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婚，当爱豆[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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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婚，当爱豆[娱乐圈]》作者：谢猴狸【完结+番外】
    黎潮对陆迦林的白月光有恩，于是陆迦林替白月光以身相许，跟黎潮结了婚。
    陆迦林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所以黎潮从不干涉陆迦林对白月光有情有义。
    直到某一天，白月光学成归国……
    群众：等一个陆影帝离婚！
    离婚没等到，却等来了黎潮当爱豆的消息。
    人/妻爱豆，绝无仅有，童叟无欺。
    群众：？？？
    黎潮：陆哥别气，都是人设，都是人设……
    陆迦林松了松领带，眸色危险：拿我炒作这么久，费用打算怎么结？
    【年少成名影帝攻X贱萌选秀爱豆受】
    【狗血文啦_(:з」∠)_】
    【不换攻哒_(:з」∠)_】
    内容标签：婚恋网红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潮，陆迦林┃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影帝老公在线应援
    第一章 离婚
    应文觉打电话给黎潮：“今天出去吃饭吗？”
    黎潮说：“不了，我得直播。今天生日。”
    应文觉大惊失色，道：“难道不是明天？我都定好位置了，可别告诉我有乌龙！”
    黎潮狡黠一笑，说：“今天哄粉丝打赏，明天才有娱乐资金嘛。”
    应文觉反应过来，赞叹：“妥！还是你聪明！”
    黎潮哼哼笑，格外猥琐。
    除了一张脸眉清目秀，黎潮这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好在没脸没皮，还能当个女装主播，在网络上混口饭吃。
    应文觉跟他认识七年，正是应文觉哄黎潮走上这条道路的。
    应文觉说：“那个选秀，你真的不去参加啊？L站说只要你去海选，会给三个月的首页大封推，三个月！你可以一举成为L站最红的女装大佬了！”
    最近男团选秀综艺很火，L站有心参与，便推了几个练习生过去。结果临近录制，其中一个练习生出意外去不了，平台便跟黎潮商量，让他顶一期。也不指望他往下走，主要是借助平台，把“女装大佬”这个标签和L站关联起来，相当于一个广告。黎潮也不用练习唱跳和rap什么的，，就按照平常直播表现，节目组给足镜头，然后一轮淘汰，非常完美。
    “《男孩们》吗？”黎潮无奈道：“真不行啊，万一被扒出来结婚怎么办？”
    “表哥这么有逼格，扒出来就顺势秀恩爱呗，免得每天都有小浪蹄子往他身上……”说到最后，应文觉自己都觉得不太对了，连忙解释说：“黎潮，我不是这个意思……”
    除了狐朋狗友这层关系以外，两人还有点沾亲带故。黎潮结婚三年多了，他的丈夫陆迦林，是应文觉的表哥。黎潮和应文觉都是家族里不怎么讨喜的角色，陆迦林却是所有人眼里“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优秀着长大。十六岁时，陆迦林为了哄人拍了部电影，竟然就拿了影帝。哪怕之后鲜少露面，少年影帝的名声也已经传开了。
    成年之后陆迦林在影视圈露面少了，主要忙商业上的事情，眼见着快要接手陆家了。
    黎潮想不通，陆迦林这么牛逼，怎么会有应文觉这么吊丝的表弟？
    应文觉也想不通，表哥这么霸气侧漏，竟然会看上黎潮这种弱鸡宅男？
    好在这两位都知道自己的斤两，即使唾弃对方，也不影响他们俩勾肩搭背，蛇鼠一窝。
    “到时候别人都是人气爱豆，而我是人/妻爱豆？这个人设很带感，我倒是不介意啦……”黎潮语气轻快，“但陆迦林好面子，他不会允许的啦。”
    应文觉说：“表哥那么宠你，只要你撒个娇，他肯定会同意的。实在不行，就上制服诱惑呗！”
    应文觉喜欢吃喝玩乐，不喜欢被管束。他之所以觉得陆迦林很宠黎潮，是因为陆迦林给了黎潮一张黑卡，额度跟陆迦林本人一样多；陆迦林也不管黎潮到底在做什么，还让他穿女装直播！
    怂恿黎潮女装直播之前，应文觉自己也试过。结果被家人发现，没收手机电脑一个月。应文觉那段日子都快闹抑郁了，承诺再也不女装，才拿回网络冲浪板。
    黎潮却知道，他之所以能够跟陆迦林结婚，是因为他曾救过黎澄澈一次，陆迦林替黎澄澈报恩。
    非常老套的以身相许，但黎潮很受用，他觉得陆迦林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所以他从不阻止陆迦林对黎澄澈有情有义。
    陆迦林的白月光叫黎澄澈，跟黎潮有点渊源。
    二十二年前的县城医院里，黎夫人和李大娘同一天生了男孩。黎潮是黎夫人的孩子，但护士粗心听错，把他抱给了李大娘，所以黎潮作为“李超”活了十五年，才被找回去。
    黎澄澈就是被抱错的另外一个孩子。十五年前李大娘病故，李家亲戚都是些市井烂人，黎家也不缺钱，就继续养着黎澄澈，权当跟黎潮做伴。
    与黎潮不同，黎澄澈更像个真正的“黎家的孩子”，正直优雅，才华横溢，与陆迦林这样的人中龙凤相得益彰。陆迦林拿影帝那部电影，就是黎澄澈拍的。
    黎潮很服气，暗地里还是那两人的cp粉，常常在论坛里发帖子：
    【黎导演和陆影帝是真的！！！钥匙我吞了！！！屁/眼缝上了！！！拉都拉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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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就有很多人附和他：嗷嗷嗷嗷陆黎什么时候再同框！
    黎潮神叨叨回复：【快了，快了。】
    以往这个时候，陆迦林都不在国内，黎潮知道黎澄澈在国外念大学，陆迦林是陪黎澄澈去了。今年黎澄澈终于毕业归国，所以陆迦林也没有“公务繁忙”到“非出国不可”。
    这些小道八卦，没有比黎潮更清楚的了。黎潮每每爆出些许细节，都能与访谈对上，所以黎潮在cp粉圈内是个领军人物。
    黎潮说：“我要赚明天的活动资金了，拜。”然后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黎潮开了电脑，娇滴滴地穿女装直播，说自己“今天生日大家能陪着我我感到很开心”，萌得粉丝们嗷嗷乱叫，给了很多打赏。
    应文觉在微信里夸他：【牛逼！撩还是潮哥会撩！变声器玩得溜！要不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我都差点听硬了！】
    黎潮回：【觉哥还是牛逼，嫂子也敢觊觎……我转发给你表哥了，不谢。】
    应文觉跪地求饶：【嫂子我错了！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黎潮小人得志：【哼哼~】
    虽然黎潮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陆迦林真正爱的另有其人，但这并不影响他狐假虎威——反正应文觉就很吃这一套，一说到表哥两个字，认错认得比狗都快。
    黎潮当然没有转发给陆迦林，他们之间相敬如宾，其实很少聊微信。
    下播之后，黎潮和应文觉随便聊了一会儿，就过了凌晨。应文觉卡着点儿发过来一个一分钱的红包，黎潮拆了。
    然后收到了陆迦林的微信消息。
    陆迦林问：【明天有安排吗？我给你庆生。】
    黎潮手一抖，心说您有什么安排尽管说！我可以为您拒绝应文觉！
    黎潮连忙打字：没什么安……
    他是陆迦林和黎澄澈的cp粉，不影响他当陆迦林的舔狗。
    谁能不爱陆迦林？
    但紧接着，陆迦林撤回了这条消息。黎潮的手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陆迦林重新发了一条：【明天在家吗？】
    黎潮果断回复：【在！】
    陆迦林说：【明天晚上不要出门。等我回去，我有事同你说。】
    黎潮乐得颠颠的。
    第二天应文觉给他打电话：“黎潮，出来吃饭！你昨天收了那么多打赏，今天该你请客！”
    黎潮正义凛然地拒绝他：“不方便，我另有安排。”
    “不是吧……这么小气？！”
    黎潮道：“我来大姨妈了。我没洗头。我临时有约。”
    应文觉咆哮道：“你去年就说要请房管们吃饭，承诺了一年，不能在这个时候放他们鸽子！还想不想要金主了！再说你能跟谁临时有约啊？找借口不要这么敷衍好不好！”
    黎潮羞涩表示：“你表哥问我，今天有没有空。”
    应文觉便心领神会，问：“那行那行，大菊为重！大菊为重！我替你应付他们！套套还够用吗？要不我现在送十盒过去？顺带送一副手铐？还是蜡烛皮鞭？”
    黎潮干脆挂断了电话。
    陆迦林很忙，黎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准备了食物之后，坐在沙发上，一边等人一边玩手游。
    他没开直播，因为不想给陆迦林看到自己讨好观众的样子。
    房管们在群里上传了小视频，里头热热闹闹的，黎潮看着就很开心，转头看向空荡荡的房间，又觉得有点寂寞。
    有个房管私底下发消息问他：【潮歌今天怎么没来？】
    黎潮回答：【稍微有点事情~你们玩得开心~】
    房管回答：【嗯！潮歌也要开心哦！】
    黎潮真的很开心，因为这是陆迦林第一次陪他过生日，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
    陆迦林往常都会出国陪黎澄澈，也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竟然在国内。
    只是陆迦林还没回来，所以黎潮还得等。
    陆迦林说一不二，说了今天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黎潮坐在沙发上一直等。
    黎潮跟天南地北的基友扯淡，不知不觉睡着了。
    黎潮是被渴醒的，醒来之后舔了舔嘴唇，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早上六点多钟了。
    生日已经过了，但陆迦林没有回来。
    黎潮重新看陆迦林的微信，发现是这么写的：【明天晚上不要出门。等我回去，我有事同你说。】
    是两个句子，“明天”这个时间副词不能统摄第二个句子。陆迦林没说昨天一定回来。
    不愧是陆迦林，果然严谨！
    黎潮腿有点麻，干脆在沙发上刷朋友圈，看到黎澄澈昨晚十一点更新了一条状态。
    九宫格图片，配字“又长一岁，仍有大家陪伴，幸甚至哉”。黎潮点开大图，最中间一张就是黎澄澈和陆迦林的合影。
    陆迦林眸色深沉，生来就带着不由分说的王霸之气，让人不禁心悦臣服。他不常笑，很严肃。因此衬得此刻的和煦微笑极为难得。
    下面有人评论：【生日快乐！期待你们的下一部作品！】
    黎澄澈含蓄回复：【谢谢。】
    黎潮心里一揪，点了个赞，复又觉得心虚，飞快取消。
    转头爬上微博：
    @我请陆黎快结婚：小导演昨天过生日，你们猜猜谁在陪他？
    之前说过，黎潮是cp粉粉头，他发的八卦边角料向来很真，大家都很信他，以为他是圈内人。黎潮也不解释，只是埋头疯狂磕糖。不过这条微博发得不是时候，连夜猫子都睡了，回应者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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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回房间睡觉。
    迷迷糊糊过了一会儿，黎潮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看到陆迦林。
    陆迦林又帅身材又好，现在微微皱着眉，看向黎潮，说：“衣服穿好。”
    黎潮一低头，看见睡衣扣子开了，露出苍白又羸弱的白斩鸡胸膛，典型的宅男身材，看了非常倒胃口。
    黎潮系扣子的时候，听到陆迦林说：“离婚吧，距离民政局开门还有一小时。”
    黎潮愣了愣，哈欠打到一半，不伦不类的。
    陆迦林又说：“澄澄回来了，就在昨天。”
    黎潮慢吞吞地穿衣服，慢吞吞地说：“哦……”
    尾音拖得很长。
    白月光回来了，所以鸠占鹊巢的该知情识趣地滚蛋了。
    陆迦林看着黎潮低头穿袜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很难过。
    黎潮却又说：“离婚协议写了吗？我能分多少套房子？”
    陆迦林心里最后的不忍也消失了。
    黎潮这人扶不上墙，心思都放在算计上，哪里有空难过。偏偏又蠢又笨，连什么值钱都不知道，只会问房子呢房子呢房子呢？就跟家里的司机小赵一样，毕生的愿望就是有两套房子，一套住一套出租。
    但黎潮眼界就这样，黎家觉得丢人，黎潮觉得黎家的“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行走江湖时有人问他名字，他都说自己叫“李超”，跟本人很搭，一点儿也不违和。
    黎潮开始解睡衣的扣子，陆迦林不愿意再看黎潮一眼，转身去客厅里等。
    黎潮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我请陆黎快结婚：陆黎估计真的要结婚了。
    克制的句号，很有陆迦林的风格。但黎潮觉得不对劲，删掉，重发了一条充满感叹号的微博。
    @我请陆黎快结婚：陆迦林终于离婚了！！！为庆祝小影帝恢复自由身，一周后抽一个人送十万块！！！已向平台报备！！！放心转！！！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收藏小谢的预收接档文！点进专栏即可抱走哦～
    文名：《替身守则》
    文案：
    宁修上岗第一天，收到了老板发来的《替身守则》。
    一，神似白月光
    二，让老板时刻感受到被爱
    三，不许爱上老板
    看在钱的份上，宁修很有职业道德。
    哪怕后来老板对他告白，他还是很有。
    【狗血替身文】
    第二章 旧事
    微博发出去没一会儿，就已经引发了热议。
    黎潮的手机不停在响，陆迦林瞥他一眼，说：“你很忙？”
    黎潮静音了手机，说：“没有没有，我静音了。”
    陆迦林点燃了车子，说：“系上安全带。”
    黎潮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系上安全带。
    黎潮觉得很窘迫，他总是在陆迦林面前露怯。七年前陆迦林把他从小县城带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七年前的夏天是中考，小县城的学校没有空调，学生们汗流浃背地做卷子，黎潮手心里全是汗，因为他不仅要顶着酷暑答题，还要分神惦念李大娘的手术状况。
    李大娘的手术撞上中考，黎潮本打算陪着李大娘，却被李大娘用慈爱却不容拒绝的眼神推向了考场。
    李大娘说：好好考。
    所以黎潮一边分神，一边提醒自己“不能分神”。交卷之后，黎潮自我感觉良好。
    然后就被带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是他的大舅二舅。
    大舅说：“超超，你妈妈不行啦！你往后就来我家住，钱什么的我帮你保管，等你成年了就还给你。”
    二舅说：“超超成绩那么好，马上要去市里上高中了吧。县城里的房子就给妞妞住？妞妞马上要上初中了，你家这房子离学校也近，我听说还是学区房什么的……”
    校长和班主任担忧地看着他，好像说了几句什么。黎潮全都没听到，只是说：“手术情况怎么样？”
    大舅二舅愣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好像是……不行了吧。你明天还要考试，就不要去医院了。你妈妈也希望你考出个好成绩。”
    黎潮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必有猫腻。黎潮转头对班主任说：“老师，请送我去医院。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不可能为了中考放弃见我妈最后一面。”
    班主任很有责任心，也清楚黎潮的情况，于是带着黎潮去了医院。
    黎潮站在了重症看护病房外，透过窗户能看到各种输液管和仪器。
    屏幕上线条起伏很小，虽然略显颓乏，但人还没走，大舅二舅的反应也太赤/裸了。
    虽然手术没有失误，但李大娘情况恶化得太快了，手术刀没有追上死神的镰刀。
    护士委婉地告诉黎潮：一般这种情况就能直接判处死刑了，但李大娘求生意志很强，像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东西。护士说自己从没见过这种情况，猜测去省城大医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黎潮望着李大娘的时候，大舅二舅又一次就财产分配吵起来了，大舅说我养超超那么多年，房子自然归我。二舅说妞妞要上初中，再说你分到了那么多存款。
    黎潮捏紧了拳头说：“我妈妈还没死呢。”
    大舅二舅愣了一下，随即吵起来了：“那你还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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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期那要花好多钱的！说不定最后房子都保不住还要欠一大笔债！你还小，不知道钱有多重要……要最后没救回来，你的生活怎么办？还是听我们一句劝，乖乖上学去，啊？”
    黎潮说：“我家的钱和房子，我妈妈生病了，我有权做决定。”
    见黎潮油盐不进，大舅二舅变了脸色，怒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舅舅，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你根本不是李家的种！你能做屁决定！你亲爹妈不要你，要不是我妹妹好心，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听见这句话，黎潮的心揪了一下。
    黎潮知道自己不是李大娘亲生的，他见过自己亲妈。
    那大约是他小学的时候，黎夫人雍容华贵地出现，带着一股高不可攀的气质。她给黎潮请了一天假，带着他在县城的游乐园玩了一整天，又如来时一样连夜离开。他问李大娘那是谁，李大娘叹了一口气，把医院抱错孩子的事故讲给黎潮听了。李大娘抱着他，问：“你想跟她还是跟我？”
    黎潮生性敏感，能够感觉到黎夫人不喜欢他，觉得他没教养没品味。哪怕是亲生儿子，被村妇教了那么多年，还是会感到陌生，会格格不入。
    黎潮选了李大娘。
    两个舅舅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总说黎家不是东西，自己妹妹帮黎家养儿子，竟然连辛苦费都没有。每当这时候黎潮就很想吐槽：黎家也帮李家养孩子了。
    但现在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
    黎潮转身挥拳，直接把二舅揍趴在地下。也不知道十五岁的少年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二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你、你你……”
    大舅冲上来想动手，被班主任拦住了。班主任说：“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黎潮冷冷地看着他们，说：“这个时候你们倒是很像亲兄弟。”
    医护人员也赶过来阻止，说：“病房外不准喧哗！”
    一片兵荒马乱里，黎潮转身，发现李大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用痛苦而期望的眼神看着他们。
    黎潮连忙冲进去，问：“妈妈，你想说什么？”
    李大娘艰难地摸着他的头发，说了一句什么，黎潮没有听清楚。
    黎潮把耳朵贴向李大娘，说：“妈妈，你再说一遍……”
    李大娘的声音很虚弱，几乎全是由气音构成的，但黎潮还是听清楚了。
    李大娘说：“超超，照顾好我儿子。”
    黎潮浑身冰凉。
    李大娘目光哀求，还艰难地捏住了黎潮的手，黎潮手有点疼。
    李大娘说：“超儿，答应我，好吗？”
    我难道不是你儿子吗？
    黎潮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下意识点头。李大娘知道他说到做到，满足地闭上了眼。病房里一片嘀声，说明李大娘的生理特征逐渐消失了。
    李大娘死撑着，就是为了自己的亲儿子。
    黎潮又悲又凉，仿佛整个人被扔进了泥潭里，不能呼吸。
    医生护士连忙进来忙碌，期间还有一个人埋怨他：“为什么不叫医生？你一个外行，进来有用吗！”
    黎潮被推到了房间外面，他木然地看着医生和李大娘，脑海里回荡的只有一个名字：黎澄澈。
    那个跟他交换命运的人，是叫黎澄澈没错吧。
    情况有变，大舅二舅立马换了说辞：“你妈都那样了！你还不叫医生，我看你就是想要你妈死！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黎潮抬头，清秀的眉眼被涂抹上从未有过的戾气，两个成年男人被吓了一跳，觉得眼前这个一向乖巧的孩子似乎被什么猛兽附身了似的。
    黎潮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地说：“我、白、眼、狼？”
    “怎、怎么了！还敢回嘴了还！”
    班主任以为黎潮又要打人，提前抱住黎潮，劝道：“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黎潮不屑地说：“我可不是李家的种。”
    说完这句话，黎潮转身离开。
    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一个黑发少年站在不远处，正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他。
    少年比黎潮高了一个头，虽然穿着简单，但能看出来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他身上有跟黎夫人同样的气质，令人可望不可及。
    这少年就是陆迦林。少年陆迦林长得极好，像是天神下凡，尤其一双眼睛非常深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后来黎潮才知道，陆迦林是混血。
    大舅二舅追上来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家养你这么多年，你害死了你妈，就想去找你那亲生爹妈啊是不是！他们要不要你还两说呢！你给我站住！”
    黎潮身体里充盈着磅礴的怒气，但陆迦林堵在前面一两米的位置，他竟然露了怯，不敢再往前走。
    陆迦林皱了皱眉头，说：“他本就是黎家的子孙，黎家不会不要他。”
    声音不大，但气场铺陈出来，就连大舅二舅都被震住了，道：“你……你什么意思？”
    陆迦林没理，反而对黎潮伸出手，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迦林，我替黎家接你回家。”
    对黎潮来说，那只手是光，是拯救他出泥潭的命悬一线。
    因着这一层关系，黎潮对陆迦林的感情很不一样。
    他尊敬陆迦林，与此同时还有点儿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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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车开得很稳，不一会儿就到了民政局。
    陆迦林说：“下车。”
    比起七年前的少年音，陆迦林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因而更有磁性。
    黎潮听痴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陆迦林说：“难道你想让我替你解安全带？”
    陆迦林声音冷冰冰的，仔细听还能分辨出其中的嫌恶。黎潮对声音很敏感，对声音里的情绪更敏感。
    黎潮当着几十万观众都轻松自在，面对一个陆迦林却总是放不开手脚，显得笨拙又拘谨。黎潮暗骂了自己一句，连忙开门下车。
    民政局里人不多，黎潮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了。
    黎潮坐在大厅里的时候，陆迦林就走到一旁打电话。墨镜和口罩挡不住陆迦林的魅力，有几个人一直偷偷看他，黎潮听到他们议论：“那个帅哥来干嘛的？他妻子呢？”
    另一个人说：“最好是来离婚的，那我就有机会了！”
    “算了算了，他肯定瞧不上我们。他好像明星啊……”
    没有人把陆迦林跟黎潮联系起来，陆迦林离他太远了，全程甚至没有丢一个眼神过来。
    轮到他们俩的号，陆迦林经过黎潮旁边，走向窗口。他既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停留一秒钟，就像擦肩而过的陌路一般。
    黎潮连忙跟上去。
    工作人员问他们：“带身份证和结婚证了吗？”
    陆迦林从文件夹里拿出几样证件，说：“我的带了。”
    工作人员等了一会儿，抬头问黎潮：“你呢？”
    黎潮有点窘迫，说：“我……忘了……”
    气氛有一瞬间尴尬。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东西没带齐，就带齐了再来办，好吧？下一个。”
    陆迦林和黎潮移到一旁，陆迦林抱着臂，说：“没带，是故意没带，还是不小心？”
    黎潮涨红了脸，说：“我……我……”
    陆迦林抬手阻止了他，说：“我助理会跟你确定下一次离婚的时间，到时候别又忘了身份证。”
    陆迦林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一些冷漠了
    黎潮知道陆迦林没有别的意思——他涵养好，做不出嘲讽的事情。
    可黎潮还是觉得难堪，尤其“下一次离婚”这个词。
    “我不是故意不带证件……”黎潮低下头，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很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我也没想要逼你跟我结婚的。”
    陆迦林轻轻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黎潮知道陆迦林这笑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我自愿跟你结婚的？
    但陆迦林家教好，到底给黎潮留了面子。
    陆迦林说：“助理就在外面，他送你回去。”
    黎潮上了助理的车子，看到陆迦林朝另外的方向走了，才叫助理启动车子。
    哪怕两个人之间是这样的关系，陆迦林也记得叫助理过来送他。黎潮知道这是出于陆迦林的风度，还是没忍住为陆迦林的完美又加了一分。
    助理说：“陆先生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跟您不同路，所以叫我过来送您。”
    黎潮点了点头，说：“我懂。”
    助理车开得很慢，黎潮摸出手机，给应文觉发微信。
    【你之前说的那个男团选秀，我参加。】
    应文觉发来一串感叹号。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你不顾及表哥面子了吗！】
    黎潮心情稳定，动作平静，他回：【我换个名字参赛，应该扒不出来。他跟我结婚的事情本来就没多少人知道。】
    应文觉那边显示正在输入，黎潮又发了一条过去。
    【还有，我今天离婚了。】
    第三章 过五百
    得知离婚的事情，应文觉第一时间约黎潮聚一下。
    应文觉选在酒吧，他是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除此之外一窍不通的真·纨绔子弟，好在除了花钱大手大脚以外没有别的毛病，所以应家才能容忍他至今。
    应文觉把酒吧地址发到黎潮手机上，黎潮看了一眼，对助理说：“不用回家了，去这个地方，可以吗？”
    黎潮把地址念出来之后，助理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欲言又止。
    黎潮跟应文觉聊天的时候注意到了，抬头问他：“怎么了吗？”
    助理把话吞了回去，说：“……没什么。”
    很快到了酒吧，黎潮报了桌号，服务生带着他过去。
    黎潮落座，对应文觉说：“这么早就来酒吧呀？”
    应文觉指着桌上的酒，说：“喝！不喝就是不拿我当兄弟！”
    看着茶几上红的白的啤的，黎潮一阵无语，道：“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兄弟了。”
    说完站起来，作势要走。
    应文觉连忙抓着他的胳膊，说：“我这不是看你失恋了，特意点来安慰你的嘛。”
    黎潮翻了一个白眼，说：“我还以为你喊我过来，是想找我聊选秀的事情，没想到是为了埋汰我？”
    应文觉嘿嘿笑了一下，说：“看你这样子，好像也不是很伤心，看来拿了很多离婚费啊？你跟我表哥到底咋回事，说说呗。”
    黎潮跟陆迦林结婚四年，应文觉一直不知道他俩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陆迦林在物质上对黎潮特别优待。
    应文觉从没关心过夫妻俩人的生活细节，黎潮觉得应文觉的大脑肯定没有发育完全，跟个五岁小孩一样只知道玩具——虽然玩具都是摄像机、赛车、无人机这个规格的，起哄都只会说“你俩结婚啦羞羞脸噢”这种级别的垃圾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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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对于黎潮来说，应文觉这种狐朋狗友正好。他结婚结得不太光彩，陆家甚至没办婚礼，要是应文觉问我表哥看上你什么了，黎潮还真不好回答。
    现在就还挺好回答的。
    黎潮说：“我才知道，办离婚竟然是要带身份证的！哎你说，我换个名字参加选秀，他们会不会查我身份证啊？”
    应文觉挥了挥手，说：“拿艺名参赛的选手多了去了，再说你是‘关系户’，不用在意这个，L站会帮你搞定的。你要拿什么名字参赛啊？”
    应付五岁男生，这种程度的转移话题就够了。
    黎潮说：“李超呗，用黎潮的话，很快就会被黎家发现的。李超这名字一听就像炮灰，一轮游正好！你说对不对？”
    应文觉捂住了脸，说：“哎呦哎呦哎呦，选秀时全封闭的，嫂子你进去之后，可别这种语气说话……太撩人了。”
    黎潮习惯了穿女装直播，说话时会不自觉地带上各种尾音，娇娇软软的，观众都喜欢听。黎潮没注意，把这种习惯也带到现实中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故意嗲嗲地说：“怎么了呀，弟弟不喜欢我的声音吗？我改还不成吗，你别捂脸，你看我一眼呀～”
    简直就是核弹攻击。应文觉怒了，一拍桌子说：“你再这样我就录下来，让你粉丝看看你这不成体统的样子！”
    黎潮无所谓，甚至还有点得瑟：“你拍啊你拍啊，他们喜欢还来不及呢。”
    应文觉埋头一想，是这么个理儿。黎潮人美声甜，粉丝死忠又狂热，这种程度的撒娇根本就只能固粉嘛！
    嗨呀好气啊！
    应文觉实在治不了黎潮这种臭不要脸的、表里不一的劣迹网红，郁闷极了，只好痛饮一口啤酒。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觉哥？”
    黎潮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长得很帅，五官硬朗，眼睛和鼻子有点儿像陆迦林，黎潮叫愣住了。
    然而陆迦林自带一种不容亵渎的天神气场，仿佛看一眼都是冒犯。而这个男人的气质十分温润，有很强的亲和力。
    那个男人的目光转向黎潮，看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说：“你是……潮歌吗？”
    潮歌是黎潮的混迹网红届的艺名，黎潮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
    “我是你的粉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也没想到……”男人笑了一下，说：“你比女装还要好看。”
    面对粉丝，黎潮下意识用了“营业腔调”，说：“谢谢你的支持和喜欢。”
    不远处好像有人在喊，男人抱歉道：“我同事在叫我，我先过去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男人朝着某个方向离开了，黎潮看着他的背影，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粉丝。”
    应文觉说：“什么粉丝啊！明明是房管！昨天房管聚会我看到他了，不然他怎么可能认得我！他就是姜丝炒土豆！”
    这个ID现在还坐在黎潮直播间的打赏总榜上，是个壕。工作好像挺忙，每次来得匆匆、打赏匆匆，走得也很匆匆。
    “卧槽是金主爸爸！”黎潮脱口而出：“你怎么不早点说！好让我抱紧大腿啊！”
    应文觉耸肩，说：“说得这么好听……真让你讨好人家，你肯定连杯酒都不肯喝。”
    黎潮没否认。
    别看他直播时跟所有观众打成一片，但他在现实中有点社交障碍。要是先前就知道这人是姜丝炒土豆，提前尿遁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就口花花，毕竟他不缺钱，也不是真靠直播打赏吃饭。
    应文觉说：“诶，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儿像表哥？”
    黎潮脱口而出：“不像！”
    谁能比得上陆迦林？
    “好吧，你是表哥粉丝，不能在粉丝面前说别人像他偶像，我懂的。”应文觉有些意犹未尽，眼神随便扫过酒吧里的路人，突然停在了某处，拍了拍黎潮的肩膀，说：“黎潮，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我表哥？”
    “你该不是眼瘸了吧，怎么看见谁都说像你表……”黎潮一边笑一边吐槽，顺着应文觉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笑容突然凝固了。
    还真是陆迦林。
    陆迦林戴着墨镜，身边笑着的人还是黎澄澈。陆迦林给黎澄澈拉开包厢的门，黎澄澈面带微笑走进去了。
    陆迦林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就是接黎澄澈来酒吧里玩吧。
    怪不得黎潮报酒吧地址的时候，助理表情那么奇怪，他是不是误以为自己追着陆迦林过来的？
    应文觉瞅着黎潮的表情，表情也僵住了：“不、不会吧……”
    黎潮没什么反应，应文觉却怕他表哥怕得不得了，立刻跟黎潮说：“我们换个地方吧，这儿没什么意思。”
    黎潮说：“成，我去趟厕所，回来我们就走。”
    走向卫生间的路上，黎潮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追星小号。
    十万块现金具有很真实的吸引力，那条抽奖微博转了二十多万，非常火热。有人质疑他是不是抽奖骗子，被他原先的粉丝科普：【这是陆黎CP老粉，经常抽大奖，十万块虽然很多，不过对她来说毛毛雨啦。再说抽奖平台不是都认证了么？】
    除了质疑以外，还有陆迦林的粉丝跑过来骂他，说他诅咒陆迦林婚姻不顺，非常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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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全都没管，飞快地划过去了。
    突然他撞到了一个人，手机摔到地上，鼻子还有点儿疼。
    “对不起对不起……”黎潮一边道歉，一边揉鼻子。
    面前的人把手机捡起来，递给黎潮，笑着说：“好巧，又遇到你了。”
    黎潮一呆，才发现他撞到的人就是姜丝炒土豆。
    “啊……是很巧……”
    姜丝炒土豆又递过来一张名片，说：“抱歉，刚刚忘记自我介绍了，这是我的名片。”
    黎潮说：“我知道，你是姜丝炒土豆，金主爸爸嘛……谢谢你，破费了。”
    却是没接那张名片。
    姜丝炒土豆笑着说：“我本打算在房管聚会时见见你，但你没来。既然我们在三次元偶遇了，那么我想以三次元的身份和你认识，可以吗？”
    对方这么说，黎潮只好把名片接过来了。略去那些花里胡哨的头衔，黎潮扫了一眼对方的名字，然后说：“姜辰先生你好，我忘记带名片了，你叫我……你就叫我潮歌就行。”
    姜辰笑着点点头，说：“你也要去洗手间？一起吧。”
    黎潮只好跟姜辰一块儿去洗手间，好在姜辰没有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姜辰送黎潮回到了应文觉那儿。
    应文觉说：“大佬！你们在洗手间遇到了吗！怎么这么巧啊！”
    姜辰说：“缘分吧，哈哈……”
    黎潮对应文觉说：“走吧，要是被你表哥看到你又没上课出来鬼混，你这个月的零花钱又要倒霉了。”
    “对对对，得赶快走。”应文觉连连点头，举手对比服务生示意：“结账！”
    服务生走过来，姜辰却说：“记我账上。”
    “这怎么好意思？”黎潮说。
    姜辰说：“上次房管聚会，本来我想请客的，但你不在，我没请成。这次碰巧遇到了，就让我结账，算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黎潮还想说什么，应文觉这个猪队友就已经答应了：“哇那真是太棒了！多谢大佬！”
    黎潮：“……”
    明明也是个富二代，怎么能这么奴颜媚骨、卑躬屈膝！
    既然接受了姜辰的好意，姜辰提出送他们去门口的时候，黎潮他们就不太好意思拒绝了。
    应文觉和黎潮都喝了一点儿酒，应文觉叫了个代驾。等代驾过来的时候，姜辰站在一旁同黎潮聊天：“潮歌今天还直播吗？”
    黎潮说：“播的吧。”
    “那真是太不巧了，我要跟同事聚会，赶不上了。不过还好有回放。”
    应文觉吃惊地说：“你还看回放啊？”
    姜辰说：“只要有空就看，潮歌直播很好看，特别下饭。”
    “那是，毕竟秀色可餐嘛啧啧啧……”应文觉在一旁起哄。
    聊了没两句话，代驾就过来了。
    黎潮和应文觉上车，姜辰在车外朝他们摆手，说：“再见！”
    应文觉说：“金主爸爸再见！”
    跟姜辰有了一定距离之后，黎潮也捡起了直播时的状态，跟风道：“金举爸爸再见！”
    车一溜烟儿走了，姜辰望着车尾气，懊恼地锤了锤脑袋。
    他好像吓到潮歌了。
    潮歌在网络上挺放得开，现实中原来这么拘谨。
    追人不容易啊……下次要掌握好度。
    姜辰加油！他给自己打了个气，转身看见一个墨镜男。
    那墨镜男的脸朝向自己，应该是在看自己。
    姜辰开口问：“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墨镜男移开目光，声音低沉，很有磁性：“没事，我等人。”
    姜辰礼貌地对着墨镜男点了点头，转身走回酒吧。
    陆迦林逐渐皱起了眉头。
    还没离婚呢，黎潮就跟别的男人出来喝酒了。说什么心理障碍……全是谎话。
    “老陆，这里。”朋友很快到了：“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呢？”
    “不用在意的人。”陆迦林说。
    “哦哦，那个人跟你有点儿像，我还以为是你的替身呢，哈哈。”那个人笑哈哈地说。
    跟我像？原来还对自己念念不忘，离婚了也要找个替代品么。
    陆迦林淡淡道：“有我帅？”
    朋友失笑：“哪能比得过小陆影帝你啊！你都‘息影’那么多年了，还有人为你一掷千金，求你离婚呢！”
    陆迦林：“嗯？”
    朋友说：“你不知道吗？微博上都转疯了，现在还挂在热搜上呢！你快看看！”
    陆迦林被朋友拱着，点开了热搜。果不其然在第二的位置上看见了一个话题：
    #陆迦林离婚抽奖#
    再下面还有几条热搜：
    #陆黎是什么#
    #黎澄澈陆迦林#
    陆迦林点进去，最上面就是黎潮小号发的微博。
    @我请陆黎快结婚：陆迦林终于离婚了！！！为庆祝小影帝恢复自由身，一周后抽一个人送十万块！！！已向平台报备！！！放心转！！！
    陆迦林皱了皱眉头，他知道CP粉很疯魔，却没想到已经疯到这个程度了。
    他飞快打了几个字，然后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你发了什么？”朋友好奇问。
    “没什么，”陆迦林淡淡道：“进去吧，澄澄还等着呢。”
    朋友虽然想知道陆迦林到底发了什么，但是陆迦林这个态度就是不会主动说了。朋友只好忍着好奇，跟陆迦林一块儿进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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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包厢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刷微博。
    陆迦林半年没动静的微博终于更新了，但只有寥寥几个字。
    @陆迦林V：过五百了。//@我请陆黎快结婚：陆迦林终于离婚了！！！为庆祝小影帝恢复自由身，一周后抽一个人送十万块！！！已向平台报备！！！放心转！！！
    第四章 客人
    微博转发超过五百，就可以起诉造谣诽谤了。
    陆迦林这条微博一出，让粉丝特别激动。
    陆迦林诶……那可是陆迦林亲自发的微博诶！看小尾巴就知道了，跟助理的不一样！
    陆迦林出道至今，就拍过三部电影，第一部 是拿了影帝的处女作；第二部是跟大导合作的文艺片，拿到了影帝提名，惜败于当年实力强劲的老戏骨；第三部是跟国外某新生导演合作的叫座科幻片，疯狂收割国内外票房，总票房排在当年全球第八，完全是票房黑马。
    之后就神隐了。
    虽然曝光量很低，但是血雨腥风体质不是靠曝光维持的。江湖上一直有陆迦林的传说。
    红三代的背景、隐婚的传闻、神秘的关系网、犹如下蛊一般的魅力……每隔一段时间，这些东西就会被拿到论坛上讨论一番。
    无论群众对陆迦林多么好气，陆迦林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从不给予回应。
    但这样的陆迦林，竟然公开辟谣了！
    一时间，跟这件事情有关的热搜再攀新高，还新加了一个#陆迦林辟谣#的热搜。
    然而吃瓜群众又迷茫了，要知道，陆迦林已婚也只是传闻，虽然有无数的匿名爆料佐证，但从未锤实过。
    辟的谣是哪一个？到底是没结婚，还是没离婚？
    群众化身为福尔摩斯，又开始扒陆迦林的背景和人生经历，企图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引发了这一系列事情的黎潮，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他手机没电了，自然看不了微博。
    他一回到家就开始化妆，搭配衣服。做女装主播也是很不容易的，声音可以伪，但脸蛋和身材要足够以假乱真才行。不过黎潮青春期过得凄凄惨惨，本身就长得非常纤细娇弱，看着格外惹人怜爱。
    这也是一直有人怀疑他本来就是个女孩子的原因。但黎潮也没办法，有人看到了空空荡荡的T恤也要说是平胸妹子，他能怎么办？还能在镜头前脱衣自证不成？
    好不容易画完妆，黎潮开了直播。
    L站开直播自动发布微博，没一会儿黎潮的直播间已经三万人了。
    黎潮照例笑着，说：“大家好啊，对不起对不起，昨天有点事情，没能开直播。为了补偿大家，我想了个办法，今天直播间抽一百个五百块，好不好？”
    【别的不说，潮歌是真大方】
    【还是现实生活重要啦，潮歌不要太辛苦QAQ】
    【今天唱什么歌？】
    弹幕一条一条刷过去，黎潮挑着回答了几个问题：“大家点歌吧，你们点什么我唱什么。别点太难的呀，我不想掉粉的呜……”
    “谢谢大家的打赏，不用特意打赏啦，我抽奖是因为我辜负了大家，再说我很有钱的，真哒！大家别不信呀！”
    “因为我知道有一些朋友会定时等我开直播，我一声不吭鸽了，真的会让人心情不太好，我下次会注意。”
    黎潮线下的关系网很简单，除了应文觉以外几乎不会有人喊他出去玩。至于陆迦林这个名义上的丈夫，黎潮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见得到一次。
    黎潮对话最多的，就是外卖小哥和快递小哥。
    因此，他很珍惜粉丝。虽然彼此之间只能通过网络相连，但粉丝的喜爱是真的，他能感受到。
    粉丝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化妆技术好、唱歌好听、性格有趣，而不是因为他是黎家的孩子，不是因为想托他照顾别人。
    这让黎潮感到很安全。
    黎潮跟弹幕聊了一会儿，看人渐渐多起来，就唱了几首歌。
    黎潮的嗓音很特别，又清又亮，唱低音的时候又有一种忧郁的沙哑感，可见什么曲风都hold住。
    【卧槽我刚刚看了个采访，陆迦林说在准备新电影了！】
    【潮歌开心吗？】
    【真的吗？哪里的采访啊？】
    有一个人带了节奏之后，很多人都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有些人莫名其妙，说：【陆粉怎么哪里都有，这是潮歌的直播间，能不能回贴吧或者超话？】
    有人给他科普：【新来的吧？潮歌是陆迦林铁粉，你不知道吗？】
    被怼的那个不甘示弱，立刻在弹幕反击，说：【这是最基本的弹幕礼仪，跟潮歌是不是陆迦林的粉丝有什么关系！】
    黎潮是陆迦林的粉丝，这一点黎潮从来没有否认过。他早期直播背景的墙上贴着陆迦林的海报，微博也经常点赞转发陆迦林相关的物料，粉籍相当明显。曾经有粉丝问他是不是陆迦林的粉丝，他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是啊，陆迦林那么帅，演技那么好。”
    还因此脱过一小批粉……说到这个黎潮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自己喜欢陆迦林而脱粉转黑啊？
    但如他这么珍惜粉丝的人，也没有更改说辞。他喜欢陆迦林，那就是喜欢陆迦林。
    所以到了后来，只要是有陆迦林相关的消息，观众们都争先恐后地往直播间里报。不过L站的观众比较活泼轻松，多半只是喜欢玩梗，刷完几波之后就过去了，黎潮也就任由他们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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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黎潮开直播之前，甚至做好了会有人提到自己小号抽奖的准备，却没想到陆迦林好像出了新物料。
    更没有想到，弹幕竟然因为陆迦林吵起来了。
    有一些人建议黎潮以后不要提陆迦林了，免得被陆斯林骂蹭热度。
    另有一些人说黎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被别人影响心情。
    黎潮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他知道这两拨人都是为了自己好。
    黎潮一向习惯回避矛盾，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立刻宣布在直播间里抽奖。
    观众们水了一波弹幕，刚才的纷争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抽完奖之后，黎潮咳嗽了一声，决定宣布一件事情。
    “那个，有一件事情要对大家说明……我最近有点事情，大概有一个月不能直播，抱歉。这几年我有私底下录一些歌，因为担心大家不习惯，所以会陆陆续续把那些歌都放上微博，就当是赔罪啦。”黎潮说：“等我忙完了，我也会第一时间在微博上告诉大家的。”
    【潮哥有什么事情啊？】
    【这搞得像诀别一样，我有点慌……】
    【不要啊啊啊啊】
    弹幕果然忘记了先前陆迦林的事情，纷纷开始打问号。
    观众一直在追问原因，黎潮想了一下，L站把名额给他就是为了打广告，等节目播出，观众肯定会知道的，自己瞒着也没什么意义。
    黎潮无奈道：“其实我是要去参加一个节目啦，大概要封闭一个月？我不确定能不能说诶，总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封闭式节目，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如果是男团选秀的话，我也知道了】
    【是男孩们吗？】
    【好！到时候我给你打call！】
    黎潮笑了一下，作势说：“我问问我经纪人，能不能说节目名字。如果可以的话，我再给出肯定回答哈。”
    这句话其实就是肯定回答了。
    弹幕非常震惊，又成了闹哄哄的一片。
    由于宣布了停播和参赛的消息，观众变得非常热情，硬是拉着黎潮唱了一首又一首，不放黎潮离开。
    黎潮脾气好，一看见弹幕上哭唧唧地求他，他就不忍心了，一直播到凌晨四点，大多数观众都去睡觉之后，他才终于下播，简简单单洗了个澡，然后睡了。
    醒来之后，黎潮就一头扎进了录音室。
    也因为这样，黎潮一直忘了给手机充电，错过了陆迦林助理的N个电话。
    他搞女装直播只有四年，搞网络音乐还要更早，只不过除了应文觉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
    和陆迦林结婚的时候，助理问黎潮有什么需要置办的。黎潮想了想，让助理替他买下楼上的空房子，做完隔音改造之后，搞成了录音室。
    虽然达不到顶级录音棚的水平，但也比团购软件上能搜到的录音棚要专业许多。
    黎潮预计节目要录一个月，所以打算每天在微博上放一首歌，总共需要三十首。他之前有十三首存货，也就是说，在参加节目之前，他还需要紧急录制十七首歌。
    S问他：“十七首歌太赶了，你嗓子受得了？”
    S是他在网上认识的基友，是个古怪的音乐制作人。肥宅T，小卷毛，还有好像永远睁不开的眼睛。
    S脾气不好，说话毒舌，虽然能力出众，但是在圈子里名声很差。但他莫名跟黎潮很聊得来，因为他很欣赏黎潮的才华。
    黎潮会作词作曲，也会编曲。他们俩人合作，写出过很多厉害的歌，卖给了很多知名歌手。
    但黎潮自己从来不唱，因为他觉得唱自己的歌很奇怪。
    S说他性格分裂，这一点完全没说错。
    黎潮说：“加把劲，还有一周，应该来得及。”
    S说：“随你。”
    录歌这种事情，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要看状态的。有的歌手一周才能录一首歌，也有的歌手一天就能录一首。
    黎潮嗓音条件和状态都不错，再加上选曲都是网络神曲，演唱难度不大，单说录制时间肯定不长。他们第一天就录了三首歌。
    黎潮算算时间，要在一周内录17首歌，时间还是太赶了。S住得远，通勤很辛苦。
    于是第一天录制结束时，黎潮想着陆迦林也不可能过来，就对S说：“我家就在楼下，这几天你住在我家算了。”
    S无可无不可，答应了。
    S洗澡的时候，黎潮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声音。
    黎潮一走出房门就愣住了。
    陆迦林站在玄关处，手里捏着钥匙，神色晦暗不明。
    “故意关机不接电话，是因为家里有‘客人’？”
    黎潮张口解释：“不……”
    正在这时，S裹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我洗完了，我们继续。”
    黎潮看着陆迦林的表情，脸色惨白。
    第五章 搬家
    看到陆迦林的一瞬间，黎潮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更何况，S还说出了那么有歧义的话。
    黎潮说：“我、我、我没有偷情！”
    S嘟囔着：“谁跟谁偷情。”
    陆迦林却很有风度，他甚至还冲着S点了下头，才把钥匙放在柜子上，然后换鞋子。
    陆迦林的优雅刻在骨子里，就连弯腰也如此赏心悦目。他换好鞋子之后，对黎潮说：“不用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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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就没有拿黎潮当伴侣，自然不会对他有过多的“忠贞”要求。再说都已经去过民政局了，即使还差最后一个步骤，也跟离婚没有差别了。
    想通这一点，黎潮竟然有了底气。他问陆迦林：“你助理找我有什么事情么？我手机没电了，没来得及充。”
    陆迦林说：“你问我要的两套房子，钥匙在这里。”
    黎潮“啊”了一声，他不记得自己找陆迦林要过房子，倒不如说他从未找陆迦林要过任何东西。但两秒后他琢磨过来了，上次陆迦林说离婚的时候，他多嘴问了一句能分几套房子，陆迦林就以为他在开口要房子吗？
    黎潮觉得这个误会有点好笑，但解释起来也怪没意思的，干脆点了点头。陆迦林资产很多，股票基金之类的才是大头。黎潮不想占便宜，拿两套房子，姑且表达一个“分资产”的意思就算了。
    黎家底蕴丰厚，黎潮虽然不受待见，钱却是不缺的。
    陆迦林却紧接着说：“你什么时候搬过去？”
    黎潮一愣，就连陆迦林看着他，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有点嫌恶的样子。
    陆迦林又说：“澄澄知道这个住处。”
    黎潮就懂了，要是黎澄澈过来这边，竟然发现自己也在，那陆迦林会很难做。
    既然已经（谈好要）离婚了，自然是要避嫌的。黎潮点了点头，说：“我尽快……”想到选秀的事情，黎潮又补充道：“这周之内吧。”
    陆迦林把那两套房子的钥匙放在茶几上，然后转身进了卧室。
    房子的事情是助理处理的，钥匙柄上贴了相对应房产的地址，不消得陆迦林跟黎潮多说几句话。
    陆迦林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他有些东西忘在这边，要亲自过来一趟。谁想到一过来就看到黎潮带人回来了？
    哪怕陆迦林心底里并不认可他和黎潮之间是正常的夫妻关系，但他还是有些不愉快。他不喜欢房子里有陌生人，以黎潮这明目张胆又理直气壮的态度，到底带过多少人回来？
    等黎潮搬走之后，就把这房子卖掉。
    陆迦林一刻也不愿意多呆，拿了东西就打算走。
    黎潮却叫住了他：“诶。”
    陆迦林转身，眼神示意：怎么？
    黎潮犹豫了一下，说：“一周之内你有时间吗？”
    陆迦林还没来得及说话，黎潮又飞快补充道：“最近我就这一周有时间，如果不行，那我们暂时可能没办法离婚。”
    陆迦林皱起眉头，他深深地看着黎潮，过了一会儿，问：“具体什么时候有空？民政局节假日不工作，能选择的时间不多。”
    陆迦林很怀疑，这是黎潮的缓兵之计。黎潮跟他结婚的时候，就带着点儿设计的意思。陆迦林先前还觉得有些奇怪，黎潮怎么这么简单就同意离婚了，却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黎潮想到还没录完的十几首歌就脑袋疼，录完了还要做后期，这是他的粉丝福利，他也不好意思全部都交给S。他想了想，说：“嗯……你等我消息？哦不是，让你助理等我消息？”
    陆迦林想了想，说：“嗯。”
    他不想跟黎潮多做纠缠，不管黎潮想耍什么花招，直接交给助理处理，助理会搞定的。
    短暂的停留之后，陆迦林很快离开。
    望着关上的大门，黎潮觉得有点儿虚脱。跟陆迦林相处太累了，他总惦记着不能失态，但总是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得越来越糟糕。
    他才想起S，回过头对S说：“不好意思啊，让你看到了这一幕……”
    S窝在沙发角落里玩手机，迷茫地抬起头，说：“你说什么？”
    S是个十足的怪咖，只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感兴趣，黎潮甚至怀疑他不认识陆迦林。
    见到S这样反应，黎潮稍稍松了一口气，说：“没什么。”
    S却举起手机，十分苦恼地说：“有人托我问你，愿不愿意参加综艺节目。当导师，教作曲编曲。他说随便教一下就好，但我觉得挺麻烦的。”
    S抓了抓头发，皱眉说：“话我带到了，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拉倒。”
    S朋友也不多，能当他朋友的人一定很有才华。
    黎潮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说动S带话啊？黎潮眨了眨眼睛，问：“什么综艺？”
    S盯着手机屏幕，说：“是叫……《男孩们》。”
    黎潮：……
    一面邀请女装大佬做选手，一面邀请网络上成名已久的神秘制作人当导师……现在的男团选秀这么有想法了吗？
    是不是还要请陆迦林来当发起人啊？
    黎潮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行啊……”
    我都要去当选手了，还怎么当导师？这不是作弊吗？
    S没问为什么，“哦”了一声就开始回消息。
    回完消息之后，S问黎潮：“今天还录吗？”
    一周，十几首歌加后期，时间真的很紧。
    黎潮却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得直播。”
    虽然已经对观众老爷们请过假了，但这几天还没开始录节目，黎潮还是想好好直播。
    S又“哦”了一声。
    .
    第二天，黎潮联系了陆迦林的助理，问：“陆迦林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办一下结婚。”
    助理说：“陆总今天的行程很满。”
    黎潮说：“那等他有空了，你随时联系我。如果我手机关机，那就是在楼上录歌。”

 第11页

    助理：“好的。”
    虽然陆迦林给了别处房产的钥匙，但黎潮并没有时间搬家。思前想后，只能抽空闲时间把东西从楼下搬到楼上。
    这个时候，黎潮就特别佩服自己的深谋远虑。要不是他早就在陆迦林楼上买了房子，他能搬得这么轻松惬意？！
    S比黎潮还死宅，外卖到了都不愿意下楼拿，宁愿在电脑前头晕眼花地做后期。黎潮现在是在麻烦S帮忙，自然任劳任怨地跑腿。
    拿了快递之后，黎潮打算先把房间里的书都搬到楼上。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按了8楼之后，一手拎着外卖，另一只手将钥匙抛上抛下，钥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电梯快要闭合的时候，有个人正快要进来。
    黎潮按了开门键，等了那个人两秒。
    那人小跑着进来，轻轻喘着气，说：“好险……”
    黎潮猛地愣住，浑身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
    黎澄澈。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他怎么今天就来了？
    黎澄澈注意到他，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地笑着说：“谢谢你啊。”
    黎潮机械地应了一句：“不用谢。”
    黎澄澈打算按楼层，发现8楼亮着，额外多看了黎潮一眼，没有说话。
    八楼很快到了，黎澄澈率先出电梯，朝黎潮住了四年的房子方向走去。
    黎潮双腿僵硬，站在原地几乎动也不能动。
    黎澄澈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望着黎潮说：“你不出来吗？”
    黎潮呆呆地看着黎澄澈。
    黎澄澈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说：“你不是也到八楼吗？”
    黎潮“啊”了一声，慢吞吞地说：“我按错了，我住楼上。”
    电梯门关上之后，黎潮才慢慢回过神来。
    黎澄澈回国了，来找陆迦林是很正常的事情。
    黎澄澈不记得陆迦林结婚了，也不记得黎潮的脸。
    那件事情之后，黎澄澈失忆出国，黎潮再也没有见过他。虽然这次偶遇来得猝不及防，但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对黎潮的影响没那么大。
    黎潮把外卖递给S，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了。
    他甚至还跟S开了个玩笑：“反正我没空当导师，你要不要去？对于节目组来说，我们俩也没差吧。”
    S嫌恶地看着他，说：“那么多人，我才不去，臭死了。”他斜睨了黎潮一眼，说：“你是不是有病？”
    .
    黎潮真的有病。
    他从十五岁被接到黎家，却始终格格不入。他在小县城里住了太久，不知道富贵人家的用餐礼仪、着装规范，最开始过去的时候，他甚至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黎家并不欢迎他。否则黎家早就知道养错了孩子，为什么非要等到李大娘病逝之后，才仿佛施舍一般地把他接回家？
    更别提黎家依旧把黎澄澈当继承人一样培养，早早安排好出国留学。
    与黎澄澈相比，黎潮逊色多了。他不会弹琴不会骑马，英语还不知道为什么带着阿三口音。黎潮一到学校就被欺负了，同学们都嫌弃他土，还嫌弃他是“私生子”——黎家没对外公布抱错孩子的事情，时隔十几年突然带回来一个小孩儿，私生子是最合理的解释。
    比起普通小孩来说，贵族学校的孩子更痛恨私生子。可想而知，黎潮的高中生活过得不太好。
    只有两个人对他不一样，一个是陆迦林，一个是黎澄澈。
    黎澄澈是个天使一样的小少爷，善良开朗包容。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他一直很愧疚，所以对黎潮很好。可黎潮对黎澄澈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阴暗地愤恨着，觉得是黎澄澈抢了他的一切；另一方面他又备受煎熬，黎澄澈越好，越衬得他卑劣无比。
    黎潮快要讨厌死自己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黎潮的青春期过得非常别扭。他那稍显分裂的人格也是这样养成的。
    黎潮的性格逐渐扭曲起来，面对谁都有点唯唯诺诺的，唯独对黎澄澈带着点儿刻意的讨好。
    陆迦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讨厌自己是很自然的事情。黎潮真心这样认为。
    直到后来出了那件事情。
    第六章 渊源
    黎家是书香门第，对于家族里的孩子，都有非常详细完备的规划。
    黎澄澈有艺术细胞，所以黎家早就联系好了学校，高中一毕业就出国念艺术。黎潮的回归是个意外，但这没有难住黎家，他们多捐了一栋楼，额外加了一个名额。
    他们从没问过，黎潮到底愿不愿意出国。黎潮只是黎澄澈的一个“补丁”。
    黎潮知道自己英文不行，其实不想出国。但他和黎家人关系不好，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
    哪怕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哪怕是应文觉，听说黎潮因为英文不想出国的想法之后，都是一脸诧异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出国之后多练练不就好了吗？”
    应文觉就算是不得宠，也是个纯粹的富二代。黎潮发现两个人无法就这件事情达成统一之后，就再也不提这件事情了。
    说回黎澄澈。
    由于没有升学压力，黎澄澈高三那一年都在鼓捣电影，拍出了那部《竟然》。
    《竟然》，就是陆迦林拿影帝的那部片子。
    这部片子横空出世，令业内大受震动，好几个大导演当众夸黎澄澈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是天降紫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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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黎家保驾护航，黎澄澈的电影顺风顺水，于当年拿到了最佳编剧和最佳男主演的两项提名。最终陆迦林得了影帝，最佳编剧输给了一部悬疑片。
    提二中一，也是很不错的结果。
    陆迦林比黎澄澈大三岁，黎澄澈高三的时候，陆迦林大三。
    陆迦林大学是在国内读的，因为陆家家风严厉，陆老爷子瞧不上那些“崇洋媚外”的，陆迦林为了哄陆老爷子高兴，于是没有出国。
    陆迦林最开始是不愿意拍电影的，但架不住黎澄澈的哀求，随意地要了份剧本过去看。
    看完剧本之后，他对这个故事有了一些兴趣，终于认真起来。陆迦林天资聪颖，做什么都能成功，哪怕初衷是只是为了哄黎澄澈，他也没有丝毫懈怠，出色地完成了表演。
    黎潮受了李大娘的嘱托，知道自己要照顾黎澄澈，所以在黎澄澈拍电影的时候，他一直跟在左右，做些杂七杂八的活儿。
    在“照顾”黎澄澈方面，黎潮表现得相当狗腿子：给黎澄澈买零食、帮黎澄澈做值日、帮黎澄澈背摄影机、帮黎澄澈招群演……
    他之所以这么对黎澄澈，一方面是因为黎澄澈什么都有，他不知道怎么才算照顾；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嫉妒黎澄澈，并因为这嫉妒而感到愧疚。
    应文觉以前老说：“你才是正宗的黎家人，凭什么对那小子卑躬屈膝？硬气点嘛！好多人都以为你是私生子，想要抱他大腿呢！”
    但应文觉不知道，黎潮没有身为“黎家人”的底气。从骨子里来看，他只是“李超”。
    黎潮的讨好相当到位，几乎没有人发现他其实是讨厌黎澄澈的。
    除了陆迦林。
    在拍《竟然》的时候，黎潮总是忍不住盯着陆迦林看。陆迦林是上天的宠儿，哪怕那么不上镜，最依然能够秒杀掉所有跟他同框的人。
    黎澄澈的生日在五月份，电影拿奖是在六月初。考虑到各种因素，黎家在六月中旬给黎澄澈办了生日宴。那一天来了很多人，跟黎家有来往的商政界人士、看好黎澄澈的文艺界人士、应文觉这样沾亲带故的富二代……
    黎潮也过生日，不过他很自觉，没有去抢黎澄澈的风头，而是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玩手机。
    生日宴会高潮，黎澄澈在舞台上发表感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收敛过去。
    黎潮则是趁着这个机会，偷看陆迦林的背影。陆迦林站姿优美，周围围着几个黎潮不认识的人。黎澄澈说到一半羞涩地笑了一下，全场掌声雷动。
    黎潮看陆迦林看得入迷，一时之间忘了给黎澄澈鼓掌。
    谁知陆迦林突然转身与他对视，黎潮连忙移开目光。然后陆迦林慢慢朝他走来。
    黎潮心如鼓擂，心想：他抓到我看他了吗？他是来骂我的吗？我该怎么办？
    陆迦林走到了黎潮面前，黎潮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请给我签名！”
    陆迦林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什么话都没有。
    黎潮一紧张就喜欢做出这种不着调儿的事情……黎潮暗骂自己，嘴上说着：“我……我有个朋友，是你的粉丝。他托我找你要签名……”
    那时候《竟然》已经小规模传播，陆迦林有了一些名气，这个借口也不是说不通。
    陆迦林给他签了名，然后说：“你一直跟着澄澄，是为了什么？”
    “诶？”
    “收好你的嫉妒，你的眼神太明显了。如果对澄澄不利，我也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陆迦林相当温和地笑了一下，好像先前的威胁都不存在一样，说：“顺便，替我谢谢你的朋友。”
    黎潮愣在原地，所有血液都涌向了脑袋。他涨得满脸通红，但四肢却冰冰凉凉，动也不能动。
    他眼睁睁看着陆迦林走远，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张签名后来被黎潮抽奖送人了。
    生日宴结束之后，黎澄澈喝醉了。
    黎家父母要与朋友应酬，黎潮自告奋勇护送黎澄澈回家。黎父黎母觉得两个孩子关系好，欣然应允，还嘱咐黎潮好好照顾弟弟。
    谁知回去路上出了意外。
    有一伙绑匪劫了车，找黎家勒索一千万。
    绑匪商量着要拍恶意视频，黎潮看着他们扒开黎澄澈的小西装，想起了父母的嘱托。
    ——超超，照顾好我儿子。
    ——黎潮，好好照顾弟弟。
    无论是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都让他照顾黎澄澈。所以他出头了。
    “喂，我才是黎家的儿子。”黎潮悄悄吞了吞口水，故意做出吊儿郎当的模样。
    绑匪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说《竟然》的导演是黎家儿子吗？”
    “他是养子，不信你问他，他亲妈姓李，亲爸姓张，他家是卖水果的。”黎潮说：“而且，《竟然》剧本是我写的。”
    绑匪并不关心后半句话，他们狐疑地看了看黎潮，又看了看黎澄澈，最终一桶水浇到黎澄澈身上，恶狠狠地问：“说！你是黎家养子吗！”
    黎澄澈没醒酒，呆呆地说：“啊……是。”
    “艹！”绑匪骂了一句，随后给黎澄澈解绑。
    他们把黎澄澈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扔下了车。
    第二天，黎家收到了勒索视频。
    第三天，黎家在深山老林里找到了黎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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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天，黎家成功解救黎潮。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黎家两个儿子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黎潮遭受了殴打与虐待，被解救之后变得更加内向敏感，不愿意跟人有肢体接触……陆迦林除外。
    他怕蛇的毛病，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黎澄澈知道这一切之后，砰地晕倒在地。再醒来已经忘记了黎潮这个人。心理医生说，黎澄澈把黎潮的遭遇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因此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失忆是正常的应激反应。
    在一片兵荒马乱里，黎潮笑得嘲讽。黎澄澈果然是娇弱善良的小王子，竟然真的会因为愧疚而失忆。相比之下，他什么都不是，活该被饿、被打、被吓。
    陆迦林又注意到了黎潮的眼神，他问他：“你想要什么？”
    黎潮那时候心理有些异常，看着陆迦林的脸，说：“他欠我的，我要你。我要跟你结婚。”
    黎潮原以为陆迦林会拒绝，没想到陆迦林思考片刻，说：“好。但我有一个条件。”
    这天之后，黎澄澈按照原定计划出国留学，黎潮则留在国内，同陆迦林秘密结婚。
    这婚结得不光彩，陆家黎家非常默契地没有举办婚礼，只改了户口本上的婚姻状况。
    黎父黎母终于想起来关心黎潮自己的意愿，他们问他：“黎潮，你想出国读书吗？”
    黎潮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心理医生说不能刺激黎澄澈，而黎潮整个人都是黎澄澈的刺激点。黎潮笑了笑，说：“我要结婚啊，我不出国。”
    黎澄澈拍《竟然》时，黎潮跟着忙前忙后，由于早早确定了出路，高考没怎么用心，文化课考得很低。
    黎家忙前忙后，把他塞进了一所音乐学院，才算给他找到了出路。
    算起来，黎潮已经有四年没见过黎澄澈了。要不是陆迦林催他离婚，他都快忘记跟黎澄澈的渊源了。
    但，注定躲不过。
    .
    陆迦林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面前的万家灯火，说：“姜老，我真没想到他们能请动您当说客。不是我不乐意，只是选秀节目请我当导师，未免调性不合。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做节目没有应不应该，那边觉得你合适，就求我过来找你了。”对面说：“听说澄澈想拍新电影，但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远艺集团能帮他解决所有问题。”
    陆迦林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容渐渐变淡，最后问：“您这是要与我做交易？”
    对面说了几句话。
    陆迦林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您都这样说了，我能不干么。”
    结束对话之后，陆迦林把手机扔在桌上。
    “老狐狸……”
    助理察言观色，问道：“您确定要接《男孩们》么？”
    陆迦林揉了揉眉心，道：“跟节目组对接，别让他们占用我太多时间。”
    第七章 节目集合
    一周快要过去了，黎潮都接到陆迦林助理的电话。
    陆迦林好像忘了离婚这回事，黎潮心里不安，主动给陆迦林的助理打了个电话，问：“陆先生最近有空吗？”
    陆迦林的助理名叫陈丰，跟了陆迦林好几年，做事有条不紊，非常靠谱。
    陈丰说：“陆先生最近很忙，如果腾出时间来了，我会提前联系您的。”
    黎潮说：“我只有这周有时间。”
    陈丰问：“这周五可以吗？陆先生下午能抽出来两个小时。”
    节目组那边要求周五上午在公司集合。
    黎潮皱着眉头拒绝了：“只有周五不行，提前一两天不可以吗？如果陆先生实在太忙……”黎潮想了想，咬牙道：“那就只能下个月再离。”
    陆迦林对他印象不好，他知道自己这么说陆迦林大概率会多想，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难道他还能告诉陆迦林自己是去参加选秀不成？
    陈丰礼貌又冷冰冰地说：“好的，我会转告陆先生。”
    “谢谢陈助理了。”黎潮挂断了电话。
    陈丰接完电话，重新走进办公室，陆迦林皱着眉头问：“谁的电话？”
    陈丰扫了黎澄澈一眼，低头道：“是那一位找我核对行程。除了周五下午以外，您这一周已经排满了。那一位说只有周五没空，那件事情只能下个月再办。”
    陈丰说得含含糊糊，陆迦林却是一听就明白了，回答道：“知道了。”
    黎澄澈听他俩打哑谜，眨了眨眼睛，问：“是谁呀，姓‘那’么？”
    对上黎澄澈，陆迦林换上温柔面孔，说：“不重要的人，不用在意。待会儿还要去见姜老，你准备好礼物了么？”
    黎澄澈说：“陈助理早就给我准备好啦。算一算时间也该出发了。”
    黎澄澈的笑容非常干净，单纯得如同坠入凡间的天使一样。陆迦林喜欢看他笑，也愿意呵护这样的美好。
    跟黎澄澈相比，黎潮就像是阴魂不散的野鬼。陆迦林皱起眉头，心想：连耍心机都这么不入流，难道黎潮以为这么拖着就能得到什么好处？
    黎澄澈已经走到了门口，此刻正回过头来微笑看他：“你不走么？”
    陆迦林发现自己在走神，便将黎潮从脑海中清空，笑着说：“来了。”
    .
    另一方面，黎潮在极度爆肝的情况下，终于录完了“宠粉”的三十首歌，然后就到了去节目组报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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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离开的时候晨光熹微，S窝在沙发上睡觉，连眼镜都没摘下来。黎潮知道他这些天累了，也知道他不是一个在乎虚礼的人，于是给S盖上一床毯子之后，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之后给S发消息：【我走了，钥匙你留着吧。做完后期发给觉哥。多谢。】
    S还在睡觉，自然没有理他。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黎潮还有点儿提心吊胆，生怕又遇到黎澄澈或者陆迦林。好在他运气好，一直到出小区都没见着人影。
    黎潮松了口气，然后小跑着去了应文觉车上。
    应文觉载他去节目组，问道：“今天到公司集合，然后你们一起去拍摄地。你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吧？”
    黎潮扬起大拇指指了指后备箱，说：“完全OK！”
    应文觉就笑了一下，说：“姐们儿，靠谱！”
    黎潮踢了应文觉一脚，笑骂：“去你的！”
    应文觉笑嘻嘻地替他开了车门，然后自己走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他一边开车一边说：“S把歌发我之后，我帮你发上微博。唉……说真的你对粉丝也太好了吧，其他网红哪有你这么宠粉的？”
    黎潮耸了耸肩膀，说：“毕竟是金主爸爸们嘛。”
    “诶对了，你记得把微博账号密码给我。”应文觉说。
    说到微博，黎潮猛地一惊，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CP粉小号的抽奖，他还没有兑现呢。
    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黎潮根本没有时间爬到那个号上看一眼。仔细算一算，其实已经超过一周了。
    趁着应文觉开车的时候，黎潮坐在副驾驶座上，捂着手机，切到了小号上。然后……微博直接卡闪退了。
    黎潮：……
    黎潮又登了一遍，这才成功。一看数据，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竟然有四十万转发？！
    可转念一想，现金红包本来就是微博上最讨喜的抽奖。奖品又是十万块这么多，真转出圈的话，这个转发数也还算正常。
    黎潮有点轻微的强迫感，看到小红点就浑身不舒服。他三下五除二将所有消息通知全部点掉，就进入了自己的主页，自然没有注意到陆迦林的转发。
    他操作完抽奖之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结果公布，发了一条微博之后，就退了微博。
    @我请陆黎快结婚：在抽奖了，微博抽奖一向很慢，大概两小时内出结果。
    做完这一切，黎潮觉得有点儿困，揉了揉眼睛，对应文觉说：“我睡一下，到了叫我。”
    “成。”应文觉说。
    黎潮在车上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被应文觉叫醒了。
    应文觉从后备箱里把行李箱拿出来，一边替黎潮推进公司大门，一边说：“我现在有种送儿子上学的错觉……哦不对，是女儿。”
    黎潮瞪他一眼，说：“你还上瘾了！”
    女儿什么的，姐们什么的……黎潮只是个女装大佬而已，并不是真的性别倒错。
    应文觉说：“我给你弄了个后援会账号，要是你真的火了，我就当你粉头！”
    黎潮摇摇头说：“我第一轮就要被淘汰了，怎么可能火？”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说：“那可不一定。”
    黎潮觉得这声音有点儿眼熟，回头一看，竟然还真是认识的人。
    那天在酒吧里遇到了房管，姜辰。
    姜辰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笑得十分温和，举起手挥了挥，说：“嗨，又见面了。”
    黎潮结结实实地震惊了一下子，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工作。”说着，姜辰把工作牌举起来给黎潮看，上面写着：
    《男孩们》项目组副导演
    黎潮真的震惊了，喃喃道：“好巧……”
    姜辰笑了一下，说：“不巧，是我向节目组推荐你的。”
    应文觉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L站那么多大佬，却偏偏点名要黎潮呢，原来是内部有人！”
    “我只是负责推荐人选，到底能不能谈成，还要看总导演和你们的意见嘛，哈哈哈！”姜辰爽朗地笑了一下，之后朝黎潮伸出手：“潮歌你好，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平心而论，姜辰的态度十分坦荡，笑得也很好看。
    但姜辰的鼻子和眼睛实在是太像陆迦林了。黎潮看到他，总是会不由自主联想到陆迦林，从而觉得有点别扭。
    姜辰察觉到黎潮的消极抗拒，笑了一下化解尴尬，正要把手抽回去的时候，黎潮终于伸手回握。
    黎潮调整了一下状态，拿出身为主播的营业笑容，说：“在这里我是选手，就不要叫我潮歌了吧，叫我黎……叫我李超就好！”
    姜辰噗嗤笑了一下，说：“说到这个，我没想到你真名竟然叫李超……我可以叫你超超吗？”
    超超……在这个世界上，几乎只有李大娘这么叫他。黎潮顿了一下，但并没有拒绝，说：“都可以。”
    姜辰扫了一眼应文觉手里的行李箱，说：“你现在是要去选手区集合吗？我带你过去。”
    应文觉看了看姜辰的态度，一向迟钝的他竟然领悟到了某些暗潮汹涌……他干脆利落地把行李箱交到姜辰手里，说：“土豆！我姐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让他在这里被人欺负！我有点儿急事，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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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转身，一溜烟儿跑了。黎潮叫都叫不住：“诶……”
    黎潮觉得有点儿尴尬，转身对姜辰说：“我这弟弟有点儿神经质，你不要介意。”
    姜辰替黎潮推着行李箱，同时道：“哦？觉哥是你弟弟么？”
    应文觉是黎潮的房管，常年出没在直播间，用的ID就是觉哥。黎潮粉丝认得觉哥，都知道他们俩在三次元里关系很好。
    黎潮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但又不好重新改口成朋友，只好点了点头，说：“表弟。”
    前夫的表弟……前缀就不用说明了。
    “我还以为……”姜辰顿了一下，低声笑了，说：“那就太好了。”
    黎潮没听懂，问：“什么太好了？”
    姜辰并未解释，而是指着面前的一扇门说：“选手都在里头集合，我就不陪你进去了，省得有人说闲话。超超加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对我提。”
    姜辰把行李箱推到黎潮面前，黎潮反应过来这是避嫌，免得被其他选手看到了一位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这个体贴的小细节令黎潮心生好感，一时之间对姜辰的感情变得亲近了一些。
    黎潮现实中没有几个朋友，除了应文觉以外，他有点儿怕生人。节目是全封闭拍摄，黎潮一想到自己要在人堆里呆那么久，心里其实有点儿打退堂鼓。
    要不是陆迦林那么突然地提离婚，黎潮也不会脑袋一热应下这个。
    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好在姜辰看起来人还不错，黎潮放松了一点。
    他对姜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接下来的一个月，要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姜辰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眼睛，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黎潮疑惑地看着他，眨眼的时候能够看见长长的睫毛。姜辰看着黎潮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心脏突然快了几拍。
    姜辰是黎潮的老粉丝了，一直觉得黎潮笑起来很好看，可以跟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媲美。可直到刚才，他才知道以前在屏幕上看到的笑容，都不是最好看的。
    最好看的是此时，黎潮对他生出小小的依赖，敞开心扉之后流露出来的笑容。
    姜辰回过神来，稍稍低下头，说：“没什么，我应该的。你进去吧。”
    黎潮转身推开门，姜辰看着他进去之后，才转身离开。
    此时一个同事经过，看见姜辰之后诧异地叫了出来：“姜导，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姜辰快步走开，说：“空调开太大了，我热。”
    之前策划组头脑风暴的时候，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黎潮的直播间递了上去。
    没想到竟然捡到了这么个宝。
    .
    黎潮走进房间之后，有个工作人员给他的行李箱贴上了标签，然后说：“去那边签到吧。”
    签到表上只列了二十来个人，黎潮问：“请问这是全部的选手吗？”
    “有些还没到。”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签到表，说：“你就是L站推送的李超啊？你先到那个房间里去一下，导演有话对你有特殊安排。”
    特殊安排？
    黎潮愣了一下，还想多问几句，就看到另一个选手走进来了。那名工作人员又忙起来了，黎潮只好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去了另一个房间。
    到了另一个房间之后，才发现房间挺小的，里头总共只有一个人，看起来也是个选手。
    那名选手叫住了他：“诶，你也刚到吗？过来坐，过来坐。”
    黎潮不擅长拒绝他，只好跟他坐在了一块儿。
    这个新选手说：“你好，我叫李潇，你叫什么啊？”
    黎潮说：“我叫李超。”
    李潇惊喜地说：“哇，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哦！之后拍摄的时候一定要互相关照啊！”
    黎潮看了看李潇，觉得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渐渐找回了社交状态。他问李潇：“刚刚工作人员说我们有特殊安排，你知道是什么特殊安排吗？”
    “应该是有什么特殊嘱咐吧，比如对台本什么的？”李潇笑了一下，继续说：“不过你不要担心，有特殊安排，说明你公司在保你，你至少能多呆几轮。”
    黎潮笑了一下，说：“是吗？我对选秀不太熟。”
    看见黎潮的笑容，李潇突然停顿了一下，问：“你好眼熟……你是网红吗？”
    黎潮刚刚想说什么，就见有人进来了。
    一个一看就是总导演的人看着他们两个人，说：“你们谁是李超？”
    黎潮站起来说：“我。”
    总导演看着他问：“L站那边弄得太急了，也没交你的报名视频。你的评级表演准备好了吗？现在能给我看看吗？”
    黎潮愣了，他没看过选秀节目，完全不知道还有评级表演这种东西，L站换人换得急，也没有跟他交代过。
    黎潮想了一下，问：“唱歌行不行？”
    导演说：“你清唱一个试试？”
    第八章 评级
    黎潮清唱了一首歌。
    他嗓音条件很好，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唱功也很不错。旁边的李潇听完之后，迫不及待地鼓起了掌，嘴巴里都能塞进个鸡蛋了。
    总导演却皱着眉头说：“你这样不行啊。”
    黎潮愣了，说：“怎么不行？”
    总导演说：“你这个歌，唱得不够‘女’。你是L站送过来的，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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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潇眼神很茫然，黎潮倒是懂了。
    他是过来当“女装大佬”的，自然得把这个标签打得再牢靠点。他点了点头，说：“那怎么办？”
    总导演想了一下，说：“会不会跳舞？”
    黎潮说：“不太会……”
    总导演说：“那就唱《痒》吧，记得骚一点，怎么骚怎么来，最好是对着导师骚。到了山上，还有一天准备时间。到时候给你找个舞蹈导师，你跟着学一学，应该就差不多了。”
    黎潮愣住了：“骚？！”
    李潇也愣住了：“山上？”
    总导演觉得已经对黎潮交代完了，转头看着李潇说：“至于你呢，你就表现得‘婊’一点儿……吐槽其他学员的表演，这总会吧？怎么刻薄怎么来，懂了吗？”
    李潇点点头，说：“懂了。”
    说完之后，总导演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他无暇再顾及他们两个，马上出去了。
    李潇看着总导演的背影，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黎潮说：“是的吧。”
    李潇跟黎潮一起出了小房间，一边走路一边说：“我们俩一个骚一个婊，以后就是难兄难弟……不对，落难姐妹了！”
    黎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导演让你这么做，肯定会引导观众来骂你，你不怕吗？”
    李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说：“为了赚钱咯，黑红也是红嘛。”
    黎潮看着李潇的表情，总觉得在无所谓的表象之下还隐藏着一丝嘲讽……看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黎潮没有深问，跟李潇一块儿进了大房间，等着大部队到来。
    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原定参赛的一百个选手全部到齐。节目组准备了好几辆大巴车，将将把人塞下。
    黎潮跟李潇坐在一起，看着窗外景色飞速掠过，并逐渐变得荒凉，才终于懂了刚刚导演说“山上”的意思。
    李潇凑在黎潮身边，小声问：“该不会把我们弄到山上去埋了吧。”
    黎潮笑着说：“怎么会……这座山上有一个大城堡，差不多刚好容下这么多人拍摄。看来节目组挺有钱，把它包下来了。”
    李潇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大城堡？”
    黎潮笑了笑，说：“我猜的。”
    黎潮怎么知道的？因为这里是黎家的产业。
    当初黎澄澈要拍电影，电影里需要贵族城堡的场景，黎家就给他建了一座。黎澄澈拍完之后，这城堡就被黎家拿来做度假村，听说只面向高端人士，运营状况不是太好，至今还在赔钱。
    没想到还能故地重游。
    大巴车开得很慢，到达城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节目组把选手带上三楼，说：“这两天先随便凑活一下，第一天拍摄完毕之后，再按照班级分房间。”
    黎潮对城堡的构造很了解，驾轻就熟地朝着某个房间走过去。
    李潇抓着他的衣角问：“你不选朝南的房间吗？”
    黎潮说：“南边有树，开窗会有柳絮和小虫子飞进来，我不太喜欢。”
    李潇狐疑地看着他，看他这么笃定，还是决定跟着他：“我信你一次！”
    第二天，导演很真的找了个舞蹈老师来教黎潮跳舞。
    舞蹈老师说：“你随便扭两下我看看。”
    黎潮照做之后，舞蹈老师松了口气，说：“还可以，你底子还不错，练两天没问题的，加油。”
    舞蹈老师紧急教黎潮跳舞，不难，但是动作很撩，有种雌雄莫辨的魅惑感。
    黎潮天生身体软，哪怕之前没有学过舞蹈，突击了一天，也勉强可以蒙混过关了。
    傍晚的时候，姜辰过来看他。黎潮正跳到一个特别妖娆的动作，从镜子里看到姜辰之后，立刻停下来了。
    姜辰说：“怎么不继续了？”
    黎潮问：“你怎么来了？”
    姜辰笑了一下，说：“总导演说你练习得不错，让我过来检查一下。你跳得不错，我都有点儿心动了呢！”
    姜辰夸张地捂住胸口，再配合这种语气，让黎潮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真的。
    黎潮就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哇～看来我淘汰以后可以当个跳舞主播啦～”
    他跟应文觉闹惯了，经常用这种造作的语气互相隔应。
    谁知道姜辰并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反而略带认真地看着他，问：“超超，你真的想回去L站直播吗？”
    黎潮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姜辰说：“我知道你和L站的约定，是第一轮就淘汰。但我觉得你资质很好，很适合当爱豆。如果你想继续走下去，我可以……”
    姜辰还没说话，就被黎潮打断了。
    黎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笑意并没有直达眼底。他说：“我对娱乐圈不感兴趣，这次会过来参加比赛只是意外……我不想再有下一个意外了。”
    要不是陆迦林那么突然提离婚，黎潮绝对不会脑子一热跑来参加比赛。
    一轮游的话，女装和化名还可以应付过去。可继续比，黎家注意到他怎么办？
    黎家书香门第，最要面子了。
    姜辰看到黎潮的表情，立刻知道对方是认真的。他连忙说：“我只是觉得你唱歌很好听，第一轮就淘汰的话，未免有点可惜。如果你不想继续参赛，那我尊重你的决定。只不过……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改变主意了的话，随时来找我，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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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擦了擦汗，笑着说：“好。”
    姜辰离开之后，黎潮也走出了练习室。谁知刚一出去，就听到后门处传来一个声音。
    黎潮敏感地喊：“谁！”
    后门处站出来一个人，是李潇。
    李潇率先解释道：“开饭了，我本来想来叫你吃饭，没想到看到了姜副导……我没好意思出来，就站在这里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开饭了？好吃吗？”黎潮一边说着，一边朝李潇走去。
    李潇愣了一下，说：“你不生气啊？”
    “你都说了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为什么要生气？”黎潮反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李潇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我……还看到你跳舞了。”
    那也就是说，从头听到尾了。
    黎潮笑了一下，说：“那……我跟节目组有额外合约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李潇被黎潮一笑，心跳也有点儿加快。他说谎了，他的确是想叫黎潮下去吃饭来着，可黎潮跳舞太妖娆太好看，他一下子看呆了，就没有出声。
    他先前还为黎潮鸣不平，黎潮声音那么好听，总导演为什么偏要黎潮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噱头？安安静静唱歌不是挺好的么？
    看到《痒》，他才明白过来，黎潮天生是个妖精，合该跳进人心里，叫人心痒难耐。
    李潇更没有想到，他竟然听到了姜辰和黎潮的谈话。他知道黎潮跟节目组另外签了合约，只是没想到那合约不是保他晋级，却是保他淘汰。
    黎潮伸手在李潇眼前晃了晃，说：“回神！”
    李潇：“啊？”
    黎潮说：“还吃不吃饭了？”
    李潇跟在黎潮身后，走了几步之后突然问：“你喜欢男人吗？”
    黎潮没想到自己性向暴露得这么快，但他脚步未停、语气未变：“你猜？”
    李潇摇了摇头，说：“我不猜。我只是想说，刚刚那个人好像喜欢你，你要是不喜欢男人，就离他远一点，免得他……免得他潜规则你。”
    李潇的语气充满担忧，黎潮虽然觉得这个担心毫无必要，但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
    黎潮没体会过多少好，有那么一丁点儿就足够他记很久。
    黎潮想了想，说：“我不怕潜规则。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李潇的眼神还是充满着担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信黎潮说的话。
    黎潮就笑了一下，说：“我很有钱的。你信不信，这座城堡是我家的？”
    听到这话之后，李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吹吧你就！”
    黎潮笑笑，没有说话。
    .
    稍作整顿之后，很快迎来了第一次正式录制。
    根据流程，这次要录制的是选手们提前准备的节目。唱歌、跳舞、rap、原创……只要是选手自己觉得拿得出手的，什么都可以。
    李潇悄悄告诉黎潮，选手里有玩杂技的、有退役运动员，甚至还有相声社里出来的。
    黎潮有些惊讶，问：“这是要做什么？现在爱豆的路子这么野了吗？”
    李潇说：“你也很野啊！这节目可是叫《男孩们》呢！”
    黎潮已经告诉李潇，他是在L站直播的女装大佬，这一次要穿女装上台表演。
    在名叫《男孩们》的选秀里，穿女装表演节目……不得不说，路子是真的野。
    黎潮也无话可说了。
    李潇说：“我先去录制了！你加油！”
    节目组不想提前暴露黎潮这个杀手锏，所以没把他安排在正常选手席，而是放在了踢馆通道——要是黎潮穿着女装坐在选手席上，观众一看远镜头就知道有女装大佬，那就没有意思了。
    再加上妆发实在是很复杂，所以正常选手们表演、评级的时候，黎潮就单独坐在后台化妆。
    化妆间和录制现场只有一墙之隔，黎潮听见隔壁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被吓了一跳，问化妆师：“姐姐，你知道那边怎么了么？”
    “不可以随便叫女孩子姐姐！”化妆师假装发怒，“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原谅你了。至于隔壁么……我听说今年请的导师咖位都很大，还有个神秘导师是前几天才谈下来的。应该是导师露面了，选手很兴奋吧。”
    黎潮呆呆地“哦”了一声。
    黎潮仰着头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抹的样子实在是太乖巧了，化妆师就喜欢这种皮肤细嫩、五官精致的男孩，于是对黎潮很有好感。化妆师问：“你最喜欢的明星是谁？”
    黎潮几乎没有犹豫，说：“陆迦林！”
    说完之后，化妆师愣住了，黎潮也愣住了。
    黎潮做直播的时候也有很多人问这个问题，他回答成习惯了。
    想到陆迦林厌恶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想到黎澄澈一回来陆迦林就急匆匆地同自己离婚的样子，黎潮又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于是补充了一句：“还有黎澄澈，我是他俩CP粉。怎么了，男孩子当CP粉很奇怪吗？”
    化妆师脸上浮起了奇怪的笑容，说：“不奇怪啊。闭上眼睛，我给你画眼妆。”
    .
    给所有的选手评级完毕之后，陆迦林喝了一口水，跟身边的另一个导师闲聊道：“终于结束了。”
    召集人是一个国内top级的流量爱豆，闻言笑着对陆迦林说：“陆老师，还没有结束呢，还有几个踢馆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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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说：“是么？”
    正在这时，这个top级的流量爱豆已经补完了妆，对镜头甜甜一笑道：“那么现在，欢迎我们的踢馆选手！”
    四个人鱼贯而入，选手席上一片骚动。
    “卧槽，那是个女的吗？”
    “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啦！”
    “我的取向岌岌可危……”
    在一片讨论声里，陆迦林抬起头，正好与黎潮对视。
    黎潮握着话筒，手心都在冒汗。
    谁能告诉他，陆迦林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当导师？！
    不过看陆迦林这沉稳淡定的表情，应该、应该没有认出自己吧？黎潮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命令自己冷静。
    Top爱豆疑惑地说：“咦，为什么还有个女孩子？你确定你是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吗？”
    黎潮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陆迦林身上，说话声音有点儿颤抖：“我……我叫李超，我是个男孩子。”
    陆迦林挑了挑眉，表情很轻松，像是综艺节目上经常会看到的那种。
    他主动拿起话筒，说：“李超，你要表演的节目是什么？”
    Top爱豆诧异地看着陆迦林，说：“哎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陆老师第一次主动cue学员？”
    第九章 痒
    听到陆迦林说话的时候，黎潮确定陆迦林认出自己了。
    陆迦林把“李超”两个字读得特别重，别人或许以为他只是在字正腔圆地念名字，但是黎潮从两个字里听到了质疑。
    为什么化名李超来参加选秀？你有什么目的？
    黎潮全身都是汗，愣了好几秒。
    top爱豆笑了一下缓解气氛，然后说：“看来你很紧张。不着急，慢慢说。”
    top爱豆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容，黎潮死死地盯着他，努力催眠自己忘记旁边的陆迦林，还真的有一点效果。
    黎潮看着top爱豆，说：“我的表演曲目是……《痒》。”
    Top爱豆说：“黄龄的《痒》？你很有勇气啊！请开始你的表演！”
    黎潮下意识低着头，说：“可以请您配合我吗？”
    陆迦林眯起眼睛。
    Top爱豆好看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一两秒之后，他放下笔，说：“可以倒是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迦林打断了。“我来吧。”
    不夸张地说，黎潮听到了全场都倒吸一口冷气。他茫然又局促地抬头望着陆迦林，表情无辜又清纯，让人很想欺负他。
    陆迦林那是什么人？是年少成名的高逼格影帝，是能单抗全球票房的男演员！节目组能把他请来，简直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也没指望他多配合，能提供一两句点评、几个反应画面就很不错了。
    而现在，他竟然主动下场，跟选手合作舞台？！
    摄像机立刻把镜头怼到陆迦林、top爱豆和黎潮的脸上，就算是初入行的摄影师也知道，这一段能剪一个大爆点。
    Top爱豆之前就被节目组告知，待会儿会有个选手主动cue他，好作为第一期的营销出去，所以他刚刚惊讶的表情都是装的，但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很吃惊，连表情都有点扭曲了：“陆老师，您确定吗？您真的要下场表演吗？！”
    陆迦林挑了挑眉，简简单单的动作，无端带上了很强大的压迫感。“不行？”
    Top爱豆看了看黎潮，从两个人的表情上感受到某种很微妙的关联，连忙说：“您请！”
    陆迦林放下话筒。
    黎潮出来的那一刻，陆迦林不可能不吃惊，但他沉稳自持，并不会将真实情绪显露出来。他只是在思考：是巧合，还是黎潮故意追过来的？
    黎潮能拿那种事情要挟结婚，陆迦林自然瞧不上他。虚伪、无能、懦弱、心机……陆迦林知道黎潮做得出追到节目里来的事情，但他跟节目组前几天才定下来，黎潮又是从哪里拿到的消息？如果不是故意，那就是巧合？是……冲着top爱豆来的？
    黎潮邀请top爱豆合作，微微低下头，竟然有点娇羞的意味。
    那一刻，陆迦林想起了在公寓里看到的、从浴室里走出来就围着一条浴巾的男人。他有些不满。
    怎么，黎潮还是朵放浪交际花呢？
    严格说起来，他俩还没离婚。陆迦林虽然没怎么碰过黎潮，但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旁人觊觎。
    所以他主动开口，不让黎潮有婚内出轨的机会。
    黎潮看着陆迦林慢慢走向自己，眼神从茫然到惊讶，再到后怕。等陆迦林站定在面前的时候，他脸色惨白，身体还有小幅度的颤抖。
    陆迦林将黎潮的反应尽收眼底。
    Top爱豆问：“那么，请开始你的表演。”
    伴奏开始了，黎潮攥着话筒没动。
    舞蹈老师教的舞非常性感，还教了好几个撩导师的动作，为了吸睛他今天还穿着旗袍，虽然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身材曲线勾勒得一清二楚。
    黎潮敢对着top爱豆做那些动作，但对着陆迦林，他不敢。他都想象到陆迦林会怎么想他了。
    陆迦林靠近他，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怎么不动？”
    听到这句话，黎潮反应过来了。
    他是来参加选秀的，他得有契约精神。
    黎潮有些分裂，他无法打心底里认同自己，因此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与此同时，他又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两种情况在他身上交替出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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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练过的舞蹈动作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黎潮抬眸冲陆迦林笑了一下，开始跳舞。
    他尽量不去看陆迦林的脸，然后按照舞蹈老师的教导，贴着陆迦林跳舞的同时唱歌。
    节目组提前给top爱豆打过招呼，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一些互动的。可陆迦林下场是意外，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但黎潮太了解陆迦林了，从变故发生的时候，他就没指望事情会按照剧本进展。
    只能说是……不出所料吧。
    黎潮闷头表演完，然后冲导师的方向鞠躬，说：“谢谢老师！”
    Top爱豆点评：“李超，听得出来你唱功不错，虽然没有学过舞蹈，但是身体很柔软，单说这两项，肯定是值得拿A的。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喔，要注意眼神交流，你全程不敢看陆老师，莫非他会吃掉你吗？”
    黎潮窘迫道：“刚刚太紧张，忘记了。”
    Top爱豆说：“不是害怕吗？那现在对视一个，把刚刚表演时漏掉的补上！”
    黎潮知道top爱豆是为了节目效果，但还是愣住了。
    Top爱豆问陆迦林：“既然李超这么害羞，那陆老师主动点。”
    黎潮察觉到陆迦林朝自己转过了身体，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来吧！”
    他转向陆迦林，盯着陆迦林，看了一秒钟。
    陆迦林平平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里藏着探究。黎潮不敢再看，猛地鞠了一躬，喊道：“陆老师，对不起！”
    Top爱豆说：“看来在李超地眼里，陆老师真的会吃人！”
    简单的互动之后，陆迦林回到了导师席。导师们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给了黎潮一个A，放过了他。
    后面的拍摄，黎潮有点心不在焉。他也没想通，陆迦林怎么就来这里当导师了？！之后自己要怎么跟陆迦林相处呢？
    好在录完踢馆，今天的拍摄就结束了。散场的时候，李潇奋力到了黎潮面前，对他说：“你跳得也太风情了！你真的是男的吗？！”
    黎潮斜眼看他，说：“我们昨晚一起睡的，我是男是女，你还不清楚？”
    他们的确住在一个房间。
    李潇：“……”
    李潇露出吞苍蝇的表情，黎潮摇了摇头，嫌弃道：“这都受不了，就别来调戏我OK？姐姐我女装直播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陆迦林的声音。
    “黎潮，你过来。”
    黎潮一愣，李潇也是一愣。
    陆迦林皱着眉头，说：“没听懂么，过来。”
    第十章 出轨？
    陆迦林皱着眉头，李潇不自觉缩着脖子，下意识避开陆迦林。
    李潇担忧地看了看黎潮，用眼神问：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注意到李潇，陆迦林冷冷地瞥他一眼，说：“你很闲？”
    黎潮知道陆迦林这样子说话的时候有多吓人，于是无奈地对李潇说：“你先回宿舍，我待会儿去找你吃饭。”
    李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黎潮才走向陆迦林，小声问：“你有什么事情？”
    黎潮不敢看陆迦林，低头的动作有点儿抗拒的意思在。
    陆迦林看着他白皙的后颈，又看到他身上服帖的旗袍，不知为何心头蹿起一股邪火。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
    黎潮茫然地抬起头，说：“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我刚刚才知道的。”
    陆迦林问：“你什么时候跟白晨认识的？”
    白晨，就是担当节目发起人兼主持人的top级别流量爱豆。
    看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样子，一定之前就认识了。如果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是借机勾搭白晨。
    黎潮说：“我不认识白晨。”
    陆迦林打量黎潮，内心权衡。从表情来看，黎潮没有说谎，陆迦林也不觉得黎潮有骗过他的演技。
    但黎潮这样回答之后，陆迦林心头那股邪火反而烧得更旺了。
    想起之前听到的某些传闻，陆迦林说：“无论你为什么来这里，都不准跟白晨走得太近。别忘了，你是结过婚的人。”
    听到这句话，黎潮挺不可思议的。他说：“我们不是离婚了吗？”
    陆迦林也觉得不可思议，有时间来参加节目，却没时间同自己离婚？想到助理转述的话，他突然想通黎潮为什么要来参加选秀。
    陆迦林微微皱着眉头，说：“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拖延离婚？一边维持着婚姻关系，一边找下家，倒是很精明的选择。”
    黎潮说：“我没有——”
    黎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迦林抬手打断，陆迦林说：“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们还没正式办手续。法律不支持过错方，如果在那之前抓到你出轨的把柄，结果你也知道。所以，千万管好自己的一言一行。”
    陆迦林的表情特别不屑，黎潮被他刺得握紧了拳头。
    他在陆迦林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陆迦林以为自己是故意拖着不愿意离婚的？他甚至还以为自己骑驴找马？
    黎潮的第一反应是反驳，继而又觉得没意思：难道自己说一两句话，陆迦林就能相信自己了？
    黎澄澈一回来，陆迦林就急匆匆地要离婚。跟自己比起来，陆迦林才是那一个预谋“出轨”的人。
    “那黎澄澈呢……”黎潮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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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你跟黎澄澈，又做过什么呢？真正要管好一言一行的，是你……”说到这里，黎潮停顿了一秒钟，他不忍心对陆迦林说重话，哪怕在这种时候都是如此，于是换了个词语：“黎澄澈才对吧。法律不支持过错方，希望我不会抓到他的把柄。”
    黎潮心里有一股火气，所以盯着陆迦林的眼神很倔强。然而这倔强落在陆迦林眼里，又变成了歹毒。
    陆迦林靠近一步，说：“你什么意思，你威胁我？”
    再软的人也会有脾气，黎潮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退让。两个人撞在一块儿，陆迦林低着头，竟然在黎潮眼睛里看到了水光潋滟。
    黎潮好像是……哭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迦林觉得黎潮有点儿可怜。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黎潮的苦肉计。
    陆迦林扣住黎潮的手腕，说：“你可以试试。”
    黎潮天生骨架纤细，手腕盈盈一握，甚至还有两指的空隙。陆迦林第一次主动碰黎潮的身体，第一反应竟然是：皮肤还挺好。
    细腻滑嫩的触感，让陆迦林不自觉收紧了手掌，把黎潮的手腕死死地掐在手心里。黎潮又气又怒，抬起眼眸看他，死死咬着嘴唇。
    “放开。”黎潮说。
    陆迦林看着黎潮殷红的嘴唇，用另一只手捏住了黎潮的下巴。
    “不准打澄澄的主意，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听到了吗？”陆迦林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出这句话。
    黎潮不说话。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陆迦林对黎澄澈的心思，他早就清楚不是吗。
    黎潮感到没来由的悲伤，然后问：“你们睡过了？”
    陆迦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反问：“你跟白晨睡过了？”
    “关白晨老师什么事——”黎潮想了想，觉得无力，于是换了个话题：“节目还没正式开始录制，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跟节目组打个招呼，我们尽快把婚离了。你也就能尽早跟黎澄澈结婚了。”
    陆迦林冷笑道：“我对节目组打招呼？你是想让节目组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黎潮说：“我是选手！说话没有导师管用！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只能等我节目录完再说。”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多拖一段时间？陆迦林稍一思索，觉得暂时这样也不错，说不准就抓到黎潮出轨的证据了呢？
    ——虽然他也不知道，抓到出轨之后要怎么办。他跟黎潮离婚，总共也就分了黎潮几栋房子和一些鸡肋的股份，难道他会在乎这么细枝末节的财产？
    陆迦林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白晨道：“陆老师还没走？正好我也没吃饭，一起吗？”
    陆迦林回头，白晨才看见黎潮。
    黎潮纤细瘦弱，先前完全被陆迦林挡到了，白晨没有看到。现在看清之后，白晨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毛。
    方才黎潮跳舞的时候，白晨就注意到了。黎潮腰肢柔软，皮肤细腻，扭腰的样子格外诱惑，他可以想象出黎潮在床上春/潮泛滥的样子。
    而现在，也不知道陆迦林对黎潮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涨红了脸又气又恼的样子更撩人了。
    白晨说：“李超，你怎么也在这里？一起去吃饭吗？”
    黎潮甩开陆迦林的手，匆忙离去：“我朋友在等我，不打扰老师了。抱歉。”
    说完转身跑了。
    白晨在心里回味着黎潮叫老师的样子，然后对陆迦林笑了笑，问：“陆老师之前就认识李超？”
    陆迦林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俩的关系，于是说：“不认识。”
    白晨说：“噢，还挺漂亮的。”
    陆迦林察觉到白晨语气里的晦暗不明，顿了顿，嫌弃地说：“是么，大概也就一张脸能看了。”
    第十一章 红包
    告别陆迦林之后，黎潮去找李潇一起吃饭。
    李潇还在等他，见他回来之后，努力装得神色如常，黎潮知道他想八卦，主动问：“你想问什么？”
    李潇说：“你认识陆迦林啊？”
    黎潮说：“认识啊，演《竟然》的嘛。”
    李潇摇了摇头，说：“你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黎潮想了一下，说：“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我跟陆迦林结婚了。”
    李潇：“……”
    李潇非常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说：“那我还跟白晨老师生孩子了呢！”
    黎潮：“我说的是真的。”
    李潇也很严肃：“我说得也是真的。”
    黎潮耸了耸肩膀，没办法了。真话假话都分不出来，完全没有吃瓜群众的基本素质嘛！
    黎潮去宿舍换了身衣服，卸妆之后的他清清爽爽，看得李潇羡慕极了。
    李潇说：“就凭这张脸，你就能走到决赛。可惜了……”
    黎潮知道李潇在说合同的事情，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来之前可不知道陆迦林当导师，现在他有点庆幸，还好只需要呆一个月，还好导师只是走个过场，并不会过多出现。
    吃完饭后，节目组宣布重新分配宿舍。
    李潇对黎潮说：“要是能选的话，我们还住一间？”
    黎潮无可无不可，点点头说：“好。”
    白晨身为发起人，自然是要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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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晨宣布完选房间的规则之后，李潇悄悄松了一口气，因为是按照刚刚评级的顺序来选房间的。
    黎潮和李潇都是A，选房间的优先级很靠前。只要其他A班的同学不从中作梗，一定能选到同一间，甚至不用搬房间。
    根据规则，黎潮和李潇顺利地选定了他们这两天住过的房间。
    摄影师拍他们房间的时候，白晨也在旁边。
    李潇非常兴奋地对摄影机展示细节，黎潮就靠着墙站在一边。他知道李潇很想红，所以要抓住每一个表现的机会。
    白晨靠近他，说：“李超，你跟李潇很熟悉？”
    黎潮说：“来之前认识的。”
    白晨说：“刚刚我跟陆老师吃饭，陆老师聊起你了。”
    白晨斜窥着黎潮，黎潮装着很惊讶的样子，问：“是吗！那真是、真是太荣幸了！请问……陆老师说我什么了？”
    黎潮很清楚，陆迦林绝对不可能主动提自己……不，被动谈起也不可能。所以白晨没怀好意。
    白晨本想试试黎潮的反应，谁想到黎潮这么滴水不漏。这反而让白晨兴趣更浓厚了一些，白晨又靠近了一些，贴近了黎潮的耳畔，说：“夸你漂亮，想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白晨刻意压低了声音，保持着不会被收音的音量。黎潮感到脖颈处一阵凉风，浑身抖了一下，不自觉往前跨了一步。
    正在此时，李潇猛地扭头朝他喊：“李超，选管要检查私人物品了，还要没收手机！”
    摄像机顺着李潇的视线追了过来，白晨也就不方便继续说话，只能目光灼灼地看着黎潮。
    黎潮走到摄像机前，打开自己的箱子。
    李潇非常配合地喊：“哇！你怎么这么多女装？！”
    黎潮给了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大白眼，然后从容不迫地掏出了化妆包、吹风机、夹板，和满满一盒口红。
    李潇羡慕地说：“买这些，得花多少钱……”
    黎潮低着头，把口红一支一支地数出来，数到第三十多的时候，白晨走到他身边拿了一根，打量了一番，说：“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黎潮说：“谢谢白晨老师。”
    白晨笑了一下，说：“你的唇色很浅，咬嘴唇的时候又很艳。这个色号很润，所以特别适合你。”
    说完之后，白晨把口红立在了黎潮面前的桌子上。
    黎潮盯着口红辨认了两秒钟，说：“啊！这是最贵的那支！”
    李潇更羡慕了：“贵才好看啊……想拥有……”
    这一来一回的，是故意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的吧。白晨笑了笑，说：“好了好了，化妆品都可以留着，但是手机不可以留着喔。给你们半小时解决社交问题，半小时后就要没收手机了喔。”
    既然别人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白晨自然也不可能在镜头前贴着。他挥了挥手，非常有发起人风度地，去了另外的房间。
    黎潮打开微信，却发现自己没什么要托付的。
    他给应文觉发了一条微信：【我要上交手机了，L站的事情你替我看着点儿。】
    应文觉回复：【ok】
    应文觉：【S已经把歌发来了，你微博帐密再来一次，我怕我忘了。】
    黎潮：【……】
    黎潮又把账号和密码发给应文觉了，应文觉回复了一个卖萌的表情。
    说到微博的账号和密码，黎潮突然想起了追星小号上面的抽奖。
    上次应文觉送他参加比赛的时候，他在路上抽的奖。但微博的抽奖系统一向很慢，头后来放到一旁，竟然忘记管了。
    希望中奖者不要向微博举报，不然号有可能会炸。
    怀着这样的心情，黎潮再次切换成追星小号。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微博界面一直在卡，他完全无法操作。过了一会儿，手机竟然黑屏……
    直接死机了。
    上次都没这么恐怖，为什么奖抽了反而更可怕？难道中奖人挂我了？
    黎潮重新给手机开机，李潇问他：“手机没电了？”
    黎潮：“卡关机了……”
    李潇诧异道：“那得发生了什么啊！”
    黎潮点开微博之后，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抽奖博抽出来了，但抽中的获奖者是……陆迦林。
    黎潮盯着那账号看了老半天，才确定是本尊。
    可……陆迦林什么时候转发这条微博了？他怎么发现这个账号的？！
    黎潮浑身冰凉，没想到手机屏幕却被李潇看到了。李潇说：“你就是——！”
    李潇话音还没落，就被黎潮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黎潮对着镜头说：“对，我就是L站主播。”
    李潇抓着他手腕的力气松了一点儿，黎潮同他对视，从眼神里读出来某种默契之后，松开了手。
    李潇说：“你那点儿小癖好，看见你行李箱不就知道了嘛……有什么好瞒的切～”
    黎潮松了一口气，重新捡回手机。
    经过这一闹腾之后，最开始的震惊已经没有了，反而有种奇怪的麻木感。
    他翻了一会儿陆迦林的微博，发现了陆迦林转的那一条。
    @陆迦林V：过五百了。//@我请陆黎快结婚：陆迦林终于离婚了！！！为庆祝小影帝恢复自由身，一周后抽一个人送十万块！！！已向平台报备！！！放心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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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五百了，是说自己造谣的意思吗？
    陆迦林提出离婚，难道不是事实吗？要不是临时起意参加了这个选秀，早就离成了。
    对于“造谣”这一点，黎潮一点儿也不心虚，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
    摄像催着他交手机，那一秒钟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思妙想，竟然……
    给陆迦林的微博私信发了十万块的红包。
    第十二章 学舞
    黎潮给陆迦林发完红包之后，就把手机关机，交给了选管。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没想太多。过了一个小时才回过神来，然后自己都惊到了。
    以陆迦林的性格，看到这个红包大概会很生气吧？
    算了，不管了。陆迦林巴不得早点离婚，恐怕他也在心里庆祝呢。
    黎潮想起李潇对自己的帮助，说：“谢谢你刚刚掩护我。”
    李潇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你的微博……”
    黎潮说：“你都看到了？”
    李潇说：“我之前就看到热搜了，说陆黎cp粉抽奖抽到正主什么的……不过我没想到这个cp粉就是你。所以，陆老师刚刚叫住你，就是说这件事情？”
    黎潮想了想，笑着认了。“差不多吧。”
    不然怎么办？告诉李潇，自己就是“被离婚”的当事人？
    李潇又问：“我吃了一点瓜，你吃的这个cp是陆迦林老师和另一个导演的？你更喜欢哪一个？”
    都是混娱乐圈的爱豆，对cp粉那点事儿门清。李潇都能接受黎潮女装了，自然不会对cp粉这种小事侧目。
    黎潮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亮晶晶地说：“我永远都喜欢陆迦林！”
    这样子像极了脑残粉，李潇捂住耳朵，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啦！不过这话你可不要对陆迦林老师说，他会以为你是抱大腿的。我听说他最讨厌抱大腿了。”
    黎潮笑了一下，说：“我心里有数。”
    对陆迦林表白这件事情，黎潮想都没有想过。
    但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的情绪不太稳定，不让除了陆迦林之外的任何人接近。恐怕相关人员都知道自己喜欢陆迦林了吧。
    若非如此，黎潮能把这个秘密藏一辈子。又怎么会在那种时候提出结婚的要求呢？
    .
    没收手机之后，就到了主题曲考核。
    顾名思义，选手们要在24h之内练好一支主题曲，包括声乐和舞蹈，都是考核内容，会影响到后续评级。
    黎潮不怕唱歌，对跳舞却有点发怵。
    原因无他，主题曲考核没有舞蹈老师带领，只有三分钟的视频来回播放。选手要根据这个不断循环的视频，自己记曲调、歌词和舞蹈。
    黎潮记忆曲调的能力没有问题，歌词也能听写之后背下来。唯独舞蹈，他没有系统地学过，哪怕身体柔韧性良好，也要栽一个大跟斗。
    李潇跟他一样，也是个唱歌专精的。两个人对着大屏幕，表情都木了。
    黎潮：“这怎么办？”
    李潇：“找人教？”
    黎潮：“找谁教？”
    他们俩的表情实在是太绝望了，所以摄像师跟了过来。
    黎潮照着学了几个动作，看起来特别搞笑。黎潮扑通跪在地上，手捂住了脑袋，痛苦地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正在这时，白晨走到他们旁边，笑吟吟地问：“学不会啊？要不要我教你？”
    黎潮一抬头看到白晨的笑容，顿了一下，说：“发起人也能教我们？”
    白晨说：“可以啊。你不介意就成。”
    黎潮笑了笑，说：“那我还是自己先试试吧。”
    白晨笑笑不说话，就抱着胳膊在一旁坐着看。在白晨的注视下，黎潮感觉不太自在，像是被监视一样。
    尤其白晨的眼神总是若有似无地掠过黎潮身体的下半部分，带着很浓厚的挑逗意味，黎潮非常不舒服。
    便忍不住问白晨：“白晨老师，你不用检查别的同学吗？”
    白晨笑着说：“怎么赶我走啊？”
    黎潮说：“不敢……”
    白晨突然站起来，说：“既然你主动要求检查，那就来吧。”
    黎潮：？
    白晨说：“来，把主题曲唱跳一遍，我先看看你的实力。”
    黎潮咬了咬嘴唇，唇色嫣红，说：“我……跳得不好。”
    白晨突然凑近黎潮，用手指捻了捻黎潮的嘴唇，说：“别咬嘴唇，皮都咬破了。”
    黎潮：“……”
    白晨又说：“今天没涂口红啊？”
    黎潮沉默了，但无数摄像机怼着，他也不能说重话。
    但白晨的言行举止越来越过界，如果再继续下去，不知道白晨还会做出什么来。
    黎潮说：“我舞蹈实力不是很强，多谢白晨老师指教了！”
    说完，他重重地鞠了一个躬，然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开始跟着视频唱跳主题曲。
    黎潮身体很软，跳起舞来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动作不太标准，有点绵软无力。
    黎潮跳到一半的时候，白晨突然叫停了他：“等一下。”
    黎潮突兀地顿住，迷惑地看着他。
    白晨走近黎潮，用手扶住了黎潮的腰，还摩挲了两下。
    那一瞬间，黎潮如同吃屎一样恶心，还没来得及思考，就一个后踢，把白晨撂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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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绑架事件之后，黎潮就很怕陌生人靠近，生理上的害怕。所以他开始练空手道，一直到进节目之前都没有拉下。除了陆迦林以外，他的身体本能地拒绝任何人靠近，反击是下意识的举动，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白晨倒在地上之后，表情很错愕，像是没想到黎潮敢对自己动手。
    工作人员连忙迎上去，问白晨有没有伤到。
    黎潮知道自己的力道，他应该上前慰问一番的。
    可手臂上、腰间的鸡皮疙瘩还没有褪去，他自己还处于应激状态。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表情也难以自抑地空白。李潇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做做样子。
    李潇说：“白老师，你没事吧？”
    黎潮隔着衣服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才往前走了两步，关切道：“白老师您还好吧？抱歉，我刚刚是下意识反应……”
    白晨朝黎潮伸出手，像是在等黎潮拉他起来。黎潮没有办法，只好飞快地握着他的手，把人拽起来之后就火速松开了手。
    白晨爽朗地笑着，说：“没事啦，练舞经常受伤，这是小case啦。你这么漂亮，练点防身的东西也挺好。”
    黎潮说：“我……”
    白晨说：“继续吗？纠正动作？”
    黎潮刚刚做出了那么失礼的举动，现在说话做事都有种莫名的愧疚感，底气不太足。而白晨都这么说了，黎潮也不能拒绝，只好笑了笑，说：“那就麻烦白老师了。”
    白晨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站在黎潮身后，说：“还是刚刚那个动作。”
    黎潮还原了先前的动作，白晨就贴上去。
    白晨故意在摄像机面前说：“我扶一下你的腰——这个动作要更软一点，从这里用力。”
    ……
    令人不快的“指导”很快结束，黎潮对白晨鞠了个躬，终于把这尊大瘟神送走了。
    镜头离开之后，李潇问黎潮：“你打算……怎么办啊？”
    他们俩谁都知道这个问题里包裹的意思。
    白晨的意图昭昭地展示在镜头下，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就是职场性骚扰。可白晨是发起人，黎潮是选手，从地位上来说黎潮处于绝对的弱势。如果他俩起冲突——哪怕是白晨有错在先——节目组也不可能站在黎潮这边。
    如果白晨再来一次，又怎么办呢？
    李潇的种种思虑，黎潮都懂。他想了想，非常无所谓地笑了笑，说：“还能怎么办，加强体育锻炼咯。我学过空手道，不会吃亏的。”
    李潇说：“可是你……”
    你的声誉怎么办？节目组都哄着白晨呢。
    黎潮说：“练舞吧，明天就要考核了。”
    但他们俩都没有想到，白晨带来的影响并不只是往后的威胁。
    练到精疲力竭之后，黎潮和李潇一起去食堂吃饭。
    24h练好连唱带跳，时间上来说是有点急的，所以节目组并不强制要求用餐时间。黎潮和李潇结伴到食堂的时候，食堂零零散散两三个人聚在一块儿，正在聊天。
    “……我听说，节目的最终结果早就内定了。我公司小，反正是没有我咯。”
    “我也……走一步算一步吧，节目曝光量蛮大，要是能捞到几个粉丝，也比以前混得好多了。不过有人知道，今天有个选手抱了白晨大腿吗？”
    “白晨？真的假的啊？”
    “我亲眼看到的，他们在练习室里搂搂抱抱，旁边还有好几个选手看着，摄像机也在拍。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出来，我们是好好的选秀，又不是卖那什么。啧啧啧……”
    李潇听到这里，自然知道他们在说黎潮。他扭头看着黎潮，想知道黎潮有什么表情。
    黎潮耸了耸肩膀，说：“八婆的人哪里都有，被正主听到也太尴尬了吧。”
    见黎潮没有追究的意思，李潇有些不解，但随即又小声地自我开解道：“也是，才刚进来呢，还是不要跟其他人把关系搞僵硬了。”
    黎潮摇了摇手指，说：“不是这个原因。”
    李潇问：“那为什么……”
    黎潮没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去打饭。
    背后搬弄是非的人，黎潮高中就遇到过不少。那时候他刚刚被带回黎家，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谨慎的惊惧，很怕别人对他有不好的看法，然而真当那些不好的看法传到他耳朵里，他又无法做出有效反抗。他是在这样纠结的情况下，被塑造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再面对这种背后嚼舌根的，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对方有些蠢。
    黎潮打完饭，那边的聊天还没有结束，甚至已经开始指名道姓。
    “就是第一次评级表演时候穿女装的那个嘛，要不是女装，白晨能看上他？我听说他是gay，参加节目就是为了找对象来着。这不，把主意打到白晨身上了～”
    “不止白晨，还有陆迦林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没人注意吗？”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陆迦林从头到尾都那么高冷，唯独cue他，是不是被勾引了啊？”
    李潇看着闷头吃饭的黎潮站起来，面上带着奇妙的微笑朝那几个人走过去。李潇有点吃惊，他还以为黎潮会忍到底……
    没想到一旦涉及陆迦林，黎潮就忍不住出手了。
    第十三章 本能
    黎潮走到那几个人旁边坐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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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别是有人能把情绪藏下，有人则大大咧咧、堂而皇之地摆在脸上。
    黎潮暗笑：前者表情管理不错，比后者更适合当爱豆。但一个合格的爱豆，根本不会背后说人闲话——这是在录节目，谁知道哪里藏着摄像头呢？
    黎潮坐过去之后，有人傻乎乎地问：“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黎潮低头看了一眼餐盘，他的食物已经动了一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刚刚的议论已经落在了人耳朵里。
    黎潮说：“时间很急，大家舞蹈都练熟了吗？”
    “记不住。”“不行。”“勉强吧。”三三两两的回答。
    谁也没有想到，黎潮会用这种语气开启对话。像是熟稔，却又带着一点自上而下的距离感，让才成年的练习生们拿捏不准他到底生气没有，也只好暂且先应付着：黎潮问什么他们就回答什么，以这样的形式应付着。
    其实生气又有什么可怕的呢，黎潮区区一个练习生，长得——即使以貌取人不太客观——长得又这么媚，就算他生气，又能对同僚们做些什么呢？
    但同僚们下意识觉得，如果黎潮真的追究起来，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黎潮笑着说：“我还有几个动作记不住，待会儿能一起练舞吗？我不打扰你们，我就看看。”
    那几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潮便一锤定音，说：“那就这样说定了。”
    这番对话之后，这张餐桌上的氛围变得非常奇怪。其他人食不知味，有的干脆吃了两口就开始用筷子戳米饭只求这段尴尬的时光赶快过去。黎潮却丝毫不受影响，不动如山地一小口一小口吃饭，动作优雅又秀气，看着就赏心悦目。
    李潇时时刻刻观察着那边的情况，犹豫要不要凑过去一起吃饭。之后发现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不尴尬一点。
    黎潮终于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他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冲李潇招手，示意离开。李潇乐颠颠地跑过去，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李潇回头看了一眼，对黎潮汇报道：“他们都呆住了，到现在都没敢动呢。你小子有一套啊！”
    黎潮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说：“他们抗尴尬的能力，其实有点差了。”
    不说别的，黎潮自己就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尴尬。黎家人、高中同学、陆迦林……这些人与他格格不入，也因此练就了黎潮一颗无动于衷的钢铁心——他也会心情波动，但终究不会在面上显示出来。
    李潇说：“你刚刚来势汹汹的，我还以为你要跟他们打起来。”
    却没想到，最后三言两语就把对方镇住了。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吗？
    黎潮扫他一眼，说：“为什么要打起来？我一过去，他们当然就不会再说了啊。”
    李潇望着黎潮，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黎潮长着一张好脸，兼具英气与柔媚，既不会显得过分强势，也不会柔软到软弱的地步。
    这可以说是一张男女通吃的脸，因此当他双眸里没有笑意的时候，那种冷艳的气场铺陈开来，其他人就会自觉不自觉地敬畏他——就像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把其他小子们的气势压下去了一般。
    但当黎潮浅笑吟吟地看着你的时候，那种温情和煦的气质就冒出了头。你看着他对你笑，眼神就不自觉地被攫取过去。你甚至还可能产生一种错觉……一种他在勾引你的错觉。
    李潇望着黎潮的脸，心里闪过各种情绪。当这种错觉出现的时候，李潇就知道自己过头了。
    黎潮身上有一种祸国殃民的气质，他如果真的一轮游，恐怕节目组会后悔的。李潇想：观众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他走。
    他移开目光，努力不去看黎潮的脸，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还真跟他们一起练舞啊？”
    黎潮说：“看情况吧。”
    李潇和黎潮刚一回到练习室，就看到姜辰忧心忡忡地走了过来。
    李潇只有在偷听的时候见过姜辰，看见姜辰脖子上挂的工作牌，只能辨认出是副导演。“请问导演，有什么事情吗？”
    姜辰皱着眉头，对李潇点了点头就当示意，而后目光和注意力全部放在黎潮身上。
    “我听同事说，你跟白晨打起来了。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伤到？”姜辰语气挺急切的，一听就是为黎潮着想。
    黎潮稍顿，问：“传成这个样子了？”
    这才发生没两个小时，事情就已经传到了姜辰那里，还是“打起来了”这种说辞。黎潮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娱乐圈，但是用脑袋想想也知道节目组会怎么利用这一段素材，而节目播出后自己又会被如何黑。
    好在黎潮不在乎被黑。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好。黎潮不过反问了一句，姜辰就意识到传言之中有很多水分。
    他看了李潇一眼，说：“我在微信群里听说的，还没来得及看录像。实际发生了什么？”
    李潇领会到了副导演的意思，看了黎潮一眼，非常有眼力见地说：“我舞蹈还没练好，我先去了！”
    黎潮无语。
    没有外人之后，姜辰的语气又直接了一些，问：“白晨……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直接意味着亲密，黎潮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然后说：“什么都没有，我可以保护自己。”
    姜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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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保护，说明的确有需要提防的事情。
    姜辰一秒get黎潮的潜台词，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向你保证，那一段视频不会剪到节目正品里去。”
    黎潮礼貌地笑了笑，说：“谢谢。我还要练习，我就先走了。”
    黎潮绕开姜辰，顺着李潇的方向离开了。
    姜辰站在原地，看着黎潮的背影，握住了拳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黎潮刚刚说了谢谢，但是从表情来看，黎潮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权责之内的“帮助”。就好像潮歌虽然整天在直播间“在线乞讨”，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不缺钱，因此给再多打赏也不能换来一眼青睐。
    黎潮是个很缥缈的人，叫人永远抓不住。
    姜辰根本不知道，黎潮到底想要什么。
    .
    练习室里没有白晨，黎潮练习得舒服多了。
    他习惯一个人在家里面对着摄像头直播，这跟对着镜子自我纠错练习有相通的地方，所以到后来，黎潮越来越是那么回事儿了。
    中午被黎潮“找过茬”的几个选手，聚在一起练习好久，都没有看到黎潮的身影。不知为何，气氛竟然渐渐变得躁动起来。
    有个人小声说：“李超还来不来了？”
    另一个人语气不善，说：“难道你还盼着他来？”
    黎潮长得那么漂亮，扮女装的时候有点以假乱真的意思。因此盼，倒是真的盼望着，只是不能如实说出口罢了。
    “他不是说了要一起练舞吗？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我看他舞蹈基础也不怎么样，初评级那支舞不知道练了多久呢，结果还是没能撩动陆老师。切！水平那么差，肯定是不敢来了吧！”
    “那我们去找他，去吊打他啊！正哥，你不是练舞练了五年嘛！”
    “走走走！他在哪个练习室啊？”
    来参加节目的，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说城府倒也没有什么，反而有些血气方刚。
    你一言我一语地拱着火，他们就成群结队地寻找黎潮去了。
    至于内心深处有没有藏着一些连自己都没发现的隐蔽目的，那就不好说了。
    几个少年有心找人，一下子就到了黎潮所在的练习室门口。
    他们过来的时候，黎潮刚好做了一个伸展身体的动作。他手长脚长，柔韧性又好，摊开四肢时给人的感觉只有舒展，观者承蒙这个动作，好似连心情都舒缓了不少。
    这就是跳舞的魅力。
    他们存着来看笑话的心思过来，看到黎潮这个动作却又纷纷失声。
    怎么说呢，能来参加爱豆选秀的人，大体上都对舞蹈有审美，看出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因此，黎潮基本功不扎实的“嘲点”就明目张胆地摆在面前，他们却又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
    因为黎潮的气质太好了，做这个动作就是能让人感觉舒服，就是能表达出美感。这是一种天赋，用一年前流行的话来说，叫“balance”。
    balance之于舞者，如同音色之于歌手。就算嘲技巧又有什么用？一百个人站在面前跳舞，观众还是能一眼把他挑出来。
    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一个人说：“你那个wave没做好。”
    黎潮像是才察觉到他们存在似的，转过了头，说：“啊？”
    说话的那名选手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靠近镜子，示范道：“wave这样做比较好看，不光手臂要动，身体也要动的，你再试试看？”
    黎潮学着那人的示范，问：“这样？”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看是不是比之前好看多了？”
    黎潮望着镜子，那个教他wave的人眼神很单纯，不像是带着恶意过来的。或许因为吃饭时候说坏话被抓包的关系，他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忐忑，像是怕黎潮误会一样，他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比刚刚好看多了！”
    黎潮凝视着镜子，他分得出好坏。过了一会儿，他真心实意笑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啊！”
    这个人应该是个愣头青，听到这句话之后竟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在场的几个人里没有不了解的。
    黎潮看着那个愣头青，愣头青竟然羞愧地转过了头。黎潮就说：“刚刚白晨老师也有指导我跳舞，你们中午大概是误会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教我跳舞。”
    听到黎潮这么说，那几个人也反省起来：
    黎潮跳舞这么好看，看见他动作不对，谁都会好心帮他纠正的。白晨老师不过是做了每一个人都会做的事情而已，我们竟然那么猜测，实在是太不应该、太罪恶了！
    “没有没有！互帮互助嘛！我们还指望着你教我们唱歌呢！”这就是借口了，主题曲洗脑又简单，用不着什么高深的唱歌技巧。更何况24小时时间紧急，能顾得上舞蹈这一端就够了不起了，他们可没想钻研唱功：“你还没记住舞步，要不要我们教你啊？我学舞五年了，应该没有问题的。”
    中午还在背后说坏话的选手，此刻都有点献殷勤的意思在，惴惴地望着黎潮，生怕黎潮还在生气。
    黎潮倒是不生气……高中他还会在意流言蜚语，但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抛却了一部分自我得以康复，被抛却的部分里就包含着过度敏感的宠辱观。
    所以对于现在的黎潮来说，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他、怎么议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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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个小孩儿，背地里说人的时候有多嘴毒，现在约莫也就有多后悔。
    黎潮自然看出了这一点，他笑了一下说：“以后不可以背后说人坏话了哦。”
    语气愈是宽容，愈是让他们无地自容。他们连声道：“不会了。”“对不起啊。”
    李潇在一旁看着，有点瞠目结舌。
    李超是给那几个选手施了什么魔法吗？怎么这么简单就把一场纠纷化解掉，还好像收了几个小弟的样子啊？
    这么说来，莫非自己也算李超的小弟？
    不过这也很正常，李超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就好像他人在这里，心却在遥远的月亮上。
    男人都喜欢追逐得不到的东西，这是本能。
    .
    陆迦林到达录制现场的时候，正好遇到姜辰在跟别人争执。
    “……无论如何，这一段不能放出去。”姜辰语气不太好，说：“不然你让观众怎么看我们的选手？殴打发起人？观众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吗？”
    另一个人无所谓道：“哎呀，这都是话题，都是流量嘛……#白晨被打#这个话题买上热搜，我们节目关注度有了，顶多是选手被骂几句。那选手自己都不在乎被骂的。”
    姜辰说到这个就来气，骂道：“当初是谁说一定要白晨当发起人的？我就说他……”
    话还没有说完，姜辰就看到了陆迦林，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换上笑脸对陆迦林打招呼：“陆老师好！今天的录制还没开始，您来这么早，可以先休息休息！”
    陆迦林说：“你们刚刚在聊什么？白晨被打了？被谁？”
    陆迦林不是喜欢八卦的那种人，只是昨天才察觉白晨对黎潮的那点小心思……再加上他曾看见黎潮跟这个姜辰厮混在一块儿（姜辰并不知道被他目击了），所以一时之间有点在意罢了。
    姜辰没想说话，另一个剪辑（或者是编剧？）一类的人物嘴快道：“李超啦李超。陆老师还记得那个穿女装跳舞的选手吗？白老师教李超跳舞的时候，不小心被李超踢到了。”
    “哦？”陆迦林挑了挑眉，问：“我可以看看视频吗？”
    ……
    陆迦林经过黎潮所在的练习室时，看见有个人抓着黎潮的手臂，举上举下地调整角度，嘴里说：“这个角度，这样会好看一点……你手腕好细啊。”
    黎潮笑了一下，说：“天生的，骨架小。”
    男孩子之间哪有那么厚重的仇呢？一句“对不起”一句“没关系”，就意味着关系破冰。至少在共同练习纠错了几个小时之后，黎潮跟这几个选手已经混熟了。
    陆迦林脸色却冷了下来。
    手腕细——黎潮手腕细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因为他亲自攥过，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怎么知道的？黎潮也给他攥过？
    还有那个录像——黎潮把白晨掀倒在地的事情姑且不提，后来白晨说要摸他的腰，黎潮也没有拒绝。
    白晨，白晨也说了黎潮腰软。
    这个黎潮，说什么害怕旁人靠近，全都是谎话，只是为了骗自己结婚罢了。
    陆迦林瞧不上黎潮设计结婚的小心思，自然也瞧不上黎潮跟旁人勾勾搭搭。这让陆迦林觉得廉价。
    想通自己为什么不满，陆迦林脸色更沉。他掏出手机，将面前这一幕拍了下来。
    拍摄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选手们看见是他，连忙诚惶诚恐地鞠了一躬，说：“陆老师好！”
    陆迦林被这些人恭敬的态度取悦，但同时也愈发瞧不上黎潮：
    黎潮在他眼里，是离不开男人的那一种人。以前巴巴地黏着自己也就算了，现在黏着白晨、更甚至黏着几个一无所有的黄毛小子，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对于陆迦林来说，是种折辱。
    领地意识很强，这也是男人的本能。
    第十四章 删号
    在鞠躬的人群里，有一个还呆呆站立的话，就格外醒目。
    陆迦林自然看向黎潮，黎潮还没反应过来，表情有点搞笑，就是小孩儿打闹被父母抓个正着以后，快活还没褪下、不安还没浮上来的过渡表情。
    眼神却是提防的、戒备的、虽然卑微却拒他于千里之外的。
    陆迦林第一次发现，黎潮或许并不是很想见到自己。
    这跟陆迦林一贯以来的认知不符，他见过的黎潮总是畏畏缩缩的，在那小家子气之下还藏着笨拙的讨好谄媚。陆迦林对黎潮的印象就是这样，他没见过黎潮跟别人相处的模样。
    是这样么？
    李潇扯了扯黎潮的衣角，黎潮反应过来，把那不经意泄漏的眼神藏起来了，藏在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里。
    陆迦林说：“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选手说：“我们在抠舞，超超没学过，细节上有点问题。”
    超超？
    陆迦林问：“马上就要录制了，你们还没练完？”
    陆迦林都已经到了，说明24小时马上就要过去了。陆迦林语气既严厉又不可置信，这充分说明他是个外行，一支舞一天一夜怎么可能拿下来呢？可选手们们也没法跟这个外行辩驳，只好惴惴不安地相互看了一眼。
    从气氛的变化里，陆迦林也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奉上一个温和的笑容，鼓励道：“加油。”然后就走了。
    陆迦林离开之后，所有选手都松懈下来，长舒了一口气，感叹道：“陆老师好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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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帝嘛，有气场不奇怪。这么一看，超超上次还敢撩陆老师，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的强啊……”
    “我刚刚好像听到拍照的声音了，是陆老师拍的吗？他拍了干嘛啊？”
    选手们三三两两讨论着，黎潮却沉默了。
    他突兀地联想到陆迦林上次说的“出轨证据”，难道陆迦林是在拍这个？他不会这么无聊吧！
    黎潮自嘲地摇头，把这个大胆的想法赶出脑海。
    “他说得没错，马上就要录制了。还有最后一点时间，我们加油练习吧！”黎潮说。
    陆迦林化完妆之后，录制现场也准备好了。
    陆迦林坐在评委席，眼神却一直若有似无地看着黎潮。
    黎潮跟刚刚那几个选手坐在一起，不知道聊到了什么，非常含蓄地笑了一下，充满了一种奇特而又克制的美感。
    如果有真切地讨厌过某个人，就会明白这种感受了。他的一言一行都让人厌恶，你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关注他。某种程度上来说，恨的确是比爱要长久的。
    白晨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黎潮。白晨说：“陆老师也关注李超啊？”
    陆迦林收回眼神，说：“也？”
    “长得很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白晨说：“如果您也感兴趣的话，我就不方便出手了呢。”
    陆迦林没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说：“在录制现场说这种事情，你不害怕吗？”
    白晨说：“那倒是不怕的。只要陆老师和李超没有关系，那就ok了。”
    陆迦林皱了皱眉头，因为白晨的用词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从“关注李超”变成“和李超没有关系”……这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白晨这是，知道了什么？
    白晨表情轻松，其中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炫耀。
    工作人员说：“要开始录制了哦，各位老师ok了吗？”
    陆迦林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无谓地笑了一下，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查一下白晨，尤其是上位经历。】
    助理暂时没有回复。
    100个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检查主题曲的时候只能分组。这个时候姓名首字母靠后就有优势了，可以多看别的选手跳几遍，权当复习了。
    工作人员叫了好几个姓A姓B的选手，正要叫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陆迦林开口说话了：“把黎……超叫过来。”
    “诶……可L开头……”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立刻答应了：“好的好的，麻烦陆老师稍等。”
    白晨瞟着陆迦林，他注意到了li字音调的差别，只是他尚且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工作人员去叫黎潮准备的时候，黎潮愣了一下。
    “诶？”黎潮第一反应是去看陆迦林，正好遇到陆迦林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依旧是生人勿近的气场，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挺嘲讽的。虽然隔得远，但不知为什么，黎潮竟然觉得陆迦林对自己冷哼了一声。
    其他选手替他抱不平，说：“怎么这样啊？”
    黎潮笑了笑，安抚道：“早考早安心。”
    然后走到了镜头下。
    音乐响起，黎潮悄悄吸了一口气，并不去看陆迦林。
    只要不看陆迦林，他就能完全把自己当成那个来参加选秀的少年。
    目光因此落在了白晨身上。
    黎潮做了好几年直播，遇到什么污言秽语、黑粉刷屏都能一笑而过，掩饰情绪的能力就这么一朝一夕培养起来了。哪怕不那么喜欢白晨，但微笑也挑不出什么错来，甚至还因为眼神交流而显得格外美好。
    白晨自认为收到了什么暗示，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头，被摄像机完美记录下来了。
    陆迦林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一起接受考核的有六名选手，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黎潮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黎潮跳得很认真，汗珠从额头滑落，滑过若有似无的锁骨，一路溜进衣领，引得人目光幽微。
    陆迦林带着偏见，本打算抓他的错漏。谁知黎潮表现颇佳，陆迦林不懂跳舞，却也分辨得出好坏：黎潮手长脚长，四肢舒展，表情也很有感染力，让人看了就开心。
    于是一曲终了，陆迦林皱着眉头，只挑出了一个毛病：“你的眼里只有白晨吗？你这只舞，是跳给他一个人看的吗？评级B。”
    这话有点牵强附会了，黎潮眨了眨眼睛，没来得及说话。
    白晨笑哈哈地说：“李超超舞蹈表现力很好，B是不是太苛刻了？我觉得A就挺好的，A吧。”
    李超超？
    陆迦林看了白晨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助理的消息早就回过来了。
    【白晨背后有人，是靠金主资源火起来的。圈里名声很差，私生活复杂，潜规则了好几个小明星。更具体的调查报告，三天后提交给您。】
    娱乐圈乱，流量发家快，粉丝盲目信任偶像，这些腌臜事能瞒住也不稀奇。只是陆迦林没想到白晨这么大，竟然敢堂而皇之地眉来眼去，也毫不掩饰对黎潮的“兴趣”。
    是背后金主太大，还是已经跟黎潮有过某种约定？
    白晨吹了个口哨，又问：“张老师觉得呢？”
    张导师没察觉到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只是“啊”了一声，说：“李超没有学过跳舞吧？那这样真的很不错了，我认为值得一个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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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晨说：“那我拍板，A！”
    陆迦林哼了一声，当作默认。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黎潮始终没有多余的反应，低垂眼眸安静听着，像是结果与他无关似的。
    也的确是无关，早就内定要淘汰的人，何必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荣誉？
    得到最高评级之后，黎潮也没有欣喜若狂，只是鞠了一躬，然后从从容容地退了下去。
    陆迦林眼角余光瞥着黎潮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只是觉得……黎潮似乎太平静了。
    黎潮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凡是做事都是为了蝇头小利，拿不上台面。
    陆迦林一直是这样以为的，他也总能看清黎潮的诉求：房子、出国留学的名额、自己。黎潮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陆迦林收回目光。
    无论为了什么，黎潮来参加封闭式节目也好。黎澄澈刚刚回国，一切都还没有安定下来，能避免直接接触，再好不过了。
    ……
    录完节目之后，白晨照例对各位导师道别。
    张导师问白晨：“诶，今天不喊人吃饭了吗？”
    白晨摆了摆手，说：“今天有点儿事，下次我请客。”
    陆迦林顺着白晨的目光，看到了黎潮的背影。
    白晨站起来离开座位，果不其然朝黎潮的方向走过去了。
    陆迦林正要跟上去——在迈开左脚的那一瞬间他就有些后悔了——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林哥哥。”
    陆迦林回头看见黎澄澈，略微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黎澄澈手里提着两杯奶茶，笑着说：“我听说你来这边录节目，所以来看看。好久没过来了，这里都没怎么变。”
    黎澄澈指着某个角落说：“当时你就是在那里，发现‘小华’暗恋你的。”
    小华是《竟然》的重要配角。
    陆迦林想到什么，怀念地笑了一下：《竟然》的剧本写得是真好，把暗恋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从某种程度来说，那剧本就是黎澄澈的表白信。
    他也是从这时候，确定黎澄澈喜欢他的。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种喜欢，而不是哥哥和弟弟的喜欢。
    而陆迦林接了剧本，就是接受了黎澄澈的心意。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他们应该早就情投意合，琴瑟和鸣。
    想到这里，陆迦林表情淡了一些。他想：得催催离婚的事情了。
    黎澄澈把奶茶递给陆迦林，说：“说起来，我看微博才知道我们有CP粉，离婚是什么意思啊？林哥哥你结婚了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黎澄澈常年在国外，不玩微博。这几天合作伙伴催他开个账号，他才注册了微博，然后从热搜上看到了抽奖的乌龙事件。
    CP粉舞到正主面前，抽奖还抽到正主的事情……足够连着上两天热搜了。
    黎澄澈这才想起从没问过陆迦林的感情状况。林哥哥对他就如同以前一样有求必应，谁会往这方面怀疑呢？
    陆迦林看着黎澄澈，黎澄澈咬着吸管，眼神游离不定。就算故作轻松了，紧张的心情还是暴露无遗。
    陆迦林自然懂得欣赏这一点儿小娇嗔小试探，反而觉得可爱。
    他说：“没有的事，那个粉丝过界了，我已经联系站方删号了。”
    黎澄澈愣了愣，这几天补了很多内地娱乐圈的常识，他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发声明澄清，再辅以诽谤或者造谣的律师函。但他没想到，陆迦林这么杀伐果断，一点儿多余的热度都不愿意给。黎澄澈放心了，因为陆迦林还是那个陆迦林。
    这是陆迦林一贯的雷厉风行。
    但也是陆迦林百年难得一见的心虚。
    第十五章 矛盾
    黎潮被白晨叫住的时候，周围还有很多选手。
    黎潮长得好，性格也好，招人喜欢很正常。
    白晨冲黎潮招招手，黎潮适时甩过来一个迷惑的表情，问：“白晨老师，请问有什么事？”
    那一群小崽子也看着白晨，白晨冲小崽子摆摆手，说：“你们先走吧，我找李超超有点事。”
    对于还没出道的选手来说，白晨这样的就是很了不得的了。听见大前辈的吩咐，小崽子们嘻嘻哈哈起哄着“哦～李超超啊～～”，然后走远了，把黎潮留在原地。
    刚刚跳舞太热了，黎潮就脱了外套一直抱在怀里。现在他不动声色地穿起来，然后对白晨点了点头。
    白晨指了指阳台，说：“那里去说？”
    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装了摄像头，但没装录音设备。黎潮就看到有个选手累得撑不下去了，跑到阳台上捂着脸哭。
    黎潮说：“好。”
    但黎潮没有想到，白晨的第一个话题竟然是陆迦林。“你怎么得罪陆迦林了？”
    黎潮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掩饰好，挂着职业假笑说：“我怎么有资格得罪陆老师？他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呀。”
    白晨说：“那他怎么处处针对你？”
    黎潮张口就想反驳：“不……”
    白晨却打断了他，说：“你当我没有眼睛，看不到吗？”
    白晨朝黎潮靠近了些，说：“我在的时候，我帮你应付陆迦林。如果我不在，你也不要怕，记得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听到这话，黎潮甚至有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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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这并不妨碍黎潮了解陆迦林。陆迦林的成就和地位，是靠天赋和成绩堆起来的，处女作就拿了影帝、中外合资的科幻片斩获当年全球票房第八……这都是闪闪发光的功勋。而如白晨这一茬冒头的流量明星，主要依仗的还是脸和流量。陆迦林的颜值比白晨更精致，经历了世界范围内观众的检验；陆迦林神隐那么久，还能引得一群人为他发疯，流量这方面甚至不用自己发通稿。
    就白晨这样，还想找陆迦林的茬？
    黎潮心里想笑，竟然也真的笑出来了。
    白晨脸色变了，说：“你笑什么？”
    黎潮说：“没有，觉得挺……有趣的吧。”
    他本来想说搞笑，后来觉得这个词太嘲讽，所以换掉了。
    白晨说：“我在节目组里吧，好歹也有那么点儿话语权。你想走得更远吗，更甚至，你想出道吗？在这里说没关系的，这里没有录音设备。”
    白晨故意暗示得很诱惑，但他并不知道黎潮跟节目组的合约。
    怎么一个两个三个都拿这事儿来诱惑自己，莫非自己长了一张想红的脸？
    黎潮想了一下，非常认真地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白晨老师对我承诺了这些，我该付出什么呢？”
    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说白了，他再怎么低调落魄，也还是黎家人。要是真想出道，实在用不着指望一个选秀，就是应文觉都能给他把路铺得平平实实。但被姜辰、被白晨拿来诱惑自己的“前途”，能标价多少，他还真挺好奇的。
    白晨更靠近了一些，附耳道：“我要的不多，偶尔吃一顿晚饭就好。节目组这边，我替你请假啊。”
    特意强调了晚饭，还是需要请假的晚饭。
    黎潮往后退了一步，说：“不用，节目组提供的饭菜还不错。”
    表态完毕，黎潮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腰上多了一只手。
    白晨掐着他的腰肢，说：“别这样，我会很温柔的……”
    说“温”字的时候，他还成竹在胸：黎潮一看就喜欢男人，只要喜欢男人，就没有拿不下来的；
    说“柔”字的时候，他已经表情惊惧地腾空了；
    说“的”字的时候，他的下巴和鼻子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疼得他闷哼一声，甚至觉得眼前有了金星。
    白晨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咬牙切齿道：“你怎么敢……！”
    黎潮有什么不敢的？
    黎潮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高声喊道：“白老师！白老师你怎么了！来人啊！”
    黎潮语气惊恐，甚至破了音。但白晨看得很清楚，黎潮表情平淡，除了厌恶以外，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在。
    工作人员很快闻声赶到，跟在最后的是姜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白晨身上，唯有姜辰与黎潮对视一眼，确定黎潮全身完好之后，暗自松了一口气，方才查看白晨伤势。
    白晨颇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面上仍旧带着笑容，却显得冷冰冰的、假兮兮的。
    白晨瞪了黎潮一眼，说：“我不过是摔了一跤，做什么大惊小怪？”
    黎潮低着头没做声。
    有个工作人员捂着嘴，惊讶地说：“白老师，你的鼻子……”
    白晨一窒，赶紧扭头看墙壁上嵌着的玻璃。倒影里，他那完美的人工鼻子歪歪斜斜的，硅胶都错位了，配上他那张“盛世美颜”脸，显得尤为惊悚。
    黎潮缩了缩肩膀，那小模样怪可怜的，活脱脱一个做错事被家长发现了的乖巧小孩。
    姜辰问黎潮：“怎么回事？”
    黎潮小心翼翼地说：“我和白晨老师在聊天，然后我不小心绊了白晨老师一脚，老师摔倒了，将……就……”
    工作人员已经脑补出了经过：摔倒之后，李超本来没当回事，结果看到白晨那个摔歪的假体，这才慌了，连忙喊人过来帮忙。
    可这种事情，怎么好叫这么多人过来看呢？
    白晨的助理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看清情况之后整张脸直接黑了，拿出口罩轰工作人员全都让开，然后拥着白晨离开了。
    白晨被助理带走之后，工作人员都愁眉苦脸地，三三两两散了。
    姜辰留了两步，望着黎潮慢悠悠地问：“你故意的？”
    黎潮抬起头，无辜道：“啊？”
    姜辰噗嗤笑出了声，说：“你每次骗观众打赏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听到这句话，黎潮也不装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坏的人，怎么可能瞒得过姜辰这样的老粉丝。黎潮说：“那你会告密吗？”
    姜辰思考了一会儿，颇为郑重地说：“白晨鼻子坏了，最近一段时间节目组里可能会有变动。你……不要怕，我会尽量保住你的。”
    黎潮愣了愣，忽而笑着说：“谢谢你啊。”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怕，他对节目组无所求，也没有把柄握在白晨手里，他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姜辰会这么说，的确出乎黎潮意料了——毕竟白晨是导师，而黎潮是没有背景的参赛选手。
    除了姜辰以外，节目组里任何一个人都会做这个选择题吧。
    .
    这场闹剧轰轰烈烈的，陆迦林和黎澄澈还没走远，自然也听到了黎潮的呼救。
    黎澄澈心地善良，听到人呼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陆迦林却听出来了黎潮的声音，他心想：黎潮又在玩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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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澄澈才往前跑了两步，陆迦林就下意识伸手，拉住了黎澄澈的手腕。
    严格说起来，黎澄澈比黎潮要矮一点，但手腕却比黎潮要粗一些。
    只要不是过度肥胖，手腕粗细大多反映了骨架大小。黎家人的骨架都普遍偏小，黎夫人还体弱多病，总是需要静养。
    也是在这种时候，陆迦林才这么直观地意识到，黎潮才是黎家夫妇的亲生孩子。
    黎潮平常不吃饭的么？
    陆迦林分神想到。
    黎澄澈却说：“那边在叫帮忙诶！”
    陆迦林回过神来，说：“工作人员去处理了。”
    黎澄澈仍是担忧，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好不好？”
    他们现在已经站在能够围观的角落里了，陆迦林不想让黎澄澈看到黎潮，课黎澄澈性格单纯善良，如果强行拉着他走开，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于是他们俩站在拐角处，把那场戏看了个完全。
    黎澄澈说：“那个被骂的选手好可怜……”
    黎潮虽然低头垂脑，但是站姿舒展松弛，完全看不出紧张来。陆迦林视力颇佳，隔着这么远甚至看见了黎潮轻轻挑起来的嘴角，那是一个狡黠的笑，但由于角度问题，聚作一团的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那个被骂的选手，指的是低着脑袋假装认错实则沾沾自喜的黎潮吗？
    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才是陆迦林心中一以贯之的黎潮形象。
    陆迦林皱着眉头，刚想反驳一两句，又觉得没必要——既然不想让黎澄澈和黎潮接触，那么就得尽量减少黎澄澈对黎潮的记忆点。
    不过陆迦林却记着这回事呢。
    这时候白晨的助理已经护着白晨急匆匆离开了，陆迦林对黎澄澈说：“走吧。”
    黎澄澈磨蹭了一两秒钟，似乎在犹豫什么，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对陆迦林说：“走吧。”
    一边走一边问：“这件事情会影响到那个选手吗？会不会有人给他小鞋穿？”
    陆迦林侧头挑眉，说：“你很关心他？”
    这个表情似乎是在不满，但因为加入了一些宠溺，所以像极了吃醋。
    黎澄澈这才觉察出，自己刚刚是有些不对劲了。一丝甜蜜浮上心头。
    可他的内心仍是迷茫的——刚刚那个选手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们认识很久了一样……可他没有确切的印象。
    陆迦林看着黎澄澈，暗自决定：要减少黎澄澈到这边来的频率。
    这样想着，陆迦林又发了两条信息。
    一条给助理：【今天之内，调查清楚白晨金主。】
    另一条给姜辰：【白晨和李超发生矛盾的监控视频，发我一份。】
    第十六章 第一期播出
    第一期节目很快在网上播出。
    内容是每位选手的初次登场表演，也是各位导师给定评级的依据。
    节目组很努力，找来了各具特色的选手。选手们准备了很久，节目都很不错。但观众的注意力还是被陆迦林吸引了。
    这也很正常，陆迦林年少封神，自带血雨腥风体质，光是坐在那里，就足够引起一轮又一轮的热议了。
    颜值如何啦、与谁谁谁并称几美啦、竟然没有一个选手比陆迦林帅啦……
    这是只看外表的肤浅观众。
    罗列以前拿过的奖项和成就啦、讨论下一部作品是什么啦……
    这是野心勃勃的事业粉。
    顺着陆这个姓氏八一八背景啦、结合黎姓再定位一下啦……
    这是考据党。
    聊一聊陆迦林的感情经历啦、老调重弹“陆黎”cp的可信程度啦、再八卦一下陆迦林的婚姻状况啦……
    这是八卦人士。
    陆迦林光是威严地坐在导师席上，惜字如金地点评，就足以掀起这么强大的浪潮。这正是《男孩们》节目组找他的用意。
    第一期播出之后，节目组买的几个热搜也如愿出现在了列表上，凡是带上“陆迦林”三个字，就会有路人自发地点进去，然后被美颜cut吸引，兴高采烈地转发。
    宣传部的同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姜辰的肩膀，说：“请陆迦林来，真的是赚了！你看，这些热搜都在自发上升呢，还得感谢姜副导，竟然能说通这尊活佛。”
    姜辰笑了笑，应下了这个夸奖。能成功邀请到陆迦林，还动用了他父亲的人际关系，的确是很难得的。
    产品部的同事说：“到目前为止，脱水数据已经达到预期，第一期KPI欧克了，真棒！”
    宣传部的同事说：“哎等等，白晨怎么没有转发第一期的官宣链接？是小李忘记联系了吗？”
    小李说：“转发了呀，就两小时转发的，你再找找。”
    宣传部同事重新点进白晨的微博，然后皱起了眉头：“这……这个数据是真实的吗？白晨不是流量明星吗？怎么转发数还比不上陆迦林？”
    不知道谁轻笑了一下，说：“白晨的流量嘛，大家都懂的。”
    会议室里发出了小规模的哄笑声，业内对于艺人的真实人气都心里有数，谁是刷的谁是真顶流，一目了然。
    宣传部同事愣了一下，说：“那也得刷好看点嘛！这样我们怎么交差啊？当初是谁选定白晨当发起人的啊？”
    他只是抱怨而已，因此这句话并没有引发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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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辰却有点儿走神：他知道白晨的风评不怎么好，如果他有权决定导师人选的话，白晨这个名字是肯定要被划掉的。然而白晨是上头直接定下来的，等他接到通知的时候，连个提建议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姜辰又联想到了不久前白晨和黎潮的纠纷。
    白晨和黎潮有过两次冲突：
    第一次是在练舞室里，白晨打着教黎潮跳舞的名号，上手摸黎潮的腰，黎潮反应很大，直接把白晨给踹地上了。按道理来说，发起人不该在这一阶段干涉选手练习，因为这一阶段的考核结果直接展示了选手的基本素质，所以是白晨过界了。
    第二次是在阳台上，白晨跟黎潮聊了一会儿，黎潮要离开的时候，白晨暧昧地对黎潮说话，然后又动手动脚。黎潮这一次的反应没有上次那么突兀，像是有所准备一样，绊了白晨一下，白晨才摔倒了地上，从而摔坏了鼻子。
    姜辰把这两段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非常确定白晨没安好心。白晨敢在摄像机下做这些举动，摆明了要占选手的便宜，也不怕节目组把视频公开。这跟白晨背后金主的势力有很大关系。
    而黎潮……姜辰在重复观看视频的过程中，发现黎潮可能有轻微的心理障碍。因为白晨碰他的时候，他脸上的苍白是装不出来的。他一定经历了很不好的过去……姜辰有些心疼：所以，他身上总是萦绕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气场吗？
    而陆迦林……陆迦林找自己要了白晨和黎潮第二次发生冲突的监控视频，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还没等姜辰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宣传部的同事尖叫道：“卧槽！爆了爆了爆了！”
    “什么爆了？什么爆了？”有人问。
    宣传部的同事说：“你们看热搜嘛！第三那个，不是我们买的吧？”
    姜辰连忙查看热搜，看见了一条简单粗暴的热搜话题。
    #女装大佬潮歌#
    点进去，热度最高的一条微博是L站官方微博发的。
    @L站：女装大佬潮歌参加《男孩们》啦！大家来看看“她”表现怎么样呢？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推广微博：毕竟L站送黎潮来参赛，就是为了强调网站定位。
    只不过下面的评论千奇百怪的：
    【潮歌真名竟然叫李超？！这一点也不女装大佬！我不同意！】
    【我单知道潮歌唱歌好听，没想到这么好听！这什么节目啊？选男团的吗？】
    【不光唱歌，跳舞也很色气啊！我嘤了大家随意！】
    【女装大佬参加《男孩们》，怎么这么奇怪？他还能算男的吗？】
    【都9012了亲，穿女装又怎么了，他生理性别是男，心理性别也是男啊，不要这么保守兄dei】
    ……
    女装直播和男团选秀的受众并不相同，但黎潮过去的直播片段被翻出来，造成了二次传播。黎潮原先就有很多直男粉丝，这个热搜一上，竟然给《男孩们》引了一波直男观众和二次元观众，是节目组万万没想到的。
    换句话说，节目组出圈了。
    宣传部都快乐疯了：“他们好像开始battle性别认知障碍的话题了，我们要不要趁势营销一波？往平权的方向炒，热度轻轻松松就炒起来了！”
    营销方向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定下来的，但节目组的确从中看到了机遇，大家都很高兴，手舞足蹈地约定播完之后吃宵夜。
    姜辰却一直没有说话，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看见……有一小拨人在刷李超和陆迦林的CP。
    黎潮的初评级舞台是《痒》，这他知道。陆迦林主动cue黎潮，要配合表演，这他也知道。
    但他没想到，那支舞的片段被某些粉丝截取出来之后，竟然这么……暧昧。
    陆迦林不是全程性冷淡脸吗？陆迦林不是无动于衷吗？
    可在无数慢放镜头里，每当陆迦林的视线落在黎潮身上时，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稠气氛若有似无地萦绕着两人，连带着黎潮躲避的眼神也成了欲拒还迎。
    两个人唯一一次对视，黎潮还脸红了，之后立刻移开了目光。
    现在的女孩子就是喜欢YY一些有的没的，姜辰很清楚这些，本不应该当回事儿的，但不知为何，他想起陆迦林找自己要了监控视频的事情，总觉得大事不妙。
    难道这两个人……真的有什么？
    姜辰无意识地刷微博，发现显微镜女孩已经建立了CP超话：陆李。
    姜辰：……怎么有点儿耳熟，曾经在哪里听过呢？
    正在姜辰思考的时候，宣传部的同事又尖叫起来。
    “‘李超殴打白晨’，这是什么鬼热搜？！谁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里录制和播出有较大时间差，出于情节戏剧性考虑，文里没有考虑后期制作的时间，时间差几乎为零，希望各位小天使体谅一下啦～
    *本章主要写播出后的外界反应，没有攻受出场，也希望各位小天使体谅一下，明天就可以跟超超见面啦～
    祝各位小天使生活愉快噢！小谢爱你们！
    第十七章 道歉
    事实证明，黎潮可能有某种奇特的热搜体质。
    除了最开始的几个热搜是买的，之后黎潮就一直挂在热搜上，没下来过。
    第一期节目播出时，某匿名论坛同步爆料“斗殴”的“内/幕”，配上了照片，说得绘声绘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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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怎么打起来的，反正练习室打了一次，阳台又打了一次。白晨脸都摔到地上了，特别懵逼地问李超怎么了，李超还说让白晨教跳舞……白晨脾气真的太好了！
    第二次该不是为了解决误会的吧……白晨真是小天使呜呜呜呜！这个选手又是怎么回事啊？有精神病吗？
    就是那个穿女装表演的，可能脑袋是有点问题吧。啧啧啧……
    不要污名化女装大佬好不好，他自己有精神病跟女装大佬们有什么关系啊，其他女装大佬都要哭了。
    节目组是怎么把这么个人放进来的啊？也太奇葩了吧！
    怪不得晨晨取消了定好的见面会，原来是因为这个吗？晨晨好好养伤QAQ我们帮你讨公道！
    ……
    在论坛里发酵了两个多小时之后，节目一波播完，李超就被挂上了热搜。
    姜辰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有人故意搞事。别的不说，上热搜的时机也太巧了。
    可，会是谁呢？
    姜辰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问：“有人知道，是谁把照片放出去的么？”
    在场的都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看见节目效果比预期好，本来都在开心来着。突然出了这个事情，表情都有点儿不太好。
    没人说话。
    姜辰又问：“这监控视频，有谁可以拿到？”
    好几个部门的人都举起了手，姜辰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同事，突然想起了陆迦林。
    陆迦林专程从大群里加了姜辰，就为了要一份监控视频。姜辰不好拂陆迦林的面子，所以第一时间传过去了，现在爆发了黑热搜，姜辰却是有点毛骨悚然。
    是陆迦林么？他为什么要搞一个小网红？
    .
    黎潮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此时他正在练习室里跟新交的朋友们一起练唱歌。
    他大学读的音乐，对于创作和唱功都有一定造诣，能够给入行不久的选手们提供很多小帮助。
    “李超超，你教得比老师还好！”
    黎潮莞尔一笑，说：“要是被声乐老师听到了，他会生气的。”
    “声乐老师那么喜欢你，都要把你当成知音了！他肯定不会生气的啦！”
    声乐老师的确很喜欢黎潮，因为黎潮一开口就跟其他选手有了差别。在说到某首作品的制作时，黎潮还给出了一些评价，这让声乐老师判断出，黎潮有强悍的理论基础。声乐老师甚至悄悄对黎潮说：“你来这个节目当选手，有点浪费了。“
    黎潮摆了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看见姜辰冲他招了招手，神情焦躁又严肃。
    黎潮只好出了练习室，问姜辰：“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辰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黎潮反倒非常配合，问：“没事，说吧，我心理很强大的。”
    姜辰说：“前几天你不是跟白晨发生矛盾了么，这件事情不知道被谁爆上热搜了。我们正在积极寻求解决的办法……”
    姜辰一边说话，一边观察黎潮的表情，结果发现对方神情淡淡的，像是在神游天外。姜辰举起手，在黎潮面前挥了挥，叫道：“潮歌？”
    黎潮回过神，笑了一下，说：“解决办法是什么？需要我怎么做？”
    姜辰：“呃……”
    黎潮说：“不用不好意思，你既然来找我说明情况，就说明节目组已经有了处理意见，对不对？说吧，我尽力配合。”
    黎潮看一眼姜辰的表情，就知道他怎么想的。大概是有点愧疚，觉得自己太功利，说不出剩下的话？
    这种表情他见过很多次，每次黎家人要求他为黎澄澈让步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神情。
    黎家人并非没有恻隐之心，然而那部分真心只够支撑着他们施舍一个表情。
    姜辰说：“由于是白晨和你的矛盾，所以我们联系了白晨方面，打算私底下了结。白晨经纪人说请你吃顿饭，把话说开就好。”
    黎潮点点头，姜辰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一时之间没有作声。
    过了一会儿，黎潮说：“对了，能让我看看热搜么？”
    .
    去吃饭的路上，姜辰把黎潮的手机还给了他。
    黎潮问他要手机的时候，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虽然黎潮之前是主播，但娱乐圈毕竟水深。白晨的粉丝疯魔得很，再加上有人刻意带节奏……姜辰不确定黎潮能承受得住那么强烈的恶意。
    然而在车上的时候，黎潮分析给姜辰听：“节目才播一期，我应该还没有什么水花？噢，L站肯定拿我营销了，但我的热度应该还没涨起来，也就是说我没有动别人的蛋糕。”
    “被黑上热搜，这可是排面！能赏我这排面，说明背后搞事的人也很有来头。”黎潮满不在乎地说：“节目组让我跟白晨私了，呵……”
    黎潮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了，然后在车窗上写字玩。
    姜辰望着黎潮的侧脸，这才意识到，黎潮竟然这么通透。他已经猜到始作俑者了么？即便猜到了，也还是这么一个漫不经心的态度么？
    姜辰终究把手机给了黎潮，哪怕这不符合规定：选手比赛期间，是不能接触网络的。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按照规定，选手比赛期间还不能离开城堡呢。
    黎潮面无表情地刷微博，谩骂不少，但黎潮自带一批直男粉，两方在同一条微博下吵架，黎潮竟然还看出来了一丝暖意，随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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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辰惊讶道：“你还笑得出来？”
    黎潮指着某几个ID，说：“这几个替我说话的是我直播间的粉丝，我记得他们。”
    网络世界，恶意来势汹汹，但善意也温和坚定。
    姜辰沉默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是我。”
    姜辰的语气竟然有点儿委屈，像是在责怪黎潮竟然没认出他，又像是邀功。
    黎潮敏感地察觉到了其中的情绪，故意哈哈大笑，说：“是应文觉组织你们给我当水军的吗？”
    路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黎潮就看了几条热搜，下车之后把手机还给了姜辰。
    这是一个酒吧，姜辰领着他到了某个包厢门前。黎潮正要推门进去，姜辰却阻止了他。
    黎潮诧异地看着姜辰，姜辰抿了抿嘴唇，犹疑道：“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么意外，随时叫我。”
    黎潮挑了挑眉。
    姜辰抬手，想拍黎潮的肩膀。但黎潮退了一小步，姜辰便握起拳头，惺惺地放下去了。
    黎潮敲了敲门，里头传来白晨的声音。“进来。”
    黎潮进去之后，发现只有两个人在，一个是白晨，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黎潮并不认识。
    白晨戴着口罩，介绍道：“王总，这是李超。李超，叫王总。”
    黎潮没应，而是冲白晨鞠了一躬，关切道：“白晨老师，您的鼻子怎么样了？”
    白晨动作一僵，这两天紧急加工过的鼻子仿佛又痛了起来。他下意识想摸摸鼻子，但害怕又把鼻子捏歪了，只好强忍着不适，放下了手。多次整容的鼻子很脆弱，不能施加任何刺激。
    白晨没说话，王总满意地打量着黎潮，末了说：“的确漂亮，腰身也细。那边有点歌台，随便唱一首吧。”
    黎潮没动，白晨催他：“快去啊。”
    这王总，自然就是白晨的金主了。王总是白晨经纪公司的副总，在各大卫视和电视台都有关系，非常之长袖善舞。王总喜欢年轻男孩，所以白晨勾搭圈里漂亮男孩的时候，他都不管的——白晨勾搭再多，还不是要把人打包送到床上，两个人一起伺候他？
    白晨鼻子坏了之后，影响了好几个活动。王总都帮白晨摆平了，然后提出要见黎潮一面。
    白晨也觉得黎潮是极品，虽然这意味着他自己吃不到第一口了，但还是讨好王总要紧。
    黎潮说：“我是过来道歉的。”
    白晨说：“这不是正在道歉吗？只要王总满意了，我可以配合发一条声明，说你不是故意的。”
    黎潮眨了眨眼睛，说：“我以为是过来谈赔偿的。既然白老师不需要赔偿，那今天到此为止了，我还要回去训练呢。告辞。”
    说完这句话，黎潮没理会白晨，而是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来之前，就料到会遇到这些腌臜事，只是没想到白晨做得这么露骨。
    白晨的报复，他大概能猜到。无非是从网络舆论、参赛资格方面入手，再多一些……威逼利诱？
    然而黎潮什么都不怕。
    黎潮拉开了包厢门，正要出去时，白晨已经追了上来，差一点儿就要抓到他的手臂了。
    黎潮回头看了一眼，白晨的动作就硬生生停住了。
    鼻子还在疼，他记打。
    黎潮往前走了一步，淡淡地说：“不用送，谢谢。”
    第十八章 道歉？
    白晨加大了力度，在采访里暗示，是黎潮“主动”“无故”攻击他的。
    白晨的粉丝群情激愤。
    每一期节目中间都要插入广告，黎潮、李潇还有搞几个在第一期表现出色的选手，都被安排去拍摄了赞助商的广告。
    拍摄过程中，有激动的粉丝往黎潮要换的衣服里塞了图钉。
    好在黎潮细心，一眼看出了不对，才没有受伤。那图钉钉在衣领和腰部，尖头朝着肉，如果穿上，轻则划伤，重则流血。
    黎潮捏着那件衣服，第一时间拍照取证。他们这次拍的是手机赞助商的广告，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没有装SIM卡的样机。
    李潇在一旁瞥到了，格外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
    黎潮说：“你先拍着，我去找人。要是轮到我了，帮我解释一下，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李潇见他一脸淡定，也不由得镇定下来，却还是担心他，说：“你要找谁？”
    黎潮拿着衣服和手机，第一时间去找了带他们过来的后勤人员。
    后勤人员一看这情况，也惊呆了，问：“这是怎么回事？”
    黎潮详细地把情况描述了一遍，然后说：“我建议报警，至少也要调查监控。”
    后勤人员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黎潮，发现黎潮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也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说：“你没有受伤，警察来了也不会管……把这些图钉拔了就好了。”
    黎潮疑惑反问：“有anti粉混进来，威胁到选手的人身安全，这样都没关系吗？”
    见黎潮态度这么软绵绵的，后勤人员不耐烦地说：“那你还想怎么样呢？想再上一次热搜吗？摄影师在找你，轮到你拍摄了。”
    黎潮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后勤人员看着黎潮纤细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心虚。明明是他把黎潮打发走了，可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压制的错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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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潇匆匆扫了一眼，说：“没谈成？”
    黎潮扬了扬手机，说：“嗯。”
    李潇叹了一口气，想拍黎潮的肩膀安慰一下，被黎潮悄无声息地躲过去了。
    .
    拍完广告之后，黎潮带着手机去找姜辰。
    他手里拿着有人恶意伤害的证据，这种事情是一定要找节目组处理的。
    然而姜辰这几天似乎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黎潮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机会，姜辰也神色匆匆。
    黎潮说：“我想找你说件事儿，就耽误几分钟。”
    姜辰侧过头，说：“我现在有点儿忙，下次有机会再说。”
    黎潮观察着姜辰的表情，问：“你在躲我？”
    姜辰尴尬地咳了一下，说：“没有。”
    黎潮想了一下，很快得出了结论：“还是有人在黑我？”
    姜辰犹豫了一下，才直视黎潮的眼睛，说：“你……又上热搜了。”
    黎潮问：“什么热搜？”
    姜辰说：“不过被人撤下来了。”
    黎潮：“？”
    姜辰还说：“过两天就是下期节目录制了，可白晨不愿意来录制。我正在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情……”
    是的，由于那次在酒吧里没有谈拢，白晨没有配合节目组处理风波，反而是在自己粉丝内部又带了一波节奏。现在节目组官方微博下，全是白晨的粉丝在“讨说法”，黎潮的微博也全面沦陷，成了粉丝们发泄愤怒的垃圾场。
    姜辰看着黎潮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既心疼又庆幸。一方面，他心疼黎潮被带了这么多节奏，而节目组为了不跟白晨撕破脸，也不想替黎潮澄清；另一方面，他庆幸黎潮手机被没收了，所以暂时还看不到那些恶毒的言论。
    这就是姜辰躲避黎潮的原因。
    他行色匆匆，因为负责跟白晨经纪人对接的同事告诉他，白晨方面要求黎潮道歉，否则后续录制将“因病缺席”。
    白晨要求的道歉，姜辰见过一次，哪里有不懂的呢？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黎潮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问：“他想要什么？”
    姜辰抿着嘴唇，不说话。
    白晨是投资商塞进来的，他没有权利反抗。可黎潮是因为他举荐才会被节目组找过来的，他要想办法保住黎潮。
    见他不说话，黎潮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叹气的时候微微低着头，姜辰看见了他精致的下颌线，感觉那口气叹在了自己心上。
    黎潮说：“行吧，你想处理就处理吧，不过我有个东西，必须给你看。”
    说着，黎潮掏出手机，把自己拍的照片给姜辰看了。
    姜辰没反应过来，说：“这是……？”
    黎潮又打开了录音软件，把他跟后勤人员的对话播放了一遍。
    赞助商提供的手机主打音质，录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失真。姜辰听着那段录音，眉头渐渐皱起来了。
    姜辰严肃地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这个手机可以给我吗？”
    黎潮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从背后打来，黎潮脸上似乎带着些微笑意，姜辰立刻懂了黎潮的意思，脸红道：“可以把视频传给我吗？”
    证据就在手机里，姜辰作为节目组工作人员，直接找黎潮要手机，是有些不妥。毕竟黎潮目前还无法完全信任他：如果他转头把证据销毁了，黎潮又如何自保呢？
    黎潮说：“好啊。”
    然后低头操纵手机。
    姜辰看到了黎潮雪白的脖颈……实在是太细了，好像一只手就可以圈住一样。姜辰心里一片柔软，接受文件的时候，非常郑重地说：“我不会让白晨得逞的。”
    黎潮诧异抬头，对姜辰笑了一下，还是说：“谢谢啊。”
    .
    陆迦林到录制现场之后，很惊诧地接到通知，白晨今天不在。所以他得代替白晨，承担主持人的责任。
    陆迦林无可无不可，事实上，这些天助理已经查清楚了白晨的底细。陆迦林看完资料之后只有一个感想：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火了，那么多黑料怎么没人爆出去呢？
    化妆的时候，陆迦林听到不远处有人八卦。
    “哎，白晨今天怎么没来？我还打算帮朋友找他要签名呢。”
    “你不知道吗？他跟节目组闹崩啦！说是李超不道歉的话，他就不来录节目！”
    “李超不是选手吗？他们俩怎么了？”
    “你没看热搜吗？”
    陆迦林平素最讨厌听到周围的人讨论八卦，但节目组工作人员不归他管，所以他一向闭上眼睛全装没听到。
    但这一次听到李超的名字之后，陆迦林睁开眼睛，望了过去。
    化妆师没料到他突然睁眼睛，眼线画偏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陆老师……”
    “没关系，”陆迦林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堪称和煦的笑容，问八卦者：“不好意思，请问李超和白晨发生了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八卦者被他的笑容闪瞎了眼睛，呆呆地说：“啊……”
    天呐陆迦林也太好看了！有陆迦林在，我那朋友为什么还想要白晨的签名啊！
    ……
    今天录制的时候，黎潮一直感觉怪怪的。
    白晨没来，所以他知道节目组和白晨谈崩了。姜辰实现了承诺，果然没有让白晨得逞……可是，姜辰只是一个副导演，他拿什么保的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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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娱乐圈有其独特的运行规则。利益交换就是其中最为通行的原则：对节目组来说，白晨能带来流量，代表着意义；可自己只是一个选手，什么都没有……
    除了白晨之外，黎潮总觉得陆迦林总是在若有似无地看着自己。
    可黎潮每一次转头，陆迦林都看着别处，他抓不到证据，也只能当作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人们都说，世上三大幻觉之一是“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可在黎潮这里又降低了一层，变成“喜欢的人竟然在看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够可悲的了。
    录制结束之后，陆迦林一直没走。
    李潇喊黎潮去吃饭，黎潮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说：“我有点事，待会再去。”
    李潇：？
    黎潮指着慢慢走来的陆迦林，没有说话。
    陆迦林果然找自己有话说，不是错觉。
    李潇一看见陆迦林，就缩了缩脖子，跑了。陆迦林的气场实在是太吓人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陆迦林对黎潮说：“你跟白晨，是怎么回事？”
    陆迦林站着，黎潮坐着，这就导致陆迦林的影子几乎整个把黎潮罩住了。黎潮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说：“啊？”
    陆迦林最见不得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听说你把人打伤了，还拒不道歉，搞得白晨不愿意录制了。”
    黎潮：“……”
    陆迦林说：“因为白晨没来，所以我被迫做主持，浪费了我多大精力，你知道吗？”
    陆迦林本意不是想说这个的，但看着黎潮的脸，这句话竟然脱口而出。陆迦林有些懊恼，想：我对他说这些做什么？
    黎潮本来仰着脸，眉梢还带着藏匿不住的雀跃笑意，听见陆迦林这么说，他脸上笑容凝固了，然后慢慢低下了头，说：“哦。”
    那声音很低，像是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个字。
    陆迦林看着黎潮乖巧的发旋、因为难过而微微佝偻着的脊背、雪白又纤细的脖颈，心头升起一股邪火。
    黎潮永远都是这样，只知道逃避，拒绝同别人交流。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呢？这是解决问题的样子吗？一出事就等着别人给他擦屁股吗？
    陆迦林想到刚才听到的八卦，她们说，一旦黎潮有负面热搜，就会被不知名人士撤下来，也不知道李超有什么背景。
    陆迦林想到这两天应文觉死气白赖找家里要了几百万，他原以为应文觉是为了玩，却没想到是为了处理热搜。
    为了拿到那几百万，应文觉被家里骂了一顿，还禁足了好几天。而黎潮受着好处，却一无所知，只知道低着头装鸵鸟。
    想到这里，陆迦林撇了撇嘴，不屑道：“为了给你撤热搜，应文觉吃够了苦头。你去给白晨道歉，不要让这个事情继续发酵。”
    黎潮一愣，心底一片冰凉。
    第十九章 已婚
    陆迦林又交给助理一个任务，把这些天有关黎潮和白晨的通稿都整理出来。
    助理很给力，不多时就把事态发展的分析报告放在了陆迦林的办公桌上。陆迦林翻了一下，到这个时候，他依旧以为白晨和黎潮只是单纯闹矛盾。
    白晨跟一个选手过不去，为什么非要采用这种方式？哪怕是给节目组打招呼恶剪黎潮，也妥帖多了——毕竟热搜也是要钱买的。
    这个疑惑在陆迦林脑海里只停留了一瞬间，之后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因为黎澄澈来找他了。
    黎澄澈说：“林哥哥，今天赵公子过生日，我给他准备了一幅画，你看看合不合适？”
    赵公子跟他们一辈，跟他们这群富二代官二代玩得都还不错，他过生日，陆迦林和黎澄澈都是要给个面子的。
    陆迦林说：“齐大师的画作，买来花了不少钱吧，他会喜欢的，他最喜欢齐大师了。”
    黎澄澈就笑了一下，说：“你准备礼物了吗？你要是没准备，我们可以把名字写在一起……”
    把名字写在一起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所以黎澄澈说这些的时候，脸色微红，有种羞涩的感觉。
    陆迦林不知想到什么，顿了顿，说：“还是分开送吧，赵公子生日，不好敷衍的。”
    陆迦林载着黎澄澈去了宴会厅，赵公子人脉颇广，因此包了一整栋楼，一楼供商务人士觥筹交错，二楼供富家子弟吃喝玩乐。
    陆迦林带着黎澄澈去给赵公子送礼，赵公子笑着说：“没想到你们俩竟然一起出现。”
    黎澄澈笑吟吟地问：“怎么，不可以吗？”
    赵公子摇头，道：“没什么。”
    陆迦林说：“你去二楼玩吧，我等会儿过来。”
    黎澄澈便上了楼，而赵公子一直盯着黎澄澈的背影，脸上带着某种兴味，还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陆迦林皱着眉头说：“不要打他的主意。”
    赵公子就笑了笑，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说这个了，你舅舅的那个项目……”
    另一边，黎澄澈上楼之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应文觉。
    应文觉手里捏着一个手机，正在玩某个很火的游戏。他一边玩一边骂人，又凶又脏，黎澄澈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应文觉是一个典型的废宅，玩的都是长辈瞧不起的东西。黎澄澈倒是不排斥他的爱好，只是对于他的素质感到非常不可思议：陆迦林的表弟，怎么跟个瘪三混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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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正好死了，骂人的时候无意中抬头，看到了黎澄澈，然后表情变得很奇怪，仿佛想打个照顾却尴尬的那种。
    黎澄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尴尬，于是主动挥了挥手，说：“嗨，文觉。你表哥在楼下，跟我一块儿来的。”
    应文觉露出恍然的神色，嘟囔着：“啊……该不会是因为你才离婚的吧……”
    应文觉是个废宅，对三次元里涌动的暗潮毫不敏感，都这么久了才意识到黎潮和陆迦林离婚的真实原因，神经实在强悍。
    黎澄澈愣了下，说：“离婚？什么离婚？”
    应文觉连忙否认，说：“没什么没什么，他在楼下干什么？”
    黎澄澈说：“跟赵公子聊天呢。”
    正好角色复活了，应文觉又低着头沉迷游戏了。黎澄澈受不了他喷脏，默默走远了，心里却疑惑着：离婚……谁离婚？谁因为我离婚？
    应文觉好不容易打完一局，然后退出游戏，蹬蹬蹬下楼，去找陆迦林要钱。
    他去的时候，陆迦林正在跟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聊天。应文觉不敢造次，默默立在一旁等。
    陆迦林应付完那些人，才赏了他一个眼神，问：“有什么事？”
    应文觉说：“哥，我没钱了……”
    陆迦林说：“不是才给你打了几百万吗？”
    应文觉哭丧着脸说：“撤几个热搜就没了……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撤热搜比上热搜贵多了……”
    陆迦林想起来助理整理出来的，热搜上的你来我往，问：“你跟他很熟？”
    应文觉的钱，花在游戏氪金、主播打赏、给养成系小偶像投票、买手办等各种“不入流”的地方，陆迦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黎潮可以和应文觉的那些爱好相提并论了。
    应文觉怂哒哒地说：“就……表弟和前嫂子的关系嘛……就算你们离婚了，你也不想看到你前夫跟别人在网上撕逼吧……黎家也不会想看到的……”
    陆迦林打断他：“离婚了？他跟你说的？”
    一想到黎潮这么忙不迭地跟自己划清界限，陆迦林心里还真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应文觉迷茫地说：“啊？”
    陆迦林又说：“你这是在拿陆家和黎家威胁我，教我该怎么做事？”
    陆迦林周身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应文觉知道表哥生气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怂怂地说：“不敢不敢……”
    陆迦林说：“你找我拿钱的事情，你爸知道了，他让你缺钱找他。”
    应文觉垂头丧气地说：“那算了，我只能对不起兄弟，让他在节目里自生自灭算了……”
    应文觉说完转身就走，陆迦林想起来什么，突然叫住了他：“文觉。”
    应文觉：“啊？”
    陆迦林说：“不准在澄澄面前提他，听清楚了吗？”
    应文觉比黎潮还要小三岁，当年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内情，也就不知道黎澄澈失忆的事情。
    他想问问为什么，可是看到陆迦林的表情，他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地把话吞了回去，说：“好……”
    .
    白晨最近过得不太好。
    他的鼻子坏了，不得已推掉了好几个活动。又因为鼻子的关系，颜值下降，王总对他不冷不热的，只有在说到“李超”的时候，才热络一点，问白晨什么时候能把人搞到手。
    对于王总来说，白晨不只是个玩物，还是个能源源不断介绍漂亮男孩的“妈妈桑”。王总喜新厌旧得快，白晨很清楚，要不是自己还有“第二重身份”，早就被抛到一边了。
    他既然拿李超撩了王总，就一定要把事办妥了。
    这就是他不顾一切，从舆论上打压李超的原因。只要李超还想在娱乐圈混，就不可能不屈服。
    他甚至还找了个熟悉的工作人员，特意把李超叫到一边，把网上的东西展示给李超看。
    白晨现在正通过隐蔽的手机摄像头，实时观察李超的反应。
    ……可黎潮没什么反应。
    黎潮甚至还在笑，问：“怎么了？不是不让我们接触网络的吗？”
    工作人员愣了愣，说：“你在网上被骂得很惨，你的粉丝很担心你，让我们安慰你……”
    黎潮有点诧异地说：“骂我的人被我的粉丝撕得那么惨，我应该安慰骂我的人才对吧。”
    工作人员：“……”
    黎潮说得没错。
    由于女装大佬的身份，他比其他选手多一个优势，就是除了追星女孩之外，宅男也很喜欢他，他的粉丝天然多一倍。再加上应文觉有组织有纪律地替他“找场子”，他还真没看到自家粉丝受欺负的场景。
    哪怕工作人员找来的已经是对他最不利的论坛了。
    黎潮心疼地说：“哪个粉丝不是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呢？被回骂成这样，我心疼黑子。”
    这个工作人员受白晨所托，就是为了来搞崩黎潮心态的，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他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然后说：“那你……要不录一个视频，让你的粉丝别骂了？”
    黎潮笑说：“黑子是谁的粉丝啊，他就任由他的粉丝被骂，也不安慰一下的吗？我更心疼黑子了。”
    工作人员：“……”
    屏幕这头的白晨：“……”
    工作人员憋了半天，心想李超这表情又嘲讽又婊，不过婊得还怪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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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人员没办法，只好放黎潮离开了，然后问白晨：“接下来怎么办？”
    白晨咬牙切齿地说：“把他的资料传我一份，我去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把柄了！”
    但白晨委托的这个人级别较低，没办法接触到完整的选手资料，用了各种办法，也只能搞到黎潮的身份证号码，发给了白晨。
    白晨让人拿着这串号码去查，还真的查出来了一条把柄。
    已婚……么。
    白晨眯着眼睛，想：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两天后，一条热搜空悬第一。
    #李超已婚#
    第二十章 生气
    主题：李涛，已婚人士配当爱豆吗？
    主楼：就热搜上那个，你们信吗？
    1楼：恋爱禁止，望周知。已婚论罪当处。
    2楼：节目组不可能不做背景调查吧，说不定是假的，毕竟LC这名字太普通了。
    3楼：LC是谁？小糊逼就不要缩写了。
    4楼：给楼上科普，李超，《男孩们》的选手，女装大佬，人气很高，top3的水平。前两天跟白晨粉丝撕逼，现在被爆结婚，正挂在热搜上。
    5楼：不带白晨不会说话了是不是？难不成是白晨逼他结婚的？是白晨给他买的热搜？抱走白晨，楼下勿cue！
    6楼：微博吃了半天瓜，发现给李超说话的竟然不少诶……他好像有很多宅男粉丝，宅男都不在乎这个的吗？女粉也在给他说话。选秀途中爆出结婚还没掉粉，选秀史上独一份吧……
    7楼：大概是因为够美吧，给姐妹们贴个图，大家品品。[图片][图片][图片]
    8楼：嘶……这长相有什么不能原谅的！！！我等着他离婚！！！我愿意为爱接盘！！！
    9楼：全国17万个李超，随便拿个打了码的身份证号，就能污蔑我老婆了？滚滚滚李超超是结婚了，跟我结的！
    10楼：那个……拿身份证查婚姻状况，是不是人肉啊？犯法的吧……？
    11楼：卧槽这模样结婚才正常吧？！清纯美艳，又纯又欲！谁看了不说一句想结婚呢？节目组哪里找来的这么个美人胚子啊？？？？
    12楼：而且我们超超唱歌也很好听哦，来品一品这个舞台吧→链接：《痒》by李超、陆迦林
    13楼：那个……李涛是谁啊？我看了好几遍，节目组没有叫李涛的啊？
    14楼：我要让他给我生孩子！！！！
    15楼：陆影帝全程硬邦邦的，我还是看出来cp感，我是不是完了？
    16楼：哪里硬啊楼上说清楚！
    17楼：是我硬了。
    18楼：我硬了+1
    19楼：+2
    ……
    290楼：热搜被撤了诶……上去还没十分钟吧？听说之前只要有关于李超的热搜也是秒撤，难不成他有背景？
    291楼：十分钟两百多楼，姐妹牛逼！
    292楼：美人恃靓行凶……结婚也能洗，这才是真牛逼。
    293楼：回复13楼，李涛就是理性讨论。
    ——本帖已被删除——
    黎潮坐在会议室里，里头气氛非常严肃。参加会议的人似乎级别都很高，连姜辰这个副导演也只能坐在比较边缘的位置，此刻正一边抓头发，一边担忧地偷看黎潮。
    总策划问：“你结婚了？”
    黎潮没上网，不知道网络上发生了什么。听到这个问题有点儿措手不及，想了想说：“本来要离婚的，现在处于分居状态。”
    总策划说：“对方是谁？”
    这么说，不是迟到的背景调查咯？黎潮挑了挑眉，说：“给我放半天假，我去民政局离婚。”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黎潮又补充了一句：“工作日。”
    全场：“……”
    这是什么节奏，为了红不择手段吗？分分钟离婚给你看？
    最后还是姜辰看不过去，开口道：“你结婚的事情上了热搜，虽然十分钟就撤下来了，不过已经造成了一部分影响。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黎潮真的结婚了，还这么大咧咧地承认了……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后果。
    姜辰逐渐发现，黎潮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淡定感，似乎不管发生再大的事情，也不影响他自己内心的平静……可过度的平静就是荒芜。姜辰觉得黎潮的心有点空。
    “需要我配合什么吗？”黎潮顿了一下，问：“还是说，已经有处理结果了，只是来通知我？”
    姜辰说：“目前只是向你确定情况，到底要怎么办，还得跟L站商量之后再说。”
    黎潮非常配合地说：“好。”
    接下来，节目组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结婚日期什么的。黎潮一一回答了，但就是不说结婚对象到底是谁，他怕吓死节目组。
    再继续问下去也不能解决问题，于是散会了。
    黎潮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姜辰连忙站起来，跟了上去。
    姜辰拉住黎潮的手，说：“李超，你等等。”
    黎潮转身看着他，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姜辰发现黎潮的眼神有点点戒备，于是举起手说：“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黎潮疑惑地看着他。
    姜辰便说：“上回你跟我说的事情，我查出结果了。上次在你衣服里放图钉的不是白晨的狂热粉丝，而是受人所托……带你过去拍摄的工作人员，也跟白晨有些关系，我们已经把他辞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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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就说：“这就是处理结果吗？那做什么要告诉我呢？”
    涉嫌到故意伤人，不交给警察吗？
    听姜辰的语气，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容反驳了。也是，节目组既然已经自查出内鬼了，自然是不想闹大的。
    这些事情黎潮都懂，对于他，黎家人一向都是这么处理的。
    姜辰却有些尴尬，他其实不该告诉黎潮，因为节目组不会为了未遂的伤害事件跟白晨闹翻，何况黎潮现在爆出了结婚的事情，后期还会不会再推都不一定。不挑明还能当作是意外，说出口就相当于明明白白地欺负黎潮了。
    见姜辰这幅愧疚的样子，黎潮噗嗤一声笑了。还算有点良心的。
    姜辰看着黎潮的笑容，心跳突然变快了。他一向知道黎潮好看，否则也不会在偶尔点进直播间之后就成了直播间里的大金主。但他不知道，原来一个普普通通的、不那么营业、不那么甜腻的笑容，也可以好看成这个样子。
    姜辰下意识靠近一步，抬手像是想要摸黎潮的脸。
    黎潮非常戒备地后退了一步，问：“你想干什么？”
    姜辰醒悟过来，懊恼地说：“对不起……”
    黎潮说：“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姜辰没说话，黎潮当他默认，绕开姜辰。
    姜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你的黑热搜，是谁帮你撤的？”
    姜辰终于察觉出来了，黎潮身上那股淡淡的疏离感是从哪里来的了——黎潮不怕。
    不怕被黑、不怕退赛、不怕违约……这种从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且一定是在某种“高贵”的氛围里才能温养出来的。
    .
    今天要录制某个物料，导师和选手都要出现的那一种。
    黎潮以为陆迦林不会来了，谁知不光陆迦林来了，白晨也来了。
    白晨的鼻子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望向黎潮的眼神很不友好。黎潮不太喜欢，钻进了人群里，跟选手们随便聊着什么。
    黎潮其实性格有些棱角，不过选手们心思单纯，也都对黎潮挺好的，所以黎潮几乎跟所有人都相处融洽。
    说到这个黎潮有点儿懊恼，选手们是跟他关系不错，但是选手们对待他有点过于谨小慎微了，就像是……就像是理工科班上男生对待独苗班花似的。
    黎潮被困扰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李潇给他解惑：“你知道一个笑话吗？当你某一天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女孩子，第一件事情是——？”
    黎潮立刻了然，装成女孩的样子娇滴滴地说：“你讨厌～”
    李潇竟然脸红了……
    李潇都能脸红，其余的选手更是招架不住。黎潮艺高人胆大，把大部分选手都调戏了一遍，从此以后，黎潮就是城堡里独一无二的超超公主了。
    白晨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黎潮。
    陆迦林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同时想起来这几天的热搜大战。应文觉找陆迦林借钱撤热搜，陆迦林没给，自己却嘱咐了助理，凡是有黎潮的热搜都给撤下来。助理直接跟站方接洽，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解决掉已婚的绯闻——哦，其实也不算绯闻。
    白晨的底细被调查得很清楚，陆迦林大概能推测出白晨的目的。
    陆迦林想了想，对白晨说：“不要动他的主意，你动不起。”
    白晨一惊，眼珠子乱转，道：“什么意思……”
    陆迦林淡淡道：“你背后的人，也动不起。”
    白晨说：“这……”
    陆迦林没有多说什么，白晨听不听得懂是他的事情，要是白晨再敢有什么小动作，就不止口头警告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陆迦林整理了一下衣服，朝人群走去，并冲着黎潮招了招手。
    白晨看着陆迦林的背影，心中惊疑不定。
    陆迦林公然把黎潮从录制现场叫走，带去了洗手间。白晨没忍住，悄悄跟了上去。
    黎潮被陆迦林这么叫走，心里知道选手们会有很多想法，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他也有事情想跟陆迦林说。
    黎潮把洗手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之后，关上门，对陆迦林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把离婚办了。”
    陆迦林沉默片刻，不知为何说：“我不会帮你请假。”
    黎潮摇摇头，说：“不用，我自己跟节目组请假。我的婚姻状况影响到……”黎潮想了一下，选择了一个词语，“影响到我的演艺事业了。”
    陆迦林一手撑着洗手台，半靠上去，说：“你还有演艺事业？”
    《男孩们》才刚刚开始，后面还会发生很多事情，黎潮就预设他自己出道了？
    黎潮有些焦躁，他不明白陆迦林为什么一直跟他绕圈子。陆迦林很想离婚，加上他的婚姻状况的确影响到节目组了，他也就不鸠占鹊巢了。
    可陆迦林这个态度……
    黎潮皱起眉头，下意识用大拇指摩挲嘴唇，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陆迦林亲眼看着黎潮折腾他自己的嘴唇，唇瓣鲜艳极了，被揉来捏去竟然有了一丝色气。陆迦林身上升腾起一股奇怪的躁热。
    陆迦林慢慢说：“你真的要进娱乐圈？你不是不能被别人触碰身体吗，这一行可避免不了这个。”
    拍戏、综艺，甚至是走机场被保安保护。只要身在娱乐圈，肢体接触是避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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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又分神想到：根据这段时间短暂的观察，他们学跳舞都是手把手教的。黎潮声称自己有心理障碍，又是怎么被人触碰的呢？
    有那么一瞬间，陆迦林想：干脆借着这次机会，让他退赛算了。
    不过这个念头在看到黎潮表情的那一刻，就打消了。
    黎潮脸上有种被羞辱的不悦，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有空。”
    好像是生气了。
    陆迦林饶有兴味地笑了一下，之后拿出手机说：“就明天吧，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今天吃了一点鸭脖，觉得高兴～也祝大家生活愉快，天天开心^o^
    第二十一章 户口
    黎潮找到姜辰，对他说了明天要请假的事情。
    姜辰问他：“是为了什么呢？”
    黎潮说：“去离婚。”
    姜辰：“……”
    得知黎潮结婚的时候，姜辰是有一些失落的。他想到像黎潮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肯定很多人追。但他没想到黎潮竟然已经结婚了……他忍不住想：黎潮是在什么情况下，选择结婚的呢？他那时候那么小，大概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吧。
    没想到因为这起风波，竟然会选择离婚。
    姜辰说：“其实没有必要……是节目组没做好保密……”
    黎潮发现，姜辰似乎以为离婚是节目组的锅，于是有点困惑地说：“我本来就是要离婚的，跟节目组没关系。明天上午可以给我半天假期吗？我保证带着离婚证回来。”
    看着黎潮故作轻松的表情，姜辰心情非常复杂，同时又有点心疼。黎潮总是一个人把事情扛起来吗？
    姜辰点点头，说：“需要我送你吗？”
    黎潮摇头拒绝了，却还是说：“然而泄漏身份信息这件事情，你们的确该管一管了。”
    姜辰若有所思，黎潮则是直接离开了。
    第二天，陆迦林的助理早早地来节目组接他。
    这个助理主要负责公司方面的事务，所以节目组的人都不认识他，只能从助理的气度和车子等级上推测一二。
    黎潮坐在副驾驶座上绝尘而去，倒是在工作人员之间留下了一个传说：黎潮的另一半是男的，还是个特别有钱的男的！
    殊不知，黎潮的婚姻对象前几天还在他们面前录节目。
    助理对黎潮说：“陆先生现在在公司，等我们到了民政局，他就会过去的。”
    黎潮说：“麻烦先送我回公寓，我要拿证件。”
    黎潮觉得奇怪，他跟这个助理打交道的机会也不算少，对方向来妥帖细致，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提醒证件的事情。他不怕再次出现上次的窘境吗？
    助理平淡的声音就跟没有感情一样：“好的。”
    黎潮就忘记了这个疑惑。
    他去参加节目时走得很匆忙，因此也没来得及搬家，东西都堆在录音室里。
    上电梯之后，助理按了8，黎潮打断他，说：“九楼，我的东西都在九楼。”
    助理愣了一秒，反应过来黎潮原来偷偷搬了家。九楼的房子还是他帮忙置办的。
    黎潮反倒有些好奇了，这个助理跟陆迦林那么紧密，常常会帮陆迦林取文件，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搬出去了吗？
    助理注意到他的目光，主动解释道：“陆先生搬回主宅，已经很久没来过这边了。”
    主宅？黎潮稍微想了一下，立刻想通了：黎澄澈深得父母宠爱，肯定是要住在主宅的。两个家族主宅离得近，陆迦林想离心上人近一点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黎潮脸上的表情既酸涩又洒脱。平心而论，陆迦林和黎澄澈真的很配，他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
    助理从电梯门的反光上看到黎潮的表情，说：“陆先生有很多机会办理离婚手续，但他一直没有允许我联系您。”
    黎潮说：“啊？”
    正在这时，电梯门开了。黎潮来不及细问，直接出了电梯。
    打开大门之后，屋内的情况却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样——S还住在里头，正埋头鼓捣编曲软件。S的头发被他自己揉得炸炸的，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似乎很是焦虑的样子。
    黎潮说：“要么去掉鼓点，要么加小号进来。”
    S恍然大悟地修改编曲。
    助理看着S，说：“这……”
    黎潮莞尔一笑，说：“我朋友，大概是在这里借住吧。”
    助理看着黎潮的表情，觉得有点儿不妙，说：“大概……？”
    他跟S挺熟了，会出现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因为S很懒……助理怀疑S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黎潮却知道，S肯定什么都没想。他也不在乎房子什么的，干脆给S住了。
    黎潮说：“找到结婚证就走吧，身份证我带了呢。”
    黎潮翻箱倒柜的时候，S终于忙完了编曲，转身看着他说：“你终于被淘汰了？”
    黎潮随手把抱枕扔在S身上，笑骂道：“我可是要C位出道的。”
    S又说：“应文觉每天都在给你投票。”
    黎潮反问：“你呢？你给我投了吗？”
    S竟然有点害羞地转过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跳舞挺好看的。”
    黎潮愣住了，诧异地说：“不是吧……你还看节目了？！”
    S性格比较孤僻，不感兴趣的东西一概不参与不接触不了解，谁能想到一个连视频网站APP都没装的人，竟然会去看选秀综艺？！看样子还投票了？！黎潮觉得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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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果他打开微博的话，就会发现S不仅看了节目，还给他拉票了。S这么多年做下来，早就是圈内大神，寡言少语，只谈音乐。这个操作前所未闻，让乐迷圈子狠狠地震惊了一番，差点儿以为是盗号。
    S没说话，又转过头去编曲了。要不是红红的耳尖泄漏了他的心情，黎潮还以为他没听到自己的话呢。
    天才嘛，总是需要爱护的。黎潮笑了笑，非常爱护S的羞耻心，说：“不用投票啦，我跟节目组有协议的。”
    S又转过头看他，问：“什么协议？”
    黎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助理挂断了电话，对黎潮说：“陆先生已经出发了。”
    黎潮就点点头，对S说：“一个月后见！……如果你那时候有空的话。”
    S一直保持着转身的姿势，看着助理和黎潮关上门离开，皱着眉头想：为什么是一个月之后？黎潮不是说跟节目组签了协议，要C位出道的么？
    .
    黎潮拿着相关证件，再次出现在民政局。
    车子刚刚到，旁边一辆车上就走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是陆迦林。
    陆迦林今天穿得很休闲，但即便如此，墨镜也挡不住他的气场，已经有好几个路人悄悄看他了。
    黎潮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助理感慨：“陆迦林太出挑了，你应该提前把民政局包个场的，不然肯定会有人拍他。”
    助理说：“不敢，政.府.机.关。”
    黎潮说：“开个玩笑嘛。”然后走向陆迦林。
    陆迦林这次倒是没有避开他，说：“你这次准备好了？”
    黎潮脸上带着隐约的解脱笑意，说：“对。”
    陆迦林望着黎潮表情，心下诧异：黎潮为什么笑得出来？这跟自己认知里的黎潮不一样。
    陆迦林确认道：“没有漏带身份证，或者结婚证？”
    黎潮摇了摇头，没说话，直接往民政局里走去。
    陆迦林看不上他，他知道。他的确喜欢陆迦林，也嫉妒黎澄澈。可是当情敌出类拔萃到一定程度，嫉妒就会转化成羡慕。
    有时候喜欢也不一定要得到，何况黎潮从未得到过陆迦林。如果陆迦林跟他离婚之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黎潮觉得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他其实一直都挺为黎澄澈着想的。
    确定一定会离婚之后，黎潮暗暗松了一口气，因此面对陆迦林时也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再字斟句酌了。
    想到这里，黎潮对陆迦林说：“如果你和黎澄澈结婚，你会邀请我吗？”
    陆迦林说：“不会。”
    也不知道是说“不会结婚”，还是“不会邀请。”
    黎潮想到什么，又说：“应文觉跟我说了，热搜的事情是你帮忙压下来的。谢谢。”
    过了一会儿，陆迦林才说：“澄澄注册了微博，他受不了刺激。”
    提到黎澄澈，陆迦林整个人都柔软下来。黎潮愣了愣，理解了陆迦林的意思。黎澄澈注册了微博，所以会看到热搜；黎澄澈受见到自己就会受刺激，所以陆迦林才会花功夫撤热搜。
    黎潮有点羡慕地想：什么时候才会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己啊？
    不过讨人喜欢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天赋的。黎潮自知天赋不佳，酸了一会儿，就努力调整心态，想让自己不那么恶毒。
    黎潮发呆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对正在吵架的夫妻。
    陆迦林伸手扶了他一下，黎潮肩膀感受到了一阵温热，但陆迦林很快就松开了手。
    黎潮连忙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他知道陆迦林不喜欢自己，所以很担心陆迦林误会。解释完了却又瞧不起自己：都快变成路人了，还在乎形象做什么，更何况陆迦林对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黎潮一直小心翼翼，想把他对陆迦林的感情框定在一个安全的范畴内。
    但，做不到啊。
    黎潮想：万幸以后不会再有选手和导师之间的纠缠了。
    陆迦林看着黎潮弹开一大步，避开自己唯恐不及，心下不快。
    “戏多了，”陆迦林淡淡地说：“过犹不及。”
    黎潮愣了愣，又难过起来。
    也是，一个挟恩图报、逼陆迦林跟自己结婚的黎潮，的确做得出来欲擒故纵的事情。
    只可惜，陆迦林不吃呢。黎潮有点嘲讽地想。
    填完表，拿了号，窗口很快叫了他们的号码。
    业务员说：“表拿来。”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掉链子，把证件都提交过去了。
    业务员问：“叫什么名字？”
    “陆迦林。”陆迦林语气平静。
    黎潮声音却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李超。”他说。
    李大娘病逝之后，黎家人把他的户口迁来了首都，听说这一迁至少值七位数。
    但从没人提过改名字的事情。
    约莫是，贵人多忘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2019.5.28入V，会有三更，希望小天使们继续支持呀～
    今天下雨啦，小谢多睡了一会儿，觉得特别舒适。希望大家也要天天开心呀～
    第二十二章 一更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婚还是没能离成。
    工作人员甩了甩鼠标，一脸莫名地说：“咦？”
    黎潮心里生出某种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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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设备出故障了，不如你们改天再来？”
    工作人员脸上的歉意不似作假，黎潮也不忍心苛责，只能转过头看着陆迦林。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害怕陆迦林发火。即使这次故障完全是无妄之灾。
    出乎黎潮意料，陆迦林脸上竟然没有什么表情。他收取各种申请材料，就那样直接转身离开了。
    工作人员还在道歉，黎潮笑着安抚对方：“没什么的。”
    工作人员盯着陆迦林的背影看了很久，望着黎潮欲言又止，最后又迫于职业道德没有开口。
    黎潮就知道，工作人员认出陆迦林了——递交的材料加上露出的半张脸，足够任何一个人确定了。
    黎潮生怕工作人员转过弯来抓着自己追问，于是赶紧追上陆迦林的脚步。
    陆迦林走得不是很快，甚至隐隐有种在等他的意思。
    黎潮跟陆迦林说的第一句话是：“那怎么办？能买那种料上热搜，之后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
    黎潮露出有点担忧的表情，但并没有因祸得福的窃喜。陆迦林确定他真的只是在担心热搜的事情，心情便有些微妙了。
    陆迦林说：“你这是在暗示我帮你解决？”
    黎潮愣了一下，说：“没有这个意思。”
    陆迦林又说：“离白晨远点儿。”
    “嗯。”黎潮说这，又看向了陆迦林的助理，说：“负责办理离婚手续的那个工作人员好像认出陆迦林了。”
    助理连忙走进民政局，打算打点一下。
    剩陆迦林和黎潮两个人站在外面，陆迦林顿了顿，说：“听说你被白晨欺负了？”
    黎潮下意识否定：“没有。”
    至于为什么要否认，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个心理。或许……还是一种奇特的自尊心在作祟。
    陆迦林张了张嘴，刚刚打算说什么，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白光一闪。黎潮对这种白光的警惕心还不够，陆迦林可是太熟悉了，狗仔们一年360天都在蹲他，连他买杯星巴克都要拍个五十张。陆迦林眼刀瞥过去，那狗仔便很有先见之明地跑远了。陆迦林距离狗仔有些距离，此时追也追不上，助理也不在身边，只得作罢。
    不过好在他娱乐圈里门路多，这种东西有渠道拍，却不一定有渠道发。
    黎潮见到陆迦林眼神，猜到了什么，问：“有狗仔？”
    陆迦林说：“你带过来的。”
    陆迦林的语气很笃定，正如他能一眼发现狗仔一样，他也能确定自己没有被跟踪。那么只有可能是黎潮把人引过来的了。
    陆迦林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而已，可他对待黎潮的语气一向冷淡，听在黎潮耳朵里，便像是问责一样。黎潮飞快地说：“对不起。”
    陆迦林冷冷地看着黎潮，是助理接他来民政局的，说白了是助理办事不力。但黎潮飞速揽锅的样子，显得分外懦弱，那股粘粘腻腻的恶心感又上来了。陆迦林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助理跟工作人员打好招呼，从办公大厅里出来了。
    他对黎潮说：“现在回节目组么？”
    黎潮便说：“在那之前，请让我见应文觉一面。”
    助理应了，黎潮弯腰上了车，再往窗外看的时候，陆迦林早就连人带车一块儿不见了……也不知动作为何这么迅速。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陆迦林正在给应文觉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跟黎潮关系那么好了。
    陆迦林不关心黎潮，跟应文觉这个不学无术的表弟之间的联系，也只有擦屁股而已。他是真的不清楚，这两个人怎么就蛇鼠一窝了。
    黎潮在车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的追星小号。
    他很好奇，陆迦林收了红包没有。
    陆迦林气场霸道又冷淡，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那种人。被cp粉抽奖抽中，还在私信里送了红包，对于陆迦林来说，算是“耀武扬威的调戏事件”了。他很好奇，陆迦林到底会怎么做。
    结果一登录小号，就发现账号炸了，登都登不上去的那一种。他试了好几次，还以为是话费用完没有流量了，结果别的账号能正常登陆，他才知道是被处理了。
    杀伐决断，倒是很有陆迦林的风格。黎潮苦笑着想：自己果然不够了解陆迦林。
    他对陆迦林的了解，仅限于少年时期的心猿意马。他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世，而陆迦林是亲手拽着他离开那个泥潭的人。他事后才知道，哪怕知道了李大娘逝世，他们也不大想让自己回来，只想给一笔钱了事。后来还是黎澄澈既善良又好奇，非要给黎潮“应有的公正待遇”，所以陆迦林才去小县城接人。
    黎澄澈这么好，难怪陆迦林喜欢他。
    他读高中的时候，陆迦林读大学。仅有的几次见面，陆迦林都保持着绝佳的风度，完全不会用嫌恶的眼神看他，也不会说他是私生子。直到读高三，黎澄澈心血来潮要拍电影，磨着陆迦林当了男主角，黎潮作为场工忙前忙后，才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陆迦林。
    陆迦林天赋很高，吃剧本很透，有时候甚至会有黎澄澈都没有想过的精妙解读。黎潮就是在那时候真真切切地喜欢上陆迦林的。
    谁能不爱光呢？
    黎潮试着用关键词搜索了一下，发现在自己追星小号炸了之后，陆迦林的工作室发了一条微博，号召不造谣不传谣，共建和谐网络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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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觉得很遗憾……如果刚刚真的离婚成功了的话，就可以把离婚证打码发上微博，证明自己没有造谣了。那个微博上有很多互粉的cp粉，小姑娘们又有才又浪漫，他还挺喜欢她们的。
    可惜了。
    黎潮退出了微博，却没想到他的突然上线，让群众们思绪纷飞。
    选手不都是全封闭的吗？李超这个时候上微博，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
    难不成坊间传闻结婚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我听说有系统内的人扒出来了李超的结婚对象，是一个特别大的瓜！但涉及到人肉，我什么都不敢说……
    ……
    黎潮此时正在跟应文觉说话。
    “证据我传给你了，该什么做，什么时候行动，都看你的了。”黎潮语重心长。
    应文觉听完音频，整个人都炸了，猛地站起来说：“什么时候行动？！我看就现在！妈的竟然敢这么糟践人！太不是东西了！”
    黎潮说：“我手里只有伤害未遂的视频，和工作人员和稀泥的音频。姜辰说查出来了，可我们又没有证据，放出去没意义。”
    应文觉：“那也不能吃这么大的亏啊！”
    黎潮说：“你相信老天有眼，善恶有报么？”
    应文觉：“……不信。难道你信？”
    黎潮笑着说：“对啊，我信。”
    黎澄澈是真的既善良又美好，活该得到那么多那么好的爱。而黎潮卑劣，落到这个地步也算自作自受。
    应文觉：“……”
    黎潮说：“不管怎么说，全部交给你了！”
    应文觉怏怏道：“好吧。”过了两秒又想起来什么东西，说：“我看姜辰很喜欢你，他没有站在你这边吗？没有帮你吗？”
    黎潮摇头说：“姜辰有自己的苦衷，他要是真帮了我还不知道拿什么还呢。”
    应文觉下意识插科打诨，说：“你以身相许啊！反正都离婚了！”
    黎潮傲娇道：“那可不行，再婚怎么也得找个比前夫厉害的吧！不然我不是白离婚了！”
    应文觉说：“啊……那你没机会了。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比表哥更厉害的人呢？”
    黎潮跟应文觉聊天的时候，嘴上向来没个把门，什么没节操的话都敢说。此刻他俩虽然在瞎扯淡，但是黎潮心里却知道，应文觉说的是真话。
    不会有比陆迦林更好的人了。
    又跟应文觉聊了一会儿，黎潮便动身回了节目组。
    快开到城堡的时候，黎潮遥遥地看见了一个人影，叹头张望的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人。车子走近之后，黎潮才发现那个人是姜辰。
    姜辰迎过来，问：“回来了啊。”
    他没问事情办完没有，这倒是让黎潮对他的好感度增加了一些。
    姜辰又看向驾驶座，问：“这是……？”
    助理冲姜辰友好地点了点头，说：“我送黎先生回来。”
    这样生疏的语气，那么就不是黎潮的前夫了。可能是秘书或者司机一类的人物……看来黎潮的前夫有点东西啊。
    黎潮不欲多谈，直接往城堡里走。助理目送着黎潮进了城堡，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姜辰跟在黎潮后面，听见黎潮对他说：“对不起啊，没能离成。”
    姜辰说：“没有没有，婚姻是人生大事，不应该这么草率地下决定……”
    黎潮却想，他结婚的时候更草率。
    黎潮说：“没啊，是民政局系统故障了。改天还是要找你请假的。”
    不知为何，姜辰心头浮起一股窃喜。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谢谢大家支持～小谢会继续努力哒～祝各位答辩顺利～
    第二十三章 二更
    白晨望着面前的照片，忽然笑了起来。
    他只是想整黎潮而已，所以在得知黎潮要离开节目组之后，便找人跟踪。没想到挖到了这么劲爆的料……
    黎潮的丈夫，竟然是陆迦林么？
    怪不得陆迦林会纡尊降贵来选秀节目里当导师，怪不得黎潮cue自己合作的时候陆迦林会一反常态地挺身而出。
    所以那些热搜，也是陆迦林压下去的咯？
    白晨想清楚了利害关系，觉得自己手里捏了一张大牌的同时，也意识到，他不可能帮王总搞到这个人了。
    王总的行事风格，白晨很清楚。他没能搞定黎潮，王总一定会很生气。为了平息王总的怒火，只能拿出更具诱惑力的东西。
    对于王总来说，什么更具有诱惑力呢……白晨思索着。
    .
    为了提供衍生节目，导演组策划了很多不同的环节，比如玩游戏啦、组织学习啦这样子的。
    当宣布今天的主题是看电影的时候，选手们欢欣鼓舞，恨不得跳起来戳穿天花板。
    原因无他，没有手机实在是太难挨了，这时候哪怕把他们拉去爬山，他们估计都是愿意的。
    分配座位的时候，很多人都要凑在黎潮旁边。“李超超，我跟你坐吧！”“那不行，超超公主怎么能你一人独享？”“我愿化身太监贴身伺候公主嘻嘻嘻嘻！”“呕！你们怎么都这么拼啊！”“所以李超超啥时候再穿女装啊？”
    选手们都嘻嘻哈哈，也没什么恶意。毕竟城堡里就他一个能客串女孩的，“雅典娜和99个守护者”已经成了公用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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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一向不在乎被开这种玩笑，还施施然笑着，配合道：“才不跟你们这群臭男人坐，我一个人坐！哼！”
    明明是这样矫揉造作的台词，但黎潮说出来就是很自然，同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演戏。
    黎潮嗲起来，是真的很好看。
    讨观众喜欢是一个很玄妙的技能，黎潮要不是把这一招玩得出神入化，也就不可能成为L站首屈一指的女装主播了。
    最终还是李潇陪黎潮坐，他们俩是室友，关系好一点很正常。
    正式录制之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选手们围坐在一块儿，起哄让黎潮跳个女团舞。
    黎潮一点也不扭捏，全当娱乐大众了，于是跳了一个前几年很火的韩国女子偶像组合的大热单曲。
    跳到一半的时候，门被推开了。白晨的声音响起来：“哟，大家这是，在玩呢？”
    那个“玩”字被重读了，因此显得很不对劲。黎潮停了下来，白晨不怀好意地看他一眼，倒是没有说别的。
    整顿好现场纪律之后，白晨说：“今天节目组让我来带着你们看电影，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们选了陆迦林老师的《竟然》。有几个人看过？”
    黎潮心里一个咯噔，身体就下意识绷紧了。李潇问：“怎么了？”
    黎潮摇摇头，小声说：“没什么。”
    白晨问：“说起来我们跟这部电影还有些渊源，关键剧情就是在这里拍的。有谁看过吗？”
    黎潮还没来得及说话，选手们又开始起哄了。“李超啊！”“超超公主！超超公主是陆老师的粉丝！”“他还会背台词咧！”
    黎潮是陆迦林粉丝这回事，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相当于所有选手都知道了。
    黎潮无奈回头，冲着起哄最厉害的选手说：“就你知道！”
    语气虽然凶，配上嗔怒的表情就有了另一番滋味。
    挺撩人的。
    白晨说：“那我们现在开始吧。李超坐我旁边，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能背台词。”
    黎潮顿了顿。
    此刻拍摄的镜头，是要放在节目正片里的。就算白晨藏着别的心思，也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行动。黎潮虽然有点儿抗拒，但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开始播放电影之后，练习室的灯光熄灭了。
    黑暗里，白晨往黎潮这边挪了挪。黎潮每个细胞都在抗拒，正打算起身借口上厕所的时候，忽然听见白晨问：“你什么时候跟陆迦林结婚的？”
    黎潮浑身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说：“陆老师瞧不上我。”
    白晨说：“前几天我参加了一个晚宴，陆迦林跟一名男性举止亲密，看起来情投意合。”
    黎潮说：“白老师也关心捕风捉影的八卦吗？”
    白晨说：“你们前天才离婚吧，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明他在婚姻存续期间出轨？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黎潮说：“原来那天的狗仔是你……”
    白晨说：“你觉得，如果我把这条信息爆上网，你和他谁受的影响比较大？陆迦林从没公开过感情状况，要是大家得知他的前夫是你这样的小娘炮，你觉得陆氏集团的股价会不会变动？你还在参加男团选秀，你觉得节目组会不会让你继续留下？”
    黎潮心思微动，说：“你想要什么？”
    白晨说：“我看陆迦林还挺在乎你，大概舍不得把你送给王总。那简单点，要城东那块地，你能说动他吧。”
    黎潮觉得有点好笑……不，是十分好笑。
    白晨拍到了某些东西不假，但他竟然以为，凭借这个就能换取到足够的利益？
    陆迦林靠作品成名，只要不触犯底线，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根本不会影响他的资源和成就。而黎潮自己……一个仍然在选秀中的娱乐圈边缘人士，前途哪里值一块地皮了？
    更可笑的是，白晨还说陆迦林在乎自己。黎潮想到这里，竟然真的笑出了声。
    白晨语气变了，问：“你什么意思？”
    黎潮直勾勾地盯着投影仪，《竟然》正播放到关键场景。男主角终于注意到了男配对他那畸形的感情，男主角看了男配一眼，转身就走。男配抑制不住内心磅薄的感情，突兀地冲向男主角。男主角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个拥抱。男主说：“痴心妄想。”
    黎潮对这部电影的剧情和台词倒背如流，此刻他张了张嘴，虽然没有发声，但合上了口型。
    白晨听懂了，黎潮这是在嘲讽。
    黎潮转过头看向白晨，现场光线黑暗，只照亮了他一半脸颊，竟然显得高深莫测。黎潮做了个开枪的手势，然后对白晨说：“你可以试试。”
    白晨捏紧了拳头。
    .
    晚会上，黎澄澈正在跟新认识的导演朋友聊天，突然有一个人叫住了他。
    “黎导好。”
    黎澄澈转身，看见白晨手里拿着酒杯，浅笑吟吟地看着他。黎澄澈笑着打招呼，说：“是小白呀，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黎澄澈虽然比白晨年轻几岁，但他拍出了《竟然》，在这种地方，地位比白晨还是要高一些的。
    白晨说：“你们在聊什么呢？”
    黎澄澈说：“再聊下一部电影的选角啦，我想要的人一直没有找到诶……好苦恼。”
    白晨笑了一下，说：“黎导看我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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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澄澈一愣，表情有点儿尴尬。
    他傻白甜惯了，不太明白该如何应对这种问题，所幸旁边有个人找补道：“听说张导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小白你有时间吗？”
    白晨说：“那我也可以替黎导参谋参谋嘛，听说黎导这次想找一个没有演过戏的新人，我那个节目里有很多，黎导想要哪种气质的都有。”
    黎澄澈思考了一下，非常坦诚地说：“我也说不清想要哪种气质的……我只是心里头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可能有一些敏感，有一些坚定，把什么东西都藏在心底，但眼神却很干净……的那种人吧。”
    黎澄澈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恍惚。他觉得脑海里似乎浮现了一个剪影，他本应该很熟悉那个剪影，但他好像忘记了。
    黎澄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要看眼缘的。”
    白晨说：“黎导的描述，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很符合……原来黎导也认识啊。”
    黎澄澈注意到白晨的重音在“也”上，一时之间被勾起了好奇心，说：“还有谁认识？”
    白晨说：“陆老师似乎也认识，至少是四年的老相识了呢！”
    黎澄澈皱起了眉头。四年……正好是他出国的时间。听白晨的语气，陆迦林应该跟那个人还很熟悉。可自己明明把这种感觉对陆迦林描述过了，陆迦林为什么没有给自己介绍？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四年？
    白晨挑拨离间的嘴脸特别讨厌，说：“诶，陆老师没告诉你，他和他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
    黎澄澈正要追问的时候，陆迦林的声音横插了进来：“谁和谁的关系？”
    陆迦林语气平淡，却含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白晨瞬间缩了，说：“没什么。张导好像在叫我，我先过去了。”
    白晨落荒而逃，陆迦林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哼了一声。
    这个白晨，真的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陆迦林对黎澄澈说：“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下次有什么八卦直接问我，信二手消息会出意外的。”
    黎澄澈看着陆迦林堪称温柔的笑容，却说：“没什么。”
    陆迦林皱了皱眉头，他察觉到黎澄澈被白晨影响到了。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奇怪。陆迦林在想要怎么处理白晨，黎澄澈则是在想，白晨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脑海里飞快闪过几幅画面，黎澄澈眼前天旋地转，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
    陆迦林一把扶住，问：“澄澄，你怎么了？”
    黎澄澈说：“没什么，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这个晚宴是在某个酒店举行的，所以陆迦林直接给黎澄澈开了个房间。他想陪黎澄澈再坐一会儿，但黎澄澈温温柔柔笑着，说：“不用了。”
    陆迦林知道黎澄澈的性格，只好退了出来。
    刚一出房间，陆迦林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回到大厅，找人打听了白晨的所在，然后走了过去。
    他问白晨：“你刚刚对黎澄澈说了什么？”
    白晨说：“热搜上说陆老师要跟黎导在一起了，我恭喜恭喜。顺便聊了聊下部电影的选角。李超似乎很符合黎导的要求呀，陆老师没有介绍一下么？哦忘记了，李超是前夫，是不能出现在新欢面前的。”
    陆迦林的表情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说：“你什么意思？”
    白晨说：“我要城东那块地皮，如果不给，就等着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吧。”
    陆迦林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连“痴心妄想”四个字都欠奉，直接转身离开了。
    白晨在身后小声嘀咕：“看来李超说得没错，这样果真不能达到目的呢。”
    这声音落在了陆迦林的耳朵里，陆迦林脚步未停，似乎毫无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公告里说了会有三更，然而小谢竟然没写完_(:з」∠)_真的很对不起！
    今天实在是有点儿累，明天补上可以么QAQ
    谢谢大家的支持～祝大家天天开心哦～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4099108、可期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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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一更
    白晨对于周身发生的事情，总是缺乏一个客观实际的理解。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有逼数。
    在被陆迦林拒绝之后，他脑筋一转，又给黎潮买了个热搜。
    #李超小三#
    他其实是不大敢得罪陆迦林的，所以只敢挑软柿子来捏。陆迦林最近跟黎澄澈同进同出，也在各种场合被拍到过许多次了。
    在一个氛围比较轻松的采访中，记者曾经问黎澄澈：“你和陆迦林在网络上拥有很大一批cp粉，都说你们俩是神仙爱情。对此你怎么看？”
    黎澄澈看了身边的陆迦林一眼，笑着问：“喂，你是天神下凡吗？”
    “天神下凡”这四个字，是《竟然》里男配角对男主角的定位。迄今为止的所有影评分析里，大家都普遍认为黎澄澈是一个“沉浸型”的导演，这也就意味着主要角色经历的情感状态都是他本人有过的。大家也一直猜测，这是黎澄澈对陆迦林的感情和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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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黎澄澈竟然在公开场合cue到这个梗，这预示着什么吗？
    陆迦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黎澄澈就又说：“不过天神的爱情，用十万块可买不到噢。”
    这是又cue到了cp粉抽奖的事情。看来黎澄澈也挺接地气的。
    白晨当然看过这个采访，他也是从这个采访里推测出了陆迦林的态度。
    陆迦林肯定是喜欢黎澄澈的，否则也不会这样尽全力提携。黎澄澈就像是一朵娇花，需要用所有美好的东西来养育——所以陆迦林没有把结过婚的事情告诉黎澄澈。
    动黎澄澈肯定是不行的，但却可以动黎潮。
    他把陆迦林打了码，把照片发上了微博，说李超是个惯三。
    营销号说的煞有介事，再加上黎潮在节目里放飞自我，显得十分“狐媚子”，观众都不由自主地相信了。
    但这个热搜没上多久就被撤下来了，同时首发照片的营销号直接被炸号了。
    营销号换了个小号，愤愤不平地追问：我只是说个八卦而已，凭什么炸号？！我到底动了谁的奶酪？！李超到底有什么背景？！
    对于娱乐明星的八卦，群众可能不是那么感兴趣，但只要涉及到了特权、威压之类的话题，路人的积极性就被调动起来了。
    ——李超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背景这么大？
    ——前几次的热搜好像也是这样，但凡李超有任何不好的苗头，热度就降下去了。大流量家反应也没这么快吧？
    群众的热情是无穷的，一旦挑起大众的兴趣，扒皮就随之而来。
    黎潮的生活轨迹很简单，前15年都在那个封闭落后的小镇上，15岁之后被接到黎家，开始在贵族学校学习生活。17岁那年跟着黎澄澈，在剧组里打杂。之后同陆迦林秘密结婚，在国内念完音乐，期间受应文觉挑拨，走上了女装直播的道路。
    在如上经历中，最先被扒出来的，是“潮歌”。从日常直播里，谁都看得出来黎潮不缺钱。黎潮很宠粉，一来体现在他很少鸽直播，二来体现在经常心血来潮发福利。福利简单粗暴，就是钱，很多很多的钱。而潮歌的房管很有权势，有一次房管热衷的某个动漫被封禁，房管抱怨了一下，说明天想办法解决。结果第二天那个动漫就真的被解禁了。
    紧随其后被扒出来的，就是《竟然》剧组放出来的花絮里，偶然露面的黎潮。那时候的黎潮还没有现在这样的气场，显得唯唯诺诺，不太自信的样子。可陆迦林是什么人？他竟然这么早就跟陆迦林有联系吗？
    再接着，有人发出来了贵族学校的毕业照，黎潮站在角落，表情很是阴郁。
    最后，匿名用户顶着人肉的罪恶感，发了一张照片。政府部门的官方系统上，显示李超和陆迦林结婚了。
    事情到了这里，便又陷入死胡同。所有的扒皮贴都被删除，营销号被打点过集体噤声，热搜上风平浪静……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一时之间，陆迦林和李超两个名字刷爆热搜。哪怕有助理在帮忙处理，也没能压下来。
    舆论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物极必反的。
    .
    助理额头上全是汗，擦都擦不干净。助理竭力保持着平静，把事情汇报给陆迦林。
    “……经过就是这样，在刚出现苗头的时候我没能处理好，抱歉。”助理说。
    陆迦林说：“是白晨做的？”
    他不追责，或者说不在此刻追责。陆迦林也在娱乐圈混过，自然知道有一些东西可以压，有一些东西是压不下来的。否则也就不会有某些明星伪装十年一朝翻车的事情了。
    但陆迦林的确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变成这个样子。
    助理说：“幕后黑手和爆料者，都已经在查了。两天之内会有结果。估计白晨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陆迦林说：“爆民政局系统的那一位，让他接受系统内的惩罚就好。至于白晨……”
    陆迦林没给出具体指示，但语气预示着危险。
    助理说：“王总约您见个面，说是只要您方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您今天下午没有安排，要见吗？”
    王总……陆迦林当然知道王总是来干嘛的，他手下的人做了错事，他自然要弯腰曲背地来擦屁股，求放一马。
    陆迦林说：“不见。”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陆迦林接起来一看，发现是黎澄澈。
    黎澄澈开门见山问：“你还好吗？我看到了热搜……”
    黎澄澈语气担忧，陆迦林做出放松的样子，说：“陷入了一些谣言里，你不要担心。”
    黎澄澈怀疑地问：“真的只是谣言吗？”
    陆迦林说：“你不相信我吗？”
    黎澄澈还是不太确定，迟疑道：“肯定是信的……”
    只是……
    陆迦林说：“娱乐圈的套路很多，你才刚回来，不了解是正常的。你只需要记住，外面说得再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对你撒谎。”
    黎澄澈便问：“你认识李超吗？”
    陆迦林犹豫了半秒钟，说：“穿女装跳舞的选手，唱歌不错。”
    听上去，黎澄澈好像松了一口气。
    陆迦林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同你吃饭。等我。”
    黎澄澈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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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电话挂断，陆迦林对助理说：“去城堡，我有事找节目组。”
    但陆迦林并不知道，挂断电话之后的黎澄澈对着面前的视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微博上只有少数画质模糊的花絮片段，他这里却有完整的母带。他看到了“李超”，但完全想不起来曾经认识这么一个人。
    他的头有些痛。
    .
    驾车去城堡的路上，助理联系了节目组。
    陆迦林一过来，总监制和总导演便迎了上来，问：“李超已经在会议室里等着了，请陆老师跟我来。”
    陆迦林淡淡地“嗯”了一声，任谁都能听出来他很生气。
    ……
    黎潮坐在会议室里，旁边只有一个姜辰。
    发生了什么，姜辰已经把事情对他说过了。姜辰愁眉苦脸的，整个人像是在胆汁里泡过一样。
    黎潮反倒挺平静的，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
    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大概心里有数了。
    姜辰一会儿给他倒水，一会儿给他拿小点心，一会儿把笔记本翻来翻去。
    黎潮看不下去了，笑着说：“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姜辰说：“你……不害怕吗？”
    黎潮漫不经心，语气很是倦怠：“热搜和帖子的事情，自然有人处理。现在开会，无非就是让我配合。发声明？给惩罚？或者退赛？哦不可能是退赛，因为L站没派人过来。说起来，L站到现在都没有联系我。”
    姜辰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有些心疼。黎潮究竟经历过什么，以至于在面临这种状况也这样淡定，似乎还有隐隐的不屑。
    不是姜辰盲目自信，但《男孩们》的确是今年的SSS级大项目，不管是选手还是选手的公司，都想分一杯羹。黎潮虽然是被公司劝过来的，但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个项目，是吗？他也不在乎因为这些“黑料”而可能产生的惩罚或者责任，哦爆料说他有钱有势来着……
    黎潮举起手来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很好奇，有什么想问的吗？”说完这句话之后，黎潮左右探头看了看，问：“这个会议室里，没有摄像头吧？”
    姜辰一顿，终究问出了口：“你跟陆迦林……”结婚了吗？
    话还没问完，黎潮就点了点头，说：“嗯。”
    那一瞬间，姜辰竟然没有觉得很惊讶，反而有种“果真如此”的失落感。其实某些细节已经很明显了。
    黎潮扭头看着姜辰问：“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他的眼睛干净又纯粹，是姜辰从未见过的通透。姜辰不自觉被那片宁静的悲伤蛊惑，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就好，”黎潮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陆迦林……陆迦林马上要过来对不对？我觉得他可能不会承认，所以整个节目组知道这个秘密的，就只有你了。”
    姜辰忍不住问：“你这么相信我？你不怕我转头说出去？”
    黎潮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陆迦林都不承认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骗你？”
    的确是这样的，无论事实如何，只要陆迦林不承认，就是假的，就是造谣。
    姜辰语塞：“……”
    黎潮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这让姜辰心疼之余还有些安心。
    正在此时，陆迦林在一众大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姜辰感到黎潮明显紧绷了起来。
    陆迦林没有闲话，坐下之后第一句话是：“关于这次的人肉兼谣言事件，我需要你方做个声明……”
    姜辰看黎潮一眼，他现在完全不怀疑黎潮的话了。
    因为黎潮对陆迦林，太了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补上昨天的啦～二更写完了就补上～
    今天雨停了，祝小天使们天天开心呀～
    第二十五章 二更
    陆迦林不想让黎澄澈受到刺激的话，只能全面抹消黎潮作为“黎家人”的存在。
    关于这一点，黎潮早有预料。但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一阵没来由的悲伤。
    陆迦林提出的解决方法很简单：他负责清扫网络上的痕迹，而黎潮发个声明，把两人关系撇清。
    在总监制和总导演的眼中，这是一个还不错的交易，毕竟陆迦林没有要求更多，双方还处于良好的合作当中。
    但姜辰却是知道，这只是在压迫黎潮一个人而已。
    姜辰于心不忍地看向黎潮，却见黎潮低着头，把所有表情与眼神全部藏住，也将所有目光都隔绝开来。
    黎潮窝在椅子里，缩着肩膀，把手拢在袖子里，只露出半截手指头，加上他天生骨架小，看起来就有一股楚楚动人的味道。
    陆迦林和总监制三言两语定下了方案，首先以“隐私”作为营销点，制止观众不合适的好奇心。等到重点被转移之后，黎潮再跑出来辟个谣。
    全程没有一个人问过黎潮的意见，姜辰甚至觉得，他们在有意识地忽略黎潮。
    等陆迦林和节目组协商完了之后，有人问黎潮：“你听清楚了么？”
    黎潮一边玩袖子一边点头，之后起身离开。
    姜辰实在放心不下，跟在黎潮身后出了会议室。
    黎潮头发软软的，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姜辰叫住了他，“喂，潮歌。”
    黎潮转身说：“啊？”
    表情却很平静，没有在会议室里看上去那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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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辰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黎潮说：“草莓味的。”
    黎潮愣了一下，说：“你把我当小孩子啊。”
    姜辰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真的觉得黎潮身上有种孩童般的纯粹。但他不敢说，只好应付着：“成年人也可以吃棒棒糖啊。”
    黎潮对着他灿烂地笑了一下，接过棒棒糖摇了摇，说：“谢谢你的安慰。先去开会吧，他们都在等着你。”
    姜辰没有离开转身，而是咬了咬下唇，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对黎潮说：“我们知道这次事件是谁搞出来的。我对你发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黎潮失笑道：“付出代价？你们节目不录了？我想，这大概也不算他违约吧。”
    姜辰：“……那你呢？你受的委屈呢？”
    黎潮说：“没事啊，就只有半个月了。根据合同，我应该快被淘汰了吧？”
    黎潮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姜辰觉得那笑容很刺眼，像是由累累的伤痕堆砌而成。姜辰说：“你以前也是这样吗？总是忍耐，受了伤也不会同别人说。”
    黎潮：“啊？”
    姜辰说：“其实只要你开口，我可以让他再也没办法出现在你面前。”
    黎潮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转身走了。
    此时总导演在身后叫姜辰：“姜辰，继续开会了。”
    还有什么东西要商议的？
    姜辰一边疑惑着，一边重新走进会议室。
    然后看见总监制站在主持位，神情极为诡异地说：“接到通知，白晨因为‘个人原因’不能再继续担任《男孩们》的发起人，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找出另一个人来救场。”
    什么意思？这是把白晨赶出去了吗？
    哪有这种节目组？
    姜辰感到一种荒谬的不可置信，同时下意识看向陆迦林的方向。
    陆迦林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状态十分放松，对于这个消息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姜辰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陆迦林安排的。否则节目组讨论这种事情，也不会当着陆迦林的面了。
    姜辰说：“投资怎么办？广告商怎么办？还有……”
    还有很多七七八八的，一个节目集结了许多工作人员的心血，都是一环扣一环，哪一个部分都不能出错的。现在仅仅凭着……这么一个事情，就把白晨踢掉？
    姜辰对陆迦林背后的能量产生了某种畏惧。
    总监制打断了姜辰，说：“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该找谁来代替白晨？不能跌份儿，但也有考虑对方的时间。”
    救场这种事情向来最难，在敲定白晨之前，策划组也罗列了许多明星。可现在时效已过，那些备选项大多有了新工作，基本上指望不上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陆迦林好整以暇地开口了：“我有一个建议，不知你么意下如何？”
    .
    所有选手都感觉到了，最近节目组气氛变得很不一样。
    选手们不能接触网络，但是工作人员却没有断网。有时候工作人员交代工作或者聊天的时候，会被选手听到。渐渐地，他们也知道黎潮陷入了“已婚”风波。
    黎潮还是如往常一样跟所有人相处，但总有人忍不住，问黎潮：“你真的结婚了啊？”
    李潇看了那人一眼，眼神里有警告。
    黎潮就笑了一下，说：“我没谈过恋爱。”
    这倒是实话，黎潮虽然死乞白赖地跟陆迦林结了婚，但他们俩之间没有丝毫粉红泡泡可言。除了满腔暗恋，黎潮还没有体会过甜蜜的恋爱。
    选手说：“哇！那如果你要结婚的话，你会选谁当老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黎潮对这群选手的性格都有了一定了解。虽然大家总说娱乐圈里勾心斗角多，但选手大多是没有出道过的练习生，加上性格直率爽朗，其实并没有多少心机。
    既然对方没带恶意，黎潮也不会刻意回避。
    他歪着脑袋思考着：“唔……”
    李潇扭头看着黎潮，竟然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黎潮想了一会儿，非常遵从内心地说：“那当然是陆迦林啦！”
    选手“哇”了一声，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下次见到陆老师，我会告状的！”
    李潇轻轻咳嗽了一下，掩饰了眼睛里的失落，然后说：“超超是陆老师的影迷嘛。”
    选手怪叫着跑远了。
    李潇摇头，叹息着对黎潮说：“他还是个小孩子，你不要跟他生气。”
    但他说完这句话就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黎潮的表情。
    进节目组这么久，他从没看到过黎潮露出这样的神情。黎潮一向是温柔的、调皮的、妩媚的、淡定的，却不是悲伤的。
    这一刻，李潇觉得黎潮快要被海水吞没了一样。
    他问黎潮：“你……怎么了？”
    黎潮摇摇头，说：“没有啊。”
    过了一秒钟，黎潮又说：“你也觉得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不对？”
    在别人眼里，黎潮是快马加鞭也追不上陆迦林的。
    不，在黎潮自己眼里，亦是如此。
    .
    因为节目组的大规模爆红，所以有很多杂志社邀请高人气选手拍摄封面。
    杂志社总部跟节目组不在一个城市，所以选手们要搭乘飞机不远万里地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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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机之前有粉丝送机，出乎黎潮的意外，他竟然看到了很多粉丝。
    粉丝们举着他的手幅，安安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他走一步，粉丝就跟着走一步。
    和他同行的李潇小声对他说：“你的粉丝怎么跟我们的都不太一样……说实话有点吓人。”
    是不一样。
    男团选秀，本来吸引到的的受众应该是娇娇软弱的女孩子，可黎潮因为“女装大佬”这个特质，竟然吸引了很大一批宅男粉。
    这一次来送机的粉丝，别人都是可可爱爱的真妹子，而黎潮的则是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
    其他人的粉丝瑟瑟地站在一旁，很是害怕的样子。
    黎潮有点无可奈何，走向那群壮汉粉丝。壮汉粉丝们很高兴，但还是抑制住了音量，没有打扰到路人。
    壮汉们对黎潮说：“超超，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这是我手工做的巧克力，希望你不要嫌弃。”
    黎潮一边签名一边说：“节目组不让收礼物，不好意思啊。”
    “这是我手写的信，这个可以收吗？”一个看上去身高体重都是180的粉丝看着黎潮，动作还有点娇羞。
    黎潮失笑，说：“那么，你的心我就收下啦。”
    应文觉在一旁啧啧啧。
    黎潮瞪了应文觉一眼，说：“你组织的？”
    应文觉说：“嗯哼，我特意筛选了一下，都是看起来很‘厉害’的粉丝，你满不满意，感不感动？”
    黎潮配合着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说：“不敢动不敢动！”
    一个粉丝说：“超超放心，有我们在，你不会被别人欺负的！”
    “就是就是，什么热搜，什么黑粉，我们都会守护你的！”
    “超超要相信我们啊！”
    “我们充了很多钱，一定把你投到C位！走花路！”
    ……
    看着一群壮汉这样表决心，黎潮觉得既搞笑又感动。男人和女人没有什么差别，男人可以穿女装，也可以追星。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风波，又想到一眼看得到头的结局，黎潮突然很心疼粉丝。
    “这段时间来，你们都辛苦了。”黎潮鞠了一躬，说。
    他一向珍惜喜欢他的人，因为善待他的人不多。
    “不辛苦不辛苦，是超超比较辛苦。”有人说。
    “那热搜什么玩意儿啊！我才不信你结婚了呢！”又有人说。
    但黎潮的确结婚了……他感到非常罪恶，甚至觉得自己对不起粉丝的喜欢，他觉得自己是靠欺骗得来的粉丝。
    他没忍住，对粉丝说：“万一我真的结婚了呢？”
    语气是轻松的，调侃的，听不出任何不安。但他的拳头已经悄悄捏起来了。
    粉丝们集体愣了一秒钟，之后反馈爆发开了——
    “那别人当人气爱豆，你就当人/妻爱豆嘛！我们不嫌弃！”
    “超超不怕，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勇敢求婚吧！我们不脱粉，我们当你娘家人！”
    黎潮竟然……有些想哭。
    他们是真的喜欢我啊。黎潮想。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天天开心哦～
    第二十六章 拍杂志
    上飞机的时候，黎潮心里想的还是机场遇到的粉丝。
    他是幸运的。
    由于路线的关系，他的粉丝似乎并不是很介意他有没有结婚。黎潮是一个非典型爱豆，所以他的粉丝也是非典型粉丝。
    黎潮却有点儿难过，因为他从粉丝的语气里，知道他们还是很期待自己能走到最后的。可黎潮自己却知道，由于合约的关系，他第一轮就要被淘汰了。
    有种辜负了期待的愧疚感。
    黎潮在飞机上发呆，李潇过来问他：“你怎么样了，粉丝没有为难你吧？”
    在谈恋爱是死罪的爱豆圈，爆出隐婚消息的独此一份。李潇担心黎潮粉丝失控。
    黎潮说：“你说，粉丝为什么喜欢我们啊？”
    他在现实生活中未曾收获爱，没想到通过直播和选秀，反而拥有了那么多真情实感的拥护者，他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有种“我不配”的卑微感？
    李潇扫了他一眼，说：“怎么，你慌了啊？”
    黎潮说：“有点。他们单纯喜欢我唱歌，还是喜欢看我穿女装啊？抑或是心血来潮……？”
    是真的没有被爱的实感。
    这一方面，李潇比他有经验多了。“你是不是觉得，粉丝不知道你私底下的样子，不知道你会说脏话，不知道你挑食，不知道舞蹈都是临时抱佛脚，不知道节目里都修了音……你觉得你在骗他们？”
    虽然跟李潇描述得不太一样，但是……
    黎潮还是点了点头。
    李潇说：“没事，不管粉丝喜欢你什么，你继续做自己就好。你没什么能回报他们的，除了献上更好的表演。”
    黎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到了杂志拍摄地，摄影师给选手们分发衣服，让他们在镜头前随意表现自己。这一次的主题是动物，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不同的毛绒公仔，要与毛绒公仔互动。
    黎潮拿到的是个长手长脚的红毛狐狸，他把那个狐狸翻来覆去地看，竟然看出来一点儿陆迦林的影子，于是笑出了声。
    一同过来的选手们，有些是已经出道过的，有些则是完完全全的稚嫩新人，因此大家进入状态的时间也各有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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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进入状态不算太快，但胜在状态奇佳。简单摆了几个pose都很有感觉，好像那狐狸活过来了似的。
    摄影师拍过很多人，见过眼神里有戏的，没见过人一双眼睛里能带出两个灵魂（黎潮自己加狐狸）的戏，当即心头一喜，觉得捡到宝了。
    “那个叫李超的，你多拍两张。对，对，就是这样。”摄影师来了灵感，对黎潮提议到：“你摆出跟狐狸一样的造型，可不可以？”
    黎潮稍微思考了一下，躺在地上，眼神迷离地看着上空。狐狸就躺在黎潮旁边，跟他一样的姿势。
    镜头自上而下，将黎潮整个人装了进去。摄影师一边拍摄一边对助理说：“你看，像不像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幻化成人？”
    助理说：“可他是男的……”
    摄影师说：“只要有这股勾人的劲儿，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
    拍摄完成之后，摄影师找黎潮要微信，黎潮举起双手，无辜地说：“我们的手机被没收了。”
    摄影师便笑着说：“那我关注你微博了。等你拿到手机之后，记得回关。”
    黎潮点头应允。
    拍完杂志之后，是一个简短的采访，到时候将会伴随着硬照，一起随杂志发行。
    过来采访黎潮的，是一个看上去很知性的姐姐。姐姐一上来就说：“你好，我叫可可。我看过节目，是你的粉丝。”
    黎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说：“是吗。”
    姐姐问：“你是怎么想到来参加节目的？”
    黎潮说：“公司推荐，我就过来了。”
    姐姐：“你预期目标是多少？你知道你现在排名多少吗？”
    黎潮：“来之前没抱期待，走一步看一步吧。”
    姐姐：“进城堡拍摄的这段日子，过得好吗？”
    黎潮：“没有手机，睡得更多了，好像还有点长胖。”
    姐姐：“其他选手说，你是全场唯一一个小公主，对此你怎么看？你会生气吗？”
    黎潮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参加节目之前，就是一个穿女装搞直播的啊。”
    姐姐还没来得及说话，黎潮随手拿过手边的扇子，做了一个半掩面的姿势，娇滴滴地问：“姐姐，你看我美么～”
    那小语气，那小眼神……哪怕记者姐姐是个妥妥的直女，都被勾到了。记者姐姐开玩笑说：“我刚刚听摄影师说，你像狐狸精，这话倒是没说错。”
    黎潮笑得前俯后仰，说：“建国之后不准成精啦！”
    这段后来被写在杂志里，配上那张迷乱的“化型”照片，记者描述他是当代妲己——这样就可以规避掉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硬性要求了。
    拍完杂志之后，选手们又回到了城堡。
    城堡里凡是有关白晨的物料全部换下来了，白晨带进来的赞助商也全部撤了。选手们隐隐察觉到，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
    姜辰曾经数次找黎潮单独谈话，选手们以为黎潮知道什么内/幕消息，有几个悄悄向黎潮打听：“白老师怎么了，你知道吗？”
    黎潮无奈道：“我不知道啊。”
    “那你去问问呗，就问那个姓姜的副导演！”
    是个人都能看出，姜辰对黎潮多有关照，但没什么人觉得奇怪。节目组工作人员也是人，和选手相处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偏颇的。何况黎潮那么讨喜，人气也够，不会有人往龌龊的方向联想。
    黎潮没说话，但他心里的确有些许疑虑。
    ——“其实只要你开口，我可以让他再也没办法出现在你面前。”
    姜辰说这句话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这让黎潮忍不住想：难道姜辰真的为了他，跟节目组撕逼了？
    姜辰有这么大的能量么？
    他的工作会不会受到影响？
    黎潮对白晨，其实挺无所谓的。白晨无非是蠢坏笨，发起人录制的机会并不多，黎潮估摸着再录五次左右，他就要被淘汰了。
    所以他并不希望影响到姜辰的工作。他怕还不起。
    他还是去找了姜辰，打听情况。
    找到姜辰的时候，姜辰有些憔悴，看起来最近很伤脑筋。
    黎潮问他：“白晨的事情……”
    姜辰说：“你已经发现了啊？白晨被撤了，我们换了一个发起人。选手们是不是也察觉了？”
    黎潮说：“有一些人发现问题了，但还不敢朝这个方向猜，所以派我过来问问。”
    姜辰笑了一下，说：“悄悄告诉你，新发起人是窦天后。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这个暂时还是秘密，到时候吓选手们一跳！”
    姜辰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来，黎潮看在眼里，心情更加复杂。他说：“白晨没有爆出毁灭性消息，节目组怎么会换掉他？违约金和赞助商都怎么办？你……”
    姜辰知道黎潮把这件事的功劳算在了他头上。事情是陆迦林做的，救场天后也是陆迦林找来的，姜辰虽然在心里想过要不要动用爸爸的人脉施压，但他当时的想法也只是尽量在录制时把黎潮和白晨隔开。
    姜辰明知道自己不配——不配黎潮的担忧，不配黎潮的感谢，但他还是不愿意告诉黎潮，这一切都是陆迦林的功劳。
    姜辰飞快地打断黎潮，低下头移开目光，说：“不是我，是节目组统一的决定。白晨他……品行不端，我们本来就不喜欢他。节目组知道图钉的事情了，有一就有二，我们担心别的选手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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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姜辰愧疚地看着黎潮，说：“很抱歉，现在还在比赛中，暂时没办法帮你讨回公道……等节目结束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给你道歉的！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
    黎潮愣了一下，因为姜辰说得很诚恳，像是要把心捧出来一样。
    黎潮笑了笑，说：“怎么办，我有点感动诶。”
    对于图钉的事情，黎潮感到愤怒不假，但他没觉得委屈。证据已经交给应文觉了，应文觉会帮他决定，要不要放、什么时候放。就算放出去了，也不是为了得到道歉，而是为了报复。
    可姜辰对他说：要让白晨给他道歉。因为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
    黎潮便觉得委屈起来。
    是啊，他明明跟陆迦林结婚了，却还是要“澄清”呢。
    又过了两天，几个高人气选手被邀请参加微访谈。
    粉丝们通过微博对选手们进行提问，选手们随机挑选问题回答，是一个很好的传递心意的活动。
    经过几次“血雨腥风”之后，黎潮人气只高不低，妥妥的上位圈选手。
    由于路线问题，向黎潮提问的粉丝们风格都比较活泼，但都希望他能获得好成绩。
    黎潮一一回了，然后在一列待回答问题中，看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
    @陆李szd：向@男孩们李超提问：超超对陆迦林老师怎么看呀？
    只一眼，黎潮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跟他一样的cp粉。没想到他跟陆迦林都有cp粉了啊……
    黎潮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心里一动，按下了转发键。
    @男孩们李超V：陆老师热度太高，要把我烤化了，下次再也不敢蹭！也请大家放过我，上次营销费我都不知道欠谁的呢！
    微访谈快要结束的时候，黎潮最后转发了另外一条心疼他被人肉的提问。
    @男孩们李超V：世上有千千万万个李超，也有千千万万个你我。拒绝人肉，从你我做起。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大家收藏小谢的预收接档文！点进专栏即可抱走哦～
    文名：《替身守则》
    文案：
    宁修上岗第一天，收到了老板发来的《替身守则》。
    一，神似白月光
    二，让老板时刻感受到被爱
    三，不许爱上老板
    看在钱的份上，宁修很有职业道德。
    哪怕后来老板对他告白，他还是很有。
    【狗血替身文】
    第二十七章 刺激
    黎潮在微访谈上回复粉丝的事情，相当于半个表态了。
    先是调侃地表示前几天的热搜是自己碰瓷蹭热度，又严肃地表示拒绝人肉及网络暴力，很符合陆迦林让他做出来的“表态”。
    但姜辰对此有异议：“你不该在微博上那么说……现在有人觉得是你自炒了。”
    黎潮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了，哭笑不得：“现在网友都这么断章取义的么？”
    姜辰说：“也不是第一天了。”
    黎潮说：“那随便他们怎么想啦……反正再有一阵子，我就得离开大家视线了。”
    姜辰说：“你现在人气很高……淘汰的事情可能，不那么好操作。你真的不考虑继续往下走吗？你的粉丝为你投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姜辰还以为黎潮会拒绝，谁知道黎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多少钱？粉丝们为我投票，花了多少钱？”
    姜辰说：“到目前为止，氪金榜投了十几万。最主要的是，粉丝为你打投很花精力。”
    黎潮对选秀节目的套路不是很熟悉，姜辰便详细对他描述了打投组是怎样工作的。那么多的小姑娘……哦还有小伙子，日以继夜地买号、换号、投票，这份心意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黎潮听得动容，一方面想不通粉丝怎么肯为这么一个自己付出那么多，另一方面又觉得愧疚。
    他舍不得把粉丝的心踩在脚底下。
    见黎潮动摇了，姜辰趁机说：“当初的合同是为了共赢，现在你留下来的话，双方会有更多共同利益。合同未必不能再谈。”
    黎潮犹豫了一下，说：“我再想想。”
    这样说就是还有余地了。姜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黎澄澈突然把过去所有的母带全部找了出来，黎母有些惊讶，问他：“不是在准备新电影吗？怎么突然看起以前的东西了？”
    黎澄澈说：“我找点灵感，夜已经深了，妈妈你去睡吧。”
    黎母对着他温柔地笑，说：“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黎澄澈重看母带时，顺便看到了没有被剪进正片里的废片。男主角手里捏着一张全家福，愤怒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他突然想看看全家福。
    黎澄澈看着妈妈温柔的笑脸，突然说：“妈妈，我高中时期的照片放在哪里了？我想看看。”
    黎母脸色变了变，不太自然地说：“怎么突然想起看这个？我们搬过一次家，可能丢了吧。”
    黎家搬过家不假，但搬家都是佣人做的，不可能做出丢相册这种纰漏。
    黎澄澈说：“那我们每年一次的全家福呢？我想看看。”
    黎母说：“已经很晚了，下次再看吧。”
    说完，黎母便离开了。
    从黎母罕见的失态中，黎澄澈窥见了一些秘密。他既迷茫又困惑，不知道该不该怀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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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而此刻的黎潮，正在参加粉丝见面会。
    名次太高了就是这点不好，什么福利都要被带上。签名照或者视频小福利都是小case，最难搞的就是要出外务的时候了。
    得表演、得笑、得一刻不停地笑，还会在线下见到粉丝。
    选手们在城堡里拍节目，对于自己的人气不甚了解，只能从工作人员的只言片语和福利视频的拍摄频率来估算。因此出外务的时候，才是未来的小偶像们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自己受喜爱的程度。
    黎潮一向珍视粉丝——从开直播起就是如此。如今看到那一张张真实的、鲜活的脸，黎潮心态也有了一些变化。
    想为粉丝做些什么、想为粉丝努力看看，这样的想法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一旦有这种活动，黎潮的粉丝总是独树一帜，因为他的男粉实在是太多了！
    李潇曾经打趣他：“男孩们里唯一一个女生，当然是要更受欢迎一点啦！”
    黎潮就把旗袍丢他身上，说：“你要吸粉，你也可以穿女装啊～”
    李潇就怂了，说：“那还是算了，两个女的在一起要吵架的。”
    黎潮说：“女孩子都是很可爱的。”
    说回见面会，当黎潮自我介绍的时候，下头响起一片粉丝的呼喊，几乎是所有人里声音最大的一个了。
    黎潮在网络上受了委屈，粉丝就很想在现实里保护他。
    表演完成之后，就到了签名环节。
    粉丝依次走到他面前，小声夸赞他唱歌好听。
    唱歌好听。
    长得好看。
    模仿女孩子很像。
    很喜欢他的性格。
    很感谢他把粉丝放在心里。
    你好白。
    多吃点。
    我们会保护你的。
    不要害怕白晨的粉丝，你以后一定会比他还红。
    谢谢你救赎了我。
    我会努力把你投到高位的。
    好好保护自己。
    ……
    不同的粉丝，着眼点总是不太一样。碍于时间关系，每个人都只能说一两句，但所有的句子组合起来，像是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温柔的网，把黎潮安安稳稳地护在其中。
    当一个妈粉口无遮拦地说“儿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妈妈永远支持你！”的时候，这种感动突然发酵了。
    没有妈妈对他这么说过。
    黎潮非常郑重地说：“我会努力的。谢谢妈妈。”
    妈粉欢天喜地：“诶！儿子乖！”
    排完队就对着小姐妹啊啊啊：“儿子眼睛里有星星！亮晶晶的真好看！”
    黎潮低下头，悄无声息地擦了擦眼角，然后抬起头对下一个粉丝说：“你好！你要签点什么呢？”
    话一说完他就愣住了，因为面前站着的人是黎澄澈。
    黎澄澈递过来一张海报，说：“你想签什么就签什么。”
    黎潮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非常营业式地笑了一下，说：“谢谢支持喔！”
    然后在海报上写：祝前程似锦，有情人终成眷属。李超
    黎潮把签好名的海报放在桌面上，重新推向黎澄澈。
    黎澄澈突然说：“你是X省人吗？我听着有点像。”
    黎潮一愣，脸色煞白。
    在被接回黎家之前，黎潮的确生活在X省的一个小乡镇。刚到首都的时候，他学不会京腔，也不知道飘忽的“儿”字该出现在哪儿，一下子就被精明的富二代官二代们瞧出了端倪。
    加上私生子传闻甚嚣尘上，同学们对黎潮的态度更加不友好，经常模仿他的口音，拿他开玩笑。
    黎潮实在学不会地道的京腔，干脆练出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黎澄澈一眼看穿。明明他在节目里填写的籍贯是首都啊。
    或许，他内心深处永远是那个在乡镇长大的自卑少年。再多的伪装也没用。
    黎潮久久没有说话，黎澄澈又立刻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黎潮维持了爱豆的良好素质，笑着说：“小时候在那边呆过一阵子。”
    工作人员催促道：“好了啦，该轮到下一个了。”
    黎澄澈露出尴尬的表情，刚要退开的时候，余光瞥到后面的粉丝手里攥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做出挥洒的动作，冲了过来。
    黎澄澈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黎潮，想对他示警。
    结果就看见黎潮一脸张皇地站起来扑向自己，把自己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工作人员一阵惊呼：“超超！”
    “抓起来抓起来！别让她跑了！”
    黎澄澈总觉得，黎潮尽全力护住自己的画面很熟悉，却不知在哪里见过，便头痛欲裂。
    下一秒，黎澄澈晕倒了。
    “这里怎么晕了一个？！”
    ……
    黎澄澈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病房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在。
    他勉强站起来，走向门口，想唤一个医生或者护士，问问具体情况。结果听见了陆迦林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陆迦林的声音很严肃，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他怎么会去你的见面会？”
    黎潮语气平静，声音很轻：“我不知道，我也很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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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说：“医生说过，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黎潮说：“嗯，我不会告诉他我是谁，如果他追问，我会应付过去的。”
    黎澄澈心里一跳。
    过了一会儿，陆迦林说：“你去洗一洗吧。”
    脚步声渐渐走远，黎澄澈做贼似地躺回了床上。陆迦林走了进来，道：“你醒了？”
    黎澄澈说：“嗯……我怎么了？”
    陆迦林说：“见面会上，有人对黎……李超泼油漆。但不知道为什么，你晕倒了。你怎么了，有感觉任何不舒服吗？生理的或者心理的？”
    黎澄澈惊讶道：“超超被泼了油漆？！他还好吗？！”
    陆迦林挑起眉头，说：“你很关心他？”
    从陆迦林的表情语气里，黎澄澈读出来了某种名为“吃醋”的情绪。但不知为何，黎澄澈觉得这情绪不是因为自己。
    黎澄澈说：“我看了《男孩们》，他最近好像挺火的……”
    陆迦林没说话，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千算万算，没料到黎潮现在也是个公众人物，黎澄澈总能通过奇奇怪怪的渠道见到黎潮。就算黎潮没有故意在黎澄澈面前晃悠，也能刺激到黎澄澈。今天就是一个例子。
    陆迦林思索着：或许，该阻止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评论，小谢都看到啦～说实话，写狗血文真的需要很大勇气……不过既然已经选了这个题材和基调，那就不改啦！
    不换攻不换攻不换攻
    黎潮潮不太自信，所以他会用“追星”和“cp粉”来自我掩饰爱情，他还没能完全接受自己。他的喜欢很纯粹，但他在陆迦林面前表现的始终不是真实的自己，现在要让陆迦林追妻火葬场，也不太合逻辑啦。他的自信是随着事业发展建立起来的，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想表现出来，所以慢慢来喔，黎潮潮会努力哒，小谢也会努力哒～
    如果攻受让小天使们感到不快，那么小谢真的很抱歉……希望不要影响小天使们的心情……
    （悄悄PS：今晚可以拥有一些夸夸评论吗QAQ最近真的有点自我怀疑了QA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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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练习
    黎潮的遭遇很快上了网。
    签售会有很多“炮姐”全程拍摄，正好把泼油漆的全过程拍下来了。
    黎潮的出道之路命途多舛，节目才播了两三期，就遇到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对于没有作品的爱豆来说，热搜上了一个又一个，应该是很败坏路人好感的事情。但黎潮不一样，他有作品。他的作品就是以前当主播时的翻唱片段。他的音色实在是太优越了，只要他一开口，单凭音色就能俘获很大一群人的心，更何况他还会很多乐器，吉他钢琴都已经用不着吹牛了，粉丝甚至挖出了他吹小号和唢呐的视频！
    黎潮私底下写过很多歌，也编过很多歌。虽说都是批马甲写的，但是也卖给了很多乐坛中流砥柱。应文觉很想把这个事情拿出来炒一波热度，但黎潮不同意，他也只能含恨作罢。
    ——要是黎潮的创作能力展现出来，他该火成什么样子呢？
    而对于粉丝来说，接二连三地爆出此类新闻，只会让他们更加心疼：李超又美又强，怎么就这么惨呢？
    美强惨但凡占了一样，就能在圈内拥有姓名。更何况三样都到了极致呢？一时之间，黎潮的粉丝更多，也更加死忠了。
    头两期节目介绍选手，要把有实力或者有梗的选手推到观众面前，颇花费了一番时间。到了第三期，就是实力见真章，该组队表演了。
    组队规则很简单，七首歌，每首歌两组人pk。最新排名前7的选手和练习时间最长的7名选手各自率领队伍对抗，剩下的选手按照排名，自行选择队长。
    黎潮吸粉渠道多，稳稳的前七。李潇走的轻吐槽风格，讨喜倒是挺讨喜，奈何粉丝不够死忠，所以吊在了第10左右的名次。
    得知赛制的时候，李潇就约好要去黎潮那组。临近录制的时候，李潇突然找上黎潮，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黎潮问：“什么意思？”
    李潇说：“节目组有人敲打我，让我别选你。我问了一圈，排名靠前的几乎都被暗示了。”
    黎潮愣了下，随即想通了。
    排名靠前的选手实力都很不错，也能吸粉。他这轮公演之后就该被淘汰，可他人气比较高，直接淘汰会引起观众反感，所以这次公演他绝对不可以再吸粉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不是节目组的安排，而是陆迦林打点后的结果。
    黎潮对李潇说：“那你也别选我，你去乐乐那组吧。”
    李潇看他淡定自若的样子，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好过问太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呢？你真的不想继续走下去？”
    黎潮想了想，说：“其实有一点。”
    但他还没做好决定：真的要当爱豆吗？这条路一定会接触到很多人，我真的ok吗？
    有了节目组的“指导”，选人的时候果然遭遇了一点小尴尬。除了黎潮那组之外，其余组都有人选，有个组甚至已经快满员了。

 第53页

    黎潮无人问津，脸上却一直挂着好看的微笑，有点满不在乎的通透样子。
    直到念到排名三十多，才有一名选手走进了黎潮的队伍。黎潮露出吃惊的神色，按道理这位应该也被嘱咐过了，并且他跟这名选手没什么交情，没想到他会选择自己。
    选手站在黎潮身后，低低地垂着头，也不跟黎潮说话。黎潮试图友好地跟他沟通，那名选手也没有回应。黎潮没有办法了，只好继续等着其他选手“临幸”自己。
    分完组之后，就开始排练。
    黎潮组里都是人气不太高的选手，因而也不是很自信，气氛有点儿沉闷。
    黎潮说：“《怎么开始的》，这首歌有点儿难诶，节目组改完编曲和舞蹈之后，整体风格很欲。大家先来分part吧。”
    这歌改得比原key要高，偏生分到他组里的都是男中音，所有人生硬地试唱了一遍，除了黎潮之外都很尴尬。
    黎潮皱着眉头问声乐老师：“我可以改编曲吗？”
    声乐老师说：“如果你能改出来，当然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们只提供辅助，主要改动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一个选手说：“时间太紧了，我们练舞来得及吗……”
    “试试吧，”黎潮说：“给我两个小时，能改出来我们就用。我改好之前，你们先学舞蹈。老师，电脑借我一下。”
    他自己晋不了级没有关系，队友却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黎潮抱着电脑，匆匆去了小黑屋。选手们面面相觑，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不信任的表情，然后站起来，开始跟着编舞老师学舞蹈动作了。
    刚刚听队友唱歌的时候，黎潮特意注意了他们的音域。因此改编时努力往队友的音域上靠：淘汰制的生存节目，当然是扬长避短比较好。
    只是有一段高音solo实在没办法改，黎潮只好保留下来，打算自己唱。
    两个小时过后，他把改好的曲子拿给声乐老师和队友听，果不其然收获了一堆惊喜的眼神。
    黎潮笑了一下，说：“那就这样咯？”
    队友说：“你也太厉害了吧！平常完全看不出来啊！”
    黎潮说：“我跳舞不行，又比你们晚学两个小时，你们可得教教我。”
    “没问题！”
    比起音乐上的天赋，黎潮在舞蹈上稍逊一筹。尤其是这套舞里有一个合作动作，需要跟队友合作，队友伸手揽住他肩膀的时候，他反应特别剧烈，猛地挥掉了队友的手。
    黎潮马上反应过来，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反应有点大了。”
    队友没当回事，摆摆手说：“没事，继续跳吧。”
    两边人都和和气气的，也并没有产生什么矛盾。这一幕却被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一起练习了好几天之后，黎潮跟队友们都熟悉了起来。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从来都是最好的粘合剂。唯独例外的，是那个第一个选择他的、排名三十多的队友。
    这个少年不太爱说话，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忧郁气质。练习时还挺配合的，可一旦下课就像陌生人一样，其他队友甚至有点怕他。
    终于有一次，黎潮逮到机会问这个忧郁少年，说：“你当时为什么要选我？节目组应该悄悄对你说过什么吧。”
    忧郁少年先是沉默，随即反应过来：“你都知道？”
    黎潮说：“所以，为什么要选我？我还以为是我的才华打动了你，然而你也没夸过我诶。”
    忧郁少年犹豫了一下，说：“我也被孤立过，我不想跟他们一样。”
    黎潮愣了愣，突然明白了什么。
    忧郁少年跟他一样，都是被校园霸凌的人，所以在看到自己被孤立的时候，他站了出来，因为他不想变得跟那些人欺负他的人一样。至于节目组的安排？忧郁少年恐怕完全不知道，但就算知道了，他或许还是会这么做。
    霸凌只是霸凌而已，没有任何理由能将之合理化。
    顺着这个话题，黎潮跟忧郁少年聊了聊。不愉快的校园时光在忧郁少年的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他之所以孤僻和沉默，就是因为这个。
    现在，忧郁少年在节目里有了第一个好朋友。
    黎潮同忧郁少年聊天，最后对他说：“加油，好好表演，我们一定会赢的。”
    忧郁少年对他露出了含蓄的微笑，说：“你也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祝大家生活愉快～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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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真的黎潮
    第一次公演录制开始之前几个小时，陆迦林在休息室里化妆。他的气场压得在场工作人员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有编剧组的组长在同他聊天。
    凡综艺节目都有台本，不过台本只是给个大概方向，比如该艹严厉导师还是暖心哥哥人设、比如节目流程、比如在哪些节点该营造出紧张的气氛、又比如面对极个别学员的态度如何。这些都只是为了最后剪出来的节目效果好看，然而嘉宾会不会配合、配合到什么程度，每个人各有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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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之前没参加过综艺，“炒掉”白晨时又显示出了极其强大的背景，节目组万万不敢得罪陆迦林，给他的台本没写满两页纸，大部分还是节目流程。
    陆迦林翻看那薄薄的两页纸时，编剧组长说：“陆老师不必担心，您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了。”
    陆迦林指着“李超”的名字，说：“这么多选手，为什么只规定了李超这一组的反应？”
    编剧回想起节目组内部对李超的定位，又想起面前这尊大佛对李超的叮嘱，说：“这位选手您懂的……他比较特殊，另外有合同在身上……”
    陆迦林兴趣缺缺地把台本丢在茶几上，没有说话。
    第二次离婚失败时，助理如实地把黎潮和那个不明“房客”的对话转述给了陆迦林，陆迦林之前并不在意，现在想来却有些莫名的烦躁。
    你终于被淘汰了？
    我可是要C位出道的。
    应文觉每天都在给你投票。
    不用投票啦，我跟节目组有协议的。
    所谓另外的合约，就是那种作弊一样的协议么？黎潮卑鄙无耻的小人人设不崩，参加这种选秀还要走后门，实在是不成体统。
    这么想进娱乐圈？
    见陆迦林脸色不好，编剧不再提这个话题，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正在这时发型也做好了，陆迦林站起来，侧头问助理：“选手区在哪里？”
    助理带着陆迦林去后台的路上，正好在走廊里遇到了黎潮。
    走廊里放满了粉丝送的花墙，黎潮正站在自己的花墙面前，给一个女孩子签名。
    签完之后，女孩子说：“谢谢李老师！我妈妈也很喜欢你唱歌！”
    黎潮冲女孩子比了个心。
    陆迦林看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走作品路线的，总是比走粉丝路线的要高冷一些，黎潮笑容灿烂，连陆迦林都没见过，陆迦林便觉得黎潮奴颜媚骨，低微卑劣。
    女孩一转身看到陆迦林，吓了一跳，鞠了一躬跑了。陆迦林注意到女孩脖子上挂着媒体证，应当是合作方的工作人员，碰巧遇到而已。
    黎潮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陆迦林，又恢复了一贯的唯唯诺诺，对陆迦林扯了扯嘴角，说：“陆老师好。”
    这一声陆老师，把两个人此刻的关系定位成导师和选手。陆迦林便联想到，身为选手的黎潮和节目组之间不可告人的py交易，表情更加严厉。
    陆迦林走近黎潮，说：“你很想火？”
    黎潮说：“啊？火了有粉丝啊……”
    陆迦林评价道：“歪门邪道。”
    就这么一句话，黎潮便懂了陆迦林的意思：陆迦林以为他媚粉，为了红没有骨气地跪舔所有人。
    黎潮脸色变了变，说：“我只是给她签个名。刚刚那个记者说，她妈妈喜欢听我唱歌……”
    那个女孩替母追星的时候，黎潮还挺高兴的。因为被人认同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陆迦林却并不在意那个女孩妈妈的事情，他得天独厚，一出道就是影帝，不缺人喜欢，也就体会不到黎潮因为小小的认可而欢欣雀跃的心情。
    讨人喜欢，也是一种天赋。黎潮没有这种天赋。
    陆迦林说：“澄澄在看《男孩们》，他已经注意到你了，你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黎潮想：黎澄澈一定是为了陆迦林才会看这么没有营养的选秀综艺吧。
    嘴上却说：“这节目网播，我要怎么控制自己，不在他眼前晃啊……难不成你给他断网？”
    陆迦林微微眯眼，冷冷地说：“你说呢。”
    在陆迦林极具压迫的眼神中，黎潮又无师自通地读懂了他的指令：陆迦林不想让自己继续走下去，他是来警告自己的。
    黎潮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熄灭，变得悲伤又失落。
    “李超你怎么还在这里？！你队员出事啦！”有人在不远处喊。
    陆迦林正要说什么，就被工作人员打断了。紧接着他就看到黎潮一转身，半点没犹豫地跑远了。黎潮跑步的动作跟平常不太一样，像是带着一股怨气。陆迦林非常清醒地想：他生气了。
    黎潮匆匆回到休息室，问：“怎么了，怎么了？谁出事了？”
    随后看到忧郁少年坐在一边，满脸痛苦。他的裤管挽起来一只，露出伤痕累累的小腿，从膝盖到脚踝都是伤痕，脚踝还肿起来了。
    “刚刚从后台经过的时候，被设备砸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有人解释。
    黎潮顾不得什么，跪在忧郁少年面前，低着头查看伤情：“还能上吗？不行的话，现在改队形，分part。”
    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忧郁少年站起来走了两步，忍着巨大的疼痛说：“我可以。”
    “这是我们努力了一周的成果，我们不能输。”
    忧郁少年额头渗出了汗，但朝黎潮露出了一个既甜美又自信的微笑，完全看不出他在忍受着剧痛。这是他们该在舞台上呈现的状态，就冲着这个笑容，黎潮下定了决心。
    “上。我们是队友。”
    第一次公演，100名选手分为14组，一共表演7首歌。表演相同歌曲的两只队伍相互对抗，由观众现场投票，决定谁输谁赢。现场投票的结果并不直接影响选手去留，但会在票数上拉开一些差距。
    轮到黎潮他们组上场。他们是B组，所以还要在副舞台上等A组先跳完。候场的时候，黎潮轻轻扶着忧郁少年的腰，让他把重心压在自己身上，这样可以减少对腿和关节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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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对于肢体接触的心理障碍还没能完全克服，但此刻顾虑不了那么多，他怕忧郁少年的腿会留下后遗症。
    由于都曾经遭受过校园暴力，所以黎潮和忧郁少年之间存在一段隐蔽的共情。再加上团魂燃烧，黎潮竟然没有过敏反应。
    他注意看着主舞台，
    “大家好，我们要表演的曲目是：《怎么开始的》！”
    A组的选手报幕完，便开始表演。
    不同队伍的水平不同，同一首歌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黎潮看到一半，便知道自己这组大概是稳了。
    A组配合不够默契，甚至中途还出现了重大失误：有一个选手忘记舞蹈动作了，竟然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了台上！
    黎潮紧了紧忧郁少年的腰，说：“待会儿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一曲终了，黎潮他们B组正要出去迎战的时候，却见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等。
    然后……A组的选手们上台，重新表演了一遍？！
    B组队员看不明白这个操作，一时之间都有些懵逼。
    唯独黎潮看得透彻，知道这是节目组在走剧本，已经内定了A组赢。
    但黎潮不敢跟队友们说，担心影响他们心情。因此只能下意识看向导师台，陆迦林正在翻看面前的台本，皱起了眉头。
    会是陆迦林吗？因为不想让我出现在黎澄澈面前？
    黎潮看了陆迦林一会儿，但副舞台一直暗着灯，没人能够注意到他的眼神。黎潮眼神变得坚硬了一些，对队友们说：“可能是设备出问题了，素材没录好。不要急，他们第一次失误了，观众和导师都看得见。”
    A组表演完毕之后，黎潮带着队友上了台。
    正常地报幕和自我介绍之后，开始了表演。
    聚光灯照下来的那一刻，黎潮心里一紧。他的耳返里没有声音！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队友一眼，发现队友表现正常，便知道自己这是被设计了。
    想让一个选手人气降下来，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从业务能力上下狠手黑。粉丝都慕强，如果在这么重要的舞台上出现巨大失误，会劝退很大一波人。
    黎潮瞬间想通其中关窍，然后感到一阵荒唐的愤怒。
    他知道这次公演之后自己就要拜拜了，但节目组单方面下狠手，却有些不厚道了。如果只是为了那一纸合约，完全可以采取更加和平的方式，两边商量着做。会这么强硬且阴险，是因为陆迦林么？
    在他思考的时间里，忧郁少年改变了原定的队形，稍稍往黎潮这边站了一些。
    然后忧郁少年把手搭在黎潮肩膀上，一下一下地给他打拍子。
    黎潮还有队友，队友看出来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唱——
    作为C位，第一句是黎潮的。编曲老师说黎潮音色优越，一出来就能抓住所有人的心，所以一定要开门见山，震住所有人。
    黎潮节奏感很强，最开始由队友带了一下，脑海里的节拍器便合上了节奏。接下来无论是唱还是跳，B组都发挥良好。
    黎潮的高音出来的时候，观众还贡献了到目前为止最大的欢呼声。
    表演结束之后，两组成员站在主持人两边，接受导师的点评。
    黎潮知道忧郁少年已经超负荷运转了，因为对方走到舞台正中央的时候，差点儿摔倒了。
    主持人是取代了白晨的窦天后。窦天后cue到某个导师，问：“请投票，A组和B组，您会选择哪一组呢？”
    导师非常套路地思考了一会儿，B组的队员们有些隐藏不住的小窃喜，黎潮心里却一片冰凉。
    从导师的眼神和语气来看，结果恐怕并不尽如人意。
    果不其然，导师说：“我选A组。A组更熟练，完成度更高……”
    “当然是A组，B组最开始的舞蹈阵型好像有点乱？”
    “我喜欢李超的高音，我选B组。”
    “B组，没什么原因，合眼缘了。”
    在场总共五个导师，除了陆迦林以外，其余导师勉强打成了2:2平，陆迦林的那一票至关重要。
    而就在陆迦林要报出结果的时候，主持人窦天后打断了他。
    “在陆老师做出决定之前，你们还可以最后为自己拉拉票哦。”
    从A组到B组，所有选手都说了几句感谢和期待的话。最后轮到黎潮，黎潮接过话筒，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陆迦林。
    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推测出幕/后/黑/手就是陆迦林。而陆迦林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为了黎澄澈。
    可，其他人的梦想呢？他的队友伤了脚，却还在舞台上帮助别人。
    如果是为了自己，黎潮绝对积攒不了这么大的怒火。可忧郁少年压着他的肩膀，还在他耳边痛苦地轻喘……他不喜欢这个结局。
    黎潮看着陆迦林，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有一个问题：陆老师认真听我们唱歌了么？”
    陆老师重读了，便显得咬牙切齿。
    陆迦林抱臂，沉默地动也不动。
    从A组第二次表演的时候，他就察觉了不对劲。娱乐圈的残酷之处在于，机会只有一次，抓住就是抓住，没抓住就是没抓住。
    他仔细看台本，才发现编剧要求他捧A组，批评黎潮的B组。再结合A组失误后的第二次表演机会，陆迦林确定节目组想要恶剪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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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定C位的剧本，绝不可能是这样。
    那么，是哪里出了错呢？
    陆迦林看着黎潮的眼神，也觉得有趣。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黎潮露出这么愤怒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陆迦林不知道黎潮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但……一个新的黎潮展现在他面前。
    或者说，一个真的黎潮展现在他面前。
    就在窦天后忍受不了这沉默，即将开口催促的时候，陆迦林捡起话筒，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我投给B组，因为我听到了。”陆迦林说。
    黎潮的歌声。我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这边入夏啦，太阳好大的。小天使们出门记得擦防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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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爆料
    公演一录完，陆迦林就去找导演，询问黎潮的事情。
    他从各个渠道得知，黎潮的确跟节目组签订了另外一份合约。可从摄制细节来看，那份合约似乎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黎潮到底想做什么？
    导演从陆迦林的评价之中，察觉到了他态度的转变，非常会来事儿，半真半假抱怨道：“李超这个选手啊，比较棘手。他是L站选送选手，之前一直不大乐意来着，我们和L站磨了好久，他才松口。所以最开始呢，私底下签了一个条款，他注定只能在节目里呆一轮。”
    “没想到中途出了那么多事情……陆老师您也看见了，他人气太高了，我们必须得想点办法，才能把他淘汰编顺啊。”导演抱怨完了，打量着陆迦林的表情，问：“陆老师，关于这个选手……您怎么看？”
    陆迦林不怎么看。他就从来没正眼看过黎潮。
    没想到有这么多曲折。
    陆迦林问：“你们什么时候把他敲下来的？”
    导演说了个时间，陆迦林算了一下，心里有数了，知道是自己提出离婚之后，黎潮才决定来这边的。
    所以，还是为了离婚的事儿么？
    陆迦林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及我。”
    黎潮和L站之间怎么回事，陆迦林没有兴趣，便也懒得在黎潮身上下功夫。
    导演连忙“诶诶”地应了。
    待导演离开之后，窦天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说：“刚刚那个唱高音很漂亮的孩子，你认识？”
    陆迦林看窦天后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是通过电影认识的，之后窦天后半隐退环游世界去了，两人也没断了联系，勉强能算是朋友了。
    窦天后完全不怕陆迦林的死人脸，继续笑着说：“他就是黎小导演的私生子弟弟吗？长得很好。”
    “不是。”丢下这样一句话，陆迦林转身离开了，也不管窦天后的表情有多精彩。
    黎潮不是私生子。
    .
    黎潮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他从各种细节中，看出来节目组在陆迦林的指示下，想要打压自己。可他没想到，陆迦林最后竟然会为自己说话。
    ——因为我听到了。
    黎潮刚刚去到黎家的时候，黎父黎母对他不冷不热。下人有样学样，对黎潮多有怠慢。黎潮不敢说，只好默默忍受。
    有一次黎潮一个人在家，黎澄澈最喜欢的小狗从三楼坠亡。黎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黎澄澈却面色惨白，心底冰凉。
    因为保姆是不让上三楼的，那时候又只有他一个人在。
    黎母看他反应，几乎就要将它定罪的时候，是陆迦林站出来为他说话。陆迦林那时候抱着黎澄澈在安慰，说：那狗皮得很，自个儿爬上窗台是常事；它不喜欢黎潮，黎潮就没有办法抓住它，更别说从三楼扔下去了。
    纵使陆迦林给出的理由冷漠得不成样子，对于黎潮来说，也是回护与温情。
    其实他看到那小狗跳到窗台上了，但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跟狗相互瞪眼。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什么心理。或许是看到黎家人关心一条狗，比关心他还多？那毕竟是一条“有纯正血统”的狗呢。
    血统……黎家人如此重视狗的血统，轮到人的时候，又嫌弃黎潮被“养坏”了。
    等狗真的掉下去，黎潮才回过神。他既愧疚又后怕，因为这件事情证明黎家人对他的评价没有错，他竟然对一只可爱的小狗有了那么强烈的敌意，的确是又坏又卑鄙，烂到骨子里了。
    陆迦林说不是黎潮，让黎父黎母打消怀疑，也让黎潮更加跌落于尘埃。陆迦林竟然相信他呢。
    冲着这份信任，黎潮下定决心，要收敛起所有不好的部分，哪怕没法成为大家都喜欢的人，也不能做一个坏人。
    黎潮面对陆迦林的时候，本来就有些自惭形秽的意思在。小狗事件之后，黎潮愈加抬不起头来。
    他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陆迦林什么都知道。“那件事”之后，黎澄澈受了刺激，把黎潮整个人都忘记了。黎潮说想看望黎澄澈，陆迦林便说：“当年你甚至没有救那条狗，这次为什么要救澄澄？澄澄很敏感，我不能让你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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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陆迦林之所以为黎潮说话，是因为他怀里有一个黎澄澈。陆迦林不想让黎澄澈直面人心的阴暗。
    陆迦林与黎潮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但今天，陆迦林又把票投给了自己组。
    黎潮很怕得到陆迦林的肯定，他总疑心背后藏着更深的怀疑。
    姜辰见他一直出神，忍不住说：“你们组赢了，恭喜。”
    黎潮反应过来，害羞地抿唇笑了笑，说：“谢谢，这是……节目组安排的吗？”
    姜辰有些尴尬，说：“关于你们组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的确……有安排的成分在。对不起，我管不了这么多。”
    黎潮摇摇头，说：“你之前对我说，如果想继续走下去，直接告诉你。这话还算数吗？”
    姜辰惊喜地看着黎潮，说：“你想通了？！”
    黎潮：“啊？”
    姜辰说：“早就应该这样了！L站都催我们一百次了！不过你那样跟我说了，所以我一直拖着……不管怎么说，你愿意继续走下去，真的是太好了……”
    姜辰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就是黎潮曾经在粉丝眼里见过的光。
    黎潮是从喜欢他的人那里获得力量的人，近距离从姜辰脸上看见这种表情，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姜辰说：“你的经纪人，是觉哥吗？我这就联系他。”
    黎潮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姜辰就已经摸出了手机，给应文觉打电话了。
    应文觉隔了好久才接起来，语气很不耐烦，说：“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等我喷完这群傻逼！”
    应文觉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并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而是把手机放到了一旁，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间或还夹杂着“妈的我就不信骂不过他们了！”“卧槽我被举报了！”“卧槽我被封号了！”的声音。
    黎潮和姜辰对视一眼，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点无可奈何。
    在应文觉骂街的BGM里，黎潮觉得跟姜辰之间气氛有点儿尴尬，于是咳嗽了一声，说：“如果这一轮我没有被淘汰，过几天可以请假出去一趟吗？”
    姜辰说：“理由？”
    黎潮说：“奶奶过生日……奶奶很疼我，我不想错过……”
    黎潮的奶奶，可以说是黎家唯一一个真心待黎潮好的人了。黎潮来之前算了一下，赶上第一轮淘汰的话，刚好能出去给奶奶庆生。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他还要在城堡里呆一阵子，就有点麻烦了。
    节目组管得很严，“家人生日”这种请假理由，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批准的。可姜辰没有犹豫，也没有追问，就批准了。
    “好。”姜辰说。
    .
    应文觉跟黎潮的黑粉掐架，这事说起来也挺无奈的。
    公演录制邀请的基本全是粉丝，即使不让带电子设备入场，但是也防不住剧透。
    公演一结束，拿到手机的粉丝就在微博和论坛上爆料：
    【每一组都好好看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开始的》有一组录了两遍，好像是失误了？老师夸人也奇奇怪怪的，老师们是不是拿了剧本啊？】
    【李超那组赢，但他们队形是不是乱了。】
    【陆老师夸了李超呜呜呜呜呜呜我死了！陆李szd！那个对视太有爱了！】
    ……
    整场公演有14组，关于李超这组的讨论不算特别多，引起了很大传播度的，就只有这么三条。
    在这三条的率领下，观众的节奏都被带偏了。
    黎潮那组赢了、黎潮那组失误了、有一组录了两遍……除去cp粉滤镜以外，有效信息就这么三条。大家排列组合、顺势推导，自然得出了结论：
    黎潮的B组被节目组关照，哪怕失误也能有第二次表演机会。导师们配合演出，给了黎潮那组很高的评价。
    后期剪辑视频很快，在各种传言甚嚣尘上的时候，这一期正片放出来了。
    A组镜头用的是第二次表演无失误的素材，黎潮的B组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哪怕黎潮在耳返没有声音的情况下，原原本本地完成了表演，可忧郁少年的站位的确有问题，便被群众拉出来一帧一帧分析，恰好和之前的爆料对上了。
    一时间，看过没看过的观众，都信誓旦旦地说黎潮身后绝对有人：不然怎么会一个接一个热搜地上呢？
    就算是黑热搜，只要后期洗白了就是好热搜！这年头黑红也是红啊！
    应文觉是对一切经过最为熟悉的人，公演现场他也去了，还领着一批粉丝卖力打call来着。
    他愤懑不平地在网上撕逼，没多久就从一个24k纯宅男变成了暴躁追星少男，缩写行话一套又一套，非常专业了！
    在撕逼即将白热化的时候，一个八卦娱乐圈人士背景的帖子悄无声息地红了。
    【818那些有二代背景的明星】
    除了经常被提及的几个明星以外，这个帖子罕见地提到了陆迦林和黎澄澈的身世背景，竟然聊得八/九不离十。
    而在陆迦林和黎澄澈楼下几层，就有人放出了一张毕业照，说：
    【既然有人8出来黎澄澈了，那我也一并说了吧。有人知道某男团选秀的女装大佬吗？最近经常上热搜，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背景。他的背景其实就是黎家啊，他是黎家的私生子。】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黎潮潮他们组唱的《怎么开始的》by hush，小谢很喜欢！其实挺想看黎潮潮跳的，应该很性感吧……【我就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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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惠惠惠惠啊5瓶；明翊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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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生日宴
    上菜的时候，黎澄澈一直低头看手机。
    赵公子脸上没有不快，只是凑到黎澄澈面前，问：“你在看什么？‘黎家私生子’？噢……你那个所谓的私生子弟弟，听说最近是去参加什么选秀了，对吧。”
    黎澄澈猛地抬起头，说：“什么？”
    赵公子是在陆迦林不在的时候，半拉半扯地把黎澄澈带过来的。黎澄澈心里并不是很情愿，因为赵公子的眼神太具有攻击性了，就仿佛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似的。
    但赵公子这么说了之后，黎澄澈却觉得，跟过来也不完全是坏事。
    李超是黎家私生子的消息，已经在微博上传开了。黎澄澈记忆中并没有“私生子”这回事，可爆出来的那张照片是真的，他能认出自己。他询问知情人，但所有人都支支吾吾的，并不告诉他。
    没想到答案藏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赵公子靠在椅背上，这时候又东拉西扯，吊着黎澄澈了：“是黎家不想让他进入娱乐圈么？换了那么土气的名字，没想到也没能瞒天过海啊。哎对了，我听说前几天还有人说他和陆迦林结婚了，是真是假？”
    黎澄澈一瞬间变得神色黯然，之后又强行打起精神，说：“你对黎超了解多少？”
    黎澄澈是那种不会掩饰自己的人，赵公子听到他说话的语调，就笑了。“黎‘超’？”
    之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黎澄澈还是一副这么天真这么好骗的样子，看来他得精神病了的事情，不只是传说而已？
    他还追问“私生子黎超”呢。黎潮难道没有告诉他们，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公子诡异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让黎澄澈汗毛都竖起来了。
    赵公子说：“黎潮啊，他跟陆迦林的事情……”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包厢门突然开了。陆迦林站在门口，面色不虞道：“我不是让你等我吗，你怎么跟别人跑了。”
    说完，陆迦林对赵公子点点头，道：“赵公子，今天我有点儿急事，改天请你吃饭。”
    陆迦林拉着黎澄澈的手腕，把人从包厢带走了。黎澄澈回头看了赵公子一眼，赵公子竟然对着他眨了眨眼，黎澄澈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出了包厢门之后，陆迦林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对黎澄澈说：“下次离他远一点，他对你有企图。”
    赵公子对我能有什么企图？黎澄澈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疑问，随后眼前一花，差点儿没有站稳。
    他眼前走马观花似地浮现了很多场景……有人说“要撕票”，有人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危险，还有自己将昏未昏躺在地上、而赵公子阴恻恻地说“让黎家来换……”的画面。这些画面仿佛唤醒了黎澄澈的某些记忆，黎澄澈浑身颤抖起来，然后仰头问陆迦林：“我是不是，被绑架过？还有别人一起……”
    黎澄澈的表情茫然又惊惧，陆迦林表情阴沉的一瞬间。
    澄澄想起来了么？该不该暴露黎潮的存在？
    谁知陆迦林还没有说话，黎澄澈又补充道：“我……我好像看到了赵公子。”
    .
    黎潮问姜辰请假之后不久，就是黎奶奶的生日宴。
    应文觉接黎潮去参加，在路上还吐槽：“没想到你们还能请假出来。”
    黎潮非常得瑟地说：“唉，谁让我魅力无边，房管就在节目组当副导演呢？”
    应文觉说：“那你得赶快讨好我，我手上掌握着你诸多黑料，全给你爆上网！”
    黎潮一边翻白眼一边说：“我好怕哦～～～所以这次又要干嘛？又掉段了，要我帮忙？”
    应文觉说：“还不是因为你参加节目了！你知道混粉圈多难吗！”
    接下来，24k纯宅男描述了他打入粉圈内部时遇到的很多奇怪的事，苦不堪言又乐在其中。末了，应文觉感慨道：“潮哥，喜欢你的人真的很多。你决定继续走下去，真是太好了。”
    黎潮跟应文觉皮惯了，遇到这么真挚的发言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害羞地抿了抿嘴唇。
    到了宴会大厅，黎潮和应文觉随便找了个角落，就开始打游戏。
    虽说是黎奶奶过生日，但来宾大多数是冲着“黎家”的名号来的，大部分人忙着觥筹交错，没几个人在意应文觉和黎潮这两个边缘败家子，他俩也乐得轻松，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连麦打游戏。
    应文觉酷爱游戏，市面上的手游和端游都玩，奈何是个手残，经常要黎潮带他上分。
    黎潮也很狗，能上就上，上不了就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装妹子。虽然有时候会被针对得更厉害，但大多数时候都能捞到好处。应文觉只在乎上分，不在乎手段，还经常弄个变声器跟黎潮一块儿浪，不过他语气修炼不到家，经常被认出来。
    黎父黎母手挽手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黎潮对手机卖萌：“哎呀小哥哥，别杀我别杀我，我好不容易才打到这么高的，嘤嘤嘤嘤……”

 第59页

    应文觉捂嘴偷笑，悄悄说：“你恶不恶心！”
    一抬头就看见黎父黎母端庄的站姿。
    应文觉：“……”
    黎潮也看见了黎父黎母，游戏进行到正激烈，应文觉把他的手机压下，然后怂兮兮地对黎父黎母道：“黎伯父好，黎伯母好。”
    黎潮飞快地说：“爸妈好。”
    要不是应文觉知道这三人的关系，根本不知道黎潮到底叫的是个啥。
    黎母保持好脾气，说：“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参加那个什么选秀么？”
    黎潮还没说话呢，应文觉就大大咧咧地说：“黎奶奶今天生日嘛，黎潮特意请假过来的！节目组给他开绿灯了！”
    说完之后，黎父扯了扯嘴角，说：“抛头露面，扶不上墙！”
    黎潮早知道是这么个结局，无论是脸上还是心里都没有波动，默默掏出手机，发现自己和应文觉都死掉了，自动回到了游戏大厅。
    应文觉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间。
    黎父黎母对黎潮很冷淡，这是应文觉一直知道的事情。但他没想到，一向得体的夫妇俩竟然会表现得这么直白。
    他们瞧不起选秀？还是……单纯瞧不上黎潮？
    应文觉觉得自己混了粉圈之后，竟然能够get别人话里的隐藏意思了。他一方面废宅的社恐属性大爆发，另一方面又有些生气。
    “文觉，黎奶奶刚刚还念叨你了，你跟我们过来。”面对应文觉时，他们恢复了亲和长辈的形象。
    应文觉有点抗拒：“这……”
    黎潮冲他笑了一下，说：“去吧。”
    应文觉这才不好意思地起身。跟黎父黎母前往二楼的时候，应文觉听见有人凑上来，半真半假地试探黎潮的事情。客人言语之中似乎认为黎潮真是私生子，黎父黎母竟然没有反驳，而是把话题带到了别的地方。
    应文觉心里更冷……在二代圈子里，家庭背景和能力，共同决定你能跟谁在一块儿玩。但私生子，则根本没有资格踏入这个圈子。
    .
    应文觉走了之后，黎潮就有些兴趣缺缺。奶奶现在肯定被很多人围着，就算他想见奶奶一面，也得等其他人都离开之后才行。
    黎潮觉得无趣，无趣衍生出了一种能够杀死人的麻木和无聊。
    大概……自己就不该过来吧？黎潮自嘲地想：可我来了，要是被媒体拍下来，那就有趣了。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坐在了应文觉座位上。黎潮转头，看见赵公子冲他举起酒杯。
    黎潮下意识紧绷了身体，表情变得很难看。
    赵公子说：“当年你骗我骗得好惨。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就能威胁黎家帮我了。”
    当年，赵公子派人抓黎澄澈，目的是为了威胁黎家帮他做一件大事。谁知道手下人犯蠢，连着黎潮一抓回去了。
    黎潮为了保护黎澄澈，撒了很多真假难辨的谎话。他说他跟黎澄澈狸猫换太子，自己才是黎家的人，还把手机里三年前拍的亲子鉴定给绑匪看；他说《竟然》剧本是自己写的，黎澄澈只是帮他具现出来，还说这片子本来是为了给陆迦林表白才拍的；他说他跟陆迦林两情相悦，睡过好多次了，他还说陆迦林腰窝有颗痣。
    赵公子不便露面，一切都交给了手下。
    可黎潮是个天生的骗子，竟然就靠这么几句话瞒天过海。手下把黎澄澈放回去之后，赵公子才知道这个消息。他勃然大怒，让手下拿黎潮要挟黎家，谁知黎家只愿意出赎金。
    几百万虽多，毕竟比不上权利。
    那时候赵公子就知道了，黎潮这个正牌黎家人，一点也不值钱。
    黎潮紧紧地捏着手机，指尖泛白，说：“你……你想干什么？”
    赵公子说：“当年你说你跟陆迦林睡过，我看他那么绝情，那时候还不信来着。不过现在看来，你真的跟陆迦林结婚了吧。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对于‘陆夫人’来说，再容易不过。”
    黎潮说：“我做不到。”
    “你有办法的，”赵公子说：“否则，当年的事再来一遍，你受得住么？”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天天开心噢～
    （PS当年没有发生那种情节啦……小天使们不要害怕！抱紧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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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小爆发
    赵公子和黎潮坐了一会儿，就有无数若有似无的眼神望过来。
    赵公子是二代圈子里的红颜，一举一动都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此刻他主动在黎老夫人的生日宴上搭讪一个并不算眼熟的年轻男人，自然很受关注。
    了解内情的，已经悄悄议论上了：噢，这就是黎家那个不着调的私生子啊，听说最近还跑去娱乐圈当戏子了？当戏子也就算了，还是最底层需要卖笑的那种，王总小情人那样的。
    大家积极分享着关于黎潮的背景，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嘴唇发白，身体也在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幅度颤抖着。
    赵公子威胁他的时候，他立刻回想起漆黑的屋子和爬行的蛇。
    就算他努力想要忘却，但伤痕就在那里。正当他浑身发冷的时候，一小块阴影遮住了他面前的一小块区域。黎潮木木地抬头，看到了陆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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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一脸不虞，可黎潮的表情害怕无措到了极点，令人心生怜惜。陆迦林的表情莫名柔和下来，甚至还冲黎潮宽慰地笑了一下——陆迦林觉得自己失控了。
    陆迦林说：“你们在聊什么呢？”
    黎潮发现了他之后，不自觉地倾斜身体，往陆迦林靠过去。陆迦林对于他来说，仍然代表着某种安全感。
    陆迦林便轻轻地按住了黎潮的肩膀。温度从掌心传到肩头，再传到心脏，黎潮稍稍平复了一些。
    赵公子的眼神在两人接触的地方意味深长地划过，之后站起来，说：“没什么，回忆一下过去。”
    陆迦林说：“赵公子跟他，有什么过去可言呢？”
    赵公子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就这么离开了。
    之后陆迦林坐在赵公子腾出来的位置上，自然地问黎潮：“你们在聊什么？”
    陆迦林的手搁在扶手上，黎潮下意识把手搭在陆迦林手背上，发呆没有说话。
    绑架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赵公子这件事情，他曾经向黎父黎母诉说过，但那时候黎澄澈已经陷入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他们并没有把黎潮的话当回事，甚至隐隐怪罪黎潮：如果他不说要把黎澄澈送回家，而是在宴会厅乖乖等到结束，以黎家的安保，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既然父母都不相信，就算告诉陆迦林又如何？黎父黎母只肯为他花几百万，陆迦林又肯为他付出多少？
    现在赵公子想图谋陆迦林什么，如果自己把这件事情告诉陆迦林，他会相信自己是出于好意吗？
    惊惧之后，黎潮思考都有些慢了。
    见黎潮没说话，陆迦林又问：“你跟赵公子，有什么往来？”
    黎潮以为陆迦林在质问自己，突然有些绝望：看，光是这样他就已经怀疑自己了。
    没想到下一秒陆迦林又说：“以后离他远一点，你斗不过他。他……可能跟当年绑架案有关。”
    黎潮猛地抬头，用一种惊喜又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加重。陆迦林瞟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疼，反而有点痒，一直痒到了心里。
    但他又从黎潮的眼神里瞧出来了别的东西——“你早就知道？”陆迦林问。
    黎潮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确知道，也把情报分享给父母过，但父母没当回事，他也就失去了追究的兴趣。而陆迦林这些年明里暗里追查绑架案的事情，他亦完全不知情。他们俩的交流太少了。
    黎潮一低头，就又是那副畏畏缩缩拒绝交流的模样。陆迦林最看不上黎潮这个含含糊糊的样子，又气又怒，脱口而出：“你跟L站是怎么回事？去参加节目，怎么还签个一轮游的合约。”
    陆迦林本来就是人上人，没有笑容的时候有点儿不怒自威的意思。此刻莫名恼火，语气就更加生硬了。
    黎潮说：“L站跟我说……参加完这个，就给我安排网站的扶持计划……”
    黎潮底气不足，因为他其实并不是冲着所谓的扶持计划去的，而是为了逃避回国的黎澄澈，他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和语气面对陆迦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出现在黎澄澈面前——从黎父黎母的反应来看，他们可能更希望自己神隐了吧。
    若不是阴差阳错遇到陆迦林当导师，陆迦林也更情愿那样吧。
    所以、所以他又有什么立场这么质问呢？
    黎潮松开了抓着陆迦林手腕的手，默默放在大腿上，握成了拳头。
    陆迦林注意到了黎潮的小动作，不知为何心情变得愈加糟糕。黎潮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残留在手背上的温度正飞快褪去，像是潜入空气中的抓不住的风。
    “L站的扶持计划？”陆迦林哼了一声，说：“那个能给你带来什么？你很缺钱么？你的钱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做直播？为了几块钱打赏装成女孩子，你不觉得没有尊严吗？”
    对于女装直播的事情，陆迦林接受得不是很好。他觉得很荒谬，黎潮骨架小，长相精致，声音也清澈好听，但这跟扮成女孩子是两回事——遑论黎潮还是为了赚打赏才扮成女孩子。
    陆迦林后来看过黎潮的直播录屏，观众打赏几百块钱，就可以指定黎潮唱哪首歌，观众甚至堂而皇之地刷屏叫他“老婆”……
    黎潮很缺钱么？应文觉好像是常年哭穷来着，问他钱花到哪里了，他就说打游戏、追星、买手办之类的。黎潮和应文觉那么合得来，是不是这方面花销也挺大的？
    陆迦林思考了一下自己每个月给黎潮打的钱，发现比他“借”给应文觉的要少。
    陆迦林清了清嗓子，说：“是我和黎家给的钱不够么？所以你才直播？所以你才为了区区扶持计划，去选秀里被人埋汰？你每个月到底要多……”
    陆迦林还没有说完，就被黎潮打断了。
    黎潮深深、深深地低着头，稍长的头发挡住了所有神色。他的两只手都紧紧地握成拳头，竭力忍受着什么的样子。
    黎潮声音有些冷，说：“钱？在你们眼里，我做一切都是为了钱。我就是一个为了蝇头小利汲汲营营的人，对不对？”
    陆迦林皱着眉头说：“你在说什么？”
    黎潮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贪心？我是黎家的儿子，我凭什么不能用黎家的钱？到今天为止，我们还没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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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陆迦林眼里，黎潮这样一个有点怂有点短视还喜欢自己的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他有点搞不懂黎潮爆发的点……他活该搞不懂，因为他不知道当年黎潮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黎潮挟恩图报，强行同自己结了婚。
    所有人都不知道。
    黎潮受了什么刺激么？
    黎潮说：“我是黎家的儿子……我才是黎家的儿子。你们给不起爱，给别的东西也像施舍一样……谁还记得，我真的是黎方舟和郑淑生的？我有亲子鉴定报告的啊……可你们根本不想让我来参加奶奶的生日宴。那是我奶奶啊……”
    大概只有一个隐身的、无欲无求的黎潮，才是他们想要的。
    哦不，他们只是想要李超罢了。
    想到这里，黎潮又觉得没意思。他跟陆迦林说这些，陆迦林也不会理解，只会觉得他无理取闹。
    黎潮站了起来，想离开这个地方。
    结果手腕却被陆迦林抓住了。陆迦林说：“你什么意思？我只是问你要不要钱。”
    黎潮挣脱了一下，没有成功。陆迦林手劲很大，能把黎潮纤细的手腕整个圈到掌心里，让人无法逃脱。
    黎潮说：“我不要钱，我要爱，你给得起么？”
    陆迦林皱眉：“你……”
    黎潮说：“我知道你喜欢黎澄澈，我们之间没有夫妻之实，如果黎澄澈来说，我会告诉他，你还是干净的。”
    陆迦林下意识说：“澄澄受不了刺激，你……”
    黎潮说：“好，只要你能管好你的‘澄澄’，我绝对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但我不会放弃比赛，我喜欢舞台。我是李超，不是黎潮。你结婚证上写着什么，你知道的。”
    陆迦林手松了，黎潮抽出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赵公子的威胁，让黎潮一瞬间回到了无依无靠的四年前。所有人都在关心黎澄澈的失忆，没人在意他遭受了什么。
    根本没有人爱自己啊。
    这份委屈憋了四年，被麻木地压在内心深处，却在今天被赵公子翻出来。选秀带给了黎潮一些变化，让他知道有人真心喜欢他，不管那些粉丝以后会不会脱粉，此刻的喜爱是真的。他们喜欢“李超”，没有不情愿，也没有嫌弃与鄙夷。
    所以黎潮被冲昏了头脑之后，竟然敢这样对陆迦林说话。
    黎潮向前走了两步，就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应文觉就在半米远的地方，表情也很怪异。
    黎潮顿了顿，问：“你听到了多少？”
    应文觉露出尴尬的表情，说：“表哥他……真的喜欢黎澄澈？”
    黎潮说：“我回节目组了。”说完，黎潮朝门外走去。他今天是来给奶奶庆生的，但似乎没人欢迎，他此刻的心情也不适合再去见奶奶。
    他才走了两步，应文觉就跟了上来，说：“表哥他怎么这样……你别急，你永远是我的好嫂子！”
    黎潮：“……以后你记得叫黎澄澈嫂子。”
    “嗨，我跟他又玩不来，”应文觉说：“你先别急着走，是黎奶奶催我过来喊你的。”
    黎潮脚步一顿。
    .
    黎奶奶年轻的时候出过事，记忆力不太好，但始终记得自己孙子没来。
    她问自己儿子儿媳：“我孙子呢？”
    黎父黎母把黎澄澈推到黎奶奶面前，说：“澄澄，你都四年没见奶奶了。”
    黎澄澈同黎奶奶说话，黎奶奶一直重复着说“你不是我孙子”“把我孙子交出来”。黎父黎母和黎澄澈都无奈了，以为黎奶奶病症发作，唯独应文觉get了重点，他悄悄对黎奶奶说：“您把这些人支开，我把您孙子带过来。”
    应文觉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想来应该是从不灵光的第六感终于准了一次，知道黎家人都不乐意看到黎潮。
    他悄悄把黎潮带了过来，果然，黎奶奶看到黎潮的第一眼，就笑开了花，说：“孙子诶！”
    黎潮破涕为笑，说：“哎，我在这里！”
    黎奶奶把黎潮叫到自己面前，附耳小声道：“我快死啦，我给你留了遗产，你别告诉任何人。”
    黎潮说：“奶奶，你别瞎说！我还没好好孝顺你呢！”
    黎奶奶说：“你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小子，就是孝顺我啦！”
    黎潮：“……”
    对不起奶奶，不管是我生，还是我让妹子生，都做不到。
    催婚催生这种事情，还真是怎么都躲不开。
    黎潮无奈地说：“能换一个孝顺法么？”
    “那你去相亲。”黎奶奶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说：“人我都给你看好啦！小姑娘可俊，穿旗袍特好看！”
    黎潮并不想跟女孩儿相亲，他一个纯gay，还结过婚，不该去祸害女孩子。
    他想敷衍过去，结果一看屏幕就愣住了。
    那哪是女孩子啊，是穿了旗袍的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六月七日啦！虽然现在应该没有高考生在看，但还是祝所有高考生都能取得好成绩哦！加油！
    祝大家天天开心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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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醉20瓶；小凤凰、郡10瓶；明翊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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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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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同黎奶奶聊了一会儿，便听见楼下喧哗声渐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黎潮对保姆说：“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保姆说：“可是……我不能离开黎老夫人身边，万一发生紧急情况，我可能来不及……”
    这哪是为了预防紧急情况呀，分明是为了防黎潮。黎潮无奈地笑了一声，根本不想再说话。
    保姆、司机、助理之类的职业，往往看人下菜。他们的态度，就是主人的态度。只是主人自恃体面，不便表现出来罢了。
    黎奶奶说：“连我孙子的话都不听？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保姆咬着嘴唇权衡片刻，终于下了楼。
    黎奶奶握着黎潮的手，说：“潮潮，你得硬气。我病了，护不了你太久啦。”
    黎潮眼眶泛起湿意。
    听到黎潮和陆迦林的谈话之后，应文觉就觉醒了“读懂微妙空气”的技能，回想起以往种种，又心酸又自责。他可以说是黎潮最好的朋友，怎么连这些事情都没注意到？
    黎潮倒不怪他，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应文觉在读初中，正是无法无天的中二年纪。后来跟黎潮有接触，还是因为黎潮成天宅在陆迦林房子里，应文觉每次缠着陆迦林“借钱”的时候都能见到，一来二去的，这才熟悉起来。对于应文觉来说，黎潮更像是表嫂，而不是黎家人。
    他们两人狐朋狗友，黎潮也不乐意说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应文觉不了解，也不稀奇。
    应文觉看着黎潮侧脸，突兀地说：“网上跟人撕逼，不怕没理，就怕没粉丝。你有粉丝啦。”
    你可以硬气啦。
    黎潮没明白应文觉的逻辑，却还是说：“是啊，我有五百大汉粉，堪称斯巴达勇士！”
    正在两人插科打诨的时候，保姆打探回来了，说：“似乎是黎公子和黎先生吵起来了，现在黎公子被带回房间了。”
    黎老夫人说：“黎公子就在这里，他跟谁吵架？他们在吵什么？”
    保姆看了黎潮一样，不知所措。
    黎潮说：“奶奶，你困了吗？那些糟心事就让他们去处理，你不要操心了啦。”
    黎奶奶也的确是困倦了，她嘱咐黎潮：“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我能护一天是一天。”说完就让保姆带她去休息。
    好不容易送别了黎奶奶，黎潮一看手机，姜辰给他发了条微信。
    【明天有正片录制，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哪里，我可以去接你吗？】
    黎潮先前没看到消息，因此没有回复。过了半小时，姜辰又发了一条：【祝奶奶生日快乐[蛋糕]，录制的事情不要过于担心，明天之内能回节目组就可以了。】
    不可否认，姜辰的这两条微信的确给黎潮带来的莫大的安慰，因为姜辰克制又友好，黎潮能看出来姜辰的善意。
    黎潮回复姜辰：【我让觉哥送我回去，谢谢你。】
    黎潮对应文觉说：“节目组催我回去了。走吧。”
    两人一块下楼，讲要离开大门的时候，黎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说：“你们俩去哪儿？”
    应文觉说：“我送黎潮回节目组。”
    黎父皱着眉头说：“那个选秀？不是什么大事，今天就留在家里睡。”
    黎潮忍不住说：“明天要录节目，我必须回去。”
    黎父说：“又不是没了你就拍不了，你以为你自己这么重要吗？何况，那种东西，不参加也罢，难道你还想带着黎家一起丢脸？”
    黎潮明白过来了，这哪里是今天留不留下来的问题，而是黎家不想丢脸，想让自己退赛。自己在节目里收获的粉丝和喜爱，他们完全没有当作一回事，因为……“你以为你自己这么重要吗”。
    黎潮脸色黑了，应文觉刚刚想说什么，黎父又说：“再说了，名义上你还是迦林的伴侣，夜间跋涉，还是跟丈夫一起得好。你说呢，文觉？”
    应文觉涨红了脸：“黎，黎叔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陆迦林揉着眉心走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应文觉警戒地看了陆迦林一眼，陆迦林觉得莫名其妙。
    黎潮也不乐意跟陆迦林解释，毕竟黎父扯的大旗是“婚姻关系”，他可不想被陆影帝误会自己纠缠不清。
    黎父把现下情况解释一遍，末了对陆迦林说：“你们毕竟还没有离婚，理应一起行动。如果你愿意送黎潮回节目组，那我也可以放心了。”
    听到这话，黎潮立刻看向陆迦林。黎父的意思是……如果真的要走，必须由陆迦林送，否则就把自己扣在这里？！
    因为错愕，黎潮的眼睛瞪得很大。陆迦林被他满满地看着，心情莫名舒畅。黎潮这个样子，就像是盼着家长带出去放风的小朋友一样，陆迦林不介意满足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
    然而正在陆迦林准备开口的时候，黎母匆匆走过来。
    她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像是哭过。她忽略了黎潮和应文觉两人，直勾勾地看着陆迦林，说：“迦林，你今晚有空吗？”
    陆迦林看了黎潮一眼，却发现黎潮已经低下头，看不见之前的可爱表情了。陆迦林说：“有什么事呢？”
    黎母抽泣道：“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澄澄突然受到了刺激……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他现在状态不是很好，需要亲近的人陪在身边，还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可以去看看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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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母一边说话，眼神一边瞟过黎潮。那件事情对黎澄澈的打击很大，他们不想让那件事情影响到黎澄澈，情愿所有知情人都闭口不言。谁知黎潮“不知好歹”地来参加生日宴，也不知道澄澄有没有见到他……换句话说，澄澄受到刺激，跟黎潮有关吗？她很怀疑这一点。
    陆迦林也看了看黎潮，黎潮仍旧低着头。陆迦林问：“你一定要回节目组吗？”
    黎潮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忙你的。”
    陆迦林思索片刻，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澄澄。”
    陆迦林随黎母消失在一楼，黎潮心里却平静得很：在黎澄澈和自己之间，陆迦林会选择谁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倒不如说，自己从来就不是选项之一。
    应文觉说：“那我们……？”
    黎父依旧盯着他们，一副你们敢走我就敢叫保安的样子。
    黎潮摇了摇头，说：“算了。”
    黎潮被拦在了这里，应文觉也没走，而是在黎潮身边坐下来了。
    他们又窝在了那个无人的角落，黎潮邀请应文觉一起玩手游，应文觉拒绝了他。
    黎潮也没继续，自己单独开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的关系，黎潮这几局都很暴躁，打得非常狠绝。连续吃鸡7局之后，有个妹子非要抱他大腿，加了游戏好友还不够，还问黎潮要微信。黎潮心情烦躁，索性退了游戏，然后对应文觉说：“你竟然不沉迷游戏了。”
    应文觉手机界面似乎是微信，这七局他一刻不停地按屏幕，似乎在跟别人商讨什么重要事情。听到黎潮叫他，他停下了动作，说：“你想跟我聊聊天吗？”
    应文觉模样小心翼翼的，黎潮看了只想笑，说：“怎么，穿多了女装，就真把你潮哥当娇滴滴的女生看了？想八卦就八卦，我没那么脆弱。”
    应文觉说：“那我就问了？你喜欢我表哥吗？”
    黎潮回忆了一番，选择了一个最确切的答案：“至少以前是喜欢的。”
    现在呢？不知道。
    今天的气氛实在是太特殊了，黎潮突然有了谈兴，把自己是怎么被陆迦林接到黎家、自己是怎么喜欢陆迦林的、甚至自己是怎么嫁给陆迦林的过程，全部对应文觉说了。
    这些事情藏了那么多年，他不能真让它烂在心底，污染了自己的心。
    说完之后，黎澄澈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应文觉皱着眉头说：“我以前总以为表哥对你很好，没想到……”
    安抚完黎澄澈之后，陆迦林连忙下楼找黎潮，没成想刚好听到应文觉这句话。陆迦林暗自决定，之前借给应文觉那么多钱，是时候讨债了。
    陆迦林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偷听墙角的一天。
    “他存在于我触手可及的地方，这就已经很好了。”黎潮说：“总得找个人来喜欢，否则人生也太难熬了，我可能熬不过去。”
    这句话倒也是真的……对青春期的黎潮来说，一切都了无生趣。他愿意给陆迦林赋予这么高的意义，是因为他心疼以前的自己。
    陆迦林屏住呼吸，想：熬不过去……是什么意思？黎潮在黎家的头几年，经历了什么，才可能“熬不过去”？陆迦林回忆起来，竟觉得有些模糊。
    他把黎潮接到黎家之后，就念大学去了。此后的短暂接触，黎潮都跟在黎澄澈附近，颇为阴郁。陆迦林看出了黎潮的嫉妒与自怯，但从没想过这些情绪从哪里来。
    应文觉想了一下，又说：“以前喜欢，那你现在是喜欢上别人了吗？”
    黎潮非常、非常、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下，说：“我在努力。”
    在努力喜欢我自己。
    黎潮现在喜欢谁？是那个项目组的副导演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陆迦林心底竟然有一丝气急败坏。姜辰跟黎潮朝夕相处，所以黎潮才会喜欢他？如果自己之前多陪陪黎潮，会不会……
    陆迦林从暗处走出来，他说：“时间不早了，一定要今天回节目组么？”
    想到节目组里有姜辰，陆迦林竟然不想把黎潮送回去。
    更何况，此刻黎潮脸上的笑容是欣慰的、开怀的、豁达的。想到姜辰，就这么令黎潮开心么？
    黎潮一看到陆迦林，就把笑容收起来，换上生疏的表情，说：“可以麻烦你么？如果不是你送，黎先生可能不会放我回去。”
    陆迦林突兀地问：“你很想见姜辰？”
    黎潮莫名其妙，道：“我要录节目。”
    陆迦林说：“我喝了酒，没法开车。今天在这边住一晚上。”
    应文觉立刻说：“那我也留下来，我跟潮潮一起睡。”
    陆迦林瞥了应文觉一眼，说：“今晚留宿的人很多，房间可能不够。”
    应文觉：……？
    陆迦林说：“你喝酒了吗，秦助理已经过来了，让他送你回去吧。”
    应文觉看了黎潮一眼，意思是：为什么不让秦助理把黎潮送回节目组？
    黎潮突然觉得可笑，陆迦林在节目摄制过程中动的手脚，难道自己不清楚么？陆迦林也希望自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他本就跟黎父一个立场，自己还在奢求什么呢。
    黎潮抓了一把头发，说：“文觉，算了吧。”
    黎潮的态度……陆迦林突然有些烦躁，烦躁中竟还夹杂着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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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祝小天使们粽子吃得开心呀～～～小谢甜的咸的白的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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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不安
    谁也不知道黎澄澈受到什么刺激了，他“发病”的时候，是在重看《竟然》。
    黎奶奶的生日宴，往来宾客身份各异，目的不同。有人想贴着黎澄澈拿几个资源——谁不知道黎澄澈跟陆迦林关系好，陆迦林已经为了黎澄澈接了好几个可有可无的站台活动了。
    这一波人聚在一起，自然是要把黎澄澈捧得高高的。黎澄澈唯一的代表作是《竟然》，他们便提议重温一遍。黎澄澈拒绝不了，只好跟着看了一遍。
    然后在故事进入到高潮的时候，黎澄澈突然大叫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蜷缩在地上。
    他一直念叨着“陆迦林”，大家只好把黎父黎母和陆迦林通通找来了。黎澄澈被黎母抱在怀里，却望着陆迦林一直哭。
    陆迦林好不容易把黎澄澈安抚下来，又去找黎潮。
    陆大影帝在黎潮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也没细致对待，找了个房间把黎潮放进去。
    一出来就看到匆匆赶来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是治疗过黎澄澈的那一个，现在已经自己开了事务所做老板了，还能被原封不动地请来，也是黎家面子大。
    陆迦林问：“澄澄怎么样了？您能判断出来，是什么刺激了他吗？”
    心理医生看了陆迦林一眼，说：“只要跟他被封存起来的记忆有关的东西，都可能刺激到他。不过这样也好，我之前就说过，人格和记忆是相辅相成的。黎公子因为意外状况失忆，顺其自然是再好不过，强行压制，可能会给本人带来意想不到的影响。”
    黎母在一旁忧愁道：“那是一段不好的记忆，我们想给澄澄留下些美好的东西……”
    黎家也真是奇怪，自己儿子失忆之后，竟然完全没想着处理，只想就这样掩耳盗铃地生活下去。心理医生理解爱子心切，可再怎么说，失忆也是病，有病不治是什么道理？
    不过有钱人家的事情，他一个心理医生也不想参与过多。
    不过，他对某件事情非常在意，于是四处打量。
    陆迦林问：“您在找什么吗？”
    心理医生说：“四年前见到的……另一位黎公子呢？”
    黎母表情淡下来，问：“您关心他做什么？”
    心理医生说：“他现在情况如何？能够跟人正常交流了么？”
    想到那个不着调的选秀综艺，陆迦林低低地说：“他选择长袖善舞呢。”
    心理医生吃惊道：“啊？你们有另外给他找心理医生吗？”
    这个意思是说……黎潮也有非常严重的心理障碍，严重到，不找心理医生就无法接触人群的意思？
    陆迦林说：“怎么回事？”
    心理医生说：“四年前，另一位黎公子也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心理创伤。与黎公子不一样，他的主要表现是回避人类，尤其是回避肢体接触。当时我给出的建议有两个，一个是从网络着手，千万不能固步自封，再也不与人类交流；另一个是同信任的人多接触，由那个人带着他重新相信这个世界、重新接触社会。”
    “如果没有另外给他找心理医生，那说明他的确接受了我的建议，并且在尽力自救。他的求生欲望很强烈，这是非常难得的。”心理医生说到这里，发现黎母对此并不感兴趣，只好收了话头。
    这番话却让陆迦林思虑良多。
    黎潮有心理创伤，当年的知情人都知道这件事情。黎家给黎澄澈和黎潮安排了同一个心理医生，当作是“一碗水端平”的证明。心理医生根据两个人的情况，给予了不同的救治方案。
    黎潮的救治方案里包含了陆迦林，黎澄澈的却没有。
    黎潮说要跟陆迦林结婚，陆迦林同意了。
    所以说，黎潮在L站开直播，其实是为了自救？那么，在陆迦林这个理应帮助黎潮走出低谷的人完全缺席的情况下，黎潮是如何完成另一半自救的？
    陆迦林突然回想起黎潮和白晨的两次肢体冲突，然后心一抽一抽地疼。
    黎潮根本没有走出来，他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心理医生冲黎母点头，说：“那么，我去看看黎公子的情况。”
    心理医生进入到黎澄澈的房间之后，黎母忧心忡忡地对陆迦林说了几句话。陆迦林可有可无地敷衍，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啊！！！”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陆迦林很快判断出，声音来自黎潮的房间，他下意识追过去，然后看见黎潮惊慌失措地从房间里跑出来了。
    黎潮穿着睡衣，第一颗扣子散着，露出小半白皙的胸膛。他光着脚丫，脸色惨白，一看到陆迦林便下意识跑了过来。
    陆迦林张开双臂，恰好把人接在怀里。黎潮身材纤细，在惊魂未定之时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怜惜。
    陆迦林把黎潮按在怀里，轻轻拍黎潮的背，轻声说：“别怕，我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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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伸手抱住陆迦林，然后光脚垫着脚尖踩在陆迦林脚上。他的眼神惊恐地在地面梭巡，似乎担心地上有什么。
    黎潮说：“蛇……我在房间里看到了蛇……”
    陆迦林就明白了黎潮的动作：他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地上全是蛇，黎潮无处可去，只好竭尽所能地离开地面，让自己更高一些。
    黎母不满道：“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陆迦林揽着黎潮纤细的腰肢，对黎母说：“黎潮受到惊吓，稍微激动一些，这很正常。”
    黎母说：“我们家房间里怎么会有蛇？他怎么连这种热闹也要凑。”
    黎潮害怕地小声对陆迦林说：“有蛇……真的有蛇，我摸到了……”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谁都不能让黎潮感到安全。
    听到黎母的话，陆迦林心里不大痛快。黎潮在他怀里，他很清楚黎潮此刻的惊恐是装不出来的。陆迦林说：“我去黎潮房里看看。”
    说完陆迦林转身就走，又因为黎潮站在他的脚上，他不便行动，干脆直接把黎潮公主抱起来了。
    轻，太轻了。哪怕想要艺人，也不能这么减肥。
    陆迦林才走了两步，身后的黎母又说话了。“澄澄还在这里……”
    陆迦林顿了两秒，甚至没有转身，说：“有心理医生在，守在外面也没有用。何况，黎潮连心理医生都没有。”
    这一刻，他好像终于拨开了眼前的迷雾，看清了黎家的厚此薄彼。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陆迦林抱着黎潮往房间走，黎潮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越来越紧。
    陆迦林脚下一顿，干脆改变方向走向自己的房间，说：“没事，我们换个房间，我们不去那里了。”
    陆迦林走进黎家特意为他留的房间，轻轻地把黎潮放在床上。床铺蓬松极了，陆迦林刚把人放下去，被子就塌陷了一块，将黎潮拥在当中。
    黎潮还是害怕，双手双手蜷缩在一块儿，半张脸埋在膝盖里，小声说：“有蛇。”
    陆迦林说：“这是我的房间，除了我们俩，没有别的。”
    黎潮仰头看他，问：“真的没有？”
    陆迦林掀开被子，哄黎潮躺进去，说：“不骗你。”
    黎潮皱着眉头，用被子完全盖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旁边是只露出一半的手指头——他害怕极了，所以死死地捏着被子。
    陆迦林看了黎潮一会儿，确定暂时安定下来了，才走进浴室洗澡。黎潮这个情况，不适合独自睡……陆迦林顿了一下，多挤了一些沐浴露。
    陆迦林洗完之后出去，却发现黎潮站在窗台上，正万分提防地注视着地面。
    这是四楼，陆迦林心里一紧，连忙冲上去抱住黎潮。把人按在怀里了，陆迦林还是后怕，忍不住语气加重：“你做什么？摔下去了怎么办？！”
    黎潮不停用指甲去挠胳膊，挠出了一道又一道红痕，都快出血了。
    陆迦林抓住他的手，说：“你干什么？”
    黎潮露出厌恶的神情，说：“黏……蛇从这里爬过了……”
    陆迦林再看，发现黎潮浑身上下都是类似的红痕。他皱起眉头，黎潮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陆迦林用掌心揉了揉黎潮的胳膊，说：“别想这么多，我给你擦掉了。”
    黎潮哼了一声，狂躁的情绪渐渐平复。陆迦林掌心温热，因为刚刚洗过澡所以浑身上下带着一种清爽的香气，跟方才浑身上下的黏腻感完全不一样。
    现实具有比幻想更强大的力量，当陆迦林的掌心一寸一寸抚过肌肤的时候，那如蛆附骨的阴冷感竟然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关心着的感觉。
    迟来了四年的安全感。
    陆迦林发现这个动作有效果，便慢慢抚过胳膊，脖子，肚皮……再往下就不行了，陆迦林停住了动作，眼眸里闪着危险又隐忍的光。
    他喉咙动了动，最终仍旧是重新把黎潮塞回被子里，找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看着黎潮入睡。黎潮还是之前的姿势，不安地看着陆迦林。
    陆迦林说：“睡吧，我在你旁边看着。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
    黎潮说“嗯”，躺了没两分钟却又在被子里扭来扭去，又蜷缩成一团了。
    陆迦林问：“怎么了？”
    黎潮没说话，他躺在床上，背部倒是暂时安全了。可四肢接触到的都是被面，他总觉得他接触不到的被子下，有……
    他抖了一下，之后看着陆迦林。
    陆迦林读懂了他的害怕和惶恐，陆迦林甚至知道黎潮不敢对自己求助。陆迦林的心又疼了起来。
    他们结过婚，本就是应该在一张床上躺着的人。陆迦林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掀开被子爬了进去。他侧躺在黎潮旁边，搂着黎潮的腰，说：“别怕。”
    黎潮面朝着陆迦林，整个人都贴了过去，还嫌不够。陆迦林能隔绝黎潮和恐惧，但总有陆迦林隔绝不到的地方，那些地方依旧凉飕飕的。
    黎潮说：“我的背……”
    现在他的背后是被子，可他总觉得恐惧。
    陆迦林完全明白过来黎潮的防范机制了……黎潮需要踏实，只有床板和陆迦林自己能提供这种踏实。
    陆迦林深深地呼吸，翻了个身，将黎潮整个人压在身下。他低低地问：“现在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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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动也不能动，脑袋在陆迦林肩膀上蹭了蹭，满足地说：“好了。”
    陆迦林呼吸一窒，他亲了黎潮一口，说：“是你招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高考生们都应该考完了，祝所有高考生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呀～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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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事后
    一夜狼藉。
    黎潮醒过来时，第一个感受就是累。全身上下充满一种奇怪的酸爽感，像是整个人泡在柠檬蜂蜜水里一样。
    紧接着，一些意乱情迷的片段浮现于脑海中，只要是个成年人，都能知道这些画面代表什么。
    他跟陆迦林睡了……
    黎潮一面不可置信着，一面查看身体状况。
    干燥清爽，陆迦林应该是替他清洗过。腰上遍布红痕，黎潮皮肤细腻，极其容易留下痕迹，所以看起来很触目惊心。但黎潮知道，自己当时应该还是挺……爽的。
    怎么会这样？！黎潮面色很难看，想要趁陆迦林醒来之前离开。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陆迦林，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
    谁知陆迦林现在就醒了。
    “唔……醒了？”陆迦林支起胳膊，迷迷糊糊地看向黎潮，还随意地抓了抓头发。
    陆影帝一向注重仪表，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此刻却乱糟糟的，正如当下鸡飞狗跳的现状。
    因为这个动作，陆迦林裸/露了小半胸膛。黎潮不小心瞥到肌肉，连忙避开眼神。
    他闭嘴穿好衣服，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房间。黎潮低头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拖鞋，想了想，干脆就光着脚跑向门口。
    却被陆迦林抓住了手腕。
    陆迦林说：“想跑？你要去哪儿？”
    黎潮没能把手腕扯出来，于是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夜/情，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陆迦林手上攥得更紧，声音也变得危险起来：“一/夜/情？”
    法定伴侣之间的情/事，黎潮竟然将之定义为一/夜/情？
    黎潮以为陆迦林生气了，又想起先前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知道某种程度上来说算自己主动，只好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可以补偿你，但我没有别的东西，钱可以吗？”
    黎潮口不择言，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现在心情很乱，只想尽快跟陆迦林划清界限。现在这个情况着实尴尬，如果陆迦林觉得吃亏，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陆迦林眯起眼睛，声音冷若冰霜，道：“你这是在女票我？”
    如果说陆迦林先前只是清醒过来了，那么现在就是真的生气了。
    这句话的确很有歧义，黎潮心下懊恼，说：“不敢有这种心思。”
    想了想，黎潮又说：“那你给我钱吧，我要得不多，三百万。”
    不管是他给陆迦林，还是陆迦林给他，只要能把昨天的事情限定在金钱关系里，那就再好不过。黎潮也不介意被误会：反正陆迦林本来就觉得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市井小人。
    陆迦林则更生气了：“三百万，你就愿意陪人睡觉？”
    对于面前的情况，陆迦林其实也有些懵。黎潮的精神状态不太寻常，他却是百分之百清醒的。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被黎潮蛊惑了？
    甚至还有些……食髓知味。
    可黎潮似乎比他更抗拒、更不能接受这件事情，这让陆迦林感到莫名的不快和……慌张？
    黎潮就这么不愿意跟自己扯上关系？
    而三百万这个价码，太少了……少到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打黎潮的主意。可黎潮毕竟和自己结婚了。
    黎潮听到陆迦林的话，竟然扯着嘴角，颇为嘲讽地笑了一下。“陆影帝真的很有意思，你知道自尊自爱，不愿意被‘女票’，转头就对着别人的价格指指点点。在你眼里，我是可以被金钱衡量的那种人，对不对？”
    陆迦林立刻冷静下来，回答：“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昨晚说你想要爱，我是说……”
    黎潮打断了他，说：“当年他们开的赎金，就是三百万。”
    陆迦林一愣，不知为何心脏重重地痛了一下。他下意识松手，黎潮就把手抽出去了。
    黎澄澈说他在记忆里看到了赵公子，如果他说得没错，那么赵公子怎么会开出这么小气的价格？更何况黎潮和黎澄澈刚刚失踪的时候，他略知一些细节，那时候绑匪关心的分明是更特别的东西。
    陆迦林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黎潮已经拉开了门，结果看到黎澄澈就在面前，他甚至差点儿把黎澄澈撞倒。
    黎潮飞快地说：“你看错了，我们什么都没做。”
    可两人身上暧昧的红痕已经暗示了一切。
    黎澄澈看了黎潮一眼，却说：“让我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
    黎潮推开了黎澄澈，说：“你们叙旧，我先走了。”
    黎潮从黎澄澈身边挤开，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有事待会儿再说。”陆迦林胡乱找了一条裤子穿上，丢下这么一句话，也绕开黎澄澈，直奔着黎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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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澄澈看着房间里一片狼籍，又看着两个人相继离开的身影，久久没有说话。
    陆迦林追到黎潮房间里，黎潮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在给应文觉打电话：“你来接我吧。……今天应该没关系了。……如果还不放我走的话，我就爬墙出去。”
    陆迦林说：“我送你回去。”
    黎潮错愕地回头，他没想到陆迦林会跟过来。
    陆迦林说：“如果是我送你，黎伯伯不会阻拦。”
    黎潮还在犹豫的时候，陆迦林已经拿过了黎潮的手机，对应文觉说了一句：“你玩你的，黎潮不用你管。”
    然后挂了电话。
    黎潮：“……”
    黎潮说：“谢谢您。”
    陆迦林听着末尾的那个“您”字，心里莫名堵得慌，然后说：“麻烦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
    “嗯。”
    陆迦林再回到房间的时候，黎澄澈已经不在了。他带着黎潮出大门的时候，又遇上黎父。
    黎父叫住陆迦林，说：“澄澄要开新闻发布会，小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陆迦林略一思索，说：“他要开那就让他开，我回来了问问。”
    黎父又对黎潮说：“你就这么想参加那个什么选秀？”
    黎潮顿了一下，说：“总归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做。”
    黎父说：“小陆送你去城堡，没问题，但回节目不是回录制现场这么简单的事情。”
    黎潮还没说话，陆迦林就说：“左右不过一个选秀节目，伯父倒也不必如临大敌。”
    黎父愣了愣，陆迦林就带着黎潮离开了。
    黎潮坐上车，想到黎父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
    陆迦林瞥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了嘴。陆迦林说：“像斗牛犬。”
    黎潮：“啊？”
    陆迦林说：“伯父的表情，很像斗牛犬。”
    黎潮：“……”
    别说，那皱巴巴的震惊表情，还真有点像。
    陆迦林余光瞥见黎潮憋笑憋得肩膀不断抖动，漫不经心地想：买一只好了。
    前往录制城堡的路上，两人之间气氛格外奇特。
    黎潮竟然没觉得尴尬，甚至都没有以往的受宠若惊。他就是觉得挺好笑的，然后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
    陆迦林问：“你在想什么？”
    黎潮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工作日？”
    陆迦林把手机递给黎潮，说：“你自己问我助理。”
    黎潮说：“节目组那边请假还挺方便，我们抽个日子把婚离了，你和黎澄澈不能老这么拖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既然拿不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案，就当没发生过。”
    陆迦林听见离婚这两个字，便深深地皱起眉头，然后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澄澄之间，到底有什么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秘密倒是有，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黎潮不说话，陆迦林也不说话，于是话题就搁在这儿，再也无法继续。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城堡。
    哪怕还没靠近，黎潮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跟以往不一样的杂乱氛围，所有工作人员都神色匆忙，来去匆匆，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
    黎潮下了车，也没看见姜辰，本来姜辰说了要在门口接他的。
    反倒是应文觉蹲在一旁，举着手机似乎在玩手游。黎潮走过去问他：“这儿怎么了？”
    应文觉说：“你换衣服啦？袖子有点长，是表哥的？”
    黎潮没回应应文觉的八卦，然后应文觉就看见自己表哥从车上走下来。
    陆迦林对应文觉说：“你怎么在这里？”
    应文觉答非所问：“我是潮哥经纪人啊。今天节目组好像接到整改通知了，说是过两天有关部门要来视察，目前正在查漏补缺。”
    黎潮一下子想到了黎父的警告。
    陆迦林显然也想到了，他转过头对黎潮说：“你先进去，有录制就照常进行。”
    陆迦林语气太亲昵了，黎潮不适地缩了缩脖子，不想在应文觉面前跟陆迦林有更多交流，于是跟着一个选管跑进去了。
    应文觉落后了一步，被陆迦林揪住了衣领。
    陆迦林说：“相册给我看看。”
    应文觉很怂地把手机交上去，说：“我就拍了两张而已。”
    陆迦林浏览相册，看到了刚刚的抓拍。
    他和黎潮坐在车里的画面十连拍，黎潮看着他的画面十连拍，黎潮下车的画面十连拍。
    “两张而已？”陆迦林冷哼一声，动手删照片。
    应文觉不敢跟他表哥叫板，只好站在一旁暗自神伤。过了一会儿，他鼓起勇气说：“表哥，我觉得黎伯父黎伯母不对，明明潮哥才是他们儿子。”
    “嗯。”陆迦林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把手机塞回应文觉手里，说：“我先走了，你好好工作。”
    陆迦林开着车子扬长而去，应文觉苦逼兮兮地说：“我哪里有工作啊……黎潮又不给我发五险一金。”
    他下意识查看相册，却发现本以为会被删光的照片留了一大半，只删了几张角度太难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关照噢！祝小天使们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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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发布会
    最近，节目组内部愁云惨淡，所有工作人员都来去匆匆，神色焦虑。
    这种氛围影响到了选手，大家都在找相熟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
    在所有人里，黎潮或许是最清楚这场变故的人，因为他知道黎家的人脉可以到哪儿，知道黎父为了阻拦他可以做到哪一步，更有甚者，他甚至会弄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自己。
    黎家一直期望陆迦林和黎澄澈在一块儿，因此不愿意分给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当初他提出那个“大逆不道”的要求之后，黎父黎母的嫌恶都快摆在脸上了，从此后黎潮再也没去黎家过年，也没人说什么。对于黎家来说，黎潮最好的存在形式就是“不存在”。
    黎潮就像是街边地面上的一口唾沫，黎父的眼睛会刻意从他身上略过，又“漫不经心”地不去想他。可如果真的沾上，又将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如果自己没有衣衫不整地从陆迦林房间里跑出来，黎父是不是不会做得这么绝？
    各种各样的相关部门，都派来了检查人员。选手们的年龄学历背景、歌曲的版权导向和内容、摄制场地的安保、导师的酬劳、资金来源的干净程度……能查的都查了一遍，节目组精疲力竭。
    黎潮找到姜辰，说：“这些障碍或许与我有关，是我拖累了节目组。”
    姜辰疲惫极了——这节目从头到尾都在出问题，他身为副导演总有无穷无尽的事情需要处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力对黎潮耐心且温和：“没有的事情，我这边也在打听，是高层的利益变动。你不要太担心。”
    黎潮还想说什么，姜辰又对他笑了一下，说：“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黎潮说：“什么样？”
    姜辰说：“把所有的事情都归咎于自己身上，以为隐忍能换来和平。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你越是退让，敌人越是得寸进尺。”
    黎潮愣了一下，说：“什么是敌人？”
    姜辰说：“对我来说，从未理解过我的，都是我的敌人。”
    要是这么算，黎潮的敌人也太多了。黎潮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他并不认同这个观点。
    黎潮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冲姜辰“开枪”，说：“没想到你还是个中二少年啊！”
    姜辰温柔地看着他，说：“这样避重就轻，也是你的特点。伤口就在那里，你没办法装作它不存在。”
    黎潮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个工作人员叫姜辰：“姜导，上头的人到了，你得去迎接了。”
    姜辰冲黎潮笑了一下，说：“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要把节目组暂时经历的困难放在心上。你是选手，你负责好好比赛。”
    姜辰匆匆转身去迎接上头的“大人物”，黎潮却因为刚刚的对话而站在原地，久久发呆。
    然后他看到姜辰带着赵公子出现。
    姜辰毕恭毕敬的，赵公子却对黎潮招了招手，主动打招呼说：“嗨。”
    姜辰惊讶道：“你们认识……”
    赵公子露出一个值得玩味的表情，对黎潮说：“等事情结束了，我们聊聊。”
    赵公子没有解释的意思，姜辰也只能压下疑惑，带着赵公子离开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赵公子独自找上黎潮，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动也不动？你就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黎潮说：“你不是想跟我聊聊？节目组的事情，是你干的？你想要什么？”
    赵公子露出一个稍有思索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说：“你不愿意帮我，我总得想别的办法。”
    黎潮观察着赵公子的表情，却缓缓摇头，说：“不是你。”
    如果真的是赵公子主导的，那么他就不会如此吃惊。他这样附和，应当只是为了得到更多利益。
    赵公子说：“我帮黎家一个忙而已，你可以认为不是我。但没有我，黎家也无法促成这个情况。想要我退出也可以，帮我一个忙。”
    赵公子的意思是，黎家为了“封杀”自己，竟然求助于他？黎父到底知不知道，他的亲亲儿子就是被赵公子害的。
    喔，黎父可能认为是黎潮害的。
    “如果你想找我聊这个，那我只能说抱歉。我跟陆迦林感情不合，相信赵公子也看到了。找我不如去找黎澄澈，我真心的。”黎潮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还有排练，就先走了。”
    黎潮对赵公子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他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在赵公子面前心平气和地说这么久，已经是黎潮的极限了。
    赵公子不依不饶，对黎潮说：“你在生日宴上同陆迦林吵架，是为了做戏给我看？这可骗不过我，他这两天为了你的事奔走，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
    黎潮脚步未停，他的事，他有什么事？
    赵公子又说：“我要得不多，只是一点小小的股权转让。1%的‘十月天使慈善基金’股，我甚至能从散户手里收过来。”
    黎潮还是没理他，他名下的确有很少的一些股份，但那股份与陆氏集团关系不大，只是一个子公司旗下设立的一个慈善基金罢了。赵公子要这1%的股份怎么操作，黎潮不太清楚，但他知道，如果赵公子真能从散户手里拿到，他也就不可能这么穷追不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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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自认愚笨，不想参与到这些人的斗争中去。找个时间把股份卖回给陆迦林吧，黎潮想。
    .
    在节目组焦头烂额的时候，黎澄澈悄无声息地举办了发布会。
    发布会筹备得很仓促，场地是临时定的，媒体也只收到了一条微信邀约，连个入场函都没有。
    媒体朋友们以为黎澄澈要官宣新电影，于是纷纷腾出时间参加。到了现场之后，才发现气氛有点儿太沉重了。
    没有物料，没有BGM，也没听说什么知名制片人和演员到场。
    陆迦林倒是在，但他一直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跟各种各样的人社交，看不出待会儿要上台的样子。
    所有人都很奇怪，黎澄澈这是发布什么消息？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
    这个悬念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这场发布会流程很简单，确定所有人都到场之后，黎澄澈就登场了。
    他穿着肃穆的黑色西装，甚至没有化妆。黑眼圈很重，神情也很憔悴。
    一上台，黎澄澈就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说：“今天的发布会，主要是为了解决几个有关《竟然》的遗留问题，因为某些原因，事情的真相被掩埋了四年。今天重新提起，主要是为了向影迷朋友，还有剧本的原作者道歉。”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剧本的原作者是什么意思？是说《竟然》的剧本不是黎澄澈自己写的吗？莫非是剽窃？
    闪光灯总是比记者的脑子更快，所有到场媒体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举起了摄像机拼命拍照。
    唯独陆迦林站在底下，比所有人先一步反应过来了什么，随后面色铁青，一脸不可置信。
    表情管理一向无懈可击的陆影帝竟然如此失态……凡是注意到这一点的人，都悄悄把镜头对准了陆迦林。
    如果剧本不是黎澄澈自己写的，那么跟黎澄澈深度合作的陆迦林知情吗？他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
    “卧槽你听说了吗，黎澄澈自爆了……”
    “《竟然》吗？真没想到剧本还能代写，不过他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为了什么？评奖都过去好几年了，原作者也没有出来控诉……难道真的只是想要讨一个公道？那我真是瑞斯拜了。”
    “讨什么公道啊？道歉道得挺干脆利落的，可他也没说原作者是谁啊？他要怎么补偿原作者的损失啊？这件事情真的很迷，说炒作也不至于拿名声来炒，可又没有明显获利方，我搞不懂……”
    “只有一个解释，黎澄澈是疯了！”
    “那陆老师什么反应啊，我看他也上热搜了……”
    “Emmmm说实话，表情有点奇怪，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他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一场大戏！吃瓜吃瓜吃瓜，吃瓜就对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真的好好奇喔！”
    “黎澄澈发布会上说的事情，你敢信吗？真相到底怎么样，只能问当事人了。”
    ……
    当事人之一坐在车上，满脑子都在黎澄澈刚才在发布会上的话。
    助理在前面开车，陆迦林愠怒道：“快点。”
    他现在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所以让助理开车。
    陆迦林在脑海里顺了一遍《竟然》的剧情，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黎潮早就把他自己藏在电影里了，为什么没有发现？！
    终于到了城堡，陆迦林冷着一张脸，问工作人员：“李超在哪儿？”
    工作人员被陆迦林的表情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现在……现在已经很晚了，李超已经休息了，他宿舍在那边……”
    陆迦林在所有摄像头的注视下，推开了黎潮宿舍的门。
    黎潮诧异地从床上半坐起来，看着陆迦林，表情甚至有些懵懂。
    陆迦林扫了李潇一眼，竟然还维持住了好礼数，说：“我有事跟黎潮谈，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
    李潇看了黎潮一眼，非常识时务地穿好衣服出去了。离开之前还给两人带上了门。
    黎潮看见陆迦林的表情，隐隐不安。他往后缩了缩，强行镇定道：“你来干什么？”
    陆迦林深呼吸，说：“《竟然》是你写的？”
    黎潮愣住了。
    陆迦林说：“黎澄澈开了个新闻发布会，说剧本是别人写的。是你吗？”
    黎潮近乎呆滞地眨了眨眼睛，毫无预兆地流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祝小天使天天开心噢！
    第三十七章 过去
    七年前。
    黎潮跟在陆迦林身后，第一次走进黎家的大门。
    陆迦林话不多，虽然看着比黎潮大不了几岁，但是言谈举止已经带有很强的攻击性和侵略性，黎潮不敢随意同他搭话。
    另一方面，李大娘刚刚去世，黎潮沉溺在丧母的悲痛之中，也没有心情跟别人说话。
    “陆少爷，您回来了呀。”一个女人说。
    陆迦林冲那个女人点点头，说：“邵妈，澄澄在哪里？”
    邵妈说：“在二楼电影室，一直在等你呢，你快去吧。”
    陆迦林带着黎潮上楼，见到黎澄澈的第一句话就是：“澄澄，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黎潮看到了一双很纯真的眼神，与黎潮自己完全不同。
    黎澄澈握住黎潮的手，说：“你就是这世界上另一个我吗？你回来啦，我把我的人生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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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开口说：“我妈妈死了。”
    黎澄澈：“嗯？”
    黎潮说：“不……不是我妈妈，是你妈妈死了。”
    妈妈，我见到你的儿子了。他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沉浸在自己情绪之中的黎潮，并没有发现陆迦林的神情变了……一见面就对黎澄澈说这种话，很难不让他产生“黎潮心术不正”的联想。
    ……
    黎潮坐在餐桌上，有些手足无措。
    黎家用餐礼仪良好，餐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这让黎潮感到不自在。李大娘工作忙，所以母子俩的感情交流都是在餐桌上进行的。现下所有人都不说话，让黎潮觉得这个家庭冷冰冰的。
    更何况……
    黎家吃得太淡了，他吃不下去，甚至有些索然无味。
    黎澄澈注意到他，悄悄问：“你不喜欢就跟邵妈说，邵妈给我们家做了二十多年饭，手艺不错的。”
    黎澄澈担心他不自在，于是拉着他给邵妈反馈。
    第二天，黎潮的饭菜变得特别辣，他尝了一口眉头就皱起来了。
    黎父威严问他：“怎么了？”
    黎潮说：“有点辣……”
    “小少爷说饭菜不合口味，太淡了，所以我添了一些调味料。还是不合口味？要淡一些么？我再去做一份？”邵妈说着，半站起身子，就要往厨房走。
    黎潮觉得还可以忍受，而且他也不好意思，正期期艾艾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黎父又开口了：“太折腾邵妈了，今天就这样吧。下次想要什么，记得描述清楚，免得给别人添麻烦。”
    黎潮脸红了，说：“这样……可以的……”
    黎父对黎潮的态度，被邵妈还有其他佣人看在眼里。渐渐的，佣人也都不把黎潮的吩咐当回事了。
    这个空降的“小少爷”很能忍，就算告状到老爷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惩罚。黎家的佣人之间，互相分享着这样的经验。
    ……
    黎潮站在座位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贵族学校规定每个学生至少要选两门外语，黎潮英文都说不顺溜，于是跟着黎澄澈报了法语。
    法国人外教喜欢跟同学聊天，点到黎潮的时候，黎潮下意识站了起来，呆呆地说：“啊？”
    他听不懂。
    教室里一片不怀好意的哄笑声。
    黎澄澈站了起来，流利地跟外教说了句什么。黎潮觉得黎澄澈的发音很好听，甚至有点儿羡慕。
    黎澄澈跟外教你来我往了好几句，然后拉着黎潮一块儿坐下来。
    黎潮小声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他夸你像玫瑰一样美丽，我替你谢谢他。”黎澄澈轻声说：“我教你法语吧。另外外教找你聊天的时候，你可以坐着。这儿不在意那个。”
    黎澄澈没有说明这儿和那个到底是什么，他坦荡地科普，对于黎潮来说却像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黎潮涨红了脸，换了个话题，说：“玫瑰是形容女孩的吧……”
    坐在后桌的同学听到这句话，发出了一阵哄笑。
    ……
    “你体育课选什么？”黎澄澈问黎潮，“我跟你一起。”
    黎潮慢慢说：“你上学期选的是什么？”
    黎澄澈说：“马术。”
    黎潮点点头，说：“那你继续选马术吧。”
    黎澄澈高高兴兴地说：“那行，我们家有一个马场，改天我们一起去玩！”
    黎潮露出一个含蓄而忧愁的笑容，因为他没有选马术，他选了瑜伽。他挑了好久，这是唯一一个他觉得自己可以勉强驾驭的运动。在不需要黎澄澈帮忙的情况下。
    得知他选了瑜伽，同学又暗地里嘲笑他：“听说黎潮腰很软，果然是女孩子呢。”
    “胡说！男生也有腰很软的啊！不过我同意你的观点哈哈哈哈哈哈……”
    黎潮小声反驳：“我是男的……”
    “你说什么？我们听不见～既然是男的，那为什么你这么娘呢？哈哈哈哈哈……还是说你跟你妈学的，私生子都这样？你妈肯定很会勾引人，不然怎么会有你？”
    黎潮攥着拳头，眼睛都气红了。那些同学从最开始就把他当作“圈子外”的人，到现在甚至要篡改他的性别，否定他的人格……
    黎潮气急反笑，刻意露出一个黏腻的笑容，说：“那你们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我真的很软哦，那你们硬么～？”
    那人嫌恶地跑开，说：“恶不恶心啊！”
    黎潮收起笑容，冷冷地嘲讽道：“软蛋。”
    一转身，瑜伽老师脸上挂着令人不适的表情，说：“黎潮潮同学，今天要练习一个比较难的姿势，我来帮你。”
    ……
    到后来，黎潮才知道这个瑜伽老师是个gay。瑜伽老师看人下菜，只敢对家庭稍微普通的学生动手动脚。程度大多很轻微，这个瑜伽老师有些背景，学生懒得同他计较，都不选这个瑜伽老师的课了。
    黎潮虽然“有背景”，但谁都知道他不得宠。
    瑜伽老师过分了，黎潮开始旷课。
    黎父黎母不清楚情况，只看了学校发来的汇报单，便找黎潮谈话。
    谈话时黎澄澈也在。黎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余光瞥了黎澄澈一眼，竟然把瑜伽老师的事情隐瞒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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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怯懦，但因为这怯懦，更不愿意在黎澄澈面前露怯。
    不管怎么问，黎潮都没有说出真相。黎父黎母旁敲侧击了一两次，也丧失耐心，破罐子破摔地随他去了。
    他外文不好，留学的路不好走。可他文化成绩也跟不上，走国内高考的路子也不行。黎父黎母询问他有什么爱好特长，黎潮也拿不出来什么。或许黎家是从这里开始放弃他的吧。黎潮想。
    ……
    要不是黎潮有写日记的习惯，他自己都记不住刚来黎家的时候过得那么艰难。
    在这么艰难的日子里，陆迦林几乎是唯一的光。陆迦林甚至不用做什么，仅仅是不动如山地存在着，就是黎潮的定海神针。
    陆迦林带着黎潮和黎澄澈，一起回到那个小县城，给李大娘扫墓。黎潮将抹布递给黎澄澈，示意黎澄澈擦墓碑，他觉得李大娘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黎澄澈对李大娘没有感情，跪在墓碑前有一种很不真实的茫然感。他转头问黎潮：“我妈妈……她穿多大的鞋子？”
    这个问题竟然让黎潮哭出来了，他说不清为什么。黎澄澈甚至没有见过李大娘，但他毕竟是李大娘的亲儿子。
    他有手背囫囵抹去眼泪和鼻涕，正在这时陆迦林递过来一张卫生纸。
    黎潮愣了一下，说：“谢谢。”
    陆迦林说：“你原先住的房子，现在还空着。要回去看看么？”
    黎潮还没说话，陆迦林又补充道：“放心，你那两个伯伯不会出现了，他们搬家了。”
    黎潮想问是不是陆迦林做的，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
    校庆的时候，陆迦林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回母校发言。
    不巧，那天瑜伽老师把黎潮堵在走廊里，非要问他“为什么躲着自己”，还威胁要对黎潮的父母告状，说他逃课。
    黎潮一脸嫌恶，挑衅：“你想告就告啊，你不怕我把你做过的事情都抖露出来？”
    黎潮是心虚的，纵使黎家已经对他失望，不会因为逃课这点儿小事跟他生气……但他不知道黎家会不会为自己出头。或许他们会觉得有一个这么“女孩子”的儿子是个耻辱？或许他们会觉得，被瑜伽老师缠上的自己，是一个耻辱？
    瑜伽老师说：“哈哈哈哈，有人信你吗？”
    黎潮：“你！”
    “你们在做什么？”陆迦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黎潮在一片逆光里，看见陆迦林如天神一般降临。
    瑜伽老师随便找了个借口，慌不迭跑了。黎潮站在原地，手脚发软。
    陆迦林对他说：“遇到事情告诉父母，黎家还不至于让你被这样欺负。”
    陆迦林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全程语气冷冷淡淡，没有半分亲昵。黎潮便很怕他。
    可纵使这样，黎潮也不愿意告诉黎父黎母。那时候他自己甚至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不久之后，瑜伽老师被学校开除，理由是品行不端。
    黎潮不敢问陆迦林有没有帮忙。
    ……
    陆迦林偶尔在黎家留宿，就住在黎潮楼上。每到这种时候，黎潮都会安安静静地聆听楼上的脚步声。陆迦林走路很有韵律感，光是听声音黎潮就能想象出他从容不迫的样子来。
    黎澄澈是他嫉妒的样子，陆迦林却是他崇拜的样子。
    偷听久了之后，黎潮能总结出陆迦林的行动规律来。
    吃过晚饭之后，在书桌前看书。每半小时去一趟厕所，九点钟的时候邵妈会送牛奶，喝完牛奶之后陆迦林会去洗个澡，然后上床休息。第二天早上六点起来跑步，跑完步继续在书桌前工作学习。
    黎潮觉得，自己支棱着耳朵听陆迦林行动轨迹的样子，像是一个变态。但他阻止不了自己变态，他把自己房间布置得跟陆迦林一模一样，好像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点儿。
    后来有一天，陆迦林的房间里出现了第二个脚步声。黎潮听见那脚步声蔓延到床边，之后再也没有响起。第二天陆迦林也没有晨跑。
    黎潮想，他知道了一个秘密。
    吃早饭的时候，黎潮一直悄悄地盯着陆迦林看，看完陆迦林又去看黎澄澈。
    这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正常，看不出有什么苟且。但黎潮心里握着秘密，瞧每一个小表情都不对劲。
    这两个人是一对吗？
    真的挺配的。
    黎潮努力劝自己不要卑劣，做好准备再去观察那两人时，才发现每一个互动都甜甜的。
    黎潮沮丧又欣慰。
    陆迦林吃过早饭之后就离开了，黎潮缩在房间里，对着日记本发呆。
    房门被敲响，黎潮去开门，发现是黎澄澈。
    黎澄澈站在门口，给了黎潮当头一棒：“你是不是，喜欢陆迦林啊？”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还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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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日记
    黎澄澈这么问，把黎潮吓了一跳。
    黎潮的人生就是一道巨大的伤口，除了陆迦林以外的部分都结成了痂，因此被戳弄被刺激也没什么可怕的。但陆迦林不一样，陆迦林是他用所有伤口保护起来的，那么一点点鲜嫩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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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里透红，一戳就见血。
    惊慌失措之下，黎潮努力想做出得体的应对来。
    谁知黎澄澈对着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对不起，我看到你的日记了。”
    黎潮先是一愣，随即内心被屈辱淹没。但他同时又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否则那日记就该被公布到学校去了。
    黎潮这个人，从生下来就没有受到过多少公平的待遇，因此也不知道合理诉求的底线。他本能感到自己有什么东西被冒犯了，但他不知道“隐私”这个词的具体内涵，因此也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名正言顺地指责黎澄澈。
    他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矫情了。
    如果不想被人看到日记，那么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写？
    黎澄澈看见他的表情，连忙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觉得，你的喜欢很好看。”
    黎潮：？
    黎澄澈又问：“你想不想拍电影？让陆迦林来演，他一定会喜欢的。”
    一个日记也能拍电影吗？
    比起陆迦林会不会喜欢，黎潮更担忧自己的小心思被陆迦林知晓。所谓暗恋就是这样子，当它被人知晓的那一刻，它就已经被杀死了。
    黎潮拥有的不多，很怕这一点卑微的情感在太阳底下蒸发。
    但黎澄澈说：“他能不能看出来是他的事情，但你不想告诉他吗？”
    而暗恋本身就带有这样的属性，它总是带着“想被暴露”的自毁倾向，想不顾一切地把自己敞开给对方看。
    黎潮咬了咬嘴唇。
    我可以曲折地告诉他，同时让他看不出来吗？
    黎澄澈说：“你可以过两天再回答我。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
    于是两天之后，黎潮交给黎澄澈一篇小说，问：这样行么？
    黎澄澈说：还得改成剧本，而且有些情节太意识流了，得删改。
    他们俩人仔仔细细地修改剧本，就像是在谋划一个惊天大秘密。黎潮有足够的灵光一闪，落实到纸面和镜头前却需要做诸多调整。调整的人就是黎澄澈。
    黎澄澈看着黎潮专注的侧脸，偶尔会流露出不甘而寂寞的神色来。
    如果真的有艺术细胞这种东西，不知会从何而来？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他们俩的基因和人生错了位，彼此却都有着一点点零星的艺术天份，凑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艺术家。
    黎澄澈有时候会嫉妒，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嫉妒什么。嫉妒黎潮的天份，还是黎潮对陆迦林的深情？
    有一天，黎澄澈问：“你真的那么喜欢陆迦林？”
    黎潮愣了一下，低头回避黎澄澈的眼神。
    黎澄澈又问：“你喜欢他什么呢？如果……”
    如果是我的话，可不可以？
    黎潮有点茫然地抬头，说：“我喜欢他什么，不都好好写在那里么？”
    创作是自我剖析和自我表达的东西，黎潮自认一览无余，因而觉得羞赧。可黎澄澈的疑问让他觉得心安：好像……也不是那么明显嘛。
    黎澄澈心头却是一紧。为了防止被人一眼看穿，这个故事被改得体无完肤，仅仅保留了那种原始的、澎拜的感情。黎澄澈能看穿那感情的厚度和深度，因此愈发知晓陆迦林对黎潮的重要性。
    是光，是太阳，是他从未曾真正了解他却依然被他照亮。
    黎澄澈转过身，悄无声息地擦了擦眼角。
    .
    拍摄《竟然》的时候，黎潮全程跟组。他听见陆迦林同黎澄澈讨论剧本。
    陆迦林说：“这一段剧情，我不是很懂。李生对男主角的感情是从何而来？会不会太虔诚卑微了些？”
    黎潮心里一空，因为李生是他自己，男主角的原型是陆迦林。在这样的剧本里，他甚至不敢把自己写成另外一个主要角色，因此李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一个爱男主爱得深沉的配角。
    哪怕这个配角后来被无数影评人掰开揉碎了分析，他也依旧只是个配角。
    陆迦林又说：“李生对主线剧情没有作用，有些累赘了。能不能改？”
    黎澄澈斩钉截铁道：“不行，他是很重要的。”
    陆迦林停顿了几秒钟，随后无可奈何地叹气道：“行，你的电影，都听你的。”
    陆迦林的语气很宠溺，黎潮听了心在滴血。
    陆迦林或许读懂了他的感情，但陆迦林觉得累赘。他根本不想让自己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电影杀青那天，黎潮鼓起勇气敬了陆迦林一杯酒，陆迦林那天心情颇佳，来者不拒，甚至还对黎潮笑了一下。
    黎潮的心顿时炸成了一朵烟花，然后小声说：“你喜欢这个剧本吗？”
    他担心陆迦林不喜欢，仅仅是为了哄黎澄澈从上贼船。
    陆迦林被敬酒敬多了，眼角带着微醺的性感意味，说话也不像平常那么工整。“不喜欢我也不会接。”
    黎潮安心了，说：“那就好……祝你拿奖。”
    陆迦林这一杯没喝，转身直接跟黎澄澈碰杯，说：“祝你拿奖。”
    黎澄澈没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对这杯酒一无所知，开怀道：“哈哈，没想那么多，能拍出来就行！”
    陆迦林不在的时候，黎澄澈凑近黎潮，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这是你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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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把所有的真心都写在剧本里，署名时却又含羞带怯，不愿意暴露自己。黎澄澈没有办法，只好顶替上了。
    黎潮咬着嘴唇，说：“不告诉他。”
    陆迦林要是知道自己就是李生，会不会觉得恶心？
    黎澄澈盯着黎潮的嘴唇，说：“那不行。这样吧，如果陆迦林能拿奖，你就告诉他。”
    黎潮问：“你为什么一定想要他知道？”
    黎澄澈的声音轻到听不见：“我也想死心啊……”
    .
    黎澄澈生日宴那天，黎潮也盛装打扮出席。
    那时候，得奖的小道消息已经传来了。黎澄澈很高兴，对黎潮说：“我决定在致辞阶段宣布。”
    黎潮一惊：“宣布什么？”
    黎澄澈说：“告诉所有人，剧本是你写的。这是你应得的。”
    黎澄澈的瞳孔清澈又明亮，还燃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黎潮几乎要被这种光芒给刺伤，连忙说：“不！”
    黎澄澈问：“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我不在乎名誉这玩意儿，但我不能被人知道这暗恋！
    尤其是……陆迦林那么嫌弃的情况下。
    黎潮又一次感受到日记被发现的恐慌，不同的是，上一次是木已成舟，但这一次还有补救的机会。
    黎潮耐着性子解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黎澄澈说：“可我们说好的。陆迦林拿奖了，他有权知道是谁帮助他的。”
    黎潮说：“要不是你，他也不可能来拍这个电影。”
    黎澄澈说：“喜欢他的是你！没有你不可能有这电影！”
    黎澄澈语气激动，眼神里还有些黎潮读不懂的气恼。黎潮被他的音量吓了一跳，随后自己也生气了。
    黎潮吼道：“他喜欢你！我能怎么办？！你抢走了我的妈妈，两个妈妈！我不想跟你抢男人！给我留点尊严，好不好？好不好……”
    黎澄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抢？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黎潮意识到自己说了真心话，表情变得茫然又震惊。黎澄澈看了他两秒钟，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门外，陆迦林甚是不快地扫了黎潮一眼，随后转身追上黎澄澈。
    黎潮心底一片冰凉。陆迦林听到了吗？陆迦林听到了多少？
    黎潮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等黎潮整理好情绪，走出房间的时候，黎澄澈已经喝得醉醺醺的。
    黎母温柔又无奈地拥着黎澄澈，对面前的宾客解释：“澄澄今天……可能是太高兴了吧，就多喝了点酒。”
    这话说得黎母自己都不信，因为黎澄澈的情绪分明是悲伤的，忧愁的，愤怒的。
    黎澄澈口齿不清，指着路迦林说：“陆、陆迦林，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黎潮连忙上前，说：“澄澄喝醉了，我送他回家吧。”
    黎澄澈说：“我没醉！我就要说！”
    黎潮手忙脚乱，脸色通红。他要用尽全力才能制止黎澄澈，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哪怕知道自己此刻颇为狼狈，也毫无办法。
    陆迦林走过来，问黎澄澈：“你要说什么？”
    黎潮连忙说：“他醉了，我送他回家。”
    陆迦林是知道房间里的争吵的，虽然没听到具体内容，但他也终于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些龃龉，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陆迦林盯着黎潮看了很久，他的眼神充满着探究，让黎潮感到压力颇大。
    黎潮把黎澄澈架在肩膀上，忙不迭道：“我走了我走了，一定安全把澄澄送到家，大家不要担心！”
    在黎父黎母的嘱托下，黎潮终于坐上了车。他从反光镜里，看到沉默站着的陆迦林，心情十分复杂，一踩油门，跑了。
    谁又知道，后面会遇到那种事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敢说话……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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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兔子
    陆迦林听黎潮说起过去，心脏一阵一阵地抽搐。
    疼。
    黎潮的确是有才华的，否则怎么这么容易让人共情？陆迦林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黎潮明明白白把他的心放在剧本里，为什么自己就没看见？
    黎潮被黎家人忽略、被同学排挤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就没看见？
    他从来不知道，黎潮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痛苦与难过。他只看到了黎潮的防备、羡艳与爱慕，却没想过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黎潮那么喜欢自己，自己却从没给过好脸色。陆迦林忍不住想：当自己提出离婚的时候，黎潮是用什么心情接受的呢？
    陆迦林的眼中流露出怜惜，可惜黎潮已经不需要了。
    黎潮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陆迦林，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电影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黎潮已经做好准备让这件事情永不见天日。说到底自己当年还是太嫩了，喜欢一个人就非要想方设法地说出来。可陆迦林是什么人，他在意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人的爱情吗？

 第74页

    自从他听到陆迦林对李生的评价之后，他就再也没想过对陆迦林剖白自己的心思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个耻辱。陆迦林都已经把他的心意放在脚底下踩了，他又为什么要告诉所有人“对啊我就是喜欢陆迦林喜欢得不得了”，这不是犯贱吗？
    黎澄澈喝醉的时候，黎潮只想阻止对方说出自己卑微的暗恋。他本就没有多少尊严可言，所以想保留这唯剩的一丁点儿。
    后来出了意外，黎澄澈失忆、出国、再也不见，黎潮心里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要是这个秘密能永远不见天日就好了。
    他不在乎署名之类的东西，日记还有他对陆迦林的感情，在剧本写出来的那一刻就被提炼了。就像是把那么浓郁的情感封存在一个胶囊里，只要没人提起，它就永远在那里，像一件脆弱的艺术品，隐秘地讲述着黎潮对陆迦林的感情。
    黎潮对陆迦林的感情……所谓黎潮对陆迦林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陆迦林看着黎潮，面前的人在哭，眼泪接二连三地往下掉。黎潮却像没有发现一样，任由眼泪淌满脸颊。陆迦林忍不住伸手，替黎潮抹去眼泪。
    黎潮却侧头避开了他。
    陆迦林抓了个空，手里空落落的，连带着心也有点儿闷。
    陆迦林说：“《竟然》……是你写的？”
    这个问题已经重复过了，放在陆迦林这样“精英”的人身上，显得过分琐碎。
    黎潮说：“是黎澄澈拍的。”
    陆迦林神色复杂。他怎么会想到，令他一战封神的电影……竟然会是黎潮写的？！而那时候黎潮日夜跟组，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他对黎潮，到底了解多少啊。
    陆迦林说：“你为什么不说？”
    黎潮看着陆迦林，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然后说：“会有人信吗？”
    要不是黎澄澈这么慎重其事地开了个新闻发布会，怎么会有人相信呢？就算是现在，也有无数人在分析是不是黎澄澈疯了、是不是某种出其不意的炒作。
    黎潮是善于自嘲的，甚至可以说，他靠这个办法隔绝了许多伤害。
    陆迦林甚少注意到这种自嘲，因为他其实打心底里看不起黎潮。可当他注意到之后，这种自嘲就成了对陆迦林的伤害。
    陆迦林心里钝痛，叫道：“黎潮……”
    黎潮轻声说：“是李超。”
    黎潮脸上的表情脆弱极了，像是下一秒就要碎掉似的。陆迦林心里涌出一种保护欲，试图将黎潮揽在怀里。
    黎潮却退了一步，说：“你应该去陪黎澄澈。”
    那一步是如此地明显，以至于陆迦林都心痛起来。这种时候，黎潮竟然叫自己去陪黎澄澈？那谁来陪他？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么？
    还是说……黎潮想要姜导那个当副导演的儿子？
    陆迦林说：“可我就在你身边。”
    黎潮露出迷茫的神色，说：“你今天怎么了……黎澄澈开了新闻发布会之后，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不是喜欢黎澄澈吗？他刚刚找回记忆，又有这样大的变故，现在一定很不好过。你应该去陪着他。”
    陆迦林脱口而出：“我不喜欢他！”
    黎潮说：“为什么？因为剧本不是他写的？可我只提供了一份日记和剧本的雏形罢了，导演还是他。你的喜欢只是这样而已吗？谁能帮你拿奖，你就喜欢谁？”
    有些可笑。
    从陆迦林跟黎潮睡了开始，事情就变得可笑起来了。
    陆迦林的爱情也不过如此，轻易产生，轻易改变。
    陆迦林说：“不……”
    黎潮说：“我没想通过剧本的事情得到什么，我也没想到黎澄澈会突然召开新闻发布会。既然他没有说出我的名字，那就再好不过。我们都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还有那天晚上的事情。”
    陆迦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那天晚上？”
    某些片段浮现在脑海中，黎潮有些难堪地移开了眼神，说：“奶奶生日宴的晚上……我只是受到了惊吓，我不是故意的。我们都忘了吧……”
    陆迦林一下子变得愤怒起来，说：“睡都睡了，怎么忘？那可是我的第一次，也是你的第一次吧。”
    黎潮愣了一下，说：“那就当作一/夜/情好了，反正都是男人，也没有谁吃亏的道理……你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陆迦林便掐着黎潮的腰，把人按到了墙上。
    黎潮猝不及防，一抬眼竟然望进了一双黑漆漆的、极富侵略性的眸子。
    陆迦林道：“……一/夜/情？”
    这三个字像是从舌尖碾出来的一般，带着压抑的愤怒。
    在黎潮眼里，他们只是乱性而已？黎潮那时候精神混乱，陆迦林可没有，他清楚自己是在怎样的情形之下上了黎潮的，也知道黎潮的身体对他来说多有吸引力。
    黎潮愣了一下，说：“都是男人，说不上谁吃亏的道理。”笑了一下，“如果你觉得我脏的话……”
    陆迦林低下头，把黎潮剩下的话吞进了嘴里。陆迦林的身体里蹿起一股火焰，什么叫一/夜/情？什么叫“觉得我脏的话”？黎潮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陆迦林的气味袭来，是很好闻的男士香水的味道，让人不自觉沉湎。
    陆迦林轻而易举挑起波澜，黎潮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更多的细节……黎潮呼吸加重，心跳加快，手却推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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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感到有些恶心。
    没想到接下来，陆迦林却停下了这个吻。陆迦林把头靠在黎潮肩膀上，手摩挲着他的腰，说：“太瘦了，多吃点。”
    黎潮趁机一把推开陆迦林，说：“你做什么？”
    陆迦林说：“婚姻存续期，没有一夜情的说法。”他轻而易举唤起了黎潮的反应，说：“你有感觉了，你喜欢我，不是么。”
    陆迦林说话的语气暧昧又性感，刻意压低的声音，让人光是听着就血脉偾张。黎潮的确“站起来”了，可眼下的情况不对。
    黎潮说：“谁说我喜欢你了？”
    陆迦林说：“你说的，你对整个节目组都说了。”
    黎潮憋闷。
    “黎潮是陆迦林的忠实粉丝”，算得上是节目里的一个梗。最开始是因为他们合作过，采访的时候记者问他什么感想，黎潮那时候心跳加速，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顺理成章地自曝粉籍。节目组一看反响不错，后来一直cue这个梗，发展到现在，“陆迦林粉丝”已经成为了黎潮的一个人设，他好多粉丝都说他是追星锦鲤，还做成了表情包。
    黎潮低垂眼眸，睫毛长长的，投射在眼睑上的阴影掩盖了眼神。黎潮轻轻地说：“影帝也是圈内人，这种话也信？”
    陆迦林的语气已经听不出喜怒了：“为什么不信？”
    与此同时，陆迦林的手却一直“挑起战火”。男人不就这么点事儿，陆迦林不相信，等黎潮情/欲难耐的时候，还能坚持这么说。
    陆迦林掌心温热，可这番动作却让黎潮想到了一个人：高中的瑜伽老师。
    黎潮说：“高中时候，瑜伽老师是你找人辞退的吗？”
    陆迦林说：“什么？”
    黎潮说了个名字，陆迦林一边吻他，一边终于想起来了什么，说：“他被人在网上爆出来了，我不想他继续危害学弟学妹。怎么突然问这事？”
    黎潮的裤子已经半褪，陆迦林把他抱了起来，走向床铺。
    黎潮心里觉得讽刺。陆迦林做这件事情的确是出于好心，但不是为了他，陆迦林甚至不知道他也是受害者……他却因为这件事情沉沦。
    就好像阳光普照万物，兔子受了恩惠爱上太阳，可这件事情与太阳有什么关系？若兔子真的接近太阳，反而会被烤化掉。
    这就是黎潮和陆迦林的关系。
    黎潮突然想通了这一点，青春时期积聚下来的爱意也似乎在一瞬间动摇了。
    他或许不是爱他，只是爱一场梦，爱一个希望，爱随随便便哪一个天神。
    黎潮笑了一下，陆迦林把他轻轻放到床上，说：“别分神。”
    侵略的号角响起，黎潮一边承受着，一边说：“你知道吧，我只是你的粉丝。”
    陆迦林没说话，因为他有事要忙。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祝小天使心情愉快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秀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恩超可爱哒～、看不见，我10瓶；半醉、豆豆5瓶；路人甲3瓶；薛洋的走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公布结果
    陆迦林第二天凌晨才走。
    黎潮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瞪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李潇走进来，脚步声有些迟疑。
    李潇说：“那个陆……让我监督你吃药。还有早餐。”
    黎潮坐起来，十分随意地说：“吃什么？避孕药吗？”
    他一坐起来，被子就自然而然滑落，露出半块白皙的胸膛来。
    昨晚所有的疯狂，都记录在上面了。暧昧，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凌虐的美感。
    黎潮自己毫不在意，李潇却不好意思。
    原因无他，此刻的黎潮实在是太……性感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非常“成年人”的风情。
    李潇下意识移开目光，面红耳赤地说：“当然不是！你又不是真的女孩子！”
    黎潮笑了一下，说：“今天是什么安排？”
    李潇说：“今天要录制第一次淘汰了。你……”
    黎潮说：“几点？我洗个澡，马上就过去。”
    门外传来其他选手们呼朋引伴的声音，李潇站在门口，忽然觉得黎潮是个很寂寞的人。
    李潇咬了咬嘴唇，说：“没事，我等你一起过去。”
    黎潮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说：“行。我上高中的时候，还没有人愿意等我一起呢。”
    黎潮洗了个战斗澡。
    在他洗澡的时候，李潇就坐在床边发呆。他看到了凌乱的床单，甚至还闻到了一些味道……
    他听着水流溅洒在地面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想象了别的什么……
    过了两秒钟，他忽然反应过来这种联想是对室友的不尊重。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把不该有的想法驱逐出了脑海。
    黎潮简单地洗完之后，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他身上不再带有那种奇异的“成熟气息”，又变回了小妖精。
    黎潮说：“还有多长时间集合？够我吹个头发吗？”
    “够，够。”李潇连忙说，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问：“用不用我帮你吹？”
    语气小心翼翼的，因而派生出了一点儿暧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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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奇怪地看着他，说：“你自己都没化妆，哪有时间帮我吹头发？”
    参与这次录制的，大概会有一百来个。其中大约三分之一都是要被淘汰，化妆师不太够用，因此都让选手们自行解决。
    如果李潇想要继续走下去，素颜上阵是绝对不行的。
    不管时间紧不紧急，李潇哪里有精力给黎潮吹头发呢？
    李潇显然也反应过来了，他极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说：“对，我还没化妆呢。我才不像你，好看到可以素颜上镜……”
    黎潮看向李潇，忽然说：“李潇，你不会真的把我当成妹子了吧。”
    李潇浑身僵硬，说：“没有！”
    黎潮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说：“那就好。”
    .
    好不容易整理好仪容，黎潮和李潇赶到了集合地点。
    集合地点就是第一次评级的那个摄影棚。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不禁让人有些唏嘘。
    才过去了一个月而已，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几乎所有选手的心情都很浮躁，排名不高的担心自己离开，排名稳了的也有些躁动。
    只有黎潮有些木然地坐在座位上，心想：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留下来。
    事情进展到这个样子，他能不能留下来，已经不取决于他，或者他的粉丝了。
    而是取决于背后几股力量的博弈，比如黎家，或者L站。
    说来可笑，本来是一场选秀，结果最后决定选手去留的，是这么多奇怪的因素。
    与粉丝的喜欢无关。
    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说，真心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吧。
    黎潮扯了扯嘴角。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之后，导师们走进来了。
    窦影后走在最前面，说：“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发起人。白老师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必须离开这个舞台。所以他把这一重任交给了我。希望我们之后能相处愉快。”
    这样简单的接受之后，就算是官宣了白晨被换掉的消息了。
    选手们木然地鼓掌，似乎对这个消息接受良好。
    而在这一片和谐之中，总有那么几道眼神飞到了黎潮这里。
    谁都知道，白晨跟他发生矛盾的事情。
    不管那矛盾是如何、因谁而挑起的，但在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黎潮是要卷铺盖滚蛋的那一个。
    却没想到是白晨。
    这么一来，很多人的心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黎潮全当没听到，只是默默地看着舞台上的导师们。
    陆迦林站在窦影后旁边，相当随意地站着。他脸上噙着一抹微笑，似乎心情不错。
    注意到黎潮在看他，他还对黎潮笑了一下。
    吓得黎潮连忙转头跟李潇说话。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对待陆迦林。
    他们不是早该离婚了吗。
    黎潮拉了拉李潇的袖子，说：“我还偷偷藏了几包薯片，等我被淘汰之后，你到厕所来找我，我给你。”
    李潇第一反应是：“你不怕长胖吗？！”
    第二反应是：“不对，你怎么会被淘汰？姜副导不是很希望你留下来吗？他的意见难道不是节目组的意见？”
    黎潮含糊地说：“有些东西他也决定不了。”
    李潇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感受到一股寒意。他下意识望过去，竟然看见了陆迦林凉薄的眼。
    陆迦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先前略显和煦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李潇确定陆迦林在看自己，因为那种眼神就像是在吃醋一样。
    吃醋？
    李潇幽幽地叹一口气，说：“他决定不了，但有人决定得了啊……”
    恰逢窦影后说完了开场白，开始念晋级名单。
    这一次总共晋级55人，这也就意味着将要淘汰四十六人，将近一半的折损率。
    根据类似综艺一贯的作风，从54名开始倒着念，留下了一个55名究竟是谁的悬念。
    念到20之前，李潇都没有什么感觉。他在节目里极尽毒舌之能事，虽然曝光多，但估计也就二十左右的名次。如果再往上还没有，那就可能是被淘汰了——毕竟绿茶婊这个人设，一个演不好就gg了。
    之后的每一个名字都是煎熬。
    “……第十五名是：李潇！”窦影后看着名册表，扬声说道。
    李潇终于松了一口气。
    黎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恭喜你！”
    李潇有点高兴，说：“谢谢！”
    他预估自己排在21名左右，却没想到竟然能到15名。
    李潇走到话筒前发表获奖感言，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黎潮周围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次，早就从待定区到了晋级区。
    黎潮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显得非常寂寞。
    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实处，而是漫无目的地飘在空中、垂在地下。
    陆迦林没来由地觉得失落。
    从前拍《竟然》的时候，黎潮一有空就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晦涩的爱意。
    从前陆迦林不乐意看这个，觉得有些反感的同时只能尽力无视。
    现在他有些在乎了，黎潮却已经不用那种表情看着他了。
    陆迦林说：“黎潮。”
    从入场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音量虽然不大，带来的震撼却是非同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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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窦影后都忍不住看过来，想知道他在说什么。
    全场一半的目光在陆迦林身上，另一半则落到了黎潮身上。
    黎潮对那些含带着探究与些许恶意的目光视而不见，略有些迷茫地说：“啊？”
    他吃惊的样子有些懵懂，因而显得可爱起来，叫陆迦林的心重重一动。
    他向来喜欢那种纯粹的少年。他以为黎澄澈是纯粹的。
    但是看到黎潮露出这样的表情之后，他忽然发现黎潮也是纯粹的。
    他纯粹到……为自己写了一出剧本却不愿意说出来。五年前的黎潮，就是怀抱着这样的爱，默默看向自己的吗？
    陆迦林许久没有说话，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和黎潮的对视，并隐约察觉了不对。
    陆影帝的眼神……会不会有些过于炙热了？
    他们俩之间的气氛……为什么这么微妙？
    黎潮敏感，自然也察觉了这种不对劲。他颇为不适地换了一个动作，像是在躲避陆迦林的注视。
    这个小动作让陆迦林回过神来，他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在公布成绩的时候讲小话？”
    可黎潮身边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又跟谁去讲小话？
    黎潮张了张嘴，貌似想反驳。但随即又无力地放弃了。
    跟陆迦林有什么好说的呢？他认定你“违纪”了，难道你还有辩驳的余地。
    黎潮无谓地耸肩笑了一下，并不理会陆迦林，又低下头了。
    陆迦林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有些烦躁。他又说：“你知道你的名次吗？”
    黎潮这才抬起头看他，说：“不知道。”
    被黎潮颇为冷漠地注视着，陆迦林反而觉得通体舒畅起来。
    他冲黎潮笑了一下，说：“祝你取得好成绩。”
    好成绩？黎潮心想：自己哪里有好成绩可言呢？
    现在已经念到第十名了。
    黎潮心里默默数了一下，发现有粉丝基础的就有九个。按照常理来说，那九个是绝没可能排在第55名之外的。
    这么算下来，被淘汰的那一个就是自己吧。
    黎家不想让自己抛头露面，所以让赵公子暗地出手。这招还真有效。
    其他人心算得没有黎潮这么快，但是等窦影后报到第四名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算上黎潮，还有三个人是上位圈的上位圈，绝没可能落到55以下的那种。
    是谁被淘汰了？
    现场气氛躁动了起来，另外三个竞争者中，较弱的那一个用隐含恨意的目光望向了黎潮。
    ——他以为自己被人做票做下去了。
    因为黎潮是有背景的。
    黎潮朝那个人温和一笑。
    那个人被闪花了眼，愣了愣。
    窦影后又念了两个名字。
    还剩最后一个名额，还剩两个上位圈。
    窦影后卖了一个关子，放下手卡，饶有趣味地点名了：“黎潮，顾若光。”
    顾若光下意识地挺直身子，说：“诶。”
    黎潮却没说话，只是看向了窦影后。
    今天他被cue得太多了，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窦影后说：“你们觉得，谁会是第一名？”
    顾若光看了黎潮一眼，说：“这要看各位全民制作人的选择……”
    窦影后说：“黎潮，你觉得呢？”
    黎潮笑了一下，反问道：“我觉得有用吗？”
    窦影后就笑了一下，确认般似地，重新看了一眼手卡。
    窦影后一字一句地公布答案：“第一阶段的第一名是——顾若光！”
    录制现场发出了惊讶的叹息。
    ——黎潮不是有背景吗？！怎么可能不是黎潮？！
    第四十一章 退赛
    所有人都很吃惊，唯独黎潮自己。
    从黎家奶奶的生日宴会之后，一切事情都不太顺利，都脱离了黎潮的预期。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天意对他说：凡你想做的，皆不可成功。
    离婚是，选秀也是。
    窦影后的目光在陆迦林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淡然地对顾若光笑着，说：“恭喜你！”
    顾若光懵逼地走上前，发表获奖感言。没什么人在听。
    陆迦林没有掩饰目光，直直地注视着黎潮。
    黎潮面带微笑，表情很平静。在顾若光鞠躬说“感谢大家”的时候，他甚至鼓了鼓掌。
    陆迦林看得出来，黎潮发自真心地恭喜顾若光。
    但为什么，他的笑容看起来那样悲伤？
    “刚刚公布的是第54名到第1名的选手，而根据晋级规则，本轮共有55名选手晋级。还剩下最后一名，也就是排名第55位的选手没有公布。”窦影后说：“这个人将会是谁？”
    窦影后环顾全场，凡是被她目光扫到的选手，全都用那种有些迷茫有些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梦想触手可及，任谁都忍不住幻想：那个幸运儿会是自己吗？
    哪怕知道这个结果取决于之前的努力，但……总会心存幻想的。
    在一片闪闪发亮的眼神里，黎潮显得格外不同。他脸上带笑，目光却冷冷的，有些嘲讽与绝望。
    窦影后忍不住多看黎潮几眼，然后问：“李超，你觉得呢？”
    黎潮抬眼，笑容缓缓消失。
    这一切仿佛都是愚弄……问你想不想要，然后轻而易举地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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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就看透这种事情了。
    黎潮没有说话，整个人显得有些孤僻和尖锐。
    不知为何，窦影后竟然不想继续逼问这个年轻人——哪怕这样可以制造看点和矛盾。
    窦影后看向手卡，说：“今天大导师们都在现场，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最后的这名晋级选手，将由在场导师商量后得出！”窦影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当然，因为一些原因，我没能参与前期的录制，对各位选手也不够了解。担心我自己投出的一票将会造成不公平的情况产生，所以我选择弃权。”
    “现在，由各位导师现场商议，决定这个晋级名额给到谁！”
    窦影后宣布这个规则之后，所有选手都躁动了起来。
    什么意思？在场导师除了窦影后，还有谁能跟陆迦林比咖位？如果陆迦林属意一个人，那么……
    而陆迦林属意的人选已经很明显了。
    顺着陆迦林的视线，所有人都望向黎潮。
    黎潮被奇怪的气氛弄得有些烦躁。那些视线不怀好意，有鲜艳，也有不屑。
    可他凭什么承受这些？
    黎家不喜欢他抛头露面，所以他得隐姓埋名来参加选秀。黎家想让他离开，就以强权要挟他退赛。
    陆迦林一直看着自己，又是什么意思呢？
    黎潮嘴角嘲弄地向下撇了撇。
    正在此时，陆迦林开口了，说：“我投黎潮一票。”
    除了黎潮自己以外，几乎没人注意到陆迦林的音调有些奇怪。
    陆迦林一向寡言少语，这次直接表明立场，再加上先前的眼神来往，便显得暧昧起来。
    甚至还有练习生说：“哇，这是双箭头吗？”
    双箭头……双箭头个鬼！
    黎潮低下头，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其他的几个导师愣了一下，之后附和道：“不错，李超表现出色，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都很有实力。他被淘汰，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我有关注网络投票，李超人气好像还不错诶……节目组有没有搞错呀！等录完节目，我会每天都给李超投票的！”有导师故意夸张地说。
    导师们一人一句，纷纷把自己的票投给了黎潮。
    窦影后说：“我也没有意见。既然如此，我宣布，最后一名晋级的选手是——”
    就在窦影后即将念出名字的时候，黎潮忽然说话了。
    “等一等。”
    黎潮声音很轻，却还是穿越重重阻碍，在一片嘈杂之中传到了窦影后的耳中。窦影后忍不住停下了。
    你们没人问过我的意见。
    黎潮一字一句，说：“我要退赛。”
    陆迦林眼神一沉。
    .
    应文觉坐在电脑前，一边打游戏，一边问黎潮：“你就这么退赛了？在导师刚刚决定保送你的时候，当着摄像机的面，这么说了？”
    黎潮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从箱子里拿出来，摆放好，说：“嗯。”
    应文觉说：“节目组就这么让你退赛了？表哥没有阻止你？”
    黎潮看了应文觉一眼，说：“他为什么阻止我？他也不想天天见到我吧。”
    黎潮提出退赛时，节目组内部确实鸡飞狗跳，连录制都暂停了，很多人过来劝他，问他为什么想退赛，劝他继续，还有拿合同和违约金来威胁他的。
    黎潮统统没回应，不管别人怎么问，始终只有一句“我要退赛”。
    最后还是陆迦林走过来，隔着一米的距离看着他，问：你真的想退赛？真的不想在这里待了？
    黎潮依旧说：我要退赛。
    陆迦林便点点头，转头对导演组说了什么。导演组看了看黎潮，又看了看陆迦林，最终只能答应了。
    是以，黎潮才得以顺利搬出“城堡”。
    离开之前，黎潮甚至还有时间对李潇道别。他跟李潇说：我会在外面给你投票的，加油。
    李潇有些消极地说：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你可省点钱吧。
    之后仿佛想起什么，强行振奋起来，说：看起来你背景很厉害的样子，祝你越来越好。
    黎潮也笑着回他，说：祝你C位出道。
    想起表哥铁青着脸“请”自己吃饭，命令自己来照看黎潮的样子……应文觉在心里说：那可未必。
    应文觉竖起大拇指，说：“牛。”
    “一般一般。”黎潮嘻嘻笑道：“我要是真牛逼，就当着摄像机，说我跟陆迦林结过婚。这不是更牛逼吗？”
    应文觉疑惑道：“不是还没离吗？”
    “谁说的？”黎潮看向应文觉，目光里有警惕和探寻。
    应文觉打着哈哈道：“没有没有，我瞎说的。真离啦？不后悔啦？”
    黎潮说：“离了，不后悔。”
    应文觉叹了一口气。
    他自然是站在黎潮这边的，但对于两人离婚这件事，他还是觉得遗憾。遗憾的主要原因是：黎潮没了陆迦林这张长期饭票，自己还怎么蹭汤喝啊？
    黎潮舍得吗？他明明那么喜欢表哥。
    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黎潮真能放下的话，那表哥会相信吗？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啊？”应文觉问：“还直播吗？”
    黎潮说：“这两天先不了，等我退赛那一期播出再说。不剧透，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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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说：“……呃，可是营销号已经到处在传你退赛的事情了。”
    黎潮瞥应文觉一眼，说：“你干的？帮我洗白的？”
    应文觉说：“怎么会！”
    虽然确实是洗白吧……
    黎潮笑了一下，说：“那就是抹黑咯？没关系，我无所谓。”
    过了一下，他又低声说：“我不在乎。”
    声音很小，像自言自语，又像自我说服。应文觉有些心疼。
    还没等应文觉想出安慰的话语，黎潮便已经自己振作了起来。
    他想起那套被拿来当作录音室的房子，说：“你有空么？帮我去搬器材？”
    应文觉说：“为什么要搬？那隔音可不便宜。”
    “贵也没办法，”黎潮叹了一口气，说：“房子还能再找，隔音还能再做。但我不想再撞见陆迦林了。”
    应文觉说：“你好狠的心啊！”
    却不知为何，暗自觉得有点爽。
    应文觉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陆迦林发来的微信，问他黎潮现在状态怎么样？
    应文觉刚想回复，忽然听见黎潮问他：“陆迦林现在在家吗？”
    应文觉一愣，含糊道：“……啊？你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黎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那你在看谁的微信？”
    应文觉彻底愣住了，抓狂道：“你怎么知道！我明明都避开你了！”
    黎潮摸了摸应文觉的头发，慈祥地说：“傻孩子，真可爱。”
    应文觉这才反应过来：“你诈我！”
    他冲着黎潮怒吼，却发现黎潮早已转身，离开了书房。
    应文觉愤愤不平，对着黎潮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然后给陆迦林回消息：【God Bless You……】
    他算是看出来了，黎潮看起来软绵绵的，实际上倔得很。是有主心骨的人。
    .
    黎潮和应文觉一块儿到了那个家用录音棚，却没想到S还在。
    S头发乱糟糟的，正在吃泡面。
    门开的时候，S回过头看了一眼。
    黎潮吃惊道：“你这阵子一直在这里？”
    S说：“你的设备好，我干起活来方便。”
    黎潮也不跟S计较这个，只是说：“过几天我就要把这房子卖了，我再去弄个小录音室。可能没这个好，以后只能委屈你了。”
    S却没应这个话题，而是说：“你退赛了？”
    黎潮一愣，说：“你都知道了？”
    S分明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死宅男。
    S苦恼地挠头，说：“怎么办，我以为你在那个节目里，刚刚答应了要去做导师。”
    第四十二章 捉奸
    042
    黎潮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说：“签合同了吗？”
    S说：“还没有，过两天去签。”
    黎潮就笑了一下，说：“算了吧，反正我也退赛了。你不会喜欢那边的工作方式，再加上没有熟人，我怕你不开心。”
    S听完之后，却认真地看着黎潮，说：“那你呢？”
    黎潮说：“什么？”
    S说：“你不是想做偶像来着，为什么突然退赛？你开心吗？”
    黎潮一愣。
    很少有人当面关心他开不开心。粉丝倒是经常在弹幕里刷“你开心就好”，可是隔了一块屏幕，悲喜总归不能与共，他总笑嘻嘻地应付过去。
    S这句话问得，倒让他有点想哭。
    黎潮低下头，用刘海挡住眼睛，说：“我为什么不开心啊？”
    S说：“嗯，我可以去当音乐导师。你看谁不爽，我就淘汰谁。”
    黎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果然不懂这一行。你没有流量，就没有话语权。节目组哪能让你说了算？”
    S说：“那谁说了算？”
    黎潮的脑海里浮现出陆迦林的影子。
    陆迦林多大的咖啊，说什么节目组都要听。
    黎潮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问S：“我想去喝酒，你陪我去吗？”
    S说：“行。”
    应文觉在一旁兴奋道：“还有别人吗？我去订位置！”
    最终，应文觉谁也没叫。
    黎潮网上浪得很，现实里却有些拘谨。再加上刚刚退赛，总有些人会问来问去，问得人心烦。索性一个都不叫，就他们三兄弟痛饮一杯。
    反正S也是自闭宅男一枚，能跟S聊得来的，大概只有黎潮吧。
    黎潮平常不太喝酒，这回许是被伤得深了，竟然也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许多。S倒是不露相，喝了再多也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安静地给黎潮递水果。
    应文觉定了个KTV，因为黎潮勉强算个歌手，而且S实打实地是做这一行的。应文觉点了几首歌，撺掇黎潮去唱。
    黎潮也不扭捏，拿起话筒就上。
    他唱歌的时候非常专注，能把观众完全带进他的世界里去。
    S安静坐在一旁，手掌轻轻跟着节奏拍击双腿。
    应文觉看到S这副模样，心里一动，忽然有了某个猜想。
    应文觉蹭到S身边，说：“他唱歌挺好听的哈。”
    S没有说话，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应文觉嘟嘟囔囔地说：“果然是大神，都这么高冷的吗？”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应文觉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提出的问题时，S忽然说话了：“这是他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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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黎潮正在唱歌，S不愿意错过，所以不理自己。现在一曲终了，S才乐意跟别人聊聊。
    应文觉说：“他挺适合当歌手的，就是不太适合进娱乐圈。”
    娱乐圈里太复杂了，黎潮本质是个单纯的人。
    没想到S摇摇头，否定了：“不。”
    应文觉：“啊？”
    S说：“他更适合当爱豆。”
    应文觉听到这话就笑了，说：“哥哥，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阿潮刚刚在爱豆行业碰壁退赛了啊？他怎么会适合当爱豆呢？”
    下一首歌还是黎潮的，黎潮放下话筒，拿起一旁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嘴唇被水润湿，红艳艳的，特别好看。黎潮又把水杯放下，对S和应文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他连着唱了三首歌，觉得自己是麦霸，有点害羞了。
    S一瞬不瞬地看着黎潮，嘴上却在回应文觉的问题。
    “爱豆的天赋是受人喜欢，他有这个天赋。”S语气平淡地说着，丝毫没有自己爆了个惊天大料的自觉。
    应文觉正在喝啤酒，闻言“噗”地一声，全喷出来了。
    啤酒洒了一桌，黎潮转过头用疑惑的表情看着应文觉。
    应文觉狼狈地摆手，说：“小问题，你唱，你接着唱！”
    不唱的话，听到我们聊天了怎么办！
    S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应文觉一边找卫生纸擦桌子，一边跟着S挪了一个座位。
    “哎不是！你是认真的吗？！”应文觉语气有点激动，说完他想到什么，偷看黎潮一眼，做贼心虚地压低声音，说：“那什么，你喜欢我们潮歌？”
    S看他一眼。
    应文觉说：“哪种喜欢？是单纯的欣赏还是……？”
    S是个性格怪癖的大佬，要是大佬把欣赏才华也叫做喜欢呢？！
    S又说：“对Saber的那种喜欢。”
    应文觉放下心来，原来还是对纸片人的喜欢啊。
    转念一想却又不对。S已经进入了宅男的究极形态，如果他对黎潮的喜欢是对Saber的喜欢，那岂不是……！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S又说：“想让他做我老婆的那种喜欢。”
    “……”
    草。
    一时之间，百般滋味在心头。应文觉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在这时，黎潮唱完了一首歌。他放下话筒，对两人说：“我去趟洗手间。”
    S随即起身，说：“我也去。”
    望着那两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应文觉有种自己是电灯泡的错觉。
    问世间情为何物？连S这样的究极宅男也笨拙地展开攻势了，真是啧啧啧啊，啧啧啧。
    想到这里，应文觉发了一条朋友圈：【新的爱情已经出现，怎么可能停滞不前～】
    配图是刚来KTV时，他非拉着黎潮和S拍的合照。
    对于外界来说，黎潮还是参赛中的选手。所以应文觉非常体贴地在黎潮脸上打了个马赛克。
    想到S刚刚的话，他还非常恶趣味地用了Saber的图。
    既然都给黎潮打上Saber的马赛克了，应文觉更加恶趣味地在S脸上打上了卫宫士郎的马赛克。
    好好的一张合照，发到朋友圈里就变成了两个动漫头像加一个应文觉。
    有朋友问应文觉：【怎么，觉哥终于开窍了？】
    应文觉说：【放屁！没看到我打了俩马赛克吗！你自己悟去！】
    应文觉美滋滋，没想到自己嫂子这么招人疼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八卦机器，在嫂子身边还怪好玩的。
    哦，是前嫂子。
    .
    陆迦林正在办公室加班。
    喝咖啡提神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他福至心灵地想要打开朋友圈看看。
    然后就看到了应文觉的朋友圈。
    应文觉整天都发一些吃喝玩乐的东西，下面有很多狐朋狗友捧场。应文觉说话又是个没把门的，陆迦林以往看到，都快速划过去，眼不见为净。
    但这一次他停住了。
    他认出了黎潮的手。
    应文觉码打得粗糙，就把脸给遮住了，连发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提手了。黎潮的手指修长又白皙，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让人一下子就心生好感。
    陆迦林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凉了。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下面的朋友圈互动。
    问应文觉是不是开窍的那个人，是应家一个妹妹。陆迦林看着应文觉的回话，忽然皱起眉头。
    陆迦林问秘书：“这两个人是谁？”
    秘书第一次被问到这种问题，有点心惊肉跳的，说：“是某个动漫里的男女主角。”
    “男女主？他们是一对吗？”陆迦林问。
    秘书说：“呃……算是吧……”
    陆迦林再也没有说话了。
    秘书暗自揣度老板的心意，努力思考为什么会问这个。他应该送上正版手办，还是送上IP价值评估报告呢？
    另一边，陆迦林从秘书那里得到答案之后，立刻给应文觉发消息。
    陆迦林：【人在哪？】
    应文觉“正在输入”了好久，最后说：【跟朋友在一块。怎么了，表哥？】
    陆迦林的微信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应文觉忍不住联想到自己刚刚发的朋友圈。可他那高高在上的表哥不是已经把自己的朋友圈屏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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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思考再三，应文觉发出了试探。他也不敢说黎潮的名字，因为黎潮和表哥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他有些看不透。
    陆迦林：【你妈找你，找到我这里来了。】
    应文觉：【她找我干嘛？】
    陆迦林有三秒钟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儿，应文觉收到了一条语音：“我再问一次，你在哪里？”
    陆迦林语气听不出喜怒，这样最令人害怕。应文觉惯常是个怂的，一听到陆迦林这么说，连忙把地址爆出去了。
    “我在某某KTV！就上次我过生日的地方！……诶不对，那次你没来吧表哥？”
    .
    黎潮去了趟卫生间，从隔间出来的时候，看见S站在门口。
    黎潮吓了一跳，扭头看了看其他隔间，说：“人满了吗？”
    S顿了顿，说：“不是。”
    黎潮便觉得怪异起来。
    他走向洗手台，说：“那你为什么要专门等我？难道我用过的厕所香一点吗？”刚一说完，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说：“卧槽我太变态了吧！”
    S状态有点奇怪，他没有回应黎潮的笑话，只是低着头好像纠结于什么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对黎潮说：“……我是来，找你借卫生纸的。”
    黎潮一愣：“啊？”
    S朝黎潮靠近一步，说：“你有吗？”
    S离黎潮太近了，近到仿佛可以听清心跳。黎潮觉得有些别扭——由于小时候的事情，他的安全距离比别人要远得多。S这样让他感到不舒服，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黎潮立刻后退一步，抵在了洗手台上。他的上半身拼命后仰，头也往一旁侧偏。
    他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S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S手足无措，连四肢都不知道如何安放了。黎潮知道S不擅长与人相处，刚刚绝对不是故意的。
    他努力笑了一下，说：“没有，就是卫生间有点闷。你要纸吗？我有的。”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S，说：“没想到你还挺讲究。”
    那纸巾是温热的，带着黎潮的体温。S重重地抓紧了纸巾，然后说：“……你别笑了。”
    黎潮一愣。
    S低着头，语气低落，说：“我刚刚让你不高兴了，你不用对我笑。与其看到你这样笑，还不如让你打我一顿。”
    黎潮说：“我为什么要打你？你是受虐狂吗？”
    S说：“总之，别笑了。”
    S是个自我的人。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敏感地顾及周围人的感受。
    黎潮心忽地一软，他想了想，对S解释说：“我以前……出过一点事情，后来就不能跟人肢体接触了。你刚刚越过了我的安全距离，那是我的生理反应，与你无关。”
    S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黎潮说：“你对不起什么？”
    S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所以，对不起。我以后会跟你维持距离的。”
    S低着头，语气和动作里都充满了愧疚。他不知道这些，刚刚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冒犯黎潮。可，如果自己连这些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追求黎潮呢？
    黎潮看着S，心想：他是跟陆迦林完全相反的两种人呢。
    就在S的歉意堆积到极点的时候，黎潮忽然温柔地摸了摸S的脑袋。
    S诧异地抬起头，用茫然的眼神看着黎潮。
    黎潮说：“不用维持距离，只要我做好心理准备就好啦。”
    黎潮笑了一下，这一次他的笑容里没有了勉强。
    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一同回了包厢。
    应文觉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用狐疑的眼光不停打量着双方。
    黎潮情态自然，问应文觉：“你看什么？”
    应文觉说：“你们俩在卫生间里做了什么？你脸怎么这么红？连脖子也是红的？”
    S身体一僵。那是黎潮抗拒他靠近的生理反应，现在都还没有消下去。
    黎潮嗤笑一声，说：“五分钟能做什么？你小看谁呢？”
    这个玩笑太自然了，应文觉只能抛弃了疑惑。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还以为S向你告白了呢……”
    然而以黎潮的性格，如果S真的在卫生间里告白了，那他绝不会开这种玩笑，因为那等同于在S的伤口上撒盐。
    翻到刚刚的微信聊天记录，应文觉有些不安。
    从他告诉陆迦林地址之后，陆迦林就没有再回复了。他总有种陆迦林要过来“捉奸”的预感。
    黎潮愿意见到陆迦林吗？
    想到这里，应文觉清了清嗓子，对黎潮说：“我有点不舒服，不如我们回去吧？”
    黎潮看了看点歌列表，说：“还有五首歌，唱完就走。”
    应文觉左顾右盼，有些犹豫。
    黎潮说：“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应文觉连忙说：“怎么会！我有什么事情可瞒的！就是……就是我想拉屎了！屎太臭，我怕熏到别人了！”
    应文觉的表情好似英勇就义一般。
    就算败坏自己的声誉，也不想让黎潮知道陆迦林可能要过来的事情。
    黎潮说：“……”
    S：“……”
    黎潮不再理会这不着四六的东西，转而看向点歌台，说：“下面这首是合唱，你们谁要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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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还没说话，一直寡言少语的S突然举起手说：“我。”
    这是一首甜蜜的情歌对唱，黎潮本意是想跟应文觉互相恶心对方的，完全没有想过S会主动加入——在这里坐了好几个小时，S就唱过一两首歌。原因无他，S只想点他自己参与制作的歌曲，而那些歌曲都是发布在小众爱好者平台的，很少有KTV收录。
    黎潮还以为S没听过流行歌曲呢。
    黎潮把话筒递给S，说：“这首歌男女对唱，你唱男声还是女声？我都可以。”
    还没等S回答，黎潮又说：“女声难一点，而且我声线偏柔，我来唱女声吧。”
    就在他们隔着茶几递话筒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开了。
    陆迦林出现在门口，视线落在黎潮的手——和S共握一只话筒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了这么久，小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家了……
    转念一想，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差劲，所以还是决定说两句。
    对不起大家的等待和支持，从今天起小谢会努力更新的。
    希望大家身体健康，平安顺利，也希望疫情早日过去，春暖花开。
    和还没睡的小天使说晚安～
    也和早起工作学习的小天使说早安～
    爱你们
    第四十三章 伤害
    黎潮没想到会看到陆迦林，一下子绷紧了身体。
    S也没有动，两个人就维持着共握一个话筒的诡异姿势，定格在原地。
    应文觉心道：坏了。
    陆迦林冷冷地说：“你们俩要握到什么时候去？”
    黎潮垂下眼眸不说话，轻轻松开了手。S眼神不善地看陆迦林一眼——身为男人，他本能地知道危机来自何方。
    黎潮绕过茶几，坐在S旁边，自顾自地盯着屏幕。男女歌手甜蜜地对视、接吻。
    陆迦林隐晦地扫了一眼屏幕，黎潮跟别的男人在KTV里唱这种歌吗？
    他又看向黎潮，发现黎潮与S之间只能坐下半个人。他皱起眉头，身上愈发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
    黎潮不乐意搭理陆迦林，S也不是个会主动跟人说话的。应文觉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表哥……你怎么来了？”
    陆迦林说：“你多久没回家了？你妈妈找人找到我这里来了。你又把父母拉黑了？”
    应文觉完全没想到是这件事情，苦着脸说：“他们就让我相亲……相亲！我大学还没毕业呢，为什么就要结婚了？专门找个人管着我吗？”
    应文觉越说越气：“吃喝玩乐那么快乐，我才不要结婚！结婚有什么好的！”
    应文觉气鼓鼓地说：“让我相亲也不是不行，下个月零花钱翻倍！我有好多东西想买……”说到这里，应文觉又傻兮兮地笑了起来，觉得相亲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不就是跟人妹子吃顿饭嘛！
    “这也是能讨价还价的？”陆迦林整理了一下袖口，整个人不怒自威。
    应文觉抖了一下，又后悔了：就算想要零花钱，也不应该在表哥面前直说啊！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表哥比他父母还要吓人。
    下一秒钟，陆迦林看了黎潮一眼，说：“再说，早点结婚就能早点定下来，有什么不好？”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陆影帝这意味深长的一眼。
    黎潮低着头，手指拨弄破洞裤上的须须。
    就在这时，黎潮突然抬起头对应文觉说：“结婚这事不能急，尤其不能看到一个人模狗样的就头脑发热。皮囊只是表象，生活还是冷暖自知。最好能找到两情相悦的人，慢一点也没关系。免得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一地鸡毛。”
    黎潮语气挺平静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样。
    应文觉愣了愣，总觉得黎潮话里有话。但他迟钝惯了，一时半会也没品过来。
    陆迦林闻言一怔，这一瞬间不知为何，他的心脏有点疼。
    黎潮后悔嫁给自己了么？他们俩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了么？
    不，他们还没离婚，他们不会分开。
    黎潮曾经那么爱他。
    陆迦林对黎潮说：“玩够了么？我叫司机送应文觉回家，你坐我的车。”
    语气硬邦邦的，好像在指责黎潮不分轻重一样。话刚一出口陆迦林就后悔了，他只是想叫黎潮一块儿回家，并没想用这种语气对黎潮说话。
    黎潮仰头看着他，说：“没必要。”
    陆迦林皱着眉头说：“你刚从节目组里出来，万一被别人拍到了怎么办？”
    黎潮纠正道：“我已经搬出来了，所以没必要坐你的车。”
    陆迦林说：“黎家现在一团糟，你父母一定不希望你现在回去。你还能去哪里？”
    黎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眼睛里却完全没有笑意。“原来你一直知道黎家不待见我？”
    任谁都看得出来，黎潮屏住呼吸，努力压制着什么情绪。此刻的他有些脆弱，像是一碰就要碎了的玻璃花束。
    陆迦林说：“黎潮你别这样……他们不是故意的，黎澄澈的事情搞得黎阿姨情绪不稳定，有发心脏病的前兆……”
    “我姓李，不姓黎。”黎潮打断陆迦林，说：“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回黎家的，万一刺激到黎阿姨，我担不起这个责。”
    “李”这个姓让陆迦林觉得不太舒服，他皱着眉头，字正腔圆地说：“别闹。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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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不再理会陆迦林，他打开话筒，转头对S说：“来，我们唱歌。”
    纤细的手腕。
    破洞牛仔裤里露出的白皙膝盖。
    修长的手指。
    还有依稀可见的后颈。
    这些组成了黎潮，而黎潮此时背对自己，眼里只有S。
    陆迦林没来由地心慌。黎潮不是喜欢自己吗？他还为自己写剧本。
    自己明明就在这里，他为什么要看别人？
    陆迦林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却不敢承认。他伸手捞过黎潮的手，说：“我在跟你说话。”
    黎潮反应很大，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他惊恐地看着陆迦林，急促地呼吸，整张脸不自然地发红。
    “别碰我！”黎潮尖声叫道，然后挥开了陆迦林。
    话筒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电流音。
    陆迦林也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难看。
    S反应更大，他噌地站起身，然后不知怎么回事，超水平发挥，一步便跨过了茶几，挡在陆迦林面前。
    S用力把陆迦林推开，说：“别动手动脚的！”
    顾虑着黎潮的心理状态，S小心翼翼地蹲在黎潮脚边，说：“你还好吗？呼吸——呼吸——放轻松，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黎潮双手抱着脑袋，不自然地弓起身子，蜷缩成一团。他不自然地颤抖着，好半天都不能恢复过来。
    黎潮的确不能跟人肢体接触，S离他很近的时候，他也有抗拒的反应。
    但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能激起他如此强烈的应激反应。
    黎潮觉得恶心……陆迦林一碰他，他就不由自主地会回想起那一晚。他们明明已经协议好离婚，陆迦林却还是同他睡了。这是陆迦林的劣根性吗？明明心里有黎澄澈，却还是不会放过到嘴边的肥肉？
    黎潮觉得脏。
    更何况，一想到那晚，他就会重新陷入到周围全是蛇的幻觉里。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害怕，是无法消除的。
    陆迦林被S推得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倒。
    等他站稳之后再看向黎潮，心里只有心疼和愧疚。
    黎潮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自己吗？
    医生说黎潮有心理疾病时，陆迦林没当一回事。此刻终于放在心上，却发现自己才是伤害的来源。
    陆迦林下意识向前一步，想看看黎潮到底情况如何。
    黎潮在颤抖中看他一眼，眼神里有无尽的恐惧与厌恶。“别……别碰我……”
    就这一眼，便将陆迦林钉在原处。他心脏疼得不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就要这样痛死了。
    应文觉扑了过来，将S推开。
    这两个男人真是急死他了！他大喊：“快叫救护车啊！万一休克了怎么办！”
    陆迦林仿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应文觉此时反倒靠谱极了，他吩咐陆迦林把门打开，让空气流通，又让S找服务员要一点热水和毛巾过来。
    他坐在沙发上，让黎潮头枕着自己大腿，然后拿湿毛巾替黎潮擦拭头部。
    黎潮的反应反而渐渐淡了下来。
    他浑身都被汗湿了，眼角也红红的，像是经历了一场极大的变故一样。
    黎潮慢慢坐起来，捂着自己胸口，对应文觉说：“好兄弟，谢谢你。”
    应文觉松了一口气，说：“还好还好，幸亏我之前看了个急救视频。依赖这两个男的，你算是完了。”
    应文觉十分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陆迦林此时局促地站在一旁，有点不敢说话的样子。应文觉什么时候在表哥面前这样扬眉吐气过？当即觉得倍儿有面子，该怎么邀功就怎么邀功。
    黎潮此时还是虚弱的，他看都没看陆迦林一眼，好像当这个人不存在一样。他柔柔地维护S，说：“S不知道我的病，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跟S是朋友，我也没想过在这种时候依赖他。紧要关头，果然还是你这样的酒肉朋友比较值得信赖。”
    S低着头沉默了好久，这时候终于说：“你可以依靠我。”
    黎潮：“嗯？”
    S声音变大了一些，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说：“虽然这次我表现很差，但下次我会努力的。”
    陆迦林却没有立场表态——如果说S手忙脚乱是因为不知情，那自己呢？自己早就知道了黎潮的病，为什么还没应文觉那个蠢货知道的多？
    陆迦林说：“你……”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黎潮打断了。
    黎潮仍旧不看他，说：“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趟民政局吧。”
    这是他们第三次约定去办手续。
    而这一次，陆迦林知道他没有借口挽留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陆迦林才说：“……好。”
    张口才知，他声音沙哑，像是浑浊的风吹过破碎的风箱。
    听声音像是哭了，黎潮下意识看向陆迦林，才发现都是错觉。
    陆迦林这样的人中龙凤，怎么会因为终于摆脱一个废人而哭泣呢？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平安健康，生活快乐。
    感谢在20200309 02:00:21~20200310 02: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不见，我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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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离婚
    黎潮退赛的那一期播出，很快上了热搜。
    由于“女装大佬”的人设，黎潮的话题度一直很高。
    讨厌他的人说：这个哗众取宠的东西终于走了！这是选男团，又不是选女团，穿女人的衣服，就为了笼络男粉，也太功利了！喜欢他的人有那么多吗？都是水军吧？票也是买的吧？有钱真好啧啧啧！还好现在承受不住压力自己退赛了，不用再QJ我的眼睛了！
    喜欢他的人说：穿什么是李超的自由，他没有伤风败俗，我们喜欢他，乐意给他投票，怎么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水军？我还说李超退赛必有蹊跷呢！之前票数那么高，绝对不至于排到54名之后。而且超超之前还表示，会为了粉丝继续努力的。我看肯定是节目组骚操作太多，内/幕别人，超超一气之下才退赛的！
    单纯喜欢看八卦的人说：别的我不知道，陆迦林的态度很值得玩味啊～
    陆迦林粉丝表示：影帝参加节目就只是想赚个零花钱罢了，素人网红勿cue。
    陆黎CP粉更气：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当小三？上次营销结婚，这回要营销什么？离婚啊？恶心不恶心？
    而黎潮退赛的时候，官方投票还没来得及做改动，黎潮的投票通道仍然存在。
    黎澄澈发了一条为他打榜的微博。
    事态变得扑所迷离起来。
    ……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黎潮，正在和应文觉打游戏。
    队友ID叫“李超的假发”，性别符号是个女。
    应文觉尝试开麦，问队友：“你喜欢李超吗？就是《男孩们》那个退赛的李超？”
    队友立刻开麦回答：“哪里是退赛！明明是被暗箱操作了！MD好气！”
    应文觉愣住了，因为这个队友声音很粗犷，听起来是个猛男。
    应文觉脱口而出：“你不是妹子啊？”
    猛男说：“我很菜，装妹子就会有人把好枪给我……要不是你提超超，我绝对不会开麦的。”
    应文觉说：“我也是李超的粉，他跳舞真好看！”
    “对吧对吧！小腰怎么那么会扭！唱歌怎么这么好听！我还专门学了他的舞，发在抖音上都没什么人看……大兄弟，加个抖音不？我可以把我ID告诉你。”
    应文觉：“……不好意思啊，我不玩抖音。”
    之后应文觉一直在跟猛男队友聊李超和《男孩们》的事情，猛男队友义愤填膺，很是不平。
    黎潮全程闭麦，装作没听到，毫无存在感地打完了那局游戏。
    黎潮15杀顺利吃鸡，而应文觉0杀0伤害，纯靠苟，活到了最后。猛男队友也差不多。
    对比起来，应文觉和猛男队友就是纯挂件，贼会拖后腿的那种。
    猛男队友意犹未尽，说：“兄弟，你挺厉害啊，加个好友呗？”
    黎潮打字：【好。】
    应文觉心想：要是知道大腿就是“李超”本人，不知道这个猛男会不会激动得哭出来？
    等待下一局开始的时候，应文觉说：“你男粉还挺多的。”
    黎潮说：“你说我以后在直播间里卖女装怎么样？”
    应文觉说：“都是男粉，卖什么女装！”
    黎潮语气轻松地说：“男粉才会买女装啊！哪个男人没有偷偷穿裙子跳舞的梦想呢？”
    应文觉：“……”
    想到那个猛男队友，应文觉竟然觉得黎潮说得很有道理。应文觉后悔起来，就该要个抖音号的！偷偷看看猛男扭屁股也好啊！
    不对不对，我一定是坏掉了！猛男扭屁股有什么好看的？有二次元纸片人好看吗？罪过罪过……
    不过黎潮还能开玩笑，看来退赛这件事情对他影响不是很大啊……应文觉在心里说。
    应文觉正打算开下一把时，忽然发现S加进了队伍。
    S言简意赅，说：“开。”
    应文觉说：“大神也玩游戏啊？”
    一看段位，青铜5，显然从来没玩过，或者至少大半年没玩了。
    S说：“玩过端游。”
    应文觉便明白过来了，哦，这是来追黎潮的。
    应文觉刚准备开始匹配时，又收到了一个组队邀请。应文觉下意识以为是刚刚的猛男队友，因此看也没看，点了“同意”。
    等看清来人，应文觉顿时尴尬得脚趾抓地。
    今天是什么国际修罗场日吗？怎么青铜5的表哥也来玩游戏了？
    应文觉尬住了，半天没有匹配。
    黎潮自觉闭了麦，S账号前面的小喇叭一直在闪，但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陆迦林说：“嗯？怎么还没开始？”
    陆迦林的声音一向抓耳，此时从耳机里传来，更像是在耳边低语，让人浑身酥麻……反正应文觉是麻到手指都不敢动了。
    应文觉飞快把队长移交给黎潮，要不要踢人，就交给本人了！
    没想到黎潮开麦说：“我不打了，现在有点事情。”
    陆迦林立刻问：“什么事？”
    黎潮说：“你要是想玩，让应文觉带你吧。”
    说着，黎潮便干脆利落地退队下线了。
    应文觉：卧槽！嫂子……哦不，前嫂子好刚！
    应文觉：……不对，现在这情况，到底是表哥打游戏，还是表哥打我？
    黎潮走了之后，队伍里三个人的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第85页

    应文觉试探着说：“要么……我也下了？”
    S突然说话了：“你是昨天伤害黎潮的那个人？”
    S完全不关心娱乐圈的事情，不知道陆迦林叫什么，但他听出陆迦林的声音了。
    陆迦林说：“文觉，把他踢掉。”
    应文觉：……
    S才不管那么多，说：“不要再接近他，他讨厌你。是你把他逼下线的。”
    陆迦林说：“关你什么事？”
    谁知S没听他的挑衅，直接就下线了。
    望着S角色名下面的“已下线”三个字，应文觉无语了。
    一个两个都这么牛逼……我可怎么办啊啊啊！畜生！这两个畜生！
    应文觉心里咆哮，嘴上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表哥，你还打吗？”
    陆迦林却问：“黎潮今天有什么事？要出去跟谁见面么？”
    应文觉斟酌着说：“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安排……就是吧，像我们这样的宅男，窝在家里能做的事情也太多的……看番，看剧，看直播，刷日常，都是要忙的……”
    陆迦林便明白了，黎潮的确是为了躲自己才下线的。
    意识到这一点，陆迦林忽然觉得很生气。
    黎潮就这么不待见自己？
    明明几个月前还对自己一往情深。
    黎潮的爱情保质期这么短么？陆迦林有些咬牙切齿。
    他冷冰冰丢下一句：“少玩游戏。”便下了线。
    应文觉风中凌乱。今天这都是什么事儿？
    .
    下线之后，陆迦林脸色铁青。
    秘书在一旁提醒道：“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材料在这里。”
    陆迦林“嗯”了一声，没有去翻材料，而是拿起手机，给黎潮发了个微信。
    陆迦林：【在吗？】
    黎潮没回复。
    陆迦林看着自己打出来的两个字，心情很复杂。他当然知道网络上对这种行为有多深恶痛绝，如果有人就发这么一条，他也不会理会对方。
    可他实在找不到话题了。
    过了两分钟，陆迦林又发：【今天有安排么？】
    五分钟后——
    陆迦林：【说话。】
    三条信息石沉海底，黎潮仿佛打定了主意不回复一样。
    陆迦林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终于拿出来杀手锏。他用力敲击屏幕，像是跟手机有什么仇一样。
    陆迦林：【今天有空么？我们去把婚离了。】
    黎潮：【好的。】
    这一次倒是立刻出现，一秒钟也没耽误。
    陆迦林气得胸口疼。
    秘书试探道：“陆总？”
    陆迦林说：“会议推迟，车钥匙给我，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陆迦林：【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去接你。】
    秘书说：“可意大利代表明天就要回国了……”
    陆迦林整个人都在冒寒气，“我说会议推迟。你听不懂么？”
    秘书什么都不敢说了，只能唯唯诺诺地说：“是。”
    陆迦林起身，对着落地窗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拿着车钥匙，出了办公室。
    即使黎潮是为了离婚才跟自己见面，但……
    总算可以见到对方了。
    电梯飞速下落的时候，陆迦林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黎潮发过来的微信。
    黎潮：【不必，民政局门口见，我们速战速决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
    早安。
    第四十五章 别哭了
    黎潮出现的时候，做了十足的准备。
    在炎热的夏天，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口罩、帽子、墨镜……看起来十分怪异，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打量他。
    他却并不在意。
    经过《男孩们》之后，黎潮的心理状态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隐私曝光、被黑、被质疑、被澄清……一趟又一趟的流程走下来，他对于他人的异样目光已经麻木了。更何况包裹得这么严实，谁会知道是他李超呢？
    与黎潮相比，陆迦林随意很多。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似乎刚从会议桌上下来。他出来得太急，连墨镜都忘了戴。
    两个人面面相觑。
    陆迦林皱着眉头，确认道：“黎潮？”
    他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黎潮说：“你……就这么进去？”
    陆迦林这才意识到什么。他是影帝，还是大众知名度很高那种。就算没有狗仔跟拍，路人也极易“合影留念”。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民政局，可想而知会掀起一股舆论风潮。
    陆迦林说：“你穿成这样，只会比我更醒目。”
    黎潮说：“还好我穿成这样，否则岂不是又要跟你一起上热搜了？”
    陆迦林皱着眉头说：“你不愿意跟我同框出现？”
    黎潮笑笑，没说话。
    陆迦林说：“你笑什么？”
    黎潮说：“不敢不愿意，能跟您同框，是我的荣幸。”
    不知道为什么，陆迦林觉得黎潮的话里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陆迦林怎么也不会知道，对一个人失望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黎潮再也不会带着滤镜看他。
    陆迦林有些憋闷，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明嘲暗讽？
    黎潮的眼睛隐藏在墨镜后面，表情也被口罩遮住了。陆迦林看不到他的脸，平添焦躁。
    陆迦林说：“墨镜给我。”

 第86页

    黎潮：“？”
    “你不是嫌弃我没有伪装吗？你把墨镜给我，我戴上。”陆迦林停顿了一下，竟然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反正你遮成这样就差不多了，没有人会认出你的。”
    黎潮都快气笑了，他有些生气地把墨镜摘下来，扔到陆迦林手里，说：“那是，中途退赛的网红选秀咖，可不敢跟影帝比。口罩我戴过了，脏。那帽子你要不要？”
    黎潮忽然变得牙尖嘴利，陆迦林有些招架不住，只得狼狈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又说不出来。
    黎潮定定地看了陆迦林几秒钟，然后把帽子也摘了下来，塞给陆迦林。
    之后，他转身就往民政局里走去。
    陆迦林看着黎潮决绝的背影，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一丝不舍。
    黎潮真的不喜欢自己了么？
    还真有些……不想跟他离婚啊。
    “你不会出尔反尔吧？”见陆迦林一直没有跟上来，黎潮突然转身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念头，难道还期盼着陆迦林挽留自己吗？
    你真贱啊，李超。
    陆迦林顿了一下，立刻跟上。
    他随后戴上墨镜和帽子，说：“不会。”
    黎潮喜欢舒适的衣服，今天穿出来的一套都很休闲，帽子和墨镜跟陆迦林的立派西装格格不入。
    陆迦林那么注重形象的人，竟然也没嫌弃。戴上帽子之后，他甚至还按了按，让帽子戴得更紧。
    黎潮已经驾轻就熟，直接走到窗口处。
    工作人员看到他的装扮，愣了一下，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黎潮说：“我来办理离婚。”
    工作人员说：“啊……我以为你……带齐资料了吗？你的妻子呢？”
    黎潮转头看向陆迦林。
    陆迦林造型滑稽，偏偏气场强大，反而让人按下了怀疑。
    陆迦林说：“我是他丈夫。”
    工作人员似乎并不认识陆迦林，说：“你的资料也带齐了吗？”
    陆迦林捏了捏手里的文件夹，语气如冰，说：“嗯。”
    冷淡成这个样子，果然是感情破裂了。
    这次双方准备齐全，很快就把离婚证办下来了。
    拿到离婚证的时候，黎潮松了一口气，轻松地笑了一下。
    他的人生乱糟糟的，他好像永远生活在泥沼之中，无力自救。他把陆迦林当光，以为追随着光，自己也能获得些许救赎。
    可跟陆迦林切断关系之后，黎潮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黎家。陆迦林。
    不喜欢的话，远离就好了。
    陆迦林沉默地走在黎潮身后，看见黎潮面带笑容，不知道跟谁在聊微信。
    黎潮对自己露出过这种笑容吗？
    或许有吧，但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陆迦林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黎潮正在跟应文觉约晚上的活动，突然感觉腰上一紧，随后自己就跟陆迦林贴在一起了。
    陆迦林的胸膛宽厚又温暖，黎潮似乎能听到心跳声。
    更令他尴尬的是陆迦林的手。为了舒适，他就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陆迦林搂他，他根本感觉不到那件T恤的存在，就好像……
    陆迦林立刻松了手，说：“有车。抱歉。”
    一触即分。
    黎潮连忙后退好几步，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到一米远。黎潮看着飞驰而过的车身背影，愣了一下，说：“谢谢。”
    陆迦林的心又痛了一下。
    “你吃饭了吗？”陆迦林忽然问。
    “跟应文觉约了麻辣烫。”黎潮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补充道：“你不会吃的。”
    奇怪，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话？难道自己潜意识里以为陆迦林想约自己吃饭？
    否则陆迦林为什么要这么问？
    “麻辣烫不健康……”说到一半，陆迦林突然顿住了，然后自嘲地说：“算了。没什么。”
    黎潮总感觉陆迦林还有话要说，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陆迦林却只是看着他。
    黎潮从未在陆迦林眼里看到过这么复杂这么缠绵的情绪，就算看到，也是在戏里、在黎澄澈旁边。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很难有人不心动吧？陆迦林演技真好。
    黎潮说：“恭喜你，终于和我离婚了，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陆迦林重复道：“幸福？”
    “黎澄澈挺好的，虽然我有时候……”挺恨他的，黎潮顿了顿，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但他真的挺好的。祝你们俩幸福。”
    黎潮是真心的。陆迦林对黎澄澈一片痴心，任谁都会为他的真情感动吧。
    自己以前不自量力，用卑劣手段占据了那么久的位置，终于可以还回去了。
    从此划清界限，再也不会错位。
    陆迦林明白过来了，黎潮以为他喜欢黎澄澈！陆迦林有些慌张，解释道：“我不喜欢黎澄澈。我以前……我以为他写了那个剧本……我喜欢他的才华……但我现在知道了。”
    陆迦林认真地看着黎潮，说：“我现在知道了，剧本是你写的，是你的才华吸引了我。我喜欢的人是……”
    还没等陆迦林说完，黎潮便打断了他。“你想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如果当初你就知道那剧本是我写的，你还会屈尊拍戏吗？你会去拍那个戏，跟剧本无关，你本来就喜欢黎澄澈，所以才对他好。现在你这么说，你对得起黎澄澈吗？对得起你自己曾经的付出吗？而我……我在你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你正眼看过我一眼吗？你对得起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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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是因为那部电影才喜欢黎澄澈的……现在知道剧本是我写的，你就立刻移情别恋了。我也好，黎澄澈也好，你喜欢的是某一个具体的人？还是一个能让你拿奖的本子？”黎潮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
    “喜欢……对你来说这两个字就这么轻飘飘的吗？你知道我的性格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吗？”黎潮眼眶红了，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跟我有关的所有人！我不是你们用来彰显什么的工具，我是一个人！”
    养母临死前的嘱咐、亲生父母的有意忽视、黎澄澈说要拍那个剧本、陆迦林冷漠的眼神……
    这些都是黎潮讨厌的东西。
    无法摧毁，却能想办法逃离。
    而现在，他打算逃离了。
    陆迦林被钉在了原地。黎潮是这么想的么？黎潮说他……讨厌所有人？
    陆迦林没有愤怒，只有心疼。要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黎潮本就是个敏感的人啊。
    陆迦林想给黎潮一个拥抱，但想到黎潮避自己唯恐不及，只能硬生生地停住脚步。
    陆迦林说：“我……”
    “可能你就是贱吧，”黎潮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对男神说出这个字眼，“你只喜欢得不到的东西。当初我千方百计要嫁给你，是我输了。与你结婚这几年，我输得一塌糊涂。现在我想改邪归正，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陆迦林：“……”
    黎潮忽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你炸了我一个微博号，那个号我经营了很久，能还给我吗？”
    陆迦林下意识问：“什么号？”
    黎潮说：“一个抽奖的微博号，叫‘我请陆黎快结婚’。说起来你还转发中奖了，我的红包你领了吗？”
    陆迦林如当头棒喝。
    那个号……是黎潮的？
    那个号上有很多产出，影评、同人小说、同人图……什么都有，甚至还有分析他和黎澄澈之间真挚感情的小论文。陆迦林粗略看过几眼，当时他觉得这个ID太没有界限了。
    没想到是黎潮的。
    即使在婚姻存续期间，即使黎潮是自己的合法伴侣，黎潮心里也没有真正把两人绑到一起吗？
    陆迦林声音都哑了，他说：“……好。”
    黎潮点头。
    陆迦林突然向前走了几步，他摘下帽子，放到黎潮脑袋上，说：“从你这里拿走的，我都会还回来。”
    陆迦林离黎潮一臂距离，黎潮此时只觉得别扭，却没有那种生理上的抗拒反应。
    黎潮感觉头上一重——是陆迦林隔着帽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陆迦林说：“别哭了。”
    黎潮忽然感到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
    祝大家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第四十六章 个人原因，不粉了。
    陆迦林说要还，就真的把微博账号还给黎潮了。
    微博客服特地打了个电话，告诉黎潮账号已经恢复正常，还说安排了一个专属客服，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找他。
    黎潮说谢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找回微博的第一件事，是发了个离婚证的照片。
    什么字都没配，却掀起轩然大波。
    【！！！复活了！竟然复活了！我好想你啊结婚证QAQ】
    【不是，发离婚证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算是见识到cp粉的脑残了，先是造谣LJL结婚，然后再造谣离婚，这样的cp嗑起来香一点还是怎么样啊？这都什么毛病！陆迦林怎么还不起诉！】
    【起诉也没办法啊，人家就是在自己微博发了个离婚证，真告到法院了，就狡辩说没这个意思呗！真是恶心！】
    ……
    各式各样的言论，一下子就把黎潮的客户端卡死了。
    发完这张离婚证之后，黎潮又改了个ID和头像。
    @就缺九块钱：【个人原因，不粉了，以后不上这号了。恭喜大家的cp成真了，别问我要锤，累了。】
    发完这一条，黎潮切换了自己的微博账号。
    在账号管理界面，他停顿了好久，最后还是狠狠心，把账号退出了。
    他不记得账号和密码，全靠客户端记忆。退出登陆以后，就再也上不了了吧，他想。
    .
    陆迦林坐在沙发上，一直刷着手机，在浏览黎潮的微博。
    这个cp粉小号存在很久了，黎潮在上面很活跃，经常发一些段子或者文章。会在微博下跟粉丝互动，有时候也会聊一聊自己的心情。
    那些同人文陆迦林没有点进去过，虽然黎潮文笔很好，但一想到文里写的是他和黎澄澈，他就不由自主想：黎潮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这些的呢？
    这样一来，他觉得难受，干脆不看。
    或许是因为圈子的关系，黎潮在这个号上表现得很像一个女孩子，表情包、颜文字、卖萌，样样出色。黎潮喜欢用“呀”来结尾，每次看到这个字，陆迦林都会在脑海里想象，黎潮会用什么语气念出来。
    一定是活泼且灵动的吧……就像直播时一样。
    陆迦林也看了黎潮的直播。他也才知道，黎潮穿女装唱歌的时候会说那么多骚话，而黎潮唱歌竟然这么好听。
    这都是黎潮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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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如饥似渴地探寻黎潮在网络上留下的印记，那是一个很美好的灵魂，没有委屈，没有压力，被很多的爱围绕着。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秘书看着陆迦林颓唐的模样，有些心慌。陆迦林已经这样盯着手机很久了，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不，不是不高兴，而是悲伤。
    陆迦林也会有悲伤的时候吗？是什么让他这样动情？
    容不得秘书多猜测，工作就来了。秘书鼓起勇气走到陆迦林面前，说：“陆总，今天要录制《男孩们》，您现在该出发了。”
    陆迦林抬起头，看向秘书。秘书吓了一跳，陆迦林的眼眶……好像有点儿红？
    秘书不敢细看，眼神犹疑到别处，说：“司机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出发吗？”
    陆迦林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秘书感受到低气压，心里已经在想要怎么跟节目组道歉了。
    陆迦林最近很不对劲，到今天为止已经推迟了好几个会议，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重要的商业会议都可以推迟，节目录制这种小事，就更不会去了吧……
    就在秘书想到第五套说辞的时候，陆迦林忽然站起来，说：“走吧。”
    秘书有些惊讶，下意识问：“您要去吗？”
    陆迦林没回答，径直出了办公室。
    秘书越来越摸不透老板心思，有点儿担忧自己的前程。
    .
    陆迦林到了录制现场。
    今天是第二轮分组，选手们要根据排名，依次选择自己擅长的领域，分别是vocal、dance、rap和原创。
    陆迦林是个演员，vocal、dance和rap一个都不擅长，所以什么都不需要指导，只需要坐在旁边当花瓶就好。
    据说这一期要新来一个原创导师，谁也不知道是谁。
    分组阶段，陆迦林站在镜头下神游天外。哪怕一言不发，他也始终是目光的焦点。他沉默，别人便以为他在思考。
    事实上，他只是在想黎潮。
    如果黎潮在，他会选什么呢？黎潮是个唱歌主播，他会选voal吗？黎潮跳舞很有天赋，四肢舒展的时候让人赏心悦目，他会选dance吗？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李潇。
    李潇长相很眼熟，他似乎是黎潮的室友？
    寻了个空档，陆迦林走到李潇旁边。
    “你想选什么？”
    李潇抱着表格，眉头紧锁，正在思考。听到陆迦林叫他，他吓了一跳。一抬头更是被惊到了。
    李潇立刻站起来，对陆迦林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陆老师好！”
    陆迦林说：“不用这么紧张。你想选什么？”
    李潇说：“唱歌吧……其实我还在犹豫。”
    但陆迦林并不真的关心他的选择。他随便“哦”了一下，说：“黎潮还没退赛的时候，你跟他住一个房间？”
    李潇便明白过来，大导师陆迦林是冲着黎潮过来的。
    他是知道陆迦林留宿在黎潮房间的——要不是他很有眼力见地去了别的房间，恐怕现在已经被人灭口了。
    李潇收起惶恐，端正了态度，说：“是的。”
    “你们俩关系好吗？”陆迦林又问。
    李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不好吧，显得他人际交往能力不行，他也怕陆迦林生气；说好吧，他不确定黎潮是不是也这么想，而且有点点像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李潇眨了眨眼。奇怪，明明他和黎潮都是选手，自称两个人关系好，为什么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陆迦林没得到答案，皱了皱眉头，说：“说话。”
    李潇回过神来，立刻说：“应该还可以，他把偷偷带来的薯片留给我了。”
    李潇旁边的某个练习生噗嗤一下笑出来了，觉得李潇在没话找话。大导师来了就这么紧张？大导师为什么要专门过来找李潇啊……
    这话放到别的人身上，的确会显得有些奇怪，像是有点谄媚的样子。
    陆迦林却点点头。如果黎潮愿意把薯片留给李潇，说明他们俩的确关系不错。黎潮在小号上说过，小时候家里穷，没多少零花钱，每次看别人吃零食都要馋哭了。所以，除非是真的朋友，他不会把零食跟任何人分享。
    想到这里，陆迦林又难过起来。黎家的孩子，怎么会沦落到薯片都吃不起的地步呢？
    陆迦林又问：“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要退赛？”
    陆迦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难道从李潇这里得到了别的答案，就能骗自己黎潮没有不想跟自己待在一块儿吗？
    谁知李潇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退赛。他前几天还跟我说要好好努力，想看看自己能排到第几名呢……我们私底下偷偷预测，李超说要是能进前10就很开心了。我还说不可能，因为他人气很高，我觉得应该是前3。他一直……还蛮渴望舞台的。”
    陆迦林的声音不易觉察地颤抖起来，说：“……他真的想继续往上爬？那他为什么要拒绝我的pick票，坚持退赛……”
    李潇抬头看了陆迦林一眼，欲言又止。
    陆迦林便明白李潇的意思了：是因为你。
    李潇想了想，说：“或许是排名在54名之后，他对自己失望了吧。我们俩对他的期待都挺高的。”
    想到黎潮离开时的悲伤表情，李潇有些愤懑。他突然不想管陆迦林到底是谁了，说：“他不该接你的pick票，他排名应该更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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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本来应该高票数风光晋级，最后却因为黎家插手，被压票到54名之后。陆迦林以为自己的pick票是在救黎潮，却没想到这是对黎潮的折辱。
    陆迦林现在才想通这一点，随后懊恼起来。黎家对黎潮不公，他却还以更大的不公，把黎潮推上了风口浪尖上。
    黎潮凭什么沦落到接pick票？
    他应该排名更高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应该算加更？最近手感还可以……
    第四十七章 初心
    陆迦林沉默地离开了。
    旁边的练习生好奇地问李潇：“陆老师为什么要来找你？”
    方才陆迦林跟李潇谈话地时候，练习生不敢偷听地太认真，有一搭没一搭，只知道聊了一点点排名的事情。
    李潇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
    练习生有点嫉妒，又觉得李潇装模作样的样子有些看不上，于是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走开了。
    剩下李潇望着陆迦林的背影，若有所思。
    陆迦林这么关心李超是为什么？上次还跟李超睡了一晚，难道……
    李超明明喜欢陆迦林——不止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也不止是用来炒作人设的喜欢——却没有接受陆迦林的pick票。
    李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还好吗？
    选分组花了很长时间，导师和发起人坐在一块儿聊天。
    窦影后问陆迦林：“怎么？对那个李潇很感兴趣？”
    另一个导师说：“我记得李潇成绩还不错，上次排名挺高的？”
    陆迦林没说话，坐到自己座位上。导师休息室里有一台电视机，可以转播选手们的动向。陆迦林盯着练习生们的反应，眼神无意识地在他们脸上梭巡。
    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想看的那个人。然后他猛地意识到：黎潮已经退赛了。
    退赛。
    陆迦林说：“你说，他们都为什么想当偶像？”
    虽然没有跟任何一个特定的人说话，但大家的注意力还是被吸引过来了。
    有个导师说：“为了梦想吧，十几二十岁的小男孩，谁不想在舞台上发光发热，被更多的人看到呢？”
    如果黎潮没有退赛，他可能会高位出道，然后在万千瞩目下跳舞，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灵动，他包裹在衣服下面的腰肢……想到这一幕，陆迦林心里腾地升起一阵烦躁。
    “梦想？我看是为了钱吧。”陆迦林说。
    爱豆是暴利行业，有多少男孩是冲着钱来的，又有多少男孩真心有个舞台梦呢？业内对此心照不宣。
    但在一个选爱豆的节目上公然这么说，不得不让人感慨……果然是陆迦林。
    换任何一个咖位不够的艺人来说，都会被认为是酸话，可陆迦林不一样，他是实力演员，年纪轻轻就在父母那辈都能排上号的那种。他来说，所有人都会觉得他耿直，觉得他清流不做作。
    这就是实力和地位。
    第一个导师笑了一下，说：“说是为钱，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咱们来参加综艺节目，也是要拿钱的。不过赚钱的方法那么多，会选择这一条路，说明内心里怎么还是有点喜欢和向往的吧？谁不想被别人喜欢呢？”
    导师们开始回忆往昔，有的说自己之所以进入娱乐圈，就是因为音乐MV招演员，工资日结，两百块一部，放那个时候可是一笔巨款。演着演着，跟歌手有了接触，才发现自己还挺有天赋，也挺喜欢唱歌的。
    有人问陆迦林：“陆老师，那您呢？是什么让您想要拍电影的？”
    另一个人插话道：“我记得，陆老师处女作就拿奖了吧？导演是黎澄澈黎导演是吗？这可真是强强联合，你们俩都是青年才俊呐。”
    陆迦林便想起拍摄期间的事情了。
    奇异的是，有关黎澄澈的记忆都模糊了起来，只剩下黎潮在回忆画面里鲜艳如昨。
    黎潮蹲在角落里，用羡慕和憧憬的眼神看着黎澄澈；黎潮在服装室里偷穿主演的衣服，被陆迦林逮了个正着，那时候陆迦林以为黎潮对黎澄澈图谋不轨，现在才知道黎潮只是在触摸那个本该属于他自己的角色；陆迦林和黎澄澈沟通角色时，黎潮在旁边沉默地听，有时候还会拿手机录下来，陆迦林同样不能理解，他以为黎潮是个疯子。
    有关黎潮的记忆很碎，可是一旦开始关注，便发现他无处不在。
    陆迦林隐隐串起了黎潮的状态，也隐隐触摸到了黎潮的内心。
    写剧本的人是黎潮，拍剧本的人是黎澄澈。黎潮创建小号，嗑陆迦林和黎澄澈的cp，实际上是在嗑一个理想状态下的自己和陆迦林的cp。
    黎潮的自卑刻在骨子里，他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不该跟陆迦林在一起，所以才会丧心病狂，转而变成所谓的“cp粉”。
    陆迦林突然想通了这一点。
    陆迦林回过神来，说：“因为我很喜欢那个剧本。”
    那个剧本讲的是黎潮不足被外人道也的爱情。
    “说到《竟然》，我记得有一个选手是陆老师的粉丝吧？这次分组，陆老师不带任何一组，他恐怕会失望。”
    陆迦林说：“不会。”
    “诶？”
    “那个人已经退赛了。”陆迦林说，语气里竟然有遗憾和……委屈？
    黎潮对所有人说，他是陆迦林的粉丝。可只有陆迦林自己才知道，黎潮已经不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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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几位导师都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有一位导师来自美国，不太会说中文，神来之笔地来了一句：“节哀。”
    其他导师：“……”
    陆迦林反而对他笑了一下，说：“Thank you.”
    等到所有练习生都确定了志愿之后，节目组把所有人召集起来。
    练习生们望着面前的各位导师，心情都很紧张。
    “vocal、dance、rap、原创……大家都知道分别对应哪位导师吗？有一位是今天才加入的新导师，大家猜一猜会是谁呢？”
    请来的几位导师，定位都很清晰。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即将出场的神秘导师，将是原创方面的大牛。
    陆迦林仍然在出神。
    节目组七七八八地吊足胃口之后，终于宣布了新导师。
    “欢迎我们的原创导师！”
    伴随着一阵欢呼，一个看上去有点特立独行的男人走出来了。他脸上带着微微厌世的表情，好像根本不想来这个地方一样。他的目光游离一圈，最后停留在了陆迦林身上。
    陆迦林看着他，也眯起了眼。
    “新锐制作人——S！”
    背景音乐在放S最出名的作品，于是先前不知道S到底是何方神圣的选手们都惊呼起来。
    “我艹！这首歌是他写的！！我可喜欢了，我还翻唱过！”
    看到陆迦林之后，S有一些惊讶，然后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他刚露面时给人的印象是厌世，那么现在他就像是一直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充满了斗志。
    他站定在陆迦林面前，说：“你是谁？”
    陆迦林伸出手，皮笑肉不笑道：“陆迦林。”
    S说：“你会唱歌吗？”
    明明是一群很正常的疑问，但S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就像在说：你也配在这里？
    S也没想等回应，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站到了陆迦林旁边，但离陆迦林很远，都快贴到另一位导师身上了。
    这一出火药味十足，S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原创音乐人，大家都以为他是来蹭流量，给自己打广告的。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知道陆迦林是谁？刚刚他惊讶的语气和表情，可不是装的。
    可如果他不认识陆迦林，又为什么对陆迦林充满了攻击性？
    现场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大家心不在焉地录节目，却在暗暗思考：陆迦林和S是什么关系？
    介绍完导师之后，就是分组。选手们填报志愿非常谨慎，都选了自己的专长。而导师们也不是吃素的，在自己领域表现突出的人才早就注意到了。因此双向选择进行地非常顺利。
    相比较来说，原创组需要耗费的心力最多，因此S手上带的人最少，只有两组。
    陆迦林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带。
    节目组跟陆迦林说：“接下来，选手和导师们要一起备战下次公演。陆老师这边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可以等下一次公演再过来就行。”
    陆迦林是他们千请万请找来的菩萨，要没有陆迦林从中搭桥牵线，节目组也找不到窦影后这么重量级的救场嘉宾。因此节目组对陆迦林十分尊敬，小心翼翼地捧着，安排最少的活，给最大程度的自由。
    没想到陆迦林听完反问道：“我什么都不用干，那你们请我过来做什么？”
    “呃，这个……陆老师……”
    陆迦林说：“我可以看看各位老师是怎么教练习生的么？”
    工作人员一愣，立刻说：“可以，可以。”
    这样一来，陆迦林作为一个“探班”角色，可以更自然地衔接每一个教室的情况。再加上陆迦林的脸就是活招牌，他戏份多的那几期播放量远远高于其他期数。
    陆迦林愿意加班，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陆迦林点点头，说：“从原创组开始。”
    工作人员哪有不同意的？连忙说：“好的好的，您现在就可以去探班了。”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陆迦林很快到了原创班。
    每个练习生都拿着自己的原创作品，等着S点评。这是S主动要求的，说是这样能够最快摸清他们的底细。
    一份一份作品播放下来，S的脸色越来越黑。
    “你们的词曲是在菜市场批发来的？听上去一模一样，完全没有特色！根本比不上潮歌，他怎么会来参加这种节目？”S气压很低。
    被分到原创组的练习生瞪大了眼睛：他听错了吗？S提到了“潮歌”？潮歌不是李超的网名吗？
    S是……为了李超才来节目组的？可李超不是已经退赛来么？
    S并不在乎节目播出之后其他人会怎么看待自己。他本就是为了黎潮才来的，有什么说不得？这些练习生会弹几个和弦，就说自己会原创？真是可笑。
    “有几个曲子写得还不错，可编曲太差劲了，简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S毫不留情地点评完，又问：“你们有什么想法吗？关于这次比赛。”
    练习生们被打击过了，垂头丧气地说：“我们回去想想……”
    S点点头，说：“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着，S掏出手机，给某人拨了个微信电话。
    陆迦林就是这时候进到教室里来的。
    黎潮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还是去了？那里没有认识的人，你ok吗？”
    陆迦林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点，隔着那么远，他本不应该听清任何细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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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就是听到了黎潮的声音。
    陆迦林靠近了些，S并没有注意。
    S说：“他们都没有你厉害。”
    陆迦林站在S侧面，能够勉强看到屏幕上黎潮的脸。
    黎潮笑眯眯地说：“哎，早知道你要去当导师，我就不退赛了。靠着原创导师后台保送，稳稳出道好吧！哎，现在是没有机会喽～”
    他一向如此，语气轻松调侃，让人分不清是真心话还是玩笑。
    陆迦林原以为黎潮退赛的心情很坚决，却没想到……是可以被挽回的。
    被S。
    陆迦林忽然说：“你之前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S抬头，表情不善地看着他。
    而黎潮愣了一下，立刻挂断了微信电话。
    陆迦林：……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昨天才说了手感好，今天就卡文了orz看来不能乱立flag啊～
    第四十八章 失衡
    黎潮整天闷在家里，直播不能开，微博也不能上。除了打游戏以外就是点外卖。
    最开始应文觉还挺高兴的，他自己玩游戏很菜，黎潮却是大腿。黎潮愿意带他，他求之不得。
    可时间久了，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黎潮自己很强，一个人可以灭三四队。应文觉跟不上他的节奏，往往一开局就死了，然后盯着屏幕，木然地看半小时“小电影”，看着黎潮成功吃鸡。
    观战的时候，应文觉跟黎潮说话，黎潮大多数时候不理他，其他时候都是一声不耐烦的“嘘”。
    黎潮捏了捏关节，问应文觉说：“还来吗？”
    应文觉生气了，说：“不来了，丝毫没有游戏体验。”
    黎潮愣了愣，说：“下一把我们跳野区。”
    应文觉说：“我去看直播了，拜拜。”
    黎潮叫住他。“应文觉。”
    “啊？”
    “你……就当陪我玩。一局一百，干不干？”
    应文觉蠢蠢欲动，说：“你这么厉害，为啥不一个人玩？花钱请我看小电影，难道我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嘿嘿嘿～”
    “是挺重要的。”黎潮顿了一下，说。
    应文觉暗自窃喜。他们俩的相处方式非常之狐朋狗友，除了互怼就是骚话，应文觉怎么也想不到，黎潮会对着自己说出这种话。
    不对，这话要是被表哥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
    应文觉后怕起来。
    黎潮又轻轻地说：“我一个人很无聊。”
    这一声微渺的叹息，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刮过应文觉的心脏。应文觉忽然觉得很难受。
    黎潮交际面很窄，爱好虽然多但也有限。退赛之后舆论风波很大，黎潮像只鸵鸟一样不上网、不直播，这就相当于断掉了他所有的交际手段，变成了一座孤岛。
    有那么一瞬间，应文觉心里有一个模糊的感觉：黎潮只有他这一个勉强算朋友的朋友了。
    可应文觉无比清楚，自己走不进黎潮的内心。
    应文觉有些怜惜：黎潮太孤独了。
    他叹了一口气，问黎潮：“要不要出国玩？”
    黎潮几乎没有犹豫，说：“好。”
    过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眨了眨眼睛问：“去哪里？”
    .
    应文觉带黎潮去泰国玩。
    应文觉想看人妖很久了，但阴差阳错，一直没有去。
    得知这个目的地，黎潮说：“干嘛？内涵我啊？”
    应文觉吓了一跳，连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真没看过人妖，好奇，好奇。你不也没看过吗？你不好奇吗？再说了……你可比人妖漂亮多了！”
    黎潮就笑了一下，说：“我又没觉得穿女装可耻，你怕什么。”
    应文觉便松了一口气。
    自从黎潮退赛以来，应文觉对黎潮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觉得黎潮就像水晶工艺品，好看，精致，但是容易碎掉。所以他还算小心地与黎潮相处，像呵护女孩一样呵护他。应文觉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改变。
    黎潮却是意识到了。
    他望着应文觉说：“我穿女装再漂亮，我也是男人。”
    应文觉倏地回过神。
    黎潮是男人。
    应文觉脸有些发红。过了好一会儿，他张牙舞爪地说：“切！有你这样自夸的吗？”
    到了泰国之后，应文觉发了一条朋友圈。在一众猥琐的“好好享受”的回复里，陆迦林的回复好像一股清流。
    陆迦林写：【你卡里还有钱？】
    怎么？！连出国玩也不让？！
    应文觉大惊失色！仔细检查所有卡里的余额和额度之后，发现额度没有减少，余额也好端端的。
    应文觉后知后觉琢磨出味道来了，试探地给陆迦林发了一条微信：【表哥求支援！[哭唧唧]】
    陆迦林回得还挺快：【真没钱了？】
    应文觉说：【我爸妈让我去相亲，我不让，他们就把我卡给封了！真是太过分了！】
    陆迦林相当冷淡地回了一个【嗯】字，就再也没后续了。
    应文觉心里七上八下的：表哥该不会看穿我在撒谎了吧？
    应文觉犹豫着，想发条信息试探一下自己有没有被拉黑，但又不是很敢。
    正在他百度“如何确定微信好友有没有拉黑自己”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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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行/卡入账五百万。
    应文觉忍不住快乐地亲吻手机屏幕。
    卧槽！一言不合就打钱！表哥真是个大好人！
    .
    泰国之行并不如想象中的顺利。
    黎潮上飞机挺积极，下飞机之后就只想窝在酒店里。
    应文觉拉黎潮出门玩，黎潮懒洋洋地溜回被窝里，说：“困……”
    看起来是真困，眼睛都睁不开，也没有精气神。
    应文觉说：“你不想来泰国就早点说嘛，去别的地方也可以啊。”
    黎潮声音黏黏糊糊，困倦不已：“我没想到会这么困，你一个人去玩吧。”
    应文觉气鼓鼓的，说：“打游戏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我说我去看直播，让你一个人玩，你非要我陪你！现在我俩一起玩，你就让我一个人去看人妖！你有没有良心啊呜呜呜呜……万一那些人妖看中我的美貌怎么办呜呜呜……”
    黎潮从被子里钻出一个头，懒洋洋地说：“你还有美貌？”
    他的声音是那种没睡醒的含糊沙哑，竟然有些勾人。
    应文觉愣了愣，不敢再看黎潮，于是转身说：“算了，我一个人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应文觉，等等我。”黎潮突然出声。
    应文觉回头，看见黎潮慢吞吞地穿衣服，表情有些无奈和包容，说：“我和你一起去。”
    ……
    他们到了某个据说有人妖表演的酒吧，应文觉带着黎潮往里挤。
    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为了防止走散，黎潮抓住了应文觉的手。
    应文觉手心一烫，立马甩开了他。
    黎潮：“？”
    应文觉说：“你……你小心一点，不要被人揩油了！”
    黎潮看了应文觉一会儿，点点头说：“哦。”
    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此时还没有挤到最中央，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人妖的半个身体。应文觉还想往里挤一挤，但他放心不下黎潮，于是转头寻找黎潮的身影。
    黎潮正坐在吧台上，有个男人殷勤地跟他对话，还找酒保要了一杯酒。
    黎潮可有可无地应着，应文觉隔了这么远看他，竟然觉得他眉眼间有种厌世的感觉。
    那酒端上来了，黎潮拿过杯子，正要往嘴里灌的时候——
    应文觉拉住了他。
    应文觉说：“你认识他吗？”
    黎潮看了那男人一眼，说：“不认识。”
    应文觉有点生气，说：“不认识你还喝他的酒？！”
    黎潮这才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说：“我以为是你给我买的酒。”
    黎潮自己也吓了一跳，不像在说假话。应文觉先前的预感隐隐有了着落。
    应文觉严肃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黎潮左顾右盼，得出结论：“酒吧。”
    应文觉又问：“哪里的酒吧？”
    黎潮想了好一会儿，说：“新开的酒吧？”
    应文觉终于确定了，这人精神状态不对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怎么会这样？黎潮怎么会失去了对现实的掌控感？
    应文觉拉着黎潮往外走——这一次他连被触碰都没有反应了，只是任由应文觉拉着他。
    应文觉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以他不学无术的脑袋瓜子，也知道黎潮应该看医生了。
    早知道就不带他来泰国了。应文觉有些后悔。
    应文觉一边带着黎潮往酒店里走，一边跟自己家的心理医生打电话。
    他把黎潮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医生无从判断，问：“应少，您这个朋友，之前有受过刺激吗？”
    “有……不要细问，总之就是有。”应文觉不想让心理医生知道那么多。
    心理医生说：“心理问题的成因非常复杂，这种程度的描述，我无法作出准确判断。但我初步可以确定，您这位朋友受到刺激，现在处于无法感受现实的状态。”
    应文觉说：“无法感受现实？什么意思？就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靠本能行事吗？”
    心理医生说：“大致是这样。”
    应文觉急了，说：“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他自己答应我来泰国的啊？他打游戏的时候也挺好的，一下子能杀好几队呢……”
    应文觉声音越来越小，他意识到了。
    从打游戏开始，黎潮就已经不对劲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跟应文觉组队，只是凭借本能在玩游戏罢了。
    应文觉小声呢喃：“那他玩游戏还挺厉害……”
    心理医生没听清楚，问：“您说什么？”
    应文觉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应该怎么做？”
    心理医生说：“您这位朋友最近应该遭受了精神方面的创伤，比如喜欢的东西得不到，或者被人夺走。因为这个，他的情绪反馈机制才会失调。如果可能，我建议您带他做一些开心的事情，让他尽可能地回归现实生活。”
    喜欢的东西被夺走……
    是指被迫退赛吗？
    还是跟表哥离婚？
    应文觉忽然发现，他真的不了解黎潮。
    黎潮在意的是什么？他到底喜不喜欢表哥？
    黎潮像是一个谜。
    正在应文觉发呆的时候，黎潮停下了脚步。
    应文觉诧异地回头，看见有个街头艺人，正抱着一把吉他边弹变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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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自顾自地朝街头艺人走去，说：“我能唱一首歌吗？”
    这一刻他的表情终于生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四十九章 认可
    黎潮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很生动，几乎能让所有人感到开心。
    街头艺人把话筒交给黎潮，又问：“你会唱什么？你需要伴奏吗？”
    黎潮歪着头想了想，好半天才理解街头艺人的意思。他说：“我可以自己伴奏。你可以把吉他借给我吗？”
    街头艺人笑了一下，说：“加油。”
    黎潮挂上吉他，眼神有些茫然。他下意识地拨弄出一串和弦，然后凭借这段和弦，想起了可以唱什么歌。
    他唱了一首非常简单轻快的甜情歌，歌里讲述了少男少女之间美好又朦胧的青涩暗恋。
    应文觉不懂音乐，只觉得莫名悲伤。
    明明是这么一首明快的歌曲，为什么黎潮看起来这么难过呢？
    街头艺人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想鼓掌，但又不忍破坏这个氛围，只好把双手收了回去。
    慢慢的，周围聚集了很多观众。听得懂的、听不懂的，统统都围在黎潮周围，甚至快要把应文觉挡住了。
    黎潮太干净了……这么一个干净的少年抱着吉他，嗓音清澈地唱着一首悲伤的歌曲，谁不喜欢呢？
    有很多路人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应文觉担心这些镜头会刺激到黎潮，原本想要阻止，但是他突然注意到黎潮对着那些手机笑了一下。就好像直播时对着观众微笑一样，就像公演时对着台下的观众微笑一样。
    这个笑容非常祥和，带着能让人安静的力量。应文觉忽然醒悟过来，黎潮是很需要这种反馈的。
    难道S说对了，黎潮真的喜欢并且适合当爱豆吗？
    应文觉挤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小哥哥小姐姐，来到了第一排。有人嫌弃他太高挡住镜头，他干脆坐在了地上。
    在这样的氛围里，应文觉胆子突然大了起来。他给陆迦林发微信。
    【表哥，你为什么要让黎潮退赛？】
    ……
    收到微信的陆迦林皱了皱眉头。是他让黎潮退赛的吗？他明明给了pick票，黎潮自己不接，强硬要求退赛。他不想为难黎潮，于是主动与节目组交涉，最后还付出了一些资源上的代价。
    是他让黎潮退赛的吗？
    黎潮这么跟应文觉说的？
    ……
    一首歌唱完之后，黎潮朝观众鞠了一躬，然后顿了一下，又开始第二首歌。
    路人还未散去，又围上来了一批新的路人。
    “好好听啊……长得这么好看，唱歌也这么好听，为什么不出道呢？”
    “他的歌声让人感到非常难过，他一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有没有成年啊？”
    中文，英文，还有听不懂的泰文。
    应文觉坐在脏兮兮的路上，一点也不在乎衣服会被弄脏。他忽然有点自豪：黎潮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大……前大嫂。
    一首、两首、三首。黎潮抱着吉他，弹唱了三首歌才停下来。
    他把吉他还给街头艺人的时候，街头艺人笑了一下，说：“兄弟，唱得真不错。我这边认识一个酒吧老板，在找驻唱歌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你可以的。”
    街头艺人递过来一张名片。
    黎潮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应文觉就知道，黎潮又进入到之前的状态里了。
    应文觉连忙接过名片，拉着黎潮离开。
    刚走出几步，就看见有个妹子瑟缩地站在他们面前，犹豫地问：“那个……请问你是李超吗？”
    应文觉戒备地说：“不是。你认错了。”
    那个妹子却因此确定了，有些高兴道：“你就是李超吧！”
    黎潮迷茫地看了妹子一眼，然后说：“有什么事吗？”
    “我很喜欢你，我男朋友也很喜欢你！你真是太好看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妹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有点失落说：“你为什么要退赛啊？我们都觉得很可惜。”
    黎潮笑了一下。
    妹子差点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
    黎潮说：“不要告诉别人，你在这里看到我了哦。”
    妹子连连点头。
    黎潮说了句“谢谢”，然后低着头离开了。
    妹子看着黎潮的背影，出神地呢喃道：“真人好好看……比节目里还要好看……”
    等黎潮走远了，妹子才想起来什么。
    黎潮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应文觉看着黎潮的侧脸，刚刚黎潮跟那个妹子说话的时候，好像又恢复了正常。
    黎潮这心理状态到底怎么回事？
    心理医生说要带他做一些能带来积极情绪的事情，那么，该不该让他去酒吧驻唱？
    犹豫了一会儿，应文觉拿出街头艺人给的名片，说：“刚刚那个街头艺人给了你一张名片，你想去酒吧驻唱吗？”
    黎潮愣了一下，说：“街头艺人？什么街头艺人？”
    应文觉心说大事不好，黎潮果然没在状态。
    可观众鼓掌时，黎潮脸上的笑容是真的。
    应文觉下定决心，说：“现在太晚了，我们明天就去应聘！”
    .
    回到酒店之后，应文觉不放心黎潮一个人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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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日常生活都没有问题，只是有时候会出神很久。
    应文觉只会吃喝玩乐，不懂得如何安慰人。想了半天，他还是只能想到一种陪伴的方法：玩游戏。
    应文觉问黎潮：“打游戏吗？”
    黎潮愣了一下，说：“啊，好啊。”
    应文觉说：“我们双排？”
    应文觉有意强调了“双排”这两个字，想让黎潮意识到，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在玩游戏。这样能扯回黎潮对现实生活的注意力吗？
    黎潮说：“好。”
    进游戏之后，却还是独狼作风。应文觉求救他也不管不顾，睁着眼睛只管杀敌人。
    倒是蛮英姿飒爽的，只是……
    不知怎么回事，应文觉想到了一个歪主意。他问黎潮：“直播吗？”
    黎潮顿了一下，说：“我不想被问为什么退赛。”
    应文觉说：“那简单，我来直播。有弹幕我就念给你听。”
    应文觉果真开了个直播，不过是用他的账号，以他的名义。
    反正他菜，凉得很快，最后不还是等于看黎潮直播？
    应文觉直播刚开了五分钟，就有很多人涌了进来。他是黎潮的房管，所有人都知道他跟黎潮关系不错。
    黎潮消失了这么多天，粉丝们找不到黎潮，转而来打扰应文觉的也有很多。
    第一波弹幕全部都是在问黎潮的，应文觉面不改色，一条也没念。
    黎潮似乎还没意识到应文觉开直播了，依旧保持着跟之前一样的“自闭”状态。
    弹幕问不到黎潮的下落，慢慢地开始注意到直播内容了。
    【队友怎么不说话？】
    【卧槽队友有点强啊！觉哥也太菜了吧！】
    【觉哥放下烧火棍！给队友吧！】
    【队友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啊？】
    应文觉倒得快，到后面干脆躺平不求救了，直接ob黎潮。
    应文觉把夸黎潮的弹幕都念了出来，然后看黎潮反应。
    不得不说，还是弹幕会舔，吹彩虹屁的角度千变万化，应文觉望尘莫及，忍不住说：“你们也太狗了吧！就算你们舔成这样，大佬也不会带你们打游戏的！”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应文觉诧异地转头，发现黎潮脸上带着笑容，表情十分好看。
    艹！
    黎潮就吃这一套对不对？
    【卧槽大佬声音好好听！笑起来好苏啊！】
    【大佬开直播吗？】
    【这声音有点耳熟emmmmmmm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楼上+1】
    眼看着弹幕要猜到正确的方向了，应文觉心里一惊，连忙说：“这边好卡，下次再播！大家再见！拜拜！”
    下一秒钟，应文觉就关闭了直播。
    ……
    陆迦林望着眼前突然变黑的屏幕，下意识抿了抿唇，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手下正在作报告，看到陆迦林的表情变化，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陆总之前就一直戴着耳机，现在更是黑了脸……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么？
    陆迦林沉默片刻，又给应文觉发了一条信息：
    【五百万花完了吗？】
    以前黎潮非要跟他结婚的时候，他觉得黎潮是为了钱。
    可他关心一个人，除了给钱，竟然也想不到别的方法了。
    等等，他……关心黎潮么？
    陆迦林有些怔了。
    ……
    应文觉是一局中途关掉直播的，等他们打完一局出去，S立刻加入了组队。
    速度之快，应文觉不得不怀疑，S早就等在这里了。
    S进来之后说：“你们出国玩了？”
    应文觉说：“是啊，散散心。”
    S有点失落地说：“没告诉我。”
    应文觉是知道S对黎潮的心意的。一方面他觉得他们俩说不定挺配的，另一方面又下意识站在陆迦林这边——毕竟陆迦林给了五百万的旅游经费。
    表哥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应文觉说：“哈哈，你不是要忙嘛。”
    应文觉不想刺激黎潮，所以没有说任何跟节目有关的字眼。
    S说：“他们写的曲子太差劲了，没有你千分之一好。”
    应文觉扭头，看见黎潮表情还是淡淡的，有种游离于世俗之外的感觉。
    应文觉叹了一口气，说：“我们马上要去看表演了，就先下了。你实力超群，一定可以带飞他们！加油！”
    谁知S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暗示，说：“我遇到了一点麻烦，缺一点编曲思路，希望你能帮我。”
    黎潮都这样了，你还找他帮忙？！
    应文觉有点生气，就在他要把S踢出队伍的时候——
    黎潮忽然慢吞吞地问：“什么麻烦？”
    黎潮眨了眨眼，像是忽然又活过来了一样。
    应文觉忽然懂了，所谓积极情绪，就是让黎潮做他擅长的事情。
    黎潮需要一些认可，一些肯定。
    这是他少年时期一直缺少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大家吃饭了么？
    超超之前的生活就是做直播、喜欢陆迦林。退赛之后直接把这两条路都给堵住了，所以心理发生了一点偏差。超超正在寻找新的人生意义！马上就要站起来啦～
    感谢在20200315 20:46:05~20200316 18:1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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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驻唱
    编曲要得很急，否则就赶不上节目播出了。
    应文觉和黎潮出来旅游，自然是没有带电脑的。为了方便黎潮“工作”，应文觉连夜出去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回来。
    应文觉肉痛不已。
    都能买好几个老婆了！
    想了想，他把付款记录发给了陆迦林。
    陆迦林回复得很快：【？】
    应文觉说：【给黎潮买的。他电脑忘了带过来。】
    陆迦林言简意赅，发起了一条转账。
    转账金额凑了个整，是那台电脑的两倍还多一点。
    应文觉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非常自觉地收下转账，不再打扰忙碌的表哥。
    应文觉哼哧哼哧，提着厚重的电脑回了酒店，结果看到黎潮戴着耳机跟S相谈甚欢。
    话里话外都是奇怪的专业名词，应文觉也听不懂，但是应文觉很生气。
    手机适时一震，应文觉打开一看，是陆迦林的微信。
    陆迦林难得主动问他：【你们在泰国做什么？打游戏还是？】
    陆迦林根本不知道黎潮能拿电脑来做什么，比照着对应文觉的印象，他艰难地找出了“打游戏”这条路。
    应文觉直接拍了张黎潮的背影过去。
    【在跟别人打电话呢。】
    陆迦林还想问“别人”是谁，但在应文觉面前，他终究还是有一些骄矜，因而没能问出口。
    黎潮啊黎潮，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
    弄明白S的诉求之后，黎潮干活相当快。
    只是动工之前难免吐槽：“词曲放在这里，编曲上再怎么下功夫，也只能做到普通，不可能惊艳。”
    S知道黎潮对于“普通”和“惊艳”的定义，低声说：“我相信你。”
    黎潮说：“嗯，应文觉电脑买回来了，我去干活了。”
    S说：“你不该退赛……你不退赛的话，就能让所有人都惊艳一把了。”
    S总是容易提起不该提的事情。
    但黎潮知道S没有恶意。
    更何况，他好像……的确没有最开始那样在意了。
    出来旅游果然有用。
    黎潮说：“退了就退了，老想着更走不出来。”
    他不说他到底想不想继续留着，他只说应该走出来。
    “嗯。”S干巴巴地说。
    在黎潮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S轻声说了一句：“你已经够惊艳了。”
    也不知道黎潮听到没有。
    新电脑配置不错，黎潮上手很快。
    熬了一夜之后，两首要pk的原创编曲都完成了。
    黎潮把成品发给S，然后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
    这是新的一天。
    .
    第二天，应文觉把名片递给黎潮看。
    黎潮有些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黎潮果然不太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应文觉一拍额头，说：“亲娘诶！你喝醉了吗？那天明明没有喝多少酒啊！”
    黎潮说：“所以到底是哪天？发生了什么？”
    应文觉把事情一一到来，中间喝了两杯奶茶。
    ——不是因为事情太多，而是因为应文觉语言表达能力太差，颠三倒四的，黎潮听了好半天才弄懂终于发生了什么。
    黎潮：“……你上过小学吗？”
    应文觉说：“我小学都在买贴画，哪像你啊！等等，我记得你以前成绩还不错，对不对？”
    黎潮想起以前的事情。在被接到黎家来之前，他的照片每年都挂在光荣榜上。
    黎潮淡定装逼：“啊。考过全市第一。”
    应文觉大惊失色，连忙跑到街对面，夸张地说：“卧槽！你tm竟然是学霸！”
    学霸与学渣之间的距离！有街这头到街那头那么远！
    应文觉心里那个悔啊……自己怎么就识人不清呢？竟然跟大学霸一起混了这么久。
    “来黎家之后就不行啦！”黎潮笑着摇摇头，说：“可能我跟黎家八字不合？”
    明明是黎太太的孩子，却阴差阳错在李家长大。认祖归宗之后也不那么好过，各种意外接连不断。
    黎潮想：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一定要做黎家的孩子呢？
    他以前分明是个骄傲又优秀的小少年。
    应文觉看着黎潮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悲伤。
    对于黎潮来说，黎家是这样的存在吗？
    那陆迦林呢？陆家呢？
    那自己呢？应……算了，自己也跟应家八字不合来着。一路咸鱼过来的边缘富二代应文觉这么想着。
    应文觉又从街那边跑到街这边，说：“嗨，反正你现在有钱。以后不去黎家不就成了？像我，应家家宴都没人邀请我的。”
    黎潮摸了摸应文觉的脑袋。
    应文觉说：“所以，你到底去不去酒吧应聘？”
    “去啊，”黎潮说：“我现在能做的，不就只剩下这些了吗？”
    应文觉有点难过，好像眼睛里进沙子了。
    他仰着头说：“今天说要去，明天不会又忘记了吧？”
    黎潮摇摇头，说：“之前的状态有点像做梦，现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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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笑了一下，说：“梦醒了。”
    .
    《男孩们》节目组遭受了很多质疑。
    先是黎潮的粉丝无法接受黎潮退赛的结果，因而在网络上抗议。
    抗议过程中，有一部分粉丝认为以黎潮的人气，不可能排到54名之后。这一批粉丝大胆推测，小心求证，根据节目组公布的实时票数，佐以各种数据，锤了节目组票数作假。
    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节目组没想到黎潮的粉丝会这样较真。
    不较真又有什么办法？黎潮……不，李超许久没有出现，粉丝们无事可干，只好逮着节目组这个罪魁祸首猛锤。
    还我偶像！
    其后，录制中途更换发起人的旧事又被翻了出来，舆论场上一片混乱。节目组焦头烂额，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另一方面，录制还是要继续。
    S把黎潮编曲的两首歌拿出来之后，导演组欣喜若狂。内部有传言，这节目后期做的最正确的决策之一，就是请到了S。
    有了S，原创组的成品质量就有了保障。
    选秀节目，终究还是要拿舞台说话。导演组把宝压到了这一次公演上，渴望着在网上粉黑热度达到最高峰的时候，用公演舞台一举洗白。
    S在节目组时，除了特定的工作内容之外，只是低头忙自己的。工作人员都把他当人形自走自闭儿童来看待。
    他听到了节目组对这次公演的期待和信心，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
    翻身？
    节目组最大的宝藏已经被你们逼走了。
    .
    黎潮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去酒吧只唱了一首歌，酒吧老板立刻拍板，决定让黎潮去当驻唱歌手。
    老板很爽快，很快和黎潮商量好，第二天就可以来唱歌了，唱什么可以。有时候客人会点歌，如果黎潮会唱，客人会给一些小费。除了已经谈好的报酬之外，小费的部分按照一九分账，大头黎潮自己拿着。
    相当大方的老板。
    应文觉陪黎潮去酒吧唱歌。
    黎潮唱歌的时候，他就在下面玩手机。
    有时候玩游戏，有时候刷微博。
    因着黎潮的关系，他对《男孩们》的事情特别关注。
    房管群里，其他房管一直在问黎潮的下落，应文觉插科打诨地混过去了，其他人都当他也不知道，群内外非常失落。
    饶是如此，房管们也会搬运《男孩们》的后续状况。
    比如微博上锤票数造假的话题上了热搜，比如官媒发了几条微博，言辞之间敲打了综艺节目“人设”“剧本”和“造假”的现状。
    在锤票数造假这件事情上，房管们可出了不少力。
    某房管说：【听说节目组想借助下次公演翻身，我看是痴人说梦！黑比粉长情，他们要是还敢拿潮歌炒热度，我一定搞得他们鸡犬不宁！】
    【不就是刷话题么，饭圈女孩能做的事情，我们也能做。我们对潮歌是真心的！】
    诸如此类的对话层出不穷。应文觉知道他们是真的喜欢黎潮，正准备截图，等着之后拿给黎潮看的时候。
    姜辰忽然冒泡了：【节目组也不希望潮歌走，是……别的地方出现了意外。】
    在之前的交流中，应文觉和其他房管都知道了姜辰的工作。他一冒泡，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好长时间都没人说话了。
    应文觉悻悻地收起手机，看向小舞台上的黎潮。
    黎潮坐在高脚凳上，捏着麦架，正在唱一首安静的情歌。
    他唱得有些投入，眉眼温柔，像是一幅画。
    看着这样的场景，应文觉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念头：果然是学霸，做什么都像模像样的。
    不对，唱歌跟学习有什么关系？
    应文觉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傻逼，无愧学渣之名。
    应文觉支棱着脑袋，随便看了看，忽然在吧台看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带着墨镜，正痴痴地看着黎潮。
    应文觉越看越心惊。
    那是……表哥么？
    应文觉站起来，想要靠近看个清楚。再一晃眼，那个人影就消失了，好像刚刚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表哥不应该在国内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睡过头了，不好意思……我努努力，看待会儿能不能再更新一章。
    第五十一章 骨髓
    黎家书房。
    黎澄澈与黎父面对面坐着。
    黎潮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对于黎家来说却只是无关痛痒的外部风云。
    黎家真正在意的，是黎澄澈。
    黎澄澈先是召开发布会，公开表示《竟然》的剧本不是他写的。然后又在微博上公开为黎潮打榜——可那时候黎潮已经退赛了。
    黎父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他贵人事忙，终于抽出空找黎澄澈谈心。
    黎父问黎澄澈：“剧本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得过奖，现在说这些，只会让别人觉得组委会是个笑话！黎家是个笑话！”
    黎澄澈看着黎父，纠正道：“我没得奖，是剧本得了奖。剧本不是我写的。”
    黎父瞪着眼睛说：“这有什么区别吗？都是组委会和黎家丢了面子！”
    面子？
    黎澄澈品味着这两个字，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对黎家来说，面子最重要。所以他们有意无意忽略了黎潮，哪怕黎潮才是黎家的亲生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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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从小在乡村里接受教育，跟不上黎家的“面子”，比其他二代稍逊一筹，这难道是黎潮的错吗？
    黎澄澈仍旧看着黎父，说：“您为什么不问问，那个剧本是谁写的呢？”
    他在发布会上没有说明，黎父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的。
    现在看来，黎父也并不在意。
    黎父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黎澄澈说：“是黎潮。黎潮写的剧本。十八岁那年，我本来想在生日会上公布的。本来就该公布的事情，只不过是迟到了这么多年而已。而我凭空得了很多赞誉。黎潮呢？”
    黎父皱着眉头说：“跟黎潮有什么关系？他那个没出……”
    说到一半，黎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改变了说法：“那个一心只想着嫁人的废物。”
    黎澄澈说：“他喜欢陆迦林，所以他写了《竟然》。陆迦林应该知道这些，你和母亲也应该知道。”
    黎父想说什么，却被黎澄澈打断了。黎澄澈问：“您知道黎潮现在在哪里吗？”
    黎父说：“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在哪里？不管他在哪里，只要他不抛头露面，不给我黎家丢脸，我都随他。我给他这么多自由，他还不满意吗？！”
    黎澄澈向前走了一步，说：“是我不满意啊，养父。”
    “养父？你……”黎父依然坐在座位上，表情有些扭曲。他甚至感到不太舒服，因而捂住了心脏。
    “养父，您是不是忘了，他才是黎家的人？而我应该姓李。没有人替他讨公道，我也拿不回自己的姓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俩都很悲哀。”黎澄澈的语气难过又绝望，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他说起“黎潮”两个字时，表情缱绻又温柔。
    黎父隐隐从这表情里窥见了什么，神情变得无比惊讶。惊讶且暴怒。
    “你的名声都被你自己毁了！你还这么关心黎潮？哦对了，你就是为了他毁掉自己名声的！”黎父喘着粗气，问：“你对他、你对他……”
    我对黎潮？
    黎澄澈想到遥远的以前，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对黎潮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变质的呢？
    愧疚、怜惜、欣赏、爱慕……这些情绪真的能够完全分离开吗？
    黎澄澈看着黎父，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没错，我喜欢他。我不愿意让他受委屈。可身为亲生父亲的您，却让他受了太多委屈。养父！”
    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黎父愈发生气了。
    “你叫我什么？！我黎家对你这么好，你却叫我养父？！”
    黎父觉得，这是黎澄澈对黎家的背叛！
    “这是事实啊，养父。事实不会改变的。”黎澄澈说。
    黎父气急攻心，一翻白眼，竟然就这么晕倒了。
    .
    应文觉坐在酒吧里，找酒吧老板要了一杯酒。
    他是黎潮的朋友，酒吧老板很大方，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座位，还给他免单。
    应文觉正在刷微博，突然被艾特了。
    他点开群，发现是以前认识的富二代狐朋狗友。
    ：【@应文觉怎么回事？黎家出什么事儿了？】
    应文觉：【什么事？黎家能出什么事？】
    要出事的话，黎潮不应该第一个知道吗？他毕竟是黎家人。
    ：【黎家大家装昨天好像住院了，听说情况有点危险，都到了要直系亲属的骨髓的地步了。】
    应文觉一惊，忙问：【什么情况？】
    ：【具体的我不清楚，都是小道消息。如果你都不知道，那应该是假的吧。不管了。】
    ：【哈哈哈，肯定是假的啦！黎澄澈最近不是在国内么，要骨髓的话，肯定当场就解决掉了，哪里轮得到小道消息传出来？】
    ：【你小子是不是八卦论坛看多了？自己圈里的事情还要听外面的人瞎编，没出息】
    ……
    几句插科打诨之后，群里的话题就自然而然转开了。
    应文觉握着手机，心跳莫名变快。
    他抬头看向黎潮。
    最好是假的吧。
    否则黎潮怎么办呢？
    黎潮注意到应文觉的视线，朝他看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黎潮突然顿了一下，然后低头掐断了手机。
    那头又打过来，黎潮正在唱歌，又掐断了一次。
    如此反复三次，黎潮皱着眉头，唱歌也变得心不在焉。
    一曲结束，黎潮对乐队说了几句话，然后小心翼翼地退了下来。
    应文觉看到黎潮拨通某个电话的时候，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拨开人群，快步朝黎潮走过去。
    “别打过去！快挂断！”应文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黎潮歪着头，轻轻地说——
    “喂？妈妈？”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黎潮忽然暂停了。
    动作、表情，还是呼吸。
    黎潮整个人都停在了叫“妈妈”的那一瞬间。
    大约一分钟过后，黎潮哑哑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黎潮没有看应文觉，转头对酒吧老板说：“抱歉，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今天没办法唱下去了。今天的酬劳我不要了，真的很抱歉。”
    酒吧老板善解人意地说：“当然是家庭比较重要。没事，你先去忙家里吧，这里我能找人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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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说：“潮哥……”
    黎潮低着头，从应文觉旁边走过。
    应文觉难过地跟在黎潮身后。
    黎潮才刚刚找到工作呢……
    黎潮魂不守舍地向前走，忽然撞到了一个人。
    黎潮抬起头，本能地说：“不好意……”
    应文觉：！！！
    陆迦林戴着墨镜和口罩，但应文觉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卧槽，昨天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表哥！
    有那么一瞬间，陆迦林很慌，竟然给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因为他记得黎潮的身体很抗拒跟人接触。
    可应文觉都能认出他来，黎潮怎么会认错呢？
    黎潮盯着陆迦林看了一会儿，忽然凄凉地笑了：“你也是来找我要骨髓的吗？”
    陆迦林有些茫然，问：“什么骨髓……”
    黎潮打断他，说：“十五岁那年，你去镇上接我，也不是为了接我，而是因为黎澄澈想知道，跟他互换了命运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今天你赶来泰国，不辞辛劳，也是他拜托你的吗？”
    “是黎澄澈让你来找我的吗？”
    黎潮表情空洞。
    陆迦林的第一反应是拥抱，可他马上意识到，他的拥抱对黎潮来说是毒药。
    心被扎得千疮百孔。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却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想靠近却又不敢，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
    “你……你别哭了……”陆迦林用哀求的语气说。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五十二章 名分
    短暂的假期就此结束，黎潮还是回国了。
    应文觉不知道黎父为什么突然进医院，可他知道黎潮被逼着回家。光是这样，他就已经很替黎潮难过。
    上飞机之前，应文觉偷偷问黎潮：“你……是不是不喜欢黎家啊？”
    这种问题不太好回答。毕竟是自己的家族。要是有人这么问应文觉，应文觉肯定是不敢回答“不喜欢”的。
    黎潮扭头望向舷窗外，全当没听到。
    应文觉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知道了。
    起飞之后，黎潮就闭上眼睛，看起来睡着了。
    应文觉歪了歪身体，从过道往后看，看到了全副武装的陆迦林，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酒吧一遇，黎潮说了几句话，陆迦林像是受伤了，还没来得及辩驳，黎潮就绕开他走远了。
    陆迦林没追，只是不远不近地坠着，直到跟着黎潮和应文觉到了酒店门口，确定了他们俩人的安全才离开。
    就跟现在一样。
    应文觉想：表哥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以为这是默默守护吗？难道他以为黎潮会开心吗？
    可他没办法跟陆迦林说。
    黎潮装作没看到，应文觉也就跟着装没发现。
    应文觉朝陆迦林比了一个OK的手势，陆迦林点点头，转头跟空姐说了几句话。
    又过了一会儿，空姐给应文觉送了一条毛毯过来。
    应文觉一愣，盖在了黎潮身上。
    ……
    黎家安排了司机在机场，说是要接黎潮。
    应文觉觉得有点恶心……说白了不就是急着敲骨吸髓吗？还搞得这么有排面的样子。
    司机对黎潮说：“少爷，太太现在在医院，您是直接过去，还是先回黎家？”
    黎潮还没说话，应文觉插嘴道：“当然是去黎家，我们刚从泰国回来，身上一股人妖味，怕熏着黎太太了。”
    司机说：“这……”
    太太说要接人，还教了说法，但没说会遇到这种事情啊？难道真的要先回黎家吗？
    黎潮对应文觉笑了一下，然后说：“还是去医院吧。”
    应文觉怒了，说：“不行！为什么？凭什么？”
    司机松了一口气，说：“好的，我们这就走。”
    应文觉说：“那我也要一起去！”
    司机愣了一下，不太乐意的样子。
    黎潮淡淡地说：“他是我朋友，跟我一起的。”
    司机想了想，觉得还是把黎潮带到医院比较重要，于是妥协了。
    应文觉跟黎潮一起上了车。应文觉越想越气，跟黎潮说：“怎么一个司机也能对你甩脸色？”
    黎潮顿了顿，说：“毕竟，我不姓黎。”
    司机诚惶诚恐，解释道：“我没有……”
    应文觉冷冷地说：“我跟你说话了吗？”
    司机感受到了应文觉满满的恶意，只能闭了嘴。
    黎潮又望向了窗外，应文觉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望着黎潮淡漠的表情，应文觉又是难过，又是生气。他说：“你为什么不反抗？就算非要怎么样，让他们多等一会儿也好啊。”
    黎潮说：“何必呢？”
    应文觉想说，这不是何不何必的问题，这是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的问题！
    黎潮却又淡淡地说：“如果这一次能把生恩彻底还清，又有什么不好呢？我不想跟他们多做纠缠了。”
    让黎家人干等、给他们甩脸色看，固然是出气了。可对于黎潮来说，多跟黎家人接触一秒钟，都会让他自己遭受折磨，何必呢？
    应文觉突然懂了，黎潮不是软弱，只是连恨都没有力气了。
    这么一想更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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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到了医院。
    黎父躺在VIP病房里，身上插满了管子，似乎失去了意识。
    黎母在隔壁房间里等他，同样在场的，还有黎奶奶和黎澄澈。
    应文觉刚一踏进房间，就注意到黎澄澈的眼神很不一般。
    黎澄澈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黎潮，怎么还怪瘆人的！他到底要对黎潮做什么？
    黎澄澈是第一个跟黎潮打招呼的：“黎潮……”
    黎潮却看也不看他，直接问黎母：“什么时候？”
    黎母对黎澄澈说：“澄澄，你出去。”
    黎澄澈张口说：“我……”
    黎母又说了一遍：“出去。”
    黎澄澈这才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黎母看了看应文觉，说：“这是应家的孩子吧？刚从泰国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一下。”
    黎潮说：“他是我的朋友，他陪我一起来的。有什么话不用避开他。”
    黎母还不死心，说：“我们母子之间有些话……”
    应文觉打断了她，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说：“我妈对我从来没什么好话，我想听听别人家妈妈是怎么跟自己儿子说话的。”
    应文觉的重音放在了“自己儿子”几个字上面，黎母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应家小辈在暗示什么。
    但黎潮没什么表情。考虑到这次算是有求于黎潮，黎母顿了顿，咽下了这口气。
    她说：“具体情况，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你父亲突然发病，刚刚做完急救手术，现在等着合适的骨髓。虽说以黎家的能力，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捐献源，但你是你父亲的亲生儿子，匹配成功的概率比旁人要高许多，自然是要试一试的。”
    听得应文觉直皱眉头。
    他没跟黎母接触过，现在一听，怎么话里话外优越感那么足？
    好像只是走个过场一样。
    黎潮听完，“嗯”了一声，然后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黎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这是个很正常的问题，然而黎母突然卡壳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黎潮不催促，但也不揭过这个话题，安安静静的，固执又坚定。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半分钟，黎奶奶突然说话了。
    “他是你儿子，不是哪里来的外人！你平常怎么对待潮潮的，自己心里没有数吗？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也就怎么对待你。何况这是你儿子啊！”黎奶奶说：“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我要是潮潮，不测这个骨髓都说得过去！”
    黎母愣了一下，是：“妈？”
    黎奶奶说：“你们把潮潮接回来之后，有真的拿他当亲儿子看待么？就算童年没在一起过，不亲近，可澄澄跟你们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不是更不亲近吗？你们给澄澄张罗这张罗那，什么都准备好，股份和现金也分了不少，可是潮潮呢？你们有跟潮潮准备什么吗？”
    “我原先当你们心里有数，所以不说什么。毕竟你们才是潮潮爹妈。可现在呢？明明是澄澄把我儿气进医院，你却毫无责怪的意图。不仅不当回事儿，潮潮问一句真相你也不说。你这个当妈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得出来，黎奶奶是真的动气了。她胸口剧烈起伏，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黎母担心黎奶奶也气出病来，赶紧上前一步扶住，轻拍黎奶奶的后背。
    黎母脸色涨得通红，偏偏还不能反驳，只能硬生生受着。
    “妈……您别气了。是……”黎母顿了一下，似乎不太情愿地说：“是我做得不好，没有一碗水端平。以后不会了。”
    黎奶奶说：“一碗水端平？！到底谁是你亲儿子！哪里需要你端水啊！”
    没想到黎母这样冥顽不灵，黎奶奶气得直跺脚，还流出了眼泪。
    应文觉在一旁目瞪口呆。他是第一次这样直面豪门密辛……
    如果他没听错，是黎澄澈把黎父气到住院的？黎澄澈不也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么？到底做出了什么事情，能让黎父这么生气？
    黎母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了，这可真是、可真是……唉。
    这么看来，黎家也只有黎奶奶稍微正常一点了。应文觉在心里说。
    黎奶奶神情悲伤地坐下，说：“人老了，固执了。你们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把潮潮当作亲人看待？你们不当，我当。”
    黎奶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说：“我本来打算死后给潮潮留一些股份傍身，免得你们俩眼盲心瞎，忽视了潮潮。出了这档子事之后，我也不指望你们能改了。我把我所有的股份都转给潮潮，就现在，不等我死了。”
    应文觉：！！！
    黎家的基底大多数是在爷爷奶奶那辈打下来的，黎潮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黎潮爷爷宠妻，给黎奶奶留了不少股份，真要算起来，说不准能跟黎父比一比了。
    黎奶奶要把所有股份都给黎潮，那黎潮岂不是立刻就发达啦？！
    应文觉心想：黎奶奶真好！
    黎母震惊不已，说：“妈……！”
    黎潮动了动，他似乎被震住了，表情有些茫然。
    黎潮张口说了一个字：“不……”
    门忽然被推开。
    陆迦林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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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
    陆迦林一丝不苟地看着黎潮，眼里满满当当，只装着一个人。
    陆迦林说：“黎潮是我的人，他不缺股份，他缺名分。”
    众人：？什么名分？
    应文觉：？？？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陆迦林的目光不舍地从黎潮身上离开，他看着黎母，用一种商务谈判的冷酷语气说：“我要你们公开承认，他才是黎家的儿子。”
    “这才是他应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五十三章 谈条件
    此言一出，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陆迦林。
    应文觉怂烂本性又出来了，心想：谁还会缺钱啊！……不对，表哥和潮潮不是离婚了吗？表哥这话真是……啧啧啧。
    黎母脸色一白，看着陆迦林说：“迦林，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奶奶也看着他，眼神中有探究，但没有说话。
    唯有黎潮，深吸一口气，用那种忍耐的语气对陆迦林说：“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陆迦林转头看着他，目光里有说不出口的缱绻情愫。陆迦林说：“四年前。我们结婚了。”
    黎潮说：“我们不是……”
    陆迦林一根指头竖在唇前，说：“嘘，我这不是在帮你谈条件吗？”
    “……”
    不知为何，黎潮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黎潮没提离婚的事情，陆迦林又对着黎潮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悲伤和留恋。
    黎母听到这句话突然跳脚，道：“条件？我们是一家人，父亲生病了，需要亲人骨髓，儿子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陆迦林复又看着黎母。
    此时的他收敛了所有柔情与平静，周身气场低沉又阴狠。“哦，一家人。所以为什么不能告诉所有人，你们是一家人？你在怕什么？”
    陆迦林向前走了一步，把黎潮整个护在身后。
    “奶奶，您是明事理的，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陆迦林越过黎母，看向了黎奶奶：“至于股份，您想给潮潮，那是您的事。但股市有所变化，再过几天，您手里的股份到底值多少钱，那就不好说了。您怎么看呢？”
    被陆迦林盯着，黎奶奶竟然有了一种被威胁的感觉。
    就好像……如果她不答应的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黎奶奶顿了顿，说：“黎潮是我黎家的子孙，自然是应该的。”
    黎母说：“可是，妈……！”
    黎奶奶说：“说着漂亮话，做着畜生事！这就是明义教你的做事方法吗！黎潮是你亲儿子啊！”
    黎母被骂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她看了黎潮一眼，表情并不如何善意。
    黎潮却并没有看她。
    黎潮没有想过陆迦林会出现，也没想过陆迦林会向黎家提出这种要求。
    此刻的他有些茫然，只能下意识看着陆迦林的背。
    陆迦林的头发有些乱，风尘仆仆的样子。他知道陆迦林是跟自己一趟飞机回来的，他看到了，只是不想理会。
    陆迦林一下飞机就来了病房吗？
    他在帮自己……谈条件？
    黎潮内心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有点酸，有点涩。
    黎母被训了一顿，不说话了。
    “要如何公布这件事情，还请奶奶多费心思了。潮潮刚从国外回来，我先带他回家休息了。”说着，陆迦林用温柔的神情看着黎潮，问道：“现在走吗？”
    做戏要做全套，他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揽住黎潮的肩膀，作出恩爱亲密的样子。
    黎潮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还是怕他。
    陆迦林呼吸一窒，眼角有些发红。
    应文觉看到这一幕，心惊胆战地猜：表哥这是……要哭了吗？
    完了，今天之后我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陆迦林绕开黎潮，低着头说：“车在停车场，我先去开车。”
    出了病房之后，陆迦林去等电梯。
    他有些受不住，捏了捏眉心，整个人都变得颓唐起来。
    他站在空荡的电梯里，心想：黎潮这么讨厌自己，不会跟自己“回家”了。
    之前各种传言甚嚣尘上，再加上今天两人并不默契的配合……黎奶奶和黎母应该看出来了。但没有关系，他想帮黎潮撑腰，是他陆迦林的事情。就算黎家知道他们俩离婚了，也无关痛痒。
    可是……我的心有点痛。
    陆迦林捂住胸口。
    正在这个时候，黎潮和应文觉出现在电梯外。
    黎潮迟疑了一瞬，似乎想等下一班电梯。
    陆迦林往角落里缩了缩，说道：“……电梯还很空！”
    应文觉看了一眼两人，率先跨进电梯，疑惑地问：“哎，表哥你怎么没按楼层？”
    应文觉按了一个“1”，黎潮这才走了进来，站在应文觉旁边。
    陆迦林越过应文觉，去看黎潮，却只能看到半张苍白的侧脸。
    黎潮轻声说：“刚才，谢谢你。”
    陆迦林连忙说：“我应该的，毕竟我们……”他顿了一下，把结婚了三个字吞进去，苦涩地说：“结过婚。”
    只不过又离了而已。
    黎潮说：“可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我不在乎他们承不承认我。”
    黎潮的声音很轻，好像下一秒就要飘到天上去了，让人再也抓不住。他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一个空洞的木偶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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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的手指抖了一下，然后艰难地说：“你在不在乎是你的事情，他们不承认却是他们的错。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这样做事。”
    黎潮转头看着陆迦林，问：“那以前你就看得惯了吗？”
    黎潮眼神纯粹，里头没有任何嘲弄或者质问的成分，干干净净的，像刚被擦洗过的天空。
    这样的眼神却叫陆迦林无处可躲。
    黎家始终如此，为什么以前视而不见，现在却要出头了呢？
    陆迦林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黎潮也不刁难，转过头继续看着电梯门。
    电梯到了一楼，黎潮和应文觉率先出去。
    陆迦林看着黎潮的背影，下意识喊道：“……应文觉！”
    应文觉莫名其妙回头，说：“表哥？”
    陆迦林说：“……你有车吗？今天我要回父母家吃饭，你一起吗？”
    应文觉莫名其妙地说：“还没到春节吧？”
    只有春节期间，应文觉才会到陆迦林家做客，跟陆迦林父母一起吃饭。
    他们这些小辈都怕陆迦林父母。
    陆迦林说：“嗯，那春节等你。”
    陆迦林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应文觉盯着表哥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醒悟过来了：“他是不是想带你回去见父母？”
    黎潮说：“结婚四年，我只在婚礼上见过陆迦林父母。”
    应文觉一愣。
    黎潮自嘲地笑了笑。
    黎潮说：“如果我说，我真的不在乎黎家认不认我，你信吗？”
    应文觉说：“信啊，为什么不信？论坛里有很多奇葩父母，我见得多了，老哥们都是真心想跟奇葩父母划清界限，你也是吧。”
    黎潮犹豫了一下，说：“我……该献骨髓吗？”
    从得知黎父的事情之后，他心里就隐隐有些恶毒的念头。他不敢让那个念头冒头，但那个念头还是悄悄地发了芽。
    应文觉说：“这个看你自己。献骨髓好像挺麻烦的，找陌生人捐骨髓，黎家肯定要给钱的，陌生人还要考虑考虑呢。更何况你们之间算有仇——别扯生恩养恩，反正我挺混账，我就觉得你们有仇。你怎么做都很正常，不要有压力。”
    应文觉说完这些，难免觉得自己显得过于冷血，跟主流价值观不符。他有些后悔，后悔的点却是……
    “不过……黎奶奶给的也太多了吧！”
    黎潮看了应文觉一眼。
    应文觉立刻说：“我没有说黎奶奶和黎阿姨一个唱白脸一个□□脸的意思啊！不过这个时间点实在太特殊了，你……你自己小心。”
    应文觉有些忐忑，他觉得黎潮太善良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恶毒。
    黎潮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说：“嗯。”
    应文觉又忍不住说：“那表哥……”
    黎潮说：“嗯？”
    应文觉说：“我总觉得表哥提出那个要求，不是为了逼迫你捐骨髓。他跟黎家不是一边的。”
    这一次，黎潮过了一会儿才说：“……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Tuny扔了1个地雷、看不见，我扔了1个地雷、抹茶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看不见，我”（看见你啦啾）的48瓶营养液、“Lee”（谢谢长评呀～文稍微明朗了，终于可以告诉你我没有跑偏了！）的20瓶营养液、“Lh7”的7瓶营养液、“凌璟”的5瓶营养液、“吃定彩虹”的2瓶营养液！
    三月份才开始恢复更新，收到了大家的很多鼓励，断更这么久大家还在，非常感谢。
    昨天没更新，这是补偿昨天的。稍微睡一下，晚上应该还有～
    忘了跟大家说下午好～
    第五十四章 公演
    《男孩们》的公演在第二天举行。
    黎潮还没有接到黎家的电话，恐怕是还在思考“公布的方法”。陆迦林在医院放了一波狠话，黎母能看出他对黎潮的回护。
    她原本以为打一打亲情牌，黎潮就会任人拿捏，所以没当回事。但陆迦林的态度，却是要她把以前欠缺的都补偿回来。该补偿多少、怎么补偿？陆迦林的底线在哪里，如何才能让陆迦林满意？这是黎母在思考的问题。
    说到底，她到现在也没有考虑过黎潮的想法。
    黎潮得了两天的闲暇。
    应文觉问他，要不要找个酒吧继续驻唱？
    黎潮反问他：那我为什么不开直播？
    应文觉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开直播还不用面对肢体接触的风险。
    可，开直播是不可能开的，黎潮在风暴中心，一开直播就要面对大量粉粉黑黑。就算黎潮自己想开直播，应文觉也一定会拦着。
    应文觉叹了一口气。
    S的消息就是这时候发来的。
    S：【明天公演，你来看吗？】
    黎潮：【不了吧，最近很困。】
    S：【他们说，我可以带工作伙伴过来。】
    S：【你不想听听你的编曲吗？】
    黎潮：【……】
    S是个什么样的性格，黎潮心知肚明。能专门去问工作人员能不能带人进去，已经非常超出S的社交能力和社交意愿了。
    黎潮不愿意拂了好意，再加上他的确想知道李潇赛况如何，想了想，问应文觉：“明天公演，你想现场看吗？”
    应文觉愣了一下，说：“表哥邀请你的？”

 第102页

    黎潮垂下眼帘，掩住神情，淡淡地说：“是S。”
    应文觉：“……”
    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应文觉：“那你去吗？”
    黎潮说：“他邀请我了。”
    言下之意就是会去。
    应文觉立刻说：“我也要去。”
    黎潮跟S说，会多带一个人。S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会跟工作人员说明。
    .
    公演当天，黎潮和应文觉戴了个口罩，从贵宾通道进了后台。
    S窝在小角落里玩游戏，看到黎潮来了之后立刻去接应。
    黎潮皱了皱眉头，说：“节目组就安排你在这儿？”
    这是一个小储物间，有些器材或者服装后台放不下，就堆到这里来。S坐在一个纸箱子做成的小板凳上，看起来十分可怜。
    S说：“其他地方都有人，就这里安静一点儿。”
    S真的不在意这些，他连地下室都睡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黎潮皱着眉头，又看两眼S，说：“还过一会儿就要上台了吧，没人给你化妆？”
    S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我没关系。”
    其实是他自己不让化妆师靠近的，他一向不在乎这些，觉得化妆的时间还不如拿来打两把游戏。
    黎潮却知道，在镜头面前必须化妆，否则缺点一览无余，颜值至少低个两分。
    S不在意，黎潮却很在意，频频往S脸上看。
    S看出来他的强迫症，愣了愣，说：“我很丑吗？”
    黎潮连忙说：“不是，只不过要上镜的话，还是化妆比较好一点，你五官还可以，只需要稍微遮瑕就好。”
    S傻不愣登地站起来，说：“那我去找化妆师。”
    黎潮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化？”
    节目组的化妆师都很忙，也喜欢上鲜艳夸张的妆容。黎潮觉得不是很适合S，S应该也不愿意被人堵在化妆椅上那么久。
    S诧异地看着他，说：“你可以吗？”
    黎潮抿了抿唇，说：“我试试。”
    病是一回事，但也不可能永远不接触别人。在有限的情况下，有准备地接触其他人……说不定是正确的选择。
    应文觉：……
    他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有些弄不懂发展。
    跟S比起来，表哥待遇也太差了。表哥被三振出局了吗？
    应文觉事不关己地想。
    他关心黎潮，暗地里也对黎潮的感情生活八卦。但他并没有站在哪一边。陆迦林是他表哥没错，但他跟陆迦林不亲近，还有点怕对方。黎潮跟陆迦林复合挺好的，黎潮跟陆迦林老死不相往来，他也无所谓。
    S听到黎潮打算给自己化妆之后，动作就有些拘谨。他先是坐在纸箱子上没坐稳，摔了个大马趴，又是唯唯诺诺地掏出一个口罩戴上，还问黎潮要不要手套？
    黎潮：“……你戴口罩，我怎么给你化妆？”
    S又把口罩摘下来，说：“对不起……我这几天有点感冒，不想传染给你。”
    应文觉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能是个电灯泡，于是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狭小的储物间。
    他在后台逛了一下，竟然遇到陆迦林。
    陆迦林不愧是陆迦林，坐在最宽敞的化妆室里，有好几个化妆师在忙活。
    应文觉探身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化妆室内，陆迦林却忽然动了一下。
    化妆师说：“对不起，陆老师，您不太舒服吗？”
    陆迦林盯着门口的方向说：“不是，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化妆师回头，有点诧异地说：“什么人？”
    陆迦林摇摇头。
    应文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
    公演正式开始。
    导师台上，窦影后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旁边是陆迦林，陆迦林旁边就是S。
    S今天很奇怪，坐到导师台之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在看陆迦林。
    陆迦林注意到了，好脾气地问：“S老师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S直言不讳：“我的妆好看吗？”
    陆迦林：“……”
    陆迦林说：“还可以。”
    S就说：“是别人给我化的。”
    陆迦林：“哦。”
    他淡漠地回了一句，然后扭头跟窦影后说话。
    S被怼了也不生气，掏手机出来玩游戏。
    陆迦林总觉得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表演一组一组地过，陆迦林并不是很在状态。舞台上表演了一些什么，他完全没有看进去。窦影后cue他点评的时候，他也只是说些套话蒙混过关。
    直到原创两组出场之后，陆迦林突然感觉到S状态变了。
    S本身是有点独的类型，陆迦林看得出来他对露脸当导师没什么兴趣，辅导选手也只是尽到了最基本的责任而已。
    陆迦林想不通，S为什么要来这个比赛。
    若说他喜欢黎潮，可黎潮已经退赛了，他又是为什么勉强自己呢？
    看到S认真起来，陆迦林心里有了一丝异样，总觉得是不是跟黎潮有什么关系。
    两组比赛表演完，S点评的一丝不苟，一个人就说满了三分钟。但奇怪的是，S所有的点评都围绕着编曲进行。
    从结构到细节，从乐器安排到音色选择，每一个部分都被解释了一遍，恨不得当场上一堂乐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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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侧头看S一眼，不知为何注意到了S的妆容。
    他想起S开场之前问他：我的妆好看吗？
    窦影后倒是不知道陆迦林和S的对话，此时注意到S的改变，也觉得有些惊讶，cue道：“S老师今天话很多呀，果然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有感情了是吗？”
    S并不给面子，说：“不是，是因为这两首编曲真的很优秀。”
    S在节目里就是这种“耿直”的性格，自打他开始录制以来，也因为这事招了不少讨论，粉黑都有。S不在意，节目组乐见其成，其他导师也不会干涉。
    窦影后笑了一下，说：“听节目组说，这是S老师帮忙编曲的。你这是……自卖自夸吗？”
    S认真地摇了摇头，说：“不是我。”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不寻常，给人一种接下来会放大招的感觉。
    摄像机都聚到了他脸上，给了他一个特写。
    S说：“国内可能不是很重视编曲，但实际上编曲比大家想象得要重要得多，我说这么多只是想为编曲正名。”
    “这两首歌不是我编曲的，我不如我的朋友。我找他帮忙了，所以我会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编曲的，他有多么厉害。”
    陆迦林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S用微微自豪的语气说：“这两首编曲的作者是李超，就是前几期退赛的李超。我本来是为了跟他交流切磋，才到这里来做导师的。没想到他退赛了。”
    现场一片哗然。
    S说：“他很可惜，我替他感到不值。这期节目播出的时候，我希望能在staff列表上打上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上好。
    第五十五章 梦想
    在staff列表上打上自己的名字……
    听到S这么说的一瞬间，黎潮站在后台几近失声。
    他帮S编曲，只不过是出于道义，给朋友帮忙而已。不止综艺，国内一直忽略编曲的重要性，黎潮也都习惯了。
    他没想出这个风头，S却帮他说了。
    应文觉站在黎潮旁边，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薅来的小零食，说：“看不出来，S还挺好的。他本来就会编曲，找你帮忙是为了帮你打脸吗？那我就不追究他害你熬夜还害我出去买电脑的事情了。”
    黎潮没说话。
    公演现场一片哗然，S说完之后，导师们竟然有片刻的沉默。
    而舞台下，竟然开始自发喊黎潮的名字。
    “李超！李超！李超！”
    声浪越来越强，最后合成一股足以掀翻天花板的力量。
    黎潮人气本就高，再加上他的退赛是很多人的意难平，所以一听到这个，无论是谁的粉丝，情绪都有些绷不住了。
    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下，舞台上的两队选手很是尴尬，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这是他们的原创，也是他们自己演唱的，里头包含了这一周来的所有努力。
    结果成了背景板……
    在他们颓然时，陆迦林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黎潮的确很不错，我都不知道他还有这项技能……”陆迦林说。
    而此时守着直播的观众反应各异。
    【陆迦林怎么有点委屈的感觉……】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S这样太过分了吗？其他人还在台上了，cue一个退赛咖什么意思？】
    【S也说了，他就是冲着李超来的吧，现在李超被内幕搞退赛了，当然要伸张正义啦】
    【真有人喜欢李超？我看他的粉丝都是水军吧，不然怎么没投进54？说节目组造假，拿证据啊？】
    【呃，不了解，不过陆迦林念的真的是李超吗？音调有点点奇怪……】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陆迦林说：“等这期录制结束，我会好好问问他的。”陆迦林说：“现在让我们回到这两队的表演吧。”
    窦影后说：“哦？陆老师难得这么积极，是有什么高见吗？”
    陆迦林拿起话筒，说：“单纯从表演上来说，我更喜欢A组，因为……”
    【55555陆迦林是在给选手解围吧，i了i了】
    【我看那个被cue到的小哥哥都快哭出来了】
    【这事儿整的，李超都已经退赛了，不提他了不行吗！好烦好烦好烦】
    应文觉一边吃零食，一边跟黎潮说：“S好不容易帮你出头呢，表哥怎么这样……啧。”
    黎潮却说：“那其他选手呢？我不在乎这个比赛，有的人等这个机会等了好几年。大家都是……很不容易的。”
    应文觉说：“那这么说来，你更喜欢表哥……”
    黎潮看向应文觉。
    应文觉的话头转了个弯，说：“的处理方式？”
    黎潮没说话。
    .
    黎潮是S邀请过来的，自然也要等S一起离开。
    节目录制一结束，S和陆迦林都急匆匆地离开了导师席，朝后台奔去。
    窦影后看着旋风一般的两人：“……”
    他们都赶着去卫生间吗？
    S一边跑，一边对陆迦林怒目圆瞪。
    陆迦林比S还快一点，S喘着粗气，陆迦林却姿态优雅，还有余力问：“S老师也急着回家吗？”
    S：“吁……吁……”
    气死了。
    后台构造复杂，S拐了好几个弯，才找到黎潮在的地方。
    期间陆迦林一直跟着，S加快脚步想甩开也甩不掉，气得瞪了陆迦林好几眼。

 第104页

    陆迦林装作没看到：后台是公共区域，我想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跟你有关系吗？
    S脚步突然加快，然后停在黎潮面前，说：“潮歌！你果然在等我！”
    陆迦林脚步一顿，心里一酸。黎潮来了比赛现场，却不是因为他来的……
    应文觉在一旁缩了缩身子，现在是怎样的修罗场，饶是他这么一个惊天大直男也看出来了。
    更别提姜辰也在不远处，神色匆忙地强行停下脚步，说：“超超？”
    三个男人眼中浮现出不同的神色，应文觉知道自己对这个不敏感，耸了耸肩，全看黎潮发挥。
    黎潮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三人，连笑容都欠奉。
    S说：“我们现在走吗？我有点饿……”
    黎潮说：“录制结束了吗？”
    S说：“对啊，接下来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姜辰上前一步，语气有些愧疚，道：“超超，从上之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你……过得好吗？”
    节目组对黎潮做的事情，姜辰都知道，包括屈服于黎家的压力，后台修改黎潮的得票。姜辰也曾经跟节目组据理力争，但最终妥协。光是这一点，就让他羞愧难当，不敢再联系黎潮。
    他以为黎潮再也不愿意跟自己——或者说跟节目组有任何关联了。
    没想到黎潮却出现在这里。
    他果然……还对舞台有所留恋吗？
    想通这一点，姜辰内心无限苦涩。
    S虽然来节目组很久了，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因而也不认识姜辰。他挡在黎潮面前，提防道：“你是谁？”
    黎潮看了看姜辰，大概明白姜辰在想什么。
    他知道那事的主要责任不在姜辰，放在以前，大抵会温柔豁达地笑笑，说“没关系”。但从泰国回来之后，他忽然不想善解人意了。
    这世界上，没有多少善意会被妥帖对待。
    黎潮说：“出去躲了一阵子，不是很好。根据我跟节目组的协议，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开直播了。”
    姜辰说：“……对不起。”
    陆迦林皱了皱眉头，说：“黎潮回答过得好，就能减轻你的愧疚了么？”
    姜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诺诺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黎潮便又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是啊，有些伤害已经造成，是如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姜辰愈发难过。
    陆迦林捏了捏手掌，无法弥补……么？
    陆迦林被黎潮或是有心或是无心地刺了一句，心情不太好，于是继续怼姜辰：“公演结束，还要很多事情要处理，姜副导演还有时间在这里叙旧？”
    正巧不远处有人在叫姜辰的名字，姜辰只能离开。
    离开之前涩涩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没能守护好你。是我拉着你来这个节目的。”
    姜辰的无心之言，挑起了陆迦林的一个疑惑。
    黎潮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选秀节目？
    他从来没有问过。
    他对黎潮的了解太少了。
    S看着黎潮，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黎潮说：“副导演。你不会不认识吧？”
    S闷闷地说：“我是为你而来，我不在乎其他人。”
    黎潮有点没想到，S会直白地重复一遍。
    S虽然直率，却不是很有攻击性的类型。今天再三强硬表态，是因为……陆迦林么？
    黎潮下意识看陆迦林一眼。
    陆迦林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眼神，就是这一眼，让他酸酸胀胀的心舒展了一些。
    至少……黎潮还愿意看向自己。
    正在这时，选手们也下了台。
    一个选手非常伤心地哭着，拿手擦背。他的同伴安慰他：“不要哭，你的表现一定被观众看到了。”
    选手说：“可是我们组得票很低……我们已经很努力了……怎么会这样呢？”
    走近之后，那个选手认出了S，连忙擦了擦脸，叫道：“S老师，陆老师。”然后愣了愣，说：“……李超。”
    黎潮对他有印象，是原创A组的C位，据说他一个人写了词曲的70%，这一周就没怎么睡过，非常努力。
    可是由于S说了那样一番话，现场观众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已经退赛的黎潮身上，因而原创两个组的得票都相对较低。
    这次公演不仅仅是要与同组的比，更重要的是要保证自己被看到。如果强项都不能让人印象深刻，那么哪里还有出头的机会呢？
    那名选手看着黎潮，表情十分复杂。但他在原地尬了一会儿，也只能低着头说：“谢谢你的编曲。那我们先走了。”
    等这个选手离开之后，黎潮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说：“我跟他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我的梦想被节目组践踏了，那他的梦想……”
    黎潮没有说完，但在场几个人都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被践踏的梦想……
    S说：“我……”
    应文觉说：“快走吧，再过一会儿，就有更多练习生经过了。你们都不想被当猴子围观吧？”
    这话说到了三个人心里，黎潮当即跟在应文觉身后，往离开的方向走去。
    S回过神来，连忙迈开脚步跟上。
    然而陆迦林仗着腿长，先一步跟在了黎潮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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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跟黎潮跟得很紧，却又竭力保持着距离，这就导致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没有了以前的从容自信，反而显得有些窘迫。
    陆迦林在黎潮身后说：“你的梦想……我会帮你还回来。”
    黎潮脚步一顿，随即又向前走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五十六章 瓜葛
    四个人一起出了后台，又在停车场尬住了。
    S问黎潮：“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陆迦林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录了这么久，我也挺饿的。加我一个？”
    应文觉说：“节目组没给准备饭吗？”
    陆迦林看到应文觉，补充了一句：“你上次不是找我要辆车？那辆我开厌了，正好钥匙现在在我手里。”
    黎潮跟应文觉关系好，陆迦林知道。
    还好应文觉跟黎潮关系好。
    还好陆迦林知道怎么拿下应文觉。
    应文觉犹豫了，看向黎潮说：“呃……”
    黎潮扫了应文觉一眼，说：“那就一起吧。”
    应文觉早已经自觉主动地当司机，坐在了驾驶位上。
    黎潮说完之后，就坐上了副驾驶。
    只剩下后排座位。
    应文觉探出头来问：“去哪里吃饭？你们自己开车，还是坐我的车过去？”
    陆迦林不太相信应文觉的车技，然而他才犹豫了一秒钟，S就率先坐进去了。
    陆迦林：“……”
    应文觉从后视镜里看，发现两人隔得丈八远，中间还能再塞两个黎潮进去，就有点想笑。
    陆迦林说：“去哪里吃饭？定好了么？”
    应文觉问S：“你想吃什么？”
    S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迦林便说：“去西林。我让秘书订座。”
    西林是富二代圈子里很有名的一家店，会员制，反正应文觉到现在都没有进去见过世面。
    “潮歌，沾你的光喽。”说着，应文觉发动了车子。
    陆迦林坐在黎潮正后方，椅背完美挡住黎潮，陆迦林只能把手掌放到座椅上，好像这样就能触摸到黎潮的背。
    正在这时，黎潮想把座椅放平一点，他调整了一下，感觉像是被什么抵住了，于是侧头查看。
    一侧头，就看见陆迦林正看着他。
    陆迦林对他笑了一下，说：“编曲很好听。”
    黎潮什么时候见过陆迦林脸上露出这种有点讨好的笑容？黎潮愣了一下，说：“谢谢。”
    虽然生疏，但没有那么冷淡了。
    S在一旁听到了，冷哼一声，说：“你懂编曲吗？”
    陆迦林没搭理S，调整了一下姿势，对应文觉说：“我稍微睡一下，到了之后叫我。”
    应文觉：“……好。”
    等后座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之后，黎潮心血来潮地转了一下头，从副驾驶和车窗之间的缝隙里，偷偷看了陆迦林一眼。
    陆迦林闭眼小憩，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也皱着眉头，看起来非常伤脑筋。
    黎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向了前方。
    在黎潮转回身体之后，陆迦林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眸色深沉地看着前方。
    .
    到西林之后，门口有人接待。
    陆迦林说：“我就过来吃个饭，不必老板亲自来接吧。”
    那人笑了一下，说：“你只带商业伙伴来我这里吃饭，从来都提前一周定好位置。今天我听下头的人说你定了个四人位，自然要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目光在其他三人脸上扫了一圈，立刻判断出来这不是商业上的应酬，于是啧啧两声，说：“你现在还有私生活了？”
    应文觉口快说：“有私生活不稀奇，有性生活才稀奇吧！”
    老板挑挑眉，说：“哦？看来你没有性生活了？”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老板目光一一扫过在场几人，S羞涩木讷，黎潮清贵冷艳，陆迦林严肃一如既往，却有几分不自在。“你们不会都没有性生活吧？！”
    黎潮忍不住看陆迦林一眼。陆迦林有过性生活他知道……跟他的那次。可除了自己之外，难道陆迦林没有过……
    应文觉也看向陆迦林：不会吧？！
    谁想得到，年少成名的天才影帝竟然？！
    陆迦林皱着眉头说：“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给你逗乐的。房间在哪里？”
    陆迦林铺开气场，温度似乎都降低了。
    但这种程度已经无法再威慑到应文觉了。应文觉在心里乐呵呵地想：原来表哥还是个雏！没想到啊没想到！
    老板见好就收，带着四人去了一出安静的包厢。包厢面积很大，还有投影仪和盆栽。
    点菜的时候，陆迦林问黎潮有没有忌口。
    S在一旁不咸不淡地嘲讽：“你们结婚四年，竟然不知道潮歌喜欢吃什么？”
    S终于看出来了，陆迦林顶着前夫的头衔，也并没有比自己领先多少。何况已经离婚了，就是不喜欢了。他还有机会。
    要厘清楚这些，实在是辛苦这个二次元geek了。但他好歹搞清楚了。
    被刺了一句，陆迦林顿了一下，指尖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感。陆迦林说：“以前是我忽略了，以后……”
    没等陆迦林说出对以后的承诺，黎潮便打断了他。“菜单拿来，我自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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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抽走菜单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陆迦林的指尖。
    陆迦林下意识蜷缩手指，生怕引起黎潮的过度反应。
    谁知黎潮像是没有察觉一样，只是低着头翻看菜单。
    看着黎潮安静恬淡的侧脸，陆迦林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
    .
    有S和陆迦林这对针锋相对的情敌在，这顿饭吃得不是很和洽。
    S和陆迦林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像是小学生吵架。
    却又碍着黎潮在，不敢表现得太过火。
    黎潮吃了一点就不想再吃，他这段时间食欲一直不好。
    陆迦林连忙停下筷子，给黎潮倒了一杯水。
    S慢了一步：“……”
    在讨好人方面，他实在过于笨拙了。
    黎潮顿了顿，说：“谢谢。”
    还是把水喝下去了。
    陆迦林有点小开心。
    见状，S递过来一杯热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黎潮。黎潮望着溢散的热气，微微叹了一口气，也喝了。
    S的激动与雀跃溢于言表，陆迦林表情有些变了。
    如果是黎潮对自己是礼貌，那对S就更像是宠溺了。
    陆迦林结账之后，四人再次上车。该回家了。
    应文觉在驾驶座，有点摸不清头脑，说：“先回谁家？”
    三个人都看着他。
    应文觉连忙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先送谁回家？”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陆迦林便说：“先送S老师吧。”
    S：……
    黎潮反应不大，对于陆迦林来说，这就已经是某种程度的缓刑了。
    像是苟且偷生。
    应文觉问了地址，把S送到了暂住的酒店。
    S离开时有些念念不舍，说：“那……晚上玩游戏吗？”
    黎潮看出了他的期待。
    S补充一句：“我买了新的皮肤，好看的。”
    黎潮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期待，忍不住说：“好。”
    S就笑着，蹦蹦跳跳地进了酒店。
    陆迦林在车上问：“……你们每天都一起打游戏？”
    应文觉说：“偶尔。”
    陆迦林说：“我不怎么会，带带我？”
    黎潮说：“不了，要是被你的粉丝抓到，我和应文觉会被手撕。”
    陆迦林第一反应是：谁敢撕你？
    紧接着他想到了黎潮那个cp粉小号。
    Cp粉和唯粉之间的摩擦不断，如黎潮这样的cp粉头，自然经受着唯粉常年的攻击。
    陆迦林考古的时候翻到过一些，只觉得小女孩们怎么能骂得那样露骨？
    陆迦林说：“我可以开小号。”
    黎潮没说话，陆迦林才意识到，黎潮那是不想跟他打游戏，哪里是真的顾虑被粉丝手撕呢？
    要是顾虑的话，也就不会开那个微博号了。
    那个微博号……
    陆迦林没说话了，车子里也就安静下来。
    黎潮将窗子摇下来，微冷的风吹了进来，也将一室凝固的气氛给吹散。
    一路无言。
    等应文觉把陆迦林送到他某处房产之后，陆迦林下了车，依依不舍地对黎潮挥手，说：“再见。”
    黎潮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迦林又低头问他：“你对黎家有什么要求吗？除了公布你的身份之外。”
    “不必多此一举，无论如何，我都会去测一测的。”黎潮顿了顿，说：“我只希望这一次之后，我跟他们再无瓜葛。”
    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如果一点骨髓就能将自己完全同黎家割裂开来，倒真的是赚了。
    陆迦林点点头，说：“好。”
    又轻轻地说：“我呢？”
    黎潮一愣。
    陆迦林说：“我还可以跟你有瓜葛吗？”
    黎潮说：“……最好没有。”
    陆迦林脸上那种微微的、希冀的光芒忽然变暗。
    黎潮心情有些奇怪。
    但他知道，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
    陆迦林说：“晚安。”
    然后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应文觉忽然说：“诶？后座有个手机，是表哥的吗？”
    黎潮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便能确定的确是陆迦林的。
    他爱了陆迦林四年，能记住陆迦林的任何细节。
    应文觉高声喊：“表哥！表哥！”
    陆迦林恍若未觉。
    应文觉要给陆迦林送过去，奈何吃太多有点胖，安全带卡住了。
    黎潮见状顿了顿，说：“我来。”
    他轻轻巧巧地解开安全带，拿起手机便往陆迦林走去。
    陆迦林听到了声响，回过头来便看见黎潮向自己走来。
    他嘴角微微翘起，说：“怎么了？”
    正在这时，黎潮绊到了什么东西，向前摔了一步，眼看着就要摔进陆迦林的怀里。
    陆迦林不知道该不该接，第一反应竟然是缩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之后才想到黎潮的安全问题，又上前一步，把人捞进了怀里。
    黎潮浑身紧绷，立刻朝后退了一步。
    陆迦林手心空落落的，却又像被针扎了一样。
    陆迦林黯然道：“对不起。”
    黎潮想说没关系，但面对陆迦林，不知怎么回事就是说不出口。
    他抿了抿唇，把手机递给陆迦林。
    这一次两人都很注意，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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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完手机，黎潮转身就走。
    陆迦林捏着手机，说：“……谢谢你。”
    黎潮身影顿了顿，恍若未闻。
    陆迦林出神地看着黎潮的背影，却不知道在草丛的掩映下，有一个相机对着他们，完完整整拍下了全部的互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上好。
    第五十七章 投票
    “太太，我拍到了点东西。现在已经把照片发到了你邮箱。”那人把玩着相机，对电话里说。
    电话里传来一个优雅华贵却有些疲惫的声音，说：“我来看看。”
    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停止了。“你干得不错，我会让人把钱打到你卡上。”
    “得嘞！”拍照的人挂掉电话，重新看了一遍照片。
    啧，这两个人都挺好看的。陆迦林他认识，是大明星，另外一个呢？
    ……
    黎母望着邮箱里的照片，陷入沉默。
    她只是随手派人去陆迦林的住处蹲守，看看能不能抓到陆迦林的弱点。谁知道会拍到这种东西？
    陆迦林的弱点……是黎潮，还是黎澄澈？
    黎母不太确定。
    陆迦林对黎澄澈好了那么多年，他们做父母的都看在眼里。本以为两人情投意合，陆家和黎家还能做个亲家，谁能想到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
    黎潮中途插了一脚，要挟同陆迦林结婚。陆家对他冷处理，陆迦林也不闻不问，看上去是不太乐意的。
    可如果陆迦林真的对黎潮那么冷淡，那天在医院里又是怎么回事？
    陆迦林怎么会想到替黎潮讨个公道？
    四年过去，怎么陆迦林就突然转了性了？
    事关丈夫的骨髓，黎母不敢大意。
    她在赌，而且得谨慎选择赌注。
    赌黎澄澈，那就是赌二十多年的情谊，赌陆迦林不是轻易易帜的人。
    赌黎潮，那就是赌黎潮给陆迦林下了什么迷魂汤。
    澄澄那么好，陆迦林怎么可能不喜欢澄澄？
    况且看这照片……陆迦林在躲黎潮没错吧？
    一定是黎潮死皮赖脸地缠着陆迦林吧？黎潮从小就习惯看人脸色，这是乡下带来的毛病，怎么也纠正不过来。
    陆迦林怎么会在意黎潮呢？对，一定是这样。
    而澄澄……澄澄怎么能喜欢这种人？一定是黎潮骗了他，我要让澄澄看清黎潮的真面目。
    黎母下定决心，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喂？老张吗？我这里有几张照片，需要你散出去。嗯，匿名，不要让人知道是我干的。”
    ……
    应文觉送完黎潮之后就回去了。
    黎潮独自上楼，开门之后没有开灯。
    他觉得有点累，而且这样的黑暗让他感到很适应。
    手机亮了一下，是S给他发消息：
    【你到家了吗？打游戏吗？】
    黎潮没回复，五分钟后S又补充了一句：
    【……不想打也没关系，我还有点工作要忙。】
    黎潮慢慢打字：【今天有点累，下次吧】
    S：【……好。好好休息。】
    黎潮喝了一杯水，然后收到应文觉的游戏邀请链接。
    他倒在床上，慢慢打字：不打游戏，想睡觉……
    字是打完了，可还没发出去，黎潮就已经睡着了。
    在黎潮睡觉的时候，有几条热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热搜。
    #李超编曲#
    #李超S#
    #陆迦林李超#
    前两条是S带来的热度。
    黎潮退赛的事情还没在社交网络上掰扯清楚，余热还未消散，S又爆出编曲的事情，并且话里话外都暗示有内幕的意味。
    去公演现场的人很多，只要去过就不会忘记S的这段话。
    更有人把S那段话录了下来，发到微博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节目组把黎潮淘汰了，转头又用了他的编曲？这是什么意思？他还在参加节目的时候，怎么没有显露出来这方面的才能？
    S拿钱办事，结果把事情全交给别人办了，是不是工作中最讨厌的那种同事？
    S是不是暗恋李超，特意来给他撑场面的？那其他的选手也太可怜了吧，我看到有个人都快哭了。他的一己私欲真的比那么多人的梦想都要重要吗？
    无关这些粉粉黑黑，黎潮着实又火了一把。
    他的粉丝愈发意难平，然后化悲伤为力量，开始日节目组，要节目组给黎潮和粉丝一个交代。
    就在此事引发的流量达到高峰时，有个知名狗仔号爆出了几张照片。
    路边，黎潮往陆迦林身上扑过去，陆迦林皱着眉头躲避。
    黎潮快要摔倒了，陆迦林扶了一把，随即立马分开。
    平心而论，这几张照片拍得非常好看，两个人都很帅，黎潮和陆迦林之间甚至有一种隐隐约约的cp感。
    但营销号春秋笔法，几句话就往黎潮勾/引陆迦林而不得的方向上引导，结尾还加了一个非常意味深长的投票。
    【黎澄澈和李超，你更喜欢谁？】
    这事儿怎么又跟黎澄澈扯上关系了？黎潮是还未出道的爱豆，黎澄澈却是荣誉加身的少年天才导演。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几乎是在明示陆迦林和黎澄澈是一对，而黎潮就是那破坏人感情的小三。
    黎潮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舆论风暴，那次是靠着删帖压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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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两个话题叠加在一块儿，路人就没那么容易失忆了。
    李超勾/引陆迦林？对哦，我记得他在节目里就狂艹陆粉人设吧？还缠着陆迦林跳了一支舞。
    小三也太恶心了，所以李超的背景就是陆迦林？有人还记得李超退赛的时候，陆迦林把pick票投给他了吗？但他没要。难怪不要呢，都勾搭上陆迦林了，还出道干什么？赶快退赛去“追逐真爱”啊[挤眼睛]
    不是，你们都说节目组有内幕是认真的吗？李超退赛前人气就那样吧，能不能进55名还要另说呢。就是因为退赛艹了足够的热度，你们才会误以为他是民选。实际上他的存在才是节目组最大的内幕吧？
    这个李超……看起来很有手段啊。先是勾搭上了陆迦林，后来又勾搭上S，让S在公演时那样为他说话，真的是厉害，能教教我怎么吊男人吗？
    ……
    S在公演上说的那些话，的确为黎潮挽回了一些声誉。
    但黎母放出来了几张照片，则立刻把他从美强惨的角色转变成了心机boy。
    黎潮一直在睡觉，对这些波澜一无所知。
    反倒是应文觉看到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心里焦急得很。
    他没想到就是送了一趟陆迦林，竟然会引发这样的事情。
    是谁在旁边蹲守拍照？又是谁让营销号把这些照片放出来的？
    应文觉虽然是个二次元宅男，但是在黎潮参赛的过程中，他已经熟练掌握了内地娱乐圈的运行模式，知道这种大规模的爆料和带节奏一定是背后有人。
    会是谁呢？
    应文觉又想过要不要跟黎潮说，但是他发过去的游戏邀请链接黎潮现在都还没有回复，再加上他担心黎潮的心理状态，犹豫再三，给陆迦林打了个电话。
    陆迦林接到应文觉的电话有些惊讶。
    他们这对表兄弟关系并不亲密，应文觉害怕陆迦林，陆迦林则嫌弃应文觉的不学无术。如果不是有黎潮，如果不是陆迦林忽然领悟了自己对黎潮的感情……他们可能永远都亲近不起来。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陆迦林对应文觉也有了一定的改观。
    别的不说，应文觉还挺有眼力见儿。几天之内就悟了陆迦林对黎潮的态度，采取行动时也很有脑子，既不至于让黎潮反感，又给陆迦林打了助攻。
    再说了，应文觉是真心为黎潮好，黎潮也能接受他……
    即便他们俩的关系微妙地拉近了些，应文觉也只是用微信联系，从未主动打电话过来。
    现在这么着急，是黎潮出了什么事情吗？
    陆迦林立刻接通了电话。
    “喂，黎潮出什么事情了吗？”陆迦林开门见山地询问。
    应文觉也很直接：“表哥，你快看看热搜！”
    热搜？陆迦林皱起眉头。
    应文觉补充道：“有人拍了你和黎潮，黑他是小三。我不知道会是谁干的，黎潮都已经退赛了……”
    陆迦林鞋子都还没有来得及脱，就站在玄关处打开了微博。
    他没用小号，一上线超话就震荡起来，粉丝们欢呼过年了。而陆迦林本人对此毫无所知。
    他点开热搜，一下子就看到了跟黎潮有关的几条热搜。
    入目第一眼，竟然是跟S挂钩的热搜。陆迦林有些不舒服。
    然后，他就看到了跟自己有关的那一条。
    热搜最靠前的一条，就是爆出合照的那个营销号。
    陆迦林往下翻了翻，就看到了混乱的战场。
    黎潮的确凭借选秀吸了不少粉，而他现在刚退赛，粉丝们正是意难平的时候，因而战斗力爆棚，几乎顶得上流量粉平时的战斗力了。
    而与这些战斗粉battle的，却是陆迦林的粉丝、黎澄澈的粉丝、陆迦林和黎澄澈的cp粉、对小三天然恶感的路人，还有一些浑水摸鱼的选手粉。
    两相对比，黎潮的粉丝隐隐有些弱势了。
    黎潮被骂得很惨。
    电话还没挂断，应文觉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说：“那个……表哥，现在怎么办？”
    陆迦林揉了揉眉心，说：“黎潮知道了吗？”
    应文觉说：“他还没有回应我的游戏邀约，大概睡了。应该还没有看到。”
    陆迦林说：“别叫醒他，我来搞定。”
    陆迦林的语气很轻，就像是怕吵醒谁一样，还很温柔。
    应文觉耳朵一痒，心想：我又不是黎潮，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干嘛？
    他揉了揉耳朵，对陆迦林说：“这大概是谁做的，表哥你知道吗？我想了想，我们潮歌也没在娱乐圈树敌啊？这阵仗有点大了吧……”
    陆迦林冷哼一声，说：“不是娱乐圈的。”
    应文觉一愣，说：“啊？”
    “接下来的事情你别管，别叫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儿。”陆迦林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如果他醒了，你多陪陪他，尽量不要让他看见这些。”
    应文觉得了吩咐，觉得是可以做到的事情，于是说：“好的，那我现在挂了？”
    陆迦林说：“嗯。”
    应文觉磨蹭了四五秒钟，没有立刻挂断。正在陆迦林不耐烦地打算自己挂断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应文觉的声音。
    应文觉小声说：“表哥加油，为了潮歌。我其实是站在你这边的。”
    陆迦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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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钟，电话终于挂断了。
    应文觉的异常并没有能让陆迦林分神，他皱着眉头刷那些评论，不满和愤怒在积聚。
    这条爆料，陆迦林仅仅是扫了一眼，心里便已经有了人选。
    黎潮、小三、黎澄澈……
    纵使黎潮在公演上大出风头，引得人嫉妒。可能跟这几个关键词扯上关系的，还能有谁？
    没想到黎母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也这么拎不清。
    自己是跟黎潮结婚，不是跟黎澄澈结婚。
    陆迦林手指停住，屏幕上是某一个营销号的爆料。
    【@娱乐小扒：讲个故事。我有两个朋友，一个姓陆一个姓黎。陆某早就跟黎某结婚了，陆家和黎家都是大户人家，婚礼办得挺低调的。本来平平淡淡过了四年也挺好的，结果李某突然插/进来，搞得陆某和黎某感情出现了裂痕，前段时间离婚了。小三真可恶！何况还是个男的！】
    这个账号平常就喜欢胡乱说一些有的没的，偏偏一直用“我有一个朋友”和“X某”这样的代称，让明星们告也不能告，苦不堪言。
    陆迦林对此早有耳闻，但他没想到，这个营销号竟然会这样给黎潮泼脏水。
    黎某陆某的……恐怕他自己都只知道边角料吧？
    这个营销号腿毛不少，评论里已经开始指名道姓地骂李超了。
    陆迦林找到第一条爆料微博，投了一票。
    【@陆迦林V：我为李超投了一票！】
    【投票详情：黎澄澈和李超，你更喜欢谁？】
    路人：？？？
    不一会儿，陆迦林的微博主页又刷出来一条微博。
    【@陆迦林V：我跟@男孩们李超离婚了，现在在追他。】
    就这么几个字，在微博上掀起惊天巨浪。
    微博瘫了。
    大家纷纷刷微博，好不容易才挤进陆迦林评论区。
    【离婚？？？】
    【追求？？？】
    【信息量过大，谁给我解释一下……陆迦林跟李超结婚了？？？？既然还要追求他，又为什么离婚？？？】
    【我的陆黎cp呢？[心碎]】
    十几分钟之内，评论迅速突破十万大关。
    陆迦林很少在微博营业，纵使发布日常微博也是一副高冷姿态，从不回复评论。
    这一次他却很有闲情雅致，挑着回了几条。
    你结婚了？？？
    四年了。
    为什么离婚？
    我的过错。
    陆迦林的“亲民”让粉丝和路人大吃一惊，纷纷踊跃留言，想要深扒。
    陆迦林回复了几条评论，却只转发了一条。
    我的陆黎cp呢？？？
    【@陆迦林V：这就要问@黎氏集团了。】
    ？？？
    跟黎氏集团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五十八章 吃饭
    黎母怎么也没有想到，陆迦林的反应会这么快。
    她盯着陆迦林的微博主页，刷新了好几次。
    每一次，那三条微博没有消失，转发和评论还会越来越多。
    怎么回事？陆迦林是动真格的？
    他在追求黎潮？！开什么玩笑？！
    黎母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脸色也变得扭曲起来。
    可纵使她再如何自欺欺人，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陆迦林在追求黎潮的话，帮黎潮撑腰，对黎家提出那样的要求，也就可以理解了吧。
    澄澄也好，陆迦林也好，一个两个为什么都被黎潮蒙蔽了双眼呢？！
    黎母恨恨地想。
    正在她抓着衣服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陆迦林的名字，黎母愣了愣。
    陆迦林反应竟然这么快吗？
    犹豫了不到两秒钟，黎母清了清嗓子，保证声音优雅端庄之后，才接通了电话。
    “喂，迦林吗？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陆迦林语气不太好，带着冷冷的杀意：“微博是您让人发的吗？”
    黎母说：“什么微博？”
    陆迦林不愿同她虚与委蛇，直接说：“我在微博上说得都是真的。我喜欢潮潮，就会事事为他着想，想尽办法让他开心，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借助陆家的力量。希望您也能记得，您是潮潮的亲妈，而不是后妈。”
    被一个小辈这样教训，黎母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黎母顿了顿，说：“你们俩不是离婚了吗？”
    陆迦林说：“那与我追求他并不矛盾。”
    黎母说：“你不是喜欢澄澄吗？”
    陆迦林这一次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的态度很清楚，之前在医院里就说清楚了。黎潮是黎家的孩子，你们既然想他捐献骨髓，就必须承认他的身份。如果你们将他当作陌生人看待，那么就去找陌生人捐献骨髓吧。”
    黎母说：“可……”
    陆迦林没等她回答，继续说：“黎家与陆家地位相近，陆家唯一的儿子该有什么排场，潮潮就该有什么排场。至少今天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再发生了。”
    陆迦林褪去了最后一点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本就是独断又冷酷的人，平日里全靠着一点绅士风度维持礼仪。
    他已经警告过黎母了，黎母还是做出了这种事情……面对这样冥顽不灵的长辈，他失去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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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自己在病房里只是说说而已？
    陆迦林觉得自己没必要再保持风度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陆迦林挂断了电话。
    黎母握着手机，有些失魂落魄。
    陆迦林毫不留情的态度，让她终于明白过来：陆迦林是动真格的。
    他真的要带着整个陆家站在黎潮的身后。
    那自己该怎么办？
    她望着床上的黎父，黎父还等着能够匹配的骨髓来救命，黎父又该怎么办？
    黎家该有的排场……
    是什么？
    .
    在黎母担惊受怕的同时，黎潮却睡了一个安稳觉。
    醒来时阳光正好，他看着窗外的光线，懒懒的不太想动。
    他伸手打算去拿手机时，门铃就响了起来。
    应文觉一边拍门一边喊：“潮歌！潮歌！”
    黎潮愣了一下，去给应文觉开门。
    “你叫这么大声，会影响邻居休息的。”
    应文觉无所谓道：“隔壁一直在装修，直到现在去吃午饭了才消停下来。邻居要投诉也是投诉装修的吧！”
    应文觉挤进房间，说：“不过装修都没把你吵醒，你睡得有够沉的。”
    黎潮虽然心态懒散，但也不影响正常的思维能力，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家一直在装修？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应文觉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转移话题，说：“你看手机没有？我昨天约你打游戏，你还没有回我。”
    黎潮摇了摇头，说：“抱歉，昨天一回来就睡着了。”
    应文觉长舒一口气说：“还好还好……”
    他声音有够小的，但还是没能逃出黎潮的耳朵。
    黎潮狐疑地看着他，说：“为什么还好？”
    “没、没什么啊……嘿嘿。”应文觉尴尬地说。
    黎潮看出应文觉有鬼，可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因此也就没有深究。
    应文觉往卧室里看了一眼，发现了凌乱的被窝。他想起来什么，道：“那个……你还没吃早饭吧？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带你去吃？”
    黎潮看着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在瞒着我？”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直击靶心。
    应文觉心跳加速，说：“我……那个，没什么事情啊……”
    怎么能这么敏锐。
    黎潮直勾勾地盯着应文觉看，搞得应文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应文觉再次说：“没什么啊……”
    可他还没说完，黎潮就摇了摇头，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不看手机。”
    说完，黎潮就没有看应文觉了。
    黎潮的语气太平静了……就像是对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失去兴趣了一样。
    一个对跟自己相关的事情都没有兴趣的人，怎么会对世界有兴趣呢？
    应文觉觉得黎潮的状态很危险，他有点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昨天微博上发生的事情……大抵是不能说给黎潮听的。
    舆论的力量太强大了，应文觉自认死猪不怕开水烫，可是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时，他都怄得慌。
    如果黎潮看见了，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厌世？
    陆迦林在微博上宣示主权，黎潮又是什么态度？他对表哥到底是什么态度？
    还是说他喜欢S？
    自从退赛之后，黎潮的状态一直很低迷。以前就不是善于倾诉的人，现在更是自我封闭。
    他就像是一个黑洞，外表看起来不声不响，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应文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侧面打探一下。
    应文觉问：“你对表哥……是什么态度啊？”
    有那么一瞬间，黎潮格外迷茫，像是完全不认识“表哥”这个人一样。
    过了一秒钟，黎潮才说：“陆迦林？”
    应文觉说：“嗯，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他？”
    想到以前那些过往，黎潮自嘲地笑了一下，说：“不喜欢，怎么会死皮赖脸要跟他结婚呢？黎家和陆家都觉得我不要脸呢，是个浪/荡的人呢。”
    浪/荡……
    听到这个词，应文觉心里一痛。
    黎潮的确喜欢说骚话，但在真正人际交往时，又把态度摆的很正，甚至有点保守的意思。
    应文觉说：“那现在呢？”
    黎潮说：“现在离婚了。”
    这不是应文觉想要的答案，应文觉接着问：“那你还喜欢他吗？表哥……表哥在追求你，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黎潮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儿，重复道：“追求？”
    “对啊。”应文觉连忙说。
    反正表哥是这样对全世界宣称的。
    黎潮反问：“谁会这么追求人？”
    应文觉愣了一下，忽然醒悟过来。
    陆迦林就没跟黎潮单独相处过！他也没表达过新意！
    光是在黎家面前替黎潮撑腰，黎潮能领会吗？毕竟那是黎潮应得的。
    应文觉换了一个问法：“那个……如果表哥现在开始追求你，你有可能答应他吗？”
    这一次，黎潮沉默了许久，说：“破碎的镜子还能粘回去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黎潮就走回了房间，呆呆地坐着。
    应文觉不想让他看手机，他就不看。
    反正也只会看到更糟的东西。

 第111页

    可自己期待什么呢？黎潮自己也不知道。
    应文觉看着黎潮的背影，觉得很难过。
    他跟黎潮玩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到黎潮这样死气沉沉过？
    一切都是黎家的错。
    黎潮不看手机，就长久地坐在书房里发呆。
    应文觉觉得这样不行，死活拉着黎潮出门。
    应文觉问他：“你想吃什么？”
    黎潮说：“随便。”
    应文觉露出苦恼的神情，说：“随便可太难搞了……”
    黎潮不让他难做，随口说了一个之前吃过饭的地方。应文觉说好。
    到了那里，应文觉让开了一个包厢，然后乱七八糟点了一堆东西。
    点单的时候黎潮在神游，等上菜的时候才意识到，说：“这么多怎么吃得完？你还叫了别人吗？”
    黎潮表情有些怀疑，应文觉知道他想歪了，以为自己在给陆迦林打助攻，连忙举起了手，自证清白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多吃一点。你实在是太瘦了，最近又不怎么吃饭……我都点上，你都尝尝，看看喜欢吃什么。就算什么都不喜欢，吃的也足够了。”
    应文觉那担忧的神情不似作假，黎潮才知道自己错怪他了。
    黎潮说：“对不起。”
    应文觉一边说没关系，一边在心里觉得愧疚：他的确没有给表哥打助攻，但这顿饭钱却是要找表哥报销的。这么一想，心里还有一点暗爽。
    黎潮一样尝了几筷子，果不其然没有胃口。但想到应文觉的良苦用心，黎潮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了。
    吃到一半去洗手间，回来坐定没多长时间，就有人敲响了包厢的门。
    应文觉以为是服务员，高声说了一句：“端进来吧！”
    门开了，应文觉却愣在了原地。
    来人是一个他完全没有想过的人。
    黎澄澈。
    黎澄澈的目光落在黎潮身上，说：“我刚刚……在洗手间看到你了。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小心写睡着了orz
    感谢【看不见，我】的地雷
    大家早安。
    之后还有。
    第五十九章 秘密
    黎澄澈突然出现，让黎潮和应文觉都愣了一下。
    应文觉本能地皱着眉头，他不喜欢这个黎澄澈，总觉得对方有哪里怪怪的。
    黎潮愣了一下之后，就反应过来了。他说：“好久不见。”
    上次在医院里没能说上话，虽然黎澄澈一直注视着黎潮，但黎潮当时有些恍惚，根本不知道他也在。
    听到这句话，黎澄澈意识到什么，眼底的光芒飞速消散。
    末了，他有些苦涩地说：“……好久不见。”
    说完这句话之后，黎潮就低头吃饭，没有管黎澄澈了。
    黎澄澈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来。他看见桌上这么多饭菜，说：“就你们俩个人吃……还是说有别人？”
    应文觉说：“想吃，就都点来试试。”
    他隐隐知道，黎澄澈喜欢陆迦林，就是因为黎澄澈，黎潮才会一直这么自卑。
    黎澄澈说：“我正好没有吃饭，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说完，黎澄澈小心翼翼地看了黎潮一眼，眼神有些卑微，还有些讨好。
    应文觉想：这不对劲。
    他跟黎澄澈接触不多，可黎澄澈不应该是个白莲花吗？
    白莲花为什么会用这种表情看着黎潮？
    就好像……就好像他也喜欢潮歌一样。
    这个年头蹦出来的瞬间，应文觉把自己吓到了。
    黎潮没说话，应文觉沉溺于猜想与怀疑之中，也没说话。
    黎澄澈便笑了笑，自己坐了下来。
    他起先是想坐在黎潮的旁边，但黎潮低着头吃饭没有反应，他坐到一半又站起来，走了几步，绕到最远的位置——黎潮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一直看着黎潮。
    说是吃饭，但黎澄澈只是拿着一个碗，里头装着一两筷子菜而已。
    应文觉坐在黎潮旁边，心里发怵。
    黎澄澈说：“其实那天，我也在医院。”
    应文觉说：“嗯，我看见你了。黎阿姨让你出去了。”
    黎澄澈继续说：“但你看不见我，你的心里只有你妈妈。”
    黎潮这才有了一点反应，他抬起头说：“那是你父母。”
    黎澄澈摇摇头，说：“你才是黎家的孩子，我只是个养子。”
    黎潮皱着眉头说：“你这样说，他们会伤心。”
    黎家父母一直拿黎澄澈当亲生儿子养，因为黎澄澈比他黎潮更像“黎家的孩子”，优雅、气质、聪慧、有成就。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当作亲生儿子疼爱的人竟然没有把他们当作父母，他们会怎么想呢？
    黎澄澈摇了摇头，说：“事实就是这样。”
    顿了一下，黎澄澈又说：“何况比起他们……我更不希望你伤心。”
    应文觉：？？？
    应文觉心中警铃大作，终于发现事情可能不是他想象的样子。他偷偷看了一眼黎潮。
    黎潮没有察觉到应文觉的打量，他的心思都在黎澄澈那里。
    黎潮忽然想起什么，问：“黎先生是怎么生病的？”
    黎澄澈说：“你应该叫爸爸。”
    黎潮仍旧看着他，不说话，也不改口。

 第112页

    黎澄澈便妥协了，说：“是我把他气病的，因为我——”
    黎澄澈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望着应文觉说：“你要上厕所吗？”
    应文觉：？？？
    应文觉一拍桌子，正要站起来，忽然听见黎潮轻轻地说：“文觉，你出去吧。”
    应文觉：“可是……”
    黎潮说：“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方便在场。”
    应文觉低着脑袋说：“好吧——”
    然后他缓慢地向外挪动，企图偷听到更多的事情。
    黎澄澈很沉得住气，哪怕谈话中止这么久，气氛这样尴尬，他也一直没有开口，甚至还看了应文觉一眼。
    应文觉关上包厢的门，气鼓鼓地说：“可是我也想听八卦啊！”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听到。
    一个服务员走过，用特别奇怪的神情看着他。
    应文觉觉得丢脸，赶紧站直身子，咳嗽了一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往厕所里走去。
    该死，他竟然真的听黎澄澈的，去上厕所了。
    包厢里，黎潮静静地看着黎澄澈，说：“你做了什么把他气病了？你要跟陆迦林在一起？还是非要公布《竟然》是我写的？”
    黎潮参加比赛的时候，黎澄澈召开了一次发布会，在无数镜头面前坦白《竟然》的原作者不是他自己。考虑到黎潮的想法，他没有公布黎潮的名字。
    只要黎潮愿意认领，他立刻把这荣誉双手奉还。
    黎潮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得出这两种可能性。
    黎澄澈语气有些失落，说：“你很关心……”他顿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黎潮的说法：“黎先生？”
    黎潮说：“他们逼着找我要骨髓，我总得知道原因。”
    黎潮看着黎澄澈的脸，那是一张好看而精致的脸庞，虽然五官与黎父黎母不太像，但是那种气质却是大差不离的。
    黎潮想：难怪他们喜欢黎澄澈。
    一个投身艺术事业的小少爷，和一个不学无术“抛头露面”做网红□□豆的普通人……父母更喜欢谁，几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黎澄澈说：“因为他们知道了我的秘密，他们不能接受我的秘密。”
    黎潮下意识追问：“什么秘密？”
    最近一段时间，黎潮非常颓废，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趣。
    可是当黎澄澈带着黎父病倒的始末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
    他一直渴望成为黎澄澈，这样他就能拥有爱他的父母，和一份青梅竹马的美好感情。他关于幸福人生的定义，就是以黎澄澈为模版的。
    ——不是不喜欢陆迦林，只是陆迦林与普通人差距太大，以至于只能仰望，而完全不会想成为他。
    一直以来的幸福模板，竟然也会把黎父气倒？
    或许幸福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黎澄澈说：“你不会想知道的秘密。”
    黎澄澈的语气有些难过，他知道黎潮喜欢陆迦林，从拍摄《竟然》，不，从黎潮刚刚回到黎家开始就是这样。
    陆迦林带着黎潮出现在黎家，黎潮小小一只，就躲在陆迦林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们一家人。
    陆迦林说：这是你的家人。这是黎澄澈。
    黎父黎母礼貌而疏离地说：你好。
    黎澄澈一下子就被黎潮精致的眉眼和奇妙的气质所吸引了，他朝黎潮伸出手：你就是黎潮吗？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黎潮对他这句话没什么反应，而是仰头看了看陆迦林，目光里有依赖和仰慕。
    陆迦林推着黎潮的背，把他推出来，说：这就是你的家。
    黎潮很局促，以至于在陆迦林离开的时候，目光还一直跟随着陆迦林的车。
    黎澄澈说：你的房间就在隔壁，你要来看看吗？
    黎潮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说：好，谢谢你。
    从那时候，黎澄澈就知道，黎潮心里只有一个人。
    更何况黎潮后来还写了日记。
    黎澄澈很关注黎潮，在他眼里，黎潮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自己，因为一些因缘巧合，命运纠缠在一起。他很想知道黎潮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黎潮太神秘了，他从来不说自己的观点，表现得跟一朵安静的小花一样。
    慢慢的，这种关注变味了。黎澄澈对于黎潮的探索欲望更加强烈，以至于在面对日记本的时候，没有忍耐住，手伸了过去。
    然后他就知道了，黎潮对陆迦林的爱慕。
    黎潮嫁给陆迦林，一定很高兴吧。
    他能接受另外一个人的爱意吗？
    本能地，黎澄澈知道，黎潮不会喜欢这个秘密。就好像黎父听到这个秘密之后，直接病倒了一样。
    黎潮顿了顿，说：“你跟陆迦林有孩子了？”
    如果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秘密，那应该是这个吧。毕竟黎澄澈以为自己喜欢陆迦林来着。
    黎潮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恭喜你。虽然我跟陆迦林这几天才结婚，但感情早已破裂——哦，我们根本就没有感情。所以即使你们相互爱慕，也不构成婚内出轨……”
    他顿了一下，说：“只要没人发现，你们就不算出轨。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黎潮语气很平静，可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变轻了许多：“……不对，如果是你和陆迦林好了，黎先生不会生气的……那我也搞不清楚了……”

 第113页

    他锤了锤脑袋，有些懊恼地看了黎澄澈一眼。他发现黎澄澈的眼睛里全是怒火，就好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这与黎澄澈一贯的小少爷形象不相符合，黎潮仿佛这才意识到，黎澄澈也是一个很有攻击性的男人。
    黎潮说：“忘了你们俩都是男的，生不出孩子了。对不起，我最近记忆力有点差，连这种东西也会搞错。”
    黎潮越说越多，黎澄澈却是越来越气。
    他猛地站起来，朝黎潮走了几步。
    黎澄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心里只有黎先生和陆迦林是么？你完全看不到我。”
    黎澄澈站在黎潮面前，挡住了一点光。他语气很是偏执，说：“你看着我。”
    黎潮茫然地抬起头，黎澄澈的脸被阴影遮住，黎潮才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黎澄澈了。
    黎澄澈说：“我的秘密与你有关。”
    听到这句话，黎潮忽然笑了一下。
    黎澄澈说：“你笑什么？”
    黎潮说：“18岁生日宴上，你没有按照约定，公布《竟然》是我写的。虽然也有意外的成分，但……”
    黎潮的眼神跟之前都不太一样了。
    是，他有了一些厌世的倾向，对世界上的任何新鲜事都不感兴趣。
    可这是他心里的刺。刺痛他许久。他或许一辈子也忘不了。
    黎潮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故意的吗？”
    “陆迦林以为那是你写的，那天不仅仅是生日宴，所有人都以为，那也是你们俩的订婚宴。你也是这么以为的吧？”
    这个猜测埋藏了这么多年，终于亲口说了出来。黎潮内心一阵解脱。
    那天太乱了，发生了很多事情。黎潮身处其中，理不清其中的线头。
    他只是有些失落，因为黎澄澈爽约了。
    他暗地里怀疑过黎澄澈，但终究无法对任何人说出口。又因为这怀疑，让他更觉得自己卑劣。
    谁料到黎澄澈表情越来越狰狞。
    他一只手抓住了黎潮的脑袋，说：“你看着我！”
    黎潮便看着他，说：“我把陆迦林还给你。”
    黎潮的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没有任何一丝杂质一样。
    到现在，到现在黎潮还在说这种话。
    黎潮的眼珠子里倒映着黎澄澈的身影，黎澄澈却觉得黎潮根本没有看见自己。
    黎潮只是透过他，在看陆迦林而已。
    黎澄澈冲动地低下头，贴近了黎潮的唇。
    温热的气息靠过来，黎潮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猛地推开黎澄澈。
    黎澄澈眼睛里有异样的光，笑了一下，说：“怕了吗？这就是我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在后台看见，有的读者大大可能注册账号的时间比较晚，所以读者会员等级不高，导致购买文章的单价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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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下午好～
    第六十章 回家好不好
    黎澄澈说了什么，黎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整个人陷入到应激状态中，大口呼吸，全身颤抖，脸色也不自然地潮红。
    黎澄澈自然看出了他的异样，因而变得慌张起来。他被黎潮推得撞到了柜子上，肩胛骨钻心地疼，但他顾虑不了那么多，只是朝黎潮跑去，嘴里喊道：“潮潮，你怎么了？”
    他从国外回来之后才恢复记忆，即使他是当年绑架事件的当事人，也终究不明白黎潮经历了什么，也不了解黎潮的心理疾病到底会表现为什么。
    又或许，他知道黎潮抗拒除陆迦林以外所有人的接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黎潮都能参加综艺选秀了，他便忽略了这件事情。
    陆迦林跟他是情敌，情敌领先自己一程……黎澄澈下意识不想承认这件事情。
    黎潮视他为洪水猛兽，看见他靠近，连忙往后退。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黎澄澈，黎黎澄澈却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往前走。
    黎潮大声叫道：“不要过来！”
    黎澄澈仍旧试图接近，说：“是我啊。黎澄澈。你不舒服吗？你哪里不舒服？”
    黎潮的呼救惊动了应文觉。
    应文觉连忙冲了进来，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黎潮护在身后。
    应文觉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黎澄澈说：“我在跟他聊天，我只是想跟他聊天而已……”
    应文觉怒目圆瞪，说：“滚！”
    黎澄澈望了望黎潮。
    黎潮依旧不看他。
    黎澄澈被这样盯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包厢外面走。
    应文觉像盯着敌人一样盯着他，直到他走到包厢门口，还没有放松警惕。
    黎澄澈停下脚步，回头眷念而担忧地望着黎潮，说：“你要记住我刚刚说的话，你要记得黎先生为什么会气倒，你要记得你是黎家的孩子，而我不是。”
    记得我喜欢你。
    这句话忽然唤醒了黎潮的某种记忆。
    他想起李大娘临死之前把他叫到床边，跟他说：你要好好照顾我儿子。
    黎潮却颤抖着说：“你姓李。”

 第114页

    黎澄澈得了反馈，非常开心，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黎潮接着说：“这么多年，你去看过妈妈吗？你到底有没有把谁当妈妈呢？”
    黎澄澈猛地一愣。
    黎澄澈离开之后，黎潮还处于那种应激状态中。
    应文觉看他跟黎澄澈说了几句话，还以为黎潮好起来了，于是低下头问他：“潮歌，你吃饱了吗？我们现在回家好吗？”
    没想到他刚一低头，黎潮又往后退了一步。
    ——黎潮甚至抗拒他的靠近。
    黎潮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念叨着什么，应文觉努力听了听，没听懂，只能无奈地推开。
    有服务员听到动静，推开房门，想要进来查看发生什么，小声问道：“需要叫保安吗？”
    不熟悉的声音让黎潮感到不安全，应文觉只能挡住黎潮，大声呵斥道：“走！”
    服务员灰溜溜地离开了。
    黎潮这情况，应文觉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他想起四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绑架案刚刚发生，黎潮只愿意接触陆迦林。
    应文觉顿了顿，终于还是拨通了陆迦林的电话号码。
    “……喂，表哥。潮歌……潮歌他现在状态不太对劲，我不知道能找谁，只好给你打电话……”
    “我们在XXX，他现在完全不让任何人靠近，也听不得任何陌生的声音。”
    应文觉简单地描述了一下黎潮的状态，然后听到电话那头，陆迦林的呼吸猛地一窒。
    过了一会儿，陆迦林的声音略显痛苦地响起来，说：“……我马上过去。”
    “但我不能保证，他现在还愿意接近我。”
    应文觉连忙松了一口气，说：“你快来吧，我怕拖得越久越不好。”
    应文觉不敢给自家的医生打电话，因为应家和黎家终究是有差距的，自家医生不了解当年的事情，不见得处理得了黎潮的问题。
    至于黎家……更是不能指望了。以黎家人那天在医院的态度，他又怎么敢把黎潮交到黎家手里？万一他们趁机抽取骨髓怎么办？
    应文觉不愿意把人想得这么坏，那毕竟还是黎潮的亲生父母，也是应文觉的长辈。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黎母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相比之下，陆迦林可以说是最好的人选了。
    ……即便如陆迦林所说，黎潮现在不一定还愿意靠近他。
    .
    陆迦林很快就过来了。
    应文觉看着他疲惫的双眼，还有后面跟着的秘书，愣了一下，说：“表哥你在忙？”
    陆迦林没回答，问他：“潮潮人呢？”
    秘书回答：“会议开到一半，陆总接到您的电话就赶过来了。我安排了司机和医生。”
    应文觉指了指角落里的黎潮。
    陆迦林挥开应文觉，一瞬间眼睛就红了。
    黎潮蜷缩在角落里，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这一幕似曾相识，陆迦林一下子就回想起来四年前，黎潮也是这个样子，缩在病房里，像一只刺猬。
    那时候黎父黎母把他叫过来，无奈道：他一直在念你的名字，医生说那是他的安全区，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你叫过来。
    陆迦林靠近黎潮，喊他：黎潮。
    黎潮抬头看了他一眼，颤抖奇异地减缓了些。黎潮痴迷地叫他，声音软软糯糯：陆迦林。
    后来陆迦林发现，黎潮并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要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就好了。于是他把办公设备带到了病房里，搭建出安静的一隅。黎潮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他也不会搭理黎潮，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在病房里呆了一个月。
    只要有陆迦林在，黎潮就不抗拒打针，也不抗拒吃药。只是每次打针的时候，都要陆迦林抱着他，否则就会疯狂地颤抖、挣扎，让护士完全无法操作。
    黎潮小小一只，抱在怀里又轻又软。但那时候的陆迦林无暇体会，只觉得黎潮是不是在装？
    哪有这种病，所有人都不能接触，唯独他可以的。
    但这时候看到黎潮，他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随后想起拥抱黎潮的感觉。
    那个柔软又脆弱的一个人啊……
    可现在，黎潮还是那个只愿意接近他、依赖他的人吗？
    陆迦林稍微走近一些，叫道：“黎潮……”
    黎潮听到他的声音，仰起头，眼神里一片惊恐。
    他没有像四年前一样默默地喊“陆迦林”，但也没有更激烈的反应。
    他的嘴唇一直在动，好像是在默默念叨着什么。
    陆迦林又靠近了一些，黎潮依旧没有反应。
    就这样一步一步，陆迦林走到了黎潮三步之内。这一次黎潮有反应了，他低下头，把头埋到膝盖中间。
    陆迦林干脆坐在地上，跟黎潮一样的高度。
    秘书看着陆迦林的动作，不知为何想起这件西装的价格，也想起老板对仪表的苛责。
    秘书心里暗暗叹道：黎潮对陆总来说真的很不一般。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跟黎潮离婚呢？秘书想不通。
    陆迦林凑近了一些，柔声说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黎潮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理会陆迦林。
    对这个时候的黎潮来说，不做反应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他抗拒一切，唯独不抗拒陆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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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跟四年前千差万别，但陆迦林已经觉得庆幸了。
    陆迦林试探地伸出手臂，隔着二十公分的距离，虚虚地环着黎潮。
    黎潮身体僵硬了一下，陆迦林也僵硬了。
    他害怕黎潮的情况恶化。
    没想到黎潮僵硬了一下之后，又恢复了颤抖。只是这一次，颤抖的程度比刚刚减轻了一些。
    应文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陆迦林脸上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将怀抱收紧了一些。
    这一次，陆迦林听清了黎潮再在说什么。
    黎潮小声地叫：“妈妈……妈妈……”
    四年前，陆迦林是黎潮的安全区。而现在，黎潮开始喊妈妈。
    陆迦林心里一酸，他明白这个“妈妈”绝对不是指黎母。
    那么，会是他的养母李大娘吗？
    陆迦林抱住黎潮，说：“我在这里……我带你找妈妈……”
    黎潮没有抗拒他的拥抱，像一座雕塑一样，不给任何反应，只哭自己的、抖自己的、念自己的。
    陆迦林把黎潮的脑袋放在自己肩头，然后感觉到滚烫的液体顺着衣领滑了进去。
    那泪滴一路往下，烫伤了陆迦林的心。
    陆迦林也靠坐在墙角，同时不停地轻拍黎潮的背，动作耐心又轻柔，表情却很难过。
    曾经黎潮那么依赖他，是他自己把这份唯一推开的。
    包厢的门悄悄打开，秘书探头出去查看，然后给陆迦林做了一个手势：医生到了。
    陆迦林朝秘书点点头，然后对黎潮说：“我们回家，好不好？”
    黎潮脸上有泪痕，陆迦林看着太心疼，忍不住吻了吻他的眼角。
    这个亲吻不带有任何的色/情成分，更像是怜惜。陆迦林从未哄过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可是黎潮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地说：“好。”
    陆迦林浑身一愣，然后把黎潮打横抱了起来。
    黎潮骤然离地，下意识地更加抱紧陆迦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啦。
    大家晚上好。
    第六十一章 失踪
    陆迦林抱着黎潮进了车子。
    他安排好一切，叫应文觉自己回家。
    应文觉扒着车门不愿意动，追问道：“我不想回家，我想跟潮歌呆在一起。”
    陆迦林坐在后座，黎潮就靠着他。陆迦林抬头看着应文觉，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
    应文觉有点发怵，但还是壮着胆子说：“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不会是黎家吧？那只会让情况更糟。”
    陆迦林看了她一会儿，就在应文觉快要落荒而逃的时候，陆迦林终于说话了：“我说过，他是我的人。”
    “我们俩结婚四年，同居四年，他要回家，也只能是回我们共同的家。”
    应文觉口快，脱口而出：“你们那也叫同居？！”
    陆迦林表情变了变。
    应文觉怕了，连忙解释说：“我也不知道潮歌的归属感在哪里，反正肯定不是黎家。如果你把他带回到那个婚房，他又应激了怎么办？我要跟着去，确定他的状态之后，才能放心离开。我是他的朋友。”
    最后这一句话让陆迦林有所触动。
    应文觉平常是什么烂怂样子，陆迦林也清楚。应文觉愿意为了黎潮跟自己争论，说明应文觉是真的为黎潮着想。
    陆迦林点了点头，说：“医生的车在后面，你跟医生一起。等黎潮睡着之后，让司机送你们俩回家。”
    应文觉想跟黎潮坐同一辆车，可他看了陆迦林一眼，感觉陆迦林已经快到底线了，于是赶紧脚底抹油，溜到了后面的车上。
    .
    车子开得很平稳，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区。
    说来奇怪，黎潮搬走之后，陆迦林反而来这里住得多了。
    房子里几乎没有黎潮的痕迹了，陆迦林却还是想要捕捉一些。他从助理那里知道了楼上的公寓被黎潮买了下来，改造成录音室的事情。
    有一次他特意爬上去，在门口站了很久。他看见被用来当作录音室的那套房子门口贴了一副春联，还有一些傻乎乎的贴画。
    这春联是黎潮贴的吗？难道他曾经在这里过年？
    可他没办法向黎潮求证。
    陆迦林抱着黎潮进了屋子，黎潮动了一下。
    陆迦林和应文觉都以为黎潮起了应激反应，因此严阵以待。
    没想到黎潮从陆迦林的怀里跳下来之后，竟然跑到了水壶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全部喝掉了。
    秘书知道那是陆迦林的杯子，下意识张口道：“诶……”
    陆迦林是个究极洁癖，绝对不会喜欢有人拿他的杯子喝水。
    然而他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收到了陆迦林的死亡凝视。秘书连忙低下头，知道自己做错了。
    陆迦林试探地喊：“黎潮？”
    黎潮慢慢地转头看他，过了一会儿说：“陆迦林？”
    他又移开目光，这才注意到应文觉和其他人。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迷惑地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应文觉开心道：“你醒过来啦？”
    醒过来？
    黎潮又眨了眨眼睛，清亮的眼神渐渐消失，变得复杂又戒备。
    他说：“黎澄澈呢？”
    他想起来了。
    陆迦林已经在电话里知道了黎澄澈来找黎潮，从而导致黎潮发病的事情。但他没想到黎潮恢复清醒之后，第一件事情竟然是问黎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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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说：“呃，黎澄澈走了……他好像，不太对劲。他跟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黎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竟然隐隐约约想起来了什么。他觉得有点恶心，弯下腰，捂着嘴干咳起来。
    陆迦林连忙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抱他。
    黎潮伸出一只手，阻挡了陆迦林的接近。“别过来！”
    陆迦林立刻停在原地。
    黎潮干咳完，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
    他顶着这副脆弱的样子，对应文觉说：“我们走。”
    陆迦林的声音沙哑又苦涩，说：“你……就在这里住吧。这是你的房子。”
    黎潮低着头绕开他，说：“不必了。”
    他走到应文觉旁边，说：“你开车来了吗？”
    他看起来完全不想跟陆迦林交流，陆迦林心口堵得慌。
    陆迦林张了张嘴，想挽留。可话都嘴边又说不出口。
    于是换了一句话，说：“你要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们。”
    黎潮说：“不必了。我不想被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应文觉看了看陆迦林的脸色，又看了看黎潮，最后说：“……我的车在饭店里，我们俩打车走？”
    黎潮点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医生和秘书尴尬地立在一旁，觉得此刻的情境非常诡异。
    医生想了想，开口说：“如果途中经过了药店，可以买一点药来吃。”
    医生报了几个药名，都是有助于稳定情绪的非处方药。应文觉一一记下，然后看着陆迦林，问：“那我们就走了？”
    陆迦林顿了顿，说：“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而此时，黎潮早已经走远，没有听到这一句。
    .
    应文觉有手机软件打的士，然后送黎潮回现在的新房子。
    路上特意让司机绕了绕，找到一家药店。他让黎潮在车上等，然后自己下车，去买了一点药回来。
    应文觉一股脑地把药塞到黎潮怀里，说：“就算你讨厌表哥，他带来的医生应该靠谱。”
    应文觉原以为黎潮不会回应，没想到黎潮竟然淡淡地“嗯”了一声。
    应文觉把黎潮送到家里之后，问他：“需要我陪着你吗？”
    黎潮摇了摇头，说：“你走吧。”
    应文觉说：“你不要把黎澄澈放在心上，他就是个小碧池，得不到表哥就搞这些歪门邪道……”
    他还以为黎澄澈是来宣战的，所以才刺激了黎潮。
    可照着潮歌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根本不喜欢表哥啊？又怎么会被黎澄澈气到呢？
    应文觉心里隐隐觉得不对，最后想：难道潮歌还喜欢表哥？……也对，刚刚表哥出现的时候，潮歌的状态确实有所缓解。
    应文觉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没想到黎潮却打断了他。
    “你走吧。”黎潮语气很平静。但他一直这么平静，应文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你生气啦？对不起，我不说这种事情了……”应文觉是个纯种愣头青，竟然就这么问出来了。
    黎潮依旧说：“你走吧。”
    应文觉：“……”
    黎潮又补充道：“我没生气，我很累。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甚至对着应文觉笑了一下。
    应文觉仔细观察黎潮的表情，感觉这句话是真心的，于是说：“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要记得吃药啊！”
    黎潮把门关上了。
    应文觉：“……”
    一扇门把应文觉隔离开来，世界顿时安静不少。
    黎潮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又变回那张古井无波的厌世脸。
    玄关处摆着应文觉买的药，一看到这药，黎潮就想起陆迦林。
    他面无表情地把药扔进了垃圾桶，脑海里却浮现出陆迦林抱着自己的样子。
    是的，他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印象，他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而已。
    黎潮轻声说：“真丢脸啊。”
    真丢脸啊，竟然还是对陆迦林有所眷恋。
    黎潮爬上床，连衣服和鞋子都懒得脱。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身体很疲惫，脑袋里却一直闪过各种各样的片段。
    黎澄澈说的话，陆迦林说的话，黎母说的话，李大娘临终前说的话。
    各种各样的脸孔出现在的面前，他甚至想起了小学的同桌。
    他已经完全记不得那个同桌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了，但那个同桌找他借作业吵的小事却记得很清楚。
    同桌是个马虎精，抄作业竟然连名字也抄上去了。老师发作业的时候哭笑不得，说：怎么会有两个李超？你们谁是假冒的？
    怎么会有两个黎超？你们谁是假冒的？
    黎潮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梦里一直有人追问他：怎么会有两个你？你是黎潮还是李超？
    怎么会有两个我？
    我是黎潮，还是李超？
    .
    黎潮没有吃药，醒来时状态很不好，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手机一直在响，吵吵闹闹的，铃声仿佛变成了钢钉，一直敲击头骨。
    黎潮艰难地够到手机，挂断。
    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黎潮知道，如果自己不接对方就会一直打，于是看也没看，接通了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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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说话，他快没有力气说话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人声音，有些着急地叫他：“黎潮？”
    黎潮没回应。
    那边更着急了，提高了声音说：“黎潮！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潮这才想起来，这个声音是黎母的。
    “黎夫人。”黎潮开口说话，这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嗓子也很疼。
    黎母张口便问：“你昨天跟澄澄说了什么？”
    ？
    黎母接着说：“他一大早把手机留在了家里，失踪了！”
    黎潮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说：“跟我有关系吗？”
    他冷淡的语气刺激了黎母，黎母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说：“怎么可能跟你没关系？！你昨天跟澄澄见过面了，对不对？你跟他说了什么？你就是想让黎家鸡犬不宁！”
    让黎家？鸡犬不宁？
    黎潮这时候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黎母说：“澄澄心理很脆弱，经不起刺激！他不像你！”
    不像我什么。
    “是啊，他不是我。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黎潮说完这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重新倒在床上，全身都不太舒坦。
    脑海里依旧循环播放那个梦：你是黎潮还是李超？
    黎潮忽然坐了起来。
    他想，他可能知道黎澄澈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说好了双更，结果只更新了一章，实在对不住……所以今天更了三章，一章是补昨天的更新，一章是今天的更新，一章是赔罪，快原谅我～
    然后，我去睡啦，大家晚安～
    第六十二章 李梅
    黎潮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买了回乡的车票。
    冥冥之中，他知道黎澄澈去了那里。
    黎母将黎澄澈的失踪归咎于他，他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他去找黎澄澈，并不是因为黎母，而是因为他跟黎澄澈之间，就该有这么一次，清算。
    下了火车之后，黎潮有些陌生。
    他离开这座城市时，这座城市还是破败的模样。这些年来不断发展，日新月异，已经将当年的那个少年远远地甩在身后。
    每逢忌日或清明，黎潮都会回来扫墓。他在两个城市之间往返多次，也到过这个火车站许多次。但他并不知道，火车站对面又建立了一个商圈。
    只有一年而已，黎潮感觉他再一次被世界抛在身后。
    出了火车站，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黎潮来之前没查天气，穿得有些薄了。他裹紧外套，看到对面商圈的小广场上，有小商贩推着小推车，在卖一种奇特的糕点。
    这种糕点是本地特产，黎潮从未在外地吃到过。
    他还在这里生活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家都会跟小伙伴去买这种糕点，小伙伴是个小胖子，吃得比黎潮多一倍，吃完了还要抹抹嘴巴说：我长大了就卖这个，李超你来我这里买，我不收你钱！
    也不知道实现没有。
    以往黎潮每次回来，都会想方设法地买一点。或许是见识的东西多了，长大后也没觉得这玩意有那么那么好吃。
    只不过，它代表着黎潮的青少年，对于黎潮来说，是非常珍贵的事物，是用来证明“他是谁”的事物。
    黎潮快步穿过马路，走到小推车前，说：“来一份。”
    摊贩老板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听到之后下意识抬起头，问：“大份还是小份？多糖还是少糖？”
    但话还没问完，她就愣住了。
    她看着黎潮，非常激动地说：“李李李李李、李超！你怎么会来这里！”
    黎潮一顿，没想到会在这里被认出来。
    也是，导师有流量，再加上各种纷争，《男孩们》早已火遍全网。这个小镇只是落后了一些，又没有断网，怎么会完全与世隔绝呢？
    说到底，黎潮下意识将这里看作自己的桃花源，便放松了警惕。
    黎潮低下头，说：“你认错了。”
    老板娘听到他这么说，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顿了一下，说：“我懂、我懂。是我认错了……你要大份还是小份？糖呢？喜欢吃甜的吗？”
    黎潮要了一份小的，老板娘便给他做糕点去了。
    只是做糕点的时候一直偷看黎潮。
    黎潮看得出来，老板娘没有恶意，甚至还有种少女的娇羞。
    黎潮在很多粉丝脸上都见过这种娇羞，他对老板娘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老板娘忽然心花怒放，然后脸红了。
    老板娘把糕点递给黎潮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现在网上太乱了。”
    黎潮愣了一下，说：“我要的是小份。”
    老板娘说：“没事没事，吃不完扔了也可以。不是我吹，我做得最好吃了，是我老公教我的！”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有些幸福，黎潮也被感染了，又觉得生活或许不像他想象得那样糟糕。
    黎潮快要离开的时候，老板娘突然叫住了他：“先生。”
    黎潮回头。
    老板娘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能跟你合影吗？”
    还没等黎潮反应过来，老板娘连忙为自己的唐突道歉：“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会放到网上去。就是……生活中遇到了一个小帅哥，有点难得，你懂得吧？如果不想拍照也没事，我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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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愣了愣，然后笑了一下，说：“好啊。”
    老板娘喜出望外，连忙掏出手机跟黎潮合影。
    黎潮笑得非常含蓄，看着镜头里的自己，他才意识到他的笑容很假，眼睛里完全没有笑意。
    老板娘却不在乎，连连说谢谢。
    黎潮问：“这附近有酒店可以住吗？我来得太急，没有订酒店。”
    问完他就后悔了。
    他看老板娘这样开心，所以忍不住多跟对方说几句话。可这种话题太奇怪了……尤其老板娘还把他当爱豆看……
    老板娘说：“我知道我知道，往前走两步就有一家星级酒店，我闺蜜在那儿上班，规矩还挺严格的，保证安静！正好我也想收工了，我带你去吧。”
    年轻的老板娘十分热情，已经开始收拾摊位了。
    哪怕黎潮觉得不妥，也只能把话吞了回去。
    走向酒店的路上，黎潮慢慢地吃那份糕点。
    糕点热乎乎的，糖放得足够多。黎潮一口一口地吃着，感觉胃逐渐被填饱，因而有了一种满足感。
    其实真的很好吃。
    是别处品尝不到的踏实。
    老板娘以为黎潮是来旅游的，因此亢奋地介绍这边的风土人情。黎潮也不打断她。
    中途老板娘接了一个电话，从她脸上幸福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对面是教他做糕点的老公。
    “我已经收摊了，你到XX酒店门口等我吧。……哎呀你别乱想，等会儿再跟你解释。那酒店门口见，我挂了啊。”老板娘挂断了电话。
    黎潮笑了一下，说：“你们感情挺好的。”
    “感情不好能结婚嘛。”老板娘脱口而出，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偷偷看了黎潮一眼，说：“陆……”
    黎潮没听清楚，反问道：“什么？”
    老板娘说：“没什么。”
    老板娘把人送到酒店门口，然后说：“我们镇上刚开始发展旅游业，有人专坑游客，卖东西很贵，你不要被宰了啊！”
    黎潮对本地物价有所了解，笑了笑，，说：“谢谢。”
    两人道别，正要分开时，忽然听见有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喊：“老婆！”
    老板娘说：“你这么快就来了！”
    那个声音有点吃醋地说：“我刚刚看见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的还进了酒店，你们俩什么关系！”
    老板娘说：“就一个游客，需要帮助而已，你别瞎想。”
    黎潮听着那个“老公”的声音有点耳熟，转过身子。
    然后就听到震惊的声音：“李超？！”
    黎潮愣了愣，从那熟悉又陌生的五官里联想出了一张小胖子的脸。
    黎潮有些惊讶：“你真的来卖这个了？”
    .
    而与此同时，黎澄澈正在镇上公墓管理处的门口。
    他彬彬有礼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乡音：“谁？进来！”
    黎澄澈走了进去，看见一个老头儿坐在桌子前，手里捧着一个搪瓷杯。
    老头儿问他：“你家谁死了？”
    黎澄澈被这种直白地问法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有，我家没人去世。我是来问一问情况的。”
    “问什么？”老头依旧很直白。
    黎澄澈说：“我想给我的亲人扫墓，但我不知道她葬在了哪里，所以过来问一问。”
    “叫什么？”
    “李梅。”他一直知道自己亲生母亲叫什么名字，但此刻念出来，还是有一种很奇怪的陌生感。
    “叫这名字的也太多了……身份证号知道吗？”老头问。
    黎澄澈摇摇头，说：“不知道。”
    “住哪里？哪一年死的？哪一天买的墓地？这些知道吗？”
    黎澄澈这时候才发现，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知之甚少。
    他愧疚地说：“只知道是七年前死的，女性，其他都不知道……我很抱歉。”
    老头看了黎澄澈一眼，说：“这名字，我还能不知道是个女的？”
    或许是因为乡音的关系，老头的语气有些讽刺。黎澄澈却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只能受着。
    老头不怎么会用电脑，因此抱着文件夹翻了好一会儿。期间黎澄澈一直站在一旁，既不打扰也不催促，很有涵养的样子。
    老头翻了好一会儿，摊开几页，说：“七年前死的，叫李梅的，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看吧。”
    符合这两条标准的，总共有五个。
    黎澄澈见过李梅的照片，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就没看到相似的脸。年龄也对不太上。
    黎澄澈皱着眉头说：“不是这些。请问还有吗？”
    老头说：“那一年死了五个李梅，你还嫌不够啊？”
    黎澄澈好脾气地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都不是我要找的人。有没有可能您看漏了呢？”
    听到自己的业务能力被质疑，老头儿顿时变得很生气，说：“你什么意思？”
    黎澄澈说：“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祭拜我的亲人。”
    老头还要发脾气，忽然想起什么，问黎澄澈：“你确定给她买了公墓？”
    黎澄澈愣了一下，说：“什么意思？”
    “七年前死的，我算算……”老头思考了一会儿，说：“七年前还有乡里兴土葬，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埋在自家田里了？你确定她在公墓里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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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澄澈顿住了。
    他确实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他只是想当然的，直接跑到公墓里来了。
    老头看黎澄澈的样子，就知道黎澄澈自己也不清楚。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问：“你那个亲人，跟你是什么关系？都这么不熟了，竟然还要来祭拜。”
    黎澄澈有些难受，他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和“李梅”的关系。
    是母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不见，我”投的地雷，谢谢小天使，小天使破费了～
    中午好～
    第六十三章 悲伤
    当年的小胖子变成了现在的大胖子。
    大胖子叫张奇，现在正跟老婆挤在黎潮刚刚定的房间里。
    “你现在都是大明星了啊！我老婆天天看你那综艺节目，知道她喜欢你，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黎潮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并不如何说话。
    张奇的老婆举着手机说：“他每个视频我都看了好多遍！甚至还考古到了以前唱歌的视频！”说完她又对着黎潮害羞地笑了笑，说：“你唱歌真好听。”
    张奇说：“你这样我可要吃醋了。”
    张奇的老婆说：“嗨，我要是早点认识李超，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张奇露出夸张的表情说：“这么绝情？！”
    然后又恢复正常，说：“哎呀，你是不知道，我们超超以前多招女孩喜欢。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性格也温柔。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他会唱歌呢！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转校了，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没想到你去当明星了啊，真好……”
    黎潮骤然之间遇到以前的同学，陷入到这样的夸奖之中，竟然有点害羞起来。
    同时，心里还有一些温暖。
    张奇老婆偶尔会问一些娱乐圈的事情，黎潮挑自己知道的，能说的说的，张奇的老婆便很高兴。
    张奇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留多久？我搞个初中局，你来吗？”
    黎潮想了想，说：“这次回来可以多留几天，你们约好了叫我就行。”
    张奇说：“好嘞！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咱们过两天见。老婆，咱们走！”
    张奇和他老婆离开了，酒店房间又变得空空荡荡。
    虽然是个星级酒店，但装潢透露出一种土不土洋不洋的充大款感。
    黎潮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
    他洗了个热水澡，在封闭的浴室里哼起了歌。
    一边想：没想到这个浴室的混响效果还挺好。
    洗完澡就爬上床。
    手机亮了一下，是陆迦林发来的消息：【你在哪里？】
    黎潮面无表情地删了信息，然后睡了。
    .
    黎澄澈在这陌生的小镇上兜兜转转，始终没有办法知道李梅葬在哪里。
    为了防止黎家干涉，他没带手机，只带了很多现金。
    身份证倒是带了，但他决定尽量少使用。
    就连住宿，也只是找了一个看起来很像黑店的小旅馆。他说身份证掉了，那老板只是狐疑地盯了他片刻，便放他进去了。
    一夜五百，住宿条件不值这个价，但黎澄澈觉得可以接受。
    黎家的能量有多大，他很清楚。如果黎母急了，他到哪里都能被找到。
    但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联系外界的渠道。
    他不太吃得惯这小镇上的食物，每顿都只是粗粗吃了一些，保证饿不死就行。
    如影随形的饥饿感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以至于在他看到不远处的黎潮时，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黎潮叫他：“黎澄澈。”
    黎澄澈这才相信，黎潮真的过来了。
    黎澄澈小跑向黎潮，眼睛亮晶晶地说：“你……你怎么来了？”
    黎潮说：“黎太太在找你。”
    黎澄澈说：“她……去打扰你了吗？”
    黎潮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把黎先生气病了，他们找我来要骨髓。你离家出走不辞而别，他们找我要人。”
    黎澄澈说：“你愿意来找我，我……”
    他想说我很感动，但没想到黎潮打断了他。
    黎潮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说：“但我跟你没有关系，不该替你承担责任。”
    黎澄澈喜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黎澄澈低下头，说：“你提到了……妈妈，我觉得你希望我能过来看看，所以我来了。”
    我也想知道，我错失而你经历的童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黎潮说：“那么，你见到了吗？”
    黎澄澈摇摇头，脑袋沉得更低。
    黎潮太平静了……这种平静里带着一种豁达的包容，黎澄澈有种很奇怪的愧疚感，就好像他是黎潮的大/麻烦。
    他给黎潮带来了太多，甚至可以说，他是黎潮的劫难。
    这一瞬间，黎澄澈感到非常难过。
    黎潮叹了一口气，说：“你愿意来看她，她会很高兴的。你买一些祭拜的东西，明天我们一起去扫墓。你住在这里吗？明天我在楼下等你。”
    黎澄澈连忙点头。
    看到黎潮要走，他脱口而出：“你要去哪里？”
    黎潮顿了一下，没有回答，继续离开。
    黎澄澈磕巴了一下，说：“我……这个招待所的热水器坏了，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浴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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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回头，路灯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表情却冷冷的。
    被那双幽深的眼睛看着，黎澄澈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他想尽可能与黎澄澈呆在一起，哪怕光是看着对方就好。黎潮一定看出来了……这只是一个借口……
    黎潮说：“哦。”
    说完，黎潮勾起嘴角，毫无感情地笑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一笑，让黎澄澈几乎看痴了。
    等黎澄澈回过神来，黎潮早已离开。
    黎澄澈在小招待所门前站了许久，最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黎澄澈起得很早，他不想让黎潮在楼底下等。
    可等他整理好仪容下楼的时候，黎潮却已经在了。
    他问黎潮：“你什么时候来的？”
    黎潮没回答，只是迈开了步伐，说：“走。”
    黎澄澈跟在黎潮身后，说：“你吃早饭了吗？”
    黎潮说：“你饿了？”
    黎澄澈说：“你太早了，你昨晚睡得好吗？你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上一顿还是在火车站对面买的糕点。
    黎潮脚步一转，说：“去吃东西。”
    显然，黎潮对这座城市很熟悉。他带着黎澄澈，在巷子里七弯八拐，竟然到了一家面馆。
    在排队的大多是穿着同样校服的少年少年，黎澄澈反应过来，问：“你的母校在这附近吗？”
    黎潮问他：“牛肉面可以么？”
    黎澄澈连连点头：“可以的。”
    黎潮转头与店主沟通，付账。
    黎澄澈看着眼前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孔，不由得想象起黎潮以前的样子。
    听说黎潮回黎家之前成绩很好，常年占据年级第一。初中时，学习成绩好是一个光环，那时候黎潮该有多么的意气风发呢？
    黎澄澈小声说：“如果有机会，你能带我看看你的母校吗？”
    黎潮看着他。
    就在黎澄澈以为黎潮要说什么的时候，黎潮却转身走向刚刚空出来的一张桌子，坐了下去。
    黎澄澈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强行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他同样走向那张桌子。
    吃完之后，黎潮叫了一辆的士，报了一个地名。
    司机也没打表，直接说了一个数字。
    黎潮同意了，于是顺利地向前。
    黎潮扭头看着窗外，拿后脑勺对着黎澄澈。
    黎澄澈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睡着没有，但黎澄澈本能地想接近黎潮……如果生理上不可以，那就在心灵与语言上靠近。
    他开始讲述自己来这个小镇的经历。
    “我是包车过来的，在车里坐了十几个小时，那个司机驾驶技术不是很好，颠得我骨头都快散了。”
    “到了之后我又饿又累，但我没带手机，也不敢使用身份证。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招待所……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招待所门口有个小摊贩，卖烤土豆，十块钱一个。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明明皮没有破，土豆却偏偏带着一点咸味，很好吃。今天的面条也很好吃，是你初中时候常吃的店吗？”
    黎澄澈声音很小，在安静的车厢里几乎跟自言自语没有差别。
    黎潮没搭理他，他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越说越来劲。
    直到说到这个烤土豆的时候，黎潮忽然动了一下。
    黎澄澈侧过头，问他：“你说什么？”
    黎潮淡漠的声音响起来：“你被骗了。”
    “啊？”黎澄澈有点吃惊。
    “这么大的烤土豆，”黎潮比划了一下，“只要五块钱。你不会说这里的方言，所以被人骗了。这里正在发展旅游业，有人专骗游客。”
    黎澄澈明白了，“哦哦，没事啊，烤土豆挺好吃的。”
    黎潮说：“被骗了还这么高兴。”
    黎澄澈说：“因为你理我了啊。”
    话音刚落，黎澄澈就看见黎潮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又扭头看向了窗外。
    黎澄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能闭上嘴巴。
    好在没多久，出租车就到了目的地。
    黎澄澈下车，发现脚下是一片泥泞。
    放眼望去，是一派田园景象。优美又落后。
    黎潮指着某条小路，说：“这条路走到头，就是妈妈……就是你妈妈的墓碑了。”
    黎澄澈注意到了这个停顿，立刻看向黎潮。
    黎潮在前面带路，背影安静又瘦弱。
    太悲伤了。
    黎潮这个人都太悲伤了。
    黎澄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们晚安。
    第六十四章 火
    乡间小路旁，不时能看见许多农户。
    黎潮和黎澄澈经过的时候，有人从房子里走出来，盯着他们俩看。
    黎潮闷头走在前面，全身上下酝酿着巨大的悲伤。
    黎澄澈不太喜欢这种窥探的目光，他顺着那些目光看回去，那些不认识的人便又走近了屋子。
    黎澄澈觉得自己听到了那些人暗地里讨论的声音，他上前几步，说：“他们为什么看我们？”
    黎潮顿了顿，说：“这里就是这样的。”
    黎澄澈还想说什么，然后就发现黎潮加快了步伐。
    虽然不解，但黎澄澈也只能快步跟上。

 第121页

    泥泞的乡间小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到了坟堆。
    这里还是很落后的丧葬法，一眼望去伫立着无数小土堆，黎澄澈找不到李梅的坟墓，觉得有些茫然，又有些瘆人。
    黎潮领着黎澄澈，到了一个坟堆前。
    坟堆面前立了一块墓碑，上面刻着李梅的一生，还有李梅的照片。
    这张遗照似乎是从某张生活照里抠出来的，李梅侧身面对镜头，浅笑吟吟。
    黎澄澈从没见过李梅，却在这一瞬间完全意识到了：这是他的妈妈。
    黎潮指着遗照边缘，说：“我应该在这里。”
    黎澄澈一惊，以为黎潮有什么不好的心理倾向。仔细一看，黎潮表情如常，原来是指他自己的部分被裁掉了。
    黎澄澈提着一袋子祭奠的东西，问黎潮：“这个，应该怎么做？”
    他没扫过这样的墓。
    黎潮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黎澄澈有些羞愧，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好，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黎潮从袋子里找出打火机，然后把东西按照某种规律放好、点燃。
    火焰烧起来的时候，空气扭曲了一下。黎澄澈仿佛看到李梅的表情变了一下。
    “这里可以烧东西么……”黎澄澈小声说，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自己不该问。
    黎潮退开一些，往地上铺了一层塑料袋，说：“跪下。”
    “啊？”
    黎潮冷冷地说：“这是你的妈妈，你来看她，不给她磕头么？”
    黎澄澈对当地的祭拜仪式一窍不通，但黎潮这么说了，他也就跟着做。
    他跪在塑料袋上，塑料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黎澄澈不知道该磕几个头，于是一个接一个地磕了下去。
    塑料袋不大，只能挡住膝盖和半截腿。黎澄澈的脑袋直接磕到了泥土里，前几天刚下过雨，软软的，黏黏的，有些难受。
    黎澄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磕了几个头，只知道黎潮叫停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晕了。
    黎潮说：“好了，二十二个，够了。”
    黎澄澈想问为什么是二十二个，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二十二岁了。
    二十二年来，从没来看望过李梅。黎潮都帮她记着，所以磕了二十二个。
    黎澄澈像个木偶一样地站起来，黎潮便就着那个塑料袋，也跪下磕了三个。
    黎潮一边磕头一边说：“您儿子在这里，您可以好好看看他。”
    磕完之后，黎潮指着那一堆祭奠物品，说：“把这些烧完了，就可以走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以后不一定有机会了。”
    黎潮刚刚做了示范，黎澄澈已经知道该怎么摆放这些东西了。
    他蹲在墓前，一边烧纸一边说：“你每年都会过来么？”
    黎潮没说话。
    黎澄澈已经习惯了黎潮不理他，接着说：“妈妈是哪天走的？我以后每年都会回来，你呢？”
    黎潮报了个日期，黎澄澈反应了一下，说：“夏天。”
    却又听见黎潮说：“你回来，我就不回来了。”
    黎澄澈蓦地转过头，说：“为什么？因为我吗？”
    黎潮又没说话。
    这是你的妈妈，我为什么要回来祭拜？比起我，她应该更想看到你。
    黎潮脑海里又浮现出李大娘死前的那句话：替我照顾好我儿子。
    儿子。
    黎潮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从不抽烟，此刻却有一点想解愁，于是问黎澄澈：“你有烟吗？”
    黎澄澈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烟，递给黎潮。
    黎潮弯下腰，在燃烧的纸钱里点燃了那根烟，然后说：“你会抽烟。”
    平静的语气，没有任何惊讶或是嫌弃，黎澄澈偏偏觉得羞愧。他说：“在国外读书，有时候赶作业实在暴躁，就抽一抽。这是女士烟。”
    黎潮笑了一下，重复道：“女士烟。”
    黎澄澈硬着头皮解释：“不呛的。”
    黎潮不太会抽烟，动作有些笨拙，吐出来的眼圈也散散的不成样子，黎澄澈却觉得很迷人。
    黎潮又问：“为什么来这里也要带烟？”
    因为心里有压力，因为害怕。
    黎澄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发现是几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
    那几个男人来势汹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黎潮，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黎澄澈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纸钱。
    黎潮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碾了一脚，说：“有人跟他们通风报信，他们来了。”
    黎澄澈刚想问“他们”是谁，就听见那几个男人自报家门，说：“李超，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这么多年，怎么不到大伯二伯家里去坐坐？”
    黎澄澈稍微往前站了一步，把黎潮挡在身后，说：“我们马上就走。”
    大伯二伯这才注意到他，上下打量他几眼，说：“你是谁？”
    黎澄澈：“……”
    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于是转头，求救地看向黎潮。
    黎潮说：“有什么事情，不要在这里说。妈还在天上看着。”
    说着，黎潮拨开黎澄澈，想要离开这片坟地。
    黎潮刚走了两步，就被大伯和二伯抓住了衣领：“以前偷偷摸摸地来，从来没逮到过你。这次终于抓住了吧。说，你把我妹的遗产放哪里了！”

 第122页

    黎澄澈一把推开大伯和二伯，说：“你们不要碰他！”又问：“什么遗产？”
    虽然额头上有泥，衣服和鞋子也有一些脏，但黎澄澈穿得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跟七年前遇到的那个陆姓少年一样，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大伯和二伯有些忌惮，并不敢跟黎澄澈起冲突，只是说：“我妹走的时候，他还是没成年。而且他是我妹的养子，我查过了，他这样的没有继承权！他卷走了我妹存的五万块现金，还有县城里那房子的房产证，这就是偷！”
    “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着，大伯和二伯的其中一个又朝黎潮走了一步。
    黎澄澈皱了皱眉头。
    分明是这两个“伯伯”欺负未成年的黎潮，想要霸占李大娘的家产。他们是怎么说得这样理直气壮的？
    更何况，五万块？县城里的房子？
    就为了这么一点东西……
    黎澄澈颤抖了起来，一想到十几岁的黎潮要面对这样险恶的家族关系，他就觉得很生气。那时候的黎潮，心里到底有多绝望呢？
    黎澄澈几乎咬牙切齿，说：“家事？不关我的事？我是她的亲生儿子，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黎澄澈这么一说，那两个伯伯才认真地去看黎澄澈的长相。
    眉眼之中，还真跟他们妹妹有些相像。
    两名青年俨然一条战线，怎么讲都是自己这边没道理。
    大伯和二伯权衡片刻，彼此一对眼，决定先把这个不好惹的“亲生儿子”给推出战局。
    “这跟你没有关系，你过得很好，我们很高兴。可那房子是学区房，我妹妹说好要借给大哥，让他女儿安心上学的。你不知道这些，不用你插手。”二伯说。
    大伯补充：“等我们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两个伯伯请你吃饭。”
    黎澄澈站在原地，几乎没有了反应。他们俩以为这样就算搞定黎澄澈了，于是又上前一步，企图抓住黎潮。
    “当年我们借给你给你妈妈治病的钱，你还没还吧？快十年过去了，总得还些利息吧。正好人到了，我们今天就把这个事情掰扯清楚喽！”
    黎潮说：“陆迦林不是还了么？”
    当年陆迦林来这里把黎潮接走，后面的事情就全是陆迦林处理的。黎潮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也知道按照陆迦林的性格，绝对不会留下尾巴。
    大伯二伯顿了一下。
    黎澄澈则是有些悲伤地看着黎潮。
    黎潮果然还喜欢陆迦林。
    那时候是陆迦林出现在黎潮面前，所以黎潮才会喜欢陆迦林的么？
    黎澄澈当年没能亲自过来，是因为他要去国外参加一项音乐比赛，黎家父母陪着他一起，他不能鸽掉。陆迦林只是受他所托，没想到……
    实在是造化弄人。
    “谁说还了？！我们没收到！你这次带着我妹妹的亲生儿子过来是想做什么？你怎么这么坏！”大伯二伯被拆穿，恼羞成怒，下意识推了黎潮一下。
    黎潮身子骨弱，就这么一推，直接撞到了身后的墓碑上。肩胛骨和墓碑相撞，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黎潮忍不住闷哼一声。
    听到这略带痛苦的声音，黎澄澈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他猛地冲上去，跟大伯二伯扭打在一起。
    “谁让你们碰他的？！”
    “哎，哎，哎！怎么还动手了？！”
    现场一片混乱。
    黎澄澈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脚下一歪，没有站稳，倒向一边。
    那是一堆火，纸钱烧到一半，火势正旺。
    一条火舌蹿了出来，灵活地舔向黎澄澈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Tuny”的地雷！
    感谢“Carzy.疋殺地藏”的深水□□！（小谢第一次收到深水□□，太感动了！QAQ大大破费了！）
    下午有加更～
    第六十五章 同学聚会
    一场混乱，让两个伯伯和黎澄澈都住进了医院。
    黎澄澈伤势最重，因为他摔在了火上，身上有一小片区域被烧伤，送来医院的时候，能看到严重的灼伤痕迹，还有脓。
    黎家两个伯伯没沾到火，但看到黎澄澈被烧之后吓了一跳，脚一崴摔到了地上。他们年纪有些大了，经不起摔，因此也住了院。
    黎潮没有受伤，忙前忙后地带这几个人去医院。
    还好黎潮反应快，虽然黎澄澈头发被烧得奇奇怪怪，但毕竟没有伤到脸。
    黎澄澈胳膊上吊着石膏，腹部也缠着绷带，可怜兮兮地望着黎潮。
    黎潮说：“疼吗？”
    黎澄澈点点头，说：“疼。听说我背被烧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你为什么……”问到一半，黎潮有些犹豫，说：“算了，不问了。”
    黎澄澈却知道他要说什么，自己解释道：“他们要对你出手，我怕你受伤。”
    黎潮：“……”
    黎潮觉得有些疲惫，不知道说什么。从泰国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无力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控制。
    可他不是控制欲望很强的人，如今更是连好奇心都失去了。他甚至不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黎澄澈认真地说：“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说。我是为了你过来的。”

 第123页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破败的小镇，自私愚蠢的亲戚，还有各种不能适应的环境。
    这本该是黎澄澈经历的东西，却阴差阳错地按到了黎潮头上。
    要不是黎潮那么说，黎澄澈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过来祭拜，也就不会看到这些。
    想到这里，黎澄澈更加难过了，说：“对不起……”
    光是听声音，就能够体会到他发自内心的痛苦。
    黎潮却说：“这跟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
    黎澄澈说：“怎么会……！你不用安慰我……”
    “我没有安慰你，”黎潮说：“是护士抱错了，我们俩才会阴差阳错搞成这样这个样子。两家人很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但他们没有交换过来。一边想让亲生儿子享受荣华富贵，我能理解，因为她爱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黎潮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黎澄澈，看得黎澄澈十分心疼。
    “这个镇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跟你有许多不同。那一边想要一个家教好的小孩，我也能理解。我什么都不怪。”
    黎澄澈忍不住说：“就算这是个意外，可最终受益人是我！你为什么要理解他们？我欠你的……”
    黎潮看着黎澄澈，打断他，说：“我曾经很恨你。”
    黎澄澈一愣。
    “可是你长得好看，聪明，有艺术细胞，优雅。明明不是你的错，你却还想承担后果……对，你还善良。把我们俩放在一起，谁都会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吧？”黎潮说：“你对我越好，我越恨你。我越恨你，我就越恨我自己。”
    黎澄澈说不出话来。
    黎潮说：“所以，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了，可以吗？”
    黎澄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却见黎潮特别认真地看着他，说：“不管你出于补偿心理……或是别的什么，都不要对我好了。我觉得很累。”
    黎澄澈觉得难过，又觉得沮丧。
    黎潮一定知道他的心思……所以这是拒绝吗？
    黎澄澈还没有沮丧完，就看见黎潮站起身，好像要离开病房。
    黎澄澈下意识地喊：“黎潮！你要去哪里？”
    黎潮扬了扬手机，说：“我去参加同学聚会。”
    黎澄澈说：“我……我胳膊很疼，背也很疼。我想喝水。”
    黎潮说：“自己倒。”
    黎澄澈有些失望地看着黎潮继续往外走。
    黎潮说：“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却要丢下你去参加同学聚会。我就是这么坏，你要记得。”
    黎澄澈望着黎潮毫不犹豫的背影，在心里说：不是这样的。
    你一点也不坏。
    .
    黎潮走出医院之后，正好接到张奇的电话。
    电话那头闹哄哄的，张奇大声地说：“超，你在哪里！我给你发微信消息！你看到了吗！”
    黎潮说：“看到了，今天同学聚会是吧？地址我也知道，我现在就赶过去。”
    张奇吼道：“我！听！不！清！你给我发微信！”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黎潮觉得有点好笑，早知道这样，不如直接发微信就好？
    他打开微信，给张奇发了一条消息。
    然后看见应文觉和陆迦林都给他发了消息。
    应文觉：【潮歌你在哪里？他们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
    陆迦林：【你回老家了？等我。】
    黎潮看着这两条消息，即将参加同学聚会的欣喜感都被冲淡了。
    黎潮给应文觉回了一个卖萌表情包，照例删除了陆迦林的消息，然后往张奇定下的同学聚会地点走去。
    黎潮初中是很受欢迎的。
    并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或者成绩好，而是因为他对谁都温和有礼，笑起来温暖又可爱。从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班委，到打篮球一绝的校霸运动少年，他都能处得来。
    又因为他纯粹，玩得来的都是一些直来直往的热心肠。
    张奇一说黎潮回来了，便一呼百应地说有空。张奇再问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有个人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呗？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黎潮到了地方之后，张奇举着电话朝他招招手。
    黎潮笑了一下，走过去。
    一个兄弟说：“二狗最近开了个大排档，我们琢磨着反正都是吃，这钱不如给二狗赚了算了！李超你不会嫌弃吧？”
    黎潮当然摇头，说：“不会，挺好的，挺久没吃了。”
    二狗从厨房里钻出来，说：“妈的！为了你们，我今天特意没有招待别的客人！要是李超敢嫌弃，我就把他灌趴下！”
    已经很久没见了，黎潮都快不记得每个人的大名叫什么了。
    但这样热烈的氛围还是一下子影响了他，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张奇解释道：“不招待别的客人，是二狗自己提出来的。他听说你现在是个明星了，说是为了保护你的形象，主动闭店一天。怎么样，兄弟们还是很够味的吧？”
    黎潮笑着说：“那当然，大家好久不见，一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张奇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媳妇不让，说我喝酒之后喜欢发酒疯！”
    哄堂大笑，有人说：“妻管严啊张奇！”

 第124页

    张奇说：“怎么，不行啊？你们想妻管严还没人管呢！哼！哦对了，李超你呢？你有女朋友吗？”
    张奇的老婆用那种有些担心又有些八卦的表情看了黎潮一眼，然后用手肘捅了捅张奇，意思是让他不要再问。“嘘……陆……”
    黎潮隐隐听见张奇老婆说了这两个字，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有个兄弟说：“都当明星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说。瞎问！”
    张奇说：“哎呀哎呀，我错了，我错了。”然后自罚三杯，又引来老婆手肘痛击。
    黎潮坐在了最中心的位置，老朋友们拉着他聊天，回忆往昔。
    有人说：“我不是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么？以前有好多外班的女生给李超写情书，让我转交。长得好看的女孩儿的情书，我都留下来了！真是，漂亮女孩子都喜欢李超了，我们这种人可怎么办哦。”
    黎潮说：“就算你全部转交给我了，我也不会接受的。那时候脑袋里只有学习。”
    又有一个人说：“不止女生，我记得那时候还有一个男生也给李超写过情书，就李超打球的时候，那个男的站在操场旁边，让我转交。我拿着，想等李超打完球再给，结果那男的中途又把信要回去了。应该是情书吧？”
    其他人又哄笑起来，说李超男女通杀，他们普通男性跟他分在一个班上，真的很倒霉。好在李超现在混娱乐圈去了，去荼毒更多粉丝，就不会跟他们抢对象了。
    黎潮坐在其中，感受到了很朴素的善意。
    张奇他们几个男的划拳拼酒，要叫黎潮一起。黎潮不太想喝酒，但看大家情绪高昂，便也没有拒绝。
    划过两轮之后，黎潮脸色潮红，艳艳的，看起来像是醉了。
    家属们便把臭男人赶到一旁：“去去去去，别跟超超喝酒了。我们要跟他聊聊天！”
    男人们被赶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家属们则三三两两地围住了黎潮。
    还是娱乐圈那些事，谁谁谁是不是小三、谁谁谁是不是gay、谁有没有跟谁好、谁的工作室很嚣张，诸如此类。
    黎潮跟这些谁谁谁都不太认识，只能笑着说：“我还没出道，不算娱乐圈人士，这些人我都没见过。如果听到他们的消息，我再告诉你们，可以吗？”
    家属们也不失望。反正八卦嘛，也不太在乎是真是假，大家相互交流一番，就觉得很高兴。
    有个人问：“那陆迦林呢？陆迦林真的和你结过婚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这一小片区域就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黎潮嘴边的笑容垮了下来，又因为不笑，变得深浅难辨，根本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黎潮说：“当然是假的呀，别听营销号瞎说。”
    网上乱七八糟，什么都传过。黎潮以为她们看了什么营销号八卦。
    黎潮又挂出一个营业式的笑容。
    看见他没有生气，大家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有个人掏出手机，说：“可这是陆迦林亲口说的呀。”
    手机被递到黎潮面前，黎潮被迫看清，那是微博的界面。
    【@陆迦林V：我跟@男孩们李超离婚了，现在在追他。】
    这一行字摆在面前，还艾特了他经过认证的选手微博。
    这里每位家属都知道，李超就是《男孩们》那个李超，这倒让黎潮没办法反驳了。
    黎潮愣了愣，说：“这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
    他脸上的疑惑实在是太真诚了，那个提问的人都开始怀疑自己了：“诶……难道我找错账号了？没有啊？”
    “陆迦林的转发也能买吗？”
    黎潮笑了笑，说：“娱乐圈的包装手法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待会儿我就去弄弄清楚。”
    黎潮长着一张精致乖巧的脸，说什么都很可信的样子。
    家属们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正主表现得如此坦然且疑惑，她们也觉得这的确是个未解之谜，然后帮着他猜。
    “是不是你公司帮你接了一部耽改电视剧，提前炒绯闻啊？”
    “或者陆迦林打赌打输了，这是什么大冒险？”
    “还是你公司找他买的转发啊？听说大明星的转发也能买，一天好几十万呢。”
    “节目组呢？男孩们这个节目组也很能作妖，是不是你走了，都还要榨干你最后一丝热度？反正这种事情，受伤的不是他们。”
    家属们七嘴八舌，帮黎潮想好了各种靠谱或者不靠谱的借口。
    黎潮看似听得很认真，实则已经神游天外。
    陆迦林为什么会发这么一条微博？
    这样敏感的话题都聊过了，黎潮跟家属们已经融入到了一起。
    黎潮难得地找回了笑的能力，三两句玩笑就逗得大家前俯后仰，不能自已。
    黎潮也变得快乐了起来。
    说着说着，话题绕回到了“被陆迦林追是什么感受”上。
    大家天马行空：“一定很爽吧？陆迦林那么有钱，长得又帅。平常不怎么理人的禁欲系男神最带感了！”
    黎潮已经完美地跟大家融入到了一起。女孩子们说话也挺生冷不忌的，纷纷指着黎潮说：“这里不是有一个被陆迦林追的吗？你问问他就知道爽不爽了呀？”
    陆迦林确实是一朵高岭之花，所以黎潮一否认，她们就当真了。此刻完全是用开玩笑的心态在说这句话。

 第125页

    黎潮没有防备，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说：“一点也不快乐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上好～
    第六十六章 低声下气
    黎潮说一点儿也不快乐的时候，眉头很夸张地皱了起来，看起来就是在捧哏。
    女孩子们又笑得前俯后仰，没人看出这是他的真心话。
    黎潮内心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人看出来。
    张奇远远地哀嚎了一句：“老婆！你是不是不爱我！”
    张奇老婆无奈地应付道：“爱啦爱啦！”
    张奇说：“那你不要爱陆迦林了好不好！”
    张奇老婆羞红了脸，说：“你……你在说什么呀！哎呀我们就开玩笑来着！”
    这个玩笑就这样轻轻巧巧地揭过去了。
    吃完大排档，已经十点多了。
    开大排档的兄弟洗了洗手，说：“你们吃得挺欢，我还没玩够呢。怎么样，接下来去KTV里续第二摊？”
    “走走走！超超是个歌手，我们得让他唱歌给我们听！”狐朋狗友们一拍即合，就要拉着黎潮去KTV。
    黎潮笑着应下，说：“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
    黎潮脑袋里飞快闪过黎澄澈打着石膏的样子，但又被他强行抛诸脑后。
    黎澄澈在医院里，不会有什么事情。他不应该再跟黎澄澈有任何牵扯。
    到了KTV之后，黎潮才知道张奇他们早有预谋，提前一天把位置都给定好了。
    张奇他们说：“你现在唱歌是不是叫那个什么……‘走穴’来着？一首歌多少钱啊？”
    黎潮哭笑不得，说：“说了我还没出道呢！”
    张奇就拍着黎潮的肩膀，严肃认真地说：“放心，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张奇的手掌拍过来的时候，黎潮下意识绷紧了肌肉，他担心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吓到老同学了。
    没想到除了这份紧张以外，黎潮没有任何的异样。
    他好像……并不害怕张奇的触碰。
    或者说，当他真正回归到“李超”这个身份时，他就不怕任何人的触碰。
    因为黎潮大大小小也算个歌手，所以大家便起哄让黎潮先唱几首。
    黎潮顺着排行榜，点了几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金曲。
    三连唱后，老友们都看痴了，说：“我艹！你也太牛逼了！跟歌手一样！”
    黎潮被这种轻松的氛围感染，脱口而出：“我本来就要当歌手了好不好！”
    “好好好，你啥时候出专辑了，记得给我们签个名，我给女儿攒着当传家宝！”
    ……
    黎潮喝了一些果汁和酒，唱到一半要上厕所了，便放下话筒走了出去。
    上厕所的时候，有个男人盯着他看。他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装作没有看见。
    却还是加快速度，赶紧洗完手，往包厢里走。
    那男人跟在黎潮身后，叫他：“李超？”
    黎潮停在包厢门口，说：“你是？”
    那个男人笑着往前走，说：“我叫赵强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说着，他看了看包厢门口的数字，说：“你在这里唱歌？你怎么想到回这里了？”
    恰逢张奇出来上厕所，张奇看到赵强，愣了一下，说：“哎，赵强，你怎么也在这里？我之前喊你出来吃饭，你怎么没来？”
    赵强说：“今天领导叫我陪酒，我实在是没有时间。社畜就是这么惨，你懂的。”
    然后赵强看了黎潮一眼，说：“再说，你也没说有李超啊。你早说有他，我就算是辞职，也要舍命陪君子啊。”
    张奇拍了拍赵强的肩膀，说：“那你现在有空吗？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唱两首？”
    赵强又看着黎潮说：“可以有空。”
    黎潮被赵强看得很不自在，但是看张奇跟他称兄道弟的样子，只好把这份不自在藏了起来。他笑着对赵强说：“好巧啊。”
    张奇说：“你们先进去！我去趟洗手间就来！”
    包厢门口只剩下黎潮和赵强两个人。赵强向前走了半步，对黎潮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赵强的语气很奇怪，黎潮皱了皱眉，收起笑容，让开一步，说：“都是同学。”
    然后率先走近了包厢。
    于是他没有看到，赵强盯着他的臀部，恶狠狠地用嘴形说了一句：“变/态！”
    赵强走了进去，其他人显然也认识赵强，纷纷跟他打招呼。
    “哎呀，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我听谁谁谁说，你在县里做保险？怎么也不多跟我们聚一聚。”
    “这是我老婆，对，结婚两年了。你找对象没有？”
    有个人盯着赵强看了半天，突然一拍脑门说：“哎，我想起来了！”
    众人问他：“你想起什么了？”
    那个人说：“我先前不是说过，有男生给李超递情书吗？不就是赵强？”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都发出了起哄的声音：“哦～～～”
    这起哄不带任何恶意，黎潮已经习惯了同学们的生冷不忌，因此面不改色。赵强反应却很激烈，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略显阴沉地瞪了那个人一眼，说：“你他妈瞎说什么？！”
    赵强头发很长，拉下脸色之后就变得很凶，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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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愣了愣，说：“就那天在篮球场啊，李超在打篮球，你让我把信交给他。我正在等李超下来呢，谁知道你又把信收回去了。我还记得那信封是粉色的，难道我搞错了，那不是情书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搞错了，哈哈哈哈……”
    这个人在打圆场，赵强却完全没有接受这份好意。
    他转而盯着黎潮……看见黎潮的第一眼，他就想起了那一天。他本想给黎潮送情书，但又不好意思亲自上阵，于是写了一封甜蜜的情书，打算让黎潮的朋友代为转达。可黎潮在篮球场上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陌生，又像含着嫌弃和厌恶。赵强自尊心受损，便把信要了回来。
    他一直记得黎潮的白眼。
    黎潮转校，他不知道黎潮去了哪里。直到后来，黎潮上了《男孩们》，他阴差阳错地看了，这才直到黎潮是个喜欢穿女装勾引男人的变态。
    难怪筹集那时候会对他有奇怪的冲动，原来都是受到了蛊惑。
    赵强说：“不说我了，李超最近过得怎么样？当年离开小镇，就是去外面找男人了吧，现在找到了吗？”
    赵强阴阳怪气的，释放着全然的恶意。
    包厢里的人都感受到了，气氛凝固了一下。
    赵强扭头看了所有人一眼，吃惊地说：“你们不会不知道，他喜欢男的吧？去参加选秀，是不是就是因为那里有很多男人？”
    赵强知道，现在不是这么说的场合。可他看着黎潮那张精致的脸，他就忍不住把所有恶毒的语言都刺向对方。
    都是因为黎潮，自己才会误以为自己喜欢男的。都怪他这个狐媚子！
    最好他能被所有人唾弃，变得一无所有。这样自己或许能打他骂他，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再去祸害任何人。
    赵强咬牙切齿，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同学们都站了起来，说：“赵强，你在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吗？”
    张奇正好走进来，说：“你们做什么？怎么搞得想要打架一样？”
    赵强说：“张奇？你以前跟李超关系很好，你知道他喜欢男的吗？想到他撸管的时候可能想着你，你觉得恶心吗？”
    张奇一下子就生气了，抡起拳头上前，说：“我艹，你他妈在说什么？！”
    同学们七手八脚地拦住张奇。
    赵强的确可恶，要打也不应该在这里打。
    男人们拦着张奇，女人们便站了出来。
    张奇老婆说：“你说什么呢臭傻逼！李超喜欢男的女的，跟你有关系吗？我们都是正常交朋友，只有你才把事情想得这么恶心！”
    张奇被人按住了身体，嘴上却不停歇：“#%@#！”噼里啪啦骂了一大通，一听就是老祖安人了。张奇骂完，又说：“我老婆说的对！就算李超喜欢男的又怎么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同性恋异性恋都是爱情！我们不歧视异性恋！”
    张奇老婆回头，吼他：“是同性恋！”
    吼完又觉得不对，说：“我们什么都不歧视，只歧视你这样的垃圾！”
    建立在八卦之上的友情非常牢固，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
    赵强看向黎潮，却发现黎潮站在包厢正中央，表情淡淡的，像是完全没有受影响的样子。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淡定？！这些年我的纠结挣扎，你凭什么一无所知？！
    黎潮注意到赵强的眼神，心里忽然有所触动。
    原来不接受真实的自己，会变得这么丑陋。
    黎潮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朝赵强泼了过去。
    赵强被淋得十分狼狈，看着近在咫尺的黎潮，内心扭曲的暴戾与欲念都浮现出来。
    他伸出手，要去掐黎潮的脖子。
    没想到下一瞬间，他的手腕被人捏住了。那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力，赵强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痛，觉得手腕要断了。
    他一回头，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陆迦林面色如铁，阴沉道：“谁准你碰他的？”
    陆迦林身后带着两个保镖，他把赵强一扭，推向保镖，说：“报警。”
    然后又换上一副温柔表情，对黎潮说：“我来了。”
    黎潮皱了皱眉头，说：“你查我？”
    陆迦林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黎潮说：“这是我的同学聚会。”
    陆迦林懂了他的意思，低声应道：“好。我在外面等你。”
    然后对包厢内众人说：“我去处理渣滓，大家好好玩。”
    然后就这样带着两个保镖退了出去。
    张奇老婆目瞪口呆，惊讶得说不出话。
    陆迦林是那人间的天神，有谁见过陆迦林那样低声下气的样子吗？
    她立刻看向黎潮，想质问什么。却看见黎潮表情冷冷的，但又隐隐透露着难过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什么，三更完成啦～
    大家晚安～
    第六十七章 房产证
    陆迦林露脸之后，KTV里的氛围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一来大家真的没想到赵强会这么突然、这么恶心地出现，二来也没人想到能看到陆迦林。
    尤其是刚刚才跟黎潮八卦过陆迦林的小姐妹们，此刻都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黎潮，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的样子。
    张奇说：“来来来，继续喝酒，继续唱歌。别被垃圾影响了心情啊！这首歌谁点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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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什么人应声。
    张奇便知道，今天的聚会怕是要散了。只不过这么糟心的结束，他有些不甘心。
    黎潮无视了周围小姐妹的眼神，说：“我会唱，我来吧。”
    黎潮捡起来话筒，非常专注地唱了起来。
    陆迦林站在走廊上，背靠着墙壁，依稀能听到黎潮的歌声。
    他的确动用了一些手段，才知道黎潮在这里。再晚一秒，那个人渣就打到黎潮身上去了……想到这个后果，陆迦林不由得后怕起来。
    刚刚惊鸿一瞥，看见了很多不认识的人。
    他们都护着黎潮，黎潮在其中也很自然的样子。
    真好。
    他有点想抽烟，摸了摸口袋，却什么都没有。
    此时服务员推着一个装满酒水的小推车过来了，看起来是要送到包厢里面去的。
    经过陆迦林的时候，服务员还震惊地看了陆迦林好几眼。
    陆迦林接过推车，说：“我送进去吧。”
    “你是？”
    “里面是我的朋友。”陆迦林说。
    陆迦林实在是太人模狗样了，服务员不疑有他，松开小推车，说：“那好吧。”
    小推车很矮，陆迦林要抓着扶手，就必须弯着腰。他敲了敲包厢的门，里头有人说：“进来！”
    陆迦林佝偻着腰，说：“你们的酒水到了。”
    黎潮在唱歌，听到他的声音，回头望了一眼，神情淡淡的。然后就像没有看见一样，自然而然地转过了头，盯着屏幕。
    对陆迦林来说，这都是来之不易的糖了。
    陆迦林挽起嘴角，问其他人：“红酒要开吗？”
    其他人一看是陆迦林，有些拘谨地说：“不、不用……你要坐下来喝两杯吗？”
    陆迦林看了黎潮一眼。
    张奇打圆场道：“你保镖呢？把赵强送去警察局了吗？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陆迦林说：“是谢谢你们了。”
    陆迦林把小推车推到包厢中心之后，点了点头说：“那我出去了？”
    黎潮没有留他，他也就没有鸠占鹊巢。只是往外走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可怜。
    这下子，八卦姐妹团有点相信陆迦林真的在追黎潮了。
    那表情，那眼神，就跟每天默默送早餐的暗恋自己的男同学一模一样，还能不是在追？
    八卦姐妹团又看了黎潮一眼：可李超看起来不喜欢陆迦林。
    他还说过，被陆迦林追不是很快乐。
    难道陆迦林看起来这么痴情，私底下却有什么绝对不能被接受的怪癖？
    过了一会儿，陆迦林推门进来，说：“请问你们谁有烟吗？可以借个火吗？”
    张奇借了火。
    又过了一会儿，陆迦林问：“请问洗手间在哪边？我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
    张奇带了路。
    陆迦林第三次进来的时候，黎潮终于看他了：“这次是什么借口？”
    陆迦林说：“我……对不起。”
    语气十分苦涩。
    黎潮顿了顿，说：“你太显眼了，会影响到KTV的正常运行。要是没什么地方呆，就进来坐着吧。”
    陆迦林愣了一下，低声应道：“好。”
    原本坐在黎潮旁边的那个人很有眼力见，主动让开座位，坐到了别的地方。
    陆迦林坐过去之后，黎潮却挑了个边边角角，自行坐下了。
    陆迦林神色未变，丝毫看不出被嫌弃的不快，反而面对微笑，与包厢里其他人攀谈起来。
    成年人的话题就那么一些，无非是家庭、事业与孩子。
    陆迦林长得好看，说话声音也自带一种蛊惑人一般的说服力。只要他想跟谁愉快相处，就没有不成功的。
    短短二十几分钟下来，陆迦林已经跟黎潮的朋友们都加上了微信，陆迦林还给炒股的朋友们推荐了几支前景不错的股票。
    黎潮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他的内心很矛盾，干脆不做理会。
    气氛终于慢慢回暖。
    散场的时候，有人悄悄问陆迦林：“你们吵架了？”
    陆迦林望着黎潮的方向，摇了摇头。
    那人想到什么，又说：“哎，我们李超很受欢迎的，可不好追啊。”
    陆迦林笑笑，说：“我知道。”
    黎潮站在KTV门口，挥别所有人。
    这个跟家人一起回家，那个有家人来接，纷纷离开之后，只剩黎潮一个人站在路边。
    他一回头，看到陆迦林。
    陆迦林比他高一些，此刻低头看他，在夜色里有了一些温存的样子。
    陆迦林说：“你冷吗？”
    黎潮只穿了一件卫衣，确实有一些冷。
    陆迦林脱下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地往前抵了一些。他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黝黑的眼睛在黑暗里闪光，看起来竟然有些委屈。
    黎潮愣了愣，想要转身离开，却不知为何伸手接了这件衣服。
    陆迦林露出极为欣喜的表情，笨拙地说：“你……你别冷到了。”
    对于黎潮来说，陆迦林的外套有点大，完全罩住了身体，手臂能完全笼进袖子里。
    被带有陆迦林气息的温暖包裹着，黎潮好像没有那么排斥了。
    黎潮说：“……我带你去见黎澄澈。”
    陆迦林本来还很高兴黎潮跟自己说话了，一听是黎澄澈，愣了一下，低声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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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来找他的吗？是黎夫人让你过来的吧。”
    陆迦林定定地看着他，说：“我是来找你的。”
    黎潮低头躲过了他的目光，转身朝某个方向走去。
    纵使知道黎潮是在带路，陆迦林却只能跟上，说：“你想去找他吗？我陪你。”
    或许是因为黎潮的朋友们对陆迦林给予了太多善意，又或许是因为黎潮没有抗拒他的外套，陆迦林靠得离黎潮近了一些。
    却见黎潮立刻往旁边退了一步。
    陆迦林来不及受伤，连忙说：“对不起……”
    黎潮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黎潮这样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别样的风情，陆迦林愣了一下，听见自己的心跳如响在耳边，如鼓擂。
    陆迦林说：“你的情况……似乎好了一些。”
    能与朋友们谈笑风生，哪怕被陆迦林“冒犯”了，反应也并不激烈。
    陆迦林真诚地为这个改变感到高兴。
    黎潮说：“李超没有问题，只有黎潮才配得病。”
    陆迦林说：“你……以后想住在这里吗？你养母留给你的房子，还在我手里。”
    黎潮有点吃惊地看着陆迦林，当年是陆迦林替他处理所有的事情，他以为陆迦林把房子卖了。
    陆迦林说：“那段时间你很难过，融入新的环境也花费了你很大精力，我没有跟你说，抱歉。”
    那时候陆迦林不大关注黎潮，见黎潮没有问，就没有把事情一一交代。
    直到今天，看到黎潮在KTV里的表情，陆迦林忽然有些后悔了。
    当年他是不是不该出现，这样黎潮就不会在黎家受那么多伤害？
    不，那两个伯伯是什么德行，陆迦林还是很清楚的。如果自己不出现，黎潮又该怎么办呢？
    随即他忽然想起来，当年李大娘刚刚去世，黎潮面对那两个所谓的“伯伯”，也丝毫不胆怯，不退让。黎潮不是脆弱的小孩子，他知道怎么捍卫自己的权利。
    可他满怀着希望到了黎家，却见到了那样的亲生父母……
    倒是陆迦林不该带黎潮回黎家，这样对黎潮来说，可能反而更好一点。
    黎潮眨了眨眼睛，说：“没事，回去之后你把房产证还我吧。我把钱打给你。”
    陆迦林说：“我带过来了。”
    黎潮有些吃惊，停下了脚步。
    陆迦林向前走了一小步，走到黎潮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黎潮全身都能感觉到陆迦林的气息。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陆迦林抬起了手，就在黎潮以为对方要做什么的时候，陆迦林轻轻退开半步。
    然后陆迦林把房产证递给黎潮，说：“在这里。”
    黎潮这才反应过来，陆迦林刚刚只是在拿房产证而已。
    黎潮感到脸上有一片不自然的燥热，还好在夜色的掩映之下看不出来。
    “哦。”黎潮干巴巴地说着，然后接过房产证。
    红色的小本本上，带着些许温度，几乎要烫伤黎潮的指尖。
    黎潮难得感受到悸动，却在心里骂自己不要脸。
    一点点温暖而已……
    黎潮转身继续走。
    陆迦林捏了捏手掌。
    刚刚有一个瞬间，他很想亲一亲黎潮。
    他还想跟黎潮，在这里住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上好～
    其实有点卡文orz
    第六十八章 热牛奶
    黎澄澈在病房里孤单地坐着。
    黎潮绝情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神非常可怜，惹得护士小姐姐怜惜不已，借着各种理由过来搭讪，甚至还送给他一个苹果。
    黎澄澈最开始还礼貌地保持微笑，在护士第三次进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就淡了许多，对护士小姐姐说：“抱歉，我想静一静，可以吗？”
    黎澄澈依然在笑，但是这种笑容跟先前的完全不一样，带着一种非常明显的疏离感。
    护士小姐姐愣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说：“好……好的。”
    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所以当病房外传来脚步声的时候，黎澄澈还以为是护士小姐姐，略显冷漠地扭过头，说：“我不需要帮助。”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随后黎潮说：“陆迦林来了。”
    黎澄澈惊喜地转过头，目光全部放在黎潮身上：“你同学聚会结束了？玩得怎么样？”
    后来才看到陆迦林，点了个头，说：“你也来了。”
    态度迥异，任谁也能够分辨得出其中差别。
    陆迦林却并不吃惊，黎澄澈在这里，黎潮是追着黎澄澈过来的，他早就知道了。
    他只是疑惑，为什么黎澄澈受伤了？是黎潮送他过来的吗？
    以及……为什么黎澄澈看他的表情那么奇怪？似乎隐隐带着敌意。
    敌意？
    陆迦林说：“澄澄，你好。你怎么受伤的？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黎澄澈说：“我们俩关系一直很好，从《竟然》开始就是这样。黎潮，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我还没有吃饭。”
    黎澄澈这话说得有些奇怪，陆迦林皱起眉头，才想起他一直忽略的盲点。
    黎潮暗恋过自己，还写了《竟然》没错。可为什么会是黎澄澈来拍？他们之间是能共享心情的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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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从泰国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很低落，好像对世间万物都不感兴趣了一样。可为什么黎澄澈一往这里跑，黎潮就跟过来了？
    黎潮还送黎澄澈来医院。
    再想到那天跟黎母对峙时的种种细节……
    一个诡异的念头在陆迦林脑海中形成，再去看黎潮和黎澄澈的表情，便怎么看怎么不对。
    黎潮说：“陆迦林是来找你的，你们俩好好聊，我先出去了。”
    黎潮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说完就转身要离开病房。
    黎澄澈抬高了声音说：“黎潮！”
    黎潮转过头。
    黎澄澈说：“我……我想抽烟。之前打架的时候，烟都掉到火里烧没了。”
    陆迦林则是深深地看着他，低声说：“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
    黎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说：“来找我要骨髓的？”
    话音刚落，就见陆迦林表情变得有些受伤，黎潮随即也后悔起来。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可关键是，黎潮也并未将陆迦林当敌人看待。他顶多希望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可不知为何，一旦陆迦林对他流露出这种有些深情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冷嘲热讽。
    好像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似的。
    黎澄澈听到这句话，内心也并不好受。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黎潮最后看陆迦林一眼，陆迦林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他冷淡的表情，终究没有说出口。
    黎潮逃也似的转身。
    等他走出病房之后，他才终于放松下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恶毒呢？明明知道陆迦林不是为了骨髓过来的。
    心脏隐隐有些疼痛。
    黎潮捂着心脏，心里莫名浮现一种奇怪的想法：陆迦林以前那么喜欢黎澄澈，为什么忽然又对自己那样深情的样子？
    所谓的“爱”，真的可以信任吗？
    就在黎潮痛苦不堪的时候，陆迦林竟然追了出来。
    他看见黎潮靠在走廊上，愣了一下，说：“别哭。”
    然后递过来一张餐巾纸。
    黎潮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没出息地哭了。
    黎潮擦干眼泪，对陆迦林说：“你们聊完了？”
    陆迦林再次重复道：“我不是来找黎澄澈的，我是来找你的。”
    如果黎潮不相信他说的话，那他就再说一次。
    说一次不够，就说两次。总有一天，黎潮愿意相信他的心意。
    陆迦林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哭？”
    “为了你和黎澄澈的神仙爱情流泪啊。”黎潮说着，笑了一下，“我是你们俩的cp粉，你忘了么？”
    “那你到底喜欢谁？”陆迦林却问。
    黎潮一愣。
    陆迦林认真地看着他，像是非要从他这里得到个答案一样：“我听说，cp粉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其实都是其中一个人的唯粉。那么我和黎澄澈，你更喜欢谁？”
    黎潮说不出话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陆迦林接着问：“你参加比赛的时候，跟所有人说你是我的粉丝。我可不可以当真？”
    陆迦林一步也没有靠近，离得远远的。但不知为何，他的表情和言语却很有攻击性。
    黎潮感觉自己被逼到了什么死角里，差点喘不过气。
    陆迦林的眼睛又黑又亮。他根本不在乎黎潮的讽刺，他知道黎潮现在不太稳定。
    他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在黎澄澈和他之间，黎潮会选择谁？
    又或者是，谁都不选……
    黎潮看着陆迦林，忽然笑了一下，说：“不可以。”
    这个笑容冷冷的，有种苍白的美感。
    陆迦林呼吸一窒。
    黎潮接着说：“选秀嘛，总要立人设，蹭热度。娱乐圈的常规操作，陆老师不懂吗？我只是想蹭一蹭你的热度而已。”
    说这句话的时候，黎潮自己也难受得不行。
    他参加选秀的时候还喜欢陆迦林。每一句“我是陆老师的粉丝”说得有多认真，只有他自己知道。
    陆迦林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黎潮忽又后悔起来。他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为了伤害别人不惜自我否定的自己。
    正在这时，陆迦林忽然说：“我很高兴，你现在还有利用我的想法。”
    什么？
    黎潮竟然愣住了。
    陆迦林对他笑了一下，说：“既然如此，我会多接一些通告。”
    这是什么意思？
    拍完那几部电影之后，陆迦林就进入到半隐退的状态，给娱乐圈留下来一个又一个传说。
    大家都说陆迦林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浪费了他一身的好天赋。
    从黎潮的观察来看，这个说法很有道理。
    可这样的陆迦林说，要多接一些通告，为什么？是为了自己吗？
    不知怎么回事，黎潮联想到了陆迦林为了黎澄澈，决定尝试演戏的时候。
    陆迦林对他喜欢的人都这么好吗？
    陆迦林只会这一套吗？
    那陆迦林现在对黎澄澈如此冷情……也是必定会经过的流程吗？
    黎潮有种自己站在悬崖边上的恐惧感。
    他脱口而出：“黎澄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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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这个名字，陆迦林愣了一下。
    黎潮却不愿意说更多的话了，他不想把自己的内心暴露出来。
    陆迦林低着头，苦笑了一声，说：“啊……你选了他，对么？”
    他声音太低，黎潮没有听清，但也没有问。
    .
    黎澄澈、黎潮和陆迦林相继离开北京之后，黎母终于生出了一些危机感。
    她连夜给陆迦林打电话，说：“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已经确定了，就在后天。如果可以的话，你带着澄澄和黎……和潮潮回来吧。他们要出席的。”
    陆迦林反问道：“您现在也叫他潮潮？”
    黎母笑声有些尴尬，说：“毕竟潮潮是我的亲儿子，是从我娘胎里掉出来的肉。”
    陆迦林说：“发布会上要公布什么，您心里应该有数。”
    黎母说：“那当然了……”
    陆迦林却打断了她，说：“既然如此，您又为什么要在微博上发布那种照片？既然您能拍到那种照片，当然知道情况不是热搜上那样。您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潮潮的心理承受能力？”
    黎母说：“这……”
    陆迦林说：“您是长辈，我不好教您做事。但我既然已经站在潮潮身后，就不会让他受到伤害。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陆迦林语气很重，黎母甚至还品出来一些威胁的意思。
    电话那头，黎母背后的冷汗流了下来。她回顾发布会的流程，还有秘书写的稿子，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说：“迦林放心，这次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黎家一定会给潮潮一个名分。”
    陆迦林听见那句“我们黎家”，不知怎么回事觉得不太舒服。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相信黎母也不是蠢笨如猪，只好捏了捏眉心，说：“那么，期待您的发布会。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挂了。”
    黎母在那头“哎”了一声。
    陆迦林好脾气地说：“嗯？”
    黎母说：“那你……那你一定要把他们都带回来。”黎母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平安地带回来。”
    陆迦林说：“这您放心。”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恰好牛奶热了。陆迦林倒了一杯出来，然后走到黎潮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他刚来这边，没地方住，所以在黎潮入住的酒店定了一间房。
    他敲了两声没有回应，便也没有再敲，而是说道：“我给你热了一杯牛奶，喝完对睡眠好。你可以不见我，但把牛奶端进去吧。”
    陆迦林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门内忽然传来了动静。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了出来。
    陆迦林把牛奶递到黎潮手里。
    他本来不想说话的，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轻声说：“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好～
    谢谢“看不见，我”的地雷，大大破费了！
    第六十九章 发布会·上
    黎母穿着正装，坐在后台等待。
    黎家说要开新闻发布会，所有记者都闻风而动，为了搞一张发布会的票费尽心思。
    众所周知，黎家是五大家族之一，本身一直从事艺术相关的产业，很有文化底蕴。黎家很低调，除了黎澄澈提名最佳导演那年大办宴席以外，其余时候都处于神隐状态，大部分人不知道黎家有几口人、分别在做什么。
    这种传统的知识分子家族身上，一直笼罩着一层神秘光环。
    黎母先前透露出来的风声，是这次发布会与黎家“密切相关”，请各位记者朋友“务必”出席。
    这个说辞，便有些意味深长了。
    门外熙熙攘攘，记者都已经就位，就等着黎母出现。
    黎母坐在后台，内心却焦急不已。
    不知为何，陆迦林连带着黎澄澈和黎潮三人都没有出现。
    这场发布会与其说是做给记者和大众看的，倒不如说是做给陆迦林看的。黎潮有骨髓，是不可或缺的，而黎母又心系黎澄澈……这三人缺了哪一个，黎母都有些惴惴不安。
    何况是一下子缺了三个？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黎母越来越频繁地看时间。
    秘书小声对她说：“太太，时间到了，记者们都在外面等着。如果我们不按时开始，外界可能会以为出了什么变故。”
    黎家有一点旧知识分子的清高，也有一点好面子，最受不了外界对自己的胡乱揣测。
    也真是因为这一点旧知识分子式的清高，让他们不想把黎潮推出去，作为黎家的下一辈。
    可现在，她不得不去做。不得不告诉所有人，那个在选秀节目里抛头露面的“李超”，那个搔首弄姿的引发退赛丑闻的练习生，是她的亲生儿子。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黎父病倒了。
    黎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手里拿着讲话稿，一步一步往外面走。
    她一出现，聚光灯就疯狂地闪烁起来。这是黎母时隔多年的再次露面，而她要宣布的事情，也令所有人感到好奇。
    黎母站在主席台上，露出一个温婉的、端庄的笑容。
    她摊开演讲稿，说：“首先感谢各位，拨冗前来参加这场发布会。我谨代表我丈夫黎东，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天要公布的本来是一件家事，为此占据公共资源，我感到非常抱歉。黎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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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黎母介绍黎家的历史和成就时，陆迦林和黎潮就坐在停车场的车里。
    陆迦林坐在驾驶座上，黎澄澈坐在副驾驶。黎潮则一个人霸占了后排。
    iPad里传出黎母的声音，陆迦林转过头问黎潮：“怎么样？”
    陆迦林再三提醒黎母，黎家的发布会，排面一定要大。黎母有什么听不出来的呢？于是给所有排得上号的媒体都发送了邀请，还顺应时代潮流，开通了网络直播。
    此刻他们三个人呆在一个车子里，就是在看直播。
    陆迦林说，如果黎母表现不好，他们立刻开车离开，也不用受那许多气。
    黎澄澈对此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后却只是张了张嘴又闭上。
    或许，他没有说话的资格。
    陆迦林和黎澄澈两双眼睛都看着自己，让黎潮莫名有些不舒服，心里也有点闷。
    黎潮打开了车窗。
    陆迦林一愣，随后解开安全带，说：“我下去抽根烟。”
    在狭小的空间里，就连存在感都是一种压迫力。陆迦林不会不知道这点。
    他打开车门出去之后，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黎潮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陆迦林有些苦涩地退到阴影处，点燃了一支烟，悄悄看黎潮的影子。
    黎潮在车子里，只能看到一截红色的光，那是陆迦林的烟头。
    黎澄澈没有出去，依旧坐在副驾驶上，却没有回头看着黎潮了，而是假装认真地看直播。
    黎母说完了黎家先辈的成就，然后话锋一转，说到了小辈。
    黎澄澈是黎母引以为傲的孩子，黎母表情非常自豪，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焦虑感也消失了。
    只不过，她仍然把《竟然》归为了黎澄澈的作品。
    黎澄澈皱着眉头，说：“《竟然》是你写的，妈妈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安静的车厢里，这句话竟然显得有些突兀。
    黎潮说：“你对他们说过了？”
    黎澄澈先前开发布会的时候，只说《竟然》不是自己写的，却没有说黎潮的名字。《竟然》里的爱慕过于明显，黎潮爱陆迦林，那是要等黎潮自己来揭幕的事情。
    黎潮那时候在节目组，只知道有这个事情，却不知道始末，因此也不知道黎澄澈有没有把事情告诉黎家人。
    他本来还抱着微渺到几乎不计的希望——
    黎家是不是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不知道他也是值得骄傲的儿子？所以还是那般态度？
    说到底，谁都会喜欢听话又优秀的孩子吧。
    可黎澄澈点了点头，就把这微渺的希望也碾碎了。
    就像把丢在地上的烟头给碾熄灭了一样。
    黎潮的心有点冷。
    黎澄澈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弱弱道：“可能……可能她是想借着《竟然》引出你呢？”
    黎澄澈话音刚落，又听见黎母说：“前段时间，黎澄澈召开了发布会，公开声明《竟然》的原作者不是他，他只是把这个故事搬上大荧幕。各界都很关心原作者，今天我来公布答案。《竟然》的原作者是李超，对，就是在刚刚参加选秀，又退赛的李超。”
    现场一片哗然。
    哪怕记者专业有素，但总有不知道李超是谁，需要相互确认一下的。也有对这个消息太过惊讶，以至于窃窃私语的。
    黎母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李超其实是艺名，他的原名是黎潮，是黎家的孩子。是我和丈夫的亲生孩子。”她似乎想到什么，额外强调道。
    黎母说：“二十多年前，我去小镇上采风。那是一个非常祥和的小镇，风景很好，人也很好。在那里，我不幸早产，生下了我唯一的儿子。之后护士出了一些差错，将另一位产妇的宝宝和我的孩子搞混了。”
    “没错，黎澄澈就是那位产妇的儿子，而黎潮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和丈夫感情很好，只育有一个孩子，那就是黎潮。”
    “发现这个意外之后，我们已将黎潮找了回来。那名产妇七年前去世，家族关系较为紧张，所以我们把黎澄澈视若养子，继续带在身边培养。”
    黎母说完之后，自己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复杂。
    有记者提问：“外界从来只知道黎澄澈，却不知道黎潮，这是为什么呢？”
    黎母回答：“黎家一向不喜欢出现在公众面前。4年前，黎澄澈因《竟然》获得了大量关注，这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同样，黎潮参加选秀，这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事情。”
    记者继续说：“如果没有《男孩们》，我们将无法认识黎潮，对吗？那他为什么要用‘李超’的艺名参赛？黎家知名度更广，借助黎家的声势，难道不会走得更平坦吗？”
    黎母表情有些悲伤，说：“黎家的资源就在这里，他随时可以用。”
    这就是说，是黎潮自己不愿意用的意思了。
    记者又问：“如果是黎潮写的《竟然》，那他为什么没有署名？”
    黎母说：“孩子们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做父母的，不好干预太多。”
    记者说：“前几天，影帝陆迦林，也就是《竟然》的男主演，发布了一条追求黎潮的微博。对这条微博，您怎么看？”
    黎母神情有些仓皇，仍旧低着头说：“孩子们有自己的考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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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澄澈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回头看了黎潮一眼。
    却见黎潮坐在阴影里，呼吸静到无声，似乎不认真看根本不知道他在那里。
    黎澄澈说：“陆迦林他……”
    说了四个字，却又说不下去了。
    黎潮说：“你喜欢过陆迦林吗？”
    黑暗里，黎潮的眼睛很亮，黎澄澈几乎能看清他眼里的光。
    黎澄澈思考了一下，说：“没有。”
    他和陆迦林之间不是没有感情，但绝对不是爱情。
    黎潮却笑了一下，说：“陆迦林喜欢过你吧？”
    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如果不喜欢，陆迦林又怎么会为了他拍电影呢？陆迦林说是被剧本折服，但如果那时候是黎潮把剧本递过去，陆迦林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
    黎澄澈不说话了。
    黎潮一向通透。
    陆迦林恰好抽完一支烟，走到车窗外，问：“怎么样？要上去吗？”
    直播里，黎母还在回答记者的问题。
    说到黎父生病住院的事情，黎母表情很悲伤，黎潮甚至看到她侧过身子，擦了一下眼泪。
    黎潮打开车门，深吸了一口气，说：“走吧。”
    陆迦林此刻却不确定了，犹豫了一秒，补充道：“我们也可以现在就走。”
    他怕黎潮强迫自己。
    黎潮语气淡淡地重复了一遍：“走吧。”
    陆迦林这才转身带路。
    三人直接从电梯上去，一出电梯就看到黎父的秘书在焦急等待，时不时看一眼手表。
    注意到黎潮出现，秘书眼睛都亮起来了，说：“少爷，你们来了！夫人等你们很久，现在发布会已经开始了。我带你们过去？”
    说完，秘书便急不可耐地引路。
    陆迦林叫住秘书，说：“先去后台。你们有准备衣服和化妆师吧？”
    秘书愣了一下，赶忙点头说：“有的，有的。”
    黎潮看见秘书走在前面，低着头对领口别着的麦克风说了句什么。然后秘书转身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黎潮很不舒服。
    仿佛在看一根骨头，一些骨髓。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七十章 发布会·中
    发布会召开到一半，有人给黎母递了一张纸条。
    肉眼可见的，黎母的状态放松了一些，刚才的焦虑与急躁也有所缓解。这让记者忍不住猜测，那张纸条上到底写着什么？
    正在这时，有记者问黎母：“今后黎潮将以艺人身份，继续在娱乐圈活动吗？”
    黎母说：“黎家尊重孩子的一切决定，这个问题，就由黎潮亲自来回答你们吧。”
    记者十分惊讶，说：“黎潮也会出席这次发布会？”
    黎母说：“这是与他有关的事情，他当然会来。只不过路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所以待会儿才会出来。”
    一听黎潮要过来，记者们心里瞬间涌现出很多问题要问。
    为什么参加《男孩们》？想从选秀里得到什么？为什么退赛？今后有什么想法？
    为什么不署名？写作《竟然》的灵感是什么？今后会继续做编剧或者导演吗？
    跟陆迦林关系如何？对陆迦林的公开表白会作出怎样的回应？确实与陆迦林离婚了吗？结婚和离婚的理由都是什么？
    ……
    诸如此类。
    黎潮身上的点太多了，随便揪一个出来，就够写一篇新闻报道里。至于会起到什么效果，那就要看各家记者挑选的角度和立场，是笔下见真章的事情。
    记者问：“如果我理解得没错，这是一个……嗯，认祖归宗的新闻发布会？可既然如此，黎先生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黎母面色黯然，说：“前阵子传出了一些消息，是关于我丈夫的身体状况的。谢谢各位对我丈夫的关心，在这里，我不得不向大家分享一则消息，我丈夫身体不适，已于日前住院……相关治疗手段已经在安排中。不是什么困难的手术，成功率也很高，相信他一定可以痊愈，到时候再向大家做进一步的说明。”
    以黎家整体表现出的性格来说，公然宣布生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现场有了解黎家人的，都已经互相对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黎家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会采取跟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方式，公布生病的消息，还公布亲生儿子的存在？
    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
    黎潮却不知道这底下的暗潮汹涌。
    此刻的他站在后台，只差一步上台。
    秘书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柔和笑容，对黎潮说：“黎少爷，走出这扇门，外面就是发布会了。现场有很多记者都很关心你。”
    黎澄澈和陆迦林也站在身后。
    黎澄澈咬了咬牙，说：“我跟你一起去！”
    黎潮本来还不太想在聚光灯下接受无数拷问，但黎澄澈这么说了之后，他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对抗感，然后脱口而出：“我一个人去！”
    黎澄澈愣了一下。
    黎潮强调一遍：“我一个人去。”
    黎潮回头，看见陆迦林、黎澄澈和秘书全都望着他，三个人的目光各不相同。
    陆迦林站得最远，但眼神最深，好像就这样望进了黎潮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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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用口型说：别怕。
    黎潮明明看懂了，却要装作没有看懂的样子。他仓皇转身，然后看到了黎母。
    黎母端庄而亲切地对他笑了一下，随后朝他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黎潮依旧不适应与其他人肢体接触，于是下意识后退一步。
    可这是把黎潮这个“亲生儿子”带到公众面前的重要场合，黎母已经提前铺垫了许多细节，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母慈子孝的现象，又怎么会让媒体抓住他们母子不合的实锤呢？
    黎母伸出手，扣着黎潮的手腕，不让他跑。
    黎潮感到不太舒服，已经有些眩晕想吐了。
    黎母把人拉到话筒面前，而后柔声对记者们说：“黎潮在这里，这是我唯一的亲生儿子。”
    陆迦林要的，不就是这个吗？黎母愿意承认这一点。
    黎潮望着数不清的摄像头与话筒，有点紧张。
    他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场景，可之前的镜头后面，都是单纯善良的小姑娘，纵使不喜欢自己，他也知道那些小姑娘都有自己喜欢的人，而喜欢本身，就是一种纯粹的力量。
    与舞台上要面对的镜头相比，这些镜头和话筒显得相当冷漠。
    有记者问：“黎潮你好，请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黎家人的？这个消息对你的人生造成了什么影响？你为什么选择回到黎家，而不是留在之前收养你的家庭？”
    黎潮稍微低下头，眨了眨眼睛。
    一个从上而下的镜头拍到了这一幕，黎潮的睫毛如同羽翼一样，轻轻盖住了眼神。
    黎潮没有回答，有另外的记者抢着问道：“黎潮你好，请问你和黎澄澈关系如何？你写作了《竟然》，为什么最后作为黎澄澈的原创作品报申？”
    黎潮说：“《竟然》最开始只是我的日记而已，我不觉得它能拍出来。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把它拍成电影是不是正确的。它给我带来了很多……改变。”
    黎潮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改变”这个词。
    实际上这部电影带给黎潮的，只有伤害。
    记者嗅觉敏锐，立刻知道其中还有细节可以挖掘，便问：“什么意思？黎澄澈当年拍摄《竟然》时，有经过你的同意吗？”
    黎潮刚刚要张口，就见黎母慌里慌张地抢过了话筒，说：“当然！这是两兄弟共同的作品，他们俩关系一直还不错。”
    黎潮眉头微皱，看着黎母。就见黎母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大抵是让他配合这个说辞。
    就这么一个细节，黎潮就确定黎母完全不了解当年的事情：黎母以为黎澄澈是偷偷拍的。
    可实际上，两人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协商过。
    记者追问黎潮：“黎潮先生，您说呢？”
    黎潮看着黎母，同时掰开黎母放在话筒上的手指。
    看着黎潮的表情，黎母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一丝惧怕，不自觉地松了手。黎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看着黎潮说——
    “我同意了。”
    黎母松了一口气，她以为黎潮妥协了。
    ：“《竟然》没能拿奖，你觉得遗憾吗？”
    ：“选陆迦林当男主角，这也是你们俩一起商量的吗？”
    ：“大家都注意到，《竟然》的男主角跟陆迦林有某种程度的相似。陆迦林是男主角的原型吗？”
    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之后，黎潮的心态渐渐调整过来了，回答有关《竟然》的问题都非常顺畅。
    不知什么时候，陆迦林从后台绕到了前台。他站在最角落里，隔着无数的摄像头和话筒，看着黎潮。如果有记者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陆迦林脸上从未露出过这样深情的目光。光是拍一张照片，就足够他们写一篇阅读量爆棚的帖子了。
    然而唯独在最后一个问题上，黎潮顿了一下。
    黎潮抿了抿嘴唇，然后说：“不是。”
    “陆迦林不是男主角的原型。我的日记跟陆迦林没有任何关系。”
    指尖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陆迦林攥了攥掌心。
    回答完跟《竟然》有关的问题之后，焦点转移到了《男孩们》上来。
    与会记者不是专业的娱乐记者，因此只能问出最明显的问题。
    ：“为什么会想到参加选秀？以后还会写剧本吗？”
    ：“在选秀之前，您似乎还做过一段时间的直播。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比赛期间，有许多关于你的消息。对那些消息，你有什么要澄清或者说明的吗？”
    ：“以已婚身份参加选秀，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对《竟然》的提问大部分得到了回答，而《男孩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实际上，黎潮自己也说不清他对这个选秀到底是什么心态。明明只是随便报名参加的节目，为什么会引发这么多的事情？
    又为什么，他要在黎家举办的发布会上，回答这些问题？
    黎潮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回答这些问题。此时直播镜头里的他，就跟那个参赛的“李超”完全不一样了。李超是笑着的，灵动的，像火焰一样的。黎潮则是冷冷清清的，淡漠极了。
    见黎潮不说话，黎母便接过话筒，主动挽尊。她不了解选秀的细节，回答得非常笼统，但对于记者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而直播平台上，黎潮的粉丝闻风而动，挤爆了这些平常没什么人的新闻直播间，感慨着黎潮的盛世美颜和家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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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事件相关方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了。
    ：“你为什么会退赛？你是自愿退赛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黎潮忽然动了一下。
    黎母并未察觉，攥着话筒说：“对，这是黎潮跟家里商量之后的结果。选秀节目要在封闭的环境下，与那么多人呆在一起，我们觉得这是一件有危害的事情……”
    黎母话刚说到一半，黎潮忽然开口说：“不是。”
    诶？
    黎潮重新抬起头，声音依旧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黎潮说：“关于选秀这件事，我从头到尾没有跟黎家商量过。祖母的生日宴上，黎家第一次知道我参赛——因为我是用‘李超’的名字报名的，黎家不在意一个李超。而那之后不久，我就被节目组淘汰了。”
    从平静到嘲讽，黎潮嘴角勾勒出一个笑。
    都这个时候了，黎母还想捂住自己的嘴？
    她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一管骨髓而已吗？
    黎母表情变了变，但在那么多摄像头下，还要竭力保持姿态，也因此，她的脸变得非常扭曲。
    她清了清嗓子，刚想说几句话的时候，忽然看见了角落里的陆迦林。
    陆迦林靠着墙，食指在嘴唇前比了一个“嘘”。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两章可以把发布会写完的orz结果小谢太拖拉了……
    下午应该还有！
    中午好大家！
    第七十一章 发布会·下
    【卧槽，李超也太好看了吧！我以前觉得他只是个蠢笨无脑的傻白甜心，今天才发现他高冷起来这么好看……像那个什么，我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啊啊啊】
    【高岭之花，冰山雪莲】
    【对对对！就是这两个词！豪门小少爷跑来当偶像，还那么努力……天呐这是怎样的敬业精神啊！我们太有福气了QAQ】
    【没有人注意到陆迦林吗？黎潮跟陆迦林结过婚！实锤！陆迦林半退隐这么多年，什么节目都请不动他，为什么偏偏是《男孩们》？不就是因为黎潮在这里吗！黎潮整天在节目里说自己是陆迦林的粉丝，这是什么夫妻间的情趣吗？啊啊啊啊啊影帝大佬x豪门小娇妻，kdlkdl】
    【黎家不比陆家差多少，上面磕小娇妻的省省吧。他陆迦林拿奖的作品，还是黎潮写的呢。明明是幕后大佬一手捧红心上人，到你们这里就是小娇妻了？给我潮安小娇妻人设的都死开点，他自己就是大佬！！！】
    【再说都离婚了，陆迦林自己眼瞎，别吃回头潮啊。潮潮是我们的！】
    【黎潮粉丝都怎么回事？已婚人士当爱豆，放哪个国家都行不通吧！只要你们当块宝一样，真是，还好退赛了，不然真不知道国内爱豆市场要被污染成什么样子】
    【对对对，是是是，您的爱豆市场可高贵啦，我们潮潮高攀不起～我们潮潮会写剧本，会编曲，去哪个市场都比这个偶像市场要赚钱吧？有本事让陆迦林把《竟然》带来的红利吐出来啊～有本事让节目组把潮潮编曲的那两首原创作品删掉啊～略略略气死你们】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黎潮跟他妈妈关系好像不是很好吗？他妈妈打断他说话好几次了，仔细看，还能发现两个人好像在抢话筒诶……怎么回事？】
    【这很明显吧……呆到十几岁才被接回去，怎么都跟亲妈有隔阂吧……而且这个妈妈对黎潮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刚刚好几个细节都说错了】
    【如果我没记错，黎家一直把黎澄澈当亲生儿子吧，上次出席那什么宴会，有名有姓的家族都去了，黎爸爸就带着黎澄澈，没带黎潮】
    【黎澄澈也奇奇怪怪的，在黎家赖了这么多年，他自己没有父母吗？竟然的红利他还吃了这么久……】
    【听黎潮这意思……他好像不想退赛，是黎家强迫他退赛的？他当时人气确实挺高的，数一数二的水平吧，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怎么票数突然掉到54后面去了，没点关系搞不下来的，原来是这个“关系”……】
    【卧槽，那我有点恶心这个黎妈妈了……她看起来就假假的】
    【那为什么还要开这个发布会？说起来就奇奇怪怪的，黎潮都退赛了，他们突然宣布黎潮是自己家的孩子，怎么，黎家有皇位要继承，决定传位给黎潮了啊？】
    【我突然想起来，黎爸爸一直没有出现……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无论弹幕和论坛里怎么猜测，发布会仍然在进行。
    黎母被陆迦林警告了一下之后，便不敢再做什么小动作了。
    黎潮回答完退赛的问题之后，说：“接下来，我不会再回答任何关于选秀的问题。这是黎家的发布会。”
    黎家的发布会……
    这几个字把记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黎太太您好，之前您说黎先生生病了，现在正在治疗中。请问大概是什么样的病，治疗时间需要多久？黎先生的病情会影响到黎家之后的商业布局吗？”
    黎潮把话筒放在桌子上，甚至磕出了整个会场都听得到的声音。
    黎母停顿了一下，才确定黎潮这是把话筒交给自己，让自己回答的意思。
    黎母拿起话筒，看着面前的景象。
    她已经审核过稿件，并且按照陆迦林的要求，非常严肃地说明了黎家只有黎潮一个亲生儿子，黎澄澈是养子的事情。她甚至把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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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来，陆迦林应该会满意了吧？
    至于那个剧本……确实是澄澄和黎潮一起鼓捣出来的。虽然是黎潮的点子，可日记毕竟不算作品，如果没有澄澄，这部电影又怎么会拍出来呢？既然黎潮参与了剧本改编，说明他也是想看到电影上映的。
    而退赛的事情……黎潮本来也就不适合参加那种选秀节目。□□豆不可能完全避免肢体接触，她看过那节目的一些片段，黎潮在里头搔首弄姿，甚至还穿了女装！这么丢脸的事情，黎潮怎么做得出来？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黎家的人？等黎潮以后回头看，也会觉得丢人吧。黎家介入到节目组之中，也是为了他好，等他再大一点，过了哗众取宠的年纪，就会理解黎家的苦心了……
    对于黎母来说，这两件事情都很丢脸。明明是可以私底下在家族内部解决的事情，黎潮偏偏要摊给外人看，甚至还为此公然呛声自己……黎母面子上挂不住，整个人都已经燥热起来了。
    但为了丈夫，她可以忍。
    这些东西都没有丈夫重要。
    所以，一定要确保这条底线。
    听陆迦林的意思是，只要自己召开这个发布会，那么黎潮就会献出骨髓。黎潮现在已经在这里了。
    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出意外。
    那是黎潮的爸爸，没有黎东，也就没有黎潮。黎潮献出骨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黎母说：“实不相瞒，我丈夫的情况有些糟糕，已经到了要骨髓移植的地步。好在相应的骨髓移植技术，在国内已经非常成熟了。而且我和我丈夫生的孩子非常健康……”
    黎母看向黎潮。
    【卧槽，这个女的看黎潮的眼神好恶心啊！就像是把黎潮当工具人一样！】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要举办这个发布会了……就是告诉所有人，我要宰猪了……】
    【黎潮好可怜】
    【天呐黎潮的表情……QAQ我没办法用语言形容了！好心疼好心疼好心疼】
    【渣娘怎么不去死啊？之前没出事，谁都不知道黎潮是你儿子，参加个比赛还要化名！现在要用了，就“认祖归宗”“落叶归根”了是吧？我要是黎潮，我才不想认这个亲】
    黎潮看着黎母的表情，内心浮现出一股不适感，然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黎母说：“黎潮非常孝顺，知道父亲的事情之后，立刻决定献出自己的骨髓。手术已经预约好了，将于几天后进行。”
    说着，黎母竟然抓着黎潮的手腕，举了起来！
    真是奇怪，明明是养尊处优的一双手，可抓在黎潮手腕上时，却像是枯树枝一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黎潮身体一向瘦弱，从泰国回来之后更是如此。他被迫举着手，表情十分惊恐。
    他下意识抬头，看见灯光下，黎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黎澄澈从后台冲上来，把两人拉开，大声喊道：“妈！你在做什么！”
    黎澄澈挡在黎潮面前，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失望和不可置信。
    他没想到，黎母会在发布会上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这哪里是发布会，这是要逼黎潮当场挖出骨髓吗？！
    黎潮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一些，表情有些茫然。
    黎母看着黎澄澈。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此刻正把另一个护在身后。他们俩站在一边，共同对抗自己。
    她想起来了，就是因为黎澄澈喜欢黎潮，丈夫才会病倒的。
    聚光灯闪个不停，把黎母拉回现实。她想起来现场还有很多媒体，因此整理服装和表情，露出了一个温柔到有些瘆人的笑容。
    黎母的目光绕过黎澄澈，落在黎潮身上。
    “我在说，我们商量好的事情。不是吗？潮潮？”
    黎潮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飞快地从大厅后方向前溯去，然后长腿一跨，跨上了舞台。
    陆迦林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他冰冷地看了黎母一样。
    这就是黎母的分寸？
    然后转向黎潮。
    他温柔地伸出手，声音有些颤抖，对黎潮说：“我们走吗？”
    那声音轻柔极了，像是怕惊动了光一样。
    面前的一切都是闹剧。黎潮看着闪个不停的聚光灯，恍恍地没有一点儿真实感，所有人都像是木偶，演着不明所以的剧本。
    陆迦林离他最近，眼睛里有怜惜的光，勉强像个真人。
    黎潮倦了，不想再看这出戏剧。
    他轻轻地把手放在陆迦林掌心里，说：“走。”
    陆迦林抓紧了他的手，带着他从会场离开。
    所有摄像机都捕捉到了这一幕，但没有人拦——大部分人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黎澄澈也想拔腿去追，却被黎母拽住了衣角。
    黎母神色慌张，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心骨。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喊：“澄澄……”
    黎澄澈心一软，到底没能掰开黎母的手指。
    他最后看了一眼陆迦林和黎潮离开的方向，捡起了话筒。
    【卧槽卧槽，这什么情况？？？黎澄澈怎么忽然出来了？陆迦林怎么也出来了？】
    【我从来没听过陆迦林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说话……明明是绝美爱情故事，我还有点心疼是怎么回事……】
    【这是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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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推荐一下小谢的另一篇连载文：
    《主播，打职业吗？（电竞）》
    新人主播黎树，ID怂怂
    于是一枪一个小朋友，狂到1V99
    粉丝：秀秀秀！！！主播考虑打职业吗？
    黑子：淦，这主播开挂，一打职业肯定就现原形
    黎树：谢邀，有颜任性，利益相关，匿了
    庄渝同身为手握一支PUBG职业战队的大佬，某天双排被人爆了头，连队里的主力选手也在来救他的路上当场去世。
    庄渝同：......?
    主力选手:......???
    于是，正缺狙击手的庄渝同豪掷千金，步步为营，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拐走了小主播——
    得知真相的黎树把金主爸爸摁在墙上，笑得危险又撩人：为了招人不惜gay我，嗯？
    庄渝同默默敞开怀抱：你可以以牙还牙。
    黎树：？？？？
    ——————————————————————
    目前在隔日更，已经更到第四章 啦～不会影响这篇文的更新～
    pubg直播+比赛，攻是战队老板，受是了不起的狙击手，感情线水到渠成没有波澜，跟这篇不太一样，感兴趣的大大们可以去看一下呀XD小谢非常非常非常想要收藏和评论，给大家磕头啦
    第七十二章 爱情
    黎潮并不知道陆迦林带着他去了哪里。
    他十分混乱，脑海里偶尔蹦出几个画面，都是破碎的、没有意义的。
    陆迦林把黎潮塞进车里，然后一路开到海边。
    咸咸的海风吹来，黎潮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茫然环顾四周，看见了陆迦林。
    陆迦林解下围巾递给他，说：“冷不冷？”
    黎潮只是望着他，没有接围巾。
    陆迦林就把围巾放在地上，然后转身朝车子走去。
    黎潮注视着陆迦林的背影，发现陆迦林从车子里拿出来了一个保温杯，还有一些药。
    陆迦林把保温杯和药一起递给黎潮，说：“这是医生开给你的药，对平复心情有好处。”
    黎潮盯着药看了几秒钟，陆迦林便解释道：“药没有问题，是医生开的。保温杯我没有用过，是秘书昨天刚买的。”
    黎潮这才把药接过来。
    他对自己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什么才是好的。
    黎潮把药吞下去，温热的水经过喉咙，似乎也顺带抚平了内心的燥热与不安。
    药效没有这么快，恐怕只是心理作用。但就是这么一些心理作用，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黎潮说：“你知道会变成这样？”
    陆迦林摇摇头，说：“我让她开发布会，但我没想到她那么不识好歹……我一直准备着药和温水。对不起。”
    黎潮说：“跟你无关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道歉。”
    陆迦林沉默片刻，说：“不是为了这个道歉。”
    他要对黎潮道歉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海面并不平静，大大小小的浪花席卷而来，打在岩石上，很快碎掉。
    看着这样的场景，黎潮感觉自己内心的情绪也不断被打碎重组。
    黎潮望着海面，语气平静地说：“她就是这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
    黎家早就知道两个孩子互换的事情了。比所有人猜想的都要早得多。
    在黎潮还小的时候，曾经见过黎夫人。黎夫人把他从李大娘身边接走，去游乐场里玩了一整天。黎潮隐隐知道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不能确定。
    游乐场之行结束后，黎夫人把黎潮重新交给李大娘，然后说：你把他养得很好。然后就这样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把他养得很好。”
    黎潮一直记得这句话，甚至隐隐思考过，在什么语境下才会说出这句话？
    直到回到黎家，他终于确切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黎母是去验货的。
    你把他养得很好，但还没有达到黎家的标准，所以我们不要他。
    黎潮潜意识里知道黎母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并未对黎母有过期待。可偏偏陆迦林逼迫她召开发布会，那从未有过的期待又悄悄冒头，然后又以一种愈加壮烈的姿态被击碎。
    陆迦林说：“我……”
    黎潮说：“优秀的人，开朗的人，让人开心的人。大家都偏爱这样的人。我知道，我也一样。我和黎澄澈放在一起，是个人都会选择黎澄澈吧。”
    陆迦林连忙说：“不是这样的，你很好，很多人都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黎潮却露出了一个嘲讽又悲伤的表情，他看向陆迦林，说：“你敢说，你没有喜欢过黎澄澈吗？”
    陆迦林说：“我对黎澄澈是纯粹的欣赏，我没有喜欢过他。我把他当弟弟看待。”
    陆家和黎家是世交，陆迦林和黎澄澈走得近，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见黎潮不信，陆迦林接着说：“是因为我对黎澄澈好，所以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黎潮却像没有听到一样，点点头，继续说：“黎澄澈能写出《竟然》，所以你对他很好，你说你把他当弟弟看待。后来知道《竟然》是我写的，你说你喜欢我。你只喜欢优秀的人，对吗？”
    “可是《竟然》是一个意外。我只是记录自己的心情而已，把它改编成作品的是黎澄澈。那不是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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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慢吞吞地说，但语气十分固执，也不管陆迦林的反馈。
    陆迦林终于有点知道黎潮的问题在哪里了。
    黎潮觉得，只有足够优秀的人，才配被人喜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对的。
    可问题在于，黎潮觉得自己不够优秀。
    他不自信。
    黎潮童年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陆迦林飞速思考，同时觉得奇怪。黎潮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很好，人际关系也很融洽。
    哪怕是现在，黎潮唱歌和编曲能力都让人惊艳，又能跳舞……他拥有很强的艺术天赋。
    可这样的他，为什么还会不自信呢？
    陆迦林抬高了声音，说：“你很优秀。有很多人喜欢你，比赛时你的真实票数是最高的。”
    黎潮似乎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愣了愣，露出被惊扰的表情。
    陆迦林却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忽然想：降票也是原因吗？也是打击黎潮自信心的一环吗？
    陆迦林的心骤然间揪了起来。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黎潮便不由自主后退。可后面就是海，黎潮退无可退，只能看见陆迦林越靠越近。
    陆迦林认真地看着黎潮，一字一顿地说：“不仅仅是因为剧本。我看过你直播。”
    “你唱歌很好听。”
    “你跳舞很好看。”
    “你声音很好听。”
    “你化妆手法很好。”
    “你编曲很有灵气。”
    “你眼睛很好看。”
    “你眼睫毛很长。”
    “你打游戏很厉害。”
    “你写字很好看。”
    “你的粉丝都比别人的好看。”
    ……
    陆迦林站在风里，近乎温存地看着面前的人。
    黎潮不够自信，那他就夸他。把黎潮所有优点如数家珍地摆出来，让黎潮意识到，他自己是个多么优秀的人。
    陆迦林的眼神那样温柔，在这样坚定的叙述里，他又把自己对于黎潮的心情整理了一遍。
    喜欢。
    是喜欢。
    陆迦林的心脏快要被无限漫溢的温柔和心疼占据。
    哪怕黎潮就在他面前，他还是想他。
    想抱他，但又不敢，于是只能以目光轻抚，希望能为他挡掉所有伤害。
    黎潮站在原地，听陆迦林就这么说了十分钟。
    最开始是下意识的害怕，然后变成了茫然，然后变成了惊讶。
    他有这么多……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优点吗？
    陆迦林甚至重复了他随口哼出的旋律，以佐证他“会作曲”、“有灵性”。
    那是黎潮在直播时忽然想到的旋律，他哼了一小段之后，粉丝们一直求他写成一首完整的歌曲。
    陆迦林真的看过他直播。
    黎潮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温度，也变得清明起来。
    陆迦林说了很长一段，停顿了一下，他嘴唇有些干。
    黎潮忽然说：“你不渴吗？”
    陆迦林一愣。
    然后又听见黎潮说：“我的粉丝也比别人的好看……这也是我的优点吗？”
    黎潮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于是笑了一下。
    陆迦林的心脏立刻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
    他被这个笑容勾走了魂魄，仿佛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
    爱情重临的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七十三章 蜕变
    应文觉急得不行。
    他知道陆迦林让黎家开发布会的原因，所以发布会一开始，他就守在直播平台前，看黎母到底会怎么做。
    最开始还可以，黎母一项一项解释，把该澄清的都说清楚了。有那么一瞬间，应文觉还以为黎母幡然醒悟，真的打算认回黎潮这个孩子了。
    直到后来黎潮出现，黎母才显示出了真面目。
    无论是《竟然》的事情，还是退赛的事情，亦或是黎父生病的事情……黎母从没有站在黎潮的立场上考虑过。
    她只是需要骨髓，而陆迦林设置了这个障碍，所以她完成任务式地说了那些，还洋洋自得地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仁慈了。
    看到黎潮出神的表情，应文觉就知道大事不好。那副表情代表黎潮重新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好不容易探出来的触角……又缩回去了。
    艹！黎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亏他在父母骂他的时候还羡慕过黎潮，能有那么开明的父母！
    这样的爹妈，倒贴钱给他都不要啊！
    陆迦林带走了黎潮，应文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接到了各种各样的信息轰炸。
    以前的二代狐朋狗友、“潮歌”的房管、“李超”的后援会会长……还有S和姜辰。
    应文觉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开启飞行模式也不行：好多人通过微信和微博找他，只要联网，应文觉的手机就会震动个不停。
    应文觉实在没办法，干脆卸载微博和微信，然后给黎潮打电话。
    不出所料，黎潮的电话完全打不通，应该是关机了。
    应文觉连忙找到父母，请求父母通过一些手段确定黎潮的定位。
    谁知应父盯着他看了许久，说：“迦林跟他在一起，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应文觉说：“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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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陆迦林是黎潮的刺激源头之一啊。别人觉得黎潮跟陆迦林在一起不会有事，应文觉却担心得不行。
    应父干脆拉了一把椅子，在应文觉面前坐下，用从未有过的轻声细语问：“你跟黎家那孩子，关系很好？”
    应父几乎从未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和应文觉说话……自从应文觉开始整那些“不学无术”的爱好之后，应家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只会花钱的酒囊饭袋。
    要不是这样，应文觉也不会跟黎潮臭味相投。
    这一刻，应文觉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温情对待，却因此诚惶诚恐起来。他知道这都是因为黎潮。
    因为黎家承认了黎潮的身份、因为陆迦林表现出了对黎潮的在意，所以他这个酒肉朋友也跟着一起鸡犬升天。
    应文觉觉得有些荒谬……
    应文觉说：“不怎么样，就一起吃过几顿饭而已。”
    应父却说：“黎家那孩子独，你们这一辈除了你之外，也没几个人跟他一起吃过饭。这样就够了。”
    应文觉低下头，避开了父亲充满期待的目光。
    .
    吹多了海风，黎潮清醒了一些。
    先前吃进去的药物和热水开始发挥作用，黎潮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理智回笼，也就清楚黎母这样做很正常。
    都二十多年了，他们俩之间也没能培养起一丝一毫的感情。难道黎父生了病，就忽然患难见真情了吗？
    黎潮背过身，说：“走吧。”
    陆迦林说：“好。”
    然后给黎潮当司机。
    陆迦林问：“去哪里？我还不知道你的新小区在哪儿。”
    黎潮愣了愣，不知为何有点尴尬……陆迦林一说话，他就想到了陆迦林刚刚在海边说的那些话。
    就像微博上那些高声告白的狂热粉丝一样……陆迦林也有这么一面吗？
    在某种奇怪的心理作用下，黎潮别扭地说：“去……应文觉那里。他该担心了。”
    陆迦林发动车子，淡淡地说：“应文觉重情义，虽然能力差了一些，但也算可造之材。”
    听到这句话，黎潮下意识反驳道：“应文觉很好。”
    陆迦林说：“嗯？”
    黎潮说：“我做主播，还有我参赛的时候，粉丝都是应文觉维护的。他年轻，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你们看不到他的能力，不代表不存在。”
    陆迦林便想起了一些事。黎潮被黑的时候，应文觉组织粉丝反黑，还联系了公关公司发软文……这些事情不是有钱就能做得好的，应文觉的确有他独到的一面。
    陆迦林思考片刻，说：“你说得对，是我对他有偏见，没有认真挖掘他的优点。”
    黎潮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忽然注意到陆迦林从后视镜里看了自己一眼。
    再结合陆迦林说的“优点”……
    黎潮挪了一下位置，到了后视镜看不到的地方。
    陆迦林便没有再试图跟黎潮说话，而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给应文觉打了一个电话。
    应文觉接到他的电话非常激动，第一句话就是：“表哥！你把黎潮拐到哪里去了！”
    陆迦林说：“拐？”
    应文觉说：“他还好吗？黎家那个发布会……他吃药了吗？他现在在哪里，你跟他在一块儿吗？”
    应文觉语气十分焦急，听得黎潮心中一暖。
    黎潮忍不住说：“我在。”
    应文觉愣了一下，说：“潮歌，你没事？”
    黎潮直播好几年，应文觉习惯了喊他“网名”，一着急就脱口而出。
    陆迦林淡淡地说：“跟我在一起，能出什么事？”
    那语气有些严厉，应文觉不敢说话，心里却想：跟你在一起，能出的事情才多呢……
    陆迦林说：“你现在在哪里？有空吃个饭吗？”
    应文觉有点犹豫地说：“啊？就我们三个人吗……”
    黎潮却说：“不用了。”
    陆迦林：“……”
    陆迦林看了黎潮一眼。
    黎潮又说：“我跟应文觉吃饭。”
    黎潮声音很轻，陆迦林却无法拒绝。
    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么……也没关系……
    陆迦林沉默片刻，答应了：“……好。”
    应文觉在电话那头目瞪口呆，不是，这情况不太对劲啊……怎么像是黎潮把表哥给压制住了似的？
    潮歌牛批！（破音）
    应文觉震惊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陆迦林忍不住敲了敲方向盘，语气不虞道：“你的位置。”
    应文觉反应过来，连忙说：“我就在我家小区外面，表哥你把潮歌送到这里就好。”
    话音刚落，应文觉就听到了“嘟嘟嘟”的声音。
    电话被陆迦林挂断了。
    应文觉愣了一下，嘟囔道：“又不是我不让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收起电话之后，应文觉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听上去潮歌没有出事。
    可真是太好了。
    .
    陆迦林送黎潮到了应文觉的小区门口。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应文觉朝着车子跑过去，兴奋地说：“潮歌！”
    黎潮还没下来，应文觉就看见自家表哥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后座，给黎潮开了门。
    黎潮低着头从车厢里出来，面庞雪白，眼睛却黑漆漆的，给人一种很清冷的感觉。

 第139页

    简直就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这一瞬间，应文觉忽然有点想哭。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喊：“黎潮！”
    黎潮并不抗拒他的靠近，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揉了揉应文觉的头，说：“哭什么。”
    应文觉说：“你忽然从北京消失，然后又忽然出现在发布会上。发布会上那么混乱，我当然会担心你啊！”
    黎潮说：“对不起。”
    陆迦林的目光落在黎潮的手上，心里有些发酸。
    黎潮会主动触碰应文觉。
    明明以前，黎潮只让自己接近的。
    是自己不珍惜。
    陆迦林低下头，掩住眼中的醋意和独占欲。
    应文觉说：“那我们去哪里吃饭？”
    还没等黎潮回答，应文觉又说：“表哥不来吃饭，是因为工作很忙吧？你现在要去开会了吗？”
    陆迦林重新抬头，看着应文觉。他确定应文觉是故意的。
    可他依旧只能说：“……对。你们好好吃。”
    陆迦林近乎不舍地上车，又缓缓离开。那速度比蜗牛爬行还慢。
    虽然看不见，但黎潮就是知道，陆迦林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
    等车子完全消失，应文觉对陆迦林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然后看着黎潮，担忧道：“你还好吗……”
    黎潮摇了摇头，说：“你都问过好几遍了。”
    就在应文觉想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吗”的时候，黎潮又补充道：“就算真的不好，能被你看出来吗？”
    这句话甚至还带着微微的调侃色彩，应文觉愣了愣，知道黎潮此刻状态还可以。
    于是忍不住问：“那个……骨髓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黎潮眸色稍稍冷了下来。
    应文觉缩了缩肩膀，知道自己问错了。
    就在应文觉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黎潮开口了。
    “我的身份证姓李。我以前不是黎家的人，今后也不会是。”
    声音冷冷的，不太像黎潮以前说话的音色。
    但又确实是黎潮。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第七十四章 直播
    这天晚上最大的事情，可以说是黎潮的直播。
    【李超是黎潮】才刚刚上了热搜第一，连带着其他相关话题也空降热搜榜。
    原因无他，黎潮身上的新闻要素实在是太多了。豪门恩怨、娱乐圈八卦、文艺圈有关署名和侵权的讨论……但凡还在这个网络世界生活着，总归能看到这件事的不同角度。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说黎潮炒作。
    这么大的事情，不上热搜才是真正的资本操作。
    黎潮就是在这个时候开了直播，导致【黎潮开直播】的话题力压所有话题，一路攀升至榜首。
    到处都是L站的链接，到处都是直播崩了、L站辣鸡的抱怨。
    ……
    谷倩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女生，她喜欢陆迦林，因为她特别特别喜欢《竟然》，陆迦林在里面的表现全都很完美。
    得知导演跟陆迦林青梅竹马之后，她同时也是陆黎cp粉。
    什么样的神仙，才能拍得出《竟然》这样的处女座啊！
    什么样的神仙，才能演得出男主角那种冷漠底下藏着温情的气质啊！
    两个神仙加在一起，不就是神仙爱情吗！
    然而今天，谷倩跟着吃瓜，吃到自家房子塌了。
    黎澄澈竟然是黎家的养子？而《竟然》竟然是黎家的亲生儿子写的？那个亲生儿子还参加了男团选秀？！
    哪一条消息砸到头上，都要反应好一会儿……三条消息一块儿出现，谷倩彻底懵了。
    然后完整地接受了所有消息。
    她本质喜欢《竟然》，喜欢男主角，因而喜欢黎澄澈，喜欢陆迦林。如果剧本是黎潮写的，那也没有关系，她转头去喜欢黎潮就是了。
    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
    就在谷倩平复心情的时候，室友连声叫她：“谷倩！谷倩！你快看热搜！黎潮开直播了！这个时候开直播，也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喔？”
    谷倩连忙从热搜里捡了一个网址，点了进去。
    那么多人哀嚎L站崩了，但谷倩运气不错，一下子就进去了。
    此时黎潮正好调试好直播设备，对着镜头轻声说：“喂？大家可以听到我说话吗？可以的话扣个1。”
    谷倩连忙扣了个1，然后欣赏起黎潮的盛世美颜来。
    与黎潮以前的直播录像（谷倩有专门补过课）不一样，黎潮这次未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却又因为脸色苍白而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美感来。
    他不笑的时候像天边的月光，笑起来又像颊边的清风。
    真好看啊……
    谷倩也看过黎潮跳舞的视频，以及在节目里跟其他练习生嬉笑打闹的活泼模样。她忍不住感慨，为什么世界上就是有这么神奇的人，有那么多面，每一面还都那么迷人？
    【为什么突然开直播啊？】
    【潮歌，我们好想你啊！】
    除了报数一般的1以外，还收到了许多别的弹幕。黎潮笑了一下，一一念出来：“为什么开直播，之前就想开了，只不过因为跟节目组有合约，被淘汰之后的一段时间不允许公开出现。虽然我是被退赛，应该也算在淘汰里吧？前几天过了合同规定的最低期限，今天想开，就开了。”

 第140页

    “都好久没有看到‘潮歌’这个称呼了……我也想你们。”
    “热搜看了没？还没看，不过大概猜得到会是什么样子。你们都看了发布会？挺好的，那有些问题不需要从头说起了。”
    黎潮说话慢条斯理，莫名让人的心情安静下来。
    黎家的发布会兵荒马乱，热搜上关于黎潮的说法也众说纷纭。而当事人不紧不慢地开直播，笑起来还这么好看……
    看着黎潮不动如山的样子，谷倩忽然觉得下午看到的所有热闹都挺荒谬。
    “蹭热度？蹭谁的热度？以这个直播间的人气来看，是你们所有人在蹭我的热度。我的直播间，我想开还不能开了？”黎潮似乎看到了某条不太善意的弹幕，因而收拢笑意，如此说道。
    因为弹幕太多，挡住黎潮的脸了，所以谷倩关闭了所有的弹幕和礼物特效。这时她听到室友激动地大喊：“是陆迦林！陆迦林给黎潮送礼物了！卧槽超时空战舰刷屏！这是多少个？”
    谷倩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但室友这么说了，她就打开了弹幕和礼物特效。手机卡顿了五秒钟，然后才跳出来提示。
    一个，两个，三个……两百个。一个超时空战舰五千块，这个ID叫“陆迦林”的账号一次性刷了两百个，那就是……
    一百万！
    谷倩本来还觉得陆迦林不会在直播平台露面。作为陆迦林的逼格粉，她有一些无伤大雅的优越感，觉得看直播对于陆迦林来说，有一点点……low。
    但一百万人民币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这一刻谷倩一点也不觉得直播low！
    绝对是本人！这绝对是本人！
    近些年来陆迦林几乎半隐退，除了《男孩们》以外几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现在只是一个ID出面，挥挥手就砸了一百万下去……果然是排面啊！
    磕到了。
    .
    而另一边，黎潮也看到了这些礼物。
    他开直播是跟应文觉商量过的，黎母企图借舆论逼迫他做些什么，那他为什么不能开直播，自己掌握话语权？
    自己受了委屈，就得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
    但他没想到，陆迦林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弹幕的关注点全都转移到了一百万打赏和陆迦林身上去了。
    黎潮皱了皱眉头，“陆迦林”这个ID立刻带着系统送给土豪粉丝的炫彩特效发了一条弹幕。
    【抱歉，送礼物之前没想那么多】
    【大家乖乖看直播】
    应文觉立刻设置了弹幕CD，一个账号的两条弹幕之间必须间隔十分钟，这样一来，弹幕量才降了下来。
    ：【发布会上的事情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黎家的孩子吗？】
    看到这条弹幕，黎潮表情未变，说：“发布会上的事情有真有假，我的故事和黎夫人的故事不太一样。至于我是不是黎家的人……从出生到现在，22年，我的身份信息从未更改过，我一直叫‘李超’，包括身份证和户口簿上都是这样。从法律上来说，我应该不算黎家的人。”
    黎潮风轻云淡地爆出一个消息，这跟黎母在发布会上说的“早就把黎潮认回黎家”完全相反。
    如果真的想黎母说得那样，黎家很在意这个孩子的话，怎么会任由黎潮挂在别家户口本上那么多年？！
    【？？？？？】
    ：【那黎夫人为什么要那么说？那不是撒谎吗？】
    黎潮简洁明了地说：“为了骨髓。”
    这个猜测就这样被黎潮点爆，弹幕又是无限的震惊。
    发布会上的情况大家有目共睹，最后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矛盾，大家心里也都有所猜测。但当事人亲口认证，这个力道就完全不一样了。
    也就是说，黎家放养亲儿子那么多年，到了有用的时候就忙不迭宣誓所有权……恶心！太恶心了！
    稍微有点人性，都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吧！
    【这不合理啊……你才是黎家的亲儿子，他们为什么把黎澄澈当个宝，反而对你不管不问？血脉亲情不是假的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曾经也想知道。”黎潮嘲讽地笑了笑，说：“但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除了黎家的事情之外，弹幕还问了一些跟陆迦林有关的问题。
    黎潮统统不理会，应文觉就知道他不想回答，于是把“陆迦林”三个字加进了屏蔽词列表。
    对不起了，表哥。这是潮歌的直播间，我得站在他这边。
    【这么看来，《男孩们》当时爆的很多料都是真的啊！李超跟那个谁结婚什么的……】
    【QAQ本秀粉一人血书，跪求你重回男孩们！你走之后那个节目就变得好难看了！我想投你出道啊！！！】
    “选秀恐怕是回不去了……”黎潮摇了摇头，说：“我淘汰时，大众投票排名在54之后，这是已经被铁板钉钉的事实。是我自己选择退赛，我就不会回去。退赛原因……很简单，我失望了，对自己失望，对黎家失望，也对节目组失望。”
    有个粉丝悲伤地发弹幕：【都是我……都是我当时投票不努力……我要是多买一点饮料，你就不会被淘汰了……我好想送你出道啊……】
    黎潮说：“别这样想，我唯独没有对你们失望。无论你们怎么投，都会走到这一步。还好你当时投票不那么努力，对自己好一点，多买点好吃的。说实话，投票的那个饮料我喝过，嗯……不是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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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幕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黎潮大胆，竟然敢说真话！
    因为“黎家人”的关系，许多人觉得黎潮一下子有了距离感，不再是那个穿女装唱歌满足粉丝愿望的小主播，也不是在舞台上尽情挥洒汗水为梦想而努力的年轻练习生。毕竟富二代文二代这种事情……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玩够了，就又回到高高在上的天上去了呢？
    黎潮这一个笑话，重新拉近了他和粉丝的距离。他的形象重新回到地面，从飘渺的“黎家独生子”变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这一下之后，气氛彻底便轻松，不再那么苦大仇深。
    现在他们都知道黎潮经历了一些什么，但黎潮看起来没有被击垮，善良的粉丝也就不会专朝人痛楚戳。
    就在直播间其乐融融的时候，弹幕突然变多了，刷的还都是同一套东西。
    【再怎么说，黎先生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亲生父亲住院了，你不去看他，不想着帮助他快点康复，还在这里开直播，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同样的小白号，同样的文本，几乎同时发送。
    水军。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七十五章 水军
    黎澄澈端着水回来，听到黎母在悄悄打电话。
    “……这真的有用吗？水军就能破坏他的直播间？……主要是让他心态失衡？他的心理状态不太稳定，这倒是可行。要多长时间可以见效？好，只要有效果，钱不是问题。”
    黎母压低了声音，显然是为了避开他。
    这一瞬间，黎澄澈彻底爆炸，他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你不舒服，支使我去端水拿药，就是为了找水军搞黎潮？！”
    黎澄澈表情震怒，语气也怒不可遏。
    黎母惊诧地回头，看见黎澄澈之后，有些慌张地对电话那头说：“我这边有点事情，先挂掉了。你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
    黎澄澈站在原地，看着黎母。
    黎母坐在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空间在她身后，黎澄澈忽然觉得黎母有些陌生，好似变成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怪物。
    黎澄澈从小生活在黎家，除了血液以外，一切都跟黎家缠绕在一起。他知道黎家所有的小规矩，他这个人就是按照黎家的“标准”来长的。
    一直以来，他都对李家没什么实感。哪怕上次去扫墓，除了“李家的亲戚很刁蛮”以外，他也没能留下更多的印象。
    这是黎家把他当作亲儿子培养的原因。
    也是他留在发言台上，照顾黎母的原因。
    黎母在他身上倾注了几乎所有的心血，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之间也是有亲情存在的。在当时的情况下，黎澄澈没办法丢下黎母，去追逐黎潮和陆迦林。
    但他也没有想到，黎母竟然会想到这种下作的手段！
    黎母说：“澄澄，我这是为了你爸爸好……我们必须得拿到黎潮的骨髓……”
    黎母的语气有些偏执，听得黎澄澈有些发寒。
    他把水和药放到桌子上，然后快步跨到黎母面前，说：“你给那人打电话，撤掉那些水军！”
    黎澄澈的语气有些严厉，黎母惊愤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黎澄澈说：“开直播是黎潮的自由，妈，你不能只把他当一个骨髓库，黎潮是真人，他也有喜怒哀乐！他心理状态不够稳定，你这样可能会毁了他！”
    黎澄澈极少与家里争吵，是以黎澄澈第一次提高音量“吵起来”，黎母有些不习惯。
    可黎澄澈完全站在黎潮那边说话，又激起了她的怒火。
    黎母一拍桌子，说：“毁了才好！精神病人的骨髓也是骨髓！只要能救你爸爸，我什么都不在乎！”
    听到黎母的话，黎澄澈后背发寒。
    哪怕知道黎母对他们两人的定位和看法是扭曲的，但他也没想到黎母会冷血到这个程度……
    精神病人也没有关系吗？反正黎家家大业大，养得起一条米虫？
    还是说，对于黎家来说，黎潮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才是最好的状态？
    这个家庭出了问题。
    黎澄澈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黎母说：“他理应为家族付出一切！只是在乡下养坏了，掰回来要很多精力，我和你爸爸也就没有管他。现在到了他为家族付出的时候，他想跑？这是不可能的！”
    黎母声音不大，但其中的意味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黎澄澈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黎母抓住了手腕。
    黎母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把黎澄澈给吃掉一样。
    黎澄澈掰开黎母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黎母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依然呆在漆黑的房间里。
    .
    水军账号涌进直播间的一瞬间，就被水友们看出来了。
    【这些水军怎么回事？谁请的？】
    【生恩党又来了？黎家对潮歌这么差，生怕别人知道他是黎家的人……现在又知道他是黎家的人了？除了道德绑架，是不是不会干别的了？】
    【那个黎夫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我看她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应文觉更改发言等级，同时一直在封账号。
    正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平台管理员突然进来，设置了清屏和锁屏。

 第142页

    平台管理员独特的字体挂在直播间正中央：【因服务器遭受了低级攻击，十分钟内，本直播间禁止发送任何弹幕。望周知。】
    应文觉从未见过平台管理员在某个直播间里出现，也没有见过这种操作。
    黎潮愣了一下，说：“你们一直在关注我的直播间吗？谢谢平台管理员了。”
    平台管理员留：【有人向我们举报，经核实，我们采取了这个措施。希望不会影响到潮歌的正常直播。】
    黎潮下意识说：“谁？”
    话刚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然后改口道：“……总之，谢谢你们了。”
    直播间里不让发弹幕了，然而热度不减反增。
    黎潮本身的话题度是一部分原因，千年难遇的平台管理员也是一部分原因。
    黎潮看着空荡荡的直播间，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发着呆，随口说：“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
    谁们？不需要他说，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直播间上空飘过一条炫彩弹幕——
    【不要在意水军，做你想做的。真正爱你的人会支持你】
    应文觉目瞪口呆：卧槽，我堂堂房管都被平台管理员禁言了，这个炫彩弹幕凭什么说话？！
    再一看ID，悟了。
    “陆迦林”。
    陆迦林。
    直播间的无数水友憋得很，不能说话，但他们显然跟应文觉有一样的感想。
    不知道是谁带头刷了一个名叫“永结同心”的小礼物，后面无数人跟风。
    只见弹幕框里没有一条弹幕，礼物却飞快刷过，看都来不及看。
    黎潮看着这些礼物，脸上的表情淡了一些。
    他对陆迦林的心情很复杂，既不像最初那样带着滤镜，也不像前段时间生理性反感。
    甚至可以说，他是有些感谢陆迦林了。
    是陆迦林逼着黎母把这件事情拿到公众面前，也是陆迦林带着他逃离那个噩梦一般的发布会现场。
    可黎潮还是不太喜欢陆迦林这个举动。
    就好像……陆迦林给他打上了某个“私人专属”的标签。满屏的同结同心就是例证。
    黎潮皱着眉头说：“不要刷了。”
    手机这头的陆迦林听到这句话，动作停顿了一下。
    知道黎潮开直播之后，他第一时间到直播间守着。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还提前联系了平台的管理员。现在看来这一步是很有必要的。
    他喜欢黎潮，所以愿意给黎潮刷礼物。看见那些水军弹幕时，他第一时间担忧的，就是黎潮的心态会不会受影响。
    他下意识地打出了那一行字。
    可是此刻看着黎潮的表情，他才终于反应过来：现在的黎潮，或许不想要跟自己扯上关系。
    他们俩结婚的四年里，从来没有同心协力过。离婚之后，反而在这样的场合心有灵犀。
    陆迦林的心脏隐隐抽搐起来。
    他很难过。
    可他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感情影响黎潮。
    陆迦林给平台管理员发消息：【请问能禁止直播间的其他人送礼物吗？】
    平台管理员很快回复：【没有问题的，我这边已经调试好了，从现在开始的10分钟内，只有您能给黎潮送礼物。】
    显然他误会了什么。
    陆迦林却没有忙着纠正他。只要能够达成黎潮的要求，别的他都不在意了。
    从平台管理员露面的那一刻，谷倩就已经陷入了亢奋状态，谁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她还在疑惑呢，陆迦林就出现了。
    谷倩几乎当场晕厥。
    室友是对陆迦林没什么兴趣，但喜欢看八卦，所以在一起蹲直播。室友惊讶地说：“这种操作有过先河吗？乖乖，陆迦林有点厉害啊！”
    谷倩没有时间回复室友，因为她正在拼命刷礼物。
    可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礼物就刷不出去了。
    系统显示“此功能已被冻结”。
    谷倩大喊了一句：“陆黎是真的！”
    陆迦林和黎澄澈或许没有什么，但陆迦林对黎潮一定是真的。
    可就在这时，室友疑惑地说：“陆迦林为什么不让你们送礼物了呀？”
    谷倩说：“独占欲啊！独占欲！一定是因为这样！”
    室友说：“可是黎潮不太高兴的样子，他都皱眉头了，也不让你们刷礼物。”
    谷倩忽然冷静了一些。
    她想：室友是对的。
    ·
    直播间里暂时安静了下来，黎潮翻了翻之前的弹幕，断断续续地聊了下去。
    就在这时，黎潮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黎母，黎潮本来不想接的，但是看着此刻正常运转的直播间，他突然改变主意。
    黎潮接起了电话，还按了免提。
    黎母歇斯底里的声音传过来：“你凭什么开直播！”
    黎潮语气寡淡道：“你现在在看直播吗？刚才的水军是你找来的吗？”
    黎母满以为刚才的水军能让黎潮心态崩溃，没想到黎潮现在语气正常，逻辑在线。
    还一下子点出了她做的事情。
    明明是她自己做的事情，被人点出来却还是恼羞成怒。她说：“是你让陆迦林把我的人都给封了的？你别以为陆迦林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我是你妈妈，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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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皱着眉头。
    虽然不知道黎母在发什么疯，但听她这语气，陆迦林应该已经跟她接触过了。否则她怎么会知道水军都是陆迦林封的呢？
    黎潮没说话，弹幕也安安静静的。黎母没有自己在无理取闹的自觉，接着说：“你现在知错了吗？”
    在她的世界观里，她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所以当黎潮沉默、忍让时，她便以为是黎潮心虚，因而进一步地压迫黎潮。
    可黎潮已经不是当年被带去游乐园的少年了。
    黎潮说：“我有什么错？”
    黎潮语气没什么波澜，竟然就这样被黎母当成了“虚心请教”。
    黎母说：“陆迦林对黎家做的这些事情，你还不明白吗？他逼迫我开发布会，又从发布会上强行带走你，这是故意下黎家的面子！我以前以为他是一个好孩子，却没想到他的心肠这样歹毒！你喜欢他，所以被他利用了，这我可以理解。但你要记得，陆迦林姓陆，不姓黎！他跟黎家不是一条心的。我知道你，你是一个好孩子，你本意一定是想救父亲的，对吗？”
    黎母看着面无表情的黎潮，苦口婆心地“劝”道。
    既然已经丢脸丢到了这个程度，那么别的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把骨髓拿到手。
    见黎潮不为所动，黎母润了润嘴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黎潮忽然说话了。
    “第一，我也不是黎家人。从法律上来说，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至于血缘上的联系……你觉得呢？”
    “第二，黎先生不是我气病的，我不是专门给你们擦屁股的。”
    “第三，我跟陆迦林已经离婚了。我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基于我自己的意志。陆迦林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大。”
    黎潮顿了顿，接着说：“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自己的思想？”
    这句话一出来，黎母又想起了黎澄澈。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陆迦林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弹幕空空荡荡的，看不出有人在看直播。黎母对这些东西不太熟悉，也不知道“人气值”这个东西到底代表了什么。
    她以为没有人看。
    黎母恶狠狠地说：“你有什么思想？你的思想有你爸爸重要吗？没有你爸爸怎么会有你？你怎么不孝顺，还配别人拿你当人看？”
    黎潮点点头，表情淡淡的，说：“嗯，你接着说。”
    黎母说：“看你这拿乔的样子，你以为我们非你不可吗？老实告诉你，除了你之外，陆迦林已经找到了另一个骨髓适配的人，只是他是山里人，我觉得地方不好，才想着找你。我已经给了名分，你还想要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陆迦林找到了另外一个骨髓适配的人？
    是为了什么？
    他已经猜到黎家的应对会很奇葩，因而给自己准备了第二条退路么？
    黎潮表情微愣。
    就在这时候，十分钟的禁言时限过了，弹幕铺天盖地地刷出来。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再不开弹幕我要被气死了！】
    【她怎么还有脸打电话过来啊？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我真是很少见到了】
    【感谢互联网，把这样的垃圾暴露在我们面前。要是潮歌不开直播，指不定被压榨成什么样子呢！】
    【孝顺？你他妈都没养过潮歌，现在拿孝顺压他？醒醒吧，时代变了！早就不推崇愚孝了！】
    【山里来的怎么了？山里人的骨髓不是骨髓吗？你黎家人就活该比人高贵吗？恶心，真是太恶心了！】
    满屏都是弹幕，几乎每一条都在骂黎母。
    黎母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呆久了，几乎从没曝光在这么多人面前。
    尤其，骂的还是她。
    她本以为所有人都会认可她的“孝道”，因为黎家就是这样。没想到弹幕对她的抵触情绪这么大。
    她这样的行径让所有观众群情激愤，每一条弹幕都是水友们亲手打出来的。
    黎母本想用水军让黎潮屈服，却没想到当真正的“水军”形成时，她自己反倒先崩溃了。
    黎母惨叫一声，扔开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下午好～
    第七十六章 兑现
    微信上，S给黎潮推送了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环球唱片余】。
    环球唱片是国内体量最大的唱片发行公司，三十多年前港台音乐市场蓬勃发展的时候，还环球就致力于发展内地音乐市场。
    初期经历了很多的危机，但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等港台娱乐圈式微，环球早期音乐人才储备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
    这几年，环球挖掘出了很多新声代歌手，老牌歌手也或多或少跟环球有合作。
    S突然发过来这样一张名片，黎潮有些不明所以，回复：【？】
    S说：【环球唱片的人。】
    S是音乐圈的人，跟环球唱片有所联系很正常。毕竟小众文化飞速发展，商业前景有目共睹。S虽然不喜欢社交，但总有人神通广大，能够联系到宅神S。
    黎潮：【你要签环球了？】
    S：【他们想跟你谈谈】
    黎潮没想到竟然还有S来牵线搭桥的时候，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过了一会儿，黎潮回答：【谢谢你，不过我最近不考虑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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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那边沉默了更长时间，才回复：【你还好吗？】
    黎潮终于反应过来，S这个时候发来这条信息，不只是为了传达环球音乐的合作意向，更多的是为了找个借口表示关心。
    对于S这样的宅男来说，这已经是相当外露的关心了。
    黎潮反问：“你看直播了？”
    手机那头，S点开语音，听了好几遍。
    语音太短了，听不出黎潮的情绪。S来回听了好几遍，才确定黎潮应该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
    ……至少没有哭腔。
    S说：【嗯……那个女人太讨厌了，我发弹幕骂她了。】
    黎潮“噗嗤”笑出声，说：“没事，你放心。我已经不会被他们影响了。”
    S说：【这么多年来，你辛苦了。】
    既然开了全网直播，黎潮就已经做好了所有人都知情的准备。
    那些经历，说起来让人感到难过。但黎潮正在努力抛却它们带来的影响。
    黎潮说：“你现在在做什么？编曲吗？”
    S望着屏幕上满满的编曲软件……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他就是做不下去。合作方找他催了很多遍，今天晚上十二点是最后的时限。
    可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想听一听黎潮的声音。
    S：【……我没什么事做，在发呆。】
    S不擅长说谎，打字前也非要加一个省略号。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这个习惯，但黎潮还是一眼看出来S没说真话。
    黎潮说：“大佬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发呆？加油啊，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语音结束的时候，S似乎从句尾听到了半声叹息。
    S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S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深深地为自己词不达意感到焦急。
    他想了想，打字说：【你去忙吧，我也要去编曲了。】
    【环球唱片开的条件很好，你加一下余正奇。如果现在没心情，以后再谈也可以。】
    S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话题了。
    黎潮淡淡地回复：【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黎潮心底划过一丝疑惑：S这句话有些奇怪，像是非要他跟环球唱片搭上线似的。
    以S的性格……为什么？
    ·
    黎奶奶和黎母坐在一旁，对面是陆迦林。
    陆迦林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背后是陆氏集团最为核心的律师团成员。
    黎母表情僵硬，说：“陆迦林你这是什么意思？带着四个律师来黎家，你以为黎家家主生病了，黎家就可以任你拿捏了吗？”
    陆迦林态度不卑不亢，说：“不是这个意思，但有些法律方面的责任，我们还是要厘清。黎奶奶，您说是不是？”
    陆迦林越过了黎母，直接看着黎奶奶。
    在黎家，话语权最大的是黎父，其次就是黎奶奶。黎母最在意辈分和孝道之类的原则，因此黎奶奶在场的时候，她就算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咽回去。
    黎奶奶表情不佳，瞪了黎母一眼，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发布会和直播的事情，黎奶奶都已经知道了。她恨铁不成钢，没想到黎母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陆迦林说：“黎奶奶，您也不用在此刻切割责任。黎夫人也是为了黎先生好，我可以理解。只是黎夫人的行为，对黎潮造成了许多负面影响，我今天过来，是来解决这件事情的。”
    黎奶奶神色不明地看着他，说：“你想要什么？”
    “黎家子孙的名分，是不敢再要了。而对黎潮……哦不，李超名誉上的损失，我们列了这些补偿项目，您可以看一看。”
    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陆迦林递给黎奶奶，然后好整以暇，双手交握，靠在沙发上。
    黎母说：“这不可能！”
    道歉、赔款，甚至还想要股份？她明明说的都是事实，为什么要承担这些？！
    黎母正要跟陆迦林讨论这些条件的不合理之处时，黎奶奶拦住了她。
    “好，这都是应该的。”
    黎母难以置信地看着黎奶奶：让黎氏集团的官博挂道歉信挂满一个月，这太屈辱了。
    陆迦林说：“黎夫人好像不太冷静。”
    黎奶奶便看黎母一眼，说：“你回房间休息一下。”
    黎母说：“妈……”
    黎奶奶说：“难道你还想把事情变得更糟吗？”
    黎母只得愤愤不平地看陆迦林一眼，然后进了房间。
    房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黎家大宅里终于安静了一些。
    黎奶奶说：“迦林这次过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陆迦林点点头，说：“没错，还有黎先生的骨髓匹配问题。最近一段时间，黎潮身体不太好，医生说不适合做这种手术。再加上黎家现在对于黎潮的态度……”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会儿，足够黎奶奶接受到暗示。
    黎奶奶叹了一口气。
    陆迦林说：“不过好在，先前联系的骨髓适配者已经到北京了。酬劳我已经付了，对方很愿意为黎先生付出。愿不愿意接受，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从黎家把黎潮从泰国叫回来开始，陆迦林就预测到这件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黎潮是最方便的骨髓提供者，但不是唯一一个。黎家家大业大，只要给他们一些时间，总归能找到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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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陆迦林要在黎家之前，找到这个可能的骨髓提供者。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障黎潮的利益。
    黎奶奶说：“那么，还请迦林把这个人的联系方式留给我。”
    “那当然。我个人还是建议你们接受这份骨髓，虽然适配者来自‘山里’，黎夫人不太喜欢，但错过这一个，或许就没有下一个了。”陆迦林冷冷地说。
    黎奶奶说：“我知道了。”
    客厅里沉默了两秒钟，陆迦林说：“您就没有什么事情要问吗？”
    黎奶奶说：“……黎潮现在还好吗？”
    陆迦林说：“应该比您预想得要好一些。”
    黎奶奶说：“潮儿一向是坚强的人。”
    黎奶奶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妈妈，可能也不太喜欢我。毕竟我们忽视了潮儿，却还想从他身上索取。我不是为他妈妈说话，只是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在生黎潮之前，他妈妈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因为一个意外，那孩子流产了。他妈妈认为全部都是自己的错，受了很大的刺激，之后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喜欢走极端。医生说她没有机会怀孕了。”
    “黎潮对她来说是意外之喜，所以她很珍惜这个孩子。谁知造化弄人，她的爱全部倾注给了澄澄。等发现真相的时候，那磅礴的母爱已经收不回来了。”
    “有艺术细胞的人，大抵都是敏感而脆弱的。潮儿是这样，他妈妈也是这样。偏偏黎家的孩子都逃不出‘才华’这两个字……有时候我甚至在想，难道这就是艺术的魔咒？”
    黎奶奶的语气很沉重，陆迦林听完之后，却露出了不敢苟同的表情。
    陆迦林说：“您这意思是说，黎夫人的过激行为，都是因为母爱太过伟大了？她精神状态不好，黎潮的精神状态就好了么？黎潮最不稳定的时候，也没有伤害别人，只是依赖我而已。”
    只不过陆迦林辜负了黎潮的依赖。
    想到这里，陆迦林神色黯然，顿了一下接着说：“更何况，黎潮大部分的心理压力，都是你们带给他的。”
    “如果您想用母子血脉来打动我，那么大可不必。如果可以，我更希望黎潮不是黎夫人的孩子。那他就能更迟钝一些，也不用受到那么多伤害。如果您觉得我冷血，那么……我就是这么冷血。”
    陆迦林说话的姿态很坚决，几乎把黎奶奶说的每一句话都反驳了。
    黎奶奶知道他和自己站在完全不一样的立场，顿时明白自己所有的话在对方看来，都是辩解。
    黎奶奶望着陆迦林，沉默片刻，终于说：“有你这样对潮潮，我就放心了。”
    陆迦林却想：他对黎潮也不够好。
    黎奶奶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稍微抬起头，看着陆迦林带过来的律师说：“既然你们在这里，还有一件事情就一并处理了吧。”
    陆迦林从黎奶奶庄重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调整了一下姿势，同样严肃地看着她。
    “之前说过，我要把股份留给潮儿。这不是为了拿到骨髓而给的空头支票，我会兑现它。”
    “现在，让我们商量细节吧。”黎奶奶说。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七十七章 音乐
    那天直播之后，黎潮的直播间又进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状态。
    发布会、路透、直播……无论什么地方，都没有关于黎潮的最新消息。
    好在先前的消息已经足够劲爆，网民还能从发布会和直播回放里找到很多细节，慢慢回味。
    而身处暴风中心的黎潮……在写歌。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倒头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再醒来，脑海里突然多了一段旋律。
    就像是有人在他脑海里放了一个无限循环的MP3一样，无论在梦里还是清醒着，黎潮始终能听到那一段旋律。
    就像是天启。
    环球唱片余正奇的微信还在列表里躺着，望着那个音符头像，黎潮忽然觉得，他还写歌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断掉了所有的社交方式，开始闷头写歌。
    灵感跟不要钱一样地往外冒，黎潮甚至觉得笔不够快，不然就能把所有的灵感都捕捉下来了。
    打电话打不通，发微信也没有回复。应文觉担心黎潮，特意过来看了几次。
    然后你吵每次来开门的时候，眼神虽然茫然，神态却很轻松。那是一种投入到热爱事业中的专注，而不是刻意封闭自我的逃避。
    黎潮问：“怎么了？”
    应文觉说：“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所以来看看你。没有打扰到你吧？”
    黎潮放他进门，然后又走到吉他旁，说：“自便。”
    应文觉手里拿着零食，看黎潮弹一弹吉他，又低头在五线谱上写写画画。
    黎潮赤脚，盘腿坐在地上。弯腰的时候能露出发旋，形状很好看，听老一辈说，这是聪明的象征。
    应文觉想：他的兄弟的确很优秀。
    指尖流泻出来的乐曲很美，应文觉吃着零食，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四个小时过去了。
    应文觉发出由衷的赞叹：“这歌太好听了……要是能够发行出来，一定会火！”
    黎潮恬淡地点头，说：“嗯。”
    然后又投入到下一首歌的创作中。
    时间不早，应文觉半强迫黎潮吃完晚饭之后，就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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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之前，应文觉问黎潮：“今天晚上还打游戏吗？我都好久没有跟你一起玩了。”
    黎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没有理会应文觉。
    应文觉却并不在意，耸了耸肩膀，替黎潮关好门，又离开了。
    一出来，陆迦林的电话如期而至。
    “他怎么样？”
    表哥的声音有些嘶哑，应文觉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为黎潮的事情忙来忙去，非常尽心尽力。
    可是他却不敢亲自来看黎潮。
    应文觉说：“潮歌挺好的，他在写歌。”
    陆迦林呼吸的频率变了一下。
    应文觉知道他想问得更详细一些，于是说：“我拍了一小段视频，待会儿发给你。”
    陆迦林竟然说：“谢谢。”
    应文觉有些受宠若惊，表哥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应文觉忍不住补充道：“那歌还挺好听的，我觉得他想往歌手方向发展。”
    陆迦林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一下这方面的资源。”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应文觉不适应跟表哥打电话，正要找借口挂断时，忽然听见陆迦林问：“他吃晚饭了吗？”
    “吃了、吃了。”应文觉连声说，然后想起什么，笑了一下说：“我感觉潮歌像我养的猫，你就是云吸猫的猫奴。”
    说完应文觉就觉得不对：他怎么能说是自己在喂养黎潮？陆迦林会生气的。
    没想到陆迦林不但不生气，还笑了一下，说：“猫奴很可怜的，那你要多晒一晒猫啊。”
    应文觉一愣：表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
    ·
    黎潮写歌写到一半的时候，收到了余正奇的微信。
    【潮歌最近忙不忙？有时间聊一聊吗？】
    不是黎潮，不是李超，而是他给自己起的网名，潮歌。
    彼时黎潮刚刚写完一首歌，处于奇妙的贤者时间。
    他拿起手机，慢吞吞地打出一行字：【可以，什么时间？】
    余正奇说：【时间地点你定，我都可以。】
    黎潮侧过头，便看见茶几上随意散落的乐谱。黎潮缓缓打字：【我家里可以吗？】
    余正奇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如果你不介意。】
    黎潮把地址发过去之后，余正奇很快就开车过来了。
    来的除了余正奇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子，余正奇介绍说是他的助理。
    余正奇说：“因为会面地点比较特殊，我一个人过来不太好，所以带了一个助理。潮歌你不会介意吧？”
    黎潮自然不会在意这个，说：“你老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余正奇说：“你的微信，是文思发给我的，他应该已经跟你提过一点了。”
    黎潮却很疑惑：“文思？”
    余正奇更加疑惑：“就……S。你不知道S就是文思吗？”
    余正奇的表情很诧异，但话里的意思又像是“文思”比S更出名一样。
    文思是谁？
    黎潮想了想，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了一个冷知识：环球唱片的创始人姓文。
    S跟他有关系吗？
    虽然有些诧异，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黎潮确认了一遍：“文大师的儿子？”
    余正奇点点头，说：“没错。”
    然后他看到黎潮表情未变，淡淡地说：“知道了。”
    怪不得，《男孩们》找飞行音乐导师的时候，能找到S。
    原来是有些渊源。
    余正奇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在这张脸上看到更多惊讶的表情。
    余正奇是环球唱片的金牌制作人，也是文大师的老友。内地许多音乐人都是他挖掘并量身打造音乐路线的。
    S找到余正奇，把黎潮推荐给他的时候，余正奇非常惊讶。因为S不喜欢流行音乐，在小众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早已经是一个流行绝缘体。好在文大师本来就推崇各种音乐表现形式，认为每一种音乐都值得尊重，父子俩才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闹矛盾。
    S第一次向他推荐音乐人，余正奇仔细了解之后觉得不错，这才联系了黎潮。
    却没想到黎潮这样淡定，对S的身份完全不感兴趣。
    即使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是黎家的人，但……
    算了，他是来谈经济约的，不是来八卦边角料的。
    余正奇收敛起所有杂念，对黎潮说：“S把你推荐给我，我听了一下你的作品，觉得你很有当歌手的天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往这方面发展？”
    这是一句废话，如果没有心思往这方面发展，又怎么会把人约来家里呢？
    黎潮指了指茶几上的曲谱，说：“这是我最近写的歌，你要看看吗？”
    “这几天你都在写歌？”余正奇惊讶地说。
    哪怕不怎么八卦，余正奇也知道最近的风波。听多了风言风语，他还以为黎潮此时心情不会太妙，所以隔了好几天才发微信。
    没想到黎潮竟然在写歌。
    这个心理素质，跟网传的完全不一样啊。
    黎潮挑了挑眉，反问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余正奇拿起曲谱，说：“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来看一看。”
    黎潮没有说话，默认了。
    在余正奇看曲谱的时候，黎潮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圈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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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天使一样。
    余正奇带来的小助理偷偷看他。
    黎潮给出了十首歌。
    单拎出来看，每一首歌都有让人耳目一新的部分，非常悦耳。而合在一起，又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一听就能知道，这是一个人写的歌。
    余正奇很惊喜。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乏天才。天才们可以写出一首爆款，但很多时候，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首歌为什么火。因为他们身上缺乏特质，缺乏独特性。
    歌手靠个人魅力吸引歌迷。而余正奇的工作，就是帮助歌手找到自己的特质，把璞玉雕琢成型。
    可黎潮不一样，他拿出的这十首歌，足以证明，他已经是宝石了。
    余正奇越看越惊喜，连声夸赞道：“曲调很好听，更难得的是，歌词也写得很走心……哦，我忘记了，你原先写出过拿奖的剧本。”
    很多歌手会写歌，却不一定会写词。因为这是两种不同的才华。
    黎潮却完成得很棒。余正奇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没有签公司的新人。
    黎潮却摇了摇头，说：“剧本不是我一个人写的。”
    他不会占据不属于自己的名誉。
    余正奇没有在意黎潮的这句话，而是兴奋地问黎潮：“这几首歌，你心里有编曲的方向了吗？”
    黎潮静静地看着他，余正奇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谈好合约。
    余正奇稍微有些脸红，说：“抱歉，看到这样的好歌，我太兴奋了。我想尽快把它们发行出去。”
    黎潮说：“你跟S有点像。”
    都是那种，会投入到热爱事业中的人。
    很纯粹的人。
    余正奇心里一动，暗暗记下这句话，决定待会儿转告给S。
    余正奇示意助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然后掏出钢笔，说：“来之前我准备好了一份合同，但看过你的歌之后，我觉得有些数字要改一改。“
    他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趴在茶几上，直接划掉几个数字，又重新填上几个数字。
    过了一会儿，余正奇把改完之后的合同递给黎潮，说：“这是我给出的条件，你看一看，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沟通。等两方都满意，我们就可以找个时间签合同。”
    黎潮接过合同，看了一会儿。
    黎潮不太了解唱片方面的经纪约，但从余正奇涂改的痕迹来看，修改后的合同非常宽松。
    从余正奇的表现来看，黎潮觉得他是真心的，而不是为了哄骗自己而作秀。
    饶是如此，黎潮还是说：“我可以再考虑一下吗？”
    余正奇愣了一下，连连点头，说：“可以，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什么时候告诉我。同意还是拒绝都可以，我期待你的答复。”
    余正奇顿了顿，又说：“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希望能够合作成功。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歌。”
    黎潮笑了笑，说：“谢谢。”
    话说到这里，就没什么好继续的了。余正奇带着助理离开。
    黎潮送人到门口，走出大门之后，余正奇又回头强调了一遍：“我等你的消息。”
    黎潮说：“我也很希望跟您合作。”
    余正奇终于满意地走了。
    黎潮走回到沙发上，拿起曲谱，重新看了看。
    不光是余正奇，他自己也很满意。
    他不自觉地拿起吉他，就在第一首歌弹完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他把电话号码留给了余正奇，但他没有留余正奇的号码。看到陌生来电，他以为是余正奇打来的，所以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女人声音：“您好，请问是黎潮吗？我是万无音娱的经纪人。”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房东通知五天之内要搬走，因为通知得实在太急，也没来得及存稿什么的，所以未来五天可能会断更了orz
    小谢会努力挤出时间码字的！大大们不要抛弃我QAQ
    第七十八章 下次
    万音娱乐是另外一家唱片公司。
    万音娱乐与环球唱片分庭抗礼，两者都是国内顶级，在方向和运营方式上有些微差别。
    有那么一瞬间，黎潮有些怔忪。倒不是妄自菲薄，只是实在是太巧了。环球唱片是S介绍过来的，那么万音娱乐呢？
    黎潮说：“您好，我是黎潮。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头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跟环球唱片差不多，都是想跟他合作，签他做歌手。
    黎潮停顿片刻，说：“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
    那头彬彬有礼道：“好的，我这边把条件发到你邮箱，期待您的回复。”
    随后挂断电话。
    没多久，就收到了万音娱乐的邮件。
    条件跟环球唱片有所差别，侧重点不太一样。
    唯一的共同点是，合约要求非常宽泛，对黎潮这边有利。
    看完条件之后，黎潮关上了电脑，面上没什么表情。
    .
    应文觉非常吃惊，说：“你同时收到了环球和万音的offer？！！”
    Offer这个词有点新奇，不过黎潮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有些忍俊不禁。
    应文觉又问：“那你想选哪一个呢？”
    黎潮说：“我已经跟环球方面谈过了，万音那边接触不多。”
    应文觉说：“可以再选选。再等几天，说不定就接到village的电话，那样你就凑齐三大唱片公司了，啧啧啧，想想就倍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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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笑了一下。
    应文觉说：“跟男频那种升级打脸流一样！”
    黎潮说：“那你不就是我小弟？”
    应文觉软趴趴，又振振有词：“小弟怎么了！反正我胸无大志咯。”
    话是这么说，黎潮还是要仔细对比两份合同的差别。
    环球唱片对他的音乐版权卡得有点死，不过对未来的音乐路线规划很不错。万音娱乐则更偏向于一个综合的经纪公司，看起来打算将他作为歌手兼演员培养。
    按照应文觉的建议，是中国乐坛式微，纯粹的歌手很难吃饱饭，大多数都要靠综艺和演戏带带热度。
    黎潮觉得有些道理，脑海里却始终回想起余正奇看到他曲谱时惊喜的表情。
    如果是余正奇是在看到他的创作天赋之后，才决定给出这么优惠的合同，那么万音娱乐又是为什么呢？
    就在黎潮犹豫不决的时候，S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听余正奇说，你最近写了几首歌？】
    黎潮明白这是S对他的关心，于是说：【对，你想看看吗？】
    S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正在输入”了好半天，才发过来三个字：【可以吗？】
    黎潮有点儿不知道拿S怎么办好，S是那种传统的宅男，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与此同时，展览也不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心意。他所有的喜欢都上浓墨重彩的颜料，洒在平整的白纸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如果自己拒绝S的好意，这张纸会变得暗淡吗？
    如果自己明知道对方的心意，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享受对方的温柔与善良，是不是相当于在白纸上踩了一脚呢？
    黎潮回复：【当然可以。】
    然后把自己的曲谱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了。
    他不担心S会拿这照片来做什么，他只是想分享。
    应文觉不懂音乐，把曲谱给他看，也只会说“哇你好厉害”。
    身为创作者，总还是希望得到一些回应的。
    S过了半个小时才给出回应：【！】
    黎潮知道，这是S在认真读曲谱。
    S发了个“心情复杂”的表情包，然后说：【你好像变了……】
    作品最能展现一个人的心态，黎潮这次写的几首歌，词曲都很特别，像是挣脱了黑暗之后的、黎明的光。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黎潮问：【是吗？】
    S答非所问：【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出乎黎潮预料的是，第二天S就发过来了好几个文件，黎潮打开听了，才发现是自己那几首歌的编曲成品。
    黎潮有些惊讶，给S发了一条消息，说：【这是你什么时候做的，你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吗？】
    S说：【你的曲谱让我很有感觉，我就先把小样做出来了。如果余正奇跟你啰嗦，你就把这几个小样发给他，你要是不喜欢余正奇，发给别的音乐公司也可以。】
    S：【有这demo在，你议价能力会高一点。】
    黎潮心情有些复杂，无论是环球唱片还是万音娱乐，给他的待遇都已经很好了。
    虽然S不知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在为自己着想。S并不在乎黎潮会不会签自家公司，他只希望黎潮能好。
    S说：【我这边还想了几个编曲上的方向，等你确定经纪人之后，可以跟制作人聊一聊。有需要我的地方直接说。】
    黎潮只好回答：【谢谢你。】
    .
    跟黎家撕破脸之后，陆迦林遭受了许多家族方面的压力。
    陆家跟黎家是世交，两边好了这么多年，本来两家都把他和黎澄澈当一对来看待。
    谁知道中间出了个黎潮。
    更没人想到，陆迦林后来会为了黎潮给黎家甩这么大的脸色看。
    陆家三番五次陆迦林回家，什么名头都用过了。
    陆迦林实在躲不过去，只能在处理了手边的事情之后，回了陆宅。
    陆宅，陆家的父母都在等他。
    陆迦林把大衣交给管家，低声说：“爸，妈。”
    陆父很沉得住气，也不提这次叫他回来的本意，只说：“饭好了。”
    陆母抱怨里夹杂着心疼：“这么久了也不回来吃饭，工作这么忙吗？再忙也要回家看看呀。”
    陆迦林说：“最近事情比较多。”
    三人上了饭桌，姑且维持着其乐融融的假象。
    新闻里在放某公司被查、某部门领导渎职被处理的消息。
    陆父看了陆迦林一眼，说：“你干的？”
    这个消息跟黎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再结合陆迦林最近的动态，不用过多联想，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陆迦林说：“说了几句话。”
    只不过是传达了一下陆家的立场而已。
    黎家家主生病，现在还没能拿出治疗方案，很多人都能打听到。趁人病要人命，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
    陆父说：“值得么？”
    陆迦林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陆父，说：“黎家脑子不清醒了，以后可以适当减少跟黎家的来往。”
    陆父哼了一声，说：“虽然你这个判断掺杂了很多个人情感因素，但也没什么问题。”
    黎家的颓势不是这一两年之内展现出来的，陆父早有察觉。只是两家关系好，也找不到机会做切割，因此，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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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陆迦林做得很过，以黎家爱面子的程度，恐怕日后也没有修复的可能性。
    那么断开反而是比较好的选择。
    陆母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说：“那孩子在直播上说的都是真的吗？”
    陆母算是比较关心网络的长辈，自从儿子闹出那么大阵仗之后，也很关心事态发展。
    黎潮直播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听黎潮说了那么多内幕，她也很心疼。
    跟角色或者立场没有关系，单纯是出于一个人类的共情。
    陆迦林表情有了些许松动，说：“以前都是我不好。”
    陆母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那是一个好孩子。
    他们夫妻俩一向不怎么掺和下一辈的事情，小两口有自己的生活，自家儿子又是那么独立的性格，因此他们跟陆迦林的小家庭接触不多。
    除了强行要求跟自己儿子结婚以外，黎潮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而看自己儿子如今这模样……这叫什么，“真香”了是吧？
    可惜了，人家现在把自己儿子甩了。
    陆母一边觉得可惜，一边内心深处又觉得有点大快人心。
    陆母给陆迦林夹了一筷子食物，说：“既然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要再这样迟钝了，遇到喜欢的赶紧表白心意，拿下才是正道。”
    陆迦林却抬头看着母亲说：“没有下一次了。”
    “嗯？”
    陆迦林说：“不会再有别人了。”
    “下次我带黎潮回家吃饭。”
    陆母还从未在陆迦林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固执，固执底下却是惶恐不安。
    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
    陆母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拍了拍陆迦林的手背，说：“先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搬家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导致没能及时回来…
    现在搞定了！开始更新了！希望大家都还在（忐忑
    白天应该还有更新！
    第七十九章 错了
    黎潮把S做的demo发给了余正奇。
    这demo完成度很高，几乎可以作为伴奏发行了。黎潮发给余正奇的心态很简单，既然S做出来了，那就给余正奇看看。
    毕竟S是给他们牵线的人，也算是相关者。
    收到邮件后不久，余正奇就打电话过来了。
    “这个demo做的非常不错！是你做的吗？”
    黎潮说：“是S做的。”
    余正奇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情，愣了一下，非常惊讶地说：“文思？”
    黎潮说：“余老师觉得怎么样？”
    余正奇收回杂乱的心思，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评价道：“编曲风格跟你的词曲为一体，完成度和细节都很不错，所以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做的……老实说，这个再改改，就可以直接拿到棚子里用了。”
    黎潮说：“嗯。”
    S很认真，光是从这几个demo里就能看出来了。但他有点不知道拿S怎么才好。
    见他沉默，余正奇试探着问：“你觉得……文思做你新专辑的制作人怎么样？”
    “诶？”
    余正奇也是业内著名的金牌制作人，比起经纪人，他这一方面的才能反而更加出众。
    黎潮没想到余正奇会提出这个建议……他以为余正奇会亲自当制作人。
    “文思对你很了解，据我所知你们之前也有过合作，他做你制作人的话，你们俩或许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余正奇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我只是一个提议。包括我在内，我们公司还有很多优秀的制作人。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风格和喜好，挑选一个。”
    黎潮的目光落在空气里，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似乎能看到浮动的灰尘。
    黎潮在这一刻作出决定，他目光逐渐变得清澈且坚定，说：“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把合同签一下吧。”
    余正奇愣了一下，说：“不再考虑一下？”
    黎潮说：“您这是后悔了么？”
    余正奇说：“没有没有没有，只是听说，万音娱乐也在联系你。那边给的条件应该也不错，我还怕我们这边没有竞争力。”
    万音娱乐？
    余正奇也知道万音娱乐在联系自己的事情了？
    黎潮追问了一句：“那边……总让我感觉有些奇怪。我没有给他们看过曲谱，但他们给的价格太高了。”
    余正奇说：“我听说是高层属意你，所以不惜花大价钱要把你签下来。具体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黎潮顿了顿，说：“谢谢您。”
    余正奇说：“那，制作人……？”
    黎潮说：“如果您不介意，S也愿意的话，那就S吧。”
    S的demo完美契合了黎潮想要的那种感觉，如果让别人来当制作人，估计还是逃不开这几首demo的风格。
    到那个时候，岂不是在践踏S的劳动成果？
    那倒不如一开始就找S合作。
    签约的细节很快敲定下来。余正奇找了个时间，跟黎潮签了合同，然后提议跟S见一面，碰一碰专辑的具体细节。
    这次是纯粹的工作上的事情，他们三个人约在了环球唱片公司外不远处的一个咖啡馆。环球唱片的人不太喜欢在公司里谈事情，都是在这个咖啡馆里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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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到的时候，余正奇和S都已经在私密包厢里等着了。
    黎潮看见S，愣了一下。
    S穿着西装，此刻正在摆弄领带，不太舒适的样子。
    黎潮说：“你怎么穿成这样？”
    S有点不好意思，说：“我第一天上班，余正奇说必须要这么穿……”
    S微微低下头，不敢看黎潮，却又偏偏要用眼角余光瞟他。
    黎潮坐在S对面，对余正奇说：“你故意的啊？”
    余正奇嘿嘿笑了一下，说：“被看出来了？他爹说想看看儿子穿西装的样子，我就借了一下你的名号，好使。”
    S看了余正奇一眼，目光里有什么情绪，却是黎潮看不见的了。
    黎潮拿出电脑，说：“这是S之前做的几个demo，我重新听了几次，感觉这几个地方还能再改一下。”
    S说：“文思。”
    黎潮说：“嗯？”
    S强调道：“我是以文思的身份跟你在一起工作的。你以后可以叫我文思吗？”
    S是混圈代号，可文思才是他的名字。
    他不想把自己跟黎潮的关系局限在所谓的“二次元”里，他想跟黎潮建立起现实生活中的联系。
    所以，文思。
    文思和黎潮。
    黎潮眨了眨眼睛，他虽然不知道S为什么纠结于一个称呼，但对方语气里的认真，他感受到了。
    黎潮郑重地点点头，说：“好的，文思。”
    .
    陆迦林此刻在同一个咖啡馆。
    陆氏集团跟附近一个公司有合作，对方本想到陆氏集团去见陆迦林，没想到陆迦林把地点定在了这里。
    虽然拿不准陆氏继承人到底在想什么，但也只能照做。
    徐经理看着陆迦林的表情。
    自从他把报告交给陆迦林之后，陆迦林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很久了。
    虽然陆迦林的眼睛一直盯着报告，但不知为何，徐经理总感觉陆迦林心不在焉，好像并不在乎这份报告的好坏似的。
    在这样的思想煎熬之下，徐经理也放空了，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一辆车停在路边，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与其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男孩。因为对方实在太瘦了……
    那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清澈又好看。徐经理不由得一直看着那个人，直到那个人走进了咖啡馆，再也看不见了。
    有点儿眼熟……这个人是谁来着？
    正在徐经理苦思冥想的时候，陆迦林突然动了一下。
    陆迦林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报告翻到第一页，从头看了起来。
    徐经理看得出来，陆迦林现在终于认真起来了。
    等等……这个意思是说，陆迦林刚刚一直在走神？
    徐经理有求于陆氏集团，不在乎陆迦林在开会的时候走神。他只是好奇，一向严肃端正的陆迦林，是为什么而组成呢？
    他又为什么突然认真起来了呢？
    仔细一看，陆迦林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刚刚显得有些郁躁的气质也消失不见，变得平和下来。
    徐经理有种感觉：陆迦林现在心情很好，这一单应该是稳了。
    .
    谈完了专辑上的细节，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
    再加上文思一旦认真起来效率惊人，三个人定下了工作时间表、一致认为这周内就可以进棚录歌了。
    余正奇松了一口气，说：“我从没跟文思合作过，还以为他会很难搞，没想到这么轻松。要去喝一杯吗？”
    文思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要说什么，但是他愣了一下，反而看向黎潮，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黎潮眨了眨眼睛，说：“预祝合作顺利。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余正奇连忙摆摆手，说：“按辈分来说，我比你们都大，哪有小辈请客的道理。你们想吃什么直接跟我提，就冲着文思这么配合，再贵我也请！”
    正在三个人商量要去哪里吃饭的时候，面前迎面走来一个人。
    余正奇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黎潮。
    那是陆迦林。
    前几天的事情，余正奇有所耳闻。他其实还挺八卦的，因此想搞清楚，陆迦林真如传言所说的那样，跟黎潮离婚之后，又反过来追求黎潮了？
    那黎潮对陆迦林吃回头草行为，又是什么看法呢？
    然后他看到，黎潮皱了一下眉头。
    陆迦林脚步生生顿住。
    陆迦林说：“余先生，好巧。”
    余正奇没想到陆迦林会第一个跟自己打招呼，有点受宠若惊地说：“陆先生，您认识我？”
    陆迦林说：“您做出的几张专辑我都有听，我很喜欢。”
    余正奇知道这是客套，笑了笑。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见陆迦林说：“黎潮。”
    这一声与刚刚完全不一样，像是浓缩了一杯黑咖啡的苦涩，听得余正奇心尖一颤，竟然有点儿共情的难受。
    黎潮却毫无反应，说：“好巧。”
    陆迦林低声说：“不巧。我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黎潮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再问，说出来只是为了提醒陆迦林，不要踏过某一条界限。
    陆迦林显然懂了，说：“……下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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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对陆迦林点点头，说：“我们还有一点儿事情，就先走了。”
    说完，黎潮绕过陆迦林，走向咖啡馆外。
    这样决然的姿态，让陆迦林有些刺痛。他转过头，下意识地喊：“黎潮。”
    黎潮转过身，目光平静而清澈。
    他在努力调整对待陆迦林的心态。
    陆迦林说：“你决定签环球了？这也很好，这也很好。”
    他说了两遍“这也很好”，黎潮立刻反应过来了，说：“万音那边是你介绍的？”
    陆迦林僵住了。他没想到黎潮一下子就猜中了。
    他本想为黎潮提供一条铺好的路，黎潮要是愿意，就顺着那条路走下去，他可以偷偷地为黎潮遮风挡雨。如果黎潮不愿意，那条路就放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影响。
    他无意拿这事来邀功，因为他知道，黎潮并不会因此而感动。
    果然，黎潮微微皱着眉头说：“以后不必了。”
    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放在哪一方都是不公平的。黎潮吃够了不公平的苦，自然也不会因此而感动。
    陆迦林说：“嗯，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余正奇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何时见过陆迦林这种颓丧的模样？
    他不由得看了文思一眼。
    爱情啊，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黎潮接着往外走，文思情绪复杂地看了陆迦林一眼，然后立刻跟在黎潮身后。
    文思说：“余正奇，你快过来。没见过影帝吗？”
    这话阴阳怪气的，还带着一点点酸味。
    余正奇只得匆匆朝陆迦林点了个头，然后抬脚跟上。
    陆迦林却在此刻开口：“余先生，黎潮他……现在跟S合作吗？”
    余正奇顿了顿，说：“S是黎潮新专辑的制作人。”
    陆迦林脸上流露出酸涩的表情，说：“这样也好……”
    又是这句话。
    那头文思催得急，余正奇只得离开。
    走出咖啡馆之前，他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陆迦林站在原地，一直默默地看着自己这边——也就是黎潮离开的方向。
    可黎潮的背影，明明早就消失了。
    虽然陆迦林在室内，余正奇却忽然觉得，陆迦林头上在下雨。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八十章 录歌
    黎母面前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看起来二十四岁左右，穿着和动作都很不讲究，有种街头混混的感觉。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把这个人带到自己丈夫的病床前。
    李二吊儿郎当地看着黎母，说：“说完了？”
    黎母说：“你还有什么要求？医生说最佳手术时间就是这周，你在拖延什么？”
    李二环视病房一圈，伸了个懒腰，然后又站起来，绕着病床走了一圈。
    床头柜上放着一些水果，李二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然后说：“酸。”
    黎母没有跟这种人接触过，面对李二的二流子行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她感觉到，有某些事情脱离掌控了。
    李二说：“具体情况我清楚了，你老公得病了，需要我的骨髓是吧？医生说最好这个周之内搞定是吧？如果我不同意，你们要怎么办呢？”
    黎母脸色变了变。
    李二说：“当然，我这么善良的人，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的啦，你说是吧，黎太太？”
    黎母看着李二，没有说话。
    李二表情贪婪，她知道后面一定还有别的话要说。
    果不其然，李二嘿嘿地笑了一下，说：“这么说吧，为了救你老公，你愿意花多少钱？”
    黎母说：“钱？陆迦林之前不是跟你谈好了吗，三十万。”
    李二歪着身子，从裤子口袋黎掏出一根烟，点上之后说：“那是跟陆迦林谈的价格。现在换了老板，价格当然也要变一变。”
    黎母说：“你！”
    李二说：“这老头又不是陆迦林的谁，他愿意出三十万，我就谢天谢地了。你不一样，这老头是你老公，你肯定愿意多出一点吧？”
    黎母没想到李二这么不讲道理，脸都气白了。
    李二却不管这些，笑了一下说：“五百万，买你老公一条命，不亏吧？以你老公的身价，这五百万不是一天就赚回来了。”
    黎母说：“这不可能！”
    李二说：“原来你们之前的感情，连五百万都比不上啊？要便宜一点也行，再等几天吧。下个月四百万，下下个月三百万。等什么时候，价格降低到你能出得起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李二把咬了一口的苹果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又拿了一根香蕉，一边剥一边走出了病房。
    李二是黎母平生最瞧不上的那种混混，偏偏目前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骨髓。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黎潮：如果……
    李二离开之后不久，黎母接到了黎奶奶的电话。
    “跟那个孩子谈得怎么样了？”黎奶奶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黎奶奶很早之前就不问世事了，黎家也用不着她操心。可这段时间黎家出了太多问题，黎父病倒，黎澄澈和黎潮之间又掰扯不清楚，黎奶奶不得不重新出山。
    对于这一点，黎母一直是有些愧疚的。

 第152页

    在愧疚之下，还藏着黎母自己都不知道的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我到现在也不能独当一面，出了事还要长辈出面呢？
    黎母没有立刻回答，黎奶奶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黎奶奶咳嗽了两声。
    黎澄澈的声音传过来：“奶奶，别呛着了。”衣物窸窸窣窣，应该是黎澄澈在给黎奶奶拍背。
    黎母自然听到了，她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说：“嗯，已经处理好了。”
    有了前车之鉴，黎奶奶并不是十分信任黎母，淡淡地追问了一句：“是么？”
    听在黎母耳朵里，却是对她的质疑。不知为何，她浑身燥热起来，心头涌现出一股很奇怪的情绪。
    她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说：“当然处理好了！”
    黎奶奶愣了一下，听出黎母情绪不是很稳定，但她以为这是由于解决了骨髓的问题所以兴奋。
    黎澄澈递过来一杯水，黎奶奶接过来喝了，然后对黎母说：“好……那就好……”
    .
    环球唱片很是雷厉风行，敲定细节之后，就已经列出了日程表。相应的录音棚也空了出来，就等着制作人和歌手进棚录音了。
    上次在咖啡馆里谈事情，遇到了陆迦林。
    而陆迦林一向自带关注度，也不知怎么的招惹了狗仔。陆迦林刚离开咖啡馆，他的行踪就已经被爆上微博，很快上了热搜。
    路人一片花痴舔颜，有陆迦林的粉丝很担忧他：【哥哥最近很忙吗？怎么都有黑眼圈了QAQ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还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华点：【唔……这个背影怎么有点像黎潮？他们在约会吗？】
    陆迦林的粉丝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很痛苦，正主低调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最近露面多了一些，却又接连爆出结婚、离婚和倒追的消息。
    于是在这种时候，自然死咬着一点：一个背影而已，什么都说明不了！你们不要瞎说！
    被攻击的cp粉甩出论证，一点一滴地论证那个背影就是黎潮。
    就在两边疯狂对线的时候，这条路透忽然没了踪影，紧接着陆迦林工作室出了一条“告媒体书”，倡导媒体给艺人一些隐私空间。言辞中暗示这套照片的获得过程是非法的。
    粉丝们忘了之前的争论，立刻担心起陆迦林来。
    与此同时，有个爆料号发微博，说黎潮签了环球唱片，马上要出专辑了。
    众人对这个消息将信将疑：自从发布会上被陆迦林带走之后，黎潮就一直没了消息。现在突然有人爆料这种事情……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但这个爆料号皮下是名业内人士，之前爆过很多次料，很多都应验了。尤其是乐坛的，更是从来没有出过错。
    黎潮真的要当歌手出唱片了吗？
    有人冷嘲热讽：自个儿参加偶像比赛，人气不够被淘汰，还要靠陆迦林救。现在反而作为歌手出道了？有钱真是了不起啊，这样就能绕过出道过程，啧啧啧……
    黎潮的粉丝奋力反击：这是哪里来的酸黑？我国娱乐圈不需要出道证明，有专辑发表就能做歌手，望你知。我潮要是真的动用钱势了，哪里还会被欺负得这么惨？
    ……
    而黎潮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他在录歌。
    文思肝出了成品伴奏，剩下的就是黎潮演唱了。
    录制的过程是很磨人的，每一拍呼吸、每一个咬字都要做到精准且完美。
    这是黎潮自己写的歌，也是黎潮的出道作品，文思想把这张专辑做得好一点，因此对黎潮的要求特别高。
    主打歌录了四个小时，黎潮的嗓子都有一些嘶哑了，文思还是觉得不够好，有可以修改的地方。
    黎潮一边喝水，一边安静地点头。他的嘴唇泛着鲜艳的红色，水光潋滟，文思连忙转移了视线。
    余正奇反而有点打抱不平，说：“这样就可以了。你觉得哪里不满意呢？”
    文思皱着眉头说：“还差点儿感觉。”
    余正奇：“……”
    他正想问是什么感觉，忽然看见黎潮点了点头。
    黎潮颇为认同文思，说：“我知道，我也觉得差点儿意思。我再试试吧。”
    哪怕休息过了，黎潮的嗓子还是有一点哑。可这一次录出来的却很不错，那点儿沙哑变成了性感和慵懒，跟主打歌那种“看透红尘”的气质竟然不谋而合。
    与此同时，还隐隐约约地撩人。
    黎潮刚刚唱出第一句，余正奇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有了。
    他终于知道，文思和黎潮想要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了。
    唱完最后一个音，黎潮透过玻璃窗，和文思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他们都对这个版本很满意。
    余正奇看看文思，又看了看黎潮。
    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于是，余正奇借口透气，默默地退出了录音室。
    没想到一走出录音室，就在走廊黎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余正奇愣了一下，对陆迦林说：“陆先生，好巧。”
    陆迦林看了录音室一眼，说：“我不是来找黎潮的，我最近有个广告歌要录。”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余正奇心里门清，于是对陆迦林笑了一下，主动提起工作：“今天在录新专辑的主打歌。黎潮写歌好听，唱得也好听，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我后来跟他聊过，听他说以前也写过一些片段，不过没有写完，都废弃了。我还想着把那些片段给重新做出来，他却说没有当时的心境了。”余正奇稍稍停顿片刻，叹了一口气说：“黎潮很有天赋，要是能早一点走这条路，说不定早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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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专注地听他说话，静默片刻，说：“嗯，都怪我。”
    要是能早点关注到黎潮的才华和心理问题，黎潮也不至于现在才走出那个房子和直播间。
    何况……走出来的过程太过惨烈，陆迦林觉得黎潮受到了很多伤害。
    很多来自于他的，不必要的伤害。
    余正奇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问陆迦林为什么会这么说。
    余正奇说：“公司最近要出好几张重量级唱片，录音棚有点安排不过来。今天本来要录两首歌的，但状态不好，才录了一首。不过还行，找到感觉了，未来几天应该会比较顺利。”
    陆迦林说：“他开心吗？”
    余正奇回想了一下，说：“要说要多开心，倒也不至于。黎潮一直很平静，不骄不躁的。”
    陆迦林说：“那就好。”
    余正奇看着陆迦林的侧脸和忧郁的眼神，想问：你这么关心他，为什么不进去看看他？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录音室内传出了文思的声音。
    “终于录完一首歌了，休息一下吧。我有点饿了，你想吃什么？”
    黎潮声音很轻，说：“什么都可以，你看着点吧，你知道我口味。”
    且不提这一次合作，他们之前就已经合作过很多次，点外卖驾轻就熟，对彼此的口味也很了解。
    ——经典款宅男嘛，爱吃的不就那几样？
    这段对话被陆迦林听到了，陆迦林眼里又添一分失落。
    他发现，他不知道黎潮喜欢吃什么。
    文思说：“嗯，余正奇在外面，我去问问他吃什么。”
    文思推门出来，一下子就看见了陆迦林和余正奇。
    文思表情一变，说：“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余正奇有点尴尬，说：“恰好遇到了，所以聊了几句……”
    文思又看着陆迦林，说：“你不要再跟踪他。”
    跟踪……？
    这两个字一出，余正奇和陆迦林都愣了一下。
    文思说：“你以为他想见到你吗？你们已经离婚了。”
    是啊，离婚了……
    陆迦林沉默地看了录音室最后一眼，然后低声说了一句：“打扰了。”
    陆迦林低着头离开的样子颇有些狼狈。
    余正奇说：“他们……”
    “黎潮会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害的。如果你想要黎潮好好的，就不要再用陆迦林来刺激他了。”文思认真地看着余正奇，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嫉妒他？”
    余正奇：“呃……”
    实不相瞒，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当宝物近在眼前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做出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来。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嫉妒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第八十一章 带路
    黎潮并不知道陆迦林来过录音室的事情。
    他按照正常的步调录歌，脑海里一片平静。
    远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他才发现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初也是为什么被困住呢？
    录完歌之后，黎潮随手打开Q/Q群，却发现自己以前的房管群非常热闹。
    他还在做主播的时候，没有开粉丝群，就开了一个比较私密的房管群。
    群主是应文觉，他以前有空的时候会在里面聊天。房管们能看他的直播很久了，彼此之间也非常熟悉。
    自从参加选秀之后，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来，他却没有什么机会在里面发言了。
    这次打开这个群只是碰巧，没想到他看到房管们争先恐后地艾特应文觉，问他怎么样了。
    在一堆艾特里，还有建议应文觉报警的。
    黎潮翻了一下聊天记录，也没翻出什么东西来。只好直接给应文觉打了个电话。
    应文觉过了很久才接通，语气有些紧张，说：“喂？潮歌。”
    黎潮说：“我刚刚才看到群里，你怎么了？”
    应文觉说：“呃……没什么，你不要担心，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那个疯女人没有去找你吧？”
    黎潮听到这里，意识到应文觉此刻的困境与自己有关。他语气严肃起来，说：“怎么回事？黎家找你麻烦了吗？”
    应文觉支支吾吾地说：“也不是吧……”
    黎潮隐约听见应文觉那头传来声音，问：“你那边还有人？你在哪里？是黎家人吗？”
    黎潮的语气很严厉，应文觉想要应付过去，却被电话里的黎潮的呼吸声吓到了。
    应文觉说：“没什么，就是……就是黎夫人来我家门口堵我，不巧的是我爸妈也在，他们现在聊起来了……”
    黎母那个脑回路，能跟人聊什么？再结合应文觉的语气，黎潮皱起眉头，说：“我去找你。”
    ·
    挂了电话之后，应文觉心惊胆战。
    黎母本质上是个疯子，偏偏能装出一股贤良淑德的端庄大小姐模样来。
    她来找应文觉，应文觉的父母很吃惊，询问来意。
    黎母把应文觉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应父应母
    被哄的找不着北，立刻坐下来，跟黎母聊起来了。
    黎母说很欣赏应文觉的才华，恰好手里有一个项目，想跟应文觉合作。又问应文觉有没有谈恋爱？她认识几个特别棒的姑娘，可以介绍给应文觉，保证能把应家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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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越听越不对劲，黎母这显然是糖衣炮弹，打算从内部瓦解敌人啊！
    一向夸张的他立刻在群里分享生活：他爹妈要把他卖给一个老巫婆了！
    这样，才有了群里房管一致艾特他，还让他报警的一幕。
    应文觉丢下那句话之后，就没有再上群了。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造成群里的乱象。
    黎潮现实生活中说白了也就应文觉一个朋友，自然不可能任凭黎母去找应文觉麻烦。
    虽然还不知道黎母到底想做什么，但一定是冲自己来的。
    黎潮打车赶到了应文觉的家，看到他，应文觉的父母特别惊讶，说：“黎潮……你怎么来了？”
    黎潮还没来得及说话，黎母就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巨大的噪声。
    黎潮冷漠地与黎母对视，说：“你找应文觉干什么？”
    黎母说：“我找了你那么久，你都不理我……现在我找到你的朋友，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黎潮最见不得黎母处心积虑扮柔弱，冷着脸说：“找我？你怎么找我？找了私家侦探还是什么？”
    应文觉连忙跑到黎潮身后，小声说：“其实你不用过来的……”
    应文觉的父母摸不清此时情况。
    黎家的事情他们也有所了解，但应家跟黎家交流不多，更多的是站在陆迦林的角度思考。
    陆迦林当着那么多摄像机的面，带黎潮离开，那就是认定了黎潮，要跟黎家决裂的意思吧？
    可陆迦林都还没有完全跟黎家撕破脸皮，他们应家更不会主动触这个霉头。
    因此，应文觉的父母不咸不淡地掰扯道：“哎呀，既然过来了，要留下来吃午饭么？你们母子俩有什么要说的，也可以聊一聊。我们夫妻俩就先……”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黎潮说：“不是母子。”
    应文觉父母：？
    “从法律上来说，我跟黎夫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而养育之情……”黎潮顿了一下，说：“从十五岁到现在，我欠黎家很多。以后也会慢慢还清。”
    应文觉的父母愣住了，他们没想到黎潮会把话说得这么赤/裸。黎母在这边被下了面子，会迁怒于自家吗？
    他们下意识看向黎母，就见黎母面容扭曲。
    但下一秒，那张狰狞的面孔又消失不见，好像一切只是他们的错觉罢了。
    黎母的声音楚楚可怜：“你爸爸只有你了。你不救他，他要错过最佳抢救时机了。”
    黎潮说：“怎么会？陆迦林不是找到了骨髓适配者吗？”
    黎母说：“那是个混蛋！趁着你爸爸生病，明明之前已经说好了，现在偏偏反悔，提出了更多要求，如果黎家不答应，就不同意捐献！为这件事，你奶奶烦心得不行，食欲不振，睡眠也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就会……”
    黎母尽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但黎潮不为所动。黎母急了，说：“应文觉不是你朋友吗？如果你实在拿不定主意，你可以问问你朋友，让他给你意见。”
    应文觉头发都炸起来了，又往黎潮身后缩了缩，说：“我无条件支持潮歌的任何决定！”
    黎母却没有看应文觉，而是看向应文觉的父母，说：“应先生，应太太，您说呢？黎潮不理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求助到这里来，想要你们俩说句公道话……”
    应文觉的父母皱着眉头，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跟黎母拉开距离。他们算是明白过来了，黎母想拿他们和应文觉当枪使。
    在那么多媒体面前，黎母的亲情绑架都没能成功。难道还指望我们这两个没什么联系的长辈能施加压力吗？
    不对……那次黎潮挺到最后没有答应，是因为陆迦林带他离开了。
    现在没有陆迦林，黎潮还能那样坚定吗？
    正在应文觉父母这么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
    “黎太太，好马都不吃回头草，您竟然是连个畜生都不如。”
    是陆迦林。
    所有人往门口看去。
    陆迦林揉了揉眉心，表情肃穆而充满威压。
    应文觉眉飞色舞：“表哥！你来了！”
    应文觉父母也朝他点点头，说：“迦林。”
    黎潮看着陆迦林逆光走来，没有说话。
    他淡淡地看了应文觉一眼，应文觉立刻解释道：“不是我通风报信！我也不知道表哥会来！”
    陆迦林走到黎潮面前，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处理了她我就走。”
    随后抬眸，目光扫向黎母。
    黎母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住了，她开始后悔，今天是不是不该来这边？
    陆迦林走了两步，切断黎母看向黎潮的视线。这就像是把黎潮护在身后一样，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陆迦林比黎母高，走近了就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他说：“黎夫人，您来这边，是代表黎家，还是代表您自己？”
    黎母心里一惊，还以为陆迦林知道了什么，非常警觉地问：“什么？”
    陆迦林说：“那名骨髓适配者，我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您了。您应该去搞定他，来找黎潮，是什么道理。”
    黎母说：“那个人得寸进尺！明明你跟他说好了三十万的条件，一见面他又反悔，非要五百万！”
    陆迦林点点头，重复道：“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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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怒难辨，黎母顿时心里打鼓，心想是不是不该说这句话。
    陆迦林说：“当初我提议过，由我来跟他交接，黎奶奶也没什么意见。是您不放心，怀疑我会以此要挟，所以非要把人拿捏在自己手里。现在您拿捏不住他，就转过头找黎潮。怎么，您以为他很好拿捏？”
    陆迦林又往前走了一步，跟黎母的距离更近了。
    “黎潮是我的人。”
    陆迦林一字一顿，语气非常严厉。这一瞬间，黎母仿佛被无数风刃刮蹭了皮肤，灵魂深处冒出一股冷意。
    她被陆迦林吓得后退一步，可没想到身后就是刚刚被她弄倒的椅子。
    她就这样摔倒在地。
    陆迦林还没停，说：“黎家已经拿不出五百万了么？”
    黎母下意识说：“黎家家主生病了！奶奶的股份又全转给了黎潮，我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
    说完她就后悔了，下意识看了应文觉父母一眼。应文觉父母微微张大了嘴巴，没想到黎家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了。
    黎家的状况不是很好。黎父住院之后，有很多合作伙伴持观望态度，原本要签的合同也找各种理由拖延。
    那次发布会上，陆迦林以行为表态，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一步是，黎奶奶把手中所有股份全部转给了黎潮。
    股份的交接不可能无声无息，一旦有所动作，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尤其陆迦林的律师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完全按照正规流程在走，既不隐瞒也不张扬。
    ——可这本来就是一个信号了。
    所有人都知道，黎家家主生病了，黎家股份不够了。
    黎母觉得所有人都在看黎家的笑话，否则资金链怎么会断裂得这样彻底？
    这姓应的一家装得这么吃惊，一定早就知道了，此刻正在心里偷笑吧！
    陆迦林冷声说：“那跟黎潮有什么关系？”
    黎母一愣。
    陆迦林弯下腰，说：“搞清楚，黎潮跟黎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现在是在求一个陌生人救命。那个骨髓适配者要五百万，你觉得黎潮会要多少？”
    “我不要——”黎潮条件反射地开口，凡是跟黎家沾上关系的，现在都令他恶心不已。
    卖骨髓？笑话。
    就在同时，陆迦林说：“何况黎潮是无价的。”
    两句话交叠在一块儿，把黎潮的立场说得清楚明白。
    陆迦林回头，对黎潮温柔笑道：“嗯，我知道。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陆迦林仿佛切换了一个人格一样，他看着黎母，说：“从现在起，你施加在黎潮身上的伤害，我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你出现在他面前，污染了他的眼睛。我就挖你的眼睛。”
    “你说话刺激他，让他伤心，我就掏出你的心。”
    黎母说：“你……你……现在是法治社会！”
    陆迦林勾起嘴角，笑地有些邪异：“嗯。你可以试试看。”
    黎母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宣告着危险。她知道，陆迦林是认真的……
    她颤抖起来。
    陆迦林拍了拍衣服，转身对应文觉父母行了个礼，说：“舅舅，舅妈，抱歉在这里上演了一出闹剧。我就带着黎潮先离开了。”
    陆迦林小心翼翼地走到黎潮面前，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讨好的模样，跟刚刚警告黎母时完全不一样。
    黎潮说：“股份？”
    陆迦林说：“黎奶奶已经把股份转让给你，现在正在走程序。你前些天在写歌，我本打算一切搞定了再告诉你……”
    黎潮却并不在乎这个，摆摆手说：“算了。”
    他对应文觉父母微微点头，然后转身，有些失神地走出应宅。
    陆迦林连忙跟上。
    应文觉在后面，看着自己表哥跟狗腿子一样跟着黎潮……还是腿很长的那种狗腿子。
    应文觉下意识笑了一下，然后发现父母正看着自己，似乎想要拷问自己。他连忙追上陆迦林的脚步，同时给父母扔下一句话：“我有点事要跟表哥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啦——！”
    他小跑着跟上陆迦林的脚步，然后看见黎潮放慢了脚步，似乎……
    似乎在等陆迦林？
    应文觉跟上陆迦林，说：“表哥，你刚刚真是太帅啦！”
    陆迦林看了他一眼，说：“嘘。”
    嘴角微微上翘，分明是想让自己夸更多，多给黎潮上眼药水。
    应文觉心领神会，立刻说：“这下子，那个女的应该不敢再做什么了吧？小动作不断，真是太讨厌了！她还想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笑话，找个跟她差不多的老婆，我下半辈子不是毁啦？”
    “还有还有，那个……巴拉巴拉……”
    应文觉喋喋不休，黎潮和陆迦林都很安静。
    此时走到了马路上，应文觉看到了他表哥标志性的豪车，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流口水的声音：“卧槽，表哥你怎么把这车开出来了！能让我摸一摸吗？嘿嘿嘿……”
    陆迦林看了黎潮一眼，发现黎潮竟然很平静。
    但他看不出黎潮在想什么。
    他陆迦林竟然也会手足无措。
    陆迦林说：“撞了，维修费你负责。”
    应文觉一口答应：“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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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盯着那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那个捐骨髓的人，现在在哪里？”
    陆迦林愣了一下，说：“你要去找他？”
    黎潮说：“最佳治疗时间是这周之内吧？我可能放任他去死。”
    应文觉插嘴道：“可是他们好坏啊……”
    “如果他死了，还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怎么发疯。”黎潮说：“我绝不可能捐骨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花钱让别人去做？”
    “何况，黎家分给我的股份，绝对不止五百万。”黎潮语气有些嘲讽。
    应文觉顿了顿，脑子也转过弯了。
    这个时候去解决那个适配者，不是真的被黎母威胁到了，而是在解决自身的麻烦。
    反正股份也拿到手了。
    这一出，相当于黎家付出了那么多股份，买了一份骨髓。
    如果他们早一点对黎潮好，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呢？应文觉虽然这么想，但也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
    至少，潮歌自由了啊。
    陆迦林说：“我带你去找他。”
    顿了顿又说，“不需要五百万。”
    李二最是欺软怕硬，陆迦林稍微施加了一些压力，他就提出了三十万的价码，还生怕陆迦林不高兴。
    黎母自身有漏洞，压不住李二，李二狮子大张口，那是黎母的问题。
    现在黎潮想解决这件事情，陆迦林陪他一起去。又怎么可能让黎潮被咬那么多？
    应文觉找陆迦林要了钥匙，迫不及待地坐上了驾驶座。虽然应文觉是个宅男，但不代表他不爱车。
    应文觉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对黎潮说：“来！坐上来！”
    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人相处融洽的样子，陆迦林微妙地有些酸。
    陆迦林坐到副驾驶，说：“我来带路。”
    应文觉：“……”
    表哥坐在副驾驶，我压力好大……他是不是生气了？
    黎潮没什么反应，坐进了后座。
    陆迦林浑身紧绷，虽然很想看黎潮，但还是忍住了，只是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然后心里一跳，柔软下来。
    从泰国回来之后，黎潮哪怕一个人占据后排，也从来都是靠窗坐的。
    但这一次，黎潮坐在了最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好哦！现在可以同坐一辆车车啦！
    大家下午好！
    第八十二章 谈判
    车厢里非常安静，应文觉偶尔问一句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然后陆迦林一两个字给出方向。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交流了。
    应文觉有些不适应这种尴尬的氛围，但陆迦林和黎潮却对此非常习惯的样子。
    陆迦林偶尔用眼角余光去看后座的黎潮，竟然觉得这也是另一种平和。
    陆迦林指引着应文觉，开到了某高级酒店门口。
    应文觉问：“你不是把人交给黎家了么？怎么对那个人的位置这么清楚？”
    陆迦林意味不明地说：“毕竟是我找到的人。”
    这家酒店是陆迦林给李二安排的，他把人转交给黎家之后，黎家甚至没有给人换个地方。
    真是愚蠢。
    陆迦林带着应文觉和黎潮上楼，房间门口已经站着陆迦林的秘书了。
    秘书说：“陆总，黎先生，应先生。李二就在里面。”
    应文觉不得不感叹秘书的工作效率。
    陆迦林抬手，敲响了房门。里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
    陆迦林说：“是我。”
    他声音很低，语气里自带一股能够冻死人的威压。李二竟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声音，然后随便扒拉了一双拖鞋，就衣衫不整地过来开门了。
    李二望着门外的四个人，目光却着重落在陆迦林身上。
    陆迦林为什么来找他？这些人又是谁？
    陆迦林光是看了他一眼，他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陆迦林绕过他，走进房间里，然后坐在沙发上，问：“听说你反悔了？”
    “那个女人……”李二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可陆迦林就在眼前，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解释道：“是她先反悔的！她对我提了很多条件，都是新加的……”
    陆迦林不想过问细节，只是说：“我不在乎你们之间怎么回事。我过来只是想问你，你想要什么？”
    “我之前跟你谈的，她之前跟你谈的，统统不算数。你可以重新开价，我会考虑。我说话算话，你清楚的。”
    陆迦林说话很慢，声音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威压。
    李二知道跟黎母的交易泡汤，自己少了一次趁火打劫的机会，自然是有些愤恨。可陆迦林这样，他也不敢说个不字，只好说：“那……就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来，可以么？”
    陆迦林点头，说：“可以。”
    陆迦林随即站起身，做出要离开的样子来。
    黎潮有些发愣……之前黎母把李二说得那样坏，他还以为李二是个怎样穷凶极恶趁火打劫的无赖。此时见了，却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陆迦林谈判的样子，没想到这样杀伐果断，一两个字就能把对手逼到底线去。
    陆迦林走到黎潮面前，面对他的时候又是一副温柔模样：“好了，你不用再为这件事情烦心了。”
    李二咬了咬嘴唇，说：“那个……我还有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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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转头，脸上冷得能结冰。
    李二顶着压力，强行说：“我讨厌那个女人。之后不要让她接近我，可以吗？”
    李二硬着头皮等了几秒，发现陆迦林没有说话，登时后悔起来，想收回这个要求。
    那个女人是很烦，但面对那个女人，总比面对这样的陆迦林要来得轻松吧。
    应文觉在一旁听着，则是当场笑出了声。
    他早知道黎母不是个好东西，却没想到才接触不久的陌生人也能对她那样厌恶。
    实在是太好笑了。
    过了几秒钟，陆迦林说：“可以。”
    李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陆迦林带着黎潮离开，他走在最前面，黎潮走在后面。
    陆迦林离开房间，而黎潮一只脚还踏在房间里的时候，李二忽然叫住了黎潮。
    “那个谁，你是她儿子吗？”
    李二被找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来接替某个“儿子”，为那个有钱老子献骨髓的。被交接给黎母之后，他看到黎澄澈叫黎母“妈妈”，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刻看见黎潮，却终于懂了。
    黎潮转过头，用黝黑的眼睛看着他。
    李二说：“她不能算妈妈，你既然狠了心，就要一直狠下去。”
    黎潮愣住了，并没有想到能从李二这里得到这种建议。
    半晌，他点了点头，说：“好。”
    走出房间之后，秘书在一旁问：“陆总，我开车来的。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陆迦林看了黎潮一眼，又忙不迭地转移开。他说：“你接下来要回公寓么？如果不愿意被我知道地址，就让应文觉送……”
    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潮打断了。
    黎潮稍稍吸了一口气，说：“谢谢你。”
    陆迦林声音有些颤抖，似乎不可置信一般，说：“谢……谢什么？”
    黎潮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他，花费了很多功夫吧。发布会的事情也是，股份的事情也是，我都要谢谢你。”
    他从泰国回来之后，几乎一直处于崩溃状态。如果没有陆迦林，他恐怕抵抗不了黎母的层层倒逼，很可能就那样任人摆布。
    是因为有陆迦林，他才能偷来一些时间，整理情绪。
    虽然很艰难，但是这个谢，是一定要表达的。
    陆迦林立刻说：“没什么，要是早知道……”
    要是我能早点发现你是个怎样的人，要是我能早点关心你的精神状态而不是处于被逼婚的抵触情绪里，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好呢？
    黎潮摇了摇头，说：“没有那么多‘早知道’。”
    陆迦林沉默着说：“是啊。”
    陆迦林推开一步，让出一些空间，然后转过头对应文觉说：“车给你玩几天，你把嫂……你把黎潮送回家。”
    应文觉已经完全懂了套路，比了个OK的手势，说：“没问题！保证安全送到，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说，就是分配好去处了。
    秘书冲黎潮和应文觉点点头，让开了身位，说：“打扰，我先送陆总回家了。”
    陆迦林的背影很像落荒而逃，可他为什么会逃走？
    黎潮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有点发呆。
    应文觉咳嗽了一声，说：“潮歌，咱们走？”
    黎潮回过神来，低头敛住表情，睫毛在他眼睑上投下小片阴影。
    黎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嗯。”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短，因为码到一半，码字软件丢稿了……丢稿！最令我痛心疾首的事情！！！没心情写了，只好先交这么点儿……
    另外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也许可能大概兴许……快要完结了？（是还有十几二十几章的意思QAQ
    晚安QAQ小谢悲切地去睡了QAQ
    第八十三章 直播办公
    录制出了一点小问题。
    由于文思精益求精，所以每首歌黎潮都要录很多遍。一来二去，时间耽搁了不少。
    余正奇想办法调整分配，腾挪了几天过来。
    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正在黎潮唱歌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成芮。
    成芮是许多年前就已成名的歌坛老将，写的歌红遍全国两三遍，是个典型的创作歌手。只是近些年来嗓子不行了，再加上脾气不大好，被车祸现场和黑历史bot之类的营销号挂过几轮之后，网络上的名声不大好，偏偏他又喜欢跟人对线，导致形象越来越差。
    成芮来了之后看到录音室还在用，顿时吹胡子瞪眼地说：“你们是谁？凭什么使用我的录音室？”
    余正奇也没想到会这样撞上，陪笑着说：“今天排到我们了。成老您这是？”
    “排到你们了？怎么可能？”成芮说：“今天的录音室分明就是我的！”
    余正奇努力沟通，成芮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咬定黎潮占据了自己的录音时间，要赶他们走。
    沟通了好一会儿，余正奇才搞清楚来龙去脉。原来按照公司安排，这个录音室本来应该是另外一个小新人的。余正奇沟通之后，跟那个小新人调换了一下录音时间，为了补偿还多送了那个小新人一天，小新人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而成芮之前在某个综艺里跟小新人有了阴差阳错的交流。成芮是小新人的“导师”，成芮在后台听说他要录歌，随口说了一句：“把录音室让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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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新人也没有当真，谁知成芮还真来了。
    这不是鸠占鹊巢吗。余正奇有些无语。
    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后，余正奇也硬气了一些，跟成芮据理力争。
    他在某些事情上显得温润、脾气好，但是不代表自家艺人被欺负到面前了，还伸着脸给人揍。
    文思就简单多了，默默地掏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电话打完之后，文思对黎潮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余正奇跟成芮对线，成芮仗着自己资历老，冷哼了一声便不说话了，坐在椅子上翻看黎潮的曲谱，还听了听刚刚录好的母带。
    成芮皱着眉头说：“什么东西！”
    又嫌弃地看向黎潮，说：“现在小孩儿都喜欢你这样的吗？”
    虽然没有明说“你这样”的到底是什么样，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话里人身攻击的意思。
    黎潮眯起眼睛反问：“成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歌词，狗屁不通！我认识你，你就是前阵子在选秀节目里扮女装的那个是吧？好好的男人不做，为什么要自甘下贱？晦气。”
    如果说先前只是攻击黎潮一个人，现在就是扫射外加性别歧视了。黎潮忽然懂了这个所谓的“老艺术家”为什么最近一两年风评那么差。
    他自己唱的歌不红了，就疯狂diss受众没审美；他出轨，还说“自己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引得微博抵制的声音很大。
    黎潮表情沉了下来，说：“这是我的作品，你这样批评是毫无根据的。”
    成芮说：“作品不就是让人评论的吗？经不起一点挫折，你以后必然成不了大器。”
    黎潮说：“发表意见当然可以，但你就扫了一眼而已，我不接受这样的随意批评。”
    文思、余正奇和成芮都惊到了，没想到黎潮竟然会这么主动地捍卫自己。
    可，凭什么不呢？
    想到这里，文思往前走了一步，说：“这个录音室今天属于我们，你去公司查，是有备案的。哪怕你之前有再大的成就，也要按照规矩来。何况你这几年写的歌……”
    文思没说完，只留了个意味深长的尾音。成芮立刻就怒了，说：“你说什么！”
    就在两边剑拔弩张的时候，成芮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成芮助理表情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把电话呈给成芮。
    成芮明明正在气头上，看到来电人之后也变得谨慎起来。愤怒和卑躬两种情绪同时出现，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和脱节。
    他不再管这边，捂着听筒往外走去。
    黎潮听力好，零星听到一两个“陆”字。
    黎潮和文思对视一眼。
    过了几十秒钟，成芮打完电话回来了。他此时已经整理好状态，脸上看不出任何刚刚还在吵架的样子。他对助理说：“我们走。”
    竟然就这么走了。
    余正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问文思：“你爸干的？”
    文思摇摇头，说：“不知道，我爸应该没有这么快。”
    黎潮收回目光，没有说话，沉静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给陆迦林发了一条微信：【是你？】
    陆迦林回了一个句号。
    .
    工作走上正轨之后，黎潮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每天除了录音，就是回家跟应文觉一起打游戏。
    房管群里嗷嗷待哺，吵着要让黎潮开直播。黎潮从很久之前就是“宠粉”的人，他自己被人辜负惯了，就不想去辜负别人。
    房管有男有女，一起发嘤嘤嘤的跪求表情包，黎潮就心软了，然后……开了游戏直播。
    自从上次公开跟黎母打对台之后，这还是黎潮第一次直播。
    粉丝们先是很高兴，因为黎潮终于直播了。
    然后又有点失落：竟然是游戏直播，而且没有露脸。
    最后又坦然地满足了：管他什么直播，超超还愿意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好。
    粉丝们抱着能听到声音就很好的心态来看直播，看到最后却被黎潮的技术给震惊了，纷纷说：【不当职业选手可惜了！中国赛区就需要你！】
    黎潮笑笑，说：“那确实，等我真的打职业，你们才会知道别的职业选手有多强，就会对他们宽容一点了。”
    应文觉说：“那也不是。要是你打输了被粉丝狂喷，你就唱一首歌，保管把那些黑子治得服服帖帖！全都收成音乐粉！嘿嘿嘿！”
    黎潮笑死了：“你真是个公关鬼才！”
    然后黎潮收到了一个礼物，送礼人是姜辰。（《男孩们》副导演，有人忘了吗？）
    黎潮愣了一下，没想到会看到姜辰。
    他退赛的时候搞得很难看，给节目组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虽然也是节目组种瓜得瓜，但姜辰最近应该焦头烂额，没空看自己直播才对。
    姜辰甚至还送了个礼物。
    黎潮抿抿唇，说：“谢谢礼物。”
    姜辰直接在直播间里问：【两周后就是男孩们总决选了，你会来参加吗？】
    弹幕一开始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粉丝的展望，没想到黎潮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你说这句话，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节目组？”
    弹幕：【？？？？？】
    真的是邀约？竟然在直播间里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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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辰说：【是节目组的想法，但他们没让我从直播间里找你，为你发弹幕，是我的想法。】
    黎潮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姜辰又送了一个礼物，补充道：【你换手机号了，邮箱也联系不上，我很期待你来，只好出此下策。】
    应文觉说：“潮歌，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叫一个退赛的人回去，万一到时候你的灯牌最多，他们不怕丢人的啊？”
    因为应文觉是用游戏麦说的，所以每个字都被完整地直播了出去。
    应文觉觉得没什么，因为他只是在说出内心的感受而已。
    姜辰静默片刻，说：【对不起。】
    黎潮无所谓去不去，但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李潇。
    李潇当时跟他关系不错，虽然有一个刻薄讨厌的人设，但也是认真参加选秀，想要出道的。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他竟然没有来得及关注李潇的现况。
    黎潮问：“李潇呢？晋级了吗？”
    姜辰说：【他在22名以内，将会出现在总决赛现场。】
    黎潮便欣然应允：“我会去，你把邮件发给……”
    黎潮停顿了一下，他的经纪约在环球唱片那边，出席选秀节目总决赛的行为应该算商业合作，还是找经纪公司比较靠谱。
    余正奇说过，签约的事情不用瞒着，反正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黎潮说：“你把邮件发给环球唱片余正奇吧。”
    【？？？？？什么唱片的谁谁谁？】
    姜辰倒是反应很快：【你签环球唱片了？】
    应文觉问：“咦，这个可以说吗？”
    算是侧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黎潮说：“余正奇说没关系。”
    姜辰说：【那也挺好的……我去给你经纪人发邮件了，祝你前程似锦。】
    黎潮说：“谢谢。”
    又打了一会儿游戏，一个音乐综艺的导演也顶着认证号，进了黎潮的直播间。
    导演问黎潮：【潮歌，最近有档期吗？下一季《最初的梦想》有兴趣吗？】
    黎潮说：“我不知道，这个你得去问我经纪人。”
    然而黎潮话音刚落，余正奇的认证号也说话了：【最近有一些宣传计划，常驻嘉宾恐怕不行，飞行嘉宾的话要看档期。】
    黎潮愣了一下，没想到余正奇也来了。
    余正奇无奈地解释：【男孩们说，他们是通过直播联系上你的，我就来看看。】
    黎潮笑了笑，说：“直播办公，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八十四章 选择
    直播还真收到了好些商务邀约，最开始还都是真的，到后面就变成了网友玩梗。
    到后来余正奇没有办法了，给黎潮发了条微信，让他把经纪人邮箱放在屏幕角落。
    黎树一边操作，一边笑着自嘲：“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个卖货的，只不过商品是我自己。”
    应文觉开玩笑说：“哈哈哈哈，你开价多少？我买得起吗？”
    黎潮嘴瓢：“你先报价，我看看到没到我心理价位。”
    应文觉想到陆迦林，又想到黎奶奶分给黎潮的还没走完程序的股份，肃然起敬道：“您太高贵了，我买不起买不起。”
    黎潮哈哈大笑。
    弹幕开始玩梗。
    【我出五毛】
    【我出一块】
    【我出二十，再多没有了！】
    黎潮配合着，做了个高贵冷艳的表情。
    正在这时，他的微信响了一下。黎潮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陆迦林发过来的。
    陆迦林：【不要开这种玩笑，你很珍贵。】
    黎潮的目光落在陆迦林那个句号上。
    他还记得黎澄澈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陆迦林稀奇地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他就曾感叹过，陆迦林的文字使用习惯很好，看着就是很严谨的人。
    那时候他跟陆迦林结婚四年，微信里几乎没有聊天记录。偶尔有，也是他时隔几个月发过去一条很长很长的问句，然后对方回复一两个字。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境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黎潮低头看手机的样子太过悲伤，弹幕很快发现了不对。
    【怎么回事？超哥在跟谁聊天？怎么快哭起来了？】
    【谁在欺负我们潮潮，我鲨了你（生气）（生气）】
    黎潮没有抬头看屏幕，因此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陆迦林的ID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删删改改好一会儿，才发过来一条微信。
    竟然是语音。
    黎潮手滑点错了，直接把那条语音公放出来了。
    于是直播间里好几十万的人听见陆迦林用特别手足无措的声音说：“别哭……我错了，宝宝。你别哭……”
    ？？？
    陆迦林的追求这么生涩的吗？简直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第二个反应是……原来陆迦林也会叫人宝宝啊。
    有点苏。
    黎潮手忙脚乱地关掉语音，然后抬起头对着直播间解释：“我没有哭。”
    应文觉也听到了，他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说：“咳咳，开下一把吗？”
    黎潮说：“好。”
    他的确没哭，但眼尾有些泛红，显出了一种独特的、惹人怜惜的风情。

 第160页

    黎潮想了想，问陆迦林：【你在看直播？】
    陆迦林这次不发语音了，打字打了好一会儿，说：【我可以找你办公吗？】
    黎潮：【什么事？】
    陆迦林说：【股份转让已经处理完毕，这两天律师想见你一面，你有空吗？】
    黎潮没有问“为什么不让律师自己来联系我”，而是抿了抿嘴唇，说：【我问问经纪人。】
    陆迦林：【好的。】
    陆迦林不是那种会做无意义回复的人，大多数时间是手下的人向他汇报什么东西，他看过之后记在心里，也不会告知对方，自己已经知道了。
    但这个时候，他还是给黎潮发了这样没有意义的两个字。
    或许，他只是想跟黎潮说两句话而已。
    黎潮低头聊微信的事情，所有人都看见了。再加上刚刚听到了陆迦林的声音，所以大家也都知道，黎潮在跟陆迦林聊天。
    【哦～～～】
    【别看大猪蹄子了！！康康我们吧超超QAQ】
    【主播配不上陆迦林主播配不上陆迦林主播配不上陆迦林】
    【呸，我还说陆迦林配不上潮歌呢！是你家主子在微博上公开表白，我们潮歌可没回应。你要不服，你让陆迦林去喜欢你啊？？？？】
    ……
    但凡涉及到陆迦林，氛围就会变得很奇怪。大家也都习惯了。
    尤其是黎潮的粉丝，一定会跟陆迦林的粉丝有摩擦。但陆迦林在微博上公开示爱，现在又暴露了这么低声下气的语音，黎潮的粉丝现在底气很足，一时之间竟然还能在骂战中占据上风。
    应文觉指挥着房管，把人身攻击的账号都给封禁了，维护直播间的良好风气。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弹幕刷了出来。
    陆迦林：【是我喜欢他，不是他喜欢我。】
    上次陆迦林在黎潮的直播间露面之后，引起了很多关注，好多公众号当晚就发了推送，这件事情甚至还上了热搜，一群人为那个一掷千金的账号到底是不是陆迦林而疯狂吵架。
    L站发现了商机，竟然主动联系陆迦林的团队，要给那个账号加认证。
    因此这条弹幕上挂着金光闪闪的“本人认证”，明白无误地告诉所有人，这是陆迦林本人亲手敲下的字，也是陆迦林在追求黎潮。
    看到这条弹幕，黎潮愣了一下，轻轻地垂下了眼帘。
    .
    黎潮问余正奇，最近两天有没有空档，他有一点私人事务要处理。
    余正奇先是点头说“好”，后来又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黎潮。
    黎潮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主动解释道：“是陆迦林的事情。”
    余正奇说：“你跟陆迦林……怎么回事？”
    黎潮没有说话。
    余正奇解释道：“不是要干涉你的私生活，只是陆迦林和他的粉丝，你也知道的……公司这边最好有心理准备，这样以后有了什么变化，也好采取措施。陆迦林这样追求你，有可能……吗？”
    黎潮沉默片刻，说：“我也不知道。”
    黎潮这个反应，余正奇心里便有数了。余正奇叹了一口气，说：“注意保护自己。”
    黎潮点点头，没有说话。
    黎潮跟律师约在了某个茶楼。
    黎潮先到，点了一壶碧螺春，然后等律师到来。
    只是黎潮没有想到，陆迦林也会出现。
    看到黎潮惊讶的表情，陆迦林顿了一下，低声说：“除了黎家的股份，我跟你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干净。”
    黎潮下意识地“哦”了一声，随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跟陆迦林已经离婚了，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
    黎潮无意识地摩挲茶杯，陆迦林坐在他对面，见他杯子里的水凉了，因此拿了个新杯子，倒满热水之后推到黎潮面前。
    黎潮顿了一下，说：“谢谢。”
    陆迦林说：“这一次，黎家的问题真的解决了。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可以放心。”
    黎潮“嗯”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律师，说：“有什么文件是需要我签字的吗？”
    律师职业素养很好，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觉。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说：“黎女士的财产，包括现金等价物、不动产和各类股份。除却不能分割的部分，她把财产的三分之二都转移到了您的名下。这边是资产目录和估值报告，李先生，你可以看一看。”
    黎爷爷去世之前，给妻子留下了一半股份，把另外一个给了儿子儿媳。无论黎父黎母有没有打算给黎潮留东西，黎奶奶手中的三分之二，也算得上相对公平了。
    黎潮却不看这些，说：“好的。”
    律师找到需要签字的文件，说：“如果您对这些没有异议，那么在这些地方签字就好。之后可能还需要您配合，去相关部门做个登记。我会时刻与您保持联系。”
    涉及到的财产实在是太多了，律师扔过来的需要签字的材料，几乎有五厘米那么厚。
    黎潮翻到每一个该签名的地方，认认真真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他有些恍惚，因为每一个名字都是“李超”，这好像预示着，他跟黎家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足足签了三十多分钟，才把这些东西签完。期间陆迦林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签完之后，黎潮甩了甩手，说：“还有吗？”

 第161页

    陆迦林说：“一次性签这么多东西，要担心我和律师联手把你卖了。”
    黎潮抬起头，用干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说：“会吗？”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陆迦林竟然觉得羞愧起来，他顿了顿，说：“我不会，但其他人可能会。你……以后要小心。”
    黎潮拿过旁边温热的茶杯，喝了一口。
    律师又拿出另外一沓文件，说：“这边是陆先生的资产估值。同样的，现金等价物、不动产和各种股份都有呈现，请您确认一下。”
    黎潮十分惊讶，说：“陆氏？”
    陆迦林压抑着声音开口，说：“我……你我爱侣一场，当时离婚过于匆忙，很多东西没有做好分割。”
    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要补偿回来。
    黎潮觉得有些好笑……结婚离婚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可以说是一锤子买卖。他们俩当时断得还算和谐，比其他纠缠不清的夫妻要好得多。
    当时既然双方都已经同意，现在又何苦做这些多余的？
    黎潮摇摇头，看也不看那些文件，直接说：“我不需要。”
    陆迦林连忙说：“你几乎净身出户，我……”
    黎潮静静地打断了他，说：“陆迦林。”
    黎潮很少叫他大名，此时理智提起，竟然有一种陌路的平静感觉。
    陆迦林的心脏突地抽搐起来。
    黎潮说：“你还不懂么，我不想再跟你扯上关系。当初我非要跟你结婚，是我不够理智。现在我终于明白，那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压迫，也不公平。既然已经离婚，就不应该就着那不公平上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我当时不图你的钱，现在也不会。”
    黎潮把那份估值文件，又往陆迦林的方向推了推。这份文件比黎家的还要厚，但又跟黎家的那份情况不一样。黎潮收下黎奶奶的股份，是因为他想要了结和黎家的关系，如果不收，只会因为愧疚发展出更多不堪。
    他不收陆迦林的股份，是因为他已经跟陆迦林断干净了，如果收下，才会掰扯不清。
    陆迦林略略低着头，视线落在文件上，攥紧了拳头。他想，他懂了黎潮的意思。
    律师手里正拿着另外一叠文件，想要让黎潮签下。看到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黎潮见劝不动陆迦林，一时之间也有些烦躁。他对陆迦林说：“还有微博和直播……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了，那样的东西最好不要再发。”
    陆迦林说：“会影响你……跟别人谈恋爱么？”
    黎潮愣了下，说：“什么？”
    陆迦林说：“那个文思……你喜欢他吗？是因为他，你才拒绝万音娱乐的吗？”
    黎潮无奈道：“陆迦林，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知道你掌控欲强，可我们应该互不干涉……”
    陆迦林打断他，说：“我后悔了。”
    陆迦林的声音黎似乎带着哭腔，黎潮难免被陆迦林带着走，说：“后悔什么？”
    陆迦林说：“我后悔跟你离婚了。”
    “我不干涉你的选择，我想成为你的选择。”
    “陆氏的股份不值什么钱。你不想要就算了。我想追求你，这样也不可以吗？”
    陆迦林语气颤抖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股份送不出去？没关系，再结一次就能送出去了。——送礼奇才陆迦林
    大家晚安！
    第八十五章 要
    追求……靠什么追求？
    就靠这些股份吗？
    黎潮觉得有些可笑。他倒不是怀疑陆迦林的心情。
    陆迦林就是这样，对一个人好的时候能好到骨子里去，冷漠起来也毫不含糊。
    可是黎潮却觉得，陆迦林或许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跟文思合作几日之后，两人的默契度越来越高，录制也进行得越来越快。
    黎潮本就是会唱歌的人，一旦发掘出最适合自己的唱法，就能事半功倍。
    文思是个合格的制作人，他能发掘出黎潮的特质。
    环球唱片开始制作专辑，同时营销计划也安排上了。
    环球唱片是老牌的音乐公司，有属于自己的骄矜。哪怕要做营销，也不走病毒营销的路子，而是润物细无声，不动声色地把消息散播出去。
    没多久，大家就都知道，黎潮签了环球唱片的余正奇，马上要出一张专辑。
    哪怕黎潮之前身上有那么多非议，也没人质疑他时间太短这专辑会不会是割韭菜的，反而对这张专辑充满期待。
    不得不说，老牌的娱乐公司，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有一手。
    然而跟余正奇聊天的时候、余正奇透露出他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似乎有人已经提前布置了什么，所以一切都很顺水推舟。
    余正奇看黎潮一眼，没有说话。
    黎潮主动承认：“可能是陆迦林。”
    余正奇说：“嗯……不管怎么样，陆迦林肯帮忙的话，对于公司来说是好事。”
    黎潮沉默了。
    余正奇说：“但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们也可以去谈。以公司的名义。”
    黎潮说：“不用了。”
    就这样发展吧。
    .
    这两天有个宣传照要拍，余正奇给黎潮定好了拍摄计划，说是到时候宣传要用。
    余正奇陪着黎潮到了目的地，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化妆师。

 第162页

    摄影师急急忙忙地打电话联系，才知道化妆师路上出了一个小车祸，现在人在医院里，一时之间赶不过来。
    黎潮问：“人还好吗？伤得严重吗？”
    摄影师愁眉苦脸地说：“听说是擦破皮，小伤。可这边工作怎么办？他一个人耽误的是所有人的时间！”
    余正奇说：“有别的化妆师救场吗？”
    摄影师说：“今天好几家杂志在这里拍，我能约到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哎呀不行，不就是擦伤吗？我得让他赶过来，不然今天就算是废了！”
    摄影师很着急，他们每天有每天的工作，这边耽搁一天，后面就排不开了。遇到这种事情，也只能叫对方努力撑一撑了。
    就在摄影师给化妆师打电话的时候，余正奇突然说：“那边是不是陆迦林？他是不是有化妆师？要不要……”
    余正奇看了黎潮一眼，黎潮知道，余正奇是想问他要不要找陆迦林借。
    黎潮没有说话。
    余正奇说：“我不知道他在这里拍杂志。”
    黎潮顿了顿。
    知道又怎么样？娱乐圈这么大，难道还能就此避开陆迦林吗？
    摄影师在给化妆师打电话，话里话外语气很重，就差说“你现在不过来就不要再做这份工作”了。
    黎潮说：“让化妆师好好养伤，我们今天……先找别人借吧。”
    摄影师愣了一下，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陆迦林看到黎潮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表情很惊讶，好像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黎潮。
    陆迦林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么高大的人，偏偏显得那样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陆迦林说：“你……你怎么在这里？今天要拍总决赛的海报，所以我……”
    余正奇说：“陆先生，我们能见一下你的化妆师吗？”
    陆迦林愣了一下，说：“好。”
    黎潮说：“谢谢。”
    两人就这样带着化妆师回去了。
    摄影师看见这情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您跟陆老师关系真好。”
    娱乐圈里个个都是人精，谁不知道他和陆迦林的那点事情呢？
    黎潮顿了顿，低声说：“是陆老师善良。”
    是善良，才会把国内最顶级的化妆师借给黎潮用。
    摄影师可是看到了，陆迦林自己妆才画到一半，现在正在让助理帮忙补呢。
    黎潮知道，这些事情是没办法解释的。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头泛上丝丝悔意。
    就不该跟陆迦林扯上任何关系。
    但这个圈子小，不是说能避开就能避开的。何况娱乐圈天然慕强，跟黎潮比起来，大家天然地更愿意站在陆迦林这边。比如——
    陆迦林敲了敲门，轻声问：“黎潮，你好了吗？”
    黎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主动走过去开门，一边把陆迦林迎进来一边说：“陆老师来啦？”
    好像他天生就该受到追捧与优待似的。
    陆迦林的目光落在黎潮脸上，温柔又深情。
    陆迦林说：“打扰了。”
    化妆师显然跟陆迦林很熟悉，看到陆迦林之后，很轻松惬意地打了个招呼，说：“这边还要好一会儿，别急。”
    陆迦林摇摇头说：“我不急。”
    他恨不得能多看黎潮几眼，又怎么会着急呢？
    化妆师碰了碰黎潮的眼睑，提醒他：“闭眼。”
    黎潮只能把眼睛闭上。
    视觉暂时被封锁之后，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无比敏感。
    黎潮能够听到周围来回走动的人，而且似乎能从中分辨出陆迦林的脚步声。
    陆迦林身上好像带着一种特殊的味道，能够让黎潮一下子把他跟其他人区分出来。
    不像是香水，更像是陆迦林本身拥有的某种气息，清冽又冷峻，偏偏香味扑鼻。
    黎潮眼睑上覆盖了一层阴影，化妆师小声说：“闭上眼睛，放轻松，接下来我要给您画眼影。”
    陆迦林的气息更近了一些，黎潮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
    黎潮身体僵硬了一些，往后退了退。
    化妆师想捧住黎潮的脑袋，谁知下一秒，陆迦林的声音异常严肃地响了起来。
    “别碰他！！”
    陆迦林以为化妆师的靠近又引发了黎潮某些不好的记忆，猛地向前一步，抓着化妆师的手，把人推到了身后。
    化妆师被吓得不轻，没有掌握好平衡，差点摔倒在地。还好身后有一把椅子，才不至于真的摔倒。
    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所有人都被惊动了，一起看了过来。
    黎潮也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陆迦林。
    黎潮的眼睛里只有平静，没有惊吓或是恐慌。
    确认了这一点，陆迦林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无措起来，对黎潮解释：“我……我以为……”
    周围这么多人，他的“以为”又涉及到黎潮的隐私。陆迦林说了三个字便发觉不妥，最后只能揉了揉眉心，说：“对不起，我发神经了。”
    黎潮说：“没关系。”
    陆迦林身体僵硬了一下。
    他没想到黎潮会对他说没关系。
    陆迦林转身对化妆师说：“抱歉，打扰你工作了。”
    化妆师看着他的眼睛，发现陆迦林眼眶泛红，忍不住说：“你没事吧，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第163页

    陆迦林说：“或许吧。我最近……有些不正常了。”
    化妆师捡起工具，看了看，说：“沾了灰，我去拿备用化妆品来。”
    化妆师离开之后，周围一小片区域只剩下陆迦林和黎潮。
    但周围的视线还是若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陆影帝的八卦，自然是谁都想瞧一瞧的。
    陆迦林说：“你现在还好吗？”
    黎潮说：“正常工作没什么问题。只是周围有太多人的话，还是会感到不安全。”
    陆迦林说：“如果你不适应这种场合，可以跟余正奇说，让他给你调整一下工作，或者……”
    陆迦林还没说完，黎潮就打断了他，说：“我已经签约了环球唱片。”
    陆迦林止住话头，认真地看着黎潮。
    黎潮说：“我已经是个歌手了，虽然是还没有代表作的歌手。接受公司安排，这是我的职责。我还没有柔弱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陆迦林凝滞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很坚强。”
    黎潮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签万音娱乐吗？”
    陆迦林立刻问：“为什么？”
    从知道黎潮签约了环球唱片起，陆迦林就一直处于一种失落的情绪之中。一方面是由于他送给黎潮的东西并没有派上用场，他并没有能够给黎潮帮上忙，另一方面却是因为S是环球唱片的太子爷。
    黎潮选择了环球，预示着他会选择文思吗？
    哪怕没有选择文思，这样的朝夕相处对陆迦林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黎潮说：“万音娱乐的经纪人，根本就没有听过我的作品，就对我承诺了许多东西。这样的条约放在你面前，你敢签吗？”
    “既然不是看中我的才华，便是因为别的事情才会给我优待。无论是黎家还是你，我都不想再有瓜葛了。你以为你是好意，以为能够通过万音娱乐照拂我，可如果遇到刚刚的情况，经纪人是不是会‘顺着’我，直接取消这一次拍摄，或者骄纵甩大牌，对工作人员提出很多严苛的要求？”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黎潮摇摇头，叹息道：“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做个正常人。而刚刚我会那样，不是因为之前的阴影，你反应过激了。”
    陆迦林站在黎潮两米远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他的双腿似乎被水泥灌在原地，让他完全无法动弹。可眼前又一阵一阵地眩晕。
    黎潮就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是因为你。你站在我周围，光是看着我，我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我就永远走不出来。”
    黎潮眉目是温和的，陆迦林却觉得那视线像冰刀一样，把他自以为是的好意全都斩得一干二净。
    原来黎潮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帮助的吗？
    陆迦林眼前似乎有一些模糊了。
    就在这时，化妆师带着备用化妆品过来了。
    化妆师停顿了一下，说：“陆老师，你怎么了？你脸色变得更差了……”
    黎潮对余正奇说：“余哥，陆老师需要休息。我们这个片场太闷，你送他回去吧。”
    余正奇站在不远处，假装回复微信的同时，一直支棱着耳朵在听。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觉得黎潮是说得挺伤人的……但他也没有想到，陆迦林会反应这么大。
    额头冒汗，嘴唇发白，身体也有些摇摇晃晃的。
    余正奇连忙上前，扶住陆迦林摇摇欲坠的身体，说：“陆老师，我先送你过去休息吧。”
    陆迦林最后看了黎潮一眼。
    黎潮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陆迦林任由余正奇把他扶了出去。
    余正奇把人送回到隔壁棚子里。
    正如黎潮所说，隔壁棚子的确大了许多，灯光也柔和许多。
    余正奇说：“我们那边打光太强，有点热，可能是因为这个，陆老师才感觉身体不适的吧……”
    陆迦林脸上的苍白恢复了一些，他推开余正奇的搀扶，站了起来。
    陆迦林低声说：“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语气异常脆弱，似乎想要从余正奇这里得到一些安慰似的。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但余正奇大概知道他们俩之间目前是个什么状态。
    余正奇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个老朋友，对他儿子很好。他儿子想做什么，他就给儿子把路铺好。能坐车到的地方，绝不让儿子多走一步路。后来他儿子组了个乐队，他就把乐队所有人都签到自己公司。玩乐队的小孩嘛，最缺钱了。我朋友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儿子的朋友没有后顾之忧，心甘情愿地跟儿子以前玩。”
    “可娱乐圈跟校园不一样。签约公司之后，乐队里有的人被娱乐圈迷了眼，非要去演戏；有的人工作太忙没时间感受生活，再也写不出来了；还有人心里不平衡，跟儿子吵了一架之后，以非常惨烈的方式跟公司解约，去考公务员了。”
    “你没办法帮黎潮安排好一切，就算你是为了他好，周围人也会把你所做的一切反馈到他身上去。这是另一种压力。”余正奇说：“我完全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到这件事情有感而发，提醒陆老师，有些事情还是自然一些好。”
    陆迦林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这个朋友的儿子，是文思吗？”

 第164页

    余正奇没有隐瞒，直接承认了：“是。”
    陆迦林说：“文思跟黎潮，是不是能彼此理解？”
    余正奇这次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是。”
    陆迦林闭上眼睛，说：“这么说来，是我多余了。”
    余正奇想了想，说：“我说话直，陆老师不要介意。既然你这么喜欢黎潮，又为什么要放手呢？有很多事情一旦尘埃落定，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陆迦林说：“我现在后悔了。”
    他的确有些后悔。
    当初跟黎潮离婚，是因为黎潮状态不稳定。他怕自己不答应的话，黎潮会崩溃，也会恨他。
    可看到黎潮现在的样子，听到黎潮亲口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开始后悔了。
    就算让黎潮恨他，他也不该撒手。
    就算不断地纠缠在一起，做无谓的情绪消耗，也比现在要好。
    他不想看见黎潮把他当作路人甲的眼神……
    甚至连路人甲都不如。黎潮还会对路过的工作人员笑呢。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恶劣的画面——他把黎潮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见黎潮。黎潮要是哭了，他就吻干黎潮脸上的眼泪。
    可这些画面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就把陆迦林惊醒了。
    他真的舍得这样对待黎潮吗？
    余正奇正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化妆师突然回来了。
    化妆师对余正奇笑了一下，说：“那边已经好了，黎潮底子不错，稍微上点东西就很好看了。”
    余正奇便没能继续刚才的对话，只是看了陆迦林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说：“……那我先走了。”
    等余正奇走了之后，化妆师才担忧地看着陆迦林，说：“陆老师，你还好吗？你要不要去医院？”
    陆迦林摆了摆手，说：“不用，我缓一缓就好。”
    化妆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无意说：“黎潮底子是真好，难怪陆老师会喜欢他。我这边按天结账，虽然今天打了白功，但还挺高兴的，美人嘛……谁不喜欢？”
    化妆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陆迦林的眼睛却突然回复了光彩。
    黎潮找他借人……至少黎潮还愿意找他借人，不是吗？
    他硬塞给黎潮的，黎潮不想要，没关系。
    他可以守在这里，把什么都准备好。
    只要黎潮愿意要，他随时都可以捧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快结尾了，状态不是很好orz
    唉……对不起……
    晚安……
    第八十六章 自由
    黎家给黎潮发了条信息，告诉他，黎父要做手术了。
    这消息是黎澄澈让人发过来的，话里话外说得很是卑微，似乎还期望着黎潮能够过去看看。
    应文觉知道之后，重重地翻了一个白眼，说：“他们在想什么呢？都这样了，还想粉饰太平？”
    黎潮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应文觉说：“这个黎澄澈很有意思啊，之前抢了你的剧本，出事之后立刻得心理疾病，出国留学去了。等回来之后又奇迹般地什么都想起来了，还想追求你？早喜欢你，之前干什么去了？就算那不是他能控制的吧……现在这情况把你叫回去又是为了什么，还嫌你不够烦？”
    黎潮沉默片刻，说：“黎澄澈他……”
    话没说完，黎潮便叹气。
    对于黎澄澈，他只有气可叹，却说不出什么别的了。
    他不恨黎澄澈，因为说起来，黎澄澈也跟他一样，是被命运愚弄的人。只是命运似乎对黎澄澈更为优待罢了。
    可他也绝不可能对黎澄澈有什么积极的看法。
    应文觉看出他的纠结，立刻道：“我知道你人好，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但我不管，我就是不喜欢他！”
    黎潮说：“我也不喜欢。”
    应文觉说：“那……你会去吗？”
    黎潮摇摇头。
    可这份坚定，并未能持续多久。
    因为黎奶奶亲自找上门了。
    黎奶奶出现在早晨，黎潮刚一醒来，就听见门铃响起。他以为是余正奇，因此开了门。
    开门之后，才看清是黎奶奶。
    黎奶奶满头白发，表情也苍老许多，她甚至还拄着拐杖。
    上次跟黎奶奶相见的时候，黎奶奶还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短短几周下来，就已经尽显老态，可见这一系列事件带来的影响有多大。
    黎潮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小声地说：“……奶奶。”
    在黎家，黎奶奶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在他跟黎母撕破脸之后，也是黎奶奶真正地给了利益与股份。
    人不该用金钱来衡量感情，可惜黎潮得到的真感情太少，就连这能用金钱量化的，也显得弥足珍贵。
    黎奶奶说：“你吃早饭了吗？”
    黎潮挠了挠脑袋，说：“没有。我刚起床，今天约了跟经纪人见面。”
    黎奶奶认真地看他一会儿，说：“你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黎潮笑了一下，说：“我有自己的事业了。”
    事业。
    从被接到黎家之后，黎潮便没能得到真正的认可。在日复一日的比较与自我怀疑之中，黎潮的人格和自信逐渐被摧毁。
    可余正奇的认可，让他渐渐地找回了自己。

 第165页

    不仅仅是余正奇，还有许许多多的观众，许许多多的粉丝。
    黎奶奶说：“是我们对不起你。”
    黎潮顿了片刻，低头看着茶几一角。阳光从外面照耀进来，落在指尖上。
    黎潮盯着指尖的阳光，说：“都过去了，别说这些了。”
    黎奶奶说：“今天是我儿子做手术的日子，你……你知道了吗？”
    黎潮抬头看着黎奶奶，说：“黎澄澈告诉我了，他想让我去看看。奶奶，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黎奶奶的神情非常复杂，她说：“你叫我一声奶奶，而那个人，他毕竟是我儿子……”
    黎树坐直了身体，打断了黎奶奶的话，说：“可我毕竟不姓黎。”
    黎奶奶顿了一下。
    黎树说：“您重感情，因为您的丈夫对您很好，您的儿女也很孝顺。就当作是我冷血吧……但我觉得没有必要。”
    “我曾经把他们俩当作父母，也曾经想得到回应。可他们并没有同等对待我。您希望我去手术现场，可是您确定，黎先生和黎太太也愿意吗？黎太太看到我，还能维持理智吗？而黎先生醒来之后知道您把股份给我了，恐怕会气得不行吧。”
    “我对他们俩，已经没有期待。我也没有受虐倾向，明知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我为什么要去？您说是吧，奶奶。”
    黎潮把话说得很冷硬。
    他看到黎奶奶的眼角有了泪花。这位老人是真的很难过。
    如果这次心软，下次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黎树看向别处，闭上眼睛，狠狠心说：“我不会去的。您……死了这条心吧。”
    黎奶奶的动作僵住了。
    黎潮仿佛感到空气凝固了。
    黎奶奶说：“我……”
    黎潮说：“是因为股份吗？因为那些股份在我手里，所以我有责任做一个孝子吗？为了跟黎家撇清关系，我愿意……”
    黎潮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黎奶奶打断了。
    黎奶奶仿佛失望了一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也罢……是我没有教好儿子。这个家庭……也就这样了。”
    黎奶奶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与自责。有那么一瞬间，黎潮的心脏被重重地揪起来了。
    可是……不能。
    黎奶奶说：“我曾经还以为自己很开明，没想到也只是个老糊涂。我走了，你要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
    黎奶奶站起来，拐杖拄在地上，敲击着地面发出的重重的声音，仿佛打在黎潮的心上。
    黎潮要送黎奶奶离开，黎奶奶背对着他，幽幽地说了一句：“不用。”
    “你与他的父子情分已尽，往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可以找我提。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依然将你当作孙子看待。”
    黎奶奶就这么走了，黎潮站在原地，久久沉默。
    .
    黎父进了手术室。
    黎澄澈站在外头焦急地等待。
    黎母眼睛红肿，人也有些疯疯癫癫的。她死死地抓着扶手，嘴里不住呢喃着什么。
    出门之前，管家给她打理好了仪容。可是到了医院不知为何，已经盘好的头发松散开了，显示出了一丝狼狈。
    黎母不断地站起来又坐下去，在小房间里来回踱步。
    黎奶奶手握一串念珠，此刻闭着眼睛，正在念佛。
    黎母神经质地念叨着什么，黎澄澈担心她受伤，只能不断安抚她。
    黎母抓着黎澄澈的手臂，指甲深深地嵌进皮肉里，黎母说：“手术会顺利的吧。”
    黎澄澈说：“会顺利的。”
    黎母说：“我没有对不起你。”
    黎澄澈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顺着黎母的话说：“您怎么可能对不起我呢？”
    黎母嘿嘿地笑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她说：“一切都是你的错！”
    然后随手拿起不远处的茶杯，竟然是要往黎澄澈头上砸过去。
    黎澄澈躲闪不及，那茶杯摔到地上，发出了剧烈的声音。
    黎奶奶念经的声音停了，她睁开眼睛看着黎母，说：“你在干什么？”
    黎母显然有些怕她，瑟缩了一下身体，说：“我在……我在做手术。”
    黎澄澈去打扫那些碎片，这时候黎母反倒变得乖巧安静下来。她坐在座位上，痴痴地看着空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澄澈拍了拍黎母的手背，安抚她。
    黎母转过头看着他，表情很是奇怪。黎母说：“妈妈爱你。”
    黎澄澈顿了顿，说不出什么话来。
    黎母又重复了一遍：“妈妈爱你，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一切？包括你对黎潮做的事情吗？
    黎澄澈到底没能问出来。
    黎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四个字，仿佛不得到回应就不会停止似的。
    黎澄澈久久沉默着。
    就在这时，黎母突然喊他：“潮儿。”
    黎澄澈一愣，猛地看向黎母。却发现黎母眼角仿若有了泪花，而黎母正用一种慈祥又愧疚的表情看着黎澄澈，说：“潮儿，妈妈爱你。”
    黎澄澈对黎母的病情不太了解，因此略显迷茫地看着黎母。
    黎奶奶却在一旁叹了一口气，说：“她已经糊涂了。她心里知道黎潮是她儿子，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他，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只能把愧疚与爱全部嫁接在一处。对现在的她来说，你既是那个亲生的、被自己辜负的儿子，又是那个领养的、优秀温和的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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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第一次，黎奶奶明明白白地把“养子”两个字说出口。他们的家庭关系和家庭定位太复杂，黎澄澈的身份一直有些不清不楚。
    如今得到这样的定义，黎澄澈反而松了一口气。
    黎母看着黎澄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黎母手掌抚上黎澄澈的脸颊，那手掌干枯、瘦弱，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养尊处优。
    黎母先是温柔地抚摸，随后不知为何，竟然打了黎澄澈一巴掌。
    黎母歇斯底里地疯狂叫着：“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勾引了澄澄，他怎么会跟他爸爸吵起来……”骂完之后，她又哭了起来。
    黎澄澈的眼角被黎母抓伤，要不是他躲得快，说不定就抓到眼睛里了。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安抚。
    他轻柔地对黎母说话，轻轻拍打她的背部，还端了一杯水过来。
    黎奶奶也想帮忙，可黎奶奶一靠近，黎母的情绪就变得更加不稳定。
    最终，黎澄澈只得让黎奶奶去休息，避免出现在黎母面前。
    黎奶奶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去找医生。”
    医生很快过来，给黎母注射了镇定剂。
    医生对黎澄澈说：“黎夫人状态不好，我们这边是建议，去精神科看一看……”
    黎澄澈回头看了黎母一眼，说：“她不看到手术成功，是不会安心的。等手术做完了，我一定想办法带她去看医生。”
    医生确定黎澄澈拿定主意了，也就没说什么了。
    医生离开之后，黎澄澈突然陷入了深深的疲惫之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按照黎奶奶的话说，黎母同时把对“黎潮”和对“黎澄澈”的情绪全部发泄到他一个人身上。
    而他和黎潮的命运纠缠，注定黎母的情绪是复杂的，无法单一地用爱或者恨来解释。
    如果自己不在，那么这些情绪都得由黎潮来承担了吧……黎澄澈摸了摸眼角，感到了一阵刺痛——黎母早就精神崩溃，已经很久无暇顾及剪指甲这种细节了。
    想到这种疼痛有可能出现在黎潮身上，黎澄澈就后怕起来。
    或许现在反而是比较好的结果。
    黎澄澈疲惫地捂了捂眼睛，正要去卫生间洗脸的时候，突然在走廊外面发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背对着他，穿着宽松厚实的衣服，甚至还戴着一个帽子。
    但不知为何，黎澄澈就是知道，那是黎潮。
    黎澄澈几步追过去，那人影一闪身走进了紧急通道。
    黎澄澈往下追赶了几楼，听见脚步声就在下面。
    他大声喊了一句：“黎潮！”
    黎潮竟然停住了脚步。
    黎澄澈不可置信一般，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然后看见黎潮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黎潮说：“手术还没做完？”
    黎澄澈说：“还有几个小时。”
    黎潮说：“我听见了，她打你了？”
    黎澄澈脸上的伤明显是新增的，看起来非常痛。
    黎母跟黎澄澈“打架”的时候，黎潮就在走廊外面，把那一地鸡毛都听进了心里。
    黎澄澈连忙说：“你不要在意，她生病了……”
    黎潮静静地看着他，说：“虽然心情的确很复杂，但很奇怪，我竟然一点儿也不难受。如果你担心我会恨她，那你多虑了。”
    黎潮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平静里带着一点儿悲伤，但这悲伤很淡，或许只能影响此时片刻的情绪。
    黎澄澈看到黎潮的表情，愣了一下，然后说：“你变了，挺好。”
    黎潮说：“我还有安排，你还想说什么吗？”
    黎澄澈说：“你不是说你不过来了吗？为什么今天还来了？”
    黎潮没有解释——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重复道：“除了这个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黎澄澈忍不住想：是陆迦林带给黎潮的改变吗？
    他与黎家几乎已经无法分割，哪怕再喜欢黎潮，他们之间又会有什么结果呢？
    退一万步，如果他们真的相互有情义，对黎潮的影响，也只是重新把他拉回到黎家的泥沼。
    那个时候，黎母又会作出什么举动呢？
    他难道愿意看见那一幕吗？
    认清楚这一点的黎澄澈，身体忽然冰冷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爱与恨根本无关紧要，从二十多年前开始，他们俩注定没有未来。
    如果没有抱错，他们俩的人生会是两条平行线，完全没有交集；
    可抱错了，也只是把两个人的人生都变成一地鸡毛。
    没有皆大欢喜的结局。
    为什么之前没能看透呢？
    或许只有陆迦林，才能给黎潮幸福吧。
    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黎澄澈的心态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他看着黎潮，艰难地说：“黎家……黎家不会再烦你了。”
    黎母的脆弱与多变，都由自己承担了吧。
    黎潮说：“这句话，我已经听够了，很多人对我说过，可结果呢？”
    结果，在黎父做手术这一日，还是有很多人求他过来看一眼。
    黎潮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过来……他无比憎恨自己。
    可黎澄澈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说：“从今天起，黎家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会尽力照顾父母，绝不让他们给你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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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角的伤隐隐作痛，但与此同时，黎澄澈又感到有些欣慰：至少这伤没有出现在黎潮身上。
    “你走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来过。”
    黎潮狐疑地看着黎澄澈，似乎不太理解黎澄澈为什么会说这番话。
    可黎澄澈一直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两人对峙许久，黎潮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撇了撇嘴，说：“我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
    “嗯。”黎澄澈看着黎潮消失在自己面前。
    祝你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嗯……晚安！
    第八十七章 总决赛1
    黎潮已经把所有的作品录制完毕，接下来就进入到了后期制作，与黎潮本人倒是没什么关系了。
    余正奇安排了一些课程，教黎潮注意艺人的方方面面，免得犯一些低级错误，到时候难办。
    黎潮跟余正奇商量过，知道公司给他安排的路线是少而精，也就是说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曝光，好好磨练音乐。
    于是，黎潮一直在上课，学习更加系统的乐理和唱法。
    天赋在，也得注重技巧。
    除了上次的定妆照之外，目前为止最大的活动，就是去参加《男孩们》的总决赛。
    黎潮问余正奇：这个通告会不会跟原本规划的路线有所冲突。
    余正奇的回答则是：虽然你退赛了，但严格说来那场，那才是粉丝认识你的起点。现在《男孩们》要总决赛了，你过去给自己画一个中止符，也是很好的。
    黎潮很庆幸，他的经纪人是余正奇。余正奇在某些方面很死板，甚至有些不通人情……很多时候还会对黎潮的私人感情生活关心，从而显得有些八卦。
    但总体上来说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经纪人。
    正是因为这份人情味，让黎潮感受到了一些平和的自在。
    忙没关系，八卦也没有关系。
    在工作之外，他们可以说是朋友了。
    跟黎潮熟悉之后，余正奇八卦起来也更理直气壮了。他问黎潮：“只不过，去总决赛意味着你会见到陆迦林，还会被其他选手粉骂，有点手段的就直接拉踩你了。后面的没有关系，你现在是有公司的人了，公司会帮你。但陆迦林……”
    黎潮想到了陆迦林，又想到了别的什么。没有说话。
    余正奇说：“说句实话，这段时间以来，陆迦林明里暗里，给公司提供了很多便利。你身上的舆论点比较多，也是陆迦林的团队暗中帮忙，才不至于一块儿爆发。”
    别的不说，光是陆迦林公开在微博上表白的事情，就足够堵住所有“蹭热度论”了。如果没有这一出，不知道多少人会从黎潮的动机和立场来攻击他。
    混娱乐圈，总归还是要在意这一点的。
    黎潮说：“……我知道。”
    余正奇说：“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陆迦林知道你的态度吗？”
    黎潮和陆迦林的纠葛，还跟豪门密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余正奇只是一个经纪人，不能了解得太深入。他只能简单地套用男女……哦不，男男关系，来解读黎潮和陆迦林的关系。
    仅从现在的状态来看，陆迦林是有权有势的那一方。他的“追求”可以堵住幽幽众人口，但若是求爱不成反生恨，甚至要报复黎潮……那时候舆论翻转不说，黎潮恐怕也没有自保能力。
    那次借化妆师，余正奇苦口婆心地让陆迦林不要那么强势，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黎潮说：“我跟他说清楚了，让他不要缠着我。”
    余正奇稍微有些放心，说：“说清楚了？那就好……那就好。”
    放心之余，又生出一些感慨来：黎潮竟然真的敢跟陆迦林这么说？也算是神人一个了。
    反正放他，他肯定不敢的。
    .
    总决赛那日，余正奇带着文思和黎潮，一块儿去了公演现场。
    文思是中途加入的创作导师，虽然和陆迦林不对付，但是竟然也跌跌撞撞地续约到了最后。
    人一到，余正奇就眼尖地发现有人在门口等，应该是在等他们。凑近了一看，才发现等他们的竟然是个副导演，叫做姜辰。
    姜辰目光有些复杂，但还是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对黎潮说：“潮歌。”
    叫了这个名字，余正奇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在直播里公开邀约的那个副导演嘛。
    原来他之前就跟黎潮认识，也难怪会想到那种方法约档期了。
    黎潮神色如常，说：“姜副导。你们今天不忙吗？竟然是你亲自来接。”
    姜辰语气涩苦，说：“之前的合作不算愉快，让你受了很多苦。既然你还愿意过来，那当然是要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的……”
    黎潮却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也很不容易。”
    做选秀，本身就是个要考虑各方面事宜的调度活儿。前期陆迦林和黎家给了节目组很大的压力，后期自己退赛之后舆论又开始爆炸，可以想见，整个节目组都焦头烂额的。
    黎潮不会圣母地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自己头上，但也不觉得那些都是节目组或者姜辰的错。
    余正奇连忙转移话题说：“时间不早了，黎潮该化妆了。化妆室在哪边？”
    从头到尾，节目组用的都是同一个公演现场。黎潮驾轻就熟地往化妆休息室走过去，却被姜辰拦住了。

 第168页

    姜辰说：“那边是练习生统一化妆的地方，人多，东西也杂。这一次你是以嘉宾的身份过来，当然不用再去那里。跟我来，这边有额外准备的休息室。不过这边后台比较挤，无论是谁过来，都要跟别人共用化妆间，你也是知道的……”
    姜辰在前面引路，刚迈出两步，黎潮就认出来了。
    这是去最大的独立化妆室的路。
    而在窦影后和陆迦林都在的情况下，这间独立休息室本该毫无疑问地属于他们。
    黎潮脚步略有凝滞，问：“我跟陆迦林共用吗？”
    “陆老师还没过来，等他来了之后……”姜辰停顿了一秒钟，语气变得有些酸涩，说：“等他来了之后，我找人通知你？”
    姜辰以为，黎潮在询问陆迦林的动向。
    可没想到，黎潮说：“他有别的化妆间吗？不会也是这一个吧。”
    姜辰说：“东边有个小化妆间，你也是知道的。那个安静一些，陆老师自己说想要那一个。但如果你想让他过来……”
    黎潮斩钉截铁地说：“不，你最好不要让我见到他。”
    姜辰一愣，说：“好。”
    姜辰有些摸不清楚当下的情况了。
    难道黎潮对陆迦林没有意思？当时在节目组里，他不是陆迦林的粉丝吗？
    但下一秒他又想，陆迦林得不到，也挺好的。他已经注定跟黎潮无缘，又为什么要祝福别人？
    姜辰把黎潮引到了化妆间。其实黎潮知道路，他不必事事躬亲至此，可他究竟想跟黎潮多待一会儿。
    姜辰敲了敲休息室的门，说：“窦老师，我进来了？”
    窦影后的声音传来：“请进。”
    黎潮、姜辰和余正奇一同走了进去。
    一顿寒暄之后，所有人都已经做了自我介绍。
    姜辰说：“节目组这边还有事情要忙，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窦影后的经纪人对余正奇伸出手，说：“余老师，久仰久仰。”
    窦影后的经纪人，是圈里有名的铁娘子。余正奇主攻音乐，铁娘子玩转影视圈人脉，之前从未有过交集。这一次遇到，倒是带上点心心相惜的意味了。
    铁娘子说一直有个合作想跟环球唱片谈一谈，两个经纪人也就这么离开了。
    休息室里，只剩下了窦影后和黎潮。
    窦影后对黎潮和善地笑了笑，说：“化妆师还没过来，你可能要再等一等。”
    黎潮说：“没关系。”
    黎潮皮肤白，笑起来还有一个小酒窝。眼睛清亮，跟印象中的那个小选手完全不一样了。
    窦影后说：“好在你皮肤好，化妆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黎潮说：“谢谢。”
    他含蓄地笑了一下，然后找了个座位坐下。
    窦影后跟陆迦林关系好，再加上他跟窦影后没什么交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不如这样坐着。
    窦影后却凑到他身边来，说：“我让老陆跟我一起来，他不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黎潮说：“陆老师可能有自己的安排。”
    窦影后摇摇头，说：“不是，他害怕。他很久之前问我，要怎么追求一个人。我向他面授机宜之后，他就没声儿了，我还以为他追到了。没想到昨天一问，才知道他输得一塌糊涂，到今天竟然连见你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了……”
    窦影后说了很多，期间黎潮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窦影后说了一半突然卡壳了，好像自己都忘了该继续说什么。
    这时候黎潮温柔地递上一杯水，说：“您慢点儿，不急。”
    窦影后接过水杯，后知后觉地品出不对劲了。
    黎潮太淡定了，这些好像完全没能挑起他的情绪。无论是感动还是厌恶……总得有所反应吧？黎潮表现得就像是在看戏一样。
    我说错什么了吗？
    窦影后说：“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黎潮语带赞叹地说：“陆老师真是痴情啊。”
    窦影后：“……”
    窦影后盯着黎潮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说：“你挺有意思的。”
    窦影后喝了那杯水，放下水杯的时候，已经变了一个人。她拉开一些距离，不再是那样急切地“推销”陆迦林的状态，而是有点漫不经心地说：“我就说嘛，这个方法一点儿用都没有。且不说我跟你完全不熟，就算我跟你是好朋友，也不该去当感情说客啊。”
    黎潮看向窦影后。
    窦影后笑了一下，说：“老陆长得是真好，也有钱有势。这些年来是吸引了很多小男生小女生，但没有一个人是冲着他那个人去的。他高傲，冷漠……根本不是能谈恋爱的类型。我听说你喜欢过他，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窦影后对陆迦林的认可是真的，但对陆迦林的嫌弃也是真的。
    她有时候会觉得，陆迦林根本不会爱一个人。所以看到陆迦林被黎潮吃得死死的，还有一些稀奇。
    结果事情发展如此无趣。
    陆迦林果然没办法抱得美人归。
    窦影后果然是个妙人。
    黎潮迷茫了一两秒，突然笑了起来。
    跟这样的妙人交流，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黎潮非常认真地想了想，说：“我大概是看上了……他喜欢黎澄澈吧。”

 第169页

    窦影后：“哦？”
    黎潮说：“虽然这种感情很莫名其妙，但我的确是被这个吸引的。”
    陆迦林喜欢黎澄澈的时候，对黎澄澈真的很好。他为什么不能因为这种纯粹的感情被吸引？
    窦影后点点头，说：“我懂。这很正常。”
    黎潮反而有些惊诧地看着窦影后，说：“你可以理解？”
    窦影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烟，问：“不介意吧？”
    黎潮摇摇头。
    窦影后笑了一下，说：“那是你理想中的爱情的样子。现在你有了更好的人生，看不上那些了，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黎潮说：“你……”
    窦影后说：“你想说我是老陆的朋友，为什么不为他说话？可我现在觉得你比较有趣，我更想跟你做朋友。”
    黎潮愣了一下，说：“窦老师别拿我开玩笑。”
    窦影后吐出一口眼圈，说：“不管你信不信，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今天你在这里对我说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老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让他头铁撞南墙去吧。”
    窦影后对黎潮狡黠地笑了一下，完全没有“窦老师”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一下子变得俏皮起来。
    黎潮也笑了一下。
    正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窦影后高声说：“请进。”
    探头进来的，是陆迦林的助理。
    助理手里提着食物，问窦影后：“窦老师，陆老师让我过来问一问，您吃了吗？如果没吃，我这边还有一些吃的，您先压压肚子吧，录制时间还长，饿到就不好了。”
    窦影后说：“行，拿过来吧。”
    助理把东西摆到桌子上之后，就离开了。
    窦影后伸出一根手指，扒拉了一下塑料袋，说：“这是一个人的饭量？把我当什么人了。”
    然后又对黎潮说：“这么暗戳戳地来，真的很没意思，你说对吧？”
    黎潮看到这些食物，也无奈了。
    窦影后说得没错，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谁知，黎潮附和的话还没说出口，陆迦林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来了。
    “是我，陆迦林。我可以进来吗？”
    黎潮下意识看向窦影后。
    窦影后立刻举起手，解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窦影后的表情有些搞笑，像是要竭力证明清白似的。
    黎潮突然噗嗤地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好～
    晚上应该还有的
    第八十八章 公演
    陆迦林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对窦影后说：“我有点事情要跟黎潮谈一谈，你可以暂时出去一下吗？”
    窦影后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吃瓜的表情顿在脸上，她诧异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问：“我，出去？”
    陆迦林说：“麻烦你了。”
    窦影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陆迦林，又看了看黎潮，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走出去之前，窦影后指着桌上的食物，说：“我确认一下，你这个是给我买的吧？”
    陆迦林说：“你想吃的话，全部都可以拿出去。”
    窦影后：“……”
    窦影后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陆迦林和黎潮两个人。
    黎潮坐在远处，问陆迦林：“你想做什么？”
    陆迦林说：“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本来以为，我只要远远地呆在你身边就好，所以我把你和窦放在一起。可即便这样我也不能放心，我想亲眼见一见你，确定你安全，确定你没有喜欢上她。”
    听到这里，黎潮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说：“我喜欢窦老师？你在胡说些什么？”
    且不论黎潮自己的性向如何，即便他喜欢女人，可他跟窦影后真正认识，才不到两个小时。
    黎潮说：“陆迦林，是不是疯了？”
    语气相当嫌恶。
    没想到陆迦林一口认下来了，说：“你就当我疯了吧。”
    陆迦林也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很荒谬的，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担心。
    担心黎潮会遇到危险，担心黎潮喜欢别人，担心黎潮永远不再见他。
    他的心里不止一次浮现出派人跟踪黎潮的想法，最终勉强压了下去。
    默默守护在黎潮身边，似乎不太够了。
    来参加节目之前，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能够在舞台上远远地看黎潮一眼就够了。
    可来到节目现场，他才发现，爱情是无法克制的。
    光是想到黎潮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就无法冷静。即便已经让助理送了东西过来，他还是忍不住过来。
    要亲眼看一看黎潮。
    这样的欲/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头脑一热，就这样跑过来了。
    陆迦林低声叹息道：“或许我真的疯了吧……”
    陆迦林向前走了一步，谁知黎潮反应很大，立刻站起来往后退了一些。
    陆迦林继续逼近，黎潮已经无路可退。
    正当黎潮以为陆迦林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却见陆迦林伸出手臂，虚虚地在空中“抱了”他一下。
    陆迦林的手臂没有收紧，表情却已经平和了许多，好像这样就能够得到足够的安慰一样。
    黎潮还想尽量远离，谁知陆迦林突然开口，说：“我可以抱抱你吗？就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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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的语气充满隐忍与痛苦，黎潮愣住了。
    陆迦林似乎还想把手臂的包围圈再收紧一些，但他的手臂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来了。
    陆迦林说：“谢谢你没有推开我。祝你今天开心。”
    留下这句话之后，陆迦林就推开门离开了。
    窦影后一直守在化妆间门口，此刻看到陆迦林走出去，狐疑地盯了好一会儿。
    直到陆迦林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窦影后才走进了化妆间，把门关上了，说：“这么快？”
    黎潮愣了一下，说：“什么意思？”
    窦影后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意思，别想歪。你们俩聊什么了？”
    黎潮走回到自己先前的座位上，说：“没什么。”
    窦影后仔细观察黎潮，说：“离开了座位……脸有些红，但不是害羞。是生气吗？也不像……”
    黎潮一顿，表情立刻变了，有些无奈地说：“窦老师，你……”
    窦影后摇了摇头，说：“算了算了，我搞不懂你们。你们自己玩吧。”
    说完之后，窦影后坐在了沙发上，摇头晃脑地拿出耳机，戴上之后闭上了眼睛，说：“我先睡一下，化妆师来了叫我。”
    .
    陆迦林突然出现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寻求存在感了。
    黎潮的心情难免受了一些影响……因为陆迦林跟以前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有些摸不准陆迦林的想法。
    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在你面前露出那样脆弱的表情，如何能够不动容呢？
    想到陆迦林颤抖的手臂，黎潮的心脏仿佛也颤抖了一下。
    后台闹哄哄的，距离公演还有一段时间距离。黎潮学窦影后，也在后台闭目养神。
    这个化妆间大，相对来说较为安静，是难得的可以稍做休息的地点。
    或许这就是娱乐圈里每个人都想往上爬的原因吧。有了地位，才会有各种各样的益处。
    也不知等了多久，最后异常公演终于开始了。
    执行导演敲了敲门，说：“窦老师，黎老师，现在可以上场了。”
    窦影后猛地睁开眼，虽然是从小憩中惊醒，她的精神状态却很好。她对黎潮说：“走吧。”
    两人一起从后台通道走过去，竟然偶遇了陆迦林。
    陆迦林看见黎潮之后，顿了一下，脚步一转，走到了黎潮旁边。
    陆迦林的表现非常自然，自然到让黎潮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结果下一刻，陆迦林低声说：“待会儿还有表演，加油。”
    这次把黎潮请过来，用的是飞行嘉宾的名义。总决赛要公布最终排名，气势和噱头要够。
    所以几乎所有出席总决赛的助阵嘉宾，都要表演一个节目。
    黎潮定下来的表演项目，就是演唱他新专辑的主打歌。
    从黎潮的角度来说，这首歌了浓缩了他当时的心情，相当于对这个选秀、对前半段人生的总结。
    对于环球唱片来说，就算《男孩们》节目组经历了再多纠纷，总决赛也是一个绝好的曝光机会。
    而对于《男孩们》来说，虽然重新请退赛选手回来总决赛造势有些丢脸，但是这样能最大程度造就流量，吸引注意力。
    是三赢局面。
    这么多人看着，黎潮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淡淡地“嗯”了一句，向前走去。
    陆迦林稍微落后一步，温柔又失落地追随着黎潮的背影。
    这一幕落在周围人眼里，又增添了许多八卦谈资。
    之后按部就班。
    窦影后开幕，依次介绍到场的嘉宾。
    选手们上台，跟观众打招呼。
    黎潮与李潇擦肩而过，李潇对黎潮笑了一下。
    于是在李潇经过的时候，黎潮朝李潇伸出拳头，两个人碰了一下。
    陆迦林看到这一幕，低下了头。
    曾经的黎潮只愿意跟他接触。
    但现在的黎潮也很好。
    窦影后介绍完所有人之后，轮到黎潮表演。
    黎潮抱着一把吉他上场，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在他决定参加选秀的那一刻，完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聚光灯照下来，将瘦削的黎潮笼在最中心。
    整个场馆的灯光都暗了下来，只有黎潮头顶的这一束，照耀着一个安静而迷人的黎潮。
    应援灯牌星星点点地亮了起来，粉丝们竟然自觉地收起所有欢呼，为黎潮噤声。
    黎潮抬起话筒，唱了第一句。
    这首歌的编曲平和而灵动，在黎潮唱第一句的时候，是没有乐器和伴奏的。
    等他这一句敲开所有听众的心门之后，音乐才克制而温柔地流泻而出。
    黎潮站在万人舞台的最中央，看着写着自己名字的灯牌一个接着一个地慢慢亮了起来，汇聚成一片温柔的海洋。
    黎潮嗓音清澈，目光深情又坚定。每一次镜头扫过，都似乎能够在其中看到整个宇宙。
    这首歌带着坚韧的力量，即使完全不了解黎潮的人，也会被其中包含的情绪打动。所有人都被带到他的歌声里。
    一曲结束，灯光亮了起来。
    全场静默了几秒，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专门负责拍摄导师反应的那个机位的摄影师一直把镜头对着窦影后和陆迦林。灯光亮起来之后他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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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好像……流泪了。
    陆影帝竟然会在这种场合控制不住情绪？
    这可是哥大新闻，摄像机一个劲地往他脸上怼，导播也给陆迦林这边切了无数哥镜头。
    窦影后从现场反应看出了不对——许多粉丝朝导师方向看过来，气氛有些躁动——她转头看向陆迦林，然后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说：“丢不丢人？”
    陆迦林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他动作大方得很，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失态。
    陆迦林低声说：“我好像……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了。”
    陆迦林的共情能力一向不错，否则也没法把电影演得那么深刻。
    不，换种说法，是他一直能对黎潮共情。
    无论是剧本还是音乐，他总能从黎潮的作品里，把握住黎潮的情绪。
    黎潮演完之后，对观众们鞠一躬，由窦影后送了下去。
    黎潮在后台换衣服，应文觉正坐着玩手机。
    黎潮挑眉，说：“你怎么来了？”
    应文觉说：“我早就来了好不好？你唱歌的时候，那个带头应援的，灯牌最大的就是我！只是你一唱完歌我就溜来后台了，我知道你要过来。”
    黎潮说：“那你过来干嘛？”
    应文觉从桌上提起一个花篮，说：“当然是为了给你庆祝啊！你唱得真棒！你是我偶像！你是我的神！”
    黎潮瞥他一眼，神情有些冷，像极了高岭之花，说：“行，每天沐浴更衣，观看三遍，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应文觉哀叫一声，说：“不是吧！我就客套一下，倒也不必当真！”
    黎潮这才笑了起来，这一笑散去所有距离，人间芳华无数。
    黎潮说：“我还不知道你？小样。”
    应文觉说：“我的确有夸张的成分啦……不过有人真的听你唱歌听哭了。”
    黎潮问：“谁？”
    应文觉期期艾艾地拿出手机，说：“你……要么你自己看？”
    黎潮接过手机，猝不及防看到陆迦林。
    这是一小段录屏，录的是公演现场的大屏幕。陆迦林神情动容，眼里有泪。
    陆迦林长得太好了，以至于他的情绪也能最大程度传达出去。
    不知为何，黎潮的心脏忽然一酸。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逃）
    第八十九章 意外
    黎潮在后台换衣服，应文觉就在外面等。
    黎潮换好衣服之后出来，看了应文觉一眼，说：“你在哼什么？好难听。”
    应文觉愣了一下，然后脸色涨得通红，大吼道：“你自己的歌！你都听不出来吗！还难听！你才难听！”
    黎潮诧异地顿住了，过了两秒才嫌弃说：“你五音不全，我完全都没听出来。”
    应文觉委屈极了……黎潮这首歌，安静有安静的力量。听过一遍之后，副歌部分就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所以在等黎潮的时候，他才会无意识地哼出来。
    可黎潮竟然嫌弃他五音不全！
    他要生气了。
    黎潮说：“出去之后，我要去导师席坐着，你呢？”
    应文觉说：“我还是回粉丝席吧，你的房管都在，我们约好之后一起去吃饭。你来吗？”
    黎潮说：“余正奇说之后没有工作了，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公演结束之后，你们等等我，可以吗？不过我这边可能散得比较晚。”
    还有各种各样的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处理。
    应文觉立刻拍着胸脯道：“没问题！他们都很久没有见过你了！只要你愿意出现，等你再久他们也都愿意的！”
    如此说定之后，应文觉和黎潮一起出了后台。
    陆迦林一直在看着后台，此刻发现两人的身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舞台上。
    文思表现得更加明显，直接从导师的位置上跑了下去，跑到黎潮面前，说：“刚刚发挥很完美，我……我很喜欢。”
    黎潮说：“谢谢。”
    远处的摄像机若有似无地把镜头往他俩这边晃。
    一场总决赛，所有人都心不在焉。
    挥别应文觉，黎潮跟着文思，一起去了导师席。
    窦影后、陆迦林这样的主咖坐在最中心的位置，而文思和黎潮这样中途甚至最后才加进来的“飞行导师”，自然坐得稍微低了一些。
    但座位就在陆迦林斜下方两米的地方。
    黎潮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惊诧地发现，上面有一个坐垫。
    黎潮看了看旁边的座位，发现文思的座位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文思疑惑地说：“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刚刚都没有来着……”
    黎潮下意识回头，朝主咖位看去。
    窦影后对他歪了歪头，算是打招呼。陆迦林则是说：“还要录制很久，这椅子有点硬。”
    算是承认了。
    文思一愣，有些懊恼地说：“我怎么没有想到……”
    黎潮拿起那个坐垫，陆迦林几乎立刻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说：“别……”
    陆迦林的眼角依旧发红，刚刚为黎潮哭过的痕迹还在。
    黎潮都快把坐垫递到文思手里了，文思都已经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了——
    可是在陆迦林说了这一句之后，黎潮竟然犹豫了。
    他自然地把坐垫收回来了一些，垫在椅子上，然后坐了下去。

 第172页

    文思的表情从惊讶变得失落，只需要一秒钟。他瞪了陆迦林一眼。
    陆迦林则是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至少，黎潮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了。
    黎潮坐在座位上，看最后的公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场选秀就如同一个闹剧。所有人都知道，人气最高的选手被逼得退赛了，并且现在就坐在导师席上。
    前期排名已经尘埃落定，哪几个人会出道，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是来配合演一场戏剧罢了。
    坐垫很柔软，黎潮坐着看表演的时候，总能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灼热视线。
    是陆迦林吧。
    或许是知道陆迦林哭过的关系，黎潮此刻对于陆迦林的心态又发生了改变。
    那么强大、那么神秘的陆迦林，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因为自己而哭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就像把他的心脏放在醋里煮过一轮似的。
    酸酸涩涩的，气都放跑掉了。
    最后22名选手分成两队，表演了两个节目。
    李潇在第二组里担当C位，最后一次表演竟然很惊艳，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都有了很大进步。
    看来李潇可以出道了。
    黎潮退出比赛之后，就因为个人原因，无暇关注《男孩们》的后续。想到他曾经对李潇承诺过会帮他投票，此刻难免有些内疚。
    两组表演结束之后，窦影后又上台，按照名次宣布最后结果。
    台上选手无比紧张，黎潮心里却只有唏嘘。
    文思悄悄靠近了些，问：“其实你也应该站在上面的。”
    说到底，文思还是对黎潮退赛的事情耿耿于怀。
    黎潮想了想，对文思说：“我现在坐在这里，不是也挺好吗？”
    与黎家做了切割，与过去做了切割。现在的黎潮，是一个完全自由的、追求梦想的人。
    黎潮还没圣母到要感谢灾难的地步，但他的确有些庆幸，他熬过来了。
    文思愣了愣，说：“对，很好。”
    要不是这样，他怎么能够跟黎潮成为合作伙伴呢？
    窦影后依次cue到每一名选手，每一名选手依次发表感想。
    黎潮有些出神，直到耳边传来陆迦林的声音：“如果你在台上，你会说些什么？”
    黎潮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陆迦林坐在了自己旁边。
    刚刚坐在这里的另一位飞行导师呢？黎潮的眼睛里写满疑惑。
    陆迦林解释道：“刘老师去卫生间了，我有点近视，看不到舞台，所以就擅自坐到这里来了。”
    黎潮愣了愣，刚要说话，又听见陆迦林苦笑了一声，说：“算了，我不自欺欺人了。我想离你近一点。”
    陆迦林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地看着舞台。他的侧脸坚毅又精致，似乎将所有的美感杂糅在一块儿。
    他语气很克制，正是因为这克制，让他这句话显得不那么有攻击性。
    黎潮顿了一下，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文思恶狠狠地瞪了陆迦林一眼。
    黎潮想了想，说：“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要说的，刚刚都已经在歌里说完了。”
    文思说：“那首歌写得很棒，我一听就知道一定能行……”
    陆迦林却突然说：“那首歌让我很难过……无论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态度，我都必须告诉你，我不会丢下你，你还有家。”
    家。
    这个字重重地击中了黎潮的心脏。
    他所有的心结都来自于这个字，无论是黎家还是李家，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的、毫无保留地爱他。
    他的不安来自于此，他的脆弱也来自于此。
    陆迦林说的是真的吗？
    黎潮心底忽然有了一丝动摇。那首歌打动了那么多人，可最懂那首歌的，却是陆迦林。
    就在黎潮转过头，刚要说出什么的时候，忽然感受到地面震动了起来。
    舞台上正是李潇在发表出道感言，此刻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破音尖叫道：“李超！”
    视线里一片混乱，紧接着，有有一双手把黎潮按进了怀里。
    陆迦林沉声说：“别怕。”
    黎潮嗅到了一阵男士香水的气息，这气息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陆迦林紧紧地抱抱紧了黎潮，在休息室里没能传达的拥抱，终于在此刻付诸实现了。
    黎潮小声地说：“陆迦林……”
    “我在。”陆迦林小心拍了拍黎潮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地轻声安抚道。
    下一秒，陆迦林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闷哼一声。
    黎潮着急了，大声地喊：“陆迦林——！”
    一片兵荒马乱。
    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黎潮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只能听到陆迦林的心跳声。
    .
    主题帖：男孩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高人，怎么这么惨啊？
    1楼：听说总决赛上，陆迦林受伤了，这个节目组也太惨了吧，从头到尾就没一件好事
    2楼：？不信谣，不传谣
    3楼：楼主无锤造谣，@管理员封了吧
    4楼：好像是真的……我朋友去了总决赛，刚刚跟我发消息，好像是说录影棚塌了，把陆迦林黎潮都砸了。救护车好快就到了，陆迦林是被抬走的，黎潮好像没什么事，跟在担架后面进了救护车。[附聊天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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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我艹你别吓我，这种聊天记录我分分钟编出五百张来！
    ……
    104楼：姐妹们，营销号也放消息了，说总决赛暂停录制了……还配了图，陆迦林恐怕真的进医院了…………
    105楼：妈的！！！我杀节目组！！！！怎么这种安全问题也没办法保障？？？？？？
    106楼：有人说，陆迦林本来不坐那里的，是为了保护LC才坐过去的，虽然不是这种时候，但我还是想说嗑到了
    107楼：磕nm！陆迦林的人血馒头很好吃是吧？黎潮就是个bitch！要是我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他偿命！
    108楼：楼上说什么呢？倒贴是你家陆影帝倒贴的，这次事故到底什么情况还没人搞清楚，你就贷款要杀人了？解解搞清楚，现在是法治社会好吧。
    109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两边粉丝就不要撕逼了吧==还是安安静静地祈求别出事比较好。
    ……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终极大招==
    第九十章 医院
    黎潮坐在手术室门口，呆呆地看着空气。
    陆迦林在做手术。
    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节目组就联系了救护车和陆家。
    救护车来的时候，陆迦林的脑袋上都是血迹。即便已经失去了意识，他还是死死地把黎潮搂在怀里，一只手按着黎潮的腰，一只手捂着黎潮的后脑勺。
    是一个完全的包容姿态。
    费了一些心思，才把黎潮从陆迦林的怀里“解救”出来。
    到医院之后，陆迦林的父母已经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了。
    他们已经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事情经过，此刻脸色铁青，满脸怒色。
    黎潮说：“对不起，都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爸爸打断了。
    陆爸爸语气特别严厉，说：“不是你的错，就不要随意道歉！别人会看轻你！”
    黎潮愣住了。
    陆妈妈叹了一口气，说：“虽然他性格急了点，但他说得没错。这件事情的确与你无关，我们会向节目组追责。你……”
    陆妈妈看着他，神情极为复杂。
    黎潮纤细而脆弱，某些时候甚至还像个女孩子。
    陆迦林父母跟黎潮没什么联系，一方面是因为陆迦林对他颇为冷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黎家也并未替他撑腰。
    从那个时候的立场来看，没必要。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儿子为了黎潮受伤，听周围人的描述，还是为了保护黎潮。
    虽然陆迦林暂时生死未卜，但他们也不是黎家那样拎不清的父母。
    现在对黎潮施压，等陆迦林醒来之后呢？
    是以，陆父陆母并未与黎潮有过多交流。
    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安心等陆迦林平安。
    陆母就坐在黎潮旁边，隔了不到办个身位。因此黎潮有些拘谨，甚至有些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
    在一片安静中，陆母突然问黎潮：“你吃饭了么？”
    黎潮下意识回答：“吃了。”然后又问：“您指哪一顿？”
    陆母说：“你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黎潮想了想，回答：“我吃了午饭。”
    陆母惊讶道：“现在都午夜了，你已经十二个小时没吃饭了？这样不行。”
    陆母站起来，说：“跟我来，我们先去吃饭。”
    黎潮说：“可是……”
    可是陆迦林的手术呢？
    陆母顿了顿，说：“他是我儿子，我很担心他。可是他在做手术，难道你就这么一直饿着？把你饿出问题来了，他醒来也会埋怨我的。走吧。”
    黎潮就这样被陆母拉到了外面。
    饭菜上来的时候，陆母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嘱咐他：“多吃一点。”
    黎潮还有点魂不守舍，说：“谢谢。”
    陆母看出什么，说：“你在担心他？”
    黎潮愣了一下，先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过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担心陆迦林。
    毕竟陆迦林是为了救他才……
    陆母说：“医生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皮外伤而已，我都没有担心，你反而比我们做父母的更上心。”
    黎潮说：“可是他都流血了……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吧。”
    陆母说：“我还没有问过你，对迦林到底是什么看法？”
    黎潮诧异地看着陆母，说：“什么看法？”
    “他喜欢你，想跟你复婚。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虽说做父母的不该干预儿女的私事，但从你的态度来看，你也不是对他完全没有感情。对吗？”陆母说。
    感情……我是曾经喜欢过他，但是那份感情早就已经消磨干净了。
    黎潮是这么想的，但是话到嘴边确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当真对陆迦林没有一丝感情了吗？
    想到陆迦林昏迷之前的话语和下意识的反应，黎潮又有些迟疑。
    陆母看出了他的迟疑，说道：“现在你对他的感情，都是愧疚吗？如果迦林醒了之后，你会以为这份愧疚，同意跟他在一起吗？”
    黎潮说：“您是这么想的？”
    “我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你。”陆母看着黎潮，说：“如果你对他的感情只有愧疚，那也不必强求。任何一对不是因为爱而走到一起的恋人，都不会有好结果。这些事情你有发言权，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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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难免想起他和陆迦林的婚姻。
    无论他当时状况如何，提出要跟陆迦林结婚，都属于要挟了。
    要挟得来的婚姻，是冰冷的微信聊天框，是只有一个人的大房子，是互不理解的两颗心。
    陆母说：“两个人分开一定有原因，不解决掉你们之间的核心矛盾，也很难再走到一起。你的事情我稍微有过了解，你是一个好孩子。而好孩子最擅长的就是委屈自己。”
    “以我的立场来说这些，可能更像是恶婆婆。但我必须告诉你，要以你自己为主，千万千万不要委屈自己。”陆母语气有些严肃，但明显可以听出来是为了黎潮好。
    说完这些之后，陆母给黎潮夹了一块胡萝卜，说：“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别难过，吃饭吧。”
    黎潮说：“我没难过……”
    可他的表情，分明就很难过。
    陆母只是看着他，眼神竟然有些慈祥。黎潮很少在女性长辈眼中看见类似的光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他把胡萝卜扒到一边，非常机械的吃着碗里的饭。
    陆母说：“你挑食吗？吃胡萝卜对身体好。”
    语气不急不缓，有点像李大娘嘱咐他吃饭的样子。
    除了临死前的那句嘱托，李大娘是真的把他当儿子看待。
    也因此，显得那句话杀伤力更大。
    听到陆母这样说，黎潮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他把胡萝卜塞到嘴里，竟然咀嚼出了一丝甜味。
    .
    吃完饭之后，陆母还想拉黎潮散步。
    黎潮担心着医院里的陆迦林，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们回医院吧。”
    陆母说：“医院里有很多人照看，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黎潮说：“可是，万一他醒了看不到人呢？您是他妈妈，人总是会……想看到妈妈的。”
    黎潮低下了脑袋。
    陆母摸了摸黎潮的头，说：“他知道你这么担心，会有很高兴的。”
    两人一起回了医院，黎潮看见应文觉出现在手术室门口。
    “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我们都紧张死了，还好你没有事……”说了两句话，应文觉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这样岂不是说陆迦林受伤无所谓？他赶紧看了陆母一眼，说：“希望表哥没有大碍。”
    黎潮把护士的话对应文觉重复一遍：“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应该没什么大事，手术出来之后休养几天就好了。”
    应文觉拍了拍胸脯，说：“呼……吓死我了……我跟你说，当时东西塌下来的时候，你那些粉丝以为你被埋了，差点儿冲上去跟节目组干架！”
    黎潮想到之前的约定，说：“之前还是要跟他们一起吃饭，现在没能实现，真是对不起。他们现在都在哪儿呢？”
    严格说起来，他已经鸽了房管好几次了。
    当时他生日，说好要跟房管一块儿吃饭，结果因为陆迦林一条短信，他就呆在了家里。
    这一次跟房管有约，没想到又因为陆迦林取消了。
    应文觉说：“没事没事，你安全就好，他们不在乎……呃，也没那么在乎这个。”
    应文觉陪黎潮和陆母呆了一两个小时，手术做完出来了。
    黎潮连忙问医生：“手术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手术很顺利，我们打了麻醉剂。要等麻醉剂药效过了之后，病人才会醒来。”
    医生把陆迦林推到了病房里，期间黎潮一直跟在一旁。
    应文觉落后了半步，就被黎潮挤到后面去了。应文觉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了，小声嘀咕：“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陆母在一旁看着，忽然说：“文觉，陪我走走吗？”
    应文觉“啊？”了一声，然后恍然大悟了什么，说：“小姨，你想去逛街吗？我知道最近开了个新店……”
    ……
    那边的喧闹，黎潮统统无从知晓。
    他跟着医生一块儿进了病房，医生嘱咐了一些病患注意事项，黎潮也都听了进去。
    医生问：“护工在哪里？有些事情比较麻烦，家人要是做不来，可以交给专业人士。”
    陆迦林长得高，人也健硕。以黎潮纤细的小身板……有些事情可能的确交给别人做比较好。
    黎潮说：“没事，我来吧。您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好。”
    既然病患家属坚持，医生也就不再强调了。说了一些常规注意事项，就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黎潮和陆迦林两个人。
    陆迦林依然在睡，黎潮坐在病床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事情乱糟糟的，黎潮一直没有时间害怕。
    可坐在病床旁边，看着躺平的陆迦林，负面情绪就都溜了出来。
    万一陆迦林出了什么事情……
    陆迦林流泪的那一幕又重新出现在脑海，黎潮心脏莫名有些发胀，他捂住胸口，说：“我好害怕……”
    他不可能对陆迦林完全没有感情。陆迦林是他年少的信仰，是他的缪斯，时至今日也在为他提供遮挡。
    如果陆迦林真的死了，他又该怎么做呢？
    在死亡的可能性面前，所有的纠纷都没那么重要了。他知道陆迦林是喜欢自己的，喜欢到……可以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挡在自己面前。
    陆迦林的手放在被子外，正在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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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给他调整了一下输液速度，可不知为什么，他忽然盯着陆迦林的手指发起呆来了。
    陆迦林的手是真的好看，像是古希腊时期最完美的雕塑。
    黎潮不自觉地碰了碰陆迦林的指尖。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把手抽出来，他的手就突然被陆迦林抓住了。
    陆迦林的声音有些嘶哑，说：“黎潮……你没事就好。”
    第九十一章 喂饭
    黎潮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凝固了，可脸上却又热得很，好像所有血液都忘脸上涌过去了一样。
    他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但现在的状态又跟以前被人碰到了不太一样。
    他没有生出推开陆迦林的想法，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可陆迦林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头一歪，又重重地睡过去了。
    黎潮长舒了一口气……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迦林。
    陆迦林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这就导致输液的胶管折起来了。
    黎潮想要把手抽回来，可在睡梦中的陆迦林一点儿也不松手。黎潮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别扭地把陆迦林的手一起抬了起来，然后抚平胶软管。
    把陆迦林的手放回到原地的时候，黎潮不知为何回握了陆迦林一下，然后就见陆迦林眉头舒展了许多。
    黎潮顿了顿，到底是没能硬把手抽出来。他伸手按了按陆迦林的眉心。
    .
    陆迦林是被护士的拔针的动静弄醒的。
    醒过来一偏头，就看见黎潮坐在病床旁，一只手塞在自己掌心里，另一只胳膊垫在脑袋底下，睡得不□□祥，眉头紧皱，似乎还在做噩梦。
    陆迦林对护士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来。
    他轻轻地松开了黎潮的手，然后任由护士替自己拔针头。
    护士轻手轻脚地完成了工作，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陆迦林坐在病床上，轻轻地喊：“黎潮。”
    黎潮动了一下，却是没醒。
    陆迦林又喊了两声：“黎潮，黎潮。”
    他的指背轻轻拂过黎潮的脸颊，也就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触碰他。
    黎潮太累了。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陆迦林的声音，只是沉溺在自己的梦境里。
    陆迦林近乎痴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从病床上下来。
    他抱着黎潮，放到了一旁干净的病床上。
    他的床他睡过，他怕黎潮醒来不乐意。
    黎潮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他对黎潮说：“晚安。”
    黎潮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陆迦林就着月光看向黎潮的背影，目光无比温柔。
    他现在睡不着了，全靠黎潮的身影，才能让他在疼痛中得到一丝慰藉。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潮突然痛苦地闷哼一声。
    陆迦林连忙下床，小心地凑到黎潮面前，问：“怎么了，黎潮……”
    黎潮依旧没有醒来，只是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眼角留下了一些眼泪。
    陆迦林的心无比的疼。
    黎潮小声说了句什么。陆迦林凑过去听，发现竟然是……
    “陆迦林，我好疼啊……”
    说完这句话，黎潮竟然伸出手，搂住了陆迦林的脖子。
    陆迦林浑身一僵。
    .
    阳光。鸟叫。
    可以说是这些东西把黎潮叫醒的。
    黎潮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身体有些奇怪，动不了，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
    背后传来一阵莫名的暖意，让他不愿意醒来。
    然后那阵暖意松动了些……
    黎潮猛地睁开眼睛！
    有人抱着他！
    他反应极大，几乎把背后的人挤了下去。
    重物坠地的声音。
    黎潮转头，发现陆迦林竟然摔在了地上。
    陆迦林行动不太方便，脑袋上还缠着纱布，显出一些脆弱来。
    他的手臂似乎也不太方便，站起来的时候姿势有点奇怪。
    黎潮说：“你怎么在这里？！”
    陆迦林说：“我……我做了手术。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黎潮当然知道他做了手术，但是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想问，陆迦林为什么会跟自己在一张狭小的病床上？！
    陆迦林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昨晚你做噩梦了，还在发抖……我抱着你，你的情况似乎会有所缓解。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对不起。”
    黎潮对梦依稀有些印象。
    他记得那种让人窒息的恐慌感，也记得那恐慌不知为何就自我平息了下去。
    是因为陆迦林的拥抱吗？
    这样的事情在四年前也曾发生过，只是没想到现在会再次重现。
    陆迦林用那种有点试探的目光看着他，可黎潮也因为模糊的梦境有些心虚，因此表情有些躲闪。
    知道黎潮没有抗拒自己的拥抱，陆迦林松了一口气。
    他手臂麻得厉害，悄悄地揉了揉手臂。那是黎潮昨晚压出来的。
    黎潮注意到了陆迦林的动作，说：“昨晚……你明明有伤还……”
    陆迦林打断黎潮说：“不用说对不起，我是自愿的。”
    把黎潮护在身下是自愿的，把胳膊给黎潮枕着也是自愿的。
    黎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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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说：“我可以把命给你。只要你愿意要。”
    这句话说得像蛊惑一样……
    黎潮明知不应该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却偏偏急忙解释道：“我要你的命干嘛？你好好活着。”
    陆迦林说：“嗯。”
    不得不说，陆迦林深情起来是很能唬人的。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全都在散发着荷尔蒙。
    这样一个男人说着“能把命给你”……
    尤其在危机关头，他还真的这样做了……
    护士送来了早餐，看到两人都醒了，还有一点儿吃惊。
    护士说：“这里有两份早餐，两位先生先用餐吧。之后医生会过来，查看身体情况。”
    早餐是两碗粥。
    陆迦林一只手拿起勺子，但由于被黎潮压了一晚上，现在整条手臂都还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劲儿。勺子刚脱离碗，就摔在了地上。
    陆迦林低声说：“我真是……太没用了。”
    “怎么会？”黎潮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陆迦林十分没有安全感地抓住了黎潮的手臂，哀求道：“……不要走。”
    黎潮顿了顿，说：“我没有要走，我去找护士拿新的餐具。”
    陆迦林这才放开了黎潮。
    黎潮走出病房，忍不住看了陆迦林一眼，结果发现陆迦林一直在看着他，目光还有一些复杂。
    像是眷恋，像是担忧，像是爱怜。
    黎潮什么时候见过陆迦林这副模样？
    他顿了顿，心里开始密集地打鼓。
    他找护士要了一根新勺子，洗干净之后回到病房。
    那两碗粥还没有动过，陆迦林就维持着刚刚发呆的姿势，一直等他回来。
    黎潮舀了一勺白粥，然后喂到了陆迦林嘴边。
    陆迦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把粥吃了进去。
    粥太烫了，他表情有些狼狈，想必舌尖现在很难受。
    黎潮说：“昨晚的事情……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进了医院都没人照顾。”
    陆迦林说：“当时我没想太多，只知道不能让你受伤。我对自己发誓，不能再叫你受一丁点儿委屈了……”
    他看着黎潮，说：“对不起。”
    又说：“我爱你。”
    这两句话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黎潮刚刚想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陆母的声音。
    “迦林，你醒……啊，黎潮也在。”
    倒是对两人喂饭的姿势没太大反应。
    黎潮连忙放下勺子，说：“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他慌忙站起来，动作十分仓促。
    陆母阻止了他的落荒而逃，说：“要走也该是我走。我本意就是来确定迦林的情况，现在知道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潮潮不必太宠着他，他有手有脚的。”
    黎潮说：“你们母子俩，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走了。”
    他低下头，避过了陆迦林和陆母的眼神。
    陆母是真的关心陆迦林，他能看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类似的场景下感到非常不自在。
    他永远都只能看着别人其乐融融。
    陆母说：“我跟他有什么话可以以后说。但如果我把你放走了，他会跟我生气的。”
    陆迦林也抓着黎潮的袖子，说：“不要走，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我。”
    陆迦林你——
    黎潮心中有一万句话想说，陆母就在他犹豫的片刻时间里果断离开。
    空间被重新留给了这两人。
    陆迦林摇了摇黎潮的袖子，见黎潮不反对，有些得寸进尺地触到了黎潮的指尖。
    黎潮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
    陆迦林说：“我好饿……我手臂好疼……”
    这语气几乎是撒娇了。
    谁曾经见过陆迦林撒娇？
    刚刚离开的那位女士，恐怕都有二十多年没见到了。
    黎潮明明知道这是这个人恶劣的诡计，却还是忍不住落入网中。
    “手臂还麻吗？对不起，我太重了……”黎潮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想到陆迦林摇了摇头，非常郑重地说：“你不重，但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陆迦林眼睛里似乎有整片宇宙。
    黎潮顿了顿，舀了一勺粥，塞进陆迦林嘴里，说：“好好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九十二章 做梦
    《男孩们》直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上了热搜。
    无数人关心陆迦林的安全问题，也有人担心黎潮，还有一小部分秀粉为选手鸣不平——选手们接连遇到这些变故，也实在是太倒霉了。
    与此同时，黎潮的新歌水花也很小了。
    余正奇不太敢大肆买热搜，甚至联系着把之前定好的营销内容撤了下来——
    人命关天的事情，营销多了反而会影响路人观感。
    黎潮的歌曲是璞玉，失去这个曝光机会固然有些可惜，但这一切还是比不上性命重要。
    处理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余正奇也来到了医院。
    陆迦林身上的绷带还没有撤下去，看起来怪吓人的。
    余正奇愣了一下，把黎潮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陆老师……还好吧？”
    黎潮回头看了陆迦林一眼，有些无奈地说：“他在睡觉。昨晚打游戏打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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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正奇比划着手臂上的石膏，说：“这……这样也能打游戏？”
    黎潮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是看他打。
    陆迦林说自己玩不了，就想看他打游戏。
    黎潮自知对陆迦林的伤负有一定责任，在这种小事上也不计较——更何况，打游戏的话可以避免跟陆迦林交流。他们俩现在的相处模式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该怎么重新适应。
    黎潮将话题带开，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微信里说的吗？”
    余正奇看了陆迦林一眼，说：“我是想来确定陆影帝的状况……这跟公司接下来的运作有关系。”
    无论如何，在舆论层面上，黎潮和陆迦林是被完全地绑到了一起。这次直播出事，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来的医院。
    陆家有手腕，医院里的事情丝毫没有泄漏出去。
    那些心思活络的人，自然就要找渠道打听消息。听说陆迦林经纪人直接关机了，谁也不理。
    老文也给余正奇打了个电话，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余正奇焦头烂额，也一脸懵逼——谁知道参加个节目会遇到这种事情啊？
    可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仿佛是三流小说家写出来的无理命运。
    后来还是应文觉主动联系他，透露了一点儿消息。
    黎潮说：“陆迦林没什么大碍，脸没问题，身体也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余正奇松了一口气，说：“那太好了……不然我真怕你被陆迦林的粉丝手撕了。”
    “谁敢撕他？”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迦林幽幽地插了一句话。
    余正奇懵逼地转过头，看着陆迦林。
    陆迦林从病床上坐起来，语气不虞，整个人散发着巨大的压迫感。
    见无人说话，陆迦林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余正奇走出来。他又问了一遍：“是谁说要撕他？”
    余正奇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既然你没事，那当然不会有什么恶性事件。”
    事实上，现在就已经有极端粉丝在网上发表某些言论了。不过网络终究是网络，暂时影响不到陆迦林和黎潮。
    余正奇说：“节目组那边正在进行紧急公关，一片糟。节目组那边也想问，你们这边是什么看法？”
    陆迦林皱着眉头，说：“这件事情交给律师处理，一切按照规矩来。我会让陆氏的律师团联系你。”
    陆迦林说话过于严肃正经了，一下子就把余正奇代入了工作状态——可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分明是关心黎潮和陆迦林的身体状况。
    余正奇说：“好的，陆氏的律师团一定是可以信任，不过……这会不会太绝了？”
    陆迦林说：“因为他们，黎潮都受伤了。我跟他们讲情分，黎潮怎么办？”
    黎潮摸了摸小臂处的创可贴——严格说起来，这就是他在这场事件中受的全部伤害了。
    余正奇一听也有道理，于是说：“那行，之后我直接跟律师对接。那么你们呢？《男孩们》那边有所动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面回应？”
    陆迦林看着黎潮，说：“听你的。”
    余正奇也看着黎潮。
    黎潮说：“出面回应……还能回应什么？有什么回应比安全更重要？等陆迦林完全恢复了，再考虑这些事情吧。”
    陆迦林笑了一下，说：“好，你关心我，我很高兴。”
    黎潮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
    余正奇：？
    话是这么说没错，舆论确实比不上健康，但黎潮这话……陆迦林这反应……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难道因为这一场意外，两个人的感情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余正奇说：“好吧……看起来你们一点也不想要我打扰的样子……”
    陆迦林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认同些什么。
    然后陆迦林对黎潮说：“我还是有点困，先去睡了。”
    声音非常软，跟陆迦林以往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黎潮点点头说：“去吧。”
    余正奇一言难尽地看着陆迦林的背影，又心情复杂地看了黎潮好几眼。
    黎潮瞥他一眼，神色淡淡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余正奇说：“你们这是……要复合了吗？”
    黎潮停顿了一会儿，就在余正奇以为得不到回答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忽然说：“还不到那个程度。”
    还不到。
    那个程度。
    也就是说，事态是朝着那个方向发展的。
    余正奇了然地点点头，他倒没觉得特别奇怪——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了陆迦林的诱惑呢？
    他只是有些为文思伤心。
    这个小侄儿是真的喜欢黎潮，他能看出来。
    黎潮问余正奇：“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余正奇思来想去，觉得其他的都是小事，于是摇了摇头，说：“没有了。要是还有什么细节需要确认，我直接微信上找你，没有关系吧？”
    黎潮摇摇头，说：“行。”
    黎潮又跟余正奇闲聊几句，再回到病房里时，却发现陆迦林并不在。
    黎潮稍微抬高了声音，叫：“陆迦林？”
    没想到陆迦林的声音从护士站传来，“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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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循声而去，发现陆迦林竟然蹲在一个炉子前面。
    黎潮问：“你在做什么？”
    陆迦林指着那个炉子，说：“这里有炉子。我找护士借了一点原料，想给你煮雪梨汤。”
    陆迦林现在蹲着，抬头看向黎潮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丝少年气。
    “雪梨汤？你这么饿了？”
    陆迦林摇摇头，说：“就是突然之间，很想为你做点什么。不过我没做过，不知道味道如何。”
    陆迦林非常认真地看着炉子，甚至拿出了手机，应该是在查菜谱。
    黎潮说：“这应该要一段时间，你放着就好。”
    陆迦林点点头，说：“好。”
    可他一直看着黎潮，倒让黎潮有些不自在了。
    黎潮说：“你看着我干什么？”
    陆迦林说：“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要做的。
    黎潮说：“我……我去睡一下。”
    陆迦林点点头，说：“好。正好我还有个会议要开。等雪梨汤熬好了，我叫你起来。”
    黎潮点点头，走回了病房。
    陆迦林虽然说要开会，实际上却抱着平板，坐在了黎潮旁边。
    黎潮躺在属于他的那张家属陪护床上，感受到陆迦林的存在感，心情总是有些起伏。
    就像是被柔软的、洁白的云包裹着。
    满满涨涨的。
    黎潮转过身看着陆迦林，说：“你不是开会吗？”
    陆迦林摘下耳机，问他：“你说什么？”
    黎潮才知道，陆迦林的确在开会，只不过为了不打扰他睡觉，所以不说话而已。
    连线会议里显然有人表示了疑惑，陆迦林用法语说了几句，然后干脆放下了平板。
    黎潮说：“我是不是影响你了？你接着开会吧。”
    陆迦林说：“我本来是想跟你呆在一起，但现在看来，我的任性好像影响到你了……我去外面开会，你安心睡吧。”
    说着，陆迦林拿起平板，往外走去。
    他的背影竟然有一些落拓，让黎潮想起无数个片段。
    陆迦林就是这样沮丧地，一次又一次地小心翼翼退出去吗？
    莫名的，黎潮忽然叫住了他。
    “陆迦林。”
    陆迦林回头看他。
    黎潮说：“梨汤好了叫我。”
    陆迦林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好。”陆迦林说。
    ……
    或许是因为消毒水的味道过于熟悉，在那小小的病床上，黎潮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李大娘去世的那一天。
    他被大伯二伯从考场上揪去医院，李大娘躺在病房里，各种仪器滴滴答答地响着，对黎潮描绘着什么厄运。
    黎潮站在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看医生抢救李大娘。
    黎潮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快要把掌心抓烂了。
    医生们已经竭尽全力了，然后相互对视一眼，摇摇头。
    医生们走出来，用一种相当沉痛的语气对黎潮说：“节哀。”
    黎潮内心格外悲伤，他拔开医生，冲进了病房。
    他知道这是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但他没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竟然是陆迦林。
    陆迦林？！
    陆迦林要死了？！
    这句话出现在脑海的第一秒，黎潮几乎就要不能呼吸了。
    黎潮扑到病床前，用手指查看陆迦林的鼻息，用耳朵听心跳，还探查陆迦林的脉搏。
    可是没有用。
    所有的办法都没有用。
    陆迦林依然躺在病床上，动也不动，死气沉沉。
    巨大的悲伤袭上心头，黎潮几乎不能呼吸。
    他匍匐在陆迦林的身体（尸体？）上，眼泪几乎喷涌而出。
    他后悔了。
    他喜欢陆迦林，他自己知道。
    他痛苦地哀号着，好像要把心脏都哭出来似的。
    就在这时，陆迦林动了一下。
    黎潮一点儿也不觉得恐怖……哪怕是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但只要陆迦林能够醒过来，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他泪眼婆娑地抬头，感受到陆迦林把他的脑袋按在了怀里。
    他又听到了有力的心跳声。
    陆迦林在他耳畔说：“我爱你。”
    ……
    “潮潮，你怎么了……”
    一阵声音，黎潮醒来，就看见了刚刚从梦中挥别的脸庞。
    现实中的陆迦林，和梦里的绝不一样。
    他伸出手替黎潮擦眼泪，手忙脚乱，却又处处透露着珍惜。
    黎潮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真是丢脸啊，做了一个梦，竟然把自己吓哭了。
    “做噩梦了吗？”陆迦林声音放柔，问道。
    黎潮却整个人扑进了陆迦林怀里。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陆迦林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搂住了黎潮。
    他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黎潮的脊背安抚，说：“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九十三章 中秋
    陆迦林受的是皮肉伤，进手术室之后又修养了几天，就能出院了。
    手臂上还有些使不上劲儿，不过已经能够正常生活。
    陆母来医院接陆迦林回家，此时黎潮就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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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母说：“老在医院里呆着也不是个事情，既然可以出院了，那还是回家养病比较好，你说呢？”
    陆母看着陆迦林，表情淡淡的，似乎有些疏离的样子。
    但黎潮看得出来，陆母对陆迦林是有感情的——他从未在“黎夫人”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他突然觉得有些难堪，于是默默往外走了几步。
    陆迦林叫住他，“你去哪儿？”
    黎潮愣了一下，说：“我去卫生间。你们母子俩慢慢聊。”
    陆迦林说：“你要去哪里？”
    黎潮有些迷茫，说：“我说了，我去卫生间啊……”
    陆迦林朝他走近了一些，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出院之后，你会去哪里？”
    黎潮身体变得僵硬了起来，倒不是说反感陆迦林这么问，只是他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在陆迦林与母亲亲密交流的时候，他难免想起自身的情况，从而产生一些空虚情绪。
    陆母看着黎潮，说：“黎潮，你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吗？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家吧。”
    “回……家？”黎潮转过身，看着陆母，表情变得愈发茫然。
    只是这种茫然之中，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陆母说：“过几天就是中秋，家人团聚的日子。这几天各种晚会比较多，如果你没有安排的话，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如果你有安排——”
    那就算了。黎潮在心里默默补上这句话。
    谁知黎母说：“如果你有安排的话，我们提前一点，或者推迟一些都是可以的。我会告诉迦林他爸的。”
    为什么会把我算进去？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是我……
    黎潮有很多话想说，但陆迦林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什么，说：“正是因为是中秋，所以才要问你的安排。我想跟你一起过中秋。”
    黎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有成功。
    陆母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说：“他想跟你复合，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借助中秋节拉近你们之间的关系。他这种性格，你以前是怎么看上他的？”
    黎潮下意识说：“年轻没见识，眼瞎。”
    陆母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愣了愣，说：“现在长大了，眼不瞎了，所以才跟他离婚吗？”
    陆迦林在一旁说：“妈。”
    这句话听不出语气，但谁都知道他在制止陆母。
    陆母斜睨他一眼，说：“我不说，难道黎潮就不这么想了？我也不想掺和你的婚事，没有人喜欢封建家长。”
    黎潮还从没看过陆迦林这个样子——陆迦林似乎有一点困窘，朝陆母走了几步，露出那种轻轻的埋怨的表情。
    是母子之间的交流。
    黎潮有一点点羡慕。
    陆母看起来那么严肃端庄，竟然也会跟儿子置气。
    就在黎潮发呆的时候，陆母看着黎潮，问：“那么黎潮呢，你怎么想？你愿意跟他复婚吗？”
    黎潮没想到说什么，就下意识地先摇了摇头，说：“我们当年结婚就不是因为爱情。那是一个错误。”
    黎潮想说：我已经走出那个错误，可是你却没有，你好像陷入到新的幻觉里了。
    但黎潮顿了一下，不知为何没能把剩下的那句话说清楚。
    陆迦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开口，截断了黎潮没能出口的话：“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之后再说。出院之后你有什么安排？来我家过中秋吗？我妈想让你来。”
    黎潮说：“我……”
    陆迦林说：“我也想让你来。”
    陆迦林看着黎潮，专注地等他回应。黎潮有些崩不住了……他最不能抗衡的，就是陆迦林的这种表情。
    他低下头，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扇子似的睫毛掠过空气，在陆迦林的心里掀起惊天巨浪。
    黎潮说：“好。”
    .
    陆迦林出院，是娱乐圈的大新闻。
    狗仔们蹲守在陆迦林可能出现在各种场合，公司、小区、陆宅附近……统统没有结果。
    最后竟然是一个网红做直播的时候，捕捉到了陆迦林的身影。
    这个网红不是什么很著名的主播，粉丝也才三千多。当天正在做那种很常见的“粉丝投票决定我的人生”这种小活动。
    网红被粉丝“指挥”着，去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购物。刚买了十瓶东方树叶，就看见弹幕里有人说：
    【前面那个小哥哥背影好好看，你去搭讪呀！】
    这个提议得到了很多粉丝的附和，小网红没有办法，只好上前一步，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背影。那个男生转过来的一瞬间，网红愣住了。
    那个小哥哥戴着口罩和帽子，五官就露出了一双眼睛。小哥哥看过来的时候，眼神温和清澈，像是冬天刚刚化开的溪水。
    小哥哥问：“怎么了？”
    网红说：“呃……我想买过期酸奶，你知道哪里有吗？”找工作人员要求购买过期酸奶，是她的这次活动的挑战之一。
    小哥哥有点惊讶，说：“过期酸奶？”然后瞥了一眼她的手机，说：“哦，你在做任务对吧。”
    小哥哥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酸奶区在那边。”
    网红愣愣地“哦”了一声，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说：“小哥哥，你考虑出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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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愣了一秒钟，然后笑了起来。他摇摇头，说：“加油。”
    网红被他一笑晃了神，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忽悠离开了。远离黎潮之后，网红迫不及待地对粉丝说：“卧槽，刚刚那个小哥哥也太好看了！他一笑我简直要晕倒了！他是明星吗？我要送他C位出道！”
    她震惊，弹幕比她更震惊。
    这个小哥哥虽然长得很好看，但她粉丝不多，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她从未见过弹幕刷屏这么快，都快看不清楚字了，只有半截半截的残影在眼前飞舞。
    她只看清了一个三点水。
    “你们都认识他？他是谁？”
    网红不认识黎潮，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黎潮已经走远了一些，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而在那个纤细的背影旁，还有一个气质很好看不出年龄的女人。他们在生鲜柜旁选购，看起来颇为亲密。
    “是跟妈妈一起出来买菜的吧？”网红呢喃一句，怕被人发现自己偷拍，连忙跑了。
    网红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直播片段会直接蹦上热搜第一。
    【今天看我女儿直播，发现了一个路人，我觉得有点眼熟，你们呢……】
    【该不会就是我想的那样子吧……】
    【是路人还是陆人，你说清楚？（挤眼睛）】
    【卧槽，真的好像黎潮啊！！！总决赛之后他都没动静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呜呜呜儿子妈妈好想你啊！】
    【呃，你们怎么确定这是黎潮的？黎潮跟他妈妈关系不好吧，那后面出现的这个女的是谁？】
    【她穿得是P家最新高定，限量的那种，有钱都买不到。叫什么“女的”，尊敬点，叫“姐姐”！姐姐，你还缺弟弟吗？会拎菜篮，上过大学的那一种。你叫我看什么都可以！（脸红）】
    【照这么说来，难道是他勾搭到的富婆？最近营销这么多，说背后没人我是不信的（吃瓜）】
    【前排提醒，这个女大佬身份不一般。我只能说我磕到了】
    【等等，我在陆迦林的母亲节微博里找到了这一条……难道……】
    .
    无论网上吵成了什么样子，黎潮和陆母都不知情。
    陆母拿了一根胡萝卜，说：“炖牛肉怎么样？”
    黎潮停顿了一下，说：“他不喜欢吃这个。”
    陆母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调侃“我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之类的话，而是从善如流地把胡萝卜放回去了，问：“那你喜欢吃什么呢？”
    黎潮有点尴尬地解释，说：“他以前不喜欢吃，现在我不知道。”
    在剧组的时候，他时常关注陆迦林。有关陆迦林的任何细节都恨不得写下来结集出版。那时候甜蜜而酸涩，现在却连提起都不是那么合时宜。
    陆母说：“不管他了。他自己不愿意出来买菜，买到不喜欢的也只能忍着。你喜欢吃什么？我们按照你的喜好来。”
    不是陆迦林不愿意，而是他虽然已经出院了，但医生说还得仔细养着。拎菜篮子倒不难，万一遇到意外就不好了。
    黎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决定跟着回陆家了。
    是因为中秋节吗？没想到自己仍旧对合家欢乐存在着一些幻想……
    黎潮有些后悔，又有些惶恐。好像眼前这温馨的一幕是假的，是马上就会消散的
    黎潮说：“不……”
    陆母说：“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不是恶婆婆。”
    可是我们已经离婚了——
    还没等黎潮说话，陆母又开启了一个新话题：“说真的，你想过改名字吗？”
    黎潮下意识问：“改成什么？”
    陆母说：“事到如今，继续姓李肯定是不合适的。改成什么，还要看你自己的想法。黎潮，或者——陆潮？”
    陆母语气轻松，眼神却饶有兴味，看得出来不完全是开玩笑。
    黎潮立刻涨红了脸，说：“不……”
    恰好在此刻，黎潮的手机响了起来。
    黎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此忙不迭接了。接起来之后，才发现是陆迦林。
    陆迦林说：“菜买完了吗？都买了些什么？”
    黎潮看着推车，下意识地把购买的商品都报了出来。
    陆迦林又说：“差不多够了，还想要什么让助理买。你带上妈，现在下来吧。你们被拍了，再过一会儿可能就有人追过来了。”
    黎潮立刻想起刚刚那个小网红。黎潮说：“好。”
    即将挂断电话的前一秒，陆迦林说：“小心安全。”
    “……嗯。”
    .
    等黎潮和陆母一起走到停车场，又赫然发现，司机竟然是陆迦林本人。
    黎潮的第一反应是：“有人看到你了吗？”
    陆迦林说：“我一直在车里，没有出去。这是爸的秘书的车，应该不会有问题。”
    黎潮还是眉头紧锁，说：“为什么不让司机来接。”
    陆迦林递过来一瓶水，说：“渴了吗？”
    黎潮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现在在车上了，周围没有一个人蹲守，就说明是安全的。
    陆母说：“怎么会被小网红给拍到，不会是特意的吧？”
    “她不认识我，应该是碰巧。”黎潮有些懊恼，说：“我没想到会被认出来，或许应该戴个墨镜，或者不要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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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说：“没事，没事。不用担心，你没做错什么，不用反思自己。”
    语气柔柔和和的。黎潮愣了一下，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一向习惯了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未必不是对自己的苛责。可有些事情就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跟他本人没有关系。
    好比偶遇网红，好比总决赛上的以外，又好比……两个“妈妈”都不爱他。
    这些都是跟他没有关系的事情。但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黎潮没有说话，打开了车载音乐。
    .
    陆家和黎家气氛不太一样，他们三人回来时，完全看不到陆父的身影。
    陆母一回家，就朝着陆迦林使了一个眼色，说：“把你爸爸叫出来。”
    陆迦林放下手中的塑料袋，然后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说：“爸，我们回来了。”
    陆父连忙走出来，眼镜还挂在鼻梁上，只不过有些歪了。陆母说：“这么快就回来了？今天吃什么？”
    陆母说：“我让你煮的东西，你煮了吗？”
    陆父一愣，然后露出如临大敌的神情，一拍脑袋，说：“我忘了！”
    管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说：“马上就要煮好了，夫人现在要用吗？”
    陆父松了一口气，说：“没事，这不是有管家吗？”
    陆母看了陆父一样，相当风轻云淡地说：“管家煮的，跟你煮的，能一样吗？今天是中秋。”
    说完之后，陆母自顾自地走进了厨房。
    管家悄无声息地消失，陆父有些窘迫地站在原地，像是有些丢脸的样子。他看着陆迦林，小声说：“怎么办？”
    陆迦林挽起衣袖，重新走向那袋食物，把里面非食物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在应该摆的地方，然后对陆父说：“谁让你忘记的？下次记住就好了。”
    陆父又望了黎潮一眼，像是想求助什么，但因为不太熟悉，只能作罢。他咳了咳，说：“你来了。坐。”
    然后又灰溜溜地回到了书房。
    黎潮往陆迦林走了两步，说：“看不出来，你们家竟然是这样的……”
    陆迦林说：“不用担心，我妈没生气。我们家都这样。”
    然后陆迦林看了黎潮一眼，说：“我也继承了我爸，妻管严。”
    黎潮：？？？
    黎潮有点发呆，他确实没想到，陆家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相处氛围。
    陆迦林熟练地把食物放进冰箱，冷藏和冷冻没有弄混，该分层的也都好好地分层了。黎潮也没有想到，他能看见陆迦林的这一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陆迦林也并不熟悉。
    陆迦林点到即止，然后进了厨房，给陆母帮忙。
    黎潮也想进去，然后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递给他两条围裙。
    “少爷刚刚没穿围裙。”
    黎潮接过那两条围裙，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陆迦林给陆妈妈帮忙。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陆母小声地问陆迦林：“黎潮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
    陆迦林低着头打鸡蛋，说：“嗯。”
    陆母不经意回头，看见了黎潮，然后问：“黎潮会做饭吗？”
    黎潮说：“会一点。”
    结婚四年，他就宅在那套公寓，大部分时候都点外卖度日，但也有时候自己做饭。
    可现在看来，他的厨艺应该是比不过陆迦林了。
    陆母说：“今天应该没有你一展身手的空间了，下回做给我试试吧。”
    陆迦林站在一旁看他，等他和陆妈妈交流完毕了，才开口问道：“你手上的围裙……”
    黎潮忽然觉得这件围裙烫手起来，连忙说：“是管家让我拿给你的。”
    陆迦林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黎潮面前。他低着头看黎潮，声音也很低，说：“我手脏了，你帮我穿吗？”
    黎潮没有说话。他觉得陆迦林离他太近了……好像能感受到陆迦林胸膛上传来的温度。
    陆迦林有些失落，后退了一步，说：“我去洗个手……”
    但他离开还没有两步，黎潮忽然叫住了他。
    “陆迦林。”
    陆迦林回头看他。
    黎潮朝前走了一步，眼睛看向一边，有些别扭地说：“手臂张开。”
    陆迦林自上而下，看到了黎潮柔顺的黑发，和小巧精致的鼻梁。
    就连头顶的发旋都乖巧而服帖，有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陆迦林伸长了手臂。
    黎潮慢吞吞地把围裙往他身上套。
    这个过程对于黎潮来说，显得过于漫长了……陆迦林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打在他的脸上，他脸上发烫，想必现在已经很红了。
    好不容易穿好了，陆迦林对黎潮说：“谢谢。”
    黎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看，却发现厨房里面空荡荡的，陆妈妈已经不在了。
    陆迦林喊：“妈？”
    陆妈妈的声音从阳台传来：“我突然想起来衣服没收，厨房里你们先忙着。”
    黎潮知道，这是陆妈妈在给他们俩人腾空间，难免觉得窘迫。
    陆迦林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的嗓音富有磁性，用这种音量轻轻哼出声的时候，便有一种很独特的魅力。黎潮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第182页

    陆迦林真是生的好。
    然后陆迦林说：“你脸好红，我想亲你。”
    “诶？”黎潮诧异又茫然地抬起头。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陆迦林就已经亲过来了。那吻蜻蜓点水，与其说是吻在了黎潮脸上，倒不如说是吻在了骤然升温的空气里。
    黎潮心跳得更快了。
    与此同时，竟然没有那种很排斥的感觉。
    陆迦林穿着围裙的样子很居家，也因此显得不那么有攻击性。
    黎潮说：“你……！”
    陆迦林说：“对不起，没忍住……”
    黎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脆瞪了陆迦林一眼，恨恨地离开了厨房。
    黎潮仓促的背影里带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陆迦林摸了摸嘴角。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亲到，但黎潮没有退开……倒是比亲到了更令他开心。
    黎潮逃离厨房之后，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猛地灌了两大口水。
    刚刚跟陆迦林的相处……好像不太对劲。
    陆迦林在他心里的形象也发生了改变……很多年前，他一直记着陆迦林如天神一般出现在医院，朝他伸出手让他回黎家的样子。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那幅画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黎潮捂着胸口，一想到陆迦林，竟然就是对方穿着围裙低头亲过来的样子。
    陆迦林恐怕不知道，他自己的耳尖也是红的。
    有什么事情不对了，还有碟勺子啊，这养真的潮太难了。
    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黎潮循声看去，发现是陆父。
    陆父现在已经把眼镜摘下来了，他看到黎潮一个人，问了一句：“他妈妈呢？”
    黎潮指着阳台，说：“去……阳台收衣服了。”
    陆父皱着眉头说：“阳台？收衣服不应该去花园吗？”
    黎潮：……
    他好像懂了点什么。
    陆父挥了挥手，说：“算了不管那么多。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陆父一边说话，一边坐到了沙发上，看样子是想促膝长谈。
    黎潮之前并没有跟陆妈妈接触过，更别提跟陆父了。陆父光是看他一眼，他都觉得压力很大，好像被小学班主任盯着一样。
    可……接下来的安排。
    所有人都在问他接下来的安排。
    他自己都不甚明了。
    黎潮犹豫了一下，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还没想好。”
    陆父点点头，说：“男人嘛，最好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你喜欢唱歌？这挺好的，国内这方面商机挺大。你的歌我听过，写的还可以，就是太柔了些。”
    黎潮万万没想到，陆父竟然会听他的歌。
    不，倒不如说，陆迦林的父母都让他挺惊讶的。
    陆父说：“你在总决赛上唱的那首歌，热度挺高。愿意花真金白银为你打榜的人很多，我投了两块钱，排名已经十万开外了。”
    黎潮瞪大了眼睛，说：“啊？”
    陆父关注排行榜也就算了，竟然还花钱打榜？
    但陆父口风一转，说：“有这么多人喜欢你，是好事。你要珍惜，也要注意引导粉丝。”
    陆父语气就很严厉，黎潮只有连连点头的分，说：“嗯，这方面公司有安排。”
    陆父说：“这就对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就没什么话题了。
    陆父看着黎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黎潮呆呆地坐在原地。
    不一会儿，陆父叹了口气，站起来往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黎潮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在这时候，陆父停住脚步，声音有点小，说：“厨房是做饭的地方，一不小心分神，可能会引发安全隐患。下次……换个地方。”
    陆父说完之后，就逃也似的回到了书房。
    黎潮愣在原地，一下子就红了耳朵。
    竟然……竟然被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结尾……
    第九十四章 改名
    应文觉来陆家找黎潮蹭饭。
    知道应文觉要来，陆父陆母都有些欣慰，表示：应文觉的父母总嫌弃他不成器，没想到跟你玩在一起之后，反而学好了，这真是一件大好事。文觉要来，那就让他来。
    应文觉那边则是苦哈哈的：他们太可怕了，你怎么能在陆家住下去的啊？
    黎潮反问：“很可怕吗，我觉得还好啊。”
    应文觉说：“你是他们媳妇，表哥现在认定你了，当然对你好了！”
    黎潮停顿了一个瞬间，没有说话。
    隔着手机，应文觉看不清黎潮的表情，此刻便有些提心吊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呃……我没有瞧不起小受的意思。”
    黎潮笑了一下，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受？”
    应文觉大惊失色：“卧槽？！难道你是在上面的那个？！！！”
    应文觉感到三观被重塑，连着说了一百句“卧槽”，没换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口气说下来的。
    逗完了应文觉，黎潮连忙声明，说：“不是攻也不是受。你别想多了。”
    应文觉表示怀疑：“emmm……”
    黎潮说：“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跟陆阿姨说好，让她给你找个相亲对象过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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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说：“潮歌你别玩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开你们俩玩笑的！”
    黎潮这才满意道：“现在行了。”
    黎潮对应文觉保证不拱火，还发誓会尽量压制陆母的怒火。但黎潮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应文觉觉得陆妈妈会对他发火？他之前在应家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应文觉提心吊胆地来了陆家，却没想到他到的时候，陆父陆母都不在。
    应文觉：？
    黎潮解释：“陆阿姨知道你要过来，所以去找小姐妹做头发了。她知道你怕她。”
    应文觉泪流满面，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被这样贴心地对待过！一旦出现在长辈面前，就是教训和对比。
    唉……当人家儿媳妇可真好。
    应文觉说：“所以，陆家现在就你一个人？”
    黎潮说：“要不是你过来，我也要出门谈工作了。所以，你非要找我当面谈，是为了什么？”
    应文觉说：“那什么，你的房管很担心你，派我过来探查敌情。我跟他们说你没什么大事，现在过得挺好，他们不信，非要我发一张合照证明，所以我才顶住压力过来了。”
    黎潮狐疑地看着他，说：“他们承诺你什么了？”
    应文觉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说：“他们说，合伙给我买双鞋。嘿嘿，你不会生好兄弟的气吧？”
    黎潮又好气又好笑：“一双鞋就收买你了，你自己又不是买不起，出息。难怪陆阿姨对你很严厉啊！”
    怎么说，应文觉也是个富二代，可他在这种方面就表现得相当“亲民”。要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跟以前的黎潮搅和在一起啊。
    应文觉掏出手机，说：“所以，来张自拍不？”
    黎潮想了想，说：“他们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们吃饭吧。”
    他鸽了房管好几次，可房管们还是很关心他，住院期间已经通过应文觉表达了好几次心意了。
    应文觉喜出望外，说：“那敢情好啊！他们求之不得！随便你定什么时候！”
    黎潮说：“还是要看他们的时间吧？”
    应文觉摆摆手，说：“没事，只要你有时间，他们肯定有。都是些富二代和学生。”
    倒也是这么回事。
    能够确定是工作党的，大概只有姜辰一个。可姜辰现在……
    正在应文觉在房管群攒局的时候，大门开了。
    然后陆迦林走了进来。
    陆迦林听到了一点儿片段，说：“你们要出去吃饭？”
    应文觉已经不那么惧怕陆迦林了，这时候举着手机说：“潮歌的房管聚会，就待会儿。今天周六，大家都还挺有空的……”
    陆迦林问：“多少人？”
    应文觉算了一下，说：“加上我和潮歌，加起来9个吧，不知道有没有人放鸽子。”
    黎潮说：“应该不会有这么多。”
    陆迦林说：“算我一个。”
    应文觉愣住了：“啊？”
    黎潮的粉丝有点“毒唯”的性质，虽然并没有对黎潮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也并不待见陆迦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前夫”。
    应文觉一边迷茫着，一边手指飞舞，把陆迦林也想过去蹭饭的事情告诉了房管们。
    【卧槽，我们跟潮歌的饭局，他跟过来干什么！查岗吗！】
    【情敌，拔刀吧！】
    【虽然我以前不是很喜欢他，但是他舍身挡在潮歌面前的事情emmmmm过来蹭一顿饭还是勉强可以的。】
    【饭钱让他自己出，我们请潮歌吃饭，但要跟他AA！】
    这个反应不算激烈，其实就是允许了的意思。
    应文觉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希望陆迦林不要过去的。
    陆迦林看向黎潮，说：“我可以跟过去吗？如果不行的话，我把你们送过去，自己找个地方吃饭，你们吃完了，再接你回来。”
    陆迦林的语气非常卑微，甚至还低着头，征求黎潮的意见。
    黎潮最受不了陆迦林这个样子，一时之间有些心软，嘴上却说：“你没有工作的吗？”
    陆迦林说：“今天已经忙完了。如果我不接你，我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黎潮无语了一阵子，还是松口了，说：“这要看其他人愿不愿意，毕竟是房管私下聚会。他们都是宅男，不怎么了解娱乐圈。”
    应文觉在一旁听着，这个时候终于可以说话了。他说：“我问过房管了，他们说没有问题，不过饭钱得表哥自己出，AA。”
    陆迦林笑了一下，说：“我请吧。”
    这个时候笑起来，气场又起来了，哪里有刚刚的样子？
    应文觉狐疑地看着陆迦林，说：“表哥，你变得也太快了吧……”
    陆迦林反问：“我变了吗？”
    应文觉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跟刚刚的你不太一样。”
    黎潮在一旁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他跟我装可怜呢。”
    陆迦林说：“是，谁叫只有这样才能打动你呢？”
    黎潮拿起手机，低头查看消息，头发软软的，看起来特别好摸。
    应文觉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不断梭巡。
    潮歌根本就没有生气。
    所以刚刚那是在干什么？调情吗？
    .
    陆迦林果真开车，送应文觉和黎潮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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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是表哥自己开车。你这个司机太贵了，我这辈子都雇不起……”
    陆迦林打开了车门，绕到后座，又伸出手掌垫在车门框处，免得黎潮出来的时候碰到脑袋了。
    黎潮从车里出来。
    三个人一同进了包厢，那时候里头已经有人了。
    一看到黎潮和陆迦林亮相，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房管就吹起口哨来了。
    “哇哦！这全副武装的，就差一套防护服了吧！”房管们说。
    黎潮摘下围巾帽子和眼镜，还有些不好意思，说：“不想上热搜，只能这样了。”
    陆迦林也摘下了，还接过黎潮手里的“装备”，放到一边。
    房管们点点头，欣慰地说：“确实，我们儿子红了，是要考虑这些了。”
    陆迦林侧过头，问黎潮：“你们平常都是父子相称？”
    黎潮连忙摆手，说：“还不都是他们恶趣味学粉圈，妈妈粉什么的。”然后黎潮瞪了那个房管一眼，说：“不要男妈妈！”
    陆迦林“哦”了一声，说：“还好。我还以为我也要跟着你叫了。”
    语气挺平淡的，气氛却有那么一瞬间凝固了。
    陆迦林说：“怎么了？”
    应文觉硬着头皮说：“表哥，你是在开玩笑吗？”
    陆迦林有一些诧异地说：“不好笑吗？”
    应文觉：“哈。哈哈。”
    看出来表哥很想融入气氛了。
    凝固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房管们纷纷打着哈哈，把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是嘛……就说陆迦林怎么可能真的叫爹。
    不过想一想那个画面，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房管们一一做了自我介绍。黎潮跟他们在网上再熟悉，也是没怎么见过面的陌生人，黎潮内心深处有一些难以排解的忐忑。
    落座的时候，陆迦林坐在黎潮旁边，隔绝了其他所有房管。
    不得不说，这让黎潮稍稍松了一口气。陆迦林对于他来说，终究还是熟悉的。
    房管们站起身，绕开陆迦林，把菜单递给黎潮：“潮歌，你先点吧，你点完了我们再点。”
    谁知道陆迦林伸出手臂，从中把菜单截下，然后自己递给黎潮。
    陆迦林动作很自然，像是随手给那个房管帮忙似的。但那个房管悻悻地把手收回去，只觉得陆迦林像是吃醋了。
    他们俩相处模式是这样的吗？
    黎潮低着头倒饮料，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拿起笔，慢条斯理地点了几个菜，然后偏过头问陆迦林：“你要这个吗？”
    陆迦林看了一眼，说：“都听你的。”
    黎潮说：“是大家一起吃的菜。听我的做什么，难道还缺这一盘菜钱？”
    陆迦林就老老实实地说：“吃。”
    黎潮在菜单上打了个勾，房管们都怪叫起来了。
    黎潮茫然地抬头，问：“发生什么了？”
    房管们说：“你怎么不问我吃不吃？”
    黎潮说：“你们不是还会点菜吗？”
    房管便又阴阳怪气地叫起来了：“哦～～原来陆迦林不会点菜啊～～”
    都是年纪不大的男孩子，混作一团了就是这样。
    陆迦林倒了点水在杯子里，然后慢悠悠地给黎潮洗筷子。发觉黎潮耳朵有些红了，陆迦林说：“啊，我在洗筷子，腾不出手。你们的筷子都可以交给我洗。”
    说着，陆迦林竟然真的朝众人伸出手，一副等着洗筷子的模样。
    应文觉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把自己和旁边一个房管的筷子递给了陆迦林，还大着胆子说：“小陆，洗干净点！”
    说出口之后，应文觉就有一点忐忑。他最近是跟表哥关系好了不少啦，但也不至于到能开这种玩笑的地步。
    谁知陆迦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竟然回了一句：“好嘞，应老板。”
    就连黎潮也诧异地看向他。
    反正黎潮是没想到，陆迦林竟然会接这种梗的。
    应文觉喜笑颜开，变本加厉地说：“小陆，给我倒杯水。”
    陆迦林不冷不热地看了应文觉一眼，眼神里头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应文觉却平白无故地抖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黎潮说：“他正给你洗筷子呢，哪里腾得出手？”
    黎潮开口之后，陆迦林眼神倏地变得柔软起来。陆迦林说：“没事，我洗完筷子了给你倒水。”
    应文觉连忙怂了回来，说：“不……不用了。”
    大体上来说，这顿饭还是黎潮的面基之旅，主体是身为“潮歌”的黎潮。
    陆迦林在一旁安安静静地不说话，没有人cue他，他就不开口，像一个沉默的雕像。
    但他也没有游离在大环境之外，房管们跟黎潮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听着。眼神时而落在黎潮身上，温柔又专注。光是这个眼神，就足够将他的爱意昭告天下了。
    吃完饭之后，他们不出所料地去KTV续摊。
    房管们撺掇黎潮和陆迦林合唱，黎潮也没有特别抗拒，而是坐在点歌台前，转头问陆迦林：“你会唱什么？”
    KTV里光线很暗，暧昧的光落在黎潮的侧脸上，显得他的神情有种独特的妩媚风情。
    陆迦林喉头动了动，说：“我会唱的歌不多……《今天你要嫁给我》你会唱吗？”

 第185页

    黎潮愣了一下。
    陆迦林说：“就这个吧，我只会唱这个。”
    点歌的手指蜷缩了几秒钟，然后黎潮又忽然坚定下来，在屏幕上打字。“好了。”
    应文觉悄悄地掏出手机，录了下来，然后发到了群里。
    【百年难得一见！大家快存下来！PS只限本群流传，谁要是泄露出去就把谁踢出去】
    房管们就在同一间屋子里坐着，此时却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群聊。
    【在现场！磕到了！谢谢楼主，楼主一生平安！】
    这样排队排了好几条，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声音。
    姜辰：【恭喜】
    下一秒，应文觉收到系统消息，姜辰退出了群聊。
    应文觉回到群里，又发了一个口令红包。
    [口令红包]应哥英俊帅气是大渣男
    【别乱发好人卡！我可是伤遍天下少女心的大渣男！】
    红包的力量还是强大，哪怕只有几分钱，也引得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红包。
    【应哥英俊帅气是大渣男】
    【应哥英俊帅气是大渣男】
    ……
    群成员撤回了一条消息
    群成员撤回了一条消息
    应文觉：？？？
    【抢了红包就撤回口令，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在他控诉的时候，突然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陆迦林：【应哥英俊帅气是大渣男】
    应文觉：？？？
    还没等应文觉把问号打在公屏上，陆迦林又发了一条新的消息。
    陆迦林：【我不撤，谢谢应哥红包】
    应文觉忍不住喊出声：“是谁把他拉到群里来的！”
    所有房管都看着应文觉，眨着并不大的眼睛，努力表现无辜。
    陆迦林握着话筒，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全部的心思都在黎潮身上。
    等这首歌唱完，黎潮坐到了应文觉旁边，捧起柠檬汁喝了一口。
    喝柠檬汁的时候，黎潮在翻聊天记录。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红包领取通知，然后应文觉听到黎潮说：“哦，是我把他拉进来的。”
    为什么？
    “他找我要房管。他在直播间里砸了这么多钱，已经达到了标准，所以就给了。”黎潮轻描淡写。
    应文觉妥协了，说：“好吧好吧，你高兴就好……反正他已经来房管聚会了。”
    黎潮喝完了柠檬水，又转头看着陆迦林，说：“刚刚在唱歌，你怎么还能玩手机？”
    陆迦林立刻说：“下次不会了。”
    认错速度之快，态度之柔顺，令应文觉瞠目结石。
    黎潮看着这样的陆迦林，脑海里忽然联想到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陆迦林他，好像一只猫啊。
    ……
    年轻人闹闹哄哄，终于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结束了活动。
    除了陆迦林之外，房管们都喝了一点酒，就连黎潮和应文觉也不能幸免。
    陆迦林找人安排好了代驾司机的事情，看着所有房管被送上车之后，才走到黎潮面前，说：“回家吗？”
    黎潮喝酒容易上脸，此刻脸颊红扑扑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是最令人心动的模样。
    黎潮还没有说话，应文觉这个人却是最能捣乱的，插了一句：“那我呢？我也要跟潮歌回家！”
    陆迦林的秘书候在一旁，说：“我送应少爷回家吧。”
    应文觉今天跟陆迦林闹得多，再加上酒壮怂人胆，竟然说：“不！你送潮歌！我要小陆亲自送！”
    “小陆”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危险的光芒来。
    “我只知道应家的地址。我送？”陆迦林说。
    应文觉想到自家逼婚的父母，一下子就清醒了，说：“我，还是秘书大哥送我吧……”
    陆迦林勾了勾嘴角。
    送完应文觉之后，马路上只剩下了黎潮和陆迦林。
    夜间……不，凌晨的风有些冷，黎潮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肩膀，显得有些柔弱。
    陆迦林脱下衣服，披在黎潮身上，说：“我们回家。”
    黎潮拽着衣领，说：“马上就要进车里了，没必要……”
    陆迦林笑了一下。
    车里很暖和。窗外又迷朦的路灯。
    街道太寂静了，让人产生一种“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的错觉。
    略显空荡的车厢里，气氛不像之前那样尴尬了。
    黎潮望着窗外，忽然说：“我想改名字。”
    陆迦林“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地说：“改成什么？”
    “潮歌。”黎潮顿了一下，说：“没有姓，就这两个字，潮歌。”
    李超，黎潮，都不合适。更别提姓陆了。
    陆迦林侧了侧头，看见黎潮安静到有些悲伤的侧脸。
    “好，明天去办。”陆迦林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九十五章 正文完
    更改姓名不是难事。
    更复杂的是，更改姓名之后，之前的所有证书和文件都要重新更新，这件事情很耗费人力。
    可对于黎潮……潮歌来说，与其麻烦一些，也要让自己脱离那个困境，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应文觉和余正奇都表示理解，甚至在黎潮还没正式改名之前，就把需要二次处理的文件交给黎潮了。还有诸如学位证之类林林总总的个人证件，改名之后要做哪些补充手续，余正奇也都给总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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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正奇看得很开：“当经纪人嘛，不仅仅是工作伙伴，也要照顾艺人的生活。就我个人来说，潮歌比较好听，我喜欢。”
    黎潮说：“有点中二，是不是？”
    余正奇瞪大了眼睛，说：“谁说的？你别听别人瞎说！我已经想好了，之后看看能不能用‘潮歌’作为品牌，开发一套漫画。就画你在娱乐圈里的日常好了，也算是记录你一步一步打拼的过程。应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黎潮有些哭笑不得：“谁看啊？”
    余正奇说：“想了解你的人都会看的。哪怕是等你老了回头再看也可以啊。我觉得我这个创意挺天才的。”
    黎潮无力了：“行行行，你觉得天才就天才吧。”
    时间久了，他才知道对余正奇的第一印象有多不靠谱。余正奇看起来是个正经严肃的经纪人，实际上脑子里很多奇思妙想，还经常有种护犊子的心理，觉得自家艺人天下第一好。
    余正奇双眼放光，看起来很兴奋，黎潮也就不泼冷水了。
    应文觉不知从哪里横插一脚，说：“漫画？这个我熟悉啊！你千万不要找那种无脑玛丽苏的，要真实地表现潮歌的工作状态……粉丝不想看梦幻！要梦幻，我们直接看潮歌本人不好吗？要的就是真实，是记录！虽然短期应该不怎么讨好，不过你相信我，坚持下去，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余正奇请教道：“你是圈内人，你有什么好推荐吗？”
    应文觉哎呀哎呀地推辞，又说：“这个说不定我还真知道……不过我需要跟太太联系一下啦……”
    余正奇说：“好呀好呀，你联系吧……”
    两个人的对话仿佛被人降智……黎潮受不了了，离开了会议室。
    环球唱片允许他自己开设工作室，这里就是他的工作室。余正奇还给他在工作室里安排了一张办公桌，说是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放着。
    黎潮坐在办公桌上，摸了摸键盘，突然有种惆怅感。
    一年以前，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来着？
    工作室才成立没两天，招来的员工都跟黎潮不熟。黎潮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低着头敲打键盘，听上去特别繁忙。
    见状，黎潮也安安静静的，不愿意影响他们。
    但不管怎么说，黎潮都是工作室名义上上的老板。再加上明星这个身份，办公室的气氛还是变得躁动起来。
    黎潮的助理说：“大家想喝奶茶吗？大家一起点，凑个满减吧。”
    陆迦林给黎潮推荐的这个助理，是个人精，很会来事。见状自然帮黎潮打点人际关系。
    助理拉了个群，把办公室的人都装进去了，然后发了个点单小程序。
    黎潮也在里面。
    点完单之后，大家也闲聊两句。
    “潮歌今天来我们公司，对我们公司印象怎么样啊？”
    “你新歌我听了，好听！我还买了，我还对我闺蜜推销了。我闺蜜是你死忠粉，从你直播就开始看了。”
    “公司给你安排了个工位，是说你以后也有可能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工作的意思吗？哇～”
    诸如此类。
    黎潮主动问大家：“要签名吗？来得着急，没能准备什么小礼物，如果大家不嫌弃我字丑的话。”
    “怎么会怎么会！”
    助理随身带着一叠照片，此刻拿出来正好应急。
    黎潮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助理确实很不一样，什么事都能提前想到。虽然工资开得很高，但也算物有所值。就是不知道陆迦林哪里找来的……
    签名之后，有员工提出要合影。
    黎潮不便拒绝，点头同意。
    办公室里爆发了一阵欢呼声，把余正奇都惊动了。余正奇从会议室里跑出来，看了一眼发现黎潮也在，表情立刻从暴怒变得柔风甘雨一般。
    “哦，合影啊。潮歌是你们老板，以后要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不必急于一时。”
    话是这么说，却也没阻止，又进会议室里跟应文觉一块儿异想天开去了。
    新招来的设计师戴着厚厚的眼镜，看起来很有一点技术宅的感觉。设计师说：“余老师对你真好，要是放在以前，我们这样‘追星’，他是要骂死我们的。”
    黎潮好奇问：“以前？你以前就跟余老师合作过吗？”
    设计师说：“不仅是我，我们都是余老师的学生，从环球唱片拉过来组工作室的。我们上手快嘛。”
    黎潮对自己工作室的人员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设计师拉着黎潮，去了某一面墙面前，说：“能在这里合照吗？这面墙好看，作为背景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黎潮全听工作人员的，微笑着说：“好。”
    工作人员里有一个离异的单亲妈妈，女儿放学了之后就自己乘车到办公室里来，安安静静地写作业，等妈妈下班之后再一起回家。
    余正奇对黎潮提过这个单亲妈妈，说是前夫不是人，她不敢把女儿放在别处。余正奇说这个员工挺难的，女儿也听话，放在工作室里不碍事，让黎潮多担待点。
    黎潮当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但是在小女孩用干净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黎潮难免生出了一点羞赧感。
    黎潮问小女孩：“合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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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说好。
    黎潮蹲下，尽量让自己和小女孩一样高。
    在拍照的一瞬间，小女孩突然搂住了黎潮的脖子。
    黎潮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不过好在是个小孩子，他受到的影响不大，一两秒就调整过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严厉的声音。
    众人回头望去，发现是陆迦林。
    陆迦林没有笑，声音也很严肃。加上锐利的眼神，让大家都有些害怕。
    还是助理站出来解释：“潮歌在跟工作室的人合照呢。”
    陆迦林看着黎潮，问：“你还好吗？”
    黎潮不擅长跟人肢体接触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工作室刚组建，这才跟黎潮第一次见面，自然也不会清楚。
    黎潮笑了一下，摸了摸小女孩的后脑勺，说：“我没事啊，不过你吓到小朋友了。”
    陆迦林紧皱的眉头这才放松了一些，露出一个笑容。
    这又是截然不同的亲切气质了。再加上颜值加成，一下子就让小女孩放松下来了。
    小女孩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黎潮站了起来，说：“你怎么来了？”
    陆迦林说：“听说你第一次跟工作室见面，想着肯定会请人吃饭。我来蹭一顿饭。”
    又是这个理由。
    黎潮也没揭穿，而是说：“刚刚才点了奶茶，没有你的份了。”
    陆迦林说：“嗯，我不喝奶茶。”
    应文觉从会议室里探出头，说：“表哥，你来了。刚刚我还跟余正奇提到你呢。”
    陆迦林抬脚往会议室里走去，说：“提到我做什么？”
    应文觉说：“那可太多了！这不是想找你打秋风吗，嘿嘿嘿……”
    跟余正奇商量着一起“打秋风”，那必定是对黎潮有利的事情了。
    陆迦林回头对黎潮说：“喝完了奶茶叫我。”
    顿了一秒，又补充道：“有事叫我。”
    叮嘱完这两句话，陆迦林才念念不舍地走进去，消失在其他人面前。
    工作人员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说：“呼……第一次见陆老师真人，好吓人啊。”
    有另一个人说：“今天已经算很亲切的了……我之前见过陆老师一次，那个气场，啧啧啧，简直能让方圆十里之内冻结成冰。”
    “陆老师待会儿真的会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黎潮想了想，说：“陆迦林他……有这么可怕吗？”
    工作人员说：“唉，潮歌你能叫他大名，我们只能叫陆老师，你就应该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吧。”
    黎潮说：“那你们想跟他合照吗？想要他签名吗？”
    工作人员星星眼：“可、可以吗？”
    合影的魅力太大了，不就是一分钟的冷空气吗？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黎潮的助理有些为难，说：“那个，我没有带陆老师照片……”
    黎潮笑了一下，说：“原来你不是万能的！”
    黎潮这个助理表现得太全能了，黎潮有时候都会有种不真实感，觉得这个助理是不是机器人？此刻知道也有他准备不及的事情，竟然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助理说：“怎么会……”
    陆迦林坐在会议室里，眼神一不小心就瞥到黎潮那里去了。
    余正奇没等到陆迦林接下来的话题，于是抬头看了陆迦林一眼，结果看见陆迦林在看黎潮。
    余正奇说：“这个计划，你对他说了吗？”
    陆迦林说：“没必要。是我想给他的。”
    余正奇说：“可……”
    可是把陆迦林那边的人脉和资源全部对接过来……光是想想就知道不是小事情。
    余正奇停顿了一秒钟，陆迦林没有附和，他也就不再说了——总归是陆迦林和黎潮之间的事情，陆迦林要不要“邀功”，那也跟他这个黎潮的经纪人没有关系。
    应文觉问：“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计较这些嘛……哎，表哥你什么时候跟潮歌复婚啊？”
    陆迦林平静道：“这你得问他。”
    现如今，两个人关系的主动权没有在陆迦林手中。
    陆迦林甘愿让黎潮掌握进度，这是对之前那么多事情的应对，也是他表达爱的证明。
    应文觉说：“那……他知道你在看着你吗？”
    应文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话，他只知道，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黎潮恰好转过头，目光与陆迦林相接。
    陆迦林对黎潮笑了一下。
    黎潮低头对在拍照的工作室成员说了句什么，然后走了进来。
    “你们聊完了？”黎潮探了半个身子，眨了眨眼睛，表情生动又美好。
    陆迦林说：“去吃饭么？我饿了。”
    黎潮说：“如果你们谈完了的话。”
    余正奇和应文觉都开始收拾东西。余正奇说：“今天是我结婚纪念日，老婆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了，我得回家陪老婆，就不跟你们一块儿去了。”
    应文觉说：“你放鸽子，是不是不愿意出钱？”
    余正奇举手做投降状，说：“行行行，我付账，我付账，可以吧？请放我回家陪老婆。”
    应文觉非常满意，说：“结婚这么久了，感情还这么好，真羡慕……看在你请客的份上，祝你们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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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正奇瞪他一眼，说：“不需要你祝福，我们也会白头偕老的！”
    黎潮说：“明天需要给你放假吗？”
    余正奇说：“什么啊，怎么你也跟应文觉一起打趣我？我还想问你呢，今天你回哪里睡觉？要不要我把明天的工作推了？”
    黎潮说：“这关我什么事情？我只是为了你们的幸福生活着想罢了。”
    余正奇没好气地瞥了陆迦林一眼，说：“看来陆老师还需要努力啊。”
    黎潮：？？？
    陆迦林轻笑一声，说：“嗯，复习很努力，就等考试机会了。”
    黎潮：？？？
    黎潮慢慢地红了脸……
    工作室的员工冲进来，说：“潮歌，你助理已经订好了座位，我们走吧！”
    众人一同离开。
    他们人太多，包了一个包厢。
    黎潮坐在陆迦林旁边，另一边是墙壁。这样的排列让他感到安全，工作室成员视若无睹……从陆迦林出现在工作室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知道了什么。
    倒是应文觉坐在黎潮对面，说：“怎么每次吃饭，表哥都坐在你旁边？以后饭局，你是不是还要随身携带表哥？”
    黎潮愣了一下，反问：“有吗？”
    他最近饭局也不少，跟公司高层的，和合作对象的，跟乐队老师……其中有多少次都有陆迦林参与来着？他已经快要忘记了。
    应文觉这么一提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应文觉说：“没意思，他坐在你旁边，都没人敢给你灌酒了。”
    黎潮睨了他一眼，嘴角带着微笑，说：“我还怕你？有本事你来啊！”
    应文觉兴致勃勃地说：“这可是你说的！”
    应文觉倒满了酒杯去敬黎潮，还说：“表哥不能参与！也不能瞪我！”
    陆迦林本来还想说什么，被黎潮眼带警告地看了一眼，只好说：“好的好的，我不插手。”
    应文觉嘴里咕哝着千奇百怪的祝酒辞，硬是跟黎潮拼起了酒。
    工作室的人在一旁看戏，没想到黎潮安安静静的，竟然把应文觉灌倒了！
    黎潮喝下最后一杯酒，然后颇为腼腆地擦了擦嘴角流下来的液体，说：“他不太能喝。”
    工作室里有个人看呆了……被旁边的人推了一下才清醒过来。他连忙端起酒杯敬黎潮，说：“潮歌，我能跟你喝一杯吗？”
    黎潮犹豫了一下，说：“我再喝三杯就醉了，不过这一杯还是可以的。”
    这句话一说，工作室其他人都争先恐后地敬酒，非要挤进这“最后三个名额”之中。
    黎潮接连干了三杯，还有人举着杯子，想要哄骗黎潮再喝一杯。
    黎潮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不喝了。”
    他们还想要闹，没想到陆迦林突然伸手截下了黎潮手里的酒杯。
    “我替他喝。”陆迦林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还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魄力。
    众人愣了一下。
    就在这一秒钟的停顿里，陆迦林已经仰头把酒喝下去了。
    陆迦林翻转杯子，没有滴出一滴液体。陆迦林看了众人一眼，说：“还有要喝的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气氛再次被推向了高潮。
    陆迦林什么时候跟人拼酒过！灌不了老板，灌陆影帝也是一样的啊！
    “老板不喝，老板娘喝也是一样的嘛！不过代替别人喝，是不是要来点惩罚啊，比如我们一杯，你两杯，这种？”
    陆迦林瞥了一眼酒杯，挑了挑眉，说：“没问题。”
    “哦豁！老板娘大气！满上！”
    “什么？！陆老师才是老板娘？！我逆cp啦？”有人震惊口快。
    陆迦林看黎潮一眼，喝了酒之后的陆迦林有一种别样的魅力，眼神都“醇香”了不少，让人忍不住醉倒在他的眼神里。陆迦林说：“只要他愿意，我什么都可以。”
    “哦哦哦～～～大新闻～～～”大家都闹起来了。
    在这样欢快而热闹的氛围里，黎潮整个人都有些飘忽忽的。
    陆迦林说愿意做他的“老板娘”。
    陆迦林这样的人，竟然愿意在大众面前低头？
    黎潮的眼神变得充满柔情，加上他喝酒上头，脸颊红扑扑的，充斥着一种别样的暧昧。
    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陆迦林伸出手，捏了捏黎潮的手指。
    黎潮的指骨很细，皮肤又很嫩，让人平白生出一种保护欲望。
    陆迦林没有忍住，低头在黎潮耳边说：“你什么时候愿意呢？”
    他的声音低沉，这样近距离地在耳朵旁讲话，就是3D环绕的小提琴，能引起心脏共振的那一种。
    黎潮心里重重地一跳，不知道要说什么，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又有人敬酒过来，陆迦林已经在往杯子里添酒了。
    黎潮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为何，感到有一丝失落……
    陆迦林当真是说到做到，凡是黎潮工作室成员敬过来的酒杯，他都以两倍的数量还了回去。
    黎潮有点忧心陆迦林喝醉，但陆迦林说话语速自然，逻辑在线，一点儿也没有喝醉的意思。
    黎潮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点好奇：陆迦林酒量到底有多大呢？
    喝到后来，工作室的成员都被放倒了一圈。陆迦林面带微笑地环顾一圈，整个人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危险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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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文觉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大家还在喝，顿时大惊失色：“卧槽，你们喝了多少啊？这是想把余正奇直接喝破产吗？”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应文觉的注意力始终都在这个上面。
    感慨完（别人的）钱包之后，应文觉转头看到陆迦林，脸色变得更黑了一些：“表哥喝了多少？”
    黎潮说：“怎么了？他好像没醉。”
    陆迦林暗沉沉地看过来。
    应文觉说：“他看着没醉，实际上不知道醉了多久了！哎呀我跟你解释不清，总之先带他回家吧！”
    QAQ
    恰好工作室也都醉得差不多了，应文觉和黎潮一块儿把所有人都安置好。
    陆迦林亦步亦趋地跟在黎潮身后，一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看着黎潮。
    黎潮回头喊他：“陆迦林。”
    陆迦林连自己名字都辩认不出来了，在原地摇摇摆摆。
    黎潮笑起来了，说：“他好像网游里自动跟随的宠物噢。”
    应文觉可不敢表态：“我不知道——也就你敢这么说他。”
    黎潮说：“他好像真的醉了。”
    应文觉说：“要不然上次房管聚会，他怎么滴酒不沾呢？表哥从小就这样，看着挺深沉，挺能唬人。但其实酒量一般，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醉了。所以家里一般都不让他喝酒的。”
    黎潮说：“这件事是我的错。”
    应文觉连忙说：“哎呀，我不是说这个……我只是告诉你一下嘛。所以，现在怎么办？我们都喝了酒，谁来开车？”
    黎潮打电话给陆迦林的助理，然后几人站在路边等车。
    路边有一棵树，陆迦林歪着头靠在树上，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黎潮。
    这一歪头，竟然有了点小孩子的幼稚模样。
    黎潮拉陆迦林的袖子，说：“别靠着树，脏。”
    陆迦林哼哼两声，扯着黎潮的手腕，把人带到了自己怀里。
    黎潮猝不及防撞上陆迦林的胸膛，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他听到了陆迦林的心跳声。
    陆迦林揉了揉黎潮的脑袋，说：“你真好看。”
    黎潮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但这一瞬间统统哑火了。
    应文觉自己走开了许多，干脆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也没跟黎潮打招呼，就这样离开了。
    陆迦林撸了一把脑袋还不满足，还抱着黎潮，把脑袋埋进了黎潮的肩窝里。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说：“你好香。”
    黎潮尴尬了起来，他挣扎了一下，说：“我刚刚喝了酒，一身酒气……你放开我，秘书马上就过来了。”
    黎潮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没想到陆迦林也往前一步，差点儿摔在了地上。
    黎潮连忙搂住陆迦林，说：“站好！”
    陆迦林委委屈屈地立正站好，手指却拽着黎潮的袖子。
    陆迦林小声说：“不要走。”
    被陆迦林用这种眼神看着，黎潮忽然心软了，说：“我不走，我去看秘书到了没有。”
    陆迦林又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错过你。”
    黎潮有一瞬间的怔忪，然后低下头，说：“没有，我也错过了。”
    阴差阳错的，两个人都错过了了解对方的最佳时期。黎潮现在才愿意承认，他其实也没那么了解陆迦林。
    或许青春期的陆迦林于他，只是一个符号罢了。一个象征着……美好与光明的符号。
    现在这个符号就站在自己面前，纵使看清了陆迦林的本质，但也不至于骤然失色。
    只是变得更鲜活了一些。
    陆迦林突然说：“我爱你。”
    黎潮一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
    陆迦林喝醉了，这句话可信吗？
    还在他犹豫的时候，陆迦林忽然靠近了些。他捧着黎潮的脑袋，说：“我想吻你。”
    黎潮心里猛地一震。
    喝醉酒的陆迦林更幼稚了，但也更霸道了。发表了这句宣言之后，他没给黎潮反应的机会，直接凑近了些，轻轻吻在了黎潮的眼睑上。
    黎潮被迫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之中，感受着那轻柔又缱绻的吻。
    陆迦林嘴唇很软。那个吻很快从眼睛蔓延到了鼻子，又接着往下。
    黎潮有些意动，难免仰起头。
    陆迦林又亲了两下，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秘书的声音。
    “陆总？”
    黎潮吓了一跳，从色授魂与的市失态中清醒过来，猛地推开了陆迦林。
    陆迦林被推开，先是有些迷迷糊糊的，紧接着露出了受伤的神情。
    黎潮拉着陆迦林的手，说：“秘书到了，我们回家吧。”
    陆迦林一抬眼看见秘书，气场又瞬间充盈起来，恢复了那个杀伐果敢的“陆总”。
    夜风里，秘书平白抖了一下。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陆迦林是绝不会被人看出喝醉了的。
    他自然地牵过黎潮的手，上了车子后座。全程一言不发，脸色黑得跟煤炭一样。
    秘书不敢多说一个字，连忙上车，启程往陆家走。
    黎潮被迫坐在后座，跟陆迦林挨得很近。
    陆迦林死死抓着黎潮不松手，面上却丝毫不显，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像是在监督秘书开车一样。
    秘书胆战心惊。
    黎潮被陆迦林拉着玩手指头，自然知道陆迦林的现状，不免轻笑出声。

 第190页

    陆迦林转头看着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黎潮说：“陆迦林，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陆迦林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吐字清晰地说：“民政局。”
    黎潮：？？？
    秘书也愣了一下，差点儿转错弯。
    这么晚了，民政局是不开门的。
    黎潮咳嗽了一声，说：“不对，你再想想。”
    这个问题难倒陆迦林了，陆迦林说：“不知道。”
    黎潮也不解惑，就任由陆迦林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坐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磕到大腿一样。他低头摸索了半天，竟然在陆迦林的裤子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四方的、小小的、坚硬外壳的包装。
    那个包装的形状非常熟悉，黎潮心里有所预感，想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
    谁知陆迦林死死地捂着，不让他动。
    陆迦林皱着眉头，非常严肃地说：“别动。”
    黎潮说：“你给我看看嘛。”
    陆迦林说：“现在不行。”
    黎潮本来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可是一不小心看到秘书通红的耳根，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整张脸都变得燥热。
    陆迦林读不清楚状况，还义正言辞地说：“回家了给你看。”
    秘书有点尴尬地说：“咳……我开车很稳很专注，所有精力都放在路况上，潮歌可以放心。”
    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种误会，解释也不对，不解释也不对……
    黎潮有点生自己的闷气，干脆不说话了。
    等到了陆宅，秘书等陆迦林和黎潮下车之后，忙不迭地走了。
    只剩陆迦林挂在黎潮身上。
    黎潮有些无奈，说：“在外人面前怎么那么能装？”
    黎潮语气略显严肃地吼了一句：“站直。”
    陆迦林还真就站直了。
    黎潮试探地说：“回房间？”
    陆迦林反应了两秒钟，然后竟然笔直地进了家门。
    噗……陆迦林的本能这么强大吗？
    黎潮一路让陆迦林进了卧室，正想要走的时候，忽然看见陆迦林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
    衣服没换，满身酒气……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陆迦林会这样睡一夜吗？
    黎潮心里一动，往回走了两步，然后问陆迦林：“你裤子口袋里是什么？”
    陆迦林纠结了一会儿，老实巴交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盒子，递给了黎潮。
    ——天知道，他竟然有一天会用“老实巴交”这个词来形容陆迦林！
    倒也没出所料，果然是戒指。
    盒子上还带着陆迦林的体温，那温度渐渐浸染了黎潮的手指，黎潮的心态也有了一丝变化。
    他顿了顿，问：“为什么要买戒指？”
    陆迦林用严肃到不能再严肃的语气说：“为了向你求婚。”
    如果不是听了内容，如果不是知道陆迦林喝醉了……黎潮恐怕会以为陆迦林是在跟人谈生意。
    黎潮摩挲着盒子的边缘，问：“准备多久了？”
    陆迦林稍稍低下了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很久了。”
    喝醉的陆迦林，还不足以支撑这种程度的记忆和计算。
    黎潮又问：“为什么不拿出来？”
    陆迦林声音有些委屈，还有些颤抖：“我不敢。”
    不敢拿出来……因为爱使人怯懦。
    黎潮一下子就懂了陆迦林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把戒指盒子放在床头柜上，说：“你早点睡。”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黎潮穿着拖鞋离开的声音。
    黎潮往外走了两步，忽然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
    陆迦林从背后抱着他，说：“我爱你……对不起……”
    黎潮笑起来了，说：“你在演韩剧吗？我可没得白血病。”
    陆迦林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黎潮忽然动了一下。
    跟之前等秘书时不一样，黎潮轻轻地挣扎了一下，陆迦林就放开了他。
    黎潮转过身之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过身，在陆迦林的唇角吻了一下。
    陆迦林惊讶极了，忍不住想要抓住黎潮。
    却未曾想，黎潮离开得比他更快。
    黎潮回头，抿了抿嘴唇，说：“这些话，你明天再找我说。”
    陆迦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黎潮又说：“我不跟醉鬼讨论这些。”
    说完这句话之后，黎潮觉得身体轻松了很多。
    他的步伐轻盈而又愉悦，像一朵云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月亮悄悄地探出头，将整幢房子渡上银光。
    有些事情太珍重，应该在灿烂的阳光下、温柔的春风里提起。
    而明天，又将发生什么呢？黎潮从未如此期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流畅性的关系，小谢仍然用“黎潮”来称呼他，但大家都知道，他不再是最开始那个人了。
    另外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接下来还会有番外～
    这么晚应该没人了吧……那，早安～
    放个预收：
    文名：《完美替身》
    金牌律师宁修不幸得癌，确诊当天潇洒辞职，从此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以为他环游世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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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他洗手作羹汤，一转头给顾承泽当了全职金丝雀。
    有人评价宁修：神似白月光、明明爱惨了老板却能装作没动心、不粘人，是完美的替身情人。
    *
    顾承泽最近收了个叫做宁修的花瓶。
    那花瓶好吃懒做，唯独在讨好顾承泽方面格外卖力。
    这也难怪，谁叫他顾承泽有钱呢？
    【古早狗血风味，先虐受后虐攻】
    第九十六章 番外1
    番外1
    陆迦林结婚那天，整个娱乐圈都震动了。
    那次综艺之后，陆迦林又减少了露面，从作品、代言等各方面来看，这人都不能算是一个“明星”了。
    可影帝之名还留在影史上，注定是不可磨灭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时至今日，关注这场世纪婚礼的，倒不能说都是冲着陆迦林来的了。
    黎潮改名之后就发表了声明，把自己跟黎家划清界限。在大众眼中，黎家俨然成了一个反派，而被黎家打压这么多年的黎潮，自然是获得了很大的关注。
    别的不说，能写出《竟然》这种程度的剧本，竟然没有得到应有的荣誉！黎家人不长眼，把他“冷藏”了几年，也不影响他以傲人之姿在音乐圈大红大紫。
    转职如此随意，更别提长得好看跳舞妩媚……简直是人间极品！
    人间极品能写能唱，文学音乐两开花……简直令人又爱慕又羡慕。
    爱慕他才华横溢，又羡慕他能跟陆迦林结婚两次。
    如此说来，倒也算是天作之合。
    陆家也是豪门，独生子的人生大事与集团息息相关。陆迦林又想事事做到最好，弥补当年的遗憾，自然要大操大办。
    黎潮没想到会是这种规格的婚礼，但陆家有陆家的排面，他也没有非得隐姓埋名低调成婚的癖好。
    只是想到当初难免觉得唏嘘。
    当年他就跟陆迦林扯了个证，连亲朋好友都没告知，谁又能想到几年后竟然能登堂入室，向全世界昭告这段关系的存在呢。
    陆迦林见他出神，轻声道：“累了？”
    客人来得太多了，黎潮认识得也不多，但处于礼仪还是要说两句话，互相介绍一番。
    黎潮喜静，大抵是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的。陆迦林也曾经跟父母提过，能不能一切从简，他怕黎潮累到了。
    而他父母给出的理由是：上一次就简到不能再简，这一次全国看着你倒追他，结婚要是不声不响的，有人乱说怎么办？
    陆迦林被说服了。
    他总想给黎潮最好的。
    黎潮摇了摇头，说：“没有。”
    陆迦林说：“要是累了，就上楼休息。接下来没什么重要到一定要出席的场合了。”
    黎潮说：“你认真的？这样他们会以为我趾高气昂，指不定怎么说你呢！”
    陆迦林说：“没关系，只要你不会离开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黎潮一愣，他依稀从陆迦林的话里听出了某些不安。
    就好像……陆迦林以为他不满意就会直接落跑一样？
    黎潮觉得荒谬极了，但同时又有点心疼起陆迦林来。
    他看着陆迦林的眼睛，认真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兜兜转转回到原地，自然更加了解自己的选择。当年的事情他已经随着姓氏一同揭过去了。现在的陆迦林让他觉得很幸福。
    陆迦林吻了吻他的眼睛，说：“好。”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陆母派人来叫陆迦林，说是陆迦林的朋友来了。
    能被陆迦林当作朋友的人不多，此时到场的是窦影后。
    窦影后穿得艳丽又内敛，抱了抱陆迦林和黎潮，说：“没想到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恭喜。”
    陆迦林淡淡瞥了她一眼，说：“‘没想到’？”
    窦影后说：“以你那木头人一样的性格，怎么可能追到潮歌小宝贝？肯定是潮歌小宝贝包容着你。”
    陆迦林说：“别叫他宝贝。”
    窦影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是：“不是吧……女人的醋也吃？”
    黎潮有些无奈，说：“窦老师今天很漂亮。”
    窦影后说：“我那是没穿更好看的过来……还不是为了给你这闷骚的老公留点面子，免得头条都被我抢走了，他回被窝里抱着你哭！”
    窦影后说话颇不给面子，黎潮想到陆迦林躲在被子里撒娇哭泣的样子，竟然噗嗤笑了出来。
    窦影后随手拿了两杯酒，递给黎潮一杯。两人心照不宣地碰杯，感情就在共同埋汰陆迦林的过程中升华了。
    陆迦林看着这两人互动，心里又酸涩了起来。黎潮喝完一口之后，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杯子，然后说：“小心点，别喝醉了。”
    然后对窦影后说：“往后你要是却酒友，别找他，尤其不能单独找他。我陪你。”
    说完这句话，陆迦林把黎潮剩下的那半杯酒一饮而尽。
    “啧啧啧……就你这酒量，还想当我酒友？你不配！”窦影后又看着黎潮，问：“你看过他喝醉的样子吗？”
    看，当然是看过的。
    黎潮一下子陷入回忆，露出了一个相当奇妙的表情，没有说话。
    “哦豁。”窦影后挑挑眉。
    他们夫夫俩真有意思。
    聊到一半，陆迦林被人叫走了。他念念不舍地离开，又叮嘱窦影后：“不准灌酒，也不准说些七七八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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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影后耸耸肩，没有答应。
    黎潮和窦影后随便聊了两句，窦影后相当平易近人，也显示出了十足的善意。窦影后说黎潮的歌她都听了，觉得挺好的；又问黎潮，往后想不想演戏？
    演戏倒是无所谓，余正奇跟他规划事业的时候也问过了，如今乐坛式微，无论长得如何、演技如何，都是要去影视剧里转一圈，才好更好地吸粉固粉。黎潮定位是创作型合手，最近几年应该不考虑演戏，但等站稳了脚跟之后，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黎潮被打过预防针，简单地把余正奇和公司的意思传达出去了：“最近几年不考虑，以后看情况。”
    窦影后又问：“还考虑写剧本吗？”
    黎潮有些愣了。
    他平生就写过一个剧本，那个剧本里杂糅了太多的心血，有点自传的意思。
    经过陆迦林那一出，他已经明白了作品能多大程度地呈现一个人。早有人通过他的剧本看出了他对陆迦林的心思，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
    可现在呢？现在他还敢把心剖析给所有人看吗？
    黎潮思考了好一会儿，慢慢地说：“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而且说实话，我有点怕了。”
    窦影后宽慰地笑了笑，说：“没事，我也就随便一问。陈导之前说想找个本子拍，但没有网罗到好的原著，我就想起你了。你的剧本真的写的很好，感情线是一绝。往后如果想写剧本，或者想演戏了，记得第一时间来找我，我有很多资源哦。”
    窦影后冲黎潮挤眼睛，但没一会儿她就想起来，陆迦林把自己手上的资源和人脉动陆陆续续过到了黎潮的工作室这边，甚至还有把自己的经纪约也挂过去的意思。她的那些资源跟陆迦林对比起来，倒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况且——
    不远处传来声音，有人在喊：“黎导？黎导？”
    有人回应那个声音：“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请问您刚刚在什么？”
    循声望去，那个“黎导”叫的是黎澄澈，另外一个人是谁，倒是意义不大了。
    黎澄澈就站在不远处，身体朝着窦影后和黎潮这边。窦影后瞥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刚刚一直在听自己和黎潮的对话。
    对呢，黎潮还认识导演呢。
    黎家家主病了一出，黎家便一落千丈。虽然还有些关键的人物和产业撑着，但也有些日薄西山的意味了。
    黎澄澈沉寂了一段时间，听说是在处理黎家的家事。世人都知道黎澄澈不是黎家亲生的，黎家却还是抱着黎澄澈不撒手，甚至做出了许多举动，像是要钦定黎澄澈“黎家少主”的位置。
    窦影后自己是有些感慨的。但从导演的技巧上来说，黎澄澈是个好导演。可惜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缠绕在一起，致使黎澄澈现在颇有些憔悴，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拍出好作品来。
    又听说黎家夫人精神状况不太好，整天可着黎澄澈折磨……这么看来，潮歌与黎家脱离关系，倒还是件喜事了。窦影后隐晦地看了黎潮一样。
    却见黎潮对黎澄澈笑了一下。
    怎么？这两人之间，竟然是可以微笑的关系么？
    不过黎潮这个笑容太复杂了，饶是窦影后这样精通于微表情的人，也没弄清楚他们之前到底是什么纠缠。
    黎澄澈那头，却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神色有些颓唐——被黎夫人歇斯底里地折磨了一通之后，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芒。这次知道黎潮和陆迦林结婚，他也是厚着脸皮才过来，甚至不敢告诉黎夫人，唯恐她又在家里发病。
    他自知自己没有道理出现在这里，重新打扰黎潮的生活。
    但还是忍不住。
    谁曾想，黎潮对他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
    黎澄澈目光有些闪躲，却又捏紧了杯子，像是想要上前来说两句什么似的。
    可黎潮对他笑了一下，没有得到回应，然后就扭过了头，跟窦影后聊些别的去了。
    侧脸纯净，笑容无暇。
    黎澄澈心中一动，脚下刚刚提了一步，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黎澄澈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但还是停下脚步，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闪烁着黎夫人的名字，黎澄澈接了起来。“喂。”
    “你在哪里？”黎夫人在那头很紧张地说：“你在家里吗？还是去见什么人了？”
    黎澄澈捂住话筒，说：“怎么啦？”
    黎夫人依旧刨根问底：“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黎澄澈稍微停顿了那么半秒钟，黎夫人的声音便变得格外暴躁。那头甚至传来东西掉在地上的剧烈声响。黎父的怒吼、黎奶奶的制止、保姆的声音……
    各种声音凑在一块，拉扯着黎澄澈的神经。
    黎澄澈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对电话那头说：“我马上回去。”
    他挂断电话，最后留念地看了黎潮的背影一眼，然后就这样离开了。
    黎潮心有所感，回头寻找黎澄澈的身影，但入目之处宾客众多，他竟然找不到黎澄澈了。
    陆迦林从侧边走来，勾了勾他的手指，说：“在看什么？”
    黎潮回过神来，说：“没什么。”
    陆迦林揉了揉眉心，露出些许疲惫的姿态，说：“一天都没吃东西，我有点饿了。”

 第193页

    黎潮触手可及之处便是糕点，他抬手拿过一碟，然后自然地喂给陆迦林，说：“为什么不抽空吃一些？”
    陆迦林说：“忘记了。”
    黎潮又给他喂了一口，说：“如果还是饿，我们便去楼上房间，躲着吃一点吧。这样饿着也不是个事情。”
    陆迦林想了想，说：“好。”
    两人跟陆父陆母打了招呼，便乘电梯去了楼上。
    黎潮点了餐，在房间里等餐点上来。
    陆迦林进房之后，第一件事却是扯掉领带，解开扣子。
    再加上陆迦林疲惫地抓了一把头发，这样组合起来，便是一个不羁随意的模样。
    荷尔蒙肆意发散，陆迦林随意看了黎潮一眼，黎潮忽然觉得空气中温度骤升，竟然有一丝不自在。
    他扭了扭脖子，说：“怎、怎么了，你看我做什么？”
    陆迦林对他笑了一下，说：“你刚刚在下面，吃东西了吗？”
    黎潮说：“吃了一些。”
    正在陆迦林又打算说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陆迦林将食物端进来，侍者便离开了。
    陆迦林看着黎潮，说：“一起吃？”
    黎潮也觉得有点饿，说：“好。”
    陆迦林吃了一块糕点，说：“咦？怎么没有楼下的好吃？”
    黎潮疑惑地说：“不会啊，都是一个大厨呢。”
    陆迦林把糕点喂到黎潮嘴边，说：“你尝尝？”
    黎潮张口吃下，然后说：“挺好吃的啊。”
    陆迦林说：“那可能是，你喂给我的东西格外好吃吧。你喂我。”
    陆迦林把餐具推向黎潮，一副耍赖的样子。
    黎潮：……
    怎么还有这样的？
    黎潮微微瞪了陆迦林一眼，却还是捡起来了刀叉。
    他叉了一小块牛排，喂给陆迦林。陆迦林听话地张口，咀嚼吞咽的时候，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看着黎潮。
    陆迦林舔了舔嘴唇，说：“好吃。”
    黎潮又喂了一口。
    不知为什么，黎潮总觉得陆迦林的眼神里有别的意图。
    好不容易吃完了，黎潮说：“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吗？”
    陆迦林说：“没有一定要出席的了。”
    他的眼神幽深，里面隐含的意味格外明显。
    黎潮说：“你是不是很累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
    黎潮站了起来，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迦林抱着，两人一起倒在了蓬松的床上。
    陆迦林的声音闷闷地从身后传来，陆迦林摸着他的耳垂，说：“你不休息吗？”
    黎潮说：“我……你不是刚吃了吗？”
    陆迦林语气那么暧昧，黎潮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倒也不是抗拒什么的，只是想到楼下高朋满座，他们俩却在楼上……
    有点害羞。
    陆迦林说：“饱暖思淫/欲。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陆迦林动了一下身体，黎潮没动，脸却慢慢地红了。
    陆迦林清楚黎潮的地带，手和唇都慢慢地活动起来。
    “没事，时间还早。”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九十七章 番外2
    无聊的人多，总有人关注黎潮和陆迦林的后代问题。
    黎潮性格软，遇到这种问题微笑带过。陆家都没意见，围观群众反而对陆家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皇冠格外关注，嫌弃黎潮不能生孩子，将来如何延续香火云云。
    陆迦林本也不在意这个，直到在外谈生意时，有没穿衣服的女人躲在被子里，把陆迦林抱个满怀。陆迦林报警之后，对面公司的小头目还猥琐地笑着，对陆迦林说：我们只是想给您送个孩子。
    那之后，陆迦林便怒了。借着某次财经采访，说他有黎潮，就没打算要孩子了。代孕也完全不考虑，如果有机会可能会领养一个。
    陆氏集团雷厉风行，开始实行一系列儿童公益。
    黎潮和陆迦林每年都要抽半个月，亲自去山里跟孩子们一起生活。因为这个关系，黎潮还被授予了一个什么什么天使称号。
    做公益的时候，黎潮遇到了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
    女孩子排第八，家里有5个姐姐，2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知道她的身世，黎潮和陆迦林都觉得不可思议。
    生这么多孩子，那孩子的心理健康呢？
    女孩子很聪明，虽然家庭资源倾斜严重不足，但她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学习成绩名列前茅。
    有一次弟弟把饭打翻了，打翻饭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小孩子总以为这个很严重，还以为黎潮会生气。于是女孩把自己的饭给弟弟了。
    黎潮发现之后问她为什么，她说，爸妈让她在学校里多照顾弟弟。
    就是这一句话，让黎潮想到了自己。
    黎潮蹲下身，问那个小女孩：“你想离开这个地方，跟着我生活吗？”
    小女孩隐约有点明白他在说什么，眼神里有了一点光亮。
    小女孩点了点头。
    黎潮便带着她去找陆迦林。
    .
    陆家早已不干涉他俩的生活，知道他们打算领养一个孩子之后，陆母从房间里拿出一叠红包，说：“终于能够送出去了。”
    这就是陆家的全部反应。
    这个孩子听话又懂事，不黏人。陆家对她来说很新奇，黎潮把自己少年时不懂的东西全部对小女孩说了，防止她跟自己一样无法融入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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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迦林看他对养女如此上心，暗地里较劲。
    黎潮发现陆迦林的小心思，很是无奈：“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陆迦林说：“我是醋精，你不知道吗？”
    黎潮说：“但我不是变态啊。”
    陆迦林说：“我倒是挺想当变态，想把你锁到一个没人的小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陆迦林一边说话，一边在黎潮的脸颊旁边蹭来蹭去。
    黎潮推了一下陆迦林的脸，语气有点嫌弃地说：“你怎么跟旺财一样。”
    旺财是他们养的一条金毛，很亲近黎潮，对陆迦林却有些不搭不理的。
    陆迦林皱着眉头，说：“旺财也亲你了？”
    这吃醋范围，就离谱。
    黎潮特别无奈：“你在说什么啊！”
    陆迦林在黎潮嘴唇上亲了一口，说：“它这样亲你了吗？”
    黎潮顿了顿，说：“没有。”
    其实旺财有一次不小心亲到过，但看陆迦林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刺激他了吧。
    跟所有寻常时刻一样，这件事走向了不可描述。
    黎潮也是再婚之后才知道，陆迦林看着严肃又禁欲，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结婚的那几年，陆迦林都是怎么解决个人需求的？
    黎潮迷迷糊糊地问出了这个问题，结果换来了陆迦林的一顿操作。
    “别分心。”
    陆迦林说。
    .
    养女十八岁考了商学院，二十一岁提前毕业，进入陆氏工作。
    黎潮总担心女儿是不是有什么心理负担，就那种……觉得自己是管理公司和财产的工具人之类的想法，所以才这样规划人生道路的。
    结果跟女儿谈话的时候，女儿推了推眼镜，说：“我不像爸爸一样有艺术天赋，赚钱挺有意思的。”
    黎潮：“……”
    可以，高兴就好。
    神出鬼没的陆迦林表示：为什么你不对我说高兴就好。
    黎潮可以说是翻了一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然后黎潮就被陆迦林“抓”到了无人的小岛上，悠悠闲闲地度过了这一年的五一假期。
    余正奇的所有电话都被截下来了，度假结束之后，他特别严肃地找黎潮谈话：“你跟陆迦林感情好，这是好事。但你不能从此不早朝啊！”
    黎潮诧异地看着余正奇，说：“陆迦林在你眼里是什么人了！以色侍人的妃子吗！我要告诉他！”
    黎潮有时候挺喜欢玩这种的，余正奇已经看透了，根本不为所动。
    黎潮吐了吐舌头，立刻举手投降，说：“好吧好吧，我……我跟他说说。”
    这确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陆迦林秘书找人的电话也打到他这里，好几次了。说明那头也苦这件事久矣。
    黎潮决定舍身成仁，帮大家解决这个问题。
    .
    恰巧窦影后帮他找了一个角色，说是特别贴合角色，作为转型试水之作，肯定没问题。
    工作室这边的确有接影视剧的想法……毕竟唱而优则演。不过转型的想法却是没有的。《竟然》把他写伤了，以后可能都不会碰剧本之类的文学作品了，所以工作重心还是以音乐为主。
    应文觉是知道黎潮近期的小困难的，他怂恿黎潮：你去拍戏，两个人分开几天，他就没这么粘人了。
    黎潮将信将疑，犹犹豫豫的，就拖到了要进组的那天。
    黎潮收拾好行李之后，说：“我要去拍戏了。”
    黎潮风轻云淡的，陆迦林如临大敌，一下子站在黎潮面前，把人逼退到墙角。
    陆迦林眼神很危险，语气也很低沉：“你要走？”
    黎潮说：“怎么会？”
    陆迦林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我错了。”
    上一秒还像个病娇贵公子，这一秒怎么又像是偶像剧里的卑微舔狗了？
    黎潮：？戏精吗？
    还没等黎潮有所反应，陆迦林又说：“其实窦秋跟我说过了。去剧组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剧组人际关系挺复杂，不过你谁也不用怕。拍戏开心点。”
    那你刚刚还一副要把我关进小黑屋/抱着我大腿苦苦挽留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影帝啊。
    黎潮说：“你最近挺忙的吧，听说又在准备一个大项目。秘书跟我说，你已经翘掉好几次会议了。所以……”
    陆迦林置若罔闻，说：“你没进过剧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小人。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剧组住几天，确定你那边没有意外。”
    黎潮终于忍不住了，说：“你也没呆过几个剧组吧？”
    陆迦林说：“我呆的剧组的确没有窦秋多，不过我知道剧组里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我当年拍戏的时候，有个小编剧偷偷地盯着我看，可是我一看过去，他就躲着我……”
    陆迦林一直盯着黎潮看，意味很明显。
    黎潮被提起往事，有点恼羞成怒，佯装生气说：“你……！”
    陆迦林说：“我后来跟这个小编剧结婚了，但我不想他移情别恋。”
    这什么转折啊！黎潮又好气又好笑，说：“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迦林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还是要亲眼看看，确定没人比我帅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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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潮：……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陆迦林非要跟组，冷几天的计划也不了了之。
    陆迦林心满意足地在剧组里巡视一圈，零食饮料给足了，签名照也来者不拒，直到所有人都夸他和黎潮恩爱之后，他才在秘书的三请五请下回到了公司。
    黎潮看着秘书为难的表情，挺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说：“你好好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啊。”
    陆迦林说：“你嫌弃我了。你是不是看上小编剧了？”
    秘书惊恐不安，眼观鼻鼻观心，装自己是个木头人，什么都没有听到。
    乖乖，这是什么劲爆消息！
    黎潮却已经免疫了，说：“等你这个项目完成，我的戏也拍完了。到时候我们去岛上住一阵子？”
    陆迦林眼睛亮了，说：“好！”
    陆迦林就这样被哄回了公司。
    一离开剧组，坐上车，陆迦林身上那股子烟火日常气息消失，又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冷酷商人。
    秘书从后视镜里偷看陆迦林，心想：老板变脸也太快了。
    而且以前也没看出他的宠妻狂魔本质啊。
    陆迦林低头看财报的样子非常随意，问：“看路。”
    秘书跟了陆迦林很久，稍微不那么畏惧他，说：“你们感情真好……几个月之后的日程要空出来吗？”
    陆迦林说：“嗯。”
    秘书说：“先生很喜欢您，在他心里，谁也比不过你。”
    就他个人来看的话，其实是不用把黎潮看这么紧的。
    陆迦林说：“我知道。”
    语气有隐隐的危险。
    秘书意识到自己僭越，于是闭上嘴，把这个话题放到了一边。
    就在秘书快要忘记这个话题的时候，陆迦林突然开口说话了。
    “可是，”陆迦林说：“我好不容易才追回来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