地对他说道:“虽然这么做有违礼法,不过只要你肯按时回地府报到,这点小事我可以不予计较。” “多谢大人成全。” 徐安再次朝她磕头行大礼,满脸都是对她的感激之情。 “你也不用怕那些想害你的人,善恶终有报。” 颜紫衣言尽于此,据她所知,想要他命的人,很快便会死于那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剑下。 “嗯,大人说的话,徐安一定会牢记在心。” “好,那我走了。” 颜紫衣轻点了下头,便从茅草屋的院子里消失不见。 回到地府的碧泉宫,颜紫衣忽然发现灰朦朦的天空中,散发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抬头仔细观察着地府天上的变化,狭长的凤眸微眯,在那道渐渐裂开的缝隙里,那朵乌云之上果然有异样。 第四章东海泉眼 只见地府上方盘旋着一条巨大的紫色金龙,九霄龙吟响彻整个地府,它在天上绕了几圈之后,落地竟变成了一袭青衣的翩翩公子。 “宫主。” 白雪和千影护在颜紫衣的身前,神情紧张地盯着擅闯地府的那位青衣公子。 “听说你这地府被雷劈了?” 青衣公子望了眼她身后的碧泉殿,果然房顶被劈了大半。 “王兄怎么有空过来?” 颜紫衣嘴角抽了下,娇嗔地对他说道。 她心想着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明明远在东海,消息还是那么的灵通。 白雪和千影愣了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默默地退到了别的地方。 颜紫衣掌管地府几百年,从未在他们面前显露过真身,让他们差点忘记了她也是龙族之人。 既然是宫主的王兄,想必就是那东海的龙王殿下,颜浩宇。 颜紫衣领着颜浩宇到自己的府邸碧泉宫主厅里,将他请到主位坐下,自己则自觉地坐了在他右下首的位置。 几百年不来地府,颜浩宇坐下后,并未急着与她开口叙旧,而是四处打量了一番说道:“这地府还是比不得龙宫,太过素净了。” 碧泉宫内的布局,颜紫衣刚来时也不喜,太过简陋,就是一座普通的宅子,除了紫衫木的桌椅,连个花瓶摆设也没有。不仅阴气森寒,还暗无天日,必须日日夜夜都点着油灯。 前几任碧泉宫的主人都懒得修缮,也不喜欢为此费心思布置宅院,并且认为这种阴气森寒的宅子才符合地府的形象。 颜紫衣入住后,便重新布置了一番,才有了现在清幽雅致的碧泉宫,在角落里放上夜明珠之后,虽称不上富丽堂皇,却别有一番韵味。 主厅里摆上翠竹屏风,茶几上放着盆栽,几株彼岸花作点缀,窗台挂上翡翠碧玉的珠帘。 她的寝室里则是翠鸟牡丹雕花屏风,连千年寒冰床都被她换成了檀木暗墨龙纹雕花大床,因为她实在无法理解,她的阎王师傅们为何都喜欢躺在那块硬邦邦的千年寒冰床上睡觉。 “王兄怎会来此?” 自从父王仙逝之后,她的王兄便继承了东海龙王的位置,平日里公务繁忙,而她则是接管了地府,兄妹俩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 “你可知龙三前些日子从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火海里渡劫成功,他的修为已经在为兄之上了。” “那又怎么样?” 颜紫衣任性地说道,她挽着秀发,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怎样,不过你身为他未过门的娘子,难道不应该去登门拜访,顺便关心一下他伤势如何?” 颜浩宇戏谑地对她说道。 “要看王兄自己去看,那条笨龙不会有事情的。” 颜紫衣嘴硬地说道,身为龙族之人,她当然知道天雷火海的厉害,这是龙族必经的修炼过程。 天雷火海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人间一年才抵天上一日,这日子便是按天界来算的,自然是煎熬难耐,处境凶险。 每日遭受七七四十九道雷劫,七七四十九片火海,方可褪去龙鳞骨,想必龙修云的真身已经脱胎换骨,早已由黑色金龙变成了暗墨青龙。 “龙三无论家世人品,仪表相貌都无可挑剔,若是你们结成连理,就是一段令世人艳羡的良缘佳话,你为何就看不上他?” 颜浩宇无奈地摇头,叹着气对她说道。 “王兄,我一直把龙三当儿时玩伴,以兄长之礼对待他,至于成为我的夫婿,那是不可能的。” 颜紫衣坚定地说道,神色漠然。 “只怕现在由不得你做主。” “王兄这是什么意思?” 颜紫衣见他态度坚决,不免感到几分诧异。 平日里颜浩宇都是宠着她的,对于颜紫衣不喜欢做的事情,他也不会强迫于她,可以说是事事都顺着她这个王妹了,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她心底里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跟我回一趟东海龙宫,你就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颜浩宇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已经化身为紫色金龙穿过地府的黑色云层,任意翱翔在九重天上。 颜紫衣见他已经到了九重天上,便也跟着他变化成一条紫色金龙,迅速追赶到他的身后。 只见九重天之上,两条紫色金龙交汇在一起,并列游行,翱翔在缥缈的云雾天际之间。 颜紫衣从九重天上平稳落地,淡定地转了一圈变回人形,不过等她见到东海水域岸边的景象时,却不由得惊呼:“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东海岸边的水位明显下降,水源似有枯竭之象,被海水冲到岸边的鱼虾螃蟹早已被晒干,满地都是虾兵蟹将的尸体。 “东海的泉眼已经被人盗走了,在父王仙逝之前。” 颜浩宇语气沉重地说道,他站在岸边望着东海辽阔的海域,只能无力叹息。 颜紫衣恍然大悟,明白了兄长对这门亲事为何要这般地在意,只要与南海联姻,便能共用泉眼。 “王兄,我明白了。” 颜紫衣眸色黯然,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自然是要去见见她那位夫婿。 南海龙宫与东海相距甚远,不过对于她这个神仙来说不算什么,只一会儿功夫她就和颜浩宇来到了南海水域。 “你们快点去向龙三太子禀报,东海龙王殿下和公主殿下来了。” 龟丞相在水里对着身边的虾兵蟹将下达命令后,它便驮着个龟壳慢悠悠地浮上了海岸。 “东海龙王殿下,龙公主殿下,有失远迎,请随小的到南海龙宫里去见三太子殿下。” 龟丞相俯首殷勤地对他们说道。 “嗯,劳烦龟丞相带路。” 颜浩宇点头轻应着,他身旁的颜紫衣却明显地有些失魂落魄。 他们像人鱼一样游到海底,南海龙宫的门前守卫着虾兵蟹将,见他们到来纷纷行礼跪拜,颜紫衣和颜浩宇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到南海龙宫里面。 南海龙宫里自然是金碧辉煌,雕栏玉彻,鳞次栉比。 他们每走过一处回廊,都有不同的景色,吐着泡泡的鱼群,柔顺的海藻,艳丽的红珊瑚,含在贝壳里的白色珍珠,比比皆是,由此形成了一个晶莹剔透,明亮皎洁的海底龙宫。 对于龙族来说,这些海底里面美轮美奂的景色早已看腻,稀松平常,他们自然不会去在意。 颜紫衣更是无心观赏,直接朝着龙三太子的寝宫里走去,至于颜浩宇则是先去拜见南海的龙王。 “颜儿,你来了。” 龙修云难掩喜色,来不及换衣服,仅着中衣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嗯。” 明明是自己要来的,此刻她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等我一下。” 龙修云重新回到屏风后面换衣服,她只能背对着他,坐在精致碧玉的圆桌边耐心等候。 等到龙修云出来时,他已经换了一身紫衣龙纹袍,俨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 “你,伤好了?” 颜紫衣语气僵硬地说道。 虽然她已经认清楚事实,决定把他当成夫婿对待,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无法适应这种转变。 “嗯,只要渡劫成功,这点小伤无大碍。” “喔。” “颜儿,你来找我,是所为何事?” 龙修云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从赐婚以来,她从未主动来找过他。 “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了?你这条大笨龙。” 他这样一问,颜紫衣便有些心虚起来,立时反驳他。 “喔。” 龙修云失望地说道,眸色暗了下来,两人之间一时沉默无语。 “喂,你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 颜紫衣无语,这人好像要跟她赌气一样,薄唇紧抿着也不说话,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没有,只是你一直不来找我,我便有些奇怪。” 龙修云神色淡然地如实说道,他修长如玉的手顺便拿过碧玉圆桌上的茶壶替她倒了杯热茶。 “嗯,也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 颜紫衣支支吾吾地说道,她纤细白皙的手不停地转着手里的杯子,面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以为你会来退婚。” 龙修云一字一顿平静地说着,她手里转动的杯子便摔在了地上。 颜紫衣见他如此平静地说出退婚二字,她的心里反而觉得有点难受,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什么缺点,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招惹那些天上仙女的喜欢。 第五章水灵珠 来到南海龙宫,颜紫衣除了去见龙修云,关心他的伤势之外,自然也要去拜见南海的龙母娘娘。 跟着龙修云来到南海龙母的宫殿内,颜紫衣便乖巧得像只小兔子。 “母亲,颜儿来了。” “紫衣拜见龙母娘娘。” 颜紫衣走上前身子盈盈一拜,好似变成了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乖巧讨喜。 “原来是紫衣丫头,起来吧。” 龙母坐于上首,长相跟龙修云有七八分相似,她一袭薄纱红衣,冷艳如雪,一双眼眸淡漠,望不见悲喜,论相貌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是,龙母娘娘。” 颜紫衣这才行礼起身,她也不过端庄一下,便又恢复成那个古灵精怪的娇俏模样。 她高兴地提起裙摆跑到龙母娘娘身边,挽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蹲在她身边眼眸狡黠地说道:“娘娘,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你这丫头倒是嘴甜。” 龙母展颜一笑,无奈地伸手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呵呵,只要娘娘高兴就好。” 颜紫衣泛着星星眼,都舍不得移开目光,这天地间,她见过容貌最好看的人可能也只有龙母娘娘了。 “高兴,你来了我当然高兴。” “咳。“ 龙修云假装轻咳了下,免得这两人当他不存在。 龙母慵懒地扫了儿子一眼,便继续当他不存在。 颜紫衣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只顾着赖在龙母的身边。 龙母将这情景看在眼里,微蹙着柳眉,眸底划过一抹深思,这两个龙儿的关系进展缓慢啊。 不过很快地,她便眉眼含笑,语气悠然地对颜紫衣说道:“你这丫头难得来一次南海,不如我为你安排寝宫,在龙宫里多住上几日如何?” “嗯,好的,龙母娘娘。” 颜紫衣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娘亲对待,龙母怎样安排,她都不会提出反对意见,比起对某人的态度实在好太多了。 “若是无聊,你可以让龙三陪你在南海里到处逛逛。” “嗯,我会的,龙母娘娘。” 颜紫衣和龙修云从龙母娘娘寝宫里走出来,便在龙宫里四处闲逛着,她的心情还算不错。 在颜紫衣还是小龙女时,她就经常跑到南海龙宫里玩,可以说是除了东海以外最熟悉的地方。 她和龙修云沿着鹅卵石的小路走在龙宫的御花园里,她边走边捡着紫色的海螺贝壳,旁边还有许多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石头和细腻的沙子,海藻扎根在沙子里漂浮着,一圈的小鱼围绕在她身边形成一个花圈,感觉到累了就坐在珊瑚树下,玩得不亦乐乎。 “你们是想跟我一起玩么?” 一群小鱼儿朝她游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吐出一个个大小形状不同的鱼泡泡,晶莹剔透,水润明亮。 她只是伸手轻轻一戳,那泡泡便如幻影消散得没了踪迹。 龙宫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在浅蓝色的海水里闪闪发亮,含在蚌贝里的白色珍珠缓慢开合着,散发着白玉无瑕的光茫。 龙修云悠闲地坐在御花园一处亭子里,独自品茶下棋,打算等她玩累了,再回为她准备好的寝宫里。 “喂,笨龙,你还记得小时候的那棵许愿树在哪里吗?我找不到了。” 颜紫衣在南海龙宫的花园里逛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小时候被她施了法术封印的那棵珊瑚树,她明明标上了一个月亮形状的记号。 “那棵树在我的寝宫里。” 龙修云思索了一下,修长如玉的手在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这才抬起头来对她说道。 “我小时候明明做了记号的,还告诉你那棵珊瑚树是我的,你这条大笨龙为什么要搬走我的树?” 颜紫衣没好气地对他说道。 “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所以那棵树,我就暂且替你保管着。” 龙修云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门亲事不算数,我才不会嫁给你这条笨龙。” 颜紫衣气愤地说道,虽然她在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还是不想那么快让他如愿以偿。 “我们是天定姻缘,月老已经替我们绑了红线,你总会乐意与我成亲的,本殿下可以慢慢等。” 龙修云笑意盎然地从亭子里出来,走到她的面前站定,伸出手打算将她从树上拉下来。 “哼,不用你牵着,我自己下来。” 颜紫衣将他的手拍掉,自己则从珊瑚树的树枝上跳下来。 龙修云不甚在意地收回手,眼睛随意地扫了眼周围。 那些打算围成群游过来看热闹的小鱼虾们,便赶紧躲着游到别处,蚌蛤将壳子合上,连螃蟹也慢慢地爬到了别处。 它们可不敢随便看龙三太子殿下的热闹了。 “紫衣。” 颜浩宇手摇玉扇,从曲折的回廊上走过来,不赞同地望着她。 “王兄!” 颜紫衣有些不高兴了,情份也是要慢慢培养的,要是无缘无故对龙修云献殷勤,虚情假意的,是瞎子才看不出来吧。 “颜殿下。” “龙三殿下。” 颜浩宇和龙修云仅点头致意,并无过多交谈。 三人一同在御花园里逛了一会儿,颜浩宇便对颜紫衣说道:“我先回东海,等到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会,我与你在地府会合,一起上天庭为王母娘娘祝寿,至于寿礼,我已替你备好,无需再做准备。” “好的,谢谢王兄。” 颜紫衣这才高兴起来,王兄对她还是好的,帮她了却一桩心事,不用再为准备王母娘娘的寿礼愁眉不展。 “你们不必送我。” 颜浩宇变化真身紫色金龙,甩着龙尾游走在水中翻腾,一会儿便从南海龙宫迅速遨游到海面,搅得平静的南海波浪翻腾,只见他龙身一跃便飞到了九重天上。 颜浩宇离开南海龙宫之后,颜紫衣在南海龙宫里待了几天,日子过得清闲,她便到南海水底深处采集水灵珠,好助她修炼水系仙法。 水灵珠分为赤红,浅蓝,纯白三种颜色,至纯的水灵珠上万年才得一颗,传说中是颗无色透明的珠子。 至于龙修云自然是在身边陪着她修炼,她的真身虽然跟颜浩宇一样是条紫色金龙,法力修为却差了许多,还在初级阶段,有他在旁边指点,颜紫衣一下子晋升了两层修为。 龙族分为青、黄、白、紫、黑五种颜色的金龙,无论那种龙的鳞片都会带点闪闪发光的金色,故而可以称之为金龙。 每种颜色的金龙都有自己所擅长的法术,无法相较高下。 颜紫衣现在晋升了两级修为,便成了五级中阶,满级之后,需要经历天雷火海变为浅紫金龙之后,才可以选择其他龙族法术进行修炼。 “我要回地府了。” 颜紫衣的心情还不错,仙法一下子升了两个等级,看来这次来南海龙宫还是有收获的。 “嗯。” 龙修云宠溺地看着她,只是轻点了下头。 “你不留我?” 颜紫衣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除非你为我放弃阎王的职位。” 龙修云戏谑地对她说道。 “呵,我才不要,作为神仙,日久天长,而且永远长生不老,没有地府的那些事情消磨时间,除了修炼历劫之外,我会过得无聊死。” 颜紫衣直接拒绝地说道。 “嗯,其实你闲下来也未必是件好事。” 龙修云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颜紫衣闲下来的后果,大概就是会把龙宫搅得个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喂,你说话积点口德好不好,我现在很少做无理取闹的事情了。” 颜紫衣觉得自己是脑子被冲昏了头,才想让他挽留自己。 颜紫衣越想越生气,也不想搭理他,便一怒之下飞回了地府。 龙修云没有追上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回了南海龙宫。 “云儿,看来你们的亲事不宜再拖了。” 龙母坐在由扇贝做成翡翠白玉龙纹椅上,忧心忡忡地说道。 “母亲,我要的是颜儿喜欢。” 龙修云淡定地说道,丝毫不为所动。 “南海就算有上万年才结一颗的水灵珠,寿命也只有千年,唯有龙族泉眼能让南海的水源生生不息,生生不灭。” 龙母冷静严肃地对他说道。 水灵珠如今已快到了千年期限,隐隐有了裂开的痕迹,它们南海的水源很快便会干旱枯竭。 整个龙族的水灵珠算起来只有三颗,南海一颗,西海有俩颗,此珠关系着水族命脉,那西海的龙王也不会轻易外借出去。 “此事我会想其他办法。” 龙修云试图说服龙母。 “云儿,就算紫衣那丫头现在不喜欢你,成亲以后再慢慢相处也不迟啊。” 龙母叹了口气,蹙着眉头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没有东海的泉眼,等到水源枯竭之后,没有了水,南海龙族的子子孙孙们都将沉尸海底,难道你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母亲。” 龙修云只能沉默以对,只要再给他多些时间,一定会有办法。 “云儿,我知道你的修为如今已突破十层,在龙族所向披靡,可是用你的法术来修补水灵珠终究不是办法,只不过是拖延些时日罢了。” “母亲,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龙修云只能无奈地固执己见,实在不愿意勉强颜儿与他成亲。 第六章擅闯地府之人 回到地府,颜紫衣又开始了站在奈何桥上发呆的日子。 前段时间她过于勤奋,一下子把冤案都处理完了,虽然在龙宫耽搁了几日,但是有千影白雪留守在地府,处理几个小案子没什么大问题。 颜紫衣坐在奈何桥的桥梁上,手支下巴望着彼岸河幽静暗墨的水面,想着是先睡个午觉,还是先用法术炼几颗仙丹,毕竟她现在的法力可是提升了两级,不炼就可惜了她一身的好法力。 好吧,她还是勤奋一点去炼几颗仙丹,说不定能炼到一颗十全大仙丹,再提升几级法力也说不定。 颜紫衣心想自己如果能炼出一颗十全大仙丹,简直作梦都要笑醒了。 到时候她就每样基础法术都会一点,金木水火土,样样都学一点,再用自己的法术提升一下技能,简直打遍天下无敌手,哈哈。 不过,那只是存在于她的幻想,这种法术用来在凡间行走时比较方便而已,需要银子的时候随手就能变出来。 不然,她平日里在凡间花的银子,全都是靠阎王庙里的香油钱供奉着,少得可怜。 至于仙界根本不需要用到银子,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有颗仙丹,就会有仙友帮她解决。 阎王庙阎王庙,到底有谁喜欢去见阎王呢? 拜土地庙能保家宅平安,而拜阎王庙的凡人,图的只是个心安理得。 通常拜阎王庙的只有两种人,坏事做尽的恶人和被人冤枉的好人。 颜紫衣决定呆在炼丹房里,专心地提炼出一颗品质良好的仙丹,她炼丹的屋子也简陋,就是碧泉宫殿后面的一间小茅草屋,屋前有块专门种植仙界草药的使用地,用一圈篱笆栏杆围住,并且还封印了结界,免得有人擅自闯入,踩坏了她的仙药。 颜紫衣将瓶瓶罐罐的仙药调制好之后,伸出双手食指正准备施展法术,然后投到炼丹炉里,茅草屋外的结界就被人打开了。 “宫主,有人掉到彼岸河里了。” 白雪在茅草屋门口敲了敲便急着推门而入。 “救上来没有?” “救上来了,千影正在给她疗伤。” 颜紫衣听到白雪这句话,并未抬头理会她,而是专心对着药罐子施展法术,仙药都调好了,无论什么人也不能让她前功尽弃。 过了半柱时间,她才将注入了仙法的草药投进炼丹炉中。 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颜紫衣才和白雪一起,去看那只掉进了彼岸河里的小妖。 彼岸河里的深水,表面平静幽暗,内里滚烫如火烧,就算是神仙掉下去,也要脱上一层皮肉,何况是一只小花妖。 在彼岸河畔边,那不小心掉进河里的小花妖已经被千影捞上来,此时正躺在河岸边的地上,她的面容苍白还处于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状态。 颜紫衣赶来时,见千影还在为她施法术进行救治,也不便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着。 她压低声音在白雪耳边问道:“这花妖的伤势怎么样?严不严重?” “宫主请放心,这姑娘被救得及时,刚掉进彼岸河里,千影就飞身水面把她捞上来了。” 白雪庆幸地说道,转而又微蹙起了眉头,叹着气继续说道:“不过,彼岸河水腐蚀性极强,这姑娘只是掉下去了一小会儿,好好的一张脸便被毁容了。” “没事,她的脸只是伤在表皮,我有办法治好她,白雪你先给她服下这颗治内伤的仙丹。” 颜紫衣从腰间紫色的锦囊里掏出一颗青丹递给白雪,让她喂花妖服下。 颜紫衣见花妖已经服下仙丹却没有醒来的迹象,便着对千影白雪说道:“你们将这姑娘抬到东面的厢房里,等她醒来再做打算。” “是,宫主。” 从这以后,颜紫衣每日在炼丹房里熬制完草药,便习惯性地到东厢房里看上一眼。 东面的厢房一般无人居住,白雪和千影都住在碧泉宫的偏殿里,东厢房一般会留给来地府的客人居住。 这大概是地府里唯一富丽堂皇的地方,充满着富贵人家的华丽气派,连桌上的杯子都是上等的水晶琉璃制作而成。 不过这上好的客房,一直无人来居住过,就算是神仙,也不会踏入地府这样的晦气之地。 等花妖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时间。 “这里是什么地方?” 花妖在床上睁开眼后,便下意识地对站在她床边的人问道。 “你醒了?等会儿,我先去通知宫主。” 白雪见她醒来,便开心地跑出房门去碧泉殿,不一会儿便把颜紫衣领了过来。 “你们是谁?” 花妖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见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便面色不善地问道。 “这里是阴曹地府,你说我们是谁?。” 颜紫衣戏谑地说道,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难道我……?” 花妖神色慌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姑娘你没有死,我们地府从来不收魔界的魂魄,你是直接从天上掉下来的,然后不小心就掉进了我们地府的彼岸河里,被府里的人给救了回来。” 白雪在旁边忍不住解释着说道。 花妖半信半疑,媚眼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眼前这两个小丫头明眸皓齿的,看着纯良无害,怎么会与那凶神恶煞的阎王爷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会掉进彼岸河里?” 颜紫衣实在有些好奇,以花妖的法力,应该闯进不了地府。 “我被人打伤了,就从天上掉到了这里。” 花妖面色惨白心有余悸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 颜紫衣点点头表示明白。 想必打伤花妖的那人法力高强,才会冲破了地府的结界,让花妖掉进了彼岸河里。 不过连花妖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打伤了她,竟狠心地想置她于死地,将她打落地府。 “红袖要多谢碧泉公主相救。” 花妖虚弱地想从床上起身道谢,试了下却没有成功。 虽然颜紫衣没有报上名讳,但这里如果真的是地府,那眼前的小丫头就是那传闻中的女阎王,碧泉宫主。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身体虚弱,就暂且呆在这里养伤吧。” 颜紫衣伸手将她按回了床上,示意她不必多礼。 “嗯,既然如此,红袖要多谢宫主肯收留于我。” “不客气,我先帮你拆掉面上的纱布。” 颜紫衣伸手轻轻一挥,便将红袖面上那层薄如蝉翼的纱布给揭开了,她的脸经过长时间敷药疗伤,现在伤口已经结痂,容貌恢复如常。 “我的脸?” 红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有几分诧异,她的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拿在手上一看,是她伤口的结痂和一块薄薄的纱布。 “红袖姑娘算福大命大,你的脸被彼岸河里的水烫伤了,幸好有宫主每日熬制仙草替你敷脸,不然你这张妖媚惑人的脸就毁了。” 白雪调皮地说道,她觉得她们家宫主什么都很厉害,让她由心底里感到佩服。 “就你会多嘴。” 颜紫衣无奈地轻敲了下白雪的额头,她的本意可不是让人报恩,不过是顺手做点善事积功德而已。 “宫主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让红袖留在碧泉殿侍奉您。” 红袖坐在床头,面色苍白柔弱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那张妖媚的脸依旧蛊惑人心,在她的眼角有一颗绯红的朱砂痣,那深邃的眼瞳好像要把人陷进去。 颜紫衣神思恍惚,她微蹙着眉头,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身为魔界之人,一般都会摄魂魅惑之术,它们不经意地便会散发出来,这是魔界之人生存的本能,就算她一时被红袖所蛊惑了也很正常。 颜紫衣眨了下眼眸,等她再看向红袖时,她的面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等你先养好伤再说吧。” 颜紫衣说完便把她继续交给白雪照顾,自己则是去了炼丹房,查看自己前几日修炼仙丹的成果。 她心心念念的十全大仙丹没有炼成功,反倒是炼了颗红色内丹。 这红色内丹可以让她幻化成各种妖的真身,持续时间就不好说了,毕竟还没试过。 地府和魔界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同样是阴寒邪煞之地,不过她毕竟属于仙界之人,不好与魔界打交道,更别说去魔界游玩,这颗红色内丹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与此同时,住在东厢房里的红袖一人独自坐在床头,她的面容依旧苍白,却少了抹在人前才有的,楚楚可怜的柔弱感。 她不觉冷哼了声,心里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妖冶诡异的笑容。 第七章蟠桃宴会仙友 天界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王母娘娘蟠桃盛会,仙友们都其乐融融,腾云驾雾结伴而行共赴蟠桃盛会。 颜紫衣按照约定和颜浩宇一同前往,这次他们是乘着地府狰狞的牛头面具马车出行,一路上风光无限,异常地引人瞩目。 “你现在可是出尽了风头。” 颜浩宇手摇折扇悠闲自在地对她说道。 他修长如玉的手拿折扇撩起马车帘子的边角,看着外面脚踏白云从马车旁边一瞬间飘过的众神仙。 有的仙友倒霉经过,便会被牛头面具马车喷上一脸的云雾,瞬间白颜鹤发,尽管很快便恢复原样,颜浩宇还是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那是当然,王兄,我这辆马车可是独一无二,绝不外借的。” 颜紫衣挽着秀发,得意洋洋地说道。 地府专用的那辆诡异阴森的牛头面具马车行驶在九重天上,穿过仙气缭绕的云雾里,一会儿便到达了天庭的南天门。 颜紫衣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在故意破坏气氛,谁让那些不长眼的仙友总是嫌她的地府晦气。 那她就让他们有机会沾沾地府的晦气,总之能捉弄一下他们,颜紫衣的心情甚是愉悦。 这辆马车被颜紫衣动了点手脚,总会从车后面喷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它是有开关控制的,免得误喷了某些对她脾气和善的仙友。 只要坐上那辆诡异阴森的牛头面具马车,那些天上的神仙们便会知道,是地府的碧泉宫主颜紫衣要来了。 在天庭的神仙里,识趣的仙友自然不会主动去搭讪这位女阎王爷,免得被她碰见就要捉弄一番,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多半是要摆上个三天三夜,等于是凡间的春节元日一样热闹。 早在这之前,大部分仙友们都会提前抵达天庭,王母娘娘则会吩咐身边的仙童侍女,为各路仙家准备好入住的宫殿厢房。 “碧泉仙子。” 颜紫衣和颜浩宇刚走到仙童为他们准备好住宿的清泉殿门前,便听见有人叫住了她。 颜紫衣回过头来一看,竟是一位不认识的仙友,一袭白衣长得颇为丰神俊朗。 “这位仙友是?” 颜紫衣迟疑地说道,她在脑子里搜寻了半天,对这位仙友全无印象。 “在下斗斋,碧泉仙子有礼了。” 斗斋十分敬重地向她行了一礼。 “原来是北斗天权星君,你认识我?” 颜紫衣还是十分疑惑,除非有大事情发生,不然她甚少上天庭,更别说结交仙友,除了那掌管姻缘殿的月仙夜如风,暂且算得上是一个相处不错的仙友。 “斗斋下凡历劫时,幸有碧泉仙子曾助我一臂之力,我才得以顺利渡劫升天。” 斗斋从宽大的白衣袖袍中取出一个青色刺绣锦囊,双手奉上递到她的手里。 “喔,原来是你呀。” 颜紫衣见到那青色刺绣锦囊,才认出了眼前的人,便是那阎王庙里的柔弱书生刘子晏。 “王兄,我与这位仙友聊会儿,你先回去吧,等聊完我就去清泉殿找你。” 颜紫衣让颜浩宇先行回去,身为东海的龙王,在蟠桃盛会前肯定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准备。 “好,那我先进去。” 颜浩宇看了北斗星君一眼,互相点了下头算是认识,便径直朝着清泉殿内走去。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渡劫升天了。” 颜紫衣赞赏地说道。 “呵,这要多亏碧泉仙子在凡间相救,不然斗斋就要渡劫失败,重投凡胎再经两世劫难,才方可回归仙位。” 颜紫衣觉得这位仙友实在有些唠叨,说话文绉绉的,就算下凡历劫回来也没变啊。 原来北斗天权星君下凡,主要的任务就是辅助凡间的皇帝巩固皇位,成为天子可用的栋梁之才。 他上京赶考自然顺顺利利,只不过才华横溢容易招人嫉妒,考试过后,便有人向官府举报冤枉他考试作弊。 他眼看着就要冤死在牢狱中,颜紫衣送给他的青色刺绣锦囊便起了作用,替他巧施妙计,请来了丞相大人替他主持公道,最后真相大白。 那下凡后的北斗星君刘子晏,就这样成了丞相大人的最得意门生,娶了他府中的千金。刘子晏的一生勤勤恳恳,替天子出谋划策,管居高位,最后任务完成,卸甲归田。 龙修云在去清泉殿的路上,正好碰见她在清泉殿门口与一位男神仙相谈甚欢,本打算等他们谈完事情再从角落里现身,哪知道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任何结束的迹象。 龙修云气极,他的薄唇紧抿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毫不犹豫地从角落里走出来,面色阴郁地颜紫衣说道:“颜儿,我到处在找你。” “喔,不好意思,北斗星君,我先回去了。” 颜紫衣如获大赦般,赶紧挽着龙修云的手臂,转身一直走,拐了个弯再往清泉殿后门里走去。 只因那北斗星君絮絮叨叨地与她站在清泉殿门前说个不停,她与他又不甚熟悉,不想请他入殿内。 龙修云的出现正好让她有借口可以离开,不等星君回应,便赶紧迅速地将他抛诸在身后。 “别看了,早走得远了,想不到你还挺痴情的。” 北斗瑶光星君忍不住从琉璃瓦的屋顶上跳下来调侃他。 “你怎么在这里?” 斗斋面色不善地对瑶光说道,与刚才那副斯文和善的面孔简直是两个模样。 “你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瑶光不服气地说道,同是北斗七星君,凭什么就因为她入门最晚,所有的人都可以这样无视她的存在。 斗斋不想与她起冲突,便转身打算离开此处。 “那碧泉仙子可是有未婚夫婿的,刚才那位仙友便是她的未婚夫婿,南海龙三太子,你可别一颗真心错付了她。” 瑶光好心地提醒他。 “原来碧泉仙子已经有了良配。” 斗斋喃喃自语着,他的脚步停顿了下,并没有回过头去看瑶光,而是神情落寞地继续地往前走着,漫无目的,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喂,不会对你打击这么大吧?” 瑶光见他这副模样,忍住想抽自己个大嘴巴,默默地在心里暗怪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就算碧泉仙子已有良配,我也不会选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此刻,斗斋只想一个人静静,因此说起话丝毫不留情面。 “好,算你狠。” 瑶光感觉此刻无所遁形,被人猜中了心事,她也无颜面继续待在他身边,索性愤然离去,给自己留一丝尊严。 斗斋仿佛没有感觉般,见她踩着云雾离去,他只留下一声轻叹。 颜紫衣拽着龙修云进清泉殿,直到走进殿内,她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北斗星君不去当说书人太可惜了,我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 “颜儿。” “嗯?” 在颜紫衣没反应过来之前,她的后背硬生生地撞到了龙凤雕刻的石柱子上,手腕被龙修云制住,额上被亲了一下,像羽毛般轻飘飘的触感,她有些呆住了,一时竟愣在原地不知要作何反应。 “哎呀,你在干什么?” 颜紫衣许久才反应过来推开他,扶着被亲的额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没什么,盖个章而已。” 龙修云薄唇紧抿着,神情淡漠地说道。 颜紫衣见他一脸闷闷不乐,神情古怪的样子,她转念一想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呵,你不会打翻醋坛子了吧?” 颜紫衣像是终于抓到了他的小把柄,笑得十分开心得意。 “颜儿从未与我这般相谈甚欢。” 龙修云一脸不悦地直接说道,没想着藏在心里与她生闷气。 “哼,那是你太聪明了,我说什么你都能猜到,有什么意思。” 颜紫衣郁闷地说道,她怎么与那书呆子相谈甚欢了?明明是听大悲咒般生无可恋。 “颜儿,以后只要你说一句,我绝不多言,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要与那男子太过亲近。” “好好好,我答应你。” 颜紫衣敷衍地说道,打翻醋坛子的人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得到她的承诺,龙修云自然是满意地离去,不再纠缠她,颜紫衣这才算是耳根彻底地清净了下来。 参加蟠桃盛会的仙友们,你来我往,神仙们都有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需要拜会。 颜紫衣由于身份特殊,是地府的女阎王,这次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宴,自然是穿着那一袭暗墨龙云的阎王袍子。 不同于一般仙子的娇艳如花,她面容清冷肃穆,一身的阴邪戾气极重,自然无仙友愿意结交亲近,免得沾染了一身晦气。 不过,颜紫衣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接近她的仙友,还是凡人都比较容易倒霉运,承受得住还好,承受不了便一命呜呼了。 这大概就是她的阎王师傅所说的,至阴至寒至邪的天命之人,换句话说,就是她的命格与地府气场相合,注定要成为地府的人。 她曾怀疑过,是不是师傅想偷懒,找人接手地府,才对她如此这般地淳淳教诲,当然,这只是她的一点小心思,还未经过证实。 颜紫衣还是有仙友可以串门的,就是那姻缘阁的月老夜如风。 虽尊称月老,不过他与颜紫衣年纪相当,算是同辈之人,月老的姻缘阁自然也是从师傅辈传承下来的,至于原先的月老,早就对月老这个职务没了热心肠,早早退位,云游仙外的不周仙山去了。 第八章七世情劫 姻缘阁与嫦娥仙子的广寒宫相邻,颜紫衣从清泉殿走到姻缘阁也不过是隔着广寒宫一面宫墙的距离,她从广寒宫的门前经过,绕过宫墙拐角再走一小段路便到了姻缘阁。 姻缘阁的门口左右两边摆着两座金童玉女的玉石座像,朱漆的紫檀木大门上方高挂着两只龙凤鸳鸯的大红灯笼。 粉雕玉琢的两个一男一女小仙童调皮地从门缝里钻出来,笑嘻嘻地摆好袖子之后,动作一致地双手合十朝颜紫衣行礼道:“阎王殿下来得正好,我家阁主此时正有空,独自一人在喝闷酒赏月呢。” “嗯,好,那你们不必多礼,带我去见你们阁主吧。” 姻缘阁内,夜如风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他举着酒杯,望着照在姻缘阁青瓦房顶上的圆月,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闷。 他的怀里抱着个香炉,将头挨在上面,看起来竟有几分像是被抛弃的宠物坐骑般,楚楚可怜无处可去。 原来夜如风这些天闲来无事,这夜黑风高的便突然觉得有些孤单,想看看他的姻缘命定之人到底是谁。 姻缘石上自然是无法寻到夜如风的姻缘,月老的姻缘不在姻缘石的管辖范围内,所以不会出现监守自盗,擅自牵红线修改自己姻缘命格的事情发生。 夜如风有一个神仙宝贝时间香炉,倒是可以让他查看到自己的姻缘命格,它是记载了过去、现在和将来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无论是否进入到时间香炉里,过去、现在和以后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被改变。 当然这个时间香炉只能看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至于其他人要看,只能通过本人亲自进入到时间香炉里,才能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当夜如风第一次进入到时间香炉里,查看到他的姻缘命定之人竟然是颜紫衣,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便匆匆忙忙地退了出来。 第二次在时间香炉里看到颜紫衣时,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尽量保持着镇定。 等第三次再看时,夜如风垂头丧气,面如死灰,他和颜紫衣的姻缘竟然已经纠缠了长达七世之久,如今已是第八世,而且还是单相思,她跟那南海龙三太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七世姻缘。 难道这都第八世了,他还会想不开?眼看着这两人结成连理枝,而他还是苦闷地单相思着,独自一人饮酒取乐。 想到此,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角泛着一抹苦涩嘲讽的笑意,他的乌发飘然仙气缭绕,眼睑微垂着投下一片长长的眼睫毛阴影,望着圆月的背影看上去落寞而萧条。 他几乎想要无力问苍天,为何这道情劫总是让他过不了? “哎?夜如风你怎么了?” 颜紫衣粗鲁地伸手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家伙该不会喝醉了吧? 只见他整张脸埋在石桌子上,一言不发纹丝未动,手里还死命地抱着个香炉子,颜紫衣便觉得有些奇怪。 “嗯。” 夜如风轻应了一声,终是从石桌子上抬起头来,一看到她眸光复杂地又将头埋了下去。 “哎,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冷了?还抱着个香炉子。” 颜紫衣连续不耐烦地问道,最讨厌一声不吭不理人的家伙。 “你要是喝醉了不舒服,那我就走了。” 颜紫衣见等他半天还是不吭声,转过身便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别走。” 夜如风神情有几分急切地说道,他放开拉住她的手,眼神飘忽摇摆不定,竟不敢与她对视。 “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颜紫衣坐在石桌凳子上,眼神关切地看着他。 夜如风见她神情如此严肃,便突然忍不住勾起嘴角笑起来。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装作很无奈地说道:“说吧,这次你又想从我这顺手拿走什么宝贝仙丹?” “瞧你说的,把我看成那世俗之人,没仙丹就不能来找你了,啧啧。” 颜紫衣说得理直气壮,一副看破世态炎凉的样子。 见夜如风明显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她转了转眼珠子,又继续叹着气说道:“唉,其实我在天上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当然只能来找你了。” “你这女阎王,天上的神仙可得罪不起。” 夜如风伸手提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继续苦闷地喝着,他的身子明显地摇摇欲坠有了些醉意,面色泛红,他的眸子却是清冷如常,神志清醒。 “别喝了,你都醉了。” 颜紫衣伸手夺过他的酒杯,顺手扔到另一边的石桌上。 “好,你不让喝就不喝了。” 夜如风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竟有几分宠溺之意。 “你今天怪怪的,还有你怀里为什么要抱着个香炉子啊?难道是因为冷要取暖?” 颜紫衣双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一脸纳闷地看着他的香炉子。按道理来说,他们神仙不会有感觉到冷的时候。 夜如风见她对香炉如此感兴趣,便简单地跟她说了下香炉的用途。 颜紫衣将香炉子捧在手里,左看右看还是一个普通的破旧炉子,只要进入到香炉子里,就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对她来说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研究了许久,颜紫衣也没看出来这香炉子有什么机关暗道,她便无趣地将香炉子丢在了一旁。 夜如风见此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没有说要进香炉子里瞧上一瞧,不然以后该如何自在地独处。 “你说,我跟龙修云真的是有缘之人么?” 颜紫衣走到姻缘石碑前站定,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仅触碰了一下石碑,那上面便出现了她和龙修云的名字,如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 “当然,你与他前面还有七世情缘。” 夜如风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说道,见到姻缘石上面出现的字,此刻的他内心生无可恋。 “七世?不会吧?” 颜紫衣嘴角抽了一下,瞬间感到无语,她默默地看着那块姻缘石,紫色发带飘拂着,一脸受到了打击的表情。 夜如风没有对她再说些什么,只是望着姻缘石旁边不远处的湖面,身形修长静静地站立着,乌发如墨,衣袂飘然。 一直到回清泉殿的路上,颜紫衣还在苦恼着这件事情,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会七世的姻缘都被捆绑在一起。 不过,颜紫衣之后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诸于脑后,因为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开始了,她无心再关注其他事情。 这次蟠桃盛会,颜紫衣觉得她的任务很简单,保持着端庄得体的笑容直到宴会结束即可。 至于王母娘娘的寿礼,她的王兄颜浩宇早已为她准备好,呈上了天庭大殿内,是一支孔雀珠钗打造的碧玉金步摇,王母娘娘眉开眼笑甚是满意。 颜紫衣与颜浩宇坐在王母娘娘右下首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她的旁边还坐着南海龙三太子,龙修云。 颜紫衣自从知道除了这一世,在这之前,她与龙修云还有过七世情缘,便像是认命了般,对他的态度极其友善,反正最后都要在一起,免得把关系搞砸了,以后不好相处。 不过,颜紫衣微蹙着眉头,冷眼望着那宴会上舞姿曼妙,身子轻盈灵动飞舞着的牡丹仙子,她的眼神总是在不经意间望一眼龙修云,又跳舞旋转了一圈转过来,抚着额眉眼含羞带涩,面容娇艳欲滴。 颜紫衣面色冷凝,不喜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任由茶水撒到了桌子上。她清冷的眉眼转头看了一眼龙修云,还好,他的眼睛没有乱盯着这个仙子看,不然她一定把他的眼睛给捂上。 牡丹仙子自然察觉到了颜紫衣的动作,她的脸色瞬间染上了红色,神情尴尬地避开了颜紫衣那道冷若冰霜的目光追逐。 她到底是九重天上的牡丹仙女,冰清玉洁,高贵冷艳,她的脸皮子自然是薄得,而且她刚才的言行举止确实有些不妥当之处,令她心底有些心虚,不敢接受那道锐利质疑的目光。 接下来的一支孔雀凤凰舞,牡丹仙子便抑制住了心底的渴望,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重新投入到轻姿曼妙的舞蹈中。 颜紫衣狭长的凤眸微眯,在心底冷哼了声,这才满意地品尝着茶几上的菜肴糕点。 第九章水神仙使 龙修云自然是将颜紫衣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见她有了些醋味,他眼眸便暗暗掩着欣喜,神色淡漠着假装若无其事,他体贴地替她夹了块爱吃的仙蜜糕点,惹来她甜甜一笑,心情欢快了不少。 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自然会有许多等级位分高的大神仙送上贺礼,即使是真的有事无法前来祝贺,也一定会派上仙使前往献上贺礼。 颜紫衣原本期望着水神会出现在蟠桃宴会上,直到她看到那身穿一袭灰色道袍,手挽着一根银光闪闪拂尘出现的仙使之后,她的眼眸里便难掩失望之色。 仙使骑着一只白色仙鹤翩然落地,他左手甩了下拂尘挽于手肘处,右手则握着一个朴实无华的檀木盒子,自称是水神弟子前来替师傅祝寿,便将贺礼盒子打开,由仙女呈上给王母娘娘。 水神不愧为上神之列,送的礼物也是颇费心思的大手笔。只见那盒中藏着一朵冰莲,是水神亲手所栽种,上万年才结三株。 此株冰莲,可让人脱胎换骨,青春永驻,服用过后,更是能让人幻化成千上万副面孔,每张脸都各有特点,可谓是千娇百媚。 众仙家只能感叹这冰莲妙用,仙女们更是羡慕不已。 颜紫衣倒是没什么好感叹羡慕的,如此贵重物品,她还未有资格垂涎,既无那个资格,便不感兴趣。 颜紫衣关心的只有那位仙使,只等着宴会结束,那位仙使前脚刚走,她后脚便踩着云雾追了上去。 “仙使且慢。” 颜紫衣在身后叫住了前面那位骑着白色仙鹤的水神仙使。 幸好是让她追上了,仙使的坐骑白仙鹤飞翔的速度本来就不快,这才给了她机会追上。 “碧泉仙子。” 仙使幻月停下坐骑仙鹤,挽着拂尘双手合十作揖朝她微微行礼。 只见她穿着一袭黑色暗纹龙云阎王袍子,幻月便知她是地府的女阎王碧泉殿宫主。 不过以她才千岁的年纪便当上了地府的阎王,还是让他感到有几分意外,只不过他神色依旧淡漠并未表现出来。 “仙使不必多礼,是我冒昧打扰了。” 颜紫衣见他并未反感,只是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望着她,便想了下措词继续对他说道:“嗯,敢问仙使,不知你家水神师傅现在于何处?” “我家师傅出门云游,并未在府邸中。” “喔,那不知水神大人何时回来?我好登门拜访。” 颜紫衣微蹙着眉头问道,出门云游可不是个好词,居无定所,想找个人出来等于大海捞针。 “师傅并未说归期。” 幻月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有可能几天,或者三年五载都不回来。 颜紫衣并未放弃,只是神色坚定地对他说道:“那劳烦仙使替我向水神大人送上拜帖,等他回来,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颜紫衣从衣襟处掏出一封拜帖递到幻月手中。 “好,幻月会将碧泉仙子所言转告给我师傅。” 幻月平淡地说道,他撩起宽大的袖袍,将拜贴藏好收于宽大的袖中。 “有劳仙使了,如若不嫌弃,还请收下这个。” 颜紫衣的手上多了两片金色叶子,双手奉上递到他手里。 “这……。” 幻月微蹙了下眉头,有些为难。 在幻月左右为难之际,他的坐骑白仙鹤倒是很开心地替他收下了。 “孽畜,还不赶快将东西放下。” 幻月只能命令仙鹤将东西还回去。 “仙使莫怪,这两片看似是金叶子,实际上全是孔雀羽毛编制而成,仙鹤有了这两片金叶子,等于多了一对翅膀很方便的。” ”这恐怕不妥。” 幻月似乎不为所动,坚持要将金叶子还给她。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不碍事,仙使该不会是嫌弃我的礼物轻了?” 最终,幻月还是在颜紫衣软磨硬泡下收了她送的礼物。主要是架不住他的坐骑仙鹤喜欢,只要看着那两片金叶子就两眼放光,眼巴巴地望着他,幻月无奈只好收下了。 白仙鹤在背上装好那两片金叶子,高兴地带着颜紫衣在九天之上飞舞,看得出来它很喜欢这个礼物。 等白仙鹤停下来时,幻月摸了摸它背上柔软的羽毛,对颜紫衣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正所谓拿人手短,在走之前,幻月还是告诉了颜紫衣关于水神的下落。 “我师傅可能去了不周仙山。” 幻月留下这句话,便骑着白仙鹤离去,走得时候仙鹤还对她流露出几分不舍之情。 颜紫衣松了口气,总算心思没白费。 天庭事了,颜紫衣便回到了阎王地府,颜浩宇则留在天庭叙旧友。 本来颜紫衣也想在天庭多留几日,好好地玩一番,无奈天上认识结交的仙友不多,那认识的月老夜如风整日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人,她便感觉到有些无趣,索性回了地府。 其实,北斗天权星君算得上新认识的天上仙友,不过此人似乎对她暗生情愫,颜紫衣只好每回在天庭里遇见他都躲着,好避免不必要的尴尬麻烦。 至于龙修云,原本是要和她一块回地府,无奈路上有事耽搁了,便剩她一人,乘着那诡异阴森的牛头面具马车回到了阴曹地府。 几日不在地府,府里还算平静安稳,只是公务又开始积攒了些,她便要开始忙碌起来。 她穿上那身黑色的阎王袍子,坐于案堂之上,伸手一拍案板说道:“升堂审案。” 两名地府衙差拘押着一名柔弱妇人来到了碧泉殿内,衙差在妇人左右两边站定,刚一松开挟住她的手,这名妇人便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可是你在击鼓鸣冤?” 颜紫衣庄重严肃地问道。 ”是民妇柳如霜在击鼓鸣冤。” 柔弱妇人柳如霜勉强跪定,俯着身子面色苍白。 “你有何冤屈?尽管诉来。” 颜紫衣见她挺着个大肚子,不免感到惋惜,这是个本该要临盆的产妇人。 柳如霜将自己的冤屈娓娓道来,等说完时她已经泪如雨下,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哭晕了过去。 原来,柳如霜的相公十年寒窗苦读,打算进京赶考,这一考,便幸运地金榜题名,成为了当朝的金科状元,只不过他并未接即将临盆的娘子进京,只是请了几个奴仆将老母亲接入到京中。 柳如霜不知其中缘由,以为他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便驮着个大肚子收拾行李,独自一人来京城寻她的相公。 她一路上跋山涉水,几近波折,还差点跌落山崖,幸好她咬牙硬撑着坚持住了。 直到进了京城,她才知道,原来她家相公当了金科状元之后,就娶了新的状元夫人,是当朝肃亲王的千金,出身名门贵族。 柳如霜打听到了消息之后,在京城的客栈里住了几天,心灰意冷,整日为肚中的孩儿担惊受怕,没了爹爹,她的孩儿靠一个妇道人家该如何生存下去? 她的盘缠所剩无几,只好替客栈掌柜的洗碗代付,原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谁知道那新夫人如此狠毒,喂她喝下毒药一命呜呼了。 可怜她腹中的孩儿跟着受苦,不得轮回转世投胎。 “你确定是那新夫人要害你?” 颜紫衣翻看着生死簿对她说道。 “不是那恶毒女人会是谁?她的侍女亲自送来的药,还说了些恶毒的话,叫我早日下阴曹地府,免得霸占着原配妇人的位置。” 柳如霜面目狰狞地说道,毫不掩饰对那女人的厌恶。 “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的枕边人?” 颜紫衣思索着该不该告诉她实情。 “不!不可能会是我相公,我了解他,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他怎么会不念及旧情?一定是那个女人逼他的,她有权有势,一定是这样的!大人!” 柳如霜瞪着眼珠子,眼神闪烁不定,神情近乎癫狂,或许她什么都明白,只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颜紫衣几不可闻地叹息了声,才对她说道:“你有何心愿未了?” “我想见见我家相公一面,还有我的孩子能早日轮回转世。” 柳如霜懦弱无助地说道,摸着肚子心酸又无奈,眼中的泪水一直往下掉。 “好,我带你去袁府。” “呵,多谢大人。” 柳如霜捂着袖子抹了抹脸,泪眼中带笑,忍不住喜极而泣。 此时的袁府通火通明,夜已经深了。 柳如霜透过窗子往屏风里面望去,只见一女子巧笑倩兮,美目顾盼,正在梳理着她的长发,而她的相公则为那女子卸下那头青丝上最后一根簪子。 好一对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柳如霜心痛如刀割,她双眼无神失魂落魄地离开此处,双手抱臂觉得狼狈不堪。 颜紫衣在她身后只得摇头轻叹,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大人可曾有心上人?” 走在僻静的街道上,柳如霜望着圆月,平静淡漠地问道。 “算是有吧。” 颜紫衣不确定地说道,毕竟她还未曾表明心意。 “那么大人请听如霜一句劝告,海誓山盟只是过眼云烟,在乎多了反而是累赘。” 柳如霜眼眸清澈,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好似看破了一切,语气洒脱又自在。 “嗯,好。” 颜紫衣不自觉地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附和着说道。 第十章红袖的任务 在柳如霜喝下孟婆婆熬的汤药转世投胎之前,颜紫衣让她跟腹中的孩儿见上最后一面。 颜紫衣坐在彼岸河的一条小船上,柳如霜和她的孩子坐旁边,戴着黑色斗笠的船夫慢悠悠地划着船桨穿过奈何桥下。 幽暗僻静的彼岸河被船桨漾起一圈圈细微荡漾的波纹,明月当空,照在黯淡无光的寂静河面上,此时河岸边的彼岸花开正浓,妖艳如血。 柳如霜搂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轻哄着,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祥和。 母女俩见面时,却是在阴曹地府,因此她们格外珍惜这短暂的相聚时光。 说来惭愧,柳如霜死后一直在外游荡,成了孤魂,经常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还时常因为懦弱的性格被同类欺负,关键时刻还是她的孩儿保护了她。 “你我母女二人福薄缘浅,你还未出世就已经跟着我受了那么多苦,愿你下一世有对好的父母,保佑你平安顺遂。” 柳如霜坐上的船只,船夫划桨再慢,终究会有靠在岸边的时候。 下了小船,她将女儿抱紧在她的额头亲了下,才恋恋不舍地把她交给了孟婆婆。 女娃娃哀伤地看着她,眸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无声地留下了眼泪。 “如果你们缘分未尽,下一世还会有机会见面,现在都上路去吧。” 颜紫衣只得如此安慰道。 “嗯,大人保重。” 柳如霜感激地对颜紫衣说道。 她看着抱在孟婆婆怀中的女儿喝下那碗汤药,昏沉睡去,进入转世轮回之道,她才安心地将自己的汤药服下,紧接着追随而去。 颜紫衣戴着黑色的蝴蝶面具,一袭暗墨龙云纹的阎王袍子,在彼岸河的岸边开始挥剑起舞。 她的动作柔中带刚,神色庄严肃穆,十指交合在一起,满地的铜钱纸被她连成一张长方形符咒,团团围绕在她身边,一支舞完毕,她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超度着转世的生灵。 颜紫衣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超度仪式,将纸钱串连在一起撒向了彼岸河里。 花妖红袖端着一盘精致可口的糕点,身姿妖娆,步伐款款地来到她身边,疑惑不解道:“这种事大人何必亲自动手。” 地府里有专门超度做法的魂使,根本无需她操心亡灵的任何事情。 “无碍,我师傅说过,身为一个阎王,必须要有怜悯之心,对生命怀有敬畏,哪怕作为神仙可以长生不老,也不能对生命有任何一丝的亵渎,这才有资格坐在阎王殿上审判众生。” 颜紫衣平静地将最后一沓纸钱扔进河里,严肃认真地说道。 “喔,原来是这样,大人累了吧?红袖做了些糕点,不知会不会合大人的口味。” 红袖漫不经心地说道,便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她是妖,根本不会在意人类这些弱小的生灵,对颜紫衣说的什么心怀怜悯敬畏之心,自然不会有认同感,在她眼里,人类如同蝼蚁,踩一脚便会没了性命,她根本无需在意。 “其实,这种事情由白雪来做就好,你应该躺床上好好地休养疗伤。” 颜紫衣礼貌地品尝了一块她做的糕点,才对她诚恳地说道。 “不碍事,我的命都是大人救的,无以为报,只能平时动手做些吃的回报大人。”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样笑意盈盈,凡事以她为主做事,颜紫衣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习惯了平时有白雪在身边,对她有些不习惯,亲近不起来罢了。 红袖的伤休养了一个月之久,按理说应该恢复了,可是情况却是不好不坏。 颜紫衣每回替红袖把脉,她的脉象都十分地混乱,或许是她的医术有限,把红袖脸上的伤给治好了,却没办法根治她的内伤,每隔一段时间便咳嗽得厉害,心口疼痛难忍。 颜紫衣无奈,只能让她慢慢进行休养,如果再治不好,她可就要请医仙扁鹊了。 近日里,颜紫衣见到白雪的次数少了很多,反倒是红袖时不时跑过来要服侍她,替她端茶倒水。 幸好红袖还有些分寸,知道这位阎王大人不喜欢人跟在旁边伺候,只是偶尔做些吃的过来碧泉殿,不曾在她公务繁忙的时候进来打扰。 颜紫衣在红袖殷切期盼的目光中,迅速将她做的糕点一扫而空,红袖才满意离去。 颜紫衣对她不能说些什么,只能等她养好身体,再将她送出地府,毕竟她不是地府的人,长此以往地呆在这里不是办法,也不觉得她欠了自己多少的恩情。 红袖回到东厢房,白雪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房间床上陷入沉睡,这当然不是巧合,只是她的摄魂术起作用罢了。 红袖将吃完糕点的盘子放在圆桌上,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她看着床上纹丝未动的白雪,探了下她的呼吸,估计还得睡上一阵子,她满意地走回桌边坐下,开始喝起热茶来。 这些时日里,她每天到了白雪给她送药的时间,便用摄魂术将白雪禁锢在这里。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得不到颜紫衣的完全信任,想着她家主人交代给她的任务,她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拿到生死簿谈何容易,她根本进不了碧泉殿,只要走到门口便会有一股强大的结界将她阻拦在外面,一触及那道门,手掌便如火烧,使她现出原形。 红袖只能慢慢接近颜紫衣,好方便取得颜紫衣的信任,不过她的主人似乎等不了那么久。 “红袖,过了一个多月,怎么全无进展?” 红袖的主人突然出现在屋内,一袭黑衣白发,剑眉星目,五官冷厉如刀削,眼眸深邃看不出喜怒。 他的面目并不可憎,反而俊美如玉,只是红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脸的恐惧慌张。 “请主人再给红袖一些时日。” 红袖跪在地上竭力保持镇定说道,她的声音轻颤着如鲠在喉。 “好,我就再给你一些时日,如若期限已过,你就回魔界自领刑罚。” “是,主人。”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红袖的主人就已经从房间里消失不见,他来去自如,连颜紫衣都未曾发现有人擅自闯入了地府。 红袖的额际冒着冷汗,咬牙打着冷颤从跪着的地上站起来。 只有她才知道主人的手段到底有多可怕,毕竟她曾亲眼目睹过他是如何惩罚犯错误的下属。 红袖捂着疼痛的心口,暗自琢磨着,颜紫衣或许可以与她家主人抗衡,得想个什么办法让他们敌对起来,不然她这辈子都只能听令于他的主人,做他手中的傀儡。 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太痛苦了,过一日算一日,任务失败,她只能被主人做成摄魂傀儡,没有思想地被人任意操纵。 “额?” 白雪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一脸茫然地望着周围,不明白她怎么又睡过去了,而且还是在红袖的房间里,她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在暗自懊恼着,怎么每次都迷糊地睡在别人的房间里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充满歉意地对红袖说道:“抱歉,红袖,我不小心又在你这睡着了。” “没事,你肯定是这些天忙着照顾我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红袖见她已醒,便调整好脸上冷漠的表情,一脸温柔笑意地从圆桌边走过去对她说道。 “嗯,好,那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白雪调皮地对她说道,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经把红袖当成了亲密无间的知己好友。 她掀开被子下床,穿好鞋子,又紧接着说道:“本来是我负责照顾你调理养伤的,现在啊,反倒是你给我盖被子睡觉了,说来也奇怪,最近我连站着都能睡着了。” 白雪微蹙着眉头,手支着下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犯困,难道是她吃多了? “喔,这没什么,人清闲下来难免会犯困。” 红袖眸光闪烁,不经意地引导着说道。 幸好白雪并未多想,当真以为自己日子过得太悠闲,才会导致犯困不醒,毕竟颜紫衣最近给她的任务只有一件,就是负责照顾受伤的红袖日常起居。 至于真正的缘由,当然是红袖每日给她下了睡眠散,导致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安然入睡。 红袖在送走白雪之后,卸下伪装的善意温柔,她的眼眸里冰寒刺骨,突然心生了一个好主意,她手里拿着茶杯妩媚轻笑着,眼角的朱砂痣无比妖娆邪魅。 第十一章逃跑之人 东海的泉眼失窃已久,据王兄所说,连他们的父王都不知道是何人盗走了泉眼,它的线索至今仍然毫无头绪。 在未曾找到东海泉眼之前,颜紫衣只能寄希望于水神,盼望着他能够解救东海的水源危机。 据说水神的仙法可以提炼出水灵珠,虽然它只有一千年的寿命,却足够缓解东海的燃眉之急。 颜紫衣觉得无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要请水神帮这个忙。 毕竟东海的水位已经明显地在下降,颜紫衣虽答应与南海联姻,却不能保证在南海龙王知道她联姻目的之后,是否会答应与他们东海共用一只泉眼。 为了谨慎起见,她需要知道水神到底在什么地方,虽然仙使幻月告诉她有可能是在不周仙山,她还是选择先打探清楚,免得白跑一趟。 这两日,颜紫衣在地府结界中摆了九天龙门阵,用纸片做成了四个神信使,既可幻化成人形,又可幻化成神鸟凤凰的模样,每日飞出地府,替她搜集有关于失窃泉眼和水神下落的情报。 她分别给四位神信使起了名字,清羽,玄灵,赤凤,朱雀。 “主人。” 四位神信使在地府上空盘旋,天上乌云蔽日,黯淡无光,唯有它们的身影发出璀璨夺目的耀眼光芒,像几道白色的光交织汇集在了一起。 它们在天上绕了几圈后,一下子齐冲到了地面,在颜紫衣的身边将她团团包围住。 “主人。” 由一张白纸做成的神信使,落地幻化成了四名样貌不同,却各自有几分相像的仙童,四个男女仙童双手合十朝着颜紫衣行礼。 它们的魂魄只是一张白纸,所以面色并无喜怒哀乐,眼神空洞,不会眨眼,不会有多余的动作,除了接收传递消息之外,暂时无别的用处。 颜紫衣本打算替他们塑造七魂六魄,却又觉得违背天理,毕竟他们属于三界六道之外的生灵,非人非魔,非仙非妖,一旦有了各自的灵魂,她并不能保证它们有善恶是非的观念。 虽然颜紫衣现在的烦心事比较多,还是有一件令她十分开心的事情,她的碧泉殿终于得到了修缮,那被雷电劈中的屋顶大窟窿已经被人进行填补,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修缮的人自然是她的王兄颜浩宇,虽比不上木神巧夺天工,房子好歹是给她补上了,材料自然是用上等水晶琉璃瓦替她修补的房顶。 她觉得颜浩宇不去做木匠实在可惜,除了施云布雨管理东海之外,他的手艺完全可以做木工。 “想不到大人的兄长相貌如此俊美,仪表堂堂。” 红袖望着那已经在九天之上乘风而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真心说道。 这次她可没说假话,而是在见到颜浩宇的第一眼开始,就在心底里感叹,这人长得还不错。 “哦,你该不会是看上我王兄了吧?” 颜紫衣眼神戏谑地对她说道,见她耳根染了抹红晕,看来是有点喜欢上了。 不过,她对此没什么门户之见,只要王兄喜欢即可,是妖是神都无所谓。 “大人说笑了。” 红袖眼里有了几分苦涩之意,在她未摆脱主人控制之前,连这样的喜欢都只是奢望而已。 颜紫衣并未说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轮不到她去安排操心。 “宫主……。” 千影步伐慌张地走进碧泉殿内,见红袖在这里,他犹豫着该不该向颜紫衣禀报此事。 “嗯,我先回去了,大人记得把红袖做的荷叶糕点吃完。” 红袖见此情景,便知道千影一定是有急事想要向颜紫衣进行禀报,才会有如此慌张的神色,而且很可能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因此她不等颜紫衣开口说话,就识趣地主动退到了殿门外。 “千影,怎么回事?” 等红袖走后,颜紫衣才疑惑地对千影问道。 “宫主,那关押在十八层的犯人不见了,可能已经逃到了凡间。” 千影神情严肃地对她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禀明宫主,不然他肯定第一时间将那恶人的魂魄给勾回来。 “带我去牢里看看。” 颜紫衣来到十八层的牢狱中,阴暗潮湿的狱中,果然只有一张草席和一堆铁链子,空无一人。 她命信使玄灵在十八层所有牢狱中查探,一无所获,她只好打开额头上的天眼,寻找到那犯人的蛛丝马迹。 此犯人,名魏进宝,是青城雄霸一方的首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专门派人抢劫搜刮老百姓的钱财,强抢良家妇女,能进地府十八层牢狱也不算委屈了他。 狱中虽简陋,但刑罚五花八门,眼耳口鼻皆受刑罚之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了十世,若表现良好,可先转世轮回六道中的畜道,之后积满善德才可转回人道。 此时在青城的魏进宝已经附身凡人书生陈旭文身上,一改往日书生气息变成了粗鄙的富贵财主模样,整日里无所事事,吃喝玩乐,原本斯文俊秀的陈旭文活生生被养成了个大胖子。 书生的娘子因接受不了他如今的这副模样,终日里郁郁寡欢,最后气绝身亡。 附身的魏进宝可不管这些,每日该吃吃该喝喝,他的日子过得无比逍遥自在,称心如意。 青城里的百姓们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想不通从前那个才气俊朗的书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堕落的模样。 想当初,陈旭文和他的娘子可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段美好姻缘,这样惨淡收场的悲剧结局,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颜紫衣和千影花了一个时辰才找到魏进宝,此时的他在凡间已经呆了好几个月,陈旭文的寿命已经被他挥霍了大半,所剩无几。 “魏进宝。” “我在,叫唤什么呢!” 魏进宝心情烦躁地应道,他头也未抬看人,懒洋洋地躺在自家宅院里的竹椅上,专心地啃着他从醉香楼里带回来的俩猪蹄子。 虽然他穿着一袭白色丧服,头戴丧帽,却看不出一点难过悲戚的样子,反正死的人又不是他的娘子。 “你说我是在叫谁呢?” “额……,阎、阎王殿下。” 魏进宝听到这耳熟的声音,抬头便看到了颜紫衣出现在他的宅子里,瞬间欲哭无泪,他吓得目瞪口呆,猪蹄子直接从嘴里掉了出来。 “你在凡间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呀,乐不思蜀。” 颜紫衣坐在他的对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而千影则笔直地站在颜紫衣身后,冷着张脸面无表情。 “小的,小的日子苦啊。” 魏进宝二话不说地跪在了她面前,抹着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地说道。 “呵,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个苦法?” 颜紫衣凭空变出了一盏茶壶和精致的茶杯子,替自己倒了杯热茶,打算慢慢听他辩解。 “小的实在太久没看到过外面了,每天被关在一个小房子里,被鞭打,被拔舌,被千刀万剐,小的实在受不了,大人啊,饶了我吧!” 魏进宝边用袖子抹着眼泪,边用眼角余光观察颜紫衣的反应,可惜她神色平静,始终无动于衷。 “这是你该受的惩罚,不是你逃跑的理由。” 颜紫衣狭长的凤眸微眯,面容肃冷地对他说道。 “既然如此,别过来,都别过来!” 魏进宝表情阴狠,当即做了一个惊人决定,起身从腰间里掏出一把锋利小巧的银月弯刀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颜紫衣冷眼望着他的动作,暂时还未打算对他出手。 “只要你答应肯放我走,我就不杀这个书生。” 魏进宝说着在自己的肉身脖子上轻划了一刀,瞬间留下一丝血痕。 “哼,你现在跟我回地府,还有机会从轻发落。” 颜紫衣身后的千影从黑色的宽大袖袍里甩出勾魂链,在魏进宝惊惧的目光下,眼睁睁地穿过他的身体,将他的魂魄给勾了出来。 魂锁刀落,陈旭文的身体便软软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在将魏进宝带回地府之前,颜紫衣将他藏在凡间的金银财宝,全部都搜了出来,没有想到在他死之后,在青城里还给自己留下了一大笔钱财,埋在原来的魏宅地底下。 这些钱,颜紫衣后来全都拿去派发,分给了在青城里日子过得贫苦的百姓。 至于书生陈旭文,生死簿上已经出现了判词,郁郁而终,英年早逝,是一个可怜的倒霉人。不过他的下辈子和他娘子还会成为有缘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算是苍天给他的一点奖励安慰吧。 第十二章假冒宫主 颜紫衣和千影都去了凡间追捕逃犯,白雪则留守在地府,她细心地派仆人将地府里面每个角落都打扫一遍,放眼望去整个地府里每处厢房院落全部都干净敞亮,纤尘不染。 直到完成所有的日常杂事,白雪才心满意足,开始对碧泉殿内的所有公案文书进行细致地整理分类。 她原本只是地府里松油灯上的一根白蜡烛,起初并不起眼,经过日久年岁的修炼,吸收了来自地府内的天地灵气,以及孤魂的怨气才得以修炼化成了人形。 后来正是因为她的认真细致得到了前任阎王殿下的赏识,得以进一步修炼法术,成为地府的一位仙使,这才有了地府里的人尊称她一声白姑娘。 白雪的法器是一条锁魂鞭,与千影的勾魂镰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们都是颜紫衣的左膀右臂,只要颜紫衣不在府中,通常都会由白雪和千影两人代为掌管地府。 “白姑娘,今日的公务已完成,您看?” 马汉搓了搓手,殷勤地在她旁边说道。 “喔,这样你们就想溜走了?” 白雪微挑眉,颇为不满意地说道,她转过头去继续整理碧泉殿内堂案上的文书,不情愿搭理王潮跟马汉这两个人。 “白姑娘,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傻站着吧?” 王潮委委屈屈地对白雪说道。 “唉,真服了你们两个,你们老实地告诉我,是不是又想着去酒楼喝花酒?” “呵呵,白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马汉挠了下后脑勺,傻里傻气地说道。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不是喝上一整夜的酒,我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白雪假装无奈地说道,眼眸里透着一丝狡黠,她手支着下巴停顿了下,转而继续对他们说道:“假如你们不按我说的去做,夜里喝个醉醺醺地回来,等宫主回了地府,看她怎么罚你们。” “哎,好嘞,白姑娘请放心,小的们自有分寸,只是小啜几杯就回府,绝不会耽误正事。” 王潮马汉憨笑着连连点头称道,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诺。 “这还差不多,你们赶紧走吧,地府由我来看着,若有急事,我再去把你们给找回来。” 白雪颇为满意地笑着对他们说道,然后挥手将他们全都赶出了碧泉殿,她把殿内的大门拴上,顿时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 她走到大殿堂案的椅子上坐好,在桌案上平铺一张白纸,伸手拿过桌案上的砚台,用墨碇细细地将墨汁进行研磨,然后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将桌案上未处理的诉状文书全部进行了批注。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的时辰,白雪按了按坐着酸痛的脖子,掩面打了个哈欠,她打算收拾了堂案上的笔墨纸砚,就回到偏殿休息就寝。 这时,殿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 白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确实有人在敲碧泉殿的大殿门。 她眼神警惕地走到门口,挨着殿门手里摸着门拴,沉声对外面敲门的人质问道:“是何人在敲门?” “是我呀,白雪。” 白雪一听,原来是宫主在敲门要进来,她警惕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笑意盈盈地替颜紫衣将大殿的门打开。 “宫主,你总算回来了。” 白雪拉着颜紫衣进入殿内,看了眼她的身后疑惑地说道:“呃,千影怎么没有跟着宫主一起回来?” “嗯,是这样的,我吩咐了千影留在凡间,他要替我办点事情,这两日暂时回不了地府。” 颜紫衣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喔,原来是这样。” 白雪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高兴地继续问道:“那宫主有没有抓到那名逃跑的犯人?” “喔,还没有,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了线索,但是需要用到生死簿。” 颜紫衣心不在焉地对她说道,眼睛却是盯着那大殿上的那张堂案桌子。 “那宫主匆忙赶回来是为了拿生死簿?” 白雪心头涌上一丝怪异,总觉得眼前的宫主有几分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她却又说不上来,眼前的人明明就是宫主啊。 “嗯,我去凡间追捕犯人时走得匆忙,忘记了拿生死簿,白雪,你知道我放在哪里了吗?” 颜紫衣微蹙着眉,神情焦虑地对她说道。 “呵呵,宫主真是迷糊了,这本生死簿,你一向都是放在这木柜子里面的。” 白雪伸手指着堂案左边整面墙的卷宗暗格柜子,其中有个不起眼的木柜子,挂着把未上锁的锁头,上面还挂着一串钥匙。 “喔,我一时忙糊涂忘了,确实是放在这里。” 颜紫衣眼神直盯着那个木柜子,敷衍地对白雪说道。 她神情急切渴望,越过身前的白雪,迫不及待地拉开暗格的木柜箱子,胡乱地在柜子里翻找那本生死簿。 “你到底是谁?” 白雪冷眼看着她兴奋贪婪的样子,面带质疑地问道。 “我,我当然是你的宫主啊。” 眼前的颜紫衣蹙着眉头,怎么也找不到那本生死簿,她开始抓狂地将所有的暗格柜子全都倒出来,一个个查看翻找,文案卷宗被胡乱地扔在地上,散落一地。 “哼,别找了,生死簿在我这里。” 白雪将手中的生死簿举起,冷着脸不屑一顾地看着她。 “原来在你这里,白雪你别胡闹了,快给我。” 颜紫衣见到她手里拿着生死簿,便抑制住眼眸里的雀跃兴奋,假装用平静地语气对她说道。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撕了也不会交到你手中,你这个假扮宫主的冒牌货。” 白雪见她对生死簿如此急切的神情,就越加肯定眼前的人不是宫主。 她的宫主,不是连生死簿放在哪里都要找上半天的人,她一向都是谨慎对待,就算要找,文案卷宗也不会如此随意地就翻了扔在地上。 假的颜紫衣面色渐渐阴沉下来,高傲不屑地盯着白雪,伸手缓慢揭下自己脸上的易容面具,竟然是红袖。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容,冷笑着对白雪说道:“呵,臭丫头,没想到你还有聪明的时候。” “原来是你,宫主好心救你,你为何要来偷生死簿?” 白雪气愤不平地说道,如果她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向宫主禀明,耍这些卑鄙无耻的手段算什么。 “救我?呵,你这丫头果然是天真无邪。” 红袖褒贬不明,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道。 “难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白雪转念一想,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此人竟这般对自己下狠手,为了混进地府不惜冒着性命危险,跳下了彼岸河。 “是又怎么样?前阵子,你不是经常睡卧不起,那是我暗地里对你下了昏睡散,施了摄魂术。” 红袖恶意地说道,眼角边那一点魅惑的朱砂痣分外妖娆,看着白雪的眼神就像是在逗弄一个拎在手上的小宠物。 红袖无所谓地说出真相,简直是令白雪气怒攻心,她手里的锁魂鞭狠狠朝红袖甩了过去,却被她闪身躲避过去,地上留下一道深刻的鞭痕。 “看在你曾细心照顾我一个多月,为我调理伤口的份上,交出生死簿,我便饶你不死。” 红袖轻松地抓过她手里的鞭子,悠闲自在地说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休想我会给你。” “不给?哼,不给也得交出来。” 红袖不再跟她绕圈子,伸手一掌劈了过去,白雪动作慢了一步,被她抢占先机,只能用鞭子勉力将她的掌法挡了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招式法术平分秋色,白雪渐渐应付得有些吃力起来。 红袖见此,妖媚的眼瞳对她施展了摄魂术,白雪的身体开始像傀儡般不受自己控制。 最终,白雪吐血倒地,红袖得意地冷哼一声,从她身上拿走了生死簿。 “别想走!” 白雪嘴里念着法术咒语,锁魂鞭变成了绳索,牢牢地缠在红袖身上将她捆绑住。 红袖试图挣脱身上的绳索,却挪不动分毫,她的额际反而冒出了一层细汗。 她只能咬牙切齿,桃花眼瞪着白雪恶狠狠地威胁道:“臭丫头,快点给我解开绳子,不然我就杀了你。” “哼,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不然你还是乖乖地呆这里,等候我们宫主回来处置。” 白雪抹了下嘴角的血迹,痛快地说道,才不过一秒又开始口吐鲜血起来。 两人在僵持着,一袭黑袍白发的公子却凭空出现,伸手一挥,便轻松地将红袖身上困住的绳子解开。 白雪在心里暗叫不好,无奈被他施了法术,全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同离开。 红袖跟着主人踩着乌云飞到地府的天上,却看到有只神鸟凤凰在不远处翱翔,看样子它是打算飞出地府。 红袖指着神鸟对她身边的主人说道:“主人,那是阎王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神信使,千万不能让它飞出地府,去向它的主人通风报信。” “无妨,如今生死簿已经在我手中,颜紫衣早晚会查出来,生死簿是被我所夺走。” 第十三章龙凤喜袍 颜紫衣接到神信使清羽从地府传来的消息之后,便和千影立即赶了回去。 她回到碧泉殿内,便看见白雪受了重伤倒地不起,她小心翼翼地将白雪扶起来,从背后伸手为她输送仙气运功疗伤。 过了许久,白雪才从疼痛中缓过来,她的额头布满了细汗,捂着伤口处,微蹙着眉头对颜紫衣说道:“宫主,白雪没用,生死簿让红袖给偷走了。” “先别说那么多,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事情我会处理。” 颜紫衣将白雪扶回碧泉宫的偏殿内养伤,看着她喝下自己熬好的汤药,便让她安心休息,自己则在床边守着。 直到白雪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才动静小心地走出偏殿关上房门。 千影一直在偏殿门口等候,见颜紫衣出来,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离开偏殿。 等他们走过一段曲折的回廊之后,千影才轻声在她旁边问道:“宫主,现在该怎么办?” “没怎么办,夜已深,当然是各自回房歇着。” 颜紫衣手挽着秀发,神情轻松自在地说道。 “宫主。” 千影无奈地说道,眼神明显不赞同地看着她。 “你放心好了,生死簿若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偷走,岂不是要坏了我这阎王爷的名声,还砸了地府这块金字牌匾。“ 颜紫衣边走边说着,千影只能跟在她的身后继续走着。 颜紫衣走到回廊边的一处亭子外,便顺手摘下几片枫树叶子,她走到亭子里的圆石桌边坐下,拿着枫树叶子捏在手里把玩着。 千影很想把她手里的枫树叶子给拿走,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谁让他是下属,而她是主人呢,只是这个主人明显不太靠谱。 千影忍耐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继续问道:“宫主的意思是,生死簿没有被盗走?” “当然,只不过,我还没弄清楚红袖为何要盗走生死簿,以后自然会查清楚的。” 颜紫衣淡定地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 红袖是魔界之人,这件事跟魔界脱不了关系,等她有空再慢慢查探也不迟。 最近,颜紫衣和龙修云的婚期将至,龙修云便经常借故到地府中做客。 小住三五天是常有的事,由于他不愿意在东西两边的厢房居住,颜紫衣便把他安排到碧泉宫的偏殿住着,而白雪和千影则搬到了东西两边的厢房。 偏殿处剩余的空厢房有很多,只是大多素净雅致,除了一张床榻,一面翠竹屏风,和一张书桌软榻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物件。 地府自然是比不上龙修云的龙宫金碧辉煌,华丽富贵,不过,他安之若素。 龙修云每日缠着跟在她身后,颜紫衣习惯了还能忍受,只是两人还未成亲就来往甚密,终究是不妥当。 “你究竟什么时候回南海龙宫?” 颜紫衣直接地问道,已经失去了耐性。 “颜儿为何不试一下这件喜服?” “不想试。” “那等颜儿什么时候想试了,我自然会回去。” 龙修云坐在碧泉宫的厅内,端起茶杯轻扣了几下杯盖边缘,开始悠闲地喝起茶来。 “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赖?” 颜紫衣坐在他的对面,想生气又发作不得,毕竟他这些时日一直规矩守礼,不曾给她困扰。 “没什么,我们就要结成夫妻,总不能关系就这么僵着,颜儿不来南海,我便来地府,夫唱妇随不好吗?” 龙修云眼神真挚,说得一本正经,颜紫衣却有些红了脸。 “好了,我试还不行吗?” 颜紫衣无奈地拿过放置在一旁圆桌上的喜服,走到屏风的寝室后面进行更换。 那是一件龙凤鸳鸯的双襟大红色凤袍,衬得她肤白如雪,薄唇嫣红,美目流转间顾盼生姿,平日里总是清冷艳丽的五官多了一丝妩媚妖娆之感。 颜紫衣提着裙摆款款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神情有几分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她拽了拽衣角,有几分别扭地对他说道:“这衣服挺合身的,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满意,只要是颜儿,我自然是满意的。” 龙修云眸色暗了一下,喉咙干涩,他玉扇掩面不自然地轻咳两声作掩饰。 “喔,我也觉得这衣服布料绣工挺好的。” 颜紫衣伸手展开宽大的凤袍袖子,原地转了一圈,在殿内夜明珠的照耀下,金边银线刺绣的绸缎凤袍散发着绚丽夺目的光芒。 “颜儿喜欢就好,我让龙宫里的绣娘顺便多做了几身衣服,过两日便送到地府。” “如此破费做什么,既然已经试了衣服,我想把它换下来,这么漂亮的喜服可别被我给弄坏了。” 颜紫衣保持着端庄贤淑的姿势,不敢到处走动,这衣服式样繁琐复杂,她生怕不小心摔一跤,或者是把衣服踩一下。 “新衣服总是要穿的,坏了让绣娘再绣一件就好。” 龙修云见她小心翼翼地待在原地不敢走动,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眼眸流转思索片刻,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子走到她的面前,干脆利落地将她打横抱起。 “颜儿,你不想走,那我就只能把你抱起来走。” 颜紫衣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衣襟领子,害怕他会突然把她扔下去。 “颜儿莫怕。” 龙修云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抚着说道。 “你小时候又不是没试过。” 颜紫衣瞪着他,娇嗔着说道,语气里还掺杂着一丝委屈。 “颜儿不会这么记仇吧?” 龙修云眼眸里有了一丝心虚,眼神漂浮不定地看向别处。 这件事提起来,可能算是她的一段伤心往事吧,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会有阴影。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当颜紫衣还是东海龙母生下来不足月的小龙女时,她破壳而出,刚有了龙尾,还未长出龙鳞便偷跑出去玩。 在东海的岸边,她碰到了前来东海拜访的龙修云。他此时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娃娃,比她兄长小一岁,初次遇见时,他正在东海岸边甩着龙尾玩水。 那时候的龙修云脾气自然是小娃娃的脾气,见她跑到岸边捡贝壳玩,软软糯糯的一小只龙女,头上长着两只鹿角,有龙尾身上却没有龙鳞,便觉得稀奇。 他甩着龙尾游过去,围着她的龙尾细看,直接说了一句:“喂,你是谁啊?长得好丑,怎么连鳞片也没有,滑滑腻腻的。” “你才长得丑呢!” 颜紫衣瞬间红了眼眶委屈地想掉眼泪,哪个姑娘家不爱美,被人说丑当然是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更过分的是龙修云伸手就把她抓了起来,甩着她的龙尾将她扔进了海里。 她一只刚出生的小龙女,对水性自然还不熟悉,呛了好几口水才学会了游泳。 事后,南海的龙母专程带着龙修云来到东海向她道歉,那时的她躺在娘亲怀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地修炼仙法,长大后变成一个漂亮的仙女,让他刮目相看。 或许龙修云已经忘了,可颜紫衣却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有时候她会照镜子问自己是不是长得丑,有时则连镜子也不看。 她修炼了许久,还是这副清冷艳丽的相貌,变不了像红袖那样令人惊叹的妖艳美人。 “颜儿。” 龙修云没有想到,她会对这件事情记到现在。 “好了,我骗你的,我没有记恨你。” 颜紫衣笑嘻嘻地说道,她不记恨,只不过有些自卑罢了,毕竟他长得确实比她好看多了。 “嗯。” 龙修云微蹙着眉,隐隐觉得她的情绪还有些低落,却想不明白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 “云哥哥,你放我下来吧?” 颜紫衣有些尴尬地说道,总是窝在他怀里说话什么的,她不太能适应这种亲昵的相处,毕竟以前,他们可是互扔沙子的小伙伴,关系仅止于此,从未涉及到男女私情方面的事情。 “颜儿,你终于肯叫我了。” 龙修云星眸闪烁,语气欣喜地说道。 自从定亲以来,再也没听到过她叫一声云哥哥,总是故意疏远冷淡于他。 “你先放我下来。” 颜紫衣无奈地说道,她感觉抬头说话就会碰到他的下巴。 “不放,我要听你再叫一声云哥哥。” 龙修云任性又霸道地说道,他的颜儿其实脾气很好,从来不懂得拒绝他的请求。 “云哥哥。” 颜紫衣微抿着薄唇,极不情愿地叫了他一声。 龙修云望着她许久,终是忍不住伸出修长如玉的手,轻抚着她的侧脸,抬起她尖细的下巴,他俯身低头在她薄唇上印下一吻,星眸渐暗,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身边。 “颜儿,你是我的。” 颜紫衣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的深吻,以及他在耳边厮磨说的那句霸道的宣告。 第十四章执念 颜紫衣和龙修云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不过她仍然觉得十分苦恼。 她坐在碧泉殿的堂案椅子上,白皙纤细的手握着一支毛笔在手心里敲打着,心不在焉地蹙眉思索。 王潮马汉则像两个木桩子一样,守在碧泉殿的大门口。自从上次两人偷跑出去酒楼喝花酒,害得白姑娘遭人暗算下毒手,他们在心里自责不已便老实了许多。 虽然宫主并没有责罚怪罪于他们,王潮跟马汉还是每日勤勤恳恳地守着碧泉殿,夜间时常到地府牢狱中巡逻,希望能够弥补自己的过失。 白雪端着荷叶莲子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碧泉殿门口,她一袭白衣胜雪,乌发仅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灵动俏皮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 “白姑娘。” 王潮马汉见到她立即笑脸相迎,手里握着把大刀规规矩矩地站立好姿势。 白雪见到他们偷懒的模样,只是伸手竖起了食指,示意他们别出声,她促狭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笑意,笑起来就像是挂在天边的一轮弯月,连地府周围景致都跟着变得明亮皎洁,白玉无瑕。 狰狞诡异的牛头面具悬挂在碧泉殿左右两边的殿门上,此时的殿门正敞开着。白雪歪着脑袋往里面瞧了一眼,她家宫主正神思恍惚地蹙着眉头,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白雪见此便伸手敲了敲殿门,谁知她家宫主丝毫未曾察觉到她的存在,她只好无奈地径自走进殿内。 她将荷叶莲子羹摆到颜紫衣面前的桌子上,并且将碗筷勺子全部摆好。她眼角的余光瞄到颜紫衣仍是手撑着额际,双眼无神地在发呆,手里的毛笔点在白纸上迟迟未有下笔的动作。 白雪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地走到颜紫衣身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才见她有了一丝反应。 见颜紫衣终于抬头看到了自己,白雪便掩着绣帕笑着对她说道:“姑爷这才刚回了南海,宫主就无心公务,既然不想分开,那宫主为什么不留姑爷在地府里多住上几日?” “白雪,你果然是被他给收买了,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开始叫姑爷了。” 颜紫衣感慨良多,以前还是客气地叫着龙三殿下,转眼间就变成了姑爷,她的白雪就这么被人给收买了。 其实也不能怪白雪,哪个神仙不喜欢仙丹妙药呢,送得多了自然能得到回报感激。 “宫主的夫婿,白雪早晚都要叫声姑爷的,如今不过是提早了些时日而已。” 白雪将盘子里的莲子羹端到她面前,细心地替她放上勺子,接着对她说道:“况且,我的伤势能够痊愈,要多亏了龙三殿下的灵丹妙药,白雪从心底里感激不尽,自然想着宫主和姑爷的关系能够和睦相处。” “好吧,看在你的伤才刚好,还给我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份上,本宫主决定原谅你了。” 颜紫衣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用荷叶包住的莲子,果然甘甜可口,因为有荷叶包着,所以会散发出诱人食欲的香气。 “依白雪看啊,宫主肯定会喜欢上龙三殿下的。” 白雪眼眸里有几分戏谑地对她说道。 “为什么啊?” 颜紫衣手里握着把勺子郁闷地问道。 “因为宫主把龙三殿下的事情安排得很好啊,他每次一来到地府,宫主就会变得很细致,连殿下喜欢喝的茶叶都是提前沏好,不冷不热的,殿下来了就刚好能喝上。” 白雪从心底里面觉得,她家宫主对龙三殿下的情意,或许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刻。 “乱说,那不过是因为你家宫主我做事一向心细如尘,仅此而已。” 颜紫衣一本正经地说道,她才不会承认这种莫须有的事情。 “嗯,好,宫主说得自然是对的。” 白雪笑着点头附和道,既然宫主不想承认,那她也没必要去说破这个事情。 等白雪将糕点盘子收走后,颜紫衣继续坐在碧泉殿内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龙修云,有关于东海泉眼失窃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亲近,她便会有几分内疚,不想把关系建立在泉眼交换得来的利益之上,更害怕一旦说出口,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不过,在这之前,她需要去拜访一下水神,通过赤凤和朱雀在外面打探回来的消息,她已经得知水神的去向,如今水神已经从不周仙山回到了水族领域。 至于地府的事务,为了避免魔界的人再来搅局,她已经派清羽去凡间请她的师父回地府主持内务。 不过,她的师父云游仙外许久,恐怕会躲着她不肯回地府,如果清羽请不回来,她必然要到凡间再走一趟。 颜紫衣的地府事务清闲下来,她便决定在地府里四处走走,上次那么轻易就被红袖放走了十八层的犯人魏进宝,只能怪她一时疏忽大意了,没有派人多加防备红袖。 幸好这只是红袖的调虎离山之计,为了得到生死簿故意造成地府秩序混乱的假象,并未造严重后果,发生魂游凡间的现象。 颜紫衣从碧泉殿走出来,一路上悠闲地沿彼岸河边闲逛着,她每往前走一步路,道路前边盛开的彼岸花便主动往旁边退去,为她从中间开出一条道路来。此时彼岸花开正浓,时而叶子灰败黯淡毫无生机,时而妖艳欲滴染成血红色,颜色渐变转换着,在灰蒙蒙的夜色下诡秘妖娆地盛开。 在花丛的底下则是层层往下延伸的地府牢狱之门,每当彼岸花开得如此娇艳欲滴之际,便是底下牢狱中犯人受刑的痛苦之时,彼岸花的根茎便是如此浇灌生长着,美丽且带有剧毒。 颜紫衣走到河边的一处琉璃亭子里坐下歇息,彼岸河上就有一条小船正缓缓向她靠近,是幽冥船夫和一只游魂。 戴着黑色斗笠,一袭黑袍的船夫轻放下船桨,将船只停靠在岸边,他把船只上专用的绳索系在岸边的码头上之后,便无声地催促着乘坐在船只后面的人赶紧下船。他伸手指着岸边的凉亭子,示意他要找的人就在那座亭子里。 在船夫的催促下,那人带来疑惑茫然的神色下船,来到岸边的凉亭子里。 只见一名年约十八芳华的粉衣女子正坐在亭子里独自饮酒赏月。她的容貌清冷艳丽,眉目间透着股淡漠疏离,见他来到亭子里,那清冷若远山的眸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自顾着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杯中酒香弥漫在空气里令人昏沉欲醉。 “在下张雾之,请问姑娘是?” 张雾之不卑不亢地作揖行礼,神色从容,眼眸里则流露着不易察觉地小心谨慎。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反而不知道我是谁?” 颜紫衣放下酒杯戏谑地对他说道,眼眸里透着一丝狡黠。 “原来姑娘就是这阴曹地府里的阎王,在下有礼了。” 张雾之平静地说道,早在凡间就听说过许多关于地府阎王的传闻,都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之貌,如今看来果然传闻不全是可信的。 “你既然已经喝下了孟婆婆的汤药,如今却依然在地府内徘徊游荡,迟迟不肯接受六道轮回,来忘却那些前尘往事,难道是有什么执念未了?” 颜紫衣不急不缓地说道,见他身穿一袭青竹刺绣的锦衣华服,俨然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冷傲贵公子。 张雾之在凡间的日子哪怕经历了多重磨难波折,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能够轮回转世,按理来讲应该是解脱了所有的痛苦,不该再有如此之深的执念。 不过,事实相反,张雾之的心如死灰,却依然不肯忘记前尘往事,他的意志坚定非常人能及,孟婆婆的汤药对他竟起不了丝毫作用。 “我愿在地府当牛做马,永生永世。” 张雾之神色坚定地说道,对凡间的七情六欲毫无贪恋。 他的身世算得上坎坷凄苦,原本是无父无母的乞儿,过着风餐露宿,饥寒交迫的贫苦日子,在街上偷过小贩卖的包子,与其他小乞丐们哄抢过大酒楼里面倒的剩饭剩菜,实在饿极时,他曾钻过狗洞,甚至与大户人家养的狗抢过吃食。 可以说,只要有口吃能让他活下来,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或许,那户富贵人家就是看上了他这一点,把他留了下来。 原本他是没有名字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只有一头老牛守在他的身边,发现的人就随口叫他牛娃,看样子是刚生下来皮肤皱巴巴的,裹着块破布就被扔在了尼姑庵门口,全靠庵里的老尼姑抚养长大。 后来,庵里的两位老尼姑相继去世,渐渐地便断了香火,再也没有人来这尼姑庵里上香祭拜,也没有了香油钱,那时才八岁的张雾之只好在外面市集街上到处流浪,成了混迹街头的乞儿。 再后来,他进了张府,成为张府的大少爷张雾之,他有了新的身世背景,不再是牛娃,私底下却依然被张府的奴仆们看不起,因为他们曾经亲眼见过他是怎样与狗抢吃食,所以即使成了张府的大少爷,他依然被下人们欺辱着拳打脚踢。 这些人或许是看他不顺眼,或许是单纯的嫉妒愤恨,张雾之不会天真地以为张老爷会为他做主,因为他知道老爷只不过把他当成一条比较聪明听话的狗罢了。 第十五章替代品 在他成为张府的大少爷之后,张家老爷除了为他安排私塾先生教他读书识字以外,便任由他住进张府的一个偏僻院落里自生自灭。 从此以后,张雾之不再是那个懦弱胆小的落魄乞丐,而是渐渐变成了一个文武双全,冷漠残忍的贵公子。 那些曾经欺凌辱骂过他的仆人们,只能变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惹怒了这位手段残忍的大公子。 张老爷手底下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勾当,全部都有他的影子,只要他出手,便不会给人留下后路。 在他二十岁那年,张老爷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与其说是为他安排的亲事,不如说是为了张老爷那个年少夭折的儿子,与徐家小姐的这门亲事是从小就定下的,可惜那张老爷的儿子却未曾等到定亲的年纪。 张府的大公子是张雾之,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张雾之的替代品,所以他的命运掌握在张老爷手里,或许在他踏入张府,向张老爷跪地求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是个不可逆转的悲剧结局。 “张公子。” “徐小姐。” 张雾之看着面带羞涩的徐家小姐,眸底有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他抬头看了一眼断线的风筝,足尖轻点用轻功飞身到了树上,伸手将挂在树枝上的风筝拽了下来。 落地之后,张雾之捡起地上的风筝递到徐家小姐面前,神色淡漠地对她说道:“你的风筝。” “嗯,有劳张公子了。” 徐莹钰伸手接过断线的风筝轻声道谢,耳根染了一抹红色。 原本张雾之没有什么踏春出游的心思,只不过徐家小姐派人送上书信诚意相邀,他正好闲来无事便答应了。 徐莹钰收到他回复的书信,自然是兴高采烈地坐上府里的马车,带着几个丫鬟仆人出来与他一同出游。 徐莹钰书信相邀,一来是想了解她未婚夫婿的为人品行,二来她待字闺中不方便出府门走动,她的爹娘对她管教甚严,有这么好的理由让她能够出府门走动,不用实在是可惜了。 他们一路游玩来到相国寺的山脚下,桃树林里的桃花开得正浓艳,空气里是淡淡的桃花香气。 山上的泉水清凉,从石头缝里往下流淌到山脚下,清澈见底的泉水变成一条小溪,一群鱼儿随着水流缓缓地游动,风吹上一阵子,便会落下满地的桃花花瓣,粉色的花瓣漂浮在溪流泉水之上,形成一片粉色的花海。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对张公子有了些好感,印象深刻。 虽然张公子一路上寡言少语,但只要她说想看桃花,他便会默默地站在桃花树下静心等候,她说要去放风筝,他便只是在旁边看着,替她捡起断线的风筝。 难得他有耐心陪着她到处闲逛,在见识了他的一身好武艺之后,如果她提出肚子饿了想吃条鱼,想必他也不会介意去溪水里替她捞条鱼上来烤着吃,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 因此,徐莹钰觉得张公子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谦恭有礼,知情知趣的人。 想起初见时,张雾之一袭青竹墨色锦衣,青丝束玉冠,的确是位长相俊美,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那时,他正在张府院内的一座凉亭里作画,徐莹钰看见便忍不住走到了亭子里。只见他薄唇紧抿着,修长如玉的手握着笔一挥而就,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笔下的牡丹花画了几笔便栩栩如生。 他画的是凉亭外牡丹花,不过它的叶子几近枯黄,牡丹花色灰败凋零,有几分荒凉之感。她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凉亭外的牡丹花娇艳欲滴,并未凋零枯萎,而且牡丹是花中之王,理应是华贵艳丽,百花簇拥着争奇斗艳,而不是这般零散地分布,孤星挂月似的独自绽放。 不过她只是微蹙着眉头看着他作画,并未出声询问。 张雾之察觉到有人走近,只是抬起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便又低头垂下眼睑继续作画,他握笔沉稳有力,快速如疾走龙蛇,很快就将一幅凉亭牡丹图画完。 徐莹钰见他如此快速地画完牡丹图,便忍不住问道:“是我打扰到你了?” 张雾之收起笔墨,眼眸里带有几分锐利神色地对她说道:“不是。” “抱歉,是我冒昧打扰了。” 徐莹钰察觉到他的不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因迷路,便冒失地闯进了张府后院宅子里,是有几分唐突了。 “徐小姐想必是在这张府里迷路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就是徐家小姐?” 徐莹钰有几分羞涩地问道,不敢直视这位俊美如玉的公子。 这次到张府拜访,只是她爹爹路过张府才临时起了心思,停下轿子入府拜访,并未提前投帖拜访。 “徐小姐刚进了张府大门,便有人来这里向我禀报了。” “喔,原来如此,那么你就是府里的那位张公子?” 徐莹钰在心里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她还是谨慎地问一遍,免得认错了她的未婚夫婿。 张雾之既没有否认,也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是伸手将桌案上的牡丹画轴卷好,才神色漠然地对她说道:“走吧,我带你回府苑前厅。” 他们还未走出凉亭,一名容貌清丽的粉衣女子就带着她身后的婢女,步伐急匆匆地从曲折的桥廊那头走到了亭子里。 “雾之哥哥。” 张嫣面带欣喜地看着他说道,只是张雾之神色冷漠并未理会。 张嫣拿他没办法,只好冷着张脸打量着他身边的徐莹钰,一脸嫌弃地对她说道:“听说你就是我那未过门的嫂子?” 徐莹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相处怪异,这张家小姐对她又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三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默而尴尬。 “既然嫣儿来了,就让她带你去府苑前厅。” 张雾之见此情景,只是拿好画轴,丢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亭子。 张嫣对他的态度甚是满意,倒也没有再为难徐莹钰,只是一路上相对无言,等将她送到府苑前厅,更是冷哼着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徐莹钰只能心里暗自嘀咕着,真是一对性情古怪的兄妹。 不过,徐莹钰没想到不久之后,在相国寺里还能遇见到张嫣,她进了寺庙里正准备烧柱香,虔心跪拜求上一支好签,便被人叫到了寺庙的后院榕树下。 徐莹钰正想着是谁让她独自前来会面,张嫣就从院子旁边的厢房里走了出来。 “张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见她一直冷冷地盯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徐莹钰只好耐着性子对她问道。 “你别以为他会喜欢你,他不过是我爹的义子,而你要定亲的人是我那早逝的兄长。” 张嫣愤恨地说道,盼望着她早点消失在这个世上。 “张小姐说的糊涂话,我不会放在心上,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徐莹钰不悦地说道,转身便离开了此地,可是她的心底里却有了丝困惑。 张府从未曾传出张公子早逝的消息,如果是事实,那现在的张公子是谁?或许是那张嫣不喜欢她这个未过门的嫂子,才胡编乱造的谎话吧。 张雾之站在榕树背后的阴影处,神色晦暗地看着徐莹钰离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树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印子,却并未打算追上去。 等到他们成亲的日子,徐莹钰被丫鬟们伺候着,梳着新人的发髻,头戴几支金步摇,娇俏的面容抹上精致的胭脂红妆,穿着一袭刺绣凤袍嫁衣,头上披着红盖头,一身红色喜庆地坐进了前往张府的花轿里。 一路上,她都拽着衣角,心情忐忑不安,既期待又担忧,直到花轿停在了张府的门前,她的心才跟着安稳落地。 在拜堂成亲之时,徐莹钰发现有些不对劲,她的红盖头还未被揭开,俯身拜堂行礼时,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瞥见了一块黑色牌匾,那位张公子并没有跟她一起拜堂成亲。 徐莹钰勉强镇定下来,额上却冒出了一层冷汗,拜过堂之后,她由喜婆搀扶着走进了新房,等人都出去,屋内一片寂静无声,只有龙凤烛台上的红蜡烛在燃烧着。 她神色不安地坐在龙凤暗纹的檀木大床上,红盖头披着,等了许久才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徐莹钰只能看见一双银色靴子出现在她眼前,那人站着迟迟未有动静,她紧张地揪着衣角,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张雾之隔着红盖头看了她许久,才伸手拿过圆桌上的喜杆替她将红盖头揭开。 徐莹钰红盖头揭开见到是他,却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呆愣地看着他。 张雾之将喜杆放回原处,神色冷漠地对她说道:“你走吧。” “额?” 徐莹钰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难道是打算现在就将她休弃? “如果你今晚不想喝下这杯毒酒,最好尽早离开。” 张雾之面带嘲讽地对她说道,他神色晦暗,径自走到红色喜庆的圆桌边,伸出修长如玉的手缓慢地将杯子里倒满酒,直到酒满撒到桌子上,他看见了却置之不理。 见她面色疑惑,他只是冷淡地继续说道:“你换套下人衣服,出了这新房门口就会有人接应你,你只需跟着他从张府的后院门出去,府外有辆马车,会将你安全地送回徐府。” 徐莹钰没想到,他第一次开口说那么多话,竟是与她诀别。 直到徐莹钰换了下人的衣服,跟随他的属下一路奔出了张府后院门,坐上那辆为她准备好的马车,她还未曾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第十六章放下过往 龙凤烛台上的红蜡烛燃烧了一夜,张雾之同样在大红桌布的喜庆圆桌边坐了一夜,他身子笔挺,手撑在桌子上用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转动着酒杯,抚着酒杯上雕刻的暗花纹路。 他见烛台上的蜡烛已燃尽,便走过去将它一口气吹灭。 这时,张嫣推门而入,清丽又带点娇媚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雾之哥哥,在房间里等了一整夜,这下你总该安心了。” 张嫣娇俏地对他说道,接过身后婢女手里端着的食盒,伸手将食盒的几个隔层拆开,把里面的米饭和菜肴全摆到了圆桌上,此刻的她像个端庄贤淑的新夫人。 张雾之只是冷漠地看着,并不做声。 “雾之哥哥,你快尝尝我亲手为你做的菜,看看我的厨艺有没有进步?” 张嫣期待着张雾之的回应,可惜他始终无动于衷,连摆在他面前的一双筷子都未曾伸手触碰。 张雾之看着她,神色淡漠地说道:“这些美食佳肴,还是嫣儿自己慢慢品尝吧。” 他说着顺便整理了下有些折皱的袖袍,起身准备从新房里走出去。 “站住!” 张嫣轻呵一声,望着他准备踏出房门的笔直背影,眸中含泪红了眼眶。 张雾之的脚步停顿下来,依然背对着她,只是给了她说下去的机会。 “你不用等冷炎回来向你禀报消息了,他昨夜已经死了。” 张雾之蓦然回过头,面带质疑地看着她,他微眯的眼眸里带着一丝锐利冰寒。 “我知道你对徐家小姐有好感,并不想她死,可惜……。” 张嫣边说着,神情麻木地走到他身边,眼睛定定望着他,伸手想要亲近他的脸,却被他后退一步闪身躲开了。 “可惜什么?” 张雾之沉声问道,在意的是她话里的意思。 “我爹是不会让她活着的,她这辈子注定要去陪伴我那早逝的兄长。” 张雾之听她说完便急切地要走,却被张嫣拽住了衣袖子。 “你别去了,你要是坏了我爹的好事,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张嫣无助地说道,眼泪便跟着掉了下来,梨花带雨甚是可怜的模样。 张雾之仅仅是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从衣袖子上挪开,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新房。 他的神色凝重,用轻功飞檐走壁从张府的后院出来,走到大街上,顺着马车的足迹和他的下属冷炎留下的暗号标记,往城边的树林里找去,走着走着却是到了悬崖边上。 马车早已翻倒在地上,车夫跟马儿都没了呼吸,而冷炎和徐莹钰则不见了踪影。 张雾之走近往悬崖下查看,只剩一块破布料挂在悬崖下面的树枝上,崖底是万丈深渊,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 张雾之喘了口气,在悬崖边上站了许久,直到太阳下山才回了张府。 “回来了?” 张老爷在张雾之回到自己的偏院时,出现在他的身后说道。 “你答应过我不杀她,又为什么反悔。” 张雾之没有情绪起伏地说道。 “我并没有动手。” 张老爷面不改色地说道,慈眉善目笑眼微眯着。 “好。” 张雾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转身回了院子里。 因为不是张老爷亲自动手,他只不过吩咐了手下去做这件事情,他的手上一滴血未沾,才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对张雾之说道:“我不动她,可不代表我的手下不会动她,年轻人好好学着点。” 张老爷并没有进他的偏院,只是站在门口说完便走了。 张雾之神色黯然,独自坐在偏院的树下,落叶凋零,偶尔有几片枫树叶子掉在他肩上,他只是伸手在肩上轻轻一拍便掉了下来。 他直盯着那片落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坐姿,此刻心里异常平静,他就像是那落叶,随时都要从天上掉到底层。 张雾之眸色黯淡眼睑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他伸手在桌上倒了一杯酒喝着,几杯酒下肚喉咙立时如被火烧着般,耳根子通红,果然埋在树底下十多年的梅子酒,酒味浓郁霸道,他好像有几分醉了。 他感觉自己快要倒下,嘴角溢出来一道血迹,伸手一碰,血已经滴落在地上,他冷哼着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果然张老爷是想让他永远成为张雾之的影子,他快要死了,却没有找人呼救,只是躺在树底下安然入睡,或许他早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张雾之浑浑噩噩中来到了地府,他毫不犹豫地喝下孟婆婆,以为可以忘记前尘往事,却没想到依然会浮现在脑海里。 “所以你想要在地府当差,是不想再活得那么痛苦?” “不,我只想知道徐姑娘是否还活着?” 张雾之坚定地说道,他以十世作为交换条件,只是觉得自己还没有跟阎王爷谈条件的资格。 “徐莹钰并没有死。” 颜紫衣白色亮质的宽大袖袍伸手一挥,她的身边就出现了一面虚幻的镜子,暗墨色的边框隐隐浮动着黑色的雾气,她站起身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在后面,便径自走进虚幻的镜中。 张雾之迟疑了下,才跟在她身后走入幻镜中。 幻境外是地府,幻境里却仍是张府,属于阴阳两个世界。 张府的一间密室里,徐莹钰躺在玉石床上,额头上包着块绢丝白布,渗着红色血迹,看起来是额头受伤了。 密室里点着几根白蜡,空间虽小,基本的日常用品齐全,仅有的一张石桌子打扫得纤尘不染,看来是有人经常进来打扫。 张雾之想伸手探一下她的鼻息,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变成了透明,只能扑了个空。 不一会儿,便有人推开石门走了进来,原来这间密室与张嫣的卧房相连着,张嫣就是这间石室里的主人。 不过她并未看到张雾之和颜紫衣,她按下开关将石门关闭,端着药碗放在石桌上,跑过去探了下徐莹钰的鼻息,呼吸平稳顺畅,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莹钰昏昏沉沉地睡着,隐约听见耳边有动静,微蹙着眉头睁开了双眼,她望着天花板只觉得头晕目眩,看东西都变成了重影,她想起身却发现手脚无力动弹不得。 徐莹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嫣走到她的床边,她下意识地想逃,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眼神始终防备地盯着张嫣。 “你醒了?你的额际这么烫,看来是身子出了虚汗。” 张嫣伸手在她的额上探了探,滚烫的温度传到她的手心里。 徐莹钰默不作声,躺在床上偏过头不去看她。 她不明白张嫣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张嫣的爹爹要害她,为什么又处心积虑把她给救回来? “等你的伤养好,我会送你出去,到时候就再也别回来了。” 张嫣拿起勺子,吹了口凉药喂到她嘴边。 徐莹钰看了她一眼,明显不信。 “他已经死了,我只是想把他在乎的人保护好。” 张嫣勉强扯着一抹笑意,她的面色苍白,纤细修长的手指有些发抖,却竭力握紧勺子保持平稳,继续将汤药喂到徐莹钰的唇边。 “你说张公子他……?” 徐莹钰下意识地喝了一口汤药,忍不住诧异地对张嫣问出口,好好的张府大少爷怎么会死? “他是我爹的义子,注重情义,我爹收留了他这么多年,就算知道我爹赐给了他一杯毒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徐莹钰无法理解张老爷的做法,就算是义子,跟在他身边多年,应该有些情分在,竟然会忍心下得了毒手? 张嫣一直都知道她爹爹有多偏执,自从兄长在幼时夭折之后,他一直想着能够延续香火,纳了几位新妾室姨娘始终都无法如愿,便固执地认为是兄长在阴曹地府过得孤苦无依,所以才不肯保佑张家子孙枝繁叶茂。 于是,爹爹收养了一名乞儿,做他兄长的影子,竭尽全力地培养他成为一个一个优秀的人,当然,过程是残忍的,一个善良懦弱的小乞丐渐渐变了,他的手上沾满别人哭泣哀求的血泪,他开始害怕颤抖,最后麻木了,面容变得没有了表情。 张嫣叫他雾之哥哥,心里面其实很清楚他并不是自己的兄长,她只是不自觉地想亲近他,或许是被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吸引了注意力,让她移不开视线,或许是他拥有好看的一副皮囊,没错,她就是肤浅地对他产生了好感。 可是有一天,他定亲了,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只是因为她的爹爹等不及了,必须要选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好作为她兄长的贤妻良母,一个文武兼备的影子,能为她的兄长披荆斩棘,有这两人陪伴,她的兄长即使无**回,在地府也不会过得像游魂。 张嫣明面上自然是不敢违抗她爹爹的命令,毕竟她只是个姨娘的女儿,府里有几位姐姐被宠着,她自然是排不上号的小人物。 她安排了替身为徐莹钰赴死,却来不及赶回来救张雾之,就算救下了,只要她爹一句话,相信他依然会毫不犹疑地喝下那杯毒酒吧。 他的眼中早已失去了光彩,不是张嫣小时候那个会给她糖吃的大哥哥,他活得如一潭死水,深不可测,一踏进水里便回不了头,上不了岸。 张雾之在旁边看着,心情复杂,他想不到张嫣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走出幻境回到地府,颜紫衣见他一眼不发,她望着彼岸河平静幽暗的水面对他说道:“如今,你是否仍然选择留在地府?” “是。” 张雾之放下了一桩心事,心里依然觉得沉重。 颜紫衣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没有点破,只是淡然地对他说道:“万物皆有命数,既然选择了地府,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孤魂便有你来安抚吧,就当是弥补你所犯下的罪过。” “好。” 张雾之喉咙轻颤着,只回了一个字。 第十七章师傅辰谨 清羽在凡间呆了一个多月,她化身成凡人,每日呆在辰谨殿下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不过他似乎还未打算回地府,清羽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地府向主人禀报此事。 清羽原本只是一个传递消息的神信使,没有思考能力,不过,她现在变得与常人无异。 大概是辰谨觉得每天对着一张白纸实在过于无聊,才把她变得有了自己的想法,成了会思索的神信使。 之后,他的日子过得舒适了许多,清羽每日会像个婢女一样照顾好他的日常起居。 不过,辰谨实在不想回地府过那种沉闷的日子,地府哪有凡间自由自在的,不受仙规约束。 无奈他的徒弟遇到了些麻烦,只怕他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那个脾气古怪精灵的徒弟肯定会找上门来。 辰谨慵懒地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青丝长发垂于腰际,手撑着额有几分烦闷。清羽站立在他身旁,替他摇着羽扇子的手却慢慢停了下来,她的柳眉微蹙着,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嗯?清羽。” 辰谨不得不睁开眼眸,用询问地目光扫了她一眼。 “额,殿下。” 清羽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似乎还在摇着羽扇子,便继续手中摇着羽扇的动作。 她轻摇了一会儿扇子,便开口对辰谨小心翼翼地说道:“辰殿下,不知我们何时启程回地府?” “怎么?你替我那徒弟着急了?” 辰谨顺手拿过软榻边上的青枣子吃着,又懒散地躺回了软榻上,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 “我家主人确实希望殿下早日回地府。” 清羽老实地点头说道,还不忘记多摇几下她手中的扇子,说不定辰殿下高兴了就会愿意跟她回去。 “唉,我这徒弟啊,不是个省心的主。” 辰谨摇头轻叹地说道,清羽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唇齿张合想为她的主人辩驳几句,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以她的口才还说服不了辰谨殿下。 “师傅近来可好呀?” 辰谨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见颜紫衣从雅间的屏风外面走了进来。 她身子笔直地走进来,眉目顾盼,大摇大摆地坐在茶几旁边的椅子上,撩起宽大的袖子气定神闲地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 “好,当然是好。” 辰谨看着她十分不情愿地回答,如果她没有找来这里会更好。 “看来师傅在凡间的日子过得不错。” 颜紫衣左顾右盼,觉得她师傅的雅间装饰得花里胡俏,她实在不敢苟同。 他的师傅作为一个男的,在卧房里摆着鸳鸯连理的屏风,挂着层层叠叠的翡翠琉璃珠帘子,偶尔窗边的风吹起珠帘子,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几块长长的红绸缎布料将他的大床围着,好似女儿家的闺房,如梦似幻。 在绯红的软榻,塌上的人红衣玉面,肌肤胜雪,三千发丝缠绕在塌上,他慵懒地侧躺着,可不就像个柔弱无骨的娇美人。 “为师对你的阎王职务没什么兴趣。” 辰谨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地对她说道。 “好呀,那就把阎王庙里的金身坐像给撤了,反正师傅也不在乎那点香油钱。” “你敢!” 辰谨的桃花眼微挑,极其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那就请师傅好好地履行自己的阎王爷职务,徒儿会感激不尽。” 颜紫衣笃定他会答应这件事情,因此不慌不忙地吹散茶叶上飘浮着的热气,慢悠悠地端着杯子喝了口热茶。 “我有个条件。” 辰谨从软榻上坐起,潋滟的桃花眼看了下站在他旁边的清羽,她便默默地提着羽扇子退出了雅间。 “师傅尽管提。” 颜紫衣看着这二人默契的互动,嘴角抽了下,看来她的师傅完全把清羽当成了他的婢女,使唤起来习以为常。 “把清羽给我留下。” “好,一言为定。” 颜紫衣心里面还是有些舍不得的,毕竟神信使可是花费了她好些日子,精心布阵才得以修炼出来的,如今却要送人了。 算了,反正是她的师傅,等以后有机会再把清羽要回来就是了。 颜紫衣去凡间走的这一趟,总算让她的师傅答应留在地府一段时日。 她和辰谨坐上那辆地府专用的牛头面具马车,清羽驾着马车,坐在马车前头指挥着马儿方向,一路上马车缓慢前行,在九重天上穿梭云层雾里,明明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可以回地府,她的师傅拖延了整整两日才愿意回去。 好吧,师傅之命不可违,颜紫衣便耐着性子陪着他在凡间到处游山玩水。 “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颜紫衣有些期待地问道,她伸手掀开马车的车帘子,让风吹进来凉快会儿,她无聊地用纤细的手指戳了戳窗边随着马车飘过的白云。 “为师饿了。” 辰谨有气无力地说道,只想着吃的,一点也不关心要去哪里,他已经开始想念凡间的美食菜肴了。 “好吧,一会儿带你去青城山下的酒楼菜馆里吃个够。” 颜紫衣嘴角抽了下,无奈地说道。 其实她很想告诉师傅,凡间的百姓都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所以为了你的谪仙形象最好还是少吃一点,神仙不吃饭又不会饿肚子,只会越来越嘴馋。 不过,这话颜紫衣只能在心里嘀咕一下,她要是真的说了,师傅记仇只会笑眯眯地不说话,然后在菜馆酒楼里点一大堆吃的,宁愿自己吃独食,也绝对不会想着给她留一份。 他们坐的牛头面具马车落地在青城城门外,马车外面被颜紫衣封印了一层结界,即使有凡人路过,也不会看到他们现身。 等他们三人都下了马车,颜紫衣便念着咒语,用仙法将马车慢慢变小,直到它变得可以掌握在手心里,才小心放好收在了她腰间系的紫色锦囊里。 辰谨下了马车,手里握着的羽扇在手心里轻敲了两下,这青城的土地便从土里冒了出来。 “辰仙人,阎王殿下。” 土地公手抚着白发胡须,拄着拐杖,和颜悦色地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 “嗯,土地爷爷,我想找下青城里最有名的菜馆酒楼。” 颜紫衣甜甜地笑着对土地爷爷说道,她真的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也不见。 她好歹是当了几百年的阎王爷,在凡间攒了些声望名誉,在仙界也是树立起了威严肃穆的阎王爷形象,脸面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她的师傅为了吃的,就这样把她给推了出去。 想不到她这次下凡,把土地爷爷找出来居然是为了吃的,这要是传到仙界去,不知又有多少仙友要凑过来看她热闹了。 “青城里有个醉香楼,那猪肘子做得堪称一绝,阎王殿下若是进了城里,一直走再往左边拐就是那醉香楼,保准错不了。” 好在土地爷爷是个热心的神仙,不介意为他们指路。 “嗯,好,多谢土地爷爷指路。” 颜紫衣向土地爷爷道过谢之后,她和师傅辰谨,还有清羽,按照土地爷爷说的从城门口往青城里面直走,一路寻找那醉香楼。 他们此时一身寻常布衣打扮,不过她的师傅相貌过于阴柔俊美,走在大街上实在有些招摇过市,路上的凡人纷纷看呆了眼,不过她的师傅全然未觉,想必是在惦记着那醉香楼里的猪肘子,在路上走得有些急促匆忙。 “咳咳,师傅。” 颜紫衣伸手捂着唇瓣,假装咳了两声。 “徒儿有事?” 辰谨目光如炬,示意她有什么事情快点说,莫要耽误了吃饭时辰。 “师傅能否换副尊容。” 颜紫衣小声地凑近他耳边说道。 “嗯?” 辰谨微蹙着眉头,不明白她是何意。 颜紫衣只好无奈地用手指了指他们身后,凡是他们经过的街道上一片混乱拥堵。 小贩摆的小摊子被人挤得东倒西歪,路过的抬轿子轿夫寸步难行,无论男女老少,还是千金小姐,都在互相推搡着不肯相让,就为了挤在颜紫衣他们身边,近距离地看一眼辰谨。 “怎么回事?青城的管辖竟会如此之乱。” 辰谨义正言辞地指责道,他的眉头蹙得更深。 “师傅,他们是为了看你才会变成这样子。” 颜紫衣无语地说道,不知道师傅在凡间这几百年日子是怎么度过的,既迟顿且不通晓人情世故。 “我?” “嗯,师傅如此花容月貌,人间少有,一时看呆了也正常,我这个神仙有时还会看师傅入迷呢。” 颜紫衣耐心解释道,希望他赶紧换张平淡无奇的相貌,免得扰乱了凡间秩序。 “徒儿莫要拿为师开玩笑。” 辰谨有些不悦地说道,被人夸赞貌美如女子,实在不是件好事情。 “师傅,我没有开玩笑,总之你先换副容貌。” 颜紫衣严肃地说道,暗搓搓地想着,师傅要是不配合,就给他披个黑色斗篷,黑压压一片的,谁还会想看她师傅的容貌长个什么样子。 “唉。” 辰谨长叹了一口气,在原地转一圈,便换了张脸。 “嗯,师傅还是像这样低调一些比较好。” 颜紫衣看着师傅换的这副平淡无奇的样貌,她手支着下巴满意地点了下头,这才绕了下食指解除她对街上凡人所施展的定身术。 街上被解了定身术的凡人恢复原样,开始熙熙攘攘地逛起了集市,仿佛刚才为了目堵绝世美人,从而造成拥堵混乱的景象从未发生过,都在有条不絮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第十八章九尾狐 红袖亲眼看着那本生死簿被主人面无表情地扔进熔炉中,她只能跪伏于地上将头埋得更低,眼睛圆睁着惶恐不安,额上冒出了一层细腻的冷汗。 空气里透着一股窒息般的冷肃寂静,红袖喉咙干涩艰难地开口道:“主人?” “红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它扔了?” 开口的声音低沉,辨不出喜怒。 “红袖不知,请主人明示。” 红袖心里越发觉得忐忑不安,仔细想着却没有发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拿到的,不过是一本假生死簿。” 白发黑袍的男子坐于上首,语调慵懒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手撑着额角,歪着头身子懒散地靠在披着白色狐裘的椅子上,琥珀色的眼眸里似含了一层凝结的冰霜。 “主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红袖鼓起勇气说道,她的面色开始变得惨白,指甲深陷在跪伏的地板上,在地上留下了两道长指甲的深印子,她身子微颤着冷汗浸湿了衣衫,整个人都觉得寒凉刺骨。 “你在害怕什么,本座有说要处置你了?” 魔君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懒散语调,只是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字,都足以让红袖觉得有压迫感。 “红袖惶恐,不知那本生死簿竟是假的。” 红袖磕了一个响头,极力掩饰内心颤抖地说道。 “这事怪不得你,连本座都未曾察觉那生死簿真伪,颜紫衣恐怕是对你早有了防范之心。” 主人还是那种懒洋洋的语调,听不出喜怒,红袖只能静心听着,不敢妄加揣测评论。 魔君叹息着闭上双眼,他的身子往后靠坐在椅背上,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揉了揉微蹙的眉心,等他再睁开眼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多了一丝狠戾。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未起身的红袖,沉声说道:“这一次除了拿到生死簿之外,你还要派人时刻盯着地府,我不希望精心准备的计划再被打乱。” “是,主人。” 红袖连忙应道,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短暂地放下一会儿了。 从主人口中得知颜紫衣来到凡间的消息,红袖便坐上她御风飞行的宝物离开魔界乘风而去,宝物是一朵冷艳的红梅,这朵红梅平时会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她坐在梅花花蕊上,随着梅花一路迎风飘忽着,从魔界来到凡间。 她来到凡间,并没有直接去找颜紫衣,而是绕道去了青城的张府。 “听说你已经想起来自己的前世,真是可喜可贺呀。” 红袖不请自来,凭空出现在了张嫣的卧房里。 张嫣坐在梳妆台前,从镜中看到来人,她的神色并未惊慌失措,只是手里的玉梳子停顿了下,然后开始旁若无人地对镜梳妆。 她挽好一头披散在腰际的青丝长发,对着镜子微抿了下唇瓣,涂抹上朱红的胭脂,眼眸秋水盈盈描着柳叶眉,直到确认妆容已经完好,她再伸手将朴素的簪子插入发髻中。 张嫣觉得面容收拾妥当,才转过身来慢悠悠地对红袖说道:“你来找我该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当然不是。” 红袖不屑地勾起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接着对她说道:“我要你想办法接近地府里的人。” “我在地府中并无相熟之人,况且以我现在凡人的身份,恐怕是难以混入地府。” 张嫣漠不关心地婉言拒绝,实在不喜她对自己下达命令的语气。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雾之哥哥现在已经归顺于地府,成为一名地府仙使,而不是选择轮回六道转世。” 红袖用一种恶劣的语气对她说道,真希望看到她流露出那种痛苦绝望的表情。 之所以那么讨厌这只九尾狐,纯粹是因为红袖的嫉妒之心。 她们同在魔君身边修炼成人形,张嫣身为主人的狐族同类,因此受到主人的另眼相待,而她这只花妖却要整日提心吊胆履敷薄冰,随时都有可能惹得主人厌弃,最终命丧黄泉。 “你说的可是真话?” 张嫣顾不得她态度恶劣,急着想确认张雾之的去向。 “呵,你的雾之哥哥现在可是跟地府签订了十世契约,往后的日子里将会为地府当牛做马,以效犬马之劳。” 红袖用绣帕半掩着妖艳的面容,桃花眼轻佻,妩媚上扬的眼角,那一颗眼角边的朱砂痣甚是妖冶惑人,恰到好处的甜腻笑容,不难看出她此时心里面的得意畅快。 “你要我利用张雾之?” 张嫣冷下脸来,眼眸里带着几分厌恶之色。 “是又如何?你甘愿留在张府的这些年不过是为了报恩,与主人约定的期限已过,早该回到魔界为主人效力,你却为了个凡人拖延时日迟迟未归,哼,别以为仗着主人的恩宠,你就可以不知斤两随意所欲” 话已至此,红袖有十分的把握,张嫣会按照主人吩咐的命令行事。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蔑地看了张嫣一眼,便摘下手腕上的梅花,变成一朵娇艳欲滴的红梅,她随后坐在梅花花蕊上向着天空乘风而去,张嫣只能看到她行驶在风中红色衣袂飘然的背影。 张嫣在房中呆坐了许久,还是决定走出房间,冷不丁地拉开房门,就看到她爹爹站在门外正准备伸手去敲她的闺房门。 “张老爷有何事?” 张嫣冷淡地说道,没有了从前的父女之情。 原来的张嫣早已经不存在,为了救徐莹钰。 张嫣那时候躲在暗处,将危在旦夕的徐莹钰从悬崖边上救了回来,把她藏进自己的密室里,为她细心调养伤势,等她的伤养好之后,张嫣就偷偷地派人将徐莹钰送出了张府。 这一切,张嫣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结果还是被她的爹爹给察觉出来,爹爹生气地将她关进了密室里,整整三天三夜滴水未沾,她的爹爹是打算将她活活饿死在密室里面。 也许,是张嫣的求生欲太强,才得以恢复前世的记忆,变回她原本的真身九尾狐。 张家曾经有过一位先人,在她下凡历劫时救过她的性命,因此她甘愿变成狐仙守护张家,千年不变,如今期限将至,那位张老爷知道其中缘由之后,便苦苦地哀求她留下来,想必这些时日里为了找到挽留她的办法,他早已经急红了眼。 “狐仙大人,老朽给您磕头了,请您看在张家先人的恩情份上,务必留下来守护张府。” 张老爷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他头上的黑发变成苍苍白发,面色灰败,可谓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眼底里的那一抹老谋深算却始终未曾消减半分。 张嫣冷眼看着他卑微地跪伏在地,觉得既讽刺又可笑至极,她淡漠地说道:“张老爷不必请那些个假道士来府中作法,就凭他们还降服不了我。” “狐仙大人,小的怎敢对大人如此不敬,只是想请大人留在府中做客罢了。” 张老爷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试图狡辩蒙混过关。 “想不到纯良心善的张先人,后辈竟是这等卑鄙无耻之徒,连自己做过的龌龊事都不敢承认,你莫要再拦我去路,挡着杀之。” 张嫣微眯起凤眼阴狠地对他说道,嘴角微勾起一抹嘲讽。 此时她心如明镜,对他做过的事情早已知晓,不愿配合这位爹爹虚情假意的戏份。 张老爷不过是想让道士将她的七魂六魄禁锢在供奉的狐仙画像中,之前的张嫣只有她的一魂一魄,现在的她才是完整的九尾狐,自然不会主动再进入画中。 她决心要走,并且还撂下了狠话,张老爷不敢再挽留,生怕惹怒了她,张府会没好日子过,便只能无奈地让她离开。 张嫣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张雾之,仔细一想心冷却下来,由于爹爹的种种劣迹,他本来就不待见她,如今的九尾狐身份,只怕是会惹得他更加厌烦吧? 想到这些,她便退缩了,只好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主人安排的任务。 既然决定执行任务,那她就先去会一会那地府阎王颜紫衣。 颜紫衣和辰谨,还有清羽来到醉香楼,他们刚走进酒楼门口,便有店小二热情地过来招呼他们上二楼入座。 颜紫衣特意选了个窗边的位置,可以看到楼下热闹的集市街景。辰谨选择坐在她的对面,清羽则是坐到了她身边。 “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嗯,听说你们酒楼里的猪肘子不错,就先来一份,至于其它的,你们有什么招牌菜尽管端上来,凑够六个菜即可。” 颜紫衣手支着下巴思索着说道,她的手指轻敲了下桌子,心想着反正她感觉不到饥饱,多点几个菜应该可以吃完。 “好嘞,几位客官先喝碗茶水,一会儿小的就上菜。” 等颜紫衣点的菜全都端上来,却发现多了两道菜,她疑惑地对店小二说道:“小二,我这点的是六个菜,你这都八个菜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忙得晕头转向给弄错了?” “姑娘,这多出来的两道菜没错,是隔壁桌的那位客官点的,她说要送给您。” 店小二伸手指了下隔壁桌,殷勤地笑着对她说道。 隔壁桌正是那九尾狐张嫣,见颜紫衣注意到了自己,便有礼地微笑着点头示意,颇有一番大家闺秀的风范。 颜紫衣礼貌地跟着点头致意,她觉得这位姑娘的面容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你怎么会认识魔界中人?” 辰谨举止优雅地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细搅着,直到咽下去之后才开口对颜紫衣问道。 “额,她是魔界的?看不出来,不过我确定跟她不认识。” 颜紫衣一般情况下不会窥探别人的真身,她会自动屏蔽掉,可以说是她的修为不够,用一次仙眼耗损严重。 她的师傅就不一样了,功力修为都比她高出好几个石阶,不需要仙眼,仅靠着一丝气息就能分辨出其他人的真身。 第十九章嫌弃的师傅 张嫣终是忍不住走到了颜紫衣这一桌,她眉眼温顺地朝他们俯身行了个礼,才对颜紫衣说道:“九尾狐张嫣见过阎王大人。” “张姑娘免礼,你我都在凡间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礼节。” 颜紫衣听到这个名字,才想起来前些日子里地府刚招收了位仙使张雾之,眼前这位姑娘便是他的妹妹张嫣。 不过,她认识的张嫣可是个凡人,眼前之人自称是九尾狐,想必是魔界下凡历劫修炼,如今已渡劫成功才恢复了九尾狐原身。 “嗯,希望大人不会嫌我唐突,张嫣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张嫣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书信,虔诚地递到颜紫衣手里。 白色信封上面用黑色笔墨书写着张雾之亲启几个大字,字迹工整娟秀。 “要麻烦大人帮忙的事情,是将我的这封书信转交给座下的张仙使。 “好,我会替你转交给他。” 她这般坦然相告,颜紫衣倒不好拒绝,便收下了这封书信放在白色衣襟处,打算回到地府再交给张雾之。 张嫣见她收了书信,也找不到理由再打扰,只好说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辰谨漫不经心地看着那张嫣下楼离去的背影,对颜紫衣说道:“徒儿可查出上次偷盗生死簿的幕后主使之人?” “徒儿觉得与魔君有关系,上次白雪被打成重伤,拼尽全力才用锁魂鞭将花妖红袖给捉住,谁知冒出个白发黑袍的男子把她给救走了。” 颜紫衣边说边吃着,用筷子扒着碗里的白米饭,吃相不算斯文,筷子所到之处如秋风扫落叶,不一会儿便吃饱了。 辰谨无语地看着她这副吃相,反而是清羽吃着白米饭斯斯文文的样子,细嚼慢咽这才是在品尝美食。 他忍不住伸手拿筷子夹了一堆荤素菜放在清羽的碗里,很快她的碗里便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颜紫衣见此情景,忍不住想翻个白眼,她的师傅果然对自己充满了嫌弃。 不过对于吃饭这件事情,颜紫衣的要求向来很低,只要饱腹即可,反正当神仙也感觉不到饿,根本不会在乎饭菜的美味程度。 她的师傅对于美食则是百般挑剔,细细品尝,实在过于吹毛求疵。 清羽表情僵硬地看着堆满碗里的饭菜,端着碗筷子的纤细手腕在瑟瑟发抖,她只不过是张白纸,又不是凡人,根本对吃的东西不感兴趣,哪怕拿笔墨给她吃着也行? 于是,在辰谨特别关注的目光下,清羽硬着头皮将碗里的饭菜一点点吃了下去,食不知味形同嚼蜡。 辰谨看着她吃下了大半碗,这才满意地转过头来对颜紫衣说道:“如果生死簿被盗跟那位魔君有关系,事情会变得有些麻烦。” “这个嘛,徒儿就要靠英明神武的师傅您来帮忙啦。” 颜紫衣忍不住开心地说道,虽然她是要外出办事情,借此机会偷偷懒也不错,地府就全都交给师傅啦。 “呵,嘴巴倒是挺甜的,不过你就是把为师夸出一朵花来,那地府还是你的,我只是暂时替你看管几天,若是过了期限,后果自负。” 辰谨对她的甜言蜜语不为所动,他这个徒弟办事还可以,只是终究是个孩子心性,直到现在还没给他闯出什么大祸来,他都觉得是走运了。 现在一提到让她回地府的期限,他这徒弟便噤了声,一脸垂头丧气地趴在了桌子上。 颜紫衣郁闷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茶杯子,默默在心里哀叹着,她的师傅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辰谨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她分明是对他有气却发作不得,只好对着茶杯子撒气。 他轻咳了声,引得颜紫衣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默默地垂下眼睑,根本不想理会她师傅。 “你这次去拜访水神是有事相求,那水灵珠乃世间罕有之物,恐怕水神不会轻易应允,为了你损耗他万年的修为。” 辰谨阴柔俊美的面容上带着几分肃冷,她的这趟行程不容乐观,那水神定会想尽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师傅请放心,我就算是去当牛做马,哪怕当个扫地的仙人,反正我去到那儿,就天天对着那水神死缠烂打,徒儿就不信说服不了他。” 颜紫衣见师傅对她的事情如此关心,正生着闷气的面容不由地缓和了下来。 “小孩子见识,那水神还会怕你的这些小花招?” 辰谨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开口毒舌地打击她的自信心,仿佛刚才那个对她温柔体贴的师傅从未存在过。 颜紫衣被泼了一盆冷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不服气地抿着唇说道:“总会有办法的,师傅就等着徒儿的好消息吧。” “罢了,谁叫你是我徒弟,这块玉给你拿着,那水神还欠我一个恩情,他若不答应,你就拿出为师的信物给他看。” 辰谨叹了口气,从系着红墨色的腰带间摘下一枚玉佩递给她。 “好的,师傅。” 颜紫衣点点头俏皮地说道,她从辰谨手里接过玉佩握在手心里把玩着,心情大好。 那是一枚蚕冰白玉,外观晶莹剔透,触手寒凉刺骨,细看白玉上面还渗着丝丝隐约可见的白色寒雾,白玉的背面刻着个辰字。 “虽然为师不想挟恩求报,此等行径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必要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辰谨有几分不情愿地说道,他手支着额际歪着头靠坐在桌子窗边的位置,忍不住轻声叹息着,秀眉微蹙,像一个忧郁深沉的红衣美人。 “额,师傅说的有道理。” 颜紫衣只能表示赞同,她见师傅这副惆怅满面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开始要伤春悲秋了。 辰谨开始考虑自己为什么要收徒弟,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为什么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当那该死的阎王?最后还是收了个阎王徒弟,跟地府脱离不了关系,只能说是因果循环。 回了地府,颜紫衣便开始忐忑,以她师傅现在对衣食住行的挑剔程度,不知是否满意她安排布置的西边厢房。 原本她是想安排辰谨直接住进碧泉宫,然后自己去西厢房住着,不过被他断然拒绝了。 辰谨甚至有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为师曾在碧泉宫里住过将近两千年,一砖一瓦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实在是有些腻烦了,徒儿懂我的意思了吧?” 颜紫衣只能尴尬地摸着鼻子,重新为他安排新住处,希望这次能入得了师傅挑剔的法眼。 幸好,只是颜紫衣想多了。 辰谨来到西厢房,伸手先探了下琉璃玉石的圆桌子是否沾有灰尘,然后神色淡然地坐下喝杯热茶,顺便扫了几眼屋内环境,之后他没有再挑剔毛病,算是安然地住下了。 “这屋子是白雪在打扫吧?干干净净的,甚合我意。” 喝了几口热茶之后,辰谨才心情愉悦地对颜紫衣说道。 “嗯。” 其实颜紫衣很想说屋子是她打扫的,香气弥漫的卧室是她布置的,那泡满花瓣的水池也是她特地为爱美的师傅准备的。 可是,师傅应该不会相信这些都是她的杰作,还弄得自己满身的花瓣味。 颜紫衣想了一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被她师傅鄙视嫌弃。 而清羽依然是默默地站在辰谨身后,伸手替他摇着羽扇子。 颜紫衣每回看到她的神信使被当作丫鬟使唤着,就觉得痛心疾首,好歹是她苦心修炼出来的纸人,起码用在正途上,哪怕是给仙友们送下书信联络感情也是好的,她的师傅实在有些埋没了人才。 “清羽?” 颜紫衣双手背在后头,蹑手蹑脚地越过辰谨来到她的身边,顺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主人。” 清羽虽然有了人的意识,但是在反应方面还有些迟钝呆滞,必须每隔一段时间便注入仙法内力,才能使她保持清醒,同时还要看她自身的灵力悟性,显然清羽的灵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嗯?” 辰谨眼神质疑地看着颜紫衣,拖长着尾音,明显是有几分不高兴了。 “额,清羽,从今以后我的师傅才是你的主人,你叫我宫主就好。” 颜紫衣很不情愿地对清羽说道,对她师傅这种幼稚的行为感到无语。 “是,主人。” 清羽习惯性地说道,迟疑地看了眼辰谨。 辰谨连一个称呼都要斤斤计较着划分领地,不知道以后做她师娘的姑娘家会有多惨,一点自由也没有。 好吧,只要有她师傅在,她在清羽面前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宫主,辰殿下,白雪做了几道小菜,请两位殿下移驾到院子里。” 白雪伸手敲了敲敞开着的厢房门,才礼貌微笑着步伐轻盈地走到厅里,俯身恭敬地对辰谨说道。 “嗯,白仙使多年未见了。” 辰谨点了下头,神色淡漠地说道。 “嗯,是呀,辰殿下离开了地府几百年之久,没想到还会记得白雪。” 白雪眸中带泪,情绪显得特别地激动,她忍不住转过身去用白绢绣帕抹了下眼睛。 等稳住情绪之后,她才神色坦然地对辰谨说道:“呃,白雪失礼了。” 颜紫衣站在旁边看着,她变得毫无存在感,只能眼神郁闷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心想着难道白雪也要被她师傅给抢走了? 第二十章水神琉璃宫 既然她的师傅辰谨已经留守在地府,颜紫衣便启程赶往水神府邸,一座远在北海水域的琉璃宫殿。 临走之前,她将张嫣写的书信交到了张雾之手里,他伸手接过信封之后便一脸茫然地呆站着。 当了仙使之后,凡间的事情对张雾之来说有些遥远了,书信上邀他前往牡丹亭一叙,落笔人是张嫣。 “既然张姑娘想见你,不妨去见一面吧。“ 在颜紫衣看来,这两人的尘缘未了,能借此机会解开心中的结是件好事情。 不过颜紫衣并没有告诉他,张嫣的九尾狐身份,大概对那位姑娘有几分欣赏之意,期待他们能有个好的结局吧。 颜紫衣的身边只带了朱雀跟赤凤陪同前往水神的琉璃宫,她坐在化身为火红色的赤凤神鸟上御空飞行,一路上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穿过那层层叠叠的白色云雾,终于来到了北海水域。 她化真身紫色金龙从九重天上直冲潜入海底,赤凤则是平稳地掠过海平面,伸展了下火红色的大翅膀站在海边的石崖上,他将自己变回了一张白纸,长长的一片白纸薄如蝉翼,起起伏伏地飘荡在海面上,最后落入水底,如同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颜紫衣的肩上,缩成了一个白色雪球。 颜紫衣等赤凤在她的肩上站好,才继续甩着金紫色的龙尾往水底里继续游着,她先是来到了北海的水龙宫,礼节性地跟北海龙王打了声招呼之后,才继续前往水域深处的海角,一路甩着龙尾遨游来到水神的琉璃宫。 她站在水神的琉璃宫殿门前,两边白色龙纹圆石柱子扎根在水底,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两根石柱子延伸到了天际云端,隐约可见圆石柱子被云雾笼罩着望不到尽头。 水神府邸的殿门前挂着琉璃宫三个大字的银色牌匾,在海水的浮波流动中,字体朦胧如月光般明亮又皎洁。 颜紫衣不敢贸然闯入,她派神信使朱雀前往琉璃宫殿内先通传一声,免得失了礼数给水神前辈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的手背在身后蹙眉在殿门口耐心等候着,身形笔直来回踱着步子,狭长的凤眸时不时地往里面张望,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水神的琉璃宫没有九重天上高墙林立的深红色朱漆大门,一条水雾长廊却是眼望不到尽头,眼前水雾弥漫,殿门口还有七尺多高的几株红珊瑚挡着,只能隐约看见宫殿内的琉璃瓦房顶。 过了半晌,朱雀才从琉璃宫里面飞出来,她的身后是骑着白仙鹤的仙使幻月,仙鹤绕着殿门前的石柱子转了一大圈之后,才落地在颜紫衣的面前。 “碧泉仙子。” 幻月从坐骑白仙鹤的背上下来,依然是穿着那身灰色道袍,手挽着银灰色拂尘,给人感觉是一副纤尘不染的清俊模样。 “幻月仙使。” 今日颜紫衣穿着一袭浅紫衣襦裙,衣裙上点缀着几枚紫色龙鳞亮片,额头上长着两只金紫色的鹿角,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她的鹿角平日里不会轻易显露出来,只有到了水底才会显现。 她看起来比上次穿得黑鸦鸦的阎王袍子顺眼些,更符合她的容貌年龄,显得俏皮可爱。 “仙子来得不巧,我师傅正在闭关修炼。” 幻月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 “额,那请问水神前辈何时才能闭关修炼出来?” 颜紫衣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要是水神前辈闭关个一年半载的,难道她真要赖在这里? “短则三五天,长则大半年。” 幻月如实说道,见她眉头紧蹙,面色带有几分焦虑,便安抚着说道“不过仙子不必担心,我早已经将仙子的拜帖呈上给师傅过目,他应该过几日就会从闭关修炼的殿里出来。” “喔,这样就好,我还真怕见不到你师傅。” 听他这样说,颜紫衣这才开心地扬起嘴角笑了下,眼眸里灿若星辰。 “嗯,其实师傅早已命我为仙子准备好了厢房,仙子若不介意的话,就暂且在琉璃宫里住上几日,一切事情等我师傅闭关修炼出来以后再谈。” “好,那就有劳仙使带路。” 颜紫衣随着幻月走进殿门内,那挡路上的红珊瑚便自动退往两旁让道,没了遮挡的红珊瑚,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水雾长廊。 长廊两边的水池子里盛开着鲜嫩翠绿的荷叶,叶子上面还留着几滴露珠,长廊上每隔一处,便挂着个琉璃吊坠的铜风铃,还未等人走过,风铃已经摇曳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 他们直走到一处开满粉色桃花瓣的庭院子里,才算是走到了地方。 “仙子暂且在这院子里住下,若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幻月。” 幻月站在院子里的桃花树底下,一身灰色道袍已沾满了桃花瓣,他看了眼敞开着的厢房门,并未打算走进去,只是双手合十挽着拂尘,眼眸清淡似水地看着她。 “嗯,我会的,仙使去忙吧,不必在此招呼我,有什么事我会先找殿里的仙童。” “嗯,幻月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仙子请随意。” 幻月的眼帘垂了一下,修长如玉的手抚着仙鹤背上柔软的白色羽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额,上次的那两片金叶子,仙鹤用着还好吧?” 颜紫衣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幻月情绪莫名的低落起来,见他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仙鹤的白色羽毛,便关心地问了句。 “嗯,仙子送的礼物自然是好用的。” 幻月漫不经心地应着,他家的仙鹤倒是对颜紫衣很热情,伸长了脖子扑闪着它那对白色羽毛的翅膀,看着她的眼里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颜紫衣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她伸出手掌心让仙鹤尖长的嘴巴轻啄了一口,一仙一鹤亲昵地动作,好像她才是仙鹤的主人。 最后它真正的主人幻月要走了,仙鹤还觉得有些不舍,伸长了爪子慢吞吞地走着,一步三回头。 颜紫衣站在院子里保持着礼貌微笑目送幻月和仙鹤离开的身影,等他们彻底走后,才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往院子正中间敞开的厢房门走进去。 她走进厢房的正厅屋子里,随意地走动看了几眼屋内的环境摆设,便绕过摆放在正厅里的仙鹤屏风,径自往屏风后面走去,不到几步路,眼前就可以看见一张精致的琉璃玉石圆桌子,上面摆着几道饭菜酒食,大概是为她准备的。 虽然对幻月的体贴举止心存感激,不过她暂时未有食欲,因此不打算伸手动筷子,去品尝那一大桌子看上去就很有食欲的饭菜酒食。 她重新回到正厅里,从左手边堆满了古书籍的书架子上翻找着,抽出其中的一本《散仙游记》,然后伸长腿坐在书架旁边的躺椅上,打算看古书籍来打发时间。 幻月离开颜紫衣所在的院子之后,便走进琉璃宫的一个偏殿内,他吹熄了殿内所有青铜烛台上的白蜡烛,按下墙角一处青铜烛台上的暗道机关,那面墙壁便自动打开了。 他往墙里面的暗道走去,那面可以自动开合的玉石墙壁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幻月手挽着的银灰色拂尘甩了下,便毫不犹豫地通往暗道里面走去,直走到一处拐角处,他低头看着脚下陡峭的石阶,一步步往下踩着层层的玉石阶梯,到达底层之后,便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密室,他的师傅此时正坐在一张千年寒冰床上闭目养神,周身丝丝寒气缭绕。 在那张千年寒冰床的旁边,还摆放着一座透明冰雾的琉璃水晶冰棺,里面躺着一位似沉睡中的女子,年轻貌美的容颜和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处都覆盖着一层白色冰霜,双手安详地叠放在腰际,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躺在水晶棺内。 她不是一位普通女子,拥有着一条龙尾巴,只是上面却没有龙的鳞片,只在尾巴的末端零星残留着几片白色龙鳞。 “师傅,碧泉仙子已经到了琉璃宫,我已经按师傅所说的吩咐,安排她住在水月阁。” 幻月并未抬眸去看那水晶棺中的女子一眼,他低垂着眼睑,步伐不紧不慢地越过那女子的水晶棺,径自走到他的师傅水神面前,手挽着拂尘神色淡漠地说道。 “嗯,如此甚好。” 坐在玉石寒冰床上的水神听到他的话,缓缓睁开了一双拥有着灰色瞳孔的眼眸。 “师傅打算何时接见那碧泉仙子?” “就让那丫头再等上几日,消磨了她的耐性,她自然便会知难而退。” 水神寒镜蹙眉思索了下,才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 “这……。” 幻月面色迟疑着,只吐出了一个字,他的心里面其实想说这样做恐怕不妥,可是师傅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该去质疑师傅所做出的决定。 “嗯?” 水神寒镜耐心地等待着他徒弟接下来的话,等了半天也未见他说出口。 寒镜轻叹了口气,对幻月说道“看你的样子是打算为她说情?那辰谨教出来的徒弟,跟他一样刁钻古怪不按常理行事,你可别被那丫头表面给欺骗了,她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师傅说得严重了。” 幻月忍不住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不再是一板一眼的道士模样。 “看你这副模样,我看是离得不远了。” 寒镜愁眉苦脸地说道,他的徒弟要真看上了颜紫衣,恐怕会有些麻烦,那丫头好像已经定亲了,嗯,不如他去破坏一下这门亲事,好成他的徒弟幻月? 他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幻月,灰色的眼眸流转着,几番思索之下,觉得还是让幻月自行打消了念头才好,毕竟对方是南海的龙三太子,那龙修云也是个不容易应付的麻烦之人。 。 第二十一章水神寒镜 在琉璃宫里面的水月阁院子住了几天,颜紫衣不禁有些怀疑水神根本没有见她的打算,每日派仙童给她送饭菜酒食,吃吃喝喝照顾得挺周到,只是水神的影子都见不到,连幻月也不知所踪。 颜紫衣每日除了看书架上的藏书,就是在这琉璃宫里四处逛逛,不过她本身就是龙女,对于海底里的世界了如指掌,很快便有些烦腻了。 况且,这偌大的琉璃宫,除了幻月和一只仙鹤,她只见到过两名仙童,一名负责整理扫地,一名负责厨房膳食。 没有人陪她说话,而且不能离开这既沉闷又无趣的地方,为了得到水灵珠,她必须耐心等候。 颜紫衣将屋里的竹木躺椅搬到外面的桃花院子,她只要躺在竹椅子上,那椅子便开始漫慢悠悠地摇晃着,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子险些睁不开。要不是手里拿着脆花生剥着壳,她真的想睡个午觉。 她躺在竹椅子上边剥花生壳边吃着花生粒子,旁边的茶几上早已堆满了被剥掉的花生皮壳。 过了一会儿,颜紫衣觉得嗓子有些干,抬手拿过茶杯子,咕噜噜地喝了大半杯茶水,这才舒了口气觉得心满意足。 颜紫衣无所事事地继续剥着花生皮壳,不经意间抬头,一眼便看到了那桃树底下怀抱着仙扫把的仙童,她手中的动作停顿,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狡黠,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那颗桃树的阴影处,此时那名负责打扫的仙童身子挨着桃树,正打着呼噜睡得香甜。 颜紫衣决定要吓唬他一下,便蹑手蹑脚地靠近他身后,猛然拍了下他的肩膀,那仙童被吓了一大跳,顿时睡意全无。 “仙子为何要吓我?” 仙童陶叶有些埋怨地说道,无精打采地拿起仙扫把,起身准备另寻个地方睡午觉。 “喔,没什么,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颜紫衣无辜地说道,仿佛刚才恶作剧的人不是她。 “嗯~?” 陶叶眼皮未抬,仍有几分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 “你家水神师尊到哪里去了?” “我家师尊哪儿也没去。” 陶叶打着哈欠下意识地说道。 “喔,那他在哪儿?” 颜紫衣继续引导着说道。 “他就在……。” 陶叶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差点就说漏馅了。 “嗯~?” 颜紫衣见他如此,狭长的凤眸便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哦,想起来了,我家师尊还在闭关修炼,瞧我这午觉睡得迷糊了,一时连话都说不清楚。” 陶叶挠挠头,眼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心里有些发虚。 “喔,原来是这样啊,不知仙童可否带路,让我见见你家师尊?。” 颜紫衣漫不经心地说道,伸手从系腰间的浅紫色香囊里掏出一颗蟠桃修炼成的仙丹,她将仙丹拿在手里把玩着,还时不时往陶叶眼前晃悠。 “仙子,这恐怕不太好,会打扰到师尊修炼。” 陶叶忍不住喉咙吞咽着口水,眼睛垂涎地盯着那颗蟠桃仙丹,正打算凑近细瞧时,颜紫衣及时抽回了手,那颗仙丹便又回到了她的浅紫色香囊袋里。 “如果你带我去见你家师尊,这颗蟠桃仙丹就是你的了。” 颜紫衣戏谑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心情甚是愉悦。 “仙子请不要为难小仙。” 陶叶苦恼地说道,一脸为难的表情。 “那你告诉我,你家师尊闭关修炼的地方在哪儿?” “这……,不好说。” 陶叶心里有些犹豫,好像告诉她也没什么吧? “放心,我不会硬闯,你只要告诉我在哪儿就好。” “好吧,我告诉你,师尊就在琉璃殿,哪儿都没去。” 陶叶不情愿地说道,反正师尊交代过,若是她真想知道师尊的行踪,便告诉她即可,其余的师尊会处理。 陶叶最后还是得到了那颗令他眼馋的仙丹,入口即化,果然是上品仙果蟠桃炼制而成的仙丹,他服下后感觉身子轻盈了许多,修为也有了突破似的长进。 不过,他不敢对师尊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将颜紫衣这几日的事情详细禀报给了师尊,还有自己收了她仙丹的事情也一并告知。 “那丫头倒是会收买人心,竟连我琉璃宫的人也敢收买。” 寒镜坐在琉璃宫的上首桌案前,他手拿着杯盖轻扣了几下杯缘,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陶叶带来的消息,眼眸里颇有几分玩味。 “想必仙子是因为有要事求助于师尊,所以这才急切了些。” 陶叶忍不住为颜紫衣说好话,大概这几日相处下来,仙子对他还是可以的,还有看在那颗仙丹的份上,便勉强帮她一把。 “呵,那我便去会会那丫头,她若是能打动我,本座自然乐意帮她这个忙。” 颜紫衣如愿地见到了水神,她原以为水神活了几万年,应该是个糟老头子,没想到竟比她师傅还年轻。 白衣少年,温润如玉,大概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形容词,若不是眉宇间散发出的一股凌厉气息,大概会被这张柔弱无害的俊脸给欺骗了。 隔着一张玉石圆桌,水神便坐在颜紫衣的对面,她盯着水神打量许久,眼神幽幽。 “怎么,你不是要见我?如今见了可有话要同本座说?” 寒镜修长如玉的手指挑了下长及腰际的鬓发,神色悠然地任由她的目光打量。 “嗯,只是没想到水神前辈长得如此年少,一时有些失神。” 颜紫衣坦然地说道,收回了肆意的目光。 “哼,花言巧语,倒是比你那个师傅会说话。” 寒镜语气不怎么好,唇角却微微勾起,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不知水神前辈能否帮我炼化出水灵珠?” 颜紫衣直接说道,并不打算跟他绕圈子。 “你怎么不用那枚腰间的玉佩来跟我谈条件?” 寒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视线反而落在了她系在腰间的寒冰玉佩上,意味不明地说道。 “假如我用了,水神前辈是否肯答应?” 颜紫衣伸手漫不经心地抚着系腰间的玉佩,眼神明亮地望着他。 虽然在她来之前,已经通过拜贴简单地说明缘由,想要借用他万年修行来炼化水灵珠,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哼,我只会把你从琉璃宫里扔出去。” 寒镜可不是那种会知恩图报之人,就算要报恩,也应该是本人亲自来找他。 “幸好,我不打算这样做。” 颜紫衣嘴角抽了一下,总算知道这人为什么能和她师傅成为朋友,同样是性格刁钻古怪,不按常理出牌。 “喔,你倒是识趣。” 寒镜抚着鬓发的手指蓦然放下,话锋一转,却是嘴角微勾眼眸冷厉地看着她:“不过,你打算拿什么来跟我换这万年的修为?” “前辈有何要求尽管提,我定当竭尽全力做到。” 颜紫衣说着,左手牵引着右手,运气调动身体里拥有的全部修为内力,硬生生地将她三魂其中的一魂从身体里逼了出来,这也是她元神的一部分,哪怕是神仙,一旦被人掌控元神,同样会生不如死,每隔一段时间便要遭受噬心之痛,唯有元神归位方可解脱。 她将魂魄凝结在手中形成一团光晕,隐约可见中心那抹淡紫的魂魄,虚无缥缈地像火焰一般,在她的手掌心晃荡着,或明或暗青烟袅袅。 颜紫衣嘴角溢出了一抹鲜血,身体变得虚软无力,勉强扶着桌子坐定,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浅紫色衣裙上,很快便形成了暗色。 “你这又是何苦?” 寒镜觉得她愚不可及,难道凭一己之力就想拯救众生? “只是想让前辈知道我的诚意,并不是在玩笑。” 颜紫衣从衣襟处掏出一块白色绢丝手帕,修长纤细的手指若无其事地擦拭着嘴角溢出的血迹,她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神情依旧淡漠,单从她的面上根本察觉不到她的伤势严重。 “我有三个条件。” 寒镜神色复杂地看着颜紫衣,终于开始正视她的存在。 “前辈请说。” 颜紫衣点头轻应着,手抚着椅子扶手坐姿端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一,我要冥王剑。” 寒镜毫不客气地开口提出他的要求,眼皮懒散地垂眸,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鬓发,也不管她是否有能力达成他的条件。 “好。” “第二,我要续魂草。” “嗯,没问题。” 见她答应得爽快,寒镜不由得看了她一眼,接着微蹙着眉头,有些犹豫道:“至于这第三……。” “前辈尽管说。” 颜紫衣觉得他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想必这个条件达成比前两个要困难许多。 “这第三,我便是要你身上的鳞片。” 寒镜终是说了出来,神色阴郁地叹息了口气。 拔龙鳞等同于让她如剔骨剥皮一般,身上无一处完好。 寒镜向来不屑于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甚至是厌恶鄙夷,如今,也不得不如此,果真是世事难料。 “好。” 颜紫衣只犹豫一瞬,便答应了,这回不如之前答应的干脆利落,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她大概会被疼死吧?没了龙鳞,她还算是条龙么? 如此心神不定,胡思乱想一通,最后还是要答应的,反正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第二十二章半路遇袭 廊外水声沥沥下起了雨,风铃摇曳,寒镜蒲团坐于廊内,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在古朴的楠木琴上撩拨着,轻弹了几下始终不成调子,他沉着脸色心绪不宁,最后越弹越乱,索性叹口气,弹琴的手指停了下来。 “徒儿,为师是否错了?” 寒镜微蹙着眉,手按在琴上,被割破的手指丝丝鲜血染红了琴弦。 他是神,所以割破的手指迅速便恢复完好,看不见伤痕,而那古琴像是有了灵性,很快将寒镜流下的血给吸收殆尽,染红的琴弦恢复如初。 “师傅并未做错什么,只是立场不同,各取所需。” 幻月手挽着拂尘,笔直得像根柱子般站在寒镜身后,身子纹丝不动,只有在看到寒镜手上自虐般的行为时,他的脸上才出现了一抹担忧神色。 “雨快要停了。” 寒镜喃喃自语,他坐于蒲团之上,修长如玉的手不自觉伸到廊下接住从琉璃瓦上落下的雨水,心情便越发不好。 “嗯。” 幻月轻应着,似是想到了颜紫衣目前的状况,他的眉宇微蹙,变得有些惊慌失神。 “你若担心她,现在还来得及,去吧。” 寒镜眼皮未动,连身子都维持着一个坐姿,他虽在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却是能够明显地感知到幻月的焦虑不安。 “徒儿很快便回来。” 幻月微抿着薄唇,只留下这一句,毫不犹豫地足尖轻点转身便飞走了。 “嗯。” 寒镜不用抬头去看,便知道他的徒弟急匆匆地走了,果然还是对那丫头动了情丝。 幻月召唤出他的仙鹤,坐在伸展着大翅膀的白仙鹤背上,依然是一袭道袍灰衣手挽着拂尘,手中却多了一把油纸伞,他遮挡在伞下的面容冷峻,眼睑微抬神色漠然地看着近在眼前电闪雷鸣的雨中天色。 “白鹤,我们去东海。” 彷佛察觉到了主人的焦虑,仙鹤比平时飞得更快,几乎一刻未停地赶往东海。 大雨天雾色朦胧,幻月依靠着神识一路搜寻着颜紫衣的身影。 她受了严重的外伤,幸好这场雨下得够大,滋养了她的伤口,身为龙女,在大雨停下来之前,她若是不能回到东海,只怕性命堪忧。 颜紫衣虚弱地趴在朱雀的背上,浅紫色的衣裙不断地往外面冒出鲜血,她的手被染成了暗红色,面色青紫,唇色发白。 拔了龙鳞,现在的她伤势严重,根本无法靠自己的仙力御风飞行。 她在朱雀身上注入的灵力也快要失效了,可以感觉到它的身形摇摇欲坠,已经没办法维持神鸟的形态。 最后,朱雀从天上掉了下来,连带着她,落在某一处的树林子里。 赤凤和朱雀变成了五岁小童的稚嫩模样,围在受伤昏迷的颜紫衣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我们的阎王大人真是可怜呢。” 红袖从一棵大榕树后面款款走出来,一袭红衣薄纱襦裙,曲线曼妙,在她眼尾处的那颗朱砂痣依然妖冶惑人。 她看见躺在杂乱泥草地上昏迷不醒的颜紫衣,眼里闪过几分趣味神色。 赤凤和朱雀则是警惕地看着她,小小的幼童身影将颜紫衣遮挡在身后。 “怎么,你们打算忠心护主?” 红袖唇角微勾,笑得妖娆邪魅,眼神却透着一抹轻蔑的冷意。 赤凤和朱雀稚嫩的面容紧绷着,手握着白胖的小拳头,不敢有丝毫轻敌松懈。 “可惜了,看到你们这么惹人怜爱的样子,我都不忍心要杀你们。” 红袖说着,带笑的面容却瞬间变成了冷厉的肃杀之意,手上的花藤迅疾如风,朝着它们攻击袭去。 赤凤和朱雀对视一眼,立在原地不动如山。 它们的灵力随主人重伤消逝,如今主人昏迷不醒,它们没办法使用灵力对敌人进行攻击,要在主人身前保护,更不能躲开,只能做好准备硬是抗下这藤鞭子。 红袖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手软,手中的花藤先落在朱雀的身上将它劈成了两半,身体绵软地便倒下了,它原本就是没有生命体征的一张白纸,不痛不痒,只是不能自己进行修复,重新粘合它的身体。 “现在,该轮到你了。” 红袖冰冷地说道,懒散地抬眸看向赤凤,敌人现在弱小得可怜,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她反而觉得有些无趣。 既然无趣,那么尽早结束吧。 红袖这么想着,毫不犹豫地又是一鞭子,朝着赤凤身上袭去。 “啊!” 这次,鞭子没有甩到赤凤身上,原路返回,狠狠地抽在了红袖自己身上,惹得她一声尖叫痛呼,身上从脖子处往下留了一道深长的鞭痕,衣衫破裂,血流不止。 那藤鞭子掠过红袖的耳际,差点甩到了她的脸上。 红袖恼怒地看着不知从何时清醒过来的颜紫衣,捂着被自己鞭子伤到的白皙脖颈,不敢再轻易出手,果然是小看了她。 红袖冷眼看着她虚弱地依靠在一棵大树底下,嘴角蓦然勾起一抹笑意,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阎王大人醒来得真是时候,我正觉得无趣呢。” “我记得未曾与你结怨。” 颜紫衣伸手捂住心口,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 刚才她动用了龙气,内力损伤严重,只希望王兄能察觉到她的求救信号,好及时地赶过来救她,不然以她目前的体力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我家主人叫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也没办法。” 红袖口气变得有几分幽怨,眼神晦暗阴冷地看着颜紫衣那张清冷艳丽的面容,就想到了某个人跟她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一袭青衣的冷峻公子。 不知那人若是知道自己杀了他妹妹,是否会从此怨恨讨厌她,这样便算是将她记住了吧? “你家主人是魔君?” 颜紫衣早已猜到了她的主人,如今虚与委蛇,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阎王大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多问?乖乖受死,我会让你少吃点苦头,一招毙命。” 红袖微垂着眼眸,没有了跟她聊下去的兴趣,手中的花藤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刺穿她的身体。 颜紫衣只能无奈苦笑,看来今天她注定要死在这里了。 幸好,那些花藤没有缠上来将她搅碎,而是被骑着仙鹤飞过的幻月阻止了。 他坐在白仙鹤背上缓缓落地,神色漠然地看着缠在他身上,并试图将他吞噬搅碎的藤蔓,手中的灰色拂尘翩然一挥,所有的藤蔓都被弹了回去。 红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重伤,一下子被甩出几米远的距离,只好化身为花枝迅速隐身离去,逃得不知所踪。 “你没事吧?” 幻月蹙眉担忧地看着她,见她脸上沾染着泥泞的雨水,看上去有些狼狈,他便忍不住拿手中的白色油纸伞替她挡去那浑浊的雨水,只不过撑开伞一瞬间,他便把伞收了起来。 才记起她的伤势,没有雨水反而是痊愈不了。 “嗯,还好。” 颜紫衣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的伤势很严重,雨快要停了,所以我来护送你回东海。” 幻月平静地说道,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浅紫色衣衫渗出的血迹。 “那就麻烦你了。” 颜紫衣勉强对他笑了下,身子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说完这话便再次晕倒过去。 幻月眉头紧拧着,在颜紫衣倒下的那一刻,快速扶住她的身体,骨节分明的手轻放在她手腕上,凝神严肃地替她把脉。 颜紫衣的脉象极其凌乱,气虚不稳,想必她的内力修为早已经损耗过度了。 幻月情急之下,将她打横抱起放到白仙鹤的背上,赤凤则拖着朱雀残破的躯体跟在他身后,稚嫩的小胖手勉强抓得住仙鹤的翅膀,才不至于从天上掉下去。 这树林子离东海不远,白仙鹤一路向东边飞去,再过半个时辰即可到达东海水域。 幻月来到东海岸边,便看到颜浩宇的龙身从海水里冒了出来,一道紫光直冲而上,九霄龙吟化作人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颜浩宇原本是察觉到颜紫衣可能有危险,正打算出了东海四处探寻。 眼下,突然见到水神的仙使来访,他身为龙王自然要上前礼貌地客套一番。 颜浩宇正想开口询问幻月来访有何事,便看到在他的身后,自己的妹妹伤痕累累地趴在白仙鹤背上,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冒出鲜血,血流不止面色苍白,并且看上去已经昏迷许久。 他清冷的眼眸顿时变得阴鸷泛红,缓过神来看向幻月的眼神充满了杀意,问道:“谁伤了她?” “我师傅。” 幻月面色平静,面对他冷冽刺骨的杀意,依然保持着镇定。 “为何?” “水灵珠。”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说明了一切,颜浩宇清冷的眸色晦暗,身上的戾气消散了些。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傻妹妹肯定跟水神做了什么交易,换来了水灵珠,想要拯救东海日益枯竭的水源。 “你可以回去了。” 颜浩宇神色厌恶地看着幻月,小心翼翼地将颜紫衣从白仙鹤背上扶了下来打横抱起,然后步履款款,面无表情地从幻月身边经过。 “她被拔了龙鳞。” 幻月看着颜浩宇从面前经过,声音轻浅地说道。 颜浩宇听到这话,清冷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背脊僵硬,下意识地便低头去看抱在怀里的妹妹,手指轻颤着抚过她的脸,鼻息气若游丝,虚弱得令人心惊胆跳。 他薄唇紧抿着,只冷冷地转头看了一眼幻月,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然后留下一句沉重的誓言:“总有一天,琉璃宫将不复存在。” 说完,不再耽误,抱着颜紫衣快步回了海底的东海龙宫。 第二十三章拖延婚期 东海龙宫的寝殿内,颜紫衣躺在镶嵌着夜明珠的贝壳扇形床上,虚弱得奄奄一息,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放弃要坐起来的想法。 颜紫衣双眼无神地看着从面前游过的小鱼虾米,她的唇瓣微动,声音轻颤着几不可闻:“王兄。” “嗯?” 颜浩宇轻声应着,俯身低头凑近她身边,耐心地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如玉的手指抚过她乌黑长发,闲着无事时而戳戳她额头上软软糯糯的浅紫色鹿角,眼神专注地看着她,温柔又宠溺。 这几天他一直坐在床边守护,生怕有什么闪失,故而未曾合过眼。 “水灵珠在我的体内,王兄用修为内力把它拿出来即可。” 颜紫衣现在的内力修为才恢复一层,没了龙鳞,她元气大伤,连额头上的金紫色鹿角都退化成了浅紫色。这样看来,她是没办法自己将水灵珠从身体里拿出来了。 “我知道,等你身子养好了,到时候再拿出来也不迟。” 颜浩宇垂眸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自然不可能去冒这个险,在她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拿出水灵珠。毕竟没了龙鳞保护,她身体极度缺少水,体内的水灵珠则可以缓解她这种伤势的症状。 “不,我不想出什么意外,万一它就住在我的身体里不走了呢?” 颜紫衣微抿着唇语气娇蛮,一脸任性固执而又坚定的样子。 她感觉到水灵珠跟她越来越契合,迟早有一天会被她吸收掉,还是尽早拿出来比较好。 “再过两日。” 颜浩宇作出妥协,薄唇紧抿着,始终高兴不起来。 为了这颗水灵珠,他的妹妹差点连命都没了,奈何东海需要它。 “王兄若是不现在就拿出来,那我便自己给挖出来。” 颜紫衣说着,伸手从头上的发髻中取下一根玉簪子,便要从自己白皙的手腕上划过。 水灵珠是这世间罕有之物,若是不能用对地方,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发生变故,颜紫衣觉得还是尽早将水灵珠封印结界沉入东海海底,免得她总是忧心忡忡,终日惶惶不安。 见她如此坚持,颜浩宇只能用仙术定住她纤弱的手腕,夺了她手里的玉簪子,再用修为内力取出水灵珠。 颜紫衣只觉得她身体里的水灵珠在四处游走,散发着灼热的光芒,最后从她的喉咙里吐了出来。 她整个人像是脱了水的鱼儿,皮肤干裂刺痛,捂着心口挣扎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颜浩宇手里托着包裹在一层透明泡泡里面的水灵珠,眼看着它消失在自己的掌心里,这是暂时进了他的身体里住宿。 他的眉宇之间始终微蹙着,神色担忧地看着饱受疼痛折磨,面容变得惨白无一点血色的妹妹,说道:“下一次不可再拿自身性命来开玩笑。” “知道了,王兄。” 颜紫衣这回老老实实地应着,垂眸乖巧安静。 颜浩宇当然是不忍心多责怪她的,甚至恨不能替她受罪,最后却只能悻悻然地摸着她的头顶,日夜在她身旁守护,为她注入修为灵力,期盼能熬过这一劫。 颜紫衣手抓紧身下的丝质绸缎被褥,咬唇忍耐着全身刺骨的疼痛,她的龙鳞都被拔光了,身上无一处是完好的,没了水灵珠的滋养保护,额角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最后竟是疼晕了过去。 等颜紫衣再睁开眼醒来时,已经又过了几日,这次守在身边的不是王兄,而是她的未婚夫婿,龙修云。 “颜儿。” 龙修云见她醒来,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惊喜,他的十指紧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不愿意松开。 “疼,松开。” 颜紫衣冷淡地说道,面上明显是一副不悦的表情。 “你,没事就好。” 龙修云尴尬了下,松开握住她的手,眼眸闪烁划过一抹心虚,以为是上次的事情惹怒了她。 想到上次忍不住轻薄了她,龙修云耳根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红晕,潋滟含情的桃花眼无意中扫过她的唇瓣,眸色暗了几分。 “你怎么会来?” 颜紫衣没好气地问道,仔细一想又觉得是个傻问题,这里是东海龙宫,总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擅自闯入。 “你王兄说你受了重伤,我便急着过来看看。” 龙修云抿唇盯着她纤细脖子上结疤的伤痕,连手上都是一道道层次分明的伤口,隐藏在身子底下的伤痕不知又有多少? 他垂眸紧握着她的手腕,眸色变得晦暗深沉,勉强才抑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不必为我难过。” 颜紫衣面色犹豫了下抿唇说道,伸手动作僵硬地轻拍了下他的肩以示安慰。 “颜儿,我心里难受。” 龙修云坐在床边,干脆伸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头枕在她腿上赖着不动了。 颜紫衣只能看到他垂眸黯然伤神的侧脸,长又卷翘的眼睫如蝉翼扑闪着,眼眸水润似乎很难过的样子。 “现在受伤的人是我?” 颜紫衣唇角抽了下,看着龙修云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突然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这副郁郁寡欢的憔悴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受了重伤的是他,顿时让颜紫衣有一种将他踹到床下的冲动,好在她忍住了。 “颜儿莫气,我只是想跟你呆一会儿。” 龙修云将她用仙术定住动弹不得,才安心地搂着她,唇角微勾心情愉悦了些。 这是第二次被人用仙术定住了,好吧,谁让她现在这么弱小无力。 见他半天不说话也不动,颜紫衣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说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龙修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腰际的暗紫色绸缎系带,水润的眸子也只顾盯着那条系带不曾抬头看她,无辜纯良的语气却有恃无恐,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既然知道了,那我们解除婚约吧。” 颜紫衣有些疲惫无奈地说道,水灵珠可以缓解东海枯竭的水源,却不是长久之计,她必须尽快找到泉眼。 据王兄说,南海的泉眼已经被人彻底毁坏了,现在同样是依靠着水灵珠来维持,所以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她认为还是先放一边。 龙修云听到她说要解除婚约,便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手,依靠在她怀里的身子端正起来,刚才那些缠绕在心间,想要暧昧旖旎的心思全都消散不见。 他水润清澈的眼眸紧盯着她那张清冷艳丽的俏脸,想要看出些许不舍的感情,她的一双凤眸却是无半点情绪,淡漠冰冷地让人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龙修云眼神宛如阴鸷嗜血的毒蛇,紧抿着薄唇许久一言不发,心冷了片刻,才嘲讽地对她说道:“我不同意,难道颜儿跟我成亲只是为了泉眼?” “难道你不是?” 颜紫衣自知理亏,却还是冷冷地盯着他反唇相讥。 “当然。” 龙修云气得口不择言,语气恶劣地继续说道:“不是为了泉眼,我娶你作甚?” “你……。” 颜紫衣瞬间红了眼眶,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他们目的都是一样为了泉眼,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这就要哭了,嗯~?” 龙修云唇角微勾凑近她耳边说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拖长了尾音,潋滟的桃花眼戏谑地看着她委屈的样子,突然想狠狠地欺负她一下。 “如今东海跟南海都没了泉眼,我们还是解除婚约,好彼此落个轻松自在。” 颜紫衣语气郁闷地说道,眼睛红红地瞪了他一眼,不知自己是被他气到,还是想着破罐子破摔,赌气地捂着脸转过身不想看到他。 “颜儿这些话,我就当从未听过,所以你只能跟我成亲。” 龙修云眼眸淡漠地看着她的背影,婚期将至,他不希望某人临阵脱逃。 “我没有了龙鳞,龙身已毁,如今是个丑八怪。” 颜紫衣见他如此坚持,有些挫败恼怒地说道。 “我不介意。” 龙修云说着,低头垂眸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靠近那脖颈间丑陋的疤痕,唇瓣毫不犹豫地亲了一下。 “我介意。” 颜紫抿唇轻颤了下,才艰涩地说道。 “颜儿想不想要琉璃宫?” “你想干什么?” 颜紫衣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警惕起来,有些怀疑地盯着龙修云,生怕他真的去琉璃宫找麻烦。 “自然是要把你的鳞片给抢回来。” 龙修云的面色如常,颜紫衣却有些紧张起来,说道:“我毕竟是有求于水神前辈,才用鳞片换来了水灵珠,你不要让我失信于人。” “喔,那你就可以失信于我?” 龙修云话锋一转,语气温和得令人心颤。 “……” 颜紫衣无言以对,好吧,都是她不好,她是负心人。 最终,他们没有解除婚约,不过,是颜紫衣心想着他迟早有一天会后悔,才没有坚持说服他,以至于龙修云认为她是被感动了。 婚期被东海跟南海龙王两家商议过后,被延长到了七百年后。 婚期延后,颜紫衣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她还没有信心对待这段感情。 龙修云听到婚期延后的消息,神色不变,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第二十四章春枝 颜紫衣在东海龙宫过了一段悠闲自在的养伤日子,之后决定回地府。 颜浩宇给了一记不赞同的眼神,她却仍归心似箭。 没办法,水神寒镜要的两样东西,冥王剑和续魂草都在冥界地府。 回到地府,她的师傅辰谨自然是没给好脸色,无论怎么在他跟前晃悠,全当她是空气视而不见。 “师傅,这枚玉佩还请收好。” 颜紫衣将从腰间扯下的蚕冰白玉佩,毕恭毕敬地送到辰谨面前,盼着他能收下。 “这蚕冰玉佩留着无用处,何必拿到为师面前碍眼,徒儿扔了便是。” 辰谨几乎不拿正眼看那枚玉佩,反倒是阴阳怪气地瞧着颜紫衣,总之看她哪儿都不顺眼。 “师傅,这枚玉佩是您的贴身之物,跟在您身边上千年,灵力充足,扔了多可惜。” 颜紫衣手捧着那枚蚕冰玉佩,仍然笑嘻嘻地说道。 师傅生气也没办法,她的龙鳞是回不来了。 “把你那几个神信使给我。” 辰谨嫌弃地睨了她一眼,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几个神信使的碎片已从她的袖口抽出来,几根白色羽毛一样的东西掉落,轻飘飘地落在了辰谨的黑襟红衣袖袍上。 “师傅,您是打算帮我炼化它们?” “玉佩放下,徒儿可以走了。” 辰谨不耐烦地说道,言外之意就是她可以滚了。 “好的,师傅。” 在知道辰谨要帮她炼化神信使之后,颜紫衣变得特别殷勤,走的时候还不忘细心地把师傅的厢房门锁好。 想必,师傅帮她炼化好几个神信使之后,她就可以得到一个全新的信使,说不定会和清羽一样,有了人的意识,会思考,可以自己修炼灵力晋级,说不定以后遇到危险还能帮她应付几招。 冥界的大门跟地府相连,开启的钥匙则是在她师傅那儿保管着,颜紫衣只能对着那扇曲折蜿蜒的千年玄石拱门叹气。 颜紫衣试了许多种办法,都无法将那扇石门打开,这扇门异常地顽强坚固。 “算了,等师傅不生气了,自然会给钥匙。” 看了眼石门,颜紫衣脸上气鼓鼓的,脸颊红润可爱,她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走掉,却无可奈何,只好赌气地在石门上踢了一脚。 “唔,好痛~。” 颜紫衣倒是忘记了自己伤势才刚好,不能动用灵力修为,这一脚踢在石门上,只有自己会痛的份。 最后,颜紫衣只能捂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回碧泉殿。 “宫主,你这是怎么了?” 白雪见她这副走路的模样有些奇怪,便忍不住问了句。 “没什么,踢到石头了。” 颜紫衣懒洋洋地说道,从白雪面前走过坐在碧泉殿的堂案上,握着毛笔一点也不想处理公务。 “宫主,你不在地府的这段时间里,殿上的公文可是堆积如山,千万不可偷懒喔。” 白雪在她旁边眨巴着眼睛,好心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 颜紫衣认命地说道,翻开一本奏折批阅起来。 按理说,有辰谨在,她根本不必如此辛苦,伤势刚刚痊愈便不辞辛劳地处理地府的公务。 奈何,她惹怒了师傅,去一趟琉璃宫差点就把命给搭上了。 她的师傅是个护短的,看着徒弟受如此重伤,现在隐忍着不发作,以后迟早会向水神发难,将她受的伤给讨回来。 唉,有个关心自己的师傅也是件烦恼的事情,虽然颜紫衣心里觉得很高兴。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跪在堂下的冤魂杨岸之可就没那么愉快了,看到庄重肃穆的阎王大人突然笑得如此灿烂甜美,与这诡异阴森的地府极为不相衬,他只觉心颤得浑身瑟瑟发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杨岸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想着阎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对他痛下杀手,打入十八层地狱? 颜紫衣回过神来,便看到跪在大殿堂下的杨岸之在瑟瑟发抖,这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为了维持高冷的阎王爷形象,她端起堂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伸手掩唇假装咳了咳清嗓子,才拿起堂案上的案板子用力一拍,说道:“杨岸之,你刚才说得可是实情?” “小人说得千真万确,那毒妇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抓一男子吸食阳气,小人是无辜受牵连的。” 杨岸之抹了把眼泪,觉得甚是委屈。 “哼,贪心之人,死有余辜。” 颜紫衣凌厉的凤眸扫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实在可恶至极。 原来,杨岸之本是一名杀猪的屠户,某日在山林间逮野猪时,捡到了一只玉镯子,原本打算第二天将它拿去当铺典当,想着能卖个好价钱换点银子花花。 半夜里,他睡得正沉,呼噜直响,却被一个美娇娘给弄醒了,她正趴在自己身上,眉目含情地看着他,面容娇媚,曲线玲珑,真是从未有过的好梦一场,春光无限。 第二天醒来,杨岸之以为是场旖旎的梦境,谁知那美娇娘仍在,还给他打水洗脸,俨然像是他的婢女一般,毕恭毕敬。 杨岸之是个杀猪的屠户,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平常人见了都是绕道走,哪里享受过这般待遇,很快就沉沦在了温柔乡里。 这美娇娘名唤春枝,只不过总是夜里出现得多一点,白天几乎看不到人影。 杨岸之白天要挑着担子到菜市场杀猪买猪肉,忙忙碌碌直到深夜里才回来,自然察觉不到异常。 过了段时间,两人熟悉了,培养出了点感情,春枝才对他坦白说道:“官人,其实我是来报恩的。” 杨岸之啃着白馒头也没有多想,只傻乎乎地点头应道:“嗯嗯。” 可不就是来报恩的嘛,不然他哪里来这么漂亮的媳妇。 “官人,我就是那只玉镯子。” 春枝娇媚艳丽的脸上情意绵绵,水润的眸子里都是他的影子。 杨岸之看得呆住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僵硬地点头应着。 “官人,你傻啦?我说我是那只玉镯子。” 春枝见他一副呆愣的样子,只得拿着鸳鸯手帕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纤细的手指轻点了下他的额头,一脸地娇嗔羞涩的模样。 “额……,玉镯子?你?” 杨岸之啃着的白馒头掉在了地上,他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曾经捡过一只玉镯子的事情了。 “嗯,我就是那只玉镯子。” 如今,想起来,杨岸之有些纠结,人镯殊途,被人知道肯定不是件好事情。 杨岸之盯着春枝,不,是变成了玉镯子的春枝,他决定要将她给赶走,不然迟早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官人~,难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缘由,我为什么要来找你报恩嘛?” 春枝娇滴滴的声音再次从玉镯子里面传来,杨岸之总算相信了,春枝的确就是那只玉镯子,他的神情变得复杂,内心烦乱五味杂陈。 杨岸之狠心地偏过头不去看她,心里则在想着,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摆脱掉这只玉镯子,他酝酿斟酌着用词,好歹有过夫妻情分,他希望既不伤人又各自体面地分开。 “春枝,无论你是因为什么来我这报恩,我希望你回去属于你的地方,人镯殊途,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杨岸之自认为冷静地说道,对她循循教导。 “官人,你不要我了,呜呜~。” 春枝从玉镯子又变成了人形,柔弱无助地扑倒在他的怀里掩面哭泣着。 她的身上仅穿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红衣薄纱,五官娇柔魅惑,红润白皙的脸蛋肌肤吹弹可破,腰肢如细柳柔软得不可思议。 “唔,春…春枝?” 杨岸之涨红了脸,开始变得结结巴巴,不知怎么地两人就亲起来了,他的手更是不由自主地揽住了她的腰肢。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杨岸之便忘了要将她送走的事情。 他所在的村子里却发生了许多怪事,一些身材健壮的男子总是会在夜里被掳走,第二天躺在山上的树林子里。 长此以往,春枝变得越来越漂亮,甚至连白天也能出来走动,杨岸之开始变得有些怀疑,却胆小地默默地藏在心底,不敢开口向春枝求证。 “官人,你想不想要更多的银子?” 春枝趴在他的怀里,手指缠在他的心口慢慢地绕过一圈又一圈,娇媚艳丽的脸上暗藏着一抹算计神色。 “嗯?” 杨岸之被她的手指弄得心痒痒,只好将她的手指捏在自己的掌心里。 春枝的本事,杨岸之是有些知道的,不然他的猪肉档铺生意不会越来越好。 “官人,明日不要去做猪肉档铺生意了,就去城里的赌坊玩一把,我保证能让官人赢得满盆钵体地回来,呵呵。” 春枝笑得妖娆,声音咯吱乱颤。 “嗯。” 杨岸之哪里知道拒绝,他满心满眼地都是这个漂亮媳妇。 “呵呵,官人这是答应了?” 春枝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笑得更欢畅了。 “好。” 等杨岸之意识到不对劲时,他已经开口答应了,只得按照她说的去做。 到了明日,他坐上自家的驴车赶去了城里的赌坊,春枝便化身成玉镯子藏在他的布衣袖子里。 进了赌坊,杨岸之看着眼前眼花缭乱,有些乌烟瘴气的赌场,他下意识地皱眉,捂着鼻子想驱散那股子怪味。 有的落魄穷鬼进了赌坊几天几夜不出来,看着下注的大小点数急红了眼,跟个乞丐似的不吃不喝,味道实在有些令人难受。 杨岸之本想转头就走,想到答应了春枝要赌一把,只好忍住了想要逃走的冲动。 第二十五章银月镰刀 杨岸之不会赌,几经犹豫还是听从了春枝的话,按照她说的来下赌注押大小。 赢过好几场赌局之后,杨岸之算是尝到了些甜头,心里想着果然比他做猪肉档铺生意好,轻轻松松银子便到了他手里,从此更一发不可收拾。 杨岸之的布袋包袱里装满了沉甸甸的银子,赶着辆马车又一次地来到了城里。 这次他的手气可没那么顺利,输光了破布袋子里面的所有银子。 走出赌坊的时候,杨岸之还因为输光了银子大闹赌场,被赌场里看家护院的打手给赶了出来。 回到家里,杨岸之阴沉着脸色,看着那变成玉镯子的春枝问道:“春枝,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杨岸之因为发了一笔横财,换了间有大院的屋子,还用闲钱买来几个丫鬟仆人,颇有几分富贵人家大老爷的风范。 “老爷,春枝可能没法帮您了。” 春枝变回人身有气无力地说道,身体虚弱着躺倒在地上。 杨岸之见她倒下,赶紧过去扶住她说道:“春枝,你怎么了?” “没什么,老爷,我没事儿~。” 春枝神色犹豫,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拿着鸳鸯帕绣的手捂着唇,眼看着气若游丝快要断气的样子。 “春枝,我给你去找大夫,你先撑着。” 杨岸之明显被她这虚弱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就要给她去找大夫。 “官人,别~。” 春枝娇滴滴地叫了一声,扯着他的锦衣袖子不肯让他去找大夫。 “那,你身子可有不适?” 杨岸之惴惴不安,难道修炼的玉镯子也会生病?该不会是怀了他的孩子吧? 他的怀里紧抱着春枝,眼神游移不定,脑海里已经脑补了生孩子之后,可能会遭遇的事情。 比如一大堆人围着他,指责他有违人伦道德,天理难容,有人还要放火烧死他。 不不,杨岸之吞咽着口水喉咙滚动,他的后代不能是只玉镯子,那岂不是要变成怪物了? 杨岸之光是想像着,有一只玉镯子跑到他面前喊爹爹的画面,他就已经崩溃了。 他额头上冒出了一点点细密的冷汗,只能伸手用宽大的袖子掩面,不停地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汗水,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清。 “官人,你没事吧?怎么流了那么多汗?” 春枝的眼里闪过一丝抹厌恶,却不得不装作关心他的样子,用柔情似水情意绵绵的眼神望着他,咬着唇一脸紧张又替他担心的模样。 春枝还体贴地用帕子替他擦掉额头冒出来的细汗,她的鸳鸯红帕子上香气迷人,沾染了一丝他的气味。 “额,没事。” 杨岸之见她如此心疼自己,忍不住心又软下来,想要送走她的心思弱了几分,勉强对她挤出几分笑意来。 “可是官人,我有事,最近心口总是闷闷的,怕是没救了。” 春枝用手紧捂着心口,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憔悴,彷佛下一秒就要魂游天外了。 “这么严重?那有什么办法能治好你?” 杨岸之一脸担忧地问道,丝毫没有怀疑,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怀孕了就好。 因为春枝说她是来报恩的,而这段日子以来,他的确受到了许多照顾。 “官人,春枝只要得到男子的一口纯阳之气,便可恢复六七分。” 春枝柔柔弱弱地说道,眼睛里有着一丝祈求,看起来纯良无害,她低着头将脸掩在红帕子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却透着一丝妖媚邪气。 “这……。” 杨岸之犹豫了,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如此古怪的治病方法,不过想到春枝原本只是只玉镯子,这种怪异方法便不足为奇了。 “官人,我保证不伤人性命,只要你找来,等我的病治好了,你就能赚更多的钱,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春枝眼里闪烁着亮光,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低喃蛊惑道。 “好。” 杨岸之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 想到被赌坊里的人赶出来的那一幕,被几个赌坊的护院打手朝着他身上吐水扔鸡蛋菜叶子,一脸的轻蔑嘲笑。 “不过是一个买猪肉的档铺臭贩子,也想靠着赌来的银子一步登天发家致富?哈哈,做梦。” 侮辱他的声音犹然在耳,历历在目,杨岸之怎么可能轻易罢休,更何况有春枝在,他可以说是走到哪儿都不怕。 江城里的百姓纷纷议论,谣传不断,一夜暴富的屠户杨岸之成为江城里的名人,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他的消息。 他是赌场上的常客,并且不知使了什么迷惑人的手段,连赌坊的老板都听令于他,自愿地将赌坊交到他手里。 至于那几个羞辱过杨岸之的护院打手自然是被他派人毒打一顿,扔出去喂了狗。 若说没有人嫉妒眼红杨岸之的好运气,那是不可能的,赌坊的老板常四算上一个。 常四自从见识了杨岸之手上戴的玉镯子威力,便一直窥视着,等待机会将它拿到手。 那只玉镯子不得了,赌钱的时候,杨岸之押大押小全看它,这种随时随地看穿赌注大小的能力,要是被他得到了,肯定在赌场生意上稳赚不赔。 杨岸之渐渐被玉镯子迷失本心,变得凶残暴虐,城里失踪的男子变得更多了。 这时,他已经变成了江城首富,产业遍布各地,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再也回不到过去单纯的养猪屠户生活,仅剩的良知也被他消磨殆尽。 终于,杨岸之在一个雨夜里被他的仇人杀死,倒下的那一刻眼睛木瞪圆睁着,似乎不敢置信有人能杀得了他,连春枝都没来得及喊,便去了阴曹地府。 他的首富位置被常四取代了,玉镯子的主人也跟着变成了常四,一切自然而然风平浪静。 江城里的百姓们知道杨岸之死了,终于开始破口大骂,恨不得跑到他的坟墓前,将他给挖出来挫骨扬灰,毕竟伤害无辜百姓的事,他可没少干。 常四可不像杨岸之那么容易被骗,他先是花钱偷偷找来了厉害的道士,研究出玉镯子的弱点来对付春枝,再把她收为己用。 常四掌握了春枝只能藏身在玉镯子里的弱点,知道毁了玉镯子等于是叫她魂飞魄散。 之后,他在玉镯子上动手脚,让道长加了一道极为厉害的禁锢符咒。 只有常四知道解除玉镯子禁锢的方法,没有他的解锢咒语,春枝既不能随意地从玉镯子里现身,也不能从常四身边逃走,只能安安分分地当他玉镯子,听令于他。 解决了春枝这个威胁,常四这才安心地当起了他的江城首富,放肆地开始作威作福。 当然,春枝不能死,常四要留着她给自己当摇钱树。 杨岸之抓来健壮男子供养她,常四是知道的,不过他没那么好心要喂饱这个蛇蝎毒妇。 常四是打算偶尔抓一个来喂饱她,让她留着一口气好为自己卖命,若是春枝吸了太多纯阳之气,法力变强,难保她不会冲破封印出来将他给杀了。 他的预感跟算计都是对的,春枝的确恨他牙痒痒,这个卑贱的人类竟敢暗算她,若是有一天她逃出来,一定要将此人踩在脚底下给碎尸万段。 春枝被封印在玉镯子里,无法幻化成人形,自然进行不了美色诱惑,每天只能用娇柔的嗓音诱哄着常四,实则表情阴狠地盯着他。 常四心思多疑,自然是对她的献殷勤视而不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白费她的唇舌功夫。 时间久了,春枝明白那些花言巧语对常四起不了作用,便只能忍气吞声,暗地里骂骂杨岸之那个早已经死掉的蠢货,引狼入室,害得如今她被关在这玉镯子,哪儿都去不了。 夜色已深,打更的人都已经睡去,在江城首富家中的院子里,此时却出现了一位身着黑襟白衣绣云纹袍的俊俏姑娘。 常四被她毫无知觉地抓到了院子里,仅着白色中衣,面色慌乱恐惧,他披头散发,身形不稳地狼狈跌坐在地上。 “你可是常四?” 颜紫衣手里拿着一本生死簿,翻过几页找到常四的名字,用笔将他划去。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擅自闯入我府中。” 常四颤抖着手指她,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随后想到自己的手中还有玉镯子,底气足了些。 于是,他阴险猥琐地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对颜紫衣目光贪婪地说道:“想不到会有小娘子深夜来访,不如到我房里一聚,小爷我会好好地疼爱你,怎么样?” 颜紫衣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合上生死簿,笔直地站立着,一袭白衣宛如月光倾泻般,散发着圣洁无暇的光芒,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是冒犯了她。 “你有什么遗言?” 颜紫衣的手中隐约出现了一把银月钩形镰刀,连接着一条长长的铁链挂在她肩上,等着他说完遗言,就将魂魄勾回地府。 “哼,遗言?就凭你这个小丫头能杀得了我?” 常四面露不屑,甚至还悠闲地坐到了石桌边赏月,丝毫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喔,忘了你还有个玉镯子,便把她也收了吧。” 颜紫衣狭长的凤眸,明亮的眼眸狡黠地盯着他手上戴着的玉镯子,轻声恶气地说道。 藏在玉镯子里的春枝神色慌了,她都安静地不出声了,颜紫衣还是发现了她,只能求饶道:“阎王大人,你就饶了春枝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作恶了。“ “你本是天上牡丹仙子的一枚玉镯子,因沾染了天庭的仙气,才得以修炼成人形,如今凭着这一丝仙气在凡间作恶,甚至修炼了邪术,是觉得没人奈何得了你?” 春枝被说得哑口无言,跪坐在地,想逃走却又被符咒的封印禁锢着,只能面如死灰地等待接下来的惩罚。 常四听到阎王这两个字,就已经觉得不妙,吓得腿软跪在地上,勉强镇定着说道:“阎王大人,我还没死,你不能抓我去地府。” “不,你死了,今天早上有人在你的茶水里下了毒。” 颜紫衣很满意地看到了他痛哭流涕的样子,是谁下的毒已经不重要了,常四作恶多端,仇人比杨岸之只会多,却未必会变少。 第二十六章结界幻境 在凡间解决了春枝这个危害人间的玉镯子,颜紫衣心情很好地回到地府转悠,顺便将那把银月弯钩的铁锁镰刀还给了千影。 “诺,物归原主,凡间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 颜紫衣坐在地府宫殿的一处琉璃瓦房顶上,不自觉地仰头叹气。 也不知这地府的天上有什么好看的,既无星星也无月亮。 “宫主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千影站在她身边,有几分赌气地说道。 “知道了,干什么跟我板着个脸,不知道还以为我欠你几颗仙丹不还呢。” 颜紫衣手支着下巴戏谑地对他说道,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灿若星辰。 “宫主下次记得不要到处乱跑,千影会感激不尽。” 千影始终臭着张脸,严肃又沉闷。 “好好好,下次不乱跑,也不动你的镰刀了,我就是无聊想找点事情做。” 颜紫衣还是宁愿千影戴上平时的白色蝴蝶面具,也好过对着他现在这张臭脸。 “碧泉殿内有一大堆公文等着宫主批阅,何必要亲自去凡间抓犯人,况且宫主才伤势痊愈,若有个什么闪失,千影担待不起。” 颜紫衣只觉得耳边嗡嗡在响,不就是跑到房顶上想欣赏夜景吗?这点小事情居然都不允许,非逼着她回碧泉殿处理公务,她这阎王当得真是惨,一点自由也没有,还不能休息。 “千影,你的徒弟呢?把他找来。” 颜紫衣突然想起了张雾之,不然把他调到碧泉殿任职当差,这样她以后就多了个助手,只要细心教导,一定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张雾这段时间有私事要办,已经去了凡间。” 提到自己的徒弟,千影冷峻的面容上才有了丝笑意的表情。 “喔。” 私事?颜紫衣记得上次临走之前,她将张嫣写的书信交给了张雾之,如今过了大半个月他没回来,怕是流连忘返,还要在凡间多待上一段日子。 颜紫衣面上有些失望,垂头叹气地仰望着天空,黑压压一片的云层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最后,颜紫衣实在忍受不了千影的唠叨,气冲冲地回到碧泉殿内处理桌上那一堆的公文奏折。 几乎是奋笔疾书,熬了一夜才初见成果,天大亮时,颜紫衣趴在一堆公文卷子中睡着了。 按照张嫣写的书信内容,张雾之应邀而来,前往相国寺山脚下的牡丹亭。 张嫣早已在牡丹亭里等候了几日,见他终于肯前来相见,内心自然是欢喜的。 她不动声色地沏了壶热茶,拿着茶壶来到他身边,俯身替他倒了一杯茶水,说道:“雾之哥哥大老远赶过来,一定很辛苦吧?” “尚可。” 张雾之如今已是地府的衙差,来往凡间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没什么劳累的,只是不好让气氛太过僵硬,才应付地说了句。 “那位徐姑娘,我已经尽力了。” 张嫣神色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脸色,好在没有伤心欲绝的表情。 虽然她救了徐莹钰,可是最后还是被他爹爹抓回来给弄死了,连她这个女儿也受到惩罚,被关进密室里打算活活饿死,这才激发了张嫣的求生欲,变回原身九尾狐。 徐莹钰死了,她也是后来变成九尾狐,去找过她之后才发现的,那时凡间已经不存在这个人。 而她爹爹身上有徐莹钰的气息,不过张嫣这只九尾狐还是比不了她的爹爹,他的计划周详缜密老谋深算,可以说是步步为营。 等她察觉不对劲时,徐莹钰已经被活埋在她兄长的坟墓旁,任她法力再高强也无力回天。 “我知道。” 张雾之神色淡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身为地府的衙差,他当然知道徐莹钰已经投身六道轮回,还是他负责送了徐莹钰最后一程。 其实他对徐莹钰有些好感,无奈两人不可能走到最后一步,好感终归只是喜欢,没那么肝肠寸断,要死要活。 “嗯,雾之哥哥不要太难过,还有我陪着你。” 张嫣有些庆幸他还没有陷入任何一段感情,这样他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的。 现在他们都会永生永世地活着,一个地府衙差,一个千年九尾狐,她就不信时间久了,他会不寂寞动心? 张雾之清冷俊美脸上毫无动容,抿着薄唇喝了杯茶水,才神情严肃地对她说道:“有件事你必须要了解,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嗯,我知道。” 面对他的拒绝,张嫣咬着唇瓣,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水润的眸子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对我做了什么?” 等张雾之发现茶水有问题时,眼前的人开始变成了模糊不清的人影,微蹙着俊眉想要起身离开,却是头晕的厉害,他伸手按了下太阳穴想要缓解这种症状,但是很快他就昏迷得不省人事了。 “雾之哥哥,别怪我。” 张嫣扶着他倒下的身体,呢喃着在他耳边说道,然后施了个遁术带他离开牡丹亭,眨眼间两人就原地消失不见。 醒来时,张雾之发现自己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竹林里,水声悠然划过竹筒,小河流水,清澈见底的水中都是一群小鱼儿,这里的环境清幽雅致,俨然如世外桃源般。 只是,这里实在太过寂静,美得不真实,像是有人刻意给他制造出来的幻境。 张雾之清冷的眼神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从躺着的大石头上起身,打量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渐渐地他的眉头又开始微蹙起来。 张嫣到底打算做什么?她把自己带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是有什么目的? “雾之哥哥。” 张嫣娇柔软糯的嗓音从远处响起,他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清冷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羞恼,眼眸低垂地转过身子,不再去看她。 只听见他怒斥的声音说道:“你简直不知羞耻。” “雾之哥哥,你不要讨厌我。” 张嫣此时站在竹林里唯一的小河中,仅穿绣着嫩绿荷叶的里衣,光着脚裸踩在清澈冰凉的河水中,双手捂着白皙莹润的肩,掩不住的面色通红。 许久,张雾之的身后好像没有了动静,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说道:“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我只是想和你待会儿。” 张雾之始终没有转身回头,自然不知道张嫣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眉眼含情地看着他。 “胡闹。” 张雾之眉宇间尽是掩不去的无奈,她这是何必,对他有如此之深的执念。 “我不管,雾之哥哥就待一会儿,我保证会放你回去的。” 张嫣从身后慢慢地抱住了他,满脸地不舍。 连续几天,张雾之都没能从幻境里走出来,这个幻境他没有找到一丝破绽,完美无缺,所以他只能继续被张嫣强制性地留了下来。 无所事事的他,每日除了静心打坐,就是抄写经文,一脸清心寡欲的样子。 张嫣对他无可奈何,也不敢冒然上去打扰他。 若不是主人交代让她扮成张雾之的样子混进地府,说不定此刻早已经放他回地府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张嫣将他的言行举行模仿了七八分相像,就等着找个机会混进地府。 可是,等她混进了地府,雾之哥哥该怎么办?几经思索,张嫣还是决定把他留在自己布置的幻境结界里,至少不会有危险,而且她也能随时随地看见他。 “雾之哥哥,尝尝我做的桂花糕吧?” 半个月下来,张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由淡漠渐变成阴郁,知道他是生气了,只能做些糕点来讨好哄着他。 这片竹林走几步路就是条死路,没有尽头无趣得很,两个人待在这儿,的确很沉闷压抑。 “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张雾之清冷地看了她一眼,对这些糕点没什么胃口,他一向不喜欢吃甜的,可笑的是,这人每次都给他做甜食。 “雾之哥哥,还需要等上一段日子。” 张嫣心虚地不敢抬头去看他,声音细小得像只蚊子。 “你的目的是什么?” 张雾之眼神阴郁没什么耐心地问道,一把就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眼底带着怀疑探究的神色盯着她,很想知道,她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雾之哥哥,你弄疼我了。” 张嫣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张雾之冷淡地看着她被自己紧握住,瞬间变得通红的手腕,疼得她红了眼眶,才终是放开了握住她的手。 此时,张嫣还坐在他的怀里,他可以仔细地观察她的神色,连她水润眸子上的卷翘眼睫毛,都能看见得一清二楚。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出实情了。” 张雾之眼里流露出一丝明显的失望,垂眸安静地坐在竹椅子上,在月光的倾泻下,他冷峻的侧脸有几分落寞之色。 “雾之哥哥,我、我说,你不要伤心难过了。” 张嫣心有些慌乱了,紧咬着唇一脸纠结,她就是见不得他这副忧郁落寞的样子。 “好。” 张雾之没有怀疑,他知道自己只要表现得可怜一点,张嫣就会什么都听他的,心绪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只不过他不想用这些手段罢了。 张嫣全部对他坦白相告,只是仍然不肯放他走,使得张雾之感到很头疼。 “你的目标既然是阎王殿下,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张雾之只能与她慢慢周旋,最好尽快从她口中得知幻境的出口。 第二十七章幽暗冥王界 颜紫衣死皮赖脸的求着师傅辰谨,终于拿到了通往冥界大门的钥匙。 “这是你的神信使,我帮你炼化融合成了一个,以后她叫朱雀。” 辰谨手撑着额,眼神懒散地说道,眉宇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倦意,他的三千发丝垂落于塌上,穿着一袭黑襟红衣宽袍慵懒地坐于软塌之上,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 他右手掌心白皙修长的五指张开,握着一团类似于火焰的东西,那团火焰自动地脱离了他的掌心,停在颜紫衣面前化为人形。 幻化成人形的朱雀是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一袭粉翼彩蝶裙,眼神里充满了神采,不再是之前那五岁幼童模样,眼神呆滞刻板的样子,眼前灵动鲜活的少女朱雀,融合了玄灵、赤凤和朱雀三个神信使,不能与之前的朱雀称之为同一人。 “好的,多谢师傅。” 颜紫衣暗自高兴,原来师傅准许她去冥界,是因为神信使已经帮她炼化好了。 白雪和千影都是地府的仙使,可以代替颜紫衣掌管府内事务,自然不能跟随她前往冥界,能陪伴她去的只有神信使朱雀。 有了师傅的炼化提升,朱雀现在是个可以自行修炼灵力的神信使,法力比之前不知道增强了多少倍。 通往冥界的钥匙是一枚漆黑如墨的彼岸花,由墨玉雕刻而成,钥匙本身隐隐地渗透出黑气,是冥界独有的瘴气。 颜紫衣握着彼岸花的手掌心都被笼罩的黑色雾气所感染,好在她是神仙,有净化邪气的圣洁仙气护体,不然定会被这把独特的钥匙吞噬了心智入魔。 冥界的圆形拱石门被颜紫衣用钥匙打开了,那里面被阴暗气息笼罩,黑色的雾气浓郁得像是一团散不开的水墨。 通往冥界的大门只开合了一下,没有给颜紫衣犹豫的时间,趁着石门快要关闭前,她赶忙疾步走了进去。 在她身后,是假扮成张雾之的九尾狐张嫣,她一直躲在暗处跟随着颜紫衣。 张嫣眼看着那扇冥界大门关闭得只留下一道缝隙,她神色焦急地考虑了一秒钟,在冥界大门彻底关闭之前,她由人身变回一只白色小狐狸,转瞬间快速跳跃闪身挤进了那道缝隙里,顺利跟随着颜紫衣进入到了冥界。 冥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好在对颜紫衣没有影响,她神色自如地走在通往冥界的黑暗道路上。 此时,通往冥界的笔直道路两旁,左右两边亮起了成排的夜明珠,颜紫衣每往前走一步,身后的夜明珠就会被熄灭。 她毫不犹豫地往前走着,知道那些夜明珠是因为冥王认出了她是地府的人,这才网开一面让她通过这条冥王大道,前面有多黑暗,她还未曾见识过。 以往擅闯冥界的人都不曾有机会活着出来,这里是脱离了六道三界以外的地方,罪大恶极的妖魔鬼怪,诛仙神佛都会被流放到这里,形成一个极至阴邪堕落之地。 地府跟冥界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同样盛开着彼岸花,同样是犯人的流放之地,只不过地府只能管管凡世间的人类,能力无法与冥界相抗衡,在某种程度上,地府还会受到冥界的庇护,算是同根相连了。 颜紫衣不敢有丝毫大意,她发现身后有只白色雪球般的小狐狸,一路上紧追随着她,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它一会儿。 在确定这只小狐狸不会对她造成危险之后,颜紫衣才任由它跟随着自己,前往冥界那条长长的笔直大道。 尚未确定这只白色小狐狸的身份之前,无论是从外面闯进来的,还是冥界本来就有的,颜紫衣都只好暂时不动它,以免发生不好的变故。 颜紫衣在平坦笔直的路上走着,突然眼前的路面就变得坑坑洼洼,连周围的场景都变了,之前只能看到一条长长的笔直走道,路旁安放着许多颗夜明珠。 她在夜明珠照耀的昏暗光线下,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她脚下正踩到许多块碎石,准确地说是人骨,她正踩在由人骨堆成的小山丘上。 还有许多怨灵从人骨上爬到了她的脚边,似乎是畏惧她的元神散发出来的圣洁光芒,怨灵们只能在靠近她五步远的地方停留着,徘徊着不敢上前进行攻击。 颜紫衣穿着金线银靴的脚踩在了一根人骨,那骨头里的怨灵顿时痛苦地嚎叫出声。 她眼神幽冷地盯着那缕从骨头里冒出来的怨灵,平静地问道:“续魂草在哪里?” 这里聚集了那么多怨灵,那续魂草又是这些怨灵们最爱吃的东西,想必应该离这里不远了。 那怨气灵支支吾吾地不会说话,只好飘着身体指着某一处地方,试图表达些什么,可惜是徒劳的,颜紫衣根本不知道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行了,你既然知道续魂草在哪儿,就由你给我带路去找就好了。” 颜紫衣不耐烦地说道,放下了踩在人骨上的那只脚,径直往它指的方向走去。 怨灵则像个小媳妇般委委屈屈要哭的样子,飘到她的前面,打算要为她开路。 果然,由怨灵在前面带路,颜紫衣很快就找到了一株续魂草,只是它正静静地躺在一池黑湖的水里,散发着幽暗的光芒,甜美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怨灵闻着那由续魂草散发出来的香气两眼泛光,贪婪地动了动鼻子使劲地闻着。 看来它平时没有机会吃到续魂草,或者是没有冥王的命令,它不敢随意地乱动。 “看你这副呆头呆脑的傻样子,哪有做怨灵的气魄,你飘过去到黑湖的中心,看能不能把那株续魂草给摘了。” 颜紫衣伸手果断地拍了下它的脑袋,有些娇蛮地下命令。 怨灵露出哀怨又委屈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颜紫衣,就要抹几滴眼泪,又偷瞄了眼黑湖中的续魂草,眼睛失神地看着,最后它终于抵挡不住续魂草的诱惑,动了要吃掉那株续魂草的心思。 怨灵朝她点点头,身体快速往那黑湖中心飘了过去。 眼看着怨灵就要得手,接近两步远的时候,它飘在半空中的身体却被湖面封印着的结界给弹了回来。 颜紫衣有几分疑惑苦恼,看来续魂草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地容易得到,连怨灵都近不了身,恐怕已经能化为人形了。 冥界的续魂草生长泛滥,多到不可思议,黑湖里的这一株应该是续魂草的本体,其余都是它的分身。 因为有本体,续魂草可以无限制地循环生长,分身无数,可惜续魂草的本体万年来只有两株。 本体续命草的功效作用是最好的,养伤续命不是一般的续魂草可比拟的,能够起死回生,无论任何伤势全愈得极快,听说是可以连神仙都复活的罕见稀世药材。 颜紫衣此时就是那种看到又吃不到的心情,别提有多郁闷,古书上又没写摘下续魂草的方法。 她干脆坐在了黑湖边的草地上,气闷地往湖里扔石头,缓解一下备受压力的心情。 水神寒镜给她的兑现承诺的时间只有一个月,她不可能在冥界耽误得太久。 “朱雀,带我飞过去。” 颜紫衣从袖口中将朱雀放出来,它变成一只神鸟,张开翅膀让她坐靠在背上。 黑湖里的水都是瘴气凝聚而成,她要小心别掉下去,不然会被瘴气腐蚀得尸骨无存。 等朱雀飞到了黑湖的中心上方,她将腰间装饰用的细软银锁链做成一条带钩的细链子,慢慢从朱雀的背上放下锁链沉入湖底,试图用它勾住续魂草。 “主人请小心些。” 朱雀有些担忧地提醒道,被瘴气笼罩的湖面泛着一层青烟,湖水散发出来的一股腐臭味道令人窒息 “嗯,你也要小心点,要是掉到黑湖里,我们会连尸骨都找不到。” 颜紫衣坐在神鸟朱雀的背上,伸手小心翼翼地拉拽着一根带弯钩的银细链子,将它沉入湖底,用链条钩子反复在水底拉扯着续魂草,想要将它套住拽上来。 反复尝试了几次之后,她终于用银链钩子将续魂草给吊了上来。 只是没了续魂草,靠近黑湖湖面不远处的草木生灵一下子没了气息,许多草木都病恹恹地垂着叶子,迅速枯萎凋谢。 颜紫衣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面色犹豫着,她要不要先将续魂草放回去? “阁下如此放肆,未经过主人家的同意,不问自取可是偷盗。” 一名少年缓缓从水底浮了出来,俊美的面容稚嫩青涩,应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他是从笼罩着瘴气的黑湖里面冒出来的,身穿一袭黑色锦衣,青丝束着白玉发冠,神色从容淡定,可见此人不简单。 “我并未偷,这冥界之物何时有主人了?不向来都是强者优先嘛。” 颜紫衣此时已经让朱雀远离了湖面,不然她怎么敢嚣张地放狠话。 看着眼前的少年,她想着逃走的可能性,这人不怕瘴气,她可是怕得很,一点也不想靠近那个黑湖。 对方能从黑湖里冒出来,想必法力修为在她之上,不然就是修炼的仙法与冥界的环境相契合。 颜紫衣希望是后者,最起码真打起来,她还能存有几分胜算,要是前者,她可能就会被扔进黑湖里,尸体沉在黑湖里面直到腐烂也逃不出来了。 第二十八章被困冥界 “确实是强者优先,不过我现在突然想请阎王殿下到府中做客。” 名唤玄凌的少年从黑湖中缓慢地一步步朝颜紫衣面前走来,一头墨发沾染着湖里的水雾气。 黑湖里的水明明被瘴气侵蚀得如墨汁晕染,然而他身上的水雾确实是透明的,俊美的面容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瘴气入体的症状,可见他的净化能力之强,连瘴气也奈何不了他。 颜紫衣就是不愿也没有办法,转瞬间她已经被带到了玄凌的府中做客。 在正厅里,玄凌已经去寝殿换了身衣袍回来,一袭白色锦衣上绣着彼岸花纹,连眉心都出现了一个彼岸花的印记,腰间挂着枚如意玉佩,俊美得如清风明月,高不可攀。 “呦,这是哪里来这么俊俏的小公子?我的魂都快要被勾走了。” 颜紫衣忍不住想调戏他一下,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哼,如果你想激怒我,那么你做到了。” 玄凌修长如玉的手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表情冷漠地斜睨了她一眼,手中的茶杯被捏碎成了粉末状,手一张开那粉末便随风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身边的婢女很快来到跟前,恭敬地低垂着头,给他又换了个新杯子将茶倒上。 “玄公子请人来府上做客,至少要经过本人同意吧?” 颜紫衣没有觉得害怕,她低垂着眼睑,将手放在桌子上撑着额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说道。 “那你擅自闯入冥界,想要盗走续魂草可有经过我同意?” 玄凌抿唇品着手里的花茶,眼神冷厉地斜睨了她一眼,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干嘛要经过你同意?难不成,你真的就是那个遇神可杀神,遇佛可杀佛的冥王殿下?” 颜紫衣凤眸微眯,看似玩笑地说道,实则紧盯着他的面容,无奈看不出一丝对她的威胁力。 当然,玄凌肯定不会承认些什么,他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只当颜紫衣是空气,问他什么都不会有结果。 颜紫衣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真是难缠,将她用结界困在这里,也不知外面的仙界过了几日?但愿不要超过了她跟水神约定的日子,她可是个守信之人。 玄凌的修为难以预测,有好几次颜紫衣想跟他比试一番,都像是打在棉花上,被软绵绵地弹了回来,根本找不出弱点。 颜紫衣想和他好好相处吧,待在他的府上又实在无聊至极,每日品茶赏花,摘花,喔,对了,还有种花,弄得她都快变成一朵花了,不过是快凋谢的那一种。 这日,颜紫衣又拿着锄头在玄凌府中的后院子里种花,一袭琉璃潋滟的红裳襦裙,华贵娇艳,桃花妆点缀着眉心的面容,似清冷妩媚的高岭之花。 衣服是漂亮好看的,按玄凌的说法,这是为贵客准备的礼物,送了好几套,颜紫衣可以每日换着穿,不过让她穿上就是为了种花,再好看她也高兴不起来。 至于,她为什么必须要在人家的后院子里种花,这位玄公子给出的理由是,因为她摘了冥界的本体续魂草,把他府中院子里所有依靠着续魂草滋养种植的花儿,全给弄得凋谢枯萎了,连一朵幸存残余的都没剩下,所以她得负责重新种上。 然后颜紫衣的日常就变成这样,每日吃过早饭之后,再拿着锄头到玄凌府中的后院子里种花。 玄凌则在她不远处池塘边的石头上坐着钓鱼,一副悠闲公子哥的做派,一袭白衣束玉冠,十指修长白净,俊美稚嫩的面容,淡漠的眼眸纯粹得无一丝杂质,身形修长,气质清朗如月般皎洁。 颜紫衣就是看不惯他过得如此悠闲自在,却也偏偏奈何不了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不是自愿的,眼下被结界困在这里,她也没法子出去。 她蹲在花种子地里,时不时地偷瞄着玄凌,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希望能看出他的破绽来,这一看就把自己给气得牙痒痒,却只能拿着低矮的锄头,一脸愤恨地伸手用力挖着地上的土坑,好像这样就能在他脸上挖出一个洞来。 不过挖着挖着,她就只有吃土的份,过于卖力的结果,是将自己搞得灰头土脸,一身漂亮的绸缎衣裳被弄得全是土灰。 颜紫衣累得直喘气,用袖子抹了把沾到面容上的土灰,还有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 她看着一望无际的花田,心底里将玄凌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许她用仙术法力,也不准她找朱雀帮忙,说什么一切靠自己的天赋。 呵呵,去它娘的天赋,自己又不是一头耕犁的牛,对种地能有什么天赋?叫她下场雨还差不多,毕竟她可是龙族的公主,施云布雨对她来说小意思。 有时候颜紫衣都怀疑玄凌是故意在整她,真的好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她身上很好地彻底执行。 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她干脆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从刺绣着荷花的香囊里掏出一把花种子,敷衍地丢进挖好的土坑里,再埋上一层厚厚的泥土,用双手把它按严实。 做好这一切,颜紫衣拍拍手上沾的土,今天的花种子总算是撒完了。 “你撒那么多种子在一个坑里,花是不会开出来。” 玄凌清冷地说道,眼神已经瞥见她偷懒的小动作。 颜紫衣暗自翻了个白眼,才不满地转过脸来对他说道:“我又不会种花,是你非让我种的,能种上就好,可不保证能够开花结果。” “哼,自作聪明偷奸耍滑,明天多撒两袋种子。” 玄凌冷眼看着她,对她的这种小伎俩只觉得可笑又愚蠢,只有加重分量,她才会愿意踏踏实实地替他干活,而且是毫无怨言的那一种。 “哪有这样欺负人的事情?我不干。” 颜紫衣双手叉腰,看上去是一脸骄横跋扈的模样,可惜渐渐在他的眼神注视下,气势慢慢地变弱下来。 她认命地拿着锄头在地上挖坑,虽然种子没有了,提前挖好坑,至少减轻了她明天的苦力劳动量。 又过了许久,颜紫衣实在无聊,她放下手中的锄头,眼神狡黠对他引诱着说道:“喂,过来种花吧,钓鱼有什么好玩的,看你钓了半天,那些个鱼儿都不上钩,那得多无聊啊。” “你把鱼儿都打发走了,我当然钓不到。” 玄凌眼神危险地说道,他可没忘记鱼类与她是同族。 他用手将钓鱼竿上的丝线往上提起收好,再换了把鱼饵继续甩着钓鱼竿往水里钓着,看样子是非要将鱼儿钓到不可。 “什么让我给打发了,明明是自己钓不到还想赖别人。” 颜紫衣小声嘀咕着,扔了锄头坐在那儿生着闷气,真是不想搭理眼前这人。 “好歹这些鱼儿也算你的族人,你会见死不救?” 玄凌不留情面地揭穿她,换了鱼饵之后,他果然很快就钓到了条大鱼。 想必是颜紫衣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提前在鱼饵上动了手脚,才让他无法在池塘里钓到鱼。 颜紫衣盯着那条鱼,瞪了半天,没出息的家伙,一点好吃的鱼饵就被引诱得上钩了。 那条上钩的鱼儿好像是有灵性一般,在她威严的眼神注视下瑟瑟发抖,鱼嘴巴鼓鼓得想吐泡泡喊救命,可惜它不是在水里游泳,挣扎了一会儿,被吊在鱼钩子上奄奄一息,最后只能虚弱地偶尔甩下鱼尾巴用,可怜兮兮地眼神求助于她。 “对了,今晚吃清蒸煮鱼。” 玄凌戏谑地对颜紫衣说道,对于她和这条鱼儿的互动视而不见,嘴角微勾起一抹笑意,恶劣的行径令人发指。 第二十九章冥王剑 颜紫衣又做了一个同样的噩梦,在开满彼岸花的花田里,她沉溺在了花海里,彷佛有许多双看不见的手在拉扯着她,将她推向黑暗的深渊。 梦醒时分,她仅着白色里衣从床上坐起,清冷的眉间在冒着虚汗,白皙纤细的十指指甲深陷进被子里,心口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如影随形地在压抑着她。 颜紫衣的额头上竟隐隐浮现了几丝黑雾,甚至连双眼都渗透着漆黑的雾气,这是要入魔的征兆。 她还在玄凌的府院中,只是这梦魔日渐清晰,难道是因为长久地待在冥界,才使得她产生了梦魔? 可是,颜紫衣是地府的阎王,本就是黑暗深渊的主人,竟然会被心魔所控制了。 这件事一定有古怪,等冥王剑找到了,她一定要找到冥王问问。 一如往日,她来到后院的花田里,下意识地寻找梦中禁锢着她身体的地方。 “在找什么?” 玄凌悄声无息地站在了她身后,空灵的嗓音给人虚无缥缈之感,气息凉得让人脊背发寒。 “呼,以后你不许闷不吭声的,突然就站在我的后面!吓死个人。” 颜紫衣吓得捂着心口,往后退了几步,指着他霸道蛮横地说道。 “身为阎王,你不应该有害怕这种情绪。” 玄凌淡漠地说道,看向她的眼神一样寡淡无情绪。 “无论是人是神都会有害怕的时候,不会害怕那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死物,像你这种永远走不出不冥界的人,当然不明白。” 颜紫衣挽着秀发,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玄凌没有反驳,伸手将她腰间系的荷叶香囊袋子勾过来,握在手里掂了掂份量,说道:“看来给你的花种子少了,才让你说这么多话。” 颜紫衣被他气得无话可说,反倒是没了脾气,勤勤恳恳的种花去了。 朱雀此时化身成了百灵鸟,飞到颜紫衣的肩上,在她耳边说道:“主人,都找过了,没有找到主人所说的地方。” “喔,没有就算了,你找个地方自己修炼吧,这里的灵力很充足。” 颜紫衣无所谓地说道,她双手按压在已经撒上花种子的土堆上,确定已经将土掩埋好,然后继续拿着低矮的锄头继续挖坑。 “主人,要不我帮你种花吧?” 朱雀在她的身边飞来飞去,又绕了一大圈,还是不忍心看着主人这么灰头土脸的样子。 “不用,你就安心找个地方修炼,接下来我还要找冥王剑,指不定你就能帮上忙了。” “嗯,那主人保重。” 听到颜紫衣这么说,朱雀感觉自己任务繁重,这次她没有拖延,毫不犹豫地就飞走了。 颜紫衣专心致志地挖坑撒种子,然后埋土,她已经沉迷于此项田间劳作,并且觉得种花这个活还不错,虽然有些累,等哪天她能看到种子开花,就觉得干活再苦再累都值了。 又过些时日,玄凌终于不再让颜紫衣种花,带着她说是要去看冥王剑,原本她还有些怀疑,直到冥王剑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它被封印在了一处石窟里,不同于冥界的黑暗,它的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这真的是冥王剑?” 颜紫衣伸手指着插进石缝里的冥王剑,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看起来是很普通的一把剑。 不是说冥王剑有千斤巨石重吗?最起码要威武霸气的样子,六七尺高,然而没有,它真的看上去就是一把普通的剑,连雕刻的剑纹都没有,纯黑色的剑身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去把它拔起来。” 玄凌没有给她答案,只催促着她去拔剑。 “那先说好,拔了剑之后要借给我用一段时间。” 颜紫衣趁机大着胆子跟他提要求。 “好。” “那我拔了。” 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颜紫衣硬着头皮走近那把冥王剑。 她走过去伸手拔剑,没想到冥王剑拒绝了她的触碰,手连带着身体被剑身的结界给弹了回来,害她摔了个大跟头。 “哎,疼死我了。” 颜紫衣嘴里哼哼唧唧的,伸手捂着被摔疼的腰,咬咬牙,她决定再试一次,便迈着大步一脸气势汹汹地走向了冥王剑。 她深呼吸气运丹田,手上积攒了一团灵力,硬是用她的内力修为冲破了冥王剑的结界。 冲破结界之后,颜紫衣的手接触到剑身,握剑的双手,滋滋滋的一团火焰升起,她的双手直接被剑身烫掉了层皮,血肉模糊地黏在剑身上,好在她很快用仙术愈合了伤口。 “我失败了。” 颜紫衣悻悻然地对玄凌说道,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双手,心有余悸。 好吧,她承认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嗯。” 玄凌平静地说道,早已预料到了结果。 他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黑色匕首,朝着颜紫衣走过去。 “你要干什么?难道要杀了我。 颜紫衣咽了咽口水往后退,感觉这人疯了。 “在你借冥王剑之前,需要先付出点血。” 然后,颜紫衣的手就这么被匕首给划了一刀。 她的血被献祭给了冥王剑,剑身上被开启了漆黑的洞穴,一阵龙卷风似的漩涡刮起,她的身体被剑身迅速给吸了进去。 没有看错,颜紫衣确定自己被龙卷风吸进了冥王剑的剑身里。 和外面单调的白灰石窟不同,剑身里面华丽气派,是一间没有床的寝室,四周开满了彼岸花,中间躺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半张脸绝美得令人窒息,另一半脸却是化作了白骨,扭曲狰狞,这诡异的结合没有违和感,她依然是美得如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女子的半张绝世容颜,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那长而卷翘的眼睫毛,闭着双眸,好像随时会睁开眼醒来,她的面容肤如凝脂,肤色莹润,嫣红的唇瓣紧抿着,栩栩如生,没有一点死人的枯竭迹象。 “她可还有救?” 颜紫衣问着站在身后,同样被龙卷风卷进来的玄凌。 如果这女子没救了,颜紫衣会觉得十分惋惜,这张脸比她在世间上见过的任何一张脸都要美。 “你不是要见冥王?她就是冥界的王。” 玄凌淡漠地说道,却没有什么恭敬之意。 颜紫衣秀眉微蹙,看着那女子的面容暗自吃了一惊,说道:“可是,她不像活人。” “小姑娘,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躺在彼岸花上的女子半张脸睁开了眼睛,眼眸里散发着圣洁的光,另外半张脸上的白骨随眼眶子转动变得咯吱作响,隐隐还环绕着黑色的雾气。 为了向颜紫衣证明她还活着,竟是起身坐起来,一袭彼岸花纹的黑色长袍,煞气极重,宽大的衣襟领子敞开着,露出的白皙脖颈,半边肩上依然是白骨,半边肩上是白皙莹润的肌肤,半边锁骨精致如瓷。 “晚辈无意冒犯,这次来冥界,是想借冥王剑一用。” 颜紫衣不卑不亢地说道,见惯了地府里孤魂惨死的模样,对冥王这渗人的模样反倒没什么害怕吓人的感觉。 她心想,看来冥王的这一觉睡了许多年,不然不会连真身都忘记隐藏。 “想借冥王剑,倒不如直接当冥界的主人,也省得一把破剑当宝贝借来借去的。” 冥王浮惜手里拿着跟木簪子,将青丝长发挽起,弄了个简单的发髻。 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被她弄得媚眼如丝,微挑的眼尾,眼神撩人,勾魂夺魄。 颜紫衣嘴角抽了下,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有一句:“晚辈不敢。 第三十章替身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你可以尝试一下,毕竟地府的阎王都当上了,再当个冥王也不会差。” 浮惜浅笑着步履缓缓地朝颜紫衣走来,拂袖带着一身的冰寒凉意。 “多谢前辈抬爱,我真的只想借冥王剑用几天,至于当冥王,我并不是合适的人选。” 颜紫衣垂着眼眸并不直视她,就是想让自己看上去低调平庸些。 “你现在身处冥界,这件事情可由不得你做主。” 浮惜未等她回应,宽大的长袍袖子一挥,便是一片黑暗的深渊。 颜紫衣看着围绕在她身边不断变换的场景,微蹙着眉头,清丽狭长的凤眸环顾四周,只有她一人留在这儿,浮惜和玄凌都已不见了踪影。 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海市蜃楼的景象,周围的环境由漆黑如墨渐渐变得明亮,而她的身后却是万丈深渊,她的银靴子踩到一颗碎石子掉下去,完全激不起任何的波澜涟漪,何况她要是一个不小心脚往后退个半步,整个人都会掉进不知底细的深渊谷底。 “主人,方才我在这周围到处查探过了,这里没有出口,看来冥王真的想把我们困在这儿。” 朱雀化身成的百灵鸟落在颜紫衣的肩上,轻啄着她的白色衣襟领子。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会顺利出去的。” 颜紫衣说着,却是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路,她就像是踩在陡峭的刀刃上,已经没有地方落脚,前面是海市蜃楼,踩着虚幻无物,后面万丈深渊空洞无影,前后都隔着半步距离贴近她,进退两难。 “怎么办?主人,好像路越来越窄了。” “既然没办法,那就往前走吧,海市蜃楼总好过掉进后面的大窟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嗯,主人说的对。” 朱雀觉得主人说得很有道理,紧张不安的心情不由地放松了下来。 说着,颜紫衣就谨慎地往前跨了一步,银丝线的白色靴子踩在上面没有要掉下来的感觉,朱雀站在她的肩上看着都觉得提心吊胆,下意识地啄着她的衣服袖子。 海市蜃楼的景象很美,开满了桃花,落叶纷飞,亭台楼阁,花前月下迷人眼,令人有种世外桃源的错觉。 走到海市蜃楼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颜紫衣不知是来到了何人的寝室,灯火通明,薄纱透明的屏风,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呵,这是想用美男计困住她? 颜紫衣这样想着,反而气定神闲下来,坐在薄纱屏风外间的红木圆桌边,伸手拿过桌上的茶壶,拿出杯子替自己倒了杯茶水喝着。 很快,她便不那么淡定了。 “颜儿,既然来了,为何不肯过来看云哥哥一眼?” 颜紫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表情震惊了,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下,茶水撒到了衣服上。 这该死的冒牌货,竟然假扮的是龙修云?! “颜儿,过来。” 龙修云低沉磁性的声音透着一丝暗哑,不似平日里的清雅。 颜紫衣顿时捏紧了手里的茶杯,抿唇蹙着眉头,她觉得坐如针毡,想走可又不知道要去哪儿。 在她犹豫的片刻,龙修云已经从薄纱屏风的后面走了出来,周身带着水润的雾气,眼眸炽热地看着她:“颜儿。” 颜紫衣眼皮未抬,继续喝着茶水不为所动。 实在太像了,无论言行举动,还是神态样貌,和龙修云一模一样,就连她也挑不出丝毫错处来。 她甚至都要怀疑,龙云修是不是闯入了冥界来找她?毕竟他们有一段时日未见了。 不过,再怎么像,终究是个冒牌货,说再多也不能够打动她。 一连几日,颜紫衣被纠缠得烦了,只能冷冷地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可惜这人听不进去,依然在扮演龙修云,他的眉目含情,说道:“颜儿就是我的目的。” 这话似真似假,顶着那张和龙修云一模一样的俊脸说出来,颜紫衣听得嘴角直抽,她是这么随便的人么?就这么好骗? “好了,到此为止。” 颜紫衣没什么耐心地抽出腰间系带用的细软银链子,直直地朝着他的面部挥了过去。 假的龙云修没有躲闪,温润如玉的俊美面容上挨了一道鞭子。 “颜儿,你可真是狠心。” 他不痛不痒地说道,伸手抚着被她伤到的半边脸,舔舐着滴落在嘴角的血迹,笑得肆意玩味:“不过,我喜欢。” “你最好变回原来的样子,我讨厌你冒充这张脸,而且还想用这张脸来调戏我。” 颜紫衣简直气得吐血,好,好,那条笨龙不要脸的无赖特质被他学到了精髓,不得不佩服。 她抿唇不争气的红着脸瞪他,刚才差点就被他迷失了心智。 “只要颜儿心静如水,我怎么调戏得了你。” 龙修云一下子瞬移来到她的身后,走路悄声无息,伸手撩了下她脖颈间的乌发,凑近她的耳边吹着热气。 颜紫衣想往后退两步,却是撞到了红木桌子的边缘,更糟糕的是,她浑身软绵绵的,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怎么会这样?她现在连法力都用不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颜紫衣勉强扶住桌子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软不自觉地身子滑倒下去。 “颜儿乖一点,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龙修云扶住她的身子,然后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我要杀了你。” 颜紫衣颤抖着手就要拔掉头上的簪子,打算与他来个鱼死网破。 “只要你忍心,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龙修云不甚在意地说道,抱着她柔软无力的身子,径自走到屏风后面。 紧接着扑通一声,他将颜紫衣干脆利落地扔进了一个灵力充沛的花瓣浴池里。 “你便在这好好修炼吧,只要成功了,冥王的位置就是你的。” 龙修云冷眼看着她在水里挣扎,还狼狈地呛到喝到了花瓣池子里的水。 颜紫衣奄奄一息地被朱雀爪子提着,身子从半空中落到了花瓣浴池的石阶边上,一连吐了好几口池子水。 没想到,她这条龙女居然会被水呛个措手不及。 她伸手奋力去抓住龙修云抬脚要走的黑色云纹靴子,说道:“我猜到你是谁了,你是玄凌对不对?” 颜紫衣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面一闪而过,除了玄凌,她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喜欢欺负她。 “哼,你倒不笨。” 被揭穿身份的玄凌伸手抚了下他的面容,便将龙修云的面容变回了本来的样子,他勾着嘴角,心情很愉悦,大概是因为她终于认出他来,而不是把他当成龙修云。 “我才不要做什么冥王,你们也不要对我抱有希望,将如意算盘打到我的身上来。” 颜紫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已经晚了,从你踏入冥界的那一刻起,冥王就已经选中你成为继任者,现在你身出冥界,更由不得你做选择。” 玄凌俯身蹲下来冷漠地看着她,垂眸目光落在他自己的黑色云纹靴子上,伸手过去将她扯在靴子上的纤细手指,从他黑色云纹靴子上一个个用力扳开。 搞得好像是颜紫衣死皮赖脸地要缠着他似的,她只能抽了下嘴角,无语地对他翻白眼。 这些都不算什么,重点是他走了,他竟然真的走了,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儿。 “喂,别走,你给我站住!” 然而,颜紫衣来不及阻止玄凌,她手滑滑地抓住花瓣浴池的墙壁,再次掉进了花瓣池子里。 算她倒霉,遇上了玄凌这么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东西,以后千万别再给她遇上,否则一定会让他好看。 第三十一章被治愈的伤 “主人,其实你可以自己游上来。” 朱雀无语地看着颜紫衣,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条龙通水性的事情,在水里用力扑腾,挣扎着好像就要沉到池子底下。 颜紫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的双腿变出了金紫色龙尾,赶紧游到浴池边喘口气。 她刚才傻傻地没了记性,幸好有朱雀提醒,不然她还得继续在水里被呛着,还很有可能会变成这世间唯一被水呛死的龙族。 不过,池子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龙尾,颜紫衣又被拖进了水里。 “主人!” 朱雀眼看着颜紫衣就要被拖进深池子底下,连忙化身成人形拽住了她的衣服,想把她再次拉上来。 显然。。这次朱雀没有成功,手里握着从颜紫衣身上拽下的襦裙衣裳破布,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瞬间被拖进了池子底下。 这次,颜紫衣来到了梦境中,是她常做的那个噩梦。 那是一把锋利的剑,将她的手筋脚筋都砍断了。 面容模糊不清的男子提着剑背对着她,任由她趴在地上血流不止,受伤的手捂着满脸的血泪,她的双目圆睁似是不敢相信。 画面一转,又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抚琴舞剑,男子宠溺地看着她,一曲终是结束,三千乌发青丝替她挽起,相视一笑。 梦里的结局,她不喜欢,只记得男子的那句:“可惜你是魔,神魔终有别。 。就此了断吧。” 了断,是叫她去死么? 心如刀割,她如他所愿去赴死。 颜紫衣终是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化龙潜水,将一池泉水搅得翻天覆地,才赤脚披着一袭白衣从水里步履款款地走出来。 她的身上还沾染着透明水雾,眉心一朵彼岸花若隐若现,狭长的凤眸里清冷如冰。 颜紫衣走出池子的那一瞬间,身后的池子炸裂,泉水暗流涌动,很快便夷为了平地。 “主人,你没事吧?” 朱雀急忙跑到她身边,紧张地问道。 主人这个样子好像不对劲,眉眼似怒似怨,整个人黑雾缭绕,煞气急重,这是入魔的征兆? “我没事。” 颜紫衣缓缓吐出几个字。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她此刻是不愿说话的,由于深受梦境的影响,她还没有从噩梦中走出来。 此时,天崩地裂,这个用来困住她的海市蜃楼已经消失不见,她又回到了原点,那个开满彼岸花的石室里。 而冥王剑已经来到了她的手中,只要用剑时将威力发致,便可一挥斩杀神魔六道,反之,可以救人一命。 “恭喜,以后这把剑就是你的了。” 浮惜看着自己贴身佩戴了几万年的冥王剑挂在颜紫衣的腰际,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晚辈想知道,困住我的梦境是怎么回事?” 颜紫衣眼皮未抬,只想弄清楚这一件事情。 她知道接受了冥王剑意味着什么,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接受安排。…, “这个就是在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也许是前世,也许是以后。” 在离开冥界之前,颜紫衣看了眼她所种的花田,此时还未开花结果,她伸手将挂腰间的冥王剑从剑鞘中拔出,冥王剑用力一挥,方圆百里的花田被燃烧成了灰烬。 颜紫衣觉得这把剑用起来倒是挺顺手,就是剑本身不好看,她就勉强收下了。 她觉得这么容易就得到冥王剑,八成是冥王浮惜想退位,才故意放水让她顺理成章继承冥王之位。 这冥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自古以来冥王都没有好下场,走到哪儿都有敌人,天界不喜,魔界避而远之,远离三界六道之外。 还是来时的那条路,从黑暗走到光芒处。。死魂怨灵们纷纷朝颜紫衣跪拜,目送她离去。 冥界的石门再次关闭,那只跟着她的小狐狸同样跑了出来,由此可见小狐狸并不是冥界的死魂。 “小狐狸,你跟着我做什么?” 颜紫衣问得天真,一双凤眸却在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在她身后脚下的小狐狸。 变成白色毛茸茸小狐狸的张嫣僵直了身子,抬头用无辜水润的眼眸望着她。 “你是谁呢?” 颜紫衣手支着下巴思索,狡黠的眼眸却能够看出来,她并不是很在意这只小狐狸的身份。 张嫣默然地看着她,无意识地甩着自己的白色毛茸狐尾,觉得她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因为好奇它有何目的,故而不拆穿它。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请替我转告你们魔尊,过段时间我将会登门拜访。” “好,我会向主人转告大人的话。” 张嫣边说着,白色狐身迅速跳跃到草丛里溜走了。 颜紫衣没有上前去追,神色悠闲地回到地府。 地府的碧泉宫里已经有人在正厅等着她,是龙修云。 见颜紫衣安然无恙地从冥界回到地府,龙修云不自觉松了口气,说道:“颜儿,我等了你六日。” “等我做什么。” 颜紫衣心里有几分别扭,总会将他跟噩梦中的男子面容重合。 或许是她想多了。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毕竟梦里那人面容是模糊的。 龙修云坐在正厅的椅子上,修长如玉的手中握着茶杯,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回来了,我陪你去水神琉璃宫吧。” 颜紫衣却没在意听他说些什么,视线在他的一身紫衣龙纹暗袍上面,矜持冷傲的贵公子,大概就是他这样子的,几日不见似乎变得沉稳了许多。 “颜儿这般看着我,可还满意夫君这副皮囊?” 龙修云戏谑地看着她,愉悦地勾起嘴角,眉宇间的那股子凌厉气息柔和了许多。 “无聊,你不要跟我耍嘴皮子,来我这儿有什么事?” 颜紫衣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将它放在圆桌上翻转了几圈,淡漠地抬眸看着他,一脸神色恹恹的表情,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兴致的样子。…, “我已经将南海的水灵珠用内力修补闭合,这才有空过来看颜儿。” 龙修云低喃的语气,他抿着薄唇放下茶杯,俊美的面容上表现得十分委屈,说道:“难道在颜儿的心里,我就是那种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 “我没有。” 颜紫衣闷闷不乐地说道,她什么时候对他这样了? “难道不是?从前颜儿有求于我才会主动些,如今得知南海没了泉眼,连去看我一眼都不肯。” “我…最近有些忙。” 颜紫衣眼神闪烁。。顿时觉得有几分心虚道:“你没事吧?” 好像龙修云确实有派人来告知她,因为修补水灵珠他受了严重内伤,加上前不久刚经历过天火雷劫,身体十分虚弱。 “我有事,到现在身上的伤口还疼。” 龙修云说着就要解开衣带外袍,露出伤口给她看。 “好了,只要你没事就好,不用特意给我查看伤势,我相信你说的话。” 颜紫衣赶忙按住他解衣带的手。 。她一点也不想看。 “可是颜儿,我好疼。” 龙修云看着她,另一只没被按住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勾着腰带,轻轻一扯,不知怎么的,衣服就部脱落下来。 颜紫衣则气极败坏地偏过头去,说道:“反正说什么都是我的错,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渡劫的时候,颜儿可曾忧心过我?” 龙修云拉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那里有一道历天劫时留下的长条疤痕,虽然已经愈合了,心口还是会时不时地隐隐作痛。 颜紫衣垂眸冷静地抽回手,腰间佩戴的冥王剑滚烫如火炭,散发着红焰炙热的光芒,它的剑身抖动就快要飞出剑鞘。 “唉,真是败给你了。” 她叹息一声,利落地拔出冥王剑在他心口被撕裂的旧伤痕处划过。 龙修云看着她的动作,任由她的剑划过自己的心口,一阵奇异的感觉,他没有受伤流血,心口处就如同被羽毛碰触轻扫而过,那道撕裂的旧伤痕消失得无踪影。, 第三十二章冷云瑶 距离上次颜紫衣拜访水神的琉璃宫,足足过了有一个多月时间,她这次除了带朱雀,身边还跟着位龙三太子龙修云。 她自然是不乐意让人跟着,无奈这人脸皮厚,死缠烂打的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跟随而来。 依然是幻月出来迎接他们,然后安排住进琉璃宫的偏殿,是上次颜紫衣住过的,盛开着粉色桃花花瓣的院子里。 院子中间是正厅,对着外面的桃树,左右两边各十间厢房,任由他们挑选入住。 水神寒镜在琉璃宫的正殿厅内接待了他们,进入厅内,一眼可以看到上首位置的白毛绒软榻,后面是镜花水月的薄纱屏风,两边点缀着烛台明黄灯笼,灯笼里面镶嵌着耀眼璀璨的夜明珠。。光芒夺目。 “一个月期限已过,你本可以不来。” 寒镜坐在白毛绒软榻椅子上,眼眸含笑唇角微勾,骨节分明的手悠然地放下手中茶盏,眉宇间风轻云淡,实则心情甚是愉悦,他总算没看错人。 “水神前辈可是动用了上万年的修为才炼化出水灵珠,用来造福我东海,区区三件小事,我自然要为前辈办到了。” 颜紫衣嬉皮笑脸地说道,马屁拍的十足。 “哼,你这丫头一口一个前辈叫唤得挺顺口,我这副少年模样,你看着像老头子?” “不像,可是水神与我师傅同辈,我自然要恭敬些。” 颜紫衣嘴角抽了下,心里则想着,都活了几万年可不就是老头子了。 “嗯。 。那续魂草我收下了,至于冥王剑,冥王既然选择你当它的下一任主人,它自然是属于你的贴身佩剑,我借用几天就派人归还于你。” “没问题,水神前辈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水神寒镜无言地望着她,辰谨这么清高孤傲的性子,徒弟却是油嘴滑舌,溜须拍马,难道这就是注定的一物降一物? 他大手一挥,不忍直视她,说道:“好了,你们走吧,如果需要在琉璃宫多住上两天,让我的徒弟幻月安排即可,本座有些乏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颜紫衣的嫌弃,不过她是没心没肺之人,即使察觉到了也不会有什么难受的情绪。 颜紫衣能做的。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只有在琉璃宫的殿门关上以后,再偷偷地对寒镜翻个白眼。 “碧泉仙子,有龙三太子在,幻月就不远送了。” “嗯,好,你回去吧。” 颜紫衣开心地笑着点头说道,露出额头上两只可爱的金紫色鹿角。 任务完成,她终于可以打道回府了。 幻月挽着拂尘,手掌合十对他们行礼道别,随后便骑着白仙鹤展翅飞回琉璃宫。 “颜儿未免有些得意忘形了。” 龙修云抿着薄唇不满地说道。 “你吃醋了?” 颜紫衣戏谑地看着他,还好来水神府邸之前,千叮万嘱地同他交代过要少开口说话,保持沉默,这才一直缄口不言地跟在她身后,当个木头站在那儿,虽然对别人的眼神不友好。…, 不然这条笨龙肯定忍不住要找水神前辈算账,关于她之前被水神拔龙鳞的事情。 “颜儿是明知故问。” “有人喜欢我这么美貌善良的姑娘,说明他的眼光不错。” 颜紫衣不怕死地说着,脚上却跑得飞快,踩着一朵天上白云,在天上腾云驾雾,发带飘扬,裙摆随风而动,周身仙气云雾缭绕。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看着龙修云被自己远远地甩在身后面。 “唔。” 可惜,颜紫衣在九重天上刚飞不久,就撞上了一道黑色身影,挺翘的鼻梁被撞得生疼。 她捂着疼痛的鼻梁,仔细一看,原来是龙修云追上来了,还跑在她的前面。。就等着她自投罗网,这人一直都是那么可恶,竟然总是戏弄她。 “颜儿还是少费些力气为好,论腾云驾雾之术,你比不过我。” “哼,比不过就比不过,我不走了。” 颜紫衣生气地躺在白色云朵上面,侧身背对着他不想理会这人。 龙云修只觉得好笑,却没有上前去烦着她。 如果他在这时候纠缠颜儿,恐怕以后的几百年里都会被她无视掉自己的存在,毕竟颜儿是很记仇的。 水神的琉璃宫殿里,幻月按下殿内墙壁上的密室开关,和水神寒镜穿过一条幽暗的密道,拐角走下一层层结冰块的石阶梯,来到地下的冰窖密室。 密室的中间是一副透明的琉璃水晶棺。 。里面躺着一名女子,身被冰雾覆盖冻住,冰肌玉骨,依稀可以看见她的绝世美貌,人身龙尾,眉心一朵朱砂痣,美得惊心动魄。 寒镜的手心冒出了一朵续魂草,散发着漆黑如墨的色泽,它旋转着脱离寒镜的手掌心,慢慢朝着水晶棺中的女子飘去,最后慢慢落在她的肚子上,一点点隐身在她体内,消失在寒镜的视线里。 紧接着,四面八方飘来的几团白光在水晶棺上方飞舞乱串,一起涌入了棺中女子的体内,是她的碎魂魄。 寒镜手中的冥王剑颤抖着,力量强大得让他几乎握不住剑柄。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勉强控制住剑身,在地上划出一道裂缝。 好在寒镜有先见之明,向颜紫衣那丫头借了贴身佩戴的香囊,让冥王剑感受到主人的气息,不然他的修为内力恐怕会被冥王剑吞噬掉大半。 他的食指抵住剑身,划破指尖让剑身沾染一丝他的血气,之后朝着棺中女子的伤口处挥剑而下。 女子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她的身上早已护了一层厚厚的金紫色龙鳞,上面同样沾染着颜紫衣的气息,让冥王剑下意识地尽力护住女子。 三个时辰之后,冥王剑飞回剑鞘,女子还未从沉睡中醒来,身上早已看不见伤口,宛如睡梦中的普通人。 寒镜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呼吸微弱而轻浅,他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救回来了。…, “师傅。” 幻月守在寒镜身后,蹙眉看着水晶棺里的女子容颜肤色渐渐变得红润,已经变成栩栩如生的活人,他神色如常地将一瓶丹药递到寒镜手中,丝毫不感觉到诧异。 “怎么,你不希望她醒来?” 寒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他有些不耐烦的情绪。 “徒儿不敢。” 幻月垂眸漠然地说道。 “冷云瑶毕竟是我的同门师妹。。是我师傅唯一的女儿,师傅仙逝,我身为她的大师兄,自然是有责任照顾她,何况有师傅留下的遗言。” 寒镜说着,见他沉默不语,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若厌恶她纠缠你,以后遇见便躲着,直接绕道而行,不必顾忌着师傅的面子。” “嗯,徒儿谨记。” 幻月还是那副神色恹恹的样子。 。大概是想起关于云瑶的事情,这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寒镜的小师妹云瑶,从小长大在水族,性格骄横跋扈,刁蛮任性,遇见个喜欢的幻月,便不顾长幼尊卑身份,硬是缠着他的徒儿,连他都觉得不胜其烦。 终于有一天云瑶闯了祸,私自下凡,擅闯魔界禁地,引起神魔两界的战乱纷争。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最后触犯了天条,饱受剥去皮囊剔去仙骨的噬心之痛,最后永沉入雪山冰湖之中。 经过了上万年,掌管九重天上的天帝才肯让寒镜领回她的尸首,并且准许他救活云瑶的性命。 寒镜救活了她,算是对得起自己师傅的教导之情,倘若是日后,这小师妹再闯出个天大的祸事来,他便不会再出手。 这次云瑶能救活还要多亏了颜紫衣,寒镜决定送些增强内力有助于修炼的丹药给她,让幻月骑着仙鹤飞行千里送到她的府上。, 第三十三章玉簪子 颜紫衣许久未在凡间走动,她的心情自然十分雀跃,走在开满了牡丹鲜花的土道路上,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子,顺手就摘下几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扔进龙修云怀里。 龙修云不慌不忙地接过,却是笑了,说道:“颜儿,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觉得你招人喜欢罢了。” 颜紫衣挽着秀发,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呵,颜儿可不要冤枉我,落花有意,却道流水无情。” 龙修云手里拿着牡丹花,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揉一捏,牡丹花瞬间便化成了灰烬,随风而逝。 “哼,我不信,那牡丹仙子娇滴滴的模样柔弱可人,一双秋眸似水。。含情脉脉地看着你会不动心?” 颜紫衣还记得,上次在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上,牡丹仙子长袖飞舞,翩然玉立的模样,他还对着牡丹笑了一下。 “这天下女子众多,若是每个遇见的漂亮姑娘都要动心,那我岂不是要累死?” 龙修云戏谑地看着她,难得见到颜儿生气的样子,这倒是有趣,想必她是因为那牡丹仙子的单相思而迁怒于他。 “你说的有道理,可惜天底下最难消受是美人恩。” 颜紫衣苦涩难言地说道,心里闷闷不乐的,这人长得好看就会招蜂引蝶。 龙修云手执玉扇轻敲了下她的头,打趣地说道:“颜儿,我该送一坛醋。 。够你喝上两个月。” “你说什么?” 颜紫衣气得要拿锁魂鞭抽他,可惜动作慢了一步,他早就跑得老远,与她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一路笑闹打趣着,很快就来到洛河城,此处是热闹繁华的京城,却怪事不断,每隔几天总会有人无辜枉死,孤魂怨灵却不曾来地府报到,或者击鼓鸣冤。 白雪和千影早已来到洛河城暗中查访,可惜一无所获,只好传信回地府,等她的师傅辰谨决定好之后再做打算。 颜紫衣和龙修云从水神琉璃宫回来之后,才从她的师傅辰谨口中得知此事。 这事的确有蹊跷。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颜紫衣决定去凡间和白雪千影会合,等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旦发现解决不了,她自会请师傅出来了断此事。 眼下,她的师傅辰谨暂时还不能离开地府,这些时日里魔界的人想方设法地混入地府,虽然她不知道目的是什么,这些人有够烦的了,赶走一批又来一批。 洛河城不愧是闻名天下的京城,十里长街市集,整齐划一的摊位,花红柳绿,红砖绿瓦青石台阶,老百姓们乘着碧水小船游湖过江边桥岸,商贩小厮卖力地吆喝着:“各位客官走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咯!一文钱的包子馒头,热腾腾才刚出锅嘞!” 颜紫衣和龙修云早已换了身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连样貌都变了个普通人的样子,走在路上不会过多地引起人们注意,顶多是因为他们从城外来多看一眼。…, 白雪和千影在一间名唤香满楼的客栈住着,颜紫衣暂时不急着去找他们,而是走在热闹的市集街上闲逛着,看到些胭脂水粉,或者是新奇的手艺玩意儿便想着收入自己的香囊袋中。 颜紫衣一身普通灰色布衣女子打扮,梳着简单的发髻,头发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她的气质掩不住地带着飘逸洒脱,仙风道骨,一双凤眸清冽出尘,不染尘世的淡漠,说是尼姑庵里的道姑也不为过。 而在她身旁的龙修云即使是样貌普通的男子,五官却透着股上位者的凌厉气息,他穿着双黑色长靴,走在青石铺垫而成的街道上,一身灰衣男子打扮,头上束着简单的发冠,举手投足间掩饰不住地贵气,眼神随意散漫扫过,不容忽视地压迫感让人不敢轻视对待。 “颜儿。。可有特别喜欢的?” 龙修云凑近她身旁轻声问道,看着她的眼神宠溺,垂眸见她手中拿着一支玉簪子把玩着,想来应该是有几分喜欢的,她却眷恋不舍地地放回了摊位上。 “颜儿既然喜欢,为何不买下来?” “这玉簪子烫手,有些古怪。” 颜紫衣在他耳边嘀咕着说道,心有余悸。 “这玉簪子上面的纹路陈旧,想必是经过前几任主人的磨合,现在它有了自己的意识灵性,颜儿不如将它收为己用,就算没什么大用处,插在颜儿挽成的发髻上也是极为漂亮的。” “算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颜紫衣从他手上拿过玉簪子又放回到摊位上。 “哎。 。我说这位姑娘,你要不再看看?考虑考虑?这可是家传了几代的玉簪子,价值连城可保家宅平安的。” 瘦弱矮小的商贩急着说道,将这玉簪子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好像世上只有这一支玉簪子,买完就没有第二支。 “你这玉簪子价值连城?那就是我不识货了,这么上好的玉簪子你怎么不用丝布包起来?还随意地放在那儿任人摸来摸去的?” 颜紫衣可没有眼花,虽然她承认这是支好簪子,可是小贩不是这么认为,对比其它贵重的金银饰物用丝质绢布小心翼翼地包裹好,这支玉簪子可是连块布也没有。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就这么随意地被扔在一堆看着就不值钱的饰物当中。 “那,这支玉簪子现在只需十文钱,就便宜卖给姑娘了。” 原本还以为是个好忽悠的,看着不像京城人士,谁知道这姑娘油盐不进,小贩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翘着腿往板凳上一坐,她爱买不买。 “老板,这玉簪子我要了。” 龙修云从腰间的锦囊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贩,他偏头唇角微勾对着颜紫衣笑了下,惹得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勒,还是这位客官识货,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小贩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接过那锭银子,两眼发光,他没想到这两人身上还揣着锭银子,看着穿着不怎么样,没想到是个有钱的爷,早知道他就抬高价多要点钱,可惜可惜啊。…, 他心里虽然在泛嘀咕,还是恭恭敬敬地给龙修云找了碎银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气颜紫衣,他专门找了块材质上等的绢丝锦布将玉簪子一层层包裹好,才小心翼翼地递到龙修云手里。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没想到一个卖簪子的小贩都这么市侩,狗眼看人低。” 颜紫衣离开小贩的摊位没多久就忍不住地嘀咕,她看起来像是买不起簪子的人? “嗯。。确实不像,加上你这身衣服典当估计可以买到。” 龙修云一本正经地说道,俊美如玉的脸上却忍不住调侃的笑意。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自己的玩笑话,颜紫衣眉眼倔强着有些不服气,说道:“那会进城就应该买辆精致马车,穿着锦衣玉袍扮谦谦公子,看谁还敢对我无礼?” “当初。 。可是颜儿说下凡间要尽量低调,吃穿用度要像个普通的寻常百姓,这样才好查案?” “那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有条件不能委屈自己。” 龙修云不自觉地叹气,看着她分明像是要同那小贩赌气的样子,她的小孩子心性待在地府里看似收敛了些,眼下无人管束,她就开始恢复本性了。 颜紫衣和龙修云走到悬挂起香满楼招牌的客栈。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京城独此一家,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这家客栈。 由店小二在前面领着他们走到二楼雅间,白雪和千影已经在那里等着。 白雪点了一桌子颜紫衣爱吃的饭菜,光是闻着就让人有食欲,她忍不住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嗯,酥酥脆脆的,口感油而不腻,还是白雪会找地方,不愧是我府里的大厨。” “宫主别取笑我,这香满楼在京城里酒菜闻名,我才想着尝一尝这里的饭菜。”, 第三十四章夜探王府 颜紫衣所在的酒楼雅间窗外是洛河城繁华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可以看到一辆明黄色的金銮马车经过,马车前面两名盔甲护卫骑着马负责领路,马车左右两旁则并列排站着侍卫,每个人手里拿着刀剑,将马车里的人围得密不透风,保护在中间位置。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两名头领护卫十分警惕,满身的煞气,冷厉的眼神时不时地扫过人群,平民百姓们自觉让开了道路,使他们肆无忌惮地穿过人群路中间,一旦发现挡路者必死无疑。 明黄色是帝皇家的专用服饰颜色,区别于普通的平民百姓,能坐上金銮马车的人,只能是出身于帝皇家的王孙贵族。。所以普通百姓只能恭敬的避而远之。 一阵大风吹起马车上遮掩的明黄色金丝锦帘,隐约可窥见马车里男子的面容,三千发丝垂于软榻坐垫之上,华贵冷傲的眉眼微蹙,扫向了二楼的窗户位置。 颜紫衣微笑着回视,她的凤眸微眯无辜地眨了下眼,似乎不觉得自己是在恶作剧地捉弄人。 男子的容貌不逊色于龙修云,五官俊美凌厉,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带着杀伐决断的上位者气息。 颜紫衣倒不是窥视男子的美貌,只是好奇男子是如何发现那股怪风来自于她? “颜儿。” 龙修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些不悦她的注意力盯着马车上的俊美男子。 “哼。” 颜紫衣冷哼了声得意地微挑着眉。 。手挽着秀发不理他,只是偏过头和身旁坐的白雪嘀咕:“白雪,你可知道这男的是谁?” “他是魏国的摄政王司徒允礼。” 白雪边说着,拿着绣帕手挽着滚烫的茶柄沏了壶热茶,顺手给她倒了一杯凉着。 “怪不得敢那么嚣张地横行于街市。” 颜紫衣接过茶杯,趁热喝了一口,等再看外面时,那男子的金銮马车已经走远,街市恢复了秩序,人来人往。 “宫主,此次的案件似乎与摄政王府有所关联。” “嗯?” 颜紫衣拿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下。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手支着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千影几次追查那些死去的孤魂怨灵,却发现他们失踪的地方离摄政王府很近,每次追查到这个地方线索就断了。” 白雪也很无奈,她和千影几次三番地想要勾走孤魂怨灵回府,冥冥之中却有伸手不见五指的东西给挡住了去路,只得无功而返。 颜紫衣纤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她腰间佩带的冥王剑蠢蠢欲动,看来它与主人已经有了默契感应。 她将这把冥王剑借给了水神寒镜,没想到才过去五天,他的徒弟幻月就给她送回了地府,还附带赠送许多价值名贵的仙丹圣药。 龙修云见她一直不吭声,微蹙着眉,便问道:“颜儿打算怎么办?”…, “夜里发生的事情,自然等到入夜才能探查情况。” 夜里的客栈寂静无人声,只有偶尔的风吹草动,这是个月圆之夜,乌云层层叠叠地挂在天上,遮挡住了部分圆月。 漆黑暗夜的石街道上,双眼空洞无神的几个人在路上行走着,他们无一例外地面容惨白,四肢僵硬。 颜紫衣手里拿着生死簿跟在他们身后,确认这几人已死,生死簿上面的金色字迹若隐若现,分别出现了这几人的死因,年龄姓氏,家世背景。 “宫主,这几个人的死因和之前几批人是一样的,被吓到魂不附体而死。” “嗯,我们继续跟着看看。” 果然不出所料,这几个人在摄政王府的门前徘徊迟迟不肯离去。。像是在等着排队点名,不一会儿便诡异地消失了踪影。 颜紫衣所佩带的冥王剑即刻出鞘,往孤魂怨灵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颜儿,此事处处透着诡异,要小心。” 龙修云手里敲击着一把折扇,不免有些担心她的安危。 “嗯,我知道。” “宫主,我们现在要不要探查一下摄政王府?” 千影戴着白色蝴蝶面具,手上拿着锁魂链,原本他是拿来锁住那些孤魂怨灵,没想到然无效。 “你和白雪先回去,我看那司徒允礼也不像个凡人,若是打草惊蛇,恐怕什么也查不到。” “是。 。宫主。” 白雪和千影异口同声地应道,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颜紫衣和龙修云从一处房梁下来,径直走进了司徒允礼的摄政王府,由于他们是仙人,除非自动现身,否则凡人肉眼是不可能看到他们真身,因此两人进到摄政王府里一路畅通无阻。 当他们看到司徒允礼时,他正气定神闲地在王府花园里弹着一把古木琴,余音缭绕整个王府,缠绵悱恻中透着杀伐之气,他的琴声哀怨婉转,曲折直下,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一曲终结,司徒允礼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随意地撩拨了几下琴弦,轻叹一声,他未抬头,只对身后的内侍说道:“来人。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赐座。” 等内侍按照司徒允礼的吩咐,准备好二人的席位,时间彷佛开始静止不动,内侍保持着倒酒的动作姿势,仔细一看,除了司徒允礼之外,其他人像是不会动弹的人偶般,保持着静立般的姿态。 “司徒王爷。” 颜紫衣神色淡然地走到司徒允礼的右侧席位坐下,龙修云则坐在左侧席位。 眼前一切静止的景象自然是被颜紫衣施了仙术,等他们一走便会恢复原样,消除记忆。 “不知两位深夜来访有何事?” 司徒允礼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色金纹绣袍,三千发丝仅用一根黑色绸缎束带绑起,他面对突然现身的两人,俊美凌厉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上位者的风轻云淡。 “只是想来讨杯酒水喝。”…, 颜紫衣说得随意,手里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来者是客,既然姑娘喜欢府里的酒,不如今晚就留宿在王府,本王乐意款待。” “那就有劳王爷安排了。” 颜紫衣厚着脸皮说道,挽着秀发,凤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而她的心则是一沉,观察许久,她竟然看不透这个司徒允礼的真身,似人非人似魔非魔,而且面对她这个地府阎王无一丝胆怯畏惧,看来是个麻烦人物。 就这样莫名的。。颜紫衣和龙修云暂时留在了摄政王府。 在司徒允礼的安排下,他们住进了富丽堂皇的宅院内,有山有水有湖畔,甚至是温泉池子,竹林环绕,朦胧似梦的林中别院。 颜紫衣无聊地走在竹林里,摘下一片绿叶子,放在头顶的乌发上,“你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颜儿想待多久?” “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其实。 。颜紫衣在摄政王府里的日子过得不错,可以称得上是逍遥快活。 她每日醒来,有婢女在身旁伺候,梳洗打扮,吃的是专门由皇宫御厨准备的美味菜肴,穿得绸缎锦衣,玲珑系带。 这种日子过得久了,颜紫衣觉得甚是无聊,对查案也没有什么帮助。 “颜儿该考虑下,司徒允礼或许是你的故人。” “不可能,如果是我招惹的人。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怎么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颜紫衣微蹙着眉,郁闷地说道。 “我看那司徒允礼对你的态度,不像是对待客人,而且他连你的喜好厌恶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龙修云手拿着折扇,提到司徒允礼,他的眸色晦暗阴沉。 这几日,司徒允礼的言行举止,透着对她无微不至的纵容宠溺,连替她倒酒的动作都自然而然,好像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颜紫衣仔细想来觉得无语,司徒允礼确实对她很好,甚至能预知她要做些什么,对她了解得十分透彻。, 第三十五章初入魔界 这一日,龙修云不知所踪,颜紫衣却表现得很平静,每日在摄政王府的花园里不是品茶赏花,就是吃糕点捉蝴蝶,她玩得不亦乐乎。 东海的泉眼迟迟没有下落,她的王兄在找,龙修云自然也在找,毕竟是关于龙族生死存亡的首要事情。 颜紫衣没有见过传说中的泉眼,更不知从何找起,等解决了眼下的麻烦人物司徒允礼,她也该动身去魔界瞧上一瞧。 叶落繁花,艳阳照耀在颜紫衣清冷艳丽的面容上,她穿着一袭束袖黑色锦衣,踩着绣线缜密的银丝线靴子,整个人透着股冷厉肃杀之气。 在她手中的冥王剑随着她挥舞剑身的动作发出轻微颤动,剑身所散发出来的冷冽剑气,瞬间由内向外形成一道冰雾,挥剑可冻结周围的一切人物景致。 果然,除了司徒允礼之外,其他人全身都被冻结成冰,连着周围的花草树木都不曾例外。 “王爷可否解惑?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奇怪的人。” 颜紫衣将冥王剑收回剑鞘,淡漠的凤眸在司徒允礼身上扫了一眼,他竟然有抵御她剑气的能力。 虽然她的剑上没有杀气,一个凡人也很难抵挡她有意为之的攻击,这些被冻住的人,只要她愿意再次挥剑,随时可以替他们解除冰封的状态。 司徒允礼手抚着额肆意地坐在白色狐裘软榻上,三千发丝垂于腰际散落在软榻之上,华贵冷傲的眉眼,嘴角扯着一抹戏谑的笑,剑眉星目,俊美冷厉的五官,无意间流露出的上位者气息自然而然。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司徒允礼平静地直视着她,眼神流露出几分对过往的怀念,他微不可察地叹息着,继续说道:“想不起来就算了,等你真正想起来的时候,就会知道我到底是你的谁?” 然后,颜紫衣就被他囚禁起来了,每日依然好吃好喝,只是不能再踏出摄政王府一步。 她尝试着突破结界封印,可惜了集中火焰般的灵力挥掌过去,就像是打在了一团白棉花上面,软绵绵的,拥有再充沛强大的灵力,面对眼前的封印结界也毫无用处。 颜紫衣抬头望天叹息,有着深深的无力挫败感,好歹她也是个神仙,居然被一个凡人困住了去路。 “颜姑娘何必如此地自怨自艾。” 司徒允礼在御花园里弹着琴音,一如往常,这次的琴声多了几丝温柔眷恋。 “你什么时候肯放我走?” 颜紫衣凤眸淡漠地看着他,神色清冷严肃,全无往日的嬉笑顽劣。 “在下只想多留姑娘住一段时间,并无恶意。” 司徒允礼停下了抚琴的动作,华贵冷傲的眉眼含着一抹温柔宠溺的笑意。 “你没有恶意?” 颜紫衣眼神怀疑地看着他,对他充满了不信任,还说没有恶意,结果自己现在连穿什么衣服都不能做主。 现在她的穿着华贵隆重,金边丝线的宽大袖口花纹,披着狐裘锦衣的斗篷,裙摆绣着凤凰图腾,这分明是属于王妃的衣着打扮。 “正是。” “哼,狡辩。” 颜紫衣哼哼地说道,懒得再跟他说话,她坐在王府花园的青瓦房顶上,手中拿着酒杯子,旁边放着一坛女儿红,她时不时地就要倒出来喝上一口,因为心中的气闷实在无处发泄。 “你醉了。” 司徒允礼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将她喝酒的手按下,酒杯也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你老实说,那些死去的孤魂怨灵是不是你收走的?” 颜紫衣粗鲁地拽住了他的衣领子,固执地让他与自己对视。 “呵,颜姑娘不是心中早已有答案了?” 司徒允礼任由她拽着衣襟领子,上面绣着繁瑣华丽的黑色龙纹图案,她怎么扯也不至于会断线。 “你别扯些有的没的。” 颜紫衣松开了拽住他衣襟的手,眼里明显闪过几分黯然失落。 这人故作神秘的样子真令人讨厌,总是说些高深莫测让人猜疑的话语,像承认又像是否认。 原本,颜紫衣还在猜想这人的身份是谁?很快,她便知道了这人是魔界的主人,狐王魔尊。 因为困住她的地方从司徒允礼的摄政王府变成了魔界的狐王殿。 在魔界,颜紫衣倒是出入自由,无拘无束,可能是她在魔尊的眼皮底下看管着,任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便由着她在自己的地盘穿梭来去自如。 既来之则安之,颜紫衣很快接受了自己被困在魔界的事实,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位魔尊,既然来到了魔界,她的首要任务当然是找到东海曾经丢失的泉眼。 至于凡间的案子,她失踪之后,师傅辰谨会处理,她着急也没用。 魔界,这个充满了杀缪与戾气的地方,却是个山清水秀,晴空万里的世外桃源,颜紫衣感到有些意外,却又意料之中。 没人规定魔界必须寸草不生,死气沉沉的,毕竟他们也是会思考,有感情的物种。 “小绿,那里是什么地方?” “嗯,殿下,那边是醉红楼,烟花柳巷,寻欢作乐的地方。” “走,去瞧瞧。” 走在魔界的大街上,与凡间热闹的市集街市无异,只不过这里没有凡人。 颜紫衣身穿一袭青衣束玉冠,活脱脱变成了一名傲娇任性的小公子,长得颇为俊秀白净,唇红齿白,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看着就像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公子,这样不好吧?” 小绿挡在了她的身前,一脸为难的表情。 这名叫小绿的婢女是魔尊派来监视她的下属,每日都要向魔尊汇报她的衣食住行,一举一动。不过她看上去笨笨傻傻的,好像没什么特别厉害之处嘛。 “哎,有什么不好的,我还没逛过魔界的青楼呢。” 颜紫衣手拿折扇抵着她的肩,强势地令小绿赶紧退下,别挡着她寻欢作乐,风流快活。 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迫不及待地想要进醉红楼里瞧上一瞧。 魔界之人平日里会幻化成凡人的样子,通常无论男女样貌都是天姿国色,容颜俊美妖冶。 他们修习的是邪术,多重荤欲,杀生,以此来达到修炼进阶的目的,身上的邪煞戾气极重,打架斗殴之类都是小事情,抢地盘也是常有的事。 魔尊通常不会介入私人恩怨,要抢山头地盘都是个人之间的事情,反正最后都要向魔尊进贡魔丹宝物法器,所有人都要听令于魔尊。 醉红楼里的姑娘多半是狐族女子,她们修习的是魅术,蛊惑人心的本领用于男女之事,是天生的才能,她们凭借此本领在魔界混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 颜紫衣走进醉红楼,妖媚的红娘便甩着她那条火红的尾巴迎上前,故作娇羞地捂着条绣帕笑道:“哎呦,好生俊俏的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嗯。” 颜紫衣刻意压低着嗓子应了一声,尽量展现出纨绔小公子应有的举止。 站在她身后的小绿看到妖媚的红娘则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捂着心口暗道:狐族的魅术果然厉害。 小绿蹙着眉担心地看了眼她家小公子,不愧是地府的阎王殿下,脸不红心不跳,演起戏来面不改色。 “嗯?你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想要我替你点个妖媚的狐娘?” 颜紫衣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来看着小绿,挑眉有几分戏谑地对她说道。 “不,公子说笑了。” 小绿慌忙摆摆手,此时的她虽然是书童打扮,却不想当什么春风一度的公子。 “两位公子请上楼,我们醉红楼的姑娘都是才艺双绝,如花似玉的貌美女子,公子若是见了,绝对会满意。” 妖媚的红娘吹得天花乱坠,对着颜紫衣极致谄媚殷勤,看着这小公子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个富贵人家,说不定能得到些珍贵的魔丹宝物。 “好,你带路吧。” 颜紫衣手摇着折扇,几乎是目不斜视地打量着这醉红楼,她必须维持高贵冷傲的翩翩公子形象。 第三十六章泉眼的下落 由妖媚的红娘带路,颜紫衣走上二楼为贵客准备的雅间,入门便是层层珠帘,粉色花瓣在帘子上映衬点缀,醉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越过凤凰牡丹的薄纱屏风,里面是一间雅室,上首和左右两边位置都摆设着特制紫檀香木的茶几。 颜紫衣好奇地走到窗边,精致的陶瓷花瓶里插着几枝红梅,手中的折扇推开那未关紧闭的油纸窗户,她可以看到楼下的亭台楼阁风景,以及后院的姑娘们。 “公子请上座,我这就叫灵莺过来服侍公子。” “嗯。” 颜紫衣心不在焉地应着,看了眼窗外,然后将油纸窗户关上,耐心地坐在矮茶几旁等候着。 她只不过是无意中看了一眼,楼下的姑娘们却都在议论着她。 “这公子长得真俊俏,看着就像是富贵人家的。” “可惜,我们都无缘服侍。” “别想了,这是灵莺的客人,一切由红娘决定。” 一切议论随着叹息声结束。 雅间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脂粉的香气,颜紫衣却是有些受不了,她再次来到窗户前站定,推开了关紧闭的窗户。 她闲着有些无聊,便拿起一枝花瓶里的红梅捏在指尖把玩着。 “殿下,你不会真的要找个狐娘吧?” 小绿有些惴惴不安地在她身后问道。 “当然,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 颜紫衣不以为意地说道,将手里的红梅放在鼻尖轻嗅了下,这可比那些脂粉味好闻多了。 她愉悦地勾起了嘴角,然后将那枝娇艳欲滴的红梅从油纸窗户扔了下去,引得姑娘们哄抢成一团,弄乱了头上的发簪。 只不过是一枝红梅,还不至于惹得姑娘们哄抢,所以颜紫衣暗中注入了几丝灵力,使得那朵红梅生机盎然,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作用就等于进补了一颗提升修为的丹药。 这些狐娘法力低微,很多进入醉红楼都是自愿的,再加上现在的魔尊是狐王殿下,许多狐娘都希望一步登天,成为魔后。 至于灵莺是这其中的佼佼者,才貌双全,法力上乘。 要说起来,颜紫衣可是花了两颗珍贵魔丹才见到这位灵莺姑娘。 不过,颜紫衣倒没什么好心疼的,花的是那位魔尊殿下的宝物魔丹,她才不会替他省着。 “灵莺来迟,请公子恕罪。” 灵莺来到她面前,翩然施礼。 “嗯,无妨。” 此时,颜紫衣正因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心情愉悦,手摇着折扇朝她摆摆手,一袭青衣淡雅如竹,温文有礼,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派头。 她径自走到雅间的上首席位落座,身后则站立着她的书童小绿,折扇握在白皙秀气的指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贵气不言而喻。 “不知灵莺该如何称呼公子?” 灵莺再次走上前施礼,言行举止矜持得体,落落大方。 “叫我颜公子就好。” 颜紫衣清冷的凤眸打量她,心里做出评价,嗯,这花魁还算入眼。 或许是看多了仙界的貌美仙子,她对样貌也变得挑剔了些,难道是麻木了?她清冷的眉心微蹙,竟是不自觉地在心里有了比较。 好吧,六道众生皆平等,美貌是不值一提的。 “颜公子。” “你会弹琵琶?” 颜紫衣看她身后的婢女抱着一把琵琶,便饶有兴趣地看着。 “嗯,公子可要听灵莺弹奏一曲?” “那你开始弹吧。” 颜紫衣对音律不擅长,听听还是可以的,就当作打发时间,培养鉴赏能力。 琵琶声诉说着缠绵悱恻,道不尽的相思之苦,初始哀怨婉转,后来成了回忆,苦涩也有甜味,曲调欢快了许多。 “停。” 颜紫衣手拿折扇开始打哈欠,灵莺的琴艺出神入化,可到了她的耳朵里宛如催眠术。 “公子?” 灵莺的脸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颜紫衣。 “喔,没什么,本公子近来苦读一本游记,现在觉得有些乏了。” 颜紫衣见她疑惑地盯着自己,便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端正了神色开始瞎胡扯。 只有站在身后的小绿一脸呆滞地看着她,殿下在说什么?她不是每天好吃好喝好睡的,竟还会读书? 颜紫衣被自己这个呆呆傻傻的婢女紧盯着后脑勺,打量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就像是在重新审视着颜紫衣,殿下竟然有她不知道的另一面,魔尊该罚她失职了。 颜紫衣感应到婢女小绿的目光视线,心虚地咳了下:“咳,公子我才刚来魔界不久,有很多规矩都不懂,灵莺姑娘可否说些有关于魔界的趣事?让我了解一二。” 其实,这才是颜紫衣来逛醉红楼的目的,她又不是个男子,自然对这些貌美如花的姑娘没什么兴趣了解。 “你既然想知道有关魔界的事情,何不问我?” 司徒允礼从暗处的屏风里走出来,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容,华贵冷傲的眉眼依旧,只是多了抹温柔宠溺。 “魔尊。” 灵莺恭敬拘谨地行礼,不敢有一丝逾越。 “嗯,你们都退下吧。” “是,魔尊。” 司徒允礼挥手屏退了灵莺和众婢女。 灵莺低眉恭顺地退出雅间,临走时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坐于上首的颜紫衣,原来她就是魔尊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可为何要装扮成男子? “你会告诉我?” 颜紫衣放下手中折扇,垂眸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不过是想知道东海的泉眼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它在我这里。” 司徒允礼走到她的身旁坐下,骨节分明的白净指尖勾着她的一缕乌发,眉眼轻佻。 颜紫衣倒酒的动作一顿,转而抬头看他,心绪复杂。 没想到她的王兄颜浩宇找了几百年的泉眼,竟然真的在他这里?她半信半疑,狐王魔尊想要泉眼做什么?难道是想对龙族不利? “呵,龙修云被我困在了天魔镜里,恐怕不能轻易逃脱出来。” 司徒允礼轻笑了下,故意凑近她耳边沉声说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颜紫衣身体僵硬了瞬,一双淡漠的凤眸彻底冷下来。 “十日之后,你要参加魔界的斗战胜会。” 顾名思义,就是魔族的切磋比武擂台,有实力者都可以上擂台比试,优胜者除了稀世灵丹妙药,还可以获得一件护身魔器。 颜紫衣在仙界的时候对魔界的斗战胜会也略有耳闻,不过,她虽服下魔丹,魔族人从外表看不出来她跟别的魔修有什么不同,但本质上,她是清修,注重清心寡欲,修习的仙法与杀戮为主的魔族截然相反。 五万年前,天界与魔界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泾渭分明,互为仇敌。 她的身份被拆穿,在魔界只会被针对敌视,成为各方魔族的敌人。 因此,颜紫衣果断地拒绝:“我不想参与你们魔族的事情。” “你倒是识时务,可我就偏要你参加,否则龙修云就永远地被困在天魔镜内。” 司徒允礼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威胁道。 “不可能!他没有心魔怎么会被困住?” 颜紫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却忽略了他放在腰间的手。 “啧,他没有心魔?他的心魔可是你。” 司徒允礼冷嘲热讽地说着,低头咬了下她白皙莹润的耳垂。 “你胡说。” 颜紫衣愤恨地推开他,眉心隐隐地升起了一团黑色雾气。 司徒允礼突然被推倒在地也没有生气,只盯着她的眉心,神情阴郁,没想到龙修云对她居然那么重要。 “以后少来这种地方,免得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惹得你厌恶反感。” 司徒允礼晦暗不明地盯着她的白皙脖颈,薄唇紧抿着。 “哼,你做的那件事情讨喜?” 颜紫衣气笑了,之前还派人来杀她,她还没跟他好好地算这笔账呢。 第三十七章魔修秘籍(感谢书友银烛饮泪的打 回到魔殿内,司徒允礼换了身衣服,与颜紫衣同逛魔殿地后山。 “啧,明明是个魔修,装什么仙人。” 颜紫衣敲击着手心里的折扇,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原本司徒允礼穿着一袭黑袍暗纹的衣服,现在却换成了一身白衣,气质略有不同,多了几丝仙风道骨。 不过,参考魔界的宫殿楼宇就可以知道,比起众人眼里阴森恐怖,萧条无人影的暗黑魔界,他们更喜欢似凡人般的生活。 听说魔界的后山上有许多宝物,颜紫衣闲来无事一定会去瞧瞧的。 “你这样到处乱转,等魔兽出来,你会变成它的补药食物。” 司徒允礼看着她在一片林子里乱转,便好心地提醒道。 “怕什么,我要是没命了,就拉着你当垫背的。” 颜紫衣踩着干净无尘的白靴,绕过一处草丛泥路。 司徒允礼闲适慵懒地跟在她身后。 魔界的后山,他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当然不会让她有危险。 只不过她仗着自己在身旁便无所畏惧,肆无忌惮不知道危险,未免太过轻敌? 他骨节分明的手暗中凝聚了一团黑火,朝着一旁茂盛的林子里袭去。 躲在暗中的魔兽受到偷袭,愤怒地从林中逃串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 颜紫衣恼怒地盯着司徒允礼说道。 她抬头看着那足有两人高的魔兽,它的眼睛被烧焦成了一个大窟窿,看来司徒允礼就是故意要引魔兽出来。 偏偏,颜紫衣的清修仙法在魔界束手无策,好像失效了一般,完全使不出来内力。 她转头看着小绿,是不是魔界的人动了手脚,在她身上下了不知名的毒? 惹得小绿连连摆手,慌忙解释:“殿下,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颜紫衣的嘴角抽了下,这个婢女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笨,她还什么都没说,自己就主动招了认错。 果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小绿面上的心虚气短,以及面红耳赤就大概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喔,忘了告诉你,仙界的人一旦踏入魔界,她的仙法就会被压制。” 司徒允礼勾起嘴角,心情愉悦地替颜紫衣解惑。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勾起她的一缕长发,冷傲的眉眼盯着她青白一阵的脸色,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你如果不魔修,在这里就是任人鱼肉的废物一个。” “你不怕我炼成来对付你?” 颜紫衣虽是这样说,心里却没底,毕竟能够仙魔双修内功心法的人,几万年来只出现了一个。 那人便是上一任的魔尊,清音。 “等你练成再说这句话吧。” “哼。” 颜紫衣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 好呀,竟敢小瞧她,等她真的练成,第一个拿他来试炼。 不过,颜紫衣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现在连一个小小的魔兽都打不过,手上还被魔兽划了一道口子,司徒允礼却一掌就把它给拍飞了,差距明显啊。 “你也不必太难过,修练这种事情,也需要一定天赋和毅力。” 司徒允礼抬起她白皙纤细的手,吻了下去。 什么破天赋?等等,他在干什么?突然就亲她的手,好奇怪她的身体动不了,连话也不能开口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徒允礼对她轻薄无礼。 她原本想求助小绿,谁知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见了? 算了,这个没义气的小婢女原本就是司徒允礼的人,她是指望不上了。 “你中了魔兽的毒。” 司徒允礼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这时,颜紫衣头发挽着的发簪松动地飞了出来,是藏在簪子里的朱雀,她飞到司徒允礼的面前,打算遵照主人的吩咐,给他点痛处,然后带着主人离开这里。 朱雀是个纸人,属于六道众生之外,继承了颜紫衣的部分灵力,危险时候用来防御还是可以的。 “玩够了?” 司徒允礼对着颜紫衣冷笑了下,强大的修为内力就将朱雀甩出了几米远的距离。 “原本你在仙界的时候,对付你还需要些手段,但这里是魔界,你在我手里讨不到什么好处,安分些我会有奖赏。” 颜紫衣的凤眸冷凝地看着他,周身汇聚了一团黑雾,充满着邪煞杀戮之气,将他们两人团团包裹在里面,风起云涌。 “哼,你总算肯将心魔释放出来了。” 司徒允礼与她待在那团黑雾之中,见她眉心笼罩着一团黑烟,便知道她已经走火入魔,体质也半仙半魔了。 “再说废话,我就杀了你!” 颜紫衣掐住他的脖颈,她微蹙着眉,神色异常地烦躁。 她没想到,在冥界时遇到的梦魔一直缠着她,现在被她本能的阴暗面给释放了出来。 “你现在还杀不了我。” 司徒允礼冷静地将她的手握住移开,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漩涡,只要对上他的那双眼眸,颜紫衣便感觉自己虚弱快要晕过去。 她的确是陷入了昏迷之中,醒来时,却是在一个藏书阁楼里。 “醒了?” 司徒允礼站在书架前翻看着一本秘籍,还顺手扔了一本进她怀里。 “额?” 颜紫衣的心魔暂时沉寂,她恢复了一袭白衣仙人清修时的模样,清冷艳丽的面容平静,一双凤眸寡淡无求,周身仙气环绕护体。 之前的那一幕,就好像都是她产生的心魔幻觉。 “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傅,这本噬魔大法里的口诀心法,你必须在上擂台前背会。” 司徒允礼说着,又给她扔了几本秘籍过来。 看着眼前一堆关于魔修的秘籍,颜紫衣无语:“我可没有认你做师傅。” “我不想你死在斗战胜会的擂台上。” 颜紫衣顿时无话可说,人在屋檐下,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 她发誓要好好地修炼,有一天让他跪下向她磕头求饶。 不过,颜紫衣苦恼的是,她到底要怎样才能在十天之内,修炼成能上擂台的级别? 她对魔修可是一窍不通,服了魔丹之后,才属于初级阶段。 颜紫衣眼眸上下打量着司徒允礼,促狭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小师傅,再给我几颗魔丹怎么样?” 说起来,颜紫衣的脸皮是够厚的,竟然向要杀她的人求丹药。 看他一副想当她师傅的模样,应该暂时不会杀她了吧? “你只要专心在这里修炼,我自然会给你魔丹。” 司徒允礼漫不经心地说着,他察觉到门外有动静,便径直从藏经阁走了出去,顺手便将藏经阁的门锁好。 他似乎不会顾忌到被锁在藏经阁里的颜紫衣,需要在里面待上多少的日子? 颜紫衣想追出去,无奈藏经阁的门锁住了,她的仙法根本对这把铁锁毫无用处,只能气愤地一脚踹在门上,却把自己给撞疼了,只能捂着脚上的银线靴子嗷嗷叫。 朱雀住在她头上的发簪里,听到这声动静担忧地问道:“主人,你没事?” “唔,我没事!” 这么丢脸的事情,她可不能让人知道。 红袖恭敬地守在藏经阁门外的凉亭等候着,她眼尖地看见司徒允礼正往凉亭这边走来,她赶紧跪拜行礼,她穿着一袭宽袖的红衣襦裙,跪下时裙摆刚好被他无意中踩在了脚底下。 司徒允礼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红袖,她额头上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伸手小心翼翼地将被踩到裙摆,从他的黑靴子底下拽回来紧握在手里。 “拜见魔尊。” “嗯,免礼,你来这里有何事?” 司徒允礼径自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华贵冷傲的眉眼透着一股子威严。 “东海的龙王颜浩宇好像在魔界找泉眼,不知道魔尊的意思,是否要阻止?” 红袖小心委婉地说道,深怕惹怒了魔尊。 她揣测不到主人在想什么,之前还派她去杀了颜紫衣,现在又改变主意,把颜紫衣留在魔界。 “我不想与他交手,也无意要杀他,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做主。” “是,魔尊。” 红袖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在她的心里并不想杀颜浩宇。 红袖来去像一阵风,轻飘飘的一朵花瓣在天上飞着,越走越远。 第三十八章寻找魔界的路 夜色笼罩着漆黑的云层,这是个寂静的月圆之夜,一条偏僻的小道上,两边树丛茂密,只有一位白衣披风的公子和他的仆人在路上走着。 “殿…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儿?” 龟丞相原本想称呼殿下,在颜浩宇清冷的凤眸扫视到他身上的压迫感中,面色顿时反应过来看了眼四周,改口对他的称谓。 “你先回东海,我去魔界。” 颜浩宇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着。 “公子,让老奴跟在您身边伺候吧?公子只身前往魔界,老奴实在不放心,万一遇上危险,我这老头子还能搬救兵通个信。” 龟丞相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几乎要把自己感动哭了。。这世上哪有他这么好的仆人? “随你。” 颜浩宇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算是默认了让他一同前去。 一阵风吹树动,沙沙的草丛在晃动,红袖翩然从树上落到他的面前。 她眼角上的泪痣妖冶惑人,眼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嗓音娇柔道:“公子何必急着赶路。” “你是什么人?竟敢挡在我家公子前面,快让路!” 还没等颜浩宇说些什么,龟丞相就赶紧恶声恶气地说道,眼神警惕地盯着红袖。 这里荒郊野外的,从哪里来这么倾城绝色的小姑娘?八成是魔界派来蛊惑他家殿下的,希望殿下不要被她长相所迷惑了才好。 不过。 。他家殿下在龙族尚未娶亲,平日里也看不出来喜欢哪家的姑娘,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容貌惑人的姑娘,说不定会……? 说不定殿下情难自禁,一时想不开就委身于这厉害的姑娘了。 “齐彦,你在想些什么?” 颜浩宇勾起嘴角冷笑了下,眼神盯得龟丞相头皮发麻。 “额,没、没什么,公子。” 龟丞相连连摆手,托着他背上沉重的龟壳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哼。” 颜浩宇没有再理他,而是转头对红袖说道:“还请姑娘让开,在下赶路。” “公子何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让红袖陪公子赶路可好?” 红袖面色娇羞地说道,手却伸到了他的肩膀处。 龟丞相用凶狠的眼神瞪着红袖,简直要气炸了,她竟然、竟然敢轻薄我家殿下?! “姑娘请自重。” 颜浩宇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扇子,将她搭在肩上不安分撩拨的手,抬手用扇子抵挡推开,清冷的凤眸十分淡漠,不曾低头去看她故意露出来的白皙莹润。 “公子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红袖娇嗔地抱怨道,眉眼冷了一瞬,转而又娇笑起来,她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近他。 “齐彦。” “是,公子。” 颜浩宇无视她继续往前走路,红袖则被龟丞相挡住了去路。 “你这妖女,让你尝尝老夫的厉害!”…, 龟丞相说着,整个人缩进了龟壳里,朝着红袖面容上飞去。 “哼,老东西。” 红袖顺势一掌拍在了他的龟壳背上,却被针刺一样的东西扎了手,她握住流血不止的掌心,阴冷地看着齐彦:“你竟敢用卑鄙手段来偷袭我!” “就是要偷袭你,怎么样?我告诉你,你中了我针上的毒,三个时辰内不能动用灵力,最好赶紧滚回你的魔界去,然后把体内的毒素给逼出来,我炼制的毒可没有解药。” 龟丞相得意地伸缩着龟壳里的脑袋,慢慢吞吞地说道。 “老东西,你给我等着!” 红袖眼神凌厉地看着他,放下狠话,便立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必须回魔界找到主人替她解毒。 哼。。敢打他的殿下主意,就是死了也活该。 龟丞相第一次觉得自己能为殿下分忧是件好事,他绝对不会让任何有坏心眼的人接近他的殿下。 颜浩宇去而复返,站在龟丞相的身后,盯着红袖消失的方向,对他说道:“齐彦,跟着她。” “额,公子?” 龟丞相怔愣了下,难道殿下真被红袖的美色所迷惑了? “她是魔界的人,找到魔界的入口不费吹灰之力。” 颜浩宇难得耐心地对他解释了下。 “公子说得对,我们这就去追。” 在此之前,颜浩宇和龟丞相在这片寂静树林里的林间小道上徘徊了许久。 。一直往有光亮的地方走,始终找不到魔界入口在哪里。 想必是布了几层结界封印加上玄妙的阵法,才将他们暂时困在了这个地方。 他们跟随在红袖身后,保持着不紧不慢的一段距离。 直到红袖消失在一棵紫檀木底下,颜浩宇才停止了追上去。 “公子,这里应该就是魔界的入口,我们要不要继续跟过去?” 龟丞相慢吞吞地绕着紫檀木打量一圈,还趴在地上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魔界入口有什么动静。 “不急,前面有座破庙,等明日子时结界的封印弱化,再打开魔界的大门也不迟。” “公子说得有道理。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那我们就去庙里瞧瞧,送点香油钱。” “嗯。” 这一主一仆进了破庙里,没想到里面有人,颜浩宇的眉头顿时微蹙,然而还是忍了下来。 “你,快给公子让路,别挡着门口。” 龟丞相嚣张地说道,除了殿下之外,他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嗯?等等,好像还要加上他家的龙公主颜紫衣。 这间破庙有两个门,一扇破旧的大门没有拴上,颜浩宇几乎是伸手轻轻地推了一下,那扇破旧的朱漆大门轰隆一声便倒下来,砸到了龟丞相的龟壳上。 “额,不好意思。” 白雪歉意地说道,从坐着的门槛上起身,给他们让出来一条道。 龟丞相则心有余悸,差一点就被这扇破木门给压扁了,多亏了他厚实的龟壳,才能从门缝里爬出来。…, 朱漆大门进去是一个堆满落叶的院子,再往里走是祈福烧香的地方。 颜浩宇走进里面的庙殿门时,睨了让道的白雪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哼。” 龟丞相给了白雪一个不屑的眼神,屁颠屁颠地跟颜浩宇走进了破庙的大殿里。 白雪不知所措,无辜地咬着唇瓣犹豫了下,也跟着走进了破庙的殿内。 “你是东海的龙王殿下?我记得我见过你,在地府的时候。” 白雪第一眼看见颜浩宇,就觉得他很面熟,也不知道她猜的对不对? “嗯。” 颜浩宇漫不经心地应道。。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然后靠着殿内的柱子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既然是我们公主的手下,那就乖乖闭嘴,别东问西问的,打扰了殿下的清修,这时候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是最好的时辰。 “喂,你家殿下都没说什么,你干嘛那么针对我?” 白雪不服气地说道,这个龟丞相从进门就开始絮絮叨叨的,真是让人心生不喜。 “你这小丫头不陪在公主的身边,跑到这破庙里来干什么?” 龟丞相刻薄挑剔地看着白雪,有些怀疑她是魔界派来的奸细,否则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破庙里? 提到颜紫衣。 。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的颜浩宇睁开了眼睛,清冷的凤眸直直地盯着她。 “公主被魔尊掳走了,所以地府的人派我来寻。” 白雪垂着眼眸,心情低落的说道。 原来,凡间的那些孤魂怨灵都是魔尊派来引诱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带走公主殿下。 “什么?!龙公主被魔界的人给掳走了?我的公主殿下怎么那么命苦啊!” 龟丞相抹着一把泪,开始坐地上嚎啕大哭。 “齐彦。” 颜浩宇清冷的凤眸不悦地扫了他一眼。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顿时哭声安静下来。 “公主她暂时没有危险,有朱雀传递的书信,只是公主被魔尊困住了,一时无法脱身。” 白雪说着,从衣襟处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颜浩宇。 颜浩宇始终蹙着眉头,骨节分明的白净指尖拿着书信看了一遍,轻叹口气,他这妹妹总是让人不放心。 “公子,这书信上写的什么?龙公主在魔界有没有遇到危险?” “无事。” 颜浩宇收好信,才简短地对他吐出两个字。 龟丞相不安分地在殿里踱着步,要是龙公主肯乖乖地待在东海多好,就不会发生这种被人掳走的事情。 , 第三十九章对峙 子时的结界封印明显弱化,颜浩宇手掌浮动着一团灵力,一掌拍到了那棵紫檀树下,顿时地动山摇,埋着树根的地下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是团黑色漩涡。 “齐彦,走。” “好嘞,公子。” 颜浩宇说着,他俯身准备跳下漩涡入口时,清冷的凤眸还顺带扫了一眼白雪,示意她快跟上。 白雪光盯着那黑漆漆的魔界漩涡入口,这时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跳下去。 原本她还以为会直接掉下去,吓得赶紧双手捂着眼睛闭上,谁知却是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颜浩宇的龙身背上。 “真麻烦,你这丫头确定不会是公子的累赘?” 龟丞相坐在她的对面,略带不满地嘀咕道。 “额,当然不会。” 白雪连忙放下手,装作不害怕的样子。 “唉。” 龟丞相叹息着摇头,摆明了是不相信她。 “我只是第一次来魔界,不怎么适应而已。” 白雪嘴硬地说道,强迫自己往下看,盯着那团好像随时能把人给吸进去的黑色漩涡。 她白皙纤细的十指却害怕地紧抓着身下的龙鳞,隔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手抓着颜浩宇的鳞片,她连忙松开手,对颜浩宇说道:“不好意思,我有没有抓疼你?” “我家公子的龙鳞用天雷地火都烧不灭,还能被你这丫头给伤着了?!” 龟丞相轻蔑地看着她说道。 “我知道了,龟丞相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不然,我这根蜡烛会把你的龟尾巴给烧掉。” “臭丫头,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从刚开始到现在,你一直都对我挑三拣四的,我的主人是宫主,又不是你这只老乌龟!” “岂有此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 龟丞相刚准备蜷缩着身体,用龟壳撞上去,颜浩宇却开了口:“齐彦。” “臭丫头,以后给我等着。” 碍于殿下开口,龟丞相老老实实地在龙身上坐好,不敢再放肆。 “哼。” 白雪转过身背对着龟丞相,路上的行程没有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很快,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魔界,乔装打扮成普通魔族的样子,还各自服用了一颗魔丹,好维持现在的魔族身形。 市集街上都是魔族人,他们几个外来客显得异常显眼,不过没有人对他们提出质疑,很明显是魔族人的打扮,一身黑色袍子,戾气极重,想必是从哪个不起眼的山头闭关修炼刚出来。 “公子,我们要去哪儿?” 被这么多双魔族人的眼睛盯着,龟丞相觉得浑身不自在,脊背凉凉的,额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些魔族人要是知道他们几个是清修,还不把他们抓了炖汤喝,一想到这,他的手脚就忍不住想往龟壳里缩。 “齐彦,收起你那畏畏缩缩的眼神,我们要找间客栈住下。” 颜浩宇在前面走着突然停了下来,龟丞相差点撞上他的腿,三人中齐彦是最矮的,就算丢在普通的人群里他也是最矮的。 不过,撞上的人是殿下颜浩宇,他也不好说什么,委委屈屈地应了声:“是,公子。” “呵~。” 白雪走在最后面,忍不住掩唇笑出了声。 这龟丞相除了嘴巴毒舌一点,有时候还是蛮招人喜欢的。 前提是他永远这副白净粉嫩的小孩子打扮,像个善财童子,粉雕玉琢,委屈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下他圆滚滚的脸。 当然,白雪也这样做了,趁着他没防备,手迅速地伸过去捏了把他的脸。 “唔,臭丫头,你竟敢对我无礼!” 拽拽地说着,齐彦鼓着嘴巴像是吐泡的金鱼,偏偏这里是魔界不好对她用仙术。 “好吧,这次就放过你。” 白雪不舍地从他粉雕玉琢的脸上收回手,径自走进了客栈。 只听见掌柜的在说:“公子,真不好意思,现在只剩下一间客房,要不,公子您凑合先住下?过几日就是魔界的斗战胜会,好几家客栈都被人提前定满了。” “好。” 颜浩宇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几颗魔丹,神色平静地递给了掌柜。 “多谢公子,小二快带这几位客官上二楼。” “几位客官请跟我来。” “嗯。” 颜浩宇此刻是普通人的样貌,连嗓音都变得低沉暗哑。 “颜公子。” 白雪跟在他身后叫了声,然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突然觉得耳根有些燥热。 她要跟颜公子住一间房么? “嗯,走吧,先上去。” 颜浩宇点头对白雪应了声,便由店小二带路上了二楼。 这间客房在二楼最里面的角落,里面只有一张床,挂着青色帷幔,桌上摆着茶壶茶盏,茶壶里是冒着热气的茶水,方桌旁放着几张圆凳子,收拾得还算干净妥帖。 “你先下去吧。” “好勒,客官有事随时吩咐小的。” “嗯。” 颜浩宇支走了店小二,却站在厢房门口,并未打算进去,同时将要走进去的齐彦拦在门口。 “以后你就住在这间厢房,齐彦跟着我离开。” 未等白雪开口,颜浩宇丢下这句话便想转身离开。 “颜公子。” 白雪为难地在身后叫住了他,想说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他订的厢房。 “我留在这,对于白姑娘而言,始终有损名节清誉。” 颜浩宇清冷的凤眸盯着她,继续说道:“我想,白姑娘应该不会希望发生此事。” “可是,颜公子要去哪里呢?” 白雪担忧地问道,毕竟这里是魔界,万一颜公子的身份暴露,岂不是会有危险? 可惜,颜浩宇已经走远,给她留下的只是一个清冷的背影。 “怎么?你这个臭丫头,难道还妄想跟我家公子同住一间?” 齐彦明澈水灵的漆黑瞳眸瞪着她,谨慎又带点审视。 这丫头长得是不错,配他家公子就差远了,修为法力更是比他公子差得不是一丁半点,绝不能让她得逞,东海的龙母怎么可能会是这种臭丫头! “你、你胡说。” 白雪被他漆黑瞳眸盯着有几分心虚,她不过是有些想偏了,仅此而已! “哼。” 齐彦不屑地冷哼,这丫头果然对他家殿下起了坏心思。 入夜寒凉,颜浩宇站在房顶的一处房檐上,穿着一袭青竹白衣,翩然而立儒雅俊秀,清冷淡漠的凤眸抬头望着乌云蔽日的夜色,看不到一丝圆月光华倾泻的影子。 齐彦则无所事事地坐在他旁边打瞌睡,他伸了个懒腰偷瞄一眼殿下,在房檐上站了那么久,难道殿下在这里等人? 很快,他便知道了公子等的人是司徒允礼。 三千白发飘逸仅用一根紫色发带束着,华贵冷傲的眉眼,身披白色狐裘,一双暗纹银线的靴子落定,站在了颜浩宇对面的房檐上。 “听说魔尊掳走了本殿的小妹到贵府上?” “我还以为殿下会比较关心东海泉眼的下落,现在看来,果然是手足之情对殿下比较重要。” 还未等颜浩宇说话,齐彦便出声叫嚣:“快把我家龙公主给放了,饶你一条小命。” 万年前,司徒允礼还是一只狐族的小白狐狸,没想到多年不见,竟然成了魔尊,不过那也是他家殿下的手下败将。 不过,还没等齐彦叫嚣几句,龟壳便被烧了个洞,烫得他在房檐上滚来滚去,连司徒允礼是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 “本座替你家公子管教一二,免得见了谁都不知尊卑辈分。” 司徒允礼笑吟吟地说道,手指捏着不存在的灰尘,好似不曾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本殿记得小妹与魔尊并无过节,为何三番两次要为难她?” 颜浩宇微蹙着清冷的眉宇,继续说道:“难道你记恨上万年前,本殿曾打伤你的事情?” “殿下猜错了,本座输给你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在下的私心,想请公主到府上做客,住上一段时日而已。” 第四十章后山修炼 藏书阁的门被打开时,颜紫衣正趴在书案上昏昏欲睡,桌上地上乱七八糟的书籍卷子堆在一起,连书架也被翻得横七竖八。 司徒允礼走过去轻敲了下桌子,微蹙眉看了眼她压在手臂下当枕头的书册:“关在藏书阁两天,你就看了本游记?” “不然怎么样?我被关这里闷得慌。” 颜紫衣无精打采地伸了个懒腰,开始打哈欠,觉得浑身骨头都是软的。 “哼,既然不想魔修,那就去后山,那里的魔兽可是很欢迎你。” 司徒允礼眼眸深邃地看着她威胁道。 “你受伤了?难道是遇见我王兄了?” 颜紫衣凑近他的肩闻了下衣服味道。。是她王兄颜浩宇的气息,再低头看了眼他的手腕处,那里有一道剑伤。 司徒允礼稍微退后一步,嫌弃地看着她,“你是龙女,别像哮天犬一样鼻子对着人嗅来嗅去。” “肯定是我王兄把你打伤了,我说的对不对?” 颜紫衣差点要为王兄拍手叫好,不过她还是矜持地笑笑,忍耐地将手藏好在身后。 “很遗憾,不是。” 司徒允礼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抬手随意地扯下包扎完好的长条白布,卷曲的长布条滚落在地,除了白布上有血迹,他手上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完好。 “死鸭子嘴硬,万年前你又不是没输过给我王兄。” 颜紫衣忍不住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他曾输给颜浩宇,这是无论魔族还是天界龙族都知道的事情,而现在司徒允礼不管说些什么,她看着都像是要面子的狡辩。 “好了,别耍嘴皮子,现在跟我去后山练魔修基本功。” “我不去,不练,告诉我王兄在哪儿?” 颜紫衣决定死赖在这儿,她在魔界的修为那么低,跑到后山是她修炼呢?还是魔兽把她给抓去炼丹? “你王兄住宿在魔族客栈,只要你肯修炼,我就让你和你的王兄见上一面。” “好吧,一言为定。” 颜紫衣无奈地答应道,这人居然把她的王兄拿出来当诱饵。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着实可恶。 魔界的后山丛林茂密,时不时会有喷火魔兽隐藏在暗处,躲在阴凉僻静的角落。 司徒允礼带她去的地方,沿着河岸溪边往上走,途中地势平坦,草虫飞鸟,树藤环绕,构成一副山水如画的美景,周围树木繁盛,烟雾缭绕,似云雾又似青烟的形状,身在其中的人却不至于会迷失方向。 颜紫衣慢吞吞地跟在司徒允礼身后走着,手上拿了根从路边捡来的树枝充当拐杖。 她有些懒得走了,忍不住停下来,娇俏艳丽的面容怒气冲冲,清冷的凤眸凌厉地微眯起,瞪着走在她前面司徒允礼的后背。 那人走在她的前面悠闲得像是在散步,一袭黑衣束红带墨发,笔直修长的背影没有一丝狼狈凌乱的迹象,美好得让人心生嫉妒。…, 颜紫衣瞪着他的后背许久,谁知那人却越走越远,只好手提着裙裾追着过去,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边,她不满地蹙眉嚷嚷道:“喂,走了这么久,能不能让人用飞的呀?!” 司徒允礼穿着金线黑靴的脚步伐停顿片刻,声音寒凉地说道:“若是不想让人把你丢到魔兽堆里,最好还是跟上。” 那就是走路没得商量咯,颜紫衣觉得要被这人气晕过去,她早知道要走那么久,就让朱雀带着飞过去了。 一条瀑布从悬崖处飞流直下,颜紫衣跟着司徒允礼穿过瀑布急流,瀑布里面竟然是一座华丽的宫殿。 殿内地板上铺着一层兽皮毛绒地毯,烛台上镶嵌着明亮耀眼的纯白夜明珠。。一把紫檀木雕花的座椅,摆着长方石桌,琉璃盏的夜光杯子璀璨夺目,香醇的美酒佳肴,可惜殿内一切都被冰封冻结了,否则不可能维持完好如初。 “这地方不错,可是跟魔修有什么关系?” 颜紫衣手支着下巴打量着殿内的环境,看似漫不经心的凤眸里带着几分谨慎审视。 “当然有关系。” 司徒允礼轻笑着斜睨了她一眼,长袍下的手一挥,眼前殿内的冰封状态瞬间瓦解。 他顺便还给颜紫衣换了套衣服,紫色外袍加上白衣襦裙,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腰间,挽成一个流云发髻,眉心的彼岸花纹若隐若现,就连额上也长出了两个金紫色的鹿角。 “你在干什么?!” 颜紫衣捂着胳膊冷着张俏脸。 。始终紧抿着嫣红的唇瓣,清冷的凤眸怒瞪着他。 “不过是想请你入座而已。” 司徒允礼始终噙着一抹笑意,戏谑地看着她。 颜紫衣默然地盯着他,手握紧成拳,最终还是在石桌处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人最好别落到她手里,否则有他好看。 颜紫衣总觉得司徒允礼像是在她身上找别人的影子,时不时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石桌上摆满了各种吃食,倒像是为她精心准备的,只不过这种被人掌控一切的感觉并不好过。 颜紫衣伸手拿了双玉筷。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吃完几块糖醋肉就没了胃口,她放下筷子蹙着眉道:“你自己吃吧,我没食欲。” “你是看到本座在这里,所以才没食欲?” 司徒允礼并没有动筷,拿了一壶酒直接喝下,酒气弥漫沾湿了衣襟,妖冶的狐狸眼有些朦胧迷醉,他紧抿着红润的薄唇,手抚着额视线专注地盯着她,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知故问,不是说让我来练魔修,怎么还要陪你在这吃饭?” 颜紫衣下意识地避开司徒允礼的视线,心底里发慌,难道要在这里让她魂飞魄散? 怎么办?这里是他的地盘,法力又被禁锢了,论魔修又不是他的对手。 哎呀,她真是没用,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 “呵,你想逃离本座?”…, 察觉到她的想法,司徒允礼抬手施了个捆仙术,她的双手便被禁锢在椅子上,若隐若现的绳索,随着她的胡乱动越捆越紧。 “喂,有话好好说,我好歹是地府的阎王,东海龙族的公主,你动不动就把我关起来,不然就是捆住,我会很没面子的。” 颜紫衣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不过某人无动于衷,拿着酒杯顾影自酌。 “你现在不是还当了冥王殿下,可我却还守在这里。” 司徒允礼似乎有些醉了。。踉跄着走到颜紫衣身边,对着她的脸呵出酒气。 “这语气说得好像我跟你很熟一样,我以前可没有见过你……。” 颜紫衣越嘀咕声音越细得像蚊子,搞什么啊,她明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好心虚的。 不过,按照她以前任性妄为的程度,能把东海搅得天翻地覆,指不定是哪次下凡时候招惹了这位下凡历练的魔尊。 “方才。 。你说没食欲,这糖醋肉倒是吃得不少。” 司徒允礼平静淡漠地看着她,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眸幽深,冷不丁地突然扯起了不相干的话题。 颜紫衣白皙莹润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片,她有些气闷地偏过头去,说道:“那是因为我现在刚练魔修心法,肚子当然要有肉才能填饱啊。” “呵,颜姑娘不必多做解释,本尊自然会满足姑娘的口腹之欲。” 司徒允礼故意在她耳边说道。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低沉恶劣地轻笑了下,最终忍不住手扶着椅子大笑不止。 那调笑的声音,颜紫衣怎么听都觉得很可恶很刺耳。 “哼,有什么好笑的,迟早有一天让你体会到饿肚子的滋味。” 颜紫衣气得口不择言,一张俏脸冷了下来。 “好,我等着。” 司徒允礼笑够了,才认真地盯着她说了句。 “无聊。” 颜紫衣受不了他神经兮兮的样子,她才不想跟他有什么约定。 , 第四十一章画轴 “主人,我们走了很久,这片林子出不去,怎么办?” 朱雀挥动着她那双鸟羽的大翅膀,颜紫衣坐在她的背上,一仙一鸟,在魔界后山的树林里来回转悠着。 “不然,我们还是回到瀑布里去,那里有宫殿,有吃有喝,还能睡会儿懒觉。” 颜紫衣无聊地坐在她背上打哈欠,手撑着下颌,眼皮子都几乎快要合上,纤长卷翘的眼睫如羽翼般扑闪了下,她的呼吸均匀,就好像是真的陷入了沉睡中。 朱雀放慢了飞在半空中的速度,怕飞得太快,打扰了她家主人的美梦。 很快,颜紫衣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了下,她缓缓睁开清冷明亮的狭长凤眸。。眼眸谨慎地扫过四周,眼睛里睡意无。 司徒允礼那个混蛋,就这样把她扔在了后山,任由她自生自灭。 虽然她的法力仙术被限制了,还是察觉到附近来临的危机感。 连朱雀也有所察觉,盯着某个方向犹豫不前,“主人,好像有魔族人来了,我们要不要躲起来?” “先原地休息,看看情况再说。” “是,主人。” 颜紫衣动用仙法设置了个封印结界,她可以看到结界外面的一举一动,外面的人不会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在魔界使用仙法有限制,顶多能维持两个时辰,法力就会自动消退。 这一行人出乎颜紫衣的意料之外。 。来的人她很熟悉,是白雪,还有她的王兄颜浩宇和龟丞相齐彦也来了。 就在颜紫衣解除封印的一瞬间,颜浩宇凌厉的攻击随之落下,幸好她躲得够快,不然下场就跟她身后的树一样,身上多出几道龙爪印的伤口。 “王兄,是我,别打了。” 颜紫衣拍拍心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嗯?颜儿。” 颜浩宇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见到是他妹妹,便及时收回了手,那紫金龙爪的手上还冒着几缕青烟。 “宫主,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雪扑过去将颜紫衣抱住,顺便还撞到了她的下颌。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惹得她疼叫一声:“嘶~。” “宫主,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找到了宫主,光顾着高兴了。” 白雪拿着绣帕胡抹着几滴眼角的泪,心里总算安定下来。 “是我师傅让你来找我的?” 颜紫衣嘴角抽了下,轻拍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第一次见到白雪哭红眼的样子。 “嗯,辰殿下已经把那些坠入魔界的孤魂给召集回来,可惜,他们平白无故没了性命,只能转世六道轮回了。” 白雪惋惜地说道,提起来那些死去的人还是很怜悯,只是魔界不受天界管辖,很难替他们申冤解难,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多给点福报,对他们算是一点小小的弥补。 “嗯,事情解决了就好。”…, 说完,颜紫衣默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是她作为阎王的失职。 “公主殿下,齐彦能在这里见到公主真是太好了,呜呜~。” 齐彦一要哭不哭的样子,有些滑稽好笑。 颜紫衣有几分想戏弄他的样子,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便用凶巴巴的语气故意对他说道:“喔,原来是龟丞相,你躲在我王兄后面做什么?不好好地待在东海龙宫守着,还跑到魔界来。” “哎呀,我的公主殿下,您有所不知,魔界凶险万分,老奴自然要跟过来保护龙王殿下。” 齐彦有些心急地说道,似乎颜浩宇真的缺了他就不可。 “呵呵,就你?还想保护我王兄?” 颜紫衣伸手揉了揉白皙莹润的耳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公主殿下不信老奴就算了。” 齐彦纳闷地说道,赌气地背过身子不理她。 颜紫衣倒是没怎么在意,反正她经常会惹龟丞相生气。 她转头看向颜浩宇,问道:“王兄是为了泉眼的事情而来?难道有什么线索藏在这魔界的后山?” “嗯,司南指向这里。” 颜浩宇手中多了件宝器司南,上面古老的勺子微颤动着,所指的方向正是颜紫衣刚才飞出来那条瀑布。 “原来泉眼真的在那里呀。” 颜紫衣有几分诧异,她原本还在猜测,司徒允礼会不会把泉眼藏在那里。 “颜儿去过?” “嗯。 。我可以替王兄带路。” 颜紫衣乖巧地点头应着,有沉着冷静的王兄在,她活泼的性子不自觉收敛了些。 从小父王娘亲去世得早,颜浩宇作为兄长,如父如母地陪伴照顾她,在外面还是让他省心些为好。 “不急,我为你准备了件袍子,可代替龙鳞保护你。” 颜浩宇修长如玉的指尖轻点在她额上,一件霓裳红羽衣便穿在她的身上,与她合为一体。 流光溢彩的羽衣霓裳,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一条长丝腰带自动系在颜紫衣的腰际,周身灵力充沛。 “多谢王兄。” 颜紫衣摊开双手。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高兴地原地转了一圈。 自从拔了龙鳞之后,她总感觉怪怪的,也不敢恢复龙身,现在有了这件霓裳红羽衣,她恢复的龙身照样美美的。 顺着原路返回,颜紫衣带着颜浩宇他们来到瀑布之下隐藏的宫殿。 “诺,能藏起泉眼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不过这个地方之前被封印冻住了,司徒允礼把它给解封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颜紫衣无聊地坐在那把紫檀木雕花的座椅上,无聊地拨弄着她白皙莹润的指尖。 这个地方她已经四处查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座普通的宫殿,除了有张可容纳五人的大床,石桌石椅,几根石柱子,一堆夜明珠金银宝石璀璨夺目之外,地上的兽皮毛绒地毯和琉璃盏的夜光酒杯,勉强能入了她挑剔的法眼。…, 好吧,颜紫衣是喜欢能喝酒赏月的琉璃盏夜光杯子。 白雪在殿内逛了一大圈之后,从布满灰尘的铜镜后面找到一幅卷轴画,她拿着卷轴画走到石桌前,将它铺平放在石桌上,是一幅白衣女子的画像,上面的落款题词是清音。 “宫主,这里好像是魔界的圣地,上任魔尊清音所住的寢宫。” 颜紫衣走到白雪身旁,清丽的凤眸随意地扫了一眼那幅白衣女子的画像,评价道:“嗯。。是个美人。” “宫主,看来外界的传说还是可信的,这位魔尊殿下的确称得上是魔族的第一美人。” 白雪忍不住地称赞道,手轻抚过画中人,那双妖冶惑人的明眸好似会说话般,所谓的秋水瞳眸,应该就是如此吧。 她明明是魔族人,却穿着一身仙界才喜欢的白衣,如雪般无暇纯净的面容,乌发披散如墨,眉眼间总有股散不去的冷若冰霜气息,不是仙人反而胜似仙人。 “可惜清音为情所伤。 。英年早逝,不然天界可能就完了,如果她继续冷漠无情下去,还是可以当个肆意妄为的魔尊殿下。” 颜紫衣为清音觉得惋惜,好好地为什么要喜欢上自己的死对头呢? 看着画像女子安静的面容,总觉得跟她梦魔里的女子有几分相似,难道清音是自己的前世? 或许,等她找到东海的泉眼。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救出龙修云之后,再仔细确认一番。 “公主殿下,像清音这种大魔头死不足惜,她不死倒霉的可是我们天界。” 龟丞相齐彦慢慢吞吞地说道,对这个早已死去的前任魔尊记忆深刻,甚至是心有余悸,总之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天界和魔界互相仇视,见面就是报仇雪耻的时刻。 颜紫衣忍不住对齐彦翻了个白眼,不悦地说道:“亏你还是我东海龙族之人,胆子这般小。” 她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东海有危险,龟丞肯定是第一个被吓得躲起来。 , 第四十二章珠儿 轰隆一声,宫殿内的花纹石柱断裂,眼看石柱底部的根基就要倒下来,差点将颜紫衣脑袋砸了,幸好她躲闪得够快,只被砸到额头上的金紫色鹿角,上面瞬间红了一大块。 不过,好好的石柱子为什么会倒呢? 颜紫衣伸手揉了下额头的金紫色鹿角,还未来得及细想这根柱子突然断裂的缘由,人已被一根藤蔓缠住脚腕,拖到地板裂开的缝隙中。 “颜儿!” “宫主!” 颜浩宇的银鞭和白雪的勾魂链几乎同时出手,想将颜紫衣从地板缝中拉上来,可惜反应终究是慢了一步。 此时,齐彦手中的司南突然有了动作,旋转着飞向那把紫檀木雕花的座椅。 “公子。。该如何是好?” 齐彦躲在殿内角落,焦急地朝颜浩宇问道。 这座富丽堂皇的魔族宫殿正在塌陷下沉,连龙公主都被莫名卷进地下,而寻找东海泉眼的司南却有了发现,难道泉眼被司徒允礼藏在那把清音的紫檀木椅子里? “先救颜儿上来再说。” 颜浩宇果断地说道,手里的银鞭紧紧地缠住了颜紫衣的手腕,试图将她拉上来。 “王兄,你别管我,再这样下去,连你也会被吸进来。” 颜紫衣不忍地说道,她看到颜浩宇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被银鞭勒出血,顺着鞭子往下流淌着。 “很快,我会救你上来。” 颜浩宇说着。 。手上的银鞭注入灵力又握紧了几分。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地缝合上的瞬间,他的银鞭随之断裂成两半,一半在他手中,一半随着颜儿留在地下。 颜浩宇望着手中的银鞭,一向冷静自持的面容,凤眸变得失魂落魄,他怔愣地站在那儿,一时有些不能接受,他竟然救不了,眼睁睁看着颜儿掉下去。 “宫主。” 白雪失神地喊道,负气地扔下手中的勾魂链。 若是她刚才跟着跳下去该多好,真是没用,来到魔界也救不了宫主。 此时,宫殿内的山摇地动已停止,一切恢复平静。 齐彦偷偷从殿内角落里走出来。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用衣角抹了把眼泪,对颜浩宇说道:“公子保重,身为龙王殿下若是哭了会难为情,老奴会替公子多哭几下,眼泪会流出来的。” 颜浩宇没有理会齐彦,只是走到司南停下来的方向,若有所思。 “颜儿还活着。” 他清冷的凤眸紧盯着那把紫檀木雕花座椅,挥动手中的司南。 紫檀木的座椅被颜浩宇手中的司南劈成了两半,中间发出一道微光,渐渐地变幻出一团结界。 结界中的光芒渐盛,颜浩宇却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公子,等等我!” 眼看着颜浩宇即将消失在结界内,齐彦也顾不上抹眼泪,急忙跑上去,跟在颜浩宇的身后进入幻境结界。 白雪紧咬着唇瓣,有些犹豫,在幻境结界将要关闭的一瞬间,也随之闪身跳了进去。…, 颜紫衣只觉一团白光将她送往另一个世界,落地时,她不是身处在黑暗的地宫,而是柔软的草地上。 两个黑衣摆着蛇尾的女子就这样若无其事地从她眼前经过,好似看不见她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颜紫衣坐在草地上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请问一下,这里是哪儿?” “咦,你是条龙?” 其中一个蛇女不解地看向她头上的金紫色鹿角,有些不明白龙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额,姑娘,冒昧地问一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颜紫衣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心里面却在嘀咕,她是龙女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里是魔界,小丫头。。你连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吗?” 年纪稍大一点的蛇女眼神犀利地盯着她,凶巴巴的语气,对她并不怎么友善。 “呵,不好意思,我是迷路了才来到这儿的。” 想到魔族对天界的仇视,颜紫衣觉得还是不要与她们过多计较,免得暴露身份惹出祸端。 “你是龙女吧?” 刚才盯着她额头上鹿角的蛇女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颜紫衣被她盯得有几分不自在,干脆硬着头皮说道:“是呀,怎么了?” 魔界又不是没有蛟龙,虽然不是一个品种,但不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好吧? “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子?” 蛇女有些失望地盯着她。 。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我为什么要当个男的?” 颜紫衣一脸茫然,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她是想和你双修。” 年纪大的蛇女面无表情地对她解释道。 “双、双修?可她是个女的,怎、怎么可能跟我双修嘛。” 颜紫衣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身子,紧张得说话都开始结巴,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蛇女要对她意图不轨。 “当然有可能!我可以变成男子。” 年轻的蛇女有些激动地说道,盯着颜紫衣两眼发光,好似看到了一件珍贵的宝物。 在魔界。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蛇族修炼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变身成蛟龙,如果与龙族双修,修炼以后将会事半功倍。 珠儿虽然是蛇女,由于未及笄,还有机会可选择成为男子或者女子。 “你休想!” 颜紫衣几乎未曾考虑,便直接开口拒绝道。 “小丫头,我们珠儿可是蛇族的第一美人,有什么配不上你的?” 年长蛇女修霓恶狠狠地瞪着颜紫衣,如果她再敢拒绝,就要将她的心肝给挖出来做料酒。 “你凶什么凶,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勉强,我就是不愿意,你能把我怎样啊?” 颜紫衣可不是被吓大的,不然她这几百年的阎王爷白当了。 然额,逞强是没有用的,颜紫衣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她竟然会着了两个蛇女的道,被她们用法术迷晕过去。…, 醒来时,颜紫衣又躺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被吓得一身冷汗,好在身上穿的衣服还是那几件,身子也没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 她所在的地方是蛇族领地,位于魔界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山头,住的地方环境条件还算不错,有山有水,有竹楼,是蛇族喜欢聚集的阴凉潮湿之地。 颜紫衣遇上的那两位蛇女身份地位不低,一位是蛇王的后代子孙,一位是蛇族长老。 她被禁足在一座竹楼里,脚腕上还锁着一条铁链,能自由活动的范围。。就是刚好从竹楼里走到外面的院子晒太阳,长长的铁链子让她一旦走起路来,就会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用蛇族的人时时刻刻看管,她也跑不掉。 每天会有蛇女给颜紫衣送吃的,无聊时候还会陪她说说话。 “小倩,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颜紫衣磕着瓜子,艳丽的面容变得冷若冰霜。 “额,蛇王大人和长老都去给魔尊进贡了。” 小倩站在颜紫衣身后,替她摇着把扇子。 。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手脚慌乱无措。 “不对,是上一句。” 颜紫衣纠正道,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这对她来说,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嗯,过几日就是魔尊清音大人的寿辰?” 小倩想了想,又重复了一边刚才说的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现在的魔尊是清音?” 颜紫衣喃喃自语地问了一句,顿时如遭雷劈。 “魔族的首领从父神开天辟地之后。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一直都是魔尊清音大人掌管啊。” 小倩纳闷地说道,她不解地看向颜紫衣,继续说道:“姑娘,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没什么,你让我缓缓,一会儿就好。” 颜紫衣扶额,有些头疼地闭上眼。 如果现在的魔尊是清音,而不是司徒允礼,那么她就是回到了五万年前,天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可没得罪天道,为何要来这里修行?难道注定有此一劫? 不行,等她逮到司徒允礼,就要问他一句,把她害成这样,究竟要做什么? , 第四十三章狐王暮夜 颜紫衣得知自己回到了五万年前,再没办法保持面上的从容淡定,只能趁着蛇王和长老不在,连夜逃走了。 “主人,这女的怎么办?” 朱雀幻化成了人形,将小倩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算了,我们走吧,让她被困在这结界里,只要没办法向蛇族人通风报信就好。” “好的,主人。” 颜紫衣口中喃喃着一道咒语,让小倩身体的四面周围都加固了结界,她根本逃不出去。 五万年前的魔界多了几分烟火的气息,花红柳巷的地方开了不少,赌坊酒馆一应俱,由清音掌管的魔界不像是天庭,纯白圣洁,也不像是司徒允礼的魔界。。冷清如水墨画。 它像人间的七情六欲,司徒允礼掌管的魔界虽山清水秀,却总是高高在上的,连走在路上的魔族人都透着一股子戾气。 而这里的魔族人,给颜紫衣感觉是与人为善的和蔼,想必,那掌管魔界的妖神清音,在为人处世方面算是比较温和的类型。 尽管魔族人总是与杀缪,阴诡,狠戾这些词沾上关系,不妨碍颜紫衣想见一见这位万年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界之主清音,对此人,她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特别是看了许多有关于魔王清音的古书记载之后。 眼下,颜紫衣是见不到魔界之主清音了,虽然她有趁着夜色混入魔王殿的想法,却在半途中被蛇族人给追上来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躲进一家红娘馆。 想她身为地府阎王却混得如此狼狈倒霉,也是让人无语凝噎。 明明她是有仙术的人,法力修为都算上乘,偏偏在这魔界使不出来,好不容易用上一次,还要担心暴露身份,引起仙魔两界不必要的争端。 颜紫衣躲进了红娘馆内的一间厢房,入眼便是层层红色纱幔,半遮半掩地挡住了一张可容纳六人的床榻,她本想躲进旁边的衣柜里,身子在绕过房内的紫檀木圆桌时,她的手却不经意间碰翻了桌上酒壶。 幸好,只是酒水从酒壶里洒出来了,颜紫衣小心地伸手将酒壶杯子扶好。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才松了一口气,要是摔碎一地的陶瓷渣子,她就有麻烦了。 颜紫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半卧在红帐纱幔里的人影,蹑手蹑脚地朝着厢房里的衣柜走去。 “谁?” 那半卧躺在床上的人慵懒随意地出声问道,男子冰冷的声线透着一丝阴寒诡异。 颜紫衣懊恼地垂下眼,保持着原地不动的姿势,真的只差一步,她就可以躲进衣柜里面了。 “以为不说话,我就可以放过你?呵。” 颜紫衣听着一阵头皮发麻,这人身上的杀气很重,此时释放出来的气息压抑森冷,如果是刚才进门时,对这样浓重的杀伐之气,她不可能无所察觉,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的修为可能在她之上。 “小女子无意闯入,若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颜紫衣态度适当服软,身子却一步步往后退,她靠近门边不远,一旦这人对她出手,还是很容易逃脱的。 “喔?既然是无意间闯入我房内,那你怕什么,还不快过来。” 颜紫衣还未来得及躲闪,几条狐尾从红帐纱幔中伸出来,将颜紫衣整个身子给勾住,转瞬间便扔在了那张旖旎暧昧的床榻上。 颜紫衣摔倒在床榻上忍不住愣了下,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原来世人喜欢烟花柳巷之地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床榻可比她阎王殿寝宫里的睡着舒服多了。 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颜紫衣恼怒地从床上坐起来,正打算跟这人理论一番,却在看到他的面容时变得呆若木鸡。。她伸手指着床上的人不可置信道:“云哥哥?!” 与颜紫衣对视的男子同样一愣,不过他很快掩饰了眸底所有的情绪,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嗯?云哥哥是谁?难道是你以前的旧情人?” “云哥哥别开玩笑了,我知道是你。” 颜紫衣笑嘻嘻地说着,娇俏艳丽的面容凑近他的脸仔细瞧着,两个人的身子挨得极近,几乎要将他逼到床角。 “不如叫声慕哥哥来听听,我会很高兴。” 暮夜修长如玉的手轻挑起了她的下巴,散漫的狐狸眼,微勾着玩世不恭的嘴角笑意,白色软绒的狐尾故意扯开了她的粉色衣襟。 。动作顽劣至极。 “等等!云哥哥你在说什么呀,而且你怎么会变成一只白狐狸?!你明明是一条龙啊!” 颜紫衣无措地看着他说道,白皙莹润的脸颊瞬间通红,连修长的脖颈都是一片娇羞粉色,她慌乱地扯住衣襟,似乎不能接受她的云哥哥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的态度举止如此轻浮。 “我活了上万年,还从未有人怀疑过我的真身是只狐狸。” 暮夜见她这般不经逗,顿时无趣地收回了几条白色狐尾,他懒散地用一手撑着额角,身子侧躺在床榻上,一双狐狸眼盯着她,神色冷静漠然。 “如果你是只狐狸。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那我应该是认错人了。” 颜紫衣讪笑着说道,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床角落里,尽量离他远些。 “呵~,无妨,只要有我的存在,你很快就会忘记了你的云哥哥。” 暮夜的声音磁性酥软,尾音更是撩人,三千发丝垂落在枕上,阴柔俊美的面容,眉目含情,狐狸眼勾魂摄魄。 “额,算了,我们就此别过,不打扰你留恋花丛。” 颜紫衣嘴角抽了下,神色窘迫拘谨。 原本她还觉得这人长相和龙修云一模一样,话多了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云哥哥没那么自恋。 上次在冥界,玄凌假扮龙修云的时候,颜紫衣一眼便可以认出来,现在她的身上发生了许多难以解释的事情,反倒被逼得失去了以往的冷静自持。…, 颜紫衣还突然冒出了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念头,司徒允礼那日曾说,龙修云被前世的心魔所困住了,她被司徒允礼困在魔界藏经阁的那两日,就用仙法使身子的元神出窍,找遍了魔界各处禁地,依然没有龙修云的气息存在,说不定就和她一样来到了这里。 “你想就此别过?不如留下来当我的狐王夫人。” 暮夜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阴柔俊美的面容看上去无辜良善,水润的眼眸清澈纯粹,身后的一条狐尾却悄声无息地缠上了她的脚腕。 颜紫衣无语。。所谓的心口不一,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能动手威胁还要跟她说一大堆的废话。 颜紫衣抬手周身仙气环绕,好似一层缥缈的云雾将她笼罩在内,头上发带随风而动,她的手心上慢慢凝结了一团三昧真火,清冷艳丽的五官神情严肃道:“不想让我把你的狐尾给烧成灰,你最好放了我。” “呵,有意思。” 暮夜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掩住了他半张俊脸的神情,只露出一双狡黠促狭的狐狸眼。 “哼。 。你既然不肯放过我,就别怪我对你动手。” 颜紫衣二话不说就将那团三昧真火朝他的狐狸尾巴烧了过去,所到之处串起一条长长的红色火苗。 “雕虫小技。” 暮夜随手扇了几下他手中那把精致的折扇子,烧在他狐狸尾巴上的三昧真火瞬间被熄灭掉,“喔,忘了告诉你,我不仅是只白狐狸,我还是只不怕火烧的狐狸。”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枣子绵绵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颜紫衣瞬间怒火腾地往头上冒,就连额上鹿角都蹭地一下冒出来现原形。 她冷哼一声,说道:“不怕火,那我就用水淹了你。” 颜紫衣的周身刮起了大风,窗外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她的龙尾顺势将雨水卷起,暮夜的厢房里顿时被水淹冲刷而过,一片狼藉。 “身为龙女,在魔界的地盘最好还是收敛些。” 暮夜面无表情地收了扇子,时间静止了一瞬,被水淹的厢房内顿时恢复成原样,窗外夜色寂静,好似刚才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 第四十四章狐王美妾 此时,厢房外面有了动静,发出嘶嘶声音的蛇群游走进狐王暮夜房内。 暮夜冷眼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止,转头对颜紫衣说道“这群蛇人是你招惹来的。” 颜紫衣对上他的视线莫名地心虚了下,声音细弱道“算是吧,他们把我抓进蛇山关押起来,然后我就逃走了。” “狐王大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位姑娘是我家少主人看上的心仪女子,今天我们一定要把她带回蛇族。” 为首的蛇族人吐着蛇信子,覆盖着绿蛇皮的面容看上去极为狰狞恐怖。 “巧了,本王也看上了她,既然她是你们少主强抢过来的女子,如今到了我的手里,除非你们有本事抢回去,不然她会留下来当本王的美妾。” 暮夜轻揽过颜紫衣的纤腰,他看似温柔的动作,实际上强势且不容人拒绝。 颜紫衣暗自对他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反驳,她还指望着暮夜将这群蛇族人赶走。 “既然如此,狐王大人得罪了。” 蛇群一拥而上,口吐蛇信子对他们喷洒毒液。 暮夜却仅是搂着颜紫衣避让,另一手挥折扇御风抵挡,那遍地毒液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九条狐尾如荆棘的藤蔓鞭子,缠绕在为首的蛇族人身上,瞬间四分五裂。 其余的蛇族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纷纷卷着蛇尾后退。 “如何?你们还不给本王退下。” 蛇族人面面相窥,同伴临死前的惨状,它们有目共睹,最终忍耐着寻仇的冲动迅速撤离,所有蛇群都退出了暮夜房内。 颜紫衣站在暮夜身旁,一直默默地降低她的存在感,然后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往后倒退,然后假装不经意地打开了房里的窗户。 趁着没人注意,颜紫衣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窗户木栏,蹑手蹑脚地爬到窗台上。 她动作很轻,正准备跳下去逃跑,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道“利用完了,你打算丢下我就走?” “额,当然没有,我在看风景而已。” 颜紫衣干巴巴地笑着说道,她手指对手指心虚地互戳了下,将头埋得越来越低,类似鸵鸟般的动作,让她说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真是的,还差那么一点,她就可以甩掉眼前这个人了。 暮夜冷眼睨着她的小动作,并未拆穿她的谎言,“既然如此嫌弃本王,你以后就时时刻刻地侍奉在本王左右,直到满意为止。” “喂,凭什么啊?” 颜紫衣生气地对他质问道,她看起来就那么好任人摆布?随便是谁,都可以把她囚禁在身边?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仙力已经损耗殆尽,按魔族的规矩,天界众仙神在魔界走动,法力短时间内只能维持两个小时。” 暮夜察觉到她身上的仙气灵力微弱,恐怕很快就与常人无异,除了一副神仙躯壳,她没有半点法力。 “你少威胁我,就算我没了仙力,我还有魔丹,用来对付你绰绰有余。” 颜紫衣不服气地说道,她就不信了,他能把她怎样? “你是来找魔音的吧?我可以带你去。” 暮夜半掩着折扇遮面,一双妖冶的狐狸眼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颜紫衣半信半疑地询问道,她翻阅过无数古书籍,狐王暮夜是魔族仅次于魔王清音的存在,对魔族没有利可图的事情,他怎么会放在心上? “信不信随你,反正你们龙族人来找阿音没什么好事,除了能唤醒水源的泉眼,还有什么值得你们踏入魔界?” 好吧,颜紫衣无话可说,她刚开始踏入魔界的确是为了泉眼之事,否则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来到五万年前的魔界。 唤醒水源的泉眼总共有四个,东海,南海龙宫海底分别有一个泉眼镇守水源,西海和北海龙宫则共用一个泉眼。 传说中最后一个水族泉眼在魔尊清音的手里,是父神玄渊送给她的及笄礼。 谁能想到,五万年之后,东海泉眼被盗,南海泉眼被毁,西海和北海的泉眼也被有心人一直窥视着,魔族泉眼成了唤醒龙族枯竭水源的唯一希望。 来到狐族的领域,并非颜紫衣所愿,有机会她还是会逃跑的,这种受制于人的日子,好像自从她来到魔族以后,就不曾中断过,不是被这个牵制囚禁,就是被那个迷晕绑起来。 此时的颜紫衣,平心静气地坐在一个狐族山洞中,她双腿盘坐于石床柔软的蒲团上,周身黑雾盘旋,纤细白皙的手搭在膝盖上,清冷的凤眸紧闭,吸收着外面天地日月之精华。 仙族人修炼魔族的功法虽有难度,容易走火入魔,却不是逆天而行,无论天界还是魔族,其中都不缺清修魔修皆功力上乘的修道人士。 天色由暗变亮,颜紫衣始终纹丝未动,嘴里念着一连串的魔修心法,她的金紫色龙尾盘旋于石床之上,连额头隐去的金紫色鹿角都若隐若现。 这是入魔的征兆,她的心魔还在,想要魔修就必须去掉心魔,不然她所有的修炼都是白费功夫。 “主人,你没事吧?” 朱雀焦急地从颜紫衣插入发髻的玉簪子里跑出来,幻化成人形站在她面前,一双灵动俏皮的杏眸里没了狡黠明亮,看着她只剩下满眼的心疼。 “我没事,再多修炼几次,一定可以炼成魔修。” 颜紫衣咬唇倔强地说道,红润剔透的白皙面容看上去有几分疲倦,乌发如墨般披散着,光洁细腻的额际冒出了一层细汗。 “主人,不如暂且休息一会儿,不然走火入魔,雀儿也没办法帮到主人。” 朱雀半蹲在颜紫衣面前,从粉色襦裙的衣服袖口掏出一条干净绣帕,替她擦拭额上不断冒出来的细汗。 “魔修本就是如此,主杀缪,重欲,我虽是仙族人,也斩断不了七情六欲。” 颜紫衣看着朱雀担心的样子,反而冲她展颜一笑,继续说道“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你应该替我高兴才是,等我魔修炼成,魔族的人就不敢拿我怎么样了。” “嗯,主人一定可以炼成魔修。” 朱雀对魔修之法似懂非懂,听她这么一说,才心安定了些。 “那是当然,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颜紫衣调皮地眨了下眼对朱雀说道。 “是,主人。” 朱雀欢喜地变成一只神鸟飞出了山洞,鸟鸣之声清脆悦耳,回荡在深渊山谷丛林中。 朱雀想去哪儿都随她,一旦她遇到性命危险,颜紫衣作为她的主人是可以感应到的。 所以对朱雀,即使身在魔界,颜紫衣对她也没有什么自由限制。 颜紫衣在朱雀走后现出了原形,金紫色巨龙发出一声呜咽,痛苦地倒在石床上。 当暮夜走进山洞里时,看到的就是她这般狼狈的模样,他冷沉着脸对身后的婢女道“你们都退下。” “诺,奴婢告退。” 等所有的婢女都退出洞外,暮夜才步履匆忙地走到颜紫衣身边,他伸手想探下她的额,却半途收了手,叹息道“你的体质不适合魔修,何苦要为难自己。” “呜~。” 颜紫衣无心在意他说些什么,龙身在石床上翻滚着,一跃头不小心撞到了石壁墙上,她只觉浑身疼痛欲裂,一半在火里一半在冰里,身子时冷时热。 “颜儿,你暂且忍耐一下。” 暮夜迟疑了下,最终现出了原身,只不过他的原身竟是条暗墨青龙,而不是一只喷火焰的白狐狸? 颜紫衣错愕地看着这一幕,可惜还来不及确认暮夜的身份,下一秒她便因疼痛失去了意识。 第四十五章不速之客 水神偏殿的琼华宫内,冷云瑶坐在软榻蒲团上,软榻上摆放着一张矮茶几,上面放着个精致的紫砂壶香炉,里面点燃沉香木屑,弥漫在空气里的沉香气味清幽淡雅,还掺杂着一丝清甜醇蜜的果香味。 冷云瑶纤纤玉手端着杯甘酒,一口饮下,才抬眼对站在下首,不动如松的幻月说道“幻月师侄,听说你要启程前往地府送谢礼?” “师叔此次痊愈,多亏了碧泉仙子相助,师傅让我前往地府送上灵丹妙药,给仙子疗养伤势。” 幻月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字一顿宛如木偶般冷然。 “呵,恐怕师兄付出的代价不小,为了表示谢意,我将与师侄一同前往。” 冷云瑶掩唇轻笑了下,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便决定了陪同他前往。 “师叔旧疾初愈,理应在琼华宫内休养调理身子,师侄一人前往即可。” 幻月手挽着拂尘作揖行礼,说完便要转身走出琼华宫。 “师侄,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叔,就应该知道师命不可违。” 冷云瑶一双柳叶眼微眯,透着股不可违逆的杀意。 “这,师叔执意要去,幻月无话可说,谨遵师叔令。” 幻月微蹙着眉,最终妥协说道。 冷云瑶收敛了眸底的凌厉神色,盯着他柔声说道“嗯,这才是你师傅师叔的好徒儿。” 幻月烦躁地甩了下手中的拂尘,站在琼华宫的殿门外等候,几头坐骑白仙鹤拉着辆雕琢凤鸟图腾的精致锦帘马车,只等冷云瑶从琼华殿里准备好出来,马车就腾云驾雾离去。 师叔昏迷不醒近万年,如今醒来,不仅不再痴缠他,似乎连性情也不似从前那般娇蛮任性,嚣张跋扈。 若是以往,冷云瑶会觉得别人救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至于亲自登门拜谢,这种事情她会不屑一顾,免得有损自己高高在上的水族公主身份尊严。 幻月心底虽有疑惑,却没有放在心上,师叔性情如何,与他有何干系? 他坐在马车外面,束着玉发带的乌发随着风摇曳,他驾着仙鹤马车从聚集的白雾云层中穿梭跃过。 仙鹤马车顺着垂直的方向往下坠,眼看就要砸到地面,他的手又猛然拉住手里的缰绳,及时刹住仙鹤马车,然后仙鹤平缓起伏地绕过山川河流,最终前往黑暗的地府之门。 幽暗寂静的彼岸河上,一艘小船缓缓从奈何桥下行驶划过,辰谨一袭暗墨纹金丝黑衣,红色束带绑着一头长直垂落的披肩乌发,他坐于船尾,抬头望着地府上方的不速之客,微蹙了下眉。 他手支着额角,嗓音肃冷地对船头划桨的清羽说道“退。” 一身绿袖白衣婢女打扮的清羽回头,冷静地点头应道“是,主人。” 清羽放下木船桨,眼瞳带着一丝诡异的红褐色,她双手交叠摇曳着手腕间的铃链,只见彼岸河周围盛开的彼岸花纷纷起舞,化成千丝万缕的藤蔓光束,将地府上方的仙鹤马车整个缠绕吞噬其中。 幻月无动于衷地睨着缠绕在身上的绿色藤蔓,虽带着荆棘的锐刺却无实质痛感。 这些彼岸花藤蔓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并不想取他性命。 他放下手中拉着仙鹤的马车缰绳,停在地府的半空,任由彼岸花的藤蔓将他整个身子和仙鹤马车越来越紧地缠绕困住,像个蚕丝编织而成的牢笼,他心甘情愿地被困在其中。 坐在马车内的冷云瑶掀开锦帘,看到这一幕,不悦地微眯起凌厉的柳叶眼,对幻月说道“师侄,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快将这些碍眼的东西清除干净!” “师叔莫要慌,剥了人家的龙鳞,总归主人家心里不舒服,我们既然是登门拜谢,这点小伤算是代表诚意。” 幻月波澜不惊地说道,挽着拂尘双手合十闭眼,盘坐在仙鹤上静待这些藤蔓退去。 “师侄,你该知道登门拜访的含义,我们虽是道谢,岂能为此失了水族的颜面。” 冷云瑶面无表情说道,她身穿华丽珊瑚霓裳的宽衣长袖下,被衣袖掩盖的手握紧成拳,手指甲深陷进肉里。 她终是忍不住继续训斥道“再者,你师傅不是已经付出代价交换,将炼化的千年水灵珠赠予颜紫衣,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叫她快点过来迎接救命恩人。” 幻月听着这番偏激刻薄的言语,紧抿着殷红的薄唇默不作声。 他原以为师叔就算不感激碧泉仙子,也该以礼相待,毕竟剥皮去龙鳞之痛,等同于撕皮蚀骨。 现在看来,师叔并没有吸取万年前的教训,仍然肆意妄为,目中无他人。 “师侄,你现在是打算无视师叔的话么?” 冷云瑶看见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来气,果然是什么样子的人就有什么样子的徒弟,她的师兄寒镜也是对她这番爱答不理的模样,师徒没有一个好东西。 如果不是她被天界剥了仙籍剔去仙骨,身上法力无,她早就出手将这些包裹在马车外面,十分碍眼的荆棘藤蔓尽数折断,也不用低三下四地有求于这木讷冷漠的幻月师侄。 “师叔莫急。” 大概是受不了冷云瑶在耳边舌燥催促,幻月终于有了动作,他手中的拂尘化作漫天白羽,沾覆在荆棘的藤蔓上,那些被附上羽毛的藤蔓咯吱乱颤,像是被挠了痒痒。 最后,幻月的仙法逼得那些彼岸花的藤蔓直往后退,缩回了彼岸花的花茎中,深埋进彼岸花土里。 拨开藤蔓,地府下方一片幽暗无光,只余烛台上的夜明珠作点缀,每五步距离的奈何桥栏,布满灰尘的烛台上装饰着一颗颗璀璨夺目的夜明珠,为铁链捆绑紧挨着过桥的孤魂引路,白茫茫一片的衣衫篓缕,披散的乌发头顶与暗夜地府融为一体。 幻月的白仙鹤马车停在了彼岸河边,他收好缰绳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原地静候河面上的辰谨小船靠岸。 清羽划着船桨靠岸,手腕上已没有了红色铃链,方才施法时,被幻月破解了她的捆术,如今铃链断裂,已被她收入怀中存好。 辰谨见小船已靠岸,却没有下船招待幻月的打算。 幻月站在岸边与辰谨对望,看上去神色淡然,没有恼怒辰谨对他的视而不见,反而手挽着拂尘笑吟吟地对他说道“仙上,近来可好?” “原本心情还不错,只是一见到你,就想起我那不争气的徒儿,心情甚是郁结。” 辰谨挑剔的眼眸淡漠地从他身上掠过,似有几分嫌弃。 “幻月此次奉师傅之命前来,是为碧泉仙子送药,望仙上不计前嫌替她收下。” 幻月任由他打量着,不卑不亢地站在河岸上说道。 “药留下,人可以走了。” 辰谨毫不客气地说道,眼眸微垂,懒得再看幻月一眼。 他原本还想刻意刁难幻月,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他的徒儿颜紫衣离开地府前有交代,莫要寻水神寒镜的麻烦,连寒镜的徒弟也不准寻晦气。 辰谨当然不可能同意,只是他要寻仇,也只能寻寒镜的晦气,至于寒镜的徒弟幻月,如果他要出手,恐怕下手会有点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辰仙上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吧?我们来府上登门拜谢,至少要坐下款待一杯茶水,这才是府上主人家的待客之道。” 未等幻月说些什么,坐在马车里的冷云瑶便按捺不住开口。 岂有此理,这个辰谨竟敢如此轻视她。 “喔?你这是在教我待客之道?那么慢走,不送。” 辰谨早已察觉到马车上坐的人是冷云瑶,这女子披着他徒儿的龙鳞,还敢如此上门来挑衅,不可容忍。 “你!” 冷云瑶掀起马车帘子,准备下马车看看这人有什么嚣张的本事,她俯身弯腰,身子刚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却被幻月的灰色拂尘压制住,不能再往马车外面挪一步,她整个人被拂尘一扫,身子跌回坐到马车里。 “师叔,你身子未痊愈,还是安分地待在马车里吧。” 幻月眼神晦暗地盯着她,冷声说道。 他言外的威胁之意就是想让冷云瑶闭嘴,少说话。 冷云瑶还想说些什么,眼神不服气地瞪着幻月,却无法再开口,她被施了噤声术。 “哼,难怪身份尊贵的水族公主会落得剥仙籍剔仙骨的下场,嚣张跋扈惯了,来我这府里道谢也不知轻重礼数。” 辰谨懒得与他们客气周旋,只想将这两人早早地打发走。 “失礼了,幻月改日再前来登门拜访。” 幻月察觉到他的不耐烦之色,知道此次登门拜访算是无用。 他双手合十,朝辰谨歉意地施礼,将所带的珍贵仙丹灵药留下,乘着仙鹤马车腾空飞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