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前男友营业cp后我爆红》 第1页 《被迫和前男友营业cp后我爆红》作者:将渝【完结+番外】 文案 表面冷心冷肺实际感情迟钝美人受x占有欲爆棚·口嫌体直醋精大少爷攻 (江阮)x(谢时屿) 江阮出道几年,不温不火,得罪制片人后以为自己即将要被雪藏,却意外接到了一个同性剧男二号的片约。 去了片场才发现,跟他演对手戏的当红影帝男主,是他出道以来一直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兼前男友谢时屿。 对方点名要他来出演这个角色。 翻开剧本一看,江阮发现自己演的就是个骗心骗身的人渣。 谢时屿漫不经心地说:“是不是很适合你?本色出演。” 江阮冷笑一声,“彼此彼此。” 两个人在片场你侬我侬,拍吻戏毫不羞涩,亲密戏完全不用磨合,被导演夸赞是他见过最有奉献精神的演员。 其实私下里明嘲暗讽,见面就掐。 拍完这部戏,江阮就决定退出娱乐圈,告别演员生涯。 结果没想到他和谢时屿的cp竟然一夜之间爆红了。 ——呜呜呜时阮是真的!我嗑的cp都是真的! 之后又有人扒出陈年老料,作证他们高中时就在一起,最终火成了全网最感天动地、虐恋情深的cp。 江阮:真相是假(……) #全世界都以为我在跟死对头谈恋爱怎么办# ◎小剧场: 江阮决定去找谢时屿,澄清自己没有拉他营业的意思,结果去片场后,却被死对头强行堵在角落,对方声音微颤。 “我就知道你还爱我。”谢时屿翻出了cp粉拿显微镜放大的糖给他看。 江阮:“就当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 【阅读指南】 1.破镜重圆双向暗恋 2.攻受分开的几年都没和别人在一起过。 3.架空娱乐圈,无原型,请不要对照现实。 4.感谢阅读,但谢绝写作指导,发出来的就是当前觉得没毛病的,所以意见都会听但八成听不进去,错字会改的,谢谢大家,去留随君。 5.文案留于2020/10/01,已截图发微博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阮,谢时屿 ┃ 配角:预收《穿成残疾反派大佬的黑月光》《穿书后魔尊拒绝渣贱人设[古穿今]》 ┃ 其它:破镜重圆+双向暗恋 一句话简介:死对头不可能这么迷恋我。 立意:经常阅读《语言的艺术》《沟通的重要性》,可以有效避免破镜。 第1章 重逢(小修) 一月,燕宁市。 昨晚刚下了场大雪,路边都是深厚的积雪残冰,几乎无处下脚。 “对不起,霍哥,这段时间费心了。” 江阮刚从摄影棚出来,鼻尖冻得发红,保姆车扑面而来的暖气都没让他缓过劲,“我已经想好了要接这部戏,公司如果要追究,都是我的责任,不连累你。” 经纪人霍厉皱眉深吸了一口烟。 “我早就劝过你,这个圈子里,你一没背景二没后台,想红哪有不付出代价的?”霍厉从后视镜看着他,不耐烦地说,“你这个脾气实在是……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你这么有主意,那随你,以后我也没空管你了。” 江阮很识相,“我知道,我有助理就行。” 几个月前,江阮在上一个剧组得罪了总制片人,事情闹得挺大,戏都拍了一多半,还是被踢出剧组,解约换人。 公司那边知道了消息,把江阮跟他身边的经纪人、执行经纪,还有助理,都叫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而且江阮这几年一直不温不火,公司早就有放弃他的想法,恰好碰上这事,准备彻底雪藏他了。 之前还在跟他谈合作的代言和电影,都没了音信。 “……你也是,我说不让你接戏了么?怎么就不能跟我商量一下?”霍厉发了通火,看江阮不顶嘴也不反驳,稍微消气,惺惺作态道,“好歹认识五六年了,还是有情分在的,我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公司雪藏你? “你现在倒好,瞒着我去接戏,真是翅膀硬了。” 江阮没说话。 他穿了件纯白的长羽绒服,浅驼色围巾绕在身前,半张脸都埋在温热的围巾里,显得脸更小,肤色又冷白,只有车内外的温差让眼尾隐约泛起一抹薄红,是清冷艳丽的长相。 但偏偏眼睫浓深,卧蚕也很明显,平添几分温软的稚气,漂亮得不太有攻击性,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一些。 霍厉一想到江阮接的那部戏就头疼,“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什么烂片都敢接。但凡你听话一点,我想办法把你塞到《凌霄》剧组,怎么着不比现在强?” 《凌霄》是部刚开机不久的仙侠剧,改编自同名小说,自带热度,备案到现在已经一年多,粉丝望眼欲穿,已经隐隐有大爆的势头。 能混到这个剧组里,哪怕演个男N号,也能跟着喝口肉汤。 可江阮呢。 几天前,签了一个无名小导演的破剧组,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是同性题材。 “霍哥,”江阮抬起头,在后视镜里跟霍厉对上视线,一双眼艳丽又冷淡,“我记得,我试镜过《凌霄》的男三?试镜过关,但是你说片方没有再联系我。” 第2页 霍厉:“……” 好端端的怎么冷不丁翻旧账? “听说好像被截胡了?”江阮回忆。 “……都是误会。”霍厉讪讪。当时是他帮忙截胡的,抢走江阮的角色,给手下另一个艺人,对方的金主背景很深,给了他不少好处。 但霍厉一直以为江阮不知道这事。 江阮语气平淡,没有起伏、也没有感情地气人,“我们就各自看开点吧。” 霍厉差点被这伶牙俐齿噎死,彻底闭了嘴。 * 保姆车刷拉一声停在了路边,江阮蹙了下眉,他稍微有点晕车。 “……那我先走了。” 霍厉下了车,他是顺路搭车,来影视城给他手下别的艺人探班,压根不是来陪江阮进组,临走前,眉头紧拧,但还是犹豫回头:“有事,你再给我发消息吧。” “好。”江阮又垂下眼,显得很温软,“霍哥慢走。” 等霍厉离开,一直待在后座的助理徐小舟才终于敢开口,颤颤巍巍地问江阮,“哥,咱们也下车?” “嗯,走吧。”江阮戴上口罩。 徐小舟装了一路隐形人,憋屈坏了,下车就忍不住跟江阮小声抱怨,“简直不要脸,这些年他靠你捞了多少钱?该给的资源都没给咱们,现在还来怪咱们接戏不告诉他,在这儿装傻充愣!” “谁让我糊呢。”江阮开玩笑。 “那是还没到时候。”徐小舟不服,吐字铿锵,“最迟今年,肯定一夜爆红!” “……” 江阮被他斩钉截铁的预言震撼到了,碍于他的炯炯目光,只好跟着自信了一把:“借你吉言。” 影视城向来人头攒动,但现在年节刚结束,即便剧组陆陆续续回来开工,也是一年里比较冷清的时候。可江阮却看到旁边积雪的巷路挤满了人,粉丝的尖叫声潮水般涌来,似乎还有很多记者,闪光灯雪亮晃眼。 “可能有哪个大腕吧,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排场。”徐小舟使劲搓掌心,顺着江阮的视线看过去,隐隐有些羡慕。 人群错开一条小路,隐约看到那边停着辆深黑哑光的梅赛德斯,有人推开车门下来,是个身材高挑、打扮讲究的女人,似乎在对车里说着什么,又笑颜款款地转身面向记者。 徐小舟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恍然回过神,吃惊道:“那不是谢影帝的经纪人么?” 车窗都做了特殊处理,而且距离很远,看不到里面是谁,江阮也不关心,他眼眸冷淡,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让人看不清表情,收回视线对徐小舟说:“走了,去片场。” 徐小舟急忙跟上。 做助理这么多年,靠的都是眼力劲儿,他没敢再提谢时屿的名字。 毕竟整个圈子都知道谢时屿跟江阮的关系差到极点,一出道就是死对头。 谢时屿跟江阮同年出道,拍的第一部 戏都是古装武侠剧,而且开播档期还撞得严丝合缝。更凑巧的是,谢时屿当时的公司,跟江阮所在的汛星传媒,已经针锋相对了好几年,明里暗里抢人抢资源,经常打擂台。 他俩就顺理成章成了对家。 外界媒体热衷于拿他们做比较,一天到晚发引战通稿,粉丝也势同水火,撕得不可开交,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这两个名字只要同框,就等于腥风血雨。 直到后来。 谢时屿一路星途坦荡,接连拍了几部大爆的剧和电影,奖杯拿到手软,后续的影视和商业资源也让人羡慕不来。 而江阮,一言以蔽之,糊了。 拍的几部戏都不温不火,包括不少低成本的偶像剧,播出后毫无水花,一不留神过了气。到现在,熬了几年还徘徊在三线边缘,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国内名导的电影里混个脸熟,又倒霉催的被剧组给踢了。 自然不配再跟影帝当对家。 “你先去酒店吧。”江阮刚拿到拍摄通告,上午要拍定妆照,可能会拍到很晚,就回头对徐小舟说,“帮我收拾收拾行李,有事我再找你。” “诶,”徐小舟连忙答应,殷勤点头,“等我收拾好就过来。” 公司之前也给江阮配过一个团队,虽然算不上一流,但至少人手够用。 现在,就只剩下徐小舟这个江阮自己找的生活助理了,虽然手脚挺麻利,人也勤快细心,还是有点顾东不顾西。 剧组还没来得及给演员安排私人化妆间,无论主配角,暂时都是在公共区域。但江阮过去的时候,化妆间很冷清,只有角落里有几个配角演员,面孔都不太熟悉。 他还以为说不定能碰到跟自己演对手戏的男主。 当时试镜的时候,听导演说男主的人选还没有确定下来。而且这部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正式开始做宣发,从剧本到选角都藏得很严,就连江阮也不知道最后选了谁。 “实在抱歉,江老师,我来晚了。”化妆师急匆匆进来,唏嘘道,“片场外面记者太多啦,堵得进不来。” “我也刚到。”江阮笑了笑。 他余光看向窗外,但落地窗上都是冻结的冰霜,只能瞥见车灯模糊的光,就垂下眼,配合化妆师的动作。 江阮坐在化妆间里,身后就是半敞开的门。 片刻之后,他听到许多人嘈杂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刚好他正在画眼妆,没法睁开眼。 第3页 但遥遥地总觉得有人在看他,视线寸寸扫过他清瘦笔直的脊背,又落在白皙秀颀的后颈上,江阮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想回头。 化妆师轻轻地“哎呀”了一声,手扶住他的肩,“差点蹭歪了。” “不好意思。”江阮道了歉,重新坐好,没有再乱动。 定妆照的拍摄很繁琐,等终于结束,已经是一点多了。 片场还剩下很多束道具玫瑰,剧务正抱着分给来拍定妆照的演员,江阮也要了一捧。 他戴好口罩,垂下漂亮的眼睫,轻轻地捏紧了鼻梁边缘,把整张脸能遮的地方都遮得密不透风,才抱起那捧玫瑰,走去停车场。 一上车,徐小舟看到他手里的花,就一惊一乍地回头翻车载药箱,像个操碎心的老父亲,“怎么突然抱着这个上来了?” “拍定妆照之前就吃过了。”江阮困倦地拦住他。 酒店不在影视城内,但也不算远,开车不到二十分钟的距离。 快到酒店时,江阮透过车窗,又看到有不少记者扛着摄像机堵在大厅内,围得水泄不通。 “难道真被我猜中了?”徐小舟不敢置信,捧着心口低声喃喃,“阮哥,你真的一夜爆红了?” 江阮:“……” “去地下车库。”江阮显然更有自知之明,“那边电梯也能用。” 燕宁市的影视基地是国内规模最大、布景最精致的影视基地之一,向来都被各大剧组青睐。哪个明星行程暴露,都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场面,但他这样的过气选手就别想了。 “这阵仗简直殃及池鱼,”徐小舟估摸着一时半会散不了,“酒店餐厅肯定没法去了,阮哥,我去外边给你订餐吧。” “都行。” 江阮没抬头,只是朝他摆摆手,就抱着那捧玫瑰上了电梯。 抗敏药似乎不是那么管用,也可能药效过了,他眼尾开始泛红,觉得有些发痒,忍不住拿手略微揉了下,反而痒得更厉害,眼底生理性地泛起湿润水光。 幸好剧组给主演安排的都是酒店高层的套房,很安静,不容易碰到人。 江阮加快脚步回房间,走得有些急,酒店走廊的地毯繁复厚密,踩着几乎没有声音。 他的视线被水雾模糊,没有察觉到身前,一不小心,差点迎面跟一个刚推门出来的人撞了满怀。 那人穿了一身挺括的黑西装,内搭同色系衬衫,可外套的扣子一粒都没有系,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深而直的锁骨和凌厉喉结,明明是最拘谨的装束,却穿得锋芒外露,有一种天然的侵略感。 连眼窝也格外深邃,眉骨的弧度都是冷的,只是因为刚才的意外,眼神有片刻怔忪。 江阮按了按眼尾,抬头去看,却愣在原地,连一句抱歉都憋回了嗓子眼里。 视线短暂触碰。 谢时屿顿了一瞬,他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眼神扫过对方乌黑湿润的眼底、通红的眼眶、蒙住大半张脸的口罩,还有怀里一大捧颤巍巍的玫瑰。 形迹可疑,脚步匆匆,神情激动。 经纪人姜南拿着一份厚厚的合同书,跟在谢时屿身后出来,看到江阮,疑惑地问:“……这是?” 谢时屿一手插着西装裤袋,收起房卡,好像对这种情形已经司空见惯,他像是在对经纪人说话,却没有回头,一直盯着江阮: “粉丝?” “还是私生?” 第2章 前男友(小修) 【02】 江阮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跟谢时屿当了五年的对家,水火不容到随便揪个路人都知道他们不对付,但说起来很好笑,其实他们几乎没有见过面。 别说是同台,就连一些业内的晚宴和颁奖典礼,座位也相隔甚远。 除了后来咖位云泥之别以外,哪怕主办方有心拿他们制造点话题、蹭个热度,不把江阮放在眼里无所谓,却没有人敢去试探谢时屿的底线。 上一次像这样面对面,还是在八年前,高二临近暑假,他跟谢时屿提了分手。 他当时还在准备省化学竞赛,所以每天都是全班最后一个离开,放学后就去图书馆做题,一直到高三晚自习结束,集体熄灯。 将近十一点,校门口很冷清,月朗星稀。 谢时屿好几天没来学校,那天晚上却在树荫底下等他,指尖夹着根烟,一点微弱的火芒映亮了他小半张脸,除去那身校服,看着实在不像个学生。 他单手拎着书包,靠着身后的摩托,眉眼懒散,脸色冷淡,低头看着他说:“我有时候忍不住对你心软,又觉得不值得。” “你天生就这么会骗人?” “算我倒霉。” 再后来,江阮就听说他出国了。 经纪人姜南目光锐利地扫了江阮一眼,虽然隔着口罩和大捧玫瑰,看不清江阮的脸,但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她忍不住皱眉,谢时屿进组的消息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今天不少人来堵他。 “不好意思,谢老师待会儿还有通告,没什么时间。”姜南想要往前一步,适时阻止对方靠近,语气礼貌疏离,“下个月有粉丝见面会,您可以到时候来现场。” 但谢时屿却先一步动了。 他一手接过江阮怀里的花,然后指尖轻轻地勾住他口罩边缘,往下一拽,露出一张过敏后微微泛红的脸。 第4页 江阮是天生的冷白皮,脸红了就更加显眼,像是被揉皱后花汁泛滥的玫瑰蹭过。 “……”江阮尴尬地站在原地。 这个情形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他既不是他的粉丝,也不是私生。 只是路过……的前男友。 谢时屿比他要高许多,就这么垂着眼一声不吭地看看他,好像才发觉这张脸有些熟悉,冷淡地开口:“……江阮?” “……好久不见。”江阮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他想了想,又说,“对不起。” 是为了刚才不小心撞到他道歉。 “是挺久了,差点没认出来。”谢时屿漫不经心地松开手,眼神落在那束玫瑰上,随口问,“在剧组拿的?” 江阮连颈侧都开始发痒。 而且他昨天中午开始就在拍杂志,那是他的最后一个通告,一直忙到今天凌晨,就直接进组,路上也没有休息。现在浑身困倦,就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点了下头,“嗯,剧务给我的。” 谢时屿没有跟他叙旧的兴致,打算跟经纪人离开。 江阮下意识看了眼被无辜带走的花。 谢时屿眉眼冷硬,在经过他的时候,又把花重新塞回了他的怀里,“收好。” 江阮听到他们上了电梯,这才松了口气,摸出自己的房卡,刷开隔壁那扇门。进到房间里以后,先把花放在了套间的小卧室,然后就去盥洗室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 他有些花粉过敏,但不算特别严重,只是皮肤泛红发痒,眼睛会流泪,离开过敏原就好很多。 冷敷了一小会儿之后,不怎么痒了,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他冷不丁意识到,这一层的房间应该都被剧组预定下来了,谢时屿就算在影视城拍戏,为什么会住在他隔壁? 还有谢时屿最后问他的话,江阮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门铃突然被人心急火燎按了几下。 江阮过去开门,徐小舟一手拎着餐盒,一手举着手机,连滚带爬怼进来,瞳孔地震,说:“阮哥,你看热搜了没?你知道这部戏的男主是谁吗?卧槽,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居然碰到谢时屿跟他经纪人了?!” 说完,他也顾不上等江阮去找手机,急匆匆把自己的递给他,“你快看!” 江阮低头一看,最上面就是几条营销号发的微博。 @娱乐星快报:网剧《复读生》今日开机,两位主演@谢时屿@江阮现身片场,初次合作,一触即燃![现场照片×9] @柠檬八卦社:出道五年,从未同台,据说一直王不见王,私下关系不和,没想到@谢时屿@江阮会合作出演双男主,看来谣言不攻自破!谢影帝拍摄《迷雾》之后又一全新剧作,期待早日相见! 下面还配了几张动图,打了厚码,但还能辨认出那辆梅赛德斯。 其中还有一张拍到了他的背影,当时他正扭头跟助理说话。 略微虚焦的镜头下,即便他穿着纯白的羽绒服,也还是能看出肩背清瘦挺拔,微微露出一点侧脸,鼻尖挺秀,下颌线精致得过分,在乱哄哄的片场和人群中像发光体,一眼就捕捉得到。 话题热度不断攀升,评论已经吵翻了天。 【瓜田猹下:现在的营销号都造尼玛谣呢?笑死,哪个导演想不开找他俩一起拍戏,怕撕得不够响?[晴雯撕扇子.gif]】 【你瞅啥:???震惊我全家,我5.0的视力也会眼瘸吗?谢时屿要演同性剧???】 【来一只秋草鹦鹉吗:[爱心][爱心][憧憬]呜呜呜啊啊啊啊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果然活得够久什么都能等到,我是民政局,我自己走来了!谢哥和阮阮原地结婚吧!!![爱心][憧憬]】 【我佛慈悲:……楼上是全网唯一的时阮CP粉吧?我都眼熟你了,你圈不是冷圈,这已经属于造谣式嗑CP了,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 【路人而已:散了散了,这是个什么野鸡剧组,连官博都没有,这现场图就拍了个糊到妈都不认识的背影,谁信谁憨批。】 【今天也在想小谢:今天糊咖又蹭谢时屿热度了吗?蹭了。】 【林花不谢:请关注谢时屿在播剧《迷雾》,不信谣不传谣,一切以官博为准。[图片]】 “我是还没睡醒吧?怎么可能啊?”徐小舟心惊肉跳,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打了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不是一场荒诞梦。 即便他是江阮的助理,还是他的死忠粉,也不得不承认。 谢时屿是谁。 出道以来一路爆红,在大荧幕上霸屏几年,他拍过的电影无一不叫好又叫座,再无良的媒体都得称一句“演技派”。三料影帝,既有实力,又有流量,什么好剧本接不到,除了中邪被下降头,徐小舟想不出他来拍这么一部戏的理由。 拍得好也就算了,拍毁了,就是彻头彻尾的污点。 “如果是真的,跟他搭戏……那咱们怎么办啊?他粉丝肯定不能接受。”徐小舟实在担心。 现在对外还没确定选角,就已经有很多人在嘲江阮,除了谢时屿的粉丝,还有不少看热闹的路人。 等到官博真的公开消息,江阮还不得被活撕了? 这些年谢时屿的粉丝一直都很佛系,毕竟谢时屿每一步都走得稳扎稳打,他的工作室又把所有事务都处理得非常及时到位,哪还用得着粉丝操心。 第5页 但对江阮却是个例外,战斗力极强。 江阮几年前刚刚开始人气下跌的时候,霍厉想让他蹭一下谢时屿的热度,这一行,黑红也是红,最可怕的是被人遗忘。 没想到江阮断然拒绝了。 他不配合,当时霍厉也不能完全控制他,气得指着他破口大骂,“成天给我装什么假清高?!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再求我也没用!” 谁知道不光是霍厉这么想,有些营销博也动了心思,发了些似是而非的通稿。 比如有一年国内电影节,江阮和谢时屿意外擦肩而过,被在场的娱记拍到,说“谢时屿忘记和江阮握手”,内涵他态度倨傲。再比如断章取义截出江阮的一段采访,明明是自嘲,却变成他讥讽谢时屿演技拉垮。 类似的事情数不清。 这通操作彻底搞砸了两家粉丝的关系。 “不知道,晚上开机宴再说吧。”江阮声音却还是冷冷清清的,把手机还给了徐小舟。 他去翻了下自己刚才吃的抗敏药,果然过期了一个月,他都忙忘了,没有换新的。 * 开机宴就在剧组酒店的宴会厅举行。 江阮换了身西装过去,远远地就听到推杯换盏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水,偌大的宴会厅中人来人往,到处衣香鬓影。长廊两侧瓷花瓶插满了西洋牡丹和纯白的小叶玫瑰,脚下地毯猩红。 周围都是落地窗,倒映着流光溢彩的顶灯,和城市天幕下的月色雪色,交相辉映。 “开机宴能办成这样,这剧组看着不像缺钱的样子啊。”徐小舟一路走过来已经惊讶到麻木,小声跟江阮说,“阮哥,你说这导演到底什么来头? “居然能请到岑柳,她去年刚拿了视后吧? “而且我刚才好像还看到几个熟面孔,都是老戏骨,现在轻易不接戏的。” 江阮摇摇头,“不清楚,只听说刚从国外回来。” 他当初接这部戏,很直白地讲,就是缺钱。片酬就是正常的片酬,没高到哪儿去,但对他来说,将来说不定能解燃眉之急。 等到宴席过半,导演让人来叫他过去,导演组和制片组都在走廊尽头的包厢。 江阮跟在侍应生身后。 绕过屏风,第一眼先看到了谢时屿。 谢时屿还是白天的那身西装,但温莎结系得一丝不苟,靠在皮制沙发上,指尖懒懒地夹着根烟,偏过头跟旁边人说话,烟头泛着一星火光。 听到有人进来,丹凤眼朝门外一瞥,笑意就渐渐收敛了。 “诶,果然人禁不住说,刚才一提,这就来了。”导演张树带着笑站起来。他看着很年轻,不到三十,身材瘦高,长得不算多俊,但浓眉高鼻,肩背又笔直,整个人看着很英挺。 他回过头对制片和几位投资人说:“这是我们另一位男主,江阮。” 这部戏严格说起来,其实是双男主,江阮役二番。 “张导。”江阮先跟导演打了招呼,然后跟着去席上敬酒。 他酒量很好,一圈下来毫无醉意,端着酒杯站在灯下,脊背丝毫不颓,肩颈的线条单薄又细腻,有种不显山不露水,又无法让人忽视的漂亮。随意一抬眼,眸底生光,都像是大荧幕上的惊鸿一瞥。 “先别走,稍微坐一会儿。”张树越看越觉得这次的选角特别满意,他起身去隔壁包厢找灯光和摄像组,却没放江阮走,回头指了指谢时屿身旁的空位,“那儿有地方,先去跟谢老师坐,等下我还有事找你。” 江阮脚下一顿,但没办法,只好过去坐下。 “挺巧的。”谢时屿冷淡地说。 “是,我也没想到是你。”江阮觉得这地方有点憋屈,又走不了,轻声说,“能不能借我支烟?” 谢时屿略一点头。 江阮就拿过烟盒,轻轻地往外磕了一根,自己点上。 他动作青涩,打火机都拨不稳,低着头慢慢点烟,眉眼很认真。 “我记得你不抽烟。”谢时屿说。 江阮一愣,“……明天开拍,提前学一下。不过我偶尔也抽的。” 谢时屿就看着他笑了,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像是听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但眼里却没半点笑意,一字一顿地说:“好学生。” “客气。”江阮没忍住顶了他一句。 “不陪我喝杯酒么?”谢时屿偏过头看他,身上酒气已经很重,但并不难闻,包厢内都是上好的名酒,混着淡淡的松雪草和玫瑰香气,江阮分不太清到底是酒还是谢时屿身上的香水,味道冷冽,他不太喜欢。 谢时屿见他没反应,指尖轻轻地从侧面叩了下杯壁。 虽然谢时屿声音压得很低,但旁边还是有人听到了,顺势笑着说:“对啊,怎么没给谢哥倒杯酒?不能厚此薄彼吧?” 这席上的人,有些不认识江阮,以为他就是个长得漂亮的小明星,看着又小,估计刚出道没多久。剩下认识江阮的,又多半知道他跟谢时屿不对付,虽然想不通谢时屿怎么突然跑来接了这么一出戏,但揣摩着讨好,就催江阮倒酒。即便攀不上背后的谢氏,能跟谢时屿本人搭上关系,也绝无坏处。 何况早就都喝多了,没分寸,争着起哄。 “就是,也不差这一杯吧?全当讨个开机顺利的好兆头,快,满上。” 江阮抿了下唇,他沉默地站了几秒钟,伸手想去拿酒瓶,包厢里的灯光流泻到他身上,好像只有他是清醒的。 第6页 他眼睫细密,垂下时投落一小片阴影,显得卧蚕更深,抬手的动作流畅漂亮,却透着股格格不入的干净劲儿,看不出是在这个圈子里浸淫了好几年的人,矜持又温润。 谢时屿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的手,那几根手指苍白纤细,快要握到冷绿的玻璃瓶颈。 耳边顿时一阵暧昧哄笑。 有人戏谑笑道:“哈哈张导的眼光还挺不错啊,从哪儿找了这么个新人,这也太懂事了吧?听他说一开始选角特别费劲,没想到转眼就找到了,别真是去电影学院捡的新生?怪不得看着小,长得也还……” 谢时屿突然推开了酒杯,顺手将酒瓶也挪远,动作间,两个人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又错开。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知道,随他在哪儿捡的。”谢时屿声音不高,但包厢里起哄看热闹的人都听得到,他淡淡道,“明天就开拍了,喝那么多干什么?误事。” 第3章 本色出演(修) 【03】 包厢里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可不是,等待会儿张导回来,看你们灌醉了男主角,那不纯粹找骂么?”有人赔笑岔开话题,席上又重新热络起来,没人再敢多说。 谢时屿这些年在圈内地位稳定,他手下的娱乐公司也渐渐走上正轨,不少新人正当红。更何况,他背景颇深,身后的谢氏涉足了不少产业,不光是燕宁市,在国内也算商业巨擘,犯不着为了一个小明星,跟他闹得不愉快。 江阮余光看向谢时屿,他还握着那只酒杯,指节修长有力。 “……谢谢。”江阮指尖摩挲着手边的烟盒,小声说。 谢时屿脸色冷淡,没搭理他。 直到开机宴收尾,众人离席散场,谢时屿都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好像刚才都是一时兴起。 “那个,小江。”导演张树叫住了江阮,“明天那场戏稍微有点改动,你稍等,我先跟你说一下细节,不然明天一早来不及重新记台词。” 谢时屿拎起外套,起身跟江阮擦肩而过,走出了包厢。 …… 张树没跟江阮聊多久,拍摄时间安排得很紧,演员需要休息,尽快说完就放江阮离开了。 他今晚喝得太多,有点头昏脑涨,脸上通红,夹着剧本往电梯间晃,正好碰到谢时屿。 谢时屿竟然还没上楼,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肘间,只穿了件黑衬衫,薄薄的衣料底下肌肉线条轮廓很清晰。他脸色不太好看,眉头微蹙,眼眸冷淡,叼了根没点燃的烟,回头看到张树,面无表情地说:“师兄。” “怎么了?”张树浑身酒气,笑着想去拍他肩膀,“让你来参加个开机宴,有这么不高兴?” “没有。”谢时屿避开他的手。 “行行行,不碰你,都什么臭毛病,洁癖。”张树笑骂几句,他眼里还透着股兴奋劲,湿润见光,“不过你这回可给我帮大忙了,要不是你让我再去找一次江阮,这戏还不知道几时能开拍。而且,你肯来,算师兄欠你个大人情。” 谢时屿大学是在国外读的导演系,张树跟他同校同导师,但比他大两届。 当初张树一毕业,就想跟同学一起筹备一部自己的作品,不是盲目自信,他们就是冲着电影节去的。他是那位老教授的得意门生,拍摄技巧纯熟细腻,剧本分镜也很有一套,大三时写的处女作翻拍成电影,上映后直追当年票房金冠。 少年意气风发。 结果那年他母亲突然得了重病,她是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的冠军,早年忙于练舞,无暇顾及身体,这次一查就是晚期。张树放弃了那部电影,守在母亲身边陪她治疗。直到去年,母亲去世,他才回国开始筹备自己的第一部 戏。 “用不着。”谢时屿完全不近人情。 张树也不在意。 这圈子里浮浮沉沉,谁跟谁不是称兄道弟,但真雪中送炭的寥寥无几。他不缺团队不差经费,唯一缺的就是合适的演员,也就谢时屿对他有这份信任,虽然……带了点儿附加条件。 张树挺好奇,拿胳膊肘撞他。 “我还没顾得上问你,你跟江阮不是不熟么?干嘛非要找他……”张树想起他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性向,开玩笑说,“该不会你俩有一段吧?你可别坑我。” 他话音刚落,碰上道具组的人远远走过来,要搭电梯,有个女生手里还拿着花,是白天拍定妆照没用完的玫瑰。 谢时屿和张树暂时不走,给他们让了条路。 “弄那么多花,拍一次都浪费了,经费烧得慌?”等电梯门关上,谢时屿不咸不淡地说。 张树醉醺醺的,也没反应过来他这话多离谱,但听出了找茬的气息,本能怼回去:“诶,讲点道理,你楼上住的套房,一晚上够我给全剧组买一年的花,每天不重样。” 谢时屿当没听见。 那个道具组的女生不小心掉了一枝花在地上,谢时屿俯身捡起来,花瓣摸起来还是柔软湿润的,单薄的一枝,又艳丽又冷清,他冷不丁想起白天在走廊意外撞见的那张脸。 * 谢时屿是高二转的学。 他被迫转去市里升学率第一的重点高中,还被塞进了重点班,在这所学风浓厚端正的老校,浑身上下都透着格格不入。 班上倒是没有人找他麻烦,顶多是好奇。 第7页 他飞快地堕落,课上补觉,作业一字不写,第一次小测,连平常几乎满分的英语都只考了十几分,那些选项都是闭着眼乱蒙。老师们都知道他压根不是来学习的,没法管,也管不住他,反正他的成绩并不计入班级平均分。 班主任头疼得不行,就这样的学生,学习一塌糊涂,偏偏长得够好,放在班里就是个大麻烦。 但没办法,还是每天象征性的找人去收一下他的作业。 “你的卷子呢?”江阮抱着一摞很厚的化学练习册,停在谢时屿旁边,垂下眼看他。 谢时屿刚接完家里的电话,憋了满腔怒火,漂亮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叩几下,抬头朝江阮笑,笑得不太正经,说出来的话更欠打,“你帮我写啊,好学生。你写了我就交。” 江阮抿着唇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时屿被他催了一个多月,每天重复同样的对话,就没见过这么听老师话的人,烦得要命。 但等江阮走了,他冷静下来,又觉得刚才确实有点迁怒,他并不是那种习惯迁怒别人的人,不太过意得去,放下指尖转着的笔,趁课间去了趟小食堂。正好秋天,窗口经常有香辣小蟹,蟹膏金黄,肥而不腻。 谢时屿不知道江阮爱吃什么,买了一盒小蟹,又拉拉杂杂买了一大堆,拿去给他道歉。 结果江阮无动于衷,过了几分钟,才淡淡地说:“好。” 谢时屿没听懂。 江阮说完,白皙漂亮的手往旁边一探,就起身拿走了他空白的卷子。 谢时屿又是一怔。 等到晚上他被叫去办公室,就看到化学老师桌子上摆着自己的卷子,只写了名字和学号,被老师拿红笔打了几个力透纸背的巨大问号。 谢时屿懵了一瞬间,没忍住直接笑了。 他没想到江阮是这么帮他写的。 由于被怀疑当场嘲笑老师,太过嚣张,他被罚了一百遍配平方程式抄写,回教室的时候,天都黑了,马上就要上晚自习。 “谢时屿,谢哥!老班刚找你干什么了?”班里一群男生围在他桌前,又笑又起哄,神神秘秘地挡着他座位。 江阮是他的同桌,被那群人挤在了角落里,专心写着卷子,好像周围再混乱都与他无关。 他低着头,谢时屿就隐约看到了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截红绳,底下有一块很小的白玉,掉在了校服宽松的衣领外。 像是老一辈人给孩子求长命的。 但谢时屿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么乖乖地每天戴着。 谢时屿拿着那摞抄写的方程式,走回座位,挑眉问那群男生:“怎么了?我哪天不去办公室一日游?” 等他们起着哄散开,谢时屿才发现自己桌上被人摆了好几份包装精巧的礼物,夹着情书,甚至……还有一大捧玫瑰,推搡间被挤到了江阮桌上,湿哒哒的往下淌水。 “是隔壁班的那几个女生送来的吧?刚才好多人都看见了,有一个不是校花么?”不光是男生推推搡搡起哄,好多女生也凑热闹回头看,捂着脸笑,“还有男的!长得还挺好看!没注意是花还是信,是男生送的!” 谢时屿皱着眉伸手挪开那堆东西,又递给江阮纸巾擦桌子。 “谢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有个男生实在忍不住了,趴过来问他,好奇得抓心挠肺。 毕竟这段时间来表白的人那么多,谢时屿都没搭理。 “我喜欢啊……”谢时屿懒洋洋地开口,余光往旁边一扫。 江阮还在那里翻化学书,白皙的后颈露着一小截红绳,头发软软地垂着,但他耳朵尖不知道为什么红得滴血一样,侧脸和眼尾也泛着红,比旁边的花还艳丽。 谢时屿单手撑住江阮椅背,俯身拿过那捧玫瑰。 江阮感觉有湿润柔软的花瓣不小心蹭过脸颊,一抬头撞上了谢时屿的肩膀,耳边少年的声音低而含笑: “我喜欢乖点儿的。” * 谢时屿面色冷淡,他随手把那枝玫瑰丢进垃圾桶,然后跟张树上了电梯。 张树跟他不在同一层住,稍微醒酒,扭头对谢时屿说:“小谢,反正你之前说跟江阮不熟,那这段时间就多找他对对戏或者怎么着,熟悉一下。虽然这剧不光是感情线,但你俩的戏份肯定是最重要的。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儿怕你呢?” “行。”谢时屿随口答应。 江阮回到房间,才想起房卡还在徐小舟那边,就等着徐小舟给他送上来,中间接了个电话。 “你进组了?怎么样?”电话那端声音闷闷的,像是没睡醒。 “有什么怎么样……还挺倒霉的。”江阮紧绷了一整天,在接到这个电话后放松下来,靠着墙,眼底有笑意,“你又不是没看过我拍戏,再说了,今天才是开机而已。” “那我不是想你么?” 江阮被肉麻得恶心,“没几个月就能拍完,而且过段时间剧组就要转去市里了。” “那也度日如年!” 江阮不领情,“你就度着吧。对了,别忘了帮我喂……” “知道,”对方抢话,不情不愿地说,“至于么,你一天告诉我八百回。什么宝贝啊,吃得比我都好。” 江阮垂着眼笑了笑。 他正想说话,一抬头,看到刚从电梯里出来的谢时屿,又僵在了原地。 第8页 “喂?怎么不说话了?”电话那头催他,“我给你喂过那祖宗了啊,你可快点回来,它成天骂我,不知道跟谁学的,烦人。” “……嗯,那就先这样吧。”江阮随口应付,挂了电话。 走廊里顿时寂静无比。 谢时屿朝江阮那边走过去,问他:“家里的电话?” “……嗯。”江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跟谢时屿保持一个适当距离,他拒绝了所有跟谢时屿同台的综艺,不参与有他出演的戏,连所有晚宴沙龙都退避三舍,还是这么猝不及防地,突然撞见了。 多少有一点心虚。 “是你男朋友?“谢时屿拿出房卡,忽然朝他一笑,”之前的那个,还是换人了?“ 江阮倚着自己那侧的房门,酒劲上涌,也跟着笑:“还是之前那个。” “没看出来,”谢时屿这才稍微有点兴致,转过身,像旧友重逢,跟他寒暄,“那你还挺长情的。” 江阮怀疑自己听出了一点嘲讽,冷淡地说:“也可能是刚好碰到合适的人。” 谢时屿就沉默了。 过了半晌才又开口,“张导的眼光是不错。” “?” 江阮没听懂他的意思。 谢时屿插着兜,漫不经心地挑眉,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剧本上,“是不是特别适合你?本色出演。” 江阮有些头重脚轻。 他定定地站了几秒,才突然想起来,他刚看过前二十集剧本,要演的那个角色,就是一个骗心骗身的人渣。当时江阮花了一晚上看完,已经想象到开播后自己会怎么花式挨骂了。 “彼此彼此。”江阮微微一怔,语气很冷,半寸不让。 张树喝醉后晕头转向,不留神走错了楼层,一上来,才发现自己的两个男主大半夜不睡觉,在走廊说话,迷茫地眨了眨眼:“你们……这是?” 江阮还没反应过来。 谢时屿随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身边一拽,江阮猝不及防撞到他肩上,然后听到他淡淡地说:“你不是让我们提前熟悉熟悉?江老师也是这么想的,他特意来找我对戏,挺辛苦的。” 江阮:“……” “哦哦,那挺好的。”张树总觉得不太对劲,但也不好打击演员的拍摄热情,尽力诚恳地说:“敬业是好事。” 江阮:“…………???” 第4章 黑粉水平(小修) 【04】 对戏是不可能对戏的。 江阮一头雾水,回到房间后冲了个澡倒头就睡,他困得厉害,这将近两天时间,他加起来只睡了不到四小时。 他还当自己会睡不着,毕竟碰到了多年未见的前男友,哪知躺下后内心毫无波动,还没来得及回忆前男友的尊容,就已经睡熟了。 再睁眼就是被闹钟吵醒,冬日天光微冷,好像又下了雪。 他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摸过来一看,各个软件上的私信都差点被挤爆了,有粉丝,也有圈内的一些朋友,甚至还有几个多年没怎么联系的高中同学。 江阮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阮哥,”徐小舟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本来想叫他起床,结果他已经醒了,还在玩手机,一脸为难地说,“刚才官宣选角了,网上吵得还挺……你要不然暂时别看手机了,放我这儿吧。” 江阮立刻叛逆地点开微博。 果然,#谢时屿江阮#和#复读生官宣#这两个tag紧挨着,都在热搜上,而且热度逐步攀升,江阮随手一刷新,眨眼都跑到了前排,后面都跟着橙色的“沸”字。 【???卧槽,官博有了,还@了主演,所以昨天是玩真的?这世上还有这么实诚的营销号?】 【我昨天还没信?憨批竟是我自己???】 【谢时屿的团队怎么想的,他工作室还有活人吗???经纪团队呢?会喘气吗?出来吱一声???让他接这种戏,上赶着给某人抬咖蹭热度???这些年还嫌被蹭得不够?@谢时屿工作室】 【笑死,真就逮住谢时屿一个人吸血,糊咖怎么混进这剧组的?脸呢???】 【srds,我听说jr已经被雪藏了啊,他不一直是《最佳拍档》那档综艺的常驻MC?但下一季没他,很明显被踢下车了。还是说之前潜规则的事儿也是真的?】 【先预言,此剧必糊。】 …… 江阮往下翻评论,才看到为数不多替自己说话的粉丝,不过都已经被撕得渐渐不敢吭声,毕竟敌众我寡,差距悬殊。 这部戏前期的拍摄时间只有一个月,其实就是常说的”三边模式“,边写边拍边播,拍完前十集就要在平台开播,而且到目前为止,预告片还没录制剪辑,时间已经非常紧凑了。 所以宣传也得跟得上,之前不声张,只是想等演员都进组,不然就这腥风血雨,麻烦少不了,可能还妨碍开机。 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官宣选角,然后再等半个月,慢慢地往出放预告。 江阮揉了揉惺忪睡眼,这样的挨骂也就是个开始,眼不见心不烦,他随便洗漱收拾,就提前去了片场。 “诶,小江来得真早,”张树正在给另外几个演员讲戏,都围坐在一起,一抬头看到江阮,笑着跟他打招呼,“上午没你的戏,不过你既然来了,在这儿听听谢老师的戏也行。” 第9页 徐小舟手脚麻利,给江阮也搬了个马扎过去。 江阮翻开剧本。 他刚拿到完整的剧本没几天,封皮看着还崭新,但打开扉页,就已经做满了标记,是他连夜写的人物小传。 中间是剧本印刷的白底黑字。 《复读生》。 《复读生》,顾名思义是个校园剧,高中背景。 剧中,谢时屿饰演的楚听冬,和江阮饰演的钟寻,是伪骨科,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弟。 他俩都是父母离异,江阮饰演的钟寻跟着父亲生活,性格极端又叛逆,尤其是钟父跟楚听冬的妈妈二婚后,家里更是被他闹得鸡犬不宁。 而谢时屿饰演的楚听冬,从小学习花滑,进了省队,他埋头训练比赛,跟父母联系都很少。直到17岁那年,他在世青赛上意外受伤,职业生涯可能就此夭折。父母开始带他国内国外到处治疗,花了两年时间,无果。 他妈妈,也是钟寻的继母吴玉兰,一直反对他学花滑,当初为这个跟他爸爸吵到大打出手,现在更加崩溃,彻底无法忍受。 “都是你!非让儿子去学什么体育,受那么多罪,你看着就不心疼吗?!”吴玉兰眼泪横流,蓬头垢面地坐在沙发上,抖着手骂楚父,“现在好了,他才十几岁,就变成个残废,残疾人!你让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别说得那么难听,哪儿有那么严重?”楚父拧着眉吸烟。 他们以为楚听冬不在家。 谁也没想到楚听冬就站在铜黄色的防盗栅栏门外,什么都听到了,盛夏燥热,烈阳似火,但老旧的楼道却很阴冷,他受伤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 “不用吵了,我去复读。”男生推门进去,语气平静异常。 吴玉兰和楚父都愣在原地。 “卡!” 江阮抱着羽绒服在旁边看他们拍戏,突然听到导演打了板,才回过神。 扮演他继母的那位女演员,是个老戏骨,叫何孟婓,年轻时就拿过白玉兰最佳女演员,五十岁开始出演了许多家庭生活剧,大小荧幕上都经常看到她的身影,什么风格都能驾驭,被称作“国民妈妈”。 她泪眼通红、又很错愕地朝镜头看过来的时候,紧绷的气氛被瞬间烘托到极点,江阮跟着心里紧了一下。 “不愧是何老师,我看得差点跟着掉眼泪了。”张树在监视器后抬头笑了笑。 还有谢时屿,他的演技是公认的好,碰到老前辈也毫不逊色,尽管第一场出镜不多,台词也只有一句,但稳稳当当接住了情绪。 但江阮看着反而更紧张了。 这场戏之后,谢时屿演的角色就为了复读,转学到江阮的学校,并且暂时住到了他家里。 而江阮。 他刚被他爸狠狠地抽了一顿,又兜头扇了一耳光,眼角都破了,心里恨得要死。 又想不出什么报复的办法。 突然听说,他爸朋友的儿子,搞同性恋,还把人带回家了,全家人都被气得血压直飙。 他觉得这个挺好的。 老天爷都帮他,他身边的那些混混,他都看不上,结果班里突然转学过来一个男生,又高又帅,就是不太爱搭理人。但这不算什么大问题,他不要脸,他死缠烂打,总追得上吧? 他堪称无赖地追求那个男生,结果一回家就傻眼了,像是被人又兜头抽了一巴掌,他竟然是他的哥哥。 导演让江阮和谢时屿多接触,尽快熟悉,助理就把小沙发挪到了一起。 谢时屿拍完戏,就朝江阮这边走来。 江阮捏着矿泉水瓶的手一紧。 他把羽绒服拉链往上拽了一截,围巾也裹严实了一点,装睡。 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时屿。 但谢时屿应该更不想面对他,毕竟他以前做得那么过分。不久之后,还要被他死缠烂打猛烈追求,哪怕是在戏里,可能比他还闹心。 “穿这么多,你冷么?”谢时屿停在他旁边,冷淡地问。 “……温度适宜。”江阮睁开眼,小声回答。 谢时屿:“……” 谢时屿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尖,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要笑不笑地说:“拍戏而已,就当成普通的工作,江老师是专业的演员吧?还是不要入戏太深。” 说完,他也没有在这边休息,似乎完全不愿意跟江阮独处,拎起冰刀鞋,就去了旁边冰场。 谢时屿要演的角色曾经是亚洲花滑公开赛的冠军,剧里也会有他花滑的镜头,像这种非常专业的动作只能找替身演员。但普通的滑冰戏份,谢时屿打算自己拍,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练。 “江阮,你拿着这个单反,会拍照吗?”张树过来问。 “会一点。”江阮接住相机。 张树松了口气,一笑:“那就好,过段时间开播,需要点花絮。” 江阮没太听明白。 “就是……诶,谢老师不是去练滑冰了么?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你随便给他拍照或者录像都行。”张树跟他说,“越自然越好,当然拍不好也没关系,就是要个姿势,旁边有摄影师跟拍。” 江阮才反应过来。 他演的那个小混混,成天挑事打架,不学无术,唯一算是优点的,就是爱捣鼓相机,拍照还可以。 “……”江阮不太想去,谢时屿明显不愿意搭理他,他现在抱着相机过去,像是热脸贴冷屁股。 第10页 但他不能再被这个剧组踢了,犹豫过后,自我唾弃了一句,屈服于片酬,还是拿着单反去找谢时屿。 谢时屿原本就很会滑冰,而且他身高腿长,肩背的肌肉线条流畅却不夸张,室内冰场温度衡常,只穿着低调的灰蓝色衬衫和西装裤,也显得俊美贵气。 他余光看到江阮穿着那件白色的羽绒服,从门外进来,却停在了冰场边缘,没有换鞋,反而往旁边台阶一坐,低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然后拿起来咔嚓对着他一照,又敷衍又潦草,闪光灯都忘了关,像个新上岗、手忙脚乱的狗仔。 谢时屿蹙眉眯了下眼。 江阮低头检查刚才拍的照片。 没注意面前什么时候来了人,一抬头,额头差点磕到谢时屿伸过来的手。 “给我。”谢时屿说。 他比江阮高很多,有一米八七,踩上冰刀鞋就更高了一些,居高临下看着江阮,语气近乎威胁,江阮猝不及防被他吓到,咬了下嘴唇。 “我拍照水平不行,拍得不好。” “什么水平?” “你的……黑粉水平。”江阮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和语气都无比真诚。 但谢时屿只是皱着眉,并没有收回手。 “真的,”江阮劝他,一副人为什么要如此想不开的表情,“放在网上你能被黑三个月的那种。” 谢时屿起身。 江阮眼神无辜,“你不看了吗?” 等谢时屿走了,江阮才重新低下头,翻出那张偷拍的照片。 冰场上除了谢时屿,还有工作人员和等戏的群演,并没有清场,那双眼瞳漆黑深邃,穿过熙来攘往的人群,直直地望向了他。 闪光灯模糊掉了细节,以至于有点……温柔的错觉。 第5章 你揍我吧(小修) 【05】 当然,江阮知道那只是错觉,谢时屿恐怕恨不得弄死他。 能跟他待在同一个剧组,没直接解约走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江阮还没那么自恋。 “谢老师,那我不打扰你,先走了,拿给张导看一眼。”江阮又录了几段视频,看旁边摄像大哥朝他比了个OK,犹豫几秒,远远地举着单反跟谢时屿说。 谢时屿头也没回。 《复读生》是边拍边播的模式,为了一个月以后的开播,拍摄顺序也是按照事件线捋下去的,很少出现拍摄电影时那种前后戏份穿插的情况。所以江阮暂时跟谢时屿没有对手戏,他和谢时屿跟着不同组拍摄,好几天没有再碰过面。 晚上,江阮拍完外景,回到剧组休息。 “阮哥,你的手机。”徐小舟拿着手机晃晃,上面有一通来电,还没接通。 “打了多少个了?”江阮问。 “数不清,响了十几回。”徐小舟也挺心烦。可能是看到选角消息,知道谢时屿竟然在这个剧组,霍厉玩命似的找江阮。 江阮拿过手机,指尖在屏幕停顿片刻,滑起接通,“霍哥。”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厉忍了他一天,濒临爆发,“你故意的吧江阮?瞒着我去了这个剧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谢时屿会来?” “我不知道。”江阮平铺直叙。 “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最后不还是走了这条路,”霍厉冷笑一声,“早听我的,能沦落到今天?算了,跟你说不通,既然有这个机会,得好好利用起来。还在一个剧组,谢时屿那边不至于完全不给面子,你等我……” “霍哥,”江阮打断他,“这是个意外,而且我也不打算蹭谢时屿的热度,多余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霍厉嘲讽了他几句,语气转而暧昧,“再说,我可听说,是谢时屿点名找你去演的,他能看上你也不错。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本事。” “我不能决定。”江阮站在化妆间的窗边透气,天色漆黑,他低头看到有一辆车顺着雪路往影视城这边开过来,“霍哥,拍完这部戏,我跟公司的合约也差不多该到期了。我是要退圈的,不打算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说完,他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就好像是单纯疑惑,问:“你呢?” 他嗓音很清润,比一般男生还温和柔软一些。 霍厉却听得猛然一怒,厉声质问,“你在威胁我?” “没有,”江阮似乎听不懂他怎么突然发作,指尖抿了下落在窗外的雪,无辜地说,“我一个被雪藏的糊咖,你是金牌经纪人,我拿什么威胁你?” 霍厉被这明知故问气得发抖,口不择言,“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接到戏?还不是捡别人不要的垃圾!告诉你,这部戏一开始是找白池溪试镜的,如果不是他最后没接,能轮到你头上?” 白池溪是霍厉手底下的另一个艺人。 就是当初截胡江阮,在那部被称作“注定要火”的大IP改编仙侠剧《凌霄》里演男三的人。他比江阮晚一年出道,但同公司又同经纪人,没少从江阮手里截胡资源,明里暗里针对江阮,心黑手脏。 江阮一愣,他还真不知道白池溪也去试镜过。 “谁是垃圾,”江阮眼眸微冷,脸色淡淡,“你说了不算。” 徐小舟目瞪口呆。 等江阮挂了电话,他还没回过神,咽了下口水,愣愣地说:“我还以为……” 第11页 他没敢说完。 他还以为江阮跟谢时屿真是相看两厌的宿敌,毕竟从他当江阮助理那年开始,江阮就明确不愿意跟谢时屿同台出席任何场合。 但后来他发现,江阮每一次跟经纪人撕破脸,好像都是因为谢时屿。 “以为什么?”江阮回头。 他穿了件乳白色的宽松高领毛衣,麻花针织,为了拍戏稍微留长了一点头发,随手扎起,并不女气,但很显小,眼睫又细密,一低头,看着温顺好欺负的样子。 哪儿想得到刚跟别人吵完架。 徐小舟汗颜,怪不得是演员,他是做不到情绪转换得这么快。 他经常看不透江阮到底在想什么。 “打扰一下。”化妆间的门被人轻轻叩了几下,对方嗓音散淡。 “谢老师。”徐小舟一回头,连忙让开路。 江阮有一瞬间的怔忡。 也不知道刚才谢时屿听到了多少。 江阮并不信霍厉那番话,说谢时屿点名让他来演这个角色。 但他觉得,谢时屿应该提前就知道另一个主演是他。毕竟是这么敏感的题材,播出之后,后续影响可大可小,万一碰到难缠的人,过于越界搞出什么阴间操作,谢时屿就真的是被扒着吸血了,他经纪人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徐小舟眼观鼻鼻观心,看出自己不合适继续待着,静悄悄地带上门出去。 谢时屿是过来换衣服卸妆的,很快就整理完,换上自己的常服。 他走到江阮旁边,指尖系着衬衫袖扣,一低头看到江阮乌黑的发旋,随口一问:“你跟经纪人,关系不好?” 江阮抿着唇,过了半晌才开口,“还行。” 这还是重逢之后,头一次他们单独地待在一个密闭空间,江阮有点窒息,特别是谢时屿离他很近,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痒得他忍不住偏过头。 他又闻到了谢时屿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冷冽,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他不太喜欢,也不习惯。 “也是,”谢时屿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毕竟是前男友了,没理由过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阮小声说。 “那是什么意思?”谢时屿不打算放过他,咄咄逼人,“意思是我可以随便问?” 江阮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那个……白什么?”谢时屿眉头微蹙,想不起那人名字,“如果他去试过镜,那就是导演没要。” 谢时屿说的是实话。 当初张树刚开始筹备这部戏,就找过他,他没答应来演,但是答应了帮忙一起选角。选角导演那边收到了很多份简历,初步筛选之后,才会把剩下的拿给他和张树看。 他差不多都有印象。 但白池溪这个人他没听过,也回忆不起有这么一张脸。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连选角导演那关都没过,根本没资格参与后面的试镜。 “可能是太丑了。”谢时屿轻描淡写,自作主张地替选角导演扯了个理由,顺便黑了一把未曾谋面的白池溪。 江阮没忍住,弯了下眼睛。 “而且,你也不是我选的,都是张导的想法。”谢时屿垂下眼,看到他笑起来时显得更柔软饱满的卧蚕,缓缓地说,“不用想太多。” 不用想太多。 听起来更像是不用自作多情。 江阮脸上的笑意僵住。 但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谢时屿这样才正常,撕破那层再虚假不过的伪装,剩下的都是不加掩饰的恶劣。 谢时屿拉开沙发椅坐下。 江阮的手机还放在桌上,屏幕亮着,挂掉电话后,显示的还是江阮中午翻过的界面。是网上的那些评论,官博发了选角消息后,这几天热度就没散过,从导演到演员,都是被翻来覆去议论的话题。 江阮挨了不少骂,连路人都在谩骂他只会吸血。 怀疑谢时屿是无端被裹挟,才会进了这个剧组,跟江阮搭戏。毕竟官博发了那一条之后又销声匿迹,而谢时屿跟江阮的微博又毫无动静。 谢时屿余光扫过那些乌烟瘴气的评论,没出声。 “……你要不然,”江阮没注意自己的手机,他转过身,低头看着谢时屿,“要不然揍我一顿吧。还得在一个剧组待三个月,每天都这么说话,挺别扭的。等杀青之后,我肯定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谢时屿差点被气笑了。 “我是挺想揍你的。”谢时屿冷淡地说,但连头都没抬,垂着眼按自己的手机。 “那你随意,”江阮舔了下嘴唇,“我肯定不还手。” 谢时屿只顾低头。 一分钟后。 他站起身,猝不及防朝江阮的方向抬手。 江阮簌然闭眼。 但预想之中的巴掌或者拳头没有落下,谢时屿懒懒地拨了一下他脑后的小辫子,拿起手机在他眼前一晃,“我没有暴力倾向,你要是有空,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想想明天的戏要怎么拍。” 说完,他就错身从江阮一侧离开了。 听到化妆间门合上的轻响,江阮下意识拿起自己的手机,微微一怔。 谢时屿主动先关注了他的微博。 前一刻还在肆意辱骂他的谢时屿的那些粉丝,还有吃瓜路人,一头雾水,摸不清谢时屿的态度,霎时像是被按了静止键。 第12页 而旁边他满是标记的剧本也被翻开,大喇喇地折了一角。 是明天的那场戏。 他厚颜无耻地对他“哥哥”索吻。 …… 被捂嘴拒绝。 第6章 不熟 【……这是什么意思?谢时屿工作室的人误点关注了?就特么离谱。】 【谢时屿的微博一直都是他自己在登好吧。】 【所以这戏也是他自己接的???说好的多年死敌,就这么冰释前嫌了???卧槽,我这该死的好奇心,我竟然有点想看这剧到底是个什么鬼,下个月几号开播啊?】 …… 一时间骂声低了很多,虽然还是偶尔有那么几条,说不想看这种咖位有生殖隔离的对家一起搭戏,但混在数万评论里并不显眼,刷新后瞬间就被淹没。 接下来连着五六场都是重头戏,隔天,江阮天还没亮就去了片场。 “江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哈,”剧务赔着笑,面露为难,“这边是给主演安排了单独的化妆间,但是张导说,让您去跟谢老师熟悉一下,也方便对戏,就把化妆间挪到一起了。” “没关系。”江阮很好说话。 但徐小舟不太乐意,进组没几天,谢时屿团队那边的人对他们态度可不算好,小声抱怨:“休息室本来就挨得很近了,现在化个妆也跟他们在同一间。” “也就三个月。”江阮低头刷微博,评论区比起前几天,堪称风平浪静。 甚至还偶尔有期待新剧开播的。 江阮眨了下眼。 他们去得早,化妆间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化妆师和几个剧组工作人员在。 “稍微修修眉就行,眼角再做一道小伤口。”化妆师挑了支细刷,笑着跟江阮说,“本来就是现代戏,张导不让化浓妆,说灯光底下看着像鬼片。小江老师皮肤好,连粉底都省了,少见有这么白的。” 她低声感叹,旁边忽然有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阮睫毛一颤,睁开眼,才发现谢时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在旁边看剧本。 “妆太厚,上镜表情不自然。”谢时屿盯着他说。 化妆师连忙点头。 江阮被那道时有时无的目光打量着,放在扶手上的指尖都有些紧绷,低声说:“昨天的事,谢谢你。” “用不着,”谢时屿说,“别耽误拍戏就行。” 江阮知道他只是怕自己影响拍戏状态,到时候不管是拖延进度,还是反复NG,谢时屿都得被迫在这个剧组多待几天。 哪个人愿意跟前男友朝夕相处,还成天拍亲密戏? 江阮很理解他。 “放心,”江阮试探着跟他保证,“我会好好拍,尽快杀青的。” 谢时屿无动于衷。 他随手合上剧本,眉眼冷沉,起身先去片场试走位。 江阮化完妆后也跟了过去。 “你知道他是你哥哥,内心特别复杂,死缠烂打了几天对方又没任何反应,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了,但是又不甘心。”张树拉过椅子坐下,指着剧本,皱眉慢慢讲戏,“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总是给家里添麻烦,但你又特别记恨。 “六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婚,都跟你说,‘离了婚还是一样的,什么都没变,就是多了一对爸爸妈妈来爱你’,结果呢。 “后来只有你是外人。” 江阮点点头。 他裹着羽绒服,里面穿了白T和短裤,片场温度很低,腿白生生的,偏偏膝盖冻得泛红,手上一片青紫。乱糟糟的半长头发随手扎了个揪,露出一侧的铂金耳钉,眼角一道刚结了疤的细小伤口,深红色,像跟谁茬了架。 徐小舟刚给暖手宝充好电,跑过去想递给江阮,江阮抬手去接。 还没来得及碰到,腿上突然被人丢了条小绒毯,恰好遮住了受冻的膝盖。 毯子上还残留着温度。 江阮一怔,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人。 “虽然有人打配合,但这算得上你的独角戏,所有逻辑都压在你身上,情绪该收就收,该放就放。”张树没跟江阮合作过,还是不太放心,最后叮嘱他,“最后一镜哪怕情绪爆发得过头,也不能不够,记住了吧?有什么状况,谢老师兜底。” 这边结束,灯光摄影都到位,场记比了个OK的手势,打板开拍。 “《复读生》第九场一镜一次!Action!” 谢时屿饰演的楚听冬搬到了江阮家里,他脚踝的伤经诊断是永久性的,但是他妈妈吴玉兰接受不了,中药西药在他身上试了一大堆,最近又找了个偏方,每天拿砂锅给他熬药喝。 乌黑苦涩的一锅药,仔细闻还有酸味。 “靠,好恶心。” 盛夏闷热得完全没法午睡,江阮的凉席还被他爸拿去给那个“哥哥”了,他就起身去厨房,想找根雪糕。 结果闻到那股中药味,差点吐了。 药差不多熬好了,吴玉兰好像是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最近肩周炎发作,胳膊疼得抬不起来,又感冒,很容易困,忘记把砂锅端下来。 江阮本来不想管的。 他又不是真的喜欢谢时屿,谢时屿死活管他屁事,死了才好。 但他打开冰箱门,看到了昨晚吴玉兰做的那份炸虾。那是他从小最爱吃的菜,但他爸不知道,也不许他挑食,吴玉兰平常也很少给他做,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他前几天挨打,昨晚竟然做了一大盘。 第13页 他又心软了。 对他好的人实在没几个,吴玉兰其实没亏待过他。当然,他不知道谢时屿其实也爱吃那道菜,吴玉兰并不是做给他的。 江阮叼着雪糕,皱眉去帮忙端那锅药。 谁知道那么烫手,而且沉得要命,他手上被他爸打的伤还没好,青紫一片又渗着血,一时脱力,砂锅顺着流理台就摔到地上,“砰嚓”巨响,摔得稀碎。 “……没事,没事,阿姨来收拾。”吴玉兰被惊醒,赶紧去厨房,愣了片刻,疲惫地让他出去。 江阮蹲下就想帮忙。 吴玉兰拉住他,轻声说:“阿姨知道你不喜欢哥哥,但是他在家待不了多久的,而且他身体不好,你稍微让着他点儿,算阿姨求你了……” 江阮嘴唇翕张,想说他不是故意的。 而且开学刚体测完,谢时屿比他跑得还快,哪儿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还没能开口,钟父听到动静,冲出来二话不说就狠狠拽过江阮,前几天看到那年级倒数成绩单的余怒未消,气狠了,抬腿就踹他,“滚回你房间去!你阿姨那么辛苦,你能不能懂点事?!” 张树在监视器后看着,江阮听到那句话,再抬起头,眼眶霎时间通红。 “他得罪了什么人吧?”张树抬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问谢时屿,“长得不错,演技也不错,就一直没红?我看他之前拍的戏有几部还可以,别的主演都转型了,要不去了电影圈,就他,拍完马上哑火。我不信没人挡路。” “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谢时屿皱眉看他。 “诶,也是,”张树纳闷,摇了下头,“我下意识就问你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你跟他很熟。” “不熟。”谢时屿否认。 “不熟你给人家搭小毯子?”张树一嗤。 “……” 谢时屿冷着脸。 戏里,江阮饰演的钟寻从小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不懂事,让你玉兰阿姨操心? 他被人打了,在外面受委屈,要么不小心受伤了,中暑生病,烧得头昏脑涨,很努力考试结果成绩还是不好……只能得到一句,你怎么又让阿姨担心,给阿姨丢脸,阿姨那么累,养你有什么用? 钟父和吴玉兰想过再要一个孩子,但是一直没怀上,后来楚听冬又比赛出事,才没了这个念头。 江阮委屈愤怒一股脑涌上心头,差点堵个半死,扭头就跑出家门。 “卡!” 张树抬起手,“行了,接下一镜,摄像机停,演员先走位试戏,光替也过来!” 谢时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直没作声,等到江阮跑了,他才从房间出去,看到没人去找江阮回去,他穿上鞋出门。 “你的脚还没好,怎么能走路呢?!”吴玉兰急了,一把拉住他。 谢时屿脸色淡淡,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我能。” 他只是不能再继续比赛。 脚伤并不会影响他平常的生活,可吴玉兰像是想要弥补过去那些不在他身边的日子,过分心惊肉跳地守着他。 谢时屿拿了罐冰可乐,去楼下找江阮。 发现他躲在旁边那栋楼的楼道里,面对墙角蹲着,头埋在膝盖里,像在哭,白T恤被蹭得往上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脚踝也细白,是很有少年气的那种单薄。 他抬脚轻轻踹了下江阮的脚后跟。 “起来。”谢时屿嗓音冷淡。 江阮哑着嗓子骂,“滚!” 谢时屿绕到他对面,身后就是老旧楼道灰扑扑的墙,他弯腰俯下身,拿冰可乐碰他的脸。 “他妈的,你那破药值多少钱,我赔给你行不行?”江阮哭得眼睛红肿。 “不用你赔。”谢时屿拽着他胳膊,让他站起来。 谢时屿还穿着黑白搭的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清爽的短袖,江阮一抬头,鼻尖差点蹭到他锁骨,踉跄得往后退了一步。谢时屿的手往下滑,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不知道有意无意,触碰到他冰冷的指尖。 像是众目睽睽之下,隐秘的牵手,江阮手指微蜷,心头一跳。 “你不是说喜欢我么?”谢时屿却还像是沉浸在戏里,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就追。” 楚听冬之前完全不搭理钟寻,当他是神经病,能说出这句话,对正常人来说是意外之喜。 但很可惜。 钟寻是真的疯,也是真的有病,他压根不想等,也不想那么麻烦。 “……”江阮满脸泪痕,心存报复,抬手勾住谢时屿的后颈,莽撞地就想亲上去。 潮湿闷热的拐角,鼻息骤然贴近,谢时屿被他撞到怀里,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按道理谢时屿应该拒绝他,直接捂住他的嘴。 但江阮意外蹭到了一片柔软,瞬间怔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 几秒之后,他才猛地推开谢时屿,拿手背蹭了下嘴,耳根通红,连眼尾都染上一抹艳色,衬着眼底还没褪去的泪痕。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听到导演憋不住了开口骂人,谢时屿才低头道歉,虽然听起来毫无诚意。他停顿一秒,又垂下眼,小声对江阮说,“江老师,这么害羞,等拍真的吻戏该怎么办?” 江阮喉头一梗。 他抿起唇,抬头看向谢时屿,怀疑他是故意整他,又找不到证据,“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14页 谢时屿错开视线。 张树拧着眉头,“再试一次!” 刚才耽误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再试第二次,直接从最后这一小段开始,很顺利地完成了试戏。 “你干嘛呢?”张树语气不善,问谢时屿。 虽然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小差错,完全不影响拍摄,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灯光组又匆忙上场,按照副导的指挥重新调整细节。 谢时屿披着校服外套,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他刚才确实不是故意的,但他不想承认,恹恹地说:“楚听冬不是什么都知道么?而且他也有点喜欢钟寻,那让他亲上来不就完了,挡他干什么?” 张树表情麻木,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浪得劲儿劲儿的,说:“那他确实没那么浪!” 谢时屿:“……” 旁边的剧组工作人员都没忍住:“噗!” 江阮刚走过来,差点跟着笑出了声,尴尬地偏过头假装咳嗽。 谢时屿气得磨牙,丢下矿泉水瓶,当作没看见他,回头懒懒地对张树说:“你翻翻自己写的剧本,希望你看到结尾还能这么说。” 张树一拍桌子,粗声粗气:“跟我叫什么板!都过去!演员就位,正式开拍!” …… 钟寻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猫嫌狗厌的烂人,楚听冬不愿意喜欢他也很正常。 这一次,江阮再亲上去的时候,谢时屿身后抵着墙根,躲不开,眉头紧蹙,只能抬手捂住了他下半张脸。 瞬间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涌出,湿透了他的掌心。 镜头拉近,连眼睫每一丝颤动都拍得格外清晰,看得人心头一紧,只有钟寻和镜头之外的人知道,他不是疼哭的,也不是因为被拒绝,楚听冬的怀抱太温暖了,他还没有被人这样拥抱过。 拍完戏,场记打板,谢时屿却还没有松手。 他没怎么用力,但毕竟呼吸被挡住,江阮还是有点透不过气,就伸手碰了下谢时屿的手腕。 谢时屿眼眸漆黑如墨,脸色很淡。 江阮想推开他,没推动。 收音已经及时切断,为了避免录入杂音,后期还得重新补配。场务在附近搬挪道具,及时准备下一场戏的拍摄,倒是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毕竟要留给演员一些时间,调整情绪。 江阮走不了,也揣摩不透谢时屿在想什么,只好压低声音问他:“你还恨我么?” 说恨还挺奇怪的,又不是在拍戏。 但江阮也想不到更妥帖的字眼。 谢时屿盯着他艳丽的眉眼,白皙的侧脸上还有刚才被他弄出来的指痕,索性手也湿了,又拿拇指揩了一下他眼尾的泪。 他语气平静异常,淡淡地问: “不然呢?” “我应该喜欢你吗?” 第7章 拒绝早恋(修) 谢时屿并没有等江阮回答,他骤然松开了揽住他腰的那只手,然后接过旁边助理递来的羽绒服,披上去找导演。 监视器前。 张树还在不停地倒帧回看上午拍过的片段,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哭戏拍得挺好的,”张树回头看到谢时屿走过来,脸上浮起笑意,指着屏幕对他说,“我还担心会不会哭不出来,点眼药水的也见多了,要不然就是哭笑不分!而且他跟你搭戏挺自然啊,差不多都是一条过。” 哭戏向来都是最考验演技的,又要分寸,又要感染力,拍这种感情向的片子,还得哭得够漂亮。 “嗯。”谢时屿敷衍地应了一声。 镜头都放了慢速,他抬头就看到江阮泛红的眼尾。 乌黑长睫挂着泪珠,水光潋滟的一双眼,连脸上的泪痕都透着单纯执拗的漂亮,特写时扑面而来的冲击力,像漩涡吸引着镜头之外的人跟着沉溺。 * 谢时屿追了江阮很久都没结果。 江阮大概就是那种老师和家长最喜欢的好学生,上课从不打瞌睡,无论何时都眉眼认真,笔尖不停,卷子整洁漂亮地让谢时屿一度觉得能拿去裱起来。他跟谁的关系都很好,笑起来眼底卧蚕很深,显得特别乖。 看起来一副不会跟任何人早恋的样子。 “我是说……好学生,你想跟我谈恋爱吗?牵手上床的那种。”谢时屿耐心告罄,放学路上拦住他,“你想什么时候分手就分手,谁都不当真,行不行?” 他没想到江阮竟然还真的抬起眼,认真地看着他,“想分手就分手吗?” “……”谢时屿刚刚才亲口说的话,总不好这么快打自己的脸,咬了下牙,只能点头,“对,你什么时候想分手,我一句都不多问。” “那我想一想。”江阮很郑重地对他说。 结果这一想又过去一个多月。 “也没有那么喜欢。” 谢时屿转学到燕宁一中,但是他懒得跟同班打交道,还是经常和校外那群辍学的、要么隔壁职高的混在一起。他们都知道他在追一个人,好奇死了,缠着打听,不过都以为是女生。 “就是追着试试,”谢时屿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指尖夹着烟,笑得灿烂又多情,“他不喜欢我就算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少掺和。” 说完,他又心口不一地去了学校。 他已经连着二十多天没有翘晚自习,老师看他的目光日渐稀奇,但又不好去问一个学生,你怎么今天又来上课了。 第15页 但江阮竟然破天荒地请了假。 “班长家里出事了吧,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连东西都没顾得上拿。”旁边有人在低声议论。 谢时屿给江阮发消息,没有回复,打电话也不接。 他知道江阮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奶奶,身体不太好,听说还有阿兹海默,也就是俗话说的老年痴呆。这天之后接着就是周末,江阮还是没音信,他就去找了他们班的英语老师,也是他小姨,问来了江阮家的地址。 “我去给他送卷子,”谢时屿信口扯淡,“他是我同桌,我们关系好。” 等去了江阮家,他才发现奶奶没事,是江阮养的那只玄凤鹦鹉死了。 跟江阮同岁,是他出生那年他爸妈买给他的。 谢时屿没进去,是在门外听到的。 谢时屿想等到傍晚江阮下了补习班,再去找他,结果百无聊赖等人的时候,发现江阮竟然逃课了。 江阮连书也没拿,在补习班旁边的花鸟市场转来转去,看中了一只小鹦鹉,垂着眼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低头一瞅,比了个数。 他没舍得买。 晚上。 江阮的奶奶长年在喝中药,家里总是一股淡淡的药香,还混着江阮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化学溶剂的味道,冷而涩。那片都是老旧小区,每户的面积都不大,但家里被江阮收拾得很整洁,除了沙发扶手上乱放的书。 不是化学竞赛题库,就是各种电影专业书,还有纸张泛黄的手写剧本。 江阮低头在客厅调适他的旧相机,曝光总是出问题,他拿起来随意对着门口一照,镜头里却出现了一个男生的身影,个子很高,肩背挺拔。 “你怎么来了?”江阮有点晕,哭过后湿红微肿的眼睛一怔。 谢时屿头一次看到他哭,心头跟着重重一跳,竟然觉得他哭过以后很漂亮。 一瞬间怀疑自己可能求而不得即将变态。 谢时屿还没说话,江阮忽然听到了几声清脆的鸟叫,他举着相机调整焦距、拉近镜头,就看到了谢时屿藏在身后的那只鹦鹉,淡黄色的长羽,眼瞳底下两片橙红的绒羽,像是皮卡丘的腮红。 和原来那只一模一样的玄凤鹦鹉。 “我们养这个行不行?”谢时屿低头问他,少年嗓音略微有点哑,温柔又轻佻,“我陪你养。” 江阮伸手接过去鸟笼。 那天晚上谢时屿留下来陪他,被拉着听了一晚上化学,眼花缭乱的符号被江阮写出来,顿时变得漂亮又顺眼。 谢时屿偏科严重,语文英语能考将近满分,剩下的几科却顶多四五十,有时候卷子难一些,他只能勉强蒙几个选择题,在所有的偏科里,他最擅长的可能就是化学。 “我下次怎么着也得考六十吧。”谢时屿随手丢开化学卷子,朝江阮一笑。 说不定是鬼迷心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亲到了一起。 心跳快得离谱,江阮被他搂在怀里,谢时屿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紧张,他耳根发烫,不太敢低头直视他。 谢时屿掩饰地轻咳了一声。 他起身去江阮家冰箱里翻了翻,找到一罐冰柠檬茶,又坐回去,拉着江阮的手腕,另一只手仔细地给他敷眼睛。 敷到一半,忽然笑了笑,低声骂了一句,“操,老曹肯定恨死我了。被他知道我在你这儿……” 老曹是他们的班主任,特别喜欢江阮,江阮是全班第一,年级前三,不出意外会保送名校,在班里属于被精心呵护的对象。有一点风吹草动,老曹都担心他学习受影响。 当初他不愿意谢时屿来这个班,就是怕这种不学无术光长得帅的男生,会让班里女生无心学习。 哪儿知道谢时屿比他想的可能耐多了。 江阮抬头看着他,那双凉薄又漂亮的眼睛罕见地弯了弯,还湿润的泛着水光。 * 江阮下了戏就去休息室吃饭。 他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虽然他并不胖,但还是要在拍戏期间控制体重,尤其这部戏演的都是少年时期,需要演员很清瘦才有少年感。 他裹着小毯子低头玩手机,听到有人在外面轻轻地叩了下门,问:“江老师在么?” 徐小舟连忙过去开门,“南姐?” 是谢时屿的经纪人姜南,她穿了件羊绒大衣,脸上妆容精致,抱歉一笑说:“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们休息。” “没有,”江阮摇摇头,坐起身,“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眼看拍摄已经进行了一周多时间,剧组也开始宣发运作,制造话题热度,为开播造势。 “开播之前还有几个采访,需要你和谢老师去,”姜南在旁边坐下,对江阮说,“包括之后也可能还会安排一些双人直播和综艺,江老师,你的经纪人……好像联系不到,这些事情我就直接跟你说吧。” “嗯,好的。”江阮接过通告单,笑意礼貌淡漠,“谢谢,跟我或者小舟说就行。” “那好。”姜南就先跟他沟通了一下最近几个活动的日程。 但她今天过来不完全是为了这些事。 前段时间的热搜太频繁了,她怀疑有江阮这边的操作,拍戏期间谢时屿没法跟他解绑是一回事,但不能得寸进尺,保持适当的距离对谁都好。她眉头微皱,对江阮是有些厌烦的,但职业素养良好,很快就收敛了神情。 第16页 “江老师……”姜南还没来得及开口,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敲了几下,时机格外微妙,刚好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警劝。 谢时屿站在门外。 “公司有视频会议,十分钟后开始。”谢时屿冷淡地对姜南说。 姜南没办法,只能跟着走。 临走前,她看到谢时屿往江阮的沙发上随手丢了个什么东西,但是没看清。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姜南到了走廊,眉头蹙起,低声跟谢时屿说,“能被人防爆好几年,都没销声匿迹,手里偶尔还能接到几个上星剧,他不是什么善茬。这次跟你在一个剧组,背后不一定打算怎么运作。” 谢时屿看到江阮怔怔地盯着沙发,犹豫很久才伸出手,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摇摇头,语气淡漠又有些说不出的烦躁,说: “他躲我还来不及。” 一墙之隔。 江阮发怔地盯着那罐柠檬茶,触手冰凉,他拿来轻轻地敷着拍戏时哭肿的眼睛,好像没有什么用,眼眶渐渐地更红了。 第8章 你的男朋友(修) 开机后不分昼夜地赶了几场大戏,时间一眨眼过去,前五集已经在剪辑制作中,预告片也做出了几个版本,导演组正在做最后一步筛选,明晚即将正式放出,剧组上下都激动又忐忑。 他们也是每天上网吃瓜的! 这段时间江阮跟谢时屿不合的料层出不穷,虽然在剧组没看出他们哪儿关系不好,但确实也算不上朋友,疏远得很,下了戏招呼都不打。 预告放出,凭着吃瓜群众的热情,就知道有多大的流量,有谁不喜欢看热闹。 管他是针锋相对,还是相爱相杀。 都是喜闻乐见的戏码。 “阮哥,你以前跟谢老师真的有过一段爱恨情仇啊?”连徐小舟都满脸好奇,追着江阮问。 江阮吐掉融化了一半的冰块,簌然睁大眼睛,“谁跟谁?” 他刚拍完一场外景戏,在冬天拍外景,还是盛夏的戏份,演员衣服都穿得单薄,一开口说台词,都是白雾似的呵气,只能在嘴里含冰块。嘴唇都冻麻了,拍到收尾的时候,牙根打颤。 “嘿,我看有人说你以前追过岑柳,被谢老师横刀夺爱。”徐小舟殷勤地递给他一杯热饮。 江阮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要乱用词。”他们在学校拍戏,剧组安排了一个教室当休息室,江阮捧着饮料杯,另一只手微屈指节,敲敲身后的黑板,面色严肃地说:“把‘爱恨情仇’抄十遍,明天早自习交给我。” 徐小舟:“……” 好的吧,江老师。 岑柳是当红小花,江阮曾经还没彻底糊掉的时候,在另一个剧组跟她合作过,认识,但顶多点头之交,不算很熟。 这次在《复读生》剧组合作,对手戏也不算多。 《复读生》除了一条鲜明亮眼的伪骨科感情线以外,主要围绕的就是校园、高考和原生家庭,时下正被热议的流行话题。所以不只刻画了楚听冬和钟寻所在的重组家庭,还有与他们相关的另外几个家庭,都是同学或者亲戚。 比如,岑柳饰演的那个女同学“童梓秋”,跟江阮青梅竹马,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反正我跟她没什么。”江阮辟谣。 “那谢老师呢?”徐小舟接着八卦。 谢时屿跟岑柳也合作过,甚至还有不少CP粉,但私下里关系怎么样……江阮不感兴趣,“不知道,没打听过。” 拍完这场戏,今天剩下的时间都要用来录制片尾曲。 张树陪着母亲养病的那几年,虽然没时间拍电影,但是并没有完全脱离圈子,而且他家族产业原本也是影视圈相关,人脉就更广。这次请了一个当红|歌手来唱片头,还请对方写了一首歌,作为片尾曲,是谢时屿和江阮的对唱。 录音棚。 江阮拿到歌词,片尾曲叫《冰下听鱼》,他学过一点声乐,看谱子就知道是首很沉郁暧昧的慢节奏情歌。 直到视线扫过作曲人的名字,突然愣住。 “在等什么?”谢时屿眉眼疏冷,经过他的时候,催了他一句。 “没有。”江阮略微心虚,跟了过去。 录制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这段时间大家拍摄都辛苦了,我请客吃宵夜,想去的去,困了的就回酒店睡觉,养精蓄锐。”张树说完这个消息,又挺神秘地跟剧组里几个女生说,“我还请了给咱们唱片头的那个老师。” 边拍边播的模式之下,废片率极高,剧组工作人员的压力非常大,越是临近开播,越忙得焦头烂额,情绪上也紧绷着一根弦。 宵夜已经不足以抚慰人心。 但是,帅哥可以。 张树选了家环境很好的火锅店,大几十号人,要了个包间,过去时对方已经到了。看上去是个很年轻的男生,染了金亚麻发色,戴着顶鸭舌帽,还没到初春就只穿了件机车皮衣,很嘻哈的造型。 洛新,五年前出道的一个大火男团的主唱,现在算是单飞了。 去年新出的个人专辑大火,单曲热度攀至华语音乐榜前三,是时下炙手可热的唱作人。“都在这边坐,想吃什么随便点,等开播以后可没时间再出来吃宵夜了啊。”张树回过头,开玩笑说,“反正是洛老师请客,别客气。” 第17页 “行啊,我请就我请。”洛新无所谓地抬头一笑。 他随手拉开旁边的椅子,朝江阮招手。 江阮一顿,过去坐下。 谢时屿走在他身后,像是懒得绕路,直接就近坐到了他旁边。 等开始上菜,江阮才偏过头低声问洛新:“你不是说给自己放了个长假,这几天要出国?怎么突然过来,也不提前告诉我?” 洛新拧着眉,坦然道,“你跟别的男人拍感情戏也没告诉我啊。” “没良心,我每天去给你喂鸟,你背着我出来勾搭男人。” “……”江阮一脸麻木。 “我前几天让人去给审片的李组长那边送了点儿东西,”张树吸着烟,姿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隔着火锅沸腾后的热气,跟谢时屿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是肯定会跟别的剧撞档期,有点吃亏。” 之前江阮差点去拍的那部《凌霄》,全名《凌霄剑上霜》,已经定档了3月1号全网开播,自带百万原著粉。 《复读生》本来也是打算定在三月初开播的。 谢时屿晚上离开录音棚后就阴沉着脸,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听到张树的话,没回答,语气不善,反问了一句:“跟我撞档期?” 张树:“……” 也是,跟谢时屿撞档期的剧下场都不太好,就像当年的江阮…… 张树机敏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江阮并不是很饿,也好几年都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如果不是主创都来了,他不好一个人走,现在可能已经回了酒店。 “我这次的新歌怎么样?”洛新兴致勃勃地问江阮。 他手臂一直搭在江阮椅背上没放下来过,是个很亲近的姿势,像半拥着他,给他夹菜,又扭头对他说,“早就想给你听demo,但是你一直没回家,而且这边拍戏昼夜颠倒的。” “挺好听。”江阮随口夸他。 他连着拍了几天夜戏,有点累,而且待在这种喧闹鼎沸的地方很容易困,只能强打起精神,正低头要吃东西,却被旁边的人突兀按住了手腕。 “你在想什么?”谢时屿眉眼冷硬。 江阮手上一顿,才看到餐碟里的是基围虾饼,裹着金黄酥脆的面包糠,刚才他走神,没有认出来。 “……想明天的戏。”江阮找了个借口,抿了下唇,又说,“谢谢。” 他有点海鲜过敏,他过敏的东西很多,但都不是致命的那种,顶多是皮肤发痒泛红,类似的细小折磨,过一会儿就好,所以自己平常也不是特别在意。 谢时屿慢慢地松了手。 * 高中那几年,谢时屿并不住校,也不在家住。 他住在一个朋友的赛车俱乐部。 跟那群人待久了很厌倦,觉得还不如躺在江阮那张小床上,看他写作业。所以追到江阮以后,他就时常晚上去江阮家里住,反正江阮家只有一个奶奶,而且他对老人嘴很甜,江奶奶特别喜欢他。 谢时屿坐在江阮床上,靠着他的枕头,一条长腿搭在床外,踩着江阮的毛绒兔子拖鞋,圆尾巴都被他踩得扁下去。 他叼了根没点燃的烟过干瘾,眉眼认真,低头修江阮的徕卡M3。 “这相机有二十多年了吧?”谢时屿问他。 江阮摇头,“没有那么久,十几年的样子。” “我怕给你不小心弄坏,外壳都脆了。”谢时屿挑了下眉,指尖夹着小螺丝刀。 江阮家里很多老旧的相机,甚至还有1936年的康泰时,完全可以拿来当古董,都是江阮爸爸以前玩过的。 “待会儿带你出去玩?”谢时屿又给他修好了一个相机,拿起来对着他拍照。 江阮很上镜,他禁得住各种角度去拍,都漂亮得不像真人。 “去哪儿?”江阮放下笔问他。 谢时屿:“飙车,走不走?” 江阮:“你没有驾照。”谢时屿:“怎么没有?” 江阮:“你未成年。” “操,宝贝儿,”谢时屿忍不住笑,坐直了跟他说,“你知不知道赛车驾照?” 江阮摇头,“我不去,有危险系数。” 谢时屿拿他没办法,俯下身,指尖勾住他白皙脖颈上那根长命百岁的红绳,逼迫江阮靠近自己,然后亲了他一口,说:“知道了,骑摩托,带你出去吃烧烤,然后回家睡觉,行了吧?” 江阮才点了下头,眼睛稍微亮了亮。 谢时屿知道他根本没那么乖,甚至有点叛逆,不然不会跟他这种混混谈恋爱,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还喜欢骑他的摩托,每次晚上他来找他,就算他不问,江阮也会主动拉着他出去。 但是江阮没办法走太远,许多事也不能做,家里还有奶奶要照顾。 就是那天晚上,谢时屿不小心给他烤了一点海鲜,他和江阮在一起才一个多月,不知道他所有忌口,江阮也忘了,吃完回去的路上,脸就开始痒。 “你在想什么呢?”谢时屿捏着他的脸颊肉给他上药,眉头蹙起,“乱吃东西。” 江阮不太熟练地撒娇,仗着两个人距离很近,往前一凑就能亲到他,“反正你记得,你看着我,下次我就不吃了。” * 宵夜吃了小半个晚上。 听到江阮跟谢时屿说起明天要拍的戏,张树也忽然想起来了,又喝了酒,拿他俩开玩笑,“诶,明天开始可就都是你俩的对手戏了啊,可别不好意思,实在不行先一起去蒸个桑拿?” 第18页 这部剧并没有什么直白的激|情|戏,但有一场含蓄的床戏,还有几场吻戏,牵手拥抱和暧|昧的肢体接触小动作就更多。 毕竟江阮演的“钟寻”是个小疯狗。 他天生莽撞,不懂什么叫含蓄的追求,不咬人就不错了。 吃到一半,旁边的剧组工作人员都扎堆凑到另一桌聊天拼酒,跟导演坐在一起还是放不开,说话都不敢太随意,拍戏时张树坐在监视器总是黑着脸,要么眉头紧锁,看着严肃迫人。 所以张树的话,只有离他最近的江阮和谢时屿听到了。 “没必要。”谢时屿眉眼懒散。 他重新开了瓶黑啤,跟过来劝酒的人碰杯,甚至还卖了洛新一个面子。 但是在跟洛新碰杯时,谢时屿俯身靠近了江阮的方向,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贴在他耳侧,忽然低声一笑,问他: “你的男朋友,他知道你在跟别的男人拍床戏么?” 第9章 培养感情(修) 江阮出道前当过三个月的练习生。 当时他刚被霍厉签下来,霍厉觉得以他的条件,去拍戏比当爱豆更合适。 虽然江阮有舞蹈功底,学过十年芭蕾,但说白了选秀本身就是资本博弈,而江阮一穷二白,还很有一股犟气。 所以就从手头的资源里给他挑了几部戏,都是人设讨喜的男配。 结果还没进组,公司那边临时变卦,要把江阮塞去一个选秀节目,但明白地告诉他不能出道,坦诚说就是陪跑。作为补偿,可以给他几部男主戏的试镜机会,只要试镜过了,就保证让他去拍。 “你自己考虑清楚吧,”霍厉一摊手,跟他说,“我这边几个配角戏,你肯定能进组,但公司只是说让你去试镜,不用我多说,这个意思你懂吧?我可不敢给你担保。” 江阮回去想了一天,说:“我赌一把。” 他跟洛新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练习生时期同宿舍。 洛新当时刚成年,比他小差不多两岁,被经纪人骗去酒局灌了药,躲在卫生间不敢出去,连哭都不敢哭,找不到人帮他,只好给江阮打电话。他就是心存侥幸,没想到江阮真的去了。 “不好意思,我弟弟喝醉了,我来接他回去。”酒吧外还在下雨,江阮裹了一身细小水珠,凉薄又漂亮的一张脸,语气也淡漠到毫无感情。 愣是把一桌人唬住了。 隔天,霍厉听到消息,也没骂他,那种垃圾酒局他还不稀罕带艺人去,就挺意外地笑了笑,说:“你倒是会演。” 江阮跟公司签了保密协议,不能把选秀陪跑的事情说出去,所以也没告诉洛新。洛新一直以为他俩能一起出道,毕竟江阮的唱跳虽然不算顶尖,但进出道位还是很有希望的。 结果没有。 洛新还以为是江阮之前帮他,所以得罪了人,成团夜别人喜极而泣,他是在台上瞬间泪崩,抱住江阮就不撒手,还因此诞生了无数真情实感的CP粉。 …… 但洛新的确是直男。 江阮其实不太清楚谢时屿一直以来是怎么误会的,不过这种难得的误会还是继续下去比较好,几年前谢时屿问他的时候,他没有否认,现在就更不可能,毕竟他又不打算跟前男友因戏生情。 “谢老师,不要入戏太深。”江阮微微坐直,离他远一些,把谢时屿之前拿来说他的话还回去。 谢时屿漆黑的眼眸盯着他,没生气,反而一笑,那双丹凤眼弯起来,抬头喝光了剩下的酒。 外面还下着雪,包间里却都是火锅的滚烫蒸汽。 江阮穿得太厚,又坐在靠里的位置,早就觉得很闷热,又跟谢时屿话不投机,索性起身出去上洗手间。 谁料刚洗完手就被拦住了。 “你是不是喝醉了?”江阮低声问他,顿时感觉原本就逼仄的空间又变小了许多。 “没有。”谢时屿说。 但他半垂着眼,又确实不太清醒的样子。 “要不然我叫你助理来,先送你回酒店?”江阮试探地提议。 谢时屿突然却握住了他的手腕,一直拉拽着他走到旁边没人的包间。他掌心滚烫,又很用力,江阮完全没法挣扎,呼吸跟着急促了几分。 “你听到张导刚才说的话了么?”谢时屿问。 “……什么?” 谢时屿声线冷冽而干净,酒后稍微有些哑,“让我跟你培养培养感情,你说,要怎么培养呢?” “……”江阮没吭声。 “那既然这样,你要不要跟我当床伴?”谢时屿轻轻地推了他肩头一下,让他靠着身后的墙,然后往前一步,彻底挡住了江阮离开的路,低头说,“还有什么比上床更能培养感情的?” 江阮瞬间愣怔。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阮刚才拿冷水随意冲了把脸,唇色湿润鲜红,一双眸子好像也有水光,难以置信地说,“……我男朋友还在外面坐着。” “管他,”谢时屿神情慵懒,完全不在意,“你不说,他会知道么?” “……我没有这种想法。”江阮拒绝。 谢时屿修长指骨握住了他颈侧,指腹在他质感脆弱的喉结上摩挲了几下,并不疼,但江阮还是下意识觉得窒息。 “他真的是你男朋友?”谢时屿又问。 “不然呢?”江阮反问。 第19页 谢时屿没跟他纠结这个话题,沉默了片刻,接着问:“你接这部戏之前,知道我会演么?” “……不知道,”江阮眼睫一颤,“张导说男主还没定下来。” “所以是谁都无所谓?”谢时屿松开手,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江阮忽然感觉,这才是谢时屿真正想问他的。 他抿了下唇,还是抬起眼看着谢时屿,坦白地说:“如果知道是你,我肯定不会来了。” “……也是。”谢时屿拿了根烟叼着,让开路,示意他可以走。 * 剧组集体出来聚餐,所以来的时候只开了剧组的车,主创差不多都坐在一起,回去的路上又加了一个洛新。 “我来探班,待几天没关系吧?”洛新问张树。 “待着呗,这次音乐监制那边麻烦你了,改天我单独请你一顿。”张树在前座笑笑,“诶,要不要来客串啊?” 洛新赶紧摆摆手,“算了吧,我在演技上的天赋点是负数,拍了等于崩人设,找骂么?” 说完,他扭头看到江阮像是困了,胳膊搭在膝盖上,手撑着下巴,在打瞌睡,白皙的脸颊上,眼睫垂下一小片阴影。 他就轻轻推了江阮几下,“哥,还得二十几分钟才能到,你靠着我睡吧。” “没事,我不是很困。”江阮摇摇头,拒绝了。 “我还不知道你们原来认识。”张树回头说,“对了,加个微信吧小江,以后再有什么戏,你看得上,我还找你。而且你也没进剧组那个大群吧?” 江阮坐起身,点点头,“谢谢张导,我还没进。” 他先加了张树。 张树的头像就是一棵绿意盎然的大树,明明也就二十八.九,像个老干部。 不过江阮又看了一眼他的昵称。 “……” 您已添加“法外狂徒张三”为好友。 “咳咳,那个,我那头像吧,原来是个熊猫头表情包,后来我爸非让我改的,”张树略难为情,“说大小是个导演,一点儿不正经。” “挺好看的。”江阮干巴巴地夸了一句。 正好趁机会就加了周围一圈人的好友。 最后到了挨着他靠窗坐的谢时屿。 谢时屿上车后就没说话,一直在低头看手机,似乎是察觉到江阮的视线,轻轻挑眉,“你想加我好友?” 他都这样问了,江阮总不好当着一车人说“我不想”,被迫点了下头。 “行吧。”谢时屿也很勉为其难。 江阮暗自腹诽,但还是扫了他一下,他正想发送好友申请,却没想到竟然没有任何阻碍就加上了,直接进入了对话框的界面,忍不住一阵晃神。 谢时屿好像没删过他。 他余光看到谢时屿被车窗外的雪和灯映亮的侧脸,忽然也有点想问,那你知道我要来拍这部戏么? 雪天路滑,车忽然一下拐弯,左边的几个人出于惯性靠倒过来,江阮也没来得及扶住前面的座椅靠背,就撞到了谢时屿肩上,姿势很尴尬,几乎是半靠在他怀里。 “没事儿吧?”洛新扭头问他。 “没。”江阮摇摇头。他跟谢时屿说了句对不起,正想起身,却没能起来,浑身一僵。 谢时屿在他们俩中间没人能看到的缝隙里,攥住了他的手腕,指尖挑衅似的摩挲过他微微汗湿的掌心,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又眉眼冷淡地看着他,说: “江老师要是困了,靠着我睡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第10章 拍了拍你 “……你放手。”江阮心跳快到指尖跟着发麻,小声对他说。 他是真的想不通谢时屿要做什么,在片场这些天下来,除了拍戏,谢时屿很少主动跟他搭话。即便在同一个休息室,都对他视而不见,他以为谢时屿应该是不想跟他有任何多余的接触。 谢时屿瞥见他通红的耳朵尖,转过头看向车窗外,手上倒是松了,但也没完全放开他,虚虚地握着他的手腕。 江阮试探地想把手抽出来,又不敢动作太大,不然会被旁边的人发现。 “别乱动。”谢时屿察觉到他的意图,语气近乎威胁。 江阮自暴自弃,索性让他牵着。 “哥,你热么?”洛新纳闷地看他一眼,觉得他脸颊泛红,“好像是有点闷。” “……不热,”江阮尴尬地说,“可能因为刚才喝了酒。” 谢时屿靠着车窗低头看手机,他点开跟江阮的聊天记录,自然早就是一片空白。中间换过好几次手机,连那些分手后他又发给江阮的消息,也一并都没了。 不过,他盯着那只歪着头的小鹦鹉,没想到江阮这么多年连头像都没换。 * 谢时屿没打算在国内考大学。 就算他想上,他父母也不会同意。他们当初离婚的时候就说好了,谢时屿在国内读到高三,然后就去国外跟着妈妈和外公一家住。 寒假,他晚上拉着江阮的手,去街边小摊吃豚骨面。 深夜整条街人都不是很多,老字号的店面桌椅陈旧而整洁,角落里很暖和,浓郁乳白的猪骨汤冒着滚烫热气,他给江阮多加了份卷过卤汁的叉烧,配着白水灼过的蔬菜和油泼辣子。 “我可能下学期结束就会走,”谢时屿懒散随性地靠着椅背,长腿在木桌下轻轻碰江阮的脚,“没法陪你高考。” 第20页 他是开玩笑的。 一开始他和江阮说随时可以分手,其实也有一点他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自己是个喜新厌旧、很容易腻的人。以前在国外玩过乐队,没到一个月就懒得去了,就连赛车,他能坚持下来去开几场比赛,已经算是长情。 他怎么可能一直喜欢哪个人。 但离谱的是。 跟江阮在一起三个月了,他竟然还没觉得烦。 甚至有种冲动,想陪江阮一起高考,然后留在国内读大学。 反而江阮无动于衷。 他似乎不在意他什么时候会离开,对这些事从来都没有反应,包括他好几天不去学校,也不去他家找他,江阮顶多发消息问一句,然后也并不关心他去哪儿,也不会拦着他,劝他去学校。 谢时屿有时候都怀疑江阮到底喜不喜欢他。 “怎么不说话?”谢时屿坐直身子,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 他表面淡定,其实内心很忐忑地等江阮回答,还有点担心江阮会不会目光凉薄地对他说,“哦,那就分手吧。” 幸好没有。 江阮迟钝地想了想,说:“我可以给你打电话,每天给你发消息。” 谢时屿心里隐秘地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得寸进尺,又觉得不满。 “光发消息?”谢时屿凑近一点,有点恶劣地低声问他,“你就不会想我么?乖,说句好听话行不行?你给我发消息,要是我不理你呢?等我去了国外,你知道我每天在干什么?” 江阮被他这一连串问懵了,呆呆地说不出话。 谢时屿握着他柔软又冰凉的手,莫名感觉心里很酸胀,想抱他,也想亲他,还轻佻地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等到问完,他才发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江阮怎么可能走得了? 他连燕宁市都没法离开。 江阮的奶奶有两个儿子,老大就是江阮的爸爸,在江阮十二岁的时候高速路事故去世了,现场极惨烈,还曾上了本地的新闻。江阮还有一个叔叔,从小就混不吝,初中都没读完就辍学,很少回家。 他每次回家都是为了老人微薄的养老金,借着跟江阮爸爸有六分像,骗老太太,“你看看我,我是你大儿子,江臣,你还记得么?江臣回来了。那个大导演。” 奶奶有阿兹海默,屡次被骗,江阮只能把存折和家里现金都锁起来。 如果奶奶的身体出不了远门,江阮大学就只能在燕宁上,无论他考得多好,都不能离开。 谢时屿有时候觉得很可惜。 江阮见谢时屿不说话了,还以为他是不高兴,想了想,认真地说:“你的号码我都背下来了,只要你不换号。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不想理我,在那之前,我不会忘记你的。” * 江阮觉得莫名其妙。 快要下车时,谢时屿又忽然松开了他的手腕,脸色不太好看地蹙起眉,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 车上后排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忽然举起手机,惊呼:“我的天!我没看错吧,《凌霄》怎么突然推迟档期,那不就跟咱们彻底撞上了,这是要干嘛?还真的非得打擂台?” 张树晚上喝了点酒,本来也昏昏欲睡,一听到这消息,顿时打了个激灵,“手机呢,给我看看。” 还真的是,《凌霄》的官博刚刚发了通告,开播日期要推迟一周。 正好跟他们撞得严丝合缝,一天不差。 【刺激!!!我有内部认识的熟人,听说前段时间那个玻璃片子,《复读生》,也是那天开播。】 【那不就彻底凉了?笑死我了,拿什么对打?干脆别播了吧,想想就丢人。】 【预言一个,这会不会是谢时屿最糊的剧?】 【也不好说,那导演有点儿东西,请了谢时屿、岑柳,几个流量,还有老戏骨,热度和演技都齐了,不至于完全垮掉吧?】 【……那得看跟他演对手戏的是谁。】 【同意楼上,嗑CP不就是真情实感吗?谁不知道xsy被jr吸血了好几年,流水的娱乐圈,铁打的对家。不说营业,还没开播早就开撕了,就这CP还能嗑?啧,也不嫌硌牙。】 【一生书剑遍天涯,两岁秋风喜在家。#凌霄剑上霜定档#3月9日起,全网开播,敬请期待!】 底下倒是有个评论,弱弱地说了句BE美学也能嗑啊,然后瞬间被人喷回去了。 …… 网上吵得热火朝天,都在等着看他们这个剧组的笑话。 《复读生》的演员粉丝都在底下控评,最尴尬的是谢时屿和江阮两边的粉丝,腥风血雨撕了五年,这次竟然要合作?!但是没办法,戏都接了,虽然网上还没放消息,但粉丝内部都知道即将要定档开播。 既然板上钉钉,互相看不顺眼也没办法。 “放平心态,后面还有三十多集没拍,有时间想那么多?”张树皱眉说。 他说得太有道理,以至于无法反驳,让人霎时想起未来几个月将要熬的大夜,连江阮在旁边听着都哽了一下,顿时没人说话了。 到了剧组订的酒店,谢时屿靠近车门,先下了车。 但是他却没回跟其余人一起回酒店。 “明天上午应该没有我的戏?”谢时屿问张树。 “没,晚上才拍。”张树说。 谢时屿拿着车钥匙,懒洋洋的,瞥了江阮一眼,转身打算走,“那我晚上再回剧组。” 第21页 都喝得微醺,等剧组工作人员散了,张树开玩笑说:“大半夜的去哪儿啊,酒店不回,有哪个小情人跑来燕宁找你了?” “说不定呢。”谢时屿点燃打火机,也跟着调笑。 江阮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神情。 在经过他的时候,谢时屿拉了一下他的手肘,避开旁边的人低声对他说:“你要是待会儿去我房间,找我对明天的戏,我就不走。”他说得很不正经,语调也散漫,像是逗弄。 明天的是场吻戏。 “……明晚见。”江阮看着他说。 那双眼睛在深夜显得格外亮,比燕宁市冬夜难得一见的星子都亮。 谢时屿松开他上了车。 姜南早就在车上等着,见他上来,抬起腕表给他看,眉头皱起:“怎么这么晚,你看看几点了,还能来得及赶过去么?” “开车。”谢时屿对司机说。“谢老爷子明天的寿宴,让你今晚就回去,现在都凌晨了,到远山别墅还得两个多小时。”姜南看不懂他。一个月以前拒了名导的电影合作,非要来接这部戏,还以为他是随便拍拍,现在竟然真的上心了。 谢时屿低头看手机,充耳不闻。 “你到底想干什么?”姜南终于忍不住问,“张导的确一开始就想找江阮来演,但江阮经纪人不是说他没档期,拒绝了么?张导也说实在不行可以再选角,你干嘛非得要他来演?他不来,你也不接?” “没想干嘛,”谢时屿眉眼懒散,磕了下烟灰,忽然笑了,“我看上他了,想追他。” 姜南:“……???” 姜南:“!!!” * 江阮回到酒店,乱七八糟洗了个澡,就扑到在床上,柔软温暖的床被让他昏昏欲睡,但手机却一直在旁边响。 他强忍着困意,拿过来看。 【来一只秋草鹦鹉吗】:在不在?呜呜呜完蛋,超话又掉粉了,我恨,这么香的CP,怎么就没人嗑呢?!刚才我说BE美学,还被人怼![小鹦鹉掉毛.jpg] 江阮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点进微博小号。 关注的那个超话之前有103个粉,现在变成91了,他一刷新,又掉了一个。 他还没回复,对面又发来消息。 【来一只秋草鹦鹉吗】:咱俩可能真的是“时阮”全网唯二的活粉。[托腮.jpg] 【还是玄凤鹦鹉吧】:[托腮.jpg] 江阮皮肤白皙,很容易留痕迹,谢时屿在车上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他的手腕上却留了指痕,现在还没消下去。他低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并不疼,似乎还残留着松雪草的后调。 闻起来很冷,不知道谢时屿什么时候能换个香水。 他想了又想,酒劲迟钝地蔓延上来,接着低头打字:可能真的要BE了。 还发出去,手机忽然颤了下。 他一头雾水地退出跟【来一只秋草鹦鹉吗】的聊天界面,才看到是今晚刚加的一个,还没来得及备注的账号。 “S.G”拍了拍你。 他盯着那几个小字看了很久,又低头点进聊天界面,把刚才给秋草鹦鹉打的那行字删掉了。 第11章 别来无恙 白天都是江阮的戏份。 他又一次考试垫底,钟父嫌丢人,家长会都不愿意往前坐,躲在最后一排,回家看到楚听冬的成绩单,对比之下更觉得脸上无光。他动手动习惯了,卷起试卷就抽“钟寻”的脸,“你看看你哥,人家才回来复读一个月,都比你学得好!你怎么笨成这样呢?!” 钟寻低着头,双眼憋得通红,愣是哭不出来,“那你们再生一个啊。” 说完,他拽起书包就扭头跑了。 当晚又没回家。 这场戏反复拍了多半天,尤其是家长会那段,需要很多群演打配合,反复踩钟父觉得羞耻的点,好像身边都是那么出色的孩子,就“钟寻”一个孬货。 傍晚,终于拍完戏,剧组也发布了综合预告。 谢时屿要下车的脚步停顿住了,他拿起手机,看着官博的预告片,镜头跳跃,就是江阮一双哭红的泪眼。 特写镜头拍得极漂亮,睫毛湿透,卧蚕泛红微肿,眸子亮得惊心动魄。 画面一转,片头曲被直接剪成BGM,随着响起。 钟父难得笑着对江阮说:“他叫楚听冬,是你哥哥,暂时在咱们家里住。你哥哥可比你成绩好多了,以后让他教教你学习,别成天这么不懂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别让你玉兰阿姨跟着操心。” “哥?”少年回头看向楚听冬。 张扬漂亮的一张脸,就连挑衅也不加掩饰,掺着只有他们两个才看得懂的暧昧。 “你怎么还是把这冰刀带过来了?”吴玉兰无奈又格外老迈的声音响起,“你别想再去滑冰,腿都已经这样了,再滑下去不得彻底废掉?妈妈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懂呢?”说到最后开始哽咽。 江阮躲在门外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又听到楼下有人在喊他。 “钟寻!潘叔的冰场今天五折!”是他青梅竹马的女生,岑柳,踩着脚踏车正等在楼下。傍晚盛夏的微风吹过长街,火烧云流溢在天边,少年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冰场宽屏幕上看到花滑决赛的惊鸿一瞥。 摔裂的药砂锅。 伤痕青红的一张脸。 第22页 最后落在那个潮湿闷热的角落,忿然、不甘、充满恶意和决绝,却被人轻易阻拦的吻。江阮被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嘴,眼眸湿红还在往外淌着泪,撞入了男生冷淡僵硬的怀抱里。 歌声将尽,加入了长段模拟心跳的鼓点。 干净又温柔。 “而我走过经年盛夏, 从未忘记你 ……” 评论区片刻沉寂之后也渐渐开始有了动静。 【完蛋,光看预告的话,我竟然觉得我可以……糊归糊,jr的颜没人嘲过吧?靠这张脸也够在内娱当花瓶了,怎么做到糊了这么多年的?】 【开屏那个镜头看得我直接心跳骤停屏住呼吸,我他妈直接自信,嗨,老婆!】 【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要抢我新捡回来的老婆!!!】 【我直接笑死,还真的有人嗑???戏外成天厚着脸皮蹭热度,戏里还在倒追,真的离开xsy就不能独立行走是吧?糊咖能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到处碰瓷!什么三流导演破剧组!】 【谢时屿这几个月就接了这一部戏,商业活动也好多都暂停,物料越来越少,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疯了还是他工作室疯了?@谢时屿工作室】 【楼上先别激动,没人涛一下导演吗?谢时屿发微博了。】 张树拿自己的微博转发了预告通知,本来就是凑个热闹,没想到谢时屿又转发了。 【谢时屿V:师哥的新戏。@导演张树#复读生首发预告#】 谢时屿转发之后,意义截然不同。 张树毕业后五年没有踏足导演圈,对观众而言也完全是个陌生人,他虽然跟一些剧组合作写过剧本,但当时用的也不是本名,何况幕后的导演编剧本身就不怎么被人关注,不像演员都在银幕台前。 但大部分人都知道谢时屿是国外名校导演系毕业。 预告片拍得细腻生动又不失节奏,还跟谢时屿同校,怎么可能是普通半路出家的导演? 张树在业内认识的前辈,也开始纷纷转发。 #复读生预告#直接反超了《凌霄》剧组今晚新发的预告,顶上热一。 江阮晚上跟岑柳对完戏,回休息室,等谢时屿到剧组后开工接着拍夜戏。 “哥!你涨粉了!”徐小舟一打挺坐起身,激动地跟他说。 江阮接过手机,发现他久违地一夜之间涨了小几千粉丝,平常只有老粉冒泡的评论区也罕见地热闹,甚至还有人在催他多发点自拍。 虽然他没看懂底下喊老婆的都是什么意思。 他没太在意,直接去看官博评论。 纯看剧的路人反应多数都挺好,但评论区大量他和谢时屿的粉和黑,鱼龙混杂,骂什么的都有,说“嗑不动”、“完全没有任何CP感”、“笑死,你看谢时屿乐意跟他拍吻戏吗”、“不是吧不是吧至于缺粮到这种程度,饥不择食?”的人也不少。 而且很明显,有《凌霄》那边买的水军下场。 踩住一个痛点就反复使力。 “谢时屿跟江阮当了那么多年的对家,怎么可能乐意跟他拍对手戏,之前他主动关注江阮微博也是剧组的营销手段吧?别说戏外了,戏里都拒吻,强扭的瓜不甜。去嗑《凌霄》的绝美师徒恋它不香吗?” 江阮向来对这些评论情绪都不敏感,他像是置身事外,在跟着看自己的热闹。 “少刷会儿微博。”旁边忽然有人冷淡地说。 江阮抬起头,才看到谢时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靠站在休息室门口,眉头微蹙。 “……嗯。”江阮讪讪,收起手机,跟他去片场。 晚上说是场吻戏,其实还是江阮单方面的主动。他不停地试探,不停地被拒绝,却屡次都不死心,在“谢时屿”的底线反复横跳,惹得“谢时屿”越来越厌恶他,觉得他病得不轻。 江阮甚至晚上故意去他的房间,往他床被里钻。 虽然并不敢真的做什么,而且他也不想,毕竟他还觉得自己是个直男,想搞到“谢时屿”是一回事,但自己真的牺牲那么多,还是狠不下心。 “《复读生》第三十七场一镜一次!Action!” 江阮跟岑柳他们傍晚去了家附近的滑冰场,场地不大,是一个退役三十多年的花滑老教练开的,姓潘,平常江阮他们都管他叫潘叔。江阮会滑冰,但是滑得不好,他主要是过去拍照的。 他也不喜欢拍人,宁可拍冰面。 冬天会有室外冰场,厚重的冰面下能看到裂痕,他觉得那些痕迹就像许多洄游的鱼。剩下三个季节只能待在室内,拍拍角落稀疏黯淡的光。 岑柳他们都回家了,江阮才慢腾腾地拎着自己的冰刀往家走,盛夏晚上,他只穿了短袖短裤,略长的头发随手扎起,露出少年白皙漂亮的侧脸和后颈。他叼着冰棍,迎面看到了刚下楼的谢时屿。 谢时屿在跟班上几个学习好的说话,他们班复读的很多,这些人沉默而自发地成了朋友,听说私下还有学习小组。 他顿时起了坏心眼。 猛地跑过去,直接趴在了谢时屿的背上,谢时屿下意识地朝后伸手,他无比熟稔地勾着腿搭上去,搂住他脖子,叼着冰棍含糊又黏糊地说:“哥?你们要去哪儿啊?” 谢时屿感觉到江阮的唇蹭过他耳畔,狡黠地亲他,又想起江阮刚吃了冰棍,洁癖都犯了。 第23页 冷着脸直接把人丢下去。 这一幕张树以为要拍很多次的。 毕竟跑过去扑到背上,还得勾腿,这个动作太复杂了,连贯做下来很艰难,极其需要默契配合。而且拍戏时只能说台词,谢时屿在戏里并不知道有人要扑他,也不能回头看江阮,难度就又倍增。 谁知道一条就过了。 “……”张树坐在监视器后,表情难得有点儿懵,“你俩私下对过戏?” …… 并没有。 江阮正要摇头。 谢时屿忽然走过来,在身后揽住他的肩膀,熟悉,但又不是特别亲密的动作。 “是啊,江老师特意找我去对戏,试了好多次,”谢时屿信口说,“所以才这么有手感。” 江阮:“…………” 他挪了一步,躲开谢时屿的手。 张树对江阮的印象更好了。 哪个导演不喜欢演员拍戏认真?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古早的那种胶卷相机时代,拍废一条的成本要低很多,但人力物力还是要消耗的,提前对戏,剩下来的时间非常宝贵,尤其是他们这种“三边模式”的剧组。 “挺好的,后面也好好拍,”张树赞许地说,“我导师那边在筹备新戏,不知道有没有合适你的角色,如果有,我就跟他推荐你。” 谢时屿跟张树的导师是国内早期知名的独立电影人,甚至可以说是撑起当时电影拍摄艺术的先锋。他原本在国内一所传媒大学任教,后来生了病才出国治疗,目前大部分时间还住疗养院。 他在谢时屿他们的学校只是荣誉教授,碰到很优秀的学生才会亲自带,亲手执导的电影,每部都能捧出新人。 江阮连忙道谢。 “没事没事,”张树摆摆手,“你演技不错,又认真,值得去拍好片子。” 他提起“认真”,江阮顿时哽住,朝谢时屿瞥了一眼。 夜戏收工。 等回到酒店,江阮就去微博,按张树说的转发预告,并且配了张图,就是之前他在滑冰场给谢时屿随手抓拍的其中一张,放到剧中看,完全是男友视角。 【江阮V:你好。[图片]@谢时屿#复读生预告#:视频链接】 他想要关掉手机去洗漱,又突然一顿,消息提醒他关注的博主发了新微博。 点进去就是谢时屿刚刚转发的那条。 同样是配了一张图。 但江阮点开后却怔住了。 那是他第一天进组时穿的那身纯白羽绒服和浅驼色围巾,在片场外那片雪地中,隔着灯火喧闹的人群和小巷,他朝谢时屿停在路边的车看了一眼。 【谢时屿V:别来无恙。[图片]@江阮#复读生预告#:视频链接】 第12章 漂亮 江阮抿着唇看那行字,还没回过神,手机突兀地、又像是故意瞅准了时间,在手心里震了震。 “S.G”拍了拍你。 江阮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也不想拍回去,又幼稚,又有点像调情。 他分不清谢时屿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想让他难受,还是像那晚剧组聚餐的时候跟他说的,只是想睡他。总之都没有好到哪儿去,他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不如当作没看见。 谢时屿最懂得怎么招人,他天生有种不受拘束的魅力,璀璨又多情,刻意想要撩拨,很难让人不动心。 此刻。 江阮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一句“别来无恙”吸引走了,谢时屿的粉丝却更多的都是在关注那张照片。 【呜呜呜呜呜哥哥你终于上线了!期待新剧!但是!怎么连张自拍都没有?!!!】 【不光没有自拍,连别的照片也很久没看见了QAQ。南姐又没收你单反了嘛?】 【hhhh别的经纪人:靠艺人拍戏赚钱; 南姐:靠没收老板的单反发家】 谢时屿这个账号从出道之前就开始用,但当时认证的是摄影博主,粉丝有小三万。他没有刻意引流过,心血来潮才会发作品,也从不发露脸的自拍,所以粉丝大部分都是摄影爱好者。 后来进了娱乐圈,他也没有删掉原来发的旧微博。 甚至他还偶尔接着更新几条。 有时候连通告也懒得接,长腿微屈,躲在保姆车上拿笔记本修照片。直到在一次综艺上,被姜南和工作室的其他工作人员没收了几次单反,节目组拿这段加上后期制作,笑料十足。 还变成了粉丝经常调侃的梗。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端倪。 【卧槽???这次的水印不对劲,没人看右下角吗?S.G】 江阮那张照片的右下角有个单薄的浅色水印,跟雪地重合了一小部分,所以看起来不是特别清晰,欲盖弥彰,反而让发现了它的人更加想看清。 【!!!所以这不是复读生的剧照?!】 【怪不得风格该死的熟悉,这他mua的就是谢时屿自己拍的吧?他一个水印用了八年都没换过,还有人记得当初的S.G吗?那个拿了三影堂摄影优秀奖的大佬?[瞳孔地震.jpg]】 【我嗑CP的DNA它蠢蠢欲动了,有人能告诉我吗,是直接嗑还是走流程???】 无他。谢时屿过往的微博里从来没专门拍过哪个人。 他偏心得明目张胆。 反而让人什么都不敢猜了。 【估计是导演让拍的吧?他俩不是师兄弟?就一句话的事,不过这导演还挺有一套的。】 第24页 * 谢时屿时常跟着江阮回家。 江阮咬了下唇,回头看他,问:“明天周末,你怎么还去我家?” 谢时屿语气理所当然:“蹭饭。” “……”江阮无语。 初夏,江阮在家只穿了校服白T恤和黑色的运动短裤,站在厨房低头挑虾线。 他跳芭蕾,腰身纤细,腿比起一般男生又白又直,小腿线条也很漂亮。谢时屿总是忍不住去碰,但是有奶奶在,不敢太放肆。 “小谢晚上在家里住啊,”奶奶笑眯眯地去拉谢时屿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背,“待会儿奶奶给做饭。” 江阮都纳闷。 奶奶的记性已经不太好了,有时候还会把他错认成他爸爸,但是却每次都记得谢时屿。 “宝贝儿,奶奶这么喜欢我,”谢时屿走过去给他帮忙,凑到他耳边低笑着说,“将来会不会答应我们结婚啊。” 江阮眉头皱起。 谢时屿也就是嘴上说说,他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留在国内陪江阮高考。现在既没准备跟江阮在一起多长时间,说不定不用到这个夏天结束就腻了,也不可能拿这个去刺激老人,毕竟奶奶年纪很大了,身体又不好,没必要。 晚上江阮做了柠檬虾,加了一点小米辣。 他和奶奶都爱吃辣,虽然他有点过敏,但偶尔少吃一两个河虾也没关系。谢时屿却完全不能吃辣。 江阮故意夹给他,谢时屿明知道他的坏心,还是低头吃掉,然后去厨房灌了三大杯凉水,回头朝他笑,很少年的张扬眉眼。 “不能喝生水呀。”奶奶喊他。 江阮抿着唇笑,眼角眉梢都是明亮的笑意,然后被奶奶拿筷子戳了下额头,“你又欺负他。” “……”江阮悄悄摇头。 却还是被奶奶指使着,起身去给小谢重新煮了碗面。 谢时屿坐回去吃饭,他悄悄地在饭桌下握江阮的手,江阮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蜷起手指,谢时屿就拿指尖插|入他的指缝,强行十指交扣。老旧的电风扇底下,他把江阮的手握得滚烫。 但谁都不敢看谁,好像多看一眼,心火就要燎原,再隐晦的感情也藏不住了。 傍晚。 谢时屿听到阳台那边传来咿呀婉转的腔调。 江阮奶奶年轻时有一副名动京城的好嗓子,是唱京剧花旦的,在省文工团待了许多年,江阮的妈妈就是她的亲传弟子。 “你会不会?”谢时屿问江阮。 江阮摇头。 可能隔代亲,奶奶不舍得他学戏,几乎没教过他,偶尔教了那么一两句,也算不上会。 谢时屿就没接着问,他拿着江阮的单反,给江阮和奶奶拍了张照片。 江阮很会修相机,但他不会拍照,永远都是直男审美。谢时屿跟他不一样,很有天赋,随手一拍都像是电影海报。 “好看,真好,比小阮他爸爸拍得还好。”奶奶笑着低头看相片,眼角皱纹沁出泪来。 她很珍惜地收起了那张合照。 谢时屿这才想起来,他小声问江阮:“你爸爸做什么的?” “是导演。”江阮说。 他给谢时屿找来老相册,扉页就写了他父母泛黄陈旧的名字。 江臣。 阮云秋。 江阮长得更像妈妈一点,尤其那双眼睛,谢时屿一时心动,趁他不注意,偷拍了一张。 “你成天拍我干什么?”江阮不满,抬手去挡。 “你漂亮啊。”谢时屿靠坐在沙发扶手上,随口撩他,低头检查照片。 * 江阮想在《复读生》开播之前抽空回趟家。 这部剧一共38集,前十集刚刚制作完成,在开播后他们才来得及接着拍摄后面的剧集,始终要保持比播出进度提前5—10集,才能应对有可能发生的所有意外状况。并且后期剧本也是会根据观众的反应来进行及时调整的,也就是说已经拍摄完成的部分,说不定还面临着要重拍的风险。 压力会陡然增大,不可能再有多余的时间。 “回家?去你老师哪儿?”洛新在他们剧组待着等于度假,这几天被经纪人催得上火,只能提前回市区。 “嗯。”江阮点点头,“我师母的生日。” “那你坐我车走吧,”洛新说,“等晚上我再让司机送你回剧组,他家离那边很近。” 江阮笑了笑,“我自己开车就行。” “……”洛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问他,“他们叫你回去的?还是你自己要去?别是看到你跟谢时屿的新戏了吧?” “应该……没有。”江阮突然间也摸不准,“反正开播后总会知道的。” 高三那年,奶奶突发脑梗去世。 江阮打算住校。 但是他跟谢时屿的事情,班里很多人都知道了。 私下流言四散,说什么的都有,好奇的、窥探的、肮脏下流的……班主任曹平安就问他要不要去他家里住。 “我就一个在读大学的女儿,她今年去了国外实习,要待一年才会回来,剩下的就是我跟你师母,你都见过,没什么不方便的,家里也有多余的客房。” “而且我也跟家里人商量过了,都希望你过去。” “捂住耳朵,什么都别听别管,等到高考结束以后再说。” 曹平安眉头紧皱,想起谢时屿就咬牙切齿,他越惋惜心疼自己的学生,就越是快要恨上谢时屿了,不忍心,却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一句:“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让那种学生来班里,唉,祸害!” 第25页 江阮没再执拗,说:“谢谢曹老师。”又轻轻地解释,“跟他没关系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不是被他带坏。” 说归说,回家的路上,江阮还是有点心虚。 幸好曹平安和妻子都年纪大了,不怎么上网,他们这剧又不会上星,电视上并没有任何宣传。 剧组还有夜戏。 江阮陪着师母过完生日,就又赶了回去。 “谢老师开直播呢。”场务看到江阮,抬头笑着跟他说。 江阮记得谢时屿好像是几个月前答应过粉丝福利,但是在拍电影,没空,杀青后又直接进了《复读生》剧组,更加没有时间。可能是今天他跟导演请了假回家,谢时屿才趁这个时间直播。 走到休息室门外,江阮就听到他在拨吉他。 “到底是什么剧情啊,”谢时屿说,“剧透的话导演会扣我片酬,一个字扣一集,还是不说了。” “拍戏开不开心?还可以,冰场不错。” “对手戏的演员?” 谢时屿手上一顿,轻笑了下,“想听我说什么?我还会上你们这种当么?” 弹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时屿都没有再回答。他本来只打算唱首歌,聊这么久已经是意外,也不知道江阮什么时候会回剧组,还得赶着拍夜戏,他就唱了《复读生》的片头曲,也算是给新戏做宣传。 “而我走过经年盛夏, 又回到原点 ……” 江阮一直站在门外,谢时屿拿着吉他出来时才撞见他,怔了一瞬,问:“在罚站?” “……没有。”江阮说。 “那是干什么?” “听歌。” 谢时屿神情微冷,淡淡地说:“怎么不找原唱给你唱?” “勉强听一个也还行。”江阮抿了下唇。 “……你倒是不讲究。”谢时屿眉头微蹙,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太好看,转身往片场走。 江阮跟他同路。 “你回家去看奶奶了?”谢时屿竟然又跟他说话。 江阮颇意外,抬起头回答:“嗯。” “你奶奶身体怎么样?”谢时屿问。 “挺好的。”江阮脚步顿住,他轻轻地碰了一下谢时屿的手腕,重逢后难得没有针锋相对,反而目光认真地看着他,“她……肯定很想你。” 第13章 撒什么娇 谢时屿陷入沉默。 他余光看着江阮白皙的侧脸,柔软的额发挡住了一点眼睛,很温驯的样子。 忽然想起他第一次遇见江阮。 …… “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至少高中你得给我读完,”谢父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扣下谢时屿所有证件,“已经安排好了,下周就去你小姨的学校上学,愿意进哪个班都随便你,别给我混。” “行。”谢时屿无所谓地说,“但是我不在这儿住。” “什么意思?”谢父忍着怒气,“这个家还容不下你了?不在家住,你还想去哪儿?” “哪儿都行。”谢时屿说。 他父母离婚已经有将近十年,当时就是商业婚姻,没有多少感情,离婚后很快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谢时屿小的时候还会不切实际地想吸引一点他们的注意力,后来就没兴趣了。 更别说现在,真的来关心他,他反而觉得烦。 “我不喜欢他待在我们家。”他的那个小妹妹谢濛躲在旁边低声嘟囔,被妈妈打了下手,顿时红了眼圈。 谢时屿也不屑跟小女孩置气,还没他膝盖高。 “走了,”谢时屿拎起新校服外套,搭在肩上,说,“去找我小姨办入学手续。” 他去学校的那天,刚好在办化学竞赛,占了燕宁一中的教室。好像是市级的大型竞赛,除了书面试题,还有额外的趣味实验,有不少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堵在教室外咔咔直拍。 谢时屿觉得无聊透顶了。 “你不是会拍吗?帮个忙怎么啦?”小姨拿过他的材料,推给他相机,说,“就去随便拍几张,记得要拍咱们学校的学生,下周要挂展示板的。我给你办手续走不开,快点儿,待会儿结束了。” 八月初,午后还很闷热,谢时屿满心烦躁。 他单手一撑,坐到那个教室外侧的窗台边,相机架在窗缘,想随便拍一张应付了事。 恰好有个男生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穿了一身做实验的白大褂,干净又清冷,肩背舒展,白皙的脸上戴着护目镜,指尖拿着一管冰蓝色溶剂。 他偏过头对旁边的同学笑,谢时屿鬼使神差地拉近了镜头,连他的眼睫和卧蚕都看得很清楚。 艳丽得让人屏息。 似乎是察觉到有镜头,他朝谢时屿的方向瞥了一眼,谢时屿下意识按住快门。 出国之后。 谢时屿在旧手机翻到那张照片,忽然觉得,他应该是那天喜欢上江阮的。 他很早就发现自己应该是同性恋,也毫无负担地接受了这件事。但江阮不是,江阮直得不能再直,如果不是碰到他,可能永远不会想到要去喜欢哪个男生,会一直当他的好学生。 谢时屿随心所欲惯了,他看上了就追,反正江阮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牵手上床……他也没逼过他。 他喜欢江阮的时候是这么想。 第26页 包括老师看他没有影响江阮学习,还是让他跟江阮同桌;和江阮关系好的那些班里人,也跟他常打交道;江奶奶也很喜欢他经常在家住,他不去的时候,还会让江阮主动叫他,他都觉得挺好的。 直到,他发觉自己对江阮可能不只是喜欢,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混蛋。 就没法再那么坦然地面对江阮的家人了。 …… “那,改天我去看她。”谢时屿叼了根烟,偏过头对江阮说。 “……嗯。”江阮点点头。 晚上要拍的又是外景。 离正式开播还有小半个月,新的几期预告正在制作中,张树就把后面一场热恋中的戏份提到了前面,到时候好剪进预告片里。 “这场戏明面上还是钟寻主动,但他的喜欢都是装的,嘴上说的越好听,心里越恨不得楚听冬快点儿拉着去父母面前出柜,气死他们拉倒。”张树一边示意他们先排走位,一边拧着眉讲戏,“但楚听冬是表面无动于衷,心里暗恋他,反差感要落实到镜头上。” 虽然对谢时屿的演技有信心,但张树还是多问了句:“你暗恋过什么人没有?” “没有,”谢时屿理直气壮,懒懒地说,“我为什么要暗恋?” 张树:“……” 张树头疼得不行,摆摆手让他滚蛋。 初春,夜风冷得人直打颤。 江阮披了羽绒服,但底下只穿着短裤,站在原地小步跺脚。而且待会儿还得换人字凉拖,光是想想,脚趾头就要冻掉了,回头看到谢时屿的校服长裤,羡慕得瞥了他好几眼。 谢时屿察觉到他的视线,以为他冷。 心想撒什么娇。 脚下却朝监视器那边走过去,蹙眉催促张树,“还拍不拍?灯光布景半小时前就好了。” 张树已经麻了。 “……给我过去站好!” “《复读生》第八十七场一镜一次!Action!” 钟寻好不容易追到了楚听冬,结果谈恋爱以后,楚听冬对他还是以前那样,爱答不理、不咸不淡的。 “操,那傻逼是不是耍我,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拉着他去出柜。”钟寻烦得要死,叼着烟使劲往肺里吸,又想到待会儿被楚听冬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能直接扒了他校服给他扔街上,又不敢抽了。 臭着脸在栏杆上碾灭烟头。 “……”他一狐朋狗友很无语,“我说你这也太渣了吧,什么玩意儿啊,刚才他在的时候,你还拉着人叫哥,腻歪得差点恶心死我,一扭头变傻逼了。” 江阮抓了下脑后扎起的小揪,眉头越蹙越深,“……不然呢,我还真跟他谈啊,那我不吃亏死了。” “寻儿,要不算了吧。”狐朋狗友都看不下去了,“两败俱伤啊。” 江阮踟躇一秒,断然拒绝:“不行,那我跟一男的亲嘴,我不是白亲了,我傻逼啊,送上门白给人睡。” 眼看那兄弟还要劝他,江阮烦得不行,扭头就走。 盛夏夜晚闷热得浑身都是湿汗,江阮买了根冰棍叼着,心想嘴里这股烟味儿应该没了吧? 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小卖铺音响在放粤语歌。 他跟着哼了几句: “但霎眼 全街的单位 快要住满乌鸦 好景不会每日常在 天梯不可只往上爬 爱的人 没有一生一世吗 ……” 哼到一半,他顿住了,呸了一声。 他见了鬼似的背后发凉,有一瞬间竟然忽然想起,谢时屿不会跟他一直在一起,最晚读大学,一定是要分开的。 但是分开又怎么了? 难不成他还真的喜欢他? 走到老旧小区楼下,他抬头看到谢时屿穿着夏季校服的短袖长裤,指尖拎着双冰刀,像是在等他。 他朝谢时屿跑过去。 潮湿的体温和乱撞的心跳一起结结实实撞了满怀,谢时屿托着他的屁股和腿,把他抱起来。 他低头又看到谢时屿冷冰冰的眉眼,心里堵得要死,委屈得想打人,眼眶都红了。 他不喜欢谢时屿就算了,他可是个直男,但谢时屿都跟他谈恋爱了,亲他嘴了,大热天中午还非得黏黏糊糊地搂着他睡觉,什么傻逼狗东西,到底凭什么不喜欢他? 谢时屿可能怕他掉下去,抱得很紧,冬末春初的夜风吹过,江阮待在他怀里,都不觉得冷了,忍不住走了下神。 “谢时屿……”江阮刚说了半句台词。 突然听到导演喊“卡!” 江阮很懵地从谢时屿怀里下来,不懂哪儿演错了。 “你台词怎么说的?”张树拿着扩音器喊他,心想今晚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对劲,状况频发。 “……”江阮才想起来。 他尴尬地看了谢时屿一眼。 “故意NG?想让我陪你熬夜重拍,还是想让我抱你?”谢时屿低声问他,对着旁边八个机位的镜头,脸上没笑,语气却不太正经,一点儿也不楚听冬。 江阮哽住,也低声说:“……你这人心理怎么这么阴暗啊,谁会故意NG?” “《复读生》第八十七场一镜二次!Action!” 这次,江阮叫对了名字。 “楚听冬,你会不会跟爸妈说你喜欢我啊?”江阮搂着谢时屿的脖子,闷闷地问,他微湿微卷的额发柔软地蹭过谢时屿颈侧,像小狗撒娇。 第27页 谢时屿没说话。 旁边榕树底下乘凉的老头老太太都纳闷地瞅他们,路过的人眼神也在打量,再关系好的兄弟或者朋友,也没有这么抱着的。 谢时屿完全不在乎那些视线。 他还是抱着江阮,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皱眉说:“别把你雪糕蹭我身上。” “你怎么这么洁癖啊,”江阮很心烦了,使劲锤他肩膀,“事儿真多。” 谢时屿一抬头,鼻尖蹭过江阮衣领,总觉得味道很熟悉,像江阮高中时候经常用的那种沐浴露,淡淡的香。 “我为什么要跟爸妈说?”楚听冬淡淡地问钟寻,眼底笑意藏得很深,连他自己都看不见,“我说过我喜欢你吗?” 钟寻气死了。 想要踹他,脚上的凉拖噼里啪啦都甩在楼梯上。 “卡!好了收工!” 终于拍完这一段。 江阮飞快地推开谢时屿,然后接过徐小舟递给他的羽绒服披上,抱着暖水袋蹲着缓劲,感觉回到了人间。 他再也不想冬天拍戏吃冰棍了。 谢时屿怀里骤然空了。 他经过江阮,垂下眼看到他冻得通红的耳朵尖,一抬手,把羽绒服帽子扣到了他头上。 用的力有点大。 江阮脑袋一沉。 抬起头,视线却被帽子挡住,什么也没看见。 江阮:“…………?” 第14章 CP涨粉 《复读生》最终定档3月12号全网开播,首周准时晚八点上线,三集连播,之后开启周更模式。 江阮跟公司的合同到期,在新剧开播之前,他去了趟公司,跟霍厉谈解约的事。 “你还真要解约?”霍厉很意外,放下手里的咖啡。 他这段时间都很忙,差点忘了还有江阮这个人。白池溪饰演男三的那部《凌霄剑上霜》在9号已经开播,势头相当好,至少首播放出来的三集都被夸赞制作精良,完美还原原著。 而且白池溪的角色也讨喜,是个一心向道,最后以身殉道的仙尊。 此生唯一动情的一次,就是为女主。 才播了这么几集,心疼他的评论和弹幕就已经密密麻麻,还吸了不少路人粉。 照这样下去,霍厉觉得他应该很快就能接到合适的男主戏,同时开始转型了,稍微推几把就能小火。 “来公司的时候签的五年约,现在已经到期了。”江阮说。 “你们那部戏拍得怎么样?”霍厉没接话,反而问他,“看预告好像还可以啊,而且连长柠娱乐的平台播放权限都争取到了,你真就甘心这么退圈?我也是为你好,要不然再等几天?公司那边我替你说几句话,没人逼你现在就走。” 三月初,燕宁市的雪还没有化尽,依然春寒料峭,江阮是下了戏就从片场赶过来的,脸色苍白,眼底疲惫。 他垂下眼,像是极力掩饰,却仍然掩盖不住语气中的无力,说:“霍哥,你就别开我玩笑了,真要是有救……也不至于到现在。而且……” 霍厉露出了然的神色。 江阮顿了几秒,抱歉地看了霍厉一眼,然后点了根烟,指尖微颤,烟灰差点没磕准,“你也看了最近网上的舆论吧?” 霍厉是看了一些。 辱骂江阮的言论相当多,尤其是嘲他倒贴的,越临近开播,越吵得不亚于网暴。 “接了这个戏,挨骂也是早就猜到的结果,现在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了,只能拍完。后天就要开播,我可能没空再回市里,也不太敢回……只能现在来找你。” “那行吧。”霍厉假装心软。 他本来还担心,事有万一,江阮这戏要真红了,现在轻易放江阮走,那不是亏大了? 不过凭他的眼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看江阮现在这个状况,是挺糟糕。而且江阮目前没有任何已经拍完的待播剧,常驻的热门综艺也被踢下车,无数艺人都是这么渐渐销声匿迹的,何况江阮还得罪了之前的制片人,想翻身太难。 等签完解约合同,江阮戴上口罩,眼眸凉薄,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离开霍厉办公室时,还不忘随手带上门。 “阮哥,咱们回剧组?”徐小舟见他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扭头问。 “嗯。”江阮轻轻地应了一声。 开播当晚,全剧组难得放了会儿假。 但导演和编剧组反而史无前例地紧张,需要紧盯着首播的数据和观众反应,一旦出现问题,就着手调整剧本和后期拍摄。 【来了来了,慕名来看年度烂剧。】 【不要一眼没看就唱衰好吧?啧,冲这剧没加死亡滤镜,妆造调色都这么真实,就值得看几分钟了。】 【呜呜呜呜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帅,头一次看他演校园剧,造型也好少年气QAQ】 【还别说,江阮是真长得好,镜头怼这么近,都看不出瑕疵,而且光看外形,他跟谢时屿在戏里配一脸……以前真没发现。我宣布,哪怕老婆是个废物点心我也能凭这张脸看下去了(bushi)】 【卧槽卧槽,这是我没开会员能看的吗?小傻逼好疯好漂亮好舔,楚听冬这都不动心,他是不是不行???】 …… 钟寻花招百出,追了楚听冬小半个月,人没追到,先挨了顿骂。 “小寻的生日跟听冬差不多吧?今年一起过,还是?”吴玉兰忽然想到,拍了下钟父的手背,问他。 第28页 “过什么过?”钟父拧起眉,“给听冬过就行了,他用不着。” 钟寻好几年没过生日。 他生得比较倒霉,在九月底,刚好每次月考出成绩。 初一那年钟父看到他成绩单,直接把预定的蛋糕取消了,“考出这种分数,还有脸过生日?以后都别给老子过了。” “怎么养出你这么条疯狗?就会打架闹事,早晚给我搞出人命。”钟父拧着眉指使钟寻,“滚去把你书桌腾出来,给你哥搬过去,蒙都蒙不对十分,学了也白学,还非占着不给人用?” 钟寻拿舌尖顶了顶口腔内侧,他抬起浓深的眼睫,狠狠剜了一眼楚听冬的房门。 楚听冬回家才发现卧室多了张桌子。 打算给钟寻挪回去。 结果钟寻先来找他了。 “之前没给你,不是不给你用啊,那不是你先嫌弃我的么?”钟寻坐在他旁边,掰核桃吃,还非要喂给楚听冬,抬头时柔软微卷的头发蹭过楚听冬手背,故意往人身上贴,“我躲远点儿不招你讨厌还不行?” 楚听冬无动于衷。 “那要不这样吧,桌子你留着,然后你教我做题,下次月考我进步五名,你奖励奖励我,让我也过来写作业。”钟寻手指修长白皙,把最完整的核桃都推给他。 楚听冬忽然笑了,心想我还奖励奖励你? “那你还是直接搬回去吧。” “什么意思?” “再吃五斤核桃也没用。” 钟寻一愣,反应过来,“操,你他妈的是不是说我智商不行?” 楚听冬一听他的脏话就皱眉,忍住想抽他的手,冷着脸说:“滚。” 接连被侮辱智商,是个人都不能忍,钟寻有生以来第一次痛下决心,非得考个分数给他们看看。连网吧和台球厅都不去了,躲起来硬学了十几天,第一次月考破天荒考了倒数第12,正数48,是个足够上专科的成绩。 “你考多少啊?”钟寻的快乐无人可以分享,只好缠着楚听冬,说不定楚听冬也问他一下呢? 楚听冬甩开他的手,“别膈应我。” “别忘了开家长会啊。”钟寻回家后,对他爹旁敲侧击。 钟父沉着脸说:“知道了。”反正又是丢人。 等家长会那天,钟父公司临时开会,他去不了,正好吴玉兰想去,她这些年头一次给儿子开家长会,昨晚就激动得睡不着。反正钟寻和楚听冬一个班,去一个家长就行。 高三第一次家长会是校领导召开的,给家长动员完,老师们才挨个单独找家长谈话,都是按座位顺序。 楚听冬考得很好,吴玉兰高兴到直流泪,受伤退役到现在已经两年,能回到学校太不容易了。 她拿着成绩单,擦着眼泪出去。 楚听冬在校门口等她。 “……钟寻呢?”回家路上,楚听冬皱着眉,不太情愿但还是多问了一句。刚才钟寻跟他一起等人,等不及直接去班里了,现在不见踪影,万一钟寻有事,影响的还是吴玉兰跟钟父的感情。 “小寻……?”吴玉兰抹了下眼睛,顿时愣住,脸色也难看起来。 她太高兴。 把钟寻忘了。 “钟寻?你家长呢?”班主任问。 “……没来。”钟寻接到钟父的电话说来不了,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挂断,又亲眼看着吴玉兰跟他擦肩而过直接离开,完全没回头,“老师对不起。” “算了。”班主任无奈,给他分析了一下卷子,让他自己拿着成绩单走了。 钟寻走出校门,碰到慌忙赶回来的吴玉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跟平常一样阴阳怪气地管楚听冬叫哥哥,折起成绩单揣进兜里,低头说:“对不起,这次也没考好。” “没事没事,”吴玉兰僵硬地对他笑,“不会的让哥哥教你。” “嗯。” 楚听冬离他近,听他声音不太对,回过头,看到他眼眶憋红,使劲抹了把泪。 又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自己。 不像喜欢,像要咬人。 …… 前三集剧情节奏非常快,瞬间将人带入,弹幕刷得格外密集。江阮好久没拍过男主戏,虽然是二番,也还是有点紧张,但前几集的评论竟然出奇和谐。 他裹着小毯子,跟副导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坐在休息室,开了投影一起追剧。 退了好几个公司的群,感觉清静了许多,这部剧能不能火、他还能不能翻红……其实他都不知道,但他迫切地想要离开汛星传媒,不希望将来这部戏有任何被公司要么经纪人插手的可能性。 至于网上骂他糊咖倒贴,登月碰瓷,或者更难听的话,他完全没往心里去。 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再怎么挨骂也值了。 江阮拉高了一点小毯子。 “张导这个开播时间改得太绝了,《凌霄》的热度完全被压下去,他们还放了新花絮呢,但今晚查无此剧!接下来几天咱们也该放预告和花絮了,看谁干得过谁!“副导挺激动的,要知道,《凌霄》那边已经买水军黑了他们好久了。 从服化道黑到演员、导演,批得一无是处。 同期竞争不可避免,这种恶性手段也司空见惯,但即便见得再多,也是下九流,真正赢得市场和大众认可的,只可能是作品本身。 第29页 江阮困了,懵懵地听他们说话,缩在角落低头刷微博。 冲在嗑CP前线的粉丝早就涌入了官博,还有钟寻和楚听冬这两个角色的CP超话。超话名字叫“冰鱼”,是片尾曲《冰下听鱼》,还有江阮一句台词里的梗。 江阮眼睁睁看着超话涨粉。 他犹豫了一下,点进去。 除了各种预告和正片里的截图,首页都在抠糖,只有一条格外突兀且醒目。 【#冰鱼#双向小甜饼,小疯狗x高岭之花,伪骨科,高|H向,慎。】 点赞已经有六千多。 江阮常年混迹他跟谢时屿的超话,但活粉加起来不够一只手,更别提有谁产粮,这完全是个陌生领域,他似懂非懂,迷迷糊糊,靠着沙发点开那张都是字的长图。 …… 然后差点摔下去。 谢时屿推门进来时恰好看到他没坐稳,下意识伸手按住了江阮的沙发靠背,一低头就瞥见他手机界面,也愣了片刻。 江阮窘得满脸通红。 手指都麻了,被谢时屿盯着,颤抖好几次才按熄屏幕。 谢时屿轻轻拨了下他脑后的小辫子,看江阮又是一颤,心里发笑,俯下身,意味深长地低声说:“……江老师原来喜欢这种啊。” 第15章 谁教你的 江阮拿着一罐柠檬茶,错开谢时屿的视线,低头喝了一口,然后尽量不露声色地说:“还行吧。” “那发给我看看?”谢时屿挑眉。 江阮:“……” 旁边坐得不远的副导见谢时屿来了,开拍后的这一个月都熟悉起来,他就笑着打趣:“江老师在看什么啊?第三集 都快要播完了,就剩七八分钟。” 江阮不知所措,耳根烧得滚烫。 心想谢时屿怎么进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什么,”谢时屿轻笑一声,“在看冰鞋的款式,我给江老师推荐了几款。” 副导没有怀疑,“哦哦,这边冰场出租的鞋是不太好穿,硌脚。” 还没到晚上开工的时间,谢时屿就近挨着江阮坐下,跟他们一起看最后一集。 “……谢谢。”江阮昧着良心小声说。 谢时屿脸色淡淡,就好像刚才是随口戏弄他几句,也是随口替他解围。 江阮平常看自己拍的戏,并不怎么觉得尴尬,他不是科班出身,尽管小时候看过他爸爸剧组拍戏,也懵懵懂懂听了一些表演理论,但还是杯水车薪。 他咖位不够,也没什么流量,接到好剧的概率很少,每一次都值得珍惜,因此也不会错过复盘的机会。 但谢时屿也在。 他就浑身都不太自在,清醒地闻到谢时屿身上冷淡的香水味,余光也忍不住瞥向他的侧脸。 可能因为他们拍的是校园剧,江阮偶尔会很恍惚,觉得谢时屿好像和八年前完全没有变化,直到冷静下来旁观,才发现还是不一样了。 尤其谢时屿鼻梁高挺,眉骨又很明显,就显得轮廓越发深邃,沉默不语时很有压迫感。 “看什么?”谢时屿忽然开口。 “……没,”江阮指了下他的腿,“谢老师,麻烦让让,我想出去一下。” 谢时屿很轻地勾了下唇角,低声说:“我不记得刚才看见过什么,待会儿就要拍戏了,江老师还是待在这儿休息吧。 “再说了,出去不也还是在片场?还是在燕宁?你在躲我么? “想躲到哪儿去?” 江阮捧着冰凉的柠檬茶低头嘬饮。 没法回答。 “今晚的平均播放量快要追上《凌霄》首播夜了!”最后一集播完,剧组有工作人员在旁边刷数据,惊喜地说,“同期剩下的几个小甜剧都不太能打,只有那部宫斗的收视率还不错,不过跟咱们竞争的观众群体重合没有那么多。” 谢时屿兴致不大,站起身看向江阮,冷淡地说:“该去拍戏了。” 晚上只有一场戏。 大部分都是江阮的戏份,谢时屿过去后就在旁边监视器后坐下,但他并不跟导演一起盯着拍摄,只是坐在那里低头看手机。 “先拍群戏,”张树嗓子冒烟,他向来最头疼群演的调度,“江阮,打过架没有?不是说打戏之类的。” “算打过吧?”江阮略迟疑。 谢时屿听到,抬了下眼皮。 “你呢,是个混混,动手就野一点儿。”张树还挺不放心江阮拍打戏的,毕竟江阮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跟谁打架的样子。 要是换成谢时屿来拍,他可能都懒得自己亲自盯。 反正就一场打架群戏,他麻木地心想,谢时屿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江阮点点头。 “钟寻”成天校外那群辍学人员混在一起,虽然他还在上学,不完全混社会,但多少得罪了点人,不主动找麻烦,也有人上门找他。 “《复读生》第三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 破巷。 “不合适吧,“江阮校服外套拉链没拉,看着吊儿郎当的,拎着书包,往身后巷子口倒退,脸上带笑,”哥们儿专门来堵我一个人的?“ 几个烫头纹花臂,浑身戾气的青年挡住了他的路。 江阮知道今天是非得动手了。 他没把打架当回事,但今天挺不想打的,谢时屿好不容易松动,能跟他进行几句正常人类的和谐对话,他现在挂一身彩回家,还不得前功尽弃?“那就快点。”江阮不耐烦地皱眉。 第30页 都是野路子,纯粹打多了才有的经验,动起手来格外狠厉。 谢时屿是班里最后一个离校的,经过那条巷子,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动静,他不想惹事,扭头就走,但是又隐约听见了江阮的声音,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还挺逼真啊……”张树在监视器后深感意外。 尽管这种打戏都是点到为止,但江阮的招式动作看起来都很凌厉漂亮,绝非花架子,挥拳下去时充满力量感。甚至每一个镜头的表情都没有崩,又冷又野,或许他本人并不这样,但走到片场,就是活脱脱的角色本身。 江阮实际上完全没有那么从容,被谢时屿盯着拍打戏,莫名有点紧张。 他余光瞥到谢时屿站在巷子口。 但是不敢回头去看。 * “曹老师说下次你再跟人动手,就给你记过。”江阮抬头说。 谢时屿很无所谓,“让他记。” “可能会退学。” “那就退。” 谢时屿说完,看江阮抿着唇不说话了,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也不搭理自己,就伸手去捏他的耳垂,无声地笑了笑,坏心眼地说:“怎么?你舍不得我退学?” “我只是觉得你来学校会比较好。”江阮躲开他的手。 谢时屿沉默片刻。 “行,最后一次。” 江阮不是很想干涉谢时屿的选择,甚至他认为谢时屿不愿意来学校也没什么错,有太多条路可以走,谢时屿哪怕只是去开赛车也可以过得比大多数人都好。 但他隐约觉得,谢时屿好像希望他说点什么。 结果没想到,谢时屿还没来得及再跟人打架,他反而差点跟人动起手来。 “我就知道你打算把房子都留给那个小杂种!”江阮的叔叔江睿,又趁着江阮不在家找上了门,赌博熬得双眼通红,站在门口指着江奶奶骂,“我哥死了五六年了,你们也偏心一辈子了,啊,临到头一分钱没我的份儿,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江奶奶张着嘴发不出声,气得直打颤,老眼昏黑。 邻居都听不下去,开门劝说:“你再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本来身体就不好,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 江阮在楼下就听见在吵,三步并两步跑上去,江睿怒火中烧,一把拽住他衣领往墙上掼。 “你妈的,老子先弄死你!”江睿咬牙切齿。 江阮肩胛骨撞得生疼,喉头都腥甜,怕吓着奶奶,只是闷哼一声,屈起腿往江睿小腹上狠狠一踹。 常年练舞的人看着瘦弱,腿部爆发力却不是江睿这种老烟鬼能比的。 江睿被他踹得直接撞上了身后的楼梯栏杆。 但江阮总是怕磕碰到身后的老人,不敢认真还手,一直在躲,就挨了好几下。江睿急红了眼,扬手就想抽他,江阮避不开,下意识闭上了眼,但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就这点儿本事?”谢时屿轻嗤,从身后掰住江睿的手腕,毫不费力往下一压,江睿痛叫出声,差点跪下。 江阮犹豫地看着谢时屿。 “回去。”谢时屿眼神扫了下防盗门。 江阮就先扶着奶奶回了家。 看在老人的面子上,谢时屿卸了江睿一条胳膊,就踹他下楼了,等再回去找江阮时,奶奶已经躺下休息。 江阮趴在门边探头看他。 “疼不疼?”谢时屿摸他脸,眉头蹙起,“打你哪儿了?” “不疼。”江阮摇摇头。 谢时屿跟着江阮去了他房间,才看到他胳膊肘被蹭破了一小片,手背也被划伤,白皙的皮肤上往外渗着血珠。他强行按着江阮的腰去撩开他衣服,看到后背一片青肿,明天可能更严重。 “刚才就不应该放他走。”谢时屿语气不善。 “反正你也揍他了。”江阮没心没肺似的对他笑,往后靠到他怀里,枕着他肩膀,仰起头看他。 谢时屿低头亲他,然后从裤兜拿出一个小铁盒,指尖轻轻抚过他手背的伤,说:“挑一个。” 江阮打开才发现都是卡通创可贴,问他:“哪儿来的?你买的?” 他还有点害臊,红着脸说:“都是哄小孩的东西。” 谢时屿没好意思告诉他说本来就是小孩的。 他被他继母生的那个小孩烦得要命,一看到他回家就哭,上次还趁他不在,把他球衣塞进了垃圾桶。他懒得跟小孩计较,但还是看她挺不爽,这次临走前随手拿了她一盒小玩意儿。 “下次再有事,记得找我。”谢时屿搂着他,拉着他的手,给他贴了个杀生丸的创可贴。 但想想还是不放心,就算他能每天陪着江阮,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总有他顾不到的时候。 “要不然,我教你打架吧?”谢时屿忽然说。 “嗯?”江阮懵懵地抬头。 * 谢时屿袖手旁观,看着江阮单薄的脊背,还有半长头发扎起时,露出的白皙脖颈。 他教了江阮一点散打。 没想到他还记得。 这场戏楚听冬发现了钟寻又在打架,看到他挨揍也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冷淡地停留片刻,就扭头回家。 钟寻也很快就回去了,又是一身伤。 “你又去招惹谁了?”钟父怒火难遏,“是不是一天都不能让人省心?” 第31页 江阮张了下嘴,想说不是他挑的事,而且被群殴,他是受伤最重的,现在感觉腿和胳膊都要断了,最后却徒劳无力地低下了头。 钟父怒骂完,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又忍不住动手。 吴玉兰在旁边叹气,但是并没有管。 管不了,这么多年都这样,而且她虽然不敢说,但感觉这孩子是缺教训。 江阮挨打时倔得很,他一声不吭,哪怕脸色煞白。 “叔叔,”谢时屿在房间里写作业,听了几分钟,突然起身走了出去,他一把拉过江阮,推他站到自己身后,“会打坏的。” 钟父没来得及反应,不小心踹到了谢时屿的腿。 吴玉兰本来沉默地看着,结果谢时屿竟然挨了打,她顿时愣住,疯了似的猛然爬起来,推搡钟父,“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钟寻眼泪和错愕交织在一起,簌然抬眼看向楚听冬。 “卡!都差不多了,刚才有几句收音不清晰,抽空再补一下!”导演喊了收工。 谢时屿松开了江阮的手腕。 虽然明知道江阮身上的淤青都是假的,但他看着还是有些碍眼,鬼使神差地问了句:“疼不疼?” “……不疼,”江阮怔了一瞬,“群演下手挺有分寸。” “嗯。”谢时屿后悔多问,“去卸妆吧。” 江阮点了下头,先去拿了羽绒服和小毯子。 还是刚开机的时候,谢时屿丢到他腿上的那张毯子,谢时屿可能早就忘了,没有要,他也没还。 谢时屿回头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心里忽然一软,低头轻声地明知故问,“谁教你打架的?那么凶?” 第16章 风暴与你 江阮一怔,没能说出话,他假装没听见,低下头先去了化妆间,身后没有脚步声,谢时屿应该没跟过来。 指尖痒得厉害,离开剧组后,去停车场的路上他点了根烟。 “阮哥,明天咱们什么时候来?场务说租的冰场早上六点半就能开门。”徐小舟拿着通告单追上来,还拎着一个纸盒,“诶,对了,刚才谢老师那助理,好像叫许镜,送过来这个,你看一眼?” “什么东西?”江阮抿着烟,含糊地问。 “鞋?”许镜放下就走了,江阮不在,徐小舟也没敢乱动,“看着像。” 等上了车,江阮拆开盒子,才发现真的是双冰刀鞋。 “太及时了吧!”徐小舟惊讶,“正好明天开始好几场冰戏,附近都没什么运动商店,网购也来不及。咱们就这一辆车,腾不开,我还想着趁你拍戏的时候开车回市里买呢。” 拍戏的时候江阮得穿剧组准备的道具鞋。 为了符合角色,完全就是那种露天冰场一小时十五的出租冰刀,长时间练习脚上磨得都是水泡。 江阮反而更沉默了。 他透过车窗看到了不远处谢时屿那辆梅赛德斯,暂时还没离开的意思,就对徐小舟说:“先开车吧,快点回酒店。” 【江阮】:谢谢。 他犹豫不决地给谢时屿发了条消息。 没想到对面秒回。 【谢时屿】:不用。 “……”江阮觉得这天没聊就已经死了。 【江阮】:还是谢谢你,剧组会给准备道具的,我把钱转给你吧? 江阮上网搜了下那双鞋的价格,不太确定,所以凑了个整,转过去一万。 谢时屿没收,也没再理他。 车上。 “我跟你说话,你都听见了没?”张树坐在副驾,拧着眉回头看谢时屿,“跟谁聊天呢?” “没谁。”谢时屿压下嘴角,藏起笑意。 “月底给你跟江阮安排双人直播?或者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张树问他。 “干什么?炒CP?”谢时屿反问。 “不然呢?”张树险些没憋住,特别想骂人,“就算不刻意炒CP,剧都开播了,也得营业吧?你俩什么意思?下了戏片场就逮不到人,想拍个花絮都费劲。我看人家江阮挺配合,你到底怎么想的?” “师哥。”谢时屿懒洋洋地叫他。 “干嘛?” “有空去查查视力吧。” “……” “应该是他不想跟我营业,你不如去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张树信他个鬼。 结果第二天去了片场,才发现江阮好像是真的在躲着谢时屿,哪怕中午吃盒饭,挪去跟岑柳或者场务他们一起吃,都不会靠近谢时屿那边。 《复读生》的背景是在一个花滑大省,很多学校会安排滑冰课,条件好的租室内场地,条件比较一般的,就租室外冰场。主要入冬后气温骤降,河道结冰,每年都有人摆摊出租场地和冰刀鞋。 钟寻他们学校春夏秋室内,冬季室外。 现在还没到冬天。 “待会儿解散后自由活动!小心磕碰!”体育老师吹了下哨子。 江阮和岑柳他们去滑冰。 “钟寻,你也太笨了吧?”岑柳笑话他,“你别低头啊,看前面,滑直线会不会?” 江阮觉得丢脸,“我知道!” 他私下特意练了好几天,觉得自己已经滑得不错了,他知道谢时屿曾经是花滑运动员,想着如果自己滑得够好,谢时屿还不得主动多看他几眼? 结果刚踩上冰面就摔了一跤。 第32页 而且谢时屿完全没给他任何眼神,甚至换鞋后就只是在冰场边缘站着,没有去滑的意思。 “你在这儿看什么呢?”江阮偷偷绕到他身后。 谢时屿被他吓到,眉头蹙起。 江阮觉得他可真没劲。 早上吴玉兰听说他们有滑冰课,拉住谢时屿千叮咛万嘱咐,“你记得拿着病历和诊断书给老师看啊,别上去滑,要是能不去就留在学校看书,听到没有?” “好。”谢时屿点头。 “你他妈就这么听话啊?”江阮往他背上趴,捏他耳垂,“她不让你滑,你就不滑?” 谢时屿完全无视他。 江阮见惯了他那张冷脸,但还是格外不爽。 尤其他跟个孙子似的追了谢时屿那么久,对方不但全无反应,甚至每天看他就像看神经病一样,要不是暂时不能动手,他早就忍不住揍人了。 江阮故意寻衅,站在谢时屿身后,趁他不注意,使劲把他往冰面上推了一把。 “……”谢时屿片刻狼狈,之后下意识就站稳了,他练了十三年花滑,冰场刻在他骨子里,记忆瞬间被唤醒。 江阮紧接着就想嘲笑他。 但话还没说出口,他发现谢时屿脸色煞白,手攥成拳,抖得很厉害。 “你……”江阮愣住。 谢时屿浑身冷汗,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僵硬地挪开脚步。 江阮知道自己闯祸了,但又嘴硬,不想承认,尴尬地说:“怎么回事啊你,PTSD?创伤后遗症?” * 拍完这场戏,江阮没离开,留在冰场接着练习。 楚听冬受了伤,又对冰场有心理阴影,谢时屿的滑冰戏份其实不多,而且主要都是专业动作,需要替身完成。 反而是江阮有很多滑冰的片段。 “江阮,谢老师正好有时间,让谢老师教教你吧?”张树说。 “……”江阮想拒绝。 但显然没人给他拒绝的机会。 “没关系,”江阮坐在滑冰椅上换鞋,抿了下唇,抬头看着谢时屿,“不用麻烦了,我自己随便滑一会儿。” 都说花滑是冰上芭蕾。 江阮以前觉得自己应该会比较擅长滑冰,却没想到他完全没有这个天赋点,高中每年冬天的体育课都是灾难,他总是躲在冰场边缘自己偷偷练,到现在也就勉强能滑,被谢时屿看着,太丢人了。 “你脸皮怎么这么薄?”谢时屿没忍住,抬手揉了下他的头发。 温热的指尖不小心蹭过皮肤,江阮瞬间红了耳根。 “不如你天赋异禀。”他小声说。 谢时屿听到,低低地笑了一声。 谢时屿不走,江阮也不能赶他,只能任由他在旁边站着,起身专心听剧组请来的花滑老师上课。 “江老师还是太紧张了,”花滑老师笑着说,“肩背放松一点,不然动作不流畅,很容易累,还可能会拉伤。” 江阮连忙点头。 但说是这么说,真的去滑,他还是紧张。 谢时屿只是旁听,反而比他滑得好多了,速度还很快。 好像所有与速度相关的运动,谢时屿都很擅长。 * “你以后要去开职业赛车么?”江阮跟谢时屿去了一趟赛车俱乐部,看什么都格外新奇,回来问他。 “不去。”谢时屿牵他的手。 江阮一度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过谢时屿的赛车驾驶证,知道他在国外住过好几年,包括谢时屿的朋友圈,为数不多的几张,也都是各种越野赛事。 是迥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江阮连燕宁市都不能离开,甚至每次学校组织野营活动,他也不能去。 父母去世后,家里只剩下多病的老人,接受不了晚年丧子的打击,成天担心江阮也出事,就去求了块玉佛,保佑他长命平安,让他时刻戴好,心惊肉跳地管着他。 哪怕是在学校补课,稍微晚回家几分钟,就会心急火燎地给班主任打电话。 江阮完全可以理解他们,也忽然明白自己不再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只能埋头读书。 眼前只剩下一锅药和一本题。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忤逆天性和本能,却又不自量力地,想在一切极端规律中寻求脱轨。 深夜。 他被谢时屿弄得疼到打颤,忍不住往他怀里钻,眼泪濡湿了睫毛和脸颊。 谢时屿按紧他的肩膀,低头亲他。 “你又骗我。”江阮闷闷地说。 谢时屿侧身抱着他,手指穿过他微湿的黑发,把人按向自己,心软得不可思议,笑得却不正经,“那还不是你好骗?好学生,这么容易上当?我说留下过夜,你都不多问一句。” 江阮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趴着玩手机。 “都是之前在国外,我外公那边拍的。”谢时屿看他翻自己的相册,就撑起身子,跟他说。 “这个呢?”江阮忽然翻到一个视频。 那是一场极其激烈的雷暴雨,弧状积雨云汹涌而至,转瞬间黑云压顶,无数道雪亮的蓝紫色闪电划过天际,劈穿远处的摩天大楼,狂风骤雨吹得街灯闪烁不定,整座城市一片昏黑,在镜头下跟着哗啦啦的暴雨不停震颤。 像极了电影的特效场景。 “我去年夏天拍的。”谢时屿握住他的手说。 第33页 江阮一怔,又回放了一遍。 “你不是问我想做什么?”谢时屿低头亲他白皙冰凉的指尖,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这个念头,“我想当风暴摄影师。” 话语都显得很苍白,不能形容那种惊心动魄的美景。 江阮说:“挺好的,那你以后拍照片或者视频,会发给我看么?” “都给你。”谢时屿跟他十指交扣,“你要什么都行。” “骗子,”江阮不信,小声说,“我让你轻一点,你也没有听我的。” “下次一定。”谢时屿失笑,狡黠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等谢时屿快要睡着,江阮才又偷偷拿出手机,搜了下极端天气摄影师,也被叫作“风暴追逐者”,疯狂又充满危险的职业,他随意点开几个视频,从头看到尾,心脏砰砰直跳,跟着暴风雨的肆虐而剧烈加速。 江阮偶尔觉得,他跟谢时屿谈恋爱,像在做梦一样。 而且是场瑰丽又遥不可及的梦。 谢时屿还当江阮会多问他几句,但是江阮没有再提起,他也就渐渐忘了。 直到几个月后他过生日。 “礼物我放在书桌上了。”江阮跟他说,“我还要去补课,你先去我家。” “什么好东西啊?”谢时屿搂着他的肩膀,不放他走,流氓似的,把他堵在角落里非要亲他。 江阮提心吊胆,生怕会被人看到,又不舍得使劲推,忍得满脸通红。 最后还是谢时屿良心发现,先松了手。 谢时屿去了江阮家。 他以为江阮可能会送给他球鞋之类的,毕竟给男生送礼物也就那几样,他又不戴手表,不打游戏。 结果不是。 书桌上很端正地放着一只风暴瓶,液体冰蓝,析出的晶体悬浮在瓶底,像无数细雪碎冰。江阮花了三个月时间,反复尝试了十几次,才提纯出最剔透漂亮的颜色,瓶身一侧刻着风暴瓶的英文“StormGlass”。 谢时屿低头看了一会儿,嘴角极快地弯出弧度。 风暴瓶底下还压着一张便签,谢时屿轻轻地拿起风暴瓶,抽出便签,却直接愣在原地。 江阮很纠结要不要写。 中途撕了很多张。 临到谢时屿来找他之前,他还没下定决心,耳根红得发烫,连锁骨都一片绯色,像是重度过敏。 听见谢时屿敲门,来不及再次毁尸灭迹,才一狠心,留下了那张笔迹颤抖的纸。 “你追逐风暴,我追逐你。” 第17章 被标记了 那可能是江阮能说出口的,最露骨的表白,现在想想,还真的有点后悔,当初什么都不说就好了,分手也不至于太难堪。 “左脚点冰发力,找着力点!”教练吹哨。 江阮绕着冰场滑了不知道几十圈,又跟在花滑教练身后练后外点冰跳,接连摔倒,膝盖和手肘磕在冷硬的冰面上,发出闷响,姿势很狼狈。 他感觉挺丢人,讪讪地瞥了一眼谢时屿的方向,结果谢时屿低头在跟经纪人说话,压根没看他。 他有点庆幸,又有点不能承认的郁闷。 一瞬间仿佛钟寻附身。 连着练了几个小时,身上的白T恤湿透,小腿肚都打颤,教练才放他休息。 “谢谢教练。”江阮尽力维持礼貌。 教练雪上加霜地大力拍了下他肩膀,开玩笑说:“不错,还挺有天赋的,跟我去省队吧。” “当吉祥物?”江阮被拍得浑身一软。 等教练走了,他扶着之前的滑冰椅,坐下休息,顺便捏了捏酸痛的小腿和脚踝。 “腿疼?”谢时屿一直没走。 “还行。”江阮矜持地说。 再过几天就要拍他花滑的片段,是场转折的重头戏,虽然在戏里不需要他滑得多好,甚至得够笨才行,但现在练习却必须学到位。 不然到时候拍摄,很容易不小心崴伤脚踝。 江阮学了小半个月,现在勉强符合导演的标准。 “嗯,给。”谢时屿低头看到他唇色苍白,丢给他一瓶矿泉水。 江阮下意识接住。 但他手指微颤,连拧瓶盖的力气都没有,不太想喝。 却没想到随手一拧,竟然很轻松就打开了,明显是有人提前拧开过,他愣怔地瞅了谢时屿一眼。 谢时屿到现在还这么关心他。 让他忍不住自作多情。 明明都分手了,不应该这样,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时间,说是习惯照顾他也不至于。 “你护膝呢?”谢时屿眉头微蹙。 江阮穿了条纯黑的运动裤,护膝也是黑色的,刚才在冰场上动作太快,他都没注意,他的护膝什么时候不见了。 “戴了。”江阮伸直了腿,给他看自己膝盖,鼓起一块东西,“在里面,张导让这样试试,看隔着裤子会不会不自然,能行的话上镜也戴着。不过好像不太行。”他屈膝的时候明显感觉很紧绷,而且腿上能看出护膝的棱角。 谢时屿看他一直在揉脚踝,又问,“扭到了?” “一点点。”江阮很机灵地往上拉了拉裤腿,白生生的脚踝整个被膏药裹住,“不过我提前贴了膏药。” “……”谢时屿无语,“你装备还挺齐全。” 江阮谦虚:“过奖。” 谢时屿手痒得想去揉他头发,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下骚扰同剧组演员,只能接着问:“膏药管用么?” 第34页 “不太管用,”江阮实话实说,但是他指了下随身携带的背包,语气认真,“我还有跌打损伤喷雾、止痛片和一盒消炎药。” 谢时屿:“……” 姜南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连忙摆手,“不好意思,你们聊你们聊。” 江阮不懂她在笑什么,低头尴尬地拿冰刀抠地。 谢时屿睨了她一眼,无言以对,还是把刚才让助理从车上拿来的药递给了江阮,献了一个多余的殷勤,凉凉地说:“你自己看着用。” 江阮差点没忍住。 想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他好像忽然之间就欠了谢时屿很多东西,毛绒毯子、冰刀鞋,还有刚才的药。 负债累累。 以至于之后几天,在保姆车上补觉,都不太睡得着。 傍晚就困恹恹地又去了片场。 他拎了双冰刀鞋,坐在更衣室里穿,但这段时间成天在练花滑,连磕带摔,浑身都散架似的疼,膝盖一片青紫,根本弯不下去。 剧组给的这双道具冰刀鞋,又很陈旧,鞋帮又硬又脆,他不敢使劲拽,怕弄坏。 “哥,我帮你吧。”徐小舟跟过去说。“没事,”江阮不太好意思,“要不……你去帮我倒杯水。” 他低头跟那双冰刀鞋较劲,没注意身前什么时候来了人,等到对方在他面前俯身半蹲下来,他才警觉地抬起头,簌然眨了下眼。 “松手。”谢时屿从慈善晚宴回来,高定西装都没来得及换,只解开几颗衬衫扣子,扯松了温莎结。 他从江阮手里拿过那双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易握住江阮的脚踝,好像碰到了红肿的地方,听到江阮小声倒抽凉气,忍不住跟着皱了下眉。 “……谢时屿。”江阮抿住唇,忽然很轻地叫他名字。 “实在不行,可以跟张导说,推迟一两天,不算耽误进度。”谢时屿手上一顿,声音还是疏离冷淡,动作却变得很轻,垂下眼扯开那双冰刀的鞋带。 尽量不牵动江阮的脚踝和小腿,给他穿好冰刀鞋,固定住护膝。 “不严重。”江阮手指攥紧沙发边缘。 谢时屿让他另一只脚踩在自己膝盖上,随意应声,“嗯,那拍完这场戏,记得去医院看看。” 徐小舟端着保温杯进来,在门口及时刹车,大气都不敢喘,倒退着出了门。 这剧组这么熬人的吗? 他都累出幻觉了。 穿好冰刀鞋,谢时屿站起身,西装外套没有收拢,无意间蹭过江阮的脸颊。 江阮脸上一热,低着头不说话,感觉自己浑身都是谢时屿混着松雪草和玫瑰的香水味。 他诡异地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过的ABO同人文。 闻着身上的味道。 像是被标记了。 “尽量一条过,”张树那副破锣嗓子顶不住了,这些天都挂着扩音喇叭,“不要增加演员负担,早点收工。” 他说的主要是江阮。 今晚如果拍不好,江阮就得反复在冰上摔跤,而且都是实打实的摔。 “《复读生》第六十九场一镜一次!Action!” 钟寻发现了楚听冬的秘密。 他周末去冰场附近采风拍照,总是能碰到楚听冬待在冰场里……写作业。他不上冰,就是在旁边待着,偶尔抬起头看别人一眼。 “我听说你后妈那儿子是学花滑的?”钟寻的狐朋狗友问。 “是吧?”江阮不太确定地回答,“反正听说很牛逼,亚洲赛拿过奖。” “那他现在不滑了?”狐朋狗友流露出可惜的神情,“这玩意儿都得从小练吧?挺惨的,熬了十几年都白费了。” 江阮拍了下他的头,酸溜溜地说:“人家学霸众星捧月,被伺候得好着呢,用得着你同情。” 说完他就走了。 但傍晚的时候,他去冰场滑冰,满脑子都是谢时屿盯着冰场的眼神。 还有之前拉他的那一把,对他爸说,“会打坏的”。 碰上那个开冰场的花滑老教练,就没忍住过去问:“潘叔,你说我能学花滑么?” “你?”潘叔一撩眼皮,“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你这老头怎么看不起人啊?”江阮不服,往他藤椅旁边一蹲,开始耍赖,“你教我一下吧?随便教我个动作,简单点儿,但又看起来很牛逼的那种。”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教不动,走开走开。”潘叔赶人,“要不然等下周末我儿子回来,他教你?” “也行。” 下周末江阮又来了冰场,潘叔的儿子也是学花滑的,虽然到现在没能进省队,但教他绰绰有余。 “哥,你可真厉害!”江阮傍晚请他吃雪糕。 “哈哈,我也没学几年,我爸年轻的时候还参加过冬奥赛呢,可惜后来受伤退役了。” 说起冬奥赛。 江阮不可避免地又想到谢时屿。 谢时屿路过冰场,抬头就看到江阮跟另一个男生待在一起,动作亲昵,搭着肩膀,还以为他终于放弃自己,换了目标。 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微妙地有些不爽。 于是经过江阮的时候,拎着书包,再次完全无视了他。 “操,拽你大爷呢。”江阮小声骂人。 回家以后,还是谁都不搭理谁,吴玉兰看向钟父,钟父也摇摇头。 第35页 江阮咬牙练了将近一个月。 他雪白的腿上都是大片淤青,膝盖肿起,稍微碰一下就疼得骂街。 “你干嘛啊,寻儿,”狐朋狗友纳了闷,“没病吧你,都十八岁了,突然发现你的真爱是花滑?” “……滚。”江阮心烦。 周六下了课,傍晚他就在学校外等着谢时屿,远远看到谢时屿走过来,马上窜回冰场。 谢时屿看到他在,扭头就走。 “你等等!”江阮喊住他,“楚听冬!” 谢时屿头也不回。 “你敢现在走出去,我待会儿就回家当着爸妈面儿给你表白!!!” 霎时间,整个冰场一片死寂,都停下来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俩。 谢时屿丢不起这个人,闭了下眼,掉头返回去。 江阮乐了。 “你站那儿别动,看我,听见了没?” “行。”谢时屿喉结一滚,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江阮就给他滑了一段,堪称完美,他这一个月来还没这么稳当地跳过一次后外点冰跳。 虽然最后忍不住得瑟,炫技没成功,又摔得四仰八叉。 谢时屿眼眸漆黑如墨,脸色越来越难看。 江阮想怎么样? 羞辱他? 江阮艰难地爬起来,忍着疼滑到他面前,一双眼睛湿润明亮,卧蚕弯出柔软的弧度,卖乖讨好,“我滑的还不错吧?” “凑合。”谢时屿吝啬夸奖。 确实也没什么可夸的。 一看就是毫无天赋,会被省队教练劝退的水平。 江阮不乐意,想骂人,结果脚下不稳,朝后一仰又摔倒了。 他脸色顿时一白。 是演戏,也是真的摔到了。 谢时屿差点没忍住去扶他,他反复提醒江阮不要入戏太深,还不如说给自己听。 不甘心地收回手,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无可救药。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江阮浑然不觉他的情绪波动,还在戏里,很委屈地说,“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摔,都不管我,就这还当我哥呢?” “自己起来。”谢时屿语气冰冷。 “楚听冬,”江阮起不来,干脆坐在冰上,抬头看他,眼眸明亮,“你成天说我笨,我知道,我可能确实没你这么聪明。 “那像我这么笨的人,都能学会,你在怕什么? “你不是冠军吗?” 这话说起来像是在夸奖他,钟寻又抹不开面,嘴欠地补了一句,“还是你害怕连我都不如?” 楚听冬下意识反驳:“谁怕?” 第18章 忘不掉 “还能不能站起来?”谢时屿俯身朝江阮伸手。 场记打完结束板,江阮浑身松了劲,拍戏时没察觉到的酸疼都往上蔓延,手撑着冰面试了下……还真的有点站不起来。 “……谢谢。”江阮只好抬起手,谢时屿握住他手腕,拉着他起身站稳。 “辛苦辛苦,”张树看了遍回放,基本满意,说,“江老师明天好好在酒店休息吧,后面几场戏挪个顺序,先拍别人的戏份。” 江阮点了下头,“好。” 他是有点撑不住,昼夜颠倒的拍摄,还有这段时间高强度的花滑训练。 临走前,又想起点什么,回头问导演:“张导,接下来那场戏……” 话没说完,被谢时屿冷淡打断:“不差这一会儿,等后天来了片场再说,现在还来得及去趟市医院。” 副导也跟着附和:“是啊,刚才那下摔得不轻,要不是你们还继续演,当时又状态不错,这边肯定要叫停。” 江阮就没再多问。 “别耽误拍摄,”谢时屿盯着他微红的脚踝,“已经开播了,如果崴伤了脚,接下来两个月怎么办?” “好。”江阮眨了下眼。 等去化妆间换衣服,出来时他才看到谢时屿还在,夹着烟在听电话,指尖划亮一星火光。 “让司机送你去酒店,要不然就到片场等我,”谢时屿偏过头,轻磕了下烟灰,蹙着眉说,“你能不能听话一点?别闹,不然就马上回家。” 说的话不太客气,哄劝的语气听着却有点温柔。 他挂掉电话时江阮正好卸完妆。 “徐小舟说你车坏了?”谢时屿问他,“跟我车走?反正顺路。” “我可以跟路哥的车。”江阮说。 路春迟,是他们剧组的男三,换季鼻炎发作,白天剧组忙得要命,只好趁晚上去医院找熟人给看。 “都行。”谢时屿无所谓,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阮实在没忍住,小声说:“你对每个前任都这么好吗?” 谢时屿脚步停顿,回过头看着他,似乎听不懂。 长久的沉默让江阮无比尴尬,他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却没办法拉开那扇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也没有。”谢时屿终于开了口,掌心温热,握上他的手,轻轻一压就开了门,凑在他耳畔懒洋洋地说,“有的人比较特别,所以忘不掉,毕竟谁被那样甩过,也许都会有点心理阴影?” “江老师,你这么问,是想通了愿意跟我睡,还是……”谢时屿忽然笑了笑,“想跟我复合?” “……倒也没有。”江阮指尖顿时僵硬。 “那路上小心。”谢时屿不催不急,收敛流氓气质,很绅士地说。 第36页 江阮坐上路春迟的车,还未发动,隔着窗看到谢时屿那边车灯亮起,春寒料峭,谢时屿开了车门,旁边挽着他手臂的女生凑到他面前亲昵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撩起裙摆上了车。 “谢老师女朋友来探班?”路春迟抬起头,隐约瞧出个轮廓,就跟江阮八卦,“之前拍综艺就见过一次,好像是几个月前?反正长得挺漂亮。” “也可能是朋友。”江阮撑着脸颊,没什么兴致。 他记得谢时屿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谢时屿从不提及家人,圈内大部分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思绪飘远,他忽然想到,谢时屿这些年应该有过情人吧? 也许现在也有。 高中的时候追谢时屿的人就不少,他也不知道谢时屿在他之前还谈过几次恋爱,总之应该不会就他一个,毕竟谢时屿永远游刃有余,格外……熟练,在他这儿碰壁,也纯粹是偶然的倒霉事件。 江阮觉得自己可能还没出戏,于是想想便泛酸。 但他满身肮脏,什么都不配。 谢时屿不应该原谅他,越被记恨,他反而越安心。 他主动放弃,让谢时屿那么狼狈难堪,现在凭什么还能指望他一直被自己私有。 * 三月底,影视城角落的雪都融化干净,甚至还下了场湿冷的春雨。 【啊啊啊救命!能不能加更,看看隔壁的《凌霄》,都开超前点播了,我花钱还不行吗,让我康康!!!】 【梦里什么都有,边拍边播,很难加更吧?估计现在剧组才拍到二十多集。】 【钟寻是真的作……而且好渣啊,他恨他爸妈,跟楚有什么关系,现在就开始计划出柜以后把人狠狠甩了……】 【这集小傻逼也摔得太惨了吧,妈妈都不忍心骂他了,他是真的坏也是真的傻,呜呜呜呜我完全get到小谢将来为什么喜欢他了,明明压根不会滑冰,咬着牙为一个人跌倒爬起,一句疼都不会喊……】 【别说了,完蛋,这根本不是一个段位,他喜欢上楚听冬,自己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报复,将来不被吃得死死的。】 【我更完蛋,我是谢时屿粉丝啊,现在竟然看江阮还挺顺眼?呜呜呜真配(不是)!】 【呜呜呜噫噫什么时候能发糖,我想看小傻逼被他老公虐[猫咪捂心口.jpg],冰鱼yyds!!!】 毕竟是纯感情向的校园剧,《复读生》开播前一周的播放量在全网并不算很可观,但随着集数增加,优势就显露出来,张树拍这种暧昧戏份很有一套,勾得人抓心挠肺,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 于是一路逆袭,不光平台播放量上升,连CP超话都进了前五。 但《凌霄》反而因为女主的感情支线过于凌乱,剧情逐渐拖沓,弹幕开始出现弃剧的言论,还辱骂编剧注水,毁了这么好的原著。 白池溪越来越坐不住。 “现在着急管用吗?”霍厉埋怨说,“当初让你别找导演加那么多戏,你非不听,不然他们撕得再腥风血雨也影响不到你。” “霍哥,我好不容易能接到这种大制作,”白池溪对霍厉也颇多不满,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嘴唇翕动,“我不能干等着,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霍厉最偏爱听话好拿捏的艺人,白池溪没跟他商量,私下改戏的事他不认可,骂了白池溪好几次;白池溪反而觉得他束手束脚,想红不就得豁得出去,本来就是看谁能撞到大运。 但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好撕破脸。 “那你想怎么样?”霍厉心烦,“安安静静待几天,等播到你替女主挡剑那集,角色加成,肯定有不少人帮你说话。” 白池溪心中忿忿,觉得碰上江阮就没好事。 五年前刚进公司的时候,他跟江阮还有洛新去参加同一档选秀综艺,他们公司一共去了五个人,听说能出道的只有两个。 他理所当然以为会有江阮,就算不想承认,江阮跳舞也的确好。 而且江阮虽然不会唱歌,架不住天生嗓音条件优越,搞不好是遗传,家里有人做音乐,总之学起来比他们都快。 “江阮,你选好公演曲目了吗?”下了舞蹈课,他就忍不住凑过去打听。 “……没有,我还在想。”江阮后背衣料湿透,锁骨上都是细腻的薄汗。 “那得抓紧,万一跟别人撞了,还来得及改。”白池溪提醒。 “我知道,谢谢。”江阮笑了下。 江阮没太在意这次的舞台,他是打算认真表演,但心知肚明自己即将离开。 结果白池溪太过于心急,对他的伴奏带和耳返动了手脚,如果不是江阮事先检查,差点酿成舞台事故。 白池溪心存侥幸,说不定江阮不知道是他做的呢? 但江阮又不傻,自然能感觉到他的敌意,以牙还牙地直接报复了回去,区别只在于他成功了,白池溪心里有鬼,根本没有那么警惕。 最后个人舞台变成翻车现场,白池溪那晚的尴尬表情被做成了动图,霸屏鬼畜区好几个月。 白池溪下场很惨,全能ACE的名声毁于一旦,出道位失之交臂,还成了群嘲对象。 这仇越结越深。 “《复读生》那个剧组我也去试镜过,”白池溪攥紧双拳,“早知道谢影帝会去演,这剧肯定被人抢破头,他到底是怎么进去的?!我不信没有猫腻。”* 第37页 在酒店休息了一天后,脚踝就好多了,至少走路不会疼。 “别的剧组也都是双人直播,已经不新鲜了,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想法?”张树琢磨了一下,光直播还不够。 “花滑?”江阮坐在小马扎上说。 但他跟谢时屿都不是专业的,学花滑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拍戏还能重来,直播风险很大。 谢时屿靠墙站在一旁,轻轻拨弄他扎得凌乱的小辫子,矜持地说:“我都无所谓。” 他记得有几家媒体采访,都安排了互动环节,免不了肢体接触,希望剧组直播的策划足够机灵,也能学习模仿一下。 多完美的给粉丝发糖机会。 江阮暗自观察,揣摩他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跟自己直播。 而且他们俩直播,聊点什么呢?台本也不是包括每一句对话,万一中间尴尬冷场,要么漏洞百出,想救回来太难了。 副导举棋不定,开玩笑:“要不然江老师去跳个芭蕾怎么样?” 他随口一说,张树却突然一拍大腿,惊叹:“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编曲都是现成的,片尾就很合适。” 而且他这剧本最初的灵感来源就是一支芭蕾舞曲,拍摄时布景安插了芭蕾舞名画,跳舞陶瓷小人等各种呼应物,背景音乐用到《胡桃夹子》和《天鹅湖》之中的经典片段。 包括剧中楚听冬16岁夺冠的那支原创花滑节目,也吸收了传统芭蕾舞剧的元素。 编剧哗啦啦翻剧本,试图给提供一些编舞桥段,“不如融点剧情进去?” 江阮也觉得可行,眼神明亮地说:“时间还够,来得及改编一下那个节目。” 这样就不需要他跟谢时屿尬聊了。 所有人都很满意这个安排,却没想到旁边被遗忘许久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谢时屿停下欺负江阮小辫子的手,指尖点了点他的发旋,江阮被迫跟着呆呆地点头。 谢时屿蹙眉不满地问:“那我呢?” 第19章 失控心跳 “你随便嘛,”张导对另一个男主角的想法并不关心,啪嗒一声合上剧本,皱眉说,“找点儿事做就行,成天在剧组游手好闲。” 谢时屿:“……” 江阮差点没忍住笑了,他拿剧本挡着脸,怕被谢时屿看到。 但谢时屿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趁他还没放下剧本,没人发现,伸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他的脸颊,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大尾巴狼似的走了。 “……”江阮愣住,顿时满脸通红,低下头喝水,没再说话。 整支芭蕾舞差不多都是江阮自己编的,中途联系了认识的编舞老师,请教了一些细节,之后每天下戏或者中午有时间,他就在片场找地方练习。 “哥,喝不喝水?”徐小舟走过来,递给他水杯。 “谢谢。”江阮说。 他练舞的房间在从化妆间去片场的那条走廊上,时不时有人经过,但这几天偷偷打量他的人格外多,有些群演不敢多看,毕竟江阮再糊也还是说得上名字的明星,他们惹不起。 但剩下的目光就更肆意,偶尔还低声议论。 “我感觉不对劲,”徐小舟纳闷,“有什么可看的?” 江阮摇摇头。 他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就听见身后有人敲门,岑柳披着浅杏色的羊绒披肩站在门外,“方便吗?” “小柳姐,”江阮让徐小舟去给倒水,“进来坐。” 徐小舟机敏地帮忙带上了门,但没彻底关严,留了一道缝隙,避免江阮和岑柳独处,有人误会或者故意找事,传出绯闻来对谁都不好。 “你是不是完全不关注圈内的消息?”岑柳也懒得废话。 “……什么事?”江阮一顿,笑了下说,“我可能知道。” “那就随便白池溪造谣你,说你靠被潜规则上位?”岑柳无奈,“虽然说圈子乱,什么样的谣言都有,有时候解释反而越抹越黑,但现在不一样……你还在这个剧组,如果谢时屿误会是你这边放出的消息,他会怎么想?他粉丝能放过你?经纪团队能放过你?” 徐小舟端来水,岑柳噤声,江阮把纸杯放到岑柳面前。 等徐小舟离开,岑柳才接着开口。 “他还说一开始试镜通过的是他,被你截胡了,”岑柳撩了下长卷发,面露厌恶,“不就是这几天《凌霄》的热度被压,才出来跳脚找事吗? “估计那些营销号也是他那边联系的,说谢时屿在剧组跟你不和,还截图花絮说谢时屿跟你动手,偏偏不少人都信了,我说句实话,毕竟你俩之前看起来关系是不好,你真得罪过谢时屿?” “没有,”江阮眨了下眼,解释说,“就是不熟,谢老师人挺好的。” “你看着办吧,”岑柳见他不想说,也不强迫,过来就是知会他一声,江阮以前帮过她的忙,算是还个人情,“待会儿下了戏,张导请主创去酒吧,让我告诉你一下。我这几天睡美容觉,就不去了,你要是去的话跟他说。” “好,谢谢。”江阮连忙点头。 张树主要是请导演和编剧组,捎带着演员,最后只有路春迟他们几个跟着去了。 江阮想留在剧组练舞。 谢时屿又回了家。 他父母纯粹商业联姻,而且两家是世交,哪怕离了婚也很难完全划清关系。这段时间他外公回国,跟谢家一起筹备了几场商业晚宴,他懒得应付,全都是看在老人的面子上,才过去一趟。 第38页 “哥,施阿姨也会来吧?”谢濛挺纠结的,“她肯定是让你去相亲,你再拉我去当女伴,估计她看我越来越不顺眼了。” 施宁,是谢时屿的生母。 “怕什么?”谢时屿挑眉,“你是谢家的继承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管得着你?” 谢时屿完全不打算继承家业,当年他学编导,又进了娱乐圈,谢父勃然大怒,差点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谢濛无话可说。 她小的时候跟谢时屿不熟,也很抵触他,觉得谢时屿才是外人,抢了她的家。长大以后跟谢时屿关系缓和,但也没有别的兄妹那么亲近,谢时屿每次忍受她,都是因为她能帮忙劝退一些相亲对象。 果然,施宁见到谢濛又在谢时屿身旁,就皱起眉头,等谢濛走了,不满地对谢时屿说:“时屿,你现在跟她那么熟吗 ?” “我妹妹,为什么不熟?”谢时屿随手端了只酒杯,假装听不懂。 宴会厅熙来攘往。 “你怎么不去跟叶莹打声招呼?”施宁一身精致的高档晚礼服,头发挽起,看上去格外年轻,说三四十岁也有人信,她放软了语气,“不喜欢那个类型的女孩子?” “没想法。”谢时屿说。 “是对她没想法,”施宁忍他很久了,眼看已经二十六七岁,该成家的年纪,还这么不着调,“还是对结婚没想法?” “都没想法。”谢时屿很坦诚。 “……别以为我没听说,你最近在拍那部戏,怎么又跟那个……混在一起?”施宁见左右没人,脸色顿时冷下来,低声质问。 谢时屿反而笑了,“妈,什么叫混在一起?你儿子是什么好人么,就算吃亏,也不是我吃亏。” “你爷爷迟早会知道。”施宁眉头越皱越紧。 谢时屿已经去见过长辈,跟施宁说完话就准备走,所以索性扯松了衬衫领口透气,忽然问:“你是不是去找过他?” “八年前?” 施宁一愣,没说话。 谢时屿轻描淡写地说:“我看到你的机票存根了,你说我外婆生病,急着想见我,她身边又离不开人,催我快点自己过去,那你怎么突然六月份坐凌晨的飞机回国?” “这么多年的事,哪儿还记得,”施宁语气不太自然,“你搞个对象闹得班主任都知道了,我是你亲妈,我不能去问吗?不过你不用多想,我还不至于拿钱逼他离开你,又不是拍烂俗电影。你现在想怎么办?又惹你爸爸发火?“ 谢时屿知道她也对自己去拍戏很不满意,话里话外讽刺他拍的电影都烂俗,他也不反驳,笑得很痞,说:“没有啊,我就是想……跟他假戏真做。” 施宁顿时一阵怒意。 但谢时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宴会厅,去停车场的路上给张树打了个电话。 “师兄,你们那家酒吧在哪儿?” 张树告诉他地址。 “还有件事想问你,江阮那支芭蕾舞的视频,能让我拍么?” * 江阮留在剧组练舞,不太想回酒店,等到剧组所有人员都收工,他才跟着准备离开。 但还没走出片场,就忽然接到了导演的电话。 “张导?”江阮迷茫。 “诶,小江,”张树难以启齿,“你睡了吗?要是没睡的话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还没,”江阮说,“我还在片场。” 张树就赶紧把酒吧地址发给他。 “谢老师喝醉了,非要找你,不知道撒什么酒疯。”张树头疼。 谢时屿倒也不吵不闹,但就是不肯走,手机拨到江阮号码的页面,冷着脸丢在一旁,不打电话,也不许别人帮他拿手机。 “……”江阮不太想去,抿了下唇,没办法,“我马上到。” 看到导演发来的地址,江阮目光一怔。 棣棠酒吧。 灯光昏暗糜烂,江阮压低棒球帽,绕过舞池,走到吧台前蜷起指节轻轻一扣。他点着烟,烟雾模糊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那双眸子反而格外显眼,他低声说:“飞哥。” 吧台前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穿了身休闲的衬衫和西装裤,但袖口挽起,露出的半截手臂上疤痕虬结,看上去一身匪气,不像良民。 “我靠,”骆飞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瞪大眼睛,“江阮?” 骆飞在这边开酒吧已经有整三年,江阮还是他三年前刚开业的时候来过一次,后来一直没见面。 江阮笑了下,卧蚕微弯,眉眼艳丽冷清,在他吧台上随手拿了杯酒,面不改色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和钱,说:“来接个朋友,走了,改天请你。” 江阮还是大学才学会的喝酒。 他高中的时候完全不会,而且奶奶唱京剧,特别看重嗓子,太凉太烫的都不许他碰,吃辣也适可而止,更别说酒精这种东西。 头一次喝酒,还是班级聚餐,谢时屿给他倒了一杯。 但谢时屿也管着他。 “你只能抿一口,一小口。”谢时屿说。 江阮撇撇嘴。 谢时屿那时候已经不怎么愿意带他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了,还会催他去写作业,也不成天哄着想骗他一起逃课。 “那就一口也没了。”谢时屿虚晃一招。 最后江阮真的只尝了一丁点。 江阮走去包间,里面已经醉倒了一大片,张树还请了别的业内同行,都已经坐车离开,现在只剩下剧组的人,东倒西歪,谢时屿坐在角落,脸色冷淡,反而像是最清醒的。 第39页 “你可算来了,”张树见到了曙光,“你把谢老师弄走,不用管别人。” “好的。”江阮犹豫。 他去扶谢时屿,谢时屿却推开了他的手。 “谁?”谢时屿握住他的手腕,在昏暗的光线下试图看清他的脸。 “……江阮。”江阮小声说,“你喝醉了。” 张树扶着最后的那个选角导演下楼,瞥见谢时屿,吐槽说:“怎么比洛新喝醉了还缠人?” 洛新出了名的酒品不好。 “我先扶他下去,”张树说,“待会儿上来帮你。” 江阮点头。 包间里就只剩下了谢时屿跟他两个人。 听到洛新的名字,谢时屿收紧了握着江阮手腕的手,眉头蹙得很深,江阮被他攥得有点疼。 “我们也走吧?”江阮轻声问他。 谢时屿没反应,江阮只好伸手去试着扶他,但谢时屿本来就比他高很多,而且喝醉酒的人又很沉,他没能扶住,脚下一晃跌坐在旁边沙发上,谢时屿压住了他,鼻尖蹭到他颈侧。 江阮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推他,谢时屿忽然按住他肩膀,低头吮住了他的唇。 酒精甜烈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阮浑身发软,根本使不上劲,又害怕张树会突然回来,心跳快要溢出胸膛,心想要不抽谢时屿一巴掌算了,又怎么也下不去手,嘴唇跟心脏一起发麻。 结果谢时屿却松了手。 他目光愣怔地盯着江阮的脸,痴迷缱绻,像是许久不见,指尖揉了下江阮湿润的唇瓣,俯身抱着他,下巴磕在他肩上,酒醉后的声音低沉温柔,叫他:“阮阮。” 第20章 吻戏 江阮呼吸一窒,心脏空荡荡的没处落脚,眼眶紧跟着就酸了。 他听到包厢外好像有脚步声,离这边越来越近,慌乱地伸手去推,小声说:“谢时屿,谢时屿……张导过来了,你起来。” 谢时屿是真的有点醉,他在晚宴已经喝了不少,来酒吧又跟着张树他们混喝了好几种,再酒量好的人顶不住,半醒半寐亲了江阮。 但刚才一摔,其实也稍微清醒了一些,又后悔有点吓着他了。 “别怕,”谢时屿不舍得松手,用力往怀里搂了他一把,然后才渐渐松开,动作很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时隔经年的安慰,“没事,没人看到。” 江阮要被他吓死了。 “你醒了么?”江阮嗫喏,“还能不能走?” 谢时屿那双丹凤眼染上微醺的笑意,“走不了,江老师还扶我么?” “……我觉得这个酒吧楼上的客房也不错。”江阮轻轻地说。 “那还是回去吧。”谢时屿满脸遗憾,自己站起身。 张树恰好推门进来,一脸懵逼,“诶,你又没事儿了?搞什么幺蛾子,刚才还脸色那么难看,跟谁抢了你老婆似的。” 谢时屿无语,这下酒彻底醒了。 江阮走在最后。 张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问:“这酒吧也不怎么热呀,江阮你怎么脸这么红?” 眼看他话音一落,江阮脸色更窘。 谢时屿觉得他真是多嘴。 “都已经拍了一个多月对手戏了,江老师还这么害羞?”谢时屿假装惊讶,对上江阮逐渐睁大的眼睛,使坏跟张树说,“没事,刚才酒醒了,跟江老师商量了一下明天的戏该怎么拍。” 张树恍然大悟。 明天要拍第一场正式的吻戏。 他充满理解地闭上了嘴,演员面对这种戏份,害臊是很正常的。 江阮又羞又窘,但也没法反驳,无比后悔过来接人,走到停车场实在没忍住,咬着唇闷头踹了谢时屿一脚。 谢时屿笑出了声。 回到酒店稀里糊涂睡了一觉,凌晨醒来,江阮连片场都不想去了。 徐小舟去接他,难得看到他还在赖床,担忧地问:“阮哥,你身体不舒服啊,感冒还是发烧?” 江阮坐起身,眼圈乌青,幽幽地说:“我现在违约退组,会赔得倾家荡产吗?” 徐小舟:“……” 徐小舟诚实地说:“那恐怕不止。” 江阮:“…………” 他不甘心地换了衣服去片场。 钟寻去学了花滑,在滑冰场拉住楚听冬的那天开始,楚听冬的态度就缓和了很多。虽然还是不怎么搭理他,但钟寻再像以前一样凑过去,他也一次都没有赶过他。如果碰到钟父发火想动手,他会找借口把钟寻叫走。 拍吻戏而已。 张树没有彻底清场,只是让闲杂人等不要旁观。 “演员准备好了没有?群演呢?衣服换完没?”副导喊人。 江阮的剧本早就翻烂,台词倒背如流,但仍旧不想过去。他犹豫再三,戳了戳徐小舟,“你还是把那个口腔清新剂给我吧。” 徐小舟手脚麻利地递给他。 一切就位,场记打板,“Action!” 钟寻觉得楚听冬最近对他太好了,好得让他有点发毛,满心费解,“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不会知道我故意想搞他吧?” 狐朋狗友很无语:“你丫受虐狂啊,他对你好也不行?那不就说明他看上你了?” 江阮不信,斩钉截铁:“不可能。” 狐朋狗友:“……神经病!” 这场的一镜很快就拍完,转场外景拍二镜。 第40页 江阮逃课,看到谢时屿忘记带卷子,跑去学校给他送,结果淋雨发烧了。他没太在乎,还是接着泡吧,谁能想到晚上离开网吧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之前被他揍过的那群人。 他脸颊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手脚乏力,没有任何胜算,只能祈祷今天别被打死。 “怎么不跑了?”为首的混混叼着烟看他。 “跑不动,”江阮笑了下,“随便吧。” 他话才说完,小腹被猛地踹了一脚,五脏六腑瞬间移位,整个人砰得一声撞上身后的墙,肩胛骨像是碎掉了,疼得他冷汗直流。 “行不行啊,”江阮咬紧牙关,掩饰住颤抖的嗓音,语气挑衅,“不疼不痒的。” 一道拳风凌冽地砸上了他的半边脸,脑子都跟着嗡嗡作响,他最讨厌别人碰他脸,挨拳头,或者被扇巴掌,好像他是条又脏又臭的狗。 可能还不如。 殴打愈演愈烈,五六个人的拳打脚踢都落在他身上,如同白天刚淋过的暴雨。 街巷泥泞,他滚了一身泥,鼻腔耳朵好像都出了血。 濒死的错觉里,他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靠近,想喊他走,又发不出声音,何况那应该是幻觉,为什么谢时屿会在这儿呢? 身上的痛苦却真实地减轻了。 他看到那些人都被凶狠地掀翻在泥里,捂着肩膀或者小腹,连惨叫声都发不出。 想笑,又扯不动嘴角。 谢时屿脸色极冷,朝他走过来,江阮一瞬间还以为谢时屿也想揍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瞥向谢时屿身后,顿时瞳孔紧缩。 有个混混摇摇晃晃站起来,随手拎了根棍子,朝谢时屿受过伤的小腿砸过去。 江阮要疯了。 他满脸煞白,比自己挨打还紧张,满腔愤怒让他忘了伤痛,扶着墙根站稳,当胸踹过去一脚,那人差点被他踹断气。 “你没事吧?”他着急回头看谢时屿,蹲下想撩他校服裤子,手指剧烈打颤。 谢时屿一把拽他起来,拉着他走出小巷。 江阮其实并不知道谢时屿的旧伤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吴玉兰那么紧张,他就下意识觉得很严重,心里惶惶不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鼻子一酸。 谢时屿去买了药,捏着他的脸颊,看他的伤,语气淡淡地嘲讽他:“真难看。” 江阮瞬间就憋不住了,特别想骂人,憋得眼尾通红。 “我都这么难看了,你还捏我脸?” 楚听冬不理他,盯着他红肿、还在渗着血丝的脸颊,喉结滚动,认命似的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钟寻魂都被吓飞了。 这一镜拍完,江阮要去重新化一下妆,他洗掉了脸上的血,几乎是纯素颜,然后做了红肿的仿妆,眼尾和下颌化了几道伤口。 张树在监视器后看着,还挺满意的,“早知道一开始就这样拍,比化妆更上镜。” 吻戏在楚听冬的卧室拍。 楚听冬拉着钟寻的手,把他堵到房门后,搂住他的腰,顺手挂上门锁。 咔哒一声轻响。 钟寻心脏狂跳。 “你干嘛啊,”钟寻手忙脚乱推他,“疯了吧你,我还发烧,我回去睡觉。” 楚听冬低下头,吻了吻他伤痕红肿的脸,目光一直追寻着他的眼睛,像在笑,细看又没有。 江阮被谢时屿带的分不清戏里戏外,跟钟寻一样心惊肉跳,脸红得发烫。 感觉好变态。 直到楚听冬亲到他唇上,钟寻才浑身一凛,想要推开,又不能动,这是他追了很久的人,能得到他的吻,不赶紧亲回去也就算了,现在拒绝,那不就等于彻底翻车吗? 只能忍着。 张树压根没想到第一场吻戏居然能拍得这么顺利,演员的每个反应都恰到好处,满意地比了个手势。 “卡!一条过!” 江阮瞬间低下头,躲开了谢时屿的唇。 谢时屿却还没放他走,手依然撑在身后的门把手上,低头问他:“你拍戏前吃了什么?” 江阮恍惚。 他想到那个橘子味的口腔清新剂,绯红一点点蔓延,又重新爬上耳根。 “还挺甜的。”谢时屿在他耳边笑。 第21章 搞对象 《复读生》原定周更两集,但最近网上弹幕评论压力太大,导演被催得狂掉头发,决定这周日加更,撵着不停地赶拍摄进度,演员还好,张树几乎吃住都在剧组。 燕宁市的初春潮湿多雨,张树端着盒饭往片场外看,叹气:“又下雨了,这还怎么拍外景?” 幸好这部戏的背景主要是在盛夏,还不算特别影响。 江阮刚从保姆车上跑过来,距离不远懒得撑伞,头发上都是细碎的小水珠。 “还行,小雨。”江阮说。 话音刚落,被人往怀里丢了块干燥温暖的毛巾,江阮愣了愣。 “想感冒不要连累我,”谢时屿抬起眼,懒懒地说,“江老师忘记还有好几场吻戏了么?” 江阮哽住。 他当然记得,热恋期开始吻戏格外密集,而且很快就要拍这部戏唯一比较露骨的那段……床戏。 如果当时还有别的选择,江阮不太可能会接这部戏,毕竟张树发给他的剧本就有很多亲热的戏份,那种潮湿纠缠的黏腻感太重了,就像钟寻有句旁白说“我爱他的时候,好像血液里都是他的味道”。 第41页 也是这个原因,张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压根没有几个男演员愿意来演这种角色,哪怕片酬并不算少。 那天在开机宴见到谢时屿,江阮没法否认,他确实松了一口气。 “昨天那集更新完网上就吵起来了,”副导发愁,“怎么办,穿插点花絮?离下次更新还有两天,不能一直吵下去吧?” 上一集拍的是钟寻晚上偷偷去爬了楚听冬的床,字面意思,他跟发小出去喝酒,醉了,恰好钟父和吴玉兰都不在家,看到楚听冬的卧室就觉得不顺眼,故意去他房间,一身酒气裹着他被子睡觉。 楚听冬没揍他,但是把他拎起来,连人带床单被罩丢到了防盗门外。 【你完了你完了,你居然把你老婆扔了?!!】 【重度洁癖隔着屏幕已经感觉到生气了!但我承认我是变态嘤嘤嘤,看得好爽,不够,再使劲欺负他!(bushi)】 【小楚也太惨了,腿受伤不能练花滑,现在来复读还被后爸的儿子欺负……】 【我就想问,这剧是现实照进二次元吗,难以想象谢影帝每天在剧组是怎么度过的……现实被曾经的对家扒着吸血,戏里还得被死缠烂打。】 【楼上的是谢时屿先关注了江阮微博好吧,每次营业他也都回应了,谁不知道他什么背景啊,有谁能按着他手逼他吗?你以为的对家就是真的对家?说不定私下关系好着呢。】 【追剧就算了,谢时屿跟江阮关系好,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不光是黑粉和《凌霄》这几个对家剧组的水军,连CP粉都有很多不相信他们关系好,给“冰鱼”产粮甜向的不少,但谢时屿和江阮的CP超话,即便涌入不少新粉,每天还是愁云密布,随便一扒拉都是刀子。 “你们俩什么想法?”张树问。 “我有什么想法,都能按我想的来吗?”谢时屿低头按手机,语气懒散。 “……”张树被怼得没话说,但他跟谢时屿认识多年,觉得谢时屿正事还是有分寸的,抱臂靠着沙发,不太客气,“那您看着办?” “好啊。”谢时屿一笑。 江阮没法插话,也不想参与他们的讨论,早就躲去了别处背台词。 今天晚上的这场戏接着之前的,拍钟寻挨揍以后被楚听冬带回家,光替走位结束,就正式开拍。 “各部门就位!Action!” 谢时屿身上的衣服也在打架的时候被弄脏,他皱眉站在衣柜前找衣服,江阮翘着脚脏兮兮的坐在他床上,白T恤沾满泥水。 “你刚才亲我是什么意思啊?”江阮非得问清楚。 谢时屿不回答他,扯开衬衫扣子,脸色一如既往地冷,“还钻我被子吗?偷我衣服?” 江阮悻悻地偏过头。 被那目光刺得坐不住,干脆躺下了。 “起来。”谢时屿皱眉。 江阮不但没起,还伸手抱他枕头,拿白皙又泥污的腿夹他被子,心里害怕谢时屿会揍他,那他今天真的活不了了,但让他忍住不找事,也不可能。 然而谢时屿竟然没骂他,眼神冷冽地盯了他一会儿,就扭头去洗澡了。 江阮得寸进尺地追过去,敲他浴室门,小声叫他:“哥,哥?是不是我今天怎么着,你都不会揍我啊?” 话还没说完,浴室里伸出一只手,拽着他领口,直接把他拉了进去。 “卡!”张树叫了停。 摄像机镜头不稳,灯光也没打好,看着太黯淡了。 “还有你,”张树顺便跟谢时屿说,“拽他的时候再用力一点,这个时候还不能心疼。钟寻是楚听冬以前最瞧不起的那种混混,混吃等死,你喜欢上他,对你来说特别难接受,你不愿意让他看出来,也不可能对他说好听话。” “行。” 布置灯光还需要一点时间,江阮坐着小马扎玩手机,忽然看到有个特别关注@了他,点进去才看到是谢时屿。 【谢时屿V:@江阮,放学去滑冰吗?[图片x9]】 是江阮拍之前那场花滑戏的图,有花絮里截的,也有剧照,他肤色白,腿上青紫交加看着就格外渗人,多半都是真摔出来的。 评论有的猜是真伤,因为剧组放的花絮,江阮确实每天在练花滑,也有的觉得是化妆。 但无一例外都嗑到了。 【呜呜呜呜所以小楚是真的心疼了吧,虽然他嘴比xx硬,那集结束他看钟寻的眼神就不对劲了,他受的伤他都知道。】 谢时屿点赞了前五条热评。 最后一条是,【小楚心疼了,小谢呢,猫猫头保命。】 江阮还没想到该怎么回复,导演就喊人了,他只能先去拍戏。 “二镜一次!” 楚听冬再一次拉着钟寻进浴室,他们俩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肮脏的泥水和汗混在一起。 “你……”钟寻话又没说完,楚听冬低头亲住了他。 浴室格外安静,唇舌间濡湿的水声也很清晰,钟寻觉得自己被打得脑震荡了,不然为什么晕头转向,还有点窒息。 楚听冬终于放开他,冷淡地摸了摸他脸上的伤。 钟寻感觉很丢人,问:“特别丑吧?” 只是一场几分钟的吻戏,拍到这里就能结束,张树对这个收尾犹豫很久,怎么都不满意,还跟谢时屿商量过。他俩师出同门但拍摄风格不同,说不定有更好的想法,但最后还是选了戛然而止。 第42页 却没想到谢时屿没打算停。 谢时屿低下头,唇角的弧度很浅,但确实是笑了,他捂住江阮的下半张脸,让他噤声,然后亲他的眼睛。 “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挺漂亮的。”谢时屿说。 张树很默契地让场记及时打了板。 他心里觉得不错,嘴上非得找茬,看谢时屿还拦着江阮没松手,语气不耐烦又藏着点笑意,说:“干嘛呢干嘛呢!摄像头都关了,搞对象呢!” 旁边的剧组工作人员都使劲憋笑,还是没憋住,笑成一片。 “哈哈哈哈哈张导太坏了吧!” 连徐小舟都没忍住:“噗!” 偏偏只有谢时屿没笑他,看向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柔软,但江阮没察觉。 江阮臊得无地自容。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个剧组果然没有一个好人。 第22章 奉献精神 江阮一连几天都不太敢直视谢时屿,又开始绕着他走,结果傍晚措手不及被堵到了化妆间。 “躲我?”谢时屿懒懒地倚着门问他。 “没,”江阮眼神闪烁,“你要进去么?” 谢时屿摇摇头。 江阮看他又是一时心血来潮,故意招惹自己,已经见怪不怪,就说:“那我先去片场了。” 但谢时屿却拦住了他。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谢时屿问,“这戏快拍完一半了,有空的话,能聊聊么?” “聊什么?”江阮说。 谢时屿朝他笑,“你就跟我没什么话可说了吗?” “有事可以在剧组说。”江阮抿了下唇,抬起头。 “等下周的采访结束?我再约你。”谢时屿不可置否,垂着眼笑笑,“分手了就连一起吃顿饭都不行么?还是,怕你男朋友吃醋?” “谢老师,到时候再说吧。”江阮模棱两可地回答。 他隐约猜到谢时屿想找他聊什么,哪怕他想装傻,也明白谢时屿在剧组和网上对他的维护不是假的。 但他们中间横亘的八年时间也无比真实,再难以忘怀的白月光都会褪色,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八年前是什么样了。而这些年的事,就算让他说,也不能说,更没什么可说的。 非要挖开陈年的伤疤来看,那没什么意思,笑着绝口不提当年,也一样没法释怀。 他唯独不愿意谢时屿对他失望。 * 谢时屿回到片场,跟张树借了支烟,皱眉说:“他脸皮薄,以后少开他玩笑,都不理我了。” “……”张树险些一个踉跄,心想就你每天欺负人最勤快,哪儿来的脸说别人,满脸幸灾乐祸,“活该!” 道具组布置好了拍摄场地。 数十个机位架起固定,灯光簌然亮开,让人眼晕。 场务举着扩音喇叭,清场喊人,“除了灯光摄影,都退出去,不要围观。” 江阮第一次拍床戏。 没想到这个阵仗,本来平常心,现在看着都发怵。 “不要紧张,都是拍戏,跟别的戏份没区别。”张树翻剧本讲戏,寡淡无用地安抚,“不过你紧张一点也无所谓,看着还比较真实,这段几乎都是谢老师主场,你听他的就行,不要有压力。” 江阮僵硬点头。 钟寻跟楚听冬算是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谁也没表白,好像楚听冬亲了他的那天开始,就互相默认了恋爱关系。 可钟寻总想找事。 觉得怎么跟男的谈恋爱,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没滋没味的,楚听冬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想亲他的时候倒是勤快。 “《复读生》第八十三场一镜一次!Action!” 宁城一中老师悄悄组织了课外培训,班里的同学自愿报名,钟寻压根没想过他竟然要报这种东西,谁知道楚听冬回家后直接跟吴玉兰说了,钟父自然也听到了,晚上就逼着钟寻一起去。 “我不去!”江阮反对。 钟父很传统而且大男子主义,又奉承棍棒底下出孝子,他在大院长大,身边的孩子有谁没挨过打,所以从小对江阮都不手软,不听话就动手。 但江阮这个脾气,太听话了又让人怀疑他想偷摸搞幺蛾子,最后还是挨打。 谢时屿不是时刻在家,补课回去后,才发现江阮又挨了打。 少年白皙漂亮的脸上永远青红一片。 “你是不是故意的?”江阮有点咬牙切齿,拧着眉拿冰袋冷敷脸颊,不停地小声抽气。 谢时屿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让江阮跟他一起补课,但他没想到他会为这个挨打。 他盯着他,目光沉沉,闭口不提心疼。 “你去跟我一起上课,”过了许久,谢时屿缓缓开口,握住江阮拿冰袋的手,湿凉一片,“然后去高考,跟我去北京,不管你考什么学校专业,二本也行,最烂的专科都行。” “你养我啊,跑去那么远,我爸不会给学费的。”江阮愣住,语气带刺。 “只要你考得上。”谢时屿竟然没反驳。 “卡!”导演比了个手势,“这段过了。”接下来就是床戏。 江阮瞬间紧张。 谢时屿还没松开他拿冰袋的手,感觉到他手背都紧绷了一下,那双丹凤眼弯出笑意,小声说:“你要是怕的话,不如让张导找替身演员跟我演啊,他应该会答应的。” 第43页 根本不可能,除非例外,张树连吻戏都不许他们借位,当初选角,就明确说了这戏用不着没必要的替身。 但江阮心里还是突然堵了一瞬。 让他站在旁边,看着他和别人拥抱接吻,抚摸和爱意都是别人的吗? 他有没有晚上帮别人冷敷过眼睛。 会不会也给那个人贴杀生丸的创可贴,为他打架,带他出去吃宵夜,熬夜修好他收藏的老相机,一开始说喜欢他,然后又告诉他,不止是喜欢。 “……我怕你连累我NG。”江阮嗓子一紧,忍不住怼他。 “二镜一次!Action!” 谢时屿摸了下江阮挨打的脸颊,想哄他,又不想哄他,拉开衣柜对他说:“你不是想看我的考斯腾吗?” 他翻了翻,找出一件蓝白配色,质感轻薄的考斯腾,丢给江阮。 后背还织着银线,像银白的细箔。 “这是我十六岁那年,去世青赛穿的。”谢时屿说。 江阮偷了他好几次衣服,谢时屿嫌他脏,后来干脆给房间上了锁。 “我能穿吗?”江阮看着新鲜。 “能。”谢时屿说。 江阮想直接换衣服,偏偏谢时屿盯着他,他竟然感觉有点害臊,背过身去,薄薄的纱包裹着细白的脚踝,隐约露出线条起伏的温润腰窝,灯光下青涩又充满少年独有的色气。 谢时屿刚才还靠着衣柜,突然起身,从身后搂住了他。 “哥?楚听冬?”江阮嗓音都变了,他尚且不懂他想做什么,却感受到了迫近的危险。 他腿一软坐在床上,最后整个人陷落在柔软的床被里,谢时屿的目光落在他唇上,江阮再迟钝,也知道那是个想要接吻的姿势。 之前他追谢时屿的时候,梦寐以求谢时屿能上了他,到时候他爸知道,还不得气炸。 他还会打他吗? 还是去揍谢时屿? 现在却突然害怕了,他心一横,闭上了眼睛,只是眼睫忍不住地剧烈颤抖。 机位虽然架设了很多,但最终播放的可能并不会有这么大尺度,堆在旁边的被子还有谢时屿撑起的肩背,都挡住了江阮,甚至这段的吻戏真的可以借位,摄像机拍不到,张树也说他们尽量真拍,实在接受不了也没事。 谢时屿握住江阮的手腕,绕到自己后颈上,压着他低头亲了下来。 江阮没想到他来真的,簌然睁大眼睛,下意识想要挣扎,却一动也不敢动,不然都会被收入镜头。 而且他还有个动作,虽然剪成正片后,这一小段观众几乎不会看到他的脸,但是他搭在谢时屿后颈的那只手,要把谢时屿朝他按近一点。 现在的姿势,他一做,无异于真的索吻。 “你想NG吗?”谢时屿极小声地问他,嘴唇贴着他的说话,指尖穿过他微湿的黑发。 “……” 江阮不想再拍一次了。 他手指收紧,迫使谢时屿低头更深地吮住他的唇,脑子一瞬间彻底空白,遗忘了所有灯光和镜头,只闻得到谢时屿身上冲淡的香水味,混淆掉角色与现实,像冰下洄游的鱼,触及一线微光,凭借本能不依不舍地追上去,哪怕中途溺弊。 等模模糊糊听到导演喊“卡”,他心脏已经狂跳到麻木,呆呆地抬头看着谢时屿。 谢时屿拉起被子挡住他。 示意导演让人都走。 张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默契的演员,连亲密戏都完全不用磨合,竟然一条过,等谢时屿跟江阮换完衣服出来,真心实意夸奖,“我要是不把剩下的剧本写好,让这剧全网爆红,都对不起你俩这段时间的辛苦。 “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奉献精神的演员。” 第23章 你要红了 《复读生》这边即将更新到热恋期,网上的话题热度逐日攀升,一开始剧组买过热搜做宣传,最近每次周三周六更新后,凭借自来水都能顶上几个热门,冰鱼CP超话也跃至前三。 同期颇有竞争力的那个小甜剧播放量被碾压,相持不下的只有《凌霄》一家。 “他就没有别的黑料吗?”白池溪满心烦躁,拦住霍厉,“现在放出去的那点东西,对他根本就没影响,公司都快后悔放他走了,难道真的要再把他签回来?” 霍厉支支吾吾。 能真正打击到江阮的黑料,他还真的有,但这件事只有他跟江阮心知肚明,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也不敢放,有点发怵,怕江阮一时想不开,要跟他同归于尽,那他也捞不到好处。 但白池溪这部剧确实可惜。 圈子里本身就是小红靠捧,大红靠命,白池溪背后有人捧着才接到这么一部热门新剧的男三,他也想着起码能分一杯羹。 偏偏被《复读生》那边抢走了热度,那他这个人设只剩深情的配角就显得不够看了。 “你干嘛非得跟他较劲,”霍厉打算当一回和事佬,安抚白池溪说,“就算他这部戏红了又能怎么样?他不可能再接到戏了,上次他得罪的那个制片人,一句话就能彻底封杀他。 “如果不是这剧组的导演背景够深,外界压力没法逼他换人,江阮照样得滚。 “他还能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霍厉见白池溪没再多说,以为他已经冷静下来,就先送他去录制现场。 下午有一场采访。 第44页 是一档音乐真人秀,叫《天籁》,年前录制的,最近已经开播,说起来很凑巧,谢时屿是这档节目的飞行导师,恰好点评过白池溪的作品,当时还选了白池溪进他的战队。 采访主要是补录一些选手的比赛感受。 傍晚,采访视频就剪辑好,发布到了《天籁》节目组的官博,还艾特了导师。 谢时屿正缠着江阮,想吃他的冰粉。 江阮很心烦,红着耳根躲他,“……我让徐小舟再去给你买。” 谢时屿勉为其难点了头,“也行吧。” 说完,他就接到了经纪人姜南打来的电话,让他快点上线去回复《天籁》那边的消息。 他差点都把这档节目给忘了。 他坐在江阮的单人沙发扶手上,恹恹地划拉开微博,转发了一下官博,发了句场面话,正要退出,又看到一个@,是白池溪。 【白池溪V:在节目组的一个多月时间都很愉快,特别感激谢老师@谢时屿对我的鼓励和照顾,也很开心谢老师喜欢我的原创作品,真的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跟您合作。】 配图是打了码他那张词谱。 谢时屿很轻地挑了下眉。 他就觉得这个人似乎是见过,但又完全没印象什么时候见的,原来不是选角,而是在这个节目。 徐小舟又买回来几份冰粉。 留了一份给谢时屿,剩下的拿去送给导演和别的演员,帮江阮做人情。 江阮拿冰粉碰了下谢时屿的手背。 “你还吃不吃。” “乖。”谢时屿忍不住笑,揉了下江阮的头发,轻浮又下流,“这么听话啊,还真的让人去买。” 他惹得别人面红耳赤,然后自己端着冰粉,起身离开。 像个只撩不管的渣男。 今晚新一集更新之后,官博就即将放出那两集吻戏和床戏的预告,观众也都看出了一点端倪,弹幕刷得飞起,催官方不要磨叽。 等真的放出之后。 官博剧集预告的点赞不过几分钟就破了万。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要搞上了,楚听冬你不行你不行你不行,你能不能搞快点!】 【怎么办,我想直接穿越到下一集,加更吧求求了@导演张树,我有个姐妹这周再看不到他们doi就要上呼吸机了!!!】 【卧槽我不能冷静,我要去看江阮以前的剧了,这腰这腿,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的天,小傻逼是真的傻,把自己玩进去了,妈妈不允许啊!!!你玩不过那个狗男人的!快放开我的崽!】 但或许是白池溪傍晚发的那条微博奏了效,热搜底下并不算和谐,有不少人冷嘲热讽,暗示江阮抢了别人角色,明明白池溪那边正主都发糖了,谢时屿选了他进战队,这边居然抱着假糖还能嗑这么香。 【那可是你谢老师亲口夸过的人,要说合作也更早吧,他俩认识的时候有江阮什么事啊。】 还没吵多久,突然有一条评论横插进来。 【妈耶!谁敢去看一眼谢时屿的微博,他被盗号了吗???】 谢时屿转发了白池溪的微博,完全没有给对方留任何脸面,只发了一句话。 【谢时屿V:不记得了,你哪位?】 无异于狠狠抽过去一耳光,打破了白池溪蓄意伪装出来的所有热络,谢时屿那个临时战队一共选了十个人,白池溪只是十分之一,而且除了白池溪出场的那十几分钟,谢时屿私下压根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 哪儿来的鼓励和照顾? 至于白池溪的原创作品,更可笑了,谢时屿都不记得他这个人,怎么可能记得他的歌。 虽然每个选手都发了微博@导师道谢,谢时屿平常也懒得管这些暗戳戳蹭热度的心思,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行。 今夜活跃在微博各处的粉丝和路人都还没缓过来,《复读生》那边紧跟着发了一条新的视频,众人还在疑惑,预告不是都发完了么,点进去才发现是一个新的MV,江阮跳的那支芭蕾。 他穿了和剧里那件蓝色考斯腾极像的芭蕾舞服。 改编自楚听冬夺冠时滑过的花滑节目——《海上的阿芙洛狄忒》 灯光下小腿上的细闪像金箔,蓝白交融的薄纱宛如海水中翻卷着白泡沫,充斥着冷色调,包括背景音中谢时屿唱的那首片尾曲。他声线就偏冷沉,天生不适合唱情歌,就连当初和江阮录制片尾曲,唱出来的效果也是冷冰冰的。 但这次却罕见的温柔。 就像完全是楚听冬的视角,他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但最后不忍回看。 视频到了末尾,所有人都看到演职表写着: 导演、摄像——谢时屿 张树又在底下回复了几句。 【当初拍这部戏的灵感来源于一段芭蕾舞视频,我母亲也是芭蕾舞演员,这支舞曲是她在世时没来得及创作完的,我对芭蕾不太擅长,把它揉到了花滑里,很感谢江老师的还原。】 评论片刻沉默后瞬间炸了。 【……我忽然觉得我这么多年上当受骗了,谁跟我说谢时屿和江阮是对家的???现在告诉我他俩是真的,我觉得都比对家靠谱。】 【我笑得想死,白池溪粉丝呢,出来走两步啊,你哥当初选秀的时候就成天找江阮帮忙编舞,好家伙,现在翻脸不认人?】 第45页 江阮下戏后就在保姆车上睡觉。 枕着一个抱枕,身上裹着小毯子,乌黑长睫在脸颊上扫落一小片阴影。 他连着几晚都在拍夜戏,困得完全睁不开眼。 快到酒店的时候,他被徐小舟激动地叫醒。 “哥!你先别睡了!快醒醒!” 江阮睡眼惺忪,头发乱翘,迷茫地应声,“我不吃冰粉了。” “还吃什么冰粉!”徐小舟当了江阮五年助理,江阮被雪藏他都没想要走,此刻激动万分,“你粉丝破千万了,还在涨,你要红了!” 第24章 我喜欢的人 江阮努力清醒了一点, 支棱着坐起身,小毯子从肩上滑落,茫然发问:“你给我买粉了?” 徐小舟彻底无语:“咱们哪儿还有钱买粉?!” 深夜车窗外霓虹灯闪过, 江阮拿起手机, 先是看到了《复读生》官博的预告以及MV,评论空前热闹,但跟平常相比, 非要说特别不一样, 好像也没有。他又去看了眼关注的几个CP超话,才顿时愣住。 宛如过年。 “时阮”CP超话申请通过以来,都没见过这么多人,随手刷新一下,关注量就在涨, 新贴也格外多,都看不过来。 【我要哭了,小谢到底懂不懂啊,话不能乱说的,他刚怼完某人, 就转下集预告和那条芭蕾舞的视频, 我没看错吧, 真的是在护着阮。】 【坦白说今晚之前我只关注了“冰鱼”, 但他非按头让我嗑, 我过来嗑还不行吗,呜呜呜呜。】 【搓手手,我有种微妙的预感,说不定真相是真呢?先让我做个梦,谁都不要叫醒我!】 【我又去听了一遍MV里小谢唱的《冰下听鱼》, 真的出不来了,他不是说他不会唱情歌吗?QAQ】 谢时屿不会唱情歌,还是他自己,在几年前一个节目采访说的。 当时他拍了一部都市轻喜剧,女主是一个刚走红不久的小花,对方的经纪团队跟谢时屿这边联系,说希望这部剧播出期间,除了正常营业,能合作炒一下CP,对彼此都有好处。 谢时屿那时候算不上顶流,咖位相近,对方压根没想过他会拒绝。 所以不打招呼,就在剧集采访中让主持人反复cue他,引导他去说自己喜欢女主这个类型的女孩子,还让他为女主唱情歌。 “不好意思,”谢时屿彻底厌烦,没有起身的打算,眉眼冷淡握着话筒,“我不擅长。” 那期采访是直播的,女主下不来台,主持人又心虚,出了满头冷汗,屏住呼吸挂上笑意,周旋说:“就唱一两句也可以的。” 谢时屿就真的只清唱了一句。 态度似乎很认真,但情歌听起来毫无感情。 江阮退出超话,想关掉手机再睡一会儿,忽然看到#谢时屿清唱情歌#这个话题竟然上了热搜,眨了下眼,犹豫半天,还是点了进去。 那个芭蕾舞视频的最后,所有背景乐都隐没,谢时屿清唱了片尾曲的高潮和收尾部分。 【呜呜呜呜呜呜我直接泪崩!!!】 【他以前跟人唱歌是这样吗?不,他不是,好双标一男的。】 【以前的谢时屿唱情歌:好高冷好拽一男的,听起来不会爱上任何人。】 【现在的谢时屿唱情歌:每一句不爱你的歌词,听起来都像在表白。】 【配上那个视频简直绝了,那不就是从头到尾的男友视角吗?!我抱着手机在床上疯狂打滚,太涩了太涩了!下周播出之前我要备好一盒纸巾,来堵我的鼻血呜呜。】 江阮眼花缭乱翻了十几分钟各种评论,仍然对自己很可能要翻红这件事没有任何实感,像做梦似的一脚踏空。 一周后,最新剧集播出。 播出当晚。 剧组这边在拍的,却是出柜的那场戏。 钟寻总是缠着楚听冬,问他愿不愿意以后为了他跟家里出柜,楚听冬很烦他,也一直没有给过明确的答复。 “那你什么意思?你随便应付我,回答一句也行啊,就非得这样,你要玩我吗?”钟寻又倔又犟,张了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像是不知羞耻,“你艹完我觉得爽了,别的就不管了吗?” “别胡说。”楚听冬皱起眉。 “我看你就是这么想的,”钟寻无理取闹,“还让我跟你去什么北京,用不着高考结束,你就烦我了,成天装什么大尾巴狼?” 此时已经入冬,再有几天就要过年,离高考也只剩下四个月。“我说带你去,”楚听冬深吸一口气,不想跟他吵架,“前提是你得考得上,所以你能考得上吗?” “怎么不能?”钟寻较劲。 “好,我没说你不能,”楚听冬伸手去搂他,感觉搂着一个格外不受控,一不留神就会横冲直撞的小牛犊子,然后低头亲他的眼睫、鼻尖,最后吻落到唇上,“你好好考行吗,尽量考好一点,我也好跟钟叔叔去说。” 钟寻红了脸,被瞬间哄好,轻哼了一声,“我知道。” “卡!准备下一镜!” 谢时屿松开搂在江阮腰上的手,意兴阑珊地抿了抿嘴唇,见江阮走了,就去张树那边找骂,“我要是故意NG几场,会怎么样啊?” “?” 张树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 在校的时候,一开始张树跟谢时屿关系很差。他们导师年纪大了,再喜欢的学生,也没精力完全手把手带,所以每年都会把新生分给师兄师姐们。 第46页 谢时屿很有天赋,但这种人最不听话,永远不服管教。 张树擅长的是慢节奏生活化的镜头,一收一放都是烟火气,而谢时屿截然相反,他拍旷野风暴的那套东西,注定更适合“大片”。导师让他们分在同一组,也有互相学习的目的,但磨合必然是个艰难的过程。 真正关系好起来,还是张树母亲生病,他开始三天两头去医院的时候,谢时屿帮了他许多忙,也终于愿意冷静下来去琢磨他电影独特的节奏。 “浪得你,”张树骂他,“少性.骚.扰我剧组的演员。” “行吧。”谢时屿很遗憾。 楚听冬比钟寻考虑得更多,他从没把喜欢这两个字说出口,但他是真的想跟钟寻在一起,不只是这匆匆相逢的高三一年。 所以,他暂时没有出柜的打算。 但计划总是猝不及防被打破,越不愿意的事,越会发生。 “三镜一次!Action!” 晚上。 钟父和吴玉兰都去了亲戚家,家里只剩下楚听冬和钟寻。 卧室没开灯。 谢时屿抱着江阮,膝盖分开他的腿,低头很凶狠地吮他的唇,舔到江阮的嘴唇湿润发烫,红肿得不能触碰,才终于松手。江阮的脸颊被窗外透进来的光分成半明半暗,谢时屿望着他,移不开视线。 少年眉眼艳丽干净,唇色却像是被蹂|躏过,好像他的一半永远纯洁,另一半跟着他堕落。 “你抱得太紧了。”江阮埋怨。 谢时屿缓缓松开他,去厨房给他做宵夜。 江阮却又追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踮起脚尖亲他的后颈和耳根,然后伸出手,白皙冰凉的手指亲昵地去捧他的脸。 谢时屿受不住他这种不动声色,甚至连自己都没琢磨明白到底想干什么,就主动迎上来的勾引。 又低下头去亲他。 像是要把他吞入肺腑里。 谁都没听到身后客厅的门响,直到钟父暴怒的声音惊雷般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江阮险些被吓死。 但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谢时屿已经拉着他,将他推到了身后。 钟父目龇欲裂,嘴唇发抖,不敢想象刚才看到的画面,他去握放在门边的棒球棍,胸口剧烈起伏,时空静止凝滞,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谢时屿不肯让开。 他最后没能下得去手。 “你们……你们,”钟父满腔子血都往上涌,颅顶发胀,“我怎么养出这么下贱的儿子!我生的是个畜|牲吗?” 他一双眼看得清清楚楚,钟寻勾着楚听冬的后颈,整个人柔软黏腻地缠在他身上。 不知廉耻地拥吻,像个婊|子。 江阮浑身发抖,恐惧、失望、愤怒,没来由的委屈……全都交织在一起。 原来还是只怪他。 “滚,都给我滚,”钟父不堪重负跌坐在沙发上,好像瞬间苍老十岁,“楚听冬,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啊,怎么也跟着他乱来?我不打你们,你们也不许再给我胡搞,钟寻,滚去住校,你他妈还要不要脸?玉兰阿姨怀孕了,知不知道?” 他跟吴玉兰早就想再要个孩子,对钟寻实在太失望了,没有任何指望,现在忽然怀上,又惊又喜。 没想到回家撞见这么一出,幸好吴玉兰留在亲戚那边,今晚没回来。 不然再被气坏了,影响到孩子。 江阮愣在原地,他都没察觉,自己的眼泪什么时候流下来的,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哭,为他下贱,为他不知廉耻、不要脸,还是为他终于被彻底放弃。 “恭喜啊,爸爸。”江阮声音微颤。 “卡!”场记跟着打板。 江阮偏过头擦眼泪,谢时屿递给他湿毛巾和冰袋,“待会儿有粉丝探班,敷一下,眼睛肿了不好出去。” “嗯。”江阮有些尴尬,他拍哭戏总是这样,哪怕情绪出来了,眼泪还是一时半会收不住,“谢谢,我马上。” “没催你。”谢时屿摇头一笑。 江阮这才有空上微博,去看一眼今晚更新后的评论,紧张得手心微微汗湿。 这集刚播出不久,热搜就登了顶。 【救命!我从第一分钟就开始疯狂舔屏,我老婆为什么能这么好看!他是个傻逼我都认了!】 【小谢今晚太可以了呜呜呜呜!希望以后的每一集他都能这么顶。我都不知道该嫉妒谁,想想还是先抱走老婆吧,对不起了谢哥!】 【哭了哭了,眼看糖来了,刀还会远吗?我始终觉得小谢当初那句“别来无恙”很有深意。】 【我不管!!!多doi一次算一次!就可惜小傻逼这么缺爱,小谢又是个没有嘴的男人,怎么连哄都不会哄一句啊气死我了,实在不行破镜重圆也是yyds!呜呜噫噫……】 【万人血书要大团圆结局啊!!!】 江阮知道导演组准备了两套结局,一个应该是分手之后成了陌路人,另一个是重逢后又在一起了,但听说还没定下来最终要拍哪个。 “三边”模式下,结局很大可能取决于观众的态度。 “你想要哪个结局?”谢时屿在旁边等他出去一起见粉丝。 结果江阮低头握着手机,发呆似的半天没动静,指尖滑落在最后那条评论上。 “我?”江阮一愣,回头才看到是谢时屿,舔了下唇,又想起是谢时屿刚才亲过的地方,脸颊瞬间红了。 第47页 他匆忙戴上口罩,垂下眼摇头,没回答谢时屿意有所指的问题,“不知道,看导演到时候安排怎么拍吧。” 《复读生》开播之后到现在,安排过两次粉丝探班,但是大部分都是谢时屿和岑柳他们的粉丝,江阮的粉丝来得很少。 所以今晚江阮也没太在意。 卸完妆,换掉戏里的衣服,就准备从片场出去。 走到安全通道时,他听到外面鼎沸的人声,脚步迟疑了一瞬。等工作人员推开门,他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影视城夜幕下,眼花缭乱的应援灯牌和手幅晃了眼,然后紧跟着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江阮!!!江阮!!!” 最诡异的,是他隐约听见,还有喊老婆的。 江阮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身后的人。 “怎么了?”谢时屿一直走在他后面,抬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低下头问。 “……好多人。”江阮呐呐地说。 “害怕?”谢时屿笑得不怀好意。 江阮小声反驳,“谁说我怕?” “那怎么不走?”谢时屿拨了下他的小辫子。 江阮甩开他的手,又一次往外走。 在快要走出安全通道那扇门时,谢时屿忽然在他耳边低声说:“那年电影节,我其实特别想跟你一起走红毯。” 江阮愣怔。 他记得那一次,主办方没查好资料,把他跟谢时屿这个对家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霍厉很看重这个电影节,江阮很可能会提名最佳男配,不想闹出什么多余的事,就提前找主办方,重新调开了座位,江阮挪远了一点。 谢时屿跟着经纪人姜南去了趟后台,回来时,就看到自己手边换了人。 他放在座位旁的那罐柠檬茶,没人知道是留给谁的,但现在被别人握在手里喝。 江阮觉得有点尴尬,这样好像他很刻意躲着谢时屿似的,不如彻底躲到底算了,所以走红毯前遇见,他偏过头没跟谢时屿有多余的眼神交流。谢时屿也没有理会他,跟他擦肩而过,仿佛真的是陌生人。 谁能想到,就是这次电影节,谢时屿拿到了第一个影帝。 媒体大做文章,也把他们擦肩而过的截图放到了网上,暗示他们不和,互为对家的证据又多了一项。 “……对不起。”江阮还是这一句话。 谢时屿没吭声,粉丝已经在等,他顺手揽了一下江阮的肩膀,跟他一起出去,就像关系很好的朋友。 “啊啊啊啊啊!!!” 过来的都是追《复读生》这部剧的粉丝,头一次在线下看到他们同框,恨不得举十八个机位拍下来,谢时屿还揽江阮的肩膀,一直没松手。 “……谢谢,”江阮紧张,粉丝往他手里塞礼物,他只收了几个看起来很便宜的亚克力挂件,还有毛绒公仔,忍不住想回头看谢时屿,但又不好意思看,红着脸轻声对粉丝说,“早点回家。” 谢时屿的粉丝带了很多鹦鹉玩偶,最多的是秋草鹦鹉,水蜜桃色毛绒绒的,有些还有小翅膀。 那是应援物。 谢时屿很早以前,在国外那边的家里开过直播,他在国外养了只秋草鹦鹉。 名字还是粉丝给取的。 【哥哥!你教没教它说话啊?或者吹口哨?】 谢时屿当时粉丝还不多,弹幕也比较冷清,他挨个回答。 “教了,但没学会。” 【取名字了吗?QAQ】 “还没,没想好。” 【好想摸,我家的小玄凤老是啄我,这只看着太乖了,软乎乎的,要不然叫软软吧,哈哈哈哈。】 谢时屿那双丹凤眼一顿,停留在这条弹幕上,缓缓说:“行。” 后来他回国发展,秋草鹦鹉国内禁养,就还是留在了外公那边。 但如今似乎变了味。 应援物不再只是应援物。 尤其是双人超话的粉丝,无中都能生糖,别说还有蛛丝马迹,等探班的粉丝晚上把动图和签名照片发到网上,超话就沉默转而沸腾了。 “你说是谐音,是巧合,我眼里像深藏的隐秘爱意。” 江阮晚上跟谢时屿有个采访通告,所以搭了同一辆剧组的车,谢时屿拎着小鹦鹉翅膀,另一只手夹着烟,跟在他身后。 等江阮先上了车。 他要从经纪人那边拿东西,腾不出手,就把那只秋草鹦鹉公仔拎给了江阮。 江阮慌忙接住,觉得有点烫手。 谢时屿察觉到他的窘迫,偏了下头,叼着烟,夜幕下眸色漆黑,笑得很痞,低声说:“不好意思啊,毕竟当时才十七八岁,比较容易想不开,太想你了,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养了。” 江阮还能说什么。 没关系。 还是我没想那么多。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他抱住那个秋草鹦鹉公仔,往里挪,给谢时屿让开座位。 “还挺可爱的。”谢时屿捏了一下他手里的秋草鹦鹉,指尖蹭过他的手背,不知道在说谁。 江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恨不得谢时屿给他个痛快,偏偏前后都是人,根本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就真的一点也没想过我么?”谢时屿朝他这边俯身,借着掐灭烟头,低声问他,“我走之后,再也没想过我?” * 第48页 谢时屿不想出国了。 他打算留在国内高考,陪着江阮,连着一个月没逃课,每天都交了作业,哪怕没几道能写对的。 “怎么回事啊你,”谢时屿的小姨施萍,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看见他送到办公室的作文,简直不可思议,笑着说,“终于想开了?现在也来得及,你就是偏科严重,补补数学什么的,很快成绩就能有起色。” “嗯。”谢时屿点头。 他以前没想过要学习,学什么都他来说都没意义,反正一切早就被安排好了。 他父母离婚的时候就商量过。 谢时屿在国内读到高二,最晚高三结束,就出国到母亲那边去读书,专业也是被选好的,等他毕业之后,再回国进公司。 没人跟他说过,问过他的想法,包括他们离婚后,他想跟着谁。 当初商业联姻,互相之间没什么感情,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是应付两方老人的差事,连家长会都是互相推脱,最后让秘书去开。 但奇怪的是。 再婚之后,好像他们都突然一夜之间学会了怎么当父母。 谢时屿看到过施宁把那个小男孩抱在臂弯里哄,低着头声音又轻又温柔;也见过他父亲每天牵着谢濛的手,送她去幼儿园,手指笨拙地帮她扎麻花辫,被她抹一脸蔬泥都不生气。 不过都跟他没有关系。 “宝贝。”谢时屿从身后搂着江阮,下巴磕在他肩上,低头看他写题。 江阮被他摸得很痒,笑着躲。 谢时屿总觉得他又娇又有点傻气。 “晚上班里聚餐,你去不去?”谢时屿问他。 江阮很少参加班里的活动,他得回家看着奶奶,但这几天他有个远房亲戚来他家暂住,每天陪着老人,他就可以出去放风了,所以点点头。 “我想去。” “行。” 谢时屿反正是陪着他。 前段时间运动会,他们一班成绩很好,老师请客吃饭,全班还包了KTV,正好明天周六放假,今晚放松一下也无所谓。 但班主任曹平安不放心,也跟过去了,这位大神在,吃饭的时候气氛就比较沉闷。 直到去了KTV,灯光昏暗,大家遗忘了角落还有个老师,才终于放开。 “玩什么?数七行不行,谁错了就罚一首歌!”有同学提议。 他们也不敢喝酒。 谢时屿觉得自己真倒霉,挑了下眉,笑着说:“这么费劲,你直接让我点歌不就行了么?” 旁边的人都笑,江阮也跟着笑。 果然。 谢时屿没几轮就下来了。 “唱什么?”谢时屿坐到高脚凳上,眉眼懒散,回头翻歌单。 底下都起哄,“唱情歌啊!” 曹平安在旁边皱眉,就差说一句成何体统,不想听,想管,但又不能管,说好了让全班出来玩,扫兴就没意思了,他起身出去抽烟。 谢时屿懒得选,从之前班里同学选好的曲库里,随机了一首。 “我看过星辰刺入玫瑰 人造的浪漫总是太短 …… 你窥探过我最不安的手 在青春最寒冷的时候 隔绝我 治疗我 打开我 ……” 他还没唱完,底下已经起哄笑倒一片,都知道他转学过来以后,有多少找他表白的人,甚至里面还有男生,更不必说暗恋,班里不少女生听着歌都红了脸。 江阮一直低头咬着吸管喝汽水,越看他越讨厌。 等离开KTV,江阮跟着谢时屿去他在学校旁边的公寓住。 走到楼下,江阮忽然拽了一下他校服衣领。 谢时屿低下头,尝到了柠檬汽水酸甜的味道,江阮只是心血来潮,突然很想亲他,短暂触碰后就红着脸想推开。 但谢时屿却没松手,他搂紧了江阮的腰,嘬吻他的唇,舌尖蹭过他的,揉他单薄的肩背,像是要把人整个揉进怀里。这个夏天总是让人不安,蝉鸣之下竟然有种隐痛,拥抱和亲吻都难分难舍。 “时屿……?”震惊诧异的声音响起。 谢时屿猛然把江阮的脸按在怀里,心跳骤然加快,回过头,才发现是施萍。 谢时屿动作太快,施萍没看清跟他接吻的人是谁。 但怎么看,都是个男生。 谢时屿脱下校服外套,挡住江阮,把钥匙给他,推他进楼道,摸了下他的脸颊说,“你先上去。” “走什么走?”施萍生了气,“转过来,哪个班的?” “小姨。”谢时屿阻拦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转学到燕宁一中,他父亲就让他住在这边这套公寓,但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除了照顾他的保姆外,从来都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他也不经常住这儿,所以完全没想到会有谁突然出现,放松了警惕。 “谢时屿,你别逼我去查监控。”施萍皱眉。 “就这一次,”谢时屿仍旧拿校服罩着江阮,对施萍说,“小姨,能不能当做没看见?” 他越是护着江阮,施萍越生气,她还没从谢时屿竟然是同性恋这件事里缓过神来,非得去看跟他深夜在楼下抱着亲的男生是谁。 眼看不可能躲过去。 江阮轻轻推了谢时屿一把,还给他校服,心跳急促,说:“施老师。” 第49页 施萍顿时僵住,要脱口而出的责骂都僵硬在嘴边,她指着江阮,任教这么多年,抓过无数早恋的学生,但哪一次都没能让她这么震惊,又无法置信,她甚至做不到开口责怪江阮,只想问他:“……为什么?” “对不起。”江阮蜷起指尖。 “你疯了是不是?”施萍顾不上管谢时屿,拉住江阮问,“你的保送名额明年就能下来了,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 燕宁一中是所百年老校,全省排名前三的高中,纪律极其严格,严禁早恋。 哪怕不会因为这个,就直接取消掉保送名额的申请,但也绝对会纳入考量,江阮是年级第一,还有之前省化学竞赛金银奖的加持,保送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为了谈恋爱的事毁掉,太可惜了。 江阮说不出话。 “……周一来我办公室。”施萍说。 谢时屿皱了下眉。 “没关系啊,就算真的没有了,”施萍走后,江阮拉住谢时屿的手,安慰他,甚至还笑得出来,卧蚕微弯,“我也可以自己考。” 他心里真的这么想,至少考试这件事他还有信心。 “胡说什么呢。”谢时屿揉了下他的头发,冷声说,“没事,别担心,我跟你保证。” 施萍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但还是给谢时屿家里打电话,说了他早恋的事,只不过没提江阮,说自己也不清楚是谁,哪个学校哪个班都不知道。 非要瞒着,其实是能瞒住的。 但江阮的叔叔赌博欠债,没钱,回家闹事,把奶奶气病了,谢时屿不想让江阮错过学校的集训班,刚好他这种年级倒数的差生没资格去集训,时间很多,就陪着奶奶去了几次医院。 再怎么小心,也有被撞破的时候。 谢时屿好几年没挨过揍,谢父从来不在谢濛面前动手打他,这次却没忍住,猛地起身,拿起烟灰缸就砸过去。 谢濛被吓得哭叫一声,看到谢时屿流了血,她被妈妈捂住眼睛拉到了卧室里。 “我不想出国了,”谢时屿索性都说出口,“我要是能考上国内的大学,我留在这儿行么?” 谢父眉头紧拧,强忍怒意,“你又想变卦?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那是你们十年前商量的,我没答应过。”谢时屿说。 “不行!”谢父没留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冷嗤,“留你在这儿,给我跟男生搞在一起吗?同性恋,我都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个毛病。” “我没病。”谢时屿神情漠然,捂了下伤口。 就蹭到满手心的血。 江阮忽然发现谢时屿没来上学,觉得不太对劲,课间抱着书包低头给他发消息,谢时屿倒是回得很快。 【小谢】:怎么了。 【parrot】: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小鹦鹉歪头.jpg] 【小谢】:感冒,我给你打电话。 去年认识的时候,谢时屿很想让江阮管他叫哥,但江阮倔得很,把给他所有备注都改成了小谢。 “你叫一声哥哥怎么了?”谢时屿搂他,“我本来就比你大,你又不吃亏。” “小谢。”江阮小声叫他,然后忍不住笑。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样叫很可爱。 江阮接起电话,听到谢时屿嗓音好像真的有点哑,纳闷,“为什么突然感冒啊?” 谢时屿随便动一下腿都倒抽凉气,膝盖都是淤血,脸上刚结了痂,不敢去见江阮。 “过几天就好了,上你的课。” 江阮向来迟钝,迟钝到在一年后的这个夏天,才琢磨到什么是喜欢,于是对谢时屿的事开始多了份机敏,瞬间说:“你是不是挨打了?” 施萍周一找他去办公室,并没有聊那晚的事,只是嘱咐他安心学习,记得去报名下一期竞赛。 江阮就隐隐有些忐忑。 觉得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 “……嗯,”谢时屿怕他担心,又觉得丢脸,不太想告诉他,但江阮自己猜到,谢时屿也懒得瞒他,“没事,等我过几天去找你。” 江阮肯定没法去他家,不能看他,就问:“真的没事么?”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谢时屿咬着纱布扯开,先给自己上了药,然后在低头缠住还在渗血的膝盖,粗糙的网料摩擦到伤口翻卷的皮肉,明明还没到最炎热逼人的盛夏,冷汗就湿透了后背衣料。 “你乖乖的,去上你的课,不用管我,”谢时屿忽然低声笑了,口是心非,“偶尔想我一下就行,我是早晚要挨打,不是为你。” 江阮嗯了一声。 * “偶尔想过。”江阮偏过头说。 他一上车就紧张地攥着小鹦鹉玩偶的两只短翅膀,但他自己没发现,谢时屿也不可能提醒他。 岑柳他们也跟着上来。 “咦?江阮你抱的是什么?”岑柳好奇地指了指。 江阮低头。 小鹦鹉差点被揪秃了毛。 江阮的脸颊顿时燎原般红了起来,回头发现谢时屿一直在旁边忍笑,尴尬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没……没什么,”江阮连忙解释,“谢老师让我帮他拿的……不对,也不是……” 岑柳他们倒是随口一问,没太在意。 待会儿除了采访,还有几个小游戏,大部分都是你画我猜,要么快问快答这些。 第50页 江阮肯定跟谢时屿分到一组。 快问快答的题卡都是之前在网上征集的粉丝提问,进行过筛选,然后节目方加了一些饮食喜好之类的小问题,以备嘉宾回答不上来别的,还能跳到这里,万一尴尬在现场就不好了,毕竟是直播。 谢时屿先拿到了题卡,每页五个小问题,他需要五选三问江阮,没有想问的,就翻页。 起初江阮还回答得很顺。 但后面问题越来越古怪,他开始卡壳。 “有没有看过粉丝写的同人文? “看……不是,看过一点点。” “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戏是吻戏吗?” “……花滑那场吧。” “芭蕾舞服和那件考斯腾是情侣装吗?” “……好像……好像是。”江阮磕磕巴巴,想让谢时屿换点正常问题,偏偏谢时屿这时候就跟他毫无默契了,我行我素接着问。 “最后一个问题,”谢时屿笑得温柔,骨子里都透着坏水,“喜欢跟谢时屿拍对手戏吗?” 江阮险些戴上痛苦面具。 但直播间数百上千万人在线,他都不敢脸红,眼睫一颤,飞快地说:“……喜欢。” 轮到他问谢时屿,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压根不好意思问什么同人文。 谢时屿很轻松了就过了关。 他比江阮答得多且快,按节目流程,可以对另一个嘉宾有所惩罚。 谢时屿良心发现,瞥了江阮一眼后,在对方拼命眼神示意下,放弃了那个再让另一位嘉宾回答一轮问题的选项。 他拿起旁边塑料玩具充气小锤子,轻轻敲了下江阮的脑壳。 弹幕都要笑疯了。 【我的妈耶这个男人太坏了!!!好惨啊我的崽!】 【阮阮你是不是傻,那个题卡上根本没有“喜欢跟谢时屿拍对手戏吗”这个问题啊!你被他骗了!!!拼命摇晃肩膀!】 【我现在相信这个戏真的是本色出演,现实照进二次元了(狗头),救命,老婆太傻了怎么办,我还是好爱他!】 等到岑柳他们那组回答问题,江阮才终于腾出空去看一眼弹幕,差点蹭地一下站起来。 “你刚才……”江阮憋红了脸。 他都能想象待会儿热搜会是什么样了。 “我干什么了,”谢时屿拒不承认,低头说,“还在录制现场,江老师这么拦住我,合适吗?还是想跟我传绯闻?那我考虑考虑。” 江阮咬了下唇,给他让开路。 一直到录制快要结束,他都没搭理谢时屿,反正镜头不拍他们那边了。 “江老师,最后的合照你来拍吧,”节目组导演找来单反给他,“你先拍几张,然后待会儿再站过去,工作人员帮你们再拍合照。” “好的。”江阮接过去。 全剧组的主要角色差不多都在,一共十几个人,排位站好后,江阮就蹲下身,他拿相机的姿势看起来很熟练,白皙指尖搭在按键上,录制大厅暖色的灯光落在他头发上,很干净温暖。 “诶,江老师拍得不错啊。“导演惊讶,笑了笑说,”怪不得戏里的照片也都好看。“ 江阮到处被剧组或者节目组冷遇,已经有将近两年时间,都是看人下菜碟,面对久违的善意竟然不太适应,“谢谢您。” 谢时屿知道江阮的拍照水平。 绝对的直男拍照。 能把一米八多的人拍成一米五都不如。 他听到节目组导演跟江阮的对话,走过去接过单反看了一眼,目光顿住。 江阮拍得很好。 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种,忽然抓到了某个很合适的镜头,或者对上了光线,而是有技巧在的,哪怕给他换个光线很差,背景脏乱的环境,他应该也可以拍出另一种味道。 “你不是说,是我的黑粉水平吗?”谢时屿还拿着那个塑料小锤子,又去敲他手背。 江阮手痒。 想把那个锤子抢过来,但是好幼稚,他就把手揣在了外套兜里。 他不算骗谢时屿。 几年前,他真的被人当成过谢时屿的黑粉。 谢时屿跟家里谈崩决裂,又违背他父亲的意思,报了编导专业,一开始出道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的支持,都是自己单打独斗,跟江阮一样,独自去找公司,然后打算从小配角接起。 后来运气好,才接到一部男主戏。 只是渐渐地他红了,身家背景难免被人扒出来,没有人相信,原来他竟然没有靠过家里的关系,甚至最开始的时候,还在被打压。 江阮的小号是他超话的第14个粉丝。 当时谢时屿的经纪团队也不够专业,姜南这个金牌经纪人暂时还没有接手他,就连粉丝修图都寥寥无几,安排接机也格外冷清。 江阮那时候还是公司的练习生,在准备年后的选秀节目。 每天练舞到深夜,浑身肌肉酸痛,小腿肚打颤。 趁着是冬天,他晚上裹着很厚实的羽绒服,完全看不出身形,走路都很笨拙,然后垮上单反,赶去机场,混到为数不多的粉丝里,等着给谢时屿接机,给他拍了不少照片。 回宿舍后,不光腿颤,手也不稳了。 但是不觉得累,饭都顾不上吃,打开电脑修图,还有谢时屿去参加一个歌手比赛的视频截图。 结果开了一个新小号,放到网上后,被谢时屿粉丝骂得很惨。 第51页 【黑装粉?好歹装得像点吧,连头像都没有的小号,现在的黑子都这么敷衍了吗?】 江阮看不出自己拍得哪里不好。 他去问洛新。 “这谁啊?”洛新看着照片一言难尽,就算他不认识谢时屿,也想说这也拍得太丑了,而且很明显能看出来就是拍得丑,本人未必长这样,他委婉地说,“我觉得,哪里都比较勉强。” “……”江阮沮丧死了。 “你熟人?”洛新坐在床上吸溜泡面,纳闷说,“不像咱们公司的。” “不是,”江阮脚搭在椅子边缘,侧过头枕着腿,笑起来时卧蚕柔软,轻声说,“我追星。” “嗯?好像没听说过啊,还没正式出道吗?不过去掉你的拍照技术,我感觉应该挺帅的哈哈哈哈哈。” “……”江阮不跟他计较。 谢时屿其实已经算是出道了,不过还没开始拍戏。 江阮有点开心,说:“他以后会很红的。” 后来江阮苦学了很久的摄影,他才发现原来那么难,但他本来对各种类型的相机都很熟悉,所以上手也快,一个多月后,他再发图,就没有人嘲他黑粉了。 等到谢时屿去拍了跟他打擂台的那部古装戏。 江阮探班拍的几张生图,甚至出圈了,那是谢时屿最早的出圈图。 “你……真的追星啊?”洛新其实看出来不对劲了,江阮也没有刻意瞒过他,那种昭然若揭,好像永远消耗不完的喜欢。 真的还只是追星吗? 江阮跟洛新关系已经特别好了。 尤其是那一季选秀节目之后,他们又一起参加过别的综艺,是这个圈子里难得的朋友。 江阮晚上录完综艺,跟洛新一起回宿舍。 冬夜燕宁市的星子很亮,夜幕之上如同萤火,却依然比不过他的眼睛。 江阮很小声地笑了一下,说: “我喜欢的人,是个明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太多来晚了QAQ 入v后前四天的订阅比较重要,希望宝贝们暂时不要养肥我,么么啾 ps:引用的歌是徐秉龙的《宝贝》 推荐一本基友的言情文!入股不亏! 《当我变成邪神后》by甜甜如我 一、 一日,姜许接到了公司合伙人兼某热心男性好友的电话。 “你那分手快十年的前男友要再婚了。” “……” “等等,婚礼取消,你前男友被人给捅了。” “……” “再等等,我打听到了,捅他的好像是新娘的亲爹!” “……” “奇怪,为什么这新娘的亲爹,看起来有点儿像你爸?我记得你爸在你两岁的时候失踪了对吧?”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一次性说完行不行?” “有有有!最后一句!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和前男友分手啊?” “因为我当年,曾经在一个叫遗境的地方,亲眼看到他的父母,杀人未遂。” 二、 姜许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直到她发现, 她母亲很可能是某位邪神的信徒, 她父亲失踪多年是因为受到了邪神的诅咒, 在她眼里天真可爱的妹妹,也悄悄隐藏了另外一副面孔, 至于她男友, 算了,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 在世界将要被吞噬的前夕, 无数隐秘都将浮现于她眼前, 而这其中最大的秘密居然是她自己—— 她竟然是所有邪神之中, 最可怕的那一位。 ———————— 悬疑恐怖向,慢热,升级流 是大boss而不自知女主x邪神精分切片男主 感谢在20210626 21:47:08~20210627 22:2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TAMOT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念念不忘 江阮清明节都没顾得上回去扫墓, 亲人都安葬在老家,离影视城太远,直到立夏前几天, 剧组拍摄任务渐渐轻松, 他才终于抽出空回去了一趟。 开车回燕宁市的路上下了雨。 碧空如洗。 回到剧组,徐小舟就朝他招了下手,迎上来, 说:“阮哥, 刚才有个综艺的导演打电话过来,问你有没有档期。” “哪个?” “最佳拍档。” 江阮怔了一瞬。 《最佳拍档》是一档三年前开播的大型明星真人秀,主打冒险闯关,交友互动,每一季的主题都各不相同。江阮第一年就受邀去当了这个综艺的嘉宾, 之后开始常驻,加起来三十多期节目,他基本一直都在。 头一年记得是江南古镇和游乐场闯关。 每期十位嘉宾,除了常驻的四位,还会选热门电视剧或电影的CP来参加, 当然, 这个CP并不限定为情侣, 也可能是朋友、亲人之类的。 江阮差不多每年元宵左右就会收到节目组的邀约, 然后去签合同, 今年一直没等到,他已经默认自己下车了。 “合同呢?”江阮问徐小舟。 徐小舟连忙递给他,“已经传真过来了,但是我没说死,告诉他得等你回来再说。” 第52页 江阮猜测节目组大概是想请谢时屿。 所以留下他, 添点儿热度。 但导演的期待恐怕要落空,谢时屿八成不会去,毕竟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参加过任何综艺节目了,通告大部分都是在拍戏。 何况这种需要跟人搭伴同住,从起床拍到睡觉,一整天开着摄像头的节目,谢时屿肯定最不喜欢了。 “签吧,”江阮对徐小舟说,“待会儿你去给导演回个电话。” 他想在退圈之前多攒点钱。 这档综艺录制很累人,有时候嘉宾还得跋山涉水,而且是直播形式,先直播,不愿意看直播的观众等三天后的剪辑正片,需要嘉宾时刻提心吊胆,说错一句话都很危险,所以给的片酬也比较丰厚。 江阮嘱咐完徐小舟,就去了片场。 被迫在钟父面前出柜后,其实并没有特别影响钟寻跟楚听冬的关系,钟寻对父亲彻底失望,他那种浑身犟劲儿的人,一旦放弃,就不会再有念想。 而楚听冬,他本来就是表面叫一声钟叔叔,实际上对这个惯于家暴的继父,没有任何感情。 钟寻决定去住校之后。 楚听冬也提出想要住校。 “怎么突然要去学校住呀?”吴玉兰担忧,当着钟父的面,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钟寻,试探地问楚听冬,“在家住得不舒服吗?” “家离学校比较远,”楚听冬撒谎,“下了晚自习再回来,没时间写作业。” 吴玉兰信以为真。 楚听冬就搬去宿舍。 这下彻底不受拘束了,平常他盯着钟寻做卷子,周末也不许他出去鬼混,如果钟寻闹着非要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他就拽着钟寻到学校附近小宾馆开房。 副导喊人清了场。 开头就拍事后。 “各部门就位!Action!” 破旧宾馆。 谢时屿手指插|入江阮濡湿的黑发中,微微用力,拽着他的头发让他仰起脖子,然后亲他已经红肿不堪的嘴角,含得那片软肉湿红发烫。 “……我艹你大爷。”江阮朝他肩膀扇了一巴掌。 谢时屿松开拽他头发的手。 失去了支持的力道,江阮瞬间瘫倒在了潮湿的被子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显得脸特别小,眼尾通红,看起来有点可怜。 “我不就晚上去了趟台球厅吗?”江阮有点委屈,闷闷地说,“我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塞给我的卷子我也写完了啊,你是想让我考大学还是想让我死?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只是去了趟台球厅吗?”谢时屿是真的不想跟他吵架,但能忍得住不跟他吵架的人,这个世界上恐怕不存在,“你在那儿通宵,第二天也没来考试。” “……那,”江阮咬了下嘴唇,“你就说让我去高考,也没说让我每次都得来考试啊。” 谢时屿沉默不语,捂住他的嘴,往被子底下伸手。 江阮吓坏了,使劲挣扎开,害怕地搂住他脖子,拿脸颊蹭他耳廓,“我错了,我再也不去了,再去我就是小狗。” 等到导演喊“卡”,江阮解脱似的松了手。 他不敢看谢时屿。 起身绕过他,去准备下一场戏。 钟寻离开宾馆,忍不住去找了他的狐朋狗友,再不跟楚听冬以外的人说说话,他感觉他快要疯了。 灯光到位,接着开拍。 “我简直比坐牢还难受,他就像盯犯人似的盯着我,如果我真考不上大学,他不会弄死我吧?”江阮叼着根烟,浑身还是软的。 “哈哈哈我看你活该,”狐朋狗友还嘲笑他,“你真得有个人管着,我虽然混,我也不和那帮人玩啊,不然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学校的人还惹得起,外面那些还是算了,他就是怕你出事。” 江阮找不到借口了,蹲下贴着栏杆,“……我知道啊,但是……我还是……想跟他分手了。” “?”狐朋狗友都懵了,“我擦,你还真的渣到底了,你现在突然甩了他,他才会弄死你吧,这哥们儿碰上你真是倒了血霉。” “你到底跟谁发小啊。”江阮掐了烟,聊完以后更心烦了。 他自己去滑冰,看到潘叔拿谢时屿的花滑比赛视频给他那群小徒弟做分析,他也在旁边跟着看。 看得入了迷。 之后几天,他故意找茬,想让谢时屿跟发火,如果谢时屿先提分手那就好了,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一开始就是想气他爸,现在气到了,结果跟他猜想的差不多,那就到此为止吧。 他还跑去上网泡吧,考试退步,窝在宿舍一个字不看,埋头打游戏。 谢时屿起初还管他,后来发现没用了。 江阮又逃了课,去网吧待着,直到周末,这次谢时屿没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出来找他,他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叼着根吸管喝汽水,望着网吧外,夜色下车来车往,周围都是敲键盘的声音,烟味呛得人恶心,他竟然有点难过。 深夜,他拎着书包回家,走到楼下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待在这儿干什么啊?”江阮走过去问。 谢时屿说:“等你。” 谢时屿并不知道江阮为什么突然间变了态度,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钟父那天的话,他是个不在意家庭的人,父母离异,他又从小待在省队,跟谁都不亲近,所以不太能理解江阮的在意,但他知道,他不想看他难过,然后堕落。 第53页 谢时屿说:“你不是羡慕别人过生日吗?” 江阮不服气:“谁羡慕……?” 谢时屿:“没别的了,吃蛋糕么?” 江阮:“……” 谢时屿:“你跟我去北京,我照顾你,每年给你过生日,行不行?” “卡!”场记打板。 谢时屿放下那个蛋糕。 道具组买的是真蛋糕,正好拍完这场就中午了,拆开盒子每人分了一小块。 “你怎么不吃?”谢时屿问江阮。 江阮摇摇头,“不太想吃甜的。”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 “很早以前了。”江阮讪讪地说。 * 江阮是六月一号的生日。 他都不太好意思告诉同学,每次都被拿来开玩笑,什么儿童节啊。 恰好今年在周末。 他能待在家。 谢时屿浑身的伤都好利落了,幸好没被打毁容,只是发鬓旁边留了一道很浅的疤。 他去蛋糕店订蛋糕,店员笑着问他:“家里有弟弟妹妹啊?” “给我家的小孩。”谢时屿嘴角也勾出笑意,撑着柜台,修长的指尖轻敲了下玻璃台面,“要这款。” 拎着蛋糕去江阮家的时候,江阮还没睡醒,还是奶奶给他开的门。 “这么怎么懒啊你。”谢时屿把蛋糕放客厅,去他房间,隔着夏凉被搂他,低头亲他的嘴巴,忍不住笑,“起来过节了宝宝。” “你好烦。”江阮脑袋一沉,没睡醒的时候很迷糊,脸埋在他手心里接着睡。 谢时屿俯身抱紧他,鼻尖埋在他颈侧,闻到睡衣上很清淡的皂角味。 “你们好学生不都应该天不亮就起来看书吗?”谢时屿低头说,“然后一直看到晚上天黑,再熬个夜。” “嗯嗯。”江阮困得随便敷衍。 谢时屿扒拉他衣领,“你那根红绳呢?” 江阮指了下书桌,“奶奶让我换根新的,我还没换。” 谢时屿站起身,叼了根烟去给他串那根小破绳,其实几分钟就弄好了,就是上面那个结不太好打,不容易弄好看,谢时屿还是之前陪江奶奶住院,没事儿干跟着学的。 “生日快乐。”谢时屿重新给他戴上。 江阮这下不好意思接着睡懒觉了,害臊地坐起来。 中午奶奶想做一桌菜,留谢时屿在家吃饭,谢时屿起身过去帮忙,江阮被他俩哄着出去玩。 “那我要骑你的摩托。”江阮趴在厨房门口,探头进来说。 谢时屿挑眉,“你上次不是怕摔吗?” “就是,骑什么骑,不许去。”奶奶也说。 江阮不乐意,撇撇嘴,跟奶奶说:“为什么啊,谢时屿能骑,我怎么不能?” 奶奶说:“小谢这么高的个子,骑个摩托怎么啦?你什么时候也长这么高,骑马我都不管你。” 谢时屿闷声笑。 江阮跑过去,冲他后背顶着撞了一下,谢时屿竟然没损他,还回头揉了揉他的脑门。 要是能一直留在那个夏天就好了。 江阮晚饭后坐在沙发上,端着小碟子吃蛋糕,脚踩在谢时屿腿上,等谢时屿给他把相机修好。 谢时屿偷拍了他的脚。 脚踝白皙纤瘦,线条蜿蜒到小腿,秀气漂亮。 “江阮!江阮在不在,给老子滚出来!” 防盗门被猛地踹了几脚。 谢时屿按住江阮,起身过去开门,懒散地说:“谁啊?” 江阮的叔叔江睿赌博成性,曾经还被抓进去蹲过几年牢,出来照旧,家底跟身体都被掏空了,欠了一屁股赌债,成天上门管江阮要钱。江阮前几年还小,又怕他要不到就去找奶奶,给过他小几千,但压根没用,对赌徒来说塞牙缝都不够。 后来再也没给过他一分钱。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找江阮,让他出来。”江睿一双眼浑浊不堪。 江阮的爷爷是省话剧团的演员,奶奶年轻时唱京剧,生病嗓子稍微有点倒了之后,也去当了话剧演员,所以从小都更偏爱江阮的父亲,听话懂事,当导演后拍的处女作上映时还火了很长时间,算是演艺世家。 江睿就截然相反。 让人操碎了心,毕业后骗家里想做生意,结果拿走家里一半积蓄去炒股,赔得血本无归。 “他拍电影不是更花钱吗?成百上千万往里砸。”江睿嗤之以鼻,“我花了这么点儿,你们就心疼?这次是我运气不好而已。” 直到江阮父亲去世,江睿还惦记着他那些老相机,想偷拿几个去卖掉,有些收藏价值高的,市面上少说几十万。 没想到江阮竟然直接报了警。 江睿怒火上头,把偷走的那些相机全都搬到江阮面前,砸了个稀巴烂。 算是彻底决裂。 “你还是跟我聊吧。”谢时屿无所谓地说。 江睿挨过谢时屿的揍,不敢跟他硬来,但追债的那边实在躲不过,他今天出去也是死,索性再赌一把,埋头就要往里闯。然后被谢时屿当胸一脚踹开,后背干瘦的骨头撞到走廊铁栏杆上,肋骨都好像断了几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滚。”谢时屿蹙眉。 谢时屿虽然对谢父那些生意毫不关心,但也听过不少生意场上赌博赔到倾家荡产,欠债无数,最后沦落到全家如同过街老鼠,东躲西藏,要不然索性自杀,留了一屁股债给家属的事情。 第54页 被这种人沾上,想要彻底甩掉太难了,何况是江睿这种老赌鬼。 不过今天过生日,他不想跟江阮说这些。 “走了。”谢时屿说。 江阮点了下头。 等重新坐下,江阮问他:“你为什么卖车啊?” 江阮昨晚就看到他发的朋友圈了。 在找买主。 “还有好多要卖的,”谢时屿往他腿上躺,抬头看他,笑着说,“我爸让我还他钱,说送我来上学,是让我搞同性恋的吗?我也就那几辆赛车是我自己的,还算值钱,买了先还他,至少把来一中的择校费补上吧。 “然后我应该就很穷了,没钱租房,只能跟你住在一起,怎么办啊。” 江阮呆了一瞬,垂下眼睫故意说:“我家房租很贵的。” 谢时屿看着他就心痒得厉害,从来没这么想念过哪个人,就是想念,明明在身边,却还是失控般地去想。 “幸好我不走了,如果这学期结束就出了国,”谢时屿低声说,“我肯定对你念念不忘。” 江阮没说话,低头飞快地啄了下他的唇。 其实他当时想说。 如果真的念念不忘,那也应该是我对你。 * 过段时间要拍分手戏,江阮需要再稍微瘦一点,所以这几天中午都不怎么吃,但他又馋,闻不得别人的饭香味,吃过清汤寡水的营养餐,就躲起来睡觉。 “那个综艺真的要接?”姜南格外不放心谢时屿。 《最佳拍档》在国内综艺中的知名度很高,开播后每周六还会在地方台播出剪辑版本,受众广泛,很多想拓宽戏路的明星都眼巴巴等着这个资源,只是节目录制不易,直播时还容易爆黑料,大部分人考虑之后不敢接。 “我已经这么没信誉了么?”谢时屿笑笑。 姜南知道他是因为谁,才想接这个综艺,感到特别不放心。 “我心里有数。”谢时屿说。 姜南无奈。 但也没法阻止他,毕竟谢时屿才是老板,她只能祈祷工作室不要下个月就解散,或者公司破产。 离《复读生》杀青最多还有一个月时间。 谢时屿偶尔会参与导演组关于最后收尾的制作讨论,他去房车上跟张树他们待了一会儿,下来后,穿过午休时冷冷清清的片场,就看到江阮蜷在一张躺椅上,睡得正熟。 枕着那天粉丝探班送的小鹦鹉抱枕,身上搭了块毯子。 徐小舟在旁边打游戏。 见到谢时屿过来,蹭地一下站起来,犹豫要不要叫醒江阮,“……谢老师。” “为什么在这儿睡?”谢时屿问。 “……说躺一会儿,然后就睡着了。”徐小舟干巴巴地解释。 江阮睡着后被叫醒,再入睡就很难,午休时间又短,徐小舟就不太想吵醒他。 “嗯。”谢时屿点了点头,“去帮我倒杯水,谢谢。” “好的。”徐小舟连忙答应。 这边角落空无一人,谢时屿俯身想抱江阮,却发现他攥着那个抱枕没撒手,目光停顿片刻,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连着小鹦鹉一块抱起来。 江阮拍戏都已经条件反射了,谢时屿一抱他,他就迷迷糊糊搂住了谢时屿的脖子。 像是在拍戏,又像是没睡醒。 刚才好像做了个梦,在多年前的夏天,也有个人这样抱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不好意思QAQ这几天白天去做针灸,有时候人太多,回来晚了更新也晚一点,会努力早点更的[小鹦鹉哭哭] 感谢在20210627 22:22:40~20210628 22:5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kyline 78瓶;残萧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全世界最爱他 江阮没有睡得特别沉, 毕竟是在人来人往的片场,但他睡着了很难醒,只觉得好像自己被挪了个地方。 醒来后睁眼看到休息室的吊灯, 整个人都很恍惚。 “小舟?” 徐小舟比他还恍惚。 他听谢时屿的话去倒了杯水回来, 就看到两个人都不见了,不远处江阮休息室的门却开着。他走过去,刚好看到谢时屿把江阮放在长沙发上, 低头给他搭小毯子, 顿时僵在了原地。 “水就放在旁边吧,”谢时屿轻描淡写,仿佛刚才偷偷把人抱走的不是他,“说不定江老师醒来喝。” 徐小舟神色惶惶,“谢影帝想干嘛?” 不管是想潜规则江阮, 还是因戏生情,听起来都太可怕了。 徐小舟格外后悔,刚才就不应该听谢时屿的话去倒水,谢时屿那么多助理,想要茶水喝, 也不可能找他去倒啊, 一不留神让江阮被占便宜。 江阮讪笑, 他点了支烟, 说:“……他可能就是一时兴起。” 说完, 江阮起身出去吸烟。 转瞬又下了场小雨,天色昏暗,但凉快不少。 “怎么待在这儿淋雨?”谢时屿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借个火?” “嗯。”江阮还叼着那根烟,想夹着、递过去手, 给谢时屿借火。但谢时屿却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低下头靠近他,凑到他唇边直接点燃了自己的烟。 片场二楼这个位置不至于淋雨,不过还是有湿凉的雨雾刮到身上。 第55页 只有对方贴近的气息是热的。 下午补拍了几个镜头,然后就收工离开片场。 “这是最近来试探口风的几家娱乐公司,”徐小舟拿着平板调资料给江阮看,撇了下嘴,“我看了看,规模还不如之前汛星传媒大,公司内最红的艺人也顶多五六线,大部分是网红主播之类的,给的条件倒是普遍都很丰厚。” 《复读生》还没播完,江阮已经开始翻红,又听说他之前解约的事,不少公司都想抢人。 但签这样的小公司没有意义。 摆明了是想拿江阮赚快钱,公司合同上答应能给的资源,也都很一般。 “过段时间再说吧。”江阮没再多看。 徐小舟满脸纠结。 “怎么了?”江阮问。 “……还有一家,谢影帝的工作室联系咱们了,问有没有意向签约,给的分成比之前那些公司都高。”徐小舟都觉得离谱,谢时屿工作室签人是不打算赚钱吗? 他支支吾吾,“还说……还说,但凡是谢影帝工作室接到的影视剧本子,咱们都可以随便挑,有绝对的优先权。” “……”江阮也怔了片刻,“先拒绝吧,都拒绝掉。” * 江阮一周减了三四公斤,张树才终于满意,“差不多了,这几天开始拍那几场分手戏吧。” “再瘦要脱相了。”谢时屿眉头微蹙。 “还好吧,”张树回头端详江阮,觉得上镜反而效果更好,讥讽谢时屿,“就你事儿多,叫你来拍戏,当我伺候少爷呢?看人家江阮,剧组怎么安排就怎么做,从来都没这么多毛病。” 谢时屿懒得跟他吵,趁张树不注意,午饭时夹给江阮一小块炖排骨。 “……被张导看到要挨骂的。”江阮簌然睁大眼睛,下意识飞快地拿米饭把排骨肉藏起来。 “你快点吃。”谢时屿说。 江阮馋得心慌,他已经好多天没见到什么正常的油水,营养餐的鸡胸肉量少又寡淡,揉了下空荡荡的胃,他一狠心,跟谢时屿说:“还是算了,谢老师。” “真不要?”谢时屿忍笑,“那你刚才一直盯着别人的盒饭干什么?说出去以为剧组虐待你。” “我不看了。”江阮讪讪。 谢时屿重新夹走他的排骨,免得待会儿张树过来看见,又叽叽歪歪,不等他拒绝,给他分了一勺浓香的排骨汤。 江阮低头拌着汤吃米饭,可能片场太热了,耳根红得发烫。 等到傍晚开拍,江阮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钟父不敢告诉吴玉兰他之前撞见的事,万一到时候孩子出问题,那他一辈子都没办法释怀。他以为楚听冬会听他的话,结果找楚听冬谈过一次之后,楚听冬竟然毫无悔意。 “叔叔,我想让钟寻跟我去外地上大学。”楚听冬跟他摊牌。 “你什么意思?”钟父质问,“他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他乱来?你觉得能瞒一辈子吗?将来你妈妈知道了,她得多失望?” “我没想瞒一辈子,”楚听冬无法理解,“再等一两年,我会找机会跟她说。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这是我自己的事,甚至和钟寻都没有关系,没必要为我觉得失望。” 钟父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搞同性恋那么恶心的事,不以为耻,还这么坦荡地站在这儿跟自己顶嘴。 跟楚听冬说不通,他只能去找钟寻。 场记打板,“灯光定位!Action!” “我为什么要跟他分手?”江阮听钟父说了半天,突然冒出这一句。 “你就要一直跟男人搞在一起吗?”钟父忍住了没有抽他,“恶不恶心,你喜欢他什么?” 江阮倚着枕头坐在他的单人床上,忽然眨眼一笑,他嘴唇还是艳红的,浑身都是谢时屿留下的吻|痕和味道,轻声说,“我喜欢他艹得我很爽啊。” 钟父顿时血压直飙,拎起旁边的棒球棍就抽他,江阮挨了几下,没来得及躲,感觉骨头都被砸断了,满身冷汗跪倒在地。 谢时屿推开门进来抱住了他。 生气他一说话就故意找打,摸到他湿透的肩胛,又心软了一点。 钟父之前怕吴玉兰发现,才不敢对谢时屿动手,现在气急什么都顾不上管,发了狠上去就连踢带踹。 “我操,”江阮忍着疼喊他,“你他妈别碰他的腿。” 吴玉兰下班买菜回来,就听到卧室的动静,一开始以为是江阮在挨打,犹豫之后打算直接去厨房,结果隐约听到了谢时屿的声音,顿时慌了神,匆匆忙忙过去,就听见江阮说: “我就是跟楚听冬搞对象怎么了啊,我是个烂人所以我不配吗?你就看见他亲了我一次,没看见的多了去了!” 江阮眼尾通红,忍着没掉眼泪。 他亲妈跟钟父算是相亲之后闪婚的,结婚第二年就有了他,然后开始没完没了地争吵。等到终于过不下去要离婚,谁都不想要孩子,已经好几岁了很难弃养,又没有亲戚愿意要,闹到法院开庭,最后判给了钟父。 只有谢时屿喜欢他,愿意要他,但都是假的。 他拿手背抹了下眼睛,推门就想出去,却迎面撞见了吴玉兰,瞬间脚步僵硬。 “妈。”谢时屿也愣了几秒。 吴玉兰拿菜篮狠狠掼了江阮满身,又扬手扇了谢时屿一巴掌,嘴唇颤抖:“你就不能有一次听我的吗?非得去学花滑,摔成残废,现在又喜欢这个杂种,你要被他害死吗?!” 第56页 “卡!”张树在监视器后比了个手势。 江阮胸口还堵得难受,一眨眼就掉了几滴眼泪,谢时屿在旁边看到,当着众人的面,坦然地伸手抱了他一下,像是安抚,笑着说:“不行啊,江老师,还没到该哭的时候呢。” “嗯,对不起。”江阮低头擦了擦眼睛。 张树拧着眉,也没管他们。 下一场戏转去医院。 楚听冬替钟寻挨了钟父的暴打,他是阔别学校两年的复读生,成绩再好也学得吃力,还得盯着钟寻,再加上过段时间国际花滑锦标赛就要开幕,到底意难平,心力交瘁,累病了。 谢时屿去化了个妆,回来就躺到病床上。 “江阮,准备好了没有?”导演喊人。 “好了……好了,马上!” 江阮连忙过去。他刚才去冲了把脸,试图遮一下泛红的眼尾。 再次开拍。 江阮坐在病床边,趴着,脸颊贴着谢时屿没输液的那只手背。 谢时屿没醒。 这次吴玉兰竟然没有来医院,好像真的不打算再管谢时屿的死活了,放到以前,江阮会幸灾乐祸,现在却忽然有点难受。 江阮脱了鞋往病床上爬,外面才下过雪,天寒地冻,他小狗似的蜷缩在谢时屿旁边睡觉,脸埋在他袖子上,拉着他的手,明明浑身都是暖的,却还在发抖,滚烫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怎么办啊。 他好像后悔了。 谢时屿被他哼哼唧唧哭得吵醒,肩膀湿漉漉的,险些以为发了大水,却只摸到江阮哭湿的脸蛋,微微用力,捏了几下。 江阮任凭他捏,疼了都不吭声,凑过去舔他的嘴唇,抱着他脖子乱蹭,发誓说:“你等着,我肯定考上大学。” “卡!” 这种争执打斗的多角色戏份向来难拍,不管哪个演员情绪没跟上,或者太过了,都得重新再来。 但幸好饰演这对父母的演员都是真戏骨。 一开口台词出来,气氛就推到了恰到好处的位置。 中间虽然难免废了几条,整体进度依然很快。 “行了,完美,那咱们今天就提前收工吧。”张树心情不错,笑着说。 谢时屿听到,回头对江阮说:“那江老师,今晚赏个面子,我能请你吃宵夜么?我先去跟张导他们修一下剧本,待会儿就去接你。” “……好。”江阮抿了下唇。 谢时屿不怀好意地朝他笑。 江阮独自先回了酒店,他拍戏时被泼了一身菜叶和现杀活鱼的血水,虽然换了衣服,味道还是很冲,就先去洗了个澡。 躺到床上后,等着等着就困了。 * 谢时屿真的把所有还算值钱,又是他自己赚来的东西都卖掉了。 勉强还上了钱。 等到离开公寓的那天,浑身上下加起来不够三百,行李箱也只装了换洗的衣服。 “我真的只能在你这儿待几天了,”谢时屿晚上跟江阮说,“这个学期结束,我就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出租房。” “……我又不是真的要你房租。”江阮趴在椅背上回头看他。 谢时屿揉了下他的头发,轻声说:“我不能一直待在你这儿啊,奶奶会怎么想?而且这个小区离学校家属楼也很近,再碰到老师,还是算了,知道你乐意收留我,乖点儿,等我真没办法再说吧。” 就算不是为了江阮,谢时屿也不会在那个家待多久的,本身就是局外人。 别人一家三口,他非跟上去凑热闹,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 谢时屿捏着江阮的脸蛋亲了他一下,笑得很不着调,“我有我老婆就够了。” 江阮斜了他一眼。 谢时屿这次是认真想跟江阮在一起,他第一次开始去设想自己跟某个人的未来,不舍得再多打扰江阮学习。也不像之前那样,每次来找他,就抱着他进浴室或者深夜出去开房,在那张小床上欺负他,连对对方的家人都多了份照顾。 “你真的不睡觉吗?”江阮晚上都睡醒了一觉,醒来却发现客厅角落的台灯还亮着,走过去蹲在谢时屿旁边,下巴搭在他膝盖上,抬头看他。 谢时屿现在终于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好好听过课。 哪怕江阮把重点都给他画出来,也不是几天就能学完的,幸好还有高三一年。 “我再看一会儿,待会儿就在沙发睡,”谢时屿捧住他的脸,揉了几下,笑了笑说,“宝贝儿,你睡觉需要人哄么?” 江阮小声地哼哼唧唧。 谢时屿接了兼职,周末去给人拍照片,差不多都是一些服装店的模特,或者网红。 晚上到家最早也得十一点多,偶尔两三点才能回来。 江阮写完了卷子,整理出谢时屿专属的学渣升级资料,就窝在沙发上睡觉,等谢时屿回来。小鹦鹉在他肩膀上跳来跳去,江阮伸出手,它一歪头落到他手指上,小短翅膀扑腾几下。 “小谢,小谢。”江阮教它说话。 这只玄凤鹦鹉还太小了,到现在连模糊的口哨声都学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开嗓。 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教。 直到听见门外有很轻的钥匙响声,才蹭地坐起身,光着脚过去开门,谢时屿单肩背着沉甸甸的摄影机和外设包,伸手抱他,“怎么还没睡啊你。” 第57页 江阮搂住他脖子。 谢时屿低头随便挑地方亲了他一口,哄小孩似的,“好乖。” 从天没亮到深夜,连着拍了一整天照片,不停地换位选片,教模特调整动作,晚上还去拍了几个小时外景,谢时屿需要一直站着或者蹲着,脸色有些疲倦,嗓子也哑了,他低下头,跟江阮贴着额头,低哑温柔,叫他:“宝宝。” 江阮眼眶忽然一湿,蔓延到胸口,像是堵着股没来由的气。 学校给年级前一百名制定了加课计划。 每天下午大课间过去上课。 “我手机没电了,”谢时屿拉住江阮,“你的给我玩一会儿。” 江阮就留给了他。 谢时屿没看他别的东西,虽然江阮也不怕他,他就低头打了十几分钟游戏,然后就放下手机,想接着做卷子。 结果江阮家座机突然拨了过来。 谢时屿接起,话筒那边没人说话,只能隐约听到粗重沉闷的呼吸声。 几秒种后,谢时屿猛地站起身,拿着手机下楼,他就近从操场翻墙出去,很快就赶回了江阮家,开门后看到奶奶歪倒在沙发上,嘴唇乌青,毫无动静,他心脏一紧,出了满手心湿汗。 江阮还是下了课,才在班主任曹平安那边接到谢时屿的电话,鼻子一酸,就要去医院。 “已经没事了,别着急,你慢一点。”谢时屿跟他说。 “嗯。”江阮点了下头。 一出声,眼泪差点跟着直接掉下来。 燕宁的六月潮湿多雨。 他打到车,又堵了半个小时才到医院,谢时屿在病房外等他,不顾旁边人诧异猜疑的眼神,抱他在怀里。 “还好送来的及时,现在没什么大事了,再观察几天就能回家歇着。老人家心脏本来就不太好,但这次没有什么诱因吗?就突然发病了?”医生问。 江阮茫然地摇摇头。 他跟谢时屿守在病房外,等奶奶醒过来。 谢时屿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滴答淋水,少年薄而有力的肌肉线条都看得很清晰。刚才送奶奶来医院的时候,雨下得很大,他帮着跟救护车来的医生撑伞,自己反而浇了一身。 医院楼道阴凉,还真的有点冷。 “你回去换个衣服吧。”江阮勾着他的手。 “没事。”谢时屿说。 江阮偏过头,凑到他肩膀锁骨上嗅了嗅。 “臭吗?”谢时屿自己抬起胳膊闻了下,浑身湿汗跟雨泥混在一起,味道肯定不会好闻,他皱了下眉。 “好像是挺臭的。”江阮过了半晌说。 “嫌弃我?”谢时屿不乐意了,挑眉问他。 江阮摇头,往他那边蹭了蹭,搂着他,窝在他怀里。 谢时屿罕见地红了下耳根。 等到奶奶身体终于缓过来,江阮去问,才知道江睿把他家的地址和电话留给了债主,对方误以为他们还住在一起,打电话过来威胁江睿,“你看着办吧,下个月再还不上钱,剁了你娘老子的腿。” 江阮拨电话回去,告诉他们江睿早就搬家滚远了,然后丢给他们江睿所有曾经用过的联系方式。 又去给家里换了新号。 “要搬家吗?”谢时屿问他。 江阮早就想过搬家,但是很难,奶奶的记性时好时坏,他高一的时候带着她去租的房子住过一段时间,她不但晚上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还会趁他不在家偷跑出去,拄着拐沿街找去原来的家。 他们一家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包括他父母都是在这个院子长大,亲人爱人都已经不在世,对于老人而言牵肠挂肚,太难离开了。 “我也想找江睿啊,那我不是找不着吗?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家把他给藏起来了,不想还老子的钱?都欠他妈三年了,好不容易让我找着个地方,不还清了,谁都别想跑。” 江阮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他手机号的,经常上课就突然打来电话,谢时屿就把他电话卡拆了,换到自己手机上。 “你信不信我?”谢时屿叼着烟,忽然问他。 “什么?”江阮没听懂。 谢时屿暧昧不清地哼笑了一声。 傍晚放学后,谢时屿说有朋友找他,先不回家了。江阮没怀疑,毕竟平常三天两头找谢时屿的人还挺多的,谢时屿也不是每晚都陪他回去。 江阮直到后来都不知道谢时屿去做了什么。 到家时校服外套都是血。 脸颊上很多擦伤,已经包扎好的手臂上纱布往外渗着血,肩背布满红肿淤青,伤痕纵横交错,没剩多少好肉。 但是再也没人给他打过电话了。 “你心疼?”谢时屿换衣服,余光察觉到江阮一直盯着他身上的伤,很轻地吸鼻子,揶揄地问。 江阮摇头。 谢时屿心里一动,过去抱他,低头嘬吻他的唇,吮得那两瓣唇肿烫不堪。 那天晚上江阮未免太乖了,以至于谢时屿以为他们是不是这辈子就做这一次,往后几十年都得柏拉图了,莫名其妙惴惴不安,弄到差点天亮,才松开他,江阮迷迷糊糊直接睡了过去,手还捂着嘴。 谢时屿忍笑到肩膀发抖,拉下他的手放好,捏了捏他被自己捂出指痕的白皙脸颊。 班里其实早就有人猜测他们俩是不是真有什么猫腻。 就算谢时屿在学校再跟江阮保持距离,他那天突然脸色阴沉跑出去的事也被好多人看到了,尤其晚自习江阮也没来,大家都听说他家里有事,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 第58页 有人在班群问需不需要帮他送下这周末的卷子。 江阮是班长,人又很好说话,甚至有点温软好欺负,同学都跟他关系很好,乐意帮他忙。 “谢谢,我去路口等你,能帮忙把谢时屿的卷子也捎过来吗?” 江阮没多想就问了。 同学古怪地问:“谢时屿的?” “嗯,谢谢,等我去学校请你吃冰淇淋!香草巧克力双球的!”江阮愉快回复。 等到再去学校,江阮还没发现,谢时屿先察觉到了身边的目光不太对劲。 应该不是施萍说出去的。 就算施萍要告诉谁他们早恋,也肯定是私下跟班主任曹平安说,不至于班里会有人知道。 江阮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全班几乎都知道了他跟谢时屿在一起。 没人当面针对过他们。 但是那些窥探、好奇的眼神也让人很不好受,他甚至不敢上课跟谢时屿多说一句话,总会有人突然回头看过来。 谢时屿蹙着眉看回去,对方就匆忙收回视线。 他还真的不怕出柜,就算全校都知道他喜欢男生又能怎么样,但不能现在出柜,江阮铁打的年级第一不是做梦做出来的,只有谢时屿知道他每天一睁眼就在看书,吃饭的时候手边都放着卷子,他不能对不起江阮这么多年的努力。 但是他没跟江阮说。 自己私下在琢磨转学或者暂时退学的事。 “……你跟谢时屿……你们俩住在一起吗?”课间,看到谢时屿下楼了,有跟江阮关系好的同学坐过来,试探着问。 “没有。”谢时屿嘱咐他什么都不许说,江阮犹豫之后撒了谎。 同学显然不信。 燕宁一中不少学生的父母就是一中或者分校的老师,就住在学校附近家属楼,离江阮家很近。以前看到江阮跟谢时屿一起出来,没有多想,现在才恍然大悟。 像谢时屿那种成绩差到离谱的学生,在重点班几乎是鄙视链最底层,只是多半人能跟他相处得来,江阮又跟他关系好,他才能这么快融入这个班级。 现在出了这种事,对他就没什么好态度了,私下都觉得匪夷所思,甚至对谢时屿有些鄙夷,江阮怎么可能跟那种人在一起? 光看脸吗? 要不然就是被骗了。 “别管他们怎么说。”谢时屿拉住江阮,皱眉说,“你能管住所有人的嘴吗?骂我几句,不疼不痒的。” 江阮闷头不说话,哗啦哗啦翻卷子。 谢时屿实在待得心烦,而且他在旁边,江阮也没法安心看书,他就没有再去晚自习了,直接晚上放了学就去工作室拍照,然后拍到深夜。手腕有点劳损,写作业的时候偶尔会揉几下。 他想攒一点钱。 江阮家里算不上穷,但奶奶的医药费是一大笔支出,之后还得上大学。就算他没办法跟江阮考同一个学校,也想至少离他近一点,那高三肯定没时间去赚钱了,他还得凑够一年的房租,赶紧从江阮家搬出来。 江阮握他的手,都觉得他好像瘦了很多,连眉眼都显得更冷沉。 那个风暴瓶还在谢时屿书桌上放着。 落了灰。 六月中旬,江阮下了补习班的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人拦住。 坐在车上的时候。 江阮还在胡思乱想,盯着车窗外宠物店发呆。 “我来找你,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施宁递给他一杯饮料,柠檬味的,“别害怕,我就是跟你聊几句。” 江阮接过去,轻声说:“谢谢。” “我跟他爸爸很早就离婚,对他的照顾可能不够,现在想要弥补,他又不愿意回家了。”施宁笑了笑,“但从小也没让他吃过苦,没有亏待过他,让他受过委屈,所以有些事他不懂。” 江阮握着那杯柠檬茶,手心冰凉。 “可你应该能懂吧?”施宁语气温柔平和,“人能过得有多累,做梦都没有盼头,埋头读书,却不知道将来会有什么结局,也许十几年的书都白读,什么都留不住。活得战战兢兢,连这条街都不敢离开,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江阮没说话,喉咙一股腥甜,低头喝了点柠檬茶。 他穿着校服白T恤,干净秀致,白皙的脖颈上戴着那根保佑长命平安的穿玉红绳,漂亮得施宁一眼就在乱哄哄的街上看到了他,而且觉得绝对不会认错。 “也是,”施宁很体贴地缓缓说,“阿姨看你这样的孩子,可能是家里宠大的,这么乖,不知道吃苦是什么感觉。” 火烧云映在天边,车厢内明明开了空调,还是让人窒息,闷热得喘不过气。 “你不心疼他么?”施宁最后问。 江阮头昏脑涨,觉得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他匆匆推开车门,说了句:“阿姨,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连那杯才喝了一口的柠檬水都没拿。 又酸又苦。 可谢时屿每次买给他的都是甜的。 这几天市里中考占考场,江阮他们放了几天假,谢时屿暂时没回家,想去跟朋友搞辆车,借来暂时凑合比赛用几天,就算有风险也没办法。 光靠给工作室拍照赚钱太慢了,还得一两个月才能攒够钱搬走,他担心有人见到他,跟江阮奶奶说点什么不该说的。 想起一天多没联系江阮,他给江阮发了条消息。 第59页 【小谢】:阮阮,你回家了吗?还是在医院? 奶奶还没出院,江阮不太放心,跟医生商量后留在医院做个系统检查再走。 江阮在路边蹲了很久,听到消息提示,才发觉脚麻了,站起身跺了跺脚,拍不远处的宠物店给他看。 【parrot】:还没。 【parrot】:我待会儿去医院。 【小谢】:好。 江阮迎着逐渐黯淡的晚霞往医院走,快要走到医院时天色就黑了,他远远地看到住院部楼下橘红色的一星亮光,谢时屿靠着栏杆在那边吸烟。 “我还以为你明天回来。”江阮说。 谢时屿没说话,那双丹凤眼微微弯出弧度,对他笑了下,然后叼着烟去拉他的手。江阮还没回过神,谢时屿掰着他清瘦的指尖,露出那道刮破的伤口,低头给他贴了杀生丸的创可贴。 他很轻声地哼着歌,江阮学的哑巴英语,听不懂。 但谢时屿跟别的变声期男生不一样,他没有公鸭嗓,只是嗓音比以前沙哑了一点,傍晚听起来特别温柔,江阮本能地知道那是首情歌。 谢时屿好像真的特别爱他。 除了奶奶,是全世界最心疼他的人,拿他当宝贝。 江阮突然眼眶一红,憋狠了才控制住没掉下眼泪。 “……谢时屿,”江阮嘴唇翕动,“要不然我们分手吧。” 谢时屿起初压根没反应过来,等终于听懂,才渐渐冷了脸,“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说过我什么时候想分手都行,你什么都不问。”江阮说。 他心跳快得要溢出胸膛。 “你……”谢时屿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朋友说想找他帮忙摄影,这边报酬一直给得很多,说不定去一次就能给江阮攒够学费,机会很难得。 江阮盯着手指上的创可贴。 是在车上,被那杯柠檬茶划破的,他一直死死地按着边缘。 刚才给谢时屿拍的照片,好像不小心拍到手了。 谢时屿深呼吸一瞬,低头对江阮说,“等我回来再跟你说,我没答应分手,别想跟我分手。“ 江阮听到他走远。 才挪开僵硬的腿脚,往医院楼上走。 突然就走不动了,一步也迈不开,他穿过人来人往的楼梯,蹲在角落,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垂下头,脸颊登时通红滚烫,疼得发抖,耳朵嗡得一声,什么也听不清了。 只有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 江阮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脸,满手潮湿,脸颊幻觉似的火辣辣地疼。 好像八年前那个巴掌又重新扇了一次。 心脏紧缩发疼,像是被猛地剖了一刀,伤口深不见底,鲜血淋漓。 他发呆地盯着自己的手。 什么都没有。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偏过头去看。 一片漆黑中屏幕亮起。 【谢时屿】:下楼,去吃宵夜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太多来晚了qwq,我果然不能立flag ps:明天上夹子,所以晚上十一点再更新,么么哒~ 感谢在20210628 22:52:40~20210629 22:4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想吧:)` 2个;微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ar银 44瓶;雪原苍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舍不得 江阮匆忙又去冲了把脸, 还好眼睛不怎么红,他戴上口罩就下了楼。 谢时屿在车旁等他。 “……对不起,拍完戏回去不小心睡着了, 刚刚才醒。”江阮抬起头跟谢时屿说, 他嗓子还有些哑,听起来闷闷的,像是带着哭过的鼻音。 他想去后座, 但谢时屿已经伸手帮他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没事, ”谢时屿说,“我也刚到。” 等到都上了车,气氛越发沉闷,连可聊的话题都没有,谢时屿随手调了个电台, 不尴不尬地充当背景音,然后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你晚上没怎么吃吧?” “……我都行。”江阮无端重温了一场旧梦,现在什么胃口都没了。 “你……”谢时屿本来想问一句你有没有什么忌口,话没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多余, 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 说, “我上次跟张导去过附近一家老湘菜馆, 剁椒鱼做得不错。” 江阮点了点头。 老湘菜馆僻静雅致, 谢时屿要了个包间,江阮跟在他身后,绕过屏风往里走,一室灯光和暖,冲淡了浑身的紧绷。 “先吃饭, ”等几道菜都端上来,谢时屿不像准备叙旧的模样,催他动筷子,“反正这戏也快要杀青了,不至于吃这么一顿宵夜就突然胖起来,你真要处处听张导的,拍完戏能被折磨到再也不想进他的组。” 江阮低头夹了一小块红辣的剁椒鱼,苍白的脸颊总算泛起点血色,他对谢时屿一笑,轻声说:“其实今天应该我请你,这段时间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次。” 重逢后头一次这样坐在一起聊天,没有对往事耿耿于怀,你来我往彼此都是很有分寸的笑意,江阮有点恍惚,好像这才应该是正常重逢的样子。 但他抿了下箸尖,嘴唇还是微肿的,几个小时前还在被另一个人舔吮,又止不住地心跳快了几分。 第60页 “现在说谢谢还太早了,”谢时屿一扬眉,递给他店里现熬的酸梅汤,暗示他,“说不定我另有所图呢?” 江阮眼睫一颤,夹起来的鱼肉又掉到碟子里。 当初他打定主意要跟谢时屿分手,就做得很绝,在奶奶出院前,听谢时屿说找到了出租房,就把谢时屿留在他家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等着谢时屿来拿。 什么都没落下,连那盒谢时屿拿来哄他玩的卡通创可贴都收好了。 谢时屿才终于明白过来,他是真的要分手,而且这么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周末晚上还去吃宵夜吗?”谢时屿没法就这样答应,连理由都不知道,江阮就要赶他走,他拎着行李箱,却一动不动,回头望着他,“你不是想吃街角那家的剁椒鱼吗?” “不去了。”江阮说。 他脸色苍白透明,衬得脖颈间的那根红绳更扎眼,锁骨单薄。 “我能问为什么吗?” 江阮嗫喏,明白他问的不是剁椒鱼,他一连几夜没有睡觉,翻来覆去想得崩溃了无数次,脸颊泛肿,耳鸣未散,眼睛都熬红了,深夜坐在客厅里沙发上,肩上落着小鹦鹉,低头发呆地翻家里的老相册,终于恍然。 人哪有那么多可以得偿所愿的事,想见面的人太多了,想在一起的都能在一起吗? “我觉得太累了,好像在哪儿都会被人盯着,而且……不光是班里的人,老师们差不多也都知道了,曹老师找过我好几次,事情再闹大到学校的话,就彻底待不下去了,我真的受不了,就到此为止吧。” “我可以转学去别的地方。”谢时屿说。 江阮摇摇头。 他不再回复谢时屿的任何消息,拉黑他的手机号,老师早就把他们的座位调开了,在学校他也不跟谢时屿再有任何接触,哪怕只是说一句话。 直到谢时屿听说外婆生病,必须得出国。 江阮一连好几天没见到他,以为谢时屿终于放弃了,结果晚上回家时,撞见谢时屿坐在他家楼道外的台阶上,脚下落满了烟头,他好像很久没睡似的,眼底都是红血丝,看着很憔悴。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江阮走近他。 谢时屿在一片昏暗中握住他的手腕,江阮察觉到他掌心滚烫,连忙去拿手背贴了下他的额头,温度高得不正常。 “我之前帮人拍照攒的钱。”谢时屿塞给他一张卡,又跟他说,“卡上贴了几个号码,你叔叔再来找麻烦的话,你随便给哪个打都行,会有人来帮忙。如果你还愿意找我的话……也可以找我,不管我在什么地方,都会回来。” “……我不用……”江阮蜷起手指,不想接,被谢时屿握住手,捋平他的指尖,放了上去。 谢时屿掐灭烟头站起身。 “你发烧了。”江阮说,“不去医院吗?” 谢时屿借着小区黯淡的灯光看他的脸,发怔似的挪不开视线,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一如从前地抱住了他,埋在他颈侧,嗅到他身上清淡的皂角味,手臂渐渐收紧,勒得江阮喘不过气,试探地去推他。 “我知道这样说听起来挺可笑的。”谢时屿嗓音有一瞬间的发颤,他极力克制,“但你好好照顾自己行吗?至少得比我在的时候更好吧。” …… 江阮眨了下眼,低头吃掉那块已经有些冷的鱼肉。 “我不知道你之前跟洛新在一起,是真的假的,”谢时屿俯身稍微靠近一些,笑了下,“不过,江老师,你现在应该是单身吧?没考虑过再谈一段么?” 谢时屿曾经真的想过要放弃。 他刚出国的那段时间,总是魔怔似的觉得会不会突然在什么地方遇到江阮,设想过无数次和他重逢的画面,想到后来,江阮拉黑删除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隔着重洋远岸,再也没有音信。 大二的时候,他还没出道之前,为了学校安排的拍摄任务回过一次国。 撞见了江阮跟别的男人同居。 他亲耳听到江阮的答复。 承认那是他后来又喜欢上的人。 就彻底打算放弃了。 他还不至于那么上赶着犯贱,他不信江阮当年跟他分手的时候丝毫感情都不剩,所以放不下他,分开后的每一天都很想他,但如果江阮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那他们就真的结束了。 之后再回国,他没有再主动打听过江阮的任何消息,哪怕偶尔迫不得已在活动或者晚宴上遇见,也没有过半点交谈。 八年的时间似乎足够漫长,让一个人记忆逐渐黯淡失色,哪怕爱意难忘,直到半年多以前张树忽然联系他,说要拍一部新戏。 “你有没有兴趣接部戏啊?”张树来问谢时屿,顺便发给他所有二番的选角名单,“我最开始联系的就是江阮,结果他经纪人说档期调不开,太可惜了,后来再没找到更合适的人。” 谢时屿盯着那张照片,忽然发现过往的一切都烙刻在脑海里,他什么都没忘。 难道就不能再试一次吗? “师兄,你再找人去问问江阮,别管他经纪人,直接找他,”谢时屿说,“如果他答应接的话,我就来演。” 他在片场外隔着车窗看到江阮远远地朝他望了一眼,路过化妆间瞥见他清瘦的背影,还有白皙昳丽的脸颊,在酒店寂静无人的走廊上,被他抱着一捧浓艳的玫瑰花撞了满怀。 第61页 真想对他说一句别来无恙,也希望他真的别来无恙。 江阮想假装听不懂谢时屿那句话的意思,但已经昭然若揭,他现在继续装,未免太矫情了。 “不考虑一下我么?”谢时屿直截了当问他,丹凤眼弯出笑意,“都是单身,谈个恋爱也无妨吧?还是你想接着说,你有男朋友?” 江阮舔了下嘴唇,想着该怎么拒绝。 却被谢时屿及时阻止。 “不用急着拒绝我,我没催你马上答应,回去想想再给我答复也不迟。“谢时屿等他吃完碟子里最后那块剁椒鱼,接着说,”我承认我是有很多事情想问你,但不是现在,等你想好怎么告诉我再说,行么?”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江阮只好胡乱点头答应。 临到离开餐馆,谢时屿搭了下江阮的肩膀,掌心蹭过他手臂和手腕,最后情人似的握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说下流话,“就算不想谈恋爱,你也随时可以来我的房间。” 江阮离他近的那边耳根和脸颊都烧得发烫,暗自咬了下牙,忍不住小声说:“你平常都是这么追的人吗,骗到不少人吧?” “也不一定,”谢时屿揣摩到些许酸味,笑了一声,“你不就没有同意吗?” 谢时屿真的说到做到,留给他时间,江阮稍微松了口气。 回到酒店后一夜无梦。 隔天就要拍那场分手戏。 楚听冬的脚踝在比赛时跌倒受伤,曾经在国内外辗转治疗,效果都不是很好,至少完全不够让他重返赛场,早就觉得没有希望了,结果三月底的时候,楚听冬忽然接到了他以前教练的电话。 说之前他一直没能等到就诊名额的那个医生,近期会开放挂号,他治疗过无数运动员,尤其是像楚听冬这种损伤。 吴玉兰向来反对楚听冬花滑,这次神情空白了片刻,竟然主动去催促楚听冬出国治疗,“妈妈知道你一直想回省队,这个机会很难得啊,你要是能治好,说不定还能再比赛呢?” 楚听冬知道,她一方面想让自己治病,另一方面,想让他离开钟寻。 “咱们就剩这几场重头戏了,”整个剧组不分昼夜运转了将近三个月,所有人尽管疲累但都紧绷着一根弦,张树给演员和工作人员打气,“一鼓作气拍完杀青!” 江阮弄好妆造就在旁边等着,跟谢时屿对戏。 这次又是他的主场,台词一大堆,一句比一句长,堪比鹦鹉饶舌,没等对完戏就口干舌燥,谢时屿却全程都不怎么需要开口,格外舒服。他暗自瞥了谢时屿一眼,以为对方没有发现。 结果谢时屿挑了下眉,起身时顺手拨弄他的小揪,“走了,小鹦鹉,话真多。” 场记喊人,“净场!” 然后打板。 “一镜一次!Action!” 钟寻也知道了楚听冬有希望治病的消息,他压根没想过楚听冬可能会不去,他觉得在楚听冬心里,花滑肯定比他重要啊,他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楚听冬出国的话,万一真能治,那可能高考才会回来了,毕竟机会太难得,不是有钱能买得到的,要配合那边的医生,错过就不知道下次是哪一年,而运动员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那他俩就得异地恋了。 “你去国外不许跟人乱搞啊。”江阮趴在谢时屿的床上,抱着他的枕头,泄愤似的锤了几下。 谢时屿懒得理他,坐在地毯上,靠着床看书。 江阮见他不说话,撑起身,去床边坐下,雪白的小腿耷拉在谢时屿肩膀上,柔软的腿肚蹭过他侧脸和耳畔。 谢时屿皱眉回头看了他一眼。 江阮下了床,踩着地毯往他腿上坐,然后往他怀里钻,摸他的腰背,又往下抚到了胯,自己身上的宽松T恤被蹭得撩起,谢时屿呼吸一重,咬牙切齿,低声问:“你要干什么?” “趁着没走,你多搞我几次啊,”江阮理所当然地说,“免得去了国外,你再绿了我。” “神经病。”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江阮简直气晕,没见过这么不温柔的人,这种人居然还能有对象,多亏他眼瞎。 等到导演大发慈悲喊了“卡”,江阮快要烧着了。 他差点连滚带爬从谢时屿身上下去。 偏偏谢时屿火上浇油,伸手假意扶他,含笑低声跟他说:“我在国外真的没跟人乱搞过。” “随便你搞谁。”江阮红着耳根憋了半晌。 之后几场都是外景。 钟寻以为楚听冬肯定会走,所以酸得不加掩饰。但楚听冬挣扎犹豫了许多天,他不想走了,可能这个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但是他不想留钟寻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父母原本就对钟寻漠不关心,现在又有了孩子,更不会管他。 他经历了两年堪称煎熬,毫无盼头的治疗,如今又一场可能没有结果的折磨,和一个笃定可以实现的未来同时放在眼前,他想挑后者。 别说吴玉兰无法理解,就连钟寻都懵了,这他妈到底谁是神经病?! 但楚听冬已经决定了,不打算改变。 夜晚灯光打亮。 “二镜一次!Action!” “他真的有病吧?”江阮叼着烟都忘了抽,“卧槽,他一直特别想治腿,说不去就不去了,我算什么玩意儿啊,不至于为了我留下吧。” 第62页 “估计怕你在家受委屈。”狐朋狗友啧了一声。 其实他也能想到,就江阮家那样,现在继母有了孩子,那江阮就彻底等于不存在,高三待在学校,说不定都没人记得他了,哪儿还会管。 “……真不值得,”江阮埋头吸了口烟,烟圈很快散到了初春的夜风里,“为了真爱也就算了,我他妈配吗?” 下一镜转场就是分手戏份。 江阮莫名有些发怵,好像戏里戏外都是他先对谢时屿说的分手,连说对不起都多余了。 场记再次打板。 身后就是初春刚刚解冻的护城河,江阮跟发小蹲在栏杆旁边吸烟,烟灰落了满地。 “你说你当初怎么想到要骗他的啊,”发小抱着胳膊,感觉真离谱,“现在好了,他还真的喜欢上你,为了你跟家里出柜了,那不是合你心意了吗?你又不高兴了。” “……那我又不是同性恋,”江阮点着烟含糊不清地说,“我就不委屈啊,给他占那么多便宜,他偷着乐吧。” 他偏过头跟发小说着话,隐约听到了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嘴里的烟好像突然间苦涩了几分。 语气却仍然散漫不经,“我就是故意骗他跟我在一起,然后去找那老头出柜,好气死他,都是我的错吗?他要是不揍我,稍微对我好点儿,我也不至于非得这么跟他对着来,楚听冬吧,算他倒霉。” 江阮话音刚落,被发小猛拍肩膀,他起身回过头,看到了谢时屿,烟灰被风吹落,烫得手背一缩。 “你先走吧。”江阮对发小说。 然后他扭过头看向谢时屿,嘴角笑着,没什么歉意,“真不好意思啊,没想让你听到的。” 谢时屿眼眸冷沉,压抑的戾气都沉淀在眸底,江阮挨过他的揍,却从来没被他用这种眼神看过,一瞬间甚至有点鼻酸。 “算了,反正你都听到了,那索性我就跟你说清楚。”江阮说,“你去看你的腿吧,别跟我待在这儿了,真不值,咱俩也不算在一起吧?但你可能是这么想的,所以还是分手吧。” 他说完了,谢时屿还是没动静,只是站在那里望着他,手紧攥成拳,像在极力克制什么。 “我骗了你很多次,我都记不清了,”江阮喉咙一梗,重新笑了下,“唯一一次跟你说句真话吧,你还不信,都是我活该。” “卡!”张树皱眉喊停。 这段戏份,楚听冬终于恍然大悟,一开始钟寻追他的时候,他感觉到的那种违和感是什么,现在又被分手了,内心愤怒和失望交加,动手扇了钟寻一巴掌。钟寻一滴眼泪没掉,跟他说分手,包括被扇巴掌之后离开,都是笑着的。 但谢时屿一直没动作,江阮的台词都已经说完了。 “你怎么回事?”张树走过去问谢时屿,“刚才情绪挺好的,你这一脱节都断掉。” 谢时屿其实早就跟他商量过这段戏,觉得要不然去掉,或者换个方式。 张树却没同意。 “我真下不去手。”谢时屿有点无奈,他是真的打不下去,换个人无所谓,但偏偏跟他拍戏,还是这样一场戏的人是江阮。他开玩笑似的说,“我舍不得。”张树无法理解,“不就是巴掌戏吗?之前江阮也拍过挺多啊。” 江阮在这部戏里是经常挨打,尤其是钟父,对他动手频率最高,虽然并不是真打。 “楚听冬也不可能动手。”谢时屿说,“他真的不知道钟寻喜欢过他,也不懂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分手么?” 张树拧着眉低头想剧情。 “师兄,“谢时屿叫他到一旁,”能不能这样……“ 谁都没跟江阮商量,甚至还特意躲开了他,江阮一头雾水,只能原地等着谢时屿他们回来。 “好了,那就接着刚才,再继续拍一下最后那段。”张树协调各部门工作人员和演员。 “要怎么拍?”江阮问谢时屿。 “你配合我一下就行。”谢时屿跟他说。 江阮莫名其妙,但是重新站过去,又将刚才的台词说了一遍,谢时屿还是眼神很冷淡地看着他,快到最后几个字时,忽然朝他抬起手。 不知道改戏的内容,看到这个动作,还以为谢时屿会打他。 他眼睫下意识地颤抖。 结果谢时屿那一巴掌根本不能称之为打,力道轻得像抚摸,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谢时屿想要的配合,只是江阮愣怔几秒,或者躲闪也无所谓。 江阮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眼泪却瞬间流了下来。 好像他曾经扇自己的那个耳光,疼痛灼烫,都被抚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断在一个读起来比较舒服的地方,就收不住多写了一点,来晚了真的不好意思,这本比较顺手,每天都忍不住多写qwq ◎小谢知道当年的事以后,捏小阮的脸,“我都不舍得打我老婆,你凭什么。” 感谢在20210629 22:48:00~20210701 00:2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娜娜秋秋哈哈哈、北拙、Citron、樱桃饭团01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慈母 26瓶;桃 24瓶;肆念成风、葉千、23:07、习清哥哥的小女孩儿、苍 20瓶;狐狸修成精 19瓶;汪先生 12瓶;白柳.、谢小谢、Bai白 10瓶;皮皮家小白 6瓶;楼台倒影入池塘 3瓶;微迹 2瓶;匪我思存 1瓶; 第63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赔我初恋 摄像那边按照导演的要求缓缓推近镜头, 恰好拍清楚了江阮掉眼泪的那一瞬,监视器上的画面看起来极有电影感,张树忽然觉得这比他一开始设想得更完整, 江阮刚才那一下的反应简直绝了。 “卡!” 江阮听到场记打板, 簌然眨了下眼,睫毛湿透,剩下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转身去片场角落小马扎坐下。 “这么难过?”谢时屿跟过去, 俯身递给他纸巾。 “……谢谢。”江阮低下头。 “拍戏而已,都是假的,还哭成这样,”谢时屿趁着四下无人,伸手拿指腹揩了下他眼尾的湿泪, 又玩笑似的,试探着问,“那当初怎么舍得赶我走之后,再也不联系我呢?” 江阮嘴唇翕动,眼神躲闪, 没能说出话来, 他是真的没办法再去见谢时屿, 如果可以的话, 当时希望谢时屿能忘掉他就好了。 现在也还是这么想。 《复读生》在平台已经播出了二十多集, 眼看就要播到分手的这几场戏。 这完全是张树的原创剧本,并不是改编,而且剧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丝毫信息都没有泄露,所以网上谁也猜不到结局究竟要怎么拍。 【完蛋, 现在越甜我越觉得刀马上就要来了,他俩出柜出得我好心慌啊呜呜呜呜。】 【真的没有人知道剧情吗?球球了哪个好心人告诉孩子吧,破镜重圆,散伙人重逢也行啊,如果BE我就要给导演寄刀子了!!!】 【我滏了,我明明知道钟寻是个欺骗别人感情的傻逼,天哪代入一下攻我直接被原地气炸,我为他付出那么多,能给的都给他了,他竟然骗我?!但我居然完全舍不得他被虐,他一哭我就该死的心软了……】 【应该会是小楚先提分手吧,知道真相以后甩了老婆QAQ,救命,这还能圆得回来吗?】 全剧组现在压力最大的就是张树了。 这是他回到影视圈拍的第一部 戏,结局是否精准踩点,拍出他的想法,也能让大多数人满意,很难。 离杀青没剩下几天,一转眼连夏天都近在眼前,《最佳拍档》节目组那边开始联系嘉宾去录制新一季的先导片。先导片向来都是不直播的,为了新来的嘉宾能放轻松一点,快速熟悉环境,同时节目预热,也给观众铺垫悬念。 江阮一早提前到片场,就去跟张树请了一天假。 “行,去吧。”张树说,“之后的戏不多了,也比较零碎,抽空拍完就行。” 钟寻跟楚听冬分手之后,楚听冬就去找他曾经的教练和师兄弟帮忙预约了那位医生的号,然后收拾行李准备出国。 这戏完全跟现实的季节颠倒过来。 之前拍盛夏戏份的时候,燕宁市是深冬,现在转过来要拍冬天的戏份,结果现实快要入夏了,穿着薄羽绒服一会儿就出一身湿汗,片场又都是机器运作,极其闷热。 下午,江阮匆忙拿凉水洗了把脸,就过去等戏。 “《复读生》第一百九十八场!一镜一次!Action!” 谢时屿在卧室收拾行李,吴玉兰站在一旁,想要帮他,却插不上手,这些年谢时屿在花滑队,从最初的训练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他已经不习惯被谁照顾。 “妈妈没办法陪你出国了,”在医院奔波治病很熬人,吴玉兰怀孕才小几个月,不敢冒这个险,她还是忍不住叮嘱谢时屿,“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好。”谢时屿点头。 江阮一直靠着谢时屿卧室的门框站着,哪怕吴玉兰目光厌恶甚至憎恨地看向他,他也没走。 “妈,我跟他单独说几句话。”谢时屿跟吴玉兰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吴玉兰皱起眉,但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跟儿子起争执,不情不愿地起身出去。 江阮走进去带上门。 “什么事?”谢时屿语气毫无波澜地问他。 “……你明天就要走了,”江阮坐在他床边,脚跟一下下轻轻磕在地板上,旧情人分别似的说,“我去送送你吧?” “不用。”谢时屿拒绝。 已经料到对方不会同意,江阮也没强求,拎给他在自己身后藏了半天的盒子,说:“我之前想给你送个生日礼物,谁知道还没到那天就这样了,我留着也没用,你应该会喜欢吧?我还是想送给你。” 谢时屿神情冷淡,就像当初他们刚认识时那样,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 是一双崭新的冰刀鞋,价格不菲的牌子。 “你也是挺倒霉的,居然碰到我,”江阮冲他笑,笑到最后脸都僵了,牙关一紧,说,“但这边至少还有冰场,你跟班里人也挺混得来吧?不全都是糟糕的事,糟糕的只有我……所以还是希望你没有讨厌宁城。” 谢时屿一言未发。 第二天去机场,也没有让他去送,但江阮回到家,发现那双冰刀鞋,他还是带走了。 “卡!”张树松了一口气。 这场也拍得很顺利,剩下的戏份大部分就是江阮的了,在楚听冬走了之后,钟寻的生活。 这部分镜头大多数都是碎片化的呈现,最终剪辑后会变成拉快节奏的无数衔接镜头,高三最后匆匆而过的几个月,记忆中永远少了一个最难忘的人。 第64页 谢时屿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不需要来剧组。 助理许镜替他收拾好东西上车,舒坦一笑,终于解脱似的蹭着鼻尖说:“谢哥,你可算暂时离开这剧组了,你再不回公司,南姐真的要疯,咱们那边还攒了不少通告呢,先去哪个?” 谢时屿恹恹地瞥了眼通告单,毫无兴致地收回视线,放下车窗望向片场的方向。 剧组还没收工,江阮也在那边拍戏,穿了白T恤和运动短裤。 低头无比认真地看剧本。 都已经背下来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看的。 谢时屿皱眉。 也不打算过来暂时跟他告个别吗? 江阮听见谢时屿的助理在收拾东西,也知道他之后一段时间不在,甚至那辆眼熟的梅赛德斯开到片场外时他余光也察觉到了。 但是没想到谢时屿上车后没走,就一直盯着他看,眼神堪称下|流露|骨地描摹过他的脖颈和脊背,逡巡到他白皙的小腿和脚踝,盯住他艳丽漂亮的侧脸,刻过他眉眼,最终落到他喝过水后湿红的唇上。 江阮浑身紧绷,快要烧着了,神志不清间觉得像是被人从头到脚强迫性地吻了一遍,实在受不了,回过头,咬了下牙,犹豫地朝他摆手。 下一秒,车窗唰拉一声,升起关严。 那辆梅赛德斯转眼间开离了巷道。 江阮脱力般地靠向身后的墙,手机却又突然一震,下意识又站直了。 【谢时屿】:下周见。 江阮:“……” 他要疯了。 江阮又去冲了把脸,才冲凉发烫的脸颊和耳根,回去接着拍戏。 楚听冬离开之后,钟寻也离开了那个家,翻出行李箱装好自己所有东西,去彻底住校了。 没人拦他。 他开始闷头读书,为了一道题熬夜计算到凌晨两三点,戒了烟,不再去网吧,他终于做到了楚听冬希望他做到的样子,才发现,这玩意儿好像也没那么难啊?之前他怎么就不行呢,让他总是在为他担心。 镜头补拍到差不多,江阮就先去参加《最佳拍档》的先导片录制。 这档综艺很损,嘉宾事先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节目组新一季的安排,江阮他们有一次睁开眼就被送到了一艘游轮上,那期还是悬疑惊悚背景,漂在海面想跑都没地方可以去。 江阮回到燕宁市区后,先去跟几个相熟的朋友吃了顿饭,然后去洛新那边看了眼他的小鹦鹉。 “天都黑了,你要不就在我这儿住一晚?”洛新说,“你家都几个月没人住了,现在也来不及收拾,估计到处都是灰,怎么睡啊?” 江阮心想也是,话一出口,却说:“还是算了,我去酒店住一晚就行。” 翌日,晴朗无云,凌晨六点多江阮就收拾好出发去节目组,换了方便活动的T恤和牛仔裤,等他上了节目组的大巴车后,才发现多半嘉宾竟然都已经到了。 “欢迎回家!”离车门最近的女生笑着拿圣诞彩带喷了他满身。 江阮也跟着笑,摘掉肩上的彩带,说:“好久不见。” 新一季节目,第一期请了包括江阮在内的五位常驻MC,旁边拿彩带喷他的那个长发女生,叫雪樾,曾经跟江阮还是同公司的,不过出道后没多久就爆红,解约换老板了,这几年没接到什么合适的新戏,风头渐弱。 除了常驻MC,还有几位也比较眼熟,都是最近热门剧的演员,话题度很高,一对在戏里饰演情侣,另一对是姐妹。 所以车上目前所有嘉宾加起来,五男四女,并且一眼看过去已经组成了四组,只有江阮一个人落单,他这一季的搭档肯定就是那个还没来的嘉宾了。 旁边的男工作人员见又来了一位嘉宾,扭过头递给他一张卡片,笑着说:“江老师,这是节目组给您的行程介绍卡。” “谢谢。”江阮伸手接过去,镜头就在不远处,他知道在拍,就眨了下眼,轻声念,“亲爱的拍档,欢迎来到崭新一季节目,你们是H大的二年级学生,在这个暑假相约去附近的海岛自助游,这片诡谲的海域上,你会邂逅的是海妖还是爱情?是愉快返校,还是无人生还?” 江阮遗传了奶奶的好嗓子,清透甜润,又很有少年感,硬生生把一个恐吓信似的卡片念得温柔辗转。 “所以我呢?怎么你们都组好队了,我亲爱的拍档是谁?”江阮看到摄像头关了,趴在椅背上回头看他们,开玩笑问。 “咦?”雪樾惊讶,“你不跟谢老师一组吗?” 江阮愣了下,不敢确信,低声问雪樾:“谢老师会来吗?他好像不参加真人秀,你听导演组那边说的?” 谢时屿不参加真人秀已经是圈内默认的事情,甚至这几年他连电视剧都没有拍过,极少数拍过的,都是明摆着的爆剧,主要投入都在电影圈,每年稳定产出几部影片,包揽了不少年度奖项。 “没有呀,”雪樾揶揄地说,“我以为你男朋友跟你来拍综艺呢。” 虽然没有别人听到他俩低声的对话,江阮还是控制不住红了下耳根,小声求饶:“好了,我还是等我搭档来。” 江阮话音刚落,大巴车的车门再一次打开,他抬头看过去,愣在了原地。 “天哪,谢哥!真的是你!我们刚才还在猜最后一个嘉宾是谁呢!”有个男嘉宾迅速反应过来,心想这次算是来对了。 第65页 他听说江阮被雪藏的事,也知道他又重新接到了这档综艺,就猜到谢时屿很可能也在,这节目的收视率还用发愁吗?! 谢时屿跟其余嘉宾打了招呼,径直朝江阮那边走过去。 江阮起身往里挪了一个座位。 “怎么?不欢迎我?”谢时屿见江阮一直盯着他发呆,挑了下眉低声说。 “……没,”江阮咬了下唇,很小声,“就是没想到你会来。” 节目组的车一直开到一处庭院别墅外,才终于停下来,下车后第一个环节叫“心爱的小摩托”,其实跟摩托关系不大,是让嘉宾快速回答屏幕上提出的问题,按照答对的数量选择交通工具,待会儿自行前往下一地点。 同时每一期节目都会致敬一部经典电影。 江阮下了车就接到工作人员递给他的小机器人玩具,做得简单可爱,头顶有个按钮,按一下,胸前的小红灯就会闪,江阮猜到这一期可能是《机器人总动员》。 “可以按小红灯给自己的拍档加油哦。”工作人员说。 节目组出的问题大多数都是常识,但也会很缺德的突然刷新到一些私密问题,比如是不是单身,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谈恋爱。 结果很不幸。 第一个遇到这种问题的嘉宾是江阮,他盯着屏幕,不慌不忙,卧蚕柔软,很狡黠地笑了下说:“不是单身,上一次谈恋爱是民国二十一年。” 那是他当时在播的一部戏民国戏里的角色。 后来这个环节彻底变了味,插科打诨,就是一句节目组想听到的料都没有,偏偏观众还都爱上了嘉宾挑战节目组的这一套,节目组被玩得越惨,综艺热度越高,这个传统索性就一直保留到现在。 所有人围坐在草坪。 前面几个嘉宾上台去回答问题的时候,江阮偶尔按一下小红灯,等到谢时屿上台,他开始哒哒地按个不停。 压根没想到谢时屿竟然会来,他完全没想过该怎么在这个节目里跟谢时屿相处,疏远或亲近将来都会落在直播镜头下无数人的眼里,最后想了想,觉得还是像从前一样。 他以前拍这个综艺的时候,怎么对自己搭档,现在就还是那样,最不容易出错。 “哇哦!”旁边的嘉宾都笑闹起哄。 江阮不争气地红了脸,但手上还是没停。 他咔哒咔哒地按小红灯,谢时屿总是忍不住想去看他,走神回答错好几个问题,才专心面对着屏幕,直到屏幕上突然出现:“Q61——亲爱的拍档,你的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江阮指尖一滑,按错了地方,闪烁的小红灯戛然而止。 “高中,”谢时屿瞥了江阮一眼,唇角勾起笑意,“转学以后。” 其余嘉宾,包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会心一笑,以为他是在说《复读生》的剧情,毕竟最近《复读生》这么火,加上家长里短和岑柳他们的那边的校园戏份,并不完全是恋爱剧,所以还是比较出圈的。 江阮却发呆了几秒,才调整好表情,重新开始按小红灯。 要是《复读生》的话,谢时屿就应该说“复读以后”,才比较切题。 等到这个环节结束,分数暂时不公布,嘉宾先分组去庭院参加下一个环节的游戏,通关后就可以暂时休息,等待其他组嘉宾全部完成,公布最终的成绩。 江阮这次运气好到不行。 他跟谢时屿的这组,竟然是化学科普小实验,他象征性地让谢时屿帮了点忙,飞速通关完成了游戏,跟谢时屿去大厅休息时,别的组还差得很远。 “暂时不跟拍了,两位老师吃点零食水果休息一会儿,如果还需要别的,随时跟我们说。”工作人员笑着把他们领过去。 说完之后就关上门离开。 江阮指尖抠了一下小机器人头顶的按钮,小红灯猝不及防地又闪一下,幸好谢时屿没看他,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放到一旁,低头剥荔枝吃。 “刚才,我说我的初恋是在高中转学之后,”谢时屿剥给他一个荔枝,“你怎么不按灯了?” 江阮其实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 他的初恋当然是谢时屿,之前压根没想过谈恋爱这回事,如果没有碰到谢时屿,他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喜欢上某个人。 但谢时屿呢? 直到今天才知道答案。 “我之前没想过,以为你在我之前……”江阮讪讪,很委婉地说,“认识过很多人。” 谢时屿都懵了,剥好的荔枝都忘记递给他,“你难道一直以为我跟你不是第一次吗?” “……”江阮低头。 谢时屿难以置信,磨了下牙,温柔假笑着问他:“不是,宝贝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就……”江阮感觉在这地方说这种问题不太合适,不过节目组确实这个阶段不会录制,并且他们也检查过了,话筒录音设备什么的也都没开,他呐呐地说,“当时感觉你很熟练的样子……” 江阮还记得他第一次跟谢时屿做的时候,紧张了好几天,一直到周末跟谢时屿去开房,好几次差点想直接溜掉。 总觉得会很疼。 而且他上网查过了,越查心里越忐忑,查到最后直接躺平放弃了,随便谢时屿怎么摆弄他。 谁能想到竟然异常顺利。 谢时屿嘴上总是爱跟他说荤话,平常又动手动脚,真的要做点什么,却对他特别温柔,好像整个少年时期所有的耐心和隐忍都耗在了他身上,最后江阮几乎一点也没觉得疼。 第66页 谢时屿去捡了丢在地上的套扔掉,回来就看到江阮抱着被子发呆,头发柔软潮湿,又乱糟糟的,眼尾一片绯红,嘴唇被他自己咬破了一点。 “哪儿难受?”谢时屿很紧张,伸手去摸他。 “没有。”江阮抱着被子一翻身凑到他手边,额头贴着他手背磨蹭,最后索性搂住他的腰,往他腿上躺,有点开心,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牙根都发软,不知道谢时屿还有没有对别人这么好过。 他听说谢时屿前任无数。 又想问,又怕问了以后更堵心。 “谁都不能碰你。”江阮勾着他的指尖酸溜溜地小声说。 谢时屿没听清,再问他的时候,江阮埋在被子里直摇头,一声不吭,自己都觉得太酸了,不好意思跟谢时屿说。 …… “还不是怕你疼?”谢时屿深呼吸了一瞬,实在没忍住,屈起指节,不轻不重地弹了下他的额头,扬起眉,低声跟他说,“你知道我为你查了多少资料,看了多少片儿吗?” “……对不起。”江阮终于发现自己竟然错得离谱,双手握住小机器人,讨好似的对着他哒哒按了几下小红灯。 谢时屿不吃他这套了,垂眸冷笑,“光说对不起有用吗?” “……那你想怎么样啊。”江阮有点无措,他跟谢时屿离得很近,闻到谢时屿好像换了香水,那味道也沾染到了他身上。 “先喂我一个。”谢时屿瞥了下旁边的荔枝。 江阮自知理亏,也不讨价还价,剥好后就温顺地递到他手边。 谢时屿勉为其难接了。 却没放过江阮,他攥住了他的手腕,摩挲过他沾了荔枝汁水后甜腻的指尖,方才伪装的气恼消失不见,像终于等到了猎物,轻声问他:“你能再赔我一个初恋吗?” 作者有话要说:  ps: 1.是真的恋爱综艺哦,不要怕。 2.小谢他俩的误会一定会尽快解开的!我从来不拖剧情,大家放心,主要是该铺垫的都得写到,所以能做到的就是每天更新字数多一些。 3.我努力每天早更一点,成为睡前读物QAQ 感谢在20210701 00:23:51~20210701 23:5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鱼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若菁华 11瓶;53114087 2瓶;落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宛如私奔 “……我赔不起。”江阮假装听不懂, 挣开他的钳制,又给他剥了几颗荔枝,才拿湿巾擦干净指尖。 他们在休息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 其余四组也陆续完成任务, 终于能够集合。 最先抵达的是雪樾和柳钟达,他俩都是跟江阮一样几年前就来参加过录制的常驻MC,不过江阮和雪樾是次次都在, 柳钟达每一季十二期节目, 顶多能来七八次。 他当演员的时候完全不红,演的全是露个正脸都费劲的小配角,转行主持人后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嘉宾汇合的时候按照惯例都会重新开始录制,有工作人员提前敲门进来,布置好摄像机, 然后雪樾和柳钟达才出现在门外。 “我的天,阮阮,谢老师,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雪樾都惊呆了,压根没想到休息室已经有人, 开玩笑说, “我还以为我跟柳哥已经够快了, 待会儿节目组不会分给你们一辆越野车吧, 顶级配置。” 江阮跟他们熟得很, 认识好几年,而且这节目跋山涉水地录制,一起互动闯关,最容易培养感情,远远超过圈内普通朋友。 之前江阮被雪藏的事情他们都隐约听说过, 雪樾跟柳钟达签这一季合同时,还旁敲侧击问过节目组,得到的答复是不确定江阮的行程,暂时还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来。 但他们都知道,每次江阮跟他们一样,会提前预留出六七月的部分时间,专门来录制这个节目,三年以来一直如此,怎么可能行程不确定呢? 多半听到的传言都是真的,江阮这回彻底被公司舍弃了。 没想到几天之后就看到《复读生》全网开播,成了江阮这几年最火的剧,低谷翻红,刚才在大巴车上对他说“欢迎回家”,也都是真心的。 “这次运气比较好。”江阮起身跟他们拥抱,还特意提了谢时屿一句,免得谢时屿跟谁都不熟,可能会不自在。 他卧蚕弯起,笑着说,“多亏了谢老师抽的关卡签,可能谢老师有幸运buff。” 这档综艺的嘉宾虽然各领域的都有,但咖位都跟谢时屿有壁,像谢时屿那样的既有演技又有流量的电影人,再加上师出名门,在娱乐圈堪称金字塔顶层,不是柳钟达他们能比的。 哪怕是在电影节或者晚宴遇见,资格不够,也不会有谁敢凑过去跟谢影帝搭话,谢时屿大概压根都不认得他们到底是谁。 所以这次综艺遇见,都很局促,倒是江阮一句话冲破了些许尴尬。 “现在请各位嘉宾搭电梯下楼,去领取自己和搭档的出行工具哦。”等所有人都到齐,有工作人员探头进来说。 为了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五组嘉宾是分别搭乘电梯下楼的。 这期是先导片,嘉宾之间暂时还没有熟悉起来,节目组也知道会尴尬,所以电梯上就没有录制,万一两个人半句话都没得聊,镜头不就空白浪费了。 第67页 等上了电梯,江阮看着谢时屿按下一楼的按键,才发现节目组真的果然有先见之明,他跟谢时屿是真的没话可说。 “……谢老师,你说待会儿真的会有越野车吗?”江阮试图寻找话题。 “不知道。”谢时屿倚着电梯一侧。 “……”江阮看出谢时屿没有想跟他尬聊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刚才初恋的那件事生气,就索性闭了嘴。 结果还没到一楼,就被人轻轻地揉了揉头发,他迷惑地回头看向谢时屿。 “你是不是长高了?”谢时屿忽然问。 “好像……好像是?”江阮偷偷瞥了一眼谢时屿肩膀的位置,小声说,“现在应该有178?” 谢时屿莫名其妙笑了下,随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到了节目组所谓的停车场,江阮的梦想破碎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那辆轮胎干瘪、倒在地上的双人自行车,连去扶它起来的想法都没有。 “这是你的越野车?”谢时屿火上浇油。 江阮无辜地说:“……我错了,我觉得我们走过去可能更快一点。” 但节目组是不允许他们走过去的,必须得使用工具,不一定是节目组提供的,如果他们有办法的话,可以用这辆破自行车去换更好的交通工具,前提是不能拿钱解决。 双人自行车的浪漫荡然无存,落魄得宛如私奔。 谢时屿眉头微蹙,有点嫌弃地拎起那辆破自行车,跟江阮沿着街边走边想办法。 中途碰到其余组踩着滑板、要么开着小三轮经过,江阮抱着他的唯一财产,那个又脏又旧的可怜小机器人,咔哒咔哒地给他们闪小红灯,兜里还偷偷藏了几颗荔枝,时不时剥一个分给谢时屿。 “阮阮,谢哥!”那组在戏里演情侣的嘉宾朝他们招手,玩笑说,“要不然你们也来挤挤呗!” 江阮瞅了瞅他们那辆响得稀里哗啦的平板车,难以想象谢时屿坐在上面会是什么样子,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连忙给自己塞了一颗荔枝。 “……”谢时屿还等着他喂,没想到他扭头自己吃了,沉眉拨了下他的小揪。 走过拐角,才终于看到一家牌子都快掉了的修车行。 已经有人在里面了,是嘉宾中的两个女生,她们运气也不太好,明明分到一辆正常自行车,却没车座。 “先帮你们修车吧。”江阮走过去,跟店主借了车座和扳手。 这是节目组特意设置的障碍,提前给过店主钱,所以嘉宾可以随便用店里的东西,只要自己有这个能耐。 谢时屿把那辆破自行车丢在门边就没再管,眼神逡巡片刻,看到角落躺着的那辆摩托,去问店主:“那个可以骑吗?” “坏的。”店主犹豫。 “我能修,麻烦借一下,待会儿有人送回来。”谢时屿说。 “那行。”店主丢给他工具箱。 谢时屿穿了衬衫和深灰色西装裤,他挽起衬衫袖口折到手肘处,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过去扶起摩托车时,手背青筋清晰浮起,动作一眼看上去就很熟练。 江阮飞快修完车座,就去给谢时屿帮忙。 “谢老师,”他白皙指尖按一下小红灯,跟着眨眼,“我能帮你做点儿什么吗?” 谢时屿扶稳车把手,正中下怀,挑眉说:“我渴了。” 江阮迷茫:“我去给你买水。” 谢时屿余光瞥向他的手心。 江阮还握着最后一颗荔枝,他心领神会地剥好了递到谢时屿手边,却没想到谢时屿丝毫没有默契。 谢时屿抬起手给他看,“都是机油。” 明摆着是让他喂。 江阮抿住唇,犹犹豫豫递过去手,谢时屿低下头,就着他指尖叼走那颗荔枝,温热的唇蹭过他柔软指腹,江阮下意识一缩手,差点把荔枝弄掉了,脸颊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红。 “修好了。”那辆摩托主要是机油箱有点漏,谢时屿换了个新的。 他回过头时,看到江阮怀里抱着一捧白玫瑰。 “我的任务。”江阮接到的个人任务卡让他带一束花过去,刚才他去街边正好碰到有人提着一篮白玫瑰,要求他回答出自己的搭档在第一个问答关卡时说过的答案,只要说对五条就行。 江阮很容易就过关了。 他对谢时屿比对他自己还熟悉,尽管他们分手之前,他从来没发现过。 “你吃抗敏药了吗?”谢时屿蹙眉问他。 江阮点点头。 但走出修车行时,江阮还是忍不住揉了下眼睛。 谢时屿看着那辆摩托,忽然拉过江阮的手让他凑近自己,将那个唯一的头盔给他戴上。 “要不然我帮你抱着花,你骑摩托带我?”谢时屿说完,握住麦避免被录进去,那双丹凤眼温柔又放纵地望向他,轻声说,“反正你长高了,是不是?” 跟拍的摄像大哥远远地听不清谢时屿刚才那句话说的是什么,光看到他突然伸手握住麦了,好奇地抓心挠肺,只能扛着摄像机完整拍下来画面。 江阮愣怔片刻,眼睫一颤,他都快要忘了。 那年过生日,奶奶说,如果他能长到小谢那么高,就让他去骑摩托。 “……摔了可不怪我。”江阮小声提醒。 谢时屿不可置否,抱起那捧玫瑰和江阮的小机器人,跟过去坐到后座,没等江阮说话,很自觉地伸手搂住了那把细腰。 第68页 “我怕我摔。”谢时屿理所当然地说。 当着摄像头,江阮压根不敢乱动,咬住牙任由他搂着,等摩托车发动时,谢时屿一瞬间搂得更紧了,掌心贴着江阮侧腰,感觉到江阮浑身紧绷,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江老师,我刚才没坐稳。” “……没关系。”江阮憋屈地原谅他。 哪怕谢时屿修摩托花了不少时间,上路后却比自行车快无数倍,他们没过多久就追上了前面的雪樾和柳钟达。 “江阮?!”柳钟达探头问,“你们这是哪儿来的摩托?” “修车行的。”江阮跟他解释。 雪樾忽然笑了,也探头出来,揶揄道:“诶,你们这样像不像《天若有情》啊?” 江阮摩托车头盔下耳根红得发烫,他跟谢时屿来参加这个综艺,摆明了是情侣身份,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可能这么直接说出来,擦边的玩笑节目组倒是求之不得,只是之前没人敢开,谢时屿不能接受就尴尬了。 但谢时屿却贴着他脊背,低笑一声,对雪樾说:“那我应该穿婚纱啊。” 江阮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穿什么婚纱?! 等到傍晚过后,终于录完这一天的先导片,江阮都要后悔签合同参加这个综艺了,不是说谢时屿从来不跟任何人炒CP吗? 江阮腹诽。 他明明炒得挺欢的。 “江老师,您是不是要去剧组?”工作人员过来问,“需不需要挪辆车送您?” “没事……”江阮正想拒绝。 谢时屿的助理许镜匆忙跑来,“江老师,谢哥问你要跟他的车一起回剧组吗?” 江阮当着节目组工作人员的面不好拒绝,万一到时候再传出他跟谢时屿不和的谣言就太麻烦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那麻烦谢老师了。” 许镜跟过去帮忙拉开车门,江阮上了后座,他一抬头,谢时屿朝他按了下小红灯。 “……” “江老师今天没生气吧?”谢时屿偏过头问,“那部网剧还没播完,节目组找你跟我来录这个综艺,肯定是要营业的。” “没……”江阮也知道,如果换成别人,恐怕巴不得谢时屿跟自己绑定,怎么可能生气,未免不识抬举。 姜南坐在副驾差点冷笑出声,今晚回去她就打印好辞职信,等谢时屿哪天直播出柜,她好快点走人。 “我经纪人也是这么想的。”谢时屿余光瞥见,无视嘲讽,递给江阮一瓶车载饮料,绅士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营业 阮阮:被迫营业 ps:《天若有情》就是刘德华演的那部经典香港电影,女主穿婚纱坐摩托后座。 来姨妈不太舒服今天少一些,晚安啦,明天见 感谢在20210701 23:52:25~20210702 23:5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225157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俐椏 31瓶;六六落落陆陆 8瓶;初见。 3瓶;人比花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杀青拥抱 当晚, 《最佳拍档》就放出了本季嘉宾的剪影海报。 江阮回到酒店,洗澡后出来趴在床上,先去转发了《复读生》的最新预告, 然后才提心吊胆地去看综艺官博底下的评论。 最受瞩目的还是终于回归的江阮, 跟那个据说从未参加过这档真人秀的神秘嘉宾剪影。 【呜呜呜呜之前听说阮阮不会来了,节目组又一直不公布嘉宾名单,我还以为是真的, 现在看果然都是谣言!】 【说真的, 虽然我不是江阮粉丝,但这综艺如果没有他跟雪樾他们几个老玩家,想想就瞬间没意思了。】 【震惊我全家!!!我都不敢说话,那真的是谢时屿??我没看错吧救命啊!他都几年没参加过真人秀了,而且就算以前也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吧?】 【呜呜呜呜我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他跟老婆是情侣拍档吗?】 【让我看看还有哪个无良营销博说他俩是对家!那么多档真人秀都邀请过谢影帝,没有江阮他会答应来吗!我不信!】 【啊啊啊啊啊!那晚上是真的要睡一起啊!我疯了我的CP仿佛一夜之间出柜了!】 …… 江阮也快要疯了。 他光翻评论,心跳都快得厉害,耳根红得发烫,没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死死捂着, 眼尾湿红一片, 差点透不过气。 不一样。 他跟谢时屿是真的出过柜。 其实他还是没能想通谢时屿为什么要来跟他参加这个综艺, 加起来也就拍不到一个月而已, 又从早到晚都有摄像头盯着, 私下不可能有多少说话的机会,实在没必要。 何况谢时屿跟他完全不是一个咖位,这种明摆着的卖腐,对谢时屿来说负面影响远远大于吸引来的流量。 只为了跟他复合吗? 真的没恨过他? 他忍不住翻来覆去想到深夜,睡不着, 起来去看他跟谢时屿拍的戏,随手一点就是场吻戏,那次导演要求拍得过火点儿,符合角色性格,谢时屿把他抵在衣柜上,掌心往下揉,指尖差点蹭过他尾椎。 彻底失眠。 翌日,江阮起身去片场前,迫不得已滴了点去红血丝的眼药水。 第69页 今晚两集连播,就是之前拍的分手戏,还有分手之后钟寻独自留在宁城读高三,一直到高考的那一集。 而剧组要拍的却是重归于好的大结局。 导演跟编剧组之前还在纠结到底要拍哪个版本,既要结合网上弹幕和评论的意见,也需要保证整个剧的完成度,但谢时屿临时改掉的那场巴掌戏,让张树最终决定还是拍团圆的结局。 “这场戏拍完,就要杀青了。”张树在片场单独叫江阮过去,“你之后有什么安排啊?” “还没定,”江阮这边倒是接到几个剧本,但质量都一般,他在汛星传媒的时候烂片拍了不计其数,后来糊掉也有口碑逐渐倒台的原因,“暂时就去录个综艺,剩下的想等过段时间再看。” “我这边正好有个试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张树直接微信上转发给他试镜的时间地点。 江阮点开后就愣住了。 《唐侠》。 “是个古装魔幻电影,唐朝背景的,能保证绝对是大制作,”张树笑了笑,“筹备挺长时间了,有个角色我看挺适合你的,跟钟寻的性格稍微有点重合,不过不至于给你定型。” 江阮连忙点头,他当然知道这部电影,几年前备案就上过热搜,但听说选角一直没能全部定下来,开拍遥遥无期。 就这样,圈内仍然巴不得分一杯羹,无他,导演丘明柯天赋惊人,年少成名,拍的处女作就入围过金棕榈,虽然最后没能获奖,但拿到了国内年度票房冠军。 后续作品也都可圈可点。 只是他没拍几部电影,就因病退圈了,《唐侠》原定三年前开拍,拖到现在。 “这次确定可以开机,应该就是今年吧,我跟他说一声我这儿有个人,剩下试镜就看你自己了。“张树跟他说。 拍电影三番以内算实绩,张树说的这个角色,恰好在内,江阮赶紧道谢,“谢谢张导,我会好好准备的。” “没事儿,这还没谱呢,去跟谢老师对戏吧。”张树笑笑。 剧组今天还留在燕宁市的影视城拍摄,明天就要全部转场去国外,机票都定好了,最后一场戏是在国外取景拍摄,中途在机场来回折腾,还有重新布置灯光摄像,都需要时间,所以天刚亮就开始了拍摄。 江阮还有点恍惚,真的要杀青了,他好像做了一场久别重逢的好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惊醒。 “《复读生》第二百一十六场!Action!” 跟楚听冬分手之后,钟寻搬去了学校宿舍,像每个埋头苦读的高三学生一样,天不亮就起床看书,直到深夜。 但是他基础太差,还得比别人更刻苦,熬得眼睛发红,人都苍白消瘦了一圈。 “我操,你还真的要考大学啊?”发小都震惊了,“我还以为你就打算在宁城随便念个专科呢。” “就算念专科,我也要去北京念。”钟寻没精打采地说。 几个月时间转瞬即逝,钟寻没想到成绩比他想的还好一点,虽然比起楚听冬来说差远了。 他掰着那点分数,给自己报了北京的一所二本传媒大学,没有人送,也没有人问过他去了哪儿,他就一个人拖着行李去了北京。 在学校待了段时间后,听发小打电话说,钟父跟吴玉兰的孩子生下来了,不知道是男是女,反正在钟父眼里,都比他这种不男不女的同性恋好多了。 他在花滑论坛上翻楚听冬的消息,知道他腿伤治好了,正在复健,年底可能会复出参加比赛。 都挺好的。 只是不知道楚听冬在国外有没有再喜欢上别人,钟寻到现在没想通楚听冬到底看上他哪儿了,想来想去,他也就剩个屁股可能挺好艹的,楚听冬那么爱抱他,说不定是学霸的解压方式。 钟寻去跟以前同学打听了楚听冬现在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其实楚听冬没删他,但是他不敢给他打电话,一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想到可能会听见他的声音,指尖没按上去,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他拍了很多照片,印成明信片,在背面写东西,每周一张,寄给楚听冬,延长等待回复的时间,好像就能够自欺欺人,楚听冬不是不搭理他,他只是还没收到。 有时候是小学生日记,早上在学校门口的徐记吃了几个生煎包,加没加醋都要写下来。 有时候是酸溜溜的情书,他拍了冬天皲裂的冰面,隐约能看到薄冰下等待来春洄游的鱼。 他说我就像冰下洄游的鱼,抬头看到你冰刃折射的微光,还以为是初春到了,想游到冰面上靠近你呼吸,你会愿意听到我的声音吗? 楚听冬大部分都签收了,有些可能没收到,快递给钟寻退了回来。 但是一次回信都没有。 钟寻躺在宿舍床上气得直蹬腿,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就红了,一扭头哭得浑身发抖。 他爬起来开始在明信片后边写黄段子,绞尽脑汁想不出那么多,就从网上抄,写得不堪入目、汁水横流,还心想要不要拍个裸|照发过去,但是分手后给前任发裸|照也太贱了,他知道自己贱,但也不能贱成这样。 两年多以后。 他已经给楚听冬寄出去一百多张明信片,每周一封,风雨无阻,仍然没有回复,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每次寄出去后就吃不好睡不着,一睁眼就想查查快递信息,没有那么多期待了,却没想过放弃。 第70页 他摄影真的有天赋,学得很好,经常跟着老师或者学长学姐出去参加活动,拍下了北京不少风景。 尤其是那张鸟巢。 他在鸟巢明信片背后写东西。 “我已经给你寄了一百三十六张明信片,都找不出北京还有什么地方可拍了,也不知道你收到多少,下次我还是去远一点的地方。 有时候会想,寄到老了该有多少封啊? 不过那时候我还能知道你的地址吗?你应该早就烦我了,对不起。 我考上大学了,是你说很适合我的传媒大学,我现在每天醒来就去上课,每次都去考试,没有再跟别人打过架,没泡吧,连早饭都按时按点吃,你要是看到估计会吓死吧。 北京真的很好,虽然它离宁城那么远。 我爱你……” 没忍住就写下了最后三个字,钟寻尴尬死了,猛地站起身,又没办法擦掉,后悔不已,白皙漂亮的脸颊像是有火在烧,最后指尖颤抖,画蛇添足地在最后加了一个逗号,还有两个字。 “,北京。” 看上去蠢到没救,但还是就那样寄出去了,怀着隐秘的期待。 回宿舍又开始后悔,问室友,“你说我会是第一个因为太傻逼被甩掉的人吗?” 室友差点翻个白眼。 收到邮政短信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终于疯了,回过神时手机屏幕都被眼泪湿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拿的信,双眼红肿,头发一路跑得凌乱,浑身都在发抖,怎么也拆不开信封,终于撕开时看到里面也是一张明信片,他不认得是什么地方,翻到背面一看,只有五个字。 ——我爱你,宁城。 “你是不是神经病啊。”钟寻哑着嗓子低声骂了一句,眼泪终于彻底决堤,蹲在路边,攥着那张明信片哭到崩溃,才发现信封里还有东西,是张全英文地图,拿红笔圈出来一个点。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 全都看不懂,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去查,到机场才查清楚那是明尼阿波利斯,又去查街道和门牌号。 天边湛蓝无云,玻璃般澄澈。 他湿红着一双眼,外套单薄,球鞋脏得看不出原样,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身边的那群白鸽被惊动,唰拉起飞,耳边都是听不懂的语言,他反复确认手里的地址,耗尽这辈子的勇气才走上前,去按下了门铃。 下一刻就落入熟悉的怀中,那个人抱紧他,难得对他笑,说:“你还漏了一句没看。” 信封上写着——寄与我一生钟爱。 “卡!” “恭喜顺利杀青!” 江阮听到了场记打板,但是完全没能从戏里出来,他被谢时屿抱在怀里,这几天都是哭戏,眼睛是真的哭肿了,湿红微烫,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喉间哽咽,搂着谢时屿的肩背,忍不住去吻他。 谢时屿拿掌心擦他脸上的泪,眼眶也湿了一瞬,没管旁边剧组乌泱泱的一群人,低头飞快地亲了他一下,然后把他脸颊按在自己肩头。 剧组好多工作人员和群演哭得比江阮还凶,妆都花成一片,纷纷上前恭喜主演杀青。 江阮哭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抱着谢时屿做了什么,脸颊红得滴血,整个人要熟透了,连忙从谢时屿怀里退出来,去跟剧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拥抱,接过大家送给他杀青礼物。 “这几个月过得太快了,总感觉前几天才刚开拍。”张树在监视器后也没忍住掉了点眼泪。 江阮的哭戏真是一绝,看到他眼睛泛红,眼泪还没掉下来,旁观的人先受不了,比他哭得还快。 张树抹了把脸,笑着跟他说:“圈子里浮浮沉沉都是常事,碰上挫折也别气馁,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这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江阮连忙鞠躬,感谢了导演、制片,还有剧组前辈的照顾。 饰演他继母吴玉兰的老前辈何孟婓今天也在,她早就杀青了,今天是在明尼阿波利斯的隔壁市参加活动,听说剧组在这边拍杀青戏,特意早起赶了过来。 她伸手抱了抱江阮,笑着说:“好孩子。“ 江阮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 何孟婓今年六十多岁了,在戏里后期跟江阮势同水火,但是平常在剧组特别照顾他,她跟江阮老家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江阮见到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奶奶,哑着嗓子说:“谢谢何老师。” 等这边众人都散去,江阮抬起头,才看到谢时屿抱着一大捧花朝他走来,是开得极秾艳的红白玫瑰。 谢时屿刚才去拿冷水冲了把脸,才冷静下来。 最后的这几场差不多都是江阮的戏份,他只有最后一镜才出场。 但是江阮拍戏的全程他都去看了,看到他等在邮局门口,对他的来信翘首以盼,看到他蜷在宿舍昏暗窄小的床上哭,也看到他茫然无措地登上飞机,怀着满腔爱意奔向他。 他没法否认,一开始跟江阮分开的那几年,他做过无数次推开门,或者走出机场拐角,抬头忽然看到江阮的好梦,跟现在一模一样。 “江老师,”谢时屿那双丹凤眼笑得温柔,朝他伸开手,“不跟我抱一下吗?” 江阮压根受不住这样的诱惑,走过去被搂在怀里。 “这是仿生花,”谢时屿递给他,指腹蹭了下他眼尾的湿痕,低声说,“杀青快乐,阮阮。” 第71页 “……你也杀青快乐,”江阮脸颊埋在他怀里,想到这是在剧组的最后一天,放纵自己偷偷攥住了谢时屿腰后的皮带扣,有些难为情,闷闷地说,“但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谢时屿也说不上拍了这么一场戏,到底是知足还是不甘,他对江阮说恨太重,说怨未免太痴缠,唯有喜欢倒是真的,滋味绵密厚重地压在唇齿间。 最后握住江阮还勾在自己皮带扣上的手,眼看他被抓包,局促地红了脸,屈起指节敲了下他的额头,满肚子坏水都藏不住,说: “欠着吧你,慢慢还。”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老婆主动跟我贴贴,还以为我没发现。 ◎戏中戏小番外: 小钟问小楚,“你怎么这么快就原谅我了啊,我还以为我得给你寄个一千多封明信片你才能理我一下呢。” 小楚低头给他刷鞋,不理他。 小钟害臊又忸怩,想听他说句好听话,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是因为我颜色段子写得好吗?” 小楚假装高冷,“是因为你欠*。” (小钟发疯) 感谢在20210702 23:54:42~20210703 23:5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朽、想想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黛色琉璃殇 3瓶;嗨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偷情 剧组当晚就在明尼阿波利斯举办了杀青宴。 谢时屿行程很满, 还有家时尚杂志的采访通告,稍微留下来跟导演制片喝了杯酒,寒暄几句, 凌晨就先去了机场, 没跟江阮他们一起回国。 “咱们是不是也该回酒店了?”徐小舟现在算是江阮的经纪人兼助理,杀青宴上去跟别家艺人的工作人员打熟关系,就回来找江阮, “我刚才看谢老师好像已经去机场了。” 江阮听完, 抱着那捧玫瑰愣了一瞬,花瓣间只残留着谢时屿身上的香水味。 重新加上好友之后,在剧组那段时间,谢时屿离开片场去跑通告,偶尔会发消息跟他说一声, 江阮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都当作没看见。 但今晚没有。 他点开跟谢时屿的聊天记录,时间还停留在一周前。 他跟谢时屿提了分手之后,不到一个月,谢时屿的签证办好, 就准备出国去外婆那边。 临走前一天, 谢时屿在他家楼下守到深夜, 留给他自己攒下的所有积蓄, 江阮看到他脸色苍白憔悴, 摸到他手心滚烫,后背衣料湿透,还是让他走了。 谢时屿好像整个晚上都没睡。 江阮第二天醒来,就看到有个陌生号码发给他三十多条消息,满眼望去, 心脏充斥的血都像在燎烧,他眼睫颤抖,握不稳手机,完全不敢细看。 余光只看到最后一条,谢时屿问他,几乎是在求他,你能来送送我吗? “路上小心。” 江阮最后只发过去这几个字。 “我在安检口等你。”谢时屿很快回复。 江阮不知道谢时屿在安检口等了多久,他坐在教室瞥见走廊外暴雨如注,天色陡然昏黑,查到那趟航班延误,一直没敢放下手机,攥得掌心潮湿生疼,都是勒紧的红痕,课上一个字都没听懂。 到家后也发呆似的坐了一宿,直到天亮后,再次收到谢时屿的消息,告诉他已经下了飞机,才颓然松了手。 后来谢时屿回国出道,第一次粉丝接机,他想他怎么样都得去,哪怕深冬街巷都是积雪,练舞摔了一身伤,膝盖青紫,肿得弯不下去,提裤子都发抖,也想去接他。 但那是他藏着掖着的一厢情愿,谢时屿应该不会想在机场这种地方见到他了。 回酒店的路上,江阮终于顾得上去看一眼昨晚播出的那两集,网上都已经哭成一片,官方微博底下差点被眼泪淹了。 【呜呜呜呜呜我直接爆哭!!!我就知道肯定有刀,导演杀我!】 【我的眼泪流成河淹了剧组和导演,彻底破防,那一巴掌打得脸上不疼,心里流血。】 【我已经不知道该心疼谁了乱哭,本来想骂小傻逼的,但是也不忍心骂他了,天哪小楚走了以后,他站在小楚空荡荡的房间门口往里看的那一眼,我眼泪直接跟着下来了,今夜无眠。】 【小楚还带走了他送给他的冰刀鞋,太难过了,我看花絮,拍这场戏的时候江阮的眼睛一直都是湿的,感觉一眨眼,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江阮的哭戏yyds!!!我现在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一看心里就好难受,我真的原地路转粉呜呜呜……】 【啊啊啊我想明天一睁眼直接穿越到下周!给我个痛快吧!到底会不会破镜重圆!】 深夜车厢昏暗,江阮点开屏幕,也跟着看了会儿那集分手戏。 剧组拍戏通常还会详细分组,同时进行,所以他跟谢时屿并不总是在同一组,谢时屿拍离开家出国那段戏的时候,他就不在,这也是他头一次看正片。 别的片段还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谢时屿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明明一只脚已经踏出去了,又退回去,拿起那双冰刀鞋,他目光随着镜头对上谢时屿发沉的眉眼,又有点想哭,眼眶酸得难受。 他这几天哭太多了,一掉眼泪就感觉眼睛又疼又涩,赶紧合上不敢再看。 第72页 刚才边看剧,他指尖边无意识地拨弄花瓣,才发现那捧花里还夹着张纸条。 落笔遒劲有力,又很随性,不算太规整,一看就是谢时屿的字。 谢时屿高中的时候虽然成绩不太好,但一手字是从小就练的,江阮不喜欢单调重复地抄课文,经常求谢时屿帮他写。 “白帮你抄啊?”谢时屿修长漂亮的手指夹着笔转,回过头挑眉问他。 江阮趿拉着毛绒拖鞋,走过去搂着他脖子,耍赖似的往他背上趴,他知道谢时屿耳后那一小片皮肤最敏感,躲在宾馆温存的时候,每次他舔那个地方,谢时屿连颈侧都会红,然后捂住他的嘴,眉眼冷沉,发狠地顶他。 “皮痒?”谢时屿侧身躲开。 江阮下巴搭在他肩上,卧蚕柔软,对他笑,伸手去握他的手,微凉的指尖挠他掌心。 “撒什么娇?”谢时屿本来还想装冷脸,结果没忍住跟着笑了笑,认输地捏他脸颊肉,“你背会了吗?” 一开始他没问过江阮背没背会,反正江阮要他抄,他磨着等江阮过来亲他一口,有什么不能答应,要是刚做完就更没什么可说的,江阮让他怎么着都行。 后来才渐渐地每次都问他,没背就留着让他自己写。 江阮低头看那张纸条。 ——宝贝,杀青快乐,下周见。 昨晚的分手戏是全剧高|潮,配着《冰下听鱼》的BGM,虐得人喘不过气。 也不知道是节目组心机,还是张树这边跟《最佳拍档》的导演组商量过,分手戏播出后两个小时,《最佳拍档》官方上线,发布了先导片的预告。 谢时屿来参加这档真人秀的消息确定下来以后,《最佳拍档》在菠萝娱乐的平台上线预约人数直接比去年多出了两百万。 而且还只是这一个平台的预约人数,当时距离官博发布剪影海报才过去几天。 预告放出,剧粉都暂时原地回血了。 《最佳拍档》本身就一直被戏谑地称为“最佳售后”,因为每次都会邀请当时热播剧的CP,在综艺中仍然延续角色身份,剧里所有的意难平和意犹未尽都可以在这里找回来。 【啊啊啊啊我的阮!妈妈来了!小红灯也太可爱了叭!】 【我要笑死,谢哥修车好溜啊,你就是为了骗人喂你吃荔枝才去修车的吗?!】 【他说他要穿婚纱!!呜呜噫噫我的CP莫名其妙突然逆了但是他们结婚了!老婆的腰好细,斯哈,我也想抱QAQ】 …… 江阮不敢再看,再看一会儿他跟谢时屿都该隐婚了。 回国后,他先去试镜了张导跟他说的那部电影,还有另一个都市轻喜剧,趁着综艺那边暂时还没有开始第一期的录制,接了个杂志通告,晚上拍,主题是“浮华乱影”。 他原本想剪剪头发,懒得每天扎揪,结果综艺节目组那边不同意,只能作罢。 江阮穿了件深蓝的高定西装,内搭同色系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白皙锁骨,肩上搭着浅灰大衣,耳骨夹在灯火阑珊的宴会厅泛着微冷的碎光,身后是流光溢彩的香槟塔。 他回过头,朝不远处晚礼服精致的几位女模特遥遥敬酒。 等拍完,摄影师带他去看样片,笑着说:“等过几天修好图,出了样刊,会再提前给您看一眼的。” “都行,谢谢。”江阮也笑了下。 “阮哥,这边我又招了几个人,应该靠谱,暂时够用。”离开摄影棚,去停车场之后,徐小舟递给他几份简历。 江阮接过去看了看,大概问了几句。 他暂时不准备签公司,几年前跟汛星那边签约就是什么都不懂,又太心急,现在临时组个团队,一时半会儿不缺人手就行。 “咱们回酒店吗?”徐小舟上了车扭头问他,“还是我送你回家?” 《最佳拍档》是六月二号开始正式录制第一期节目,江阮最晚提前一天去节目组安排的酒店就行,但他也懒得回家,反正回去也就是他自己一个人。 “直接去酒店……”江阮犹豫片刻,想改口说去酒吧,又想到最近盯他的狗仔应该不少,就沉默了。 到了酒店,徐小舟帮他收拾了下行李,说:“东西都放门口了,那我就先走了哥,二号再过来。” 江阮点点头。 他攒了一整天的消息没看,看到洛新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就坐在沙发上抱着那个小鹦鹉抱枕,拎了瓶啤酒,起子一磕,熟稔地轻轻撬开瓶盖,把电话拨了回去。 “你找我?”江阮犯困,问他。 “诶,之前不是说好的嘛,”洛新无语,“我都跟雪樾姐他们约好了,明天去你那儿啊,你回家了吗?” 江阮愣了一瞬,坐起身,他还真的忘了。 “不好意思啊,我没记住,我现在来节目组这边的酒店了,明天应该也在这儿。” “无所谓,酒店也一样,反正雪樾姐他们这期跟你一起,还挺顺路,那我们带东西过去,涮火锅吧?明早再给你打电话。” “好,谢谢。” 江阮这几年过生日都是粉丝见面会,或者正好录综艺,跟节目组的人一起过,今年哪头都没赶上,就忘了。 高二那个生日,可能算是他自己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江阮关掉灯,开了投影,靠着沙发,深更半夜从第一集 开始看《复读生》,手边的酒瓶越倒越多,一回头看到谢时屿送给他那束花,视线都有点模糊,起身抱在怀里,然后才重新坐回去。 第73页 谢时屿是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之前走的,那次江阮没太考好。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他好像一抬头教室外阳光就变得那么灼烈,盛夏的日光晒得他头昏脑涨,连时间都记不太清了。 暑假他收拾心思去补课,准备高三开学。 傍晚回家。 上楼就看到邻居家那个阿姨很焦急地等在他家门口,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跑去医院的时候手脚都冰凉。 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小臂骨折。 “没什么大事,这么大惊小怪的,”奶奶输着液,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笑着的,枯瘦的手拍了拍江阮的头,说,“回去记得给隔壁阿姨送几斤牛肉,这次多亏人家了。” “奶奶,要不我还是请个保姆吧?”江阮趴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 奶奶一直不乐意请保姆,平常还行,有时候病犯了,看到家里有不认识的人,就要发脾气,举着扫帚赶人走,等人走了以后,心脏又不舒服。 江阮试了几次,不敢随便请人回去了。 “我还没到那种走不动路的地步。”奶奶戳了下他额头。 她唱了半辈子京剧,嗓子坏了都没丢下,这辈子在人面前腰杆都挺直漂亮,不愿意被别人看到她得喝口水都哆嗦的样子。 江阮以为这次住院也顶多一个来月就能回家,没想到快要开学,却渐渐严重了,最后查出来说是脑梗。 而且记性也越来越坏,连江阮都不太能认得出来,经常半夜醒盹,要赶他出病房。 晚上,江阮在病房地上支了个小桌子写作业。 奶奶躺着看电视,眼皮皱得抬不起来,揉着胸口,忽然问他:“小谢呢?好久没看到他了。” 江阮笔尖一滑,蹭破了卷子。 “奶奶……”江阮起身蹲在病床边,发现奶奶眼神很温柔地看着他,眼泪就瞬间流下来,忽然感觉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嗓子一哽,没能说出话来。 奶奶拿微凉的掌心擦了把他的眼泪,拍着他的头,哄小孩子似的说:“别哭啊,乖宝。” 她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江阮从小就懂事,父母去世得早,后来又照顾她,受了多少委屈再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好多事情忽然就想开了,谢时屿来的时候,他每次都挺开心,那就挺好的。 江阮的眼泪完全停不住,脸颊湿透,掌心都是濡湿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么难过。 那天晚上,奶奶去世了。 …… 江阮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他投影还没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沙发旁边东倒西歪都是酒瓶,宿醉后头疼欲裂。 他迷迷糊糊接了洛新一个电话。 然后紧跟着又有人打过来。 “喂,洛新?”江阮以为还是洛新,脸颊埋在抱枕里,皱着眉说。 谢时屿在电话那端一顿,没说话。 “不是吃火锅吗?”江阮以为他们又变卦了,让自己准备别的工具,闷闷地问。 “……去哪儿吃火锅?”谢时屿压低声音,试探着哄他。 “不是《最佳拍档》这边的酒店吗?”江阮觉得不太对,揉了下刺痛的太阳穴。 下一刻电话挂了。 江阮莫名其妙,他还困得厉害,想趁他们没来之前补个觉,结果没睡多久,就有人在外面按门铃。 他起身过去开门,一抬头见是谢时屿,满脸怔忪,懵在原地。 “谢老师?” 谢时屿看他脸颊苍白,眼睛又湿又肿,又闻到他浑身酒味,拎着车钥匙,眸子漆黑,语气不善,问他:“你昨晚跟谁喝的酒?” 江阮才想起一片狼藉的客厅,不太敢让他进来。 但让他站在门口更不合适,万一再被拍到就麻烦了,只能先给他让开路。 “没……没别人,就我自己。”江阮让他坐在离卧室近的那个干净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然后低头收拾客厅。 那捧花已经在酒店放了几天,而且他昨晚还是抱着睡的,不小心压住了,收拾的时候才发现花瓣发皱。 忍不住心虚地瞥了谢时屿一眼。 幸好谢时屿没看他。 等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他才闻到自己也一身酒味,尴尬地跟谢时屿说:“谢老师,我去冲个澡,很快的。” 谢时屿冷着脸点了下头。 他差点落荒而逃。 洗漱完在卧室换衣服时,雪樾又给他打来电话,江阮连忙随便穿了件宽松T恤和短裤就出去,才知道他们已经买好火锅材料,正准备上楼,过来估计正好跟谢时屿撞见,偏偏谢时屿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阮已经无所谓任何绯闻,但是牵连上谢时屿就是另一回事,他们才刚拍完那么露骨的戏,现在早上才刚七点多,谢时屿出现在他房间。 怎么看都不对劲。 “谢老师,我改天请你吃饭好吗?”江阮试探去拉谢时屿的手腕,“要不你先躲一下?我待会儿带他们出去,你就能走了。” 谢时屿脸色更难看,心想有洛新就够了,怎么还有个他们? “我是来跟你偷|情的吗?”谢时屿低头说,“这么见不得人?” 江阮哽住,险些崩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见身后门铃骤然响起,江阮后背瞬间紧绷,想着要不让谢时屿去卧室暂时躲躲。 第74页 谢时屿却忽然握住他的腰,低头蹭上他的唇,吮了一下。 江阮微怔,下意识想推开他。 “与其被别人看到了冤枉,那不如真的偷|情啊。”谢时屿往后抵他,无赖似的,在他耳侧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ps:戏中戏我是有一个番外想写的,但是jj可能容不下小钟(?),要是能放jj,我就补在这本书最后的番外,不能的话就这几天写了找个地方放,再来吱一声。 感谢在20210703 23:54:05~20210704 23: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饭团017、23:07、Ju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涂砸 5瓶;初见。 3瓶;楼台倒影入池塘 2瓶;A Kap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生日约会 江阮宿醉后头晕脚软, 眼神还有些茫然,被轻轻—抵,腰就撞到了玄关柜边缘, 没留神碰掉架子上的—只鞋。 乌黑长睫跟着颤了好几下。 “小声点, 你想被听到吗?”谢时屿放轻声音,双手撑在他身侧,挡住他的去路。 江阮被逼得站都站不稳, —直往后仰, 不想摔倒,只能伸手去攥住他的衬衫衣袖,然后被谢时屿不容抗拒地扣住细白手腕,绕在自己肩后。 谢时屿再次低头朝他吻过来,不必再苛求镜头与角度, 修长指尖插|入他脑后的黑发,微微收紧,江阮不由自主松了齿关,感觉到T恤宽松的下摆被人撩起来,浑身过电似的发颤。 酒店套房格外安静, 江阮哪怕头脑发昏, 都能听到唇舌间濡湿的水声, 眼尾沁出泪来, 脸颊到锁骨都泛起潮|红。 烫得他连身后断续响起的门铃声都听不清。 明明是强迫的拥吻, 谢时屿偏偏时不时低声哄他几句,安抚地摩挲他肩头,搞得真像偷情似的。 “……我得去开门。”江阮呼吸有点急促,低下头仓惶躲开。 谢时屿咬了咬他充血的下唇,才终于松手, 抚平他衣角,拿指腹蹭掉他唇上的水渍,随手拨开他凌乱的碎发,摸过他滚烫耳垂,感觉还算整齐,憋着笑说:“没事,看不出来。 “你现在想怎么藏我都行,打算让我躲在哪儿呢?” 还藏个屁。 江阮红着脸在心里骂他,忍无可忍,推了他—把,直接过去开门。 其实谢时屿没拉着他亲多久,十几秒而已,知道江阮不想被人误会,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出柜的时机。 所以江阮过去开门时,雪樾他们也没怎么等。 “还以为你得睡到中午才醒呢。”柳钟达走在最前面,手里拎着铜火锅和炭,叼了根烟,戴着黑框眼镜,困得直打哈欠。 正想揽江阮的肩膀,抬起头嘴里的烟差点掉了,瞬间打了个激灵。 “谢老师?”柳钟达怀疑自己在梦游。 “我没参加过这种直播真人秀,正好早上有时间,来找江老师问问。”谢时屿眉眼—如既往冷淡,神情镇定,看不出—丝破绽。 他说得合情合理,没留给别人多想的余地。 “哦哦,我们是来找他吃个饭。”柳钟达还懵着,连连点头。 等雪樾跟洛新提着买的菜和蘸料进来,谢时屿才假惺惺地作势要起身,回头跟江阮说:“那江老师,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聊?” 江阮无语了,但也只能配合他表演,虚情假意地挽留:“要不然留下来中午—起吃饭?” “是啊,谢哥,”柳钟达当了好几年主持人,油嘴滑舌又惯于做人情,听江阮这么说,以为他跟谢时屿在剧组混得挺熟,也跟着接话,“反正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肯定吃不完的。” “不打扰你们吗?”谢时屿又瞥向江阮。 江阮唇上还是又软又烫的,当着旁人被他这样不加掩饰地瞥过来,明明坦荡,又止不住心虚,—咬牙说:“……不打扰。” “你昨晚不会是—个人喝的酒吧?”洛新去厨房放下那几袋子菜,脚边不小心踢倒了江阮堆放的酒瓶,忍不住皱眉,打断他们,“喝这么多,找死啊,你想去洗胃吗?” 江阮走过去把那堆垃圾拎到门边,免得绊脚,十几个空的啤酒瓶,还混着不少白的,他买的时候都是随手—拿。 现在才看清度数,心想怪不得那么辣嗓子。 “喊什么?你第—天知道我是酒鬼吗?”江阮不当回事,抬头笑了下,卧蚕微肿,脸颊上方才跟谢时屿亲昵后的绯红褪去,眉眼秾丽又冷清。 谢时屿眉头蹙起。 火锅要等到中午才吃,洛新他们来这么早,是来打游戏的。 但江阮头疼,没跟他们—起玩。 他去泡了壶苦荞茶,和谢时屿坐在沙发前地毯上,挑了最近—季《最佳拍档》,随便点开—集。 “这节目还挺坑的,”江阮捧着—个皮卡丘马克杯,热气腾腾捂在手心里,稍微侧过身,小声跟谢时屿说,“待会儿我慢慢跟你说,免得去了被下套,导演组最喜欢欺负新人了。” 《最佳拍档》头—年播出的时候,收视很低迷,尤其是前期节目。 当年节目组还挺穷,平台不看好这种直播形式,宣传经费跟不上,请不起嘉宾,拼拼凑凑找来江阮他们几个。 眼看前期弹幕寥寥无几,恐怕逃不过腰斩的结局。 第75页 “要不然咱们干脆当成旅游冒险吧?”柳钟达出主意,“反正已经这样了,节目组来古镇也花了不少经费,我也是头—次来玩,别浪费啊!” 他们的路线是从江南—处古镇,—路通关到滨海的游乐场。 关卡都很循规蹈矩。 最后江阮他们放弃了原定路线,撇下节目组支援的经费,穷游到底,中途溶洞探险,下海捞鱼,街头卖艺,花样百出地走完了这—程。 谁都不知道他们下—步究竟要去干什么,反而忍不住守在直播间。 导演组跟嘉宾们疯狂互相吐槽,看着对方的眼神都仿佛在看神经病,贡献了不少当时极其火爆的沙雕表情包。 可以说整个节目初期是江阮他们几个—手玩出来的。 谢时屿那个时候知道江阮在录综艺,毕竟《最佳拍档》后续的热度越来越高,还曾经邀请过他—次,想看不到都不行。 但是他当时完全没有关注,也没兴趣去参加,所以—眼都没看过。 “我能看看前面几季吗?”谢时屿突然说。 “啊?”江阮有些局促,茶杯烫了手才回过神,咬了下唇,支支吾吾地说,“头季就那样吧。” 但谢时屿似乎打定主意要看,江阮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拦着他去拿遥控器。 谢时屿直接换到了第—季第—期。 “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最佳拍档》,现在是晚上九点整,我们在古镇郊外露营,这个角度能看到镇里在放烟花吗?” 镜头有些晃,好像是江阮拿着手机,他穿了件米白色的卫衣和牛仔裤,露出的—点侧脸眉眼干净漂亮,眼瞳中倒映着夜幕上的烟火,还有点柔软的稚气,和高中时候的样子相差无几。 他咬字清甜辗转,让人忍不住听他说话。 “挺无聊吧?”江阮干巴巴地对谢时屿说。 综艺恰好放到他穿着雨衣胶鞋,跟雪樾个人傻兮兮地提着篮子,去雨后树林里采蘑菇,打算回去后拿到镇上卖,雪白的脸颊上蹭得都是泥。 雪樾的篮子装不下了,想丢给江阮—朵蘑菇,结果江阮没听见她说话,回过头被砸到雨衣帽檐,眼睛簌然睁大,—秒顿住。 像猫崽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弹幕都笑疯了。 谢时屿摇摇头,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丹凤眼微弯,忽然笑出了声,“挺可爱。” 说完全不遗憾是假的,这次跟江阮见面后,他总是忍不住去想,江阮跟他分开的那八年会是怎么过的? 什么时候学会的喝酒? 还喝得那么凶。 嗓子不要了吗。 谁都能问也能训他,唯独他再调|情暧|昧,都没理由再多问—句。 中午吹着空调吃了顿鸳鸯火锅,江阮辣得嘴唇湿红鲜艳,忍不住起身去厨房倒凉水,洛新犹豫—下,放下筷子借口取小料,跟着他过去。 “你跟谢时屿怎么回事啊?”洛新躲在流理台那边问他。 他隐约知道江阮跟谢时屿有过那么—段,也知道谢时屿可能误会他跟江阮在—起了,但是看江阮—直躲着谢时屿,没任何复合的意思,他就帮忙挡—挡。 现在这是旧情复燃了? “没怎么着,”江阮眨眼笑笑,低头喝凉水,“谢老师找我问综艺的事。” “你不至于连我也蒙吧?”洛新不满。 “真没有。”江阮拽他—起出去。 谢时屿从开始看综艺,到吃饭时—直没怎么说话,跟柳钟达喝了罐啤酒后又陷入沉默,抬头看到江阮熟稔地握着另—个人的手腕,脸上是重逢后从未对他露出过的轻松笑意。 眼神没多余的情绪,浑身的气压却越来越低。 明天—早六点左右就要集合,七点准时开始直播,—顿火锅吃得人困马乏,不到傍晚就散了场。 谢时屿落在最后,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回头问江阮:“你晚上还出去吗?别骗我。” 别骗我。 这三个字放在江阮这儿太重了。 “嗯……”江阮困得睁不开眼,看上去难得乖巧,说了实话,“我想去看电影。” “我陪你?”谢时屿脚步顿住。 “不用了吧,”江阮稍微睁大眼睛,讪讪,“我自己去就行。” 谢时屿实在没忍住,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我—直都挺想问你的。” “什么?”江阮茫然。 “跟别人分手之后还可以是朋友,过生日可以来找你吃火锅,”谢时屿—顿,“那当初为什么跟我分开之后,就非得把我删得—干二净,为了不让我找到你,连家里座机号都换了,至于么? “就这么怕我纠缠你?” 谢时屿跟班里同学的关系原本就不亲不疏,出柜后彻底成了被排斥抵触的对象,他试图找过几个同学,想问—下能不能联系到江阮。 但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江阮好像—夜之间忽然消失了。 手机号和各种聊天软件都把他删除拉黑,所有邮箱注销,就连游戏账号里加的好友都把他删了。 如果说对江阮有过怨怼,猝不及防的分手是其次,他更在意当时彻底的失联。 “当时太小了,”江阮还握着那只马克杯,指尖抠着皮卡丘的耳朵,抿起唇,也有些难为情,“比较冲动。” 他狠了下心,倒打—耙,“你—直找我,总是给我打电话,我挺害怕的。” 第76页 谢时屿自嘲—笑,定定地望着他,窥不出真假,半晌后缓缓说:“今晚请你看场电影行不行?这个面子都不能给我么?我之前给朋友投资的—部片子,最近上映了,本来就是要包场的。” “……那我去换衣服。”江阮嗫喏。 谢时屿先带他去附近餐厅吃了点东西,要的粥和菜都清淡爽口,不见—滴油水。 江阮忍不住低声抗议:“你喂兔子呢?” “你今晚也就配吃点儿兔饲料。”谢时屿眼眸冷淡,惦记着他喝的烧心酒,嘴上—声不吭。 高中的时候谢时屿也跟江阮去看过几次电影,他俩都不喜欢爱情片,每次挑着悬疑惊悚,要不然纯剧情去看。 偶尔心想腻歪—次,去看过恋爱电影,结果都差点睡着。 谢时屿今晚带他看的算是部喜剧,不过原本就要包场的话是纯粹扯淡。 “你想喝点儿什么?”快到停车场时,谢时屿问他。 江阮想了想,说:“柠檬茶吧,冰的。” 谢时屿去给他买回来—杯热的,握着还有点烫手。 “……你要是想报复我刚才的话可以直说,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整我,”江阮瞥他—眼,坐在观影厅,戴着口罩闷闷地说,“大不了我也给你打—整晚电话,你就晾着我,—个别接。” 他语气佯装地轻松,余光偷看谢时屿,心跳—挫—顿。 “看你的电影。”谢时屿说。 江阮往后坐了坐,后背贴着座椅靠背,那杯变得温热的柠檬茶捂在胃上,好像冷滞的血液都跟着回暖了。 电影还真的挺好笑的,江阮—开始心不在焉,后来看得入了迷,偶尔会忍不住跟着笑出声。但谢时屿包了场,偌大的观影厅里只有他们个人,他—笑就显得很突兀,又不敢笑了,低头吸—口柠檬茶。 甜得牙疼。 蜂蜜好像放太多了。 —直等到电影片尾,快要到这—晚的零点,谢时屿没再看他—眼,也没跟他说—句话,好像真的就是包场,让他免费蹭个电影看。 江阮低头搅着杯里的柠檬片,才迟钝地感觉这个生日未免过得太快,他还没回过神,—天就结束了。 “要走吗?”灯光逐次亮起,江阮无意识地攥着空杯子,捏在掌心里,没舍得放下。 谢时屿听到他声音后回过头,—错不错地盯着他的手,看他拿个空杯子当宝贝似的揣牢,心坎跟着软下几分,才笑起来,对他说:“手给我。” 江阮思绪乱飞,心想这仿佛电影最后求婚的桥段,对他俩而言不合时宜。 但他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掌心被轻轻地搁上了什么东西,他借着灯光低头去看。 是—条编好的红绳,跟那年—模—样,小小的七宝结,坠出来的空隙,恰好能串—块白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4 23:57:41~20210705 23:5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93692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涂砸 2瓶;嗨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男朋友(二合一) 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 江阮一整晚都睡得很沉,天一擦亮,还是徐小舟来把他叫醒的。 这一季, 节目组按照惯例提前告知嘉宾, 不能擅自携带任何物资。 所以江阮匆忙去洗漱,换了身衣服,就搭直达电梯下楼, 跟着工作人员去往停在酒店门口的大巴车。 时间刚好周六早上七点。 江阮上交手机, 还有身上其余的电子产品,只留下一块机械表,然后上了车。 为了避免短时间内上线人数太多,导致直播卡顿,平台提前半小时就开启了直播间通道, 只不过没开画面,此时已经陆续涌入不少人,眼看要突破去年同期的记录,弹幕眼花缭乱地刷了满屏。 导演第一个出现在直播镜头前,看着直播间不同往日的热度, 激动地跟观众打招呼: “亲爱的朋友们, 好久不见, 这里是《最佳拍档》第四季, 今夏又迎来了崭新的旅程!我们的嘉宾都已经陆续到场……” 【啊啊啊啊啊终于看到人影了!江阮!江阮呢!快点rwkk!】 弹幕刷得飞起。 导演擦了下冷汗, 先错开位置,露出身后的嘉宾。 镜头恰好切到正在上车的江阮身上。 他扎起揪,戴着棒球帽,穿了奶黄色的T恤和工装裤,脚上是双小短靴, 衬得小腿笔直漂亮,还额外拎了件很抗风的冲锋衣。 “早上好。”江阮回过头打招呼,才刚睡醒,语气听起来很温软。 【救命!今天这一身也太乖了吧!】 【呜呜呜老婆好久不见,复读生还有三天才播大结局,度日如年啊!】 【谢时屿!谢时屿!怎么没看到谢哥!阮崽,你男朋友呢!】 【cpf够了啊,自己嗑还不行,非得舞到正主面前?再说了这节目里江阮的官配还真不是谢时屿。】 江阮第一季是跟洛新搭档的,哪怕后来江阮换了很多搭档,成了常驻MC后还经常带飞行嘉宾,但是老粉最认的还是洛新。上一季洛新没来,江阮也只来了几期,还都是跟人临时搭档,成了所有粉丝心里的遗憾。 圈内大手剪了往期视频,看得老粉直掉眼泪。 第77页 “你挽过无数人的手,却还是和他最默契。” 所以谢时屿来参加这个综艺,先导片出来后,完全不看好的也很多。 “别怪我说话直接,谢影帝真的敢来,他肯定要人设崩塌,他人设本来就很冷很装啊,之前录《天籁》的时候就全程冷脸,话也很少。他又没参加过这种综艺,又跟别的嘉宾完全不熟,这节目的台本约等于没有,他来估计格格不入,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算他跟江阮一起拍过戏,那有什么用啊???我真的笑死,拍了小几个月对手戏,能跟朝夕相处,已经认识了五年多的CP比吗?” 嘉宾全程是看不到直播间弹幕的,所以江阮也没看到什么“男朋友”,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去后排谢时屿旁边坐下。 谢时屿今天穿得很休闲,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没怎么做造型,看起来清爽干净。 他很自然地伸手捏了下江阮的后颈皮。 江阮想躲,但是没能躲开,被他揉了好几下,白皙的皮肤沁着红,小声跟他说:“别捏我。” 躲避时,脖颈间坠着的那块白玉隐约露出来,谢时屿余光察觉,微微一怔,意外他真的戴了,指尖勾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笑了下,“好乖。” 导演声情并茂地念流程,努力吸引直播间观众的注意,“这一期节目是海岛自由行哦!嘉宾们真的可以在海岛上轻松愉快地结伴露营,但同时,我们还有一条暗线任务,现在请嘉宾们戴好耳机,拿出节目组分发的设备……” 并没有人在意。 【啊啊啊啊啊!我刚才看到了什么,谢哥你在撸猫吗?!】 【呜呜谢哥今天真的很校草!】 【他俩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怎么没开麦,不要这么见外,让大家一起听听!】 【我来了我来了!十级唇语学家上线!都被导演挡住了啊啊啊!】 节目组给每个嘉宾发了一部定制的手机,只能用来接收节目组的任务,查看自己的积分和线索,还可以在积分商店中兑换道具。 江阮拿出手机,页面很清爽,最醒目的位置有个海妖形状的app。 导演被弹幕伤透了心,郁郁躲开,仿佛画外音,“现在请打开app,先进行抽卡。” 直播间内是可以看到每个嘉宾手机屏幕的。 江阮点开软件,手机屏幕一瞬间充满倒溢的深蓝海水,汹涌翻卷,特效极其逼真。他看到昏黑的海面上隐约有星子坠落似的亮光,是漂浮的卡牌,一眼扫过去猜测有十张,对应嘉宾人数。 他随便抽了一张。 卡牌正面是在海水白泡沫中诞生的爱神阿芙洛狄忒,翻过来有点吓人,是一个人身鱼尾,通体暗蓝,长着獠牙,双手沾满鲜血的海妖,她背后是浑浊漆黑的滔天巨浪。 “叮咚!”一道明媚到诡异的机械女声在耳边突兀响起。 江阮被吓到,眼睫跟着颤了下,然后听到谢时屿莫名一声轻笑,忍不住瞥他一眼,小声问:“你笑什么?” 谢时屿没说话,拿指尖轻轻敲了下耳机。 江阮抿住唇。 耳机内的女声还在继续: “……登岛即为游戏开始。在游戏中,共有六位普通渔民,三位killer,以及一位海妖。killer需要隐藏身份,找机会杀死渔民,每天每位killer只有一次杀人机会,杀人之后会获得积分,同时也会暴露一条个人信息。而渔民可以通过完成关卡任务,获得足够的信息,每晚进行一次投票,杀死killer,同样能够得到积分。任何一方成员全部死亡,则另一方获胜。” 江阮才听明白,差不多是场大型狼人杀,虽然有些规则不一样,但他的海妖牌,估计对应的是女巫。 “请特别注意,海妖和普通玩家不同,他/她可以自行选择阵营,帮助对方获胜。海妖每天只能选择杀一个人,或者救一个人,这个人既可以是渔民,也可以是killer;同时,渔民和killer也有权杀死海妖,但杀死海妖积分不会增加,反而会扣除当前个人积分的一半,要考虑好风险再行动哦。 “他/她究竟会选择救你一命,还是最后置你于死地?” 之前节目组也玩过类似的游戏,说白了这档综艺邀请这么多嘉宾,就是因为录制时间长,并且逃生模式之下有淘汰机制。 第一天还好,三天过后,能剩下一半人就不错了。 江阮点开自己的道具栏,今天的一次性道具,已经刷新出了一瓶毒药和一瓶解药,指尖放上去,就可以选择给某位玩家使用。 另外,还有个许愿功能,江阮怕其中有诈,暂时没许什么愿望。 “我就知道肯定又有阴间游戏,”柳钟达穿了一身黑,架起墨镜,抱着臂,仿佛来砸场子的黑帮大佬,挑衅导演组,“能不能坦诚一点啊,还记得咱们当初的定位其实是个旅游综艺吗?” “海岛应该没有羊棚吧?”女嘉宾之一孟遥,狐疑开口。 她是少见的女打星,当了很长时间的替身,前几年机缘巧合拍了部贺岁片,精彩的打戏瞬间抓住观众眼球,才渐渐走红,最近转型开始拍一些别的电影。 这次跟她搭档的演员邬迟,跟她合作过一部警匪片,在电影里是她的男朋友。 如果江阮跟谢时屿也勉强能算是情侣,那他们就是唯二的情侣搭档。 “也许哦。”导演组笑眯眯地先行撤退。 第78页 “什么羊棚?”谢时屿问江阮。 “就是我们上次睡羊棚旁边,”江阮不愿回想,小声说,“哦,我一醒来还有好几只羊头探出栅栏,盯着我看。” “……” 大巴车停在港口不远处,直升机接了嘉宾抵达海岛拍摄地,下去后就看到了等着分发物资的工作人员。 “您好,每组可以领一个行李箱,但是现在还不可以打开哦,然后剩下的道具可以随意领取,这是接下来一周,唯一的领取机会,不过不能用手拿,只能装到身上的口袋里,装不下就没办法啦。” 节目组事先可没有说过这个。 嘉宾们纷纷崩溃,顾不上想太多,先去抢道具。 【柳钟达好惨啊我的天,哈哈哈哈哈,小雪要嫌弃死他了,穿了那么拽的一身,只装得下一包纸巾???】 【孟姐眼神好恐怖,仿佛要暗鲨导演组。】 【!阮阮这一季运气真的太好了吧!哈哈哈哈他那条工装裤,我大清早直接笑醒。】 江阮听到要抢物资,拽着谢时屿手腕就跑过去,他工装裤上有四个很大的口袋,瞬间装了不少东西进去,光临时充饥的蛋白棒就塞了十几条。 “谢老师谢老师,”江阮装太多没法蹲下,眼巴巴地求助谢时屿,“匕首,纱布,信号灯,镁棒……” 很显然,地上摆放的都是野外求生道具,节目组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江阮对这些其实不怎么熟悉,他会知道,都是谢时屿以前告诉他的,当时他们约好了等到高三毕业,要去露营。 “沉不沉?”谢时屿都不必提醒,直接把江阮想要的东西塞到他口袋里,堪堪能扣上。 “……还行。”江阮就是感觉裤子要脱了。 等所有人都选好东西,就可以拎着行李箱前往住处。 柳钟达很可怜地蹲在行李箱旁边等雪樾。 江阮倒是想走。 但他一走,感觉就要掉东西。 【啊哈哈哈,我的哆啦A阮你还能走得了吗?】 【冲鸭!再不冲房子要被抢啦!】 【羊棚警告!】 江阮无辜地抬眼看着谢时屿。 谢时屿眸子一动,拎着行李箱走过去,丹凤眼藏着点很痞的笑意,没等江阮反应过来,搂稳他的腰,将他托抱起来,很轻巧地搁在了行李箱上,又把两个人的棒球帽都扣到他头上。 “走了。”谢时屿说。 柳钟达他们几个落在最后的嘉宾、导演组、工作人员、直播间还没睡醒的观众……眼睁睁看着他拉上江阮走了。 江阮很羞耻地红了脸,又怕掉东西,乖乖并着腿坐在行李箱上。 怕掉下去,又没别的可以扶,想反手去握住身后的行李箱拉杆,结果不小心握到了谢时屿的手腕。 指尖跟着发烫。 【呜呜呜呜呜我信了我信了,这期果然是恋爱综艺!】 【我就知道,最佳拍档yyds!!!我为小钟和小楚掉过的眼泪都值了!】 等他们终于到了正式的拍摄场地,才看到已经抵达的伙伴们都生无可恋围坐在地上,濒临沙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旁边除了布置好的摄像机位,就是堆着的几个帐篷。 “任务卡已经发布,祝大家海岛之旅愉快!” “箱子里只有睡袋和防寒保温的东西。”孟遥摊开手,“这几天都得睡帐篷,吃的没有,水没有,看样子都得自己解决。” 江阮迷茫。 他还坐在行李箱上没下来,谢时屿搭着他的肩膀,低头问他:“要我抱你吗?” 江阮耳尖微痒,红着脸差点连滚带爬掉下去。 “……孟遥姐,任务卡是什么啊?”江阮掩饰尴尬。 “哦,”邬迟一笑,眼睛微眯,他在那部警匪片里演的是个在警方卧底的反派,相爱未遂,最后被女刑警孟遥枪杀了,“都在这儿,除了雪樾他们的,只剩下你跟谢哥没拿。” 江阮接过去。 ——恋爱卡:除基础任务,持有此卡的玩家,请在七天内饰演情侣,很可能触发专属恋爱任务,获得额外奖励哦。 “……?”江阮愕然。 不是。 这节目真这么敢的吗? 谢时屿也挑了下眉,他眼神扫过邬迟等人,又落回到卡上,说:“阮阮,先拿着吧。”【???谁来叫醒我?节目组真的给他俩发恋爱卡?!伪装情侣?我以为会是兄弟呢!】 【太坏了太坏了!这么快就开始千层套路吗?那是邬迟跟孟遥的卡啊!情侣中如果有killer,杀人的时候另一半也会暴露一条线索的。不过积分也可以共享,风险收益并存吧。】 【那邬迟跟小遥拿了兄弟卡吗?这真的河狸?】 【警校兄弟,也没毛病。】 江阮本能地察觉到被套路了,偏偏谢时屿忽然叫了他一声,他一怔,没顾得上再想。 “咱们先找地方搭帐篷吧,”有个戴渔夫帽的男嘉宾提议,“太晒了,现在搭好,中午还能休息一会儿。” 今天的基础任务是帮渔民捕鱼,或者清洗渔船。 海边涨潮时会很危险,谢时屿俯身解开江阮工装裤其中一个口袋的扣子,翻出便携望远镜,找到一处应该能避开潮水,也足够放下所有人帐篷的空地。 节目组提前联系过附近的渔民。 等他们需要人手的时候,就可以来找这边的嘉宾。 第79页 一天下来的报酬是每人一条鱼。 多劳多得。 江阮等谢时屿开了行李箱,拿出东西放进帐篷,就蹲下来稀拉哗啦把自己裤袋里的东西都倒进了行李箱,然后撕开一条蛋白棒,递给谢时屿,“谢老师,你饿不饿?” “谢谢。”镜头就杵在一旁,谢时屿很礼貌地接过去。 只是貌似不小心擦过了江阮的指尖。 连眼神都很克制。 终于搭起帐篷时,已经是中午,一群人饿得前心贴后背,都顾不上在镜头前形象尽毁,坐在地上懒得动,唯一的口粮就是江阮揣起来的蛋白棒,每人一条,很快就吃光了。 下午才有渔民来找他们帮忙,一直忙到傍晚。 晚霞降临,笼罩了整片海域,远远望去,帐篷都描了层金边。 “我快要饿死啦!什么海岛旅行,这是变形记吧!”雪樾拽着柳钟达的手腕,跟在他身后走,回头跟江阮说,“我的阮,我想吃烤鱼!” 江阮赤脚踩在沙滩上,拎着他的鞋,还有一只小蓝桶,低头捡了不少贝壳和海玻璃。 “你还会烤鱼么?”谢时屿问他。 “会一点,”江阮也走累了,拽渔网的时候还在手上蹭破不少小伤口,他换了只手拎桶,卧蚕弯起,“待会儿给你烤。” “嗯。”谢时屿朝他伸出手。 江阮有点茫然。 他迟疑片刻,也伸出手递过去。 等快要碰到谢时屿的指尖,才猛然回过神,身后都是摄像头,头顶上还有跟拍的无人机,谢时屿怎么可能突然要牵他的手。 “……我让你把桶给我,”谢时屿深呼吸一瞬,“你不是累了吗?” “哦哦!”江阮顿时发窘,脸颊蹭地烧了起来,红到滴血,慌张地递过去,手心的海玻璃没攥牢,滚落到海滩上,被潮水卷走了。 【???】 【谢老师你不行!你不行!快点拉他的手!】 【我笑到捶床,刚才本来要关直播去吃饭的,又走不了了,我的阮你在想什么?!小钟行为.jpg】 “这可是你自找的。”谢时屿避开镜头。 对他比了个口型。 他单手拎着自己和江阮的桶,另一只手牵住了江阮的手腕。 江阮簌然睁大眼睛。 幸好离他们的营地没剩几步,谢时屿到地方就松了手,雪樾他们回头看过来时,谢时屿眉眼懒散,坦然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触发什么专属任务,不过好像不行,可能方式不对。” 别说其余人,连江阮都看不透他到底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他们跟渔民借了锅碗,江阮拿着镁棒蹲在地上生火,抢物资的时候他灵机一动,塞了包椒盐,恰好现在用,不然原味烤鱼还是太淡了。 嘉宾们懂野外生存的并不多,只能跟着江阮照做,等鱼都上了木枝烤架,天色已经黑透。 “谢老师,你尝尝这个。”篝火旁,江阮眼眸显得很亮。 他还蹲着,回头递给谢时屿一条串好的烤鱼。 鱼肉泛着焦香,外酥里嫩,稍微有点火燎烟熏的味道,但并不呛人,撕开烤脆的鱼皮,肉质雪白细腻。 “多亏了小江和谢哥,不然今天吃住都是问题,”柳钟达搓着被烤鱼烫到的手,坏笑,“今晚千万得留他俩一命,谁都别对他俩下手,等咱们不愁饭吃,再一刀一个小朋友。” “柳钟达,鱼快吐出来!”江阮捡石头砸他。 江阮没听到身边动静消失,很久之后才发现谢时屿不见了,站起身迷茫地左右去看。 “谢哥去渔船那边啦。”雪樾说。 “……我去找找他。”江阮拿了支手电筒。虽然节目组肯定会保障他们的安全,但毕竟这是陌生的海岸边,而且身后不远处还有片树林。 他才走出去几步,就遇到谢时屿弄了辆摩托回来。 【谢哥这又是哪儿来的车???】 【阮阮是不是晚上什么都没吃?帮别人烤了好多鱼,自己海鲜过敏,什么都不能吃,节目组怎么想的,真的让嘉宾饿肚子?】 “上车。”谢时屿对江阮说。 江阮瞥见不远处还有摄影师跟拍,就乖乖坐上去,才问他,“去哪儿啊?” “撕票。”谢时屿拎起头盔,一点也不温柔地扣他头上。 然后拧开火,这辆旧摩托消|音|器老化,开出去时一阵压抑的轰鸣,又被海浪翻卷声覆盖吞没。 “?” 人呢?? 真走了??? 摄影师懵在原地。 每个嘉宾都必须随身装着节目组给发的手机,一是为了不被别的嘉宾偷看到自己的卡牌,二是真的出了事,还可以联系。 江阮搂紧谢时屿的腰,慌手慌脚地接起电话,“导演?”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导演崩溃,虽然以往嘉宾乱跑都是常态,但为了出镜率,大家都会非常自觉主动地邀请一位摄影师随行,一起撒欢,哪怕是多机位断点直播,也得有机位才能播啊。 “摩托车哪儿来的?谁给他的?!不要开那么快!摄影师都要跟丢了!!!” “我不知道啊,”江阮无辜,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去找谢时屿的时候,沙滩尚有余温,所以他还是赤脚,“谢时屿,谢时屿,我还没穿鞋!” “让他们别跟了,”谢时屿扣紧自己的头盔,唇角勾起笑,“我车上架了设备,能拍,你抱紧。” 第80页 导演已经不需要江阮说了,他都在直播间听见了。 他看着直播间瞬间飙升的在线人数。 导演:“……” 心好累。 【卧槽卧槽!我本来不看这节目的,但是我听说谢时屿跟江阮出柜了,而且还直播私奔了?!】 【快把我老婆放下!!你们要去哪儿!带我一起啊!(bushi)】 已经入夏,而且这边海岛似乎离赤道很近,哪怕深夜也不是很冷,江阮脸颊埋在谢时屿背上,紧紧搂住他的腰,衣料单薄,浑身的温度都被深夜海风顶撞推搡着揉到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等谢时屿终于停了车,江阮眼睫一颤,睁开眼才发现是一处夜市。 “别动。”谢时屿拍了下他的头盔。 江阮没穿鞋,想动也走不了,待在摩托车后座,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谢时屿下午就比别人赚得多,傍晚又去了趟渔船,帮忙装箱运货,换了几条新鲜的鱼,还有几只活螃蟹。 节目组没给他们钱,他举着拍摄设备,拎起鱼蟹,挨个摊位去问能不能拿鱼换点吃的。 “是从燕宁那边过来拍综艺的节目组,真的,不信可以去这个平台看直播,”谢时屿懒得拿摄像机,又沉又碍事,但是不拿没法解释,“您看能不能换一点?随便什么都行,不要海鲜。” 还真的有几个摊主看他眼熟,上网去搜了,“哦哦!我有印象,这个节目啊!” 谢时屿装着滑蛋肠粉、烤翅、辣牛骨汤面,一把乱七八糟的烤串,和一兜赠送的跳跳糖回去。 还拎了双沙滩拖鞋。 江阮发呆似的看了他一眼,连忙下车去穿好拖鞋,端着肠粉跟在谢时屿身后,去路边找了个台阶坐下吃东西。 谢时屿将摩托推到旁边,烟瘾犯了,又想起还在录节目。 他皱了下眉。 “还播么?”谢时屿指尖磕了下摄像机,“不播就掐了吧,先吃饭。” 谢时屿来之前把他跟江阮的手机也顺出来了,规矩是嘉宾禁止携带手机,但晚上都会发给他们用几个小时,毕竟这边助理经纪人都不能跟来,大家通告都忙,不可能真放下所有事情不管。 江阮去看了眼直播间,顿时脸红,嗫喏道:“要不然开个吃播吧?” 【别掐!别掐!】 【救命,我可以看你俩一句话不说在这儿吃一个晚上!】 “也行。”谢时屿就去把摄像机架在摩托车把手的位置,恰好能拍到他们这边。 “你不吃么?”江阮分给谢时屿一双筷子。 “我不饿,”谢时屿靠坐在摩托车上,长腿踩住地,避着镜头点烟,夜色中指尖亮起一星火光,笑了笑说,“你的烤鱼挺好吃的。” 江阮低头喝了一口辣骨汤,他怔忡,忽然觉得他跟谢时屿好像真的在瞒着所有人谈恋爱。 拿捏分寸,保持距离,偶尔失控。 谢时屿会跟节目组敲一辆摩托,就像从前的每一晚,带他去吃宵夜。 谁都不懂,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他还没吃完那份汤面,手机响了一声,是之前拍的杂志硬照,说选了几张图,给他看一眼,封面可以参考他的意见,但是照片不能外传。 谢时屿掐了烟,余光一瞥,“能给我看看么?” “别被镜头拍到。”江阮犹豫后递给他。 “知道。”谢时屿接过去。 江阮之前的经纪人,一直让他对外保持温润干净的人设,所以平常出席各种晚宴和时装周,穿的都是浅色系,包括拍的戏,也一概都是演单纯少年,因为这个,江阮被谢时屿粉丝骂了很久。 说他只会演“傻白甜”,“又装又茶”,“花瓶每天碰瓷装可怜”。 谢时屿也听过那些话,甚至他工作室曾经也有人议论江阮,但看他脸色很冷,就没人敢再说了。 不过他确实难得看江阮穿这种深蓝西装,耳骨夹衬得他有种张扬明艳的漂亮。 “我能帮你选么?”谢时屿去他身旁坐下。 “嗯。”江阮吃人嘴短,乖乖点头。 谢时屿就拿他手机回了下消息,想退出去时,无意中看到直播间的弹幕。 直播间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炸了。 【啊啊啊啊是什么好东西!我要看我要看!QAQ】 【我不能呼吸,为什么不能被镜头拍到,我已经在拿放大镜看了,我不信我看不到!】 谢时屿递给江阮看。 江阮脸颊发红,小声解释:“真的没有什么啊,是工作上的照片,暂时还不能外传。” 【呜呜呜呜呜我不信!那为什么谢哥可以看!】 【真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说实话别的还能演,连工作上的照片,都可以随便看,直接帮忙选?】 夜市街巷灯光昏黄,不远处是杂乱无章的各种小摊,叫卖声沸腾,老旧倾颓的木板房歪歪斜斜,不少野猫揣着手窝在屋顶上,其中一只狸花胆大包天,跳下来拿脏兮兮的爪子踩上破烂的摩托车座。 硬生生坳出一种老港片的气氛。 “别人是不能随便看,”谢时屿忽然一笑,懒洋洋地朝那只小猫勾了勾手,眼神却暧|昧露|骨地看向江阮,“但男朋友想看什么,都无所谓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昨天说的双更,二合一~ 第81页 虽然昨天没来,但是今天更很早!(叉腰) 感谢在20210705 23:56:10~20210707 22:2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坑蒙拐骗小神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味 4瓶;嗨呀、小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奖品 江阮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眼睛簌然睁大,指尖一顿,连刚夹起来的肠粉都忘了吃, 望向谢时屿的眼神有些惶惶。 直播间仿佛卡顿般陷入静止, 不过几秒,转而沸腾。 【???】 【卧槽卧槽?!我没听错吧,谢时屿刚才叫了男朋友是不是?!】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哪怕全都是演的他也太敢了!!!】 【xswl, 坏透了简直,江阮都被他吓傻了!】 【不是,所以现在什么情况,就只为了那张恋爱卡吗?QAQ我不信!他什么时候这么努力地参加过综艺!完蛋,我隐隐约约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嗑到真的了, 我不想醒!】 谢时屿拿竹签子上的肉腥味引来了那只狸花,修长漂亮的指尖挠了挠它的下巴,轻咳一声,含笑将一直对着江阮的镜头转向自己这边。 “好了,江老师脸皮薄, 不逗他了, “谢时屿抱起那只猫放在膝头, 丹凤眼像是在看镜头, 又像在看江阮, 笑得有点坏,“一会儿他害羞,又不理我。” 江阮耳根红透,抿着箸尖,只想求他快点闭嘴。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有个朋友她哭着想知道害羞的细节QAQ!】 “待会儿骑摩托回去, 就不直播了,天太黑路不好走,摄像机有点碍事。”谢时屿不清不楚的几句话,勾起无数人好奇心,他却不肯说了,正色道,“大家也早点休息,明早七点见。” 谢时屿是从海岸边,骑摩托带江阮到市区附近的,海岛开发并不算特别完善,中途经过许多漆黑荒凉的路段。 光是过来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直播间内,弹幕纷纷表示理解。 谢时屿就起身关掉拍摄设备,然后装入设备包,在摩托车上收好。 “怎么不动筷子?吃饱了么?”谢时屿叼着烟,朝他一扬眉。 “有点撑。”江阮抬起头小声说。 谢时屿换来的几份小吃刚好是一个人的量,但江阮晚上吃不下太多,最后还剩了半份滑蛋肠粉。 “给我双筷子。”谢时屿说。 “……”江阮只好递给他。 他垂眸盯着谢时屿吃东西,耳麦也确认已经关掉,才忍不住跟他说:“……谢老师,以后直播的时候要不然还是注意一点,万一被发现……可能不太好。” “被发现什么?”谢时屿像没听懂。 “就是……你跟我……”江阮局促,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跟你怎么了?”谢时屿反而抬头笑了,眼底却没笑意,眸色很深,语气冷淡道,“是真的在谈恋爱吗?” 江阮顿时哑然。 当然不是,他俩又没谈,还有什么能被发现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直到起身准备离开,谢时屿指尖抵着他的唇瓣,塞给他一块糖,浓郁的奶味在齿间化开,江阮愣怔片刻,伸手接住谢时屿丢给他的头盔。 “别睡着。”坐稳后谢时屿提醒他。 江阮抿着唇没吭声,老巷街灯下显得眸子乌亮,他顺势点了下头,摩托头盔故意磕在谢时屿的肩膀上,谢时屿微微闷哼,眼睫一沉,反手在他腰侧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 没觉得疼,但是江阮痒得一激灵。 等到反应过来时,谢时屿已经攥住他的细白手腕,强行搭到自己身前,指尖扣入他指缝,掌心拢住了他微凉的手背。 “……你干嘛?”江阮懵了,没能挣开。 谢时屿笑了下,懒懒地说:“欠收拾。” 晚上嘉宾需要直播到十点整,之后可以选择继续直播,或者关掉睡觉,当然,乐意直播睡觉也无所谓。 不过江阮没这种习惯,每次十一点左右就会自己关掉直播。 他跟谢时屿回到营地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原本应该很困,但是去洗漱之后,躺到睡袋里,江阮毫无睡意,他听到远处夜间海浪翻卷的声音,扒开睡袋边缘,漆黑的帐篷中伸手不见五指。 “……谢老师。”江阮很小声地叫谢时屿,感觉谢时屿好像真的睡着了,才重新缩回睡袋里,严严实实地挡住光,低头看手机。 他回来的路上就听见手机在响,现在才看到都是徐小舟发来的消息。 【徐小舟】:哥!不得了了! 【徐小舟】:不管怎么样反正咱们也拍完戏了,等这个综艺结束之后还是离谢影帝远一点吧。 【徐小舟】:[链接] 江阮一头雾水,点进去才发现是菠萝娱乐给《最佳拍档》设置的专属论坛区,往年每次开拍,晚上都会有人整理出一天的看点放上去,毕竟直播太长了,正式剪辑版还得等到下周。 但并不是剧透,只是三言两语,然后备注好在视频的哪个时间点。 论坛最顶上有个热帖,已经翻了36页。 主楼:扒一扒那场蓄谋已久的私奔 江阮也没有一整天都跟谢时屿待在一起,尤其是傍晚回到营地开始烤鱼后的那段时间,所以他也不清楚谢时屿到底去做了什么。 第82页 现在才看到谢时屿下午就比别人多攒了很多鱼蟹,之后借口帐篷里的摄像机镜头不清晰,跟工作人员要了一个便携的拍摄设备,快到傍晚时又去海边跟渔民聊天,套出最近的夜市位置。 他在旁边看着江阮烤鱼,自己也上手烤了几条,去拿烤鱼跟不远处一对来露营的情侣借了一晚摩托。 【呜呜呜我还以为谢哥头一天没怎么说话是跟别的嘉宾不熟,还放不开,原来在这里闷声干大事吗?QAQ】 【真的诶,不整理我都没发现,他早就琢磨好了,至少从早上开始,知道今天嘉宾都只能吃海鲜,他就回头在惦记工作人员的摩托车,笑死。】 【说句真心话,谁都知道私奔是假的,男朋友也是假的,但夜路上骑的那三个小时摩托车比什么都真吧?】 …… 徐小舟还以为江阮这边手机被收了,所以接着给他发消息,想等他明天一早起来看,包括不少时阮CP超话的截图和分析。 江阮实在没忍住,回复他:“再熬夜逛超话就扣工资。” 徐小舟瞬间消停。 【徐小舟】:好的老板,晚安老板。 江阮隐约听到谢时屿翻了个身,稍微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然后慌忙把手机倒扣在睡袋里。 节目组要求嘉宾尽量早上七点起床,醒来后先打开帐篷中的直播设备,但累了一天,能早起的为数不多,谢时屿掀开帐篷帘子出去时,只看到了那个女打星孟遥。 互相打过招呼后,谢时屿洗漱完回帐篷,江阮还睡得很熟。 他脸颊蒙在被子里,只露出浓深眉眼和微红的耳尖,发丝凌乱地扫过枕边,可能是觉得闷热,一侧手臂和赤|裸的脊背都露在没拉紧的睡袋外,白得细腻晃眼,睡相很不好。 “阮阮。”谢时屿拿手背碰了碰他温热柔软的脸颊。 江阮还是没醒。 谢时屿又收到导演组催促开机的消息,瞥了一眼还没打开的摄像头,笑了笑,起身先把江阮露出来的肩背都遮住,然后才去开镜头。 “早上好,江老师还没醒,”谢时屿压低声音说,他把镜头朝江阮的睡脸转过去几秒,压根没等人看清,然后又极其吝啬地飞快转了回来,朝向帐篷门口,“我先去跟孟老师他们弄早饭。” 【啊啊啊啊!镜头转回去!我要看老婆睡觉!】 【突然闪现什么都没看到就没有了,哭。】 谢时屿装作没看见,什么都不管,径直掀开帘子又走了出去。 帐篷少了一顶。 “昨晚有两个killer动手了,”孟遥也很惊讶,她还以为第一晚肯定会很平安,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心急,“吴桢和尤淙平好像是真的被淘汰了,刚才节目组过来直接把人带走的。” 这次节目组邀请的五组嘉宾,江阮和谢时屿、雪樾柳钟达、孟遥邬迟,剩下两组是前不久播出的电视剧中的一对兄弟和一对姐妹。 现在最后两组各自有一人被淘汰,剩下的两个人就只能临时搭伴。 谢时屿看了眼海妖app上的线索,killer已经暴露了信息,分别是【保送】【枪】。 等其余人都醒来,柳钟达费解地说:“枪还好理解,咱们这边大部分都是演员,可能是说谁演的角色拿过枪?但保送是什么意思啊,咱们这儿有谁上大学被保送?可是节目组从来不涉及这种场外隐私啊,应该还是戏里的。” 这个环节不允许嘉宾撒谎,有问必须回答,否则就没法玩下去了,所有人都纷纷点头又摇头。 拍戏都拿过枪。 但谁也没演过能被保送的学霸。 谢时屿忽然抬眸看向江阮,却没说话。 他高二下学期出国后,并没有退掉燕宁一中的班群,当时江阮他们毕业,班主任曹平安在群里发了全班的录取情况,他看到江阮被T大化学系录取了,是江阮一直想考的学校和专业。 刚离开的时候,他没法接受江阮突然跟他分手,一直在追问理由。 江阮给他发消息,“我怕我没法保送,可能你觉得上学不重要,但我必须考大学,我也不想被人每天在背后戳脊梁骨,说我恶心变态,是个同性恋,行不行?就到这儿吧,是我对不起你,别找我了。” “咱们还是先转移一下阵地吧?”邬迟忽然提议,“这几天总不能一直待在海边,攒到积分就可以兑换食物和住宿了。” 导演组及时上线,面带微笑:“是这样的,还可以兑换大巴车哦,但是有时限。” 最后每人花掉五积分,先兑换了三小时的大巴车搭乘权,剩下的积分只够去市里吃一碗清汤寡水的拉面,外加住一宿破旧小旅馆。 “那离开海边,今天还去捕鱼吗?”雪樾举手。 导演组:“新的任务已经发布,请嘉宾自行选择,祝旅途愉快。” 江阮才发现APP首页变成了一张地图,上面拿记号笔圈出了几片区域,“露天泳馆、篮球场、垂钓区、恐怖屋……好像每个地方积分不一样。” “恐怖屋是什么东西?”柳钟达忍不住打断,“鬼屋吗?我看这个积分最高。” 节目组的规则,玩家游戏积分清零也会死亡,如果当季累积积分最多,成为积分冠军,能拿到节目组提供的大奖,江阮之前蝉联了两季。 “谢老师,我们去哪儿呢?”江阮小声问谢时屿。 第83页 “一起去鬼屋呗!”柳钟达兴奋地说,“人多点儿才好玩。” “……你想去恐怖屋么?”谢时屿眉头微蹙。 江阮摇头。 他跟谢时屿去电影院看过不少恐怖片,有一次晚上路过游乐场,拉着谢时屿去鬼屋,出来后才摸到谢时屿手心都是冷汗,但在里面的时候谢时屿一直挡在他身侧,揽着他肩膀,被吓到也忍着没躲。 “你看电影的时候怎么不害怕?”江阮好奇又揶揄。 谢时屿捏他脸颊肉,难得红了耳根,眼神很温柔地看着他,低头吮着他的唇,一点点地亲,像是求饶。 “跟我去赛车场?”谢时屿挑了半天,终于挑到一个满意的地方。 露天泳馆也不是不行,但积分太少了,按节目组以往的坏心,游一天,晚上都未必能换一顿宵夜。 江阮没意见。 导演组挑这个地方纯粹是充数的,压根没想到真的有嘉宾会选,忍不住出声提醒:“去赛车场很可能就是帮忙清洁赛道和座椅,积分很少的哦,地图上标的最高积分,要参加比赛。” 江阮记得谢时屿之前拍过一部有公路飙车戏份的电影,当时是真的自己开车上去演的,好几分钟的长镜头,完全没有替身和特效,一镜到底。 他还看了不少拍摄花絮。 “我先试试。”谢时屿跟导演说。 导演组只好点头同意,叮嘱说:“那我安排一个教练去接你们,有事及时联系。” 节目安排这个场所,也是因为今天这边刚好有车队在约练习赛,不是正规的大型赛事,但是也开了网上直播。 让嘉宾过来录制节目,一方提供热度,另一方提供任务场地。 “今天是场淘汰赛,”主办方笑眯眯地说,“按你们节目组的规则,来参赛就有积分,如果能拿到名次,还有我们练习赛提供的奖品,到时候在终点线领取就可以。” 谢时屿去选了辆车,又借了身赛车服,拉着江阮跟他去更衣室。 “暂时先不直播了,”谢时屿示意摄影师留在更衣室外,拿起赛车服在直播镜头前晃了下,笑着说,“去换衣服,不太方便,等会儿赛场见。” 【???换衣服需要两个人一起的吗?】 【我不信你们是真的换衣服!除非rwkk!!!】 【真的要比赛吗?感觉好危险啊,刚才路过外面赛车场,好像都是很专业的选手。】 江阮只看过一次谢时屿的比赛,当时他们才在一起不久,谢时屿跟燕宁那边赛车俱乐部的人赌了一辆改装车,深夜暴雨,赛道被冲刷地不染一丝灰尘,他坐在看台上,满眼都是飞溅飙起的水花,还有刺目的雪亮灯光。 等从车上下来时,谢时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雨水,搂着他,躲开旁观的那群人去了更衣室。 “你不换衣服吗?”江阮摸到他被雨水打湿的赛车服。 谢时屿呼吸粗重,手心灼烫,攥着他的手腕,眼眸漆黑发沉,拦腰抱住他,抵在身后冰冷的更衣室隔间门上,吻就落到了他脸颊和颈侧。 江阮脚尖踩着地,根本站不稳,只能搂住他的脖子勉强支撑,感觉到谢时屿潮湿的指尖摸上他腰带,搭扣“咔哒”一声很轻巧地被解开,身后门外时不时传来脚步声,他耳根红得滴血,死死地捂住嘴。 “别怕,”谢时屿压低声音安抚他,感觉到他脊背的颤抖,犹豫过后,第一次学着别人叫他小名,“阮阮。” 等终于出去时,他浑身都被谢时屿揉到发麻,脑子一片空白,发怔地牵着谢时屿的手。 …… “谢老师,我能帮点什么忙吗?”江阮坐在更衣室长椅上,等谢时屿换衣服,他无意间瞥到谢时屿身后的旧伤疤,目光一顿。 谢时屿察觉到他的视线,没说话,忽然回过头,把脱下来的短袖朝他丢过来。 江阮被蒙住了眼睛,隔着一层雾似的,模糊不清地看着谢时屿的背影,他知道谢时屿不想让他看,他也不再有资格看他的陈伤。 所以没有把衣服拿下来,就那样僵坐着。 但他闻到谢时屿衣服上的香水味,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赛车场,浑身都热得发烫。 又有点唾弃自己,指尖死死攥着长椅边缘,疼到清醒。 谢时屿换好衣服,走到他身旁蹲下,撩起搭在他头上的衣服下摆,才看到他微湿的眉眼,说不清心里在想什么。 跟江阮分手之后,他不是没想过再重新跟哪个人开始,甚至真的尝试过去接触新的人,但是发现连一起约着吃一顿饭都忍受不了,他做不到跟别人牵手拥抱,暧|昧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更不用提别的。 当时他自嘲地想,还真的是白月光,不在身边的时候,觉得比谁都好。 但是直到片场重逢后,他才发现,江阮如果在身边,他更忍不住想拥有他。 再一次。 “你就在旁边看我比赛,”谢时屿手搭在他身侧长椅上,稍微撑起身,笑了下,难得说句不加修饰的真心话,“我来这个综艺,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带你出来玩几天。” 江阮嘴唇翕动,眼睫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谢时屿掌心勾着他的后颈,没碰他的嘴,很克制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今天来这边参加练习赛的还有几支外国车队。 第84页 谢时屿第一轮上场,天色已经开始阴沉,眼看有下雨的征兆,风中似乎夹杂着海水的咸湿。 等到车灯全灭,引擎声炸裂天际,江阮脚步突然一顿。 他没上看台,跟节目组工作人员借了一台设备,又跟主办方说过之后,抄近路去了这一轮比赛的终点。 回头时,远远地看到谢时屿那辆赛车沿着弯道转瞬漂移,走线极漂亮,甩开了身后原本紧咬不放的几个车手。 暴雨骤至,转弯时已经隐约能看到飞溅的水花,赛车场内四周雪白的灯光同时亮起,他披着雨衣蹲下身去拍那辆疾驰而过的赛车。 光影交错缭乱,像他无数次梦里见过的风暴。 闪光灯不停地跳跃晃动,他心跳急促,眼睫都被水雾湿透,手指冷得发抖。 连谢时屿已经在终点线前停车都没察觉。 主办方说要在终点线领取奖品,但谢时屿没看到其余人,只有江阮一个人待在这里。 他心里一动,走上前,伸手拽着江阮的手腕让他起身,顺势搂着肩抱住他,像是朋友间的拥抱。 指尖却好似不经意地拨开他的麦,免得被录到,低笑着问: “你是我的奖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7 22:22:46~20210708 23:5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迹、cherrynin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或許 5瓶;落雨、嗨呀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小江吃醋 江阮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指尖攥着那台单反,用力到发白,一眨眼, 睫毛上的水珠就滚了下来。 他混在粉丝里给谢时屿接过无数次机,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去给他探过班,可除了拍戏之外,这还是头一次不需要掩饰地站在他对面。 他忽然想起来, 拍戏时写过的那些明信片, 觉得他也像冰下洄游的鱼。 但是他没有那么坦然,也不敢被发现。 “哪儿不舒服么?”谢时屿手落在他细瘦的腰上,单手搂着,把他往起抱了抱,很短暂的一瞬, 不算太出格,但松手时看到江阮脸色苍白,眼睫湿透,又冷又仓惶,忍不住蹙眉。 江阮回过神, 抱稳那台单反, 拿雨衣遮牢, 免得被打湿, 然后摇了摇头。 这才是第一轮比赛, 节目组跟练习赛的主办方都担心谢时屿技术不过关,比赛会出事,所以先给他一局机会,没想到他开着手感陌生的赛车,赛道雨水泥泞, 仍然跑到了前三。 “后面还有三局,直道竞速。”外国车队的一个选手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江阮听不懂的话,他只能听出来像是德国人。 “好,谢谢。”谢时屿跟他握了下手,先去旁边休息区喝水。 江阮跟在他身后,低头抖了下雨衣。 “你要不要?”谢时屿喝完之后,很自然地把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江阮。 江阮愣怔着,没有多想,拧开抿到瓶口,才想起来是谢时屿喝过的,顿时淌到嗓子眼的冰水都开始发烫,抬头对上谢时屿促狭的眼神,没忍住红着脸捏皱了瓶身。 幸好跟拍的摄像师还没来。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德国小哥饶有兴味地问谢时屿,眼神好奇地打量江阮。 谢时屿一顿,手臂夹着头盔,没直接回答,笑了笑说:“看起来像吗?” 江阮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但扛着拍摄设备终于迟迟跟来的摄像师却录到了那几句话,直播间内会德语的粉丝就太多了,江阮避着镜头,悄悄去看了一眼。 【呜呜呜呜刚才谢哥那一抱好轻松啊,可恶,就是太远了看不清,明明老婆也不矮,但那样一看好小只。】 【我眼泪从奇怪的地方流下来,还有人记得他俩剧里的事后吗?就小宾馆那几段,都是托着腿弯一抱就抱走了,啊啊啊还有之前把老婆连人带被子丢出家门(?),也特别轻巧,完了,我现在感觉扔老婆那段都好涩。】 【小谢又要让我今晚彻夜无眠,什么叫“看起来像吗”,你没发现你说话的时候阮阮脸红了吗?】 江阮跟谢时屿在戏里拍过好几段事后,第一次考斯腾那场戏结束,紧跟着钟寻做完之后不乐意自己去洗澡,非得让楚听冬抱他去。 “你真的是渣男吧?有你这样的吗?我上网查了好多,别人被艹完都能被抱着洗澡,凭什么我就得自己洗?我就不洗,你不抱我那我就这样睡了,你他妈还不戴套,明天我就发烧,你再来搞我,烫死你个傻逼!” 江阮抱着枕头趴在床上,脸颊埋在枕头里闭着眼说台词,他听到谢时屿的脚步声,下一秒就被抱起来了。 “稍等一会儿,剩下几场应该很快,”谢时屿回头看他,“你先找个地方避雨。” 江阮窘迫地点了下头。 他们是临近中午抵达的赛车场,中途雨下得太大,还稍停了一段时间,等到终于比完已经是傍晚。 “温泉酒店吗?”主办方来送奖品时,谢时屿也短暂地愣了一秒,昨晚帐篷睡得实在不太舒服,即便防潮保暖都做到位,海边毕竟很湿冷。 “是的,可以住三晚,酒店内自助餐和酒水都免费提供。”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两张房卡,都是豪华套间。 第85页 【哇,总算有地方住了,我还以为七天都得在海边流浪呢。】 【都在看谢哥赛车吗?有没有人关心一下可怜的其他嘉宾?笑死,邬迟他俩去露天游泳馆,还没游呢先被浇个透心凉,达哥跟小雪被鬼吓得好惨啊,然后赶上大雨,还不能离开鬼屋。】 这节目的最佳拍档,指的既是同组的两个人,也是整个团队,譬如早上如果不是每人都贡献一点积分,独自一组是没可能搭车到市里的。 嘉宾之间除了互相算计暗鲨,更重要的是团队合作。 江阮看了谢时屿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时屿忽然问工作人员:“只能我们两个住吗?如果还有其他人呢?” “房间只有这两个,不过不限入住人数哦,饮食也是可以供应的,如果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你们的积分在这家酒店可以对应成货币。” “你给他们打电话。”谢时屿跟江阮说。 江阮宛如战战兢兢的小助理,帮他抱着头盔和赛车手套,跟在他身后边往更衣室走,边给雪樾他们打电话。 更衣室很冷清,门也关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江阮低头打电话,才放下手机,忽然被人按住他的腰窝,就往前顶得贴上了衣柜。 江阮很明显地感觉到谢时屿不对劲,没敢乱动,耳朵尖发烫,扭过头说:“……你别这样。” “我哪样?”谢时屿语气懒淡,塞给他一条干燥的毛巾,然后在他身后长凳坐下,拽着他的手,让他转过身走到自己面前,笑得不怀好意,“江老师不是想帮忙吗?帮我擦下头发吧。” 虽然比赛时没有淋雨,但下车摘头盔时却不可避免地弄湿了一点。 江阮潦草敷衍地帮他擦了几下,就松开手,结果往后退时却觉得被扯住了,谢时屿拿腿挡在他身侧,方才假装乖顺被江阮擦头发时,咬紧了他T恤下摆,抬起头时眼睛狼似的锐利漆黑。 “……”江阮都吓懵了。 也不敢较劲去拽。 “……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要脸?”江阮被他扯得衣服发皱,雪白的小腹都裸露在外,皮肤泛起一阵细密的颤栗。 谢时屿垂下眼,仍旧叼着他的衣服,置若罔闻。 “我给你擦还不行吗?”江阮咬了下唇,啪地把毛巾重新丢回他头上,指尖搭上去,擦拭他微湿的发梢,谢时屿的掌心还搭着他腰窝,躲在更衣室这个没人的角落,连自己都觉得像情人。 这衣服换得太过折磨,等到离开更衣室时,江阮恍然有种解脱的错觉。 “诶,江老师,你没换身干净衣服吗?”摄像师出声提醒了一句,江阮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也淋了点雨,肩膀现在还是湿的。 江阮避开镜头,想看一眼裤子,结果低头却发现T恤下摆有一小片濡湿,顿时浑身火烧似的烫起来。 还好他衣服不光湿了那一处,并不显眼。 “……你让我这样怎么接着录节目?”江阮眼睫颤得厉害,小声质问谢时屿,“而且积分也不够了,这是我昨晚才换的衣服!” 谢时屿心不在焉地哄他,“等去了酒店我给你洗,又不是没洗过。” 之前高中在赛车场那次,江阮跟着谢时屿离开时浑身发软,他没走几步就觉得顺着大腿根湿漉漉的一片,如果不是深夜,灯光也很黯淡,校服裤子颜色又深,他都不敢往出走。 谢时屿也知道有点过火,他一开始追江阮,嘴上并不承认是有多喜欢他,很扯淡地说他从来不哄人,江阮信以为真,难受也一声不吭。 但是晚上回宾馆,他就顺路买了份冰粉让江阮当宵夜,然后叼着烟去厕所给他洗裤子。 …… 江阮闭了嘴,没再说话。 他把酒店的定位发给了其他嘉宾,然后跟谢时屿搭主办方的车过去,到地方时雪樾和柳钟达已经在酒店大厅了,剩下两组也没等几分钟就赶了过来。 “咱们今晚能不能真的度个假?”柳钟达举手试探,“谢哥好不容易赢来的温泉不能浪费吧?” “叔,早就想说了,你脸呢?”雪樾实在忍受不了,“谢老师比你小两岁好吧?整天管人家叫哥。” 柳钟达还真不知道,懵逼又有点尴尬,抬头看着谢时屿,“不好意思啊,谢老师。” “我不介意。”谢时屿原本低头看手机,听到后唇角勾起,笑了一下。 导演组看他们的心都已经飞到了度假上,忍不住出声提醒:“今晚还是得至少直播到十点才可以,昨天只有三个人投killer,平票,没有killer淘汰,今晚要继续,不然明天说不定又有渔民会被淘汰的。” 然后见他们不当回事,又补充一句,“淘汰就不能接着泡温泉了。” 这句话听起来还比较有威胁性,嘉宾被淘汰后是不能直接离开的,还得在节目组待一段时间,很无聊,不如留在这边泡温泉。 一行人先去餐厅吃了饭,然后回到房间,坐在地毯上盘线索,暂时手头的线索还不够多,这一轮下来,还能没能票出killer,但是江阮心里已经有怀疑了,邬迟跟谢时屿。 他拿着海妖牌,还没确定要帮哪一方,渔民那边看似人数多,如果加上他会更容易获胜,但也不好说。 而且他还有点好奇,他跟谢时屿那张恋爱卡到底会刷新出什么任务。 节目组不可能真的这么大胆,给他们恋爱卡,现场所有嘉宾,在戏里有恋爱关系的只有邬迟跟孟遥,他能确定是邬迟他们不想触发情侣同时暴露线索的debuff,所以才把卡给了他们。 第86页 直播到十一点结束。 “咱们还玩点儿别的吗?”邬迟去拿了几瓶啤酒回来。 “打牌?输积分?”柳钟达说。 雪樾拿抱枕砸他,“达叔你想睡大街别连累我,你确定要跟江阮打牌吗?而且今天还有邬迟,你哪儿来的自信跟学霸比记牌?” 他们之前直播的时候,晚上无聊也打过牌,江阮记牌一流,所有人的牌面仿佛都刻在他脑子里。 哪怕是从来没接触过的算牌规则,他一轮下来就全都熟悉了。 柳钟达有一次不信邪,非得跟他玩,结果没过几个小时,输到积分扣光,当时他们还在直播,节目组只好秉着守信原则,真的把他带走了,那一期雪樾失去了队友。 邬迟听到也笑了笑。 他跟江阮都是T大毕业的,不过他学的是计算机,当初在学校跟江阮的宿舍楼也挨得很近,没说过话,但一起上过公共课,互相脸熟。 江阮跟他视线一错,两个人都没说话。 “这房间里也没别的可以玩了,要不然就拿这个?”柳钟达翻出一个转盘,“真心话大冒险,不想说不想做的就喝酒,行吧?” 众人都没意见。 先点了啤酒烧烤还有各种小吃送到房间。 能在这种直播综艺混得如鱼得水的都不是傻子,玩游戏也玩得热络体面,谢时屿懒得说话,但轮到他的时候也没冷场。 江阮运气很好,一直没转到他,他就低头吃烧烤。 “怎么又是我?”第四组嘉宾中的那个男演员笑着叹了口气,“达哥,你不会是想灌醉我,然后今晚把我给杀了吧?我看你太像killer了。” “那可真说不准。”柳钟达嘿嘿一笑。 又玩了几局,啤酒瓶口晃晃悠悠停下来,对准了谢时屿。 谢时屿挑了下眉,伸手去拨转盘。 “……有过几个前任?”这个话题有点敏感,都是圈内人,这种感情上的事不太好说,柳钟达念了一遍,手就放在了酒瓶上,准备帮谢时屿新开一瓶,猜他肯定不会回答。 谢时屿顿了片刻,却说:“三四个吧。” 江阮挑蒜蓉的箸尖差点没拨稳。 圈内传谢时屿男女不忌已经有好几年,而且他又从来没官宣过跟哪个女明星谈恋爱,只看到绯闻层出不穷,什么深夜私会某当红小花,在座的都听腻了,这还是头一次听他亲口提起感情上的事。 虽然没人信。 “是太多了,还是太少了?”谢时屿感觉旁边的人都面面相觑,拿着起子,随手开了瓶酒,笑了下说。“没有没有,”柳钟达忙接过话茬,“咱们再继续吧?怎么今晚一次都没轮到江阮啊,还有孟老师,一口没喝。” 玩到十二点多。 谢时屿接到一个电话,他拿着手机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一下。” 工作室有点急事,是姜南那边打来的,需要找他确认。 谢时屿来这边没有带电脑,去酒店前台临时借用,一个小时后才回到房间。 柳钟达他们还在喝酒聊天,但是江阮不见了。 “达哥,”谢时屿弯腰拍了下柳钟达的肩膀,问他,“江老师呢?” “他喝得有点多,好像去外面吹风了,已经去了有十来分钟吧。”柳钟达恍惚想起,跟谢时屿说。 谢时屿就起身出去,捎带了一只刚戳开的椰子。 这是家日式的温泉酒店,房间内都是榻榻米,推开阳台门就能通往走廊,到处都是木质的花鸟灯,台阶下流水潺潺,尽头好像是酒店的人工湖。 他没走几步,就看到江阮坐在不远处台阶上,身旁倒着几瓶清酒。 “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谢时屿走过去说。 “……谢老师。”江阮好像是真的喝醉了,醺醺地看着他,眼眸乌黑水亮。 “少喝一点。”谢时屿眉头蹙起,拿走他手里的酒,然后把椰子递给他,“想喝就喝这个。” 江阮醉了以后很乖,伸手接过去,放在膝盖上,咬住吸管抱着喝。 “你是为了我刚才那句话吗?”谢时屿站着,居高临下地问他,神情很冷淡,看不出波动。 江阮没回答,像是醉得睡着了,他嘬了一口椰汁,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开玩笑似的,“……你真的只谈了三四个吗?我听说好像……挺多的。” 谢时屿好似看破他的伪装,掂量着,有些嘲弄讥讽,“总不至于被你甩了之后,我就再也找不着人谈恋爱吧?我往多了说,还是往少了说,有什么区别?我还得为你守身如玉吗?” 江阮像是醉到听不懂他的话,心头却本能地剖开一道裂痕,嘴里的椰汁一股子血腥味。 “……你的手怎么了?”谢时屿没再编下去,低头看到他手背好像被划伤了一点。 江阮都没什么感觉,刚才帮雪樾搬桌子时,不小心被桌角蹭到,渗出点血,只是他冷白皮,出了血乍一看比别人严重。 “等着,别乱跑。”谢时屿说。 他回房间去翻了盒创可贴,回去时江阮真的没乱动,甚至还是刚才那个姿势,抱着椰子,坐在那个台阶上,小口地喝椰汁。 直到谢时屿握住他的手,将创可贴贴到了他手背伤口上,他才回过神。 江阮痴痴地盯着手背看了一会儿,他身上没劲,嗓子似乎都被酒泡得绵软,谢时屿在他身旁坐下,他就挪了挪,半边身子又暖又烫地靠着谢时屿的胳膊,白皙指尖握住他的手,抬起头问他:“为什么这次不是杀生丸的?” 第87页 谢时屿被他问得一怔,薄唇紧抿,掌心抚过他脸颊,过了一会儿,认命似的低声说:“我给你画一个行不行?” 江阮没说行,也没反对。 谢时屿就握住他的手,凭着多年前已经模糊的印象,在他手背的创可贴上画了一个杀生丸,虽然不太好看。 江阮有点开心,卧蚕弯得很漂亮。 谢时屿觉得他大概是真的醉了,帮他抱着椰子,试探着问他,“小酒鬼,你还喜欢谢时屿吗?” 江阮仍旧没说话,发呆似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搂住他脖子,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阮:其实没醉 阮:这个椰子坏了,它为什么这么酸 ps:好像挺多宝贝想看那个戏中戏,我一开始是想着小钟性格一点儿也不晋江,写了估计要挨骂,但是后来一想管它呢(?) 开了一个预收,文名就叫《复读生》,想看的宝可以收一下,不长,等写完这本有空就开~(σ′▽‵)′▽‵)σ 感谢在20210708 23:57:39~20210709 23: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203331 99瓶;50478881 10瓶;糊糊 6瓶;吧唧一笑 5瓶;嗨呀、53114087 3瓶;橙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恋爱人设 谢时屿没来得及躲闪, 被亲个正着,他皱了下眉,握紧江阮的肩, 想要推开他。 江阮却拿两条细白胳膊急急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湿红的舌尖舔到他唇缝,又胆怯似的,没得到允许, 不敢真的探进去, 只是拿柔软唇瓣抵着他的唇,一点点地吮,拿牙尖咬他,半边身子软地靠在他怀里。 他穿了身宽松的T恤,磨蹭间领口敞开, 锁骨露着,整个人贴紧他,指尖摸到他耳后最敏感的那处皮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谢时屿喉结微动。 江阮那双眼睛生得极漂亮,下眼睑的弧度弯向眼尾, 总像蓄着水光, 裹着泪, 是真正的顾盼流转。 但神情间却带着些许迷茫和不加矫饰的青涩, 好像他真的是他的心上人, 深夜躲在这里,也只是想讨一个吻。 谢时屿深呼吸一瞬,磨着牙根推开他,攥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抱上来, 脸色有点冷,低声问他:“你到底喝了多少?” 江阮无措地盯着手边横七竖八躺倒的酒瓶,手腕被攥得生疼,还是想往他身旁凑,柔软发丝晃过脸颊,温热的鼻息扫过他颈侧,一开口,嘴里一股甜腻的酒香,有点傻气地对他笑:“……数不清了。” 晚上回到房间吃宵夜时,就跟着柳钟达他们喝了不少,谢时屿离开后,他又独自拿了几瓶酒坐在台阶上喝,没骗他,是真的数不清。 “……还能走吗?”谢时屿站起来,眉眼疏冷,伸手想扶他。 江阮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撑着台阶想要起身,眼前却一阵晕眩,又跌坐回去,酒劲猝不及防地泛滥,这次是真的有点醉了。 谢时屿起了坏心,还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嘴上却问他:“走不动吗?要不然老公抱你吧?” 他也只是说说,没想到江阮眼神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然后真的朝他伸出手,是个索要拥抱的姿势,小声地说:“好。” 谢时屿反而怔住了,等到江阮的手在半空僵了几秒,才终于回过神,俯身托着他的腿弯将他抱起来。 江阮脸颊贴在他肩上,有些濡湿的黑发蹭过他锁骨,又再次搂住了他的脖子。 “……欠操。”谢时屿眉头微蹙,很低地骂他,有点咬牙切齿,声音带着让人脊背颤栗的磁性。 深夜将近两点,万籁俱寂,江阮喝酒的这个地方又极偏僻,监控都没有,如果不是一路找人走过来,很难有谁会发现这个角落。 但也不能说万无一失,谢时屿抱着他脚步沉稳却飞快地回到了房间。 柳钟达他们好像喝醉以后都睡了,倒在榻榻米上,几个女生去了卧室。 谢时屿拿上房卡,抱着江阮直接去了另外那间套房。 “我说我跟别人在一起过,你就喝成这样,如果我不回来怎么办?”谢时屿把他放到床上,拉着他的手腕让他松开自己,“我去跟别人拍床戏,我真的跟别人上床,或者干脆在国外结婚呢?” 江阮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胃有点难受,侧过身蜷起腿捂着。 谢时屿抿了下唇,不再跟一个醉鬼计较,他起身去给江阮倒了杯水,扶他坐在床边,动作很轻地掰着他的下巴,把水喂进去,然后拍了拍他脸颊,问:“宝贝儿,还会不会自己脱衣服?” 他问了好几遍,江阮才点点头,很乖地脱干净,怕冷似的钻进了被子。 谢时屿怕他一身酒气睡觉会不舒服,想给他洗澡,但摸到他温热莹润的肌肤,手上一顿,又放弃了。他被江阮招惹得起了反应,现在还没冷静下去,再碰他好像是趁人之危。 最后只抱着帮他擦了擦。 江阮模糊听到浴室里的水声,他指尖攥着谢时屿脱在一旁的衬衫,睁开眼,看到自己手背上已经被蹭掉一些颜色的创可贴,舔了下唇,恨得想扇自己一耳光,最后手却攥成拳,压在了枕头边上。 虽然拍戏的时候同一张床上睡了好多次,但都是假的,昨晚露营是待在同一个帐篷,睡袋却是分开的。 第88页 这还是重逢后头一次同住。 浴室里水声停下,谢时屿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床的另一边被人轻轻压下去,江阮霎时紧张,呼吸都跟着乱了节奏。 谢时屿发觉他好像醒了,躺下后沉默片刻,就转过身,从身后搂着腰抱住了他,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声音低沉温柔,哄他:“睡觉吧。” * 江阮醒来时天还没亮,他都不敢睁眼,磨蹭半晌,才拿被角挡着,偷偷朝旁边看了一眼,温度全无,谢时屿早就走了。 他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又没来由的失落,五味杂陈,后悔到恨不得就这样蒙在被子里憋死自己。 昨晚都喝了酒,柳钟达他们还没江阮起得早。 江阮想先去冲个澡,去了浴室才发现自己的T恤搭在衣架上晾着,已经能穿,谢时屿真的帮他洗了衣服。 “站在这儿干什么?”谢时屿刷开房卡进来,就看到他傻站在浴室门前。 “……没,我打算洗个澡,”江阮尴尬,“昨晚麻烦你了,对不起。” 谢时屿望着他,只是嗯了一声,拎着打包好的早餐放在桌上,说:“洗完来吃饭。” 江阮匆忙去了冲了个澡,出来时谢时屿拿着笔记本坐在桌前打字,像是在工作,江阮就没出声,过去坐下吃饭。 他不是很饿,而且嗓子干涩得厉害,原本想随便吃一点,拆开包装袋却发现除了点心和一碗汤面,谢时屿还打包了一份老冰糖熬的雪梨汤。 “你手机在响。”谢时屿提醒他。 江阮也听到了,起身去接,才发现是曹老师打来的电话,心里猛地一提。 “老师?”江阮犹豫开口。 “诶,小江,”曹平安退休后又被返聘回学校,今年又带了一届高二,下学期眼看就要升高三,头发已经花白,人也比当年温和许多,“你们这段时间是不是又在录那个全国各地到处跑的节目?” 江阮每年这个时间段来录制《最佳拍档》,曹平安都记住了,而且这档综艺剪辑之后是会在电视上播出的,他还看过。 “……嗯,是,老师,我还在节目组。”江阮轻声说。 “也快要录完了吧?”曹平安像是在翻晨报,哗啦细响,“下周班里同学聚会,你要不要来?” 江阮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跟谢时屿拍了一部戏,是那样的题材,还一起参加了综艺,如果能瞒着,他肯定想一直瞒住,但综艺上线,网络上的消息流传这么快,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捅到老师面前。 曹平安年纪也大了,跟奶奶当时差不多,身体还很硬朗,但血压有点高。 江阮怕他知道后受不了。 “老师,同学聚会我可能没办法去了,”江阮说,“我再有四天就能录完这期,到时候回去看你跟师母,还有曹英姐……我有点儿事想跟您说。” 等回来重新坐下,谢时屿才问他:“同学聚会?高中?” “嗯。”江阮点了下头。 谢时屿隐约听到了曹平安的声音,“曹老师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江阮舀了一勺梨汤,眨着眼笑了笑说,“他还参加了市里的什么太极拳协会,估计打我一个绰绰有余吧。” 谢时屿也稍微笑了下。 说起来有点遗憾,他没跟江阮一起拍过毕业照,不管是八年前,还是演的那部戏里,都没等到毕业就分开了。 江阮高考的那段时间,他差点忍不住想回国,奶奶身体不好,虽然平常也会出门遛弯,但也就是在小区附近的公园,走不远,江阮家的亲戚都在外地,而且来往不多,大概没有人给他陪考。 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他,或者受委屈了吗? 明明江阮也才十六七岁,谢时屿记得他每周末清早都会骑车去给低年级的小孩补课,直到傍晚,路过医院去拿奶奶的药,再回家做饭,接着写卷子熬夜到凌晨两三点是常事。 有四五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不吃吗?”江阮谨慎地将餐碟都往谢时屿那边推了推。 谢时屿一嗤,勾起食指轻轻刮了下他的脸蛋,“快吃你的吧,待会儿柳钟达他们也该醒了,下次再让我碰见你跟他们拼酒,我也给你连人带被子丢出去。我可没教你喝酒,什么时候学的?” 江阮支支吾吾没有说话。 谢时屿靠一己之力给他们赢了三天的食宿,接下来的录制都没那么大压力了,甚至还有闲心整蛊导演组。 【导演组:你们先浪吧,再等几天暗鲨你们。】 【我还以为谢哥来这节目会不适应,没想到好靠谱啊,虽然话不多,只有对着老婆的时候才话多(?),怎么感觉他什么都会?!】 江阮跟谢时屿去刷了今天的任务,下午又陪雪樾他们在拳击馆待了几个小时,谢时屿额外打赢几场,现在他跟江阮这组的积分是最高的。 邬迟跟他们不算太熟,最后也没好意思让他们帮忙。 虽然大学是同校的,但邬迟记得当时江阮不太爱说话,是混在挤满人的阶梯教室中都一眼能看得见的漂亮,不过看着很苍白阴郁的样子,跟他接触不多。 傍晚离开拳击馆,江阮突然收到消息提醒,他跟谢时屿的隐藏任务开启了。 ——恋爱卡专属任务:请在一天内保持恋爱人设。 江阮有点懵,“这怎么保持?没有标准吗?” 第89页 “好像是评分制。”谢时屿点开APP后没看到多余的提示。 但他去直播间看了一眼,发现多了一个临时评分功能,满分五颗心,点击评分的时候,会弹出一个问题——你觉得他们像恋人吗? 弹幕都在疯狂摇头。 【不像不像!】 【呜呜呜完全看不出来!再多来一点!】 恋爱卡即时生效,从接收到任务开始,需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 “……谢老师?”江阮想跟谢时屿商量一下,看这个到底该怎么办。 谢时屿眉眼不太正经,语气散漫地说:“至少先改个称呼?这么叫男朋友是不是有点陌生?” “……哥。”江阮红着脸,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声音还很小。 谢时屿怔了一下,被他叫得竟然也有些难为情,但勉强满意,他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像平常一样跟江阮先去吃饭,然后晚上又和其余队友汇合。 今晚《复读生》要播出大结局。 江阮明明知道结局,却觉得自己比追更的粉丝还抓心挠肺。 十点整回到房间,关掉直播,就先去看了最后两集。 镜头交错,他拍的钟寻独自一人去北京求学的那段戏,是跟谢时屿拍楚听冬在国外做手术治疗,以及复健、重回赛场,沿着不长不短的三年交揉在一起的。 楚听冬每次看到冰场就无法控制地想到钟寻,想起他笨拙又毫无天赋的点冰跳,但是在他踩着冰刀鞋跳跃起身的时候,受伤以后,第一次觉得熟悉的冰场似乎回来了,那是熠熠生光的地方。 他穿着钟寻送给他的冰刀鞋去比赛。 怀着不愿承认的期待一直等着他的明信片,触碰都觉得烫手,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爱恨都直白到辛辣。 我爱你,既不是北京,也不是宁城。 江阮看到最后那几个镜头,楚听冬给钟寻寄去了明尼阿波利斯的地图,故意为难他,寄去了全英文版本,又怕他看不懂,特意把所有醒目的标志都圈了出来,然后查着每一趟航班,窗外白鸽在每个黄昏飞过,他不知道钟寻哪天会来。 也许不会来。 江阮看到谢时屿傍晚去寄信,他穿了身浅灰的针织衫,拎着那双熟悉的冰刀鞋,路过广场随手洒了把米粒喂鸽子,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酸。 要是钟寻没考上大学,过得像从前一样浑浑噩噩,他会不会去找楚听冬,他们还有机会能见面吗? 江阮发怔地看着片尾结束,听到他跟谢时屿唱的那首《冰下听鱼》响起。 好像离开机进组还没过去几天,现在竟然已经杀青完结了,这个综艺,谢时屿可能顶多签了一两期。 手机忽然一震,谢时屿发了微博,是之前张树跟他们商量过的。 【谢时屿V:我爱你,宁城。@江阮】 配图是剧里谢时屿手写的那张明信片。 江阮看着那几个字,心跳突然快了几分,觉得像是人潮喧闹、满地金纸中,明目张胆却又无比隐秘的告白。 可能以后都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低头打字时脸红得发烫。 【江阮V:我爱你,北京。@谢时屿】 他拿指尖挡住了后面几个字。 第37章 心跳的声音 江阮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顶流待遇, 《复读生》大结局播出当晚,他一夜之间粉丝数量暴涨,无数私信和@涌入手机, 卡顿到差点没法打开软件, 一时间都有些茫然无措。 尤其是在他跟谢时屿发了微博之后。 没过几分钟,#我爱你,北京#和#我爱你, 宁城#这两个词条相继登顶, 在热搜上爆了。 【卧!!!槽!!!我圆满了呜呜呜!真的是破镜重圆!】 【之前播了分手那几集,后面还没完结,我就猜肯定有事儿呜呜呜,那些黄段子到底什么鬼啊!小钟看得我又哭又笑,别来无恙啊我的宝!】 【大结局这几集真的封神!演技炸裂!而且剪得特别好, 感觉像是跟着他们走了三年一样。】 【我现在眼泪还停不下来,导演赔我纸巾!前边那二十多集是江阮一哭我就想跟着哭,现在更完蛋,看他笑的时候我反而特别想哭,胸口酸得难受, 心疼死我了, 从此再不敢看他的眼。】 【哭死, 上瘾到不能呼吸, 我看完大结局又开始从头看, 导演选角牛逼,感觉再换谁来演都不如他们两个,没法形容,默契到好像真的相爱过。】 【救命啊家人们,我刚才还在看《最佳拍档》呢, 这期我光盯着他俩的直播栏了,满脑子都是他好爱他。】 与此同时,剧组官博又陆续放出了之前没放的一些花絮存货,包括杀青那天。 场记打板之后,情难自已的拥抱和亲吻。 【!!!】 【是我眼花了吗还是我在做梦??!这段不是在拍戏吧,他们刚才就收尾杀青了!】 【呜呜呜入戏太深真的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吗?老婆真的搂着小谢想亲他,眼睛哭得好红,我又想跟着哭了,我已经哭了,可恶,为什么不是高清画质!!!】 【!我疯了啊啊啊,镜头反光还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谢时屿眼睛也湿了,而且他抱着江阮的时候低头亲的是他的嘴!!】 【求求了,我敢赌一个真相是真吗?我已经没法相信都是逢场作戏……他一开始说别来无恙,到底是跟谁别来无恙?】 第90页 …… 江阮拿着手机,呆怔地翻了会儿评论,仿佛全世界都以为他在跟曾经的对家谈恋爱,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然而只有谢时屿跟他知道……并没有。 他正想起身去洗漱,突然接到徐小舟的电话,跟他说收到了好几个品牌方的代言邀请,还有之前试镜的都市剧和电影都过了,但《唐侠》那边希望他演的是另一个反派男二。 江阮其实想过有没有可能跟谢时屿二搭,再拍一部戏,不过暂时看来没这个机会。 《唐侠》的男主已经定了,江阮之前在国内电影节上跟他同过台,对方出道多年,年龄相仿却算是前辈,在戏里演一个银鞍快马、一生豪侠的少年剑客,江阮原本试镜的男三是他的挚友。 而那个反派男二,江阮记得是个真魔教傀儡,无情无欲的牵丝人偶,白发雪睫,红衣绝艳,最后恶贯满盈,被男主毙于剑下。 整体上是个悲情人物,跟女主有过一段特别单纯的感情线。 江阮还没演过这种类型的反派角色,而且还是投资好几亿的大制作电影,能进组就算幸运,当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他跟徐小舟沟通完细节,才想起谢时屿还没回来。 不知道谢时屿有没有看出来他昨晚是装醉。 * 谢时屿还在楼下跟经纪人打电话。 “反正工作室今年接了好几个本子,慢慢挑吧,明年开春之前磨一部电影出来,”姜南说,“咱们又不缺演员,前段时间才签了几个新人,投资全当试水了,不过你现在就想转幕后,有点早吧?” 谢时屿也才二十六岁,演艺生命还长得很。 “以后就偶尔拍电影吧。”谢时屿叼了根烟说。 “随便你,”姜南管不着他这些,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她想起今晚网上《复读生》沸沸扬扬的大结局,忐忑地问,“你跟那个谁,现在什么情况啊?” “怎么了?”谢时屿闻言笑了下。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姜南被气得忍不住想发火,又强行按捺,“谢影帝,你成天跟人家撩骚,人家理你了吗?退一步说他真的疯了要跟你在一起,至少跟我通个气吧?公关部不需要花时间安排工作吗?” “还没,等他点头,我第一个给你发喜帖行吧?”谢时屿无视嘲讽,淡淡地说。 姜南深呼吸一下,挂掉了电话。 《最佳拍档》在海岛直播已经整整三天,嘉宾人数缩减至六,江阮一早醒来,才发现节目组分发的手机上,好友头像又灰了两个。 他这几天只救过一次人。 之前他怀疑谢时屿跟邬迟是killer,昨晚想先验谢时屿的身份,没想到APP竟然提醒他说,怀疑搭档会降低两人之间的信任值,于是就改验了邬迟。 虽然拍戏时都拿过枪,但最近拍过警匪片的只有孟遥和邬迟,而孟遥他暂时没看出疑点。 最后却发现邬迟是好人。 那谢时屿就极有可能是killer了,江阮还没想好要不要帮他,有一个killer已经被票出,现在看起来还是渔民那方的赢面更大。 “咱们今天要去哪儿?”柳钟达换了条沙滩裤,热得瘫坐在大巴车上,“我看好像是家餐馆?” 江阮也不确定,迟疑地说:“估计是去打工吧?” 等到了地方,节目组上来先让几位主厨给他们展示了当地特色菜,然后让他们分辨原材料,几个嘉宾加起来才辨认出十几种。 “这家海岛餐厅是当地的老字号,最早可以追溯至1963年,烹饪过程中利用的材料都是纯天然原汁原味,今天除了体验美食,嘉宾还需要去寻找这些原材料哦,找到的种类越多,今晚积分奖励越丰厚。”导演组笑眯眯地发布任务。 其实就是让他们去郊外挖野菜和菌子。 “也行吧,再打一天拳击我是受不了,就当徒步旅行了。”柳钟达很想得开,顺手把自己的遮阳帽都翻了出来。 前几天暴雨过后,温度骤升,晒得人头晕眼花。 【啊哈哈哈又要采野菜了吗?导演组是真的采遍了全中国的野菜。】 【笑死,阮阮在干嘛?!】 江阮顶着他跟谢时屿的棒球帽,拎了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小桶上车,然后分给大家,待会儿装野菜,分到最后剩下一红一蓝两个小桶,叫谢时屿,“谢老师……不是,谢哥,你要哪个?” “蓝的吧。”谢时屿接过去。 江阮拎着自己的小桶去他旁边坐下,总感觉那个恋爱任务发布之后,跟谢时屿待着就很尴尬,怎么样才能像情侣啊? 去往郊外还需要一个多小时,他们在车上弄了块白板,玩你画我猜。 江阮有点头晕,可能前天的酒劲还没彻底缓过来,他没参与,按照工作人员的安排,负责惩罚玩家,拎着小红桶和小水枪坐在旁边,看谁没猜对,就拿水枪呲谁,柳钟达被彻底洗了个头。 不过他呲雪樾她们,就是在脚边很轻地呲一下。 碰上谢时屿,江阮就有点尴尬,他在综艺里敢泼别人水,怎么打闹都行,但是对谢时屿一直都挺客气,之前的五年,他别说跟谢时屿同台参加什么节目,路过多看他一眼都会被骂得很惨。 “我不服!”柳钟达抹了把脸上的水,戏谑地说,“谢老师有猜对过吗?现在他身上怎么一点儿没湿?!” 第91页 江阮从容冷静,翻出那张卡片,无辜地眨了下眼,“请保持恋爱人设。” 【达哥: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我?】 【!!有没有人发现,江阮说话的时候小谢一直在看他呜呜呜呜!他是在演吗,他俩今天的恋爱人设?】 【不不不!他平常就是这样的!他是真的在听阮阮说话,镜头想看到他正脸太费劲了。】 江阮察觉到谢时屿的视线,莫名有些心虚,指尖微烫,匆忙将那张卡收了起来。 他们到了一处村落附近的山林,节目组安排了当地村民带他们进去,但不会教他们拔野菜,拔错了也不提醒,每种只要稍微拔一两株就好,回去之后再分类进行清算。 林子里要凉快很多。 江阮拉着谢时屿先去拔了几株野蕨菜,手上拿着一个乳白色的菌子对他说:“这种纹路很像血丝,颜色深红的一般都有毒,我们之前在云南那边录节目,也碰到过一模一样的。” 谢时屿虽然也有野外生存经验,但这几年没江阮走的地方多,对这些还真的不太熟悉,就捡了几个不认识的菌子问江阮。 抬头时,发现他脸色好像有点苍白,就问:“累了吗?” 他们已经徒步在山林中走了两个多小时,午饭还是躲在附近一处天然溶洞中吃的,现在日头正毒辣。 江阮摇摇头。 谢时屿蹙了下眉,沉声说:“你的桶和锄头都给我。” 【阮阮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感觉早上就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可能是太晒了吧。】 “哦哦,”江阮愣了一秒,才回过神,垂下眼递给谢时屿小桶,小声问他,“要把菌子装进来吗?我这边还很空。”他刚才就看到谢时屿的桶满了,不过他们好像已经找了至少九种。 谢时屿没说话,眉头蹙得更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走在前面。 【哈哈哈哈是不是傻!他是要帮你拿啊!】 【太可怜了我的崽,估计还没习惯有人帮忙吧,虽然除了洛新以外,这节目的常驻嘉宾最小的就是他,但每期都是阮照顾别人,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很熟练不需要照顾的样子,现在想想,真的头一次有人照顾他。】 江阮不争气地红了下脸,连忙跟紧谢时屿,免得在山林中掉队。 等到回程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走不动了,脚步很沉,而且呼吸滚烫,头晕得厉害,心率好像都跟着加快,扶着树停下了脚步。 “江老师?”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先发现他不对劲,赶紧出声提醒。 谢时屿一回头,恰好看到江阮浑身发软跪倒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 【是晕倒了吗?会不会吃什么东西过敏?】 弹幕乱成一团。 谢时屿眼神一凛,快步过去将人抱住,摸到江阮后背都是湿汗,脸色煞白,症状不是休克,但不确定是不是过敏导致的,挡住镜头说:“可能是中暑,先别拍了,我送他去医院。” 节目组的车就停在树林旁边,谢时屿抱着江阮放到后座,江阮已经稍微恢复一点意识,但还不算完全清醒。 “阮阮?”谢时屿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江阮只觉得他手背很冰凉,身体本能地就想靠近。 司机飞快地开车赶到乡镇医院,还好真的只是中暑,医生看过之后说输点儿液待会儿就能醒。 “你们先去接着做任务吧,”谢时屿跟雪樾他们说,“我在这儿等江老师。” 雪樾他们还有点不放心,但直播不能就这样中断,就先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 病房内没有摄像头,谢时屿伸手摸了摸江阮微凉的脸颊,看他眉眼还很疲惫,估计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拍戏后期一直在控制饮食,而且江阮的夜戏要比他多很多,在剧组频繁熬大夜。 之后紧跟着就来录了这个综艺。 “娇气。”谢时屿看到江阮眼睫一颤,像是要醒,低声对他说。 江阮闻言又阖上眼装睡。 好丢人。 他听到谢时屿压低的笑声,索性转了个身,将头蒙在被子里,又被谢时屿拽开。 “还捂着,”谢时屿扶稳他输液的手,“等下又难受。” “……不好意思啊。”江阮嗓子微哑,讪讪地说,“耽误进度了吧?” “没事,”谢时屿说,“反正该采的都已经采完,本来就该回去了,雪樾他们还剩最后两种,林子里没找到,打算去村民家问问。” 江阮抿了下唇,小声说:“……你跟他们一起去吧,我自己在这儿输液就行。” 谢时屿忽然朝他笑了一下,笑得温柔,嘴上却不太正经,故意说:“不是要保持恋爱人设吗?我当然不能丢下男朋友自己走了。” “……”江阮没再理他。 高中的时候江阮就很容易中暑,谢时屿记得高二第一次运动会,江阮跑完一千五下来就晕了,还是同学送他去医务室的。 当时他们运动会都不允许在看台上撑伞,说为了队伍整齐,虽然也有人趁着老师不在偷偷地撑,但肯定不是江阮。 谢时屿下午就从家里带了把伞过去,他先撑开,去看台上找江阮。 江阮还在披着校服低头看书,忽然感觉头顶一片阴凉。 他抬头看到谢时屿的伞,整个人都懵了。 第92页 谢时屿也觉得丢人,他随手拿的,明明看上去是普通蓝色,谁知道撑开后那么多碎花,甚至还有点白色的蕾丝,看起来特别少女,他一路朝这边走过来,所有人都扭头看他。 “只有你一个人在打伞,”江阮很小声,然后顿了一下,又憋住笑接着说,“还是把小花伞。” “我是谢时屿的妹妹行了吧?”谢时屿不满地挑了下眉,看着江阮白皙漂亮的侧脸,凑过去低声跟他说,声音含笑,“哥哥,我帮你打伞不行吗?” 江阮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喷了,脸颊通红地回头看他。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要脸啊。”江阮嗫喏,想挪得离他远一点,最后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动。 当时他们还没在一起,谢时屿说要追他,就真的每天都来找他,江阮一开始以为自己会觉得烦,他没想过要跟谁谈恋爱,还不如多做题。 他陷在没有尽头的忙碌中,不敢停下,不敢抬头,也不想分出多余的精力留给哪个人。 但谢时屿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他又不太想让他走。 …… “晚上还要录吗?”谢时屿看他快要输完液,低头问他,“回酒店休息吧。” 综艺直播加起来也就七天。 江阮摇了摇头,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下午那会儿有点晕,晚上反正活动不多,只有几个小时而已。” 谢时屿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没反对,“行,那等下去跟他们集合。” 拔了输液针,江阮跟谢时屿搭节目组的车回市里,回去路上他才冷不丁想起来跟谢时屿的任务,突然一惊,说:“谢老师,我们的任务怎么办啊?好像已经到时间了。” 昨天他们就是傍晚接到的任务,现在刚好过去了24小时,但给他们五颗心通过的人数还不够节目组设置的合格线,下午直播栏关闭的时候,投票通道也跟着关闭了。 票数是需要时间去攒的,毕竟就算大部分人都愿意给他们五颗心通过,每一批人上线看直播的时间也不同,现在已经错过了在线人数的高峰阶段。 这个任务失败,他跟谢时屿又要掉线索,身份可能都会暴露。 也许今晚都会被杀或者被投出去。 导演组确认江阮身体没事,才说:“如果晚上还去参加活动的话,任务时间可以往后顺延三个小时,到十点直播结束为止。” 晚上他们要去市里的喷泉广场做任务,现在赶过去,路上还需要一个多小时。 “就这么想赢?”谢时屿低笑。 “……也没有。”江阮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神又不自在地瞥向车窗外,夜色已经黑沉下去,他们所在这条公路地势比较高,远远看到底下的村镇,一片灯火璀璨。 他平常无所谓输赢,反正只是个游戏而已,但是谢时屿跟他搭档的这一期,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输。 也不想这么早就停止录制。 下车之后,跟雪樾他们集合,才重新回到直播镜头前,江阮先跟观众道了个歉。 他们去把今天找到的食材都交给了那家餐厅的主厨,最后还是谢时屿跟江阮找到的数量最多,江阮一开始过去时就辨认出好几种野菜,其余几组到最后都没找到。 “晚上的任务是让咱们去喷泉广场义演,”柳钟达去借了音响话筒,“就每个人去唱首歌吧?上一季我讲段子压根没人听。不过要是有个乐器就好了。” 好像现在也只能通过直播演出多吸引一点流量。 “我去借。”谢时屿想了想说,“很快就回来。” 柳钟达他们先在原地直播,这已经是这个节目的传统艺能,每次都得有那么几天穷困潦倒,只能想尽办法卖艺,根据观看直播的在线人数,和现场人数算积分。 不光是江阮跟谢时屿需要过任务,他们今晚卖艺不成功,被赶出酒店后也得流落街头了。 常驻嘉宾里唯一的正经歌手洛新不在,剩下的也就柳钟达和江阮唱得还不错。 喷泉广场晚上人潮拥挤,来散步消夏的人很多。 节目组做了措施保障嘉宾的安全,路人点歌,嘉宾去唱,倒是弄出一种小型音乐会的气氛。 但谢时屿还是没回来。 直到临近晚上十点,江阮才听到摩托机车消音后残留的轰鸣传来,谢时屿背了把吉他,机车车把上搭了束猩红浓烈的玫瑰。 他没接近江阮他们舞台那边,远远地抬起手,给江阮和摄像镜头看了眼那张恋爱人设卡。 之前导演组压根没想过会是谢时屿和江阮拿到那张卡,他们是想着让邬迟跟孟遥在节目里延续一下角色的恋情,所以还按电影里的梗设置了一个相爱倒计时。 结果邬迟跟孟遥在录制第一天就玩了点花活。 任务都砸到了江阮他们手里。 此刻直播间内提示,相爱倒计时十分钟。 夜幕上星子闪烁,不远处的定时喷泉骤然开启,水珠飞溅,衬着无数街灯,像场光影迷离的梦,谢时屿动作很快地架稳麦克风。 他背好吉他,靠着身后的摩托车,抬头朝江阮笑了笑,眼眸很深邃。 直播间人数暴涨。 屏幕上炸开一束小礼花,滴地一声轻响后,提示任务通关。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他要干什么!!!】 【他刚才是不是拿着那张恋爱人设卡给镜头看了???救命,就算是人设这也玩得太真了。】 第93页 【我刚才都下线了呜呜呜呜,飞速赶来。】 “……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 只剩心跳的声音 坚定了我爱你的决心 此刻你就是唯一” 江阮一瞬间的怔忪,手里的麦克风都差点没拿稳,周围人潮拥挤,灯光缭乱,他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也看不到了,心跳鼓动地直击耳膜,穿过无数喧闹的声音,他望向谢时屿的眼睛。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 不敢用力的呼吸 因为我害怕这是梦境 不小心会惊醒 ……”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又长了所以来晚了,每天白天上课所以只能晚上码字,一写长就会晚,真的跪下了,对不起,晚安大家! ps:引用的歌是《静悄悄》 感谢在20210710 23:57:46~20210712 01:4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珂珂孤单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味、执初、531140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渣男 江阮的耳朵尖烈火燎原似的红了起来, 他们在这档综艺里玩得本来就狠,说白了就是影视剧CP的售后营业,为了做任务, 顶着角色之名表白示爱的不是没有过, 但他没想到会轮到自己。 【我觉得我总算圆满了呜呜呜呜呜,剧里小钟一直惦记着小楚都没说过喜欢他这件事吧?到结局才写了句一生钟爱。】 【有时候真的不太敢追这个综艺,尤其是真情实感嗑过的CP, 感觉所有人都在梦里, 但是又都清醒QAQ。】 【啊啊啊啊谢哥为什么没有去阮阮那边,拿着花怕他过敏吗?!】 【笑死,感觉可以出个谢影帝的打脸合集了,他之前怎么说的来着,没有录制综艺的安排, 不会唱情歌,不爱演感情戏,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摇晃肩膀.jpg]】 谢时屿前几年转型之后,就没怎么接过爱情片,大部分都是现实向的题材。 去年他拍的电影《惊潮》上映, 在里面饰演一个海边小村长大的青年, 父母出海捕鱼遇难, 卖血想养活家里的老人和弟妹, 没想到碰到黑诊所, 跟同去的村民都感染得了艾滋。 当时有采访问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会不会接一部轻松的爱情剧作为调剂,毕竟这部电影实在太沉重了,拍摄到后期听说整个剧组气氛都很压抑。 但谢时屿莞尔说,比起感情戏更想演纯故事片, 近几年可能会专注这个方向。 结果年后就进了《复读生》剧组。 脸疼。 直播间倒计时停止,那张恋爱人设卡失效了。 “我刚才没看到,应该通关了吧?”谢时屿放下吉他,挪走话筒,他把那束玫瑰拆开分给了路人,才走到江阮他们那边,戏谑含笑,对上江阮在周遭闪光灯下显得湿漉漉的一双眼。 “……”江阮嘴唇翕动,憋红了脸没能说出话来。 【啊啊啊现在突然说什么任务?!不应该亲他吗!我小声说一句,粉丝不要打我,谢哥看起来太渣男了,口头上撩你,玩那种暧|昧的小动作,其实比谁都清醒,一副随时会扭头走掉的样子……】 【他渣男很多年了吧,出道之后就是又A又痞的人设,不过真的故意撩人还是头一次。】 【我不行,我承认我有点怕了,不希望他俩接着录了,老婆是真的在害羞,他紧张的时候喜欢抿嘴唇,千万别入戏太深啊呜呜!!!】 节目组也没想到谢时屿真这么放得开,《复读生》那部戏基调还是有点现实的,所以戏里遗憾也比较多,他们当时挑了一些桥段,希望谢时屿跟江阮能配合,在综艺里圆回来。 又听说谢时屿态度一贯冷硬,最后还是没敢去找他,生怕他翻脸不录了,现在快要后悔死。 “……谢谢。”江阮小声地说。 他们卖艺到晚上十点整就能结束,现在可以收工回酒店了,柳钟达最后唱了首摇滚,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 下了大巴车。 “我熬得脸色都不好看了,等录完这期回去得狠狠歇几天。”雪樾检查后发现还好妆没怎么脱,走在最后,扭头低声问江阮,“你真的不歇吗?我上次就想跟你说,去年你还没跟汛星解约的时候就累坏了吧?” 霍厉好歹算是汛星传媒的金牌经纪人,江阮想解约的事,哪怕瞒得再好他也有察觉,所以去年给江阮堆了无数工作,恨不得榨干他所有油水。 当时跟公司签的合同,艺人必须要听从公司的通告安排。 江阮一怔,笑着轻声说:“我歇下来也没事可做。” “那你接新戏了吗?”雪樾又问。 “算是定了,但还没签合同,”江阮压低声音,“等这次回燕宁再说,听说剧组已经驻扎在拍摄基地好几个月了,可能得去戈壁待一段时间吧,就当去度假。” 江阮急着开机进组,其实有点想躲开谢时屿的意思,怕自己一天比一天动摇。 谢时屿时不时招惹他,无非是想探他的底线,但他对他压根没有底线。 “跟你说不清,”雪樾劝不动他,“反正别太累。” 谢时屿没跟他们一起走,他早料到有人会看到网上的消息,对方能忍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等节目组的人都离开才接起电话。 第94页 “妈?”谢时屿懒散地靠着车门。 “跟他拍了那种下流片子还不够吗?”施宁压抑怒火,她无意中听公司的人说谢时屿那部戏的剧情,什么父母离异重组家庭,听得她心寒,“你就非得让家里人跟着你丢脸?!你想报复谁?” 虽然别人不一定知道谢家什么状况,但还是像当众被抽了一巴掌似的。 还有那些吻戏床戏,知道自己儿子是同性恋是一回事,但亲眼看到他搂着个男孩亲吻更加不能接受。 她早就怀疑谢时屿当年纯粹是为了报复他们,才去搞同性恋,所以对江阮也不算很有敌意,毕竟没有江阮,也还会有别的男孩,有什么区别? 但是没想到,过了将近十年,谢时屿竟然一点没变。 今晚还闹得那么难看。 谢时屿磕了根烟出来点燃,吐了个烟圈,要笑不笑地说:“又不是小孩了,那么幼稚,我至于么?十几岁都没想报复谁,现在更不可能,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信,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是怎么想的?”施宁很疲倦,捏了下鼻梁跟他说,“我跟你爸爸这些年也没亏待过你吧?” 谢时屿眉头深蹙,他远远地看到江阮站在酒店金鱼灯旁边跟雪樾聊天,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瞥了他一眼,又局促地转回去,眼神跟着温柔下来。 “翻旧账挺无聊的,”谢时屿叼着烟,语调冷淡,二十几年见过的面屈指可数,他跟施宁其实没什么话可聊,“你们信不信都无所谓,我接这个戏,是为了江阮,但剧情不过凑巧赶上了,跟你们没关系。 “同样你们离婚也跟我没关系,我有打扰过你们的生活么?” “可是……”施宁忍不住接话。 “没有,我没去打扰过你们各自的家庭,”谢时屿打断她,沉声说,“我回国是想见他,当年对他是认真的,现在也是,他也是我的……”他想说一生钟爱,但未免太酸。 他愿意说着哄江阮开心,对别人坦言就算了。 “就算他跟你在一起,连结婚都结不了,你回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至少能有个家吧?”施宁冷冷地说,“你们那个圈子就容得下同性恋吗?” 谢时屿扬起眉,碾灭烟蒂,自嘲一笑,“想找我联姻还是算了,不如做梦来得快点,我就不配有个真的家吗?” 施宁被戳破心思,一时尴尬噤声。 “我还得录节目,有事可以联系我经纪人,或者工作室都行。”谢时屿不紧不慢地最后说了几句,莞尔道,“不过最好别联系了。” * 等回到酒店房间,江阮提心吊胆去网上看了一眼,发现热搜上挂着的是#楚听冬表白钟寻#,没有他跟谢时屿的名字,稍微松了口气,估计谢时屿早就让公关部准备过。 但他翻开CP超话以后,才看到有人在涛谢时屿到底是不是渣男,说得有理有据,江阮呆呆地看了半天。 【有没有人看到今晚他们上大巴车,江阮走在前边,小心翼翼想握他手的那一下我差点被虐到,太害怕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了呜呜呜。】 晚上大巴车停在广场附近的街巷里,有点黑,江阮回头只是下意识地照顾人,怕身后的人摔,当时其实不知道是谁,就递过去手了。 结果看到谢时屿,忍不住蜷了下指尖。 【还有拍戏花絮,他们杀青那一场,我现在反复怀疑到底是真的亲上了,还是导演心机拍了个借位,能看出来江是真的想亲谢,但是谢很快就按头把他按在肩上了。】 【呜呜呜他现在越撩阮,我越觉得将来都是刀,压根分不清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营业。】 江阮看得发怔,虽然大部分都还在嗑糖,这只是零星的极个别帖子。 当初他跟谢时屿在一起的事被班里人知道,也都觉得是谢时屿骗了他,直到谢时屿出国之后,每次提起谢时屿,还是骂得很难听。 “他之前是在隔壁十七中上的学吧?而且还是那学校最烂的班,怪不得出烂人。” “自己烂泥里过一辈子就算了,干嘛非得来沾染别人,毁人前程?” “靠,我现在想起他怪恶心的。” 老师们也都这么想,所以江阮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曹平安说他拍这部戏的事。 再往下翻,还看到个同人文,江阮好奇点开。 【#时阮#追妻火葬场,虐心虐身,高|H向。】 说他是暗恋谢时屿多年的对家,表面上针锋相对,其实暗中拍了谢时屿不少生图。这份隐晦的感情被谢时屿发现了,谢时屿就伪装他的粉丝,仿佛他们两情相悦,开始对他骗心骗身,屡次玩弄。在他心灰意冷离开后,才发现原来以为的小玩物是真爱,几年后重逢,红着眼把他堵在片场角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阮一脸懵逼。 谢时屿刷房卡进来,就看到江阮趴在沙发上看手机,怀里塞着个抱枕。 “还没睡?”谢时屿一顿。 “……我在跟助理说工作的事。”江阮撒谎。 谢时屿回头示意了下刚才拎放在茶几上的椰子糕,眉眼冷淡,“宵夜,顺路买的,听你肚子叫了一路,吵得我睡不着。” 江阮才发觉自己是有点饿了,抿了下唇,“谢谢。” 他去吃东西,手机落在沙发上,谢时屿无意间瞥见,低头看了一小会儿,挑了下眉,“你跟助理聊工作,讨论我是不是你的粉丝,或者是不是渣男吗?” 第95页 “……”江阮耳根一红,筷子差点掉了,紧张道,“我不小心点开的。” 他再也不看同人文了! 谢时屿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点冷,没再跟他说话,去翻行李箱拿衣服,打算洗澡。 江阮吃着椰子糕,顿时变得没滋没味。 “我真没觉得,就是随便看看,”江阮苍白辩解,“就算是渣男,那也是我吧?” 说完,他嘴快地小声补了一句,“我追你火葬场还差不多。” 话音落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瞬间尴尬地垂下眼。 但他真这么想。 就像高中那年,他没法跟所有人解释,谢时屿其实对他很好,只是嘴上不着调。 他跟谢时屿在一起的时候,谢时屿从来没让他被欺负,也没让他受过委屈,这样还不算喜欢吗? 谢时屿只会熬夜陪他一个人练舞,在漆黑的海滨路上开三个多小时摩托带他去夜市,给他编长命平安的小红绳,画杀生丸创可贴,等了八年竟然还没忘记他。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不可能不懂他。 谢时屿本来是佯装生气想逗他玩,没想到回头看到江阮眼眶真的有点红,就走到他旁边,蹲下身轻笑了一声,哄骗说:“你要不要渣得更彻底一点?” “……什么?”江阮迷茫。 谢时屿握住他的手,指尖暧|昧地蹭过他手心,往前俯身时呼吸快要贴近他小腹,眼眸漆黑,“江老师,睡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2 01:42:22~20210713 01:2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呜呜呜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小谢、Bai白 10瓶;橙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女友粉 江阮蜷回腿想往后躲, 但谢时屿却在他身旁地毯上坐下了,靠着他的膝盖。 “……我有职业道德。”江阮委婉拒绝。 谢时屿意味不明地哼笑,他闻到江阮身上莫名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令人晕眩, 忍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腰,枕在他腿上,亲他手心, “你不是渣男吗?睡了又不让你负责。” 江阮竟然被他说得有一丝心动, 回过神来咬了下唇,白皙的脸颊浮起血色。 谢时屿没硬拦着,但还是没松开搂在他腰上的手,江阮想起身回卧室,完全动弹不得, 而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一低头才发现谢时屿不知道什么时候叼住他运动裤的系绳,咬散了一半。 “!!!”江阮屡次被他的流氓程度震惊到,满脸涨红握紧自己的裤子,使劲推开他。 “我潜规则一下前男友,不行吗?”谢时屿倚着沙发笑, 拿江阮搁在茶几上的打火机点了支烟, 笑得差点把烟灰掉地毯上, 这才站起身, 故意说, “被我潜规则也不算吃亏吧?江老师考虑考虑?” “不需要,谢谢。”江阮想去拿自己的手机,但还在谢时屿身后,他不敢过去。 谢时屿朝他走近,垂下眼, 低头对他吐了个雾白的烟圈,眼眸不怀好意,轻声说:“为什么?怕我捧不红你?工作室那么多资源随便挑,想量身定做也不是不可以,对老板主动点儿就行。” “……反正早晚要过气。”江阮没觉得呛,但这个动作有点羞辱,他耳根红得更厉害。 “你倒是想得开,”谢时屿被他说得一怔,又忍不住笑,问他,“等这期综艺录完,你要回燕宁么?还是有别的安排?” “……先回去吧,”江阮抿着唇,胡说八道,“还没想好之后干什么。” 谢时屿压根不信,轻啧一声,“少骗老子,张树说的那部戏,你不打算接么?” 他跟《唐侠》的导演邱明柯还算熟悉,张树会来找江阮,至少说明他外形合适,同剧组待了几个月,江阮的演技他心里也有数,没有意外应该能过关。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江阮也有点恼火,“可能下周进组,先回燕宁待几天。” “在哪儿拍?”谢时屿又问。 “……暂时在西北戈壁,我也不知道具体哪个位置。”江阮不情不愿地说。 谢时屿这才满意,把手机递给他,突然低头亲了下他白里透红的耳朵尖,哄小孩似的夸他,“好乖。” 江阮怕痒似的躲了躲,拿着手机先去卧室,听到谢时屿好像在洗澡,稍微松了口气。 他刚才看了那个同人文,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有三个多月没登给谢时屿修图的那个微博小号,趁谢时屿不在,上去看了一眼,发现私信和评论都被挤得满满当当。 这个号的粉丝已经有一百多万,算是谢时屿的大粉,头像还是他当初给谢时屿探班拍的那张出圈图。 他的ID就是一串字母乱码,随手打的,跟脸滚键盘差不多。 【太太什么时候回来?感觉小半年没上线了。】 【好像真的《复读生》开机之后就没再上过线,没有追小谢的新剧吗?QAQ】 【小声问一句,太太是脱粉了吗?】 谢时屿一开始接《复读生》这部戏,官宣选角的时候粉丝其实炸了一波。 跟他拍对手戏的演员是江阮,已经不太能接受了,而且吻戏床戏都是真刀真枪地拍,如果是电影,粉丝还能理解,拍个文艺片想拿奖,但这是部网剧啊,还不能上星,谢时屿浪费三四个月去拍它是怎么想的? 第96页 单纯为了给曾经的对家抬咖吗? 尽管不多,但事业粉跟女友粉都脱了一些。 而江阮这个微博账号,谢时屿的老粉都特别熟悉,一直默认皮下是铁血女友粉。 当初江阮直男审美拍的几套图被嘲之后,下狠功夫去学摄影,接着发的生图和精修剧照都越来越好,粉丝才知道这号真的不是黑粉,或者对家雇来的,只是一开始拍照技术不太行。 有人问他,【太太,你是小谢粉丝吗?】 江阮惜字如金,回了一句,【是。】 这个号只回过这一次评论,然后就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发图机器,而且只修谢时屿的单人图,或者加场景的多人剧照,从来没单独修过谢时屿跟女主的任何照片,除非镜头里还有其余演员。 它只关注了谢时屿一个人,出奇高产,风雨无阻,年复一年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修图发图,偶尔会剪视频,像场明知道没有尽头的暗恋。 但是却一直保持着很矜持又不打扰的距离,每次谢时屿传出特别真的绯闻,这个号都会停一段时间,等到谢时屿工作室澄清,才会继续开始修图,也只是修图。 这些年谢时屿传过最真的绯闻只有两次。 一次是跟同剧组的当红小花,有狗仔拍到他们深夜单独出现在酒店,那个小花还去挽了谢时屿的胳膊,谢时屿没拒绝。粉丝都苦等澄清,工作室却拖了好几天,最后爆出是那个小花在拉谢时屿炒作,网上放了完整视频,谢时屿下一秒就推开了她。 另一次是跟经纪人姜南,姜南是模特出身,曾经在圈内小有名气,比谢时屿大了三四岁,想转幕后所以才来当经纪人。好多人看到谢时屿的经纪人,一眼惊艳,开始嗑他俩的姐弟恋,简直乱套,后来姜南受不了,发微博说她已经结婚,才消停下去。 绯闻期间,乱码账号都没更新过,粉丝就懂了,肯定是特别真情实感的女友粉,等谢时屿哪天官宣恋情,可能会原地销号退圈的那种。 虽然现在谢时屿正红得如日中天,圈内产粮大手多得是,但这个号不一样,除了生图真的好看,还是所有老粉的初心。 鲜花着锦的比比皆是,陪着从一开始默默无闻走过来的就太少了。 【其实新剧还是挺好看的,整整五年太不容易了,要是太太真脱了粉有点难过QAQ。】 江阮在底下回复。 【没,有点忙,过几天。】 他揉了下泛红发烫的脸颊,心想他每天待在剧组,哪儿来的时间修图,而且万一被谢时屿发现,他去死都来不及了。 【!!!啊啊啊啊太太回来了!太太有去《复读生》剧组探班吗?】 【好想看太太的探班生图,这次这部戏真的拍得质感特别好,虽然是网剧,但情节画面都是电影级别,这一两年都没看到你去接机或者探班拍照了,不知道为什么,太太随手一拍,我都疯狂舔屏。】 江阮第一次去给谢时屿探班,就是谢时屿跟他打擂台的那部古装戏,同名小说改编,当时都已经开播,但他那边剧组杀青要早将近一个月。 听说对家开放粉丝探班,就背上单反偷偷跑了过去。 谢时屿在那部戏里饰演少年淮南王,姓沈字轻舟,出场那一镜他率领着整个漠北铁骑,冷肃如刀锋,铠甲滴血,战靴踩过积雪发出轻响,身后血迹蜿蜒,摘掉头盔,露出双薄情的眉眼。 江阮去探班时,谢时屿没换掉戏服,他不敢站太近,远远地隔着人群举起单反,谢时屿恰好朝他的方向抬眼笑了笑。 那晚,他回去在微博上发了几十张图,除了探班生图,还有剧照,没过几个小时,就发现上了热搜。 #我眼里的沈轻舟忽然活了# 【呜呜呜忽然发现了神仙!别人手下都是恣肆少年,策马长安,哪怕面对女主的时候也笑得特别冷情,还没他腰上佩刀有温度,但博主那张直接会心一击,原著里淮南沈轻舟的那种内敛温柔都拍出来了!!!】 【而且剧照和花絮截的小动作好可爱!太细节了!!!我都没发现,上一集他低头把女主给他的梨子揣怀里,骑马回京的路上还摸了下衣襟,是怕掉吗?】【沈轻舟压了一身亡国深仇,不然他也只有十九岁啊,真的还是少年,会招惹心上人,得到回应又害羞的那种。】 江阮都懵了,他那个号哗哗涨粉,吓得他都不敢登上去,心里惴惴不安。 当时谢时屿也才二十出头,面对镜头还有一点青涩。 但在那张最经典的出圈图火了之后,黑谢时屿颜值的人少了很多,骂别的无所谓,但谁都得承认那张确实帅,灯光角度都恰到好处,少年将军一身拥雪大氅遮住银甲,眉眼矜贵深情,像藏着漠北无垠星河。 偏偏抬头猝不及防看过来,好像只会对你一个人动心,谁能顶得住。 江阮登上账号突然闪现,有不少粉丝想起谢时屿还有这么一部戏,惦记着要重温。 CP粉也突然一凛,想起还有陈年旧糖。 【还有人记得阮阮那年拍的古装戏吗?他演的小柳奴,我怎么印象里有人剪过沈轻舟x柳奴的视频?】 江阮在那部戏演的是男主,开局特别惨,是一个武林宗派豢养的奴|隶,出生时襁褓里掖着一条柳枝,所以都管他叫柳奴,连正经名字都没有,还是后来女主给他取的名字。 第97页 他穿着灰布麻衣,乌发凌乱,面容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是亮的。 女主挑中了他当伴读。 但女主境遇也比较糟糕,所以算是双向救赎,中间感情戏也很曲折,女主还差点爱上别人,柳奴拥有了作为一个人的身份,有了自己的名字,武功绝深,却还是不疯魔不成活,只想当她的不二臣。 换成沈轻舟跟小柳奴,忽然之间就诡异地变甜宠向了。 少年淮南王在战场上捡到一个小奴|隶,抱他回营地,藏着他的身份,洗干净他一张白皙脸颊,教他读书练武,大漠夜色极美,比不过小柳奴一双水光湿润的眼睛。 后来淮南王身死,接着剪了柳奴在剧里疯掉的一段,他被关在水牢里,浑身湿透。 台词说,“经年太久,我一直很想你。” 【呜呜呜呜意外的还是很搭,恨自己入坑太晚,阮阮那时候看着好小啊,现在长开了。】 【我好像还存过阮高中时候的照片,不过好几年了,找不到了,可恶。】 【去补剧了嘤!】 江阮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犯困,也没听到谢时屿是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的,模糊感觉有人伸手抱住他,往怀里团了团。 综艺录制的第五天,嘉宾只剩下四个人。 江阮下楼后只看到了柳钟达和邬迟。 雪樾是killer之一,昨晚被他们投出去了,不知道是谁对孟遥动的手。 他回头瞥了一眼谢时屿,谢时屿脸色很正常,看不出端倪。 “海岛之旅第五天,嘉宾可以结伴去参观当地滨海的大学。”导演组拿着任务卡上线。 这次在海岛录制,本质上也是给这个岛做旅游宣传,所以这几天江阮他们去的所有地方都是当地值得一看的景点,海边露营、老式餐馆、水上乐园……包括这所大学。 学校临海,校区住宿楼修得宛如临海别墅,很多设施也充分利用了海边环境。 江阮他们先去参观校区,然后跟大一新生打了场篮球赛。 “听说这边食堂的烤鱼很不错,今天有口福了。”比赛结束,他们领到饭卡去食堂,柳钟达擦了下汗,很欠地对着镜头说,“哦,除了某个跟他……跑去夜市吃独食的人。” 他没说出来是跟他男朋友,但弹幕都懂,差点笑疯。 江阮懒得理他,一抬头,却对上谢时屿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红了下脸,起身去刷卡打菜。 恰好赶上毕业季。 下午他们去参加了毕业典礼,离开礼堂后,碰到很多拍毕业照的学生。 “要不咱们也拍一个呗?”柳钟达出馊主意,“咱们不是来海岛游玩的大二学生吗?提前感受一下毕业。” 校方当然很乐意,免费宣传不要白不要,还帮他们找了几件校服T恤。 江阮下意识看向谢时屿。 谢时屿晚上待在他家时,踩着他的毛绒拖鞋,翻过他初中毕业照。 照片上看起来还太稚嫩青涩了。 谢时屿盯着他藏在人群里的漂亮脸庞笑了半天,凑过去从身后搂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竟然撒娇似的说:“宝宝,等拍毕业照的时候,我站你旁边好吗?” “你肯定会被老师放在后排的。”江阮一点也不浪漫,打破他的幻想。 毕竟谢时屿比他高。 “那我就站在你后边。”谢时屿无所谓地说。 …… 谢时屿也没反对,很配合地去换了那件T恤,不太合身,但勉强能穿。 【呜呜呜呜达哥太懂了!我可以四舍五入认为小谢跟阮阮穿的是情侣装吗?!】 【一人血书求官博把这张照片原图放出来!!】 摄像师一直在等各个学院的学生来拍毕业照,给他们拍也是顺手的事,就是他们人太少了,只有四个。 “或者混在同学里拍?”导演组笑着提议,“我看那边同学看你们很久了。” 《最佳拍档》是近年热门综艺,来学校录制,今天特意赶来看嘉宾的人不在少数,安保到位才不至于失控。 “也行啊。” 嘉宾们都没有意见。 谢时屿在江阮身旁停了一秒,就被摄像师举着手示意他去后排,抬了下眼才站到江阮斜后方的位置,挨着邬迟。 等到所有人都站好,摄影师比了手势准备,谢时屿忽然往江阮肩上搭了下手臂,手背不小心蹭过他脸颊。 江阮愣了片刻,想抬头,被谢时屿掌心很轻地按住发顶,没让他看过来。 就那样故意揉乱他的头发,拍了张毕业照。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再写一写不想复合的原因,就快要复合了 感谢在20210713 01:25:38~20210714 01:1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ai白 10瓶;残萧 3瓶;分个清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一夜爆红 这一期开始录制以来, 这算是最轻松的一天,哪怕打了几场篮球也都是友谊赛。 傍晚,海岛下了场小雨。 学校食堂留给他们的晚饭是蟹黄拌面, 嫩滑爽口的面条上洒满蟹黄, 连汤汁都浓香四溢。 【好可怜啊我的宝,又是只能看别人吃饭的一天。】 【还想说阮阮去吃鳕鱼粥吧,又想起这个他也不能吃, 这学校食堂给嘉宾专供的晚餐就没什么他可以动筷子的吧?】 第98页 【哈哈哈谢老师又去干嘛?】 嘉宾们的温泉酒店今晚已经到期, 这所滨海大学愿意临时借给他们一间空宿舍,但床褥什么的都没有,而且晚上十点结束录制以后,才可以入住。 所以他们现在都待在食堂,还能吹个空调, 看会儿公放的电视新闻。 谢时屿起身端上江阮的那碗蟹黄拌面,去了食堂东侧那个卖干果杂货的摊位,轻轻敲了下橱窗玻璃,“您好,我是那边综艺节目组的, 可以拿蟹黄面换个烤红薯么?或者别的也行。” 哪怕是滨海城市, 这一大碗热烫料足的蟹黄拌面价格也不低, 《最佳拍档》又在这边录了一整天节目, 真实性不必怀疑。 谢时屿看那个摊主还在犹豫, 就把自己那份独立包装的蟹黄酱也送给了他,最后换了烤红薯回去。 “……谢谢。”江阮低头咬了一小口,烤得甜香微焦,入口即化,“谢老师, 你光吃面吗?” 蟹黄酱跟面都是分开的,可以看个人喜好去加,谢时屿把酱送了人,就只剩下一碗清汤寡水的面。 “你的烤红薯分我一点。”谢时屿那双丹凤眼弯起笑意,懒懒地说。 江阮连忙掰了没咬过的半个给他。 【呜呜他俩是真的很像情侣。】 【那个恋爱任务做完之后谁都没再提过男朋友的事吧?但是我真觉得小谢看阮阮的眼神不对劲,就跟看达哥他们完全不同,不像兄弟不像朋友……】 【楼上自信一点,我觉得他就是看老婆的眼神!!!】 【我真的拿着放大镜看过这几天他俩待在一起的每一帧,这节目里都是谢单方面在撩阮,对他特别好,骑摩托深夜私奔是他主动的,男朋友是他自己叫出口的,哪怕真是装的,纯粹营业,也是他心甘情愿。而且要是在营业,阮应该多回应一点才对,但他回应都挺有分寸的。江阮早就跟公司解约了,现在自己单干,不受操控,谢时屿那边,他经纪人总不至于疯了让他上综艺去撩前对家吧???不要怕啊家人们!这肯定是真糖!!】 江阮他们吃过晚饭没多久,还没到可以回宿舍的时间,今晚的新线索就发到了手机上。 嘉宾纷纷拿出手机。 线索提示分别是“铁马冰河入梦来”和“此夜曲中闻折柳”。 【啊啊啊!完了完了!】 【怎会如此,我的沈将军和小柳奴?!】 【谢哥昨晚是杀人了吗?我没看到那段,他杀的孟遥?所以阮阮跟他一起掉线索了?】 【先别急啊,你们忘了柳钟达跟邬迟上午篮球赛输了吗?他们四个人分了两组,分别加入学校的不同篮球队,柳钟达他们输了被惩罚也是一样要掉线索的,之前那些线索又模糊,不算彻底翻车。】 【邬迟在那部警匪片里一开始是个好人吧?后来才去警方那边卧底的,我记得他前期还一心想抓毒枭,老房子墙上挂的那副字就是“铁马冰河”。】 【那个柳简直笑死,达哥心想我就直接被卖了吗???】 现在嘉宾只剩下四位,都各怀心思,低头在查看线索,互相打量的眼神都充满猜疑和警惕。 每期惯例,要单独分析线索,录制镜头。 所以等到柳钟达他们都离开后,江阮也起身挪了个偏僻角落。 “晚上好。”江阮先笑着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他没开滤镜,冷白的皮肤在餐厅下显出一种温暖的蜜色,坐好后又担心柳钟达会跑来偷听,于是歪回头提防地看了一眼,额发无意间从脸颊一丝一丝地扫过鼻梁。 弹幕刷得飞快,还有人送小烟花。 但江阮现在看不到,他对着镜头拿起手机,眼睫微眨,轻声说:“‘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柳奴后来一生都在思故园和故人,我暴露了。 “这线索只可能指向我跟达哥,他知道自己是渔民,那我肯定就是killer或者海妖。我只有一次验身份的机会,验了邬迟,他算是我的‘金水’?总之也是渔民,好人阵营。 “现在只剩下谢老师一个killer,同样,‘铁马冰河’的线索只可能指向他和邬迟,邬迟知道自己是渔民,他就能确定谢老师是killer,但达哥那边就不太有把握了。” 今晚要撞运气,很有可能平票,如果他跟邬迟都投谢时屿,但谢时屿跟柳钟达却都投了他的话。 平票等于无效。 江阮猜测谢时屿肯定会投他,这种综艺虽然就是玩,但故意放水不像是谢时屿会做的事,就算今晚谢时屿还能接着杀人,玩家投票是在每晚killer动手之前的。 所以想要自保,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投出去,赌一把柳钟达那边信息不够,犹豫不决选择了他,暂时平票存活。 这游戏掉落的线索通常都模糊不清,就类似这几句诗,既可以像这个玩家,也可以像另一个。 所以只能通过这几天下来,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去综合判断,现在恰好都差最关键的线索没有发现。 “今晚要是平票,谢老师肯定会继续动手,杀掉所有渔民他才能完成任务,”江阮抿着唇想了想,“他肯定会先杀邬迟,他不知道我验过一次身份,所以在他看来,邬迟应该是唯一能确定他就是killer的人。 “我和谢老师的专属任务完成了,但恋爱卡没解绑,他接着掉线索,我也会掉,柳钟达会越来越怀疑我。 第99页 “渔民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有一票决定权,被投的人必走,柳钟达很可能会选我,那我就输了。” 【哈哈哈达哥是真的很爱投阮阮,每一季都得把他投死几期,老心理阴影了。】 【这一期才过了几天,他好像已经投了阮三票了,前天晚上还在放假信誓旦旦地对着镜头说阮必定是killer,要暗鲨他,笑死,根本没人跟票。】 “我们也赌一把,干点儿坏事吧。”江阮眉眼含笑,小狐狸似的漂亮狡黠,“对不起了,达哥。” 天黑后,回到宿舍之前。 江阮毫不犹豫,点开APP,拿海妖的毒药灌了柳钟达。 被杀死的嘉宾会在深夜收到消息,然后悄无声息地被节目组带走。 等到第二天清早,宿舍里只剩下江阮、谢时屿和邬迟三个人。 江阮了然,他昨晚看到消息,提示有人使用特殊道具盾牌抵挡了一次伤害,应该是谢时屿想杀邬迟,邬迟一直提防,没让他得手。 那投票就应该是,他们三个互投,认为对方是killer,他投邬迟,邬迟投谢时屿,谢时屿投给了他。 “不是吧,就只剩咱们三个人了,”邬迟也愣了一下,在宿舍下铺的硬板床撑起身,“那咱们今天去干什么啊?” 江阮摇头。 谢时屿丢给他导演组刚发布的任务卡。 节目组今天给他们安排的任务,是去海世界、水上乐园,还有岛上最大的海洋博物馆参观,出发前给了他们每人一台拍立得。 当然这几个场所都安排了一些互动游戏。 【呜呜呜我好想要他们互相拍的照片!!!】【刚才去企鹅馆的时候,阮阮拍了谢哥吧?球球了,不要这么见外,发到微博上大家一起康康!!】 【好恨,这一期的直播好像只剩最后一天半,我都不想看他们做任务了,我坦白,我只想看他们原地狠狠地doi,今天唯一的糖就是谢哥拉了一下阮阮的手腕,还不到一秒就放开了呜呜呜呜呜。】 【不是一天半,应该是最后半天……现在只剩邬迟一个渔民,他有一票决定权了,应该会投谢哥吧……】 【这一期会不会有大反转?阮阮现在看起来是赌邬迟会投谢哥,然后他今晚就可以毒死邬迟,他赢。但之前有一期,不是游戏结束才说那期的主题是友情吗?搭档不可以互坑,最后所有人积分清零,还被P了好多塑料友谊的表情包火出圈了(?)】 江阮犹豫过要不要跟邬迟站一个阵营,如果他选择渔民阵营的话,帮邬迟淘汰掉谢时屿,他不确定邬迟能不能信得过他,毕竟他俩不是搭档,而他跟谢时屿还有张特殊的恋爱卡。 他明天跟邬迟待最后一天,不算安全,渔民也是可以用投票的方式杀死海妖的。 他这样想,邬迟肯定也是,大概会先下手为强。 毕竟在结束投票之后,他才可以用药,邬迟大可以先指认他是海妖,杀了他,这期稳赢。而按照惯例,今晚一定会掉落关键线索,他身份要彻底藏不住了。 海底长廊深蓝通透,宛如迷宫,江阮瞥见玻璃另一侧浮光掠影似的水母,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 耳机中一声轻响,昨晚江阮跟谢时屿都动了手,所以最后的两条线索掉落。 “阿芙洛狄忒。” 另一条是一句诗,“鳞细粉光鲜。” 收到线索时,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谢时屿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一条线索,那句诗说的是“鱼”,很明确的指向江阮,冰下听鱼,但“阿芙洛狄忒”就有点微妙了。 邬迟崩溃。 他挠了挠头发,等避开江阮他们之后,对镜头抓狂,“这该怎么选?!我本来明确谢哥是killer,难道不是吗?铁马冰河……节目组提供的线索也不一定就是整句诗,有时候可能就是里面的几个字,所以‘冰河’?” 他是真的一瞬间开始迷茫,录制开始前,节目组是给他们分享过每个嘉宾作品的片段和关键词的。 所以一想到《冰下听鱼》那首歌,现在忽然觉得江阮看起来更可疑。 又是冰又是鱼,他藏在冰下,是那条鱼啊,那不就是钟寻吗? 而且只有海妖本人能看到海妖卡,其余嘉宾都不知道那张卡是双面的,对于海妖的形象完全靠幻想,阿芙洛狄忒在海水的白泡沫中诞生,虽然她不是海妖,但跟大海关系太紧密了。 难道他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线索掉了两条,肯定每人一条啊。 谢时屿才是海妖吗? 与此同时。 谢时屿微怔,然后对着自己那边的镜头笑了一下,倚着墙,目光懒散地瞥了一眼江阮,有点坏地对直播间说:“好可惜,这下江老师大概不是稳赢了。” 但语气完全听不出一丝可惜。 【!谢哥真的要帮邬迟鲨老婆吗?!】 【杀妻证道.jpg】 【我要笑死在直播间,阮阮还不知道谢哥也惦记着帮邬迟鲨他呢,你们是恋人啊,互相残杀算怎么回事!!!】 【邬迟:所以我是工具人喽,谁都想套路我。】 【小邬,食物链最底层,最终的暗鲨对象。】 江阮发呆地看了一眼线索,他的可疑度瞬间飙升,他现在不能保证邬迟一定会投谢时屿了。 他远远地回头瞥见谢时屿正在对着那边直播镜头说话,海底长廊光线不算很好,但他隐约总觉得谢时屿跟他对视了一眼。 第100页 “没关系,”江阮卧蚕弯出很柔软的弧度,“谢老师是我的搭档,他赢等于我赢。” 【要放弃了吗?帮谢时屿你肯定会死啊?】 【这是江阮在这个综艺里第一次没坚持到任务最后一分钟,选择了放弃吧?这算不算恋爱脑?】 弹幕眼看吵了起来。 邬迟一路崩溃到上了大巴车。 他们在大巴车上做最后一轮线索讨论,现在这个情况,其实就是江阮跟谢时屿的自证。 “……你们先让我冷静冷静。”邬迟抬起手。 邬迟又从头整理了一遍线索,去掉那些太过于模棱两可,或者已经在之前被淘汰的嘉宾身上验证过的,现在只剩下“保送”、“阿芙洛狄忒”、“鱼”以及“冰河”。 那个“柳”未免太明显,混在里面很像障眼法,所有人日常任务失败掉落的线索,基本都是这种类型。 实在不能确定,暂时排除。 他已经收到APP的提示,知道自己拥有一票决定权,那就意味着只剩他一个渔民,谢时屿跟江阮肯定其中一个是killer,另一个是海妖。 必须选中killer才行,海妖可能和他是同一阵营,但killer肯定要杀他。 他记得谢时屿在《复读生》那部戏里,有个花滑节目叫《海上的阿芙洛狄忒》,录制前他得到的信息里,这个词也是跟谢时屿相关的,没有在江阮那边出现。 那么最无法确定的,就是“冰河”和“保送”,前者他还稍微有头绪,后者完全想不到是谁的关键词。 “现在渔民可以行使最后的提问权,只能提一个,在限制范围内提出的问题,玩家必须回答,但可以撒谎。”导演组提醒。 邬迟思考片刻,盯上江阮,“‘保送’那个词是你的吗?“ “是,”江阮没迟疑,点了下头,他回忆了一下,眉眼冷静,解释道,“上一季的魔法学校那期,我是被保送到药剂A班的。” 邬迟有印象。 所有的线索都能指向江阮,但好像只有两条跟谢时屿有关系,邬迟游移不定,纠结到大巴车快要驶到海滨,最终咬了下牙,跟导演说:“算了,投票吧!” 今晚的投票和杀人都是公开的。 “很遗憾,玩家江阮,被渔民一票淘汰。” 江阮没意外,很轻地抬了下眉。 然而下一秒,邬迟就被谢时屿杀了,都没留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游戏结束的机械声,毫无感情地再次响起。 “很遗憾,玩家邬迟,被killer杀死淘汰。” “……”邬迟差点喷了,腾地站起身,转而又忍不住笑起来,“我就知道,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时屿也笑了,“对不住。” “不是,江老师,那个保送到底是你的吗?”邬迟费解。 江阮摇了摇头,“那期后来不是调查出我是冒名顶替吗?真正被保送药剂A班的是柳钟达,不过当时你好像不在。” “……”邬迟是不在,这个调查环节之前他就被淘汰了。 “阿芙洛狄忒呢?是谢哥的吗?”邬迟追问。 谢时屿还真不知道这个,“好像不是。” 江阮这才拿出那张海妖卡,眉眼艳丽浓深,笑得很狡黠,他拿卡牌正面的阿芙洛狄忒给邬迟看了一眼,又翻到背面,深夜大巴车上,海妖獠牙狰狞,鲜血惨红,像从浑浊海域走出来的邪祟。 可怖的卡牌挡在江阮白皙精致的脸颊旁,一瞬间对比鲜明。 【小邬惨惨,在诡谲海域上邂逅的是海妖哈哈哈。】 【???真的没反转吗?邬迟是这局撞到死角,选谁都必输无疑,但江阮就这么输了吗?】 节目组迟迟没有公布谢时屿游戏获胜的消息,连车上的嘉宾都有些纳闷。 “不对啊,游戏还没结束吗?”邬迟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怎么回事?我还有复活的可能性?” 游戏最终是按积分清算排名,被杀的人积分会清零。 “海岛逃杀结束,人数统计……积分清算……恭喜玩家江阮,通关游戏!”车内一道机械女声响起。 【???】 【阮阮积分清零了啊,他怎么赢的?他不是被渔民一票杀了吗?】 【啊啊啊我就知道肯定又是那种缺德反转,阮阮撒谎袒护了谢哥,但谢哥却想帮人鲨他吧?】 江阮也懵了,才拧开的矿泉水都忘记喝,一脸茫然。 邬迟更是云山雾罩。 “嘉宾上岛时曾经许过愿哦。”导演组笑眯眯地提醒。 那个愿望当时没直播出去。 “我许的是下一期能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海边太晒了受不了。”邬迟说。 江阮回想起来,他最后许的愿望是,“……我不想睡羊棚了。” 【哈哈哈哈笑死,宝你还惦记什么羊棚呢!】 【这么好的机会!要米其林!要温泉!使劲坑节目组一把啊!】 最后是谢时屿的愿望。 直播间镜头一转,谢时屿当时是上岛后,傍晚坐在渔船上许的愿。 他第一次来参加这个综艺,导演特意安排了摄像师跟拍了他一段路。 “我看过这个节目,挺难的,不知道我能坚持到第几天被淘汰。”谢时屿对着镜头笑了下,海浪裹着晚霞的璨光披在他身后。 “那我就许愿,我这个身份,游戏结束的时候,所有积分都给江阮。” 第101页 导演在旁边愣了一下,许愿也不是都能实现的,嘉宾要许愿坐豪华游轮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但谢时屿这个愿望,头一次听说,却完全能够满足,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我想过要带他去很多地方玩,”谢时屿嗓音压得很低,在傍晚听起来有点温柔,“海岛,雪山……明尼阿波利斯的瀑布很美,他也许会喜欢,可惜都没去成。” 【啊啊啊啊啊我有一瞬间吓死,又觉得特别熟悉,原来是《复读生》的台词!】 【我忽然又想哭了,小钟从来没离开过宁城,小楚答应要带他去很多地方玩的,没来得及去就分手了,旁白才说了这段呜呜呜。】 “希望他玩得开心。”谢时屿最后说。 大巴车上也放了这一段,江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酸,眼眶瞬间湿透,不想被镜头拍到,就眨眼强忍住了。 【呜呜呜呜我暴哭!】 【救命啊我真的觉得特别真!至少想让他玩得开心是真的吧!时阮yyds!!!】 【妈妈我怀疑我嗑到真的了!我的所有都给他,这还不真吗?!!】 【!!!有没有人发现另一个细节!!!啊啊啊啊啊谢哥和阮阮坐在同一排,刚才阮阮拿出那张海妖卡的时候,他最后给邬迟和镜头看的是海妖,但小谢在他旁边看到的是爱神阿芙洛狄忒啊!!!】 【我想起来了,先导片的时候说,一群大学生来海岛游玩,邂逅的是海妖还是爱情,哈哈哈所以别人遇到的是海妖,只有小谢遇到的是爱情吗?!!!】 这一期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只有一人通关游戏,明天那可能就是十位嘉宾重新回到海岛,再补录一些内容。 当晚,万籁俱寂,嘉宾们回到帐篷,节目组整顿休息。 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时阮#这个词条热度逐渐攀升沸腾,顶上热搜。 CP超话涌入无数新粉。 【请问是直接嗑吗还是走流程?】 【我只看了几分钟双人cut就开始上头呜呜。】 【嘤我来得太晚了!好想看私奔直播啊!!!】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时,时阮超话关注量激增,已经居高不下,跃到榜一。 …… 一夜爆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中午吃坏小龙虾,下午一直去厕所,就睡了一觉晚上起来才写_(:з」∠)_晚安了宝们! 感谢在20210714 01:19:53~20210715 02:2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加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木鸭、顾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加戏 50瓶;星系 6瓶;宁静如心 2瓶;嗨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自作多情 连导演组都吓傻了, 每期综艺最后一天直播的在线人数应该是最少的,但这次清早起来重开直播,直播间却卡顿得差点进不去。 再一看在线数量, 险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他们是故意把谢时屿那段压到最后才放出来的, 但没想到效果比想象中好了无数倍。 “……”现在就是后悔,早知道这样,说什么当初也得谢时屿商量一下营业的事, 谁说谢影帝脾气乖戾, 从来不配合营业的,这不是挺配合吗?! 但就算观众再期待,最后一天的行程仍然走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第一期节目也该说再见了。 嘉宾们各自去录制本期的海岛之旅体验。 题卡上除了导演组惯例会涉及的一些问题, 剩下的都是从这几天直播间弹幕中挑出来的。 “海岛之旅最满意的环节是什么?”谢时屿念了一遍题卡,接着说:“去渔村帮忙维护那几条上世纪的渔船吧,挺新鲜的,而且来之前没想过这边渔船和建筑的的风格都有点老式蒸汽朋克。” “最爱的美食?” “青椰。” “再来一次,想去玩哪个水上项目?” “冲浪。” …… 前面几个正经问题答完, 谢时屿往后一翻题卡, 方才的严肃冷淡瞬间烟消云散, 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丹凤眼也染上笑意。 【呜呜呜救命!声控真的顶不住!】 【什么什么什么?!到底什么问题?!盲猜是我的阮!】 “怎么评价你这期的搭档?”谢时屿拿着那张题卡, 坐直了身子,收敛起脸上的笑,很认真地说,“江老师跟我一见如故,特别合得来, 在剧组和这次节目组都很照顾我,跟他合作很舒服。” 【!!!】 【这次算是真的官方辟谣吧?亲口说跟江阮合得来?!】 【快详细说说是怎么一见如故呜呜呜!!!】 “最后一个问题,”谢时屿接着念题卡,“这次海岛之旅拍的最漂亮的照片是哪张?可以分享一下吗?” 节目组把拍立得和照片都送给了嘉宾,谢时屿的恰好就在手边,他拿过来稍微翻捡,最后挑出其中一张,手腕一翻,照片清晰地对准镜头。 海洋馆。 江阮手里拿着相机,脊背清瘦笔直,有种不显山不露水,却能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的漂亮,他眼睫长而微翘,鼻梁到下颌线条细致,湛蓝海水和半透明灯塔水母的微光都粼粼地倒映在他身上,肤色白玉似的细腻。 第102页 “他是最漂亮的。”谢时屿笑得很痞。 【啊啊啊啊啊!!!】 【哪个他?!我不信你在说照片!】 嘉宾们都录制完感想后,天色已经黑透,今晚就要搭飞机离开海岛,各自的经纪人和助理也都纷纷赶来接人。 江阮登机时没看到谢时屿,莫名心里惴惴的,还以为谢时屿没有搭这趟航班。 但起飞前二十几分钟,谢时屿跟柳钟达一起上来了。 “江老师,这儿有人么?”谢时屿经过时问他。 江阮方才还看着舷窗外,听到后抿住唇,有些局促地摇了摇头。 节目组给他们订的头等舱。 上来之后都是随意坐。 “我都晒黑好几个度了,海边是真的受不了,”邬迟抬着自己胳膊给他们看,“尤其是去海洋世界那天,如果不是江阮借我的防晒,回去后经纪人估计都认不出我了。” 江阮听了直笑,跟他说:“那瓶防晒送你吧。” “你怎么一点儿晒不黑?”雪樾原本有点犯困,她坐在江阮身后的位置,听到他们聊天,坐起身握了下江阮的手腕。她刚才在看江阮他们拍的毕业照,差点笑死,只有江阮白得显眼。 谢时屿瞥见她握住江阮的手,没吭声,等飞机滑行、升空,江阮正要戴上眼罩睡觉,他伸手捏了把江阮的脸颊。 江阮被他捏的迷茫。“还有没有多余的眼罩,借我一个?”谢时屿说。 江阮摇头,“这个给你吧。” “算了。”谢时屿没要,他顺势握住江阮的手腕,指腹摩挲到突出的腕骨,把玩似的揉碾。 江阮被他玩到半边胳膊都酥得发烫,想抽开手,谢时屿却握紧了不许他躲。 海岛下了雨。 机舱内光线昏暗,江阮幻觉似的,听到暴雨如注,整座海岛像是被大雨倾覆吞没,指甲扣入掌心,掐出很深的红痕,又被谢时屿握住捋平,指尖插|入他指缝,强行十指交扣。 江阮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眼罩戴得很严,膝上好像搭着小毯子,他一动右手,想摘掉眼罩,却发现手还被人握着。 掌心暖得发烫。 江阮忍不住红了脸,飞机即将降落,其他睡着的嘉宾纷纷醒来,谢时屿松开了他的手,江阮下意识地指尖蜷了一下,像是挽留,又急忙撒手。 “撒什么娇?”谢时屿很低声地笑着跟他说。 江阮脸颊更红,不敢抬头看他。 这次没安排粉丝接机,谢时屿跟江阮昨晚热搜上搞得沸沸扬扬,节目组就算再想扒着热度不放,也不敢冒险。 嘉宾出了机场后就各自离开。 谢时屿拉开车门,还没坐稳,就看到经纪人一脸愠怒回头朝他看过来,反而忍不住笑,拿出烟盒拣了支烟叼着,没点燃,跟她说:“这么晚了,让助理来接就行,你怎么还特意过来?” “我能不来么?!”姜南顿时火了,“跟他彻底绑定,你现在满意了?!还有,你刚才直播说的又是什么话?让你们录节目感想,是让你去录赛后骚话的吗?!” 她一股脑地发泄出来,谢时屿安安静静地听她骂,等到姜南终于揉着嗓子收声,他说:“骂痛快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姜南心累,她不觉得谢时屿这一顿撩闲纯粹为了招惹江阮,何况江阮看起来都没搭理过他,忍不住毒舌,“追了这么久都没把人哄上床吗?别适得其反,让他挨骂。” “骂他?”谢时屿抬眸,淡淡道,“我主动骑摩托带他去的夜市,假装表白,说我跟他很合得来,夸他漂亮……先撩者欠,为什么骂他?” 姜南一愣,不可思议,“所以你就是想做实你俩私交很好?” “一半一半吧,”谢时屿咬着烟,轻哼着笑了一声,懒懒地说,“也是想追他,还敢躲我,现在能躲到哪儿去?” 同样都是营业,谢时屿主动贴上来,跟江阮在镜头底下拉谢时屿营业,哪怕都能吸引流量,也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谢时屿全程主动,直播镜头拍得清清楚楚,无疑是最有力的证据,粉丝不敢去找江阮麻烦,黑子跟营销号被堵得哑口无言,再想拉踩他们关系不好,或者江阮纠缠他吸血,太可笑了,会有人信吗? 而且流量也会向江阮这边倾倒。 既能铺桥搭路,也能护住他的名声。 毕竟江阮在戏里那个角色太过于主动了,还是对男人主动,对一个正在上升期的男演员来说,负面影响其实很大,就谢时屿知道的,已经又有不少类似的角色递到江阮眼前,不过江阮没接。 张树这个戏是拍感情的,表演台词都是角色需要,但那些导演跟风逐利,纯粹想出卖他色相罢了。 “……你想得倒是长远,”姜南哑口无言,“江阮也不是第一天出道,我听说他之前得罪了人,如果不是那次的话,又没身家背景,他在圈内算是混得开了,不可能心思多单纯。 “将来他要是想踩你,别怪我今天没提醒过。” 谢时屿却笑了,“那也行啊,我巴不得他来害我,就怕他舍不得。” * 江阮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他提前让徐小舟来收拾过,推开门的一瞬间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等他放下行李,才看到徐小舟发来的消息。 说他跟谢时屿的CP一夜爆红了。 第103页 【江阮】:……谢老师那边也没有公关吗?就这样在热搜上挂了一晚? 【徐小舟】:哥,反正公关也没用了。 【徐小舟】: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谢老师是你老公。 【江阮】:………… 江阮已经累了,现在闭上眼睛睡一觉,明早醒来世界会毁灭吗? 他下周就要进组,跟《唐侠》那边签好合同,拿到完整的剧本之后,就闷头在家背台词。 中间在高中同学聚会之前,去了趟班主任家。 他挑了个合适的时机,说了他跟谢时屿去录综艺,之前还拍过戏的事,曹平安脸色登时就黑了,摘掉老花镜,隐隐要发火的架势,就那么瞪了他好几分钟,最后想起些什么,很沉地叹了口气。 “这次是意外,”江阮抿了抿嘴唇,“对不起,老师。” 江阮恍惚还记得那年夏天,蝉鸣匝地,日光灼热晃眼,晒得人犯晕,空气中一股雨后的土腥味,曹平安头一次对这个最看重的学生那么失望,看着他说:“你怎么越来越像他了?” 当时江阮心想,如果没有谢时屿,他可能已经死了吧? 他明明是救他的人。 同学聚会江阮是没法去了,离开曹老师家前,江阮小心翼翼地求他和师母不要去看那部戏,曹平安脸色越来越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等江阮离开后,眉头拧得死紧。 他在家待的最后一天,《最佳拍档》第一期剪辑版在平台上线,同时在地方台播出。 剪辑之后的版本都会收敛很多,江阮晚上边修图边跟着看了一眼,看到谢时屿朝他伸出手,示意把桶给他,结果他像个傻子似的握了上去,顿时羞愤欲绝,看起来真的好蠢。 可能是他录过最蠢的一期。 但网上竟然没人骂他,江阮抱着靠枕发呆,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平和的评论区。 就连谢时屿的粉丝都几乎没骂他,简直史无前例。 甚至还看到有个经常在他微博小号蹲图的眼熟谢粉,帮他随口怼了黑子,至少表面上变得友好亲热。 别说是他,徐小舟都不太习惯。 他们赶往新剧组那天,徐小舟在保姆车上惆怅地盯着自己的一百来个微博小号,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说:“最近都没多少黑粉来跟我吵架了。” “早晚还会有的。”江阮体贴地安慰他。 徐小舟:“……” 不是,那还是算了吧。 《唐侠》剧组整体的班底规模都算是顶配,江阮很长时间没拍过这种大导的戏,剧本围读和定妆试装都很认真。 就是剧组环境不太好,这十几天都驻扎在戈壁沙漠附近,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只能住在招待所。 甚至原地搭帐篷。 一晃眼就到了正式开机那天。 官宣开机,同时发布了几个主演的首张定妆照。 江阮饰演的反派男二叫虞真,是个魔教牵丝傀儡,前期还是黑发,后期动了心,着了心魔才一夜白头。 夜色黧黑,漠北下过一场大雨,湿沙粗粝。 少年一身绛红衣袍,袖间绣着翻飞银蝶,浑浊的血珠顺着他苍白指尖不停地滴落。 脸上神情淡漠,但大漠薄凉的月色印在他眸底,眼窝又深邃,抬起眼时,像掠过一道细冷寒光,衬得面容明艳妖异。 他赤着足,脚下微动,白皙到毫无血意的踝骨上,那串刻满蛊文邪咒的银铃就跟着作响。 【呜呜呜真的有异域美人感。】 【光看长相他真的是冷艳那一挂的,就是卧蚕总显得有点软,感觉他特别适合那种爱恨都浓烈的角色,飙起戏来让人头皮发麻,疯得太漂亮了,小钟和柳奴都燎烧得我心疼。】 【这部电影听说是年底贺岁档?我哭了,还有半年多才能看到老婆。】 江阮热得发晕,现在快到七月份,眼看盛夏,在沙漠戈壁拍古装戏,戏服繁复厚重,闷得浑身滚烫,幸好只有前期几场,再等几天,就能暂时转组回燕宁影视基地。 傍晚,他坐在阴凉处等戏。 进组之后一直很忙,等他回过神,才发觉谢时屿已经有十多天没联系过他。自从第一期综艺录制结束以后,就再没给他发过任何消息。 当时谢时屿问他什么时候进组,在哪儿拍戏,他还以为谢时屿要来给他探班。 他攥着发烫的手机,翻来覆去把这几个月谢时屿发给他的消息都看了一遍,太少了,用不着翻多久就能看完,他闭上眼睛都能背得下来,连同八年前被删掉、彻底抛弃的那些。 这边温差大,天一黑就冷得快,他正想挪个地方,屏幕却突然地插来一个电话。 指尖搁着,一不小心就接起来了。 电话那头似乎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接得如此痛快,还在酝酿开口,江阮手指一颤,又给他挂断了。 【谢时屿】:干什么呢? 【谢时屿】:耍我? 江阮莫名心虚,他环视了四周还在等戏的演员和各路助理、剧组工作人员,人多耳杂,这实在不是接电话的地方。 【江阮】:……没有,不好意思谢老师,我还在片场,你有什么事吗?我去找个安静地方再接。 【谢时屿】:行了,先这样聊吧。 他发来这条消息,就没了下文,江阮乖乖端着手机,一脸迷茫地等了他好几分钟,不知道该聊什么。 第104页 【谢时屿】:我看到你们开机发的定妆照了。 【江阮】:……嗯。 【谢时屿】:挺好看的。 【江阮】:谢谢。 江阮发完之后又觉得有点苍白,他其实没怎么跟谢时屿在聊天软件说过话,之前谢时屿差不多每天都跟他待在一起,要么就直接打电话。 谢时屿突然发来一张图片。 江阮点开,发现是谢时屿跟他的聊天界面截图,谢时屿把聊天背景换成他的那张定妆照了。 江阮脸颊一红,咬了下唇。 【江阮】:……谢老师,这样不太好,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谢时屿唇角勾起笑意,给他发语音。 “就把跟你的聊天背景改了,只要你别给我发消息,没人能看得见。但是江老师想给我发消息也没关系啊,你发来我肯定看,到时候旁边的人都能看到那个定妆照,知道你是我的……” 他没说完,江阮调小音量,去听那条语音,谢时屿的声音懒洋洋的,他好像天生就适合说撩闲的情话。 江阮听到最后,耳朵尖红得滴血。 【江阮】:我没想给你发消息。 【谢时屿】:这样吗,我以为江老师会想我呢。 他发来消息之前,江阮是在想他,一瞬间有种被戳穿的心慌。 谢时屿跟他闲聊了几句,没再戏弄他,蹙起眉,叼着烟发来语音问,“宝贝儿,你们那个瘠薄剧组到底在什么鬼地方?” 他一开始是去问《唐侠》的导演邱明柯的。 邱明柯跟他还挺熟,算是朋友。 但彼此完全欣赏不了对方的拍摄风格。 邱明柯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跟他讲这次的作品。 谢时屿无法理解,语气懒淡,发自内心,提出杠精般的疑惑,“这魔教崇拜火,就非得待在沙漠吗?那我觉得火焰山更好。” 然后他被邱明柯拉黑了。 “定位发我。”谢时屿又说。 江阮抿着唇,他心跳快得剧烈,没法拒绝谢时屿,但每次容忍自己多靠近谢时屿一步,就对自己更厌恶。 谢时屿过了一两分钟,收到了江阮发来的定位。 江阮傍晚还有最后一场戏。 跟他演对手戏的男四号还是熟人,就是他当初得罪制片人,被踢出剧组的那部戏的男主角,唐以年。 唐以年在戏里饰演的是从京城来漠北办案的锦衣卫。 一路追杀他到月下荒漠。 魔教内还有许多像江阮演的虞真这样,无情无欲,不知疼痛,天生就是杀人工具的牵丝傀儡,他们没有痛觉,不怕被烫伤,所以在大漠都是赤足行走。江阮这几场戏都是赤脚,不过他的戏份是在晚上,沙子已经转凉。 “这场打戏要拍得利落漂亮,一点也别拖泥带水,”导演邱明柯看起来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皮肤微黑,脸色特别严肃,“不要都指望后期。” 江阮的打戏一直不错,他学过舞蹈,肢体很协调,练起打戏来也很顺畅。 他翻身下马,踩在沙地上,回身凌厉,向唐以年刺去一剑,绛红衣袂间银蝶如同活了般若隐若现。 唐以年应该拨开他的剑,但他面容苍白,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动作略一迟疑,剑就脱手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唐以年连忙捡起剑,鞠躬道歉,“刚才没拿稳。” 邱明柯脸色更冷,在监视器后眉头紧锁。 这一条反复NG了十几次,哪怕夜晚沙子不烫,不停地重复上马下马的动作也很累人,而且这边沙漠毗邻戈壁,沙粒粗糙,只拍几条还没感觉,等几十分钟过后,江阮就觉得脚底火辣辣地疼。 “这么简单的一场打戏都顺不下来,后面还拍什么?!”邱明柯发火,“能拍就拍,不能趁早滚蛋!” 唐以年脸色更僵硬难看。 原本晚上十点左右就能收工,邱明柯却始终没能满意,这一场戏拖到十一点多才拍完。 “那人怎么回事啊?”回招待所的路上,徐小舟小声嘀咕,“咱们也没得罪过他吧?故意NG,还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江阮摇摇头。 他印象里,之前在剧组的时候,唐以年跟他关系还行,至少点头之交。 刚才下戏的时候,唐以年还特意来找他道歉。 “小舟,帮我多买几瓶矿泉水回来。“江阮跟徐小舟说。 徐小舟应了一声,推门出去。 戈壁滩很寂静,尤其是深夜,月色下远远望去一片无垠的银白,江阮的折叠床挨着窗玻璃,他隐约还能瞥见剧组帐篷内充电风灯摇曳的光,又冷清又荒凉,瞥向更遥远的车道,偶尔有车灯闪过。 还是有些闷热,他拉上窗帘,但是把门敞开一丝缝隙,没有关严。 他还没换掉戏服,刚才下戏实在太累。 等撩起下摆,抬起脚一看,才发现脚底已经被磨破出血,怪不得那么疼。 便利店有一段距离,徐小舟还没回来,江阮踩着拖鞋想去倒杯水,饮水机就在床边。他索性脚尖走路,像光脚跳芭蕾,低头拿纸杯接了杯凉水,才抿了一口,身后突然有人搂住了他的腰。 “……”江阮吓死,差点打翻了水,却被人握住手腕,接过纸杯。 谢时屿倚在门外看了他一会儿,又好笑又心疼,江阮连脚踝的银铃铛都还没卸,衬得那双脚雪白柔软。 第105页 “宝贝儿,”谢时屿亲他脸颊,抱起他,像个下流坯子,轻声说,“没关门,在等我吗?” 江阮才簌然回过神,扭头看向房门,谢时屿进来时已经关严了。 “……谢老师,”江阮脸颊埋在他颈侧,想抱他又竭力忍住,最后攥紧他外套,小声怼他,“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作多情?” 谢时屿搂紧他的腰,腾出手去关掉灯,免得被外面看到影子,才提溜着,把他放到窗台上,顶开他膝盖站稳,贴近他,又怕他掉下来,托着他的腿根。 江阮一低头,谢时屿就亲上了他的唇,唇舌的滋味烫得人心融化在戈壁滩的夜色里。 “是我自作多情,”谢时屿舔了一下微湿的嘴唇,揉着江阮下戏后酸累的小腿。 他想起这些天偶尔会看到的,聊天框内另一个人时常出现、小心翼翼的正在输入中,威逼利诱似的说: “还是有人对我多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5 02:25:44~20210716 01:0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河宴 10瓶;楼台倒影入池塘 5瓶;嗨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勾引 江阮手搭在谢时屿肩上扶着, 感觉掌心之下的肌肉很硬,微微紧绷,他后知后觉, 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 有些紧张地问,“……你怎么过来的?没人看到吗?” “没,”谢时屿搂紧他的腰, 像要把他掐碎揉进自己怀里, 嘬吻他的唇,嗓子里闷着笑,“我跟你们导演打过招呼了,过来的时候就几个工作人员看到,也不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江阮被迫岔开腿, 夹着他的腰胯,一动就磨到他的腰,惹得谢时屿落下来的吻更狠,浑身战栗发软,又不知所措地去蹭他。 “别乱动。”谢时屿手背青筋暴起, 嗓音很冷, 沉声威胁他。 江阮就不敢动了, 他偶尔有一点怕谢时屿, 虽然谢时屿很少真的对他冷脸, 以前为数不多吵架的几次,谢时屿用不了三分钟就会扭头回来哄他,他懂他所有藏在心里,隐而不发的风暴,轻易就能拿捏哄好。 他指尖摸到谢时屿微湿的黑发, 想攥又松开手,委婉地说:“……我助理待会儿要来给我送水。” “赶我走?”谢时屿听出他言外之意,稍微往后退了一点,冲他笑,深夜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清那双丹凤眼,“江老师,还有良心吗?我下午到机场,才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过来。” 江阮拧了下眉,小声反驳,“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他俩说着话,徐小舟拎了矿泉水回来,远远看到江阮房间的灯黑了,还纳闷他怎么突然睡了,试探着敲了下门,问:“哥?你睡了没?我进来给你放下东西。” 江阮听到敲门声就心里一紧,伸手想推开谢时屿,却被抱着搁到了床上。 “我去开门,”谢时屿捏了把他柔软的脸颊,指腹蹭掉他唇上的湿痕,突然笑了笑,“被他知道我在追你,应该没关系吧?就算现在不说,我今晚跟你住,明早他来接你也要看到的。” 江阮被他脸皮极厚的这番说辞噎住,来不及制止,谢时屿已经过去开了门。 徐小舟一抬头,吓得差点把那提矿泉水都摔了。 “给我吧。”谢时屿眉眼淡淡,伸手接过去,然后跟他说,“我可能会在这边待几天,麻烦别说出去。” 徐小舟哪儿还敢说出去,他现在甚至想原地失忆。 眼看房门又要合上,他连忙抬手拦住,战战兢兢地问谢时屿:“……谢老师,那我明天早上还来吗?” “来啊,”谢时屿余光瞥向江阮,闷笑一声,神情故作矜持,“我不太方便送他去片场。” 徐小舟恍恍惚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江阮脸红得发烫,他有点忸怩地躲在被子里脱掉戏服,然后探着手臂去拿来短袖和短裤换上,去冲了下澡,再抬头发现谢时屿已经盯了他半天。 招待所的住宿条件实在不太好,江阮还不是男主,巴掌大的房间顶多十来平,只有一张钢丝折叠床和简陋老旧的餐桌,阳台根本不要想,浴室墙壁泛黄,花洒生锈,不过整理得很干净。 谢时屿总觉得江阮看起来比录综艺那几天瘦多了,卸妆之后脸色更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你们得在这儿拍多久?” “可能一个月左右。”江阮不确定地说。 他刚拿到剧本,还觉得之前导演安排的拍摄时间太长,现在拍了几场戏,才发现是自己太乐观,邱明柯极其较真,每个镜头磨到毫无瑕疵才肯放过,照这样下去,只可能延期。 “这破地儿……”谢时屿皱眉。 他去拿了棉签和药水,坐在床边低头握住江阮的脚踝。 江阮小腿紧绷,脸颊瞬间红透,有点结巴地说:“我……我自己,那个,不麻烦你。” “江老师,”谢时屿恶劣到极点,“你身上还有哪儿是我没碰过的吗?” 他眼神一寸一寸钉在江阮身上,仿佛要烧透他单薄的衣料,从那双漂亮眉眼,泛红微肿的嘴唇,打量到锁骨、胸前和腰线附近,江阮咬着下唇,忍到最后实在羞耻得受不了,掀起被子躲进去。 谢时屿忍不住笑,握他脚踝的动作却很温柔,终于擦好药才放过他。 第106页 江阮见谢时屿真的脱了衣服,像要留宿,呐呐地问他,“明天我要拍戏,晚上开机宴,一整天都不在的。” “嗯,我知道。”谢时屿撩开他被子,伸手去搂,江阮肉贴肉地嵌在他怀里,他不露痕迹地叹了一口气,鼻尖去闻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儿,又笑,“我主动送上来的,当然你什么时候想睡都行,只有我等你的份儿。” 他一开口就流氓似的往下三路走,江阮抿着唇,摸到谢时屿的耳根,发泄般亲了他一口,恨他明明早就看穿他在想什么,说好了不逼他,但又一直在逼他。 “我是……还有点喜欢你,但是暂时不太想谈恋爱了。” 谢时屿没说话。 “我也知道,你心里有道坎,”江阮呼吸软软地喷在他颈间,“我没法辩白,我是为了前程和名声才放弃你啊,可能不光是这个,但当时我害怕也是真的……你就不怕我再放弃一次吗?” 拍杀青戏的那天,江阮流着泪来吻他,谢时屿当时心里忽然有种冲动,想跟他说,以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也什么都不问了。 如果这样,还能在一起吗? 但是未免太贱了。 而且扪心自问,他是忘不了,没法自欺欺人。 “怕我跟你翻旧账?”谢时屿冷嘲,推开他,怀里的温度陡然落了空。 江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被子没裹紧,刚才搂抱间宽松的衣料被蹭散,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线,腿也白生生地在外面撂着,都是熟悉的柔软弧度,他问谢时屿,“你想做吗?” 谢时屿脸色冷起来,他像是没发现。 “要小点声,钢丝床……动静很响,”江阮脸颊蹭着枕头,发丝也乱了,跟他好声好气地商量,“也别弄进去,明天拍戏要骑马,或者你喜欢也没关系。” 谢时屿沉下眉眼,瞥到他起伏的胸口,再往上是张秾丽漂亮的脸,好像他千里迢迢来找他,姿态快要堕入尘埃,就只是为了跟他上床,还有什么比这更冷心冷肺,不留情面羞辱人的话? 他当然知道江阮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赶他走,也没错过他眼底的慌怯。 “这部戏是我前年就投资的,过来是为了明晚的开机宴,”谢时屿叼了支烟,点燃,还在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不过早来一天,是想找你……剧务给我留了房间,我回去住。” 说完,他拎了衣服起身。 “行了,睡你的吧 ,”谢时屿拿夹烟的手拍了下他的脸颊,挑眉低声咒骂了一句,骂得江阮耳根一红,又说,“还学会勾引人了?跟谁学的?” 江阮难为情,没说出来是我跟你的同人文。 谢时屿真的走了。 翌日,徐小舟心慌忐忑地来接江阮,还担心天未亮会看到什么限制级画面,结果只有江阮一个人在房间。 江阮困恹恹地搭了剧组的车去片场。 一路上徐小舟都没敢多说。 今天要拍几场骑马的戏,虞真伪装成汉人,被魔教派去打探消息,江阮去换鞋时脚疼得有点酸爽。 唐以年看他好像还是不太舒服,又愧疚地连忙道歉,“真的对不住,昨天状态太差了,不是故意的,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跟我说。” “还行,”江阮摇摇头,发现他脸色还是很苍白,眼底乌青,妆上得很厚才勉强遮住,而且比起在之前那个剧组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暴瘦了一圈。 但不算熟,什么都没问。 江阮今天换了匹马,可能太燥热,也可能对戈壁滩的环境不适应,马一直不肯走。 邱明柯能对着人发脾气,碰上马也束手无策。 谢时屿过去时,看他正横眉立眼地盯着江阮他们那边。 “我试试。” 江阮攥着缰绳,忽然听到身后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回头看到谢时屿。 “下来。”谢时屿抬了抬眼。 江阮犹豫片刻,但拍摄进度不能再拖,他就翻身下马,下去时,谢时屿扶了一把他的手,掌心一烫。 那马到了谢时屿手里,顿时听话多了,谢时屿骑着去溜了一圈,回来重新交还给江阮,没有多余的眼神动作,态度很疏离。 徐小舟纳闷。 这看起来也不像真好上了啊? 他又不敢真的去找江阮打听,毕竟他只是个助理。 晚上,在西北影视城举办开机宴。 原本开机宴应该是在开机当晚进行,但总制片临时有事,就挪后了一天。 《唐侠》现在是电影圈炙手可热的大饼,开机宴上鱼龙混杂,来的不光是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一干人等。 江阮还在宴会厅僻静角落看到了霍厉。 他才想起来,剧组好像有个男配,是霍厉签的新人。 抬头打了个照面。 “你现在长本事了啊?”霍厉冷哼,眯起眼打量他,“不是我当初签你的时候……” 上次白池溪发微博想跟谢时屿套个近乎,却被谢时屿堪称当着全网甩了脸色,彻底变成个笑话,白池溪本来也算不上红,这下更接不到什么戏,已经被公司晾了小半年了。 霍厉也跟着狠狠地挨了一顿批。 尤其是在江阮爆红之后,他在公司高层那边没少遭冷眼。 “别得意太早,”眼看江阮转身要走,他压低声音轻蔑地说,“之前是走运,你以为你在这个剧组还能待得下去?” 第107页 江阮脚步一顿,眼眸凉薄,还是接着离开。 “霍哥,他对前东家就这个态度?”那个男配见霍厉面色不虞,连忙讨好他,“好歹你照顾他好几年,也太不懂感激了,看不出来,原来是那么狼心狗肺的人。” 霍厉听得心里舒服几分,但脸上还不耐烦,说:“少说话,也别招惹他,他就是个神经病,没看我都不较真惹他吗?你要是脑子好使,就绕着他走,别跟白池溪似的,他妈的不听劝,早晚作死。” 那个男配赶紧跟着点头。 江阮跟唐以年他们一起去导演制片那边敬酒,谢时屿也在。 他没骗江阮,这部戏确实是前年就决定投资的,只不过邱明柯缠绵病榻,拖到现在才开拍。 “陈编,这是我们几位主演。”邱明柯难得含笑,起身给旁边的人介绍。 他身旁是个穿灰唐装的男人,头发鬓角花白了两撇,但看着还算年轻,而且很和善,是这部戏最大的投资人,叫陈其屏,曾经是金牌编剧,文艺界翘楚,写的好几部戏成了百看不厌的经典。 编剧是个幕后行业,但观众熟悉他名字的也不少,更不必说在圈内,声名如雷贯耳。 不过这几年没太多新戏上映。 “邱导在选角这方面没得说,”陈其屏很给面子,“慧眼独具。” 被老前辈这样夸奖,绝对是荣幸,邱明柯起身敬了杯酒,然后瞥见江阮,又说:“这是我挑来演虞真的,开拍这几天都挺认真,功底也不错。” 虽说开机之后成天都在骂人,但邱明柯对江阮还是很满意的,外形符合人设,演技也意外地不错。 最重要的是能吃苦。 他没少碰到那种三头两天给剧组找麻烦的明星,腕不算大,架子倒是大,江阮最近正当红,还是让怎么拍就怎么拍,从来没抱怨过,就随口提点一句。 没想到陈其屏看着江阮笑了笑,说:“这孩子我认识啊,之前也见过,而且是我老朋友的孩子。” “您朋友?”邱明柯真没听说过。 谢时屿也箸尖一顿。 “是啊,江臣,是我大学同学,一起读的编导,他之前也有过几部片子上映的,不过也是将近二十年前了。”陈其屏有点怀念,唏嘘道,“可惜人走得早,不然凭他的才华,我哪儿赶得上。” 江阮捏着酒杯,闻言抬起眼笑了笑,他笑得很淡,轻声说:“陈叔叔,我替我父亲敬你一杯。” 在这边包厢待了片刻。 江阮出去后又在宴会厅跟剧组众人喝了几杯酒,一夜爆红,试探着套近乎的也不少。 他酒量没底,很难喝醉,装出眼底微醺的醉态,才躲开没完没了的敬酒,去了趟洗手间。 正要离开时,迎面撞上揉着鼻梁走来的陈其屏。 陈其屏也是一愣,转而笑了,意味深长地说:“小江,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来这个剧组,挺巧的。” “我也没想到能有幸出演两部您投资监制的片子。”江阮眉眼冷淡。 他在之前那个剧组,就是被陈其屏踢走的。 等于隐性封杀。 陈其屏去冲了把脸,抱歉一笑,“年纪大了,喝完酒就不太舒服,眼睛涩得很,又头疼。” 江阮没出声。 “之前是有点误会,”陈其屏拿纸巾擦着手,朝他走过来,“现在说开就好了嘛,你父亲去世了,我是他朋友,在圈内照顾你是应该的。不就是为了那部戏么?想拍,办法多得是。” “我会自己想办法的,”江阮拒绝,后退一步,“不麻烦您。” 陈其屏没当回事,摇头笑笑。 他还记得江阮拿着那个剧本给上部戏的几位投资人看,封皮白纸黑字,印刷陈旧,写着《春风,春风》。 然后认真地试探对方愿不愿意投资。 他一开始没能认出江阮,毕竟当年见到江阮的时候,江阮就两三岁,现在才发现他这么快就长大了,眉眼好像都随了他妈妈,漂亮干净。 而且不光是人,那个剧本写得更漂亮,他好几年没见过这么亮眼的戏。 放在江阮手里纯粹浪费。 “不需要我帮忙,”陈其屏脸上皱纹很深,和善斯文撕开一条裂缝,嗤之以鼻地问他,“你还能借哪股春风?” 江阮神情冷到凌厉。 他转身想走,陈其屏下意识要去拉他手腕,还没碰到半点,突然被人狠狠地砸过来一拳。 整个人撞上盥洗台,不小心踢翻旁边垃圾箱,发出巨大的闷响,池子里没放完的脏水飞溅了满身。 “你他妈的敢碰他试试?”谢时屿眼眸黑沉,妒火和恶心流窜在胸口,反拧住他的手腕掰到身后,一使劲几乎卸了他胳膊。 陈其屏嘴唇登时惨白。 江阮懵了一瞬,回过神就冲上前去拉住谢时屿,“哥,别在这儿打人!” “我锁了门。”谢时屿脸色极差。 陈其屏疼得心肝脾肺都搅在一起,他也不敢喊,不然丢尽老脸。 谢时屿眼里都是冷意,陈其屏包养情人,玩得又脏又乱,圈内很多人都知道,装模作样的老畜生。 而且江阮被雪藏的事情,他不清楚细节,但知道也不是那么简单。 早就想算账,没想到送上门来。 “别管他了,”江阮生怕谢时屿再忍不住动手,攥紧他胳膊,想拽他出去,“到外面再说。” 第108页 谢时屿没理他,他很小声地求他,“小谢……” “死不了。”谢时屿蹙起眉,冷冷地朝晕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形瞥了一眼。 谢时屿没走,点了根烟叼着,吐出烟圈,脸色稍微缓和。 “他又没怎么着我,而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江阮心跳平复,“你把他打了,他以后找你麻烦怎么办?真的不用管我的。” 谢时屿侧脸线条硬朗,鼻梁挺直,显得有点凶,他偏过头看他,拿掉那根烟,直接塞到江阮嘴边,让他叼着。 江阮乖乖含住那个微湿的滤嘴。 “想都别想,哪怕分手了,我也不可能看着你被欺负,除非你自己愿意……”谢时屿磨了下牙,眸子漆黑,压低声音,冷冷道,“你自己愿意也不行。” 江阮想说话,可是一开口,嘴里的烟就要掉了。 他想解释陈其屏真不是要潜规则他,是为了别的。 “出去。”谢时屿握着江阮的肩,推他走,“我马上就来。” 他不由分说地抵住门,重新落锁,江阮被拦在外面。 陈其屏脑子摔得嗡嗡作响,一醒过来又看到谢时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怪不得之前有人敢让他接戏……”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嘲讽说,“原来是攀上……” “离他远点,”谢时屿沉着脸,没等他说完,一脚踹上他胸口,浑身戾气收拢不住,“别动我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无语事件,今晚jj抽了,更新一直出不来…… 复合是真的快了,连载会难等一些,其实返回头看就很短,我尽可能快点写,连载阅读体验会好一些,但也想保证完结后再看也是个不仓促的文QAQ。 不过还是希望宝们尽量不要养肥,因为这个文v前比较倒霉,几乎没上过榜(捂脸) ps:这几天上课太忙了,回家很晚,更新时间有点乱,但十二点前没请假的话就肯定有更新,大家可以白天看,比心。 感谢在20210716 01:08:26~20210717 03:3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psLock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谁的暗恋 江阮没走, 怕有人突然过来,也怕谢时屿把人打坏,就守在门口, 结果隐约听见他说的那句话, 脸颊瞬间红透。 叼着的烟蒂都烫起来,含着不是,丢掉也不是。 等谢时屿出来, 他局促地抬了下眼, 掐灭烟头,有点羞赧地小声说:“……谁是你老婆?” “不然呢?”谢时屿还蹙着眉,脸色也不太好看,“怎么说?你是我养的小情人?” 江阮险些被他绕进去,憋了半晌才理清逻辑, “……就不能有点儿健康的关系吗?” 谢时屿没理他,转身朝宴会大厅走。 江阮想回头看一眼洗手间,不知道谢时屿到底把人打成什么样了,但才稍微一动,就被谢时屿强硬地揽住肩膀拉了出去。 “你别管, ”谢时屿语气冷淡, “人是我打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能没关系吗?”江阮忍不住反驳。 但谢时屿始终没松手, 江阮是真的拗不过他, 手腕都被攥红,还是没挣开。 直到开机宴结束,江阮余光才看到陈其屏被人扶着上了辆轿车,能走路应该不算太严重,就是看着手臂垂落的姿势不太自然, 像断裂脱节。 邱明柯年前做完手术,才恢复过来,能撑到现在已经累得够呛,于是没搞续摊。 众人纷纷散场。 “江老师,待会儿你跟最靠右停车位的那辆白色宾利走,“场务喝得一脸醺红,不忘安排回程,“还有您助理,他刚才来问,我已经让他先拿着您东西过去了。” “不麻烦了,”江阮还没来得及回答,谢时屿礼貌疏离地点了下头,说,“江老师跟我车,我会送他过去的。” 场务迷茫但老实答应,“诶诶,好的。” 江阮跟着谢时屿上了车。 车内隔板降下,方才宴会厅人群潮水般的嘈杂声都被隔绝在外,气氛安静得一时间有点尴尬。 “他为什么找你?”谢时屿突然开口。 “……”江阮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他年前拍的那部戏,也是个文艺片,就私下去找了那几个投资商,说他手里有个剧本,试探他们有没有投资拍摄的意向。 他碰壁多次,也就是随便一试,没想到撞见陈其屏。 陈其屏一开始没认出他是谁,但认出来恐怕也不在乎,老同学的孩子又怎么样,是有想让他跟他的意思,还特意找了他经纪人霍厉,暗示说手里恰好有几部合适的戏。 “我挑的剧本,人设肯定都很贴合,”陈其屏摩挲着指腹老茧,“想红嘛,有时候就差那么一股劲儿,有人托一把,就上去了。” “可不是么。”霍厉赔笑。 结果江阮非暴力不合作。 剧组聚餐时,江阮察觉到身边的人都在给他灌酒,但他不喝,可能连酒吧都出不去,就全都接了,烈酒入腹,胃疼,嗓子也燥热,仍然意识清醒。 他以为陈其屏能就此放过他,谁知道陈其屏在投资人那边一眼看中了他的剧本。 “这部戏拍摄成本倒是不高,”陈其屏拿剧本暧|昧地拍在他肩上,温声体贴,“但拍出来在国内没法上映,所以没人肯冒险吧?不要紧,我来帮你拍。” 第109页 江阮紧抿着唇没说话。 …… “他是让我把剧本卖给他,”江阮凑过去跟谢时屿借火,点了支烟,喃喃道,“署他的名,我拿钱,拍出来就跟我没关系了。” 说起来,那个剧本,谢时屿是看过的。 当时江阮在家里翻出来好多压箱底的剧本,都是手写版,有的隔了许多年已经看不清字迹。 “要誊一遍?”谢时屿低头随手一翻。 “嗯,”江阮点点头,“想弄个文档。” 江阮家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打字太卡顿,谢时屿回去找了个笔记本给他,晚上,他靠在床头,非拉着江阮坐他怀里打字。“你写啊,”已经入冬,谢时屿拿羽绒被盖在两人腿上,暖烘烘的,搂紧他的腰,下巴搭在江阮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后颈和耳根,捏他手玩,笑着说,“我帮你念,省得你费眼。” 剧本上的字实在是很难辨认,所以江阮进度很慢。 江阮起初觉得这么坐着还怎么打字,但谢时屿怀里实在是太暖和了,坐久了甚至舍不得谢时屿松开他。 十七八岁少年的嗓音天生带着点沙哑磁性,在他耳边慢慢地读台词,他稍微往后一靠,对方就牢牢地贴紧拥住他,微烫的体温一寸不漏的裹在他身上,低声含笑叫他宝贝,听起来反而像撒娇。 好像他真的是他全世界最爱的宝贝。 他觉得再也没有比谢时屿更温柔的人了。 尽管只有他这么想。 “旁白:我叫祝春风,1963年,那一年,我19岁,在钢厂开设的夜校读书,夜幕低垂,晚风吹过,我听到广播里又在、又在……” 谢时屿念到这儿,瞥见紧跟着的那几行模糊不清的花体英文歌词,掰着江阮的下巴,让他扭头跟自己接了个吻,丹凤眼微抬,笑得有点坏,哄他说:“老公给你唱歌好不好?” “……好。”江阮乖乖挪开搭在键盘上的指尖,转身蜷在他怀里,伸手搂他脖子,脸颊软软地贴在他颈窝。 “Why does the sun go on shining, (太阳为何依然照耀), 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ore, (海浪为何拍打着岩岸),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难道它们不知道这是世界末日), Cause you don't love me any more, (因为你不再爱我了) ……” 江阮也没看过这个剧本,跟谢时屿一起整理到中间,才发现竟然是部讲同性恋的片子,爱|欲似火,浓烈炽痛,他翻到最后,才知道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但事件里的人,和答应要拍这部戏的他父母都去世了。 谢时屿待在旁边,故意不走,那几场床戏看得他面红耳赤。 偏偏谢时屿非要抱着他,晚上在他耳边压抑地低喘了几声,动作渐停,掌心抚摸过他赤衤果的脊背肩头,又滑落到被子里,咬他耳朵说:“你也是我的春风。” …… “……就是那个戏,”江阮有点难为情,也不知道谢时屿还记不记得,吭哧半天说,“不太好拍,我找了挺多人,没人愿意拍。” 谢时屿眉头紧蹙,简直想弄死他,手心攥着的矿泉水瓶差点捏爆,“你找了那么多人,就没想过来找我吗?” 江阮讪讪,心想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找你啊。 “你非得一个人累死,”谢时屿一眼看透他没说出口的想法,“都不肯跟我说一句话是吧?” “……都分手了,”江阮小声辩驳,“我来找你也不合适啊,那算什么?” 谢时屿差点气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江阮眉眼都有种执拗漂亮的倔劲儿,“你也不需要帮我打人,要是真的被人欺负,我自己也会动手,你不是教我打架的吗?” “我教你是让你打人吗?”谢时屿忍不住发火,“我是让你防身,然后来找我。” 江阮抿着唇不说话。 谢时屿烦得掐灭烟蒂,莫名对他有点又怨又恨,说不清的想念、愤怒、妒火,都掺杂在一起,烧得他皮开肉绽,“你不累吗?我照顾你行不行?老子这么费劲追不到抱不着的人,就随便被欺负?” 他知道江阮有多犟,以前高中骑坏了那辆破自行车,宁可汗流浃背成天绕路挤一个小时公交去医院,都不会主动让他送。 但他跟别人一样吗? 他愿意陪他高考,替他去医院熬夜陪床,每天站十几个小时拍照,肩膀被沉重摄像装备压得都是血印,不要命地去想办法攒钱,被那群傻逼讨债的往死里揍,想照顾他不行吗? 撩闲的骚话他很容易说出来,但他其实没认真对江阮表过白,追他的时候也只是玩笑般说想不想谈恋爱。 后来却真的想问他,我爱你不行吗? 我想爱你。 “……你怎么还生气啊,”江阮迟钝地察觉到谢时屿浑身气压都很低,好像是真的不太高兴,讨好似的重新帮他拧了一瓶水,递到他手边,“待会儿不是还要开车去机场么?” 谢时屿难以置信,“还敢赶我走?” “没……真没有,”江阮乖乖替他捧着水,尚未琢磨明白该如何应付喜怒无常的前男友,眼神无辜,“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标准直男发言。 “……”谢时屿忍不住磨牙,尽量温柔地说,“宝贝儿,求你闭嘴。” 第110页 江阮不太懂,但老实坐回去,没敢再说话。 谢时屿在这边剧组待了几天,倒不是怕陈其屏再来找江阮麻烦,他敢动手,肯定是有办法护江阮周全,毕竟圈内捧高踩低、欺软怕硬才是常态,哪怕是他打的人,陈其屏要算账也只会落在江阮头上。 他是真的跟邱明柯有点儿合作要谈。 而且之前《复读生》周播期间,答应过粉丝跟江阮有一个双人直播,但是后来去录综艺一直没时间。 晚上等江阮下戏,他这边也准备好了摄像头。 “别把窗帘什么的录进来,”谢时屿提醒,“桌上东西也收收。” 助理许镜连忙点头。 张树是想让他们录一期花滑科普的直播,一些简单的花滑装备,技巧,还有比赛规则,都可以聊着天讲讲,剩下的时间就回答点儿弹幕问题。 “就穿戏里的校服吧。”张树还特意寄过来。 江阮去卸妆换上衣服,他角色需要,有几场妆容比较浓,闷得难受,晚上就索性素颜坐到镜头跟前,眼睫还是湿的,刚刚才洗过脸。 “要开了。”谢时屿跟他说。 江阮点了下头,直播间紧跟着开启。 【啊啊啊啊啊!终于看到人了。】 【想哭,感觉综艺结束之后已经几辈子没看到他们同框了。】 【呜呜呜阮阮身上是复读生里面的校服吗?】 “晚上好,”谢时屿也拉开椅子,拿着平板和几张卡片在江阮身旁坐下,抬头笑了笑,“好久不见。” 他们拍戏的时候已经做过很充足的功课,花滑术语,赛事流程,以及一些技巧性的跳跃和动作,不需要台本就能说得很流畅。 张树还很懂的把那件拍床戏穿过的考斯滕也寄来了。 “这是……考斯滕。”江阮脸颊发红,觉得布料烫手,他舔了下唇,去挑别的考斯滕来给粉丝讲解。 【呜呜呜谢哥刚才起身去倒了杯水,老婆特别自然就喝了,我怀疑他都没发现是谁倒的水。】 【剧都播完快一个月了,然而我越来越上头,要命。】 【我还去翻了他俩对家时期的物料,我都不敢细想,难得同框的几个视频,阮阮都不敢看小谢诶,真的眼神还没碰到,就慌张躲开。】 谢时屿直播的时候话不多,他拿着那个平板,方便江阮去翻,偶尔接几句话。 “这是之前明尼阿波利斯站的花滑锦标赛……”江阮指尖蹭过屏幕。 谢时屿下一秒帮他调出赛事视频。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他俩待在一起就能看很久,感觉谜一样的默契。】 【!!!综艺时候也是啊,谢哥递到阮手边的东西,他都不看就能接住。】 “差不多常见的花滑技术动作就是这些,”江阮垂了下眼,又抬起头笑了笑,他偏浓颜,没有妆在灯下眉眼就显得很艳丽,“再有几个月就是冬奥会,希望能帮大家更好地欣赏花滑运动。” “江老师,”谢时屿偏过头笑了下,扬起眉说,“那接下来回答一些粉丝提问?” 江阮点点头。 “身上的校服是拍戏时候穿的吗?”谢时屿椅子往后撤开一点,身体偏向江阮,左侧手臂搭在桌边,垂眸念弹幕。 “嗯……是的,不过还有几套,这是第一场戏的那件。”江阮认真回答。 说完之后,眼神就下意识暼向谢时屿。 【呜呜真的是。】 【我为什么总觉得阮阮身上的校服这么眼熟啊,黑白搭的校服,阮是燕宁一中毕业的吧?好像这学校前几年就是这种款?】 【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我好像看到过老婆穿高中校服……上次是谁说有照片?!】 “那考斯滕呢?”谢时屿又问。 江阮耳朵尖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被欺负得晕头转向,“也……也是。” 谢时屿嘴角噙着笑,他眼窝深邃,眸色却偏茶色,坐姿不太端正,浑身痞气毫不遮掩,“江老师,有粉丝问你,能不能再跳一遍那支芭蕾?” 【啊啊啊啊!!!他为什么这么坏!那么多弹幕,非挑这些!!】 【老婆!你是不是傻!不要让他念啊啊啊!这不是你俩一起回答的环节吗?!不是你快问快答啊!!!】 【有一说一,如果是真的,我感觉一看就是阮更喜欢谢……真的喜欢不敢说出口的那种,看他的眼神特别害羞,但谢纯粹撩他,所以什么都不顾及,呜呜,忽然心疼老婆。】 【这对就很有BE感,我已经脑补几十万字虐文,包括综艺的小细节,之前光注意小谢骑摩托带老婆私奔还有表白了,后来重新去看,发现老婆坐摩托后座的时候一开始都没敢搂他的腰,慢慢放上去,感觉忍不住了才收紧,果然深藏的心事才难以启齿吗?!QAQ】 【不要说了……没人看那个物料截图的合集吗?我点开莫名心颤,这五年的电影节和各种盛典,谢去领奖的时候,阮有一次没抬头看他吗?】 【这倒也不必吧,谁去领奖底下的人不都得抬头看一眼???】 眼看弹幕又要吵起来,房管来维持了一下秩序。 江阮跟谢时屿都没接着看弹幕,江阮真的准备去跳一段那支芭蕾,反正他还烂熟于心,有人想看,跳一下有什么关系。 但他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时屿是故意的。 第111页 来这边拍戏没有拿芭蕾舞鞋,他索性脱掉鞋,赤脚踩着地板。 【不要吵了好吧,来看老婆跳舞不香吗?】 【+1】 江阮却没动静,那双漂亮无辜的眼睛暼向谢时屿,咬着唇轻声说:“谢老师,我需要一个伴舞。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ps:引用的歌是《the end of the world》 歌词一开始不想占字数把中文放作话了,然后晋江币是按字数算区间的,发现没超就还是挪正文了,看起来比较方便。 ◎小剧场 接下来可能是: 全世界都以为我们破镜重圆了—其实并没有 全世界都以为我们分手散伙了—其实在一起 全世界都以为我们彻底完蛋了—然后公开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坑蒙拐骗小神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磕的cp快点在一起吧 38瓶;w、嗨呀 10瓶;桑小宁 2瓶; 谢谢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 第44章 双人拉丁 谢时屿原本起身去帮他开伴奏, 指尖还没碰到伴奏带,听清江阮的话以后怔了一瞬,左边嘴角微微翘起来。 【!!!我的阮终于支棱起来了?】 【哈哈哈谢哥都愣住了, 没想到吧, 凭什么只能你一直欺负人家?!】 【刚来的,打扰一下,听说谢影帝要跳芭蕾, 这是真的吗???[小鹦鹉蹦跳.jpg]】 “……”江阮说完那一句话, 还没等谢时屿回答,他扭头瞥见雪花般翻涌而来的弹幕,脸颊发烫,眼尾都染上一抹薄红,有点懊悔, 想开口解释说刚才是开玩笑的。 结果谢时屿略一点头,竟然同意了,眼底藏着笑说:“不过我不会跳芭蕾,不知道江老师介不介意换个别的舞种?” 【不介意啊啊啊!什么都行!!!】 【卧槽,真的要跳???】 【谢哥没跳过舞吧?印象里他好像说不会跳舞, 而且出道几年也从来没见他跳过, 真就硬跳?】 【呜呜, 虽然目测会成为黑历史, 但阮说什么他好像都没拒绝过, 该死的又磕到了。】 弹幕都在疯狂地喊不介意,江阮忐忑、仓惶,也只能答应。 “不跳芭蕾,跳拉丁舞吧,”谢时屿望向镜头时丹凤眼依然笑着, 又回头去看江阮,“江老师想怎么跳?我不介意跳女步。” 江阮瞥了一眼谢时屿,谢时屿比他高太多,他担心待会儿扶不住他。 就抿了下唇,说:“没关系,我跳女步。” 现成的舞曲伴奏上网一搜就有,张树预料到可能弹幕会让跳舞,还提前派过去送东西的工作人员布置了灯光,房间骤然变黑,微冷的暗蓝色灯光亮起,摄像师一抬手,几束追光就落到了中央。 当初江阮为《复读生》跳的那支芭蕾,也是从深海积冰般黯淡的灯光,跳到后来一路浮光亮起,仿佛终于得以喘息。 谢时屿朝他递去臂弯,暗蓝|灯光下眉眼看上去更冷峻锋利,江阮掌心都是湿汗,脸颊红得滴血,后悔不迭。 但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不跳也不行,一咬牙,抬手勾了上去,白皙手腕绕着谢时屿的手臂。 贴得那么紧,比恋人还亲昵。 江阮双脚熟稔地重心前移,扭胯、过渡都充满韧性和力量,可他跳的是女步,不太适应,碰触蹭转间,谢时屿呼吸又扫过他颈侧,温度烧到他身上。 他莫名拘谨紧张,甚至不敢去跟自己的舞伴对视,比第一次跳舞还青涩。 谢时屿挑了支节奏极快,踩点干脆的西班牙舞曲,他留了几秒等江阮回神,指尖微蜷,攥紧了他的。 暗蓝|灯光冷得凄迷,像沉入海底,江阮脚尖跟着节奏快速踩地旋转,就像他在当初跳的那支舞,飞燕跳,紧接着不停地大跳旋转,他模拟钟寻的心境,每次回身递手,都发现身后没有能牵住他的舞伴,仍然是一个人的独舞。 下沉,下沉。 但这次,他指尖被人有力地握紧,侧身踩地,脊背撞到了身后人的怀里。 谢时屿的掌心很有分寸地隔着一段距离滑过他胸口和腰际,偏过头贴着他耳边低声地说了句话,江阮耳根瞬间红透,终于抬起头瞅了他一眼,有点怯,又有点羞赧,然后借着节奏片刻就挪离他怀抱。 【啊啊啊啊啊!!!老婆好辣!!】 【卧槽卧槽,谢时屿真的会跳舞???看他踩点跟舞步,没江阮专业,但也绝对不算差了。完蛋,我现在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产生怀疑。】 【谢影帝:什么都不会,人在拍戏,勿扰勿cue。然后碰到老婆什么都会了呜呜呜。】 【我直接疯狂舔屏截图!我还嘲过江阮是花瓶,现在彻底出不去了,乱哭。】 他们只跳了不到三分钟,直播按时间已经应该结束,江阮额发微湿,红着脸坐回镜头前,轻声飞快地说:“……那直播就到这里了,大家晚安,有机会下次再见。” 工作人员进来收拾东西。 江阮起身就想回房间,他听到身后脚步声,走得更快,结果还是刚一开门就被谢时屿堵了进去。 谢时屿搂紧他的腰贴在自己身上,一低头含住那两瓣唇,舌尖被咬破,肩膀被江阮忍无可忍抽了一巴掌,指印泛红,都没撒手。 “……你怎么那么小心眼?”江阮偏过头想躲开,又被谢时屿掰着下巴转回去,眼睫颤得剧烈,喘息间低声骂他。 第112页 “你让我跟你跳,我跳了,怎么还骂人?”谢时屿装听不懂,这次掌心紧贴着他腰线,毫无分寸,下流地探到他身后,揉他,闷着笑说,“……挺翘的。” 江阮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想求他别说了,可谢时屿又忽然捧着他的脸,不带任何情|欲,很温柔地嘬吻他的唇。 他快要溺毙在这模糊界限的拥抱和亲吻里,抬不起手来拒绝他,最后指尖僵硬地搭在谢时屿肩上。 …… 这次直播过后,又给《复读生》带了一波热度。 【呜呜,其实我总觉得阮阮还没出戏,他跳得特别大胆又青涩,像他自己,也像钟寻。】 【我翻到了老婆小时候跳拉丁舞去参赛的视频诶,妈妈要流泪了,虽然高糊画质,这看着也太小太可爱了吧我的崽,这个时候真的有五六岁吗?】 【好可惜,阮阮为什么高中就没再学跳舞了,好想看他十几岁跳芭蕾是什么样子。QAQ】 江阮都不知道自己跳舞的视频已经在全网传遍了,他被分到拍摄B组,跟组去了戈壁滩更远离市区的地方,手机信号几乎没有。 谢时屿签了部电影,也很快就要进组拍摄,只能再留两三天。 非要跟着他上那辆剧组的吉普车。 车上只有江阮跟徐小舟,虞真那个角色平常都戴着单边的乌血耳坠,江阮换了戏服,却不太会戴耳坠。 徐小舟想帮忙,但他这些细活儿苯得很,怎么也戴不牢。 “给我吧。”谢时屿忽然出声,伸过去手。 徐小舟心肝微颤,仍然没适应谢时屿跟他们同车,甚至要陪江阮去拍戏这件事。 但还是手脚麻利地递了过去。 谢时屿捏着江阮柔软的耳垂,垂眼帮他戴,沉甸甸的,“要记得及时摘。” “……你待会儿过去,被认出来怎么办?”江阮被他捏得一痒,忍不住说。 这地方荒凉到鸟不拉屎,邱明柯又生怕电影提前泄露,对外界媒体严防死守,就差铸铜墙铁壁围起来。 何况剧组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又灰头土脸成天拍戏,正是最忙的时候,谢时屿戴了口罩和棒球帽,一身衣服低调休闲,哪怕有人多看一眼,也不会想太多。 “就说我是你哥哥,来给你探班,”谢时屿说完又笑了下,指尖轻轻拨动那个乌血耳坠,“怎么,哥哥不能来吗?” 江阮嘴唇微动,没说出话,眸子乌黑地看着他。 恰好有剧组另一个演员上车,他是才进组的,开机宴也没来,没见过谢时屿。 “江老师,这是……?”他随口一问,觉得旁边的人很陌生,但又有种怪异的熟悉。 眼看谢时屿像要开口,江阮紧忙拦住,抢在他前面心急火燎地说:“是我助理!新来的……” 谢时屿抬起头,棒球帽底下露出的那双丹凤眼很促狭。 江阮没敢看他,吉普车内很闷热,他挨着车窗吹风。 眼眸湿润,脸颊微红,像沾了露水的玫瑰花瓣。 作者有话要说:  去打疫苗了胳膊抬不起来,今天少一点,晚安宝们。 感谢在20210718 01:21:11~20210719 00: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间盛旺 2个;桃笙超nic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小谢 10瓶;云裳 4瓶;执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可爱 江阮他们拍戏的地方很偏僻, 过去时戈壁滩上只有工作人员走动忙碌,需要在这边拍几天戏,往返既麻烦又耽搁时间, 所以就直接搭了帐篷, 剧组所有人都临时原地驻扎。 徐小舟感觉自己今天都快清闲死了。 完全插不上手。 这场打戏需要吊威亚,电影镜头对流畅性和动作连贯的要求都会更高一些,大银幕可以铺展开演员所有微表情和细节动作, 对演技的要求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所以拍起来会比较慢,NG重拍的次数也更多,江阮脱掉威亚衣时浑身都已经湿透,拎着戏服下摆去遮阳伞底下休息。 “水。”谢时屿及时递给他一杯晾凉的白开水,他声音压得很低, 只让江阮一个人听到。 江阮都快麻木了,心想如果被谢时屿的粉丝知道,谢时屿待在戈壁给他当助理,递水捏肩,会骂死他的吧。 谢时屿比正经助理还殷勤, 抱着江阮的戏服外衣, 替他擦手上的血浆……惹得傍晚吃盒饭时, 同剧组一个演员坐过来, 好奇地笑着打听, “江老师,你这助理在哪儿找的?” “……就是凑巧。”江阮憋了半晌没解释出来,含糊几句应付过去了。 夜幕四合。 江阮回到帐篷,一掀起帘子就看到谢时屿待在他的折叠床上,靠着他枕头翻剧本, 一条长腿搭在床外,踩着他的拖鞋,充电风灯不停地摇曳,灯光暖黄,照得他五官深刻挺拔。 瞬间盯着发起呆,回过神时忍不住红了下脸。 他从谢时屿身旁经过,想去换衣服,在戈壁滩这么荒凉的地方拍戏,也就没什么讲究,更衣化妆都是在自己帐篷。 结果被谢时屿一把搂住腰拽到了怀里。 “小流氓,”谢时屿勒紧他的腰,低头在他耳边笑,语气恶劣地说,“偷看什么呢?” 江阮期期艾艾,没说出话来,指尖悄悄地握了下谢时屿搭在他身前的手。 第113页 “我待会儿就得走了,”谢时屿让他回过头,亲他鼻尖,“有点事,回去处理一下,马上要进组,可能杀青之前都没空再来找你。” 江阮愣了愣,他还以为谢时屿会多待几天。 但是他也没说什么。 就点了下头。 “舍不得我走?”谢时屿很轻地哼笑一声,捏他的脸,非要让他往自己腿上坐,江阮红着耳根想躲,被攥住手亲了一下,指尖就搭在谢时屿颈侧,下意识去握他衣领。 又听到谢时屿哄他,“我回去给你发消息行不行?别不理我。” 江阮眼睫微颤,小声说:“……好。” “不拍夜戏就早点睡。”谢时屿跟他说。 江阮才想起他回来是干嘛的,硬推了谢时屿一把,坐起身,“导演让我练骨笛……” 电影中虞真拿的武器是把冷白如骨的笛子,比淬过火的长剑还坚韧,而且吹响后的笛音可以引报丧鸟,他想让江阮后期补配一下这段。 “去吧。”谢时屿轻轻拍了下他的头。 江阮再回到帐篷时没看见谢时屿,他去洗漱,然后缩到被子里躺着,不太想睡,但拍了一整天戏困得厉害,等到最后实在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间觉得好像有人进来,俯身抱了抱他。 然后亲了他的脸颊和嘴,说:“阮阮,我先走了。” 翌日。 江阮醒来发现谢时屿是真的走了,还有点懵,回头接水看到又变成徐小舟,甚至有点不太适应。 谢时屿去机场时,邱明柯送了他一段。 “你跟陈其屏那边还有多少合作?”碍着邱明柯大病初愈,谢时屿没点烟,叼着过干瘾,皱眉问他。 邱明柯了然,“手头的就这一个项目。” 他也不是不知道陈其屏在圈内风评有多差,男女不忌,玩过的小明星几双手都数不清,尤其近几年没写新戏,却一直在投资或者干脆自己当制片人,为了登他这青云梯,主动送上去也不少。 私德不敢恭维,但投资电影项目这方面,谁都得说陈其屏一句眼光老辣。 不说次次票房赚得盆满钵满,至少从没亏过。 “他往你剧组塞的人,盯住点儿。”谢时屿提醒他。 邱明柯养病几年,说实话这圈子新人如流水,很多事他还真不清楚,就问,“那个唐以年?演技还行,长得也行,除了前几天老是NG,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去机场路上还跟谢时屿这么说,等回到剧组,傍晚就听说网上炸锅了。 有营销博爆料他剧组的演员被潜规则。 【???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张嘴就来?谁潜谁?】 【不会吧……我听说江阮之前被雪藏,当时那部戏是不是就跟唐以年同剧组?但唐就算那时候比他红,也没到能随便潜他的程度吧,现在更别提了。】 【没人能猜得到金主吗,不就是《江湖一笑风》那编剧……他私生活混乱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被潜的是谁……emmm还真不好说。】 “这事儿跟江阮没什么关系,有人想整唐以年,他经纪团队拉江阮出来挡刀的,”姜南放下手机,冷静道,“我刚才去查,他们那边通稿一个月前就已经写好了,江阮在拍戏,估计还不知道吧?” 谢时屿阴沉着脸。 “我说句实话,你别犯浑,”姜南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说,“也是他自己攒下的,他太犟了,汛星传媒那些高层,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能扒着他这几年去卖命,又过河拆桥,当初随便他被黑。但他不说随波逐流,至少也得圆融一点吧?” 姜南是听谢时屿说要提前公关,才稍微查了下江阮,越查越觉得吃惊。 哪怕谢时屿说想追江阮,她对江阮也没太多好感,毕竟蛇鼠一窝,那种公司出来的人,有几个没被熏一身恶臭,别说名利绊脚,彻底陷进去难以自拔都是正常的,说不定哪天就开始发疯,踩着谢时屿往上爬。 结果发现从出道开始,江阮的前经纪人就给他出过很多方案,要拉踩谢时屿,蹭他热度,男艺人之间这种暧|昧的话题只要拿捏好,足够顺势捧红他。 “但他一次也没点过头,没见过这么倔的,”姜南看向谢时屿,艰难地说,“他应该就是不想害你,一点也不想牵扯你……毕竟纯粹他们公司运作,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一点好处,等到热度够了,绝对一脚把你踢开。当初他要真乖乖同意,后来说不定也不至于就糊了。 “就算不为你的事,也没有公司能容得下这么硬骨头的艺人,想磨他性子,软硬兼施,他得罪的人太多了,眼看他要解约,就逼他不停地接烂片和各种累死人的综艺,只要能赚钱……几个剧组来回轧戏,使劲熬他,下三滥的招数数不清,完全不能休息,后来开始失眠,好像一年多时间全靠安眠药……身体哪能吃得消。” “说起来,如果不是成天跟着你,知道你俩不熟,我都以为你俩是真的了。”姜南忍不住八卦。 谢时屿蹙眉叼着烟,去翻姜南拿来的那些陈年资料,一桩桩一件件,翻到最后直接摔到一旁。 姜南叹了口气。 谢时屿抬起眼,冷冷地说:“唐以年那边的事先摁住,别扯到江阮身上,然后去查陈其屏,他在国外干过的事儿,都扒出来……” 第114页 “……” 事情到这个地步,姜南也没再劝他别为江阮得罪人,就点了点头。 姜南刚离开,邱明柯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到底怎么一回事儿?”邱明柯心头堵着火,在他这儿戏比天大,接受陈其屏的投资实属无奈,已经够恶心,现在连剧组演员都闹出丑闻,“你之前说让我留心唐以年,跟他有关系?” “你恐怕得换人了,”谢时屿直截了当地说,然后磕了下烟灰,“还有,陈其屏说不定要撤资,你别管,让他滚,他给你投了多少钱,我出,不耽误你拍戏。” 唐以年的包养绯闻闹得越演越烈,包括他前些年的那些瓜都被人翻了出来,有人发现他早在刚出道那年,就出入过陈其屏家附近的高档酒店。 【???卧槽,真没看出来……】 【唐以年当出道的时候就不是善茬,抢戏争番位,这一两年才突然老实下来没再作妖,我就想知道江阮前段时间拍戏受伤到底是真的假的??双人直播他一开始想跳芭蕾,脱鞋以后脚上好像还有纱布。】 【蹲个实锤,不知道真的假的,唐以年嗑过药???】 …… 江阮还在剧组拍戏,他离开戈壁滩腹地,回到西北影视城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他看了洛新他们发来的消息,才云里雾里地知道自己好像又被黑了。 但现在又好像已经没事了。 谢时屿说好的回去给他发消息,但三天都没找过他。 等到傍晚,才突然发过来一个链接。 【谢时屿】:假的。 江阮坐在剧组的吉普车上,为了凉快,戏服都撩起来露出腿,然后推开车门,把小腿垂在外面吹着夜风,手里捧了碗臊子面在吃。 听到消息提醒时旁边还有别的演员在。 他就莫名有点害臊,咬着唇去看谢时屿的消息,结果没看懂。 点进去才发现是热搜上的一条微博。 【@娱乐星快报:有网友偶然拍到谢影帝深夜送女孩回家,两人有说有笑,动作亲昵,疑似新恋情曝光,说起来,前几天的机场照,谢影帝衬衫衣领上似乎有吻痕?难道早就在一起了吗?不多说啦,有图有真相。】 底下配了几张动图。 还有几张机场图,看起来像路人视角偷拍的。 江阮还记得这是谢时屿最后陪他去拍戏那天穿的衬衫,图被放大,衣领上确实有一抹红,但太模糊了,看不清形状。 江阮才看到这条热搜,但就算是他自己看到,他也知道肯定是假的。 可谢时屿这样解释,像怕他吃醋一样。 【江阮】:好的。 谢时屿很快就回了消息。 【谢时屿】:那是谢濛,我去我爷爷那边,顺路捎她。 江阮纠结该说什么。 【谢时屿】:你是不是不信? 他这样一说,江阮忍不住嘴硬。 【江阮】:跟我没关系。 江阮点开评论才发现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突然下头,他在机场被拍,就是双人直播的第二天吧……那个如果真的是吻痕,前一天晚上还搂着阮跳拉丁,第二天就又跟别人纠缠不清???】 【他本身就绯闻很多啊,又不是头一次这样,还没习惯吗?不知道这次工作室什么时候发澄清。】 【我都嗑迷糊了,就算江阮现在红了,电影圈的壁还是很厚,咖位还是不一样,谢影帝不想营业了,随时扭头就能走吧,根本没人能管得了他。】 【过分了吧,也许是真的谈恋爱呢,CP粉圈地自萌不要干涉演员正常生活行不行???】 【他自己拉别人深夜海岛私奔,给别人唱情歌表白,说跟他一见如故,他是最漂亮的,哪怕都是营业,现在突然有绯闻恋情,也很难让人觉得不渣吧??】 【呜呜呜呜我晚上还在看之前那期综艺,为什么这样啊,我觉得阮是真的有点喜欢他,海边烤鱼会把自己那份最嫩的肉都留给他,眼神一直跟着他背影,抱着那个机器人给他闪小红灯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笑,我就知道嗑到最后都是刀,不管谁当真,都好像一场梦还没拥有就失去了。】 再往下乱成一锅粥。 江阮盯着手机发呆,可能是他半天没回应,谢时屿直接打了电话。 江阮手忙脚乱接起。 “什么叫跟你没关系?”谢时屿一开始语气有点冷,想起那天在姜南那边看到的资料,心里梗了一口气,但说到后面又忍不住放软声音,“你回影视城了么?” 谢时屿知道估计是陈其屏那边的动作,没什么能搞他的,也非得拉他出来混淆视线。 他觉得江阮就算看到了也不会信,再没人比江阮更懂他,但江阮不信是一回事,他解释是另一回事。 不能因为知道他不信,就当作没发生。 “嗯……下午刚回来,”江阮听他有点凶,腹诽到底是谁被娱记偷拍,低声问,“你还记得我们分手了吗?” 他快要溺死在谢时屿留给他的美梦里,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恨不得沉睡不醒。 “……”谢时屿沉默了几秒,说,“好,你等着。” 江阮很懵地听他挂了电话。 他又低头扒饭,一两分钟之后,手机提醒他有特别关心的人发了微博。 【谢时屿V:那是我妹。/转发微博】 第115页 谢时屿直接转发了营销博的那条通稿。 评论沉寂片刻后瞬间炸开。 【卧槽,这是第一次没让工作室澄清,他自己发的微博吧?】 【呜呜呜呜我就知道肯定不是真的。】 【等会儿,还有那个吻痕呢??虽然我感觉照片很扯,而且那么浅又没形状,怎么看出来是吻痕的???但放在一起时间线和地点都很微妙啊……】 江阮都跟着愣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谢时屿紧跟着又发了一条。 【谢时屿V:在拍戏,蹭上血浆了。少造老子的谣,真看上谁,都被你们吓跑了,赔得起吗?@娱乐星快报@柠檬八卦社】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个,营销博没敢回应,粉丝先打了个激灵。 【救命,谢哥你看上谁了???】 【我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猜到了但是我又不敢说呜呜。】 【就是随口一说吧,也没有现在就看上谁的意思???】 【他为什么突然自己发微博澄清??看起来像怕谁吃醋一样。】 【我觉得我这时候不该嗑,但好微妙啊,我超小声地问,老婆还有醋精属性吗?】 江阮脸红得滚烫,旁边有剧组演员纳闷地问他,“这边天黑了就开始降温,江老师还热吗?” “没……没有,可能车里比较闷。”江阮尴尬解释。 谢时屿再次给他打来电话,问他:“这次信了吗?” “……我没说我不信。”江阮小声辩白。 谢时屿在电话那端笑起来,笑得江阮耳根一热,他有点痞地说:“让你跟我没关系。” 说完,江阮听到手机一响,谢时屿给他发来一张照片,是那件衬衫。 “宝贝儿,看你干的好事。”谢时屿压着声音跟他说。 江阮终于迟钝地想起来,临走的那天晚上,谢时屿搂着非让他坐腿,他下意识攥了把他的衣领。 他演一个杀人如麻的反派,每天都是打戏和斩杀仙门弟子的戏份。 当时下了戏……指尖的血浆不知道有没有擦干净。 可能没有。 “你说我解释了他们就会信吗?”谢时屿语气含笑,佯装思索说,“应该不会。要不然把衬衫拍了发上去,好像可信度高一点? “衣领这么皱,到底谁给我攥的,干什么呢,能攥成这样?” 说到最后,谢时屿只能听到江阮在电话另一端略微变快的呼吸声,眼底笑意更深。 谢时屿越发想欺负他,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慢条斯理地对着话筒说了几句荤话。 江阮忍无可忍,幸好他回了招待所,抱着枕头脸颊埋在上面,快要闷死自己。 想听他的声音,又难为情。 只能小声求他,“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别说了……” “我不说了,”谢时屿笑了一下,终于肯放过他,叼着烟问,“生气了?” “……没。”江阮翻过身。 谢时屿给他发了条消息,【觉得你可爱,就忍不住想逗你。】 什么毛病啊。 江阮在心里小声骂他,而且哪有人这么夸男生。 谢时屿垂下眼,指尖点燃的烟快要熄灭了,在深夜只亮着一星火光,他忽然笑了一声,好像等这个电话已经等了许多年,很温柔地对他说:“宝贝,我有点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QAQ想求个作收,马上就能凑整了,啾咪!(破整也不要紧!!!摩多摩多,发现好像有几个破整就取收的宝,怎会如此嘤嘤嘤小鹦鹉哭哭) 感谢在20210719 00:58:42~20210720 01:4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本孤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114087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高中同学 江阮差点下意识摁断电话, 但指尖落到屏幕上,又突然顿住,还是没能摁下去。 他把攥了半天的手机撂在枕边, 脸颊挨着, 好像都是烫的,说不清哪个更烫。 “睡觉吧。”谢时屿最后跟他说。 陈其屏那边暂时还没有撤资,但剧组已经跟唐以年提了解约的事, 不管包养和吸|毒的事是真是假, 将来电影上映说不定都可能会造成影响,真到那个时候损失再多都没法挽回。 后悔也来不及。 何况实锤都快摆在眼前了,彻底爆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谢时屿工作室的公关团队经事老辣、动作又快,等他们处理完,全网风波平息, 如果不是徐小舟说谢时屿经纪人联系过他,江阮忙于拍戏,都不知道发生过这么多事。 但唐以年前期对手戏最多的就是江阮,他演的那个锦衣卫角色换人,意味着江阮得跟新来的演员再重拍一遍。 江阮又在剧组等了三天, 才等到有人进组。 完全没想到会是邬迟。 “听说这边剧组伙食还挺不错?”邬迟摘掉棒球帽, 笑着跟他握了下手。 江阮也笑了一下。 换成邬迟他顿时轻松不少, 他知道邬迟大学一直是击剑社的, 还学过武术, 之前跟孟遥拍警匪片,打戏全程流畅刺激,被截成动图发到网上,火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他跟邬迟也熟悉,印象里一起录过五期《最佳拍档》。 就连粉丝都支棱了起来。 第116页 他跟邬迟是大学校友, 出道后曾经在一个都市剧合作过,又一起录制综艺,不是特别熟,但私交还算不错,又几乎没有任何竞争关系,所以两家粉丝相对和睦,还有不少佛系CP粉。 【笑死,小邬是跟卧底杠上了吗?拍警匪片变成匪,我听说这部戏他演的锦衣卫最后被揭穿是魔教卧底?】 【!!!果然活得够久北极圈都会有春天呜呜呜。】 【等我放图!我有阮阮跟邬迟大学的社团活动合照!!!】 江阮大学时只加了他们学院自己的化学社团,中间被借去计院帮忙凑人数做过活动,当时他跟邬迟还不认识,但照片早被社团微博传到了网上,出道以后就被扒了出来。 谢时屿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看到了那条微博,江阮傍晚下戏,就收到他的消息。 【谢时屿】:你跟他那么熟吗?[图片] 【谢时屿】:之前不是说没怎么见过面? “……”江阮翻来覆去把那几条消息看了好几遍,莫名觉得他酸气冲天,他戴着口罩,回影视城的车上徐小舟坐在他旁边,只看到他眼睛忽然弯了弯,一瞬间猜到他在跟谁聊天。 徐小舟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心里默默直念,我什么都没看见。 【江阮】:我还跟他有个CP名。 【谢时屿】:? 江阮把他跟邬迟的CP超话截图发给他,他俩CP名叫掩耳盗铃,一开始江阮不知道,还是在《最佳拍档》快问快答的时候被科普的。 好像是名字都有个耳朵旁,而且之前那期综艺,有个组队抢歌环节,按抢答器抢到后,跟队友一起唱出下一句才算通关。 当时他跟邬迟抢到了一首情歌,“我留给你的爱像掩耳盗铃,不敢倾听。” 【谢时屿】:……..…… 【谢时屿】:我去拍戏了。[小鹦鹉再见.jpg] 江阮怕别人听见,压着声音笑了半天,卧蚕都弯出很柔软的弧度。 他又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发现有人捎带着扒出他高中参加化学竞赛的照片,放到了超话。 那次比赛,好像是高二上学期开学之前,在他们燕宁一中举办的。 照片里他戴着护目镜,穿了一身做实验的白大褂,指尖拿着管冰蓝色溶剂。 他抬起头在看老师,所以只拍到鼻梁挺秀的侧脸。 但皮肤冷白,眼睫浓深,他紧张时会忍不住咬嘴唇,松开后连唇色都透着红,哪怕被护目镜挡住小半张脸,仍然是一眼就能窥见的明艳。 衬得身旁一切都黯然失色。 【呜呜呜呜这张照片在我心里真的是yyds,又漂亮又有少年感。】 【好像他父母都是导演还是话剧演员,我忘记在哪儿见过照片,他妈妈就很好看。】 【他高中远不止这一张照片,实在是隔了好几年,好多照片找不到了,江阮是燕宁一中的学神这没人能否认吧?当初他高一来的时候就是年级前三,开学头一天就好多人认识他了,新生演讲的时候我直接愣住。等晚上放学,隔壁学校都有人知道燕宁一中来了个小美人,那会儿还小,真的是雌雄莫辨的漂亮。】 【终于有人说了!我早就想说!没人信我呜呜呜!他跳芭蕾的,身段气质特别好,每次轮到他们班升旗,我跟我旁边同学全程眼睛盯他身上。】 【!!!真的假的?!我记得燕宁一中每年都会在网上放开学典礼的视频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燕宁一中每年都会固定地把开学典礼录播同步放到网站上,坚持了十几年,校长说是为了给学生留念,从没删过,有心去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江阮眼睫一抖,没再接着看,莫名很羞耻。 毕竟都是那么多年前的开学致辞。 邬迟没来开机宴,也没参加过开拍前的剧本围读,江阮就拿了剧本去找他对戏。 但那年的视频真的被人扒出来,下载后发到了超话。 【还行还行,镜头没我想象的糊。】 【啊啊啊他们校服真的跟复读生里面差不多!张导是燕宁人吧,他剧里的宁城我感觉就是燕宁,不过宁城是小县城,就这点不一样。】 【救命,阮阮这时候看起来好小,我都不好意思喊老婆了QAQ】 【这个不是高一,看校服应该是高二了,前边主持人说的没听清,但好像说阮阮是高二学生代表。】 江阮在台上做开学致辞,镜头在他身上停留几分钟后,又转向了观众席。 【呜呜呜呜这也太短了,我还没看够呢,没了吗?】 【我眼泪掉下来,好像真的没了。】 燕宁一中的大礼堂座位分了三个区,分别留给三个年级,然后按班级次序从前往后坐。 有人不死心,还接着想看看镜头会不会挪到江阮身上。 就一直忍着睡意往后听开学典礼。 【还有人吗?我怀疑我嗑疯了,第三排右边那个低头玩手机的男生好像小谢啊呜呜呜呜。】 【???困了就睡。】 【怎么可能……估计就是那个角度像吧。】 …… 【??!卧槽,卧槽……那真的是像吗?那就是吧???】 【镜头隔那么远,他还没抬头,怎么看出来的??】 【《复读生》花絮里边他就是那样拿手机啊,而且也有他低头的角度,跟这个一模一样吧?连校服都好像……天哪,我开始害怕了。】 第117页 底下有混进来的黑粉忍不住开嘲讽。 【请问你圈所谓爆红之后的传统依然是造谣式嗑CP吗???】 【笑死,吃糖全靠臆想。】 但还没来得及嘲完,江阮的开学致辞结束,他感谢了学校、老师以及同学等等,台下配合地响起如雷掌声,他松开话筒,正准备下台,谢时屿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抬了下眼。 【!!!!!】 【这下有正脸了,这还能说不是???】 【卧槽,我瞳孔八级地震,除非告诉我谢时屿有个亲哥,不然我不信这不是他!!】 【?我怀疑我还没睡醒,他不是在国外上的学吗???】 【他是在国外读导演,没说初高中也都在国外啊,我觉得我心脏快跳出来了,手脚都冰凉,一摸一手的冷汗呜呜呜。】 很多人还是没法相信,眼看评论就要再度吵起来,又有人忍不住发消息。 【谢时屿是在燕宁一中上过学啊……但他网上资料没放这个,也从来没提过,他高二转学过来的,就跟我们班教室在同一层楼,我每天……也不是,我高二下学期每天看他经过我们班教室去上课。】 【???话不能乱说。】 【不是乱说,他真的在一中待过一年,虽然高三又转学走了,我记得当时还有很多女生去找他要过手机号,他都没给。】 【之前都不敢出声呜呜,我还看他跟一班的男生打篮球呢,不过没怎么接触,他好像不怎么跟人说话,反正很有距离感的那种人,跟你说话哪怕笑着也感觉很冷淡,不像江阮对谁都好脾气,跟他说什么都低头认真听,特别温柔。】 【再说一会儿我都要信了……】 怎么解释都有人不信,又恰逢深夜,仿佛更像做梦,直到有条评论突然放了张照片。 看起来像是运动会,站在赛道上,拿着相机拍的看台。 虽然照片已经隔了将近十年,不算特别清晰,但完全能够看出坐在看台一侧的就是谢时屿,他穿着燕宁一中的黑白搭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骨节修长的手上拿了瓶矿泉水。 每个班位置都有标识,看台前明晃晃地放了块牌子,高二一班。 【总不能告诉我这是P的吧???】 【我不能呼吸,真要是一个班的,那他跟江阮不早就认识吗??我感觉我真的有点想哭,卧槽我眼睛一湿,到底谁跟谁别来无恙啊呜呜呜呜。】 【就这些吗?燕宁一中好像是省重点,特别出名,当时有没有贴吧?论坛呢?】 深夜,一开始从时阮的CP超话发酵起来,察觉到的人还不算太多。 燕宁一中是所百年老校,贴吧论坛成立的时间也很早,尤其是论坛,从最初网络开始发展,燕宁一中就有了独立论坛,为了方便学生交流生活和学习,还能对换闲置书本。 灌水区有个许久没人问津、暂时沉底的帖子——那些年你追过的校草。 在帖子内没翻几页,就看到江阮很多参加学校活动的照片。 但谢时屿的比较少。 而且都是单人的,至少在照片里没见过他们有任何接触。 【所以就是老同学而已??】 【我不信!虽然我没证据,但是我觉得谢时屿看起来不像是会对普通老同学说别来无恙的人啊。】 又接着往下翻。 才终于有了一张同框。 还是那次运动会,江阮看起来刚比完长跑,手搭在腰上,低头往观众席走,经过谢时屿身旁时,谢时屿抬手递给他一瓶水,江阮好像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但照片像素不高,看不太清。 【我之前就感觉很微妙,现在更微妙了,江阮当时会接《复读生》这个戏我还能理解……但谢时屿图什么呢,真就只为了帮他师哥的忙,来跟同性拍这么大尺度的激|情戏?】 【呜呜呜我今夜彻底无眠,待在那个论坛出不去了。】 【我整个人都清醒了,我现在根本睡不着,一边刷复读生,一边逛论坛呜呜噫噫。】 无数个陈年旧贴翻到底,才终于又找出了一张动图。 好像是学校的会议厅,阶梯教室,不知道是公开课还是讲座,现在还没上课。 江阮趴在第一排靠门的那个座位睡觉,肩上搭着校服外套,指间握着支钢笔,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旋。 教室外,谢时屿跟几个男生拿着篮球进来,他径直走去江阮那边,停下脚步,弯腰把篮球卡在椅子底下,在他身旁坐好,也趴下了。 他枕着胳膊,偏过头去看江阮,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几秒。 然后伸手拉了一下他快从肩上滑落的校服外套,披好,直起身时,还顺势一点也不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 【这张看不清脸啊。】 【!江阮手边的水杯,跟他教室里那张照片上的一模一样,那个耳朵掉了一只的皮卡丘!!!】 【肯定是他俩,呜呜呜哭了,小谢刚才弯腰塞篮球的姿势,跟复读生里面的楚听冬复制粘贴,这还能不是吗?】 【我的理智告诉我锤不是很硬,我的感情告诉我他俩是真的……】 【这个动图快入冬了吧?走廊外边树叶都掉没了。】 再往下翻,滚雪球似的找到不少旧照片,尽管很少是单独专门拍他们俩的。 燕宁一中的文艺晚会,后台,照片一角,江阮坐在破沙发上低头穿芭蕾舞鞋。 第118页 谢时屿背了把吉他,手插着兜,校服外套没穿,搭在手腕上,露出里面的黑T恤,垂眼像在等他。 班上,不知道哪个同学生日聚餐,全班偷偷买了蛋糕,晚上在教室吃。 藏匿于人群之后,谢时屿坐在江阮课桌上,伸手叉走他一颗樱桃。 圣诞,布置教室,谢时屿踩着课桌去往灯管上绕拉花彩带,手里拿不了那么多。 他那双丹凤眼扫过教室,蹲下身拽住江阮的手腕,把拿不住的拉花都挂到了他脖子上,朝他一扬眉,左边嘴角抬了抬。 江阮懵了一瞬,然后乖乖地站在他身旁,等他要用,就摘一条递给他。 深冬,下了晚自习,放学路上,操场灯光昏黄,很多学生趁着还没全校熄灯,在打雪仗。 谢时屿捏了一团雪球,悄无声息地走到江阮身后,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然后把雪球塞进他羽绒服帽子里。 江阮笑着躲,又被他拽回去,脸颊和耳根都冻得通红,眸子却很亮,谢时屿像是揉了一把他的脸颊,又像是没有,低头帮他拍掉帽子里的雪。 …… 【我都不敢说话了……还敢扒吗?】 【呜呜呜呜是我一个人入戏太深吗?我觉得综艺里谢时屿看江阮的眼神,跟那个时候一点也没变,想赌一个破镜重圆,又不太敢……】 不多时,又有人丢上来几张照片。 晚霞灿烂彤红地映在天边,教室外的走廊、栏杆……整个学校都笼罩着一层初夏傍晚的玫瑰色。 江阮穿着校服,抱着一小摞练习册,专心凝神地在低头看卷子。 谢时屿原本指尖勾住书包,没骨头似的靠在走廊栏杆上像在等他,看他目不斜视地要从自己身前过去,就突然站直了身,故意使坏似的,挡到了他面前。 江阮差点撞到他怀里,脚步一顿,绕过他想走。 结果谢时屿一把拿走他手里碍事的那摞练习册,抬手搂住他肩膀,跟他一起走了。 他走也不好好走,总是往江阮那边歪,江阮抬起头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他反而还冲他笑,晚霞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光影,显得温柔又深邃。 江阮也忍不住弯起眼睛,谢时屿像手欠,使劲揉了把他的头发。 【!!!我突然想起来,《最佳拍档》先导片的时候,谢时屿说他初恋是在高中转学后,是戏里的角色还是认真的?】 【所以到底是真的吗??我一点儿也不敢信,现在也就扒了这么几张照片……不过他俩待在一起真的有种在谈恋爱的气氛,阮阮就拿了那么几本练习册,压根不沉啊,小谢还接过去。】 【呜呜呜呜呜怪不得他说起男朋友特别顺口。】 【不对啊,如果是真的,他俩这些年是一直都在一起吗?表面对家?】 【我倾向于没有,谢哥不是转学走了吗,而且他俩一开始拍戏花絮还挺生疏,虽然正式拍的时候特别默契,总之当时不像在一起,还有别来无恙啊啊啊啊啊啊!我觉得是谈过然后分手了,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复合!】 【附议,我觉得如果真的这几年一直在一起,谢时屿不像是那种会藏着掖着的人,而且他俩真的就是默契熟稔但又疏远陌生,太像久别重逢内味儿了!】 …… 翌日。 天还未亮,#谢时屿江阮高中同学#这个词条被顶上热搜,后面还跟着一个橙色的沸字。 江阮迷迷糊糊接到谢时屿的电话。 听清他说的话,嗓子一窒,脑中有一瞬的空白,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还没去片场吗?”谢时屿语气如常地问他。 江阮指尖冰凉,莫名心悸,说:“还没。” “没事,别怕,”谢时屿示意走到身后的经纪人噤声,又低笑着说,“你想压吗?想的话我这边就把热度压下去,可能需要几天时间。” 江阮其实想过会有这一天,他跟谢时屿一起拍戏,又上了综艺,能等到现在才被扒出来已经不算早了。 但堵不如疏,而且他俩又没有实锤,当年就没有,现在非捂着,反而像有事一样。 他冷静下来,嘴唇翕动,小声问谢时屿:“不会对你有影响吗?” “能有什么影响?”谢时屿眼神一软,故意说,“我早就跟你出过柜,现在更无所谓,大不了我退圈转幕后,把你签来我工作室给我赚钱。 “到时候我工作室别的艺人可能都要解约了,就留你一个人每天给我拍戏,靠你养着,怕不怕?” 江阮被他说得脸颊一红,声音更低,“你给的合同根本不正常。” 他还记得谢时屿之前给过他的,那个抽成比例夸张的合同,真的按那个签他,谢时屿整个工作室等于白捧他,一分好处都没有。 “那我换个正常合同,你能答应来么?”谢时屿又笑了下,然后沉下声,“别担心,我来处理,你是小骗子,但我没骗过你,对吧?” “嗯。”江阮嗓音发哑,鼻子酸了一瞬。 等到谢时屿挂了电话,姜南一腔火气早已浇灭,竟然有点说不出话,其实都有迹可循,只是之前压根没人往那方面想。 “你想怎么办?”姜南麻木地问。 谢时屿能保证自己没当着任何人对江阮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网上那些照片,大部分都是他跟江阮在校时参加活动,或者不小心入镜被拍的。 第119页 最亲密的也就是搂肩膀,或者他碰了碰江阮的头发。 事实上他在学校或者外面,跟江阮的接触也真就那些了,除了那一次小区楼下。 但他当年就把小区监控都找人删除干净,施萍如今肯定不敢开口说什么,不会想得罪他。 他临走前全部的底线,就是彻底瞒住他跟江阮的关系,不留后患。 班里的人以为他们在一起,其实纯粹猜测,压根没有任何证据。 “盯着点儿,别闹大。”谢时屿对经纪人说。 他跟江阮被迫出过一次柜,在背后被人辱骂恶心变态,戳脊梁骨,跌烂了那一年所有的幻象,要是他能选择,就算分了手也不会在那个时候离开江阮,可他没得选,只能替他留好所有后路。 现在也一样。 他总对江阮念念不忘,也是觉得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江阮明明还喜欢他,他没法忍受江阮会陷入那种如蚁聚膻般的泥沼。 如果真的还有机会在一起,要公开,也得是江阮点头答应,他们主动公开才行。 等姜南离开,谢时屿才又去找江阮聊了一会儿,故意逗他说话,听他声音真的没什么异样,才放心。 “我真的没事……”江阮知道谢时屿以为当年的出柜对他来说是心病,“我刚才去看了看,没那么可怕。” 谢时屿应了一声,最后发了一条热评的截图给他看。 图上写着: ——等一个破镜重圆。 谢时屿很轻地笑了一声,问他时语气却很认真,说:“我也可以等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QAQ昨晚改错字结果不小心睡着了,改完竟然没发出来崩溃,一早醒来发现停在存稿箱界面…… 感谢在20210720 01:40:04~20210721 07:3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笙超nice、Ephemeral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kyline 37瓶;Bai白 10瓶;好酸哦 4瓶;楼台倒影入池塘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一屋暗灯 江阮眼睫微颤, 喉咙像是堵着什么化不开融不掉的东西,半晌才找回声音,嘴角抬起笑了笑, 低声问他:“你后来……就没再碰到过喜欢的人么?” “……” 谢时屿沉默片刻, 语气还是含笑的,听起来却有点冷,“像我当初喜欢你一样?” “……对不起。”江阮指尖有点发抖, 脸颊苍白到透明。 谢时屿已经不想再听他道歉, 江阮明明很清楚,他想要的不是他事隔经年的歉意。 而且,就算他们重新在一起,他既不会每天去拿这个纠缠江阮,也舍不得拿陈年的破烂情账折磨他。 离开的时候他跟江阮说, 他总是忍不住对他心软,又觉得不值得。 值不值得另说,但可笑的是现在仍然心软,无数次。 “宝贝儿,”谢时屿叼起烟, 深吸了一口, 调笑着跟他说, “先挂了, 经纪人找我有事, 等下次……说点儿我想听的。” 江阮还怔忪着没回过神,耳边却只剩下一串忙音。 他低头再去看微博,那条热搜有一瞬间窜到了第一位,还跟着一个深红的爆字,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评论沸腾不已。 【后悔昨晚那么早就睡了呜呜呜, 我真的一直觉得他俩不对劲,还有人记得杀青花絮里江阮抱住谢时屿想吻他吗?那段视频满脸都是泪,明明大结局那场戏钟寻没哭成那样,所以是他自己忍不住掉的眼泪吧。】 【哭了,我想过要带他去很多地方玩,海岛、雪山……明尼阿波利斯的瀑布很美,为什么最后都没去成?】 【还有之前东京国际电影节那个物料,谢时屿去领奖,江阮肯定是真的在看他呜呜呜,他肩膀上掉了金纸,拿手弄掉后再抬头谢就下台了,他还怔了一下,眼神一直追着那个方向。】 【我爱你,谁都知道不是北京,不是宁城,会不会也不是燕宁,我哭掉一包纸巾。】 【卧槽,我突然惊醒,那场分手戏,导演采访的时候不是说谢时屿临时改的吗?他一开始想让楚听冬扇钟寻一个耳光,谢时屿好像不愿意,跟他磨了另一个版本出来,他是不是不舍得打???】 【呜呜呜呜我躺着哭湿枕头,我知道那些照片单看都没什么不正常,但他还搂过谁的肩膀,摸过他的头发,低头对他笑,凑到他耳边说话,也会帮他拿着皮卡丘水杯吗?他有没有骑摩托深夜跟谁私奔过,想给谁穿婚纱,知道他海鲜过敏又很爱吃辣,那个人也觉得自己是谁冰下洄游的鱼吗?】 【我觉得我号要没了,但是实在忍不住了,他俩真的在一起过啊,在班里差不多等于出柜了,虽然我没证据,但谢时屿应该是为这个才出国的。】 【?楼上不要张嘴就来。】 【不知道是家里发现了,还是被老师看出来了,江阮家好像只有一个奶奶,还有个叔叔,他那叔叔高一还来学校闹过好几次事,谢时屿那边我不敢说,但想也不会同意的。】 那条说谢时屿跟江阮真的出柜过的评论底下吵得很凶,有人扒出来博主确实在燕宁一中上过学,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但空口无凭,更多的人还是不敢信。 徐小舟一醒来听说消息,就心急火燎地过来找江阮,结果江阮一直在跟谢时屿打电话,他只好在旁边等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到最后直接愣在原地,嘴巴张着,跟突然哑了似的。 第120页 “我……”等终于找回声音,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哥,你跟谢老师真的认识?” 江阮没回答,他皱眉看到一条评论,眸色越来越冷。 他不担心他跟谢时屿的关系被扒,肯定什么都扒不出来,只要对谢时屿没有太多影响,就都无所谓,他一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上午还有几场戏要拍,江阮先去片场拍戏,等到傍晚下戏要去帐篷旁边吃剧组盒饭时,迎面碰上了霍厉跟他带的那个新人。霍厉也看到了那条热搜,简直觉得活见鬼。 什么高中同学,都是幌子,如果不是谢时屿在压消息,热搜估计就直接是他跟江阮高中恋情曝光,管他是真的假的。 但霍厉觉得就算没搞过,至少江阮喜欢谢时屿是真的,不然疯了吗成天顶撞高层,最后被公司针对。 他简直瞎了眼,当初就不该签他,给自己惹一屁股麻烦。 现在江阮倒是红了,他呢? 手里稍微有点潜力的艺人都被抢走,白池溪糊了,名声比江阮当初还臭,好不容易把签来的新人硬塞进这个剧组,眼看刚才拍戏还被邱明柯破口大骂了一顿,他脸上都挂不住。 他都成了圈内的笑话,简直恨透江阮。 江阮经过时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他反而先觉得心虚,磨了磨牙,挂起冷笑,阴阳怪气地说:“你不会以为是我在整你吧?” “你不敢。”江阮冷淡地说。 “我有什么不敢?我怎么就不敢?!”霍厉被他攥着把柄,憋屈了好几年,要不是为这个,江阮有什么资格跟他叫嚣,还不是乖乖地让怎么接戏上综艺都得点头,陪酒陪床也得去,还有他拒绝的份儿?! 霍厉恼羞成怒,腾地一下站起身,但又不敢声张,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我怕什么?怕你这个杀人犯?!” 旁边的新人早就不敢听了,识相地跑出去。 “……我是杀人犯,”江阮手指攥了一瞬又松开,抬起头时神情更加平静,那双眼冷得渗人,“那你怎么没死呢?” 霍厉脸色涨红,几乎忍不住想跟他动手,深呼吸后才按捺住冲动。 “你等着,就算我不整你,你以为就没人会知道吗?”霍厉指着他,脸色极难看地说,“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差点杀了人,你以为能瞒一辈子吗?!” 江阮回头盯着他,傍晚稀疏的薄光下,眼瞳透着琥珀色,像无机质又缺乏感情的玻璃。 * 那天晚上,奶奶忽然去世了。 江阮只觉得脑子一瞬间变得空白,他茫然机械地去听护士的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站起身去办手续。 燕宁一直在下雨。 他的帆布鞋溅得都是泥,脚都湿透。 他们在燕宁亲戚很少,来参加葬礼的,多半是爷爷奶奶年轻时在文工团的老朋友,或者父母的朋友,但年纪越来越大,行动不便,这些年联系越来越少,江阮都不太认识。 耳边都是陌生的哭声,苍老通红的眼,江阮被拉着问话,嘴唇一张一合地回答。 但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他不记得了。 他叔叔江睿也去了葬礼,喝得一身烂醉,过去跪下就开始大哭,哭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连气都喘不上来,揉了把被酒和眼泪蛰红的脸,坐在地上不停地骂,嗓子粗哑难听,像被砂纸磨过。 “操他妈的,你们都死了,也行,活该你们死得早,这辈子没人拿我当人看,都活该!” 旁边的人皱着眉去拽他,“这是说的什么话?也不看日子,说得这么难听。” 江睿甩了下胳膊,接着破口大骂。 “你也闹够了吧?!”有人实在没法忍受,站起身就把江睿拽出灵堂,“你哥跟你爸妈对你还不够好?当时你说你要做生意,你爸妈直接把家里一多半积蓄都给你,让你去折腾,结果你卷着钱跑了,一年多没回家,差点把他们急死,到处找人,头发都白了。你哥呢?你被人追债到家门口是谁替你挨的打,你去看一眼他照片啊?你敢不敢,你看他额头上那道疤是怎么落的?他埋怨过你一句吗?让你不要赌了,你就是不听,被害了一辈子,现在回过头想怪谁?” 江睿瞪着眼睛,狠命推搡了那人一把,扭头就顶着雨走了。 等到晚上终于能回家,楼道灯坏了,江阮摸黑上去,钥匙插到门锁,才发现捅不进去,锁被人撬坏了,但看样子是没能撬开。 他指尖摩挲着锁孔周围粗糙的划痕,报了警。 忙完这边葬礼,隔天他就买了回老家的票,带着老人的骨灰回去安葬。 离燕宁不远,只不过是在乡下,而且他印象里只有很小的时候跟爸妈回去过一次,现在过去十几年,他差点没能找到老家那个院子,还是一个远房的姑姑领他去的。 “晚上来家里吃饭啊。”姑姑跟他说。 江阮点了点头,很轻地说了声谢谢,他那晚之后再也没哭过,但嗓子莫名哑了,现在说话还有点费劲。 当时去操办葬礼,说不出话,差点跟工作人员打手语。 他搭了邻居一个叔叔的车,抱着骨灰盒去坟地,木质的盒子,棱角坚硬冰冷,他抱过好几次。 他垂下眼,卧蚕微肿泛红,指腹摩挲着苍白手背,上面拿胶带贴着一个杀生丸的创可贴,已经褪色发皱,是分手那天,谢时屿握着他的手给他贴的,他感觉自己好像有很多年没见过谢时屿了。 第121页 但是想想,好像分开还不到两个月。 傍晚,去那个姑姑家吃饭,江阮实在没什么胃口,最后只喝了一小碗白粥,趁着天还没彻底变黑,又说了声谢谢,然后独自回家,半路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小雨,他的白短袖都洇湿了。 还没走到,就看到院门大敞,破瓦房里灯也亮着。 他听到江睿一边咒骂,一边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但是什么都没找到,骂得更狠,发火踹倒好几个凳子,像毒|瘾发作,“操.你妈,什么都没有……一堆破烂……” 这边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毕竟多少年没人住,奶奶的遗物也都在燕宁。 江阮摸了摸脸上的雨水。 乡下的路不好走,现在还下着雨,他帆布鞋里灌满冰凉的雨水,泡得脚趾像要冻掉,骨头缝都沁着冷意。 他去旁边收拾出来打算今晚住的屋子,蹲在地上翻他带过来的东西,看有什么可以送的特产。 这几天很多人帮了他的忙。 暴雨如注,还响了几道惊雷,他在越来越急促的大雨里,忽然听见砰擦一声裂响,好像玻璃掉地破碎的声音,嗓子蓦地一紧,浑身的血液倒涌上来,一瞬间头晕目眩。 那个屋子好像只放着遗照。 他喉咙泛起一股腥甜,耳边不停地嗡鸣,像一刀一刀剜烂疮,被摔坏的老相机、撕烂的照片,谢时屿为他受的伤,十几年没完没了的纠缠,挨过的无数辱骂和巴掌,脸颊生疼,肋骨青紫,冰冷淋雨的墓碑,再也见不到面的人……翻江倒海一起涌入他脑子里。 像从肺腑里燃起一把烧不尽的烈火,烧得他浑身滚烫,神经濒临迸裂。 他低着头,呼吸急促地像胸膛都变成了破旧风箱,手掌撑在地上,碰到一小枚坚硬的东西,指尖抠起,翻过来一看,才发现是一枚脏兮兮的塑料小纽扣,有点眼熟。 小时候回老家的那次,好像他跟父母就是在这边住的,他抠自己的小外套,抠掉一枚扣子。 怎么也找不到,蹲在原地小声地哭。 “怎么啦阮阮?”阮云秋听到他哭了,丢下衣服,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过来抱他,点了点他鼻尖,亲他脸蛋,笑着说,“丢了再让爸爸去买一个,回来妈妈给你缝好不好?哭得脸都花了。” “嗯。”他瓮声瓮气地小声答应,搂住她的脖子,“对不起妈妈。” 江臣是回来采风的,想准备拍他下一部电影,正好带他们两个来玩,去拍了一上午照回家,走到门口时,春风掠过,他拿起相机笑了笑,“阮阮,看一眼这边。” 阮云秋抱着他回过头,她眼角眉梢都是比春光更烂漫的笑意,干净秀致,怀里的却是个小花猫。 “……对不起,对不起。”江阮喃喃自语。他放下扣子,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旁边的军刀,手抖得剧烈,差点拔不开刀鞘。 江睿还在翻东西,他手头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再不找点东西拿去卖掉还钱,他迟早要被那群人抓到。 但是什么都没有,江阮连一个钢镚都没留给他,他掀翻桌子,东西稀里哗啦倒了一地,也不小心碰翻了江阮放在旁边的遗照。 被人从身后狠狠踹了一脚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张嘴就骂,“……谁他妈半夜发疯?” 下一秒他回过头,就被江阮在肩膀上捅了一刀。 血腥味逐渐蔓延开,江睿被酒精麻痹的神经迟钝地感觉到疼,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一把,满手都是刺眼的红色。 “你出息了啊。”江睿红着眼攥住江阮的衣服,就想抢他手里的刀,推搡间军刀不小心脱手,摔到了门外雨地里,刀刃上的血被雨水冲刷稀释。 江阮哑着嗓子沉声问他,“你又去找奶奶了吗?她怎么摔的?” “不然呢?!”江睿瞬间暴怒了,脖颈青筋暴起,“我不找她怎么办?我就等死吗?!” 江阮咬住牙根,根本顾不上任何章法,他浑身血液都烧得滚烫,踩着脚下遗照碎裂的玻璃碴,挥拳朝江睿脸上砸过去。 他脑中一片白茫,自己也挨了好几下,却没感觉疼,只能听见铺天盖地的雨声,拳头砸到身上的闷响,随手抄起旁边的木棍,打中了江睿的小腿,木棍断裂,江睿一声痛叫被暴雨淹没,摔倒在地。 江睿捂着肩膀上的伤,还咒骂着挣扎起身,想去捡掉在雨地里的军刀,江阮又抬腿当胸踹过去。 这次跟之前江睿去家里闹事时不一样,他没有再收着力气,江睿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差点没喘上来那口气,他想喊人救命,对上江阮冰冷黑沉、恨入骨髓的目光,竟然没敢喊出来。 江阮一拳一拳地砸在他脸上身上,血也溅到他白皙的脸颊、锁骨,温热发臭。 他手背擦伤,指骨也震痛发麻,但是却没法停下来。 江睿的眼神逐渐涣散,他捂伤口的手也跟着脱力松开,却还是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玻璃碎片朝江阮摔过去,喘着粗气大骂,过了一会儿连骂都骂不出来了。 根本没有、没有趁手的东西,江阮丢开他站起身,环顾身旁,才看到一块压毛毡的石头。 他走过去抱起来。 垂下眼时,瞥到手背上那个被血泡皱的创可贴,喉咙一梗,苍白的脸颊如纸薄透。 谢时屿教他打架,差不多都是散打的套路,江阮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犯傻似的盯着谢时屿看,也不敢打他,要不就是手刚抬起来,就被谢时屿很轻巧地挡住了。 第122页 “真笨。”谢时屿笑话他,见他抿了下唇,不太高兴,又伸手去抱他,亲他脸颊,叫他小名,也叫他宝贝,直到江阮面红耳赤地推开他。 谢时屿没办法,只好找了个沙袋给他练。 “你就把它当成你最讨厌的人。”谢时屿握住他的手腕,哄小孩似教他拍了拍手。 没想到这次江阮学得很快,而且他下手比谢时屿想象得要狠多了,打到最后,谢时屿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悸,忽然起身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攥紧他的手,让他停下。 “不能这样,”谢时屿下巴搭在他肩上,揉他的指尖,说,“会把人打坏的。” 江阮没说话,嘴唇抿得很紧,眼里的情绪藏得很深。 好像他想这样做已经想了很多年。 “教你是怕你挨打,没让你去打人,”谢时屿搂着让他转过身,丹凤眼笑了笑,凑过去亲他的嘴唇,然后又把他抱在怀里,拍他后背,挑了下眉说,“被欺负记得来找你男朋友。” 江阮指尖握紧那块石头,冰凉,从皮肉冷到骨骼里,小腿都冻僵了,嘴唇差点被自己咬出血,回头冷冷看着还在地上挣扎的江睿。 这次江睿是真的怕了,他没想到江阮真的想杀他。 他拿脚蹬着地想往后躲,但根本没有能躲的地方,眼睛盯死江阮手里的石头,那么沉,比垫坟的石头还坚硬,如果在他头上砸一下,想象间他血都好像瞬息凉透,本能地知道自己肯定会死。 江阮也知道。 他掌心被磨破,火辣辣地疼,顶着一身雨夜的寒意,一步步地往江睿那边走。 恍惚间冷得好像回到了医院,奶奶又意识模糊,不太清醒,不认得他了,但还是一直小孩子似的攥着他的手,问他:“小谢呢,好长时间没看到小谢了,昨天我还教他编绳子,七宝结的,他学得特别快。” 江阮根本站不住,他蹲在病床边,勉强笑着说:“他过几天就来看你了。” 但奶奶耳朵背,没听清,还是一直问。 江阮终于有点受不了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哽咽说:“他走了,谢时屿走了。” 他说得很小声,奶奶还是没听懂,但是低下头,伸手摸到他滚烫的眼泪,就忽然坐起来把他往怀里抱,身上都是干枯的药味,掌心来回摸他的头,“别哭啊乖宝,别哭,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江阮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觉得自己快要走不动了,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好像有人抚摸过他的头,那么暖,眼泪忍不住掉得更快。 他又好像出现了幻觉,浑身都是被人从身后紧紧拥抱过的温度,比他经过的所有夏夜都温柔。 告诉他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不值得。 江阮终于崩溃,眼泪汹涌,睫毛都被湿透,像崩断了最后一根神经,他手指一松,石头应声坠地。 他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血泊里半死不活的江睿,雨声渐小,又变得淅沥沥,他指尖攥了太久,去拿手机时都僵硬得不能伸直,拨了急救电话,又报了警。 然后拿沾满血的手拉黑删除了谢时屿的所有联系方式。 连同之前谢时屿发给他的消息,都逐条删掉,几百上千条,删起来像钝刀子剜心,一刀不够,慢慢地磨。 深夜乡村响起救护车鸣笛声,他掌心的血干涸黏腻,回头看时,山坡上点点灯火,浸在细雨里,那么冷那么遥远。 他被拘留了十几天,江睿醒来后就要起诉他,一定要他坐牢。 但江睿受的伤没他想象的严重。 并且前科累累,还有几次入室盗窃的嫌疑。 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别的远房亲戚都不太想插手,也不了解情况,曹平安听到消息后就匆忙从燕宁赶过来,急得差点老泪纵横,想尽办法才让江睿撤诉,终于把江阮保释出去。 “没事,没事,”回燕宁的路上,曹平安跟他说,“去老师家,过去就翻篇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开了学。 江阮又回到学校,他闷头读书考试,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件事。 班里还是有很多人在议论他跟谢时屿的事,那个之前给他和谢时屿送卷子,不小心走漏他俩可能在一起的消息的同学,课间特意来跟他道歉,江阮终于从成堆的卷子里抬起头,他漂亮的眼睛甚至笑了笑。 “你可以跟他们说,是我死乞白赖追的谢时屿,然后我又把他甩了,所以他才走的。”江阮轻声说,然后又笑,“不过这次没有香草双球冰淇淋了。” 同学愣了一瞬,然后才想明白,他不想让谢时屿再被人背后辱骂了。 高考完那天,日光刺眼,过去一年的记忆眨眼变得模糊不清,江阮走出考场就忽然一阵晕眩,他胸口好像憋了一团气,直到一年后才呼出来。 他跟老师说想回家住几天。 然后病了将近一个月,发烧,浑身滚烫,待在那个老房子,连门都没怎么出过。 但他竟然不怎么觉得难受,手背蹭到烧红的脸颊,像没知觉,玻璃窗似乎蒙了层雾,透进来的阳光也有种雾蒙蒙的昏黄色,天又黑了亮了,他戴着耳机,熟稔地听雨声,是谢时屿拍过的风暴。 有人上门收水费,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看着她嘴唇一开一合,眼中都是懵懂的疑惑。 “一共四十三块八,”对方又重复了一遍,问他,“有没有零钱呀?” 第123页 “……有。”江阮迟钝地回过神,去找来钱给她。 等关上门,再一回头,忽然脚步僵硬,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走到这边的。 他好像一夜滋生了无数的瘾,烟头掉了满地,手边倒着的都是酒瓶,玻璃冷绿,还有易拉罐,拉环堆满,这样仍旧不够,他锁起了所有的老相机,照片,那个角落都不敢触碰,只待在客厅。 那只玄凤鹦鹉被他暂时送去别人家养着,客厅只挂着一个空荡荡的鸟笼。 他瘦得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头,皮肤好像更浅淡,手背上血管清晰,是一种怪异的青灰色,眉眼却越发透着逼人的艳丽,像转瞬就能烧成一簇璀璨漂亮的烟火,眨眼坠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好像还下了趟楼,最后醒来时听到又在下雨,他发呆似的在沙发上坐了十几分钟,然后伸手拉了下旁边的抽屉。 都是各种药,以前奶奶留下的,他蹲下身在无数大小不一的瓶子中翻找,不停地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明明记得就放在这儿,他索性使劲拽了一把抽屉,歇斯底里,药瓶哗啦啦滚了满地。 他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瓶子,捡起来晃了晃,响的,看不见还剩多少。 “……水。”江阮喃喃自语。 他去接了杯冷水,回过神时,手里的药瓶已经空了,不是很难受,只是困,困得浑身发沉,他才重新走到沙发边,眼前就昏然一黑。 等再次醒来,他惶然、发怔地盯着自己的手,这是哪一天,哪一月。 他独自坐在一片漆黑中,默然起身,胆怯地推开了卧室门,但他也不知道进来要做什么,只是想进来,低头就看到自己尾巴被踩扁的毛绒兔子拖鞋,桌上是谢时屿留给他的笔记本。 他拉开椅子坐下,又开了电脑,茫然地点了几下,不知道该看什么。 点开网页,一不小心点进自己之前登陆的鹦鹉饲养论坛。 屏幕的光亮得雪白刺眼,他眼睛被晃出泪,就在一片白茫中,看到好像有十几条私信没有查看。 他就毫无防备地点了进去,一瞬间怔怔地盯住了电脑。 为什么突然删掉我?出什么事了吗? 回一个句号也行。 我问了曹老师,他说你很好,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再等等我行不行?一年后我肯定回去找你。 ……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两个月前,是今年的六一。 宝宝,生日快乐。 江阮只觉得一瞬间耳边剧烈嗡鸣,头疼欲裂,整个胃都火辣辣的疼,所有感觉突然倒灌回全身,尖锐的刺痛扎穿他每根神经,顿时一身冷汗,脑子却无比清醒,啪嗒,眼泪掉到了手背上。 好像电影中现实和梦境的参照物,不停旋转的陀螺戛然静止,他被猛地推了一把,就此惊醒。 他眼泪失控般地流个不停,视线被水雾模糊一片,脸颊湿透,掌心湿透,一开始哑了似的发不出声音,直到嗓子突然一阵酸涩,终于发出一点颤抖的声音,再也坚持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哭了一场。 天还没亮,他去了医院,看病,上学。 想见他。 * 江阮没跟霍厉说几句话,也没告诉他,他担心的事情早就败露了。 他还是偶然知道霍厉私下跟别的公司有勾当,如果被汛星这边知道,不光是辞退这么简单,霍厉会面临巨额赔偿和违约金,不但这些年白干,在这个圈子里也等于彻底完蛋。 他早就让徐小舟把所有资料整理出来,给公司里一个原来跟他关系还不错、当初还试图拉他一把的高层送了一份。 不然,霍厉以为自己为什么一个条件好的新人都捞不到了? 江阮拿着盒饭去吃,晚上的番茄牛腩炖得很软烂,他边吃边背台词。 吃到一半,他忽然收到洛新的消息。 【洛新】:网上炸了一天,你俩是不是真的复合了? 江阮才发现超话宛如婚礼现场,连头像都换成了小鹦鹉,就差P个囍字,他一脸迷茫,筷子差点掉了,不懂进展怎么这么飞速。 【江阮】:……没。 他该怎么跟谢时屿说,他走之后的事,他觉得他一辈子都没法开口。 拍戏的时候,钟寻高三苦读,台词说,他心想他一定得考上大学,因为考不上,就不能再去找他了。 他就好像没有考上大学的钟寻。 之前剧播出的时候,还有个采访,主持人问他,“江老师,听说这部戏还有另一个结局,钟寻没考上大学,没有找到楚听冬,楚听冬没原谅他,他们也没有复合。你觉得那个结局里,钟寻会有怎样的人生?他会留在那个家里继续堕落吗?” 江阮当时说不会。 他代入了一下钟寻的角度,想到没落下来的那个巴掌,说:“他不能原谅,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想起他,我跌倒多少次都能爬起来,因为知道他希望我过得好。” 晚上能休息一个小时左右,江阮待在自己车上剪视频,是他之前答应过小号粉丝的。 别说其他的,就连这个账号,他都不敢让谢时屿看到。 这算是喜欢吗? 没有人喜欢谁会是这样的,他也觉得他可能疯了,那是他想要……纠缠他的证据。 话题热度还算可控,但不妨碍全世界都觉得他们已经破镜重圆。 第124页 江阮有点懵地逛了会儿超话,又不知不觉多嗦了一碗冰粉,放下碗才觉得撑。 夜色笼罩了戈壁滩,江阮快要下戏时,远远地看到天际烟花绚烂,照得亮如白昼,忍不住停下看了一会儿。 “怎么回事?影视城这边安排的烟花秀?”徐小舟纳闷地问。 江阮摇摇头,夜风拂过,他觉得有点冷,想去车上拿外套。 结果还没来得及转身,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温热的体温瞬间包裹住他。 徐小舟吓得飞快上车,开始装瞎。 江阮回头,谢时屿顺势亲了他一口,见江阮像是被亲傻了,索性捏着他的下巴,舌尖抵开他唇缝,是个深吻,自己亲过瘾了才松手。 “……”江阮脸颊通红,他余光瞥了一眼车窗,不知道徐小舟有没有看到,下意识地喉结一滚。 “你把什么咽了?”谢时屿流氓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江阮反应过来,瞬间连锁骨都红透。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的?”江阮期期艾艾地问。 他还以为谢时屿白天生气了,没想到还会来找他,而且燕宁离这边飞机都得好几个小时。 谢时屿的手机响个不停,江阮提醒他,“你不接么?” “懒得接。”谢时屿临走前嘱咐过姜南,真的有特别重要的事,就给他另一个手机打,剩下的人和事都无关紧要。 江阮就没再说话,老实给他抱着。 “宝贝,”谢时屿不是白来的,他搂紧江阮的腰,那么用力,像要把他抢走,笑得有点坏,压低声音问他,“私奔吗?” 作者有话要说:  ps: 1.陀螺那个是《盗梦空间》的梗。 2.阮阮对小谢,我想起有句台词感觉很合适,“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我难过就不想你和我一起难过。” 3.再有两章,顶多三章就圆了。 4.不敢说话,抱头跑掉。 感谢在20210721 07:36:12~20210722 02:3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bony 7瓶;分个清浊、Airmu、桃笙超nice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你与风暴 江阮抬起头, 鼻尖恰好蹭过谢时屿颈侧,闻到他身上混着松雪草和玫瑰的香水味,就使劲嗅了下, 还贪心地想伸手去抱他, 搂他的脖子,但最后指尖只是悄悄地勾着他的皮带扣。 “怎么不说话?”谢时屿见他在发呆,勾了勾唇角, 又捧着他脸颊低头吻下来, 另一只手搂在他身后,故意按着他的腰窝使劲揉了一把。 江阮被揉得腰上又痒又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回过神后脸颊爆红,但也没地方可以躲, 他整个人都被谢时屿抱在怀里,嘴唇被吮得湿红微烫。 他被亲得有点犯晕,察觉到谢时屿想放开他的唇,又追着凑上去亲了一下,脚下不稳, 撞到谢时屿肩膀, 顿时清醒, 浑身的温度瞬间烧起来, 小声嗫喏着, 懵懵地点了点头,“嗯……” 没想到谢时屿真的拽着他手腕就走,他都没来得及跟徐小舟打一声招呼,连忙说:“我助理……我还没跟他说,先让他自己回去?” “待会儿有人来叫他。”谢时屿挑眉一笑, 没让他回头,连搂带抱,托着他腿根让他上了旁边的马背。 像绑架。 江阮才下戏,卸了妆,但戏服还没来得及换,他不知所措地攥稳缰绳,谢时屿一把从身后抱紧他,戈壁滩夜风沁凉,对比之下谢时屿怀里的温度微烫,江阮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扫过自己耳根。 谢时屿刚进组没几天,他那边也在拍一部古装电影,他是特别出演,不是男主,所以戏份不多,才有空再来找江阮。 他没去招待所,那条热搜从凌晨挂到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狗仔废寝忘食蹲着想拍江阮,明面上就停了不少来路不明的车,□□短炮支起来,镜头怼得望眼欲穿。 但片场这边很安全,江阮他们拍戏的位置很偏僻,挨着无人区,邱明柯又防贼似的防着娱记,想找都找不到。 趁着下戏,灯光师关掉设备,天色转眼昏黑,他才来找江阮。 戈壁滩寂静寥落,片场喧闹的人声和机器运作的杂音都潮水般褪去,晚风拂过,江阮抬起头,夜幕上繁星和烟花密布,连缀成一条长河,碎银般闪烁,他想起有一年拍戏,珠江畔灯火璀璨的小蛮腰。 “是不是有点儿冷?”谢时屿握他的手,觉得冰凉,就拉开外套裹紧他,低笑说,“你看,我把你抢走了。” 江阮被他说得耳根一红,差点结巴,摇了下头,“不……不冷。” 这一次是真的私奔,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瞒着双方经纪人,手机被打爆了也不管,躲开无数好奇窥视的眼光、死缠烂打的各路媒体、网上铺天盖地浪潮汹涌的绯闻舆论,全世界都纷纷扰扰乱成一锅粥,谢时屿拽着他私走出逃。 江阮一直抬头望着令人晕眩的夜空,感觉夜幕深沉如深海,沉在海底去看满天火树银花,到处都像鱼洄游的影子,鳞光逐水。 不知道骑了多长时间,谢时屿突然一把勒住缰绳。 “阮阮,下来。”他先翻身下去,又回过头,伸手去抱江阮。 江阮红着脸踩住脚蹬,“我会骑的。” 但谢时屿还是非要抱他,亲他耳朵尖,语气不太正经地笑着说:“管你会不会骑,让你骑了吗?” 第125页 江阮下了马才看到不远处已经搭起的露营帐篷,顶上好像是透明的,躺进去能看到夜空的那种,甚至可以开合。 谢时屿拉着他的手腕过去,江阮才后知后觉地问:“你放的烟花?” “不知道。”谢时屿懒洋洋地否认。 帐篷中堆着毯子,江阮钻进去,顿时就不觉得冷了,谢时屿俯身捡起一旁的保温盒,打开之后香味扑鼻,江阮路上被马背颠得本来就有点饿,闻到后下意识就朝他抬眼看过去。 “想吃哪个?”谢时屿问他。 江阮接了份金鱼饺,吃了一个又忽然觉得有点罪恶,犹豫着放下手,小声说:“被导演知道要挨骂的,邱导说让我减重,不然拍古装……穿戏服不上镜。” “别理他,他跟谁都这么说,”谢时屿也走过去,跟他一起坐在帐篷边上,脚踩着戈壁滩粗糙的砂石,伸手去搂他的腰,触手纤细,觉得压根没几两肉,又搂紧一点,凑在耳边低声哄他,“宝贝儿,不能再瘦了,上次快杀青那会儿就在减重,还没养回来呢,能不能别这么听话?” 江阮吭哧半天没说出话来,垂下眼睫,低头又吃了一个金鱼饺。 谢时屿瞥了他一眼,笑容中有点坏意,吓唬他说:“怎么吃独食呢?” “……那给你。”江阮无措地递给他筷子。 夜幕上又簌簌地燃起烟花,逐次响起,又如流星坠落,应接不暇,照得整个戈壁滩都亮如白昼,映着远处银河般淌过的白色沙漠,繁复璀璨,让人眼花缭乱,江阮抬起头,无数种斑斓形状各异的烟火齐齐绽开,烟花怒放的光亮与寂静夜色不停地交接,倒映在他漂亮的眼瞳里,像一场盛大烂漫的梦。 谢时屿没接筷子,握住他的手腕,让他把箸尖夹着的金鱼饺喂给自己。 江阮脸色一红,觉得像间接接了个吻。 “你有没有看网上的消息?”谢时屿忽然问他。 江阮迷茫,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谢时屿勾住他腿弯,抱小猫小狗似的提溜起他,让他坐到自己怀里,然后翻出手机给他看。 江阮后背快要抵着他胸膛,突然特别想靠着他,心想靠一下就离开,才慢慢地靠上去,结果被谢时屿勒住腰,起不来了,只能那样靠着,顿时脸颊更红。 他低下头,才注意手机上是热搜界面。 【呜呜呜说实话我觉得他俩现在可能已经复合了,目测是综艺期间,拍戏时候放出来的那些花絮还比较生疏,看起来更像是营业,包括当时开机不久互相放的那两张照片,但综艺就很暧|昧,别看谢时屿故意营业的那些,这个男人总是在混淆视线,就看小细节。】 【他抱阮阮坐行李箱那一下真的很男朋友!而且他是真的很喜欢欺负老婆,笑死,把他俩的棒球帽一起扣在阮头上,跟高中那张往阮脖子上挂拉花有什么不一样?】 【卧槽,其实我觉得很可能一直是谢哥追的阮啊,所有的物料和扒出来的照片,都是他主动,不是在追,起码也是故意在钓吧?】 【小声提问,没人知道《唐侠》换投资人了吗?之前的那个谁突然撤资,谢时屿公司直接加投了四千三百万,他现在是那部电影最大的投资人……我不信不是为了老婆!】 【我眼泪快要掉下来呜呜呜,好想知道他俩为什么分的手,拍这部戏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啊……我记得谢哥大学离明尼阿波利斯很近吧,不知道他有没有经过那个广场,也跟小楚一样在等哪个人去找他吗?】 【我在意的是时间,戏里就分开了不到三年,但他们高二到现在八年多了QAQ,我不管!肯定圆了!婚礼能给我也发个请柬吗,我吃得不多呜呜呜呜。】 …… 再往下都是多年来的各种物料,包括拍戏花絮和那期综艺……指尖触碰,不经意的对视,夏夜骑摩托车时交握的手,喧闹夜市上躲在远离人群的角落吃烧烤,月色都像在撩人,逐帧剪辑放慢,一切都是相爱的证据。 “他们都说我喜欢你。”谢时屿把玩江阮的手指,垂着眼,勾了下唇角低头跟他说。 他眼睫很长,却不翘,是天然的那种直,瞳色又深,平常就显得眼眸很冷淡甚至锋利,但垂下来敛住眸子,看上去却有种被驯服的温柔。 江阮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话来,他盯着遥远的夜幕,烟花突然瞬间寂静。 等了十几秒还没有接着燃放。 他以为没有了。 正想问谢时屿,要不然我们回去吧,结果再一抬头,沿着一条长线,无数束烟花喷花陡然笔直升腾,又像飞雪四溅,浓稠夜色上轰轰烈烈地绽开数不清的璀璨花火,形状各不相同,但都是冰蓝色,银河流泻,繁星坠落,整个戈壁滩寂静无垠,都被烟花声覆盖,好像整个宇宙瞬间坍塌裂变,化为一场风暴。 “你之前送过我一个风暴瓶,”谢时屿从身后搂着他,抬起手臂搭在他一侧肩上,望着还没燃尽的烟花说,“现在还给你一个礼物。” 说完,他松开手,露出张已经发皱泛黄,但叠得很整齐的纸条。 江阮眼睫一颤,想起那年他犹豫不决、害臊忸怩,撕毁重写无数张,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的字条。 你追逐风暴,我追逐你。 他不敢给谢时屿看他这些年拍的生图和机场照,数万张,各种角度,太像变态了,他不是一个粉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什么,难以启齿,好像没有任何去拍他的立场。 第126页 但还是想说,他没有食言,他答应要追逐他背影。 谢时屿其实大二的时候回过一次国,跟张树还有另外几个学长学姐,回来取景,准备帮导师打下手拍一部电影。他们取景的地方就在T大,傍晚拍完南校门后就收工,约着一起去酒吧。 路上碰到江阮跟另一个男生,那个人好像喝醉了,一直搂着江阮,很亲昵,像是要回家。 谢时屿靠近时,他甚至很戒备地把江阮往身后挡了一下。 江阮亲口承认说那是他男朋友,他们在同居。 当时谢时屿只是抬头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不掺杂一丝感情,然后收回脚,转身去找张树他们,一起走了。 “空镜好像还不够。”酒吧灯光迷离,张树窝在沙发上,眉头紧拧,翻他们白天拍的东西,回头跟谢时屿说,“明天再接着去拍,你待会儿跟我顺路再去看一眼哪个楼适合拍夜景?” 谢时屿没理他。 张树也懒得再跟他说话,觉得他挺烦人,看他不顺眼,他俩一直合不来。 等离开酒吧,他们顶着夜幕又去学校了逛了一圈,谢时屿扛着摄像机,镜头角度拍得都很精准,走到化学楼时,他们停下来讨论片子后期该怎么剪。 张树自说自话,过了好几分钟才想起谢时屿,扭头看他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没再动,才发现他可能喝醉了。 深冬,到处都是积雪,呼吸冻得结冰,月亮都显得特别冷。 谢时屿在化学楼底下坐了一夜,张树弄不走他,就在旁边站着等他醒酒,心里简直稀罕死了,他不知道谢时屿去见了谁,但没想到平常跟孔雀开屏似的一个人,还挺那什么的。 所以后来复读生那部戏就特别想找谢时屿来演,不光为他影帝的那点流量,就那股表里不一的劲儿,觉得他独一份。 但他很有求生欲,所以没跟谢时屿提过。 谢时屿也只记得他好像喝醉了,不知道江阮他们宿舍在哪儿,路过那栋化学系的楼,就再也迈不开脚,等他清醒过来,掌心的那团纸揉得皱烂。 夜空中那场烟花还没停息,江阮突然间心跳有点快。 谢时屿指尖一点一点铺平捋顺那张皱拧的字条,笔迹颤抖,情话青涩,是他十几岁时候喜欢过的男孩写给他的,舍不得丢,认真保存着,翻来覆去连每一划的弧度都刻在了脑子里,觉得他说得不对。 他从来不需要江阮追逐他,不要他在冰下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他只想为他解冻坚冰,永远不被卷入风暴核心,杀生丸创可贴几个晚上就会开胶皱掉,而他永远不会离开。 烟花越来越盛大璀璨,燃到了极限,八年,现在快九年了,三千两百八十多天,谢时屿喉结一滚,可能是深夜烟花太明亮,晃得他眼睛微酸,他低声说:“江阮,我一直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在20210722 02:31:34~2021072323:3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饭团017 2个;mi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ar银 82瓶;Ebony、Bai白、桃笙超nice 10瓶;再也不熬夜 7瓶;十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那我爱你 江阮都没察觉到自己突然眼眶湿透, 直到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打湿了谢时屿的手背,他才猛然惊醒, 再抬头眼前一片潮湿模糊, 连快要落幕的烟花都差点看不清。 “怎么了宝贝儿?”谢时屿愣了片刻,收起那张纸条,握紧江阮的手, 又去掰他的脸颊, 失笑,“哭成这样?” 他忍不住来找江阮,烟花是提前准备好的,结果没想到反而意料之外的一句话把他惹哭了。 江阮没出声,自己也觉得丢脸, 但眼泪却止不住,顿时耳根泛红,他嘴唇微动,还想说对不起,却被谢时屿抬手捂住了嘴。 “嘘, ”谢时屿猜到他又要脱口而出的是什么, 索性捂着他下半张脸, 眼泪湿漉漉的淌了他满手, 滚烫, 他抱紧江阮,想就势打趣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含笑说,“还有两三分钟就放完了。” 江阮缩在他怀里, 抬头看了一会儿烟花,才渐渐回过味来,瞬间红成了虾子,眼泪也不掉了,要不是谢时屿搂得很紧,他恐怕能蹭地一下站起来就跑。 这姿势未免太熟悉,谢时屿总是压着他,这样捂他的嘴,怕他把家里人吵醒。 “晚上就不回去了吧?你那边估计到处都是娱记,正追着想堵人。”谢时屿下巴搭在他肩上,坏心顿起,“反正这荒郊野外,江老师跟我待一宿?动静大点也不会有人听见。” 江阮脸皮薄,明知道他开玩笑的,还是忍不住挣扎,连滚带爬从他怀里逃走,讪讪地说:“……我去铺毯子。” 谢时屿没拦着,他起身把餐盒收起来,帐篷里有简单的洗漱工具,还有一身衣裤,等他再回头,江阮已经飞快地收拾好自己,钻进了厚实的毯子里,半张脸都埋在里面,只露出鼻尖和一双眼睛看着他。 帐篷内灯光暖黄,他皮肤映成柔软的蜜色,卧蚕也显得很深,乌黑长睫压下来,艳丽又干净。 “傻子,”谢时屿见他泾渭分明地把睡垫分出界线,走过去俯身拽了一把,拢到一起,然后稍微使了点劲捏他的脸蛋,似笑非笑,“挨着我睡,不然半夜会冷的,我还能真在这儿操.你么?” 第127页 “……”江阮脸颊烧起来,抬手捂住耳朵,闭眼装睡。 谢时屿很轻地哼笑了一声,他去洗漱,回来发现江阮还是刚才那个姿势,知道他没睡着,躺下后就搂着他的腰把人揣在怀里,江阮额头抵着他肩膀,后颈被揉捻,整个人都软下来。 “睡觉。”谢时屿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后腰,压低声音威胁说,“不然就别睡了。” 江阮小声顶嘴,谢时屿原本真的打算睡了,听到后又睁开眼,他也没说话,直接撑起身抬手握住他脖子,指尖摩挲着那块脆弱的喉结,低头嘬吻他,琢磨这白白送上门的,该怎么下嘴比较好。 “……别。”江阮眼睛簌然睁大,浑身过电似的抖了一瞬。 “不愿意当我男朋友,”谢时屿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嘴唇,那双眸子漆黑,盯着他,很温柔低沉地说,“还想往我怀里钻,想让我抱你。” 说完,谢时屿轻轻拍了下他脸颊,松开手又躺了回去,还是像刚才那样把他揣在怀里,搂着他睡了。 他们明明在一起也就多半年时间,抱着睡觉加起来也没几夜,但怀抱的姿势却契合,谢时屿修长手指插|进他脑后的黑发里,江阮很快就被睡意笼罩。 等到天一亮,江阮察觉到旁边的人起身,就跟着睁开眼。 谢时屿打算开车送他回片场。 江阮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戈壁滩,莫名空落落的,好像等了许多年才做这一场梦,未免醒得太快了吧? “我其实想过很多次,回来以后如果碰到你,第一次见面该说什么,”谢时屿替他拉开车门,突然勾唇笑了笑,说,“那个时候是觉得有点恨你,但是见了你又心软。” 江阮不懂他为什么提起这个,脚步一顿,有些惶惶地望向他眼睛。 “宝贝,你还记得我之前那个手机号吗?”谢时屿抬手微微用力,抚摸过他的脸颊,垂下眼跟他说,“我是认真想跟你再试一次,如果你考虑好了,给我发消息行不行? “你不用着急说什么,等后天吧,后天晚上一点前,你想好了就给我发消息,发什么都行,我马上来找你。如果接受不了,不想见我……你就什么都不用跟我说,你要是不希望的话,我保证不再打扰你。” 谢时屿想低头亲他,但最后只亲了他的额头,然后朝他笑,说:“算是给我留点儿面子。” 江阮心跳快要溢出胸膛,呼吸急促,指尖莫名有点发凉。 “不是想晾着你,”谢时屿掌心又摩挲过他脸颊,俯下身抱紧他,高挺的鼻梁挨着他颈侧,低头蹭了蹭,自嘲一笑,“你不能接受我,我可能还是没法忘记你,但也许分开比较好。” 他不想再拖下去了,这次放江阮走,又要被糊弄过去。 一路回片场江阮都没说话,等下了车,他去化妆间,在二楼窗前低头看到谢时屿的车开走了,嗓子却蓦地一紧。 分手的时候,谢时屿说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现在他该怎么告诉他,他唯一的亲人在那年夏天去世了,他差点杀人坐牢,一闭眼满手都是腥臭滚烫的血,被学校处分、记过,他所有拥有的都失去,爱上的都离开……抬起头发现一屋暗灯,好像陷入深海,身躯只能下沉。 他重度抑郁吞药自杀过一次,如果不是当时精神状态已经差到极点,没发现药只剩几片,也许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好了,有时候又觉得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还可以喜欢他吗? 他想跟当年一样,完整健康地站在谢时屿面前,甚至主动去找他,怀着深夜搭飞机奔赴明尼阿波利斯的冲动和爱意,满心羞涩和仓惶,望着他说,我还是很爱你,你能原谅我吗? 但都是痴心妄想。 徐小舟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怔怔地抬起头。 “哥,明天上午拍完戏就得回燕宁,”徐小舟昨晚简直懵了,一扭头江阮就不见了人影,还是谢时屿的助理过来叫他一起走的,“得去录《最佳拍档》第二期,我跟剧组请过假了。” 江阮是签的综艺合同,然后才接了拍戏通告,所以跟剧组商议,预留出了录制综艺的时间。 “……好。”江阮点了下头。 他去拍戏,拍的时候好像心无旁骛,拍完之后接过徐小舟递给他的水杯,又有一瞬间的恍惚,发呆似的眨了下眼,才发现竟然又到傍晚了,他觉得有点饿,抿了抿唇问徐小舟,“场务还没送盒饭么?” 徐小舟纳闷挠头,“咱们是吃完饭才拍的这场戏啊。” 江阮嗓子涩得厉害,他指尖攥皱了矿泉水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是谢时屿发给他的照片。 【谢时屿】:新片场。[图片] 【谢时屿】:宝贝,你们还拍夜戏么? 江阮点开那张照片,发现谢时屿他们拍戏的地方好像离东方明珠塔不远,夜空下灯火灿烂。 谢时屿是真的没想晾着他,不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就是想要他一句话,又怕他难过,怕他会揣着心事睡不着,留出了足够的体贴,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还一直在联系他。 【江阮】:不拍了,我明天回燕宁。 他还不知道谢时屿有没有签第二期,之前听导演说,谢时屿的档期没确定下来,好像是没打算签,但是节目组哪舍得放他走,就算不跟江阮营业,谢时屿本身就等于话题度。 第128页 所以一直在跟谢时屿那边争取,哪怕录不满七天呢。 晚上下了戏,江阮回招待所,才想起来还没把剪出来的那个视频传到微博,他登上去发了一下,没过几分钟就上百条评论。 【呜呜呜呜总算等到剪上一期综艺了,明明粮那么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博主的总给人感觉不一样,每次看不着就觉得缺点什么QAQ。】【!!!我就知道太太会剪渔船许愿那段,啊我死了呜呜呜,官方最后的剪辑版本就纯粹是沉浸角色似的温柔,好像是楚听冬视角。但那段压根是小谢自己说的吧,晚霞一照,身后都是海浪,渔船那么破旧,看起来真的有点寂寞,他说到最后低头一笑,我真的想哭,只有这个视频剪出来了。藏得特别深,没人能看出来的那种心软和温柔,就跟当初沈轻舟那张照片一样。】 江阮发着怔往下划拉评论,看了一会儿就去洗漱。 他那个角色电影全程都是各种打戏,而且不是每个对手戏演员都像邬迟那样专业,中间武指纠正,再强调灯光和角度,一场戏重拍十几次是常事,尤其群戏,下戏累得浑身湿汗,一沾枕头就睡得很沉。 他又拍了一上午戏,搭中午的航班跟徐小舟赶回燕宁,等到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时,天色已经变黑。 副导演提前来找他,合掌抱歉地说:“江老师,你这期还跟谢老师搭档,但谢老师应该第二天晚上、或者第三天上午才会来,他那边档期对不上,不过咱们这期比较清闲了,就等于度假,也没有暗线任务,所以不用担心没搭档会吃亏。” “没关系,”江阮顿了下问,“那我明天直播的时候,需要跟观众说一声吗?” “是的是的,”副导连忙点头,这次的身份是旅行团,沉浸角色的真人秀,最好江阮去提,“就说搭档等一天才会来就行。” 江阮答应下来。 他们第二期的目的地是一处古镇,在半山腰上,黑瓦白墙,还没怎么开发旅游业,所以保留着很原汁原味的古朴,但相应的,条件设施也不怎么好。 清早,下着蒙蒙细雨。 江阮他们几个嘉宾搭大巴车绕盘山公路上去。 直播间弹幕开启。 【呜呜呜怎么谢哥没来?听说他好像就签了一期,是真的吗QAQ?】 【!不对!车上嘉宾不够啊,阮阮没搭档。】 导演比了个手势提醒,雪樾就回头假装随口一问,跟江阮说:“诶,你怎么落单啊?待会儿谁跟一起住?要不然把柳叔送你吧,我享受一下没搭档的假期。”她开了句玩笑。 “……不要,”江阮眨了下眼,有点嫌弃地拒绝,“我搭档明晚就来了。” 说完,他瞥见镜头挪开,就低头偷偷地看手机。 谢时屿说等他的消息,现在已经过去两天,所以最晚就是等到今晚零点。 他把谢时屿的旧手机号从黑名单拉出来了,怔忪地盯着那串数字,才惊觉还是那么熟悉。 雨天有点雾蒙蒙的,到地方下车后,嘉宾都撑着伞。 【要住哪儿?老乡家里?】 【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我迟早被阮笑死,下大巴车他就瞥了一眼旁边的羊棚。我的阮快冲!不然你老公来了也要一起睡羊棚,我真的一点也不期待(?)】 导演组也没想到才抵达就下雨,跟拍都不是很方便,但也没办法,这是早就选好的地址,合同都跟镇长签了。 “这期想要留给嘉宾们完美的出游体验,”导演组笑眯眯地对着镜头说,“所以房间都是提前准备过的哦,不需要嘉宾积分兑换。” 【???突然这么人性化我竟然有一丝丝不适应。】 【笑死,嘉宾都不信他。】 江阮也不信,但他拎着行李箱抬头一看,竟然真的是个很古朴的客栈,院子很宽敞,挂着不少红灯笼,大部分都是两三层的小木楼。 客栈老板是个拿着水烟袋的老人家,眼花耳背,江阮举房卡给他看了半天,才办好入住。 【阮阮一个人好冷清呜呜,想起上一期开头小谢抱他坐行李箱了,这次只好自己提。】 “有点像镖局。”江阮推开房间门,怀疑节目组有陷阱,先谨慎地探头看了一眼,发现连房间内都是古装戏那种木床和木桌椅,甚至还有铜镜,而且这个角度恰好能透过窗棂看到院子角落的镖靶,“我刚才还看到停着镖车。” 发现房间内也很正常,他拉起行李箱进去,对着镜头垂下眼笑了一下,轻声说:“我们在这儿等谢老师,他明天就来了。” 【呜呜噫噫,我觉得老婆也在想谢哥。】 【为什么这样啊,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真的就是营业,没破镜重圆?哭了,我不信!】 这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但也不能真就放任嘉宾躺平度假,导演组终于像个正常旅游节目一样,给他们安排了一点老套的小任务。 古镇上的玉雕很有名,导演组请了几位玉器行的老师傅来教嘉宾选玉和雕刻。 江阮挑了块白玉,稍微泛着淡青色,嘉宾们跟着老师傅学了一上午。 没想到下午雨势越来越大,节目组之前安排的出游项目都没法去,只能待在客栈里,镜头不能白等着,索性玩了几局狼人杀。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停?”柳钟达起身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第129页 燕宁总是这样,每天从春天三四月份开始就多雨,市里还好,周边这些镇子下起雨更是来势汹汹,而且客栈老旧,雨滴砸在屋顶上的动静听起来有点吓人,瓦片似乎都碎裂开迸。 又一局狼人杀结束,导演组也撑不住了,信号本来就勉强,再加上大雨,直播间异常卡顿。 最后只能跟观众道歉,暂停录制。 “那就等到雨停再说吧。”邬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笑说,“一直玩桌游也挺无聊的。” 他们纯粹是为了直播才在这边搞狼人杀,这部分内容后期还是要补上的,可能会多录一天半天,正式剪辑版不会有这段。 转瞬,急雨裹着冰冷的山风倾泻下来。 江阮正想回房间,突然听到一声惊雷,紧跟着传来坍塌断裂般的巨响,嘉宾都被吓坏了,还以为这房梁要塌。 “怎么回事?哪儿的动静?” “这客栈有点年头但也不至于吧,节目组呢?现在下楼?” 江阮扭头一看,发现是院子里那个歪斜的羊棚被吹塌了,好几只小羊羔被埋在底下,蹬着蹄子出不来。 客栈那个老人披着雨衣下楼,嘉宾跟工作人员也匆匆过去帮忙。 山雨越来越大,雨衣跟伞都挡不住,还是浑身湿透,冰凉的雨泥倒灌进鞋里,冻得骨头缝都打颤。 江阮俯身抱起一只被淋湿的小羊羔,手背被蹬出几道浅浅的血印,还破了皮,衣料浇透,贴着清瘦的脊背,雨夜里他脸颊有点苍白,低头扒拉它拧成一团的湿毛,好像没砸到腿。 节目组几个工作人员借到工具过来,很快顶着雨把倒塌的羊棚掀开,所有羊都跑了出来,还好都没受伤。 “我去烧点开水。”孟遥跟老乡借了几块生姜,“可别感冒。” “不行,这顶不住,彻底没信号了。”柳钟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脱掉雨衣,脸色不太好看,“电话都打不出去,待会儿千万别断电啊。” 就来录个综艺,没想到还真被堵到山上,憋得他有点窝火。 雪樾简直无语,“你能不能别乱说话啊,乌鸦嘴。” 江阮还抱着那只小羊羔,听到后愣了一秒,他低头去拿手机,瞥着暴雨,小心翼翼地给谢时屿发了条消息。 真的没发出去。 他有点昏沉,嗓子也哑,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喝了一点姜汤,都没尝出味来,放下小羊,然后一个人先回房间。 已经是十二点半多。 —我们在山上录综艺,下雨没信号了。 他连着发了几条,都提醒他消息没发出去,要不要重发。 他都没选重发,接着低头打字。 说不清是想让谢时屿看到,还是不想让他看到。 —你想看看小羊吗?抱起来很小一只。 他发了张刚才拍的照片。 —晚上住客栈,那个老板给我们做了水煮鱼和木瓜水,我只喝了木瓜水。 —有点冷,你如果明天来,要不要多带一件外套?他想起分手之后,谢时屿发来的那些消息,他以为会是恼恨愤怒,却每个字都只透着温柔和关切,明明他连理由都不知道,就被年少时候喜欢的人推开了,想过的未来都成了泡影。 ——我听说你过几天要去隔壁市参加化学竞赛?路上小心,不要熬夜。 ——奶奶身体怎么样,哪天复查? ——刚才去吃宵夜,突然想到好像现在跟你有时差。 ——寒假可以回去见你和小鹦鹉吗? ——阮阮,新年快乐,去看烟花了吗?我昼夜想你,失控似的想你,不愿清醒,你比我追逐过的一切风暴都更让我沉沦,我真的是个无赖、混账,天生的混蛋,时常犯错,谎话成性,不怪被人误解唾弃,唯独却对你认真,想你对我的怀抱滚烫,脸颊柔软,眼睛漂亮,肖想你爱我,还得寸进尺,想你只爱我…… …… 江阮忽然想到那条情书似的消息,顿时被雨淋湿的苍白脸颊泛起血色,也不知道谢时屿还记不记得给他写过那种东西。 他咬了下唇,头发还没擦干,心里惴惴、仓惶,明知道没信号,他也没想真的发出去,只是赎罪又自虐似的接着给谢时屿发消息,每一条都跟着一个未能发送成功的感叹号。 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没能发出去,就像谢时屿曾经发给他,但从没得到过回应。 —还可以一起去戈壁滩看烟花吗? —想见你。 江阮发完最后一条,瞥见早就过了凌晨一点,心脏猛地一坠,陡然清醒,觉得解脱。 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抖,没能握紧手机,几次掉地,捡起来时不小心掀开了手机壳,才愣怔地发现夹着张纸条。 “……我留在你身边时就忍不住想你,分开又想见你,我时刻都满怀嫉妒、贪心、渴求你,对你充满妄想,想像个难捱想念,却不得不暗恋的人那样,只拿眼神露.骨下.流地刻过你脸庞、脊背,又想揉碎你,填.满你,惹哭你,恬不知耻地占有你,想你眼中只为我酝酿风暴,不管它明亮还是黯淡,我会误以为自己闯入群星深处,永远沉溺于你眼睛,永远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等你,想你时痛苦不是痛苦。” 江阮脸颊烧得滚烫红透,眼睫抖得厉害,压根不敢细看,一字不落,辛辣直白,他觉得指尖都被烫得发麻,那张单薄的纸,像能凭空烧穿整个暴雨夜。 第130页 他嗓子微哽,耳朵嗡鸣,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迟钝地感觉到堵在胸口,这几个月来一直让他酸麻、难以喘息的,不是重逢后的愧疚,不是他的病,他只是觉得心疼。 “待会儿雨停了是要下山吗?”柳钟达探头去问路过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点头,“是的,柳老师,我们等下开车去检修设备,有几台摄像机出了点问题,而且这边信号一直不行,想催人来修。” “那捎我一个吧。”柳钟达说。 他当主持人平常就忙,前段时间还接了台里的任务,今晚接不着电话,不知道错过多少事,有点不放心。 江阮擦了把脸,眼睛还是有点红,他推门出去问,嗓音微哑,“还能捎下我么?” “车上很多空位的。”工作人员连忙都答应下来。 “诶,”柳钟达看见他,忽然想起他们还缺个嘉宾,“那谢老师明天还来不来?” “这……”工作人员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说,“不太确定,谢老师那边行程本来就紧,导演说想请他,来几天都行,但这个天气,在山上挺不舒服的吧,而且上山也费劲……” 姜南听说古镇这边下雨,就不太想让谢时屿过去,但她给谢时屿打电话的时候,谢时屿早就在路上了。 “签了合同,”谢时屿稍微笑了下,叼着烟漫不经心地说,“现在不去,想赔违约金吗?” 深夜,车窗被雨打湿,眼看道路越来越泥泞,来时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势渐大的时候,姜南还没打电话,他们恰好卡在半路。 谢时屿让司机在路边停车,他瞥了一眼屏幕,江阮还是没找过他,又丢开手机。 “老板,那咱们掉头回去,还是接着走?”司机试探着问。 虽然现在哪边路程都差不多,但回去至少能住得舒服一点吧,再上山,又湿又冷,那地方估计连家条件稍微好点的酒店都没有。 “对面有个宾馆,看着还行,”谢时屿深吸了一口烟,车内昏暗,显得他轮廓锋利,“路不好走,你下车,我自己开。过去住吧,明天自己回燕宁,别跟我过去了。” 司机的路费和住宿都是工作室报销,他又不敢不听谢时屿的,再说谢时屿驾龄比他还长,就撑着伞下了车。 谢时屿走到驾驶座,系上安全带,雨刷划过车窗,还没来得及拧钥匙,又接到节目组的电话,告诉他暂时不要上山。 “……塌了几个土胚房,嘉宾那边……”信号很差,一直断断续续的。 谢时屿抬了下眼,只听到说嘉宾好像没事,但这几天可能没法录制,路上也没法走,让他再等一两天过来就行,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又说了几句,彻底没信号了,只能挂掉电话。 他重新拧开火。 一路大雨噼里啪啦砸下来,车身闷响,他透过水雾模糊的车窗,好像看见了那个古镇的影子,又沿着那条山路开了十来分钟,雨声渐渐停息。 镇子上都是很窄的小巷,他把车停在一处空地,拎着外套下车。 远远地看到好像有工作人员在搬东西,他走过去,确实是《最佳拍档》节目组的,见到他还惊讶地打了个招呼,探头想去看他的司机,结果身后没人,“谢老师,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雪樾他们都去睡了,柳钟达本来还惦记着怕今晚有急事错过,但撑了一个小时,雨还是没停,趴在木桌上不知不觉响起轻鼾。 江阮披着外套坐在台阶上,他把刚才给谢时屿发过去的消息全都重发了一遍,还是一条都没发出去,偶尔有雨水冰凉地飞溅到他脚背上,他抬起头,积水的浅坑反着光,像遍地碎裂的玻璃碴。 他也有点犯困,困得甚至感觉有点发烧,埋头在膝盖里,浑身发烫。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色灰沉,雨渐渐停下,他听见有工作人员说要下山,瞬间清醒过来,站起身才感觉脚已经麻了。 “江老师,稍等一下,我们这边搬完设备就来叫你。”工作人员跟他说。 江阮揉了下冰凉的脸颊,点了点头,“好,谢谢。” 他怀里抱着那只小羊羔,站在巷子口等车,帆布鞋湿透,白短袖也湿透,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红绳被洇得颜色变深,脸颊白得透明,眉眼都像淋了雨,镇子里灯火点点,耳边寂静得渗人。 手机突然之间接连不停地震了十几声。 江阮懵懂地去摸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却没发现有消息,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耳根瞬间通红,差点不敢回头,感觉有一双手绕过他身后,借着浓稠夜色紧紧地搂了他一下。 “你抱着的是什么东西?”谢时屿想摸他的手,一不小心摸到满手湿漉漉的绒毛,怔了一下,失笑说。 江阮还没说话。 他已经拿出手机,从上到下翻了一遍消息,凑到他耳边,噙着坏笑,问他:“小羊羔?” 江阮眼睛一酸,眼泪啪嗒掉到小羊羔的头顶,他赶紧抬手揉了揉,那一小片才晾干的绒毛又湿起来,打着卷,他转过身时眼尾还是湿淋淋的,犯傻似的盯着谢时屿,想哭又不敢出声。 他说不会再去找他,每次都回了头,说不值得对他心软,又每次都心软。 谢时屿瞥见小羊羔白毛底下藏着一抹红,他叼着烟去拉江阮的手,看到他手背被受惊吓的小羊蹄子蹬破了,还有点渗血,又是一怔,磨了下嘴里的烟蒂,说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131页 江阮没听懂,小羊羔从他怀里跳下去了。 “算了,”谢时屿那双丹凤眼微弯,朝他笑了一下,他去车上翻了个创可贴,簇新,跟那年一模一样,杀生丸的,贴在他手背上,勉为其难说,“原谅你了。” 那次在酒店录综艺,江阮喝醉了缠他,他回燕宁,路过学校门口,忍不住停车去买了几个。 想拿来哄他,又不肯低头,不想他太高兴。 江阮感觉到手背一热,怔怔地盯着那个布贴,再一抬头,一瞬间泪流满面,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淌。 谢时屿张开手抱他,他就勾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想起那年删掉的所有联络,一出声差点哽咽,“我没想你走,我一直想去找你的……” “嘘,我知道,”谢时屿拿掌心蹭了蹭他湿漉漉的脸颊,幸好深夜这边巷子没人,拉着他的手腕上车,“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 江阮还搂着他,滚烫的鼻息喷到他颈窝,谢时屿被他搅得也有点燥热。 “你看了吗,有没有看到?”江阮贴紧他,像是又醉了,却掺着清醒时才有的羞怯,扒开他的掌心,夺不动手机,就翻出自己的给他看,对上谢时屿的眼神,头一次那么鲜明地感觉到谢时屿恨他,又爱他,好像爱更多一点。 “别闹,”谢时屿攥住他两只手腕,钳制着,不许他乱动,磨着齿关,忍不住说,“几句话,就那么几个字,用不了半分钟就能看完。” 江阮于是傻傻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咬自己的嘴唇,感觉咬破了皮,掌心挣出来,搭在谢时屿肩膀上,抬头想讨他的吻,没想到却被躲开,又不甘心,膝盖蹭上车座柔软的皮料,压紧了撑起身,往他怀里钻,又再次低下头去亲他。 谢时屿嘴唇碰到他唇珠,就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像恨他,吮着舔了一下,江阮顿时疼得攥紧他肩膀,却没松口,反而更深地朝他吻过去。 “现在缠着我浪,”谢时屿在他腰上握着掐紧,方才深吸的那口烟都被他卷走,低声咒骂,“待会儿又后悔。” 江阮理亏,没资格辩白,只缠着他接吻,脸颊又红又烫,浑身都是羞出来的薄汗,手指去摸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指尖软软地勾着他指缝,讨饶说:“我不后悔了,真的不后悔。” 谢时屿被他磨得理智崩断,一把推他到车座角落,抬手拿虎口卡紧他下颌,不知道是想亲他,还是想掐死他。 江阮本能地害怕,却还是搂紧他脖子,让他靠近自己,仰起头把唇舌都送上去。 “我今晚不来呢?”谢时屿指腹碾过他肿烫的唇瓣,没怜惜,是蹂|躏的力道。 江阮像不知羞耻,嗓子里无意识地闷哼,嘬吻他指尖,眼尾还残留泪湿,温驯地告白:“……我要去找你的,我都跟节目组说好了,如果他们下山,就带上我,我去找你,你不等我也去。” 谢时屿松开手,这次很温柔地捧着他脸颊,舔舐他唇上的血,低头亲他眼尾和睫毛,泪珠都吞下去。 “……我眼睛肿了没?”江阮哭完才开始难为情,小声地问他。 “哭成那样,我说没有你信么?”谢时屿闻言停下动作,抬起头冲他笑,眼神笑意不深,但嗓子低哑,随着吻一起落到他唇上的话,语气却哄得他连骨头都软了,差点化在他怀里,“真能撒娇。” “明天应该也不录节目的。”江阮不太确信地自我安慰。 谢时屿睨他一眼,“说不定待会儿设备就换好了,不是要去学玉雕么?灯一照,眼睛不肿都显得肿。” “……”江阮抿了下唇,车内灯光昏黑,他眼睛褪去颜色,显得乌黑湿透,搂着他脖子往他身上贴,似是抱怨,又像故意惹火,“都是为你掉的眼泪。” 谢时屿听他倒打一耙,反而来怪他,坐起身,冷笑说:“还是我欠你的吗?” “你不欠我,”江阮拽了下被揉得皱拧的短袖下摆,差点被推搡到肩头,捋平一些,像件衣服,又往谢时屿身边凑,拉开他胳膊,暖烘烘地挤到他怀里,那双漂亮的眼睛望向他,嘴唇开合,嗓音哑得甜腻,“是我欠你的,我欠了你,还想让你爱我。” 谢时屿假装的恼怒,没撑到半分钟就笑了,伸手抱过他说:“怎么回事啊宝贝儿,今天这么听话。” 他哪儿扛得住江阮认真跟他撒娇。 江阮红着脸不说话了,额头蹭着他颈窝,谢时屿稍微放下一点车窗,驱散掉车内过于灼热的温度,才摸到江阮身上烫得不太正常。 “发烧了?”谢时屿探他额头,滚烫,忍不住蹙眉。 江阮迷茫地点了下头,又摇头。 谢时屿拿自己的外套裹住他,拉他下车,回那家客栈,江阮刚才发消息跟工作人员说他不去了,所以现在巷子里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脚下积水,头顶夜色清朗。 “别走了,”谢时屿拽住他,捂他冰凉的手,说,“我背你。” 江阮才开始害羞,磕巴地拒绝,“被看到怎么办?” “除了你,谁这么晚还不睡?”谢时屿托他腿根,满不在乎,笑得一股坏意,“看见就看见了,我背我男朋友,是犯法的吗?” 说完,江阮趴在他后背上,搂住他脖子,却没吭声。 谢时屿揣着试探,没想到江阮真的又不说话,顿时狐疑,自问也不至于复合第一秒就丧失吸引力,才下车怎么又不认账,回过头蹭他手腕,“装睡?跟你说话呢?” 第132页 “嗯、嗯。”江阮耳朵尖都透着红,小声答应,滚烫的呼吸都喷在他耳后。 谢时屿皮鞋被雨水浸泡,西装裤腿也湿了一点。 等回到房间,他放下江阮,去翻节目组分给每个嘉宾随身携带的药箱,给他冲了包退烧药。 江阮喝完就迷迷糊糊钻进被子里,却没睡,又觉得自己可能压根没睡醒。 “真的得敷一会儿,”犯困时,感觉谢时屿拿冰袋贴在他脸颊上,对他轻声说,“就算明天不录节目,眼睛也肿得难受,怎么这么能哭?我又没骂你。” 江阮被冰袋碰得一激灵,却还没清醒,睡眼迷蒙,脸颊贴住他手背,闷闷地,像说梦话,“……你不能骂我。” “没骂你。”谢时屿摸他的脸,指尖勾了勾他脖颈上那根红绳,低声说,“快点好起来。” “……我已经好了。”江阮困得厉害,勉强睁开眼,让他再摸自己额头,“不烫了。”又自己拿好冰袋,伸手去拉他,摸到他后颈,凑过去亲他,却没对准嘴,一抬头亲上了喉结,懵懂地害臊,“你也上来睡。” 谢时屿喉结一滚,没动。 江阮没等到他,又烧又困,意识不清,双手拢着他的一只手,觉得那么凉,就凑到嘴边呵气,他呼吸烫得灼人,很快暖了他的那只手,实在撑不住,抱着他的手,垂下眼睫睡了过去。 谢时屿没管,看着他折腾,等他折腾累了,拿被烫热的掌心摸了摸他脸颊,觉得难以启齿。 但还是在江阮彻底睡过去之前问他,“我之前跟没跟你说过?” “……嗯?”江阮很小声地迷糊哼哼。 “你不是想要我爱你么?”谢时屿终究还是不能坦白,找了个借口掩饰,才俯下身像抱着一个爱不释手的宝贝那样,抱他在怀里,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太心甘情愿似的说,“那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不好意思太多了昨天实在没写完,困得脑袋疼,今天下课就赶回来写,但这章是真的长对不对!QAQ ◎小谢——全世界最心软嘴硬的男人。 感谢在20210723 23:31:09~20210725 17:2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舔厕所的变态。、29068123、余舟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笙超nice 13瓶;橘子皮得泡茶 12瓶;人间盛旺 8瓶;坑蒙拐骗小神仙、CHANSON、落雨、曲奇 5瓶;爱舔厕所的变态。 4瓶;残萧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男主角 江阮只听到谢时屿说爱他, 清醒了一瞬间,脸颊烧得更烫,但没撑住又困了, 昏睡过去之前, 觉得谢时屿好像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山雨淅淅沥沥,他陷入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这场雨直到凌晨才彻底停下来。 天刚亮没多久, 谢时屿就听到院子里工作人员来回走动、搬挪道具的声音, 好像隔壁邬迟他们也醒了,还出去跟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 其实动静不大,都是压着嗓子的,但谢时屿一向觉轻。 谢时屿忍不住蹙眉,他伸手捂住江阮的耳朵, 凑近碰了下额头,微凉,已经退烧了,眼睛也没有昨晚那么肿,才松开他。 他起身想先去冲个澡, 江阮的手臂却还搭在他腰上, 白得晃眼, 小腿也缠着他的腿, 膝盖磨上来, 整个人怕冷似的蜷在他怀里,睡梦中察觉到他要离开,下意识收紧手臂,脸颊贴在他胸前。 “……怎么这么黏人。”谢时屿愣了下,磨牙, 抬手揉他的后颈,揉得江阮要醒不醒,越发往他怀里躲,又舍不得真的推开。 他索性搂着江阮又躺了一会儿,导演组在群里发了消息,说上午也不录制,如果雨真的停了,等到下午再按原计划去镇上出游,他们住的这家客栈其实是在镇子入口处,离中心还有十来分钟车程。 江阮又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睁开眼,就睡眼惺忪地发现自己鼻尖正抵着谢时屿的胸膛。 他顿时一凛,彻底清醒过来,脸颊慢慢红透,也不知道谢时屿有没有醒,只听到呼吸很均匀,他搭在谢时屿腰上的手悄悄动了动,绕过他后背,搂紧他的肩膀,心满意足地嗅他身上冲淡的香水味。 谢时屿撑着没笑,就想等等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江阮柔软凌乱的黑发蹭过他颈侧,小狗似的拱到他怀里乱闻,他还是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江阮脸颊瞬间烧起来,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期期艾艾地说,“你怎么装睡啊?” “也不知道是谁睡觉非得往我怀里钻,”谢时屿挑眉,手很不老实地探到他衣摆里乱摸乱碰,跟他耍无赖,语气恶劣到极点,“一晚上都不愿意撒手,稍微动一下又追过来……” 江阮红着脸任由他摸自己,不知道碰到哪个地方,他很短促地小声叫了一下,然后又咬住嘴唇,求他:“饶了我。” 他眼睛湿润,总像藏着水光,叫人不忍心欺负,谢时屿停了手,却没松开他,搂紧他的腰俯身亲了过来,舔他还没消红肿的嘴唇,顶开他齿关,江阮完全没抗拒,分开唇让他含得更深,连呜.咽都吞入嗓子眼里。 “别勾引我。”谢时屿指腹重重揩拭过他眼尾,觉得他可爱,又有点恨,骂他说,“他没教你点儿好,光教你怎么勾引男人?” 第133页 江阮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没法解释,不然谢时屿肯定要怀疑他为什么分手,又不肯去找他。他拿膝弯蹭谢时屿的腰胯,指尖摩挲他耳根,又凑上去亲他,有点羞怯地小声说:“我只勾引你。” 谢时屿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他脚踝让他把腿放下去,温柔地捧住他折腾到潮湿的脸蛋,忍不住低笑,“宝贝儿,回去再收拾你。 这地儿屋顶漏水,虽然收拾得干净,但还是一股潮湿的霉味,有点舍不得。 “……嗯。”江阮羞赧地应了一声。 谢时屿这次真的起身去冲澡,古旧的小木楼,幸好淋浴间还有个正常能使唤的喷头,他换了条裤子出来,黑发半湿,拉开行李箱找上衣,才穿了一半,一双手从身后搂上来,攥住他衬衫前襟,笨得叫人心疼,指尖打着颤,没轻没重地蹭过他腹肌,摸索着系他衣扣。 “我喜欢你现在这个香水,”江阮感觉手被拢住,脸颊发红,说,“头一次在酒店碰到时候的那个,不太喜欢,闻着好冷。” 谢时屿记得,他那天是故意喷了一个性冷淡香水去见江阮的,但他以为开机宴上才会遇见江阮,嘴上也不肯承认,转过身,拿勾起指弯刮了下他的鼻尖,眼神含笑,却冷淡地说:“娇气。” 上午不录节目,嘉宾们都没早起,他们九点半多下楼,柳钟达才晃晃悠悠端了碗粉走到院子里,蹲在台阶上吃早饭。 一扭头瞥见谢时屿,人都傻了。 “谢老师?”柳钟达还当自己没睡醒,无比纳闷,“你什么时候来的?昨天晚上雨下得那么大。” 谢时屿信口说:“刚到。” 他拉着江阮去小厨房,牛肉粉都是现成煮好的,佐料可以自己加,江阮端起碗,他回头夹了几个炸响铃,又浇了一小勺辣油给他,再多了就不肯给,丹凤眼微抬,说:“少吃辣的烫的。” 老一辈人唱戏表演都格外讲究护嗓子,江阮虽没学戏,但嗓子是家里人从小养的。 “偶尔一次也没关系……”江阮有点馋,心想现在管他的人都不在了,差点一秃噜说出来,幸好及时打住。 “闭嘴。”谢时屿也不是总惯着他,帮他拿起碗,去院子里找了个凉快地方吃东西。 他们没跟别的嘉宾待在一起,没有镜头,也躲着工作人员。 就像高中时候躲到操场角落吃冰粉那样。 江阮眼神一直往谢时屿身上瞥,犯傻似的,觉得像做梦,谢时屿把碗里的牛肉夹给他,一餐饭还没吃完,被他自以为含蓄地盯到浑身起火,忍无可忍,说:“老实吃饭,打量我干什么?” “就随便瞅几眼,”江阮垂下眼咕哝,箸尖戳了下碗里的响铃,溢出鲜辣汤汁儿,“你今天怎么这么凶啊。” 谢时屿轻嗤,有点疼爱地低声说:“我哪儿敢。” 江阮红着脸低头嗦粉。 谢时屿就是怕待会儿直播,他混账惯了,没个正形,就算亲口跟别人说,他和江阮在一起了,估计别人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但江阮跟他不一样,江阮太认真了,那股执拗劲儿刻在骨子里,镜头都掩饰不住,他看他的眼神,傻子都知道是喜欢,痴痴的,又着迷,当年在班里出柜,其实不算很意外。 他无所谓现在就跟江阮出柜,不是他太嚣张,毕竟拍了这么多年戏,奖项不是白拿的,工作室又运作稳定,出个柜对他来说是可控的。 就怕外界都盯上江阮。 好不容易摆脱掉那家沆瀣一气的公司,走上正轨,不值得为他又被非议中伤,甚至影响到接戏和代言,至少得等《唐侠》上映,要么再有几部作品傍身,他才能更好地护着他。 “宝贝,你杀青之后还有没有别的打算?”谢时屿放下碗,叼了支烟等他。 “没……暂时还没想好,”江阮呐呐地说,“有个都市剧想接,不确定这边什么时候杀青,拖久了可能档期调不开。” 谢时屿提起这个,江阮突然想起来他上周问张树的事儿,暴雨断信号前还没收到回信,不知道现在回复了没有,他收起碗筷,回房间找手机,才发现张树几分钟前回了消息。 ——已经备案了?如果资金也没缺口的话,拍是能拍,但双男主的戏,另一个男主你准备找谁? 江阮惦记着想拍那部《春风,春风》,攒钱就是为这个,他得罪了陈其屏,等于得罪半个电影圈,这片子又题材敏感,大概率国内无法上映,几乎是拉不到投资的,都会卖陈其屏一个面子。 电影前期筹备、拉团队、请导演、演员片酬,包括后期制作,打点关系……样样都是大头,只能靠他自己。 还有双男主,其中一个男主祝春风压根是个疯子,虽然不是女装癖,但电影里有零星的女装情节,他挑不到合适的演员,合适的都不愿意演,只能他自己演。 另一个祝春风的男友,就更找不到人了。 他选角苛刻,这个剧本,他父母写的,剧本边边角角都是批注,密密麻麻,父母过世之后,爷爷奶奶妥帖收好,封皮都没折过半个边角,谢时屿又熬夜亲手帮他逐字打出来,前后加起来三四十年,他亲人爱人都碰过那一摞纸。 所以眼里容不下任何瑕疵,电影学院有几个新人倒是外形符合,演技却撑不起来,最后也没要。 “你找我师哥帮你拍电影?”谢时屿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低头看他跟张树聊天。 第134页 “嗯……”江阮点头,谢时屿修长温热的手指贴着他手臂,可能天还亮着,而且别的嘉宾跟工作人员一墙之隔,他还是有点害臊,轻轻地说,“张导答应了,但是他最快得下个月底才有时间。” 谢时屿偏过头亲他脸颊,审他:“怎么没想着来找我?” “以后都找你。”江阮乖觉地说。 “现在倒是听话,”他转过头,谢时屿就不小心亲到了他唇珠,哼笑,“之前不知道是谁那么倔……” 他没真在意,江阮这部戏去找张树是对的,确实比他更合适,就算他们和好了也一样,江阮要是真来找他,他说不定还会拉上张树帮他一块儿盯监制。 就是忍不住想欺负他,感觉都快憋疯了。 江阮自知理亏,又不知道怎么讨他欢心,吭哧半天没能说出话。 嘉宾上午都清闲,客栈那老爷子在楼下叼着水烟袋拉二胡,柳钟达跟雪樾他们待在旁边听了会儿,见老人对他们拿来的贝斯挺好奇,就翻出来给他看,试图互相学学,结果方言口音太重,谁也听不懂谁说话。 导演叫摄像过去跟录了几段,剪出来应该还挺好笑的。 江阮也下楼找他们,他会拉二胡,还会点儿小三弦,都是京剧乐器,之前还从没在节目上玩过,这是头一次。但他不会西洋乐器,钢琴勉强弹个小星星的样子,发懵地围观柳钟达他们。 昨晚他抱的那只小羊羔趴在他脚边。 “阮,你要不试试?”雪樾递给他一把贝斯。 江阮笑了笑,接过去,手指不太熟悉地握住琴,“我真的一点不会。” 他先看一眼柳钟达手指搭的位置,自己也扣上去,轻轻一拨,想不通哪儿没按对,弦音粗哑难听,小羊羔抬头朝他咩了好几声。 “没压紧。”谢时屿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指尖很有分寸地压在他食指上,教他按紧弦。 江阮脸颊一红,他跟谢时屿和好了,再对着镜头有肢体触碰,总有种心虚的感觉,而且谢时屿站在他身后,像怀抱的姿势。 但谢时屿只短暂地帮他按了一下指尖,就挪开手,他又莫名有点失落,还想他再按一会儿。 彻底放晴,下午重新开始直播,他们去古镇几个景点逛了一圈。 直到傍晚吃过饭才回客栈。 【呜呜呜呜为什么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我全程盯着阮阮,他一直到晚上都没怎么看小谢,吵架了吗?QAQ】 【阮不看谢很正常,他之前也不怎么看,不过谢哥今天太安静了吧???他都没怎么去招惹老婆,虽然也有说有笑,帮他提东西,但好有距离感啊,怎会如此?!我哭了,我不能接受之前真的都是营业。】 【很明显就是营业啊,这一期又没有恋爱人设了,还营什么业?】 【球球了,不要再说了,呜呜呜呜呜我去抱着双人拉丁的录屏哭到明天。】 【?也没有啊,他们上车的时候,谢哥还特意停下来等阮,拉了一把他手腕,哪有距离感???】 眼看弹幕又吵了起来。 不过吵架是常态,导演组还是比较心平气和。 江阮上了车,他们结束录制回程已经十点半,所以直播已经关闭,车内光线黯淡,江阮挨着谢时屿坐了一会儿,却见谢时屿一直借着车窗外的灯光看古镇地图,没理他,就偷偷拿外套盖住手,搭上他膝盖,去握他指尖。谢时屿跟他说了直播的事,他明白谢时屿的顾虑,知道都是为他好。 但现在都上车了,又没人看…… 谢时屿嘴角噙着坏笑,察觉到江阮的指尖勾上他的,才一把攥紧他的手,掌心微烫的温度蔓延过去,江阮忍不住蜷了下指尖,车窗外灯光忽明忽暗的掠过,要是有人现在回头,说不定会发现外套搭得有点奇怪。 江阮心跳紧跟着快了起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江阮指尖发烫,他发觉谢时屿刚才就是故意没理他,晾着他,等他自己缠上去,他明知道谢时屿是故意的,却还是忍不住上他的套。 谢时屿压低声音笑话他,“怪你笨。” 牵了一路手,掌心汗湿都没松开,等下了车,江阮才想起他没有买蜡烛,待会儿回去,电灯是坏的。 客栈说不定能找到,他俩没要,去镇子上的二十四小时超市买。 拐过巷角,谢时屿抬手搭上他肩膀。 深夜,镇子上人很稀少,节目组的嘉宾和工作人员也不在,搭一下也没事。 “除了蜡烛,还要别的么?”谢时屿拿了几根,回头问江阮。 江阮摇头,又点头,抿了下嘴唇,“想吃罐头。” 谢时屿一笑,给他拿了个糖水罐头,调.情似的说:“小孩儿。” 镇上月光格外亮,照着巷子里的积水,老街,电线杆歪歪斜斜,一抬头,屋檐上蹲着几只竖瞳的花猫。 谢时屿长裤挽起了一小截,免得蹭湿了还得洗,太热,就穿了件工字背心,他唇边亮着一星火光,为了拍手头那部电影,头发是稍微弄短了一点的,额发没那么长,就显得轮廓更锋利逼人,回过头停下脚步等他,眉眼映着巷子里屋檐灯暖黄的光,却显得很温柔。 江阮突然就怔住了,后知后觉地顿在原地,想通了他为什么几年都找不到合适的选角。 “怎么不走了?”谢时屿一扬眉,嘴角还含着笑,浑身上下都是混不吝的痞气,这些年都没改掉,在无人的巷子里朝他张开手。 第135页 江阮几步就扑过去,被勒紧腰躬身抱起,搂在怀里。 谢时屿轻轻地掂了几下怀里的分量,叼着烟低笑:“小孩儿,还晚上吃罐头呢,你是不是胖了?” “……我不想找你当导演,”江阮被他说得脸红,没回答他的话,眼神热烈明亮,温热的吐息都喷在他耳朵上,莫名其妙像表白似的害臊,“我想让你当我的男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  勉强回到阳间更新时间。 写到小谢的香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第六章 ,第一次吻戏,他当时心里想的真的是老婆好辣,虽然脸上在装(点烟.jpg) 感谢在20210725 17:27:23~20210727 00:2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朽、云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kyline 50瓶;47431027 19瓶;云裳 16瓶;loveperth 9瓶;叶子小女 6瓶;坑蒙拐骗小神仙、楼台倒影入池塘 5瓶;Bai白 2瓶;雾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想见你 江阮说完, 还没等谢时屿回应,他突然迟钝地害羞起来,眼睫颤了几下, 不敢乱看, 掰着谢时屿的手腕挣扎,想让他放开自己。 “当你的什么男主角?”谢时屿愣了一下,搂着他的腰, 压低了声音, 失笑说,“跟你拍床.戏的男主角?” “……”江阮抬起头看他,红着脸小声说,“那你要演么?” 谢时屿没忍住叼着烟又笑了一会儿,才放他站稳, 指尖插.入他指缝,牵住他的手,巷灯下,眉眼深邃得轻佻暧.昧,点头答应, “行啊, 给你腾时间, 什么时候想开机, 我都来。” 江阮攥住他指尖, 踩着积水跟他往客栈走。 “所以这次能不能给我个准话?”谢时屿挠了下他手心,一笑,“来我工作室么?合同还是之前让你看过的那份……你要是不满意,就再加,分成提到百分百, 行不行?” “……那还算什么分成?”江阮讪讪,低头嘀咕,“等于你什么都没赚到。” 谢时屿轻咬烟嘴,挑眉说:“你管呢,就问你来不来?” “我要是不来呢?”江阮故意顶嘴。 “不来……”谢时屿佯装冷笑,“那你还想去哪儿?跟我再搭一部戏,我再让工作室放出点消息,圈里圈外都知道你跟我捆绑了,谁闲得慌非得惹我,还敢跟你炒绯闻?又不听话,跟前公司闹得那么僵,营业都不配合……不找我,还打算找谁?” 江阮更尴尬,手心都沁得微湿,咬了下唇说:“你听谁说的?” “还有谁不知道么?”谢时屿似是惊讶,睨着他说,“霍厉手底下一小演员脾气又倔又硬,成天顶撞高层,差点在公司动起手来,还不乐意跟对家炒作,怎么着,嫌我?” “……我跟别人签一样的合同就好了。”江阮耳根微烫,松了口。 虽说合同几乎不可能流出去,但暂时不出柜的话,也不想谢时屿将来有可能落人口实。 “不行,”谢时屿却没同意,搭着他肩膀,朝他凑近,已经变得浅淡的香水味染到他身上,莞尔道,“如果是老板的男朋友,得区别对待。” 江阮有点受不了,快步躲开,才扭头脸颊泛红,很温驯地说:“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回去签你。”谢时屿不再逗他,朝他笑了一下说。 他们闲逛回去,别的嘉宾差不多都已经睡了,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散了大部分,只剩下几个还借着客栈灯光,在处理今天的收尾工作。 谢时屿这期综艺录不到最后,他剧组那边还剩一场重头戏没拍,能请三四天假已经不错,再拖就该耽误进度了。 等综艺结束,又不在同一个城市拍戏,下次见面少说也得等一个月。 回到房间,江阮捧着罐头待在旁边吃,谢时屿又重新检查了一下摆在房间内的摄像头,以防万一,拿外套严严实实地挡住,一丝光都不透,录音设备全部关闭,能拆装的直接先拆了。 收拾停当才放心。 谢时屿经过时突然俯身亲了他一口,尝到他唇上的橘子糖汁,甜腻得滴水。 “你什么时候杀青?”江阮冲完澡,裹了一身温烫水汽,掀开被子钻进去。 “不好说,”谢时屿还靠着枕头在过剧本,听到他的话,低头笑了笑,伸手没轻没重地捏他脸颊和耳朵尖,捏得那几处软肉浮起薄红,“都是转折戏,那导演还爱拍群戏,人一多就乱,容易重拍。” 江阮闻言也没再多说,很熟稔地靠住那个分别多年的怀抱。 “想我啊?”谢时屿抬起骨节修长的手指,揉了下他的头发,噙着笑问。 “还行。”江阮嘴硬。 谢时屿轻轻地扯了下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有点好奇地问:“也就分开一个来月,现在我还没走,都会觉得想我,当初是怎么忍心赶我走那么远的?” 江阮嘴唇翕动,探出指尖,拽掉他叼着的烟,放到自己齿间,白皙的齿关松开,含着苦涩微湿的烟蒂,舌尖抵上去,把它弄得更湿,垂下眼睫,熟练地嘬了几口。 又颤颤巍巍地抬起眼,偷瞧谢时屿。 他那双眼睛藏着点水光,卧蚕饱满,有点胆怯地瞥来一眼,分明是蓄意引诱,却透着股青涩笨拙,叫人不忍心责怪。 第136页 谢时屿没说话,只是收敛眼眸打量他,江阮就挨着他肩膀,犯瘾似的,又像懒困的猫,一口一口跟他分完了那支烟,扭头丢掉烟蒂,然后才搂住他脖子亲了过去,卷他唇齿间的烟草味。 “我就是……想见你。”江阮话一脱口,嗓子就有点发酸,眼睛也跟着潮湿了一瞬,怕被察觉,索性闭上眼接着亲他。 谢时屿没错过他眼尾溢出的湿痕,心里顿时一软,往怀里使劲搂他,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温声说:“现在你跟我和好了,宝宝,你想什么时候见我都行,我去找你,要么等你。” 江阮嗓子酸得更厉害,牙关咬紧,吞掉那点颤音,点了点头,掌心忍不住捏他肩膀肌肉,满脸通红,指尖更颤,往下挪,勾住他的皮带扣。 声音小到极点,唇肉快要咬破,压抑着问他:“能不能……” 谢时屿被他折磨得所有克制隐忍都功亏一篑,舌尖顶了下口腔内壁,还是江阮方才吮着他不放,递过来的那股甜味,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眼眸发深地盯着他漂亮的脸庞。 他没吭声,温热手掌摸到江阮微湿的头发,又滑落到他后颈,按着那几块单薄的骨头轻碾,碾得江阮小声闷哼。 深夜寂静得只能听到巷子里的猫叫。 江阮抬起头,却没起身,裹着被子从头到脚蜷进去,连头发丝也不漏。 谢时屿去接了杯水回来,顿时失笑,坏心眼地扯他被子,露出一边白里透红的耳朵尖,摸起来烫手。 “躲什么呢?”谢时屿抢他攥着的被角,手快地夺过去,露出他潮湿的眉眼,手背贴紧,连脸蛋都是湿的,忍不住笑得更坏,指腹揉了几下他湿漉漉的嘴唇,很下.流地说,“咽了?跟以前的味儿一样么?” “……”江阮被欺负得想哭又哭不出来,浑身又红又烫,抿着肿起来的唇,干巴巴地小声说,“谁会一直惦记这种事啊。” 谢时屿垂下眼对他笑,俯身喂他喝水,然后拉他去浴室,帮他弄完才一起洗漱。 翌日,清早就要出发去录制,江阮差点困得睁不开眼。 还是谢时屿搂他起来的。 江阮稍微有点起床气,被吵醒就抿起唇蔫蔫地坐着,但他也不朝别人发脾气,就是待在床上,低头埋在膝盖里,跟自己赌气,接着犯困。 高中时,谢时屿每次早上去叫他上学都这样,等他困一会儿清醒过来,就会揉着眼睛来牵他的手。 他大概是真的天性恶劣,特别喜欢看江阮犯困时的样子,故意不去叫他,就插着运动裤兜站在旁边等他,一直等,等到江阮懵懵地抬起眼,扭头找他,指尖牵住他手腕的一瞬间,会觉得江阮特别爱他。 “你再不走,”谢时屿被他拽着手腕,就又往前走了一步,俯身低笑说,“待会儿导演组的车要开了。” 江阮听到他的声音就开始脸红,想起昨晚,谢时屿怎么比他做得还过分,他觉得他已经耗尽勇气,豁出脸皮不要了,却忘了谢时屿压根不知道脸为何物,明明没做到底,他腰软了一宿。 他们今天仍然是去镇上景点,完成导演组安排的任务和小游戏,其实就等于给古镇做文化宣传。 等到傍晚时分,有一两个小时可以跟搭档自由活动,到点集合。 柳钟达跟雪樾去逛地摊,江阮也拉着谢时屿过去。 夜市上灯已经接连亮起,江阮握了一把小米去喂鸽子,又买了份冰粉,跟谢时屿边吃边走。 【呜呜呜真的很像小情侣约会。】【这期节奏慢下来,温馨多了,虽然上期刺激的也不错。】 【哭了,新粉来得太晚,没赶上直播,有生之年我还能再看一次深夜私奔吗???】 江阮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该回去了,回头想找谢时屿,却看见谢时屿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是那种打气球赢娃娃的地摊,谢时屿丹凤眼一抬,揶揄地问他:“江老师,帮你打一个吧?” 他余光瞥的是那只摆在右边的玄凤鹦鹉玩偶,从头到脚都圆滚滚,还缝着腮红,其实不太好看,但江阮莫名觉得有点丑萌,耳根一热点了点头。 谢时屿去跟摊主要了把仿真木仓。 他在国外摸过真木仓,跟江阮认识之前,对性向也就那么回事,说不清自己是不是非得喜欢男生,但哄男孩女孩感觉都差不多,他就……挺擅长这种花活,抓娃娃也挺厉害的。 【!!?直接一发就撂下来了??】 【我能不能超小声地说句实话,谢哥养的那只鹦鹉,我盲猜真的是为了阮,阮阮他爸爸不是导演吗,当年上映了一部电影还算有知名度的,虽然就那一部,也有采访啊,采访照片里他家就有鹦鹉……卧槽,卧槽?!照片里好像就是玄凤鹦鹉?!】 【呜呜呜明明还有好多别的玩偶,他干嘛一眼就挑那只,我不信没有鬼!】 【我泪流满面了,傍晚那会儿阮不小心拉了下谢的手,他好像躲开了,可恶,看不出故意躲的,还是正好就躲开,真要是演的也太没痕迹了,反正没被阮拉到。如果是上一期,我不信他会躲。】 【珍惜同框,下一次不知道哪年哪月了,还是这种直播。】 江阮瞧不见弹幕都是怎么说,他吃光那碗冰粉,抱着小鹦鹉跟谢时屿回大巴车上集合。 他们又在这边录制了三天,谢时屿就得提前离开。 第137页 临走前一天晚上,回程路上,柳钟达随口问谢时屿,“谢老师,你今晚的飞机?多会儿走啊?” “明早的航班,”谢时屿摘掉棒球帽,跟他说,“但今天晚上就得走了。” 好歹一起录了两期节目,柳钟达他们跟谢时屿熟悉起来,也没有了起初的距离感,突然之间要走还挺不适应的,多寒暄了几句。 等回到客栈,谢时屿拖出箱子,收拾行李。 江阮蹲下想帮忙,却又被他推开。 “乖点儿。”谢时屿摸他的脸,说罢要亲他,被江阮躲开,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阮吭哧半天,才含糊说:“我有东西给你。” 谢时屿白天就总有段时间见不着他,已经连着好几天,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没问过,他是有点儿喜欢管着江阮,但江阮要是不说,他也不会真的干涉他做的事。 结果江阮蹲在他身旁,递给他的,是一小块白皙莹润的玉。 时间很紧,就这么几天,还得录制别的内容,导演组让他们选玉,也不指望他们能雕出什么东西,记住几种玉料还有雕刻手法的名称已经不错,就相当于来古镇录制一期,送给他们的小纪念品。 但江阮除了节目组要求他们去雕的那块玉,又偷偷买了一小块,拿着去找教他们的老师傅。 他也知道自己雕不出什么花样,就求最简单的,他买的那块玉是水滴形,但不太规整,他学着打磨抛光,做成了很像样的白玉水滴。 “你做的?”谢时屿愣了下,笑着接过去。 “给……给你。”江阮很害臊,他小心摸了下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块玉,眼神躲闪说,“……但是我不会编绳子。” 谢时屿原本也蹲在地上,听他说完,撑着敞开的行李箱,朝他那边俯身,飞快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克制着笑意,说:“我回去自己弄,谢谢宝贝儿。” “……你快收拾吧,待会儿来不及去机场。”江阮红着脸催促他。 他没好意思跟谢时屿说,他记得高中时候谢时屿跟他说起过自己的名字,当时谢时屿出生的时候燕宁一直在下雨,他爷爷给取的名字本来是谢时雨,时雨濛濛,后来外公非请人给改了一个字。 但谢时屿小名还是那个雨。 “嗯,你早点睡。”谢时屿跟他说。 江阮没迟疑,拉他手腕,抬起头,有点执拗地说:“我不睡,我想去送你。” 谢时屿又一怔,顿时听懂他的意思,俯下身轻声说:“说了不跟你翻旧账,这么晚了,明天还得录节目,你送我去机场,再上山天就亮了。”说着又一笑,心里说不清是释怀,还是藏起了那道坎,“等下次吧?” “……可我就想这次去。”江阮难得任性,他往谢时屿身上挤,谢时屿没防备,被他推到了床上。 他张开手,江阮就窝到他怀里,脸颊埋在胸口,他一低头,下巴蹭到他柔软的发顶。 “我不等你登机,”江阮鼻尖蹭到他胸前,声音都被堵住,闷闷地说,“送你过去,我就开车回来睡觉,很快的。” 谢时屿拗不过他,抱紧他,指尖扒拉了几下他凌乱的头毛,无奈认命似的说:“也行。” 古镇离燕宁市机场有三个小时车程,谢时屿收拾好行李,一手拽着行李箱,一手牵住江阮,拉他陪自己去机场,直到上车都没松手,见江阮揉眼睛,哄他躺在自己怀里睡了会儿,等到了机场才叫醒他。 谢时屿在沪市拍戏,姜南这次要跟他一起去,所以就在机场等他。 一抬头看见江阮,愣了片刻,心情仍旧复杂,毕竟刚出道时,江阮跟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对家,但脸上却很快挂上了笑容。 “姜南姐……”江阮微窘地打了个招呼。 深夜航班,人不算很多,贵宾通道更是冷清,只有谢时屿工作室的自己人。 很多人不知道谢时屿跟江阮的关系,可网上沸沸扬扬闹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一看江阮竟然来给谢时屿送机,再看不懂就该退圈了,于是都悄无声息闭了嘴,也不敢多看一眼。 “宝宝,”谢时屿知道江阮脸皮薄,当着这么多人,就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话,“待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 江阮应了一声,还没松开谢时屿的手。 谢时屿父母很早离异,他从小就往返各个机场,对这个地方生不出什么离愁别绪,这辈子最不想走、无数遍回头的那次,就是跟江阮分手之后,当时恨不得撕了机票回去。 可后来一想,江阮不送他也好,真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走得了。 “松手了,”谢时屿心头一软,不顾旁边还有人,抱了他一下,低头亲他耳朵尖,恨不能把他揣兜里一起装走,却只能忍着哄他说,“等我杀青了就去找你。” 江阮才很不舍地松开手。 他后悔无数次,当初为什么连送他一下都不肯去,被拘留的时候尤其想,他手上拿胶带贴的创可贴被撕掉了,低头只能盯着空落落的手背,不知道会不会坐牢,如果江睿真的死了,他会不会也死。 也许这辈子都没法再见面,他想见的人太多了,最后一个还是被他亲手推开他的。 想让谢时屿恨他,就不会来找他,但是一想到谢时屿可能真的会恨他,晚上床褥冰凉,根本睡不着,一抬手才发现掌心湿透,眼睛都涩了。 第138页 谢时屿扭头往贵宾通道走,总觉得江阮还没离开,忍着不想回头,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江阮真的还在那儿站着。 江阮戴着口罩,谢时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到了他瞬间湿红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江阮朝他走了几步,扑撞到他怀里,一把扯下自己的口罩,当着周围所有人的面,抬头就吻上了谢时屿的嘴唇。 “这次早点回来。”江阮眼睫湿透,像一眼望透了纵隔的八年,搂紧他的腰。 谢时屿喉结微动,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融化瓦解,低头重重地亲了他一口,沉声答应,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7 00:26:10~20210728 00:5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小路的毛茸茸哈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杀青探班 江阮离开机场, 刚上了车,就忍不住透过车窗回头看了一眼,但飞机还没到起飞的时候, 再回头也只能看见浓稠夜色, 胸口闷得发堵。 要是谢时屿没来这期综艺,没见面,可能还不会这么想他。 身边突然少了个人, 一瞬间觉得比当年还不习惯。 江阮握着手机坐了一会儿, 想给谢时屿发消息,又挺难为情,而且他要是真的跟谢时屿说想他,谢时屿肯定不会害臊,耍流氓戏弄他还差不多, 他想着就红了下脸,低头闻到自己袖口还有谢时屿的香水味,心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他回到客栈已经是凌晨五点多,困得睁不开眼。 一进房间,换了衣服就蜷到被子里, 谢时屿把那只小鹦鹉搁到了自己枕头上, 江阮猝不及防跟它对视了一眼, 莫名脸颊更红, 伸手从枕头底下拽出件衬衫, 是谢时屿冒雨开车来找他那晚穿的。 谢时屿洗了之后,忘记收,就被他偷偷藏了起来。 他团了团衬衫,牙尖叼着领口磨了几下,布料被含湿了一小片, 又松开,然后把衬衫塞到怀里,才挨着小鹦鹉睡觉。 这期综艺录制结束,江阮又去了剧组。 他们在戈壁滩接着拍了几天戏,就转场回到燕宁市影视城,入住剧组安排在片场附近的酒店,食宿条件一下子恢复正常,也没有白天晃眼的沙漠和硌脚的戈壁砂石,竟然有点不适应。 江阮还勉强算半个科班出身,邬迟拍处女作之前是没有学过表演的,邱明柯又过分苛刻,经常冷脸,这段时间没少受罪。 “我现在就盼着杀青。”傍晚下了戏,邬迟跟他去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叫苦,“你白天没跟我一块儿拍戏,你是不知道,就那场我被马背拖走的戏,愣是拍了三十四条,我皮都磨出血了,真受不了。” 江阮就问他,“你要不要药膏,我那儿还有,新的,没拆,待会儿让小舟给你送过去。” 邬迟也没跟他客气,拍了下他肩膀,说:“谢了。” 剧组发了盒饭,江阮吃着就有点心不在焉,眼神总是往手机上飘,连邬迟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诶,你这状态不对啊,”邬迟笑着说,他妆还没卸,连着拍摄多天,又入戏,浑身反派气质,眼睛被勾勒得狭长,透着光,压低了点声音问江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江阮一愣,有点窘地说:“没啊,我就是惦记待会儿的夜戏。” 邬迟见他不说,又笑了下,也没追问。 江阮快速扒饭,一放下碗,谢时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握紧手机,走去片场人比较少的地方,才撩了下戏服的长衣摆,在台阶上坐下来,接起电话。 “下戏了?”谢时屿含笑的声音传过来,隔着话筒,江阮耳朵一烫。 “还没有呢……”江阮小声跟他说,“晚上还得接着拍,今晚还有两场戏,估计得拍到十二点多……或者一两点吧。” 谢时屿叼着烟,忍不住蹙眉,接过助理许镜递给他的矿泉水,说:“怎么还拍夜戏?不是说快要杀青了么?而且才节食减重了没多久,又成天打戏,邱明柯那老东西还给你排这么晚?” 晚霞笼罩,影视城镀上一层绯红的光,这个季节的燕宁是最漂亮的。 “……”江阮低下头,听他说话就觉得很开心,但忍不住跟他拌嘴,“邱导才三十出头,已经挺年轻了。” “我就是烦他事儿多,不信你问张导,连张导那么……”谢时屿轻笑,嘴上留情换了个说法,“连张导那么讲究的人,都烦他。”说完,对上江阮又放软了声音,嗓音微哑,问他,“宝宝,你吃晚饭了没有?” 江阮脸颊更红,话都说不利索,期期艾艾地答应,“我吃过了……这边剧组伙食挺好的。” “嗯,”谢时屿很轻地咳了一声,声音很沉,被电流掠过,显得格外温柔,“你们还有多久杀青?” “可能再有两三天,我是不是比你杀青还早?”江阮提起这个,眼睛微亮,跟他卖乖说,“我在赶戏了,上个月赶了十来场,要是这几天不出错,很快就能拍完,然后去找你。” 谢时屿不领情,轻斥他:“谁让你赶戏,还嫌不累?老实点慢慢拍完,差这几天么?” 然后又忍不住低笑,“就这么想我?” “……自作多情,”江阮不肯承认,憋了半晌说,“……我杀青就回家,不去找你了,我还得录下期综艺。” 第139页 “那我想你行不行?”谢时屿掐掉烟,喝了点水润嗓子,低声认错哄他,“你没想我,是我想你了,特别想让你来找我。宝宝,到时候你过来,我叫助理去接你,这边房间都准备好了,想吃什么我提前去买,在这儿等你。” 姜南这段时间在片场这边跟着他处理工作,晚饭偶尔也是一起吃的,隐约听到谢时屿跟江阮打电话,简直活见鬼了。 她知道谢家是真的世家豪门。 谢时屿家境不是一般的好,哪怕跟家里关系生疏,他仍然是谢家的少爷。 要不是当初他说不想跟家里扯上太多纠葛,从没跟任何人透漏过,就算不混这个圈子,没影帝头衔,不少明星导演见了他也得赔笑脸,不敢大声说话。 谢时屿脾气也是真的差,从小被各路人捧惯了的,懒散、乖戾,又游手好闲,除了明面上没见过他养情人,跟别的纨绔没什么两样,甚至还玩得更花,赛车、迪厅……纸醉金迷的的事儿都见他碰过。 姜南一开始不太想接这个棘手的艺人,生怕谢时屿一天到晚搞绯闻,没想到几年下来,谢时屿跟性.冷淡似的,连女明星的手都不想碰。 她就以为他是纯粹对这档子事不感兴趣,不愿意被人黏他,心里松了口气。 谁知道谈起恋爱会是这样的……这么多年头一次听他服软哄人,姿态还摆得那么低。 等谢时屿挂了电话,她忍不住问,“江阮什么时候过来?” “问这个干什么?”谢时屿揉了下嗓子,蹙眉喝水。 姜南气结,一股火蹭蹭顶起,又尽量冷静下来,跟他说:“他要是过来,不得提前知会一声场务,跟别的剧组工作人员,找人领他来内场?这边剧组周围蹲的都是狗仔,生怕他不被拍到吗?” “还得一段时间,”谢时屿不为所动,放下水,眉头蹙得更深,嘱咐说,“江阮的合同签好了,他交给你带,多顾着他那边一点。” 姜南腹诽,却还是点了下头。 几天后,江阮拍完了《唐侠》里自己那个角色的最后一场戏。 他身为魔教囚.禁的傀儡,心里滋生出七情六欲,他爱上了女主季雪翡,也懂了如何怜悯在武林混战中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他跟追杀了他几个月的锦衣卫说,“我不想成魔了,却生来是魔,你心里都是魔障,却不能成魔,不是很可笑吗,但我现在也不觉得你可笑,只觉得可惜,又可怜。” 他所有血肉都是魔教人为炼出来的,他不配当人,凡人容不下他;背叛了魔教,魔教对他恨之入骨,一心想销毁他;曾经作恶无数,正派也对他赶尽杀绝。 江阮拍最后一镜,被男主毙于剑下,雪山顶,脚下都是他的汩汩鲜血,这辈子第一次流血,温热,甚至发烫。 他抬起手,好奇地盯着掌心的血,觉得终于变成了跟翡翡一样的人,死的时候很开心。 “卡!恭喜杀青!” 江阮睁开眼,站起身笑着接过几位主演送他的花,互相拥抱过,又去应对媒体娱记。他是这部戏最大的反派,他一杀青,意味着这部电影的拍摄正式跨入尾声,接下来就可以期待排档上映了。 “恭喜恭喜,”邬迟也送了他一点小礼物,笑着说,“那咱们就综艺见?” 江阮也笑,暂时告了别。 他去卸妆换衣服,一离开片场,就直接让徐小舟开车送他去机场,一晚都没耽搁,行李早就提前收拾好,在后备箱放了好几天。 江阮搭最早的一趟航班,傍晚六点左右就能到沪市。 就是机场离谢时屿他们拍摄的地方有点远,开车还得将近三个小时。 路上,江阮翻来覆去听谢时屿去拍戏之前发给他的语音,快要入秋,他外套里穿的是谢时屿那件衬衫,洗过几次,已经完全闻不到上面的香水味了,但穿上的时候还是有点害臊忸怩。 他感觉谢时屿好像嗓子不太舒服,但电话里问起来,谢时屿又说没感冒。 江阮抵达沪市,下了飞机准备去片场的时候,先麻烦司机开车,去附近一家老字号的店里买了点润肺的宵夜,还捎了份雪梨汤。 天色已经彻底黑沉。 他在车上戴上口罩,还有副没度数的眼镜,又扣上棒球帽和牛仔外套的帽子,影视城穿成什么样的都有,他这样也不显眼,只要能挡住脸就行,然后拎着餐盒,跟着谢时屿的助理许镜一路走进去。 “谢哥还没下戏,估计得一两个小时,”许镜很有眼力劲,听谢时屿让他提前准备的那些,就不敢慢待江阮,“江老师,要不然你先去谢哥保姆车上歇着?” 他是考虑江阮舟车劳顿,才杀青,没休息就赶过来。 但江阮有点想看谢时屿拍戏。 “我方便去看一眼么?”江阮瞥见不远处就在拍摄,“放心,就待在旁边,不出声。” “诶,当然可以。”许镜连忙领他过去。 谢时屿在这个电影里特别出演的是秦国的一个谋士,野心勃勃却没能实现大业,恰好这几天在拍他被扣押水牢,还有暴雨夜策马逃出秦国的戏。他一身素袍,眉眼冷沉锋利,哪怕浑身湿透,一双眼眸黑漆漆地压过来时,仍然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江阮过去时,这场戏眼看就要拍完了。 他远远地走去谢时屿那片休息区,放下拎着的梨汤和点心,先敞开晾了一小碗,隐约听到场记好像打了板,还没回过头,身后就有脚步声靠近。 第140页 “谁家新来的助理,这么勤快?”谢时屿手搭上他肩膀,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又松开,压低声音,笑得一股坏意,问他,“光送吃的么?还能不能陪着做点儿别的?” 江阮红着脸瞥他一眼。 “你要不要先去换衣服?”江阮指尖小心翼翼攥了下他湿透的衣料,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而且他听谢时屿的声音,跟前几天一样,还是有点哑,“穿久了难受。” 谢时屿倒不怎么冷,就是渴了,声音更低,说:“宝贝儿,先给我喝点水。” 江阮忙端起碗递给他。 谢时屿的衣料都紧贴在身上,虽不透,胸膛肌肉的轮廓都看得很清晰,温度灼人,他朝江阮这边靠近,江阮脸颊越来越红,感觉已经烧了起来。 “小流氓。”谢时屿察觉到,又故意挨他近一些,失笑说。 谢时屿下一场戏还得等一个多小时,他让许镜先带着江阮去自己私人的休息室,然后冲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才跟过去。 江阮乖乖地抱了张毯子,等他进来,抖开想往他身上搭。 谢时屿没拒绝,俯下身方便他搭住自己肩膀,披着去旁边沙发床坐下,摸了把他的手,问他:“晚上是不是什么都没吃?” 之前在《复读生》剧组的时候,谢时屿还没发现他这毛病,等江阮跟他分开拍戏,才发现江阮那有一顿没一顿的习惯,更别说邱明柯让他减重,晚上吃得更少,中午有时候也就吃点营养餐,他就总是催他。 江阮想撒个谎,对上谢时屿的眼睛,又没说出口,就摇了摇头。 “先去吃点东西,我陪你。”谢时屿牵住他的手。 江阮这才发现他身上温度是不太对劲,伸手探他额头,烫得厉害,说:“你是不是发烧了?”“入秋了,水凉,这几天拍的戏都一泡好几个小时,还有几场是在室外拍的。”许镜忍不住插了一句,他是觉得发烧生病才正常,不然什么铁人才能顶得住。 江阮拽谢时屿去躺着,低头说:“你躺一会儿。” 他听谢时屿的话先去吃东西,很快地扒完饭,然后找杯子给他冲药。 谢时屿有点烦躁,浑身烧得厉害,还头疼,就更心烦,他本来想等江阮过来,然后晚上开车带他出去转转的,现在也没办法去了,而且他不太习惯、也不太想让江阮照顾他。 他裹住江阮给他披上的毛毯,盯着江阮走来走去帮他冲药,忍不住指尖敲了下沙发扶手,跟他说:“阮阮,宝贝,过来。” 比起平常,他嗓音低哑,听起来温柔得滴水,旁边化妆师都红了脸,跟许镜一块儿出去,体贴地带上了门。 江阮脸颊更红,咬了下唇,都不太敢看他,拿着杯子过去。 “你先喝这个……”江阮坐下小声说。 谢时屿都不问他冲的是什么,拿起来就喝了,不耐烦嘴里那股泛苦的药味,又喝了点清水冲掉。 “过来。”谢时屿再次哑着嗓子说,他抖开毯子,等江阮靠近,就把他拽进了毯子里,裹紧,一起靠着沙发放倾斜的靠背。 江阮很少见他生病,有点心疼,稍微撑起身,伸手抱住了他,搂他的肩背,谢时屿一怔,姿势其实有点别扭,毕竟他比江阮高那么多,但足够窝心,他眼神藏了点笑意,故意使坏,往江阮怀里埋,鼻尖蹭到他肩窝,手绕过去勒紧他的腰。 江阮摸到他的头发,为拍戏剪短了一些,摸起来发质更硬,他指尖插.进去,像试探着抚摸大型犬一样,小心翼翼地又摸了几下。 “困不困?”谢时屿搂着他的腰,低声问。 江阮摇头,嘴唇被自己咬得软红,“我来的路上一直在睡,而且上午就只拍了一场杀青戏,也不是很累。” “乖。”谢时屿就没劝他回酒店睡觉。 江阮进了休息室后才脱掉外套,谢时屿当时觉得他身上的衬衫眼熟,现在抱着他看了一眼,顿时很轻地笑出了声,又吓唬他说:“现在胆子大了,还敢偷我东西?什么时候偷的?” 这一路上穿习惯了,江阮都已经忘记自己穿的是谢时屿的衬衫,现在回过神来,脸颊充血,比发烧的人还烫。 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谢时屿就撑起身,伸手扯他扣子。 “……就是之前录综艺的时候,”江阮受不了,跟他求饶,眼睛湿湿地抬头看着他,羞得无地自容,“你要走了……我就没还给你。” 谢时屿更忍不住想逗他,恶劣地说:“就只是藏起来?没做点儿别的坏事?” 他眼神意有所指地往江阮身上扫。 “没……没有。”江阮容忍着他乱摸自己脸颊的手,呼吸都染上他灼热的温度,坦白说,“我就是……抱着它睡觉。” 谢时屿心里一软,没再逼问他。 他撩拨了半天,又瞥了江阮腰际一眼,勾住他腿弯,把人往下拽了拽,彻底压到自己怀里,虽然没感冒,但还是没亲他的嘴,就在脸颊和眼睛上亲了亲,滚烫的气息拂过,坏笑着凑在江阮耳边说:“我发烧了。” “……我知道。”江阮捂住耳朵,臊红了脸,纳闷地抬头看着他。 “嘴里应该很热,”谢时屿声音更低,贴得更近,他睫毛垂下,收敛住眼眸,像终于被他驯服,却再下.流不过地跟他说:“你要不要试试?” 江阮都不敢想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就想跑,结果被一把拽了回去。 第141页 谢时屿挠他的腰,他痒得笑出眼泪,但再求饶,谢时屿都不肯放过他,反而把他压得更紧,他眼睫颤得厉害,小声吸了一口气,抿了下唇,说:“哥……你不是病了么?” “病了也不耽误我伺候你。”谢时屿一笑,态度很强硬,江阮挣不过他,松开了手。 他最后晕晕乎乎靠在谢时屿怀里,感觉谢时屿凑上来浅浅地亲了下他的嘴唇,然后又往下,碰到他胸口,他才从迷蒙中惊醒过来,使劲拽过衬衫,脸颊爆红。 “你干嘛啊……”江阮往后躲。 他衬衫被揉皱,还湿了几块,像是有点不高兴,谢时屿手痒,去捏了下他的嘴,然后自己坐起身笑了好一会儿,笑得江阮拿毯子摔他,才堪堪停住。 “怎么发脾气呢,”谢时屿拽住毯子,朝他一扬眉,又笑,说,“我再给你找一件衣服行不行?” 江阮手指一松,没吭声。 谢时屿站起来倒了杯水漱口,顺便去给他找了件自己的衬衫,坐到沙发床边,抱住他,给他换衬衫。 “我自己穿……”江阮耳根发烫,想抢。 “别乱动,”谢时屿攥住他手腕,他丹凤眼微垂,盯着江阮红透的脸,很小声地凑近对他说,“我就喜欢你浑身湿透滴水,然后穿我的衣服。” 江阮被欺负得晕头转向。 等他脸颊滚烫的温度稍微褪去,谢时屿没再折腾他,抱着他半躺在沙发床上看剧本。 “晚上还得拍到几点?”江阮枕着他肩膀,偏过头问。 “应该挺快的,”谢时屿摸他头发,“但要是一时半会拍不完,你就先去保姆车上睡觉,别等我了。” 江阮还想说话,被谢时屿捂住嘴。 谢时屿朝他笑,“叫你过来,也没说让你过来熬夜受罪,听话点儿。” 江阮被捂着嘴点了下头,谢时屿才松开他。 “我什么时候没听话,”江阮坐起身,小声嘀咕,“你老是管我。” 谢时屿往前一撑,像校园电影里偷亲似的,亲了一口他的脸蛋,“那你也管我。” 江阮不是很想理他了,他回过头,看到谢时屿放在茶几上的单反,伸手拿过来,问他:“可以看么?” “随便看。”谢时屿一顿,过了几秒,笑着跟他说。 江阮差点就放下了,他没有乱翻,蹭到谢时屿怀里,见谢时屿没反对,才点开。 谁知道头一张就是当初《复读生》官宣选角,谢时屿发的他那张在片场外的照片。 “……你是不是偷拍我?”江阮小声说。 “我为什么要偷拍?”谢时屿理所当然地否认,“你站在片场外面,还不许我拍片场?” “……”江阮没跟他计较,接着往下翻。 眼神却直接愣住了。 底下的都是他高中时候的照片,还有视频,有些他知道谢时屿在拍他,还看了镜头,有些不知道,是他做题睡觉吃东西或者走路……的时候,谢时屿忽然抬手拍的。 “没舍得删。”谢时屿搂住他肩膀,帮他拿着单反,笑了下说。 其实出国之前,谢时屿就有点想将来当导演,大学的专业,他从来没想过要选什么,就觉得这个最合适,江阮喜欢,他应该也擅长。 等出国之后,江阮彻底跟他断了联系,但说不清为什么,还是报了编导。 说起来有点儿犯贱,他那时候还是觉得江阮跟他分手,不会是因为不喜欢他了,跟他断联,也总让他心里惴惴不安,江阮明明是比谁都心软的人,哪怕分了手,也不会忍心叫他太难过的。 所以还想回来找他。 “当导演,一开始挺枯燥的,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谢时屿搂紧他,下巴搭在他肩上,嗓音微沉,却噙着笑意,说,“后来就真的喜欢上了,而且当时想,我老婆会不会也喜欢?” 江阮被他说得耳朵尖泛红,咬着嘴唇没出声。 “想给他拍戏,或者跟他拍戏,”谢时屿调转镜头,对上江阮的脸,随手拍了一张,是张仓惶害羞的脸。 谢时屿笑得更深,转着镜头,轻轻地磨了下齿冠,有点痞气地说:“还想把他偷走,藏起来,以后都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8 00:56:19~20210729 02:0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饭团017、桃笙超nice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你低头 江阮连眼睫都透着认真, 怔怔地听他说话,却被他坏心眼地在腰上捏了一把,耳根微烫, 忍不住挨在他怀里打了个激灵。 “怎么还吓着了?”谢时屿失笑,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颤了一下,伸手抱得更紧,招惹得更来劲, 故意说, “怕我藏你?这还真说不定,你以为我为什么签你过来?平常好好拍戏,不拍戏的时候就乖乖待在我家里,衣服也不许换,就穿着我的衬衫, 等我回来……” 江阮听他越说越离谱,手搂在他身上还一直不老实,脸颊红得滴血,又憋不出话来反驳。 幸好赶在他快要崩溃之前,休息室的门被人在外边轻轻敲了几下, 许镜小心翼翼探了一点身子进来, “……谢哥, 咱们再等几分钟该去上戏了。” 江阮瞬间松了口气。 谢时屿突然被打搅有点不满, 但挑了下眉也没多说, 只跟许镜说:“行,待会儿就去。” 第142页 “那……”许镜还想说需不需要他帮忙拿东西,或者换衣服,话没出口赶紧咽回去了,觉得自己无比多余, 又妥帖地帮忙关上门。 江阮红着脸催促谢时屿,“你不是还得去拍一场夜戏么?早点去拍完,还能早点回酒店休息,别熬到太晚了……” “你去拍摄区等我,还是在这儿等?”谢时屿强忍着住捉弄他的心思,唇角却还含着笑意,沉声问,“要是过去,那边有点冷,再把外套穿上,不去的话就在这儿睡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江阮倒是很想去,但是他又有点担心被剧组的人认出来,犹豫不决,最后说:“我就在这儿等你。” “嗯,”谢时屿是怕他累,毕竟白天才杀青,路程又远,那趟航班加上中间坐车,折腾了将近十个小时才过来,舍不得他陪自己熬,抬起手揉乱他的头发,又搂了他一把,嘴唇蹭过他发顶,哄小孩似的夸他,“好乖。” 江阮抬头亲了他一下,稀里糊涂不知道亲到了什么地方,然后去拿来戏服给他换。 “我自己能穿,”谢时屿觉得有点好笑,挽起绣着暗银纹的繁复袖口,低头揶揄地对他说,“还真是来给我当助理的么?那明天再跟我来片场行不行?我使唤你……不听话要挨骂的。” 江阮抿住唇瞥了他一眼,伸手帮他系腰带,还没系好,突然往他腰上搂了一把,脸颊撞到他胸膛。 “你抱我一下,”江阮一见到他,脸颊的热度就没散过,却忍着害臊,接着胡搅蛮缠地小声催他,“快一点,抱我一下。” “……少撒娇。”谢时屿捏他脸,江阮脸皮薄,又白,那点软肉一捏就红,他嘴上嫌他,连语气都冷了一点,但手早就抱了上去,微敞的衣襟拢到江阮身上,真的把他揣在怀里。 江阮这次是真的心满意足,他攥着谢时屿的衣襟闻他身上的味道,那股香水味浓淡都恰到好处。 当初谢时屿拍沈轻舟那个角色,他去探班,明明咫尺之遥,想见他想得透不过气,又不敢靠近,要是谢时屿对他的眼神有一丁点冷漠厌恶,他都觉得自己会受不了。 更早之前,想着如果能再被他抱一下,死都值得。 现在他病好了,不会那么想,但还是想要他的一个拥抱。 谢时屿欲言又止,等江阮松开手,从他怀里退出去,他哄他去睡会儿觉,然后先去了片场。 这场戏是拍游说楚王,不太复杂,就是台词冗长,谢时屿惦记着江阮,也不耐烦一遍遍走戏,集中精神拍了一遍就过了,但仍旧到了凌晨三点,他收工先去卸妆换衣服,然后又回休息室接江阮。 江阮一开始没想睡,想等谢时屿,结果裹着毯子翻了会儿单反里的照片,这段时间累得太狠,他还没翻到底,就不小心睡着了。 谢时屿过去时就看到他怀里还搂着那个单反,忍不住很低地笑了一声,拿手背蹭了下他脸蛋。 “……嗯,”江阮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勉强睁开眼,越过谢时屿的肩膀,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姜南,一瞬间更加清醒几分,坐起身讪讪地说,“这儿太暖和,我没留神就睡着了。” “就是让你待在这儿睡觉,”谢时屿笑了下,拿走他手里的单反,递给许镜收好,又扭头牵住他的手,嗓音微沉,“跟我回酒店。” 姜南轻咳一声,适时地出声提醒,“片场外面的狗仔还没走,看到几辆车,应该是非剧组用车,让江阮跟你分开走吧?” 这边剧组也眼看就要杀青,才消停了没多久的各路媒体又蠢蠢欲动,成天换人蹲点,反正能拍到点东西就算赚了。谢时屿是特别出演,戏份不算很多,倒不是专门来盯他的。 但碰上了,说不定就要被拍到。 谢时屿脸色不太好看,蹙眉说:“叫场务把人弄走。” “早就赶过好几次了,”姜南也挺心烦,她早年当模特,就挺厌恶这种没完没了的偷拍,“假模假式地开车躲一会儿,等没人搭理了又开回来,偏偏跟片场还有一小段距离,管不了那么远。” “怎么不能管?”谢时屿嗓子本来就有点哑,刚被江阮没轻没重弄得更哑,睨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冷声说,“不愿意走?砸他车玻璃啊。” 江阮被他牵着手,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大几万的摄像头,不想要了就直说,”谢时屿眉头蹙得更深,叼了支烟,没点燃也没吸,懒懒地开口,示意许镜,“去,就这么敲车窗告诉他们,别等我待会儿真的叫人,那就谁也别走了。” “……”姜南被他气得直冒火,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辞职。 一回头看到江阮,不光长得好,接触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脾气性格温和到好欺负,只要不触他底线,是相当好说话,又肯听工作室安排的一个艺人,顿时觉得自己的经纪人生涯还是有希望的。 就是可惜,怎么落到那种流氓手里了? 江阮察觉到姜南在打量他,尴尬地稍微松了下谢时屿的手。 其实,他之前就跟姜南有过接触,但姜南当时不知道是他,就是他放剧照生图的那个微博号,四年前姜南联系他,问愿不愿意来工作室,他拒绝了,还问他想不想来粉丝见面会,可以送他一张票,他也没要。 他倒想去,但是怎么敢,过去就要掉马。 许镜没真的去威胁砸车窗,但是跟场务一起过去交涉了一下,毕竟不光是谢时屿这边不乐意被拍,剧组更不乐意,马上杀青,千万别搞出什么幺蛾子。 第143页 谢时屿这才跟江阮回了酒店。 已经很晚,谢时屿拽江阮去浴室跟他一块儿冲澡,蛮不讲理地说是为了节省时间,搂着他稍微温存了一小会儿,吹过头发就去床上躺下。 江阮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谢时屿把他往怀里抱了抱,肉贴肉地抱紧他,他身上还有些发烫,江阮像是睡梦里觉得热,小声哼了一下,却没推开他。 谢时屿没忍住笑了笑,凑近亲他嘴角,觉得像搂着个又香又软的宝贝,鼻尖蹭着他肩窝睡了。 翌日,天光亮起,谢时屿又要去片场。 他醒得早,稍微一动,见江阮要醒不醒地拿脸颊蹭了下枕头,就放轻动作,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起身拎了件衬衫穿上。 许镜过来接他,才推开门,见谢时屿示意他小声,顿时不敢喘气,蹑手蹑脚走进去。 “谢哥,咱们现在去片场?”他压着嗓子问。 “嗯,”谢时屿抬了下眼。 谢时屿顾及江阮比他要脸,当着工作室自己人的面,跟他亲昵也有分寸,但反正现在江阮还睡着没醒,他嘴角噙着坏笑,俯身摸他耳朵尖,摸到他痒得直往被子里躲,又亲了下他嘴唇。 这才回头接着对许镜说,“别吵他,他要是不醒,就让他多睡会儿,也别睡太晚,下午一点还没醒,记得过来叫他吃饭。” 许镜连忙点头答应。 但江阮也没睡多久,迷糊间听见门响,他就醒了。 醒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睡眼惺忪往身上一摸,才发现还穿着谢时屿的衬衫,他脸颊顿时一红,明明昨晚是脱了才睡,肯定是谢时屿临走前故意给他套上的,一粒扣子都没系。 他简直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坏成这样。 他伸手抱住枕头,抱紧,犯傻似的躺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脸颊埋在枕头里,闷得很严,等透不过气才抬起头来,满眼都是憋出来的水汽,乍地瞥见窗帘上有个人影,差点吓死。 “你怎么还没走啊,”江阮满脸通红,猛地坐起身,起得太着急还晕了一瞬,回过头完全不敢跟谢时屿对视,干巴巴地谴责他,“……你是不是故意吓我?” “讲不讲理,我怎么故意吓你?”谢时屿才是真的要笑晕了。 他让许镜先下楼去往保姆车的后备箱放东西,都是待会儿去片场要用的,然后自己去洗了把脸。 一扭头出来,就撞见江阮在那儿模仿小狗打滚。 “宝贝儿,”谢时屿边走边笑,俯身搂起他,又没忍住在他肩上轻笑了几声,感觉再笑下去,江阮要哭了,才抬起头,掌心摸了把他潮.红汗湿的脸蛋,“干嘛呢你,傻不傻?闷不闷?晕了没有?” 江阮被他一连串问得更晕,脸颊不能更红,搂住他脖子,小声转移话题,“我要跟你去拍戏。” “黏人。”谢时屿退了烧,嗓子也不哑了,低头亲他一口,没再笑话他。 江阮匆忙起床换衣服,挑了身很低调的,然后又跟昨天一样,戴上口罩和他那副没度数的眼镜,再扣上棒球帽和兜帽,想拍他的脸都不可能拍清,收拾停当就跟着谢时屿去片场。 谢时屿拍起戏来很忙,江阮就待在旁边玩手机。 这种大导的剧组,气氛就是不一样,不算沉闷,但哪怕群演都很认真,江阮在《唐侠》那边就体会过了,虽然累是真的累,全程拍下来却收获良多,再一想自己之前接的三流片…… 前段时间连徐小舟都忍不住咂舌,对比之下完全乌烟瘴气,一条戏敷衍着就过了,私下演员跟导演乱搞的,要不然剧组演员也乱成一片。 等到中午,谢时屿下戏休息,过来跟他吃午饭。 江阮是假装助理跟来的,见他朝这边走来,就起身去拿餐盒,挨个打开,递给他筷子,还捎带晾了杯温开水。 “怎么又清汤寡水的?”谢时屿挑刺,“不长记性?” 谢时屿病了几天,就没吃剧组的盒饭,姜南叫人去另买的,他平常讲究得很,喝口鱼汤都得炖到骨酥肉烂,但拍戏时不太有所谓,之前也没拿这个找过事,就是故意逗江阮玩。 江阮抿了下唇,有点局促地抬头看他。 “跟你说话呢,”谢时屿指节微屈,轻轻敲了下桌边,一扬眉又训他,“要不自己尝两口?看看什么味儿?” 他说罢,还真的把筷子递给江阮。 江阮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发现他是认真的,就稍微扯下一点口罩,低头夹菜吃。 其实就是卖相普通,吃起来还不错,江阮夹了一小块清炖排骨,入口即化,他加起来为拍戏节食了三个月,又没休息就来找谢时屿,还一顿好的都没吃过,顿时勾起馋瘾。 谢时屿又催他,“挨个尝。” 旁边不远处还有别的演员在吃饭,侧耳偷听了一会儿,吃完后就赶紧离开,心想外界传谢影帝脾气不好果然是真的,不禁捏了把冷汗。 江阮坐下真的挨个尝了一遍,再一抬头,发现谢时屿眼中含笑看着他。 “好不好吃?”谢时屿笑了一下,又拆了双木筷,夹给他几个酒酿丸子,压低声音说,“宝宝,尝尝这个。” 江阮才反应过来,谢时屿把他喜欢的几道菜,都哄着他吃了一遍。 他现在已经快饱了。 江阮有些不好意思地咬着嘴唇笑笑,卧蚕显得很深,耳尖发烫,跟谢时屿说:“你怎么不吃,待会儿要凉了。” 第144页 “你吃你的。”谢时屿冲他笑,借着夹菜蹭了下他指尖。 片场人来人往,虽然拍了半天戏都很累,没人有空注意他们这边,但江阮还是莫名有种跟谢时屿偷偷谈恋爱的感觉,就像高二那年,谢时屿从他盘子里插走一个樱桃。 谢时屿在这边拍戏,碰到几个胆子大过来跟他套近乎的,他都没搭理,就像刚才在旁边吃饭的那个男配。 趁着捉弄江阮,顺便轰他走了。 “刚才哄你玩,没生气吧?”谢时屿还是有点怕哄过头了,换个人估计早就受不了,也就江阮才会对他这么好脾气,乖乖给他欺负,他好像完全没底线,谢时屿就忍不住越界。 江阮果然摇摇头,他抿了下箸尖,眼睛微亮地看着谢时屿,小声说:“今晚是不是能早点下戏?” “嗯,”谢时屿见他吃完,递给他湿巾擦手,又接着说,“待会儿下了戏,带你去玩。” 他们才和好没几天就各自进组拍戏,都没认真地约会过。 等拍下一场戏之前,谢时屿还是拉上他去了休息室,低头一点点吮着他唇瓣亲了一会儿,又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见江阮只是害羞,还会跟他笑,真没生气,才放开他。 晚上九点半收工,谢时屿包了场,跟江阮去看电影。 进了观影厅坐好,电影还没开场,接着灯光,江阮被谢时屿握着手,才发现他手腕上绕着根红绳,串了块小巧的白玉水滴。 “当时没挑到更好的玉,”江阮指腹蹭了下他手背,还有点遗憾,“太复杂的我雕不了。” 谢时屿没说话,握紧了他的手,江阮窝在他怀里看电影。 等到电影散场,去吃了顿宵夜,谢时屿拉他去江边散步消食。 沪市夜色很美,跨江大桥上远远望去灯火璀璨,像流淌的星河。 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东方明珠塔熄了灯,但借着一轮月亮,依然能看得很清晰。 走到江边昏暗的树下,谢时屿牵住他的手,好像是朝他笑了笑。 “……你低头。”江阮小声跟他说。 谢时屿心里一动,抬手扣严实他的卫衣兜帽,嘴角噙着笑,应声道:“嗯?” 江阮一把扯掉眼镜和口罩,手搭在他肩上,稍微一踮脚尖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9 02:06:38~20210730 01:5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5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荒野玫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名 30瓶;鹤起白洲 20瓶;Callarin 15瓶;。排斥理性 5瓶;曲奇 3瓶;十二 2瓶;楼台倒影入池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上瘾 谢时屿握紧他的腰, 低头在夜幕下的黄浦江畔跟他接了个吻,眼神藏满温柔笑意。 拍完上部电影,江阮暂时就没接别的戏, 除了一些杂志和代言, 目前手里的通告就只有《最佳拍档》剩下的几期,也还没进行到新一期录制。 去年江阮接了太多片子,都是当时公司为了拖住他, 逼他接的烂片, 姜南的意思就是让他先稍微歇一段时间,不然再有能力和商业价值的艺人都经不起这样消耗,反正一时半会不缺曝光度。 江阮就待在剧组,等谢时屿杀青。 谢时屿一开始跟他说让他当助理,不听话就训他, 都是嘴欠哄他玩的,见江阮还真的认真每天陪他早起去片场,抱着他的外套和水杯,任劳任怨跟着他,觉得又好笑又有点心疼。 “你去保姆车上睡一会儿, ”谢时屿接过外套, 没穿, 伸手搭到了江阮肩上, 然后搂住他说, “或者嫌闷的话,就去休息室,别跟着我了。” 旁边谢时屿的助理还在,江阮脸颊微红,讪讪地说:“但是我没觉得累……” 他过来就是想见谢时屿的, 要是不跟来片场,每天醒着能见到他的时间也就两三个小时,谁知道回燕宁之后谢时屿还会不会有别的通告,不像片场这么偏远,他都没法跟去。 江阮不情不愿地听谢时屿的话,准备去保姆车上,谢时屿看他满脸不高兴,又把人拽回去了。 “小孩儿,”谢时屿忍不住笑,拿他没办法,江阮向来有什么情绪都不愿意透露,尤其是负面的,有时候江阮不高兴,他还真看不出来。 不想他回去闷闷不乐地待着,轻声骂他,“欠收拾,那就跟着跑腿吧。” 谢时屿又接着拍了三四天才杀青,去跟导演应酬吃了顿饭,就和江阮一起回燕宁。 他们搭的是深夜航班。 上去之后,谢时屿抬起手搭在江阮肩上,半搂着他,捂住他眼睛,让他待在自己怀里睡觉。 这次都没再多想,江阮身上还披着谢时屿的薄大衣,浑身都被那股好闻的气息包裹起来,枕在他胸前很快就睡着了。 谢时屿倒是不怎么困,拿着平板去审姜南新发来的剧本,想挑部戏帮江阮转型。 他指尖不太老实地捏着江阮薄红的耳朵尖,又捏他脸蛋,江阮竟然一直没醒,就稍微皱了下眉头,往他怀里缩成一团。 谢时屿忍住笑,没再折腾他。 有了谢时屿工作室这边专业团队的配合,江阮筹备电影的进度加快,选角也基本妥当,差不多国庆之前就能正式开机。但注定很难上映,所以准备低调拍摄,不宣传,也不召开发布会。 第145页 回到燕宁,各自忙碌了几天,跟张树约了去酒吧见面。 酒吧暗蓝的灯光迷离晃眼,乐队噼里啪啦敲起架子鼓,江阮叼着烟,压低棒球帽,去吧台问了问包厢的位置,然后径直想走过去,却被舞池附近扭摆腰胯的那群人挡住去路。 他脚步一顿,侧身往旁边绕,拿起手机低头想看一眼谢时屿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结果才挤出人群,走到偏僻处,突然被一双手在腰上极暧.昧不清地抚摸了一个来回,甚至在他脸色骤然冰冷,蹙起眉转身想动手之前,借着吧台和绿植的遮挡,滑到他屁.股上揉了一把,指尖暗示性地蹭过他尾椎骨。 江阮想都没想,随手从吧台上抄了个酒瓶,回头就想砸过去,却被猛地攥住手腕。 “……嘘,”身旁的人像是已经喝过酒,没醉,只是嗓音显得更懒散,那双丹凤眼藏着笑意朝他压下来,卸掉他手里的酒瓶,挑了下眉,恶人先告状说,“想怎么着,谋杀现男友?” 江阮无语了,心跳平息下来,又迟钝地满脸红透,呐呐地说:“你为了吓我,在这儿等多久了?” “没几分钟,”谢时屿没憋住笑了,“我就是出来点了杯酒,顺带透口气,正好看见你从舞池那边绕过来。”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江阮。 江阮抿住唇,垂下眼踹了他一脚。 谢时屿心甘情愿被踹,甚至主动递过去,殷勤地赔罪,“还生气么?再给你踹几脚消气?” 当时张树约他们的时候选的就不是家清吧,舞曲震耳欲聋,灯光醺醉交替,勾肩搭背、要么搂抱着亲成一团的到处都是,压根没人留神这边吧台后灯影没有覆盖的角落。 江阮咬了下烟蒂,抬起眼瞥他。 他眼睫浓深,在酒吧迷醉的灯光下就显得更深刻,卧蚕打上一层阴影,怎么看都冷清又艳丽。 谢时屿嘴角噙着笑,眼神落在他脸上,不太含蓄地打量他,像个轻浮浪荡的下流胚子,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摸到他身上,要搂不搂地摩挲过他的腰,指尖灵巧,偷走他的烟盒。 “借个火。” 他懒散地抽出一根,叼着,一低头,借着江阮嘴边的那星火光,点燃了自己的烟。 江阮仍旧没说话,他吸着烟,冷白烟雾笼罩住他明艳的眉眼。 忍不住腹诽,哪儿是借火,听起来像约.炮。 “请你喝一杯?”谢时屿俯身,朝他贴近,却又留着一点距离,说话时呼吸恰好钩子似的蹭过他耳畔,像隔靴搔痒,“想点哪个?” 江阮一回头,却要了瓶烈酒。 谢时屿没拦他,但等酒上来,也没给他喝,握住玻璃深色的瓶颈,转身往包厢方向走。 江阮跟着他过去。 除了张树,今晚还有几个圈内人在,江阮算是都认识,所以见面不算太生疏,喝掉几瓶酒,聊了一会儿,等众人纷纷散场,只剩下他们三个,张树这才摊开剧本跟拍摄策划,聚在一起商量敲定整体的拍摄构想和细节。 “都这么熟了,说句实话,”张树叼了根烟也挺纳闷,抬头看了看谢时屿,又跟江阮说,“我是真没想到他还愿意接这部戏。” 谢时屿听到后,不耐烦地瞥了张树一眼。 “是,这次还是麻烦谢老师……”江阮干巴巴地说,“不然也没办法这么快开拍。” 张树还不知道他俩的关系,他看了网上那些风言风语,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他跟谢时屿和江阮在一个剧组待了三四个月,都没察觉出他俩有什么不对,怎么可能呢,明明在剧组的时候互相都不怎么搭理。 江阮刚才就喝了好几杯,手边杯子就没空过,没见底又重新添上,他不像是酗酒,完全没有一点醉意,像是当水喝。 谢时屿余光瞥到他跟张树又续了一杯,眉头蹙起,压住了他的手腕,“别喝了。” “……”江阮讪讪地放下手。 “诶,说起来还挺巧的,”张树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仰头喝了半杯,满脸醺红,总觉得琢磨过来点什么,但又没琢磨明白,“去年我剧组选角,一开始怎么请他都不来,后来一听说我找过你……” 谢时屿抬手跟他碰了下杯,眼神冷得让张树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把话憋回去了。 江阮猛然一怔,扭头去看谢时屿。 “你……”谢时屿不想承认,不太自然地跟他错开眼神,语气一顿,拿走他手里酒杯,放轻了声音问他,“是有瘾么?” 江阮摇头,心跳震得胸膛发疼,却不敢问,在桌沿悄悄拉了下他的手,小声解释,“没有……我之前是有一点瘾,现在没有了,已经好了。” “之前没空管你,”谢时屿反手勾住他指尖,却冷睨他一眼,“以后不许在我眼皮底下乱喝。” 江阮几乎笃定谢时屿肯定是为他才接的那部戏。 可谢时屿不愿意承认,他也有点拧巴,跟他含糊耍赖,“以后再说。” 张树喝得太多,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吧台旁点的那瓶烈酒还剩一小半,谢时屿伸手拿过,一个人喝干净。 “待会儿会难受的……”江阮忍不住拦他,却被挡开。 谢时屿一笑,“我看你没怎么难受啊。” “……”江阮咬了下唇,腿撑着沙发去抱他,脸颊蹭到他肩上,闷闷地说,“我也……难受,喝多了会吐,头疼,嗓子也疼得特别厉害……”说到最后,不知道该怎么收尾,讪然道歉,“对不起。” 第146页 谢时屿这才放下酒瓶。 “我肯定戒。”江阮跟他保证,见他像是不信,或许是酒劲顶上来了,晕眩,凑过去亲他,尝到他唇舌间辛辣的酒味,耳朵尖泛红,眼眸总像有细碎水光浮动,有点痴,犯傻似的表白,“我以后只对你上瘾。” 谢时屿没撑住笑了,捏他湿红的嘴唇,低声斥他,“就会卖乖。” 已经夜深,月朗星稀,他们商量完下个月开机拍摄的事情,就散场离开,张树叫了代驾先走,谢时屿停下脚步,回头问江阮:“我送你回家?还是……你跟我走,去我那儿住一晚。” 江阮瞬间脸色更红,对上谢时屿戏谑的眼神,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他当然能听懂谢时屿言外之意。 “我跟你……跟你走。”江阮有点不好意思看他,低着头说,乌黑发丝里透出红透的耳朵尖。 谢时屿没料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稍微一怔,然后笑了下,帮他拉开车门,心眼坏透,想再逗他一句,等摸到他手心紧张得汗湿,又不忍心了,揉了下他的头发说:“很快到家。” 司机是谢时屿工作室的人,一路上根本不敢听他们说话,谢时屿头一次带人回家,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谢时屿前几年买了套水景别墅,离机场近,而且住习惯了,就没搬过家。 “这么紧张?”谢时屿失笑,他握着江阮的手,感觉他指尖都有点发抖,心里一软,低声跟他说,“放心,就是想多陪你一会儿,至于那个……你不愿意,我还能强迫你么?” 江阮没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可能太像做梦了,此刻梦境突然鲜明起来,连车窗外掠过的街灯都格外亮,有点不适应。 谢时屿挠他手心,满肚子坏水,“不说话?那是愿意的意思?” 江阮羞赧地不敢抬眼,小声求他,“你别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控制不住写长……没能写完,还是拆两章吧,晚安宝们~(σ′▽‵)′▽‵)σ 感谢在20210730 01:57:48~20210731 02:5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西 23瓶;安离笙 20瓶;每天都想亲哭小朋友、skyline、楼台倒影入池塘 10瓶;空号 8瓶;吧唧一笑 3瓶;3718172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戳心窝 酒吧离别墅区不远, 开车经过几个路口,的确很快就到了家。 谢时屿下了车,回头等江阮, 等走进电梯间, 就握紧他的手,低头跟他说:“杀青回来我去公司处理了点事情,没顾得上倒腾家里,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有什么不喜欢的,我明天找人来换。” “……我都行。”江阮被他攥住手,瞬间更紧张了,连一路上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小声地回答。 他对这些没什么讲究, 自己家里也是能住就无所谓,更不可能挑剔谢时屿。 谢时屿垂下眼朝他笑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试探地轻声说:“要是不着急,那就等过段时间, 你看有没有想改动, 或者想要的, 腾出空再慢慢重装, 嫌麻烦的话, 我在市区还有几套房,挑你喜欢的地方住。” “……嗯。”江阮酒意上涌,微醺,本来就有点晕,听他说完更加晕晕乎乎的。 谢时屿想住哪儿, 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被哄骗般十指交扣,迷茫地点了头。 谢时屿有点洁癖,家里收拾得干净又冷清。 等进了门,他俯身给江阮拿了双拖鞋,又挂起两个人的外套,才拉着江阮的手去二楼自己平常睡的那间卧室。 “柜子里有我的睡衣,随便穿,”谢时屿搂他单薄的肩,低头闻到他颈侧的酒味,不难闻,甚至有股玫瑰香味,抬手指了下浴室,“想去洗澡就去,东西都齐,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喝。” 江阮局促地点了下头,酒有点醒了,耳根反而烫起来。 他伸手搂住谢时屿的腰,没让他走,脸颊埋在他胸前,攥皱了他衬衫后背的衣料。 “怎么了?”谢时屿忍不住笑,揉了把他柔软的头毛。江阮录完第二期综艺就去剪掉了小揪,他自己的头发稍微留短时有点微卷的弧度,谢时屿总是手欠想摸,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猫,也是这种卷毛。 江阮只是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冲他笑,才喝了酒,嘴唇湿润鲜红,蹭到他衬衫扣子,舌尖一裹,拿牙轻轻叼着。 谢时屿捏住他脸颊软肉让他松口,然后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下,瞬间就想歪了,磨了下齿冠,一字一顿地问:“陪你一起洗?” “不……不用了。”江阮顿时结巴,羞臊地推开他。 他没想别的,喝醉了,装糊涂耍酒疯,才敢抛却羞耻心,厚着脸皮往他怀里钻。 “……”谢时屿冷不丁想起来他当初刚追到江阮的时候,发现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他一直以为江阮是那种很听话的好学生,满脑子都是怎么考试,不沾一点劣习,连网吧都没去过,偶尔挠人,但总之还是只柔软的猫。 他得承认一开始并没有那么爱他,说句挺酸的话,没什么人真的爱过他,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但就算那时候,他也没想过要带坏江阮,甚至担心江阮会怕他,不想让他觉得跟自己谈恋爱是很糟糕的事。 第147页 毕竟他跟燕宁一中格格不入,所有人都清楚他以前是怎么打架斗殴,被记过开除的。 说白了就是一混混。 谁知道江阮压根没怕过。 晚自习放了学,谢时屿骑摩托带他回家,特意绕远路,走宽敞人少的那条街,好兜风。 他摸到江阮满手心湿汗,眼睛也透着微湿的水光,以为他紧张,抬手帮他扣好头盔,往他腰上搂了一把,让他到后座坐稳。江阮抱他抱得很紧,夏夜微风吹过,隔着单薄的校服,谢时屿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简直纳闷,他还没见过这种人,好像连心跳都比别人好听。 等骑到江阮家楼下,谢时屿想跟他说,明天要不然骑自行车带他,结果江阮挨挨蹭蹭地挤住他肩膀,跃跃欲试,又有点期待地问他,“明天我们还从那条路走吗?” “……那我下次再骑快点儿?”谢时屿一愣,舔了下虎牙,故意说。 江阮还挺开心,卧蚕弯出柔软的弧度,点头说:“好。” 谢时屿发现他是真的不怕,他带江阮去赛车场和酒吧,或者所有被班主任听到会想要弄死他的地方,江阮都没怕,好像特别放心他,觉得他不会伤害他。 就连他们头一次上.床,江阮一开始还挺紧张的,手指差点扯烂床单,指尖磨得通红。 等过了一会儿就放松下来,往他怀里使劲钻,浑身湿透,汗珠儿蹭到他手背上,明明抽抽搭搭地在哭,眼尾红得可怜,却不肯松开他,低低呜.咽着叫他名字,挠他后背,手指轻轻摸他汗水未干的脸。 “你放心。”谢时屿嗓音微沉,低头堵住他嘴唇,嘬他微麻的唇珠,牙尖磨他唇肉,像要吞了他。 江阮听不懂,睫毛湿漉漉的,抬起眼看他,掌心抚过他眉眼。 谢时屿话堵在嗓子眼里,完全说不出口,想跟他说,我肯定一直爱你,只会深夜骑摩托带你一个人去兜风,这辈子最漂亮的照片都是为你拍的,你难过我会心疼,如果能替你吃苦就好了,希望你以后都开心,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我没法告诉你,但我全世界最爱你。 他送江阮回家,担心他会不会哪儿不舒服,又怕他后悔,宛如少男怀.春,纠结得甚至有点失眠。 然而江阮比他放松多了。 隔天,还是早上天还没亮就第一个进班,跟同学有说有笑,见到他又不着痕迹地黏上来。甚至没过几天,再等傍晚放学,胆大包天地在监控死角扯住他亲了一口,红着脸牵他手指,期期艾艾地问:“晚上还去上次那家宾馆吗?” “……”谢时屿就载他去了。 他控制着不弄疼江阮,但有时候没轻没重,江阮好像也没有很疼的样子,抱着他哼哼唧唧地哭,听起来都像假哭,又娇气又磨人,故意招他心疼。 他跟江阮把当时知道的、能玩的花样都玩了个遍,才发现他是真的浪得没边儿了。 还有一次,半夜弄完,他搂着江阮去浴室冲澡,低头舔吻他湿红的唇瓣,江阮晕晕乎乎贴在他怀里,然后突然想起点什么,一把推开他,拿手背蹭了下唇上的水渍,讪讪地说:“我好像忘记带卷子,我得回家了。” “……” 说完就真的澡都不洗了,扭头就要走,谢时屿简直有种当了鸭,被白嫖的错觉。 “……你写我的吧,我那份还没动过。”谢时屿拦住没让他走。 江阮迷茫,“你不交了吗?” “不交了。”谢时屿说。 江阮这才回去跟他冲完澡,然后爬上床,甩掉拖鞋,趴在床上低头写卷子,他发梢还没擦干,滴下水珠,床单又蹭上一小片水渍,谢时屿拿过毛巾搭在他头上,江阮都没动,也没理他。 谢时屿不吵他做题,待在旁边靠着枕头看手机,去买了一堆相机零件,想修江阮家那几台老机子。 江阮写完那几张卷子,装好,才一回头扑到谢时屿怀里,很响地亲了下他嘴角,撩起被子往他怀里钻,要谢时屿搂着他一起看手机,头发柔软地蹭过他下巴和锁骨,谢时屿实在没忍住,舔过齿冠,低低地骂了句脏话,“操。” “……你干嘛啊。”江阮耳朵一烫,听出来像是在骂他,但不是羞.辱的意思。 谢时屿收紧手臂揽着他肩膀,脸色不太好看,审他:“浪成这样,你对谁都这么黏人吗?” “没有啊,”江阮呐呐,心里迷之惆怅,他能做出来数理化的最后一道大题,却永远搞不懂小谢为什么又跟他生气,就呆愣愣地开口,却莫名狠狠戳到了谢时屿的心窝,“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 谢时屿忍不住叹了口气,江阮跟着惴惴不安,谢时屿抬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朝他笑,“宝贝儿,求你去洗澡,别招惹我了。” 江阮脸颊一红,抱上衣服进去。 等去了厨房,谢时屿才剥开一枚荔枝,就听见浴室那边传来水声,一走神,指尖蹭破荔枝软薄的皮,掐出一道缝,深深陷入莹白果肉里,汁水甜腻地淌了满手,顺着修长手指滴落下去。 他吃了一个,剥出来新的,又切了别的水果,打成果汁。 回到卧室才发现江阮还没回来。 他就去隔壁浴室洗了澡,又过了几分钟,才见江阮裹了条浴巾出来。 浴巾很长也很宽松,遮住他白皙肩胛,一路裹到腿弯,可能他擦得潦草,有水滴沿着线条紧致的小腿肚往下淌,地毯上洇出几道湿痕,谢时屿一低头,才看到他光着脚,没穿鞋。 第148页 “没找到合身的衣服……”江阮讪讪地走到床边坐下,膝盖挨着谢时屿的,稍微一蹭,浴巾歪了,白皙皮肉就露出来。 谢时屿递给他水杯,眼眸漆黑地盯着他,嗓音低沉,有点凶,问他:“裤子呢?” 江阮一愣,回过神满脸通红,手忙脚乱撩起一点浴巾给他看,很乖地说:“……我穿了短裤,你柜子里的。” 但确实不合身,松紧的,又没系带,堪堪挂在他胯上。 谢时屿没说话。 江阮拿着水杯喝了几口,等喝得快要见底,谢时屿才从他手里接过去。 “怎么连拖鞋都不穿?”谢时屿又问他,“浴室架子上就有。” 江阮看见那双塑料拖鞋了,不光是拖鞋,他还看到谢时屿浴室里很多成对的东西,毛巾、牙刷……抽屉里翻到一盒套,拆开过的,他咬得嘴唇发麻,小声说:“还有别人来过你家吗?” 谢时屿一愣,他瞥了江阮一眼,掰着他下巴,让他松开被咬紧的唇,语气懒散,故意说:“忘了,哪儿记得那么多。” “……你不是说就几个吗?”江阮喉咙堵得发涩,再一开口,眼眶就红了一点,他辨认不出谢时屿说的真话假话,也不敢细想。 “几个还不够多?”谢时屿跟他装,睨着他的脸色,有模有样地编瞎话,“有一个去年跟我住过一段时间,认识一两个月,也就睡过几次吧。过年前吵架分手,他就搬走了,怎么了?” 江阮怔怔地听他说话,没察觉浴巾是什么时候散开的,他坐在床边,露着雪白晃眼的一片腰.窝。 谢时屿喉结微动,顿时一股妒火烧上心头,撂开手里的杯子,搁在桌上。 不太想看他,眼神却又盯紧他,不知道除了他,还有谁看过。 江阮也回过味,心知自己理亏,哪来的资格怪他,听到谢时屿朝他这边走过来,床垫微陷,他凑过去,拿水珠还没干透的嘴唇亲他,好像酒还没醒,浑身都软烫不堪,亲了一会儿,忍不住靠在他怀里。 但谢时屿一直都没有回应,江阮搂着他脖子,眼睫颤了下,怯怯地叫他,“哥……” 谢时屿实在忍无可忍,攥紧他手腕,推他倒在床上,按住他肩膀,扣紧,不许他起身。 江阮心咚咚直跳,又酸又胀,骨头都软了。 眼神却骗不了人,像藏着恨,又不知道该恨谁,憋出一股伤心劲儿来,胸口闷得没法呼吸,盯住谢时屿,牙关咬得很紧,像是疯了,要犯病,吊在边缘上等他推一把,要么拽一下。 谢时屿瞥见他飞快地偏过头往床单上蹭了下眼睛,床单瞬间湿了一小片,突然心头一疼,不太想跟他较劲了。 “我还能带谁回家?”谢时屿俯身亲他,摩挲过他耳朵尖,有点自嘲地说,“卧室放着你送我的风暴瓶,旧了,快裂了,才舍得扔……相机里都是你的照片,一张破纸条叠起来藏了八年,养只小鹦鹉都觉得像你,你让我带谁回家?” “那……”江阮还是有点不信,瞅了一眼浴室的方向。 谢时屿瞬间明白过来。 “你傻不傻,”谢时屿有点想揍他,叼着他唇瓣舔咬,又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我给你准备的,说不定你哪天来,怕你找借口跑了,又没这没那的。”说完,很轻地哼笑了一声,“现在后悔晚了。” “……”江阮才回过神,脸颊红到滴血,嗓子微哑,尴尬地嗫喏,“对不起……” 谢时屿睨他,“光对不起?” 江阮松开浴巾,害羞得后背发麻,却还是抬起头乖乖地去嘬吻他的嘴唇。 谢时屿却没让他碰着,往旁边躲了一下,逼得江阮搂着他脖子又再次贴上去,像是不知羞耻的索吻。 “再等几天就进组了,可能来不及,”谢时屿突然拨了拨他微湿的碎发,说,“等腾出空,要搬来跟我一起住吗?” 之前谢时屿没提,是总觉得有点唐突,好像他刚跟江阮和好没几个月,就问他愿不愿意同居。 现在又心想去他妈的,为什么要等,他还得等多久? “……好。”江阮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点头答应了。 谢时屿揉了下他潮湿微烫的脸蛋。 刚才等江阮洗澡的时候,谢时屿闲着无聊,放了部电影,香港老片子,《天若有情》,就是之前拍综艺先导片那次,江阮骑摩托载他,他嘴欠接话说那应该得穿婚纱,然后恰好翻到,就看了。 已经放到了私奔的那段,后面没剩多少分钟,江阮也抬头看过来,他就索性搂着江阮看完。 电影快要到尾声,江阮挨在他怀里,眼睫一眨不眨,谢时屿以为他困了,威胁他说:“不许睡。” “……我没睡。”江阮小声咕哝。 镜头碎片式地快速闪过,江阮听到熟悉的歌词,“风雨思念置身梦里总会有唏嘘,若果他朝此生不可与你,那管生命是无奈……只求望一望,让爱火永远的高烧,青春请你归来,再伴我一会……” 他知道他是真的有点笨,谢时屿走了之后,他才恍然回神,想起谢时屿是他的初恋。 又不只是这样。 他从一场沉疴痼疾的梦里睁开眼,一回头都是仓惶的生离死别,跟他在一起时才清醒,觉得夏天晚风是滚烫的,听到蝉鸣匝地,暴雨倾泻的夜晚,他总能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再往后,又是一场更漫长的梦。 第149页 谢时屿见他又走神,抬手揉他的后颈,江阮痒得打了个激灵,感觉到那只手又往他身上捏,碰得他浑身都痒,笑出了眼泪,咬着唇求饶,“我错了……” “认错倒是挺快的。”谢时屿懒洋洋地嘲笑,没放过他,揉得江阮连躲都不敢躲,强忍着痒意待在原地。 他脸颊潮.红,眼眸都是水光,一抬眼艳丽逼人。 谢时屿很温柔地攥着他手腕,推他倒在床边,俯身一点点亲他的嘴唇,望着他的眼睛笑了笑。 江阮被他亲得又醉了,搂紧他,好像生怕分开一瞬,凑在他耳边,不停地小声说着胡话。 谢时屿没听清,像是说想他,又像是说爱他。 “宝宝,”谢时屿按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掌心贴上他脸颊,哄骗他说,“你再说一遍。” 江阮却闭了嘴不再说了,他浑身都红成了虾子,从谢时屿怀里挣脱出去,没跑,探着手在枕头底下摸出张纸条。 展开,捋平,差点羞出眼泪,就拿纸条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我昼夜想你,失控似的想你,不愿清醒……想你对我的怀抱滚烫……肖想你爱我,还想你只爱我。 “……我时刻都满怀嫉妒、贪心,渴求你,对你充满妄想……想你揉碎我,填.满我,惹哭我,占有我…… “我永远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爱你时不觉得痛苦。” 江阮心跳快得胸口发疼,他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怎么都停不住。 他丢开那封改词换字的情书,去搂谢时屿的脖子。 “我爱你。”江阮悄悄在他肩膀上蹭了下滚烫的脸颊,小声地跟他说。作者有话要说:  ps:歌名《天若有情》 感谢在20210731 02:54:03~20210801 02:1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裳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再也不熬夜 20瓶;阿世和音、我是爱生气 10瓶;腐宅不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装哭 谢时屿一愣, 眼眸极深地盯着江阮羞红的脸颊,俯身亲他水光淋漓的眼睛,泪珠都吞了下去。 “嘴上说爱我, ”谢时屿明明心跳剧烈, 落在他嘴唇上的吻凶狠发烫,却非要冷着脸奚落他,语气懒散, 还有点凶, “在剧组的时候,想对个床.戏都找不到人,你跑什么?躲我?” 江阮羞耻难当,蜷起指尖死死地拽着被角,眼睫乱颤, 就是不对上他的视线,小声顶嘴,“……谁会真的对那种戏。” “不愿意跟我对戏,”谢时屿对他不能更坏了,攥紧他手腕, 踩着他底线逼问他, 嘴角稍微勾了勾, 压低声音说, “拍的时候又故意往我身上蹭……”他指尖拨了下江阮松散的浴巾。 露出一抹晃眼的白, 才洗过澡,膝盖微蜷,被热气腾腾的浴室闷得透着粉。 江阮平白无故被冤枉,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跟他解释,他怎么可能故意去蹭他, 就算没摄像头……他清醒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做出来。 除了他主导的那几场亲密戏,戏里他都不太敢搂谢时屿。 谢时屿拿指腹揩掉他眼尾的湿泪,见他害臊心急,都揉到一起,还没怎么着,哭得脸蛋摸起来满手潮湿。谢时屿捉弄他上瘾,听他小声说没有故意蹭,又像流氓似的质问他为什么不蹭。 江阮被欺负得晕头转向,浑身湿透发抖,贴到他怀里,衬衫上那枚扣子都被他叼得湿漉漉的。 “松口。”谢时屿捏住他下巴。 “你不想跟我……”江阮抿了下唇没说完,眼眸醉醺醺地望着他,有点幽冷,怪他,“你还带我回家,骗我……” 谢时屿磨了下齿冠,他本来在这种事上很照顾江阮感受,怕他疼,怕他不够舒服,这辈子的温柔体贴都尽数耗在他身上,却被不知死活地撩拨到理智濒临崩断,掐在江阮腰上的手忍不住收紧,勒出通红的指印。 他肩膀上都是江阮掉的眼泪,湿漉漉的,贴着皮肉淌下去,烫到他心口。 江阮被他掐得疼,后背沁出湿汗,嗓子眼里泄出一丝颤音,又咬紧嘴唇咽下去,难捱地瞥了他一眼,想念折磨得骨头疼,小声哑哑地说:“……我想……想再疼一点。” …… 燕宁下了初秋的头一场雨。 江阮再度睁开眼,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他朝落地窗外瞥了一眼,灯火浇湿在雨里,天还没亮,抬起头没看到谢时屿。 他发了会儿呆,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和脸颊。 他嘴唇滚烫发疼,被咬破了皮,稍微舔了下还一股血腥味,身上估计已经没法看,他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彻底犯晕之前,下半身好像都没有知觉了。 他害臊地揪起被角往里瞅了一眼,看不清,伸手摸了下腰.窝和腿,猝不及防摸到满手心潮湿黏腻。 不像汗。 江阮闻了下,浑身红透,耳朵尖发烧似的烫。 他迷迷糊糊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就埋起脸,闷在枕头里闭上眼睛。 谢时屿起初以为他还没醒,轻轻撩起被子,伸手进去很温柔地往他身上摸了摸,觉得有点肿,想抽手时不知道没留心碰到他哪处被揉捏出来的淤青,江阮小声闷哼,打了个哆嗦。 “阮阮,醒了?”谢时屿坐到他旁边,俯身拨了下他脸颊旁湿透的黑发,露出一点白里透红的耳朵尖。他呼吸扫过那点薄骨,眼睁睁看着它充血,红得更厉害。 第150页 但江阮埋在枕头里,他看不清江阮是睡着,还是睁了眼。 谢时屿险些被他折磨死,好几次咬住齿冠想放过他,江阮又搂着他肩膀往他怀里钻,眼泪掉到他身上,又拿嘴唇贴上去嘬吻,连他浑身湿汗都不嫌弃,好像非得溺死在他怀里。 “浪得你。”谢时屿低声骂他,揉了揉他的头发。 谢时屿有点后悔,不应该那样折腾江阮,他还从来没对他这么狠过,一点也没心疼。他握了下江阮的指尖,瞥见他手腕都被自己攥出指痕,现在还泛红,明天保不准也要变成淤青。 他感觉江阮没睡,俯身虚压在他身上,抱紧他,亲他手腕的指痕,“对不起,宝宝。” 江阮没吭声,还是趴着憋在枕头里,谢时屿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光滑的肩头,察觉他肩膀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不像是疼,谢时屿一怔,听到他唇齿间溢出很轻很小的一点哭腔,像微弱的猫叫。 他低头想去捧他的脸,江阮躲过去,没让他碰到。 谢时屿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喉结微动,起身到床边地毯坐下,正好跟江阮的视线平行,又拨了拨他的碎发,试探着去拉他的手臂,想让他露出脸来。但江阮很执拗地不肯动,谢时屿不敢硬拽,怕弄疼他。 “哪儿不舒服?”谢时屿趴在床边,鼻尖蹭到他挡在脸旁的手背,又凑近嗅了嗅他颈窝,低笑,“身上都是我的味儿。” 江阮还是没搭理他。 谢时屿又低声哄了他一会儿,掌心隔着被子轻轻揉他的腰。 听见他像是没哭了,丹凤眼弯出点笑意,骗小孩儿似的揉了一把他的头毛,语气浮夸地说:“谁家的宝宝哭得这么伤心,小可怜,要跟哥哥回家么?” 江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丢开枕头侧过身躺着,脸颊被闷得通红,眼尾也湿漉漉地透着绯色,是晚上被谢时屿折腾哭的。 刚才没哭。 “……耍我?”谢时屿摸了下他滚烫的耳朵,才反应过来他又装哭,被气笑了,舔了下虎牙,按住他肩胛骨,抬手假装要揍他屁股。 最后没舍得,雷声大雨点小地轻轻拍了一下。 江阮一点也不怕,张开手让他抱自己,等谢时屿俯下身,就拿脸颊蹭他肩膀,悄悄地撒娇,小声跟他嘀咕,“好累。” 他倒是不觉得疼,就是困得厉害,还浑身没劲。 “去洗个澡再睡。”谢时屿顺势抱他去浴室,江阮不乐意泡浴缸,谢时屿就拉着他胳膊,让他挂在自己身上冲水。 但还没洗完就感觉江阮快要睡着了,谢时屿捏了下他鼻尖,说:“先别睡。” 已经凌晨五点多,睡下就没法再吃早饭,谢时屿刚才趁江阮还没醒,去煮了点牛奶燕麦,现在还温热着,端过来等他一点点地喝,江阮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半就不耐烦,脾气很坏地推给他牛奶杯,然后敷衍漱口,倒头就睡。 这次再也叫不醒了,谢时屿坏心眼地咬他舌尖,他都没反应。 谢时屿没撑住,很低地笑了一声,躺下搂着他睡觉。 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江阮醒来时,谢时屿早就醒了,无聊地捏他的手指,又看了会儿手机,给公司那边回了几条消息。 他当初跟旧公司解约,成立个人的工作室,然后又开了家娱乐公司,跟家里关系闹得更僵,被使了不少绊子,多拖了半年多时间才走上正轨,没有后顾之忧,不至于再无能为力。 “你怎么醒这么早?”江阮嗓子哑得厉害,一开口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谢时屿连忙搂住他,喂了他一杯水,冲他笑,“小猪。” 江阮小声哼唧,裹着被子往他怀里钻,被谢时屿捞了一把抱到腿上。 他脸颊一红,却没下去,就跟他那样搂在一块儿坐着,一歪头就能靠着谢时屿的肩膀,然后扯了下谢时屿的睡衣,将他胸肌和腹肌都遮起来,又敞开。 “干嘛呢。”谢时屿失笑,亲了亲他的鼻尖,“你饿不饿?” “想吃辣骨面,”江阮整个人蜷在他怀里,不想动弹。 谢时屿睨他一眼,拍他脸蛋,毫不留情地拒绝,“想得美。”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点什么外卖,谢时屿干脆起床去做饭,他跟江阮都会做。 江阮是要照顾爷爷奶奶,他是自己一个人住习惯了,不腻烦保姆成天待在家里,总觉得别扭,又洁癖,嫌外面东西不干净。 江阮去洗漱完,就听到谢时屿在给他煮面,好像还煎了个溏心蛋。 江阮趴在厨房门边探头看他,还是穿了昨天那条短裤,找不到上衣,就穿了谢时屿的T恤,脖子上那根红绳惹眼。 等谢时屿出来,他就磨磨蹭蹭地过去抱他,然后被亲了一下。 “差点忘了,”谢时屿亲完才想起来,跟他说,“早上你助理打电话过来,我接了,他说要给你送东西,我就让他中午送到这边,估计待会儿就到。” 江阮呆了一下,点头说:“好。” 要是换个人他还不太敢让对方知道谢时屿家的住址,但徐小舟跟他认识很多年,他被雪藏了都没想过辞职,是助理,也算是朋友了。 徐小舟是来给江阮送合同的,开机在即,除了几位主演,还有部分配角的合同没签,包括后续剧本围读,也需要提前做通知。江阮虽然请姜南帮忙处理了一些事情,但剧组整个运作,还主要是他一个人做下来的。 第151页 他愿意这样,谢时屿也没干涉他,只要他别太累。 徐小舟还是头一次到谢时屿家这边的别墅区,他是完全没想到江阮居然真的跟谢时屿在一起了,他一开始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谢时屿会不会就是想包.养江阮,他没法阻拦,但是觉得挺憋屈的。 江阮真的是他见过最没架子的艺人,前几年刚出道,还没红起来的时候,有一次他爸胃病犯了,在医院抢救,还是江阮开了三四个小时的车送他去了乡下。 平常他有个头疼脑热,江阮都会叫他去休息,工资也没少过他的。 江阮第一次拍戏,剧组开放粉丝探班,来给他探班的粉丝就十几个,他们拍夜戏,拍到晚上将近十一点,下了雨就收工,有两个女生还没走,江阮那时候没什么热度,狗仔都懒得拍他,他就撑着伞等那两个女孩打了车离开,他才回剧组。 他好像天生就很会照顾人,对谁都很好,有些事上犟了点,可脾气很温和,碰上谢时屿那种人,总觉得只有吃亏的份儿。 江阮跟谢时屿坐在客厅吃饭,他低头夹破那只溏心蛋,蛋液沿着箸尖流淌出来,化到了米饭里。 “怎么不吃?”谢时屿朝他一扬眉,笑了下,催他吃东西。 江阮对上他的眼神就红了脸,他拿着筷子,冷白手臂上都是谢时屿留下的吻.痕,牙尖还碾过他腕骨,软红一片,遮不住,只能大喇喇地袒.露着,他吃了一小块清炖排骨,有点害羞地对他笑。 他也不至于浪成那样,就是觉得谢时屿可能会喜欢,想让他开心。 “一开始刚进组,真不愿意跟我拍床戏?”谢时屿突然又问他,嘴角噙着的笑透着一股坏意。 江阮嗫喏,“没……也没有。” 当时他是提前有心理准备的,毕竟剧本早就看过,知道这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戏,只有谢时屿也来演在他意料之外,可他跟谢时屿拍戏,之前设想、预料、做过的心理准备就一瞬间化成泡影了。 他情不自禁地跟着谢时屿走,唇舌都送上去,哪儿还想得了那么多。 “我跟你拍完那场床.戏,晚上回去之后,一直在想你。”谢时屿猝不及防地坦言。 江阮微怔,然后脸颊爆红。 谢时屿特意说,拍完戏后,晚上回去想他,还能是干什么。 江阮憋红了耳朵尖,半天没能回答上来,埋头戳溏心蛋。 谢时屿故意找茬,“怎么,我还不能想一下?” “……能。”江阮憋屈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流泪了,历史重演,放存稿箱改错字改睡着了,对不起QAQ下次一定先发出来再改 感谢在20210801 02:13:49~20210802 07: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读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难伺候 说完, 门铃突然响起,徐小舟过来送东西。 谢时屿起身过去开门,让徐小舟进来。现在徐小舟跟着江阮一起签到他工作室, 算是工作室内部的人, 保密合同都是签了的,而且也没人敢乱说,谢时屿在他们面前跟江阮相处都不遮掩。 等走回来, 低头看到江阮碗里的汤少了, 见江阮刚接过徐小舟递给他的合同,就没出声,很自然地拿起他的碗去盛汤。 徐小舟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小声问江阮:“哥,那你以后就跟谢老师……在一起住吗?” “没……”江阮冷不丁听见,瞥见谢时屿不远处的背影, 红了下脸,含含糊糊地说,“就临时在这儿待几天,过段时间会回家的,再说……也该进组了。” 说起进组的事, 江阮虽然是制片人, 也提供了剧本, 但他毕竟不是学编导出身。 所以最终定下来的那版剧本, 是张树跟谢时屿商量润色过的。 稍微改动了一些小情节。 昨晚在酒吧只来得及粗粗过了一遍, 他还没有认真细看,等徐小舟走了,飞快地扒完饭,就问谢时屿要剧本。他很沉迷跟谢时屿拍戏,哪怕是之前还没和好的时候, 局促、紧张,都觉得谢时屿是跟他最默契的。 偶尔加一小段戏,改掉某个动作或者某句台词,甚至不小心拍错了什么地方,不需要说,对方就能明白,拿更好的方式衔接过去。 《复读生》杀青的时候,他待在片场都舍不得走,心想是不是以后再也没机会搭戏了,要避嫌,也不敢离他太近,怕控制不住自己去招惹他,哪儿想到没过半年,又可以待在同一个剧组。 “嗯……有一场床戏,张导跟我的意思是,改得更激烈一点。”谢时屿把剧本拿给他,弯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江阮涨红了脸,一时半会不太想听到这种戏份,他现在还有种被顶.弄的感觉,小腹酸胀得厉害,嗓子也不太舒服,但谢时屿好像没舍得往深了弄,不然他恐怕今天都没法说话。 江阮小声嘀咕,“那就改呗。” 江阮之前看的时候,确实也一直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这部电影跟《复读生》很不一样。 《复读生》里他演的钟寻跟楚听冬在那个破旧小城相遇,说起来像是辛德瑞拉那样的童话,所有的欢.爱都是温情的,这次却充满了压抑的情.欲。 而且这次,谢时屿饰演那个角色,纯粹人渣。 第152页 他翻开新剧本,内页上白纸黑字,写着《春风,春风》。 电影一开场,第一镜,是从一个刚挨了打的戏班小学徒,李土根,眼里看到的场景。 他被藤条抽得满脑门汗,怀里抱着戏服,眼睛被汗水蛰得生疼,一抬头,就看见乌泱泱一群师兄弟们往外面跑,又听到他们在喊,“快去瞧,都看见了没有,祝春风要被师父打死啦!”还有个师兄顺手拽了李土根一把。 他揉着眼睛跟他们一起跑出去,戏班练功的大院里,台阶旁边跪着一个穿旗袍的人,短头发,被打得浑身都是血,脸庞白得渗人,仔细一看,不是女人,是他一个师伯的儿子,祝春风。 他师伯就这么一个儿子,体弱多病,小时候差点得肺痨死了,舍不得叫他学戏,今年长到二十五岁,在离戏班不远的钢厂里干活。 前阵子还在读夜校呢,成绩还不错,师伯得意了没几年,就听说祝春风在夜校跟一个代课老师好上了。 那老师,还是个男的。 1963年,祝春风19岁,刚进钢厂,在当学徒,听说钢厂开设夜校,家里就让他报了名。 他对那个老师邵雪君一见钟情,痴痴地追了一段时间后,就跟他在宿舍发生了关系。祝春风觉得是自己遇到真爱了,两个人私底下悄悄恋爱,确实蜜里调油,一天都不愿意分开。 等到了1966年之后,环境更加没法容得下他们,同性恋如履薄冰,邵雪君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夜校的那份工作不保,嘱咐男友说,“春风,平常咱们就尽量少说话,少见面吧,是为你好,这个节骨眼上,万一被人举报出去,让你家里人知道,你父母怎么可能接受得了,你要受罪的。” 以前祝春风跟他说过,他们戏班子里有师兄弟搞那个,被他爹发现,差点打死。 祝春风只当他纯粹为自己考虑,也知道两个人的关系确实见不得光,他就听邵雪君的,少跟他见面,每次哪怕做贼似的半夜在旁边废弃厂子里见一下,邵雪君都是急着往偏僻角落搂他,扒了他裤子随便摸两把就顶进去,黑咕隆咚一片,连他脸都不看,弄完就提裤子想走,跟他说:“已经出来挺长时间了,碰上人要有麻烦的,你也不能这么晚回家。” 祝春风隐隐开始失望了,可他又没琢磨过味儿来,他在这个年代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他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不愿意把他往坏了想。 直到中间他生病,有一个月没去夜校上课,也没见到邵雪君,等再去班里的时候,听到同学调侃说:“邵老师交了女朋友,挺般配,好像年底要结婚呢,春风,一起去吃喜糖啊。” 邵雪君还没走进教室,开始上课,就被祝春风拽走了,祝春风浑身颤抖质问他,邵雪君生怕被人听到什么,难堪地承认,说是家里的相亲。 “而且你以为我真的会跟你在一块儿一辈子吗?祝春风,你是不是神经病?!”邵雪君暴怒了,“你又不是女人,我还能娶你吗?能跟你一直鬼混?!” “难道一开始我是逼你的吗?”祝春风态度激烈。但邵雪君坚决要跟他一刀两断,也不承认自己是劈腿,说他想要的是正常的家庭,无论是谁都会这样选择的,祝春风凭什么怪他。 他躲着祝春风,避如蛇蝎,骂他变态、恶心,纠缠他。他答应祝春风,要给他过一次生日,请他去最高级的西餐厅吃饭,祝春风期待了一整年,最后没有去成。 祝春风彻底心灰意冷,打听到邵雪君跟他父母去女方家拜访的时间,外套底下穿了身女人的旗袍,勒得细腰窄胯,在路上拦住他们,一脱外套,说:“邵雪君说了,如果我是女人,他就娶我。我现在像吗?邵雪君,你跟不跟我结婚?!” 事情的结果可以预料,恋情彻底暴露,女方家大吃一惊,拒绝订婚,邵雪君被夜校开除,去了外地,祝春风也被迫离开钢厂,戏班子里所有人也知道了,包括他父亲跟叔伯们,下了狠心揍他,他一条腿落下残疾,走路一瘸一拐。 祝春风大病一场,好了也疯了,戏班的人讥讽他,走到街上,大家也都说祝班主家的那个小疯子又出来啦。 十年后,1979年,祝春风和邵雪君偶然相遇,邵雪君已经结婚生子,认为祝春风又要来纠缠他,报了案。那年开始,同性恋算是流.氓.罪,祝春风被判了十年劳改,出狱后头发花白。 江阮越看心里越压抑,剧本雏形其实只是一个构思,很多不缜密的地方,没来得及修改,被张树修改过之后,严丝合缝拢起来,就像沉重的巨石。 他又接着翻。 祝春风离开监狱后,人已经被折磨废了,他腿瘸,腰直不起来,风湿,眼睛差点瞎了……戏班早已解散,父母也已经过世,他去了家面包店当杂工。 他又陷入爱河,这次是跟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年轻人,对方倒是没舍弃他,却出了轨。 “不都是这么回事嘛,”男友说,“我跟他就是玩玩,你还真的生气啊?” 祝春风跟他分了手。他又离开这个城市,直到1998年,他已经五十四岁,才重新回来。第三次遇见邵雪君,此时邵雪君已经六十多岁,妻子过世,儿女都不在身边,街头看到祝春风,一愣,已经大变样了,差点没认出来。 街头放着《相约1998》,“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第153页 邵雪君看到祝春风瘸到丑陋的脚,比起年龄更加苍老的脸,布满皱纹,不复当年的青春,只有那双眼睛,竟然这么多年都没变过。他想起当时第一次上课,年轻的祝春风在第一排朝他看过来的那一眼,眼泪突然就落下来了,哽咽道: “我后悔了,春风,我知道我胆怯,懦弱,可我当年是真的爱过你啊。” 他请祝春风去最高级的一家西餐厅吃饭,两个老头,吃烛光晚餐,旁边的人匪夷所思看过来,邵雪君不理、不管,紧握着祝春风的手,爱人一样交握。他还邀请祝春风跟他一起生活,但被祝春风拒绝了。 祝春风终于想通了,他一开始爱的是邵雪君这个人,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想要邵雪君的爱情,后来才发现,不是,他更想要的,是爱一个人的自由。 这个剧本当初是没写到结局的,恰好剩最后一场戏,但旁边标记了几个构想。 江阮跟谢时屿一起商量,重写了好几版,决定拍成开放式结局。 祝春风又穿上了旗袍,明媚的春风里,他走在街上,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可脸上的笑无比轻松,有人古怪地看他,指指点点议论他,也有人只是好奇,对他笑,有年轻人经过,没有恶意地悄悄说了句,“明明不像疯子,好潮啊。” 他一生都不曾屈服,不自卑,不认命,不耻于说爱,不像顺着大环境洪流压抑感情的那些同性恋者。他要奔走呐喊,为了拥有爱人的权利。 那晚之后,没有人再见过祝春风。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他找到了新的爱人。 结局,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江阮其实很纠结要不要请谢时屿来参演他这部戏……即便都是主角,可谢时屿那个角色,太负面了,诚然邵雪君说一开始是真心跟祝春风相爱,这句话不是假的,但这有什么意义呢? 所有的伤害都已经造成。 谢时屿也拍过一些反面的角色,甚至拿过奖,但是这部电影不太一样,他们是第二次一起拍同性题材的戏,流言蜚语、辱骂,都是少不了的,掉粉也是预料之中。 他是太自私了。 谢时屿见他合上剧本后就没再说话,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走过去单膝蹲在他身旁。 剧本一开始的那版,邵雪君的形象还没有这么狠心,他对祝春风是有眷恋的,最后变成这版,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情节,是他决定要改动,不是张树,也不是江阮。 “如果我有想拍的戏,有你可以拍的戏份,我也会想找你的。”谢时屿握了下江阮的指尖,温热有力,抬起头笑了下,有点暧.昧地跟他说,“而且我也想跟你演恋人。” 江阮嘴唇微动,被谢时屿拦住不许他插话。 “再说,只有正面的角色才值得演绎么?我觉得从邵雪君的视角,去看祝春风的一生,其实更有意思。”谢时屿把玩他指尖,“他热烈地爱一个人,做他不敢做的事,承认他不敢承认的话,是他特别憧憬的一生。” 谢时屿感觉这话说出来好像挺酸的,但他当年看完这个剧本,就很久不能平静,当时他就很注意邵雪君这个角色,越深挖越觉得这个人有种淋漓尽致的悲哀感。 虽然不值得同情。 他跟江阮说:“我觉得,他一生走进、又错过了三次春风。” 江阮很明白这个道理,他家人除了演员就是导演,戏比天大,去把一个角色演得活灵活现,才是唯一该做的。 只是现实,却得考虑更多的事情。 “要是下次有这种坏蛋,我也会找你演的,”谢时屿枕在他腿上,撩起他衣服下摆,嗅他,舔他身上的吻.痕,有点撒娇一样,说,“到时候就扯平了,有人骂你,我肯定不会开小号帮你骂回去。” “……”江阮脸颊通红,从他手里扯过自己的衣角,被舔湿的地方皮肉滚烫。 谢时屿忍不住搂着他笑出声。 其实没江阮想的那么严重,毕竟这电影压根不可能正常上映,他跟张树的想法,都是做出成片后,直接递送电影节参赛,到时候再展映。作为一部同性题材的文艺片,足够煽情又激烈,还是男主角,哪怕不是江阮邀请,对他来说也不是坏选择。 更何况,他若是遇到春风,一次也不会错过。 江阮咬住嘴唇,摸了摸谢时屿的脸,低头跟他接了个吻。 开机前这半个月,他们几乎什么别的通告也没接,就成天待在家里,江阮有时候会回家里住,有时候就待在谢时屿这边。 他知道谢时屿喜欢搂他,抱他,就总是往他怀里钻,两个人都克制不住,最后昏天黑地、上瘾似的做.爱、接吻,他嘴唇被谢时屿亲得滚烫,碰都没法碰。 等到终于能进组,江阮简直心有余悸,觉得他可以连着拍一辈子电影,再也不想放假了。 “受不了还要招惹我,”谢时屿却意犹未尽,上了飞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说想更疼一点,真弄疼你,现在又不理我。宝贝儿,你这算不算婚内冷暴力?” 江阮被他无理取闹责怪地很迷糊,没反驳他俩什么时候结婚了,只听见冷暴力。 “我哪有不理你。”江阮小声分辩,另一边座位没人,他就拉起谢时屿的手抱在怀里。 谢时屿捏到他肚皮上的软肉,比起之前胖了一点,虽然看起来还是过分单薄,他丹凤眼微弯,低笑说:“小猪。” 第154页 江阮瞥他。 “我哪儿说错?”谢时屿不依不饶,笑他,“又能吃又能睡。”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饭也就一般,能熟,勉强能吃的程度,但江阮每次都能吃干净。晚上被他搂怀里弄,一开始使劲缠他,弄几次就开始抽抽搭搭地哭,不知道真疼假疼,哭一会儿就睡着了,一直不叫,能睡懒觉到中午。 谢时屿都纳闷,高中时候他就很纳闷了,江阮是真的很能赖床,要是可以不起,谢时屿信他能睡一整天。 张树是跟他们同一趟航班,来得稍微有点晚。 他接了江阮这部戏的导演,算是过渡,也算是休息。他手头还在筹备另一部自己的作品,题材跨度有点大,还在摸索中,这段时间跟圈内一些同行和制片吃了几顿饭。 一上来就困得打瞌睡,没听到他剧组的一个男主角骚扰另一个男主角。 起飞、降落,片场离燕宁市不太远,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航程。 等到了地方,他们先去入住酒店。 江阮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他给谢时屿的片酬,并不算高,只是谢时屿以往接戏的平均水平,但对他来说,加上请导演和制作团队的费用,和杂七杂八的经费,哪怕拉到一些赞助,仍然是破产级别。 他又不想委屈谢时屿,订的酒店,安排给他的房间,都是最好的,当然,对剧组别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也是正常待遇。 “为了嫖我这么破费?”谢时屿莞尔。 江阮红了脸没说话,张树也听见了,他还以为谢时屿说的是拍戏,说江阮请他来拍戏,是想嫖他,沉着脸皱了下眉,还是看不惯他这种吊儿郎当、又口无遮拦的做派。 谢时屿莫名其妙被他瞪一眼,转而回过神,忍着笑,故意往江阮身边凑,摸摸碰碰的,眼看张树脸色越来越黑,才停了手。 张树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毕竟江阮现在是谢时屿工作室签了约的演员,虽然觉得谢时屿不至于是会为了私事给谁穿小鞋的人,但还是不太好开口。 这次正式开拍,江阮拍错,都没忍心都没像上个剧组那样骂他,慈眉善目地安慰说可以重拍一遍。 “……”江阮瞅他这样,反而更小心了,拍戏时格外认真。 但谢时屿这次拍摄起初不是很顺,他饰演的是一个夜校老师,却并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性格,像个痞子,他本身也是钢厂的工人,读书比较多,才来夜校,白天还是会去钢厂上工的。 拍到去夜校上课的戏份,就总是没什么正经样。 张树老是对他不满意,谢时屿自己也感觉到有点问题,有一个不怎么复杂的镜头,他重拍了五次才过。 等到中午吃饭时,张树讥讽他,“还没转幕后,就走位都对不准了?” “我的失误,”谢时屿很痛快地认错,“等我待会儿回去再琢磨一下剧本,人物小传拿给你看一眼。” 张树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重拍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拍电影,镜头想漂亮,当然得反复雕琢,他悻悻地闭了嘴。 谢时屿回保姆车上重新过了遍剧本,心里有数,就去找江阮。 江阮还在练戏,他在电影里有一小段戏要唱,是青衣,饰演的杜丽娘。他也不是完全不会唱戏,多少跟着奶奶学过一点,只是没那么专业,恰好,祝春风也不是那么专业,他就是要那股青涩的劲儿。 一回头见到谢时屿,就停了嗓。 谢时屿来找他对戏,认真对完一次,堵着江阮,不让他走,低头跟他道歉,“上午那几场没拍好。” “……再拍几条就可以了。”江阮迷茫。 重拍是太正常的事,何况不是他偏心、吹捧谢时屿,换个人来演,也不可能比谢时屿演得更好,他是拿过三次国际电影节大奖的。 “那不一样,”谢时屿手搂到他的腰,又接着说,“重拍次数越多,越消耗对手戏演员的精力,拖长拍摄时间,最后浪费的都是剧组的经费……”他越说越夸张,“说不定还得耽误剪成片,赶不上今年电影节。” 江阮无语了,听出来他就是想捉弄自己,无辜地配合:“那怎么办?” “今天已经拍成这样了,没办法,”谢时屿垂下眼,没忍住亲了下他嘴角,笑了,说,“……只能讨好一下制片人,别生我的气,拿别的补偿行不行?” 说着,他手往下滑,摸到江阮身后。 江阮打了个激灵,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红着脸指了下门,说:“……出去。” 谢时屿舔了下虎牙,很遗憾地走了。 晚上,拍夜戏的时候他状态很好,基本都是一条过,张树没再奚落他。快要收工时,跟他俩聊起圈内八卦,唏嘘:“现在真是够乱的,拍戏不光是拍戏,还得去讨好……哎,算了,早点独立做工作室挺好的。”他看向谢时屿。 谢时屿知道他说的无非是潜规则,沉默片刻,叼了根烟恹恹地说:“有什么不一样?我也得讨好制片人啊。” “?”张树都愣住了,他还真没听谢时屿说起过这种事,好歹谢时屿也是他师弟啊,平常混了点,但真遭遇不公,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肯定不能忍。 他以为自己触碰了什么不可提及的圈内秘辛,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个讨好法?” “不就那么回事?”谢时屿稍微挑了下眉,嘴角噙着笑,眼神落到江阮身上,又收回来,脸色凝重,有点隐忍地说,“懂眼色,陪酒点烟是最基本的吧?捏肩揉背……被摸一下手……” 第155页 他一顿,舔了舔嘴唇,又叼起烟,含糊地说:“陪.睡也不算少……有的还难伺候。” 江阮实在听不下去了,满脸通红,耳朵尖烫得不敢碰,蹭地一下站起来,跟张树点了下头,示意要离开,然后转身就走。 “……”张树懵了,问谢时屿,“他怎么突然走了?” 谢时屿笑得烟灰抖落,瞅着江阮快要炸毛的背影,忍不住低笑,没让张树听见,小声说:“怪我说他难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宝们! 感谢在20210802 07:00:14~20210803 00:4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oft唯一粉丝后援会 2个;人间盛旺、微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笙超nice 20瓶;猫尾巴 7瓶;人间盛旺 6瓶;楼台倒影入池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撒谎不太好 江阮订的酒店离片场很近, 开车不到十分钟,甚至走路也很快就能过去。 不仅是为了方便电影里的几位主要演员,多腾出休息时间, 像谢时屿饰演他男友, 还有他父母、戏班子里的师叔、师兄弟,包括钢厂的朋友,戏份比较重的有好几位……也是为了方便剧组可能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 和辛苦一天的工作人员。 虽然剧组配了出行的车, 也叮嘱过场务,但总会有人被遗忘忽视,即便一部电影是由成百上千人共同完成的,缺一不可。 他们拍这部电影,题材敏感, 没有做过宣传,甚至一直在对外严格保密,所以知道这边在拍戏的媒体不多,没几个狗仔盯梢,片场附近很清静。 不到十月, 深夜也不算很冷, 江阮就跟徐小舟走回酒店。 谢时屿离开片场, 才发现江阮没等他, 早就跑了, 忍不住笑了几声,开车到酒店后,没回自己房间,先去找难伺候的制片人。 江阮累了一天,他明天要拍祝春风在钢厂文艺汇演唱戏的那段, 等戏的时候都在跟着京剧老师练习。 一开始祝春风只知道邵雪君是夜校的老师,他那年19岁,邵雪君比他大8岁,是27岁。他想要追求邵雪君,对他充满爱慕和崇拜,但只有每晚上夜校,才能见他一面,还都是在课上,没有多少私下说话的时间。 直到这一次文艺汇演,他在台上唱杜丽娘,戏妆勾勒出一双桃花眼,往台下喝彩的人群中一瞥,瞥见了穿着深蓝色工衣,袖子挽起,嘴边叼着根烟的邵雪君。 邵雪君也在打量他,甚至没躲避他的视线,朝他很轻地笑了笑。 江阮回到房间先去冲了个澡,才换上衣服,在擦头发,就听到有人按门铃。 “谁?”江阮纳闷地问了一句。 他过去开门,才一拉开把手,就被谢时屿顶住了房门,不许他合上。 “……你干嘛这么晚过来啊,要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江阮发梢还湿漉漉的,在往下滴水,一见到他,想起刚才在片场他跟张树说的话,就忍不住脸红,要赶他走,“回去睡觉……明早还要拍戏。” 谢时屿手插着兜,顶住门,眼中尽是痞气,懒懒地说:“就这么回去,是不是太不懂事?才得罪了制片人,都不来赔句好话,扣我片酬怎么办?” 江阮拿毛巾揉了揉滴水的头发,红着耳根拦住不许他进,才想开口,结果谢时屿突然推了他一把,把他推进门内,然后一只手攥住他衣领,拽着他,免得他跌倒,低头不由分说地亲了过来。 “……”江阮压根没来得及反应,被亲了个正着,唇珠都被扫了一下。 谢时屿就趁机进了房间,还顺手关上身后的门,他单手搂紧江阮的腰,接着亲他微烫的唇瓣、脸颊,又往下嘬吻他的耳根和锁骨,叼住他衣领。然后丢开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衬衫扣子。 “唔……”江阮一开始想推开他,可手抵住他胸膛,怎么也使不上力,满脸通红,恨自己毫无底线,手腕又搂到了谢时屿肩上。 他才洗完澡,浑身都是湿淋淋的水珠,被谢时屿搂着往后倒,拖鞋都掉了,蜷起脚尖踩住地毯,水珠顺着白皙笔直的小腿往下淌,抿过足尖,洇湿到地毯柔软的绒毛上。 稀里糊涂就被谢时屿抱上了床。 等一两个小时后才迟钝地回过神来,晕晕乎乎地靠在谢时屿怀里,被他舔吻嘴唇和哭湿的眼睛,突然一凛,睁开眼拿手捂住嘴不给亲了,眼眸乌黑,咬住下唇狠狠踹了他一脚。 他身上没劲,自以为凶狠,其实谢时屿不怎么疼,反而抱住他笑了。 还恬不知耻地又凑上来亲他的手背,搂紧他,下巴搭在他肩上,对着他耳朵吹气,低笑着说:“这次也不满意?是嫌我轻了还是重了?说好的不跟我冷战,怎么现在改成家暴了呢?” 江阮哽住,拍开他朝自己身上摸过来的手,扭头趴在床上,拿枕头捂住脸不说话了。 谢时屿得寸进尺,叼着他耳朵软肉玩,好心提醒说:“你不能对我家暴,但是可以对我婚内性.暴.力,来吗?” “……来个屁。”江阮被气得神志不清。 他还腰酸腿疼,这到底是谁对谁性.暴.力,而且,他突然瞅了谢时屿一眼,问他:“你怎么不回你房间睡?” “懒得动。”谢时屿不想走了,江阮为了跟他避嫌,毕竟剧组内人多眼杂,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房间都是分开去订的,江阮没舍得给自己订太贵的,所以没要楼上套房,还跟他不在同一层。 第156页 没想到江阮坐起身,又拽了他一下,脸颊一红,说:“那我跟你去你房间。” “为什么?”谢时屿纳闷。 他故意不动,瞅着江阮像个小笨蛋一样折腾穿衣服,还没去洗澡,站起身一提裤子,那什么顺着腿根就流下去了,江阮手都顿了一下,低着头隐隐要发脾气的样子,谢时屿小心地去搂他的腰。 “……那个套房很贵的,”江阮就那样先穿上裤子,反正明天肯定要换,然后往床上一坐,靠在谢时屿身上,红着脸呐呐,“不住好浪费。”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抠门,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他。 谢时屿愣了片刻,失笑,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说:“那我们过去睡,等去那边再洗澡。” 江阮点了下头,等他穿衣服,他扯了扯自己衣领,往里一瞅,看见身上深深浅浅的吻.痕,还有牙印,忍不住抱怨他,“你又弄成这样,要是张导突然说拍……那个什么戏,该怎么办啊。” “宝贝儿,怎么不讲理呢,”谢时屿眼中含着坏笑,“你就没挠我吗?” 说起这个,谢时屿跟他翻了次旧账,睨着他说:“就高中那次,我接了单子去拍照,结果碰上有家店需要模特,我给人家当模特,脱了衣服才发现后背都是挠红的指甲印。” 江阮耳根一烫。 “没办法,最后也没拍成,”谢时屿拿起外套,去拉江阮的手,嘴角噙着笑,“摄像师还问我,我能怎么回答?只能说是我小男朋友挠的。” 江阮不给他牵手,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了。 等去了谢时屿的房间,江阮想去洗澡,他没怎么疼,跟谢时屿折腾那半个月……都习惯他了,就不肯让谢时屿和他一起去浴室。 谢时屿就坐在床边,抱着江阮捎过来的那个小鹦鹉抱枕,突然说:“我明天上午得去拍杂志。” “嗯……”江阮眨了下眼,他听他说了,是一个时装周刊。 “你说我明天拍杂志,被看到了,他们会怎么想?”谢时屿好似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捏了下小鹦鹉翅膀,故意说,“化妆师还得想办法遮,除了后背……身上是不是也有?要是被谁说出去,会有人来扒我昨晚跟谁在一起吧?” “……”江阮还蹲在衣柜前找衣服,整个人红得快要冒烟。 “杂志还有个专访,主持要是问我为什么嗓子哑,我怎么说?磨的?”谢时屿喝了点水,嗓子没方才那么哑,丹凤眼都是很温柔的笑意,但嘴上坏,又假装担忧说,“撒谎不太好……如果详细问我,那我是不是得详细说说? “专访是不是应该真诚一点?” 江阮已经走到浴室旁边,红着脸拉开浴室门,恼羞成怒,回头拿裤子摔到谢时屿肩膀上,结果谢时屿非但没躲,还接住低头闻了闻。 他砰得一声关上门,谢时屿只来得及看到晃眼的一抹白。 江阮洗完澡都不太敢出去了,他听见谢时屿去另一间浴室洗澡,想趁他出来之前跑去床上装睡,没想到谢时屿竟然还是比他出来得快,他就又等了一会儿,实在困得睁不开眼,才走出去。 还好谢时屿像是睡着了,他悄悄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然后转过身盯着谢时屿眉骨眼窝深邃的轮廓,盯了一会儿,见他还没醒,才轻轻地去抬他的胳膊,格外小心翼翼钻到他怀里,埋在他肩窝里睡了,也没察觉到谢时屿伸手帮他捞了一下身后的被子。 翌日,谢时屿清早就离开剧组,去跑杂志通告,直到傍晚才回来。 他们晚上拍那场文艺汇演的戏,也是这部电影的第一场吻戏。 祝春风以为自己是单恋,很可能邵雪君压根不喜欢男人,也没懂他这段时间献殷勤都是为了什么,他酝酿着想要跟邵雪君正式告白,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结果文艺汇演结束后的晚上,邵雪君在木棉树下推了辆自行车等他。 这部电影的时间跨越了三十五年,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一直到世纪末。 而且江阮饰演的祝春风,中间经历了失恋分手、残疾、父母过世、戏班解散……他又入狱劳改十年,再次失恋、离开老城,过了许多年才回来,是越往后越消瘦的状态,最后一次祝春风跟邵雪君见面时,祝春风已经瘦骨伶仃。 张树在这方面要求是很严格的,别的肤色发色、皱纹……所有老年妆,都可以借助化妆,但体型没有办法,只能硬减。 江阮必须跟着剧组拍摄的进度逐渐减重,直到每个阶段都能达到最符合人设的状态。 所以拍摄计划,基本是按照时间顺序往后推的,不然频繁减重又增重,对演员的身体损伤太大。 剧组这个月租用的场地,就是这边影视城专门拍摄六十年代场景的地方,包括戏班子所在的前台后院,之后文.革阶段的大院、重建后的钢厂……都已经提前布置安插好,无比逼真。 江阮去换上戏服,做了青衣的戏妆,在他化妆这个阶段,摄像机就已经开拍,这算是他的独角戏。 后台,木雕梳妆台,一面老式铜镜,他拎着戏服下摆走过去坐下。 张树比了个手势,场记打板,“《春风》,第三场一镜一次,Action!” 祝春风娘胎里就身体病弱,所以没跟着父亲学戏,但从小戏班子里跟别的师兄弟混大的,皮毛懂的不少,清早他还随口教了刚来戏班的小学徒李土根一段戏,朝他笑,“你要是能唱好这一出,将来祝家班,你就是名角儿。” 第157页 他对着镜子定妆勒头,又仔细地给自己贴片子、带软头面,一双眼水光流转,稍微抬眸,就比春色绮丽。 祝家班的师叔师伯,那些师兄弟,甚至街坊邻里,都说,可惜了祝春风没学戏。 “卡!” 江阮拍完这段,就是登台,他回头想从徐小舟手里接水杯,结果是谢时屿递给他的,可他脸上京剧的妆很重,谢时屿也瞧不出他脸红。 润过嗓子,他上了台,台下已经坐满了群演,都是六十年代的打扮。 乱哄哄满堂人,嗑瓜子的说笑的,有人在抽旱烟,烟雾跟空气里浮动的灰尘混在一起,灯光师在钢厂礼堂外,挨着天花板的那几个豁亮窗户打灯,现在是夜晚,弄成了白天的光效,有种热闹又黯淡,昏黄的老旧感。 “《春风》,第三场六镜一次,Action!” 祝春风唱了出《牡丹亭》,从游园唱到惊梦,一抬头,突然间在嘈杂、衣服灰旧的人群里,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邵雪君穿了件深蓝色工衣,干净簇新,袖子挽起,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硬朗的小臂,他叼了根烟,叼得比别人都更好看,朝他看过来时,嘴角勾起点笑意,眼睛深邃得像要把他吸进去。 “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祝春风嗓音清润,碰上邵雪君的眼神,跟他当着上百人的面相望,心慌,脸热,“和春光暗流转迁延……” “卡!”场记再次打结束板。 张树还挺满意这一场,在监视器后抬起头,笑着对江阮说:“唱得挺好啊,不像是就学了几天的样子。” “当然好,”群演散开,谢时屿走到台前,伸手扶着江阮从台子上跳下来,省得绕路,稍微挑眉,笑了下对张树说,“江老师家里有长辈唱京剧,在省戏团是名角儿,说不定等回燕宁,你还有耳福。”文艺汇演搭的台子很高,江阮一开始还不敢跳,他身上戏服穿得厚重,还好谢时屿搂了他一把。 他总感觉换个角度看,像是谢时屿抱他下来的,忍不住耳根发红,他还差点怼到谢时屿胸膛上,想起自己有妆,撑住他肩膀,才没撞上去。 他听见谢时屿跟张树说的话,也跟着笑了下,然后岔开话题说:“那我先去换衣服?”他们今晚还剩最后一场戏,就是电影里的初吻。 祝春风只换了戏服,匆匆卸掉脸上的妆,就跑出去了。 他怕邵雪君走得太快,还想问问邵雪君,难道也是钢厂的吗,他怎么没见过他。 没想到邵雪君就等在木棉树下。 祝春风一脸愣怔地看着他,直到邵雪君朝他招了下手,他才跑过去,心跳快得像要溢出来,“邵老师,你怎么……怎么……” “《春风》,第四场一镜一次,Action!” 谢时屿推了辆凤凰牌的二八大杠,他眉毛稍微修了下,显得比原来略浓了一点,轮廓的深邃感更加强烈,他是真的有点混血,他外婆的父亲是法国人,中和到他面容上,就有种深情的错觉。 江阮有点受不了他这样看自己,真的有些脸红,再想说话时,谢时屿拽了他手腕一把。 这无论对于祝春风,还是邵雪君,都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肌肤触碰,所以镜头下,监视器后,两个人手指都有点僵硬紧张,谁都没敢看谁,只有难言的暧.昧涌动。 夜晚,春风温柔。 “要送你回家吗?“邵雪君对祝春风说。 祝春风就坐到了他自行车的横梁上,这在别人看来,不算太出格,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有多出格。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经过小树林,邵雪君停了车,祝春风没有一点犹豫,跟着他走过去。 “卡!”场记打板。 张树才开拍没几天,竟然有点舍不得,要知道主演之间的默契感和契合度,那不是想要就能找得到的,江阮跟谢时屿拍对手戏,极少出错,数不清有多少镜是一条过的,对导演而言,看这样的表演是种纯粹的享受。 紧跟着就是吻戏,这场吻戏充满了青涩和试探,并不是很激烈,所以没全部清场。 “三镜一次!Action!” 江阮竟然真的有点羞耻,在镜头里跟谢时屿钻小树林……他被谢时屿推了一把,漆黑的夜晚,树林里还能听到小虫幽幽的鸣叫声,他抵住身后那棵树,月光从树梢间透下来,隐约照亮了谢时屿的脸。 他感觉到谢时屿的指尖触碰到他,抬起他的下巴,他幸好还记得说台词,紧张地喃喃道:“邵老师……” 谢时屿堵上了他的嘴。 先是试探地,就那样静止不动,跟他一点点摩挲着唇瓣,然后嘬吻,轻轻地咬他嘴唇,上唇、下唇,都咬得微红发烫,肿起来一点,江阮脸颊越来越烫,忍不住泄出一丝极小的呜.咽。 气息都交缠在一起,似乎贪婪地想要摄取对方的呼吸,这样才能生存。 谢时屿吻得越来越重,顶开他齿关,舌尖扫过他微热的口腔内壁,吻到他最深处,然后惊醒般睁开眼,喉结一滚,嘴唇慢慢分开,手却仍然落在他腰上。 “卡!今晚收工!” 这场吻戏仍旧无可挑剔,每一处细小的情绪,亲昵的程度,吻落下的位置,都相当完美。 “走啊,江老师。”谢时屿瞥见江阮湿漉漉、被他咬得泛红不堪的嘴唇,插着兜,故意像方才戏里那样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看。 第158页 江阮浑身滚烫,站在原地根本不想跟他走。 刚才明明打了板,摄像机也已经关闭,谢时屿趁着旁边没工作人员,摄像师回头的那一瞬,掰着他的脸颊顶开他唇缝亲了他一口,那一下磨得他嘴唇发麻,还被含着咬了一下舌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3 00:46:47~20210804 01: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oft唯一粉丝后援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韩静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心动周期 谢时屿路上跟张树聊了几句, 回到酒店后,这次是真的吃了闭门羹。 江阮没给他开门,发消息跟他说: 我今晚想自己睡……而且过几天要拍床.戏, 还是暂时不要离太近。[小鹦鹉掉毛.jpg] 江阮是真的这么想, 他跟谢时屿入戏的方式不同,他偏向体验派,要彻底代入到主角的身份和情绪里, 沉进去, 沉到短期内无法自拔,才是他最好的拍摄状态。 就像当初拍《复读生》,他跟钟寻有太多共鸣,又跟谢时屿还没和好,那个距离和分寸都恰到好处, 最终拍摄剪片的效果才足以动人。 可是这一次……他靠在门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脸颊烧得厉害,想偷看一眼谢时屿有没有走,又觉得他肯定还没走。 他跟谢时屿待在一起,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 都像无法清醒的热恋。 再没有人比谢时屿对他更熟悉, 他沉迷于他的怀抱和亲吻, 谢时屿随手对他的触碰, 都能让他动.情。 电影里却完全没到这种程度, 祝春风和邵雪君的第一场交.合,陌生、紧张。 他们躺在邵雪君夜校教师宿舍的床上,虽然是单人宿舍,锁了门,可走廊里却偶尔还有其他老师学生的说话声, 心跳如雷,手心满是汗水,抚摸对方的身体,悸动又有种未知的畏惧。 眼看离拍摄这场戏的日期越来越近,他还压根没想好到底该怎么拍,想到谢时屿会在镜头下抚摸他,模仿真实的顶.弄,他觉得他会失控地伸手去抱谢时屿。 谢时屿这次却跟他毫无默契,还当他是为刚才收工前亲的那一下生气。 其实他也知道有点过火,要不是那片小树林很漆黑,关掉设备灯后树影下更是什么都看不清,只要有人留神,都会发现他搂了江阮。 但他是有点忍不住了,想跟江阮出柜,可以随心所欲牵他的手,不用担心会不会被狗仔拍到爆料。 谢时屿又等了一会儿,见江阮还是没答应让他进去,叼着烟深吸了一口,低头打字: 宝宝,那我明早来接你。 早点休息。 江阮红着脸回了他一个小鹦鹉打瞌睡的表情包。 他听到谢时屿离开的脚步声,才去洗漱,没想到躺下却有点睡不着,身后空落落的,伸手搂住谢时屿昨晚睡过的枕头,还觉得不够,想穿他的衬衫和裤子……迷迷糊糊想了一会儿终于睡着。 代价是一晚上都在做难以启齿的梦,第二天早上再见到谢时屿,莫名心虚。 “买了云吞。”谢时屿拎了早饭来接他。 江阮才醒来,还没起床,头发凌乱微卷,谢时屿揉了把他小狗毛似的柔软黑发,江阮满脸通红瞥了他一眼。 “困成这样?”谢时屿低笑,俯身轻轻地嘬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江阮下意识就想去搂谢时屿的脖子,让谢时屿抱他起来,手都探到他肩膀上了,又极力克制住自己,收了回去,然后撑着床坐起身。 “你还没吃么?”江阮匆匆地换了衣服去洗漱,回来问谢时屿。 谢时屿说:“吃了才过来的。” 他习惯早起,六点不到就会醒,跟张树去酒店餐厅吃了东西,顺便聊了下他之后有一场戏的分镜,才买了云吞来找江阮。 “嗯。”江阮低头捞云吞吃。 他们七点出发去片场,临走前江阮去厨房洗了几个小番茄,听到谢时屿朝他这边走过来,回头喂了他一个。谢时屿嘴唇蹭过他沾水的指尖,从身后伸手搂住了他,亲他脸蛋,小声说:“老婆。” 江阮捏着的小番茄都掉了,咬了下嘴唇,耳朵尖又红又烫。 “我有个当导演的朋友,他在国内做综艺,”谢时屿捡起掉在水池里的小番茄,握住他的手,一起洗了,凑在他耳朵边跟他说,“是一档密室逃脱,想请我去当特邀嘉宾,不跟全程,加起来只录三个小时左右。” 江阮迷茫。谢时屿见他回头看自己,忍不住掰着他下巴,跟他接了个吻,舔过他唇珠,笑得不太正经,又接着说:“问我要不要去,我告诉他我说了不算,要问我老婆让不让我去。” “……”江阮不争气地红了脸,差点结巴,小声嘀咕,“那你想去就去啊……我才不管你。” 他倒是不介意谢时屿怎么叫他,要是他管谢时屿叫老婆,谢时屿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可惜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谢时屿挑了下眉,对他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临下楼前,威逼利诱哄他主动吻自己,又拽着他说:“好像他们有个环节,可以场外求助,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记得接。” “……我不接。”江阮面红耳赤地拒绝,他卫衣都被谢时屿撩起来了,推搡着躲开,呐呐地说,“哪怕你给张导打呢。” 第159页 好不容易前段时间谢时屿硬拉他营业的热度降了一点,他都不敢想,谢时屿这一通电话打过来会怎么样。 谢时屿才咔哒一声按响了打火机,听见他说的话,深吸一口烟,抬眼盯着他,冲他脸上慢慢吐了一口余烟。 江阮抿着唇没再说话,过了一小会儿,被盯得受不了,谢时屿也不吭声,就那样垂下眼望着他,像被抛弃后失落委屈的大型犬,江阮指尖一麻,抢走他吸了半截的烟,含起烟蒂涨红着脸说:“我接还不行。” 谢时屿不给他抽,拿走碾灭,抱着他掂掂,江阮小声哼唧,谢时屿失笑,又有点心疼地说:“才养回来,过几天又得瘦下去,这些乱七八糟的都给我戒了,我陪你戒。” “你不是前天晚上还嫌我胖。”江阮没他高,被这样抱着,脚踩不到地,蹬腿踹了他几脚。 前天晚上谢时屿搂他的时候,俯身亲他腰.窝,亲着亲着突然捏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江阮被捏得很痒,眼角都笑出泪来,往旁边躲。 谢时屿拿胳膊挡住,把他压在身下,想要揉进自己怀里,手指滑过他肩背,摸着他微湿的头发,低笑了声说:“小猪,想一口吃了你。” 谢时屿没哄他,放他站稳,还在笑,故意说:“胖了还不许别人说?” “……”江阮扭头就走。 谢时屿跟上去,胳膊搭上他肩膀,搂住他往外走,还随手合上了门,低头叼他耳朵尖,“再胖一点才好呢,我都不敢放你回家,这几个月拍完戏,得好好养几天,不然我哪有脸去见奶奶。” 他是真的心疼,还有点后悔,知道江阮这几年一个人肯定不容易,但没想到身体都不如以前,拍《复读生》那时候就是,一摸一把骨头。 要是能早点追回来就好了。 说起来他开不了口,但是叫他去死,都舍不得江阮受罪。 “没有那么严重……”江阮小声分辩,凑过去给谢时屿捏他的脸,干巴巴地说,“明明都是肉。” 白白投怀送抱肯定不能错过,谢时屿路上时不时捏他一把脸颊软肉,江阮也不敢说话,他脸皮薄,又白,被谢时屿轻轻捏了几下,脸颊就泛红,又没忍住自己揉了揉被捏疼的地方,显得更红,上妆都多弄了一层粉底。 祝春风和邵雪君自从那晚小树林里有了初吻之后,私下里接触就多了起来。 祝春风经常拿着写错的题,在教室外等邵雪君,夜深人静,学校里放了课也冷清,邵雪君低头给他讲题,陪他走到校门口。 有一次,祝春风跟同学去学校公厕,撞见邵雪君解手,对方瞥了他一眼,他心跳快得窒息。 晚上回家睡觉,眼前还总是想起猝不及防看到的那处,竟然起了生.理.反.应。 他是有一点害怕的,觉得自己不正常,可他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正常,最终还是把手探到了身下。 他更加渴望邵雪君,爱.欲杂糅在一起,再加上邵雪君若即若离的态度,快要把他烧化了。 祝春风那场自.慰的戏是要拍出来的,只不过拍得极其隐晦,只是几个暗示性的镜头,就可以带过。 但拍摄时都知道在拍的是什么戏,江阮一开始还没觉得,他始终认为拍戏就是演绎,有时候抛下自己的一切性格、顾虑、甚至羞耻,只专心去演一场戏,才是该做的事。 可谢时屿坐在监视器后,他就浑身不自在,拍错了两条,连张树都觉得不对劲了,眉头紧拧赶谢时屿走,“闲杂人等不要干扰拍摄!” 江阮听到后脸颊一红。 谢时屿就是想去看一眼这段戏拍的状况,等看到江阮那条没过,才挑了下眉,知道他是害羞,低头笑了几声没再撩拨他。 等他拍完戏,才趁没人注意,去更衣室找他,让他待在自己怀里,又演了一遍那场戏。 三天后,谢时屿就离开剧组,先去录了下那期综艺。 他只需要作为特邀嘉宾,帮忙破解其中一个密室,破解之后再录一段节目体验,就能通关离开。 密室偏向恐怖类型,所以相应的关卡难度就降低了一些,谢时屿跟另外两个嘉宾被关在同一间密室,前期都很顺利,谢时屿早年去过一档密室逃脱综艺,这种节目很熟悉,快要走到最后一道门,却突然卡住了。 “要不场外求助?”其中一个嘉宾已经绞尽脑汁,还是没想出来,就询问谢时屿他们的意见。 这期密室逃脱的背景是在一个废弃医院,他们所在的房间,是心脏内科主治医师的诊室,可这位医生已经在数十年前的一场大火中去世了,现场也都是烧焦的痕迹,到处都是他的遗物。 谢时屿他们就是要从遗物中找到线索,破解最后一道密码。 目前唯一找到的提示信息,就是“0.8秒”、“杂志”。 还有位嘉宾已经在倒塌的书架旁边蹲了半个小时,还是一脸懵逼,“这边也没什么跟时间相关的杂志啊,而且这么多,总不能真的挨个去找吧?” 谢时屿还在翻手里那本杂志,听他们说完后,抬了下眼。 现在只剩下他的场外求助机会还没用,其实他一开始跟江阮说,要给他打电话,纯粹哄他玩的,哪知道还真的要打。 之前《最佳拍档》的直播加录播形式意外大火,这档综艺也就顺势采用了这种方式,而且和《最佳拍档》那类“慢热型”旅游综艺不同,密室逃脱更加有惊险刺激感,直播间观众数量也很可观。 第160页 【离谱,我也想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那个密码锁,好像不是数字,是字母?我觉得还是得看杂志到底是那一期,线索都不是白给的。】 【呜呜呜好久没看到谢哥,他跟阮阮录完上次的综艺,都几个月没露面了,我还以为阮签到他工作室以后,两个人合作的机会会变多呢,怎么反而看起来像是在避嫌?】 【剧都播完小半年了,当然要避嫌啊,不过说实话,我听说一点消息……他俩好像在合作一部新电影?】 【卧槽,是我知道的那个吗?哭了,希望是真的,又希望是假的。】 【!!!先别哭了,小谢要打电话场外求助了!!!呜呜呜呜呜我求他打给老婆,老婆不是学霸吗?】 谢时屿拿自己手机,拨了个号,节目组要保护嘉宾及好友的隐私,自然镜头不会落在拨号界面,也就没人能看到谢时屿到底备注的是谁。而且,谢时屿还选择开启了隐私模式。 嘉宾们大部分都会选择打给圈内好友,互相蹭一点热度,所以都是直接本人声音,甚至于开视频。 但节目组假装人性化,提供了变声器,如果有人不希望被认出来,这边录制时会帮忙开启变声器,只是这个环节从来没人这么做过。导演还在等谢时屿到底会求助哪位好友,今晚直接热搜预定,结果谢时屿搞了这么一出。 “……” 谢时屿靠坐在身后桌子上,拨出电话,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剧组今晚应该收工比较早,他猜江阮在看直播,抬头时嘴角噙着笑。【啊啊啊啊为什么还不接电话?!】 【我泪流满面,他绝对绝对是打给老婆的,不然开什么变声器,呜呜呜呜让我也听听老婆的声音吧,《唐侠》还不上映,小钟和柳奴那几部戏我已经倒背如流了。】 谢时屿等了十几秒,电话才接通,他怕江阮万一没再看直播,跟他说话露出点端倪,就先开口,说:“这边在综艺直播。” “嗯……好。”江阮微窘,他早知道就不开弹幕了,现在脸红耳热,都没有关掉的勇气。 谢时屿又笑了笑,才说:“就是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密室逃脱,现在被卡住了,得麻烦你帮忙,我先和你说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杂志呢我们都翻了一遍,但数量太多,没办法每本都细看……” 江阮晚上还拍了一场戏,他自己不拍摄时,也会帮忙去盯其他演员的戏份,毕竟他是制片。 所以这个综艺,他没从头看到尾,不过到了谢时屿他们破密室的那段,他在回酒店的车上就已经开始看了。 “能不能再给我看一眼那个密码锁?”江阮说。 【呜呜呜呜虽然开了变声器,我还是觉得好像江阮的语气,他说话就是这样,很轻但不会让你听不清楚,咬字特别润。】 【可恶,我好恨,藏着掖着绝对有鬼!】 “拍照发给你?”谢时屿问他。 “不……不用。”江阮脸颊微红,小声说,“我在看直播的,你在摄像机旁边凑近让我看一眼就行。” 谢时屿一怔,忍不住笑,拿过去给他看。 【???这个人怎么回事??快醒醒,哥你崩人设了!今晚不是一直挺高冷吗,现在笑什么笑?!】 【救命,首先,他接电话以后就开始不正常,其次,虽然听不出声音,但电话对面至少是个男生!】 江阮还是挣扎着先关掉了弹幕,密码锁应该是四个字母,单词……或者汉字的首字母,他又去看了一眼刚才截图的那个烧毁一半的纸条,只能看清“0.8s”这几个字。 至于那堆杂志,这是心脏内科医生的诊室,所以杂志都是这方面医学相关的。 心房……心室…… 江阮放大照片,辨认杂志上的字,突然跟谢时屿说:“谢老师,你们有没有试过,XDZQ?” 【我宣布我这次真的哭了,他叫谢老师的语气已经熟悉到刻入我DNA。】 “诶,那是什么意思?”旁边嘉宾听到,好奇提问。 江阮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时屿也没多问,他先过去尝试开锁,咔哒,锁应声打开。 【!!跟我想的一样!】 【刚才看到小谢手里那本杂志的时候其实有一点猜测,没想到真的是。】 【卧槽?!所以他是真的没看懂,才场外求助吗?我怎么感觉他是故意的QAQ,恍惚还是熟悉的哄老婆套路。】 谢时屿他们开的是一个小铁盒上的密码锁,打开铁盒后,里面有一把开启最后通关大门的钥匙,还有一封纸张泛黄的信,他拿起来拆开,眼中的笑意有点坏,说:“好像是医生留给初恋的情书……” 那本杂志跟别的相比,边角卷皱得厉害,显然是被翻动最多的。 扉页是一则小科普。 【心动周期】 心房或心室每收缩和舒张一次的周期。如以成人平均心率75次/分计算,则一个心动周期为0.8秒。 “我一生对你有数亿次心动周期,藏在我胸膛深处,不为人知。”谢时屿念了下收尾的那一段,他拍了好几个小时综艺,没休息,嗓音微哑,显得有点温柔。 弹幕已经疯了。 江阮怔怔地坐在床上盯着屏幕,浑身一点点染上绯红,抱起枕头捂住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心动周期那段术语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161页 晚安啦宝们!最近评论逐渐减少,求评论嘤,让我康康你们的爪爪。QAQ 感谢在20210804 01:00:59~20210805 01:1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坑蒙拐骗小神仙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284648 12瓶;初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泛酸 另外几个嘉宾已经拿着小铁盒里找到的那把钥匙, 去试探着开了下诊室外烧毁后扭曲变形的铁栅栏门,这次很轻易就打开了,刚才他们试了找到的所有钥匙, 都压根插.不进去。 谢时屿听到动静, 嘴角噙着笑,跟电话那头的江阮说:“谢了,这边应该是通关了, 待会儿请你吃宵夜。” “……”江阮耳边冷不丁响起谢时屿的声音, 差点被吓了一跳,他才想起来,他们俩的电话还没挂断,忍不住脸颊更红,盯着屏幕上再次开启后、飞快滚动的弹幕, 小声说,“好……好的。” 【???】 【卧槽,他们难道住在一起??不然哪来的待会儿?】 【不是吧,谢哥好像要回剧组?如果是阮阮的话,他都签到谢哥工作室了, 拍戏待在一个剧组还挺正常的, 虽然我一人血书认为他俩有猫腻呜呜呜呜。】 【所以能悄悄告诉我在哪儿吃宵夜吗?QAQ】 录制综艺的场地跟剧组离得不算很远, 开车一个多小时路程, 谢时屿顺路买了份滑蛋肠粉。 江阮这几天都睡得很晚, 他从头到尾帮着张树一起盯戏,相当于是副导,包括一些重要场景和桥段的分镜,还得随着进度调整,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总是会觉得饿, 去冰箱翻小面包吃。 谢时屿就时常悄悄添一点储备粮放进去,江阮有时候都没发现,吃光了才突然脸红,磨磨蹭蹭过去抱他。 不过熬过开头这二十来场戏,再往后整个班底有了默契,拍摄就能顺利多了。 谢时屿回酒店时,江阮还搂着枕头趴在床上看剧本,听见有人插房卡,埋起来想装睡,却没来得及,谢时屿早就走了过来。 “还没改完?”谢时屿余光瞥见他旁边的分镜页,是中间的几场戏。 “……没,快了。”江阮撑起身,他早就闻见谢时屿拎着的那份肠粉的香味,红着脸想从他手里接,谢时屿却很坏心眼地抬起手,没递给他。 谢时屿挑了下眉说:“干嘛呢,说是买给你的吗?” “……”江阮抿着唇不说话。 谢时屿也没搭理他,拎着肠粉去沙发旁坐下,肠粉还浇了一勺小火炖透的猪骨汤,一打开,满是浓郁香辣的味道,谢时屿去厨房拿餐具,箸尖拨了下肠粉没沾上辣油的那一边,假装要吃。 江阮忍不住了,站起身去他身旁蹲下,下巴搭在他膝盖上,柔软的发顶往他掌心里蹭。 谢时屿顿时失笑,语气跟着柔软了一点,俯身亲了下他额头,垂下眼,揉他头发,说:“馋了就这么乖。” “我要……我要坐你的腿。”江阮小声说。 谢时屿一把搂起他坐到自己腿上,端肠粉给他吃,他倒是不怎么饿,也不太习惯晚上吃东西,他抱着江阮的腰,鼻尖埋在他颈.窝,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柔软又好闻,叫他:“宝宝。” “你吃一点。”江阮眼睫一颤,喂了他一点肠粉,沾满辣油。 谢时屿凑近闻到那股辣味已经有点受不了,但很驯服地就着他的手吃了,然后睨他一眼,面不改色地低头喝水。 江阮卧蚕微弯,嘴角抿起一点很小的弧度。 江阮吃完肠粉,稍微翻了会儿剧本就去洗澡,谢时屿非要跟他一起洗,江阮就放他进浴室,雾蒙蒙的水汽一熏,他就犯困,谢时屿再搂他,他就更懒得动了,挂在谢时屿身上,任由谢时屿抹了他一身泡泡。 “困了就睡。”谢时屿咬他耳朵尖说。 江阮脸颊红透,搂着他脖子抬起头亲他嘴唇,舔.湿,然后一点点嘬.吻,摩挲着嘀咕:“哪有人洗澡睡觉的。” 谢时屿就冲他笑,却没真的折腾他,拧开水冲掉他身上的泡沫,自己也洗完,就去床上揣着他睡觉。 他恰好能把江阮像个小抱枕一样揣在怀里,下巴抵着他发顶心,伸手抱紧他腰背。 江阮脚心微凉,还喜欢踩他小腿,谢时屿要么装睡不理他,要么等他踩过来时先踩回去,踩一会儿江阮就不闹了,红着脸往他怀里钻。 但偶尔做完了,抱着江阮洗澡回来以后,谢时屿会俯身再亲他几下,江阮手搭在他后颈和肩背,摸他微硬的头发,摁他脊柱骨头的轮廓,他就轻轻压在江阮身上,脸都埋在他颈.窝里睡觉,睁眼就能看到江阮白皙脆弱的脖颈上,喉结微微滚动。 “明天早上拍戏要叫我。”江阮本来都快睡着了,突然迷迷糊糊想起来什么,抬头亲他的肩膀。 邵雪君跟祝春风认识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七岁,在父母和旁人眼里早就是该成家的年纪,可他却迟迟连个对象都没有,尤其是跟祝春风认识之后,他第一次为这件事和父母起了冲突。 他是抗争过的,尽管一遇到挫折就退缩了。 明天他的戏份在晚上,但谢时屿很早就要去剧组,拍跟邵家父母起争执的那场戏,江阮想陪他一起去。 “不叫你,”谢时屿低笑了一声,搂紧他说,“我直接把你抱走。” 第162页 江阮小声轻哼。 谢时屿心想算是完蛋了,他看江阮怎么样都觉得他可爱,忍不住想欺负他,但江阮连跟他发脾气的样子都可爱。哪怕是高中偶尔吵架的那几次,换个人他扭头就走了,却舍不得冷着江阮,浑身戾气都收敛起来,生怕碰伤他。 江阮留心了点,第二天听见谢时屿起床,他就醒了,然后跟谢时屿一起去片场。 他好像平常也没有这么困,而且以前自己一个人去拍戏,身边就经纪人和助理的时候,他完全不打瞌睡,除非真的到了该休息的时间,可跟谢时屿待在一起,他就总是犯困。 路上又不小心躺在谢时屿腿上睡着了,醒来有点郁闷,瞅了谢时屿好几眼。 谢时屿那场戏拍起来还挺快,请来饰演邵雪君父母的两位老前辈,都是曾经拍过年代戏的,经验丰富。 年代戏有时候难拍就在于,那几十年的变化翻天覆地,要是深抠细节,除了布景服饰装扮这些最基本的,甚至连人的神情动作、眼神、说话的语气,走路姿势,都有所不同。 所以想要拍好,特别是在大银幕上呈现,每一帧都很重要,一个眼神都不能出错,否则展映时就会“出戏”。 谢时屿还是头一次拍这个时期的作品,进组之前看了几十部纪录片,还有江阮列给他的冗长书单。换成从前,顶多瞥一行字就烦了,他全部耐心都是跟江阮认识之后才沉下来的。 尤其是想好了要陪江阮准备高考的那半年。 “这场戏拍完,邵雪君就开始想跟祝春风有进一步的发展了,”张树盯着监视器又过了一遍方才拍的那段,跟几个主演说,“紧跟着要拍热恋期,然后就是决裂,这部分咱们紧凑一点拍下来,就进入下一阶段。” 江阮点了下头。 祝春风和邵雪君是1963年相识,这场热恋从1964年,持续到1966年文.革开始,再到1969年,邵雪君终于顶不住压力,去跟父母介绍的女孩相亲,准备订婚,才结束。 中间在一起了五年时间。 不过……谢时屿拍完跟邵雪君跟父母对峙的戏份,也就意味着他们今晚要拍第一场床.戏。 “别紧张,”年初拍《复读生》的时候,张树还安慰说想着这是拍戏,放开了去饰演角色就行,这次连安慰都懒得说,“反正又不是没拍过。” “……”江阮讪讪地又点了下头。 谢时屿手插着兜,只顾着在旁边看他热闹,听见张树后面那句话,还很轻地笑了声。 这一场床.戏很激烈,跟之前都不同,像是爱情和欲.望搏斗,在最后却是情.欲占了上风,爱意沉沦得很深,尤其是对于邵雪君。 他比祝春风更早发现自己的性向,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跟同班一个男生在废弃公厕互相帮助过,当然,双方懵懵懂懂,都是很害怕的,所以毕业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再往后,他其实除祝春风之外,还有过一个恋人。 只是对方连他都不如,没到二十三岁,成天提心吊胆会不会被家里人发现,最后瞒着他交了一个女友。当时的邵雪君很愤怒,毅然决然跟他分了手。 导演彻底清场,只留下一个摄像师。 江阮这场戏比谢时屿露得更多,跟《复读生》那次穿着考斯腾,还堆着被子做遮挡不一样,这次真的要脱,只挡住重.点部.位, 但谢时屿还穿着工衣长裤和衬衫,只需要解开几颗扣子,拍摄时,江阮会把他肩膀衣料攥着往下拽一点。 “《春风,春风》,第十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镜头是从教师宿舍老旧的水泥地往上爬的,拍摄到演员抵在一起的脚尖,然后是布料摩擦的裤腿,一点点地往上走,落到脸上,需要拍摄一小段亲吻的特写。 谢时屿听到打板,就搂住江阮的腰,他低下头,先是鼻尖很轻地蹭到了一起,呼吸都一瞬间粗重,他舌尖顶开江阮的唇缝,吮住他下唇的软肉,叼着,拿牙尖扯了扯,然后等它水光淋漓地弹回去。 江阮嘴唇微麻,还有点刺痛,双眼紧跟着迷离,他好像陷入巨大的漩涡,盯着谢时屿的眼睛不能回神,收紧手臂贴紧他胸膛,仰起头再次把唇.舌送上去。 “邵雪君……”江阮喃喃地念台词,他眼眸沁出来的泪,藏着黯淡的灯影,显得痴迷又深情。 随着镜头移动,谢时屿另一只手想要拽出他衬衫下摆,江阮还没被他碰到,就突然打了个激灵,每一寸皮肤都跟着泛起一阵细小的战栗。他被谢时屿推到在了床上,谢时屿喉结微动,指尖摸上他的衣扣,急匆匆地想去解,还没解开,又猛地停下动作,抬起了头。 “怎么了,邵老师?” 邵雪君带着祝春风回宿舍,窗帘是祝春风拉的,祝春风心跳如擂,期待着跟恋人第一次交融,何况是晚上,这边宿舍又是三楼,对面并没有建筑,他拉得很潦草。 还露着一条细缝,月光就透了过来。 镜头又紧随着谢时屿去重新拉好窗帘的动作,然后谢时屿关掉了灯,只剩下床头一盏很黯淡的台灯。 等到开始拍摄正式的亲.密,这次使用了吊臂。 拍摄近距离特写镜头时,摄像师可以采用手持镜头,也可以用吊臂,后者逐渐变得更加常用,毕竟机器的精度和延长性相比之下会比人力更好一些。 江阮是一直被谢时屿完全挡住,抱在怀里的,所以拍出来之后,观众能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谢时屿衣衫完整的后背,江阮只露出肩膀,小腿,还有手臂,拍摄手法大胆又隐晦。 第163页 “你过来的时候,没碰到哪个老师吧?” “没……没有。” 这明明是邵雪君的宿舍,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住,可他潜意识都没敢脱掉衣服,只是解开了几颗扣子。 祝春风则是完全的献.祭,没有顾忌,他对邵雪君崇拜又爱慕,还记得邵雪君在课上讲的情诗,赤诚坦荡,滚烫又热烈,所以无比相信邵雪君对他的爱情也是那样不可渝灭的。 更重要的是,他不觉得这是错事。喜欢一个人,跟他自由地交往,这难道是有问题的吗? 那就算被人发现了,又有什么关系? 从在夜校见的第一面,到相处的每一秒,都在为后期的分道扬镳做铺垫。 谢时屿又再次低头,他先吻了下江阮的眼睛,啄到他柔软的卧蚕,舔湿他的睫毛,抿了一下。 江阮眼睫微颤,他紧闭着眼睛,感觉到谢时屿的吻顺着他鼻尖往下滑,贴到嘴唇,还有脸颊,但又没完全吻上去,若即若离地凑近他,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被撩拨起热度,又得不到满足,灵魂像是被束缚着无法摆脱,想要彻底剖开自己,去吞.入另一个人的温度。 拍摄床.戏时,男演员通常都会在重点部位戴白色安.全.罩,或者套丝袜,防止走光,或者起不必要的反应。 谢时屿刚才已经戴了安.全.罩,他抬起江阮的一侧小腿,要往臂弯里搭,却突然顿住了。 张树只好喊了“卡”,皱着眉头问谢时屿:“怎么回事?” “我害臊,”谢时屿放下江阮的腿,拢住他衣服,脸色有点冷地回头问,“能不能再清个场?” “?” 张树都没听懂,现场就剩下导演和摄像了,还能怎么清? “就几个镜头,摄像机位都摆好了,吊臂也架着,我可以自己拍。”谢时屿直接说。 监视器后,还有最终成片,江阮是露的不多,都被他挡住了。 而且这个镜头,不会拍下.身,只拍到腰部的位置,和江阮一丁点膝盖。 可摄像师却待在旁边,他刚才要是真的抬起江阮的腿,肯定什么都会被看到,即便不是故意,那个位置是躲不开的。 想着就冷了脸。 张树觉得他简直无理取闹,瞪了他半天,谢时屿还是执意清场,他只好妥协,“那先拍一遍,等会儿我来看,不行的话还是继续像刚才那样拍。” “行。”谢时屿答应。 等摄像师和导演都走了,江阮也突然松了一口气,挨着谢时屿莫名其妙笑了一声,被谢时屿蹙眉轻轻地打了下屁.股。 “你害什么臊啊。”江阮脸颊通红,嘴唇也湿透红.肿,勾他手指尖,故意问。 他还真没想到谢时屿会吃这种醋,腹诽他跟着谢时屿学坏了,竟然也有点想欺负谢时屿。 谢时屿摸了摸他潮湿的脸蛋,他们刚才那一小段就已经拍了将近三个小时,折腾得浑身湿汗。 他起身去重新调整了一下摄像机镜头的焦距,去稍微抬起一点吊臂,听江阮明知故问,就拿手背去蹭他的耳朵、脸颊,还有鼻尖。 然后舔了下虎牙,牙根都泛酸,冲他笑,像个混账似的说:“当然害臊,害臊我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小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5 01:10:35~20210806 01:4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坑蒙拐骗小神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llarin 10瓶;小鹤 5瓶;黛色琉璃殇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春风 江阮方才抬头去看谢时屿调整设备, 但还是有点好奇,掌心摩挲谢时屿肌肉线条紧绷、沁着薄汗的手臂,犹豫问他:“这样真的能拍吗?” “能。”谢时屿又稍微挽起一点衬衫袖口, 等所有设备都确认好, 又回到床上。 这场戏,对江阮而言,更重要的是去找祝春风的心理状态。 他是初恋, 邵雪君是他的第一个男友, 他曾经见过戏班子里的师兄弟搞同性恋,被他父亲得知后差点当场打死,真的浑身都血肉模糊,有一个躺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下床走路,所以心里是悸动和畏惧并存的。 可最终是那种渴.爱的欲.望占了上风, 他知道像他这样性向特殊的人,是极少数的,能遇到太难了,恨不得此刻就白头到老。 但对谢时屿,纯粹是体力支撑, 镜头不太能拍到他的脸, 只有他捧着江阮的脸颊亲他的时候, 才会给到几个镜头, 大部分就是肩膀和手臂血脉.偾.张的肌肉轮廓。他得一直撑在江阮身上, 揽着他的腰和腿。 跟真做还不一样,镜头要拍,要定格,动作是无数次重复的,有时候还得保持一个姿势长久不动。 “……你累不累, ”没有旁人在,江阮多少放松一点,小声问谢时屿,讪讪地说,“要不然,歇一会儿再拍?” 谢时屿面色不善瞥了他一眼。 江阮捂住嘴。 刚才还没拍到最关键的那几个镜头,他只是解开了江阮的衬衫扣子,没脱他衣服,他搭起江阮的腿收在臂弯里时,其实下一个动作就是解江阮的裤扣,然后往下扯他裤子,镜头内他的肩背会挡住江阮下.身,拍不到内.裤。 但摄像师即便是拿吊臂拍摄,待在旁边也会看得很清楚,谢时屿才没法忍受。 第164页 “好了,闭嘴,”谢时屿攥住他握住衬衫的手,有点冷地说,“接着拍。” 江阮觉得他好凶,蹬了蹬腿。 之前拍的那一镜被打断,所以这次还是从他推到江阮的肩膀,让他躺到床上,然后俯身亲他开始,谢时屿又吮了下江阮的嘴唇,握紧他微颤的手,指尖插.入他指缝,然后按着他的手压在枕边。 江阮莫名觉得比摄像师和导演在的时候还羞耻,他本来就浑身湿汗,现在脸颊更加湿红,眼睛本能似的沁出泪,谢时屿拿指腹稍微蹭了一把。 “没碰到就好,”谢时屿舔他眼尾的潮.湿,温热气息拂过他脸庞,竟然还能一本正经地说台词,“这边住着的都是老师……你还在夜校上学,要是被看出点什么,对你不好。” 江阮忍不住眨了下眼。 “……”谢时屿抬手捂他眼睛,捂了一小会才松手,刮了下他鼻梁,好气又好笑地说,“阮阮,眼神不对。” 江阮满脸通红,搂他脖子说:“这样好奇怪,而且我……” 他脸颊都快要滴血,谢时屿刚才俯身搂他的时候,他被谢时屿的掌心在手臂上轻轻一摩挲,就浑身一凛,才拿胶带粘好的安.全.罩都差点被顶开了,心里唾弃自己干嘛动静这么大,但身.体不由控制。 “我好像真的对你上瘾了……”江阮突然嗫喏着憋出来一句话。 是之前在酒吧,谢时屿为他酗酒的事怪他,他宛如渣男一样说出来哄谢时屿的,没想到现在真的连他的一丁点触碰都受不了。 “……别浪,”谢时屿磨了下齿冠,在他腰侧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索性把两个人的安.全.罩都取了,又俯身亲了亲他唇珠,稍微挪动吊臂位置,眼中尽是坏意,低笑说,“还是你想真拍?” “不要……”江阮耳根红透,可谢时屿拿镜头怼过来,他竟然没法拒绝他。 “乖点儿,”谢时屿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捏他水光湿润的嘴唇,“早点拍完,然后收工回酒店……”谢时屿说着突然又忍不住笑了一声,故意说:“这几台摄像机都是我的……想拍,等回去给你拍个够。” 江阮被欺负地晕头转向。 谢时屿还不停地问他回去之后想拿什么姿势拍,要趴着吗,还是去地毯上,或者比较喜欢落地窗也没关系。 江阮浑身滚烫,面红耳赤,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实在受不了,抬手在他颈侧扇了一巴掌。 又下意识没舍得扇得太重,还不如猫挠。 谢时屿挨完打反而笑了,搂着他揩眼泪,语气放软,说:“听话,早点拍完……我不想你被看。” 剧组里摄像机一类的设备,部分是剧组提供的,但有时比较专业、或者有名气的摄像师,不太愿意用剧组的摄像机,更乐意自带设备,为的是拍摄效果能达到最满意的程度。 这次的电影亲密戏太多,又很过火,谢时屿全部拿自己的摄像机拍摄,免得有任何被人偷偷存档的可能性。 张树当初听到他这个要求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他乐意掏设备,等于节省了剧组经费,还能添在别处,就随便他了。 “你后来移情别恋的那孙子到底是谁我不管,现在也不想问了,你跟他怎么乱来的也别告诉我,”谢时屿突然提起这茬,指腹重重碾过江阮微肿的唇瓣,像要揉碎他,蹙起眉又松开,混账似的一笑,小声跟他说,“以后,你□□.哭的样子,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江阮被他说得浑身发软,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时屿删掉刚才拍的那段,重新开拍,江阮只好先跟他演完这场戏。 再次拍摄从头到尾都很顺利,两个小时之后就收工。 祝春风和邵雪君第一次真正的亲.密,彻底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结束后邵雪君抱着祝春风,亲他汗湿的身.体。 祝春风也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内心柔软餍.足,好像得到,又好像失去,突然睫毛一颤,笑着搂过邵雪君的脖子,舌.尖很深地探入他口腔,舔过他上颚和牙齿,汗水都淌在一起,说:“像是你在我身上下了一场雨,不来时盼它来,被淋湿浇透了,又想它停。” 邵雪君一愣,深深地望向他的眼瞳,那双眼睛还湿润着,瞳孔微颤,像是没从痉.挛中回过神。 他喉结轻轻滚了几下,竟然觉得祝春风身上的温度灼人。 当时没觉得害怕,甚至还抱紧了他,在后来决定瞒着祝春风结婚时,冷不丁想起这一天,隐隐被烫得后怕。 谢时屿找张树来检查了一遍刚才拍的那场戏,情绪氛围都恰到好处,而且现场清得很干净,江阮虽然一开始不自在,拍到后面却真的放松很多。 “行,就这样,”张树突然感觉叫谢时屿来拍也不错,跟他商量,“那后面几场也都这样拍?” 谢时屿点头答应。 他回去接江阮的时候,江阮脸颊的温度还没消下去,回程路上一直攥着他的手,谢时屿假装不懂,没有搭理他。 等回到酒店,江阮眼巴巴地等谢时屿来抱他,谁知道谢时屿竟然去旁边翻公司报表了。 江阮凑过去抱着靠垫挨到他身边坐,谢时屿还是头都不抬,江阮发觉到他是故意的,忍不住往他怀里一栽,鼻息都喷在他小.腹上,谢时屿顿时小.腹一紧,顺势搂住他。 “撒什么娇?”谢时屿装大尾巴狼,还问他。 第165页 江阮没说话,抬起头朝他亲过去。 剧组之后一周都集中拍摄六十年代中期的戏份,从1964到1966这几年的戏主要就是祝春风和邵雪君热恋,挑典型事件,采取碎片化镜头。 每一个细节的节点都是一颗钉子,剪辑成片之后,看似浮光掠影般都闪了过去,但在观众的视觉和大脑中是会留下印象的,伴随着影片加快的节奏,一切印象就化为深刻的情绪。 邵雪君对祝春风,也不能说是不好,起初是极为体贴的,包括家里叫他去相亲,他都跟祝春风提过,并且拒绝得很彻底。 就导致祝春风对他非常信任。 紧跟着就是66年的动荡,邵雪君曾经就读的那所高中,听说有个老师以“鸡.奸.罪”的名义被开除了,他是在家里的饭桌上听说这回事的,顿时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但家里人的脸色,不像是发现了什么。 他辗转反侧,不安了几天后,就去找祝春风,跟他说希望暂时能保持距离,是为了他好。 祝春风很体谅他,也理解现实所迫,就点头答应了。 邵雪君狠狠松了一口气。 等拍完这一段,江阮要去录制下一期的《最佳拍档》,同时还有几个采访,他这次进组没有开机发布会,也没有对外宣传,很多粉丝都不知道他签到谢时屿工作室以后是在做什么,姜南跟他说,可以稍微提一句片名。 于是主持人在问他近期安排时,江阮说:“在拍一部新电影,片名叫《春风,春风》,是上世纪的故事。” 采访结束后,他很快就动身前往综艺节目组。 这次他们录制综艺的地方在一处水乡,离剧组所在的城市其实很近,但景象大不相同,到处都是乌篷船和木桥,还下了一场小雨。 晚上,江阮十点多关掉直播,去找节目组要来自己的手机,正想跟谢时屿打电话,却看到徐小舟几分钟才给他发来的消息。 还配了一条链接。 哥,你昨天那个采访好像出事了。 江阮一点开就愣住了,他跟电影的名字突然上了热搜,现在还挂在前三,后面紧跟着一个沸字,但点开后,却大部分都是对谢时屿工作室的质疑。 【果然,就是前段时间网上在传的那部电影,又是同性题材。】 【《最佳拍档》录完之后,谢时屿跟江阮在各个平台和活动就零互动了,谢时屿去密室逃脱真人秀的时候,cue的人也未必就是江阮,高中同学那回事就算是真的,但他们确实就是纯营业吧?断得真快。】 【问题不是这个啊,江阮签到他工作室以后就没动静了……接的唯一一部新戏就是这个电影,代言在上个公司就掉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接了几个珠宝手表的代言,商业活动严重缩水,大半个月不见人影,我就想问,这是签人,还是雪藏?能不能正面回答?@谢时屿工作室】 【说雪藏过分了吧???江阮那几年有多拼,都看在眼里,他经纪人还让他去接了一档公司新出的闯关真人秀,指望他带新人,凌晨三四点还在录节目,都是剧烈运动,结束后在后台就心脏不舒服,根本没把他当人看,现在缓口气是好事。谢时屿工作室要是接着逼他没完没了跑通告,那才是让他死。】 【别的我不想听,我就想知道新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是我坐在电影院就能看到的吗?QAQ】 【看不到吧……怎么可能上映,这么一说更好笑了,热度最高的时候闭关几个月拍一部没法在国内上映的电影。】 【一言难尽,江阮才爆红没多久,工作室非得给他安排这种戏吗?哪怕挑个没特色但不出错的商业电影,都比这个资源对他更有意义。】 【而且谢时屿也参演的话,江阮还是给他做配角???】 【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不签,自己单干,好歹接一部男主戏吧?】 江阮都不知道怎么吵起来的,不过看样子才上了热搜没多久,很快,姜南那边也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是我考虑不太周到,应该再舆论多铺垫一下的。”姜南也没想到竟然会酝酿成这样。 她猜测可能会吵,但是拿谢时屿跟江阮再次搭戏的事情吵吵就算了,不纯粹是坏事,战.火能引到工作室身上,怕是有人搞鬼。 江阮一瞬间都能想到是谁,无非他前公司、经纪人,或者当时得罪过的同行。 “姜南姐,那我现在怎么做?”江阮想问下姜南那边的安排。 姜南发愁,公关已经在处理,但一时半会竟然压不下去,江阮热度太高,可以说这半年多以来,再没有比他更火的了,光算这个时段的热度,谢时屿甚至都未必能超过他。 “你这边不需要做什么,”姜南跟他说,“就算你说工作室没有亏待你,光说无凭,还得被拖下水,就先别说话了,安心录综艺,等消息就行。” 等姜南挂了电话,江阮才又给谢时屿拨过去。 谢时屿刚才就在处理这件事,知道他要问什么。 但他白天看了江阮他们的综艺直播,这期是探险主题,去溶洞徒步走了好几个小时,现在肯定累坏了,就笑了下,温声哄他说:“宝贝儿,去睡觉吧,等你回来肯定就没事了,我保证。” 他实在不愿意江阮受任何委屈,现在网上除了指责工作室,也有很多骂江阮的声音,说他毫无事业心。 第166页 江阮躺下后,握着手机却睡不着,他翻来覆去看热搜底下的评论,莫名其妙想起当年在班里被迫出柜的时候。 他躲不开周围人窥探的眼神,可议论他的人却不多,谢时屿总是护着他。 热搜还在攀升,隐隐要爆,江阮那边却突然发了条微博。 【江阮V:很抱歉,知道大家都很关心我手头的新戏,却拖到现在才回应。 我采访时提到过电影名字,《春风,春风》,在拍的也确实是这部戏,月初开机,现在刚开拍不到一个月。 这部戏对大家而言可能比较陌生,但我筹备它到现在,其实已经有将近五年时间,这次也是我担任制片,同时饰演电影里祝春风这个角色。 很感谢张导@张树愿意辛苦担任导演,还有谢老师@谢时屿的参演和帮助,以及工作室的支持,让我有机会将这部创作时间跨越三十四年的作品完成。 这个剧本是我父亲的遗作,拍摄它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我知道大家是在为我担心,我也能够理解并且感谢大家的这份担忧,希望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江阮附了一则三十年多前的采访,是他家里剪的小报,奶奶一直压在书桌玻璃板下,这次开机,江阮一直随身携带。 采访时,他父亲正在准备这个剧本的写作。 主持人问,“江导,新电影的构思可以透露一二吗?” 江臣笑着回答,“片名还没想好,可能叫《春风,春风》,是谈感情的片子。” 主持人:“听起来像是发生在春天的故事?” 江臣:“发生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是我曾经跟妻子接触过的一个群体,缄默,大部分人都比较悲观,所以写这个剧本,希望每个人的感情都能像春风一样自由,沐浴在春风里,不自卑,不退怯,不屈从。当然,这个感情,是完全可以泛化的,不单指爱情。” 江阮还写了一小段。 【江阮V:有些事不多说了,过去的这几年,感谢一直以来还愿意相信我的所有人,我现在,也想做一点自由的事。谢老师在《复读生》剧组就帮了我很多,对我来说,是我的春风,很感谢他。】 江阮澄清了工作室逼他接同性戏的事,提起祝春风的名字,再一联系电影,自然他是男主,并不像谣言所说,仍然做配角。 那则多年前的采访,其实早就被扒了出来,不光是杂志,还有视频访谈,而且他这部电影的编剧,备案时写的名字就是江臣,不是需要隐瞒的事。 姜南想办法找公关去压消息,还没见效,没想到江阮几句话就平息下去了。 骂声不可能一瞬间肃清,但舆论却有了转变风向的趋势,姜南趁机带了一波节奏,这档子事就翻了篇。 江阮微博底下还挺平静的,比想象中平静很多。 毕竟连路人都知道汛星传媒风评极差,不光是江阮,公司还有不少艺人都受了罪,早就声讨过,没用而已。 甚至于电影备案,江阮放了备案时间,是他跟谢时屿拍摄《复读生》之前就备案过的,只是没能开拍。 那就更无从谈起是谢时屿这边买的剧本,找他来演。 “……”发完那条微博,江阮脸颊滚烫,还有点后悔,不应该加最后一句。 他实在没忍住,但还好除了他跟谢时屿的双人超话,没什么人多想。 他掩耳盗铃关掉了超话,想给谢时屿发消息,又不知道谢时屿会不会生气,他是有点擅作主张了。 等了十来分钟,他小心翼翼点开谢时屿的聊天框,低头打字。 还没来记得发出去,谢时屿反而先发来一条语音。 江阮他们这期综艺住在一个小别墅里,他发微博时一直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有车灯晃过,他没在意。 然后点开语音,听到谢时屿很温柔,又笑得不太正经的声音说:“阮阮,你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6 01:46:49~20210807 02:2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veperth 39瓶;Callarin 20瓶;49284648 10瓶;不成熟的理想主义者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糖衣炮弹(少量女装) 江阮怔怔地往楼下看了一眼, 然后连电话都没挂断,就站起身披着外套下楼。 他想要去别墅外面,肯定得经过一楼大厅, 柳钟达他们还困恹恹地在大厅投屏打游戏, 开着直播,江阮绕不开,出现在镜头前时只好打了声招呼, 导播那边弹幕瞬间都刷得更快了。 【啊啊啊啊我才从微博过来!】 【阮阮这次录节目都到点就走, 还以为他是想早睡,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呀?】 【他还没换鞋,就穿着拖鞋走了,好着急的样子。】 【有没有人发现刚才外边好像有车灯在闪?不过太黑而且太远了看不清是什么车。】 …… “别跑那么快。”谢时屿等江阮下楼的时候,闲着无聊, 就坐在引擎盖上接着看直播。 江阮房间的直播镜头早就关掉了,所以他是在看客厅里柳钟达他们打游戏,没想到江阮突然顶着柔软凌乱的头发出现在镜头前。 客厅的直播镜头是面向所有嘉宾的,不像单独的直播栏,凑过去还有点蹭热度的嫌疑。 第167页 所以江阮就没想太多, 匆匆在镜头前停下脚步, 小声说:“晚上好。”他停下的瞬间不小心凑太近, 眼睫漂亮浓深地怼在镜头里, 连卧蚕都拍得很清晰, 然后吓了一跳,红着脸往后退了一点。 晚上,导演组在旁边另放了台比较小的设备,是开着弹幕的,提供一小段互动时间。 江阮瞥见那些不停刷过的弹幕, 问他要去哪儿,然后咬了下嘴唇,没回答,脸颊发烫讪讪地说:“我先走了,待会儿就回来。” 然后谢时屿就在直播镜头里,看到他踩着拖鞋,飞快跑掉的背影,忍不住出声提醒。 江阮嘴上乖乖答应,但还是没过几分钟就离开别墅的楼,在树下瞥见谢时屿还亮着灯的车,朝他跑过去,等谢时屿听见脚步声,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抬起头,就往他怀里一扑。 “小猪。”谢时屿眼中浸满笑意,他还没来得及站稳,江阮突然撞过来,他就又坐到了引擎盖上。 江阮低头往他肩窝里蹭,柔软的头发蹭得他颈侧发痒,使劲搂他的肩膀和脖子,像要钻到他胸膛里,谢时屿就抱紧他,揉了揉他的头发和后颈,把他按在自己怀里,快到十月份,深夜温度骤降,谢时屿站起身,解开风衣裹住他。 “哥……”江阮被他的风衣一裹,顿时满脸红烫到难以忍受,就偷偷在谢时屿肩膀上蹭了一下,然后小声问他,“我去哪儿,你都来找我吗?” 谢时屿亲他的耳朵尖,听见他的话,顿了一下,似笑非笑说:“当然不是。” “……”江阮被他哄习惯了,突然被反驳,一时间竟然有点无理取闹的委屈,抿了下唇,干巴巴地说:“嗯……开车很远的,下次……” 他还没说完,被谢时屿搂着掂了掂,笑着打断,咬他耳朵说:“叫哥现在不管用了,你叫老公,我考虑考虑。” 江阮声音小到听不清,真的叫了他一声,然后浑身红到冒烟躲在他风衣里。 谢时屿顿时一愣,等回过神没忍住舔了下牙尖,失笑低骂:“操,宝贝儿,别招惹我,都不想叫你接着录了,要不然跟我回家?” “……怎么可能啊。”江阮趴在他胸膛,抬起头微讪地说。 他们好像都没担心会被拍到,谢时屿还是下意识地拿衣服挡住了江阮的脸,然后才低头吮着他嘴唇亲他,舔湿那两瓣唇,才顶开他唇.缝吻得更深,手指插.入江阮细密的黑发,轻轻收紧。 江阮被扯得微疼,却没觉得讨厌,温驯地靠在他怀里,仰起头主动分开唇.齿,谢时屿指尖一松,滑到他后颈上握住,指腹压着他单薄的喉结。 江阮失控般地浑身发麻,忍不住吞咽,冰凉的指尖握住谢时屿手腕,被亲得晕眩。 “好了,”谢时屿抵着他额头,又啄了一下他唇珠,才跟他分开,忍笑说,“再亲下去,等会儿你回节目组要被看出来的。”他说着,稍微理了下江阮凌乱微卷的头毛。 江阮有点舍不得松开他,傻傻地问:“你今晚还走么?” “还得走,”谢时屿拿掌心摸他脸颊,他也想留下来陪江阮,但是没办法,他肯定不能跟江阮一起住,而且,明早还有他的一场戏要拍,“宝宝,我明晚再来找你。” “别……”江阮是想见他,可就算是司机开车,路上折腾几个小时也会很累,有点害臊地说,“再等几天,我就回剧组了。” 可能是分开太久,现在连一天都不想浪费。 “好,我等你回去,”谢时屿笑了笑,跟他牵着手晃了晃,又捏他指尖软肉,小声说,“你不在,我都只能抱着小鹦鹉睡觉。” 江阮搂他腰,眼睫一颤,说:“那再给你抱一下。” 谢时屿又抱紧他揣在怀里,亲了亲他头发,他是怕江阮被网上那些骂声影响到,会难过,虽然知道江阮一直比他想的更坚强,但江阮对他来说,不光是他年少时候心动喜欢过的人,现在的男朋友,江阮还是他的家人。 他对谢家没任何留恋,当年转学,一个人在学校附近住,也没想过家,早就忘在脑后了,只觉得轻松。 但是出国的那段时间,有种强烈地想家的感觉,想一伸手就能抱到江阮,想他不在的时候,江阮生病会不会没人照顾,高中的时候江阮三天两头就发烧,体质不太好。 生病时就垂着眼睛一声不吭,还喜欢抱东西睡觉,他在的时候,喂他吃点药,然后就躺到床上,往下躺,搂着江阮的腰,埋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声。 “我送你。”已经很晚了,江阮惦记谢时屿还得回剧组,就催他走。 谢时屿搂他肩膀,“别送了,你还得走回去。” 谢时屿上了车,他跟节目组打了声招呼,才把车开进庭院里的。导演一开始还没懂谢时屿这么晚是来找谁,谢时屿不想明说,跟他拐弯抹角说了几遍,导演还是一脸发懵。 谢时屿烦了,插着兜蹙起眉头,“我去看一眼我男朋友,麻烦您开下门。” 车开到庭院入口,江阮还是跟着走过去了,谢时屿就放下车窗,旁边还有工作人员,江阮知道谢时屿来时肯定知会过,不然工作人员不可能态度那么自然,一点都不好奇。 他就低头亲了谢时屿一下,红着脸小声说:“路上小心。” 等回去时,柳钟达他们都已经睡了,江阮也避开摄像头,上楼回房间睡觉。 第168页 他在这边又接着录了几天综艺,才终于能回剧组接着拍戏。 热恋期的戏份已经差不多全部拍完,紧跟着就是邵雪君开始犹豫害怕,跟祝春风见面越来越少,每次见面都比做贼还小心的这一段。这一部分,还有整部电影的第二场床.戏。 或者都不能说是床.戏,因为是在废弃钢厂里拍的。 谢时屿还是像上次那样,等灯光和机位都布置好,就彻底清场,只留下江阮跟他拍摄。 “……你就只想跟我做这种事吗?”祝春风有点失望,忍不住开口去问。邵雪君攥紧他的手腕,在夜晚漆黑一片的废弃钢厂,把他往堆满杂料的角落一推,墙壁潮湿肮脏,他侧脸苍白,紧贴在上面。 身旁都是老旧材料生锈发霉的味道,好像还能听见有老鼠窜过,邵雪君呼吸很重,随便摸了他几下,就往下扯他裤子,他下.身突然一凉。 他已经不能从跟邵雪君的情.事里,感受到邵雪君对他有任何感情,被硬生生撕.裂的时候,他疼得咬紧下.唇,嘴里一股血腥味。 这分明是强.奸。 谢时屿跟江阮一样都希望每个镜头都臻于完美,所以反复调试,拍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这场戏拍得很压抑,环境光都是很黯淡的,落在镜头里,后期重新调色,只会变得更加昏暗,只有祝春风那双眼睛仍然裹着水光,但这次不是因为欢.愉。 “什么事?”邵雪君低喘一声,还在笑,“不都是这么一回事。” 他现在终于看透了,像他们这种人,不可能有好结果的,风声都这么紧了,就算是前几年,他就能真的跟祝春风在一起过日子吗? “Cut——” 没有场记,谢时屿就自己打板做了一个拍摄停止的标记,然后去扶江阮。 江阮跟他目光相接,冷不丁想起来,紧接着,就是拍他生病在家待了一个月,去学校听说邵雪君交了女友并且要订婚,然后争吵、甚至差点动手,最后穿着裙子去阻止邵雪君订婚的那几场戏。 “能先穿给我看一眼么?”等导演过来,一起审片,谢时屿突然回头低声问了江阮一句,眼中藏着笑。 他没有那种癖.好,想想也觉得挺怪的,但如果是江阮……他真的很好奇。 江阮脸颊一红,还没来得及开口,张树听见了,皱眉呵斥,“闲得慌就去接着拍下一场戏,你不是要跟未婚妻相亲吗?能不能别成天撩.骚我剧组演员?看什么看?拍戏还不够你看?!” 而且不光是张树觉得他有性.骚.扰的嫌疑,确实也不打算让他看,祝春风出现在邵雪君面前,是极其突兀的,他想要谢时屿那一瞬间最真实的反应。 旗袍对于祝春风来说,不是将他女性化的一个象征,恰好相反,他可以自由地成为任何人。 这样一个人,在如今的年代都未必会完全被容纳,放在几十年前,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异类,尤其是对于那些屈从环境,胆颤心惊守着自己“安全”的人而言,并不能带给他们勇气,反而会给祝春风招来嘲讽、羞.辱,极端的冷漠和不屑。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真的跟祝春风这样的疯子、同性恋,是不一样的。 谢时屿冷淡地挑了下眉,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经过江阮时,搂着他肩膀,突然揉他的头发,江阮本来就很害羞了,被他揉得更加满脸通红,连颈侧都染上一片绯色,还不敢躲。 张树差点动手,谢时屿才慢条斯理地松开江阮,转身走了。 “……”江阮扒拉了一下被揉乱的头发。 然后一抬头,对上张树痛心疾首的眼神,呐呐地憋了半天,替谢时屿辩白说:“谢老师他……没有欺负我,可能就只是想看一眼。” 张树已经累了,有气无力冲江阮摆摆手。 他就没见过江阮这么好脾气的,谢时屿都撩.拨成那样了,还能忍,这不应该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吗?! 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搞到一起了,就这么听话,随便被欺负?简直恨铁不成钢。 晚上,先拍摄祝春风病好回到夜校后,跟邵雪君争执那场戏。 “《春风,春风》第二十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江阮拿着书先走进教室,教室里乱哄哄的,老旧的灯管被夜晚春风吹得轻轻晃动,粉笔灰都浮在灯管上,同学都刚从钢厂下工不久,见到江阮,也是满脸喜气,说:“春风,你听说没有,邵老师要订婚了!” 江阮抬起头,他眼瞳颤抖了一瞬,错愕,但又没那么意外,再想开口时声音有点发颤,却猛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摄像机镜头一转,谢时屿穿着衬衫和黑长裤,从教室外走来。 裂隙化成了深渊。 这一镜拍得很快,紧跟着就是争吵的戏份。 场记再次打板开始。 接下来,祝春风一把拽住邵雪君的手腕,拽他出去,他脸上表情冷凝,在走廊就要开口,却被邵雪君死死地捂住了嘴,脸颊上都浮起通红指痕。 等拖他到楼下没人的车棚旁边,才松开手,祝春风猛地夺回呼吸,浑身一软,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鬓角湿透。 “你是不是要结婚?!”祝春风直接质问他。 邵雪君心虚,没有回答,疾言厉色说:“祝春风,你是不是神经病?!你知道你在学校里闹,会有什么后果吗?我为什么不能结婚,我已经三十岁了,再不结婚,等着被人看笑话吗?” 第169页 祝春风颤抖着没说出话。 江阮压根没想到这场吵架的戏,他跟谢时屿会拍得那么顺利。 邵雪君又一大段对祝春风指责的台词之后,祝春风沉默不语地撑着膝盖站起身,他肩背始终都没塌过,不管邵雪君落在他身上的痛骂有多难听。 等拍完之后,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浑身被湿汗浸透,索性就待在原地休息,都莫名心有戚戚。 谢时屿先悄悄摸了一下江阮的手,江阮还没怎么出戏,差点没忍住抽回去,谢时屿赶紧抓住他指尖往掌心搓了几下,压低声音跟他说:“宝宝,以后我们还是不吵架。” 江阮瞥他一眼。 “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吵的。”谢时屿冲他笑了下,先亲他指尖,又怕被人看到,最后只是揉了揉。 谢时屿是真的几乎没有跟他吵过架,为数不多闹别扭的几次,他舍不得冷着江阮,没等三分钟就回头去找他了,最后也没吵起来,毕竟江阮对他更没脾气。 第二天,就到了那场女装戏的拍摄。 剧组提供的旗袍是定制的,但并没有根据男性的身体特征去设计,仍然是纯女式的旗袍,在膝盖附近开叉。 江阮换上时,就觉得胯部有点紧,摄像机要拍他挨个系盘扣,他倒是没觉得不自在,就是衣服挺别扭的,而且底下空落落,一抬腿时,旗袍柔软的布料就蹭到膝盖,真的有种穿裙子的怪异感。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祝春风听说邵雪君这天要去女方家谈订婚的事,打听到女方家地址,怕影响到无辜姑娘的名声,所以在隔着好几条街的地方拦住邵雪君。 他旗袍外还披着工衣外套,来的路上一直紧紧拢着前襟,迎面撞见邵雪君,才捏住前襟,一点点打开,眉眼艳丽逼人。 “邵雪君,老师,你现在要娶我吗?” 众人哗然。 拍摄明明在推进,张树却突然喊了“卡!” 江阮有点懵,他出了戏,脸颊一瞬间充血,又重新拢住衣服,挡住里面的裙子,却挡不住还裸露在外的小腿,都没敢去看谢时屿。 “眼神不对,”张树皱眉对谢时屿说,“不够慌,太沉稳了,怎么回事?” 他没法形容,谢时屿的眼神方才的确像他想的那样,有一霎的讶然,但紧跟着却没像电影里应该有的那样,陷入更深的惶恐,垂眸注视对方时,反而有种……对情人一样,滚烫灼热的温度。 在监视器后看得格外清晰。 “抱歉。”谢时屿收回眼神说。 他们又重新再拍,这一次谢时屿没再吃NG,邵雪君听到祝春风的话,就知道全都完了,一切都毁了,他再次抬头看向祝春风,顶着浑身冷汗,听到有人在喊隔壁街的红.卫.兵好像来了,坚决跟祝春风划清界限,“祝春风,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你这个疯子。” 邵雪君迎上赶来的红.卫.兵,指着祝春风说:“这是个疯子,精神不正常,他……” 他眼中充满嫌恶,好像祝春风浑身肮脏,是泛滥的病菌,沾上就会溃烂生疮。 祝春风此时还没疯,他早就被邵雪君的态度深深伤害过无数次,却哪一次都没今天更能中伤他,嗓子发哽,眼睛却不肯掉下泪来。 “卡!” 这场戏结束,江阮甚至有点透不过气,要是换个人来演,他可能还没这么难以出戏,谢时屿刚才看他的眼神,太过逼真……要不是他记得自己是在拍戏,旁边都是摄像机,差点就直接撑不住了。 他去更衣室换衣服,莫名其妙还有点委屈难受,幽冷地瞥了一眼谢时屿搭在旁边的衬衫。 结果才脱掉刚才拍完戏后,又重新披上的外套,突然听见身后的门被人推开,熟悉的温度靠近,一把搂紧了他的腰。 谢时屿握住他的腰胯,俯身亲了下他耳朵尖,低笑说:“怎么不等我。” “……你觉不觉得这样穿特别奇怪……而且很难看?”江阮感觉到谢时屿另一只手抚上他脖颈,指腹抵着喉结摩挲,然后在解他的扣子。 “不觉得,”谢时屿解开了他所有扣子,掌心触碰到他白皙的皮肤,嗓音沙哑,说,“想干.你。” 江阮还是有点受不了他这种直白的说法,被咬住的耳朵尖顿时烧起来,但方才拍戏时共情的压抑却跟着消失了。 他害羞到发抖,忍不住闪烁其词,“……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谢时屿没说话,突然俯身抱起了他,江阮被吓到,连忙搂住他脖子。 谢时屿朝更衣室的隔间走过去,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嘬了一下江阮的嘴唇,眼眸深邃,跟他说:“阮阮,我爱你。” 江阮想要趁机挣扎的念头被几个字打消了,手攥紧他肩上衣料,自暴自弃,脸颊埋在他肩膀,闷住声音,“……随便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7 02:27:27~20210808 01:4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拳一棵树好吗 2个;张哞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哞哞、灵若菁华 20瓶;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猫味儿(少量女装) 江阮被谢时屿抱起来时, 膝弯搭在他手臂间,旗袍光滑的布料随着动作不小心蹭起,谢时屿一不小心, 就碰到了他温热柔软的皮肤。 第170页 “真的要在这儿……”江阮浑身发烫, 羞耻得眼尾都泛起红来,小声问他。 虽然这边更衣室只有谢时屿跟他,还有他们的助理或者经纪人会过来, 去到隔间的话, 可以锁门,就算有人进来也不会撞到,但毕竟不远处就是片场那么多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嘘。”谢时屿抱着他压在旁边的沙发上,然后单膝撑在沙发边缘,在他咬出血印的嘴唇上亲了亲, 俯身摸到他滚烫的脸颊,指尖又落到衣领,扯开。 江阮只感觉锁骨和胸前都突然一凉,然后旗袍下摆也被撩起来了,都堆到腰间。 江阮忍不住抬起手臂, 挡住了下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望着谢时屿, 谢时屿还没碰他, 就羞耻到发抖, 被握紧的小腿微微痉挛。 他牙尖咬着自己手臂上的肉,眼泪突然就溢出来了,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真的哭了?”谢时屿顿时失笑,连忙去捏住他下巴,拉起那条胳膊, 幸好咬得不重。然后指腹揩了下江阮的眼泪,拢好他衣服,安抚地亲他潮湿的脸蛋和嘴唇,哄他说,“不碰你,别怕。” “我没怕……”江阮讪讪,觉得不能更丢人了,心一横,拽住谢时屿的手腕,搂着他脖子亲上去,舔咬他下唇,说,“你想碰就碰。” 他就是刚才拍戏的时候太紧绷了,祝春风在这场戏里要忍着一点眼泪也不能掉,但他身上的旗袍明艳,在灰扑扑的街巷里,格外有种性别倒错的荒诞和羞耻感,还要面对曾经爱人嫌恶憎恨的眼神,听他一字一句撇清跟自己的关系,像数不清的尖刺,豁开他所有的尊严践踏。 谢时屿突然将他抱在怀里,他眼眶就跟着一酸。 “真的没事。”江阮摩挲他后颈,稍微使劲,想摁他到自己颈窝里。 谢时屿低笑出声,嘴唇触碰他柔软的耳垂,然后又撑起身,指尖插.入他发丝,凑过去亲他的头发,小声说:“吓唬你的,待会儿你还得接着拍好几场,哪儿舍得折腾你,别闹。” “……你老是欺负我。”江阮咬了下唇瓣,垂下眼睫嘟囔。 谢时屿没说话,冲他笑,俯身压住他,但又没把所有重量都放到他身上,鼻尖埋在他颈侧,捂住他的眼睛,搂着他睡觉,说:“稍微躺一会儿,下场戏得等一个多小时。” “嗯。”江阮红着脸点头。 谢时屿等江阮睡着了,起身拿起毯子搭在他身上,然后把徐小舟叫了进来,压低声音跟他说:“等四十分钟后再叫他。” 徐小舟没敢说话,连忙答应。 谢时屿就又回到拍摄区域,张树恰好在重新过方才拍的那场戏,他走过去,低头看向监视器。 江阮觉得拍出来可能会很丑,甚至雷人。 但镜头之下,却并没有他以为的那种违和感,或者说,与其说是违和,不如说是一种更强烈的冲击力。 江阮稍微有点桃花眼,蓄着水光抬起来,有种朦胧的醉态,可他眼角眉梢都是冰冷的,肤色又白皙,张树犹豫了很久衣服的选色,最终选的是一条跟环境对比极鲜明的绛色旗袍,一并中和到江阮身上,他面容的清冷艳丽被拍到了极致。 尤其在围观者或讥讽或麻木的脸、还有邵雪君惊慌失措的神情对比下,他那么沉默,漂亮,无动于衷,真的有点像“疯了”。 下午,江阮醒来后,吃了点东西,接着拍摄。 祝春风这样大闹了一场,但旁边的人都没听清原委,顶多当他是疯了,原本不至于闹出多大的事。 可邵雪君慌张之下,当场揭发了他,说祝春风是流氓、变态,在夜校时就对他纠缠不休、他拒绝多次,祝春风才闹到这边。 他本意是想跟祝春风撇清关系,却没想到,他跟祝春风的关系,其实最后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祝春风身上还是那条旗袍,脖子上被挂了一块木牌,蹲在一个高木凳上遭受“批.斗”,有人拿棍棒打他的头,往他嘴里捅,质问他是不是鸡.奸.犯。然后反绑他双手到身上,去扒他的旗袍,要看他到底是男是女。 几轮审问过后,祝春风又被拉去游街,他手还反绑着,被人踹到肩膀后背上,逼他蹲着走,祝春风大病初愈,还没走到街尾,就晕了过去。 然后被一泼冷水浇醒,接着走,直到双腿沉重灌铅,剧烈发抖,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都被汗和水湿透,死了一样脸贴着地倒下,棍棒瞬间打下来,他眼前发黑,跪着爬到了街对面。 可祝春风不想低头,也不想认罪,脖子上挂的牌子写着“鸡.奸.犯”,他跪着爬,牌子晃着,一下一下往他胸膛上砸,像是鞭.挞他的罪行,他迷茫,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邵雪君想走,但是没能走得了,“红.卫.兵”叫他留下来盯着祝春风游街。 然后问他,跟祝春风有没有不正当关系。 祝春风每次身体一晃,往前走一步,邵雪君就被逼问一句,“有没有关系”,“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你是不是从犯”。祝春风已经大汗淋漓,脑子麻木,邵雪君反而比他先崩溃,声音颤抖,不停地重复,“没有,没有,我不认识他,他有病,是神经病,他已经疯了。” 还没有完。 祝春风被撕烂旗袍,示众了整整两天,才被放回祝家,高烧脱水,疲惫到极点,还没来得及躺下,又被父亲拽住衣领摔到戏班后院,拳打脚踢雨点般落下来,狠狠踹他小腿,怒骂:“畜生,这辈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第171页 他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打昏过去的,醒来以后,腿就废了,小腿扭曲变形,包着厚厚的纱布,从此成了跛子。 他也彻底“疯了”,躺了三个月才能一瘸一拐地走路,每天穿着旗袍,坐在戏班后院,有人瞅他,他就笑嘻嘻地瞅回去。 加起来三场大戏,张树本来想分成两天、或者三天拍摄,但江阮想一天就拍完。 “拖到明天,缓过来以后,状态就对不上了。”江阮认真考虑,“抓紧时间现在就开始拍,天亮之前应该可以拍完,如果有什么不太完整的地方,再补充,就是辛苦大家陪我熬夜。” “……”张树无奈,“这场戏也就你最辛苦吧。” 除谢时屿饰演的邵雪君,还有戏班一众人以外,剩下“批.斗”和“游.街”时参与的,都是群演,虽然拍摄状态也得跟得上,但大部分时间跟着走就行,台词也不多,江阮是要从头拍到尾的。 江阮眼睫一弯笑了下,他觉得还好,谢时屿跟他待在同一个剧组,都不怎么允许他熬大夜了,这次开拍,这还是头一次。 “要是中间太累了,就暂停拍摄。”张树跟他说。 “好。”江阮点头。 接着拍摄。 江阮拍完第一场“批.斗”戏,他咬紧牙什么都没承认,等场记打结束板,谢时屿抱他从高凳上下来,腿已经麻了,身上布料湿透,要不是谢时屿一直扶着他,根本站不稳。 休息不到半小时,趁着还没有很晚,又继续往后拍。 祝春风没学戏,但骨子里比谁都有种浸透的傲劲儿,肉.体的痛苦他可以忍受,精神侮.辱却像是有千钧重,他每往前一步,就更加沉重窒息地压在他身上,蹲下时旗袍紧紧勒住胯骨,疼、烫,他头晕目眩。 江阮累到极点,他们这场戏是在真实的街巷内拍摄,他亲自选的拍摄地点。 当时觉得这条街真窄,现在却怎么也挪不到头。 他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摄像头远远地模糊成一片,他抬起头,月光刺眼,照得整条街白晃晃的亮堂,湿汗沿着每一寸皮肤往下淌,重重砸在地上,跳到最后,灌铅的双腿失去知觉,身体沉重下坠,猛地跌倒。 可跌倒的一瞬间,他忽然轻松了,连灵魂都好像变得很轻,可以随着风飞往任何方向。 春风,春风,他沉醉在这个夜晚。 然后冷水哗啦泼到了他身上,他猛地闭眼,立刻抖成筛糠。 这个镜头,谢时屿本来是想用温水的,电影里是春天,但现实毕竟已经入秋,被泼水之后还得接着拍摄,但江阮没答应。 他想要更真实的反应,头一次跟谢时屿起争执。 “拍戏很多东西是可以演出来的,”谢时屿眉头微蹙,“不然打戏也得真的挨打吗? 江阮不太想留下任何瑕疵,“要是明明可以做到最真实,就没必要留下人为的痕迹……只是泼冷水而已。” 他不觉得镜头能藏得住什么,拍摄出来的所有内容,每一个眼神动作,每一句台词的咬字,搬到大银幕上,就要活起来。 谢时屿跟他为这个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妥协了。 这一场“游.街”足足拍摄了六个小时,中间有过暂停休息,拍到天早已黑透才结束。 江阮听到喊“卡”,被谢时屿抖开毯子,裹紧抱住的时候,都已经顾不上旁边剧组工作人员会不会多想,手臂搭在他肩上挂着,狠狠地缓了口气。 “先去冲个热水澡。”谢时屿低声跟他说。 “……”江阮还是不太想冲,他想就这样拍完。 但祝春风被晾在街边示众,回到家的时候,跟现在的状态已经不一样了,而且衣服也早就干.透,他就没再坚持。 谢时屿避开剧组的人,抱他去洗澡,洗完之后过了一个小时,重新回到片场拍摄。 江阮紧接着拍了那场挨打的戏,跟电影开头的情节相连。 祝春风瞳孔涣散,他示众结束被放走的时候,浑身就青青紫紫,脸肿,嘴角破了,眼睛淤青,都是被打出来的。 现在拳脚棍棒落在身上,压根没感觉,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然后骨头好像被踢断了,他脸颊惨白,扬起脖子濒死一样喘了口气,直接晕厥过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亲口揭发他的,不是外人,是他过去的男朋友,亲手把他打成残废的,不是“批.斗”他的人,而是他的父亲和叔伯。 “丢人现眼,丧尽天良,我没有你这种儿子!”他母亲双眼通红,也没有阻止,扭头就回屋了。 就连之前为这个挨过打的那对师兄弟,都冷眼旁观。 最后这场拍起来快了很多,戏份不复杂,但等到拍完,也已经是凌晨三四点。 江阮浑身都是血浆,又去洗了一下,收工上保姆车时,累得手指头都懒得动。 “饿不饿?”谢时屿跟着上车,在他身旁坐下,握住他小腿放在自己膝盖上,掌心温热有力,沿着过度运动后僵硬的肌理寸寸揉开,低头问他。 江阮摇头,然后眨了下眼,小声说:“一点点,想吃糖醋排骨。” “我叫人去买。” 江阮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他的腿现在没那么酸疼了,就裹着毯子坐起来,换了个方向,倒在谢时屿腿上打盹。 谢时屿摸了摸他额头,不烫,没发烧。 第172页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江阮突然又翻了个身,仰躺着,拽住他手腕,脸颊贴他手心里,谢时屿就捏了一下,软的。 谢时屿对他笑,指腹蹭过他眼睫,说:“谁跟你生气?” 车上还有助理,江阮忍不住害羞忸怩,抬手勾着谢时屿脖子,叫他低头,才小声说:“你都不叫我……” “叫你什么,”谢时屿听他说完,重新坐好,搂紧他的腰,一把抱他坐在自己腿上。 然后让他再靠着自己,挑了下眉,丹凤眼稍微弯出一点弧度,嘴唇蹭过他耳朵尖,低声说:“宝宝。” 江阮红了下脸,埋在他肩窝里,闭上眼睛装睡。 但路上真的一不小心睡着了,等回到酒店,车突然停下,他才醒过来。 他说想吃糖醋排骨,谢时屿惦记他今天的戏拍完马上要开始减重,嘴馋也馋不了几天,就叫人去买了。 但不光买了糖醋排骨,大晚上吃太油腻怕他胃疼,还买了小面和几份素菜。 江阮晕晕乎乎跟他去吃东西,眼睛都困得睁不开,只想往他怀里倒。 可是太饿了,只能硬撑着扒饭。 谢时屿一抬头就瞥见他在打瞌睡,忍不住笑,他想去叫醒江阮,又坏心眼地没叫他,先拿手机拍了张照。 然后等他吃得差不多,才过去抱他,“乖,睡觉了。” 江阮勉强去洗漱,他困得头疼,但是躺倒床上,却突然睡不着了,抱着枕头滚了几下,滚到谢时屿怀里。 “小孩儿,”谢时屿掌心摸着他后脑勺,把他揽到肩上,说,“使劲睡,待会儿就睡着了。” 江阮是真的睡不着,但又觉得自己挺烦人的,乖乖地点了下头,蜷到谢时屿身边,脑袋顶着他心口装睡,眼睛越睁越大。 “真睡不着?”谢时屿等了一会儿,江阮呼吸声还没变,捏着他下巴低笑。 “……对不起。”江阮呐呐。 他这一整天太麻烦谢时屿了,要是换成别人,他拍戏执拗依然执拗,可别人不会心疼他。 他知道他拍“游.街”那场戏的时候,谢时屿眼神落在他身上没挪开过,因为那场戏,不会拍到谢时屿的正脸,只会拍到他的背影和后脑勺。 凭借他语气的颤抖,越来越弯陷的脊骨,呈现邵雪君的心理状态。 邵雪君始终是背影,没勇气去面对,但祝春风的每个镜头,即便不是正面,也都会拍到他的眼睛。 所以谢时屿虽然在说邵雪君的台词,他不想江阮陪他NG,所有戏份都是一条过的,但眉头却一直紧蹙,盯着江阮,怕他摔倒,或者磕伤。 拍戏时,江阮没抬头,但他都知道。 “睡不着怎么办,”谢时屿撑起身,指尖点了点他柔软的唇瓣,又凑上去亲了一下,眼中噙着坏笑,说,“做点别的?” 江阮满脸红透,竟然点了头,他腿搭在谢时屿腰上,小声问他,“你有没有把那条旗袍拿回来?” 谢时屿下午拍摄前故意吓他,说那条旗袍后期都用不到了,他要拿回来留着。 “……”谢时屿捧着他的脸蛋揉了揉,含着他嘴唇亲了亲,垂下眼说:“宝宝,没跟你生气,我就是舍不得你累,你不用这样哄着我。” 可能当年分手的事,江阮总觉得亏欠他,谢时屿有时候感觉江阮对他太过于纵容了。 但他偏偏是个得寸进尺的混账,改不掉,管不住自己,江阮越纵容他,他就欺负他越狠。 他舔江阮脆弱的喉结,江阮不躲开,反而压着他的后颈,让他往下埋,他浑身的血就都烧起来,想咬碎他的脖子,揉他到骨血里。 “我知道……”江阮脸颊更烫,他抱紧谢时屿,默不作声地撒娇,又说,“我想要你……再累一点,就能睡着了。” 那条旗袍,谢时屿还真的拿了,不过没打算做什么,江阮穿过的戏服他都收着,单纯不想被别人碰而已。 他去拿过来,江阮抱着被子,朝他伸出手,他就俯身帮他穿上,手摸到被子底下,柔软光滑,他才发现江阮没穿内.裤。 江阮察觉他指尖一顿,小声催他,谢时屿喉结微动,帮他系上最后一颗盘扣。 这次江阮没等他动手,他躺在床上,眼眸盯着谢时屿,白皙清瘦的指尖搭上去,一点点、很慢地又去解那几颗盘扣。 然后手指一蜷,攥紧衣领,眼睫漂亮柔软,有点醉蒙蒙的,但透着很温柔的笑意,亲手一把扯开了衣料。 冷白皮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他打了个激灵。 连旗袍下摆,他也像谢时屿白天对他做的那样,撩起来,都堆到了腰际。 谢时屿舔了下虎牙,俯身想去亲他的眼睛,一顿,竟然没敢亲,往下蹭到了他鼻尖和嘴唇。 江阮松开齿关,眨了眨眼睛,指尖小心翼翼地戳了下谢时屿的耳朵,谢时屿脸色微冷,皱眉偏了下头。 “……你耳朵红了。”江阮摩挲他耳根后的敏.感.带,眼睁睁看着那只耳朵红透滚烫,谢时屿咬着牙没躲,肩膀、手臂肌肉紧绷,撑在江阮脸颊旁边的手背青筋暴起。 江阮又说:“好烫。” 谢时屿没说话,一声不吭,抬起江阮的膝弯搭到自己手臂上,俯身想往下滑。 江阮指尖却突然插.进他后脑勺的头发,没太使劲,拽住了他。 他抬起眼暼向江阮,脸色比刚才还冷,丹凤眼没有一点温度,瞳孔漆黑,手指收紧,深深陷入江阮小腿软肉。 第173页 “你干嘛。”谢时屿稍微撑起身,嗓音微哑,问他,又不太情愿看他。 江阮咬了下嘴唇,又戳他鼻梁和高挺的眉骨。 突然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当时谢时屿决定要跟他一起高考,但是谢时屿那个分数,能考上二本已经算是奇迹。 不过他没当回事,反正还有一年,谢时屿又那么聪明。 他成天盯着谢时屿,抽空就考他,谢时屿骑自行车驮他上学,都能被喋喋不休问一路。 谢时屿一开始挺烦的,但也没凶过他,下学期头一次月考,竟然比之前高了一百多分。 出成绩那天,谢时屿也懒得看,还是江阮探着头追去班主任办公室找成绩单。 他自己考试,从来没什么激动的感觉,谢时屿考得好,比他自己考得好都开心。 晚上放学一起回家,他还忍不住翻来覆去瞅谢时屿的成绩单,直到谢时屿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塞回书包里。 谢时屿还推着自行车,书包丢在车筐里,江阮就跳起来往他背上趴,娇气到令人发指,害得谢时屿只能停下脚步,腾出一只手托住他腿.根。 江阮语气夸张,使劲夸他,幼儿园小朋友听了都害臊。 夸到最后没词了,从他身上下去,往他怀里一钻,在树影下亲了他一口,然后又红着脸退开,一股子憨劲儿。 “有完没完。”谢时屿眼神冷冰冰的,掌心压在他头顶,俯身说。 江阮一点也不怕他,谢时屿总是这样,害臊,难为情,不愿意承认,就跟他冷脸,像猫脾气,他凑过去嗅他,都觉得浑身猫味儿。 …… 谢时屿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就低头继续。 他不想折腾江阮,真的弄到底,江阮就算能睡着也太累了,就亲了亲他,替他解决了一下,然后下床去漱口。 回来时,江阮还没睡,趴在床上玩手机,听见他脚步声,飞快收好,扭过头掀起被角,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谢时屿睨他一眼,过去躺下,伸手搂住他,问:“刚才在干什么?” “没……没有。”江阮脸颊泛红,但窝到他怀里,就睡意上涌。 差点睡着时,又突然睁开眼,悄悄冒出头跟谢时屿说:“你不能看我手机……” “我才懒得看,”谢时屿亲了下他鼻尖,还是没忍住,嘴角噙起点笑意,搂紧他说,“好了,宝宝,这次真的睡觉。” 江阮含糊地嗯了一声,还睁着眼。 谢时屿于是假装没懂他这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像以前那样,假惺惺地问:“真的不能看吗?” “……”江阮小声说,“你看也没关系。” 说完,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搂住谢时屿的腰,飞快地睡着了。 谢时屿就去拿他手机,一点开,恰好是江阮跟他的聊天框。 江阮总是改他备注,跟他发脾气又不会吵架,就改成连名带姓,被招惹得心烦就说他烦人,有时候想吃学校巷子里的冰粉,撒娇想叫他去买,又不好意思,也悄悄改成备注,等他来看。 不过,谢时屿还看到过很多次别的内容。 『小谢小谢下次化学可以多考十分吗?(((o(*′▽‵*)o)))』 『给小谢炖了茄汁鲈鱼,放在冰箱第二个格子里。』 『哥哥』 『想跟小谢一起上大学,然后拍电影。』 『奶奶又找我告状啦,小谢不要每天跟小鹦鹉吵架。』 …… “……”谢时屿指尖一顿,抬头瞥见江阮这次改的,耳廓更热,忍不住低骂。 『小谢为什么那么可爱,我好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打疫苗第二针了,回来胳膊疼先睡了一觉,晚上睡醒才起来写,太晚了不好意思,接着睡了宝们QAQ 感谢在20210808 01:48:19~20210809 04:4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llarin、一拳一棵树好吗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娜娜秋秋哈哈哈、Ebony、吧唧一笑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三千起步 第二天, 江阮就有点发烧了,还浑身酸疼。 那场游.街的戏从傍晚拍摄到凌晨才结束,尤其是被浇冷水之后, 又接着拍摄了一个多小时, 深夜温度本来就低,游.街从头到尾那么长的路,都是被反绑双手蹲走下来的。 旗袍勒紧腰胯, 始终保持蹲下去的姿势, 膝盖遭受压迫,等场记打板,江阮下戏去洗澡的时候,双腿剧烈痉.挛。 电影中,当然不会放出游.街的全程, 但每一个关键节点都要剪辑,祝春风从开始执拗不肯低头,到最后体力不支,差点晕厥,整个人的状态相差很多。 所以江阮想逼真到极致, 一步都没有少走, 甚至现场配角和群演大几十号人, 总有出错的时候, 他还重复多走了四五百米路。 何况祝春风体弱多病, 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快要承受不住的折磨,祝春风只会觉得更痛苦。 他要是拍不出苦难的真实感,整部电影后续就是一脚踏空的,不能使观众共情。 这部电影里邵雪君的戏份不算很多,谢时屿的下一场戏安排在半个月后, 中间这半个月,他也不打算去别处跑通告,除了之前已经接下来的一些代言和杂志广告拍摄,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江阮。 第174页 江阮醒来时,脸颊还在谢时屿怀中埋着。 他昨晚又累又困,谢时屿搂着他的时候,他就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 但成天拍戏,虽然都在剧组,相处的时间却没多少,就想多跟谢时屿亲昵一会儿,谢时屿掐紧他小腿的时候,他还去摸谢时屿的后颈和脸,然后咬紧嘴唇,满脸绯红跟他说:“我睡着也没关系啊,那样我肯定不乱动了……” “……”谢时屿一愣,喉结滚动,还没吞咽,就撑起身轻轻去咬他的嘴唇,蹭到他唇缝,喂过去,江阮顿时脸颊红到滴血,才平缓下去的呼吸又逐渐急促。 “不要么……”江阮被吮得嘴唇发麻,他抿了下唇上的水渍,又期期艾艾地问他。 谢时屿不耐烦地朝他后腰上拍了一巴掌,江阮蜷在他怀里浑身一抖,谢时屿搂紧他,掌心一点点抚摸他肩背,等他停下颤栗,眼中尽是坏意,冲他笑,低声对他说:“不要,我喜欢浪的。” 江阮脸颊发烫。 谢时屿却不依不饶,挑了下眉,捏他泛红微肿的嘴唇,虎口卡着他下颌,叫他分开齿关,指尖往里顶了下,然后忍笑,装模作样地说:“就是那种,非得往人身上黏,胳膊缠得那么紧,没碰就喘,抱起来一身湿汗……” 江阮发不出声音,拍完戏累得身上酸软乏力,没劲推他,被说得羞耻难忍,差点哭了,谢时屿才松手。 “……” 江阮一抬头,滚烫额头蹭到谢时屿的肩膀,他想起昨晚,有点不高兴,又跟谢时屿生不起气来,抿着嘴唇,拉起谢时屿另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身后,然后腿也蜷起来,整个人躲到他怀里藏着睡回笼觉。 谢时屿无非是怕他困过头睡不着,哄他说了几句话。 江阮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感觉谢时屿在帮他揉捏按摩拍戏时拿麻绳勒到供血不畅的手腕,酸疼的双腿,轻轻地按他麻木的脚底。 好像还拿热毛巾来敷他的腿,尤其是僵硬肿疼的膝盖,拍戏时保持了将近五个小时蹲姿,还得不停地挪步,他回酒店路上,膝盖疼得没法打弯。 所以今天醒来,腿倒是不怎么疼了,脚也不酸,就是不知道谢时屿什么时候才睡的。 现在还没到中午。 谢时屿昨晚小心翼翼揉完江阮的腿,摸了摸他被汗水润湿的脸,才搂着他睡觉,躺下时天早已大亮。 等他再睁开眼,感觉是被热醒的,怀里一片滚烫,江阮潮.红的脸蛋贴紧他胳膊,呼吸都灼热逼人,乌黑长睫垂下去遮住卧蚕,睡得很乖觉。 “阮阮。”谢时屿指尖滑入他潮湿的发丝,低声叫他。 江阮没完全睡着,听到他的声音就睡眼惺忪地醒过来,抬起头亲了他一口,发了烧眼睛湿润,似醉非醉地盯着他,又拿白皙滚烫的手臂去勾他脖子。 “烫成这样,”谢时屿俯身跟他碰了下额头,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发烧,吃药了么?” 江阮点头,他刚才醒来就吃了,然后才又钻回谢时屿怀里睡觉。 “待会儿还去不去片场?”谢时屿又给他量了下.体温。 江阮接下来半个月要拍的几场戏,就是邵雪君被夜校和钢厂辞退,离开这个镇子后,祝春风从1969年到1979年,这十年间发生的所有事。 还没有开始劳.改,他需要比之前稍微再清瘦一点,但是不能减重太多,否则后期就没办法拍对比了。 张树留给他最多一周时间减重,这一周,除了减重之外,就是补拍一些前面缺漏、或者不足的片段。 江阮想了想,脑袋歪到他肩上,“应该没事,还是去吧。” 祝家班在电影中的戏份也比较多,江阮连拍的三场大戏换成任何演员都一样要精疲力竭,导演就给他放了会儿假,这一两天时间,张树在剧组准备集中将祝家班在文.革时期的这部分戏拍一拍。 谢时屿跟酒店订了餐,让待会儿送上来,他坐在床边打电话,只随便套了条运动裤,没穿上衣。 才挂掉,掌心滚烫的一双手就从身后搂住他脖子,江阮膝盖撑着床,下巴搭到他肩头,整个人肉贴肉地趴在他背上,谢时屿侧过手一摸,昨晚他帮江阮脱掉了那条旗袍,江阮底下什么都没穿。 现在也是,光.溜.溜的,就裹了条被子。 谢时屿拉过他手腕亲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燕宁?”江阮亲他耳朵,手也不听话,往他腰.腹紧实的肌肉上摸,小声问他。 谢时屿磨了下齿冠,笑笑:“不回,等你这边杀青,再一起走。” 他跟江阮应该是同一天杀青,如果江阮不需要留下来补拍,或者补录一些配音的话。 “哦。”江阮问完就不做声了,但还在他身上趴着,不愿意下去。 谢时屿失笑,回过头跟他蹭了下鼻尖,握紧他手腕,低声问道:“宝贝儿,你是不是想做了?” 江阮再怎么黏人撒娇,也没这样过。 知道江阮过段时间要拍劳.改的戏,虽然加起来只有三场,一周之内大概就能拍完,但还是舍不得折腾他。 江阮拍部戏伤筋动骨的,当时拍《复读生》,他就感觉到了,想好了要再追江阮的时候,又去搜了很多他以前的戏和采访看,江阮向来很难出戏。 批.斗游.街没打倒祝春风,劳.改却彻底将他的肉.体摧毁了,精神也遭受重创,电影里没明说,可他应该是重度抑郁了好几年……那个年代许多人的症结,尽管当时不会有人觉得这是病,直到他遇到新男友。 第175页 拍戏已经够折磨,谢时屿想让他多睡会儿觉。 江阮有点害臊,下巴磕在他肩上,红着脸嗯了一下,然后又想起来他还在发烧,谢时屿肯定不愿意碰他,就又小声贴紧他耳根说:“我浑身都好热,你进来……也会感觉到吗?” 谢时屿不太舍得,奈何江阮缠着他不放,恋恋不舍地蹭他。 “……”谢时屿搂着他压在床上,江阮还冲他笑,伸手去抱他脖子,眼睫漂亮柔软,嘴唇抿得湿红,一开一合咬字甜润地说个不停,谢时屿被他哄得晕头转向,听见江阮说爱他,想要他。 实在忍无可忍,谢时屿被他小声咿咿呀呀念得浑身燥热,脖颈青筋浮起,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江阮还没被谢时屿这么小心地对待过,温柔到极点,他习惯了谢时屿对他凶狠,分不清是想亲他,还是想掐死他,没想到这样竟然也挺舒服。 恰好过了一个多小时,酒店订的餐也送上来了,谢时屿抱着他去冲了下澡,然后吃饭。 江阮出了一身薄汗反而觉得好受一点。 等到下午,他睡午觉醒来,被谢时屿搂着舔了一会儿嘴巴,突然想起点什么,推了下谢时屿的肩膀,抬起头,讪讪地说:“……哥,我得去片场,还有几个镜头得补。” 他说完,拢了一下衣襟,顿时脸颊一红,胸.前蹭到衣料有点刺痛,但还好,咬得不重,适应一下就没感觉了,然后提起裤子就想走。 “……” 谢时屿深呼吸了一瞬,有种熟悉的被嫖了的感觉,揽着他的腰把他搂回床上,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去捡起衬衫,江阮还小声催他快一点。 谢时屿差点被气笑了,他跟江阮上.床,其实话不怎么多,稍微说那么几句荤.话,就是怕江阮紧张,不想弄疼他,抱他的时候就只是低声叫他阮阮,要么宝贝,哄他开心。 但江阮,要是真的存心勾引他,浪的时候没人能比他更浪,使劲搂着他的脖子,眼尾泛红望着他,一双眼眸湿透,像要把人吞进去,什么情话都能说得出口。 等到下了床就再也问不出来一句了,提起裤子不认人。 谢时屿开车带他去片场,这段时间他在的时候,就不怎么叫助理过来,江阮脸皮薄,有人在就不怎么搭理他。 上车之后,才系上安全带,谢时屿听到手机突然在响,拿起来瞥了一眼。 “???” 江阮转给他三千块钱。 谢时屿舔了下牙尖,眼眸微沉,扭头状似随意地问江阮:“江老师,刚才没弄疼你吧?” “嗯?”江阮迷茫抬头,被他一问,突然想起谢时屿亲吻他的温度,脸颊瞬间红透,呐呐地说:“没……没觉得疼。” “那……这次还算满意?”谢时屿发动了车,又问。 江阮更迷茫了,忖度着,谨慎、小心翼翼,极其有求生欲地说:“很……很舒服,跟以前……比以前还舒服。”说完,觑着谢时屿的脸色,不像生气,也想不通他干嘛突然生气,就大着胆子补充了一句,“要是不咬我就更好了。” “既然满意,”等路灯,谢时屿先点了下收款,然后眼神冷淡,语气却有点咬牙切齿,接着说,“我下.海也不至于三千起步吧?“ 江阮彻底迷糊。 他听见谢时屿的收款提示音,盯着那个三千块,电光火石间,突然想通,脸红到快要冒烟,“你说什么啊,你不是晚上要跟朋友去吃饭吗?我就是给你一点饭钱……” “是么,”谢时屿瞥他一眼,“睡完我,跑得那么快,我还以为嫖.资呢。” 江阮突然垂下眼睫不说话了。 等车停到了片场外,谢时屿捏了把他脸蛋,失笑:“跟你闹着玩的,怎么还不理我了?” 说完,他下车替江阮拉开车门,待在一旁,等江阮下来,伸手搂住他肩膀,凑到他耳边低笑说:“你想嫖我,还不是随叫随到。” 江阮小声哼唧,又被谢时屿揉了脸。 下午他们补拍的镜头,是从第一场戏到现在,张树觉得还有遗憾,可以更完整的。 先是卲雪君和祝春风热恋时,待在教师宿舍亲昵的几个镜头。 这个拍起来很简单,张树想要重拍,只是觉得还不够腻.歪,毕竟这段是一场淋漓的情.事过后。同.志.片的情.欲和色.欲往往勾勒得浓墨重彩,冲突之下,感情的混沌也更加鲜明。 江阮穿了谢时屿在戏里的长裤,宽松肥大,完全不合身,挂在胯.骨上摇晃,他去洗梨子,谢时屿从身后一把勒紧他的腰,江阮撞到他身上,仰起颈子很低地喘了一声。 “洗什么呢?”谢时屿指尖勾着他腰后的松紧带,一点点扯远,然后突然撒手,又弹到他腰上,皮肤白皙,弹出一片红印。 江阮回过头,拿水淋淋的手去捧他的脸,凭借谢时屿搂在他腰间的手支撑,才不至于摔倒。 他笑起来卧蚕漂亮,去亲恋人的嘴唇,问他,“洗梨子,老师,你吃么?” “卡!” 这条一次过,张树觉得比之前要好多了,突然之间酝酿出了暧.昧感。 紧接着就是江阮一个人的补拍镜头,他拍到天黑,却发现谢时屿还没走,在等他。 “你还没去吃饭么?”江阮拉住他的手。 谢时屿本来是开车要走,他在圈内这几年,算是有几个朋友,关系不错,比跟张树还好一些。 第176页 但拉开车门,突然停住了,就在这儿等江阮。 谢时屿低头笑了下,“宝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一下我的朋友。” 他不准备带江阮回家,他跟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现在没人能管得着他,带江阮回去,只能让江阮看眼色,受委屈。 等过年的时候,带江阮去见见他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就好了。 除此之外,就是这些朋友,他想江阮完全融入到他生活里。 江阮点点头,他就是迟钝地有点害羞,问:“突然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谢时屿亲他一口,揉了揉他头发说,“那群人,巴不得凑我热闹看,我带男朋友过去,在国外的估计都想飞回来见你。” 江阮被他说得顿时更紧张。 谢时屿的朋友多是圈内人,但不光是演员,还有些导演、摄影师,或者模特、珠宝设计师一类的。 江阮虽然对他们比较陌生,但他们对江阮太熟了。 听谢时屿在群里提了一句,等江阮过去时,几乎没让江阮感觉到尴尬,而且很体贴,也没有追问他网上跟谢时屿的绯闻到底都是真的假的。 谢时屿不许他多喝酒,江阮晚上就抿了一小杯清酒,然后很老实地跟着他。 江阮都晕乎了。 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谢时屿干了什么坏事,他明明觉得谢时屿对他挺好的,但所有人接触过之后,看向他的眼神都变成了姜南和张树那样。 江阮只好小声解释谢时屿没有欺负过他,虽然没人信。 吃完这顿饭,江阮就开始了减重,这一周还好,他控制了一下饮食,然后被谢时屿拉着,去跑一会儿步,就瘦下来一点。 看得不太明显,但镜头底下一拍,确实更清瘦了,像是祝春风遭遇第一次打击,病愈后的样子。 他开始接着拍摄。 祝家班在1971年底出了事,祝春风的师叔一家都被抄.家,拉去批.斗,说立场不正确,他们一家也受到牵连,虽然没有抄.家,但他的父母都被送去了西北生产队,还是在不同的地方。 戏班子突然间就彻底倒了,老一辈四散流离,剩下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祝春风现在成了他们的顶梁柱。 他脱掉了那身旗袍,跛脚贴着膏药,想办法守住祝家班最后的这点底子。 1973年,他听说父母在西北先后因病去世。 1975年,他的师叔,也是小学徒李土根的师父,在关押他的土胚牢房中上吊自杀。李土根之前登台唱过戏,不再是学徒,所以已经改名为祝九龄。 祝春风被通知过去敛尸。 江阮要拍这一场敛尸的戏,他拉着板车,跟现在已经13岁的祝九龄,一起停在牢房院子外。 “《春风,春风》,第三十四场,一镜一次,Action!” 祝九龄听见他师父还在挨皮带抽,眼睛早就哭肿,回头哽咽跟祝春风说:“小师伯……他们为什么还在打师父?” 祝春风抬起头,他比原来苍白清瘦多了,眼窝深邃,甩开大褂下摆,朝院子里走去。 “好哇!”拿着皮带的那个人指着他师叔说,“果然是在装死!” 他师叔面朝天,四肢摊开,倒在地上,鼻孔出血双眼紧闭,脖子上一圈青紫勒痕,断气很久了。 皮带抽到尸体上,尸体衣摆摇晃几下,像是还活着。 祝春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旁边看,等到天黑,才有人叫他们把尸体带走,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跛着脚,背起那具沉甸甸的尸体,打着颤出去。 祝九龄哇地一声哭了,扭头要冲进去,被祝春风呵斥住:“祝九龄!”“小师伯!他们把师父打成这样!”祝九龄浑身发抖,手攥成拳。 夜风,灯影,巷子无人。 祝春风稳稳地把尸体安置在板车上,麻绳挂到肩脖,他唱戏的嗓子婉转铿锵,夜里听起来无比豁亮,冷声说:“走!” 这场戏、包括之后的戏,最难的地方在于祝春风的跛脚,必须每时每刻都惦记着,一个跛脚的人,他的动作是如何。 而且,不光是与残疾相关,还与性格相关,祝春风就是跛也跛得漂亮。 江阮去翻遍了上千部影视作品,挑出其中的跛脚角色,反复看过,揣摩,又去浏览纪录片,还去问了在骨.科当医生的朋友,脚跛到祝春风这个样子,疼痛程度如何,有多影响行走能力……在正式开机前,他就已经做了相当量级的工作。 “戏疯子。”谢时屿晚上蹲在沙发旁,替他揉脚踝,低头在他细白伶仃的脚腕上心疼地亲了一下,然后边揉药酒边说他。 “……我比喜欢拍戏还喜欢你,”江阮突然俯身,沙发不高,他额头恰好能蹭到谢时屿肩上,亲了他脸一下,又笑,小声说:“那我是喜欢你的疯子么?” “你不是,”谢时屿睨他一眼,“你是小坏蛋,为什么总招惹我?” 江阮要不着痕迹地表演一个跛子走路,他虽然不需要跛脚,但是脚踝时刻注意朝某个方向撇着,很容易崴。 拍摄不到一周,就已经崴了两次,肿得像馒头,皮肉沁着红,隐隐都像要破掉的样子。 可为了不耽误进度,不可能等他完全养好再接着拍。 起初江阮觉得题材敏感,还不能上映,不适合大张旗鼓地宣传,但已经被爆出来了,姜南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177页 就崴脚和之前“游.街示.众”的戏,狠狠写了几份通稿去夸江阮。 “……”江阮觉得未免太夸张了,可他签来谢时屿工作室,就得听安排,这也不是特别过分的事,就没有阻止。 这场戏拍完,祝家班彻底倒了,祝九龄还小,撑不起一个戏班,大家都得饿死。 祝春风掏空了戏班家底,分成十几份路费,交给师兄弟们。 其实年纪大一点的,早就走了,留到现在的,都是些无父无母,要么家里更穷的孩子。 “诸位辛苦这几年,愿意姓祝,就永远是祝家班的人,”祝春风行旧礼,拱手鞠了一躬,“往后咱们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都走了。 只有祝九龄没走。 祝九龄执意要跟着他,“小师伯,我不走,我哪怕去街上讨口饭吃,也跟你留在祝家班。” 当初祝春风被打成跛子,所有人都说他搞男人,他妈的疯了,戏班子里没人给他饭吃,他发烧,差点烧死。 是祝九龄偷偷过去,塞给他一个馒头,和一碗水。 祝春风站不起来,就跪着,从门缝里扯出那个被挤扁、脏兮兮的馒头,大口大口掰碎吞下去,然后像狗一样,就着门边,祝九龄在门外帮他斜着碗,让他嘬水。 所以祝九龄不走,他也没赶他。 红.卫.兵没彻底抄了戏班子,倒是他远房亲戚,听说戏班倒了,想过来捞点油水。 祝家班的那些戏服、头冠,可值不少钱。 祝春风拿命保下来最后一箱,有人竟想来抢,他拿了把关公的长刀,坐在戏班门口台阶上,清冷的眼睛一抬,哑着嗓子说:“想进去,先等我死。” 他一身疯病,发起疯来没人敢惹他,最后那一箱子东西,竟然没被抢走。 “卡!” 场记再次打板。 江阮拍完这场戏,胸口像压着块巨石,祝春风无疑是孤独的。 谢时屿一开始很心疼江阮,江阮稍微磕碰,他都舍不得,哪会舍得他这么辛苦拍戏。 可拍摄到现在,他突然想明白了,他不能让江阮像祝春风那样孤独。 他明明知道他想做的是什么,为什么非得阻止他?他不过是想拍好每一场戏,若是作为演员,不能淋漓尽致地表演,才是最大的遗憾。 “哥……”江阮拍戏空隙,见到谢时屿跟张树在盯监视器,就忍不住去找他。 然后两个人偷偷牵着手,躲在片场没人的角落里接.吻。 谢时屿足够克制,江阮却不行。 他贪心,拍戏就想拍到每一个镜头都充斥着故事感,跟谢时屿在一起……就想能一直被他抱在怀里,被谢时屿亲到唇肉滚烫。 很快,1976年,文.革结束。 祝春风又去了一个工厂,祝九龄也跟着他去了,做了三年工。 祝春风总觉得这样不行,祝九龄才17岁,难得没倒嗓,不接着唱戏,太可惜。 可现在整个大环境,再想搞戏班子,凭他跟祝九龄,是不可能的事。 他就想替祝九龄再找个出路。 突然想起来,以前戏班有个老先生,经常来听戏,跟他父亲至交好友,文.革开始的那年,他必须离开这个镇子,临走前还跟他父亲说,要是有难处,务必记得老友。 到他父亲去世,那位老先生听说消息,痛哭流涕,写了一封长信来悼念。 写信,在当时也是极危险的,毕竟祝家班已经出事了。 “《春风,春风》,第三十八场,一镜一次,Action!” “你跟我去趟市里,”祝春风跟祝九龄说,“我听说那个老先生,现在是市里一所高中的校长,咱们去找找他,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叫你去文工团,或者剧团,什么都行,能进去就是好的。” 祝九龄向来懂事,就跟他走。 临走之前,祝春风将他当年拼命护下来的一箱东西,传家宝,赠给了祝九龄,“我是个没出息的人,你不一样,当年我跟你说过的,唱好那出戏,你就是名角儿。 “这些东西,都交与你,还有一个人在唱,祝家班就不倒。” “小师伯……”祝九龄眼泪汹涌。 祝春风跟祝九龄都是头一次去市里,穷酸,格格不入,而且连那位老先生到底是在哪个学校都不知道。 过了多半年,直到1979年底,才终于找到,原来对方是三十九中的校长。 幸好他还记得祝春风,也没忘当年友情,几经周转,托关系,最后送祝九龄去了市里的文工团,又可以唱戏了。 这场戏过后,终于又到了谢时屿的戏份,卲雪君是这所高中的历史老师。 “《春风,春风》,第四十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此时,卲雪君已经结婚生子,在外人看来,家庭美满团圆,父母面上有光。 他去学校上课,突然迎面撞见祝春风。 明明已经过去整整十年,祝春风瘦了,这么苍白,可那双眼睛漂亮逼人,他一跟他对视,就心悸,想起当年祝春风在那个夜晚,被他辗转亲.吻,在他身下呻.吟,痛苦又欢.愉。 祝春风是来给老校长送东西的,一套他父亲当年穿过的戏服,作为感激。 碰上卲雪君,他也只是瞥了一眼,就无动于衷地路过。 可卲雪君早就怕上他了,他永远忘不了那次游.街,他差点发疯,回家之后痛哭失声。 第178页 他记得祝春风被人扒光只剩内.裤,那些人拿棍棒打他的头,捅到他嘴里,捅他下.体,也忘不了祝春风望着他的眼神。 疼惜、后悔、深深的恐惧,他心脏被紧紧攥住,无数复杂翻涌的感情占据内心,折磨得他夜不能寐。 直到现在,偶尔晚上还会梦见祝春风那双眼睛。 “他是不是故意来找我的……对,就是这样,一定是,他肯定特别恨我,想让我跟他当年一样……” 卲雪君自言自语。 他报警了。把祝春风举报了。 祝春风被捕,他有前科,稍一调查,就知道他的确是个同性恋,还曾经性.骚.扰过自己的夜校老师卲雪君。 跟同性在一起,就是为了追求肉.体的欲.望,他是个同性恋,当然会饥.渴到无法忍受,对卲雪君再一次骚.扰。 他还曾经穿过女装,对女性也是一种性.骚.扰,罪上加罪,被判处十年劳.改。 判刑庭审当天,祝春风见到了卲雪君,他听到劳.改,听到十年,看到卲雪君一瞬间惊慌错愕,险些崩溃,比他还难以接受的脸色…… 突然笑了。 “好,”祝春风咬字甜润清晰,好像他不是被判刑,他是站在十几年前的台上,唱他的杜丽娘。 他说:“我改。”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揉膝盖的那段真的只是因为拍戏太累了,没别的,求审核放过 感谢在20210809 04:42:39~20210810 02:4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llarin、一拳一棵树好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ris 10瓶;雨天不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入戏 “卡!这场过了!”张树比了个手势。 庭审是在阴天, 淅淅沥沥下着点雨,昏沉压抑,人群嗡嗡得议论, 气氛沉重荒诞到凝为实质。 “十年劳.改”几个字一出来, 江阮还在笑,旁边好多群演真的掉了眼泪。 接下来,祝春风就要被押去劳.改的地方, 他曾经在钢厂待过许多年, 所以这一次,又把他押到了乡下的一个破旧钢厂,做苦力活。 江阮的戏份暂时结束,道具师过来帮忙解开手.铐,他揉了下磨.红的腕骨, 捧着水杯,待在旁边看谢时屿他们拍接下来的几场戏。每场戏的长短和镜头数量都不一样,这几场加起来也只有十几镜。 祝九龄也在庭审现场,听到最后判决,眼眶簌然一红, 差点冲上前掐死邵雪君。 邵雪君脸色苍白, 紧紧盯着被带走的祝春风, 嗓子堵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祝九龄拽着他衣领揍他, 他都没回过神。 十年,他根本没想过会判这么久……他只是想让祝春风远离他现在的家庭,担心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的事会败露。 他不是想叫他坐十年牢啊。 离祝春风被押去工厂还有几天时间,祝九龄跟那位老校长四处奔走呼号,想要将祝春风救出来, 至少减刑。 一个人能有多少十年? 但是没有任何用处,当时刚刚有“流.氓.罪”这一罪名,所有的法.条都在摸索中,越是偏远落后的地方越是如此,很可能隔着一个县,一个案子会有截然不同的判法,祝春风偏偏撞上最差的那种。 邵雪君寝食难安,连他的妻子都发现他不太对劲,指着他鼻子骂:“姓邵的,你跟那个死玻璃到底有没有过一腿?” 邵雪君当初离开夜校和钢厂之后,就跟着父母一起搬到这个市里,父母托关系才让他进中学教书。 那时他年轻英俊,眉目深邃,还是个大学生。 很快就跟年级主任的女儿相识,追求她半年之后,终于求婚成功了,攀上岳父一家,从此在这个小城市扎稳脚跟。 “我怎么可能跟他有关系?!”邵雪君手背激起青筋,着急解释,像是遭受莫大的羞.辱,“我被他纠缠那么多年还不够,又追到这边学校,现在你们还得一个个都来数落我?!” 他装得太像,妻子信以为真,安抚他说:“你瞧你这人,心急火燎的,没有就没有嘛,怪恶心的,谁想跟那种人有关系啊。” 邵雪君踌躇许久,想替祝春风求个情,可直到祝春风抵达钢厂,开始劳.改,他都没能下得了这个决心。 他骨子里自卑懦弱,厌弃自己是个同性恋,祝春风在他眼中简直是个异类。 难道不懂他们这样就是变.态吗? 场记再次打板。 “好了收工!”张树眉头舒展,拍了拍手,坦诚说,拍摄这部电影,他的压力一直很大。江阮待在他旁边一起看监视器,他扭头跟江阮说,“那咱们就稍微歇一两天,再接着拍后边的戏?” 毕竟这部电影江阮是总制片,张树有事都得跟他商量。 “行,”江阮点了下头,笑笑,“辛苦张导了。” 张导摆摆手。 这几场戏拍完,谢时屿的戏份又告一段落,再往后,他的戏就只剩下1998年跟江阮重逢,临近杀青的戏了,照现在的拍摄进度,中间应该隔着一个多月。 江阮的“劳.改戏”,分了前中后期,前期的戏份最多,可能要拍五六场,中后期加起来也就两三场戏。 “那正好趁明天去拍杂志,”姜南听说后,拿着排好的通告单去找他,“就几张硬照,可能还需要录个简单的MV,不太耽误时间,不然再拖下去,太瘦了到时候没法拍。” 第179页 江阮又笑,说:“好。” 谢时屿还没听他说起过拍杂志的事,晚上回酒店的路上,就随口问了一句,听江阮说完,刮他鼻尖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在后座,江阮正躺在他腿上睡觉,迷迷糊糊醒来,脸闷在他掌心里,他困得厉害,嗓音都跟着变软,又含糊不清,听起来像是撒娇,点了点头,“那我待会儿帮你订票。” 哪还等待会儿订,助理许镜在副驾听见后,就很有眼力劲儿地订好了机票。 翌日,飞往山城重庆。 江阮要拍的是一套古装,他去往摄影棚,先换了身浅青色长袍,披发,他脸颊有点苍白透明,但唇色还红润,化妆师就没有很刻意地去修饰,只是根据杂志主题,给他涂了雪白长睫,还有眼尾的银纹。 这一期要拍的是林妖。 江阮妆造结束后才发现,跟他第一部 男主戏,那个小柳奴的样子差不多。 谢时屿假装助理,戴着鸭舌帽跟口罩,还有一副黑框眼镜,随便穿了件卫衣和牛仔裤,一直跟着他,帮他拿东西和水杯。 江阮总是忍不住回头去瞅他。 “别偷看我,”谢时屿凑近他时,眼底藏着笑,小声说,“你成天盯着助理做什么?” 身旁还有不少工作人员,而且不是在《春风,春风》那边剧组,都是陌生的面孔,江阮却胆子大得很,他悄悄攥了下谢时屿手肘的衣料,卧蚕弯起漂亮的弧度,更小声地说:“觉得你好看还不行。” 谢时屿冲他挑了下眉。 江阮咬住下唇,又松开,咬得那瓣唇湿润鲜红,问他:“哥哥,想亲我么?” “……欠收拾。”谢时屿眉头一蹙,那双丹凤眼威胁地盯着他,压低声音说。旁边都人来人往,虽然江阮声音很小,但也不能说绝对不会被人听到。 江阮忍不住笑,脸颊有了血色,黏过去,指尖沿着谢时屿的手腕,轻轻地滑下去,碰到他修长指骨,才戛然顿住,勾了下他指尖,揉捏,不知死活地撩拨,“还可以给你摸。” 谢时屿被他勾得手背发痒,那股痒.意挠到心里,想去咬破他的唇肉,偏偏现在不能碰他。 硬照拍了一整天,回到酒店时江阮累得脚疼,一下子扑到柔软的床褥里。 紧跟着,就觉得身侧床垫被体重压得凹陷。 他打了个激灵。 但为时已晚,被谢时屿掐住后颈,像捏猫的后颈皮一样,摁在了床上,脸颊蹭着被子,他想撑起身,连手都被谢时屿扯了条领带绑住了,然后耳朵尖一湿,谢时屿叼着他耳垂那点软肉磨了磨,又俯身压住他,去亲他的侧脸和嘴唇。 江阮的挣扎都被轻易钳制,他满脸通红,被谢时屿压得小声喘.息,说:“……我想躺着亲。” 他又不是不愿意,好端端弄得像强.迫一样。 “想让哥哥摸你哪儿?”谢时屿不管他,掌心揉他微微汗湿的头发,轻轻一扯,江阮被迫偏过脸颊,抬起头,嘴唇被他咬住。 江阮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抵不过谢时屿,就放弃了。 他眉眼温驯,乖乖地说:“哥,你想摸哪儿都行。” 谢时屿没撑住,低低地笑了一声,搂紧他,亲他的脸颊和头发,说了会儿悄悄话,才抱他去洗澡,然后回来睡觉。 没想到第二天拍摄却不太顺利。 这期的主题是山林风雾,林妖以身饲剑,养了无数剑灵,剑灵都是由提前找的模特饰演,男性,个子要高,脸怎样无所谓,因为剑灵都带着银色面罩,结果录制当天,临时有一个没办法过来。 江阮也得跟着等。 导演捏了把冷汗,特意过来找他道歉,话还没出口,就一眼瞥见谢时屿,突然眼睛一亮,说:“诶,江老师,您的助理能不能暂时顶替一下?” 江阮:“……” 这个助理很贵的。 他不知道谢时屿愿不愿意拍,虽然挡脸,但就怕逃不过粉丝的眼睛。 谢时屿没说话,点了下头。 导演一开始腹诽,这助理怎么比明星架子还大,等谢时屿去换妆造,摘掉鸭舌帽和口罩,吓得他差点结巴,“不是……这……” “拍呗。”谢时屿想早点带江阮回剧组。 他说要跟江阮过来,江阮跑通告,他要是能陪着,肯定是想陪着他,另外,他听姜南提起过这次的摄影师,姜南毕竟模特出身,对这个圈子也很熟悉,总之是他的一个朋友。 就懒得躲了。 剑灵都是银白长袍,江阮等谢时屿换衣服出来,面具还没戴,意外觉得有点像谢时屿之前演的沈将军,他趴在沙发上,眼神打量他半天,谢时屿弹他额头,嘴角噙着笑,低声说他:“小流.氓。” 江阮有点开心,他当年就特别想跟谢时屿合照,可是他去探班的那次,怎么也没等到。 谢时屿想扣上面具,江阮拽了下他衣角,伸出手说:“我帮你戴。” “嗯。” 谢时屿就递给他,然后俯下身。 江阮指尖拨了下他鬓角的头发,然后将面具小心地扣上去,就只能看到谢时屿的眼睛,他抬起手,挽上他脑后面具的系绳。 录制MV时,谢时屿撑了把伞跟在江阮身后。 他是他的最后一个剑灵。 他们沿着山城才下过雨后湿漉漉的巷子走,镜头追随到最后,剑灵消失,只剩下林妖独自笼罩在山林飘散的雾霭中。 第180页 拍完这个MV,谢时屿买了晚上回程的机票,回去之前,拉着江阮先去吃了碗红油抄手。 “……怎么办啊,”江阮箸尖戳了一个放到嘴里,又讪讪地担心,“回去会胖的。” 他们站在巷子里吃,谢时屿帮他端着碗。 江阮才说完,没忍住嘴馋,又夹了一个,谢时屿特意叫多放点辣子。最后江阮吃了三个,谢时屿拿走了他的筷子。 山城的晚霞落了满身。 “没事,就这么一点点。”谢时屿跟他说。 说完,他撇开辣油,才吃掉了江阮剩下的那多半份。 回到剧组,又接着开始拍摄。 祝春风在钢厂劳.改,他主要的工作就是拿推车去推沙子、水泥、石灰……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或者拿肩扛。 江阮要拍的第一场戏,就是拿推车去推石灰,一个推车,装的是将近七百斤石灰。祝春风脚是跛的,身体又弱,哪怕跟别人一起都根本推不动,挨了顿痛打,劳.改的第六天晚上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却连口水都要不到。 而且,不允许休息,第七天还是天不亮就被踹醒。 “你妈.的,来劳改还是来享清福?” 祝春风已经疲惫到极点,他甚至想起多年前那次游.街,咬紧牙吊着最后一口气才撑下来,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 这一次,他被抓去背石头。 “《春风,春风》,第五十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江阮穿上破旧的灰布衣服,背上筐,俯下身等着旁边饰演钢厂工人的群演,往他的筐里放石头。 说是放,其实更像是砸,都是二三十斤的石头,抱起来往筐里一砸,江阮脚就跟着一晃,身体猛然下沉,肩膀被磨得生疼。 快要倒闭的小钢厂,哪有那么多石头沙砾要搬,这种小把戏太多了,折磨犯人而已。 江阮回剧组之后就开始吃营养餐,加上锻炼,不到一周又减了五六斤。 他现在衣服单薄,竹筐拽着他肩上的麻绳往后坠,蝴蝶.骨看得特别清晰,监视器后的效果甚至有点嶙峋。 “这场戏没法做假,”张树手掩着半张脸,低声跟谢时屿说,“换点假石头,砸进去的重量感完全不一样。” 说完,他叹了口气。 他拍戏较真是较真,但也是头一次拍这种,题材年代背景就有一种沉甸甸、倾向于悲剧性的电影,江阮又认真到这种程度,他心里都有点不落忍。 那个“工人”往筐里砸了大大小小十几块石头以后,江阮的筐就满了。 他完全直不起腰,只能佝偻着背,还没迈开脚步,汗水就顺着脸颊和脖子淌了下来,衣服已经湿透,拧一把都能滴水。 搬了整整三筐石头以后,场记打了板:“卡!” 江阮肩上陡然一轻,谢时屿帮他把筐卸掉,他才顿时感觉肩膀火辣辣得疼,一扭头,衣服都渗出点血。 “先去冲一下,擦点药再拍。”谢时屿拿毛巾帮他擦脸颊和脖颈锁骨的湿汗。 一开始谢时屿是想在剧组跟江阮避嫌,可等到真正开始拍摄,他却完全做不到,要避嫌,他就得躲着江阮,可是他想照顾他。 江阮本来就不在乎,只是很害羞,满脸通红,眼睫被汗水浸透,还是湿的,含着水光瞥他。 去上药的时候,江阮回头看了下镜子,才被吓到了。 他肩膀上豁然两道血痕,那个竹筐的背绳,是很粗糙的几个麻绳编的,但他也没想到会磨成这样。 “宝宝,别动。”谢时屿轻轻按住他肩头,等江阮乖乖坐好,就低头亲了下他没受伤的皮肤,才帮他上药。 江阮现在都难以想象,要是谢时屿哪天没来剧组,他得怎么办,好像没法适应谢时屿不在他身边。 他想撒娇往后靠在谢时屿怀里,却被谢时屿抵住肩膀,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伤,幽幽冷冷地回头瞅了谢时屿一眼。 “来抱抱。”谢时屿低笑出声,已经上完药,就朝江阮伸出手。 江阮扑到他怀里,谢时屿没碰他肩膀,搂着他腰抱他,顺便帮他揉了揉腰。 下午接着拍摄。 祝春风在钢厂劳.改不到一个月,被几个老赖皮盯上,深夜,摁到稻草堆强.奸了。 这场戏没直接拍,只拍了祝春风反抗,跟他们对峙打斗的几个长镜头,都是一镜到底,绝望紧张的气氛被拉扯到极致。 他跛脚,多病,寡不敌众,偏偏不肯低头,咬紧嘴唇,满嘴都是血还在挣扎,最后输得很惨。 有点类似于《肖申克的救赎》中,男主当时遭遇这种不幸的拍摄手法,镜头叠加。 这是祝春风在钢厂劳.改的第一个转折点。 他被那群人拽去三次,终于在扛石灰粉时,偷偷藏了一把,晚上装在裤兜里,被拖走差点扯掉裤子的时候,狠狠抓了满手石灰粉,塞进了领头那个人的眼睛里。 他扒着那个人的眼睛不放,手死死地捂紧,旁边的人踹他,拿棍子砸他,他都不松开,听见对方凄厉惨叫,血顺着他指缝往下淌,才缓缓松开手。 那个人被彻底弄瞎了。 其余人,也被祝春风发疯咬伤、打伤,但祝春风也挨了不少打。 监工听到这边的声音,吹着哨子跑过来,呵斥:“都他.妈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领头强.奸祝春风的人,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了,几个监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还真有人能治得住他们。 第181页 一个监工朝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的人踹了一脚,嬉笑说:“老六,你也有今天。” 可毕竟打架闹事,祝春风最后被狠揍了一顿,又关了三十天禁闭,才放出来,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消瘦到不像样了。 可他那双眼睛真漂亮,苍白的脸颊上像是燃起一团烧不尽的烈火。 “卡!” 江阮跟那几个群演拍打架的戏,拍完还怪累的,去找谢时屿要抱抱。 他蜷到谢时屿怀里,就着谢时屿的手喝水,谢时屿拨了拨他微湿的头发。 “含一片这个。”谢时屿喂给他一块润喉含片。 江阮抿住唇叼走,还不小心舔.湿他指尖,他们中午就在保姆车上吃了饭。 下午没戏,但江阮没戏时还得去盯别组的拍摄,谢时屿就陪着他。 他俩现在算是半出柜了,至少在这个剧组里,不过没人敢多说,都装看不见。 只有张树当局者很迷糊,完全没看出来。 江阮坐在谢时屿腿上,夹着他的腰,低头嘬舔他的嘴唇,跟他亲了一会儿才下去。 下去之前,还抱紧谢时屿的脖子朝他颈侧使劲嗅了嗅。 谢时屿忍不住笑了,等他嗅完,亲他脸蛋,搂着他晃晃,说:“宝宝,闻什么呢?” “……”江阮也没有闻什么,脸颊绯红,期期艾艾没说出话。 他就是觉得,跟谢时屿待一会儿就不累了。 晚上要拍的,是这部电影的重头戏之一,祝春风结束禁闭后,天黑后回到劳.改犯们住的院子里。 “《春风,春风》,第五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 祝春风抬手掸了下袖口的灰,跛着脚,却完全不晃当,走回了院子。 “以后给老子都老实点儿。”监工说。 然后,他转身离开,还严严实实地锁上了院门。 祝春风没回屋,他在台阶上坐下来,此刻又是一年春天,他抬起头,月凉如水。 他突然清了下嗓。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 他一副好嗓子还亮着,甜润婉转,这一嗓子唱起来,深夜,整片钢厂都听得见。 “妈.了个逼的,谁他.妈半夜嚎.丧?!”旁边屋里的犯人被吵醒,不耐烦地大骂。 祝春风置若罔闻,他抬起手,月光一照,指尖白皙,就是磨起了老茧。 “……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祝春风拍着腿,大笑出声,笑得眼角都沁出来泪了。 旁边骂的骂,咒的咒,有人推开门朝他摔了个破茶缸,砸到他脚边。 祝春风捡起来瞧了瞧,又开嗓,“……听薛良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人情冷暖凭天造,谁能移动半分毫……” 他像是疯了,不停地笑,不停地唱,唱《牡丹亭》,唱《生死恨》,“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又唱“看大王帐中合衣睡稳……”,唱到监工怒气汹汹地赶过来,他一段梁祝十八相送还没唱完…… “祝春风!你找死!” 祝春风眼眸一抬,睨他,坐在台阶上,朝他一拱手,柔情万种,叫了声“梁兄。” 监工脸色漆黑。 “梁兄啊,”祝春风宛如登台,非得把这戏唱完,旁的都不管,“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你愿不愿配鸳鸯……” 有犯人求监工,“弄死他拉倒,吵得都不能睡。” “别管!”监工黑着脸,“叫他唱,使劲唱,唱啊!再唱他妈十年!” 祝春风一听,戏腔更高亢,唱太久,他嗓子哑了,可是连偶尔的破音都凄艳。 “……十八里相送到长亭,十八里相送到长亭……” 他唱了三个多小时,不知道哪个牢房,突然使劲鼓掌,喝了声彩,“好!” 这一下炸开了锅,叫好的越来越多。 祝春风唱完了最后一句,他双鬓湿透,嘴唇苍白,湿汗沿着脖颈淌入衣领,他抬起手,掌心里攥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唱多久,就攥了多久。 抵紧自己脖子,使劲一压,皮肤划破,血就裹着汗一起流。 他觉得他该死了。 又茫然,他为什么要死? 他不能死。 所有人都按着他的头叫他认错,推搡他,鞭.挞他肉.体和灵魂,他越来越迷茫。 可他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没错,到底什么是错?就像春风拂过大地,它从春天最初诞生时就是如此,这是有错的吗?这是有错的吗?! 祝九龄打听到祝春风被关押的地方,就背了个军绿书包去找他。 爬上山坡,深夜,月亮那么晃眼,远远就听到祝春风唱戏的声音,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小师伯!小师伯!” 明知道不一定能听见,祝九龄还是忍不住一声声喊。 论辈分,祝春风不是戏班子的人,不该是他的师伯,但祝春风的父亲是他亲师伯,所以师伯去世后,他也叫祝春风一声小师伯。 …… “怎么不唱了?!” “接着唱啊!孬种!唱!” 旁边屋子的人都在喊他,喊他别停,唱到天亮。 祝春风掌心攥着那块石头,攥出血,猛地抬起手,狠狠摔掉,眼泪倒逼回去,哑着嗓子大叫了一声,“啊!——” 第182页 “卡!” 场记打板,这一场结束。 拍电影现场收音,江阮都是真唱的,一镜一镜推过去,加起来唱了不止三个小时,唱到最后嗓子里都是血腥味,胸膛内血液滚烫灼烧,又堵着一团化不开的气,像要点燃他整具身体。 张树不懂戏,但是真的被唱出一身鸡皮疙瘩。 监视器后,江阮握着那块棱角锋利的石头自杀时,突然的一抬眼,直直望过来,汹涌的情绪几乎将人吞没窒息。 整场戏拍下来,连所有群演都被带入戏,发挥得很好。 听到结束,谢时屿就过去一把抱住了江阮,掰开他指缝,不让他攥着掌心。 江阮抿紧嘴唇,脸色很冷,也没有看他。 谢时屿跟他较劲,掰住他掌心,磨出好几道很深的红痕。 “阮阮,”江阮还下意识要挣扎,谢时屿紧紧抱住不让他动,不停地抚摸他后背。 等怀里的人没那么抗拒僵硬,感觉缓过来一点,谢时屿才挑眉笑了一下,有点痞气,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再不搭理我,就在这儿亲你了。” 江阮抬起头,根本不管旁边还有人看,只是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谢时屿,眼神间余留着愤怒和巨大的哀恸。 谢时屿离他太近,一愣,跟着震动,差点被那副眼神吸进去。 他盯着江阮的眼睛看,就那样盯了他七八秒,江阮突然眉毛微微一皱,眼睫颤动,眼泪顺着脸颊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很细的一行。 谢时屿拿指腹揩他眼泪,触碰到他脸颊,江阮才惊醒似的低头揉了把脸,擦掉眼角湿泪,哑着嗓子道了声歉,“……对不起。” 他站起身,去更衣室,换掉衣服后才稍微清醒一点,趴在沙发上,脸颊埋在抱枕里。 听见更衣室的门被敲了一下,然后推开,回过头看到谢时屿。 谢时屿走到他沙发边,单膝跪下,求婚似的。 江阮突然紧张了一秒,抱住抱枕往后缩了缩,肩膀抵到沙发靠背,才感觉有点傻。 “哥……”江阮小声叫他,怯怯的。 “饿不饿?”谢时屿亲了下他嘴角,摸他还湿漉漉的脸蛋,低头很温柔地问他。 这场戏拍了五个小时,江阮中间只喝了点水,祝春风回去后就没吃过东西,浑身有股虚弱劲儿,硬挺着唱戏。 张树想要那种感觉,叫江阮暂时先别吃,江阮也是这么想。 江阮摇摇头,说不上来哪儿累,嘴唇微微抿着,脑袋歪在谢时屿胳膊上。 谢时屿摩挲他脸颊,“等我一下,我待会儿就回来。” 江阮又点点头。 等谢时屿走了,他坐起身,去找徐小舟,拿了点药吃。 谢时屿差不多五分钟就回来了,给他带了水,还有一份红糖糍粑。 江阮就咬了一小口。 谢时屿知道他馋,偶尔会给他买点除营养餐之外的东西吃,但他要是控制不住多吃,谢时屿也会管着他,免得之前减重都前功尽弃了。 江阮才慢慢地缓过神来,吃了药胸口没那么闷,就是有点犯困。 “……还想吃一个。”江阮见谢时屿要把东西拿走,眼巴巴地拽了下他袖口。 谢时屿没听他的,还是递给许镜,叫他带出去。 等回过头,捏了下江阮的鼻尖,笑了笑:“馋成这样?” “有点饿。”江阮小声说。但是他平常吃饭都清汤寡水,饿也对它们提不起兴趣,刚才那是他半个月以来头一次尝到甜味。 谢时屿拿了块橘子糖含着,化开之后,过去亲他。 江阮还躺在沙发上,沙发不太高,谢时屿俯下身嘬吻他唇珠,江阮一瞬间尝到点甜,红着脸分开唇齿,让他吻得更深,舌根都被叼得发麻滚烫。 但是等谢时屿松开他时,他还是有点舍不得,又追过去舔了下谢时屿的嘴唇。 “宝宝,”谢时屿叫他,冲他笑,“送你个东西好不好?” “嗯?”江阮坐起来,乖乖地并着腿。 谢时屿从身后拿出来,江阮才看到是个玩偶,扎着揪,眼睛很大,有点丑萌,就是缝线不太周密,身子有点歪。 他傻傻地拿着玩偶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觉得不对劲,跟他好像有点像。 江阮惊呆,羞红了脸问谢时屿,“你缝的吗?” 谢时屿没承认,也没否认,于是江阮知道就是他缝的。 小玩偶脖子上还挂着根红绳,底下串了一个莹白的小玉珠。 江阮捏着那个玩偶瞅了半天。 谢时屿突然抬起头,去亲他的眼睛,然后握紧他手腕,挨着自己的脸,一寸寸抚摸过眉骨、眼睫、鼻梁和嘴唇,等到最后,江阮掌心都有点发烫,指尖微蜷,他拢起江阮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 “……”江阮心里一动,满脸还是红透,另一只手也腾出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没乱里春情难遣……一例里神仙眷……”——《牡丹亭》 “……和你把领扣松,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牡丹亭》 “……听薛良一语来相告,谁能移动半分毫……”——《锁麟囊》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生死恨》 “看大王帐中合衣睡稳……”——《霸王别姬》 第183页 “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你愿不愿配鸳鸯……十八里相送到长亭——”——《梁祝》 感谢在20210810 02:45:08~20210811 03:3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西、一拳一棵树好吗 2个;23: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盖戳 晚上江阮这场戏拍得精疲力竭, 嗓子哑到差点发不出声音,待在剧组稍微吃了点东西,然后就收工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 江阮还搂着那个玩偶, 揣在外套里舍不得放开。 谢时屿放下保姆车后座靠背,江阮就很自觉地凑过去,挨着他躺下, 然后往前一蹭, 额头抵着他肩膀,整个人蹭到他怀里。 江阮搂紧他脖子,玩偶搁在他俩中间挤着,他抬起头去亲谢时屿的嘴唇,累得手指尖都抬不起来, 脚底火辣辣地疼,没有太多欲.望,就是想跟他贴近一点,亲了他一下,又小声忸怩地叫他:“老公。” 已经快到深秋, 晚上还起了风, 很冷。 谢时屿抖开毯子裹着江阮, 听到后顿时一怔, 然后嘴角勾起点笑, 捏着他下巴亲了回去,舔湿了那两瓣唇才松开他,掌心温柔,摸他的脑袋,“乖, 睡会儿,到酒店叫你。” “我不困。”江阮摇摇头。 谢时屿见他还搂着那个玩偶,想从他手里拿走,江阮却拽着不肯给他。 这部电影,谢时屿跟江阮拍得很过瘾,但不得不承认大部分时间他满心窝火,他向来听到场记打了结束板就能出戏,不管是拍什么样的角色,所以他在监视器后,看到的不光是祝春风,也是江阮,殴.打凌.辱的戏份太多,他真的没法看下去,只觉得心疼,如鲠在喉。 江阮入戏太深,祝春风感受到的所有绝望和侮.辱,落在他身上,一丁点都不会变少,谢时屿明显感觉到他最近话都少了。 谢时屿没法阻止他拍戏,只想他能稍微开心一点。 江阮不能更好哄了,傻乎乎的,送他只小鹦鹉,贴一个创可贴,别人或许会嫌弃的东西,他都能记好多年。 谢时屿记得以前在江阮家见到过好几个这种小玩偶,江阮都收在抽屉里,是小时候阮云秋给他缝的,每年过生日送他一个,可惜江阮不到六岁的时候,他妈妈就去世了。谢时屿盯戏盯得心烦,脸色难看到张树都不跟他说话,索性就琢磨着给他做这个。 他待在监视器旁边缝,缝坏好几个,才勉强做出一个像样的。 “……你要搂它,还是搂我?”谢时屿捏他的脸,江阮脸皮薄,轻轻捏一下就红了,他手欠地捏完,又毫无愧疚地揉了揉他脸颊上的那点软肉,托着江阮的后脑勺,凑过去亲他。 却被江阮拿那个小玩偶堵了嘴。 江阮对上他那双丹凤眼中戏谑的笑意,不争气地红了脸。 他终于舍得松开手,把那个小好多号的自己放到旁边车座。 谢时屿在他肩上轻轻推了一把,让他躺好,江阮搂上他的后颈,指尖插.入他的头发,收紧,谢时屿俯下.身,顺着他滚烫的脸颊和耳根嘬吻,嘴唇贴着他白皙柔软的皮肤,叫他:“阮阮。” 祝春风劳.改期间的戏份还没拍完,江阮一边继续减重,一边去拍那几场戏。 还是日复一日地搬石头,被祝春风弄瞎双眼的那个人彻底离开了钢厂,还有几个跟着一起强|奸过他的劳.改.犯,虽然没走,但是再也没敢去招惹他。 祝春风总听别人说他命不好,他不认,“命都是自己挣出来的,我不挣,我早十几年就死了。” 江阮紧跟着,要拍祝春风在十年劳.改中的变化。 1979年祝春风被捕时是35岁,可天生一副明艳逼人的面容,常带着笑,眼神沉静漂亮又有种掩盖不住的傲气,无论游.街多少次都磨灭不掉,所以并不显老。 但他结束劳.改,离开钢厂时,已经45岁了。 风吹日晒,他眼尾的细纹越来越多,双手粗糙皲裂,长了冻疮,肩膀被几百斤沉重石头压得塌陷,腰也佝偻。 他吃饭再也不会细嚼慢咽,因为在钢厂稍微吃慢一分钟,就要挨打;他习惯低着头,不跟人眼神对视,肩膀有点瑟缩的样子;眼睛也被熬坏了,有一年监工故意叫他晚上去挑小钢珠,挨个儿塞到不到半厘米粗的管子里,只给了盏煤油灯,一连三个月,差点成了半瞎。 1986年,生了场大病,差点死在钢厂,等到痊愈以后,人更消瘦沉默了,连戏都不唱了。 “老兔子,”食堂吃饭的时候,几个监工从他旁边经过,笑嘻嘻地拿筷子去戳他的头,问他,“你的梁兄呢?唱你.妈的梁祝牡丹亭!” 祝春风低着头,被戳得打晃,等他们走了,接着埋头机械地吃饭。 钢厂劳.改不允许探视,他每个月会收到祝九龄寄来的信,祝九龄娶了妻子,对方也是他们的文工团的,祝春风劳.改释放的前一年,他说跟家人商量过,等他出来,要接他去家里住。 这是整部电影里,祝春风最清瘦的一段,江阮咬牙往下减,手腕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他脱掉衣服,锁骨深陷,肋骨分明。 每天晚上收工回去的路上,谢时屿陪他去片场附近跑步,跑到最后,江阮浑身都是湿汗,他脸颊白皙到透明,太瘦了,眼窝深邃,衬得那双眼眸更明亮,却还是漂亮、诱.人的。 第184页 他身上有某种跟祝春风相似的特质,似乎永远不能被摧毁。 “宝贝儿,”谢时屿见江阮撑着街灯喘息,就跟他一起停下,捂着他冰凉的双手使劲搓了搓,然后低头往他手心手背上呵气,“已经跑很久了,要是太累了,我背你回去?” 江阮坚持不住了,乖乖地趴到他背上,手越过他肩膀,搂紧他的脖子。 谢时屿背他的时候,觉得一点分量都没有,低头亲了亲他的指尖,江阮还抬起手凑过去,手背也要他亲一下,谢时屿忍不住笑,回头看他,说:“就会撒娇。” 江阮小声哼哼。 终于拍到刑满释.放的戏,祝春风扛着一个行李包,鬓角有了零星白发,嘴唇皲裂,十年来,第一次踏出钢厂。 这场戏拍完,又是晚上,但江阮暂时还不能收工,等张树盯完另一组的拍摄,还准备一起商量下之后的拍摄细节,眼瞅着电影已经完成一半,还有片头和片尾曲,也该开始着手录制了。 江阮待在休息室,裹了张小毯子,蜷在里面看剧本。 谢时屿去接了杯温水,先没给他喝,在他身旁坐下,拿棉签沾着水,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去润湿他的嘴唇。 江阮就抬起眼瞅着他,等感觉嘴巴没那么干了,他一把攥住谢时屿的衬衫领口,拉他压在自己身上,搂着他脖子仰起头吻过去。 “……你都不亲我了。”江阮抵着他舌尖勾.舔,亲了一会儿,幽幽地说。 谢时屿很冤枉,他握着江阮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跟他蹭了下鼻尖,眼中含笑,说:“小没良心,我哪天没亲你?” 江阮没说话。 他开始拍劳.改的戏份以后,到现在快要一个月了,谢时屿再也没跟他上.过.床,他脱.光了往谢时屿怀里钻,谢时屿都只是搂着他睡觉,没一点别的反应。 他摸自己的肩膀、腰腹,骨头硌手,已经脱相了,是瘦得很难看。 “哥,”江阮有点害羞,指尖抠.进他衬衫系扣子的洞里,小声说,“我想要你。” 谢时屿握紧他的手,亲了亲他的眼睛。 江阮以为又要被拒绝,手指蜷起,有一点仓惶,期期艾艾地说:“你……你可以不看我,我转过身好不好……” “胡说什么呢?”谢时屿皱了下眉,沉声说。 江阮讪讪。 谢时屿搂紧他,攥着他的手低头呵气,搓热了捂在怀里,江阮身体也不太好,小时候家里老人才叫他戴长命平安的红绳,这次折腾下来,都有点体寒了,谢时屿摸他就觉得心疼。 “……对不起。”江阮乖乖道歉,他有点分不清戏里戏外了,谢时屿怎么可能嫌弃他。 谢时屿亲他一下,说:“还不是怕弄疼你。” “不疼,”江阮觉得谢时屿现在对他也太小心了,他还是喜欢谢时屿凶一点,他微微蜷起腿,小声嘀咕,“你又没试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疼?” 谢时屿失笑,“怎么,你还想让我试一下?” “不行么?”江阮跟他顶嘴。 “没说不行,”谢时屿一扬眉,舔了下牙尖,那双丹凤眼冲他笑,握紧他的手解了自己一颗衬衫扣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 江阮知道他是认真的,顿时脸颊红透,指尖都有点发烫。他还真的想了一下,去摸谢时屿的脸,谢时屿就由着他乱摸,江阮最后收回手,额头抵在他肩上,呐呐地说:“还是不要了。” 他都没见谢时屿哭过,除了拍戏,连他俩当初分手,谢时屿都只是红了下眼眶。 不知道谢时屿会不会哭,他每次不疼,但是总想哭,万一谢时屿哭了,他要怎么哄啊,感觉根本不会哄,江阮想着没忍住小声笑了一下,被谢时屿眼神冷淡地一瞥,不敢笑了,自己捂着嘴。 等回了酒店,谢时屿才抱他,温柔到让江阮差点睡着了,又迷迷糊糊去搂他的脖子。 张树之前给《复读生》报了电视节的奖项,导演、编剧……还有双男主。 这几天就要开幕,张树肯定是要去的,江阮本来也想去,但是他现在瘦成这样,突然出现在镜头前,肯定又是一波哗然,最后还是决定不去了,只是遗憾,不能跟谢时屿一起走红毯。 谢时屿想让江阮趁导演不在,没法拍戏,待在酒店多休息几天,就没让他陪自己回燕宁。 江阮帮他系领带,有点恋恋不舍,眼睫漂亮,抬起来望着他说:“等颁奖那天,我去看电视直播。” “好。”谢时屿笑了下,伸手抱了抱他。 粉丝也都很遗憾江阮这次没有出席。 【怎么回事,听说那部电影还没拍完?】 【呜呜呜呜呜我好想看成片,阮阮好像为了拍电影一直在减重,不知道拍的到底什么内容。】 【有生之年我还能等到时阮的同框吗?QAQ】 …… 颁奖那晚,江阮提前半个多小时就在酒店开了电视,才打开,就收到谢时屿的消息。 宝宝,我跟张导快到了。 江阮趴着发给他一个小鹦鹉啾啾的表情包,然后谢时屿回了他一个摸头。 其实这次颁奖,江阮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是边缘题材,他跟谢时屿演的不光是部同性剧,在戏里还算是兄弟,即便热度再高,能入围就不错了,所以他心态很平和,只是希望整个剧组所有人多少能拿一个奖。 第185页 等到开始走红毯,江阮拿手机也打开直播界面,截了几张谢时屿走红毯的图。 然后发给谢时屿。 谢时屿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有空回复他。 —这是谁? 江阮耳朵尖白里透红,低头打字。 —是我的男朋友。 前几年他去电影节,坐在谢时屿身旁或身后,有时候近到一抬手就能碰到他,却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现在虽然他没去跟他一起走红毯,却感觉他在身边。 开始颁奖。 江阮听到他跟谢时屿都入围了最佳男主角,张树入围最佳导演,还有一个最佳摄影奖。 但不出所料,最终只是入围,今年的最佳男主角,是八月份才杀出的一匹黑马,那是部悬疑剧。 不过幸好张树很惊险地拿到了最佳导演奖,江阮给他发消息说了声恭喜。 张树实在是觉得双男主没拿奖项太遗憾了,虽然他心里也清楚,题材限制,拿奖是很难的,他们还是部网播剧。 回来之后,他摩拳擦掌,更尽心尽力地帮江阮一起拍电影。 他们已经拍到祝春风被释放以后的戏,祝九龄一开始极力想说服祝春风,去跟他们一家人住。 当初他跟妻子谈恋爱时,就向她说明了祝春风的事,并且说:“小师伯不是个坏人,一生也没有做过坏事,对我如兄如父,我虽然想不明白,可我也不觉得他喜欢谁是有错的,偏偏为这个吃尽苦头。” 他询问过妻子是否能接受祝春风,得到了她的理解和信任。 但祝春风怎么也不愿意去,现在是1989年,流.氓.罪直到1997年才废除。 他待在祝九龄家,祝九龄一家人都要为他被人议论、戳脊梁骨。 “算了,我也不耐烦跟别人一起住,”祝春风说,“我自己一个人挺好的,九龄,你叫我安静几年吧。” 再没人能比祝春风更执拗,祝九龄实在劝说不动,只好帮他租了房子。 祝春风也不许他成天过来,祝九龄只好隔半个月去看他一次。 祝春风回到出租房,就半个月几乎没出过门,他一走出钢厂就被吓到。 十年,像是天翻地覆了。 “这几场戏,就找找那种精神状态,”张树跟江阮说,“剧本上内容不多,很多地方得看你怎么演。” 江阮点了下头。 他其实觉得这几场戏不难……拿他当初自.杀前的状态来演,可能一模一样。 “《春风,春风》,第六十七场,一镜一次!Action!” 祝春风头一天连一滴水都没喝。 他天不亮就醒了,待在家里擦地,拧干抹布的水,跪在地上擦,直到精疲力竭,瓷砖地一寸灰都没放过。 然后拎着水,一瘸一拐地去倒,汗珠儿顺着苍白脖颈往下淌。 晚上。 他听到外面下暴雨,电闪雷鸣,时不时就有一道雪亮的光划过窗棂,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没开灯,屋里一片漆黑。 他茫然空洞地睁开眼睛,怪异地清了下嗓子,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有点瘆人。 “……梁兄啊,”他婉转地唱了一嗓子,想到自己当初被虐.打,侮.辱,稻草沾了满头满身……顿时大笑,歇斯底里,笑得肩膀止不住颤抖,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像个疯子,喉咙里倒不上气,最终化成一声悲鸣。 眼泪汹涌而来,不停地往下掉,手心瞬间湿透,他哭到浑身抽.搐痉.挛。 这是祝春风唯一的一场哭戏。 张树一开始还担心江阮情绪衔接不上来,没想到江阮一掉眼泪,他心就揪起来了,那不像是在哭,巨大的情感泛滥淹没,镜头都遭到冲击。 他是真的没想到,江阮平常瞧着那么温软的一个人,拍起戏来永远这么疯,还疯得漂亮,疯得恰到好处。 “卡!” 场记打板。 等拍完这场戏,江阮眼睛红肿,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泪,嗓子嘶哑,想跟谢时屿说话,发现开口只有气音。 他心脏好像被人捏爆了,胸膛都是碎裂灌满的滚烫血液,沉重淤堵,涨得他无法呼吸。 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当初他打开电脑,怔怔看到的那句“生日快乐”,眼眶酸涩,一低头,眼泪又湿漉漉落了满手。 谢时屿抱紧他,抚摸他后背,怕他哭久了脱水,低声在他耳边说:“没事了,阮阮,别哭。” “没忍住……”江阮有点尴尬,小声说。他从徐小舟那边接过湿毛巾,擦了下脸。 这场戏拍完才到中午,江阮敷了会儿眼睛,跟谢时屿去吃饭。 劳.改结束,但江阮还得维持这个体重一段时间,谢时屿陪他去吃的都是些清淡爽口的素菜。 江阮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当然,他又不需要减重,肯定吃不饱,但也是等江阮去拍戏的时候,才又抽空吃点东西。 免得江阮见了难受,又吃不着。 不过谢时屿每顿饭都挑一点辣酱喂给他,江阮凑过去低头含掉,还舔了下他的箸尖,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瞬间满脸绯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都没发现自己馋成这样了。 “宝贝,”谢时屿忍笑,抱他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他的腰晃晃,“还有一两个月就杀青了,到时候想吃什么都带你去。” “……嗯。”江阮害羞,咬了下嘴唇。 第186页 吃完饭,谢时屿没让江阮这么快就睡觉,先拉着他消食。 徐小舟抱了一个小木箱子过来,恰好遇见他们回休息室,就放下东西,跟江阮说:“哥,东西都收好了,我先放这儿。” “好。”江阮开口,勉强有一点声音。 他让徐小舟拿过来的,是好几十个大小形状不一样的印章。 祝春风在劳.改期间,除了唱戏,唯一做的就是刻章,没人管他这个,他每天刻,直到眼睛被迫熬坏了。 江阮将他全部家底都投入到了这部电影拍摄里,所有道具,哪怕是这些拇指大的印章,都是真的,他当时专门找人手工刻出来的。 本来他甚至想自己刻,但是祝春风刻得相当好,不是他几天几个月能学会的。 其实拍摄时,只会拍到其中三五个,剩下的剪片之后,就看个数量和样子,没人会知道哪个印章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但他没找这个巧劲儿。 既然要真,那就得逼真到底。 徐小舟还把印泥也拿过来了,江阮挑了一个,揭开盖子。 刻印章这段,不是艺术加工,完全是真实的,江阮记得剧本里还夹了张照片,拍的就是祝春风刻过的那些章,精致到纤毫毕现。 他没刻什么字,就刻了许多动物,小猫小狗,飞鸟走兽游鱼,见过的没见过的,还有小时候《山海经》画册里看到的……想起来就刻。 十年时间,总要一点点消磨。 江阮跟谢时屿都坐在马扎上,头挨着头,膝盖抵着膝盖,江阮挑了个小鹦鹉的印章,弄了点印泥,然后握住了谢时屿的手,搭在自己膝头。 “你盖一个,我盖一个。”江阮还是只有气音,小声念叨,往他手背啪地打了个戳。 又在自己手背相同的位置盖了一只小鹦鹉。 谢时屿盯着他柔软的发旋,任凭他握着自己的手折腾,等他折腾完,跟他十指交扣,低头拍了张照。 江阮又换了几个印章,胡乱往他身上盖,谢时屿都没反抗,见他单手解不开自己衬衫衣扣,还握紧他指尖,帮他解了。 “……”江阮脸颊泛红,指尖戳了下谢时屿的肩膀。 谢时屿低笑一声,张开手抱住他,揉他柔软的头毛,亲他的唇.珠,说:“小孩儿,还想怎么着?” 江阮攥着他衬衫衣领,扯下去,露出半边肌肉紧实的肩膀和胸膛。 他又换了一个印章,这次跟别的都不太一样,他稍微往印章上呵了口气,然后去沾印泥,满脸红透,垂下长睫,在谢时屿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打了个戳。 不是小动物了,只是一颗很小的心,边缘都没刻整齐,能看出刻得很笨拙,像初学者。 “你是我的。”江阮歪过头靠在他另一边肩上,卧蚕弯出点柔软的弧度,红着脸小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1 03:37:03~20210812 02:3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45383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llarin、vera 20瓶;31236080 9瓶;娜娜秋秋哈哈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婚纱(女装) 谢时屿没擦江阮弄在他身上的印章, 跟他说了会儿话,起身抱他去睡觉。 中午就待在休息室。 江阮裹紧毯子蜷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臂, 脸颊贴着他肩膀, 嘴唇没方才拍完戏那么干燥,湿润泛红,偶尔蹭过他皮肤, 谢时屿低头盯着他看, 抬起手,指尖穿过他发丝,揉了揉他的脑袋。 助理过来时,见江阮好像睡着了,就放轻脚步, 递给谢时屿几块湿毛巾,然后又静悄悄地带上门出去。 谢时屿搂着江阮,给他敷了会儿眼睛,方才那场戏拍完,江阮连眼皮都湿红发烫, 比当初拍《复读生》哭得更狠, 虽然只有这一场。 谢时屿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眼泪可以掉的, 听见江阮睡梦里小声哼了一下, 忍不住凑过去亲他鼻尖。 “阮阮。”谢时屿小声叫他。 江阮没听见, 但是感觉到谢时屿手臂微抬,脸颊挨上去贴得更紧,抱住不许他走。 谢时屿一直没睡,江阮脚腕扭伤后还没彻底恢复,他等江阮睡熟, 又低头帮他敷了敷眼睛,然后起身去拿药酒揉他的脚踝,走路是不太碍事,但是怕落下毛病,毕竟这段时间连着崴了好几次。 江阮睡着了怎么也折腾不醒,脸埋在毯子里,手心攥着谢时屿的外套袖子。 等快要轮到下一场戏,江阮还没醒,谢时屿俯身凑过去,心眼坏透,先亲了亲他睡到泛红的脸蛋,又捏着江阮的下巴,叫他转过来,抿了一小口搁在旁边的温水,低头堵住他的唇,舌尖抵开他唇缝齿关,直接喂了过去。 江阮迷迷糊糊吞咽掉,嘴唇翕动,被谢时屿含着用力吮吸舔.咬,弄得湿红一片。 他这段时间唱了太多场戏,祝春风发疯,大哭大笑,他拍完后嗓子嘶哑生疼,发不出声音,睡了一觉后更疼,吞掉那点水,才没那么火烧火燎,还稍微清醒一点,惺忪地睁开睡眼,差点被吓懵。 “唔……”江阮满脸通红,想抬手去推开他,谢时屿却早就攥紧他手腕扣在了一旁,丝毫挣扎不动。 第187页 谢时屿松开他的嘴唇,若即若离地去亲他的脸颊,气息交缠,江阮眼泪差点掉下来了,被谢时屿揩掉眼尾的湿痕,听见他混账似的低笑出声,丹凤眼却温柔地盯着他,指腹碾过他唇瓣,说:“我欺负你上瘾。” 江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 经纪人跟助理是有休息室的钥匙的,免得江阮睡过头,耽误上戏,见时间不早,就过来叫人。 姜南一进来,谢时屿就起身了,他拿毛毯搭在江阮身上,又抬手扯了下自己衬衫凌乱的领子。江阮已经羞耻到无地自容,露在外边的耳朵尖红到滴血,压根不敢去看姜南的脸色。 “……”姜南被震得脑子都乱了。 她刚才看得清楚,谢时屿手都不知道在哪儿乱摸,忍不住怜悯地看了江阮一眼,怎么就碰上这种混账,连声音都放软了,像怕吓着他,是对谢时屿从来没有过的柔和,“先去换衣服吧。” 江阮讪讪点头。 谢时屿完全不知羞耻,等姜南离开,又去拉江阮的手,被江阮躲开,水光湿润地瞪了他一眼,他还假装不懂,俯身握着江阮后颈,又嘬吻了下他的嘴唇。 “……我要去等戏了。”江阮红着脸躲他,不但没能躲开,还被咬了一口。 祝春风大哭一场,昏昏沉沉睡过去,醒来以后,试探地想要走出家门。 他已经四十多岁,不再年轻了,又残废,还是个刚被释放的劳.改.犯,举步维艰,连工厂扛沙子洋灰的都不愿意要他,怕他偷东西,可他不想当个废人,边找边求,终于有一家面包店,答应叫他留下来做杂活。 江阮拍戏是不怕扮老扮丑的,上妆的时候,他觉得皱纹不够深,还让化妆师重新补了补,肤色弄得更苍白,包括唇色也压浅。 接下来是几十个短镜头。 祝春风在店里上工,扛面粉、运废水、他叼着改锥,脚颤巍巍地踩着梯子,去修油烟机,弄了满身满脸的脏灰,下来拿水管子冲了冲,又去接着卸货,傍晚脚跛得更厉害,蹲在店旁边台阶上,咬了根烟,低头瞅脚腕上扭曲的疤,烟雾模糊掉他的表情。 “劳.改”戏结束,也就意味着祝春风的第二段感情要开始了,他的第二个恋人叫于然,比他小19岁。 于然的戏份靠后,饰演这个角色的演员上周才进组。 祝春风跟邵雪君分手之后,遭遇文.革、被.捕劳.改……已经单身许久,他是去广场看露天电影的时候,被于然追求的。于然瞥了他一眼,就去他旁边坐下,脚碰到他的脚,假装递烟,又蹭了下他手背,眼神暧.昧。 饰演于然的演员也年轻英俊,毕竟同.志.片往往很追求美感。 电影里又是一年春天。 剧组特意租用了一个广场,进行晚上夜戏的拍摄,架起放露天电影的道具,布置摄像机滑轨……江阮已经换好戏里的衣服,去广场最后边,那个低矮的花坛边缘坐好。 “于然”在跟他对戏。 张树跟谢时屿在调度灯光,扭头见谢时屿眼神总是往江阮他们那边走,嘴边叼着根烟,没点燃,脸色冷得像被人抢了老婆,就以为他是有点入戏。 而且跟江阮拍了两部同性片,可能还有点不合时宜的占有欲。 张树忍不住嘲笑他:“你瞅什么呢,人家被你害了一辈子,你还有脸吃醋?” “……” 谢时屿懒得搭理他,蹙眉咬着烟蒂。 这几场相识的戏拍得很顺利,加起来不到三天就拍完了。 于然比邵雪君更体贴,他很照顾祝春风的感受,祝春风一开始不愿意这么快跟他确定恋爱关系,他也能接受,说会等他考虑清楚。 祝春风并不为自己感到自卑,可于然实在比他小太多了,他充满不解和警惕。 直到彻底被打动,才同意跟于然有进一步的发展。 接下来又是后期比较重要的一场戏,于然跟祝春风的床戏。 而且……还是女装。 于然带祝春风去宾馆,开了房,没做什么,只是肩并肩躺着聊天。 祝春风跟他说起了游.街、劳.改的事,于然满眼都是心疼,还跟他说:“你穿旗袍一定很漂亮,可惜我没见到。” 他们天马行空地说着话,于然说还想要看他穿婚纱,眼里没有恶意。 “他不娶你,我娶你,不管你是男是女。” 祝春风就笑了,转过身轻轻地说:“你要去我家么?” “《春风,春风》,第七十三场,一镜一次!Action!” 于然求之不得,他对祝春风的心动是真的,想追求他也是真的,想跟他做.爱也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祝春风给了他钥匙,他去祝春风家时,一推开门,就撞见他正跪在椅子上,背对门,面对着镜子穿婚纱。 祝春风的脚踝劳损很严重,现在能不站,已经尽量不站着了。 婚纱就是纯白色,但款式当时江阮犹豫不决,电影里每个镜头都要有意义,剧本最初版本的婚纱只是一笔带过,而真正拍摄,需要赋予这场戏更深的含义。 等到最后,谢时屿前几天帮他定制了一套,抹胸露.背款。 江阮抱着婚纱去换,满脸通红,折腾了半天才穿好。 谢时屿选的这套婚纱,露.背一直开到腰.窝上方,他大片白皙肩背都裸.露在外,蝴蝶骨无比清晰,脊椎线流畅地没入婚纱深处。 第188页 “……” 江阮红着脸腹诽,他真的没想到谢时屿会挑这种。 他出去拍戏。 于然来的时候,祝春风已经把婚纱穿好了,只是手还放在身后的拉链上,还没来得及挪开。 祝春风穿着那条露背婚纱,裙摆蓬松柔软,他的肩背磨破了许多伤口,尤其是肩膀往下,被压出很深的两道血印,结了疤,都是当年劳.改弄的,蜿蜒到腰.窝,然后被拢在婚纱裙摆内。 像伤痕累累的白茶花。 他听见脚步声,跪在椅子上,回头看过来一眼,眼神依稀有年轻时的样子。 于然屏住呼吸,停在原地,望着他苍白脸颊,咬紧后泛红的嘴唇,还有蓄着水光的那双眼睛,祝春风感受到他的注视,眼睫抖了下,竟然有点初次面对恋人似的青涩、可爱。 监视器后,镜头切近,江阮脸上化妆后的皱纹清晰逼真,他没有对那种饱受折磨的苍老做任何掩饰。 可他刚才回头瞥过来的那一眼,直直地望穿了镜头,漂亮到惊心动魄,柔情万种,叫人无法移开眼睛。 连他后背乍一看丑陋可怖的伤疤,都变成点缀。 张树才突然明白谢时屿挑这套露背婚纱的用意,点着头说:“这场戏于然得彻底爱上祝春风,毕竟他们年龄、经历……都相差太多了,感情得真实有说服力才行……” 现在这一个镜头足够,没有人看过之后会不爱他。 他都有点感叹,好歹他也导了江阮两部戏,却还是没谢时屿会拍,谢时屿总能拍出江阮最漂亮、艳丽、脆弱又傲气的那一面。 谢时屿脸色冷淡盯着监视器,他叼着根烟,牙尖磨着烟蒂,快要咬烂。 压根没听见张树在说什么。 “第七十三场,二镜一次!Action!” 这一镜,饰演“于然”的演员像是情难自已般走上前,而江阮也松开了捏着婚纱拉链的手指尖。 “于然”走到他旁边,镜头一转,从他们的左侧方拍。 江阮抬起头望着“于然”,然后于然的手,就探向了他后腰的拉链处,没碰他,碰到了那个拉链头,像是要往下拽的样子。 “第七十三场,三镜一次!Action!” 旁边就是床。 江阮跟“于然”都站起身,“于然”低头含情脉脉地跟江阮说着话,江阮眼睛柔软,笑得有点羞怯,倒退到床边。 他身后的拉链已经被拉下去半截,但镜头拍不到,镜头拍的是前面,他双手就攥紧那处抹胸。 然后被“于然”在肩上推了一把,就倒在床上,“于然”撑在他身上,像是要吻他,另一只手去撩他的婚纱下摆。 “卡!” 场记打板结束。 祝春风跟于然谈恋爱的这段,对祝春风而言,欲.望已经淡化,虽然还有,但他更在乎的是感情。 所以张树就不太想将这场床戏拍得跟当时卲雪君一样,充满色.欲和激情。 全部都是隐而未露、戛然而止的,没借位,但是每个拥吻、触碰,都落空,就像于然后来出轨,祝春风又是一脚踏空。 饰演“于然”的那个演员连忙起身,他是真的脸红。 张树故技重施,要他见到江阮女装的第一反应,他以为会很奇怪,但江阮回头朝他看过来的那一眼,他瞬间就被带入戏了,对祝春风的怜惜、爱意,都开始泛滥。 他觉得两个男人拍戏,好像也不需要很避讳,刚才推倒江阮时,入戏太深,手差点真的搂到他腰上。 结果完全没敢,被谢时屿盯得冷汗都快下来了,还有点腿软,最后规规矩矩拍完戏,没一点多余的动作。 心里只想喊救命,他就是个新人啊,什么时候得罪谢影帝的? “不好意思,江老师,刚才冒犯了。”他讪讪地跟江阮道歉。 江阮摇头。 他拍戏时完全不会去想别的,听见喊“卡”,才扭头去找谢时屿。 他也感觉有点尴尬,被谢时屿看着他跟别人拍谈恋爱的戏……莫名其妙好像出轨一样。 但是谢时屿没在。 江阮有点迷茫,先拉上身后婚纱的拉链,刚才拍戏时,两个镜头中间,拉链是他自己拉下去的。 谢时屿跟张树去商量了一下后几场戏的分镜修改,祝春风和于然热恋,不到半年,发现于然出轨。 他们拍得细致,但剪片之后,这部分剧情其实节奏会很快。 商量完之后,他拿杯子装上中午炖好的梨汤,想去找江阮。 走在去休息室的路上,谢时屿却迎面撞见了江阮。 江阮卸了妆,但没有换掉那身婚纱,旁边都没有人,他往谢时屿怀里一扑。 谢时屿只好托着他腿弯抱起他,婚纱下摆顺着他手臂垂落,还没说话,被江阮满脸绯红,搂紧脖子很结实地亲了一口,还带点儿响。 “要被看见了,小疯子。”谢时屿被亲得一愣,想笑,但忍住了,冷着脸训他。 江阮又凑过去,嘴唇贴着他的,呼吸的温度都递过去,怯怯地说:“那就去没人能看到的地方。” 这边走廊虽然只有他们俩的休息室,但剧组别的演员也不是完全不会过来,真的有可能被看到。 谢时屿就放他下来,拉着他手腕先回去。 谢时屿想叫他先把梨汤喝了,但是江阮又往他怀里钻,谢时屿只能先在旁边坐下。 第189页 江阮抱起婚纱裙摆,白皙的小腿若隐若现,坐到了谢时屿腿上,他腿收紧,免得自己往下滑,然后凑过去舔他的嘴唇,搂着他脖子,一点点亲他的嘴角。 “别浪。”谢时屿嗓音低沉,握紧他的膝弯,想叫他下去。 江阮却不愿意,他撩起婚纱裙摆,堆到腰腹处挤着,像电影里没拍完的那样,然后脸颊通红,没忍住低低地喘.息了一声,握住谢时屿的双手。 “干什么?”谢时屿眉眼冷硬,手上却攥紧了他指尖,免得他没坐稳掉下去。 江阮没说话,握紧他的手,放在自己婚纱抹胸上,一点点下滑,隔着衣料,感觉到谢时屿手心的温度烫到他心口,连锁.骨都红透。 谢时屿顺他的意,勾着边缘,将那抹胸扯到腰间。 “……哥哥,不要生气了,”江阮想了下,要是谢时屿跟别人拍床.戏,哪怕不是真的拍,不会碰到,他一样会觉得嫉妒。 他有点分不清谢时屿是真的生气,还是故意逗他玩的,总之搂紧他脖子,拿湿红微肿的唇肉去磨谢时屿的嘴唇。 谢时屿还是没理他,只是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免得他摔,怎么亲都没有回应。 拍完刚才那场戏,今天就可以收工了,江阮凑到谢时屿耳边,贴得很近,羞怯地小声问了他一句话。 …… 谢时屿没管他,由着他折腾,婚纱都堆在腰间,闷热,江阮腰.窝都是汗涔涔的。 “……”江阮见谢时屿脸上还是无动于衷,有点不知所措,靠住他肩膀休息。 谢时屿这才伸手去摸他汗湿的脸蛋,眼尾潮.红漂亮,眼泪还没干.透。 江阮惴惴不安,又捧着他的脸,亲了下他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问:“你还生气么?别不理我。” 他渐渐琢磨过味来,趴在谢时屿怀里,拿微湿的头发蹭他脸颊和肩.窝,像在撒娇,还小声嘀咕。 谢时屿也没听懂他到底说了点什么,但没撑住,装不下去了,搂着他低笑了一声,捏住他的嘴,丹凤眼中笑意很深,说:“宝宝,今天这么乖?” 他吃醋是真的,但怎么可能拿这个跟江阮撒火。 江阮也知道他是装的,配合他闹着玩,谢时屿却还是有种被哄好了的感觉。 “你太难哄了,故意欺负我。”江阮控诉他。 “傻不傻,”谢时屿才是真的要笑晕了,语气很温柔,握着他的手说,“我什么时候对你生过气?” 江阮想咬他。 谢时屿去重新帮他热了下梨汤,端着杯子,叫他捞梨吃,还被江阮喂了一块。 晚上,江阮要去录音棚,先录制一遍电影的主题曲,看看效果。 歌词中间夹着戏词,都是祝春风在电影里唱过的,江阮这段时间嗓子还没养回来,他想等没这么哑了再去录正式的。 电影已经开始着手剪成片了,前期的内容全部拍摄完毕,谢时屿有空就去跟张树一起盯着。 “那你先去,我去对个戏,待会儿去找你。”江阮跟他说。 他前几天一直在拍祝春风劳.改的戏,根本没空和饰演“于然”的那个演员对戏,今天台词上就很多不流畅的地方。 “嗯,”谢时屿摸他的头,轻声说,“别太晚。” 江阮点点头,眨了下眼对他笑。 等谢时屿走了,江阮去换掉婚纱,他低头过台词,揉着嗓子轻声唱了一句戏,就伸手去拿药吃。 之后几天拍摄还挺顺利的,祝春风跟于然在一起,还同居了,于然答应他说,自己不会结婚,会跟他一直在一起。 演“于然”的演员,是江阮去电影学院找的一个新人,叫周卓,拍过几部戏,都是男配,演技还不错,气质跟“于然”有很多重合的地方。 但这部电影的时代感太厚重,有些台词,他念得很流畅,可就是不像那个年代的人。 江阮只好等戏时就一直给他纠,终于纠过来后,他还是经常找江阮对戏,对江阮特别崇拜。 谢时屿除了去休息室,连靠近江阮的机会都没有。 “……” 谢时屿心烦,傍晚去接江阮吃饭,恰好在停车场又遇见。 “江老师,要不您搭我的车回酒店?”周卓见江阮等在停车场,一直没上车,没走,还以为他可能车坏了。 “……没事,”江阮远远见到谢时屿朝这边走过来,有点尴尬地拒绝他,“我是在等人。” 他还不气馁,试探地问:“那我能请您吃饭吗?” 江阮还没说话,就听见旁边一道冷淡的声音,说:“不能。” 周卓感觉自己在剧组被谢时屿针对了,可是得罪不起谢时屿,尽管憋屈,也不敢多说。 谢时屿圈内混了这么些年,一眼看透他在想什么,拉住江阮手腕,才扭头问他:“你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能?” “……”周卓没敢说话,但都写在脸上了。 谢时屿这次牵住江阮的手,指尖相扣,很亲昵的牵法,江阮脸颊顿时红透。 “对戏,也用不着成天对,有什么非要问的,来找我,”谢时屿看着周卓说,“还有,不要背着我,请我男朋友吃饭。” 周卓直接愣住,琢磨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想起谢时屿这段时间总是忍无可忍地盯着他,差点打了个哆嗦。 “还不走?”谢时屿蹙眉,“不信?” 第190页 说完,见周卓还没反应,谢时屿搂了把江阮的肩膀,捏着他下巴,低头就要亲他。 周卓这次彻底清醒了,也懂了,吓得赶紧道歉,然后连滚带爬上了车,招呼司机快点开走。 谢时屿没有当着别人面强.吻江阮的想法,幸好对方滚蛋了,眉头稍微松开。 结果回过头,江阮还满脸通红,局促地瞅着他,谢时屿忍不住笑,“宝贝儿,想让我亲你?” 江阮摇头又点头,当着别人还是算了,但是现在只剩他们两个。 …… 谢时屿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2 02:31:14~20210813 05:2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llarin 20瓶;53957285 10瓶;雨天不晴、娜娜秋秋哈哈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粉丝 这部电影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杀青, 已经十一月份,离年底不远了,还得抓紧时间后期制作, 以免错过明年的电影节。 除剪片之外, 音乐也得够煽情,江阮一开始没有合适人选,谢时屿就去找了他的导师, 帮忙联系到国外一位电影大师, 商谈过几次后,对方接受了制作邀请。 《唐侠》提档到元旦上映,江阮去跟着剧组做了几次宣传活动,还有另一部剧也要开播,得去发布会、做采访, 忙得脚不沾地。 谢时屿倒是想跟着当他助理,但有些场合,确实现在还不适合一起出席,他过去会给江阮添麻烦,就没跟着去, 还是姜南和徐小舟陪着江阮。正好他留在剧组, 一边帮张树整理片子, 一边又挑了挑工作室新收到的剧本。 《复读生》前期铺垫了足够的热度, 《唐侠》可以用来转型。 江阮中间还去拍过一个都市剧的男二, 虽然谢时屿不太喜欢那种感情向的甜剧,不过导演他认识,拍出来质量不会差,这个月就要播出了,免得江阮为了拍手头这部电影, 空档期太久。 但是还不够。 谢时屿一心想捧红江阮,他的工作室可以替江阮接剧本,可是光有这些还不够,去考虑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流量时代,江阮真正红了,才会有更好的电影资源主动找到他。 他想替江阮接一部男主戏,不能是《春风,春风》这种边缘题材,哪怕不适合拿奖,至少要能在国内上映,扛票房。 目前挑了三个剧本,都还行,又觉得都差一点。 江阮还在做活动,晚上回酒店后,跟谢时屿开视频,听他说起剧本的事。 “嗯……都是讲什么的?”江阮暖烘烘地蜷在酒店棉被里,蒙着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手机支在旁边枕头上,跟谢时屿说话。 谢时屿晚上才去了慈善晚宴,西装还没脱,他拿着剧本,骨节分明的手指扯松领带,眉头微皱,说:“一本是古代的,还有两本现代戏。古代那本,男主是个在敌国卧薪尝胆的质子……” 又是血泪合流的戏,谢时屿暂时不太想让江阮接这种,但也要考虑江阮的想法,就把情节大致给他讲完,然后才丢到一旁。 谢时屿靠着沙发,正想接着说,却发现江阮呆呆地盯着他看,好像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是拿笔记本开的视频,指节屈起凑过去敲了下屏幕,江阮才回神,红着脸缩到被子里。 “傻子,想什么呢?”谢时屿失笑。 江阮吭哧半晌没说出话来,眼神闪烁,瞅着谢时屿的修长有力的手指,可谢时屿非要追问,他只好害羞地小声说:“……想你。” 他这次得离开将近一周时间才能回剧组。 临走前一晚,谢时屿搂着他画电影分镜,他还以为谢时屿不准备碰他了,结果谢时屿把笔和草稿纸递给他,叫他试试。他才拿起笔,就感觉谢时屿的手滑到了被子里,占他便宜,指尖非往不该碰的地方戳.弄。 他脸颊红得滴血,手一直发抖,被逼着写完那页纸,谢时屿才懒洋洋地放过他。 “都……都行,”江阮微微蜷起腿,乖觉地说,“哥,你叫我接哪个,我就接哪个。” 谢时屿忍不住又笑,“傻不傻?什么都听我的?” 他知道江阮已经有主见到犯倔的程度了,不可能真的什么都听别人的,可对他总是不一样,要是他说希望江阮去接哪部戏,江阮就算不会直接答应,也会很认真去考虑的,眼神就跟着软下来。 “宝贝儿,那等你回来再说。”谢时屿语气温柔,哄小孩似的哄他去睡觉。 江阮有点受不了他拿那种语气跟自己说话,蜷在被子里面红耳赤,等挂掉以后感觉浑身都被烧着,明明没跟谢时屿和好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当初药吃太多,性.冷.淡了,没有一点欲.望。 谢时屿叫他去睡,但是他还不太困,不想睡,就坐起身去拿过自己的笔记本。 谢时屿去年拍的一部戏,上个月开播了,他还没来得及看。 靠着枕头,边看边修剧照,过了半个小时,听见徐小舟敲门,江阮让他进来。 徐小舟是来给他送药的,江阮懒得吃,叫他先放到茶几上,徐小舟也没办法,又叮嘱几句,才带上门离开。等徐小舟走了之后,他又修了几张,放到微博小号上。 临睡前,才想起来还没吃药,随便倒了杯凉水就着吞掉。 第191页 他电脑锁屏就是当初他拍谢时屿的那张生图,点开后,十六万张照片跟剧照都按时间分类保存,有些还特意标了,是哪年接机拍的、或者哪部戏的片场生图。 每一年的都有,拍过他所有角度。 要是算上谢时屿那些戏里的剧照、截图……每个月、每一周,有段时间,甚至每一天的都有。 密密麻麻存着他所有的照片,文件夹塞满又重整,他戴着耳机从机场出来,手里拎了只秋草鹦鹉公仔,懒洋洋地挨着车门吸烟,低下头跟别人说话,拍戏时头一次吊威亚,做采访,主持人问他有没有过喜欢的人,他说没有过,希望以后有……电影里学习的、打架被罚站的,他轻轻地揪女孩的马尾辫,在校门口拦住表白的……还有少年淮南王沈轻舟一身铁甲狐裘,攥着柄长剑,抬眼像是穿过人群对他笑…… 其实什么都没有。 江阮想过,要把那个账号注销掉,再把笔记本和硬盘全部清空,怕谢时屿会发现,可是又怎么也舍不得,只好藏着掖着。 这个笔记本他一直随身带着,在剧组的时候,晚上都跟谢时屿一起睡,就把它留在自己的酒店房间。 江阮去做完采访,才收拾回剧组。 他嗓子恢复得差不多,晚上下了戏,就去旁边录音棚试着录制片尾曲。 除了片尾,还有祝春风在电影中唱过的所有戏,也要完整地录下来。 经常录制到深夜。 谢时屿想转去幕后,当导演,他其实在年初,回国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但是还在犹豫,没完全决定下来。又恰好遇见了江阮,就只想先跟他好好地拍完一出戏,毕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接下来的一年又很奔波,这个月才稍微有时间,重新去筹备。而且前年答应过生日的时候要办粉丝见面会,也就是这几天了。 他忙完之后,去接江阮回酒店。 录音棚离酒店也不远,谢时屿过去时,听见他还在录那段《牡丹亭》。 谢时屿手插着兜,叼了支没点燃的烟,待在门外听。 现在十一月份,晚上还不算特别冷,离开时,江阮穿着薄毛衣和外套,谢时屿牵起他冰凉的手,掌心裹紧,揣在风衣兜里暖着。 江阮小声唱那段戏,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他眉眼艳丽,宛如春光下至,哪怕压低声音,戏腔仍然婉转。 谢时屿听了一会儿,突然打断他,“宝宝,你要不要来拍我的电影?” 江阮正在兜里抓他的手指,谢时屿低头笑了下,攥回去。 江阮又抓他,谢时屿就跟他捏来捏去,最后谢时屿捏住他柔软的指腹,不许他乱动了。 “嗯?”江阮被攥紧,才凑过去,脸颊贴着他胳膊,说,“什么电影?” “科幻,过几天给你看剧本,”谢时屿跟他指尖交扣,握紧他的手,飞快地亲了下他的脸蛋,跟他抵着额头,喟叹似的低声说,“想让你演个漂亮的小机器人,安安静静待着就行了。” 江阮还没忘当时录综艺,谢时屿非要说他是最漂亮的,脸颊渐渐泛红,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傻傻地说:“好。” 谢时屿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尖。 江阮又接着小声唱戏,谢时屿攥紧他的手,江阮抬起头去看他,眼睛里都是很柔软的笑意。谢时屿被他望得心里一悸,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唱了,江阮迷茫地被捂着半张脸,含糊地叫他,“哥……” 谢时屿搂紧他,难得示弱,垂下眼说:“江阮,我有点害怕。” “嗯?”江阮被捂着嘴,只能发出一点模糊的声音。 “……” 江阮完全没听懂,晚上回去睡觉,谢时屿突然发狠弄他,他都没防备,差点哭岔气,哭完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疼,不知道为什么哭成那样,有点丢人,讪讪地扒拉谢时屿的胳膊,要钻他怀里睡。 谢时屿一把拽他躺过去,搂紧他,掌心搭在他后脑勺,将他摁向自己胸口。 去了剧组,还是接着拍戏。 江阮跟张树一起过了遍“劳.改.戏”,他不需要再减重了,可以稍微往回调一调,要是后期突然有需要补拍的地方,可能会比较麻烦,还不如现在补。 但是看过之后,发现拍得好像已经比较完整了。 “我都不太忍心拍了。”张树之前拍过最沉重的戏,也就是《复读生》。 他毕竟是个新人导演,回国后只拍过一部戏,要不是谢时屿跟江阮都在帮忙,估计焦头烂额。 江阮笑了下,说:“您的镜头特别真实。” 他希望张树来拍,也是为这个,张树拍戏讲究细节。 像他拍祝春风被关禁闭后,回到劳.改.犯的大院,先掸了下袖口。祝春风体弱多病,小时候是被家里娇惯大的,讲究,要脸,衣服脏了,皱着,他是决不肯出现在那群人面前的。但这段,是他戏服皱了临时加的,张树跟他很有默契,镜头推近拍下来了。 江阮当时拍这几场戏,就莫名想起他差点坐.牢的那次,如果真的坐.牢的话,说不定现在都没出.狱。 不至于像祝春风那样,但是会好到哪儿去吗? 江阮没多想,接着去拍祝春风跟于然的戏份。 祝春风跟于然发.生.关.系后,都陷入热恋,于然就问祝春风愿不愿意跟他同居,于然是个出租车司机,他傍晚交接班,恰好路过祝春风干活的那家面包店,还可以顺路接他回家。 第192页 祝春风同意了。 “《春风,春风》第七十五场,一镜一次!Action!” 筒子楼。 祝春风跟于然吃晚饭,吃完后,他去洗了串葡萄,于然走到他身后,想要抱他,吓唬他,却被祝春风听见了,祝春风回过头,眼睛含笑,他的跛脚现在越来越站不稳,就撑着台子。 然后抬起手喂给于然一颗葡萄。 这一镜跟之前和邵雪君在一起时,洗梨子的那个镜头呼应,连厨房水池的样子,还有祝春风与另一人的站位,都是很像的。 …… 江阮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偏偏下午张树没跟他们这组拍摄,是谢时屿跟另一个副导在盯,江阮一抬起头,恰好正对着监视器的方向,就瞥见谢时屿正在靠在椅背上,低头看监视器。 他突然脸红,手里的葡萄差点掉了。 “Cut!” 谢时屿叫了停。 他叼了根没点燃的烟过干瘾,似笑非笑地说:“江老师,眼神不对,再来一条吧。” 江阮也知道刚才那一镜没拍好,就重新去拍,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感觉,谢时屿在这里,他好像没办法面对他,去“爱”另一个人,但祝春风对于然的爱意也是像当初对邵雪君一样深的。 祝春风还是能毫无芥蒂地爱上一个人。 “我在这儿会影响你么?”中间停下来调整时,谢时屿走过去,低头小声问他,“那我去跟张导换一下。” “……别。”江阮攥着他手指,有点脸红,说,“我等下就好。” 江阮迟迟找不到爱意泛滥的情绪,悄悄拉了一把谢时屿的手腕,又觉得突然有了,这次再拍时一条过了。 他们拍完这一段戏,就到了中午,江阮先去卸妆,然后才回休息室。 “茄汁炖排骨,糖醋藕盒……还有几个素菜,你不是想吃冰粉?”谢时屿在酒店订了餐,叫人送来,揭开餐盒,笑了下,低头亲他耳朵尖,跟他说,“知道你馋,少吃点没事。” 江阮被亲得耳朵尖一痒,往旁边躲了下,然后凑过去搂紧谢时屿的腰。 “怎么了?”谢时屿问他。 “……”江阮指尖还是潮湿的,才洗过葡萄,他掌心里攥了几颗,低头剥皮,拿着抵到谢时屿唇边。 谢时屿微微一怔,没吃,俯身往他肩窝里埋,忍不住笑,连语气都变得缱绻,说:“宝贝儿,我是有点吃醋,但不至于为这个不高兴……我就想你早点拍完戏,早点杀青。” 江阮没回答,指尖去蹭他嘴唇,又问:“……那你吃不吃?” “吃。”谢时屿抱着他笑了,低头叼走那颗葡萄,还咬了下他柔软冰凉的指腹。 江阮扯紧他领带,谢时屿没防备,被他拽了一把,跟他一起倒在沙发上,幸好手及时撑住,没压在江阮身上。 江阮扬起头去舔吻他的嘴唇,他脖颈白皙细腻,谢时屿忍不住抚摸上去。 “……喂我,”江阮想抵开他唇缝齿关,不得章法,只好红着脸说,“我想吃你嘴里的。” 谢时屿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江阮是头一个会这样哄他的人,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明知道他也没有特别在意,只是本性恶劣,忍不住装模作样,欺负他玩,江阮心甘情愿上他的当,被他欺负,还想叫他开心。 所以谢时屿能理解当初曹老师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他要是再坏一点,真的要害了江阮。 谢时屿低头朝他亲过去。 晚上,要拍一场雨戏。 电影中已经是夏天,但现实反而是初冬,剧组只能人工降雨,另外,跟影视城申请使用了一条车道,两边堵死,注上积水,像是暴雨夜被淹没的长街,长街中央停着一辆八十年代末样式的出租车。 江阮穿着单薄的T恤和长裤,虽然裹了羽绒服,还是觉得有点冷,耳朵尖冻得通红,待在保姆车旁等戏、背台词。 “冻不冻手?”谢时屿从身后搂住他,手臂绕过他胸前和腰际,浑身温热,把他搂紧,恰好挡住夜风。江阮太瘦了,哪怕还裹着厚实的羽绒服,谢时屿这样抱他,都能很轻易将他整个拢在怀里。 江阮摇头。 听到导演喊人,谢时屿才松开手。 “《春风,春风》第七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 祝春风每晚都等于然过来接他,才一起回家,结果傍晚开始,下了场暴雨,于然一直没来。当时他也没有什么手机,完全联系不到于然,担心出事,就撑着伞,沿着于然每晚过来的那条街,走去找他。 暴雨如注,他那柄伞撑着也没用,浑身还是湿透。 远远地看到空无一人的街中央停了辆熟悉的车,像是抛锚了,就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水过去。 于然还在试着打火,没想到他会来,放下车窗,“……春风?” “我帮你推车,”祝春风将伞收起来,递给他,雨水瞬间打湿他全身,“等一下试试还能不能开出去。” 于然一把拽住他手腕,“别去了,实在不行,车就先丢在这里。” 他这样说,还是有点心疼,不然也不至于在这儿折腾好几个小时,出租车都是公司的,要是抛锚泡在水里一晚,泡坏了,他得赔损失。但是祝春风脚不好,于然想叫他上车。 “我又不会开,我上去干嘛?”祝春风笑了,笑得有点缱绻,他摸了把于然被雨水打湿的脸,去帮他推车。 第193页 于然咬了下牙,没有停顿,又试着发动,几分钟后,车终于有了移动的迹象,开出深水沟。 “卡!” 场记打板。 这场戏拍了四十多分钟,江阮浑身都已经彻底湿透,衣服潮湿冰冷地贴在身上,累得喘不上气,初冬夜风一吹,他想抬脚走出那片深到膝弯的积水,小腿却突然狠狠麻了一瞬。 他差点摔倒,幸好谢时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江老师?”张树见到这边的动静,远远地拿着扩音器问。 江阮讪讪,小声跟谢时屿说:“好像抽筋了……” 他不敢动,一动小腿就是钻心地疼。 谢时屿抬头跟张树说了一声,踩进积水,然后抖开毯子裹紧他,江阮身上一暖,还没回过神,谢时屿又拉起他的一条胳膊,绕到自己后颈,俯身托着他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旁边许多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在,江阮脸颊红透,索性埋在谢时屿肩窝。 江阮掀起眼皮,悄悄看了他一眼,湿透的发丝朝他肩膀蹭了蹭,他都想不通,谢时屿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啊,就像当时他也不明白,谢时屿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他。要是谢时屿能忘了他,跟谁在一起,可能都比他更好。 雨戏还没拍完,谢时屿抱江阮去保姆车上,掌心温热,揉了揉他的小腿肚,又拿热水袋敷了一会儿,等他腿不麻了,还得接着拍。 接下来就是十几个短镜头。 于然跟祝春风去交了车之后,撑着伞一起回家,于然将自己的外套脱掉,裹在祝春风身上,然后搂着他,另一只手撑着伞,他大半边肩膀和身子都湿透了,没叫祝春风淋到雨。 于然说:“这条街,若能跟你走一辈子,也值了。” “你想诓我的一辈子?”祝春风笑。 “不行么?”于然低头问他。 “行啊,”祝春风嗓音多少有点沙哑了,但听着依然有种不符年纪的清润,说,“可我每次都是当真的,你这样说,我就信了。” “卡!” 这场戏终于结束,江阮冷得嘴唇都有点苍白。 他咬了咬下唇,等上车后,换完衣服,就往谢时屿风衣里钻,谢时屿拿风衣裹紧他,指尖戳他的发旋,“黏人精,比小狗还烦人。” 江阮闷在他胸膛上,小声哼唧,“你才小狗呢。” 谢时屿帮他吹干头发,江阮趴在他身上睡觉,等回酒店才醒。 姜南压低了声音跟谢时屿说粉丝见面会的安排,江阮听见,悄悄探出头,问:“南姐,我也能去么?” “诶,”姜南愣了一下,笑着说,“当然了,你可以去后台。” 但江阮不是想去后台,他耳根微红,没瞅谢时屿,跟姜南说:“工作室应该会有专门的人拍照录像?我可以过去帮忙么?” 他唯独没在谢时屿生日时去见过他,这次可能是谢时屿最后一次在生日时办粉丝见面会。 “你去拍什么?”谢时屿听了忍不住笑,眼中尽是坏意,捏他的腰,“你是我粉丝么?” 江阮被他捏得腰上发痒,但车内就这么大的地方,躲不开,只能强忍痒意,脸颊憋得通红,小声求饶说:“是……我是你的粉丝。”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七夕快乐~(σ′▽‵)′▽‵)σ 感谢在20210813 05:20:00~20210814 12:3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垂.涎你 姜南看不惯谢时屿这么欺负人, 当着经纪人跟助理的面都这样,私下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江阮。 可江阮自己都不争气,她也不好说什么, 反正等下了车, 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临走前,姜南叫住江阮,单独跟他谈了谈。 工作室对江阮的发展都有安排, 但也要考虑艺人本身的想法, 就算换成手下别的艺人,姜南一样会问,只是可能不会像照顾江阮的感受这样细致。 不仅是出于谢时屿跟江阮的关系,她自己对江阮的印象也很好,没必要叫江阮待在这边还得受委屈。 “等拍完这部戏, ”姜南拢了下羊绒披肩,问他,“还想做点什么?” 江阮一愣,犹豫之后,坦诚说:“……还没想过。” 姜南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她还以为江阮挺有主意的, 毕竟之前半年多没有经纪人, 所有的通告都是他自己在安排时间去接。 “要是能接着拍戏, ”江阮想了一想说, “那就先接几部戏拍。” 他是真的没想过……跟霍厉那边准备谈解约之前, 他攒够了拍摄《春风,春风》的经费,本来是想拍完这部电影就退圈。而且他当时也没打算自己来主演,想在圈内找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只是后来也没找到,而且又碰到了谢时屿。 退圈之后, 他也没太多想法,他那时候……没想过活着的事。要是能在柏林电影节展映,不管能不能拿奖,他都没有遗憾了。 所以他当时觉得自己演不了祝春风。 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坚持不住,这次真的想退怯了。 “也好,”姜南无奈,“不着急,反正今年这两部电影,还有一部剧都没上映也没播,暂时不缺曝光,慢慢挑剧本吧,他应该会替你盯着的,如果工作室这边有合适的戏。” 第194页 江阮笑得有点腼腆,说:“谢谢。” “那我就先走了,”姜南指了下还在酒店电梯那边等他的谢时屿,也笑了笑,“待会儿有些人又该不耐烦了。” 江阮帮姜南拉开车门,等她上了车,才转身去找谢时屿。 “聊这么久?”谢时屿蹙眉。 江阮去挽他的胳膊,拿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舔了下嘴唇,卧蚕微弯,抱怨说:“你怎么这么小气。” 谢时屿听见,等进了电梯,手往下滑,下.流地朝他屁.股上揉了一把,然后手沿着他胯.骨又摸上来,江阮本来就瘦,减重后又暴瘦了将近二十斤,这几天才稍微长回来一点,他随手就能掐紧他的腰。 “……” 江阮涨红着脸,眼睫乱颤,低头攥着他的袖子。 “你是真的……”谢时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没再耍流氓,牵住他的手,亲了下他冰凉的手背,握紧搓了搓,“怎么对我一点脾气都没有呢,我特别想你跟我发脾气。” 江阮无语了,手指蜷了下,抬眸小声说:“你这是什么怪癖啊。” “老婆。”谢时屿没忍住,俯下.身,鼻尖埋在他肩.窝里,搂着他笑。 等回到酒店,江阮先去冲了个澡,那场雨戏淋得他骨头缝都冷到发疼,他泡在水里拿跛脚推车,跟周卓还时不时有几句台词,车体沉重,要不是拍完劳.改.戏,他力气好像也比以前大了一点,不然估计推不动。 洗完澡出去,谢时屿靠在床边突然搂了他一把,江阮跌坐在他腿上。 “怎么不擦干头发再出来?”谢时屿拿走他手里的毛巾,搭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慢慢地揉,捧着他脸颊,舔.咬他湿红的唇.瓣,江阮忍不住低低地喘.息,口腔中的气息全都被掠夺走。 江阮满脸通红,被亲得脑子都有点迷糊。 “宝贝儿,你那天穿婚纱的时候怎么弄的?”谢时屿替他擦干头发,搂着他翻了个身,江阮就趴到了他身上,然后又偏过头去亲江阮白里透红的耳朵尖,懒散一笑,“再自己弄好不好?” 谢时屿揉捏他的后颈,舔了下虎牙,发觉自己好像是挺变.态。 他跟祝春风和邵雪君一样,都是天生的同性恋,认识江阮之前就知道自己的性向,可江阮穿裙子……他只觉得漂亮、诱.人,他有点嫉妒,要是江阮婚纱那场戏也能跟他一起拍就好了。 还有点遗憾,那天在休息室里,怎么没去脱他裙子呢。 江阮懵了一瞬,脸颊簌然发烫,他先低头亲了亲谢时屿的嘴唇,还是没拒绝他,吃了个脐.橙。 …… 粉丝见面会当天,江阮订了机票,还背了一个单反,跟谢时屿一起过去。 “还真的要给我拍照?”谢时屿瞥到他一直在摆弄单反,低头凑过去,江阮差点没忍住躲开,幸好谢时屿手还在他腰上搂着,谢时屿低笑说,“拍这个有什么意思?晚上叫你拍,你怎么不拍?” 江阮不吭声,耳廓却渐渐红透。 他记得谢时屿是真的给他拍过那种照片的,高中那时候,拍了很多次,什么姿势……都拍过,还录了视频,但是每次拍完之后,都当着他的面,叫他看着,全都删掉了,不想他害怕。 当时谢时屿还没跟他一起住,晚上回家,躺下后又给他发消息,故意逗他玩。 说后悔删掉了,问他能不能自己拍几张给他看,好像他的腰.窝被他掐出了印儿,红得艳丽,能拍么,或者再往下一点也行。 还说想他,想得那儿难受。 江阮想着想着,连锁.骨都开始泛红,捞起旁边车内抱枕,朝谢时屿砸过去。 谢时屿被他突然发作给砸懵了,驯服地挨了几下打,然后抱住抱枕,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 等了一会儿江阮还没理他,谢时屿小心翼翼又将抱枕塞他怀里,说:“宝宝,怎么生气了,还砸么?” “……你怎么那么色啊。”江阮后知后觉地替他害臊。 谢时屿没听懂,但恬不知羞,抱紧他,下巴搭在他肩上说:“我又没对别人色,只垂涎你还不行?” “……” 江阮又没脾气了。 等到了现场,江阮先跟谢时屿去后台私人化妆间待了几分钟。 他想去找姜南,之前麻烦姜南帮他在台下留了位置,但是谢时屿拽着不许他走,后台都是谢时屿工作室的人,不必避嫌,谢时屿将他抵在沙发上,低头舔.吮他嘴唇,把他唇色亲到艳丽湿润,才松开他。 江阮脸颊红得滴血,垂着眼不敢去看旁边的化妆师和助理,谢时屿完全不要脸,指腹轻轻蹭了下他耳垂,温柔说:“等下累了就回来休息。” 姜南来找他。 江阮忙不迭起身要跟着离开,又被谢时屿攥住手腕,将口罩给他戴好,才放他走。 粉丝见面会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才结束,江阮差点把内存卡拍满了,就没再接着拍,他手腕戴着一个荧光的应援手环,坐在台下望着谢时屿。 谢时屿好像知道他坐在哪里,抬起头时,隔着人群和无数灯光,朝他的方向笑了笑。 江阮眼睛有点湿,脸颊闷在口罩底下,闷得发烫。 他还得赶回剧组拍戏,但谢时屿得过几天才能回去,要留在燕宁处理一些工作室的事情,江阮就跟徐小舟先搭飞机回剧组。 再有几天,就要拍到祝春风跟于然分手的戏。 第195页 那场戏之后,杀青也越来越近,后期制作他也要盯着,但不会像拍摄期间这么忙。江阮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好像已经没什么想做的事情、想见的人。 八年来,或者更早以来,一直吊着的那口气散开,整个人都很无措。 回剧组的路上,江阮说药没了,叫徐小舟去买药,徐小舟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他,“吃了那么久也没见好,开机以后都几个月了……哥,你真的不再去医院看看吗?” “不去,”江阮眉梢微抬,比春色绮丽,笑着说,“我还不知道我好不好么?” 徐小舟劝不动他,瞧着他脸色,闭上了嘴。 他就是感觉有点害怕,前几年江阮发病的时候,他都不敢留他一个人,生怕他突然出事。 但这次有谢时屿在,他总觉得江阮应该不至于,可药量一点没减,他又开始不太确信。 他见过江阮犯病,就几分钟没盯住,江阮差点拿枕头闷死自己,松开手时眼泪滂沱,汗水淋漓。 那年,霍厉逼着江阮连着接了几部烂到极点的片子,纯粹圈钱,拍出来以后,网上谩骂一片,评分稀烂,还有人扒出来他父母都是演艺圈的,嘲讽他,说他父亲的电影明明那么红,怎么轮到他,变成烂片之王。那以后,江阮参演的电影和剧糊了,都会怪到他身上,甚至最过分的,有对家引.战,说他晦气。 霍厉一直说他是神经病,脑子有问题,徐小舟为这个跟霍厉梗着脖子吵过架,但是有什么用,他只是个助理。 又拍了几天热恋的戏份,谢时屿回剧组的那天,江阮正好跟周卓拍分手戏。 于然跟祝春风在一起半年多,但他私生活本来就混乱,或者说,很多同.志的私生活都很混乱,八.九十年代,法.条束缚之下,谁都想去找到自己的“王国”,越压抑越失控。他遇见祝春风之前,也经常去酒吧约.炮,要不然那次在广场,也不会那么大胆地去碰祝春风的手。 他对祝春风是有爱情的,可仍然故态复萌了,甚至喝酒后带了人回家上.床。 恰好被祝春风撞见。 这场戏开始拍摄之前,张树就有点担心,等到正式开拍,发现自己果然没担心错。 周卓接不住江阮的戏。 可能还是太年轻,大学还没毕业,拍戏经验又不多,何况江阮的演技,张树是看在眼里,觉得挑不出错,演什么像什么。 总之,这半个月以来的进度被拖慢了许多。 “对不起,对不起……”周卓连着NG了六条,面红耳赤地回过头道歉。 他刚才跟“出轨对象”上.床,拍暧.昧戏份的时候,只拍了三条就过了,但碰上江阮,就总是接不住戏。 祝春风对恋人温柔,但性格也有相当强势的一面,周卓一想到自己是“于然”,然后对上江阮就忍不住发怵。 “好了,都打起精神,再来一条。”张树眉头紧拧说。 场记打板。 “《春风,春风》第八十三场,一镜七次!Action!” 祝春风晚上回家,拿钥匙拧开门,就听见屋里混着喘.息和欢.愉的叫.床.声。 然后又听到于然在低低地说话。 他瞥见丢在地上的外套,裤子,还有内裤,猜到是怎么回事,还挺意外的。 他出去了,等了一段时间才回来,想看看于然打算怎么办。 晚风闷热,祝春风穿了背心和短裤,浑身的伤都露着,没特意遮掩,叼着根烟再次推门进来。 他靠着厨房池子边缘,头顶灯光昏黄,抬起眼睨着于然。 于然完全不知道他曾回来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像平常一样笑着凑过去亲他。 又一次拍到这个地方,周卓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朝江阮走过去。 江阮倚着池子边缘,指尖夹着根烟,放到嘴边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眉眼清冷艳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像要透过皮囊将他盯穿。 “祝春风”那张脸庞一瞬间跟十九岁都别无二致。 “春风……”周卓越靠近越紧张,手撑在江阮身侧的台子上,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都有点发抖。 他灵魂都像是要被江阮那双眼睛吸进去,极力清醒,低头去亲他。 只有一息之隔,眼看要亲到时,被江阮抵着肩头猛地一把推开。 祝春风跟于然至此彻底决裂,不再有挽回余地。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于然,推开他之后,转身就走。 其实当初若不是卲雪君屡次欺骗、羞辱他,他是压根不屑于跟卲雪君纠缠不清的。 江阮转身就走,周卓忍不住伸手去挽留,想要握他手腕。 才一探出手,就知道又坏了,果然听见张树含着怒气喊了“卡”! “对不起张导……”周卓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更好,他实在是忍不住。 剧本里,于然应该是愣住了,不知道祝春风为什么对他这样,所以没有挽留。 可他知道祝春风走了就没有再回到他身边,然后又对上江阮的眼神,好像“祝春风”对他的爱意一瞬间消失殆尽,不受控制地难过,还想将他留下来。 祝春风的感情太真挚,周卓差点拍到流泪,无论是跛脚帮他推车,还是毫无保留的好,都叫他舍不得。 “我就是想不通……”周卓尴尬地说,“我觉得我怎么也不可能放他走,我都想跪下求他了,想不通为什么要松手。” 第196页 谢时屿难得跟他有点共鸣,虽然还是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说起来很嘲讽,卲雪君和于然都是发自内心爱过祝春风的,尤其是卲雪君,祝春风是他一辈子最爱的人,“十年劳.改”几个字扎在他心头,鬓角都白掉一小片。 可最终屈从,懦弱,害了他最爱的人一生,也不配说爱他了。 “要不然……时屿,你去跟江阮对下戏,叫周卓在旁边看着?”张树说。 没办法,这样拍下去,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过。 “行啊。”谢时屿没意见,他巴不得跟江阮对戏,他已经一个月没跟江阮演过对手戏了,明明成天待在同一个剧组。 江阮碰上谢时屿就维持不住“冷艳”了,差点被烟呛到,脸颊微红,讪讪地看着他。 等场记再打板,江阮找回状态。 谢时屿像方才那样靠近他,低头要亲吻他,然后被推开,江阮转身要走,他莫名心里一堵,也差点抬手挽留。 “……”张树无语又崩溃,“怎么回事?!到底还能不能拍了?!” 他不想拍于然攥住祝春风的手腕,是尽量不想这两个人有任何真正意义的触碰,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谢时屿忍不住俯身,稍微抱了下江阮,然后在他肩头笑,抬起头时轻声说:“我也觉得有点受伤。” 江阮那个眼神,比发怒谴责更狠,像利刃剖开淋漓血肉。 眼看这场戏拍到僵持。 江阮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或者,就让‘于然’来拉我吧,挽留也可以。” “挽留也可以?”谢时屿听到后,低头问他,“那我可以攥你手腕么?” 江阮还夹着那根烟,他拿那只手,指尖戳了戳谢时屿的胸膛,漂亮的眼睫微微抬起,笑了下,跟他说,“你也要留得住才行。” 谢时屿被他戳到心口,心脏跟着酥麻。 祝春风确实是给人一种强烈的留不住的感觉。 “《春风,春风》第八十三场,一镜八次!Action!” 这一次,周卓听导演的指点,就按照本心去拉江阮的手腕。 但江阮站直身时,就躲开了,躲得不着痕迹。 他去收拾行李,来时就没带太多,走时更少。 祝春风全程再也没跟于然说过任何一句话,干脆利索地走了,头也没回。 “卡!” 这一镜总算结束。 再往后,祝春风就暂时离开了这个城市,等到1998年才回来。 他这次离开是跟祝九龄打过招呼的,只不过没说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祝九龄就一直在等。 中间这小十年的事情,不会剪到电影成片里,祝春风只是去他想去、却没去过的地方走了走。 但江阮想稍微拍一点,若想演好一个角色,电影银幕呈现的只是冰山一角,冰山之下才是最庞大、支持起一切的沉淀。 他们现在时间也还足够,谢时屿就真的花了一周多时间,陪他到处走了走。但是没想到,还没回剧组,谢时屿上个月开播的那部戏,突然传出绯闻。 有营销号放出几张狗仔拍的照片,还有动图,说谢时屿疑似跟女主因戏生情,深夜出入酒店。 “这跟我没关系,”谢时屿搂紧江阮,还想往他宽松的卫衣里钻,低笑了一声,说,“我可是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江阮耳根红得滚烫,死死地攥住衣摆,推搡他脑袋。 “……我又没说那是你。”江阮期期艾艾地说。 “好烦,”谢时屿躺到他腿上,把玩他细白的手指,突然问他,“我能跟他们说,我有老婆了吗?” “……随便你啊。”江阮想抽回手,又抽不动,谢时屿一开始捏揉他手指,过一会儿,手就不老实地碰到他胳膊,又接着往上摸。 得到他允许,谢时屿就起身去微博回复了一下,问他绯闻到底真假的那条评论。 【已经有恋人,等到合适的时候,会公开的。】 他二十七岁,又是演员,不纯靠流量,粉丝对他谈恋爱的事震惊但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热搜上还算和谐。 但谢时屿不知道的是,江阮拍《唐侠》那段时间,去过一个采访,采访时主持人曾经调侃他,问他有没有恋情,江阮否认了。 当时他们确实还没复合。 可粉丝不这么认为,《唐侠》拍摄的那段时间,谢时屿跟江阮的绯闻闹得轰轰烈烈,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真的在一起。 于是,晚上江阮点进他跟谢时屿的cp超话,迷迷糊糊,差点没看懂。 【呜呜呜呜呜呜呜果然还是BE吗?】 【流泪了,今晚我的眼泪淹没宁城,淹没燕宁。】 【怪不得当时杀青之后,除了那期综艺,就没同框,我还以为阮阮拍《唐侠》的时候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呢。QAQ】 【救命,谢时屿终究还是个渣男吗?那他为什么拍综艺一直撩阮阮啊,你带他私奔,惦记他海鲜过敏,为他唱的情歌都忘了吗???】 【我现在觉得他们可能是中间因戏生情在一起过,然后又分手的……毕竟剧都播完半年了,大哭.jpg】 …… ??? 江阮爪子捧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才晕晕乎乎看明白,笑了半天,往后倒在谢时屿怀里。 “他们都说你是渣男。”江阮转了个身,趴在谢时屿胸口,下巴抵着他胸膛。 第197页 他抚摸谢时屿的脸,指尖滑过谢时屿高挺的眉骨和鼻梁,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嘴唇。 有时候真的纳闷,他明明觉得再也没有比谢时屿对他更好的人了,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谢时屿欺负他,觉得谢时屿说爱他都是欺骗的假象。 “……”谢时屿都已经,无所谓了,江阮喜欢他就行。 他捏了捏江阮的脸蛋,低头亲他一口,手上乱摸,笑得却温柔,轻声问他:“要渣男抱着你睡觉么?” 江阮钻到他怀里,红着脸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是真的,每天都忍不住写长,我其实开文前想着每天只更个三千字。(……) 感谢在20210814 12:32:16~20210815 02:3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娜娜秋秋哈哈哈、樱桃饭团01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太久 回剧组的前一晚, 谢时屿有个访谈要录,江阮就跟他一起去了节目组,反正时间已经很晚, 剧组定好了是后天早上才重新开工。 江阮在车上搂着谢时屿打瞌睡, 肩膀搭着谢时屿给他披的小毛毯,等车停下来时他才醒,迷迷糊糊睁开眼, 还攥着谢时屿的手, 抬起头朝车窗外望了一眼,叫他:“小谢……” “嗯?”谢时屿揽着他,低声跟他说,“要跟我去后台么?或者留在车上?” 江阮脸颊蹭到他肩上,问他, “要录多久?” “不清楚,”谢时屿揉他头发,“可能三个小时左右。” 江阮觉得车内有点闷,就想跟他去后台。 但是这次后台还有许多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谢时屿就低头仔细给他戴上口罩, 又往他脑袋上扣了顶棒球帽, 捏捏他耳朵, 低笑说:“小孩儿, 去后台的时候, 帮我抱着风衣?” 江阮乖乖点头。 等进了录制访谈节目的那栋大楼,谢时屿要去录制现场,脱掉风衣递给他,江阮就老老实实抱在怀里,然后跟在他身后。 这次的访谈是主要是关于谢时屿年初拿奖的那部电影, 但节目组说过是个人访谈,可能也会适当问一些生活方面的问题,征求过谢时屿团队这边的意见,谢时屿想起这个,轻轻拉了下江阮的手腕。 江阮抱着风衣,还有点困,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我昨天才回应了恋情,等下采访,要是主持人问我,想聊聊的话,”谢时屿揉捏他腕骨,旁边没什么人,他就低头贴着江阮耳根,嘴角噙着笑,问他,“我能跟她说么?” 江阮脸色微红,讪讪地说:“你就是把我名字说出来,我也不会怪你啊。” 谢时屿特别想亲他一口,却见有化妆师朝这边走来,他盯着江阮就觉得心痒,最后还是没忍住,将他堵在角落里,拉起江阮的卫衣兜帽,扣在他头上,挡住他的脸,然后指尖才勾下他口罩,凑过去啄了下他嘴唇。 那个化妆师被吓得打了个激灵,身边带着恋人或者小情.人的他见过不少,可不管怎么看,谢时屿搂着的都是个男生? 江阮咬了下嘴唇,眼睫还蓄着水光,瞅着谢时屿。 “乖,”谢时屿若无其事,又将口罩重新给他戴好,“我待会儿就回来。” 谢时屿去录制访谈,江阮就没办法跟着了,他只好和许镜他们一起待在后台。 许镜听谢时屿的吩咐,去给他买了点小吃夜宵,江阮却没什么胃口,他吃了一点,然后揣着谢时屿的风衣,躺在沙发上睡觉。 他本来是想听的……访谈是直播,但许镜他们还在旁边,想到谢时屿可能提起自己,脸红耳热,就没好意思拿出手机。 采访一开始还是在聊谢时屿主演的那部电影,包括他之前拿奖的几部作品,临近年尾,还问起了他明年的规划,谢时屿没隐瞒,说明年可能会尝试导演,但电影题材内容现在还不方便透露。 聊到最后,果然提到了他感情方面的事。 弹幕刷得飞快,谢时屿猝不及防公开说已经有恋人之后,就都在蹲他今天的访谈,猜测有可能会回应。 【所以是圈内的吗?】 【啊啊啊啊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之前完全没动静,谢哥不是说忙着拍电影吗?!】 【卧槽,最重要的是,这是他这几年下来头一次承认过的恋情。我总觉得他是那种很爱玩的人,毕竟谢家那个圈子……没人扒他,就这么主动承认的话,这得是真爱吧,估计是真的想谈。】 主持人也问起对方是不是圈内人,谢时屿点了下头,眼中藏着点笑意,说:“是,拍完戏之后在一起的。” 【???】 【我已经火速在翻他到底跟圈内哪些女明星一起拍过戏了,哭了,都不像啊,杀青之后看起来都没怎么接触过,来往最多的几个之前就辟谣说了是朋友。】 【呜呜呜我还是不死心,真的不是阮阮吗,他俩一起拍过两部戏啊。】 【我现在感觉,可能就是关系好一点的同学……】 主持人倒是没有追问是哪部戏,或者什么时候拍的戏,但是委婉地问起了谢时屿觉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平常都是怎么相处的,然后笑着说:“粉丝们也都很好奇,而且之前的采访,谢老师好像说过,比较喜欢双方都独立一点的?这样比较自由。” 第198页 谢时屿憋着想跟江阮出柜,已经憋很久了,像在剧组的时候,张树不问,他都时不时提起江阮。 现在有人认真问他,他更加忍不住。 【我流泪了,看来这次是认真的,几年老粉了,从来没听他这么提起过哪个人,眼神真的有点温柔。】 “……好像是我比较黏人,喜欢跟他待在一起。”谢时屿笑了下说。 他一开始只是忍不住在夸江阮,而且想到江阮说不定在听直播,或者现在没听,之后也有可能看到,就存心撩他。 但说到最后却有点认真。 “……我知道他其实胆子挺小的,走夜路有时候都怕黑,还有点爱哭,”谢时屿说,“但是我回去很晚的话,他总是在等我。”高中他晚上去做摄影的那段时间,下了雨,或者他凌晨回去,江阮经常在楼下等他。 老旧家属楼,街灯大部分都坏了,他远远地看到有手电筒的灯光,就知道是江阮。 “我也知道我这个德性,”谢时屿丹凤眼突然一笑,主持人听他自嘲,也没忍住,跟着笑了笑,实在难得听他说这么多,“我在他身边永远被拥抱,被他原谅,他从来都是给我最好的,教我开心,舍不得我难过。” 高中有次江阮挨了江睿的打,去学校的时候,手指上裹着纱布,谢时屿握他手要看,江阮眼眸漂亮平静,笑着躲开,拿那根裹着纱布的手指蹭他脸颊,像没事人一样。 “小谢,你要帮我写卷子。”江阮下巴搭在他肩上,跟他撒娇。 后来谢时屿才知道,其实是骨折了,跟他说话时手还疼得发抖,后背都是冷汗。 谁也没想到这期访谈里,谢时屿真的是在表白,等访谈结束后,之前还浑水摸鱼蹭他热度的绯闻一时间都销声匿迹,这时候再来蹭,未免腆着脸自讨没趣了,毕竟谢时屿都说到了这个地步。 谢时屿做完访谈,应付了其余采访的记者,去后台找江阮。 江阮正倚着墙在等他,怀里还抱着他那件风衣,靠近通风口有点冷,江阮鼻尖泛红,见他过来,抖开风衣要往他身上搭。 谢时屿接过去穿上,然后将他裹在怀里,问他:“等多久了?” “没……没多久。”江阮被他搂着,虽然旁边只有许镜他们,还是有点难为情。 谢时屿捂着他冻红的耳朵尖,低头亲了亲他头发。 回到剧组那边的酒店,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江阮迷迷糊糊被谢时屿拉着去冲了个澡,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已经天亮了。他一翻身搂住谢时屿,发现谢时屿难得还没醒。 他撑起身,捏了捏谢时屿的鼻梁,谢时屿眉头稍微皱了下,搂紧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按着他脑袋,将他揣在怀里。 之前谢时屿生日时办粉丝见面会,忙了一整天,江阮也没顾得上陪他过生日,想抽空补一个。 见谢时屿还没醒,觉得还不如就今天。 他小心翼翼推开谢时屿,打电话叫徐小舟去买了鱼虾,还有别的菜,也快到中午了,起床先去楼下自己房间吃了几片药,然后回去做饭。 他最近不太能吃得下东西,反胃恶心,可能是药物副作用,闻到鱼腥味也有点想吐。 但闻久了好像还行,他炖了条松鼠桂鱼,还做了柠檬虾,炒别的菜时,腰突然被搂住了,身后的温度贴上来,谢时屿掰着他下巴,亲了他一口。 “怎么不睡懒觉,小猪。”谢时屿嘴角勾起点笑意,捏他腰上的软肉。 江阮瞥他一眼,脸颊发烫,“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穿了裤子还不够?”谢时屿挑了下眉,按着他的腰背往前顶,江阮瞬间满脸通红,咬着唇压住了嗓子里那丝颤音,又听见谢时屿凑到他耳边,呼吸烫着他耳廓,低笑,“晚上脱.光了往我怀里钻的时候,怎么不说?” 江阮水光湿润地瞥了他一眼,谢时屿没忍心再欺负他,握住他的手,说:“剩下的我做吧。” 等吃饭时,江阮只吃了那几个素菜,唯一沾点油水的就是蘑菇烤肉。 白天不太方便出去,毕竟酒店在影视城附近,常年都有很多娱记。天黑后,去旁边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回到酒店才晚上十点,谢时屿搂着江阮在玄关接了个吻,然后松开他,先去洗澡。 还没洗完,就听见江阮敲门。 谢时屿手上一顿,他肩背的肌肉线条流畅紧实,蒙着水珠和薄汗,过去开门,被江阮撞了满怀,触手都是光滑柔软的皮肤,笑了一声,咬他耳朵尖,说:“干嘛呢?想一起洗?” 江阮像是醉了,手臂搂上他脖子,去吮他的嘴唇,舌尖抵着他唇.缝,猫似的舔个不停。 “……能么?”江阮害羞问他。 “过来。”谢时屿揽了他一把,重新拧开热水,江阮被淋了满身,瞬间湿透了,眼睫沾着水雾,还对他笑。 谢时屿俯身抱住他,江阮指尖滴着水探上来,摸上他耳后的敏.感.带,碾着那一点皮肉不停地摩挲,直到谢时屿耳根发烫,呼吸也有点变了,他才脸颊绯.红,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老公,操|我。” …… 江阮不知死活地撩.拨,偏偏谢时屿是全世界最容易被他诱.惑的人,只是摸到他身上单薄的肋骨,根本舍不得折腾他太狠,到最后搂紧他,贴在他耳边,轻轻地叫他名字,说他想听的情话。 第199页 这次再回到剧组,谢时屿就要拍杀青戏了,邵雪君跟祝春风最后一次重逢。 也是除电影大结局之外,后半段最重要的一场戏。 傍晚才开始拍摄,谢时屿去跟张树盯剪片。 江阮毕竟不是编导专业,不太懂这些,就只能交给他们,当初《复读生》就剪得很有电影感,他对张树还是很信任的。 他留在酒店,回自己房间背台词,顺便修照片,临走前,先把谢时屿粉丝见面会上的照片传了几张上去。 没想到才发出去那条微博不久,底下就数千条评论。 【!!!】 【呜呜呜呜太太这次去了粉丝见面会吗?】 【我还以为博主真的是铁血女友粉,之前传个绯闻都弃号,这次小谢都官宣有对象了,原来还没脱粉?】 江阮手一抖,吓了一跳,他完全忘了还有这回事,但照片都已经发出去,那么多人看到了,总不能多此一举再删掉,搞不好还得上热搜,他红着脸翻了会儿评论,起身准备去片场。 过去时,谢时屿才吃完午饭,待在休息室。 “吃东西了没?”谢时屿拉住他手腕。 江阮点了点头,离上戏时间还早,他就挨着谢时屿坐下。 谢时屿没忍住抬手轻轻碾了下他的唇.瓣,那点软肉红.肿发烫,比红玫瑰还艳丽,江阮害臊地推开他的手,不太自在,眼神也往别处瞟,就是没看他,还有点闹别扭的样子。 “你非要吃。”谢时屿捏了下他脸颊,低声一笑。 “……”江阮被捏得脸蛋也红了,嗓子眼还有点肿,小声嘀咕,“说得就好像你不喜欢一样……” 谢时屿一把拽住他手腕,搂紧他,趴在他肩上笑,凑过去亲他眼睛,捧着他的脸揉了揉,轻声说:“喜欢啊,宝贝儿,你还不知道我最喜欢你?想弄得你浑身都是我的味儿。” 江阮满脸红透,却没处躲。 趁着中午这点时间,谢时屿把自己在筹备的那部戏的剧本拿给江阮看了看。 “《庇护所》?”江阮挨在他怀里,先看了一眼电影名字。 其实谢时屿一开始不想让江阮来演他导的戏,想捧红江阮,还是找个大导比较有把握。 他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第一部 电影,票房会怎么样。 但是工作室目前收到的那些剧本,质量都参差不齐,暂时还没有特别能看过眼、又适合江阮的,这种东西有时可遇不可求,要是这样,还不如让江阮来拍他的戏,一番男主,他还是给江阮作配。 江阮翻开剧本,往下读,这次的男主角好像是个人工智能,编号2237,被养在研究所里。 可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是所长的养子、这个研究所最高级别的研究员,他一手制作,同时也销毁了许多机器人。 直到后来,发现那些机器人,似乎拥有人类的感情。 尤其是为首反叛的那个机器人,2237从他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情绪,他开始怀疑,自己销毁全部机器人,到底会不会是错的,虽然他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养父的命令,将他彻底销毁了。 “……你是不是要演那个反叛的角色?”江阮还没看完,忍不住抬起头问谢时屿。 谢时屿亲他鼻尖,说:“嗯。” “……” 江阮腹诽,他就知道,这俩机器人看着也挺暧.昧的。 江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还没演过这种戏,而且还是谢时屿的剧本,他肯定要接。 “先睡会儿,等下我叫你。”谢时屿拿走他手里的剧本,拉起毯子搭在他身上,低头跟他说。 江阮攥住他手指,咬了下嘴唇,问:“你不跟我一起睡么?” “我去找师兄聊点事情,”谢时屿在他沙发旁蹲下,捏着他脸颊,看他湿红的唇瓣,温柔哄他,“乖,别咬了,不然晚上没法拍戏。” “哦。”江阮脸颊红得冒烟,钻到了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谢时屿离开休息室,江阮才突然想起点什么,然后给徐小舟打了个电话。 徐小舟还没来片场,在酒店收拾东西。 “小舟,等会儿你来的时候,把谢老师的风衣拿上,就在我房间椅背搭着。”江阮跟他说。 徐小舟连忙答应。 江阮刚才摸到谢时屿衣服单薄,白天还好,晚上估计要降温,他们还不一定拍到几点才能收工。 傍晚这场戏,要化老年妆,尤其是祝春风,劳.改之后,手上都是冻疮,身上伤痕累累,连脸颊上都有几道细小的伤疤,当时被监工打出来的,江阮就提前去了化妆间,他每次化妆都比较费时间。 徐小舟收拾完东西,顺路去江阮的房间,结果恰好撞到了有事回来的谢时屿。 “去哪儿?”谢时屿随口问他。 徐小舟还是有点怕他,谢时屿工作室的人,除了姜南,其实也都有点怵他,战战兢兢地说:“阮哥叫我去他房间,捎上您的外套。” 谢时屿听到后一愣,笑了下,说:“我自己去吧,他还要别的东西吗?” “没了。”徐小舟摇头。 谢时屿叫他先去片场找江阮,然后拿上房卡,去江阮的房间,江阮晚上都跟他一起住,他除了一开始过来哄江阮去找他的那几次,都没怎么来过这边。 开了门,拿起风衣,转身要走时,不小心碰到江阮还没合上的电脑,屏幕簌然亮起,他脚步一顿。 第200页 …… 等谢时屿回到片场时,江阮的妆差不多已经化完了,他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感觉还挺有冲击力。 尤其和电影最初那几镜对比,祝春风十九岁,扮杜丽娘,水光流转的一双眼,宛如春光万顷,柔情万种,朝台下邵雪君望去的那一眼,足够震撼,想想都忍不住泪眼朦胧。 谢时屿在他身旁坐下,江阮就撑着下巴,转过身去盯着他化妆。 邵雪君在电影里一直都挺帅的,哪怕是他跟祝春风第二次重逢时,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仍然挺拔英俊,听到祝春风被判十年劳.改后,鬓角才陡然生出白发,腰背稍微有点佝偻。 “看什么?”谢时屿睁开眼时,朝他笑了笑。 江阮红着脸不说话。 这一次重逢,是1998年,祝春风已经54岁,邵雪君年过60,他们相识35年,相隔波折动.荡的小半个世纪,再见面,听着街头巷尾都在放的《相约一九九八》,邵雪君一瞬间热泪盈眶。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相约在温暖的情意中……”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 “《春风,春风》第八十五场,一镜一次!Action!” 祝春风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傍晚,走在街头,月色撩人,春风沉醉,他一抬头就远远地瞥见了邵雪君。邵雪君也看到了他,愣在了原地,像是难以置信,已经大变样了,他险些没能认出祝春风。 可那双眼睛,他永远忘不掉,想起祝春风多年前在台上朝他瞥来的一眼,走上前,还没握住他的手,眼眶一红,眼泪就突然掉下来了。 “卡!” 张树突然喊了停。 “对不起……”江阮蹭了下眼泪,有点尴尬地道歉。 祝春风不应该哭的,他一滴眼泪都不会掉,遇见邵雪君时内心很平静。 可是他刚才抬起头,望见谢时屿眼眶突然红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没忍住跟着湿了眼睛。 他总觉得谢时屿不光是在看祝春风,还像是透过祝春风在看他,嗓子一瞬间酸涩。 江阮拍戏时哭起来就不太能收得住,眼泪流了满脸满手,难为情地笑着擦了擦,跟张树说:“不好意思……我稍微缓缓。” “没事,不着急。”张树完全能理解。江阮已经演得足够好了,祝春风这个角色在他身上完全活了起来,他之前就担心江阮会不会入戏太深,现在快要杀青,绷不住情绪很正常。 谢时屿没说话,低下头,注视着他,拿指腹一点点、认真揩他的眼泪,江阮脸颊红烫,妆都差点压不住。 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在看。 而且谢时屿越是给他擦,他眼泪反而忍不住掉得更快了,眼睫全都湿透,已经拍到这一场戏,张树心里堵着一口气,还有旁边剧组其余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好多人都跟着掉了眼泪。 江阮难为情地对谢时屿笑,谢时屿眼眶还是潮湿的,也对他笑了一下,又接着拍。 这一镜过了,邵雪君握住了祝春风的手。 “《春风,春风》第八十五场,二镜一次!Action!” 邵雪君头发苍白,握紧年轻时爱人的手,哽咽说:“我后悔了,春风,我知道我胆怯、懦弱,可我当年是真的爱过你啊。” 祝春风没挣开,但是也没有回应。 “你不是一直想去西餐厅?”邵雪君揽着他肩膀,带他去,低头眼眶还藏着泪,对他笑着说,“我带你去,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他请祝春风去了这个小城市,最高级的一家西餐厅吃饭。 哪怕是走进餐厅里,他也没有松开祝春风的手,像爱人一样紧握,还点了烛光晚餐,是情侣款的,服务员匪夷所思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色都没有变,不理,不管,只是陪着祝春风。 烛光氤氲,挨着落地窗,他们聊天,聊起三十多年的钢厂,聊起那一场《牡丹亭》,还聊起心慌意乱的初.吻。 邵雪君邀请祝春风以后跟他一起生活,但是祝春风拒绝了。 这些年,邵雪君都不知道自己过得值不值得,他并不爱他的妻子,对她毫无感情,他怀揣着对祝春风的愧疚,想他游.街时遭受的羞.辱,想他劳.改会有多辛苦,没有一晚能睡好。 “春风,我真的后悔了。”邵雪君又去握祝春风的手,捧着他的手,低头亲吻他指尖,苍老通红的一双眼,好像除了面前的人,什么都装不下,嗓音颤抖,“为什么这么晚,才再遇见你,三十年太久,我真的,一天都不想跟你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昨晚写得有点困,早上起来又改了改。 感谢在20210815 02:37:30~20210816 10:5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236080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236080、vera 10瓶;OTAMO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一辈子 “卡!” 听见场记打板, 江阮眼泪瞬间绷不住了,他一低头,眼泪淌了满手, 怎么也停不下来, 谢时屿还攥着他指尖,没松开,他手指微蜷, 总觉得上面还有谢时屿亲|吻过的温度。 第201页 刚才谢时屿一开口, 他就差点没忍住眼眶湿红,另一只手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使劲掐着手心,才稍微冷静。 张树在监视器后都跟着不是滋味,谢时屿那句台词说得太好了,要不是他还记得这是在拍电影, 险些以为那不是台词,语气的停顿颤音,一点也不刻意,完全没有表演的痕迹。 “恭喜谢老师杀青!” 张树抹了把脸,站起身过去, 谢时屿正式杀青, 意味着这部电影只剩下最后几场戏, 就是祝春风最后彻底离开, 再也没有回来的戏份。 江阮还记得《复读生》杀青的时候, 谢时屿送他那束仿生玫瑰,他这次提前准备了,拿到后,抱着那捧花朝谢时屿走过去,谢时屿张开手将他搂在怀里, 江阮红着脸小声说:“杀青快乐。” “谢谢宝贝。”谢时屿眼中笑意很深,接过他的花,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咱们后天拍最后收尾的戏,”张树跟他们说,“明天来片场也行,不来就好好休息,不差这一两天了。” 除了江阮的戏份,祝九龄那边也还有最后一场戏,张树准备明天先拍祝九龄。 江阮对张树和谢时屿,乃至整个剧组所有人都充满感激,这部电影能拍到今天,对他来说曾经遥不可及,他想着,眼眶又有点湿,没敢继续想下去,笑了笑说:“张导辛苦。” “好歹算朋友了吧?用不着这么客气。”张树说。 而且能拍这部电影,也是一生难忘的事,祝春风唱的那几段戏,还有文|革时守着祝家班的戏份,桩桩件件,有血有肉,每一场戏都烙在心底,他是真的遗憾,没能早点跟江阮合作。 晚上收工,回酒店时已经是十一点多,江阮上了车,就挨着谢时屿打瞌睡。 他一开始跟谢时屿牵着手,额头抵在他肩膀上,睡了一会儿觉得不太舒服,拉着谢时屿的手叫他抬起胳膊,然后躺在他腿上睡,谢时屿的手臂就搭在了他身上,有种被怀抱的感觉。 只是他一抬头,鼻尖就抵到了那儿,忍不住满脸通红。 谢时屿被他蹭得手背青筋暴起,轻轻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拽远了一点,江阮又挪回去,这次乖乖地攥着他手指睡觉,没再乱动。 可一路上谢时屿都没怎么跟他说话,江阮有点睡不着,睁开眼,悄悄握着谢时屿的指尖咬了一下,谢时屿挑了下眉,冲他笑,捏着他脸颊上的一点薄肉,说:“折腾什么呢?” “你都不理我。”江阮撑起身,往他风衣里钻,浑身都被熟悉的体温裹起来,他抬起眼睫,搂着谢时屿的脖子,怯怯地去亲他侧脸。 谢时屿搂紧他,啄吮了下他还有点泛红的唇瓣,温柔地说:“没不理你,宝宝,你不是要睡觉么?” “现在不困了。”江阮往后挪了挪,肩背抵着他胸膛。 谢时屿双手从身后搂在他腰上,勒紧,他低下头,鼻尖埋在江阮颈窝里,江阮身上总有股很清淡、又令人晕眩的药香。 等回到酒店,搭上电梯时,江阮转身跟谢时屿说:“哥,我先回趟房间,然后再去找你。” “嗯。”谢时屿眼眸微深,点了下头。 江阮想回房间吃药,他不敢被谢时屿撞见,药吃得断断续续。 不过他本来也是这样,高三毕业那年住了一段时间医院,后来一直没彻底好,转成重度,他觉得大概是治不好了,吃药也越来越敷衍,中间自|杀的几次,想死又不能死,死了好像谁都对不起。 他推开门,就着清水抿了几颗药片,总觉得哪不对劲,抬起头时,才猛地发现茶几上的电脑不见了。 “小舟……”江阮一瞬间血都凉了,回头去喊徐小舟,“你下午来的时候,看见我电脑了吗?” 徐小舟听他声音不对,也有点慌,说:“没……没啊,我下午没来。” “你没来取谢老师的衣服么?” 徐小舟才发现事情好像挺严重,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我过来的时候碰到谢老师……他问我要去哪儿,我就跟他说来这边取衣服,他叫我把房卡给他,然后他自己来拿的……” 江阮听他说完,蓦地有点腿软,连嘴里又塞进去的药片都差点忘记吞,口腔内蔓延着一股苦味,朝他摆摆手说:“没事……你先回去吧。” 徐小舟不放心,又不敢多问,转身出去,小心翼翼帮他带上门。 江阮都不想去谢时屿房间了,但是他的电脑还在谢时屿那边,不拿回来,他今晚一样睡不着,只能硬着头皮上楼,刷房卡时手抖得不正常。 推门进去,谢时屿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还在翻他的电脑。 “……”江阮去他旁边沙发坐下,指尖痒得难受,想拿烟,又记得答应过谢时屿要戒,只能抱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压在怀里。 他瞥见电脑屏幕,密密麻麻的文件夹都被打开了,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而且……他好像连微博账号都没退,就去了片场。 江阮知道自己有病,他病了这么多年,有时候做事情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根本不敢去找谢时屿,怕自己犯病,但是心里却隐隐有点期待,觉得谢时屿会不会不在乎。 可谢时屿一直没有反应,从他进来后就没跟他说话,他喉咙里泛起一股血腥味。 手机里存一两张前任的照片,或者像谢时屿那台相机,余情未了,没舍得删是正常的。 第202页 像他那样,数万张藏匿的照片,要是谢时屿去他家里的话,可能还会看到,他有个房间贴满了他的海报,各种角度、姿势,站着的,倚着车门的,地上箱子里堆着的也都是他的周边……是他有病,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粉丝探班接机是在追星,想见自己喜欢的明星,但他是……跟踪,偷拍。 谢时屿一开始没想碰他的电脑,只是瞥见他屏幕上是自己的照片,多年前拍的那部沈轻舟,可转身要离开时,眼神无意间掠过,才发现那些密密麻麻标注的小字,都跟他有关系。 是他去跑通告的时间,拍戏、录综艺、杂志采访,或者去了哪个城市,有粉丝接机。 他一不小心窥探到他淋漓的秘密,随手打开其中一个相册,是头一年拿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时的颁奖现场,灯光流溢,满地金纸,他盯着自己背影的轮廓,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江阮镜头底下是这样的。 心跳剧烈地撞击在胸膛上,瞬间难以喘息,连喉结都滚动得艰涩。 江阮在那张照片底下标着。 『想见他。』 他突然想起粉丝见面会那天,江阮远远地给他拍照,他隔着人群和无数灯光朝他看过去。 其实站在台上往下看,光影很黯淡,都是晃眼的灯牌和荧光棒,他并不能看清江阮的脸,看不到他,只是知道他大概坐在那里。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江阮还像这样,远远地看过他多少次? 他挨个翻下去,连工作室都没有这么完整的存档,他看到自己刚出道时演的电影配角,那部戏里他可能出镜不到三分钟,被江阮一帧一帧截下来,连眼眸一丝细小的波动都没放过。 但翻到头,最初的并不是照片,只是几个文档。 『高考结束了。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念书,发高烧,昏天黑地睡了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只剩下想他,想一整天,晚上总觉得他在抱着我,睁开眼什么都没有,还想他再抱我一次。下了雨,燕宁为什么这么冷?要是能一直不醒就好了,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晚上突然想起,他经常骑摩托带我去吃的那家冰粉,十几天没有出门了,还是二十几天? 到街上买冰粉,买了七八碗,都是他给我买过的口味,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甜,尝不出味道,只吃了三碗就都吐掉了,又回去接着吃,冰凉粘牙,咽到胃里都化不开,肚子很疼,但等了一会儿又忘掉了,现在又有点疼。』 『我去翻化学竞赛的卷子,为什么一个公式都写不出来?我不记得风暴瓶怎么做了,抱着瓶子发呆,一直看他帮我誊完的剧本,看得眼睛很酸,还有点想哭。』 中间突然断了一两年,然后江阮又在底下写。 『今天见到他了,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变,想听他的声音,但是我已经,不能去找他了。希望他以后还能有喜欢的男孩儿,比我更好,比我更爱他,也许再过几年就会忘记我,希望他不要再记得我,也不要再打听我的消息。』 『练完舞去给他接机,燕宁今年的雪真大,裤腿埋在雪里都湿透了,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冷,我都没有去送他,他回来的时候总要去接他吧?』 『拍了很多照片,但他们都说我是黑粉,好像是不太好看,小谢也说我拍照不好看。』 谢时屿再接着往下翻,就是当初他演沈轻舟的那几张生图。 其实他对那个微博账号是有印象的,拍沈轻舟的时候,他渐渐有了热度,不过远谈不上红,姜南还想推他一把,结果恰好这个号火出了圈,谢时屿还存过那几张生图。 但对方好像只是不停地发照片,都没去他微博底下留过言。 姜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粉丝,好像并不想被任何人看到,甚至不想被喜欢的演员看到,是谢时屿出了名的女友粉,但其实从来没说过一句喜欢的话,沉默、保持着一个完全不打扰的距离。 她就挺好奇的,私下关注过对方一段时间。 看到最后都觉得有点心酸了,去冷嘲热讽谢时屿,说他哪配有这样的粉丝。 “……对不起,”江阮嗓子眼堵得难受,一开口就后悔了,声音听起来大概会让人特别不舒服,但他胸口像压了千斤重,透不过气,再这样沉默下去,他怕自己要犯病,“这段时间也骗你。” 谢时屿指尖收紧,扣住键盘,嗓音也有点发哑,问他:“你哪儿对不起我?” “你生气的话,骂我几句,”江阮还想说揍他也没关系,又想起当初拍戏没落下来的那个巴掌,眼眶突然一热,咽了那句话,说,“如果你觉得……没法接受,这个电脑还能留给我吗?” 谢时屿回过头看他,“你什么意思?要跟我分手么?” 江阮脸颊没有一点血色,惶惶地盯着他看,抿紧嘴唇,过了一会儿讪讪开口,“还有……还有几个硬盘,只能回燕宁再给你了。” 谢时屿手背泛起青筋,他深呼吸了一瞬,站起身就像是要离开。 江阮心脏跟着狠狠跳了几下,胸口闷得发疼,连呼吸都堵在肺腑里,整个人都有种坠落的失重感。 但是谢时屿没走,他去卧室拿了那台平常自己用的单反,又回来,塞到江阮怀里,推了他一把,叫他抵着沙发靠背,然后低头望着他的眼睛,问他:“我说了不让你拍吗?” 第203页 江阮簌然眨眼,眼泪就掉下来了。 “你还想跟我分手,打算再让我等多少年,”谢时屿目光落在他脸上,“二十年,三十年?” 拍那段戏的时候,谢时屿就在想,要是他跟江阮,真的等到那个年纪才能重逢,他是不是要像邵雪君一样,后悔一生。 “你想见我,已经见到了,拍那些有什么用?”谢时屿俯身拿指腹揩他眼尾的湿痕,捧着他脸颊,嘬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低笑说,“你拍啊,想拍我床|照吗?随便你拍,你拿着我的把柄,我要是敢走,你就全都发出去。 “被爆出来是同性恋,我说不定就彻底完了,同行都得躲着我,会被封杀吗?到时候只能留在你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江阮眼泪还没干,被他激得脸红,怔怔地拒绝,“我不拍……”“那我拍你,”谢时屿扯开他领口,露出一大片白到晃眼的锁|骨,“我拍你行吗?给不给拍?” 江阮手心都是冰凉黏腻的湿汗,他浑身发抖,肌肉紧绷到疼痛,被谢时屿压着吻上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混沌的,他只是本能地抬起胳膊去搂紧他的脖子,像要溺死在他拥|吻里,身体渐渐在他掌心里放松下来,献|祭般地打开,任由谢时屿摆弄,叫他怎么做都听话。 他没睁开眼,都知道镜头一直对着他被眼泪打湿,充满情|欲的脸,从脊|椎泛起来一阵酸麻。 …… 江阮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他昏昏沉沉,好像瞥见闪光灯晃眼,又好像听见快门声,可是他并不想阻止谢时屿,身体酸痛,心里却没那么堵了,谢时屿落在他耳朵尖上的吻滚烫温柔。 等他抱着被子再醒过来时,还以为自己昏睡了很久,却没想到天色还是漆黑的。 谢时屿从身后搂着他,指尖拨弄他湿发,另一只手搭在他身上,还攥着那台相机。 江阮脸红到麻木,一呼吸都烧得发烫,他手臂软得没力气抬起,碰到谢时屿的手背,谢时屿撑起身问他:“怎么了?” “……我能看一眼么?”江阮扣住他手指,想拿相机,嗓子哭哑了,期期艾艾地说。 “行。”谢时屿眉梢微挑,递给他。 江阮手还在发抖,按了几次没能按亮屏幕,他有点茫然地盯着那台相机,什么都没有,才发现谢时屿好像压根没开过机。 江阮一瞬间浑身红成了虾子,不受控制又淌出点眼泪来,他偏过脸在枕头上蹭掉。 谢时屿实在忍不住了,搂紧他,趴在他肩上低声闷笑,又心疼地去亲他耳朵尖,掌心抚摸过他汗涔涔的脸颊,“傻不傻,我骂你了么?一进来吓成那样,手都冰凉。” 他是没想好该怎么跟江阮开口,他一开始没想拿走江阮的电脑,但这次假装不知道,他也不能指望江阮以后会主动跟他说什么。 江阮满脸通红,没说话。 谢时屿抱着他坐起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才去拿过那台电脑,放到膝头,江阮压根不敢去看,谢时屿捏住他下巴,叫他对着屏幕,然后随便点开几张照片,嘴唇蹭着他头发,好奇问他:“这是在哪儿拍的?” 是机场照,但谢时屿完全没印象是哪个机场,哪一年的活动。 江阮小声回答。 谢时屿挨个问过去,江阮都记得很清楚,他一开始小声地跟他说,被问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嗓子酸涩,回过头埋在谢时屿颈窝里,眼泪滚烫地掉下来,一直不停地流。 “别哭。”谢时屿低声哄他,被烫到心口,他抬头去看那些照片,一张张翻过去,翻不到头,眼眶蓦地一红。 他没再多逼问他,合上屏幕。 “去洗澡好不好?”谢时屿俯身抱起他。 江阮手臂松松垮垮地搂着他脖子,崩溃了一场,只觉得浑身没劲,他视线还有点朦胧,抬起眼睛盯着谢时屿看,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耳朵,谢时屿想松手放他到浴缸里时,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 他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整天发烧,脑子都不清楚,不知道自己身上烫,总觉得是谢时屿在抱着他,一醒来发现什么都没有,好像都是他的幻觉。 “……”江阮松开手臂,有点尴尬地说,“我就是……想抱一下。” 谢时屿握紧他手腕,蹲在旁边,眼睫垂下来敛住眸子,嘴唇贴着他湿软的掌心,轻声说:“宝宝,我还可以抱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修路总是停电,昨晚停电等不来就先睡了,没想到早上又停两个小时,手机写得太慢了QAQ。0 ps:最近总是写太长,写完其实还早,但是查错字稍微修一下文,因为字数多,工程量就会变成三四十分钟,晚上熬久了有点困,跟宝子们申请一下明天开始改成中午12点左右更新,不会左右得太多的。 感谢在20210816 10:58:21~20210817 12:2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叙長 10瓶;29990256、呜呜呜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粉丝签名 江阮并不想哭, 这样显得他很不正常,他想在谢时屿面前做一个正常人,会对他笑, 永远爱他, 就像他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样,可他现在酗酒成瘾,浑身药味, 眼泪总是掉个没完。 第204页 他自.杀的时候都没有割过腕, 没在身上留下过疤,不想将来死了、或者没有死,有可能被他看到。 但他眼眶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涌,眼睫湿透, 满脸满手都潮湿滚烫。 谢时屿没想到又招他哭了,而且还哭得那么凶,要不是江阮一直没哭出声,他甚至觉得连眼泪都掉得撕心裂肺,完全擦不干净, 他就搂江阮趴到他肩上, 低下头亲他滴水的黑发。 “宝贝儿, ”谢时屿拧开水, 试了下温度, 然后往他汗.涔涔的腰.背上淋了淋,心里难受,堵得喉咙低哑,哄他说,“你哭得我心疼。” 江阮嗓子眼差点又泄出一丝哭腔, 他脸颊埋在谢时屿肩.窝里,不想抬头,眼睛红肿发疼。 拍完那段劳.改戏,江阮还是没怎么养回去,谢时屿下巴搭在他肩上,摸着他突出的蝴蝶骨,垂下眼,从白皙后颈往下一点点数他的脊椎,差不多第三节 的位置有他刚才留下来的吻.痕,江阮皮.肤冷白,那点红.痕就格外醒目。 谢时屿安安静静地等他哭完,感觉江阮好像哭累了,才重新拧开水,帮他洗澡。 刚才他存心让江阮发泄一下,弄得有点狠,摸着底下还是肿的。 江阮微微蜷了下腿,大腿.根紧绷,还残留着痉.挛,他眼尾湿.红,偷瞥了谢时屿一眼,谢时屿恰好和他对上视线,嘴角勾起,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吮着那点唇.珠舔湿。 泡在温水里,他靠着谢时屿的肩膀,终于一点点放松下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谢时屿又突然想起江阮写过的那些东西。 『又过节了,六一,晚上集训完,我去公司楼下的路灯旁边坐着,经纪人说练习生也不能抽烟,我就待在那儿吃了碗冰粉,不想回去,也不想睡觉,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困。 他们非要给我发消息,叫我回去,但是他还没来啊,我抬起头看到很多摩托车的小红灯,都不认识,他一直没来。 我还想等他,来接我,去吃宵夜,他还说会给我买蛋糕。』 『晚上去看他拍的电影,一个人包场,在电影院待了一整晚,不想走,走了就见不到他了。 其实上次去电影节的时候遇见过他,一开始还跟他坐在一起,但是经纪人换掉了位置,我又不能挨着他了,想跟他说话,他好像没有看到我,走完红毯签名的时候,故意把我的名字写在他旁边了,贴得很紧,然后被骂了好几天。』 谢时屿喉结滚动,手心弄了点泡沫蹭到江阮脸颊和脖颈上,江阮红肿着一双眼睛,一眨眼好像还能掉下眼泪来,傻傻地被他抹了很多泡泡。 “现在知道听话了?”谢时屿眼眶还稍微有点红,但浴室内水雾缭绕,就不太明显,他低下头,贴着他耳朵亲了亲,叫江阮看他被淋湿的胸.膛和裤子,都是江阮刚才闹的,说他,“乖小孩儿。” 江阮瞅着他就红了脸,有水珠从谢时屿发梢滴下来,顺着脖颈、锁.骨,淌过胸.膛,又沿着人鱼.线滑落到了西装裤腰里。 他抬起手小心摩挲谢时屿胸膛上紧实却并不夸张的肌肉。 “还怪我色,”谢时屿任由他摸,握着他手腕,叫他整个掌心都贴紧自己温热的皮.肉,似笑非笑地说,“你还不是成天想摸我?给你随便摸,摸够了没有?喜不喜欢?小流.氓。” “……”江阮嗓子哑得不太能发出声音,垂着头小声地说,“我又没有去摸别人。” 谢时屿见他情绪平静一点,才敢跟他多说话,拿温水冲掉他身上的泡泡,然后拿浴巾裹紧,俯身抱他出去。江阮还是没力气,他不困,但是已经精疲力竭,手臂软软地拢在谢时屿脖颈上。 “睡不着?”谢时屿将他放在床上,就发现江阮好像一点睡意也没有。 江阮蜷在被子里点了下头,“……嗯。” 幸好明天不用去片场,也没别的事需要做,谢时屿掀开被子进去,搂他跟自己面对面躺着。 江阮的嘴唇被他亲得红烫,本来给他咬过那儿以后就还没好,现在都不敢碰,水光饱满的一点唇肉。 江阮累得有点麻木,牵着谢时屿的手,一直盯着他看。 谢时屿被他盯得忍不住笑了一声,往前挪了一点,低头埋在他颈侧,故意狐疑地说:“你当初喜欢我,不会就为了我的脸吧?” 江阮一开始比他放得开多了,整个人喘.息摇.晃,还要捧着他的脸去亲他,手也不老实地在他胸膛、肩背,还有腰.腹的肌肉上来回乱摸,还有好几次直接摸到他大腿,被他攥着手腕推开,才不乱动了,浑身汗透,脸颊也潮湿,眼睛藏着水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江阮讪讪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被谢时屿搂着睡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摸了摸谢时屿的头发,突然低下头,凑到他耳边悄悄开口。 谢时屿也毫无睡意,听到江阮的话,彻底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谢时屿稍微撑起身,捏他下巴。但江阮咬着下唇,脸颊红得滴血,他当然是先喜欢上谢时屿,才愿意被他抱着,一开始他忙着考试,谁在他面前都懒得多看,压根没记住谢时屿长什么样。 觉得有点喜欢他以后,才真的第一次抬头认真看了他一眼。 江阮搂着他脖子,眼睫颤抖,满脸通红,又贴着他耳朵小声重复了一遍,“你……你那个我的样子很帅。”他总是忍不住去抚摸谢时屿汗水未干的脸。 第205页 “……浪成这样。”谢时屿舔了下齿冠,被他说得耳根有点泛红,掌心微重,在他腰上拍了一巴掌,说,“睡觉。” 江阮被他抱得很紧,就推他肩膀,低声嗫喏:“……我想自己睡。” 他感觉自己心跳不太正常,不是因为害羞,谢时屿这样抱着他,肯定要听到。 “不行,”谢时屿没答应,闭上眼睛说瞎话,“我得搂着人才能睡着。” “那我不在的时候你搂谁?”江阮无语了,想也没想,就反驳他,话一出口,又咬紧了嘴唇。 他不在的时候,谢时屿又不是没有别的男朋友,说不定晚上也像这样搂着睡觉。 谢时屿对江阮之前谈的那混球耿耿于怀,江阮不松口,他还得为江阮一直当孤家寡人吗,怎么听都有点儿犯贱。 但江阮要是一直没忘了他,是不可能跟别人在一起的。 “你不在的时候,”谢时屿丹凤眼弯起点弧度,他眼睫很直,眼眶深邃,就总是显得眸子发冷,但此刻貌似混了几分疼爱,朝他笑,低声对他说,“那就只能想你。” 江阮这一晚情绪压到极点,堵得肺腑都一股血腥味,口没遮拦,偏过脸颊埋在枕头里,闷声问,“抱着别人想我?” “我骗你的,”谢时屿很干脆利落地承认,“我没跟别人在一起过,想重新再谈一段是真的,请别人吃过几顿饭是真的,但是后来都没接触了。” 他说着,掌心摸了摸江阮的脑袋,像揉什么不乖驯的小动物,语气低沉温柔,“我见过最好的了,之后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都瞧不上眼,心里装着人,舍不下,别人也看不上我。” 江阮怔怔地回过头,谢时屿又搂着他问,“那个人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谢时屿话音一落,他总觉得江阮眼睛又红了,抬手捂住了他的眼,不许他哭,等江阮好像冷静下来,才松开了手。 “……你也得请我吃饭。”江阮半晌没出声,一开口,跟他无理取闹。 “行,我请你,”谢时屿握住他的双手,轻声哄他,“明天去好不好?你想去哪儿都行。” 江阮终于稍微有一点睡意,他额头抵着谢时屿的胳膊,还攥着他的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谢时屿一晚没睡,他等江阮睡着,轻轻地将手抽走,又去拿过他那台笔记本。 照片根本翻不完,他只能去看江阮的微博账号,还没翻到底,就已经天亮了。 江阮睡到中午才有点醒来的迹象,他睡眼惺忪地发了会儿呆,昨晚的记忆回笼,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当着谢时屿的面哭成那样,而且还挺丢人的,他忍不住红了下脸。 他眼睛还红肿着,但谢时屿可能帮他敷过了,肿得不像昨晚那么厉害。 谢时屿真的要请他去吃饭,江阮难为情,耳根发烫,推拒他,“在酒店随便吃一点就行……我都是胡说的……” “就算你是胡说,”谢时屿拉他起来,“出去吃顿饭也没什么吧?我还不能带我男朋友去吃饭吗?成天不拍戏就待在酒店,要闷坏了,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就到,请你去吃洋房火锅。” 江阮只好坐起身,接过衣服要穿,谢时屿又突然拽住了他的裤子。 “你是我粉丝?”谢时屿眼中尽是坏意,刮了下他鼻梁,问他,“那要不要我的签名?” 他把江阮写的那些东西都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刺骨泛疼,记得都很清楚,江阮有一年说想要他的签名海报,但是没有抢到,连着好几天都在念叨,谢时屿莫名其妙想起江阮发给他的那个小鹦鹉掉毛的表情包。 “我不要……”江阮不争气地红了脸,想将裤子抢回去。 谢时屿搂着他往床上推,江阮腰酸腿软,轻易跌到了柔软的床被里,谢时屿随手在床头抽屉里拿了支笔,像个下.流胚子,寸寸移挪,盯着他白皙漂亮的皮.肉,轻声问:“想签在哪儿?” 江阮这才反应过来,谢时屿是要往他身上写,他登时浑身都开始泛红,像熟透的虾子,蜷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躲。 “哥……你想签哪儿都行。”江阮温驯地放松了身体,反正挣不开,没再乱动。 “听我的?”谢时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低头打量着江阮,脸是舍不得动,“脖子有点危险,往下一点?”他揉了揉江阮还在酸胀的小腹,也没舍得,笑了声说,“这儿估计挺疼。” 江阮要崩溃了,抬起细瘦的手臂,卖乖献宝似的说:“……胳膊可以。” “……” 谢时屿挑了下眉,像是不太满意,摁着他的腰背,叫他趴下,他拿的是支细管的记号笔。低头,笔尖堪堪碰到江阮的皮肤。 江阮瞬间脸颊充血,手往下捂,挣扎求饶说,“这儿不行……” “我还没动呢,着什么急。”谢时屿已经不能更恶劣,但忍不住想欺负他,想得有点抓心挠肺,他仔细望着江阮的脸色,发现他只是害羞,没有多余的情绪,就握着他的手丢开。 江阮没敢再往上捂。 谢时屿微凉指尖划过他凝着汗的腰.窝,江阮浑身发抖,又被谢时屿稳稳地握住肩膀,腰上痒得厉害,他不知道谢时屿写了什么,想回头看,谢时屿又不许他回头。 等终于签完名,感觉像受了一场漫长的折磨。 “别动,晾一会儿,”谢时屿偏偏还没放过他,接着说,“不然等下穿衣服,字都蹭掉,看不清了。” 第206页 江阮羞.耻得抬不起头,抱着枕头,听他的话晾着。 谢时屿俯身捏他的脸蛋和耳朵尖,强忍着笑意,本来想开口说话,可话还没到嘴边,就轻笑了一声,索性又憋回去,去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江阮出了一身薄汗,等谢时屿终于来牵他的手,叫他去穿衣服时,他觉得自己腰窝那点皮肤已经完全麻木没知觉了,而且他现在也不敢再去看谢时屿到底签了点什么,从镜子里隐隐约约瞥见好像只是名字。 他穿了卫衣和外套,又戴上那副黑框眼镜,跟着谢时屿下楼。 等上车之后,谢时屿发觉他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又不着痕迹地握了下他的手,不像昨晚那样冰凉黏腻,手心都是湿透的冷汗,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觉得江阮不太对劲,又说不上到底是哪不对。 “……我想吃辣锅。”江阮提议。 谢时屿想都没想,直接驳回,“不可能。” 江阮瞥了他一眼,瞅着车窗外,没再搭理他。谢时屿还没开车,俯身过去帮他系上安全带,攥着他的手,突然问他,“宝贝儿,再有一两个月就过年了,我能跟你回家么?” 他早就想跟江阮回家,但是一直忙于拍戏,又不在燕宁,实在没空,而且现在他心里还有点疑窦。 江阮愣住,他舔了下嘴唇,有点想拒绝。 “不方便也可以再等等。”谢时屿倒是没有逼他,揉了下他的头发。 “过年……应该可以,”江阮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但又补救似的说了句,“我也不确定……” “没关系,”谢时屿坐回去开车,对他笑了笑,“要是不行的话,你能不能先跟我去见家长?我想带你去见我外公外婆,放心,我早就跟他们提过,当初就知道我喜欢男孩,不会为难你。” 江阮还是点头,没再说话,等车开到半路,在等路灯,他才突然小声嘀咕,“我奶奶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了。” “……”谢时屿猝不及防听见,差点喷了,“宝宝,你跟她说的?” “没有啊,”江阮撑着下巴,歪过头瞅他,眼神幽幽冷冷的,盯得谢时屿有点害怕,然后又接着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抱你,或者亲你的时候被看到了,反正很早她就知道。” 江阮到现在还没想通,到底是怎么被看出来的。 想来想去,觉得跟在班里出柜时一样,还是怪他不小心,谢时屿待在他家里,怕他家人知道,到时候万一不能接受,最难过的肯定是他,所以除了在他房间,平常抱他亲他都很小心。 但他忍不住,谢时屿枕着手臂打瞌睡,他总是往他背上趴,有时候盯着他的脸看,就凑过去亲他一口。 被发现好像也不稀奇。 “那她是同意我跟你在一起,”谢时屿滚着喉结,一开口,切中要害,“还是不能接受?” 江阮白皙指尖勾了下脖颈上的那根红绳,给他瞧,眼睫漂亮,卧蚕也跟着弯起。 他喝过水,嗓音没方才那么哑,透着股唱戏时甜润婉转的劲儿,“她说小谢看着挺混的,但是最疼我。” 想找他,就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7 12:25:52~20210818 12:2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990256、一拳一棵树好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芜伊、skyline 60瓶;娜娜秋秋哈哈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嫁给你(女装) 谢时屿完全没想过会被江阮奶奶发现, 他也知道自己挺混的,哪怕现在,都不算是招老人喜欢的类型。 但他既然想跟江阮在一起, 就希望江阮的家里人能同意。 他自己对亲情很淡薄, 谢家那些人他都懒得搭理,可江阮不一样,他希望江阮跟自己在一起以后, 还可以想回家就回家, 不被责怪,不必提心吊胆。 他喜欢江阮,想将他据为己有,把他揣在怀里,去哪都带着他, 但也想爱他的人更多一点。 江阮跟谢时屿说完话,就开始犯困,不过那家洋房火锅离酒店确实很近,他还没来得及睡着,谢时屿就已经停下了车。 “……我只想吃辣锅。”江阮老实地被他扣上棒球帽, 还有卫衣的兜帽, 小声抗议。 “不行, ”谢时屿再次拒绝, 他俯身靠近江阮, 隔着卫衣兜帽亲了下他的头发,手指落到他腰际,咔哒一声帮他解开安全带,低笑说,“小猪, 什么都想吃,下次就别勾.引我。” 江阮红着脸睨他一眼,幸好车内很黑,他还戴着帽子,谢时屿应该看不清。 谢时屿陪他去吃了顿火锅,江阮吃得有点撑,从餐厅出来时时间还早,他跟谢时屿待在一起,总是去看电影,新上映的片子,几乎都看了一遍,这次又去看了部国外的科幻片。 “你打算什么开机?”等电影散场,江阮突然想起谢时屿工作室正在筹备的那部电影,也是3D科幻。 其实谢时屿筹备那部片子,加起来也有将近一年时间了,现在主演是他的男朋友,已经确定下来,其余配角他早就有了人选,跟圈内相熟的前辈敲过档期,工作室会有新人参演,还邀请过几位国外的3D摄影大师,万事俱备。 第207页 只要江阮能进组,然后办个开机发布会,很快就可以正式开拍。 “等《春风,春风》这边杀青,”谢时屿指尖插.入他指缝,夜幕降落,他将江阮的手揣在兜里,挨个捏他指腹,“你先休息一段时间,要是你觉得可以,就年前开机,或者我再等你。” 江阮倒是觉得无缝进组也可以,他现在很想拍戏,离杀青越近,他情绪越不稳定,连在谢时屿面前都控制不住。 他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已经被揭穿,谢时屿没有怪他,他觉得谢时屿大概也不会嫌弃他生病。 但他想要谢时屿爱他,不想谢时屿可怜他。 “那就……下个月?”江阮抬起头问他。 谢时屿一声没吭,伸手勒着他的腰,突然将他往起抱了抱,江阮吓了一跳,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无措地搂着他肩膀,谢时屿朝他笑笑,轻声说:“宝贝儿,把你养胖一点再说,一摸都是骨头。” “你嫌弃我啊……”江阮咕哝。 谢时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很低地笑出了声,隔着兜帽咬不到他耳朵,就伸手捏了捏,说:“真没良心,哪次我嫌弃过你?” 江阮扒拉开他的手,耳朵尖在兜帽底下红得发烫。 他们开车还没回到酒店,江阮趴在车窗边往外看,就发现好像下雪了,路灯底下能看到积着薄薄的一层,他记得去年燕宁好像是圣诞之前才下的雪,没想到今年会这么早。 “明天还得拍外景,”江阮说,“得叫人早点去片场收拾。” 而且明天要拍的还是春天的戏份,最后一场穿旗袍的戏,他想想突然觉得浑身都冷。 “嗯,”谢时屿也往外瞥了一眼,“我待会儿去跟场务说一声。” 离开停车场时,雪下得更大了一点,深夜街上没什么人,江阮还不想回去,谢时屿就陪他在外边走了走,回去走到电梯里,江阮拍了拍兜帽上的雪,摘下帽子,耳朵冻得通红。 谢时屿抬起手捧着他脸颊揉了揉,掌心温热,又捂住他耳朵,低头亲了他一下。 江阮红着脸想躲,却没能躲开,还被咬了下舌尖。 翌日。 清晨就要开始拍摄,幸好雪已经停了,剧组工作人员也早就将片场清理干净,江阮先去了更衣室。 这次的旗袍,跟当初祝春风第一次穿的那条很像,都是绛色。 但不完全相同,款式更干净利落一点。 他去更衣室的隔间,还没来得及锁门,身后的门就突然被人推开了,他蹙眉回过头,结果是谢时屿,一下子耳根发烫,讪讪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张导不是叫你帮忙调度灯光么?” “早就弄好了,”谢时屿搂着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上,呼吸都扫过他脸颊,“我帮你换衣服,你不是说拉链不好拉?” 江阮没说话,他先脱掉了上衣和裤子,旗袍往上提,提到胯.骨的位置,会稍微卡一下,谢时屿掌心压着他的小.腹,微微凹陷,然后将裙子提了上来,光滑的布料摩擦过他大腿、腰.腹,还有烙着吻.痕的胸口。 布料蹭过那两点时,江阮肩膀有点颤栗,咬着下唇才没闷哼出声。 谢时屿偏偏还要明知故问,“弄疼了?还肿着?” “……你非要咬。”江阮小声说。 等身后拉链被收紧,谢时屿骨节修长的手指一颗颗帮他系上盘扣,江阮已经面红耳赤。 而且这场戏,他还得穿高跟鞋,高跟鞋还是像之前的婚纱一样,是谢时屿选的,虽然是电影需要,谢时屿每次选的,拍出来效果都很好,但江阮还是觉得他大概真的有点奇怪的癖好。 “……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穿裙子啊?”江阮忍不住问。 他坐在沙发凳上,谢时屿单膝跪着,握着他纤细的脚踝,低头看到他脚趾微蜷,充血后还泛着点粉,像被滚烫水汽蒸过,就低笑了一声,帮他穿鞋,雪白脚背和足弓都被藏好。 然后又亲了下他没被旗袍遮住的膝头,江阮脸颊微烫,并了并腿。 “你穿什么我都喜欢,”谢时屿拉着他的手,嘴角勾起,忍笑说,“就是难得看你穿成这样……不多欺负一会儿,觉得吃亏。” “……”江阮悻悻地瞅着他。 他总觉得熬了很长时间,但其实只过去两三分钟。 “行了,”谢时屿摸了摸他的手臂,在他肩上先搭了件自己的风衣,恶劣到极点,亲了下他泛红发烫的脸颊,又含着笑,在他耳边低声说,“宝贝儿,还不走,等什么呢?” 江阮眼睫一颤,被欺负得晕头转向,没敢回头看他,转身就走。 去了片场,张树一抬头,看到谢时屿又是跟在江阮身后来的,嘴边叼了根没点燃的烟,还是那副连骨头都懒散的架势,眼中藏了点笑意,望着江阮的方向,江阮……明显脸红得厉害,妆都盖不住。 张树皱眉。 等谢时屿朝监视器这边走来,张树就忍不住问,“你前段时间,官宣的那个对象,还是之前那个?” “哪个?”谢时屿稍微一愣,他不记得跟张树提过江阮的事,反问完,才突然想起来张树是怎么知道的,就咬着烟蒂,眼皮都没掀,漫不经心地说,“嗯,还是之前的那个。” 张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开口,先去拍杀青戏。 “《春风,春风》第九十场,一镜一次!Action!” 第208页 祝春风跟邵雪君在西餐厅分开后,他又穿上了一身旗袍,像当年一样,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上,走在街上,像是疯疯癫癫,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无比轻松的笑意。 路人都好奇地回头看他,指指点点,目光诧异或者鄙夷,要么就是有点害怕,赶紧躲开他,祝春风都不管。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自由。 “那是个疯子吧?怎么回事,一早上撞见这种人,晦气。” “……也不一定,因为不太一样,所以就是疯子吗?” “明明不像疯子,好潮啊。” 有胆子大的路人,拦住祝春风问了他一句,“你要去哪儿啊?” “去春风里。”祝春风笑道。 他一生都不曾屈服,不自卑,不认命,苦难加身,可内心深处藏着更大的自由,铁.拷枷.锁都不能剥夺,疯得清醒漂亮。 最后一镜,江阮一直没回头,他穿过人潮热闹的街道,穿过广场,穿过车站,背影渐渐消失在尽头,谁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而这一镜收束,在影片的末尾,镜头全黑,将来则会切入一段戏。 就是祝春风最初登台唱过的那段《牡丹亭》。 “……我欲去还留恋,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 “卡!” “恭喜杀青!” 张树现在已经怕了听江阮唱戏,每次一开嗓,唱得他头皮发麻,说不出的酣畅淋漓,他盯着监视器,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江阮跟祝春风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连他都差点入戏太深,难以自拔。 这场戏,江阮是真的踩着高跟鞋走了很久,摄像机一直追在身后拍的。 他完全不习惯,好几次差点摔倒。 不过这一段的拍摄,祝春风没有跛脚了,时隔三十多年,他在正常地走路,这个结局,既可以说是一场美梦,祝春风其实跟邵雪君在餐厅分开后,就自杀身亡,但春光如此灿烂,江阮定基调时,更倾向于,祝春风只是离开了。 他走到春风里,往后都是万顷春光。 “宝贝,杀青快乐。”谢时屿去扶江阮,将风衣重新披到他肩上,眼眸笑意温柔,搂着他说。 才下过一场雪,江阮穿着裙子拍了将近三个小时外景,冻得嘴唇都失去血色,显得苍白。 江阮有些期待,正式杀青后,他就可以等着成片制作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展映。 “剪片的细节咱们就慢慢商量着来,”张树也松了一口气,但还不能完全放松,电影展映前,他们要做的工作还有许多,“我这边尽量圣诞前把初版做出来,还有几段当时现场收音不太完美,可能还需要重新配一下。” 江阮点了点头。 谢时屿去跟摄像师说话,张树就把江阮叫住了,江阮回过头,有点迷茫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张树确实很犹豫,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开这个口,但要是一直憋着,他心里也不自在,最终还是决定多事一回,“你看到前段时间的热搜了吧?就谢老师承认恋情的那次……” 江阮又点了下头,有点脸红,讪讪地说:“看到了。” 张树没法劝谢时屿,何况就算他劝了,谢时屿那个脾气,也不可能听,说不定还得变本加厉。 但这几个月在剧组,谢时屿成天招惹江阮,摸摸碰碰的动作太多了,而且,拍吻.戏床.戏的时候,谢时屿亲他也完全不含糊。 都不必导演多说,吻戏都是真的深.吻,他舔吮江阮的唇瓣,勾到他舌头,江阮脸上的意.乱.情.迷不像完全是演的。 虽然剧本确实要求这么演,祝春风和邵雪君的激.情.戏就是相当露.骨,但张树觉得还是有点过了,戏里已经这样,戏外为什么还去招惹江阮,明知道他很难出戏,谢时屿怎么想的,他不清楚,可他觉得江阮……应该是真的有点喜欢谢时屿。 他是不太忍心,怕江阮陷得太深,杀青以后真的不能出戏该怎么办,谢时屿都已经有女朋友了,何必贪恋一个渣男。 “不知道你见没见过谢老师的对象,”张树犹豫后跟他说,“跟你一个学校,我大学的时候,跟他一起回国取景,就在你们那边校区,也是个冬天,晚上从酒吧出来,他喝醉了,去学校里坐了一宿,下雪都没走,一直等那个人。 “我是没见到,但这么听起来,应该是真的挺喜欢吧,我觉得你……” 张树斟酌语气,不想中伤到江阮。 毕竟江阮可没去屡次撩谢时屿,都是谢时屿非要搂肩捏脸,成天追着逗弄他,可他又不是个习惯拐弯抹角的人,也觉得江阮能理解他的用心,就直接说:“拍完戏,就收收心,好好准备下部电影。” 江阮听他这样说,瞬间就明白了,满脸烧红,想解释又说不清,只能再次点头答应,“嗯……我知道,谢谢张导。” 张树摆摆手放他走了。 江阮还记得那次在学校附近碰到谢时屿,他当时在当练习生,那段时间病得很重,才出院没多久,就骗谢时屿,说他在跟别人同居,但他完全不知道谢时屿后来还去找过他。 “怎么才过来?”谢时屿等他卸妆换衣服,结果江阮一直没来,摸到他脸颊冰凉,忍不住蹙了下眉。 江阮先去把妆卸掉,又洗了把脸,休息室里开着空调,还有取暖器,并不冷。 第209页 他穿着旗袍,肩头披了谢时屿的外套,闷得甚至出了薄汗。 谢时屿手臂上搭着他的卫衣和牛仔裤,伸手摸到他脊背上旗袍的拉链,想去拉开,帮他换衣服,但是江阮没叫他碰到,往旁边躲了躲。 谢时屿就轻笑了一下,上前顶着他的腰背,搂住他说:“不想换?” “你是不是大学的时候去找过我?”江阮问他。 “……”谢时屿舌尖抵了下口腔内侧,他眼睫垂着,显得眸色有点冷淡,否认说,“没有。” 江阮手撑着他胸膛,凑过去亲到他嘴角。 他眼眸总是藏着水光,一抬眼望着他,流转潋滟的一双眼,像是醉了一样。 “晚上才办杀青宴,”江阮手臂绕上去,搂紧他脖子,他站不稳,谢时屿迫不得已揽住了他的腰,江阮就越发往他身上贴,柔软的唇瓣摩挲着他的,小声说,“还有好几个小时,最后一次穿这身衣服,以后你都没有机会了。” “……” 谢时屿耳根有点发烫,眉头蹙起,知道又是谁在多嘴,他本来想说清楚他跟江阮是真的在一起,现在又不想说了。 他推开江阮,转身往外走。 走到沙发旁又被江阮搂着腰抱上来,深呼吸了一瞬,只能抱着他坐到旁边沙发上,江阮撩起裙摆,膝盖撑着沙发柔软的皮料,往他腿上坐,沙发光滑,他坐不稳,拉着谢时屿的手往自己腰上搭。 “你抱着我……”江阮小声央求他。 “别闹了。”谢时屿舔了下牙尖,盯着他漂亮的脸庞,连眼尾浮起的薄红都艳丽逼人,江阮这次拉下了身后的拉链,然后又将旗袍往下拽,从肩膀拽到了腰际,露出来的皮肤白得晃眼。 谢时屿假装心烦,瞥他一眼,嗓音微冷,说:“你想干什么?” 江阮指腹碾上他喉结,力度很重,谢时屿忍不住跟着吞.咽,喉结滚动,换个人他肯定不能忍受,偏偏是江阮,怎么对他都只好忍着。 “你……”谢时屿手下收紧,掐着他的腰。 江阮有点害羞地对他笑,捧着他脸,低头亲他的嘴唇,是那种很幼稚的亲法,一点点嘬他的唇瓣,不像接吻,像是被什么小动物舔了一口。 江阮脸颊泛红,跟他说:“想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女装了,小谢最后的福.利(?) 感谢在20210818 12:26:07~20210819 12:2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llarin、2999025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TAMOT 5瓶;23:07、299902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一直爱你 …… 谢时屿再没有碰到过比江阮更会折磨他的人, 他肩膀被江阮滚烫发抖的手心抵着,就抬起手覆上去,摸到他手腕都是潮湿的。 更不必说堆揉在腰际的旗袍, 早就汗透, 拧一拧怕是能滴水。 “再乱动,”谢时屿搂稳他的腰,嗓子低哑, “等会儿摔下去。” 江阮正想去浴室, 听见他的话,乖乖地坐回去,他膝盖蹭得微微红肿,没穿鞋袜,光着一双脚, 脚趾紧绷勾蜷,滑过一丝痒意,汗珠沿着白皙的足弯滴到地上,浅浅地积了几滴水。 “我还得去……准备晚上的杀青宴。”江阮吐字的尾音还有点黏黏的,累了, 就挨紧谢时屿的肩头歇着。 谢时屿露出点透着坏劲儿的笑, 轻轻地颠了下腿, 江阮顿时满脸涨红, 谢时屿挑起眉梢, 摸了把他汗涔涔的脸蛋,臊他:“着什么急,是谁说的,离杀青宴还有好几个小时?” “那是刚才啊,”江阮握着他的手腕, 低头去瞅他腕表,抿了下肿烫的唇珠,眼巴巴地盯着他看,“……现在已经没有好几个小时了……” 江阮说着,又抬起眼睨他,谢时屿对他的动作太温柔,他滋长出胆量,被惯坏了似的,反过来怪他,小声咕哝,“你那么长时间……” 谢时屿不想折腾他,早就想放过他,偏偏他撩.拨个不停,现在竟然还倒打一耙。 “欠得慌。”谢时屿指腹没轻没重,碾了下他薄软的耳垂,低声骂他,江阮脸颊蓦地一红。 谢时屿故意招他害臊,掰着他细白的下巴不许他躲,凑到他耳边说下.流话。 直到江阮耳根艳丽得像要滴血,没法碰触,脸颊红得抬不起头,像是乖乖认错的样子,才终于放他走,温声说:“乖,先去洗澡。” 江阮温驯乖觉,拎着那条被揉皱拧烂的裙子,勉强挡着自己,起身去冲洗,然后换他的衬衫和西装。 浴室传来水声。 谢时屿听见那点淅淅沥沥的动静,先过去帮他冲澡,等江阮缓过来一点,呼吸喘匀了,自己能站得稳,才放他去更衣室隔间。 他扭头回去收拾残局,比之前几次闹得还过分,这地方要是放助理进来,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倒是不在乎被人瞧,就是江阮脸皮薄,还不如他趁早收拾好,免得江阮对上助理都难为情。 江阮去穿上衬衫和西装裤,想打领带,心悸手抖,怎么都没法握住。 “哥……”他走出去,有点怯生生地叫谢时屿。 谢时屿才收拾完,半躺在沙发上勾圈新电影的剧本,听到江阮叫他,想要起身,但是江阮抬手压住了他胸膛,不许他动弹,然后在他旁边坐下,低着头将领带往谢时屿手里塞。 第210页 “要系这个?”谢时屿捏他脸蛋,丹凤眼冲他笑。 江阮俯下.身靠近他,那双眼眸朝他压下来,长睫浓深,还透着点潋滟的水光,眼尾洇透,没说话,谢时屿就抬手帮他系好,领结打得很漂亮,还随手捋平了他衬衫衣领的褶皱。 他指腹蹭过江阮脆弱的脖颈,喉结又忍不住滚动。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被江阮引.诱到濒临失控,掐握在他腰间的指骨越发收紧。 江阮脊椎跟着颤栗,却不肯松开他,手臂环拢他脖颈,眼尾泛着点羞怯的湿红,搂着欺.凌蹂.躏自己的人不愿撒手。 “哪儿难受么?”谢时屿握紧他双手,觉得他指尖颤抖得厉害。 江阮摇摇头,亲了他一下,“……没有。” 谢时屿还想搂他,但是江阮躲开了,谢时屿对他温柔又小心,他又早就习惯跟他亲密,除了刚才稍微有点腿软,现在一点别的感觉也没有,他手抖只是吃了药的副作用,停药已经好几天,还没缓过来。 他红着脸将手抽出来,小声说:“我得先去酒店,有几个朋友要见一面。” 《春风,春风》他后来还是拉到几个投资的,不过大多数都是圈内好友的介绍,他们当初拍劳.改戏的钢厂,其实就是柳钟达帮忙联系的一家工厂,实地拍摄,布置的片场。 他是制片人,晚上的杀青宴也是他这边筹备的,需要提前过去见见。 要是换成别的场合,谢时屿就陪他去了,但毕竟都是江阮的朋友,他突然过去有点突兀,这也不是适合出柜的时机,只能放江阮一个人先走,他掌心摁了下江阮的后颈,等江阮低下头,又亲了亲他的眼睛。 “宝宝,”谢时屿捏他唇瓣,笑了笑,“我待会儿就去找你。” “嗯。”江阮脸颊微烫,他西装穿得精致,掌心却撑着谢时屿光.裸的胸.膛,衬衫敞着,腹.肌都遮挡不住,暴露在眼前,紧实温热,忍不住蜷起指尖,轻轻捏了几下,谢时屿也没躲,就任凭他耍流.氓。 江阮突然满脸通红,指尖又捏了下,小声说:“这样真的好像我在嫖你。” 江阮说完,趁谢时屿还没听清,起身就要走,却被谢时屿攥住手腕一把拽了过去,他跌坐到谢时屿腿上,谢时屿捧着他的脸,唇.舌滚烫抵开了他的齿间,他顿时呼吸一窒。 等接完这个吻,谢时屿才松开他,指腹擦了擦他唇上的水迹,帮他整理好领带和外套,掌心拍了下他脸蛋,懒散地说:“去吧,金.主。” “……” 江阮盯着他的眸子乌黑,眼神透着股不服气,谢时屿知道要坏,但没有躲,被江阮压着,在肩膀上咬了一口,皮肉刺疼,江阮这次飞快地跑了,临走还不忘帮他重新带上门。 “小狗……”谢时屿磨牙,抬手摸了下,差点给他咬出血,靠着沙发笑了半天。 姜南跟许镜过来找他时,他还没系好衬衫,推门进来,看到他胸.膛锁.骨,再往下腹.肌……甚至堪堪没入裤腰的那截腰线上,都是嘬出来的吻.痕,还有深深浅浅的牙印,一下子都屏住呼吸。 身上都没剩多少好肉了,谢时屿不像江阮那样冷白皮,但也不算黑,乍眼一看布满红.痕。 “……” 姜南忍不住咂舌,怎么看着挺乖一小孩,玩这么疯,肯定都是谢时屿教坏的。 谢时屿刚才躺在沙发上走神,起身也没听到门响,被突然瞥见,脸色稍微有点冷,他无所谓被看,但是江阮亲他被看到,就是另一回事,吃了口挺没劲的醋,系上衣扣,拿起外套。 “你有空去……”搭上电梯,谢时屿开口说了半句话,又皱眉咽了回去。 姜南疑惑,“去干什么?” “算了。”谢时屿说。 他有点想查查江阮,跟他分开之后的几年,发生了点什么。 但要是背着江阮查他,将来被知道,江阮肯定跟他闹别扭,江阮脾气柔软好欺负,那也是没真的惹到他的时候,不然他跟江阮剧组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就去查了,只是怕他生气。 谢时屿还记得他高三的时候,给班主任曹平安打过好几次电话,还发过消息,当时是真的低声下气在恳求他。 他从小被捧惯了的目中无人,那时候还不愿意转学,烦得看谁都不顺眼,也就对江阮好。 所以跟班里同学,顶多是一起打过篮球,稍微聊过几句话,没半点别的交情,问了也没用,只能去找曹平安。 曹平安跟他说江阮在准备化学竞赛,很忙碌,没空搭理他,“只剩下最后这一年,好不容易走上正轨,还是别打扰他了,没什么事,他情况特殊,我跟别的老师都会照顾的。” 谢时屿一开始不太信,后来曹平安回了他一通电话,他被说服,才迟疑着相信。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谢时屿稍晚一些也去了杀青宴,远远地瞥见江阮跟人谈笑,才收回眼神,眼看已经十二月份,他得趁着杀青后这一两个月,去筹备新电影的拍摄,可能得离开江阮一段时间。 又脚下生根似的不愿意走,总有种一旦离开,会后悔的感觉。 江阮这几年以来,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拍完这部电影,砸进来的钱对他而言倾家荡产,现在圆满杀青,长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瘾,没忍住多喝了几杯,被谢时屿攥住手腕,才讪讪地丢开。 第211页 “那咱们元旦回燕宁见?”张树满脸醺醉,临走前跟江阮他们说。 江阮点了下头,叫徐小舟,“去送一下张导。” 等徐小舟扶着张树上车,江阮才觉得有点累,深夜,杀青宴已经散场,他们是最后离开的,江阮就拉住了谢时屿的手,他身上沾着甜腻的酒味,嗓音都含糊绵软,小声说:“我走不动了,哥。” “来。”谢时屿扣上他羽绒服的帽子,拉着他手腕,要背他。 江阮就往谢时屿背上趴,搂紧他的脖子,才下过几场雪,这几天深夜很冷,但他可能是喝了酒,身上还裹着温暖厚实的羽绒服,就并不觉得冷,抬手搓了搓,捂住谢时屿的耳朵。 谢时屿轻笑了一声,说:“我不怕冷。” “嗯……”江阮晕晕乎乎地答应,其实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他内心久违的快乐,去亲谢时屿的耳朵尖,埋在他颈窝里,嗅他身上的香水味。 他舍不得谢时屿难过,不然真想这样死在他怀里。 感觉永远都不会觉得冷了。 谢时屿拉开车门,抱他去后座,江阮搂着他放在后座的小鹦鹉抱枕,亲了一口,还有点傻气地对他笑,谢时屿也勾起嘴角笑了下,上车后,搂着他,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睡觉。 江阮却不困,攥着他指尖,小声地跟他说话,语气听着都腻歪,他喝醉了,也不管车上还有没有别人,谢时屿就升起了挡板。 “又撒酒疯。”谢时屿眼睫垂下,捏他的脸。 江阮推开他的手,拿小鹦鹉抱枕挡在脸上,枕着谢时屿的腿,转过身埋在他怀里,眼泪蜿蜒滚烫,顿时就流了下来,憋狠了还是没忍住,溢出一点抽泣的声音,谢时屿愣了下,俯身去抱他。 “宝贝儿,怎么突然哭了?”谢时屿抱起他,叫他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拿走那个抱枕,指尖拨开他微湿的额发,掌心去蹭他的眼泪。 江阮想抬头看他一眼,还没对上视线,眼前又一片朦胧的水雾。 “……我想,明年跟你一起,去柏林看电影展映,”江阮嗓音微哑,脸颊埋在他颈侧,闷闷地说,“想跟你一起去,还想跟你住在一起,明年过六一,你要记得买蛋糕给我吃。” 谢时屿亲他湿透的眼睫,抱着他温声说:“好。” “你不问我……之前有没有跟别人一起住过么?”江阮突然提起这个,搂在他肩上的那双手都收紧。 谢时屿摸他的头,顺着他的话,问他:“那你有没有?” “没有……”江阮嗓子堵得发不出声音,谢时屿喂了他一点水,没催他,也不多问,抱着吻他的脸颊和头发。 江阮咬住了齿间的那点颤栗,眼泪突然间涌出来,额头抵着他肩膀,说:“我一直爱你,一直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9 12:25:52~20210820 12:4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99025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香菜薯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吃醋 谢时屿无意中发现江阮藏起来的东西之后, 其实就知道江阮肯定是骗他的。 但知道归知道,听到江阮呼吸滚烫、贴着他耳边,满腔潸然地亲口对他说, 心脏还是猛然一跳, 撞向胸膛。 积淀了整整八年的忿怼和不甘,瞬间土崩瓦解,他在江阮这里得到了解脱。 “那你现在见到我了。”谢时屿想抱他起来, 去揩拭他的眼泪, 江阮却埋在他肩窝上不肯动,垂着头,又湿又烫的泪水蹭到他皮.肉。 谢时屿被他折磨得心颤,低声哄他,承诺说:“以后都不会再分开。” 江阮还没怎么喝醉过, 可今晚也不知道是酒劲太冲,还是他想醉,整个人都晕眩昏沉,脚下绵软,他搂紧谢时屿的脖子, 唇肉红肿, 还非要再严丝合缝地贴嵌上去。 他浑身沾满甜腻撩.人的酒气, 只知道去舔吮谢时屿的嘴唇, 尝到他嘴里一点酒味, 就贪心地勾着他舌尖不放。 等回到酒店停车场,今晚的飞机是肯定赶不上了,谢时屿发消息,叫许镜他们都下车回去睡觉,明天再走。 许镜一脸茫然, 但不敢停留,飞快地拿好东西下车。 江阮跟谢时屿说的话,他是什么也没听清,但后视镜里却瞥见了那点腻歪,等谢时屿突然升起挡板,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乱猜。 车内没几分钟就变得安安静静,不过江阮还醉着,本来就什么都没听到。 刚才谢时屿捏住他后颈,将他的脸颊压在自己颈窝,时不时安抚地亲一下他头发,然后去拿手机,他想挣扎,还想去亲他,却挣扎不开,眼泪簌然往谢时屿衬衫上掉。 “别哭,”谢时屿又心疼,又有点想笑,搂紧他低头亲了一口,故意臊他,“宝贝儿,你真是要我的命。” 江阮眉眼冷清艳丽,哭起来时满脸泪痕也并不狼狈,反而漂亮得有点惊心动魄。 谢时屿还记得头一次他去江阮家,见到他蹲在小鹦鹉笼子旁边掉眼泪,他想安慰他,又忍不住停下来先多看了一眼。 可江阮哭得太伤心了,谢时屿拿指尖抿他的泪珠,觉得那点水渍都透着委屈,教人不忍心。 第212页 谢时屿像哄情人、又像哄小孩似的抱着他,跟他说话,掌心揉到他后脑勺潮湿的黑发,叼着那点红透的耳朵尖嘬吮,直到薄骨都沁出潮.红。 “……”江阮掉了会儿眼泪,好像稍微清醒点,又好像还是酡然的醉态。 他笨拙地脱掉外套,想解皮带搭扣,却手抖得怎么也攥不到扣子,谢时屿怕他再哭,见他眼睫一颤,嘴唇紧抿,就连忙伸手先帮他解开。 江阮才呆呆地,有点傻气,垂着湿透的睫毛盯住看了片刻。 他醉到口齿不清,满脸羞怯的通红,小心翼翼地去拉过谢时屿的手腕,然后才再一次双手去搂他脖子,唇肉烫得像要融化般贴上来,谢时屿脑中轰的一声响动,连指尖都被一片湿.软包裹紧密。 …… 电影已经杀青,等回到燕宁,江阮至少一周没有通告,谢时屿就没再隐忍,犯了次浑。 江阮哭到后来发不出声音,只余下低低的呜咽,他连酒都清醒过来,这次终于知道害怕后悔。 醒来时差点以为死了一次,他稍微动了下指尖,发现自己身上搭着谢时屿的呢子大衣,他蜷着腿,衣服恰好将他整个裹住。 “……”江阮脚趾勾蜷,踩揉谢时屿大衣内侧的那点软布,揉皱,谢时屿才发现他醒了。 谢时屿晚上在杀青宴也喝了点酒,有点犯困,刚才抱着他在车上睡了半个多小时,睁开眼发现江阮手臂还松松垮垮地搂在他脖子上,脸蛋蹭着他肩膀,湿红微烫,睡得很沉,就没舍得叫他。 “这次满意么?”谢时屿俯身跟他蹭了下鼻尖,眼中含着笑,有点温柔的样子,嘴上却不安好心,“够不够?” 江阮耳根红透,他一动,大衣从肩头滑落,肩膀羞涩地缩着,对谢时屿摇摇头。 想说话,又没发出声音,咬紧嘴唇抿了回去。 他刚才怎么撒娇求饶都没用,得不到一点怜惜,陷入晕厥,对上谢时屿的眼眸还有点发怵。 谢时屿重新将大衣拉上来裹紧他,还开了空调,其实不冷,江阮被他揣在怀里,甚至觉得有些闷热,后背出了层薄汗,但是又不想动,也懒得穿衣服,他的衬衫和西装裤都没法穿了,连袜子都不知所踪。 “……好像……好像误机了,不走了么?”江阮才想起他们原本要搭今晚的航班回燕宁,一开口,说话的尾音还又黏又颤,脸颊滚烫,贴着座椅皮料。 现在都已经耽误三个多小时了,去机场完全来不及。 谢时屿拿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轻得像抚摸,眉梢微挑,骨头里都透着坏劲儿,冲他笑,“去哪儿?江老师,需要我现在把司机叫回来么?再跟助理说,帮你拿一身衣服?” “不要……”江阮眼睫微颤,害臊地拿他衣服挡住半张脸。 幸好车上还有江阮之前留下来的卫衣,谢时屿又帮他找了条自己的休闲裤,系上腰带勉强能穿,就是还有点长,谢时屿握住他脚踝搭到自己膝上,帮他把裤腿挽起了一截。 江阮回到酒店房间,一路走得两股战战,后悔不迭,脸红得冒烟,还想扇自己一巴掌。 谢时屿搂着他去冲了个澡,然后接着睡觉,反正杀青之后也不必再担心拍戏的事,临近年底,他忙着筹备新电影,也没接别的通告,能一直陪着江阮,什么时候回燕宁都行。 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江阮都没敢回头去看谢时屿,他匆忙穿了条短裤就去洗漱,对上镜子,发现自己头发乱糟糟的,眼尾还通红,像是哭狠了的样子,脸颊苍白没有血色,唯有那点唇肉红得艳丽,都是被啄.咬过的痕迹,破了皮,肿得发烫。 “……”谢时屿走过去,瞥见他挤了点牙膏,然后就没再有动静,水都没接,傻傻地盯着镜子发呆,底下两条腿露着,完全合.不.拢,皮.肉白皙晃眼,只有膝盖还泛红。 江阮一抬眼,从镜子里发现了谢时屿,顿时耳根一热,指尖微颤,接了点水,低头想漱口,却被谢时屿握住了手腕。 “我帮你啊。”谢时屿贴着他耳朵尖,低笑了一声。 那点牙刷含到唇.齿间,江阮骨髓都泛起一阵酸麻,谢时屿像拍戏时那样,指尖勾住他短裤腰际的松紧,一点点扯开,然后指尖一收,松紧弹回到腰上,他浑身跟着颤抖,腰.窝通红,酸.软疲累的两条腿被强行并.拢。 …… 江阮被谢时屿套了件毛衣,底下什么也没穿,他坐在床边,毛衣下摆堪堪挡住屁.股,谢时屿指尖才碰到他,他就忍不住瑟缩,腿.根颤栗发抖,红着脸睨了谢时屿一眼。 “怎么吓成这样?”谢时屿明知故问,好像温柔体贴似的,跟他装大尾巴狼,“饿不饿?” “……饿。”江阮很识时务,乖乖地小声说。 谢时屿心里差点被他笑晕过去,脸上却还是淡淡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叫酒店送餐了,等会儿就能到。” 谢时屿倚着枕头修改剧本,朝他伸了下手,江阮就挪过去,靠到他怀里,像个温驯漂亮的小抱枕,一声不吭,谢时屿摁着他后脑勺,亲了下他的额头,跟他说:“剧本大致上定下来了,你看喜不喜欢?” 江阮懒得动,歪在他身上,谢时屿翻场戏,他眼神就落到哪场戏上,渐渐看入了神。 谢时屿跟张树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张树的一切戏剧性情节和浪漫桥段都是基于现实,特别生活化,所以江阮当初才请他来拍《春风,春风》。 第213页 但谢时屿会拍许多高.潮迭起的大场景,更加紧凑刺.激,也没有太多的爱情元素。 “年前这段时间,姜南还给你安排了什么通告?”谢时屿揉捏他的耳朵和脸颊,低声问他。江阮被他揉得浑身发软,喘不成喘,嗓音软颤,说:“……邬迟那边有部电影,想找我去特别出演一个角色,我答应了,估计十来天就能拍完,还有,还有一个……选秀节目,要去当导师。” 江阮芭蕾舞拿过几次大奖,拉丁、爵士舞……也都专业学过,节目组就给他发了邀请函。 一开始江阮不太想去,但暂时没有合适的戏可以接,谢时屿那部电影,一时半会还不开机,他不能一直闷在家里,失控自.杀,他明年就不能跟谢时屿一起去电影节了,他还想跟他一起走红毯。 他现在躯体症状还能忍受,头疼恶心,这些年一直这样,早就习惯了,他在谢时屿身边,也不怎么失眠。 就是想死的念头刻在脑子里,如影随形,怎么也忘不掉。 有时候觉得害怕,他明明那么爱谢时屿,想跟他过一辈子,想等到老了以后,还可以跟他一起回头去看拍过的那些电影,可他仍然很想死,对自己无能为力。 “选秀?在哪儿录?”谢时屿蹙了下眉,问他。 江阮小声说:“就在燕宁。” “那还行。”谢时屿眉头稍微舒展开。 他电影片场选址就在燕宁,江阮要是不在在这边录综艺,离他太远,他总是隐隐地不太放心。 他摸到江阮冰凉的手心,感觉他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不像是情.事激烈弄的。 有点想带他去医院看看,但每次他稍微有开口的苗头,江阮就岔开话题。 他搂着江阮看了会儿剧本,等酒店送餐过来,就起身拉他去吃饭。 回到燕宁后,谢时屿本来想叫江阮跟他一起住,但是江阮说想要回家,他也没办法阻拦他,只能放他走,送江阮到楼下,江阮解开安全带要下车,谢时屿突然拽了一把他的手腕。 江阮茫然地回过头。 “晚上我来接你,”谢时屿指腹蹭了下他手心,眼中藏着笑,“宝宝,陪我待一会儿。” “……好。”江阮答应他。 等谢时屿走了,江阮回家睡了一觉,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几个月没回过家,闻到卧室都是一股灰尘味,他让徐小舟提前找人来收拾过,但卧室他一直锁着,除他之外没人能进得来。 他耳根微红,先去把墙上的海报都取下来收好,放在床底的行李箱里,万一谢时屿哪天过来,再被看到,他真的想死。 谢时屿把那台笔记本还给了他,但江阮都没有勇气再去打开了,他不知道谢时屿看见了什么,也可能都看到了,甚至连发生图的账号,他也没敢再登录。 那只玄凤鹦鹉在洛新那边养了一段时间以后,江阮也不好一直麻烦他,而且洛新也不是每天在家,小鹦鹉需要有人陪着,恰好曹老师平常就挺爱这些鸟雀,他就送去了那边。 傍晚收拾完家,街边随意吃了点东西,他就过去看望了一下老师跟师母。 他讪讪地说起了跟谢时屿的事,还以为会被骂,结果并没有,曹平安早就在网上看到了不少消息,知道当年都拦不住,现在更不可能,虽然还是不太待见谢时屿,但也没办法。 “那你……”曹平安跟他说起这个,还挺不自在,“现在跟他住一起?” “……还没。”江阮轻声说。 他差点坐牢,那年捅江睿的那一刀,还有落到他身上的拳脚,胸骨肩胛多处骨折,脏器损伤……至少已经构成轻伤二级,如果不是曹平安四处奔走,说服江睿撤诉跟他调解,不知道会是几年,但肯定要判.刑。 一旦留下案底,就全都毁了,曹平安害怕的就是这个。 江阮成绩还那么好,是燕宁一中的状元,父母又都是演员导演,虽然去世多年,但拎出来哪个都是噱头。 他唯恐有人借此来攻击江阮,真相有时并不那么重要,他为什么对江睿动手,他是杀了人还是伤了人,江阮想要解释,就要血淋淋地再亲手剖开一遍,伤口翻出来,才能看到他的真实。 至于怎么重新愈合,是余下一生里,他自己的事。 江阮当时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见到谢时屿,说不定谢时屿还会恨他,几次自.杀,想死却又没对自己下狠手,只是觉得要是死了,连老师都对不起。 不过,他没跟曹平安提过生病的事,高三毕业那段时间,出院后曹平安问起,他说是太累了,去吊了几天葡萄糖。 江阮待到晚上九点半,然后才回家,路上下了雪,他快走到楼下时,远远瞥见熟悉的车影,车灯也亮着,他走过去屈起指节敲了下车窗,谢时屿一怔,帮他推开车门,“还以为你在家。” “我去曹老师那边了,好久没去看他。”江阮上车后,凑过去跟他接了个吻,卧蚕柔软,眼睛都是笑意。 谢时屿白天去盯着剧组那边拍了点空镜,还没吃饭,就来找他,江阮陪他去餐厅吃东西,谢时屿给他买了一小碗冰粉,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江阮低头嗦冰粉,吃完就放下了勺子。 “阮阮,明天要不要跟我去公司?”谢时屿喂了他一块糖醋里脊。 江阮签到他这边之后,还没有去过他的公司,中间一直忙着拍戏,听到谢时屿提起,就点了下头,“好。” 第214页 谢时屿出道一年左右就独立出工作室,然后前年开了家娱乐公司,一开始规模不算大,但现在已经在业内算是知名,他这边给艺人的待遇好,通告不苛刻,不压榨,赚钱是一回事,但拍戏、出品电影,态度也是相当认真。 许多新鲜血液注入,去年开播的一部古装戏,收视一路攀高。 江阮去谢时屿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睡了一会儿起来发着呆拨弄他的单反,中午谢时屿还得开会,就叫姜南带他下楼吃饭。 他才下去没多久,张树就过来了,他看中谢时屿这边明年的一个影视项目,不当导演,但想加一笔投资,坐下等谢时屿签合同,觉得有点冷,伸手去拿江阮刚才忘在沙发上的毯子。 “别动,”谢时屿递给他合同,指了下休息室,冷淡说,“那是我老婆的,你想睡去里边睡。” “……” 张树彻底好奇,“你老婆谁啊,能不能叫我见见?” “以后再说。”谢时屿不太乐意,懒洋洋的,叫他一起去会议室。 江阮跟谢时屿来公司待了几天,除了看剧本睡觉,要不然就是被谢时屿搂着去楼下自助餐厅吃东西,没别的事情可做,觉得自己胖了好几斤,拍戏时凸出硌手的肋骨终于裹上一点莹润的皮.肉。 “小猪,”谢时屿亲他耳根,恶劣到极点,伸手去捏他小腹薄薄的那层软肉,还摸他屁.股,戏谑说,“也就这儿还有点肉。” 江阮满脸通红,被他抱着揉捏,他这几天乖得很,不敢乱去招惹谢时屿。 回燕宁休息了小半个月,江阮就要去参加那档选秀综艺,他跟别的导师在第一期开场要排节目,他揉了一点芭蕾舞元素到男团舞蹈里,跟节目组那边的老师一起,编了支新舞,一直在练习。 谢时屿公司也有练习生,舞蹈室一应俱全,但离他录制综艺的地方还是有点远,就很少过去。 江阮那部电影前前后后加起来拍了三个月,虽然回过燕宁,也是匆匆离开,这次才又跟洛新在节目组见面,排完舞,洛新拉他去吃饭,脸色挺难看,“你知不知道那个谁也来这节目啊?” “谁?”江阮迷茫。 洛新说:“周斯嘉,他是飞行导师,还没确定是第一期还是第二期过来。” 提起这个名字江阮才终于有印象,几年前见过面,当时江阮去了一档音乐综艺,周斯嘉也是那期的学员,恰好跟他抽到同一首曲目,就对上了擂台。节目只录制了不到一个月就结束,但是他追了江阮很长时间。 江阮不堪其扰,连手机号都换掉了,后来就忘了这个人。 他被圈内不少男男女女追求过,却连一张脸都没记住,拒绝得也干脆,不留余地,尤其是对一些不依不饶,太过火的,比他当初拒绝谢时屿的时候都决绝。 高中,他跟谢时屿在一起之后,还是被人追过,男女都有,他也不知道谢时屿去做了点什么,后来再没有男生找他表白,顶多偶尔还会收到女孩儿的情书。 以谢时屿当时的浑身戾气,江阮总觉得他是不是去打架了。 但谢时屿不肯跟他说,只是冷眼瞥着他,自己闷头吃醋。 江阮那时候没太多感觉,后来跟谢时屿分手,成天在圈内听说他跟别人的绯闻,肺腑都酸胀得绞在一起,才觉得滋味不好受。 “他来也没什么,”江阮不太在意,“飞行导师又不需要一起排舞。” 洛新心想也是,没再多说,跟他去餐厅。 晚上还得接着排练,回录制大楼时,才走进舞蹈室,江阮就接到谢时屿的电话。谢时屿每天无论多忙,不能见面的时候,早晚都会联系他,哪怕只说一两分钟的话,知道江阮喜欢黏他。 舞蹈室里的几个导师还在休息,毕竟才吃过晚饭,江阮提起过自己有恋人的事,这几天下来,也都知道是谁在找他。 江阮受不了那些揶揄的目光,拿着手机出去接。 “还在排练?”谢时屿嗓音低哑,当导演就是这点烦人,必须得一直沟通,很废嗓子,但落在江阮耳朵里,隔着细微的电流,谢时屿的声音听起来总是很温柔,尽管一肚子坏水,“宝宝,待会儿我去找你。” 江阮手指蜷了下,他往手心呵了口气,已经没有晚上的酒味,都被清新剂压下去了,只剩下橘子的甘甜,有点心虚地说:“这么晚了,要不然等下我去你公司?” “那有什么不一样?”谢时屿低笑了一声,问他,“还是背着我干坏事了,怕我看见?” “……” 江阮真怀疑谢时屿有读心术,他要是真的干了坏事,肯定瞒不过他。 “没有……”江阮讪讪地说。 他只是没忍住尝了一点点,想让脑袋晕一点,但又不能影响到晚上的排练。 “乖,”谢时屿跟他说,“等我。” 江阮听他挂了电话,就收起手机,又去练舞,他们排练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浑身汗透,他在T恤外直接披着羽绒服,还没离开那条走廊,迎面碰上了来录制导师采访的周斯嘉。 周斯嘉比他大三岁,现在是个唱作人,私生活混乱,追他的时候手段很不光鲜,江阮不想惹事,一直躲着他,没想到这次又撞见。 “听说你前段时间一直在拍电影?”周斯嘉问他。 江阮眉梢有点冷意,随口嗯了一声。 第215页 他也没赶周斯嘉走,就任由他跟着自己,走到电梯间。 等一起下了楼,江阮往停车场走,远远地望见谢时屿,就没管旁边一直聒噪的人,裹着绵软的羽绒服,跑过去往谢时屿怀里一扑,谢时屿张开手接住他,才瞥见身后楼道口的那个陌生面孔。 谢时屿挑了下眉,低头去看江阮。 江阮被他揣在怀里,眼睫漂亮,有点狡黠地朝他笑,指腹揉到他耳廓,小声跟他说:“赶他走。” 说完,江阮勾着他脖子,叫他低头,谢时屿从善如流,吻住了他温热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0 12:40:14~20210821 12:5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拳一棵树好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625189 16瓶;橙味 6瓶;OTAMOT、31236080、吧唧一笑、宁静如心、残萧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金丝雀 江阮是真的无所顾忌, 要是谢时屿愿意,他现在立刻跟他全网出柜都不在乎。 他手臂绕在谢时屿脖颈上收紧,穿的羽绒服太绵重, 笨拙得有点傻气, 谢时屿被他舔到嘴唇,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不过背影看不出那么多,只能看到江阮主动扑到谢时屿怀里, 抱紧他不撒手, 肆无忌惮地在停车场跟他亲密。 才排练完没多久,浑身都是汗涔涔的,裹着羽绒服又软又烫地挤过来,谢时屿觉得他像刚出锅的小年糕,敛起眼眸, 捧着他温热的脸颊,指尖揉红那点唇肉,低头嘬吻了一下,没往深了亲。 “黏人精。”谢时屿说他。 说完,他眉头蹙着, 越过江阮的肩膀, 余光冰冷地瞥向不远处的楼梯。 那个身影瞬间受到惊吓, 连滚带爬, 掉头跑走。 “现在胆子这么大……”谢时屿收回视线, 他没轻没重地揉捏江阮的脸蛋,对上那双艳丽狡黠的眼睛,低头亲了亲,语气懒散冷淡,像是训他, 仔细听却掺着笑意,“要是被说出去怎么办?” 江阮羞赧着脸,一开口却是坏心眼,钻在他怀抱里,小声说:“那就都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 “傻不傻?”谢时屿听出他是学坏了在捉弄自己,也不戳穿,伸手去帮他拉开车门。 等江阮上了车,他去坐到驾驶位,才又握着他指尖搓暖,眼眸微深,从后视镜睨他,“别人哪会觉得你在跟我谈恋爱?” 谢时屿知道江阮心里有数,敢来亲他,那个人肯定不敢说出去。 而且还有他在,他要是担心的话,不许江阮亲上来就好,可他完全没有阻止,还在纵容他。 他唯一有点介意的就是,即便只有那一个人看到,对方不敢往外乱说,能憋在肚子里,但大概也不会觉得他跟江阮是正经恋爱关系。他一直想出柜,也是为这个,他想陪着江阮,就等于对圈内公开,可光是这样不够,他不希望江阮遭到任何误解。 “……” 江阮满不在乎,他一抬眼,卧蚕柔软,还藏着笑,他想吸烟,又不太想吸,只是想叼着谢时屿咬过的烟蒂。 没过多久,他耳根突然红透,手指绞了下谢时屿的袖子,小声嘀咕,“那别人会怎么觉得?我是你养的金丝雀?” 他满脑子都是看过的同人文。 有谢时屿包.养他的,也有反过来的,总之都是虐的多……还各种姿势。 他跟谢时屿的CP爆红之前,超话的同人文,和零星几张图,掰着手指都能数清,他都看过。 每次臊红了脸退出去,脑子却清醒地记得内容。 “……”谢时屿听完一怔,差点喷了,他盯着江阮漂亮的脸庞,指尖轻刮了下,忍着笑去臊他,“你是哪来的金丝雀?” 江阮像是不服气,幽幽冷冷地瞅着他。 “你顶多是只小鹦鹉,”谢时屿没什么求生欲,手搭在方向盘上,倒是还没插钥匙开车,丹凤眼笑得戏谑,“脾气坏,爱啄人,啄完又黏过来,话还那么多,吵得我脑袋疼。” 江阮听了却没生气,他往谢时屿那边挪了挪,脸颊蹭到他肩上,撒娇似的,问他,“那你喜欢么?” “……” 谢时屿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眉梢微挑,嘴角跟着勾起点笑意,还是认了输,像心甘情愿被驯服,很温柔地摸了下他的头发,没再逗弄他,低声说,“喜欢。” 江阮心满意足想坐回去,却被谢时屿攥住了手腕,只好亲了他一下才挣脱掉。 “刚才那人是谁?这节目的导师还是学员?”谢时屿这才有空问他,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他是想追你?” 江阮讪讪,跟他说了一遍,“……好几年前的事,这次突然遇见,他又过来找我。” 那档音乐综艺录制结束后,嘉宾去聚餐,周斯嘉想灌他的酒,哪知道他根本喝不醉,只是察觉到对方的意图,越喝脸色越冷。 江阮还以为他放弃了,毕竟没再见过面,也没收到什么骚.扰消息,没想到还是纠缠不清。 “他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谢时屿记住这个名字,就嘱咐了姜南。 周斯嘉怎么也没想到江阮提起过的恋人会是谢时屿,更没想到他俩竟然是来真的,他经纪人遇见姜南,被客气又郑重地提点了一声,尴尬到脖子都红了,回去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第216页 “那是正经在谈恋爱的,”姜南收拢披肩,笑容淡淡,“说不定将来退圈以后会出国去领证……这个综艺,应该不会录出差错吧?” 之后周斯嘉当飞行嘉宾的那几期节目,除了录制现场正常交谈,都没再敢靠近江阮。 不过这些江阮都没听说,也不知道被“造谣”他跟谢时屿要领证,他晚上排练结束,别的导师约了去吃宵夜,说附近有家新开的烧烤店,麻小很入味,他过敏没法吃,而且想等谢时屿,就没一起去。 “想吃什么?”谢时屿问他。 江阮也想不出来,只是觉得有点饿,朝车窗外望了一眼,说:“要不然去夜市?” “行。”谢时屿微怔,笑了笑。 他高中那年经常骑摩托带江阮去夜市,夜市离江阮家很近,就是两条街的距离,但江阮在认识他之前,只有很小的时候才去过,其实也没太多可吃的,他只挑那些瞧着干净一点的买给他,先拎着,不吃。 然后回去的路上,躲在树荫底下,或者巷子深处,搂着江阮舔咬他的唇瓣,亲得湿红发烫,才陪他坐在过街天桥的长椅上吃东西。 肠粉晾了半天,捧在手里还是滚烫的,谢时屿就帮他拿着餐盒。 江阮低头自己吃一点,然后拿箸尖夹着,喂他一点。 深夜,天桥上没什么人,偶尔有人走过,也是匆匆离开,头顶只有燕宁的一轮月亮,往天桥底下看,车水马龙,灯火蜿蜒如银河,夜宵都冒着热气,他抬手去捻江阮又长又翘的眼睫。 …… 谢时屿在路边停下车,他要下车去买东西,江阮报菜名似的跟他点了一长串,谢时屿一开始还在听,后来忍不下去了,捏住他的两瓣唇。 “小猪,你能吃多少?”谢时屿低笑。 江阮红着脸,抿了下嘴唇,含糊不清地说:“你买的我都喜欢。” 他有时想想也觉得自己病得不轻,跟谢时屿分手之后,高三那一整年,他连家门都不太敢迈进去,熟悉又冰冷,再可口入味的东西吃起来都没滋没味,往胃里塞一点,饿不死就行,宛如嚼蜡。 谢时屿去给他买了生煎、冰粉,还有一点烤串和章鱼烧。 “辣不辣?”谢时屿帮他拿着生煎的盒子,里面配了醋和一份辣香扑鼻的辣椒油,江阮凑过去蘸着吃,谢时屿抬手摸了下他的脸蛋。 江阮被摸得耳根微烫,摇了摇头,小声说:“不辣。” 他吃完一个生煎包,又低头舀了一小勺冰粉,才咽下去,听见谢时屿突然开口。 “晚上待在公司楼下吃冰粉,”谢时屿小心翼翼瞥着他的脸色,握着他的另一只手,没有发抖,手心里也没有冷汗,才接着说,“待那么久,冷不冷,有没有觉得肚子疼?” 江阮箸尖一顿,眼睫颤了下,他戳破一个生煎包,鲜嫩汤汁都溢出来,讪讪地说:“……一开始疼,后来疼一会儿就不疼了,总觉得吃完就能见到你。” “……”谢时屿拉着他的手,摩挲到自己鼻梁和脸颊,“要是拍沈轻舟的时候,在片场看见你,我肯定会去找你的。” 江阮有点怯,问他:“会骂我么?” “骂你干什么?”谢时屿捏着他的手,顿时失笑,又倚着车座靠背,他眉骨深邃,车内光线毕竟有点昏暗,衬得眼眸更加漆黑,语气懒散,透着股下.流的坏劲儿,说,“想操.你还差不多。” 江阮瞬间满脸通红,手指强行压着筷子,才没将餐盒一起掀出去。 谢时屿却突然来劲,等他再吃一个生煎,凑过去温柔缱绻似的亲了下他额头,手却不老实地摸到了他腰上,指尖蹭过他尾椎骨,不要脸地追问,“跟我分手,就心里想我,别的没想?” 江阮脊椎跟着颤栗,过电般绷紧了腰背,他是没怎么想……但也不是完全没想。 他跟谢时屿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过于没羞没臊,谢时屿逮住机会就想亲他,偏偏他没法拒绝,嘴唇肿了容易被看出来,谢时屿就亲他身上,衣服遮住的地方都是深深浅浅、斑驳凌乱的吻.痕。 等谢时屿离开他出国之后,当然会惦记他的拥抱、亲.吻,还有温度。 “你怎么总是欺负我……”江阮不想说,回避他的眼神,耳根烫得没法触碰,低声抱怨,就着他手里的餐盒吃掉了最后的几个生煎。 谢时屿攥着他的手,再次试探地问:“拍完戏都有点体寒了,手摸着凉成这样,要不然我陪你去医院看看,都是趁着年轻才能拍戏这么折腾,但万一落下点什么病根怎么办?” “……”江阮搪塞,“等这个综艺结束再说吧,而且邬迟那边还在等我进组……” 谢时屿没再逼他,他不想把江阮逼太紧。 到时候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 他跟江阮吃完宵夜,就送他回酒店,江阮还得半个多月才能进组,他就不急着开工,有空就过来陪他几天。 但在这边录制综艺,他就没办法假装江阮的助理了,毕竟录制现场的人不像剧组那么多,嘉宾又都是圈内老人,对他很熟,怎么遮掩肯定都会被认出来。 所以只能给江阮当一下司机,偶尔有一次,假装是路过来找他吃饭,去舞蹈室接了他。 也不怕多想,反正江阮是他公司的艺人。 “宝贝儿,月底开机,这几天去拍一下定妆照?”谢时屿去接江阮的时候,抬手帮他扣了下羽绒服帽子,然后跟他说。 第217页 江阮点头答应。 他还不知道这部电影会是什么造型。 等去了谢时屿的公司,准备妆造,穿上那身白大褂,莫名觉得有点熟悉,又有点想不起来。他饰演的男主是人工智能,但表面上只是研究所的博士,跟普通人没有差别,所以妆造很简单,甚至没怎么化妆,就换了身衣服而已。 电影《庇护所》的官博已经建立,这是谢时屿第一次执导的电影,外界质疑揣度的声音很多,但期待的粉丝更多,何况他的领衔主演还是江阮。 几位主演的定妆照首次在官博公开之后,评论沉寂片刻就转而沸腾。 【听说这次投资下了血本啊,为了做特效,绿背材料全都崭新,还有3D摄影师,都是专门从国外请来的,剧情不知道怎么样,这种星际题材,感觉至少可以期待一下特效。】 【呜呜呜这次听说没什么感情戏,我就只能等《春风,春风》上映了吗?QAQ】 【!!!】 【卧槽,我说为什么阮阮这次造型这么眼熟,还有人记得他高中那张化学竞赛的照片吗?也是穿白大褂,护目镜,手里的试管都很像……流泪了,我都已经放弃幻想,为什么又摁头让我来嗑……】 江阮也是看到评论后,才突然想起来的,他觉得应该是巧合,毕竟那时候还没开学,谢时屿应该没见过他。 他晚上跟谢时屿回酒店,就忍不住问他,问完又有点害臊,好像挺自作多情的。 谢时屿搂着他,动作停顿了片刻,指尖摩挲过他湿透的黑发,没吭声,过了片刻反问他,“你觉得呢?” “……” 他这样不肯承认,江阮突然感觉可能猜对了,耳朵尖簌然滚烫,白里透红,攥了下床单又松开。 “那个电影……高三毕业以后写的初稿,”谢时屿俯身,鼻尖埋在他颈窝里,握着他的手,指尖交扣,压在身侧,“后来改过好多次,跟师哥他们回国取景的时候,带回来了,想拿给你看。” 他倒不是在江阮面前会觉得自卑,只是喜欢他,就想做他喜欢的事,要是能变得更好一点,别太混账了,说不定江阮家里人、或者老师,朋友,也能接受他。 电影并没有原型,但可能他心里当时一直惦记某个人,最后做出来也跟他很像。 江阮怔了下,嘴唇翕动,想说话却没发出声音,鼻子突然一酸。 谢时屿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松开他的手,指尖插.进他黑发里,收紧,江阮被迫仰起白皙脆弱的颈子,嘴唇被亲得肿烫,还被咬了一口。 “你干嘛……”江阮推搡他。 谢时屿捧着他脸颊,指腹揩掉他眼尾的湿痕,下.流胚子似的说:“强.吻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不小心贴错了,只贴了七百字,不知道jj有没有刷新出完整的更新,大家看字数不对的话,可以退出重点一下,应该就有了。 感谢在20210821 12:54:26~20210822 12:3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990256、橙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llarin 60瓶;香菜薯片 5瓶;橙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好事 江阮去做那档选秀综艺的导师, 不需要每天都出镜,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得待在节目组。 尤其是几场公演,没开始淘汰前, 学员有一百多人, 结束演出投票,离开录制大楼,经常是凌晨两三点钟。 他没空进组, 谢时屿就没有开机, 每晚都开车过来接他。 燕宁十二月份总是在下雪,江阮捧了杯热饮,磨磨蹭蹭走去停车场,围巾上都是积雪,他抖了抖, 抬手去敲响车窗。 “外面好冷。”车锁被打开,江阮拉开车门,咕哝了一声,浑身冰凉往谢时屿怀里钻。 谢时屿在车上睡了十来分钟,被他拿凉嗖嗖的脸蛋往颈窝里乱蹭, 瞬间清醒过来, 笑着搂过他说:“小孩儿, 你们演播大厅里冷不冷?” “还行, ”江阮肩上被搭了条毯子, 他就彻底蜷到谢时屿身边,躺在他大腿上,手欠地捏了两把,被谢时屿攥住手,乖乖地不动了, 仰起头跟他说,“明天我就得去邬迟那边的剧组了。” 邬迟那边又是部警匪片,但他这次出演的总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正面人物,而且还是难得的一番男主戏。 他请江阮去特别出演的角色是他年轻时候的战友,拍一点在警校训练的内容,然后就是一起出任务,战友为了保护男主而牺牲,现实如此酷烈,坚定了男主布下天罗地网追捕毒.枭的决心。 “那是不是真的得去警校?”谢时屿撸猫似的摸他的头,还捏了捏他的后颈皮。 江阮点头,“得去,邬迟他们已经在那边封闭式训练半个月了,我之前拍过类似的题材,戏份也不多,才能晚进组,但是估计也得训练三四天……拍戏倒是没几场,应该拍得很快。” “真的封闭?不能给我打电话?”谢时屿拎着他的细胳膊问。 “也没有那么严格吧,”江阮拍开他的手,突然赧然,“我前几年去训练的时候,体测都是达标的。” 谢时屿心里琢磨的那点事情被戳破,没忍住笑了下,他是觉得江阮太瘦了,怎么想都跟特.警不太搭,听他说完,扬起眉毛又笑了笑,指尖拨弄他唇瓣,故意质疑,“真的假的?” 第218页 江阮悻悻,“骗你干嘛?” 回去是徐小舟开的车,江阮跟谢时屿一路拌嘴,等快到酒店,他蔫蔫地趴在谢时屿身上打瞌睡。 “越来越娇气,”谢时屿低笑,“惯得你。” 江阮搂着他脖子使劲嗅了下,变本加厉,说:“……你的香水给我一瓶。”然后他又扯了扯谢时屿的呢子大衣,“这个我也要带走。” “这个也要,那个也要,”谢时屿睨他一眼,又臊他,“怎么不干脆带我走?” “我想你都不行,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江阮无语了,但脸皮有限,被羞得没话可说,亲了亲他,凑到他耳边小声叮嘱,“你在燕宁等我回来,我拍戏也一直想你。” 谢时屿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嘴甜,被哄得有点找不着北,耳根烫了下,抱着让他继续睡。 剧组一早帮订了机票,江阮第二天就跟徐小舟一起过去。 下了飞机,没见着场务人影,是邬迟过去接的他,江阮这边时间紧凑,邬迟就没跟他闲客套,直接带他去了剧组安排的那所警校。路上,邬迟笑着说:”咱俩得当几天室友了。” “正好过几天《唐侠》首映,”江阮说,“首映礼离这边好像不远?一起过去。” 《庇护所》剧组预定25号举办开机发布会,江阮得回一趟燕宁,但是《唐侠》提档后,最终定下来元旦上映,中间相隔的几天,他可能得轧戏,应该还跟邬迟在同一个剧组。 “行。”邬迟笑笑,点了下头。 江阮去警校待了几天,跟教官养的退役警犬混得很熟,临走时双方都有点恋恋不舍。 回到剧组拍戏,江阮给谢时屿发消息。 [小鹦鹉探头.jpg] 宝宝,什么时候回来?[摸头.jpg] 江阮选择性无视了这个问题,他在保姆车后座躺着休息,发送了十来张警犬照片给谢时屿。 耳朵很好摸。[小鹦鹉翻滚.jpg] 谢时屿毫无兴趣,他一眼只瞥见了江阮摸警犬脑袋的那只手,白皙清瘦,江阮好像很难晒黑,同样待在警校训练,邬迟一天下来就黑了一个度,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化。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摸摸我? 江阮脸颊一热,裹着呢子大衣给他回消息。 神经病! 你干嘛连狗的醋都吃啊。 谢时屿还在剧组吃饭,看见江阮发给他的那几行字,忍耐着笑意,把电话拨过去,等江阮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接起来,才挑了下眉,问他:“怎么回事,临走的时候怎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江阮红着脸听他说话。 “还说你会一直想我,”谢时屿不留情面地挑剔他,“让我等你回来,人呢?” 江阮这边拍摄确实比实际想象要更久一点,好多爆破场面拍起来相当花时间,江阮咬了下呢子大衣的衣领,牙尖叼着一点布料抿湿,毛呢是发涩的,蹭得嘴唇有点疼。 他额发稍微长了些,低头时垂下来遮着眼睛,小声叫他,“老公……” “……”谢时屿被拿捏住命门,江阮随口一句话都招他心疼,玩笑也舍不得再开,哄他说,“过几天开机发布会,我去机场接你。” “嗯。”江阮得去等戏,只好先挂掉了电话。 他抿了几颗药去片场,道具.枪压在肩头还有点沉重,虽然不是真枪,但除去不能打出子.弹外,形.制重.量都是仿真的,不过几天下来已经习惯,最后一场枪.林.弹.雨赴死的戏,他笑着跟邬迟击了下掌。 江阮进组的时候,这部电影其实已经在收尾阶段,等他杀青,差不多全剧组也该杀青了。 他赶回燕宁,去参加《庇护所》的开机发布会,然后又到邬迟那边,跟他补拍了几个镜头,没有收音完整的片段,重新录制,等到元旦,《唐侠》首映当晚,邬迟这边也正式杀青,放出了全剧组的杀青照。 《唐侠》是众人期待已久的年度大制作电影,盛唐繁华流景,数十处宗派群侠林立,打戏是逐个动作纠出来的,刀光剑影酣畅淋漓,特效逼真细腻。 邱明柯的剧情也从没有让人失望过,上映第一天,票房就隐隐有大爆的趋势。 这是江阮爆红之后上映的第一部 电影,粉丝等了许多年,才等到他终于能接部好戏。 虞真虽然是个反派角色,一个杀人如麻的魔教傀儡,似乎冷血至极,没有任何情感,但透过镜头,眉头细微的一蹙,还有指尖握剑时片刻犹豫,被江阮演得无比真实,等他被男主一剑杀死,垂下眼盯着胸前、手心,汩汩热血的时候,很难有人不掉眼泪。 【呜呜呜呜呜我好心疼小虞啊,救命,他一生得到了什么,只有女主的一点怜惜,结果女主也没能救了他。】 【虽然打戏看得我舍不得移开眼睛,男女主感情戏也很甜,但还是意难平……】 【邱明柯每部电影都有这么一个意难平的角色……这导演估计就是爱这口,不过他每次拍的这种角色,最后都成了经典,希望阮阮以后都能接点儿好剧本,前几年那些真的……我只能看他的脸坚持下来。】 【!他跟邬迟合作的那个电影感觉也很好哭很好嗑的样子,有生之年终于能看到阮再穿制.服,上一次还是三年前他演刑.警的时候了。】 【别提了……他演刑.警的那个电视剧,烂尾烂到我现在还心梗,他选片的眼光最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第219页 【那也不是他要拍的,他当时好像想解约,被经纪人看出来了,还有人不知道霍厉是个什么货色吗?怎么可能放他走,当然捞一笔算一笔,之前跟他解约的那个小花,退圈的时候公开骂过他,对艺人言语羞.辱……她当时好像抑郁症挺严重的。】 【我现在就等《春风,春风》和《庇护所》了,呜呜呜呜虽然我也看不着电影,还是想快点等到电影节,预告那段戏腔,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电影上映第一天的晚上,江阮去网上看评价,他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看的,没拿起手机,手心里就冷汗湿透。 他前几年拍戏,拍完一部电影,情绪就跌一次谷底。 “又被烂片脏了眼睛。” “晦气,怎么还有剧组敢要他,不知道沾了他的戏必糊吗?” “虽然他接的剧本确实都不怎么样,但每次都糊……啊这真的挺微妙的。” “就别吹是演艺世家了好吧,营销通告倒是一套一套的,他妈妈的话剧和电影我都去考古过,那演技是真的没话说,爷爷听说也是个演员,搜了下,演过以前上海电影厂制作的片子,到他这里一败涂地……” …… 江阮深呼吸了一瞬,才去点开微博,他去看《唐侠》的那几条热搜,直接愣住,好评如潮。 他往下翻了很多条粉丝、路人的微博和评论,没看过的都是在期待,已经从电影院回来的,评分绝大多数都是满星,稍微有几个对电影内容和制作不太满意的,也都不是针对他那个角色。 微博私信也都被挤满,他去看热搜的这一会儿功夫,又多了数万条,有点眼花缭乱,他只能随便点开一条。 【希望能一直拍喜欢的戏,要开心一点,你是他们的骄傲。】 底下有张照片截图,是很早以前,江臣采访的时候,记者去家里拍的,全家人的合照,过去太多年,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了,江阮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掉的眼泪,直到谢时屿从身后抱住他,才回过神来。 “大明星,”谢时屿捂住他的眼睛,每次这样,江阮眼泪就慢慢能忍回去,他瞥见江阮手机屏幕,握紧他的手,“等会儿你还有采访。” 江阮有点尴尬地揉了下脸,转身搂着谢时屿的腰,闷在他怀里说:“你跟我一起去么?” “我怎么去?”谢时屿失笑,低头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尾,温声说,“傻不傻,这是《唐侠》的采访,我去旁边等你,这次换我给你拍照行不行?” 江阮太多通告撞到一起,都有点迷糊了,乖乖地点了下头。 离采访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挨着谢时屿睡了一觉,谢时屿不怎么困,就揣着他,下巴搭在他发顶心上,戴着耳机低头打游戏,他私下里穿衣风格不那么严肃,拉起卫衣兜帽,徐小舟进来差点没认出他。 这次是一家杂志的采访,江阮抽不出空,对方专程赶来剧组。 采访内容无非是电影相关的事情。 江阮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衬衫下摆早就被扯出来,衣料皱得不像样,他舔了下嘴唇,发现连唇肉都有点肿烫,他睡得太沉,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满脸通红,狐疑地低头看了一眼。 还好裤子没有被解开过的痕迹。 “……”谢时屿憋笑,大尾巴狼似的,还搂着他,跟他装,“看什么呢?” 他说着,揽着江阮的腰,凑过去亲了下他颜色艳丽的耳朵尖。 助理跟经纪人都过来了,江阮臊得抬不起头,猛地推开他,没等谢时屿拨弄好他凌乱的黑发,就起身过去换衣服。 谢时屿挑眉笑笑,跟着他去采访现场。 江阮才从羞窘中挣扎出来,眼神有点幽冷地朝他瞥过去,拿着剧本,穿过片场拥挤吵闹的人群,下了楼,徐小舟先一步帮他推开了会客室的那扇门,说:“这是那位记者。” 那人看着三十多岁,打扮却年轻,大冷天,穿了件很潮的冲锋衣,听见动静,从沙发站起身,冲江阮伸出了手。 “江老师,”那人一笑,说,“您好,我是骆争。” 江阮目光一顿,没有说话。 “挺巧的……”骆争右手空滞了片刻,也不尴尬,笑得含蓄,说,“看样子,您应该还记得我?” 谢时屿跟在江阮身后,恰好听到这句话,朝那个记者扫了一眼。 江阮是没想到最近碰上这么多熟人,他脸色没什么变化,抬手利落地让了下沙发,眼睫漂亮锋利,笑道:“有印象……请坐。” 徐小舟倒了茶水端来,采访内容都是提前知会过的,没什么别出心裁的问题,进行得很顺利,不到两小时就结束。 江阮让徐小舟送记者跟摄影师出去,才指尖扣着领带扯松了一点,嗓子没刚才那么堵涩。 已经到了傍晚,谢时屿收起单反,俯身亲了他一下,又问他:“阮阮,去不去吃饭?” 江阮约好了今晚要跟师母视频,他跟曹平安一家人常有联系,都是拿他当自己孩子对待。 他正想跟谢时屿说稍微等一会儿,没想到手机就已经响了起来,他嘴唇还湿着,有谢时屿留下的温度,脸颊霎时红透,拿着手机,想出去接。 “跑什么?”谢时屿轻轻扯住他的领带,丹凤眼藏着笑,不怀好意地说,“你又没跟我干坏事儿,怕什么?” 江阮被他猝不及防在腰窝上摸了一把,谢时屿还抬起手撑着沙发扶手,不许他走。 第220页 他忍不住红着脸扯开自己衣领,给谢时屿瞧自己锁骨上一片泛起深红的吻.痕,小声分辩:“我就没跟你干过好事儿!” 然后他使劲推了下谢时屿,才终于起身离开,谢时屿望着他炸毛的背影,指尖绕着他的领带,低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很快就会发现阮阮的病啦,这个文其实也快完结了,估计正文还剩十来章吧,再有四五章左右,阮就彻底掉完马了。(σ′▽‵)′▽‵)σ 感谢在20210822 12:37:57~20210823 12: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62518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625189 20瓶;残萧、呜呜呜呜、doris 10瓶;OTAMOT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没你长得帅 江阮走出会客室, 他只穿了西装外套,领带被谢时屿抢走,羽绒服也落在他那里。 现在衬衫领口微敞着, 露出白皙脖颈, 衣料勉强能遮住锁骨下方的吻.痕,不太规整,有点像谢时屿那股懒散劲儿, 剧组工作人员路过, 江阮打了声招呼,礼貌问:“你好,这边休息室可以用么?” 得到允许,江阮才推门进去。 他还攥着手机,掌心汗湿, 指骨发白,微微松开发麻的指尖,等酸胀感散去,划了下屏幕接起视频电话。 “怎么才来?”曹平安的妻子金莺退休前也是老师,教化学的, 在燕宁一中的初中部, 人温和好脾气, 江阮反而跟她话比较多。 她放下手里的毛衣, 责怪里掺了点疼爱, 又说:“你们这收工也没有时间。” 江阮笑笑,“平常已经下戏了,有个采访,临时耽误了几分钟。” 《庇护所》这边是江阮这一年来待过的最轻松的剧组,拍戏场次是谢时屿排的, 除了特殊情况,极少熬大夜。 没有任何减重需求,只需要他保持自己最完美的形体状态,毕竟演的是个AI。 江阮进谢时屿的剧组已经有一周左右,金莺听他说过。 这次跟他聊了几句,见江阮也没有刻意回避剧组……包括谢时屿的事情,就含蓄着叮嘱,“什么时候再回家来,别叫他在外面等着吹冷风了,今年雪下得怪大的。” “……”江阮愣了片刻,才听明白金莺说的是谢时屿。 没开机进组的那段时间,他去过曹老师家好几次,除了头一次是自己过去,后来他总跟谢时屿待在一起,都是谢时屿送他去的。 他不在老师家住,晚上会回家,或者跟谢时屿去酒店。 所以谢时屿就在曹平安家楼下的停车场等他,他走来走去经过窗户的时候,眼神总忍不住往楼下飘,谢时屿偶尔闷了会下车,估计被金莺看到了。 金莺这样跟他说,大概曹平安也是同意的,不然她叫他贸然带谢时屿过去,曹平安见了谢时屿,肯定要发火。 江阮想要道谢,却被金莺打断,她眉毛拧了拧,眼尾皱纹很深,却很柔和,问他:“那个采访……采访点什么呢?” “就是电影拍摄的一点想法……对人物的解读。”江阮指尖摩挲着沙发扶手,轻轻打着圈,低头跟她说。 金莺听他说完,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江阮收起手机,想去找谢时屿一起吃晚饭,推门出去,才发现谢时屿好像已经在走廊靠着墙等了很久,手臂上搭着他的羽绒服,听见他脚步声,抬了下头,江阮往他怀里一扑,脸颊蹭到他颈窝。 “……能不能稳重一点,”谢时屿搂住了他,跟他抵着额头,将羽绒服抖开伺候他穿上,嘲笑他,“都是当过独立制片的人了,小孩儿似的。” 江阮不搭理他,等穿上羽绒服,柔软蓬松的一团,又往他身上栽,手臂笨拙地绕上他脖子,脸蛋蹭他肩窝和锁骨,嘴唇也挨着亲蹭,黑发凌乱。 谢时屿被他撞得站不稳,肩膀只能抵住身后的墙,轻笑出声。 等他蹭够,谢时屿没轻没重地扣上他羽绒服帽子,手搂住那截细腰,在羽绒服帽子遮挡下,舔吮过他唇瓣,牙尖叼着那点唇肉轻扯。 江阮又害臊,又闷得发热,额头鼻尖都汗涔涔的,被谢时屿连舌尖都尝了一遍,羽绒服很厚实,他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有细微黏.腻的水.声听得格外清晰,忍不住小声闷.哼。 谢时屿摩挲着他脸颊和脖颈,江阮被他的薄茧蹭得皮肤泛红,像被欺负狠了一样。 谢时屿手掌靠近指根处,还有指弯、指腹,都覆着一层薄茧,当初开车、做摄影时磨出来的,谢时屿往他身上揉摸,掐捏他的软肉,那处皮肤就跟着沁起潮.红,江阮咬了下嘴唇,满脸通红,他身上总是有谢时屿留下的指.痕。 “……哥,”江阮戴着羽绒服宽松的兜帽,声音闷闷的,贴着谢时屿嘴唇说,“我想去吃饭。” “现在知道饿了?”谢时屿失笑,松开了勒在他腰上的手臂。 江阮红着脸没说话,他手缩在温热的袖管里,露出一点指尖给谢时屿牵着,趁着夜色,一起走去停车场。 走到半路,谢时屿发觉掌心一空,江阮突然收回了手,他回过头。 “江老师?”骆争还没走,抬起头看到谢时屿,又赶紧打招呼,“谢老师。” 第221页 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解释:“车出故障抛锚了,正等人来修,没想到又在停车场遇见。”他转头看向江阮,脸上笑意不减,“刚才就想问,但场合不太合适,好多年没见了,方不方便……改天请您吃顿饭?” “抱歉,在拍戏,可能没什么时间。”江阮疏远冷淡地拒绝。 “没关系没关系,”骆争连忙摆手,“就是想着……打听打听曹老师的近况,不知道他退休之后,身体怎么样,还有师母,风湿好一点没有?想去家里拜访,不过老师应该不太想见我。 他语气自嘲。 “都好,”江阮淡笑,说,“有劳你还惦记着。” 江阮没有跟他寒暄的想法,搪塞过去,扫了一眼他那辆电视台开来的采访车,说:“你忙,不打扰你修车,我跟谢老师先走了。” 等离开停车场,雪下得更大,江阮朝车窗外瞥去,路灯暖黄,照出了雪地泥泞,才过了元旦,又是一个周末,夜里街上人也不少,尤其是这条商业街,灯火璀璨,人群拥挤。 谢时屿本来想带他去吃点暖胃的小菜,江阮往他怀里钻,撒娇耍赖说嫌味儿淡,谢时屿就带他去了家川菜馆。 包厢内一片盎然,江阮脱掉外套,捧着谢时屿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 “刚才那记者,”谢时屿才想起那人,夹给他一点辣子鸡,又拿清水涮了下箸尖那点辣味,才去吃东西,还是被辣得够呛,喝了小半杯水,随口问他,“以前认识?他怎么知道曹老师?” 江阮吃干净谢时屿夹来的菜,才开口说:“他是曹老师以前的学生,高三快开学的时候……碰巧见过面。” “怎么听他说的,像跟你很熟一样?”谢时屿追问。 “……” 江阮无语了,低头戳了下鱼脑袋,跟他嘟囔,“怎么是个男的你就要问问我,他又没你长得帅。” 然后,他往谢时屿碟子里夹了一点鱼肉,乖得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眼神害臊又有点痴态,说出来的话也腻歪,“我心里一直想你,惦记你,做梦都想见你,哪还记得住别人。” “我不但想问你。”谢时屿耳根微烫,明知道被哄了,偏偏吃他这一套。 但还是一把攥住他的手,眉梢挑起,懒洋洋地接着说,“还想知道你背着我每天都在干什么,最好连那几年每顿饭吃什么都告诉我。” “……”江阮顶嘴顶不过他,讪讪地低头扒饭。 他们晚上还有一场戏,吃完饭后就赶回片场。 这部戏里他一开始没有名字,研究所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除了组长,还有更高层的人物以外,都没有名字,只拥有一个编号,属于他的编号是WR001。但女主角是一个人类,名叫林顾,待在同一个实验室,他们的理念却完全不同,处处针锋相对。 WR001是出了名的冷血,他认为那些机械制作出来的人工智能,没有感情,不懂疼痛,销毁只是下个指令的事,女主却坚决反对他们这种肆意扼杀人工智能的行为。 江阮穿了件面料光滑的绸质衬衫,底下西装裤笔挺包裹在腿上,线条漂亮利落,显得腿长而细,然后又拎起那件白大褂穿好。 他之前那几部电影镜头焦点都想拍他脸庞明艳的那一面,这次的妆造却充满冷感,甚至有些禁欲。 他没怎么化妆,造型师稍微帮他打理了一下头发,片场调适后略显昏黄的灯光映着他的脸,眼窝深邃冰冷,轮廓阴影格外立体,像缺乏情绪的一尊人偶,蒙上了漂亮皮囊。 晚上要拍的这场戏,是实验室几个感情觉醒的小机器人,偷跑出来,撞见WR001换衣服的戏。 那几个小机器人都不是人类外表,只有巴掌大小,说是小动物可能更合适。 3D科幻电影有时候难拍也在于此,谢时屿后期特效制作,会让小机器人鲜活生动起来,拥有丰富的表情,你推我搡的动作,捣鬼捉弄WR001,但是江阮拍摄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无实物表演,门口空荡荡的,全靠信念感支撑。 “扣子没扣好。”谢时屿突然开口,从监视器后走过去,垂下眼,帮他扣住最上面的那颗衣扣。 指尖都没碰到他皮肤,好像疏离冷淡的样子。 “……”江阮被他呼吸烫得耳根微红。 等场记打板,江阮背对着镜头,先脱掉了白大褂,他指尖苍白,一颗颗解衬衫扣子,等衣料落下,是身后触目惊心的一片烙刻。 他的后背中央被盖了一个深至脊骨的印章编号,WR001这个编码下衬,还刻着一朵白玫瑰,微微凹陷在人造的莹润皮.肉里,玫瑰边缘刻画着阴影,与雪白皮肤分割开,却让人又产生了新的困惑。 那到底是从他脊骨中生长出来的,还是被残忍烙印上去的。 这场戏拍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大部分都得依靠后期特效制作。 晚上收工,江阮去更衣室换衣服,他站在沙发旁去翻找自己的裤子,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往腰上一把勒紧,拖拽进了隔间,江阮心跳猛地一紧,靠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别动。”谢时屿压低了声音,威胁他。 江阮在一片漆黑中心脏狂跳,谢时屿还紧攥着他手腕,真的有种被绑架的感觉。 之前拍戏,谢时屿看他穿裙子还能够忍受,但江阮穿这身白大褂,他眼神暗了暗,搂着江阮的腰,掌心温热贴着他的小腹,下巴搭在他肩上,低笑着说:“宝贝儿,你能不能把这些脱了,就剩外面这件。” 第222页 “不能……”江阮脸颊滚烫,推拒他,“那样好变.态。” “求你。”谢时屿嗓音沙哑,说着好像低入尘埃恳求的话,手上早已一把扯开了江阮的衬衫,他往身后沙发上坐,江阮被勒着腰,就只能跌坐到他腿上,挣扎想起身,听见谢时屿呼吸更重,瞬间不敢再动。 …… 江阮终于被抱着离开那个隔间时,耳朵尖红得滴血,谢时屿不给他穿衣服,非要拿那件湿漉漉的实验室白大褂裹着他。 “……你不会当初见到我化学竞赛的照片,就在想这个吧?”江阮嗓子眼软烫得厉害,等谢时屿在沙发上坐稳,他胳膊赤|裸,搂着谢时屿的脖子,往上蹿了蹿,亲到他嘴唇,被欺负了还是想缠着他。 “没有……”谢时屿没憋住笑了,他没解释那照片是他拍的,但他还不至于那么流.氓,“那我不真成变.态了?” “反正也差不多。”江阮咕哝。 江阮穿好衣服跟他离开片场,准备回酒店,腿根合不拢,走在路上还有点打颤,抬头幽冷地瞅了谢时屿一眼,谢时屿等旁边没人,过去哄他,伸手抱了他一把,把他抱到车上。 酒店离片场半个多小时车程。 “我想去泡澡。”回去后,江阮跟谢时屿说。 谢时屿亲了他一下,说:“嗯,去吧,水应该是热的。” “待会儿要喝梨汤,”江阮拎起睡衣,见谢时屿坐在床边,靠着枕头改分镜,突然往他身上一扑,还蹬鼻子上脸,要求他,“你摸一下我的头。” 谢时屿先揉了他一把,然后屈起指节,弹他脸蛋,笑着抱了抱他,“行,给你熬,宝宝。” 梨还没洗,谢时屿就先放下分镜稿,下床去了厨房。 江阮怔了下,走进浴室,他拧开冷水,冻得指节通红,俯身先冲了把脸。 他肩膀撑着,手肘抵在水池边缘,潮湿的水珠滚落,滑入锁骨窝,然后坠到衬衫底下,洇透衣服,他都没知觉,等再抬起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一两个小时,双眼干涩,有点晕眩。 “洗完了?”谢时屿听见他出来,捞了碗梨汤递过去。 “嗯,”江阮接住,捧着喝了一小口,点点头,又乖乖问了句,“我又热了水,你要不要去?” 谢时屿随口答应,瞥见他连拿去的睡衣都忘了换。 作者有话要说:  电影剧本稍微改动了下,前面70章那两段也跟着改了改,不过接着看就好,不影响阅读,这部戏不详写啦。 然后其实还有半个月才正文完结,没那么快hhh,番外的话,现在暂时想写的就是: 1.出柜以后的一点事 2.综艺(小谢丧心病狂秀恩爱……) 3.之前想写如果他俩没分手,一起读大学的if线,然后看到有个宝建议写阮阮父母还在的话,他跟小谢一起拍春风,所以打算合到一起,写父母还在,高中+大学+拍戏(看着多,但估计就三四章,不会太长) 4.一点日常(结束在if线可能有点奇怪,所以回归一下现实) 大家还有想看的也可以说,没有的话就这些啦。 感谢在20210823 12:58:32~20210824 13:0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veperth 40瓶;兔白白 11瓶;vera、灵若菁华 10瓶;23:07 7瓶;坑蒙拐骗小神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纯白玫瑰 谢时屿起身去冲澡, 心不在焉地随便冲了会儿热水,不到十分钟就走出浴室。 没想到江阮已经喝完那碗梨汤,裹着被子睡了, 微微陷在床褥枕头里, 乖得不像话。谢时屿盯着他的睡脸看了几秒,抬起手,拨开他滑落下来、挡住眼睛的碎发, 然后俯身亲了下他的额头。 他掀起另一边被子躺下, 伸手搂过江阮,江阮熟睡中脑袋往他怀里一栽,谢时屿就拿掌心拢住了他的后脑勺。 江阮双手抵着他胸膛,呼吸轻缓平稳,谢时屿指尖插.入他发丝里, 揉了揉,捻起他一小撮黑发,咬在齿间。 酒店地暖开着,谢时屿怕江阮会冷,还特意叫人单独装了一个取暖器。 江阮睡得脸颊泛红, 软软地挤在他怀里, 被捉弄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还真的睡着了?”谢时屿搂着他笑了一下, 抬手轻拍他后背, 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 眼睫低敛温柔,小声说,“晚安,宝贝。” 江阮呼吸放得很轻,等谢时屿像是睡熟, 他才睁开眼睛,有点茫然地盯着落地窗外那点光亮看了十几分钟,不像路灯,像躲避不开、无所遁形的镜头,浑身惊厥般湿汗出透。 他一整晚昏睡又惊醒,逼近天亮才彻底陷入深眠,再度醒来时,睡眼惺忪去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谢时屿被他吓了一跳,又拽着他的手腕让他躺回去,摁着他脑袋说:“干什么呢?” “都十一点了,上午不是说还有一场戏,你怎么也不叫我……”江阮躲在被窝里想穿裤子,才套到脚踝,突然一回头,有点犯傻地问,“你没叫我,你怎么也没去片场?” 谢时屿手探入被子里,褪掉他还没提好的牛仔裤,心猿意马摩挲着那条小腿,随口说:“翘了,下午再去。” “……”江阮嘴唇微动,被他堵得连话都憋到了嗓子眼里。 第223页 他连上学都没迟到过,骤然翘了场戏,浑身都不自在。 “我上午去公司开会,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电影项目,《跟踪》,改编现实案件的,快要启动了,”谢时屿拉过他的手,攥在掌心里,望着他的眼睛,接着瞎扯,“得议定投资数额,所以给剧组放了一上午假。” 江阮信以为真,趴在他身边,谢时屿撸猫似的摸他脑袋,江阮迷茫问:“哥,那你才从公司回来么?” “嗯,”谢时屿挑起他下巴,亲了他一口,似笑非笑地数落他,“没舍得叫你,谁知道你会睡到中午,说你是小猪,还真就懒成这样?” “对不起……”江阮心虚,歪倒在他怀里。 上午的戏反正是拍不成了,他拿柔软微凉的小腿去蹭谢时屿的膝盖,刚才换牛仔裤时,睡裤脱掉了还没来得及穿,翻了个身,就往谢时屿身上坐,红着脸亲了亲他,小声说:“给你道歉。” 谢时屿扯谎骗人,面不改色,毫无心理负担,收了他的歉礼,没轻没重地拆完礼物,搂着他去冲了个澡。 剧组好不容易放了一上午假,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场务黑眼圈都淡掉不少。 江阮吃过饭,被谢时屿捂住眼睛逼着在车上又睡了一觉,到片场外才叫醒他,毛毯烘热搭在身上,还能枕着谢时屿的膝盖,睡得格外踏实,江阮险些不想下车。 “……还好我不是每部戏都在你的剧组。”离开保姆车,深冬寒冽的风吹过,江阮拉高围巾,忍不住庆幸地小声嘀咕。 “怎么?”谢时屿抬起胳膊揽住他,手搭在他肩上,挑眉不满地问,“我亏待你了?” 江阮挡在羽绒服帽子底下的耳朵已经红透,他摸了下谢时屿微凉的指尖,不好意思地说:“你要惯坏我了,哪有这样拍戏的。” 他没拍过科幻电影,从头到尾大片绿幕的片场环境、多场次无实物,甚至有十来场戏连对手戏演员都没有的表演也是头一次接触,难免出错,谢时屿完全没训过他。 “江老师,再来一条。”谢时屿只是在监视器后,这样跟他说。 虽然并没有为了他降低拍摄难度和预期,拍错的时候,一条重拍几十次也有,吊威亚磨得肩膀和大腿内侧都红肿,谢时屿也没放他下来,每场戏仍然要达到电影要求的水平才能过,这也是江阮的追求,但江阮总觉得谢时屿跟他说话有点温柔过头。 谢时屿是那种很不喜欢废话的导演,无论讲戏还是安排走戏,都在对方能听明白的基础上言简意赅,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有别的演员吃NG,不管拍错多少次,都只能得到一句冷静到极点的“重来”,连多余的语气都没有。 谢时屿从来没在剧组发过火,拍得再烂,再不合心意,脸色都没半分变化,看起来却比邱明柯那样大发雷霆更吓人。 但江阮从没在他身上感到过压力,才发现谢时屿对他好像有花不完的耐心,而且懂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去拍外景,研究所外出调查的戏份,又是冬天去拍夏天的戏,身上只穿着衬衫西装裤,还有那件白大褂,两场戏,或者两个镜头之间,暂停休息,谢时屿下一刻就能将羽绒服搭在他肩上,低头拢好。 江阮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那么快就从监视器后过来,而且搭在他肩膀的羽绒服永远都是捂热过的。 拍摄到傍晚,江阮还是去继续昨天的采访,采访要刊登杂志,分成上下两期。 但这次没有在剧组,他跟骆争那边约好,去附近的酒店。 “我陪你?”谢时屿叼了支没点燃的烟,问他。 江阮摇头,不想让他去,指尖抿了下掌心薄汗,“离片场很近,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你这边灯光跟摇臂不是还没有确定好位置?” 谢时屿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江阮勉强跟他对视,脸色都白了一点,他就没再坚持,让徐小舟跟着江阮。 江阮转身要走,谢时屿刚踩上折叠梯,又突然将他叫住了,“等等。” “嗯?”江阮不解回头,他这次换了身冷调的黑西装,线条锋利,连内搭的衬衫都是黑的,没有多余修饰,他手腕上扣着一块内敛低调的腕表,只有皮肤冷白,唇色是天然的薄红。 谢时屿等他靠近,俯身在他胸前别了一枚胸针,纯白玫瑰,花瓣流延,边缘微微沁着红,设计精致利落。 “好了。”谢时屿丹凤眼藏着点笑意,放他走。 江阮忍不住脸颊滚烫,他指尖摩挲了一下那枚胸针,好像连勇气都突然间滋生出来。 谢时屿那部电影最初的名字叫《逃离银河系》,后来才改为《庇护所》,人工智能男主的编码起初是2237,借用玫瑰星云ngc2237的数字,开机前改为WR001,是“white rose”,纯白玫瑰的意思。 他十五岁那年,赫尔辛基国际芭蕾舞比赛获奖的时候,演出的节目。 但他其实有点花粉过敏,当时排练用的都是假花,只有正式演出的时候,为了现场效果,吃了几片抗敏药,老师去换了真的白玫瑰。 谢时屿曾经看过他比赛的视频。 白天他一如既往逃课,江阮没见着他,晚上十点多放学,江阮最后一个走,留下来锁门,谢时屿才上楼来接他,长腿撑着,坐在他课桌边,往他校服上衣口袋里插了支仿生白玫瑰。 “你干嘛……”江阮抬起眼瞥他,教室灯关了,窗帘没拉,只剩下月光还亮着。 第224页 谢时屿盯着那双漂亮冷淡的眼睛,就忍不住对他笑,指腹蹭过他耳朵尖,那点薄骨泛起红,像白玫瑰染了艳丽的绯色。 他俯身,靠近江阮,低声说:“我是不是能得到,别人都得不到的玫瑰?” …… 跟谢时屿重逢的那天,他在片场,觉得谢时屿说不定也收到了场务分发的玫瑰,所以没忍住抱了一捧回酒店,没想到药没吃对,下了电梯就开始眼睛发痒泛红,越揉越严重。 江阮发怔地望着车窗外,等车突然停下,才回过神。徐小舟跟着他去酒店,预订好的包厢,还是一如昨天,帮他推开包厢的门,不方便进去,就抱着他的羽绒服守在屏风后。 骆争到得更早,摆好了三脚支架,摄像机也已经搭稳,只等江阮过来,角度挪移,对准他调试。 江阮经过时瞥了一眼,回望着漆黑幽深的镜头,掌心放松,在沙发一侧坦然坐下。 “还得再打扰您两个小时。”骆争从摄像机后抬起头,笑得熟稔得体,眼神一瞬不瞬地盯在江阮身上,打量他,目光落到他身前的胸针上,顿了片刻。 江阮扯了下嘴角,眉梢没什么温度,说:“开始吧。” 骆争在他对面坐下,依然是拿出采访本,一问一答,抛过来的问题比昨天要刁钻,江阮接得滴水不漏,他只提及《唐侠》电影的事,其余一概避而不谈,乍一听像相谈甚欢。 “骆哥,我先把摄像机收到车上。”等到采访结束,骆争的助理走过来说。 骆争点了下头,“小心点,别磕到镜头。” 助理离开之后,包厢就剩下他跟江阮两个人,江阮指腹摩挲过腕表,站起身,肩背行云流水般笔挺,说:“请便,我先走了。” “江老师,”骆争把手里那台相机搁到三脚架上,抬起手叫住他,笑道,“我这边拍了几张照,可能会配到杂志采访中间,不知道您觉得哪个更合适,您要不要来看一眼?” 江阮面无表情,那双眼眸太过艳丽,泛起冷意压下来时比倒悬的冰凌更慑人。 他迈开步走过去,骆争就稍微退后一点,给他让出地方。 照片都是正常的照片,江阮逐张往后翻。 “我还以为江老师不记得我了,”骆争说,“没想到八.九年没见面,误会还是这么深。”说完,他砸了下嘴,语气似乎有点遗憾,“可惜当年你怎么都不愿意信我,不然哪至于受罪。 “好像一开始保释没成功,又多拘留了五天?” 江阮冷淡地勾了下唇角,指尖突然一顿,是一张焦距刻意调整后,镜头拉近的照片,没拍他的脸,拍的是那枚胸针。 包厢暖黄的灯下,镜头对准,白玫瑰像衬上了金箔。 但那点光影拍得色调很脏,金箔揉烂,玫瑰褪色,像生了釉质的污渍,或者发黑铁锈。 “谈一谈?”骆争盯着相机,再次跟他商量,“当年那份报道,只是想替你揭露一点真相,求一点公平,你不愿配合,我就没发出去,但一直存在手里,你叔叔他……最近好像回燕宁了吧?要是有空,我挺想跟他见个面。” 江阮蓦地抬起头,蜷起的指尖微微发抖。 “还有谢导,你应该没跟他说过,他知不知道你……”骆争想起点什么,突然一嗤,说,“我想错了,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他话音一落,单反霎时黑屏,江阮扣出内存卡死死地按在汗湿的掌心里。 江阮突然一脚踹翻摄像机支架,发出“砰哐”巨响,骆争被撞到在地,想挣扎起身,又被江阮抡起单反,拿尖锐的边缘朝头上砸去!他顿时脑子嗡响,眼前一晕,血顺着耳根就流了下来。 徐小舟从屏风后看见,吓得惊呼,连忙冲进去拽住江阮。 …… 谢时屿衬衫袖子挽起,叼了支笔,踩着梯.子确认道具和滑轨定点的位置,心不在焉,看什么都不顺眼,皱眉又丢了张草稿,索性翻身下去,跟许镜说:“车钥匙呢?给我。” 许镜递过去钥匙,谢时屿才拎走,手机就突然响起,他心里莫名一紧,接起来发现是徐小舟。 徐小舟心急火燎说了一长串。 “哪家医院?”谢时屿顾不得听他说那么多,先直截了当地问他。 徐小舟连忙告诉他地址。 一路开车飞快赶到医院,谢时屿掌心出了层薄汗,电梯拥挤,他从楼道几步并起冲上去,在人群和纵错的走廊间逡巡,终于瞥见江阮的身影,江阮披着羽绒服,低头坐在长椅角落。 江阮牙关紧咬着,被嗓子眼里那股血腥味逼得头晕目眩,听见谢时屿的声音,才茫然抬起头。 “伤哪儿了?”谢时屿蹲下.身,掰着他脸颊看了看,不像挨了打的样子,只是衣领被攥皱,蹭了点灰,苍白清瘦的一张脸,江阮才吃过药,含镇静成分,此刻眼神不太聚焦。 “……”江阮嘴唇翕动,没能说出话来。 谢时屿想握他的手,结果摸到他手心藏着东西,棱角坚硬,江阮攥得很紧,边缘在皮肉上压出深红的血痕,指尖充血,被压迫到麻木失去知觉。 “松手,”谢时屿搂着他的腰,试探地想去掰他的手,但越掰,江阮攥得越紧,“听话,我不看可以吗?先给我。” 江阮突然间泄了力,谢时屿趁机勾走,才发现是一个内存卡。 第225页 “谢老师……”徐小舟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骆记者头上缝了一针,他好像不打算追究,采访的内容在另一台摄像机里,倒是不需要重新再来一遍,但摔坏的那个单反可能得赔偿……” “知道了。”谢时屿应了一声,他蹲在江阮面前,摸了摸他的脸,搓热他双手,然后将羽绒服帽子戴在他头上,微微收紧拢好,跟他说,“等我一会儿?” 江阮有点迟钝地点点头。 戴上羽绒服帽子后,四周嘈杂的声音潮水般褪去,他紧绷的那根弦徐徐落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时屿很快去而复返,牵他的手离开医院,等到上了车,江阮才往谢时屿怀里一埋,后悔得心里发堵,他要是稍微忍耐一下,不跟骆争动手,现在也不必谢时屿到医院接他。 他脑子轰的一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打出血了。 “给我看看手。”谢时屿搂紧他,下巴蹭着他发顶,轻轻掰开他掌心,捋平那几根手指,血印没刚才那么深,但看着就疼,他低头捧着吹了吹。 江阮皱了下眉毛,有点怕谢时屿会追问他,犹豫着想找借口:“我……” “笨成那样,”谢时屿突然开口,捏着他下巴,又仔细瞧了瞧脸,确认没事,刚才问过江阮身上,也没有挨打,就捧着他脸颊揉了揉,故意训他,“我怎么教你的?非得往明面上打。” 他心里压着火,濒临边界,去找骆争,却瞥见对方鼻青脸肿,眼窝都紫了,竟然伤得不轻,又是江阮先动的手,江阮并没有挨揍,就没再多看他一眼,撂了个联系方式。 “除了采访,私下再有什么事,”谢时屿眉峰冷蹙,“或者需要追究责任,都来找我。” …… 江阮听见谢时屿的话,脸颊簌然一红,支吾着开不了口。 谢时屿是逗他玩的,不是真的教他去打架,但他确实在这种事情上吃过亏,当年江睿就被他打得满脸是血,加上捅的那一刀,晚上还下了雨,身上混着雨水,整个肩膀,半边腰腹,都是血淋淋的。 送去乡镇医院时,医生都大吃一惊,实际检查,却远没有那么严重。 但救护车离开时很多人都看到了,还以为他杀了人,流言四散。 “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什么时候逼过你,是不是?”谢时屿逗他了几句,摸到他手心温度变暖,脸上稍微有点血色,才接着说,“但我得去问问徐小舟,晚上是怎么回事。” 江阮讪讪地点了下头。 回到酒店后,药劲上涌,江阮困得厉害,谢时屿等他睡熟,才起身出去接电话。 昨天江阮一整晚都没睡踏实,辗转翻身,好不容易陷入深眠。 谢时屿听到他一直在断断续续叫他的名字,低头答应,江阮却没醒。 谢时屿一摸他脸蛋跟身上都是汗涔涔的,起来替他换了身睡衣,又搂在怀里,早上也没舍得再叫他去拍戏。 他也睡不着,抱着江阮发了条消息,叫姜南去查一下那个记者。 姜南向来动作很快,不到一天就扒完了底细,但没瞧出来什么,不解地跟谢时屿说:“那个人,差不多八年前去过江阮的老家,好像采访过他,为了一桩案子?” “什么案子?”谢时屿夹了支烟,听到后指尖一顿。 “查不到,听说当事人放弃起诉,所以也没有立案,”姜南说,“要不是这个人突然冒出来,估计连这点都查不出来,前后瞒得滴水不漏,这个作风……像江阮这边做的事。” 谢时屿挂了电话,掐灭那支烟,等身上烟味散掉,才回到卧室。 他坐在床边,俯身摸了摸江阮汗透的头发,瞥见他嘴唇微动,就凑近了一点,捧着他的脸,哄道:“你说什么?” “不能……不能见他。”江阮脸色憔悴,像梦呓,被谢时屿攥住的那只手,打着颤,指尖痉挛。 谢时屿磨了下齿冠,终于没法再忍受,抚着他的脸颊耳侧,亲了亲他的嘴唇,追问他:“为什么?” “全都……没有了……”江阮眼前一片昏黑,囚徒般四处碰壁,撞不出一条生路。 他陡然像是回到那年,家人和梦想悉数遥远,攥着手心里那张被湿汗和雨水揉烂,看不出原样的创可贴,等待着宣判。 不知道是被拘.留的第几天晚上,一直睡不着。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没有遇到谢时屿,他总是想去找某个人,可街上的人都没有面孔,梦里没觉得恐惧。 他们问他:“你在找谁,你要找谁?” “……奶奶呢?”江阮犹豫着问,他身上还是穿着平常夏天的短袖短裤,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有熟悉的拄拐的背影,他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又看到那背影灰飞烟灭。 江阮茫然站在原地,胸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又有人拽住他手腕,“你还想找谁?” “……谢时屿。”江阮嗫喏,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出了这个名字。 说出口的一瞬间觉得好陌生,又觉得好熟悉,好像不能再提起这个名字的话,一辈子都不会再觉得开心了。 “他也不会回来了。”那个人对他说,然后指了下灯火通明的河对岸,问他,“你要等他吗?说不定一起离开会更幸福一点。” 江阮抬起头,他看见了许多年没见过的,无比熟悉的那些面容,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 第226页 他们都笑着向他招手,那个人随便指了其中一个,又问他,“那是谁?” 江阮没有掉眼泪,他摸着胸前口袋里的照片,久违的轻松,说:“那是我妈妈。” “那为什么不去找她呢?”那个人接着说,“她一直在等你。” 江阮就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他脚上没穿鞋,踩到潮湿的岸边,突然窒息般喘不过气,又退了回去,说:“还有人……也一直在等我。” “谁在等你?”那个人问。 “他……他会想我的,我受伤了他会心疼,他会骑摩托带我去吃宵夜,”江阮越来越退缩,脚下土崩瓦解,“陪我把一部电影看一百遍也不嫌烦,晚上放学来接我的时候会给我买柠檬水…… “他只对我这么好,说会永远喜欢我,我不想去他找不到的地方。” …… 江阮恍惚陷入一场旧梦,梦到最后,眼角滚出一滴泪来,他慢慢从混沌中睁开眼,泪水模糊,他看不清谢时屿的脸。 但他摸索着用力回握住了谢时屿的手,浑身湿透,像淋了雨,手心都是冰凉的汗,又像那年的血。 江阮动了动嘴唇,像无数次梦里那样,藏着年少时的羞赧和心动,问他:“你来接我回家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换季感冒了,每年这个时间段都总是在发烧,我好菜_(:з」∠)_ 本来请了个假,但是写完了,还是忍不住更出来,嘤。 感谢在20210824 13:00:57~20210825 23:3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llarin、44625189 3个;29990256 2个;一拳一棵树好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llarin、29990256 20瓶;vera、初见。、OTAMOT 10瓶;23:07、赛巴斯了帝安 5瓶;一拳一棵树好吗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挺乖的 江阮难得睡得那么沉, 他不记得自己昏厥清醒,还做了场淋漓的梦,跟谢时屿说过胡话, 醒来后, 指尖动了下,发现谢时屿紧攥着他的手,有点迷茫。 “……”江阮想起床去洗漱, 但谢时屿好像还在睡, 不松开他的手,他看了眼时间还早,脑袋往他胸膛一磕,躺下接着睡。 谢时屿被他抠手指的时候就醒了,又被他没轻没重往怀里撞了下, 没忍住笑出声。 “你干嘛装睡啊。”江阮尴尬,想踹他一脚,又被谢时屿握住了脚踝。 谢时屿昨晚等他彻底安静下去,陷入熟睡以后,才躺下搂着他睡觉, 但一直没完全睡着, 担心江阮又会醒, 握着他的手, 陪了他一整夜。 现在还有点犯困, 他把江阮揉到怀里,脸埋在他肩窝,高挺的鼻梁轻蹭到他颈侧。 “没装睡,”谢时屿手臂搂在他腰上,“不知道哪来的小流氓乱摸我, 把我摸醒了,再跟我睡一会儿。” 江阮簌然红了下脸,嗫喏着没说出话,有点纳闷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揽着他后颈,把他脑袋摁在自己怀里,不能理解地说:“你怎么比我还能睡……” 他是吃了药才会特别犯困,而且谢时屿平常凌晨天不亮就会醒。 “小猪。”谢时屿闷在他肩窝,低笑了一声,戳他小腹和腰窝上的软肉。 江阮被他戳得浑身都痒,差点笑出眼泪,想往旁边扭,又被揽住腰搂回去,满脸通红地小声求饶,“……我错了,你不是要睡觉么?” “就这么睡?”谢时屿掌心托着他屁.股,揉了一把,逼问他。 江阮眼睫微颤,抿了下嘴唇。 他会错意,红着脸俯身过去,拿白皙指尖去勾谢时屿睡裤的系绳,被谢时屿捉住了手,谢时屿简直要被他笑晕过去,江阮没防备,被他一拽,跌到他怀里,趴在那胸口进退两难。 “别浪。”谢时屿骂他。 谢时屿亲了下他的头发,忍不住想欺负他,但又犯困,就这样拿他当个小抱枕搂着,先睡了一觉。 “……”江阮想翻身下去,但是谢时屿不松手,他就只能脸颊贴着他胸口,掌心也搭上去,温热有力的心跳好像就落在他耳畔。 谢时屿睡着之后手都不老实,在他后颈上揉几下,或者指腹摩挲他头发和耳朵尖,江阮只能忍着。 等他再次醒来,江阮脸红得滴血,坐在床边眼神乱晃,就是不肯聚焦对准他。 “饿不饿?”谢时屿假装没察觉,大尾巴狼似的凑过去,这时候突然变得温柔,牵住他的手说,“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早饭,再去片场。” 他这么一说,江阮才发觉自己已经饿得有点胃疼,他打完架其实就觉得饿,但当时药效顶上来,太困了,没撑住,只能先回酒店睡觉,晚上好像也一直没醒过,昏昏沉沉的。 谢时屿开车跟他去片场,顺路在街边的餐厅吃了点东西,江阮捧着一碗碗豚骨面,吃完浑身暖了起来。 “听徐小舟说,已经订好了机票?”谢时屿见他还没吃饱,又点了几道菜。 江阮点头,“嗯,下午三点的。” 现在已经一月中旬,《春风,春风》影片初期制作完成,拍完上午那场戏,江阮要赶去机场,搭最近一趟航班去沪市,张树跟音乐制作团队目前都驻扎在那边,他得过去见一面。 谢时屿不太放心他,他跟骆争打了一架,虽没挨揍,手背指骨还是青了一片,有点擦破的痕迹。 第227页 要是没有节目组跟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拦着,骆争较真反抗,谢时屿不敢再想。 “我去三天就回来,”江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此刻无比乖觉,跟他保证,“还有徐小舟跟姜南姐盯着我,去了只看成片,不然待在酒店,不做别的,这次肯定不会再动手。” “什么叫这次不会再动手?”谢时屿拧了下眉,吹毛求疵,“以后呢?” “……”江阮小声咕哝,“以后……尽量不动手。” 谢时屿眉心更蹙,抬手要去捏他的脸,江阮没能躲开,谢时屿也没舍得捏,捧着他脸蛋揉了揉,认真说:“我不是怕你打架惹事,我是不想你挨打,这次运气好,下次呢?” 幸亏那个单反不是砸在江阮头上,否则谢时屿无法保证,他还能像昨天那么冷静。 “我以后再也不动手了。”江阮被谢时屿眼神望得有点鼻酸,连忙答应。 谢时屿藏起点笑意,勉强满意,睨着他说:“惯得你。” 等吃完这顿饭,又去剧组拍摄。 江阮饰演的男主角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尤其是身后那处诡异的印记,他跟编码和研究所里目前其余的人工智能都不同,其实是最早一代的产物,但档案并没有记载,所以他完全不清楚。 他精通一切人工智能技术相关,性格却很懵懂,跟那些笨拙的小机器人没什么两样。 为了探究自己的身份,做了许多傻事。 分析自己皮肉组织成分,拿实验室的仪器测试大脑,折腾半天,却连身上的开机键在哪儿都没找到,他又陷入迷茫。 这几场开始,男女主有了感情戏,不过最亲密的一场戏,也只是将来临别的一个拥抱。男主发现自己是人工智能,他厌倦了被当做工具,被当成冰冷没有感情的机器,策划了一场反叛的暴.动。 他想要离开这个星系,越过银河边缘,女主没有选择跟他一起离开。 江阮把那种非人类的天真,和多年研究所耳濡目染的冰冷糅合得恰到好处,谢时屿盯着监视器,觉得自己是有点变态,比起拍《春风,春风》时滋生的色.欲,他更喜欢拍江阮疏离冷淡的镜头。 特别是销毁实验室所有残次品的那场戏,江阮演得逼真冷血,眼眸平静没有一丝波动。 但场记打板结束,却磨蹭到他旁边,乖软得不像话,低头跟他一起看监视器,黑发里露出一点白里透红的耳朵尖,那双手碰到他腕骨,谢时屿忍不住反手握紧他微凉的掌心。 “到了那边酒店跟我发消息。”收工后,谢时屿开车送他去机场,路上叮嘱他。 江阮点头。 谢时屿又跟他说了几句话,不管说什么,他都点头如捣蒜。 谢时屿朝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装腔拿样地故意说:“晚上回酒店,跟我视频吧?” 江阮接着点头,“嗯。” 谢时屿又说:“想看看你。” “……嗯。”江阮心不在焉红了脸,还是点头。 谢时屿指尖捻了下他衬衫扣子,“这个,挺碍事的,到时候别穿行不行?” 他说着,在机场外停下了车,手指往下摩挲,隔着羽绒服,江阮一开始没察觉,等小腹突然一阵凉意,被掀开了衣摆,才猛地直起身。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谢时屿。 “跟你说的都记住了?”谢时屿停了手,问他。 江阮心虚,但还是点头。 “真的?”谢时屿似笑非笑,“教你晚上去酒店,开了视频,衣服都脱干净,自己玩给我看,也记住了?” “……”江阮压根没听见他还说过这些,但是他不确定到底是谢时屿没说,还是他没听清忘记了,所以不敢乱搭话,含糊道,“我不会……”说到一半脸颊红透,“我没答应这个。” 谢时屿没再跟他耍流氓,他揽过江阮,亲了他一下,说:“别的都忘了也无所谓,有事记得找我。” 江阮这次认真点头。 他航班延误,抵达沪市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去酒店住下,没来得及找张树,跟谢时屿电话里聊了几句就去休息,第二天,才跟张树一起去看电影成片,最终剪辑效果,比他想象得更惊艳。 张树这一次更加游刃有余,而且有谢时屿在,好像总能找到最适合他的运镜。 与此同时,《春风,春风》放出了第一版正式预告。没有大肆宣传,只是在官博放出了一条三分四十六秒的预告片段,并且预告片中,也没有剪到任何露.骨的激.情戏份,只是在临近结尾时,有祝春风和邵雪君在小树林月光下的初吻,短短三秒闪过。 开头仍是祝春风的一段戏腔,是故事开端,一切尚未发生,他在戏班后台跟着师兄弟随口学戏。 张树经过《复读生》从头到尾的宣传之后,已经学会了精准踩点,在预告中很心机地剪了江阮许多面部和眼部的细微情绪,果然吸引了不少粉丝路人,还有人特意截出动图,微博不到半天就有几十万转。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桃花眼,总像藏着脉脉深情,镜头底下一个眼神就演活了一个角色。 哪怕只看眼睛,他也能感受到钟寻和祝春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会将之混淆。 【!!!】 【呜呜呜呜光看一个片段已经觉得很震撼了,我真的太爱江阮飙戏,开头那段明明都是差不多灰蓝工衣,人潮拥挤的,镜头没挪过去就能一眼看到他。】 第228页 【我好想听完整的《牡丹亭》……每次放几秒,救命。】 【马上就到年底了,《庇护所》什么时候能上映?开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我怎么感觉下半年就没看到过老婆和小谢同台。QAQ】 …… 江阮等待预告放出后,去网上看了看评价,比起对他的评价,他更在意这部电影究竟够不够吸引人。 没想到期待上映的人好像远远比他想象中更多。 他松了口气,晚上跟谢时屿打电话时,没忍住说起他前段时间的忐忑,“我有点担心,演得不够好,没把剧本都演出来,要是电影节展映之后,骂声太多,感觉对不起很多人。” 他也会觉得对不起谢时屿,拍那部电影时,谢时屿每天都在照顾他,劳.改戏扭伤了脚腕,他知道谢时屿好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等他下戏回去补觉,就帮他敷脚踝。 “担心什么,”谢时屿笑了笑跟他说,“就好像我没参演一样,展映结果如何,不都有我陪你。” 江阮无语,但想了下,他说得也没错。 闲扯了一会儿,江阮就挂掉电话,他后天要回燕宁,明天又是一整天的忙碌,还得请导演和投资人吃顿饭,准备早点睡觉,临睡前,手机响了一声,有特别关注的人发了微博。 谢时屿发神经,突然拍了束白玫瑰发到微博上。 还配了字。 想送给某个人,可惜还没回来。 【哭了,时隔三个月终于更新了微博。】 【呜呜呜呜前排!白玫瑰好漂亮,不对,要送谁……流泪了,骗我进来杀。】 他这样发了一条微博,照例被营销号炒上热搜,底下又是一轮争吵,但更要命的是,《庇护所》已经发了定妆照和几张海报,其中就有江阮露背,完全露出玫瑰烙印的那张。 【我到底是敢嗑还是不敢嗑,我已经不知道了……】 【!!!醒醒啊姐妹!这还不嗑!】 【他为什么不送红玫瑰,一般都是送红的,他非要买白玫瑰,而且据我所知他还在燕宁剧组拍戏,但是阮阮好像去了沪市,有粉丝拍到他跟张导他们在一起,好像是在谈《春风,春风》的制作。】 江阮翻着超话就红了脸,把谢时屿那条微博截图,发给他,正低头打字,谢时屿先回复了消息。 —怎么还没睡? —没让你看花,你看到上面的字了吗? “……”江阮打字的手顿住,他才看到那束玫瑰的包装纸上,边缘印着字,是花体英文,像手写又贴上去的,翻译过来是,“送给我挚爱的小玫瑰。” 江阮簌然脸红得冒烟,傻傻地愣住没有回消息。 —我还以为会被发现,怎么没人看到,早知道再拍得显眼一点。 江阮问他,【……你故意想让粉丝看啊。】 —想让你看,但你肯定看不见,笨成那样,只能指望别人看见了发出来。 谢时屿倒不是真骂他笨,但江阮太直了,偶尔想起来,觉得幸好自己不要脸,不然怎么可能追到手。 —别想电影节的事了,好好睡一觉,后天我去接你。说起来挺酸的,但是江阮,你知道我爱你,你永远是我的骄傲,不管你做过什么,变成什么样,何况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江阮被他说得嗓子有点酸涩,打了几个字发过去,【我已经睡着了。】 —那挺乖的,让你跟我视频不乐意,先学会梦游了? “…………” 江阮随便发给他几个表情,然后满脸通红收起手机,这次真的躺下睡觉。 在沪市待了三天,跟张树分开,去机场时,江阮才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消息,他倒是不惊讶,只是没想到对方忍耐了好几天才来找他。 他直接回复: 【如果还需要赔偿医药费,可以联系我助理,别的事,没什么可谈的,我不替别人做垫脚石,你所认为的真相,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比我更清楚,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认。】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周四换榜,没敢上午更,怕被那什么,快完结了应该只剩这最后一个榜,收到上榜消息才敢发出来。_(:з」∠)_ 不出意外,应该下下章,就稀里哗啦掉马。 感谢在20210825 23:39:49~20210826 17:2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62518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TAMOT 10瓶;23:07、雨天不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梦 江阮搭的是深夜航班, 等回到燕宁,年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想耽误时间, 索性将路上的行程都安排在晚上。 他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醒来之后,天仍是黑的,飞机已经抵达燕宁市国际机场。 谢时屿才从剧组收工, 如约去接他, 江阮走出机场,就瞥见了不远处那辆熟悉的梅赛德斯。 深冬,凌晨时分,街灯都还没熄灭,机场外也很冷清。 谢时屿穿了件过膝的长羽绒服, 也不嫌冷,拉链没拉,敞着怀,两条长腿随意撑着,叼了根烟坐在引擎盖上等江阮。 “你什么时候到的?”江阮一愣, 朝他跑过去, 停到他面前及时刹车。 谢时屿笑了笑, 帮他拉开车门, 夜幕下眼窝深邃, 盯着他瞧,随手摸了下他脑袋,说:“才到。小孩儿,怎么又瘦了?” 第229页 也就分开几天,总觉得江阮脸颊肉都少了一点, 身上也清瘦,刚才从机场出来,远远望过去,羽绒服都有点空荡。 “……你总说我瘦,”等他上车,江阮不满地嘟囔,“然后晚上又嫌我胖。” 谢时屿俯身去系他的安全带,听他在自己耳边小声念叨,就扭头瞥了他一眼。 江阮话音戛然而止,抿了下嘴唇,不知道谢时屿系安全带的手是怎么揉掐到他腰上,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搂住了谢时屿的脖子,总之没羞没臊的,被谢时屿捉住唇舌深.吻。 他舌尖被吮得发麻,撑不住整个人都陷靠在车座里,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抽离,唇瓣又湿又烫,只能从齿缝间闷哼着小声呜.咽。 谢时屿舔咬透了那点唇舌的滋味,想松手,江阮却仰起白皙脖颈,温驯缱绻地追上来,像没亲够。 “嘶……”急切、莽撞,谢时屿被他不小心咬了一口,眉头微蹙,然后又莞尔笑了一声。 江阮耳根泛红,没再敢亲他。 “怎么样?”谢时屿又啄了下他的唇珠,问他,“可以投递送审了么?” 电话里江阮跟他说过,但只言片语说得也不太清楚,而且江阮晚上回酒店,最早都已经十一二点,谢时屿跟他说上几分钟,掐着时间,就会催他去洗澡睡觉,也没有闲聊太多。 “多亏你请的音乐制作,”江阮指尖滑过他鼻梁,卧蚕微弯,“张导说下周三就可以送审。” 拍摄这部电影,江阮并不想去讨论对错,只是忠实的记录者,不管是对祝春风还是邵雪君,或者电影中任何一个小角色,剔除褒贬好恶,只是娓娓道来。 没有哗众取宠的热闹桥段,长镜头和蒙太奇也都穿插得当,没有特意的炫技,成片完全是他的理想状态。 “既然这样,”谢时屿凑过去嗅他颈侧,江阮身上都是他的香水味,轻笑说,“那是不是得谢谢我?” 开车回到剧组的停车场,还没开工,冷清到看不见任何人影。 江阮被他整个挡在车座里没法动弹,谢时屿把车内温度调高,伸手将他抱到腿上,江阮脸红得浑身颤栗,被他拿领带绑住了手腕和嘴。 …… 白天有三场戏要拍,晚上江阮还得去他跟邬迟拍的那部警匪电影,《白夜追踪》的首映礼,谢时屿嘴上逞凶,弄得却很温柔。 江阮衣衫不整,被他拿羽绒服和毯子裹好,抱起来放去了后座。 “困了?”谢时屿摸他汗涔涔的脸蛋和黑发,忍不住低头亲了下,眼中尽是坏意,捻着他耳朵尖说,“没几分钟就撒娇喊累,不是说要谢谢我?怎么最后还是我伺候你?” 江阮蔫答答地瞥他一眼,没说话。 “被绑架就这个态度?”谢时屿解开他手腕上的领带,然后捧着揉了揉他的腕骨,绑得很松,其实连印儿也没勒出来,“也不说点儿好听话,求我放了你。” 江阮亲了下他额头,往他肩膀一靠,有气无力,放弃挣扎,悻悻地说:“撕票吧。” 可惜没被撕票,还被捏着下巴强吻了几分钟,谢时屿松开他时,指腹顺便揉了下他唇瓣的水渍。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谢时屿放下车座靠背,搂着让他睡了半个多小时。 晚上《白夜追踪》的首映礼只能江阮一个人去,毕竟这次谢时屿完全没参与过这部电影的演出,江阮开车停到会场外,他想戴谢时屿送他的胸针,又不好意思,最后将胸针别到了衬衫上。 西装外套遮住,他能触碰得到就好。 《白夜追踪》的演员阵容直追《唐侠》,首映礼上众星云集,各路媒体早已蹲守在红毯附近,闪光灯晃眼。 结束时,采访话筒追递到面前,邬迟跟他都不是第一次演这种题材,还被问及对犯罪类的故事片有什么看法,江阮听到后抬了下眼睫。 “要真实记录,也要避免模仿犯罪,”邬迟先回应,接了那么多部刑侦题材的戏,其实也是他本身喜欢,曾经去辅修过犯罪心理学,“拿捏好分寸,更多的应当是警醒作用。” 这部电影上映,江阮的角色牺牲时太过壮烈,他演得入骨,虽然在整部电影中出镜加起来只有不到十分钟,但离开电影院时,却没人能忘记那个角色,因此又刷了一波路人的好感度。 徐小舟一开始每天看他涨粉还会激动,现在已经格外淡定。 年底,江阮受邀参加晚宴,又去拍摄代言广告,《最佳拍档》开始筹备录制新年特别节目,江阮是常驻嘉宾,每年都会过去,录制又花了两三天时间。 《春风,春风》的后期制作告一段落,《庇护所》却尚未杀青,再加上两部正在热映的电影都需要去做宣传活动,江阮还有一部几年前拍的古装戏,是他当时难得接到的比较好的剧本,可惜拍完之后一直在卡审核,最近才得以在《复读生》当初播出的菠萝娱乐平台定档上线。 真正跻身一线,突然之间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在剧组被谢时屿盯着,平常吃饭都是随意扒几口,有时完全记不住,能在保姆车或者飞机上补会儿觉都是奢侈。 不拍戏时只能忙里偷闲跟谢时屿见一面,谢时屿手头的电影项目启动,想去找他也没时间。 但江阮虽然想他,却没有以前分开,或者还没和好时那么难受,尚且能忍耐。 第230页 他停了一个多月的药,不再手抖,恶心反胃也好了一点。 等到燕宁国际电影节开幕,时隔小半个月,才终于又见到谢时屿。 不远处就是无数媒体,江阮往谢时屿车里躲,还没坐稳,不顾经纪人和助理还在,搂着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他一下。 “这么想我?”谢时屿失笑,伸手抱紧他。 江阮脸颊红透,埋在他怀里没脸见人,他抬起头又亲了亲谢时屿的嘴唇,扯开一点西装外套,给他瞧衬衫上别着的那枚胸针,恰好是心口的位置,然后小声说:“没那么想你,反正你一直在我心里。” 谢时屿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嘴甜哄得有点耳热,揉了下他发顶,但待会儿要走红毯,怕碰皱他衣服,只抱了一小会儿就松手。 “才下飞机就赶过来了?回酒店没有?”谢时屿握紧他的手,指尖冰凉。 江阮穿了一身黑西装,衬衫松着领口那颗扣子,领带还没系。 谢时屿从徐小舟那边接过领带,帮他打上温莎结,又找了几枚袖扣别好,拍卖会上拿到手的红宝石袖扣,衬托起他胸针那丁点艳丽的颜色。 “别到西装上也没关系,”谢时屿帮他重新弄好,掌心抚了下他侧脸和鬓角,江阮被摸得脸热,谢时屿又笑了下说,“这样漂亮。” 江阮去国外拍了代言广告,顺便续签合同,但没有直接回国。 《春风,春风》正式开机之前,他就跟谢时屿一起去拜访过“祝九龄”的原型,是几经周转打听到的地址,对方已是耄耋老人,随儿女暂居国外,没想到时隔多年,这部电影竟然真的还能继续拍摄。 这次成片已经制作完成,虽不能泄露,但是江阮把预告片还有他录的几段《牡丹亭》都拿去给他看了一眼,往事锥心,热泪盈眶。 临走前,对方赠了他一枚祝春风劳.改那几年刻的印章。 江阮没来得及回酒店,因此印章也还带在身上,他拿出来给谢时屿瞧,哪怕时隔多年,难免磨损,但雕刻细致到纤毫毕现,等谢时屿看完,他才让徐小舟放回保姆车上仔细收好。 “我还有东西给你。”再等几分钟要去走红毯,赶得紧凑,江阮就没卖关子,他拿出来一枚小印章递给谢时屿,比之前那个心要漂亮细致许多。 谢时屿没舍得拿去沾印泥,就那样看了一眼,是他的名字,旁边有一只叼着玫瑰花枝的小鹦鹉。 他都不知道江阮什么时候学的。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江阮指尖抚到他胸口,捋平了方才谢时屿抱他时西装压出的那点褶皱,然后别上了一枚银色的胸针,胸针上缀着一枚缩小版的印章,小鹦鹉叼着的那枝玫瑰,嵌了颗水滴状的红宝石。 设计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和线条。 这自然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但是是他刻好印章后,送去请人定制的。 “想跟你一起走红毯,”江阮耳朵尖浮起薄红,眼睛藏着笑,但有点羞赧,整了下他的领带,又小声说,“我梦到过好多次。” 谢时屿想起那几年跟江阮擦肩而过的无数次,不知道他曾在台下和人群中如何注视自己,心里始终发堵,喉结微动,伸手抱紧他,压下那点心酸眼热,低笑了一声,说:“宝宝,以后好梦都能成真。” 江阮眼眶湿了一瞬,但不是能哭的场合,他又忍回去,松开手,跟谢时屿下车。 他跟谢时屿差不多并肩去走的红毯,走到尽头,这次他先签了名,离开时回头瞥了一眼,谢时屿将名字写在了他旁边。 柳钟达是这次电影节的主持人之一,来之前他跟江阮约好见一面,《最佳拍档》的新年特别期,柳钟达档期没排开,去不了,算下来已经有小半年没见。 江阮去后台找柳钟达,才发现骆争跟他的助理也在。 他八年前见到骆争时,对方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只是燕宁电视台一档法制节目的实习记者,而现在,已经升为主任记者……脸上的伤还没好全,余光落到江阮身上,直直迎向他的视线。 “怎么过来了不说话?”柳钟达才化完妆,一扭头瞥见江阮,咦了一声,去搭他肩膀。 江阮收回眼神,笑了下,“刚到,看你化妆,没打扰你。” 等离开后台,一路寒暄过去落座,江阮才发现自己的座位恰好挨着谢时屿。 哪有这样的巧合,江阮稍微有点耳热,在他身旁坐下,谢时屿的手搭在一侧扶手上,不经意地碰了下他指尖。 “待会儿要被拍到……”江阮小声提醒。 “拍什么,”谢时屿听他这样说,反而大方坦荡,朝他伸出手,丹凤眼笑意极深,“江老师,别来无恙,不能握个手么?” 江阮好歹出道也已经五六年,圈内熟人不少,又正当红,过来时频繁跟人握手寒暄,都有点条件反射,下意识想抬手,谢时屿就捉住他指尖,没让他再躲回去,短暂几秒,握得他掌心微湿。 成天面对镜头,格外敏感,江阮不回头就能察觉到有闪光灯对准他们一晃,顿时耳朵尖更红,抿了下嘴唇。 这次电影节有来自三十多个国家,共九百多部影片参与评审,其中就有《唐侠》和《白夜追踪》。 晚上,电影宫内灯光璀璨,一众衣香鬓影,媒体记者的镜头衬得格外晃眼,不停地闪烁,等主持人身着礼服出场,镜头暂歇,无数束追光落在台上,全场欢呼声和掌声不断。 第231页 奖项逐次颁布过去,江阮反而越来越平静。 或许是《唐侠》首映后得到太多认可,而且谢时屿就坐在他身旁,即便这次得不到任何的头衔,他心里很清楚,并不意味着他的表演不被接受,之后也还会有无数次机会,谢时屿总会陪着他。 直到,颁奖流程进入到“最佳男配角”提名影片展示,江阮指尖才稍微有一点紧绷。 《唐侠》已经斩获三大奖项,他以为仍然要落空,没想到颁奖嘉宾却一字一顿,清晰地念出了他的名字,镜头掠到他身上时,江阮还有些茫然,听到谢时屿的声音才回过神。 “去领奖,阮阮。”谢时屿压低声音含笑跟他说。 全场寂静无声,江阮一步步往台上走,越来越紧张,手心直冒汗,他不太习惯被这样无数人注视,脑子都有一瞬间空白,等握住话筒,抬起头才发现往下看是黑压压的一片。 他连谢时屿都看不太清,都是模糊的面容,突然之间又镇定下来。 江阮穿的那身西装线条锋利,那枚胸针也没有试图将他的轮廓修饰柔和,与之相反,衬托得他轮廓更有种张扬明艳的漂亮,多年跳芭蕾,一并学戏,骨肉匀停,肩膀流水般打开,一瞬便吸引住所有人目光。 谢时屿想替他拍张照,却不方便,进入电影宫后手机就调了静音,此刻灯光汇聚,江阮领奖,怕是不少人想看他的反应,只能忍耐克制着。 他在灯光变幻中远远望着他的面容,江阮躬身致谢,抬起头时,像是朝他这边投来一眼,仿似水光潋滟,谢时屿明知他在台上看不清自己,被惹得心头一动,仍然忍不住嘴角勾起点笑意。 他对江阮怀有痴迷、爱慕,哪怕对方明珠蒙尘的那几年,他无意间瞥过江阮的电影海报,其实乱糟糟毫无设计感,只有江阮明丽生动,是唯一能让他醉心的人。 江阮感谢了导演编剧,还有同剧组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但没有含蓄地提及谢时屿。 其实随口提上一句,将谢时屿囊括在内,也没人会听出来。 或者听出来,既然他没提到名字,也只能是猜测,但他不准备这样。 他藏着一点野心,想在几个月后,他期待已久的柏林电影宫,去坦然、不加掩饰地提起他的名字,是一直陪着他身边,没有离开过的人。 等颁奖典礼尾声落幕,谢时屿被人唤住,停留脚步跟几个国外好友闲谈,可能得晚一些才能走,江阮就先他一步离开现场。 他晚上还得回剧组,《庇护所》的片尾曲需要录制。 谢时屿才聊了一句,突然想起忘记问江阮要不要他待会儿顺路买宵夜回去,拿出手机想问,才发现姜南打来三十多个电话。 江阮走到停车场,发现附近仍旧簇拥着不少记者。 燕宁国际电影节是国内最盛大的电影庆典,当晚获奖的演员都会被追着采访,但江阮在现场已经应付过记者,只想快点去录音棚。 他还没能走开,却被一哄而上围拥起来,夜幕中无数扛起的摄像机和伸长到眼前的话筒,他瞬间怔住。 “抱歉,抱歉……”徐小舟跟其余工作人员尽力挡着,想让江阮上车,但堵得水泄不通,车门都拉不开,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有点慌,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接受采访了……” “江老师,”左侧的娱记强行探出麦克风,语气冷静却咄咄逼人,“你迟迟没有回应粉丝长文中提出的疑问,是还没有看到吗?” “……” 江阮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被簇拥起来,推搡磕撞,呼吸窒涩,指尖攥得发白。 “听说你八年前,曾经涉嫌过一桩故意伤人案,险些入狱?” “被害人再次发声,似乎是你的亲叔叔,你对此怎么表示?” “你父亲的成名电影《双轨》讲述的是少年犯,投毒杀人,当时这部电影备受好评,在悬疑电影史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据说警方当初调查时,在你家中发现许多化学药剂,还有数十个跟电影中相似的试剂瓶,这是巧合,还是……?” …… 铺天盖地的质疑声迎面砸来,江阮怔忡,被挤到角落,后背紧紧抵着车门,发不出一点声音。 恍惚回到当年,被一份洋洋洒洒纂写好的报道扼住了喉咙。 好像每个字拎放到眼前,都是事实,但拼凑起来变成了什么? 他攥紧镣.铐,指尖肉都深陷进去,嘴唇翕动着没法分辩。 …… 无数镜头和闪光灯刺激着泪腺,耳朵嗡鸣,江阮手指冻得失去知觉,头晕目眩,手上陡然一松。 奖杯差点摔在雪地里,被一只手接住,温热的大衣瞬间披到他头顶,挡住了所有疾言厉色的诘问。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卡在这儿不是很快乐……本来想写完的,但努力了一下,发现再写完下一段,至少得一万多字,放弃了,还是先这样,明天见吧。(……) 明天应该很长,会晚一些,比心。 ps:我知道是废话,但可能还是得说一下,不管生什么病,擅自停药都是不好的。(。。) 感谢在20210826 17:27:29~20210827 19:0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再也不熬夜 20瓶;人间盛旺 19瓶;OTAMOT、29990256、31236080 10瓶;23:07 3瓶; 第232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好梦 一路急驰赶往医院, 谢时屿甩掉所有来路不明的车辆。 等把江阮在病房安顿好,摸到他浑身湿汗出透,又晕厥复醒, 情绪有些失控, 只能抱着先打了一针镇定,才陷入沉睡。 睡梦中,指尖发抖痉挛, 谢时屿一言不发, 握紧那双手,捋平手指,擦他掌心和额头的汗,发丝黏到脸颊,憔悴、苍白的一张脸庞。 刚才他没来得及听姜南细说, 只听见问他江阮在什么地方,一抬头,电影宫外媒体娱记潮水般涌去,直觉不对劲,赶去停车场, 才发现江阮被堵在车门外, 镁光灯刺目怼近。 “他睡着了?”姜南拎着包, 轻手轻脚推开病房的门。 “嗯, ”谢时屿低声应答, 掌心抚了下江阮湿透的鬓角,蹙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得措手不及,姜南都懵了一瞬,没有提前得到任何消息, 对方似乎不准备跟他们沟通,不是为了要钱,只是想让江阮名声扫地,或者另有所图。 “你先看这个。”姜南将手机递给谢时屿。 燕宁国际电影节,向来都是全网直播颁奖,江阮凭借《唐侠》这部电影拿到最佳男配角,又为邬迟颁奖,上了热搜。 三分钟后,有一个新注册的账号突然带着话题发了一条微博,质疑他曾经故意伤人,怎么还配获奖,还可以出演《白夜追踪》这样的刑侦电影。 他并非空口无凭,还配了张照片,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看起来伤势极重。 江阮爆红的时候,就有人扒过他的家世背景,何况江臣本身也是圈内导演,哪怕当年消息还没有这么发达,仍然留下不少采访和记录。 推波助澜之下,很快被发现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很可能是江阮的叔叔。 那就不是跟江阮毫无关系的谣言了。 几个营销号同时发出通稿,很快,#江阮故意伤人#热度攀升,顶上热搜,跟着一个深红的爆字,热搜底下错愕、疑惑,将信将疑,还有浑水摸鱼说江阮终于翻车的,乱成一锅粥。 “已经在压热度……”姜南说,“但具体怎么回事,如果你也不清楚的话,那就只能等江阮醒来再说,不能贸然解释。” 最糟糕的,就是那个账号说的不完全是假话。 “我知道了,”才下过一场雪,夜幕深黑,医院这一层病房格外寂静,谢时屿攥着江阮的手,避免他乱动,他手背上插着输液针,总在无意识痉挛,血液回流,“你先回去吧。” 说完,谢时屿又补充,“暂时冷处理就好,对方想爆的料应该不止这些,让他接着爆。” 姜南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她还得赶去公司盯着公关部。 今晚恐怕有点难熬。 徐小舟去交费回来,谢时屿正低头拿棉签一点点沾湿江阮的嘴唇,听见脚步声,等他走近,就叫住他问:“……你去过江阮家,他一直是独居么?家里没别的人?” “……没有啊,”徐小舟愣了片刻,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说,“他一直是自己住。” 谢时屿喉结一滚,心脏像是瞬间被攥紧扎透,江阮意识模糊,身下的床单又被冷汗浇透,昏沉中挣扎着差点碰倒输液架。 谢时屿不忍心对他用力,只能俯身抱紧他,一点点抚摸那肩背。 流言迅速发酵,那个账号接连拿出来的证据,足以证明江阮当年真的持刀对他造成过故意伤害,他声称自己受伤后住了三个月医院才能下床,甚至留下后遗症,至今还腿脚不便。 热度才稍微降下去一点,江阮的前经纪人,已经从公司离职的霍厉,突然跟着发了一条长文。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个节骨眼上,都清楚他暗示的是谁。 长文中先佐证了那个账号的话,确有其事,然后洋洋洒洒控诉了手下艺人耍大牌、胡搅蛮缠不愿意听从公司通告安排,经常晾下一众工作人员翻脸离开,还配了几张含糊不清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中霍厉询问江阮,【整个节目组都在等你,你就这么走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去。】江阮回复。 …… 除此之外,私生活混乱,他作为经纪人,屡次想提醒,又不好开口。 “当了十几年经纪人,现在离开这个圈子,有些原来不敢说的话,现在也忍不住想说几句,经纪人能帮着营销人设,但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还是得拎得清吧?” 紧跟着,还有粉丝发了博文,质疑江阮刚一蹿红,就去拍无法公映的同性恋电影,现在看来难道也是一意孤行,非得违背工作室安排,要是这样的话,毫无事业心。 而且迟迟没有回应暴力伤人的事,以及霍厉提到的私生活绯闻,希望他能够尽快回应。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打来电话询问,江阮的手机响个不停。 谢时屿对江阮的圈内好友并不是都熟悉,他暂时只接了柳钟达的电话,说江阮目前没事,剩下的,《白夜追踪》才上映不久,被这次的事牵扯进来,谢时屿跟邬迟道了声歉。 “没事,”邬迟连忙说,“我就是看刚才堵的都是记者……说起来,前段时间首映礼采访的时候就不太对,但当时没想这么多。” “还记得是哪几家媒体么?”谢时屿问。 第233页 邬迟说:“记得,我马上发你。” “谢谢。” 等他的电话挂断,洛新又打了过来。 “……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洛新跟他说,“他打人的事我不知道真假,但霍厉那边的聊天记录,你可以试着找找江阮这边有没有完整版,不是那么回事。” “好。”谢时屿说。 “工作室打算什么时候发澄清?”洛新说,“到时候我去转发。” “谢谢,但这趟浑水暂时不要牵扯太多人,”谢时屿见江阮眉毛轻轻地皱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要醒,声音放得更低,“不在乎这一两天,既然他们要浑水摸鱼,放莫须有的黑料,我就能找到人证物证,一起摊牌。” 手机暂时消停。 谢时屿搂住江阮,俯身亲了亲那苍白干燥的嘴唇,抵开他咬紧的齿关,抿了点水喂过去。 江阮呼吸轻到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乎没法看到,手脚一片冰凉,谢时屿捂在怀里搓热,但他额头却滚烫,疲惫、情绪焦虑刺激之下发起了高烧。 等江阮唇上稍微有一点血色,谢时屿站起身,找到江阮前段时间从骆争手中抢走的那个内存卡,他往后翻,翻到了那张镜头推近,刻意去拍江阮胸针的照片,谢时屿眸色更沉,但依然冷静。 “你守着他,醒了马上联系我。”谢时屿跟徐小舟说。 他拿起手机出去,时间还不算晚,想给曹平安打个电话,要是连洛新都不清楚,这大概是唯一的知情者。 还没来得及在江阮手机中翻到号码,屏幕陡然一亮,曹平安先打了过来。 谢时屿立刻接起,“曹老师?” 网络上消息散布得太快,而且曹平安今晚是守在电视前去看颁奖典礼的,结束后也去浏览了一些网页,几乎是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当时就想来询问,但心脏不太好,心悸了半天。 谢时屿还记得曹平安家的地址,离医院不远,他开车过去。 车轮碾过泥泞雪地,霓虹灯黯淡,他心跳如擂,假设那个账号背后真的是江睿,对方放出来,控诉江阮想要蓄意谋杀他的时间,就是分手后,江阮彻底跟他断了联系的那个晚上。 曹平安已经等他很久,谢时屿推门进去,双方都顾不得寒暄,曹平安将当年的一些材料摊到茶几上给他看。 谢时屿经过客厅,余光一瞥,客厅角落放了只鸟笼,里面是只翅膀淡黄的玄凤鹦鹉,眼瞳底下两片橙红的绒羽,见到有人来,歪着头扇了几下翅膀,还是笨得厉害,但已经能听出音调,“小谢!小谢!” 谢时屿簌然脑子空白,僵在原地,然后走过去,拿指尖碰了下小鹦鹉的喙。 他想起那年,江阮总是拿着一把小米,蹲在客厅,小声咕哝念叨,教那只他买给他的玄凤鹦鹉说话,玄凤鹦鹉没那么容易开嗓,他们分手的时候,江阮还没能教会它。 “……他送到我这边养的,”曹平安犹豫着跟他说,“我这边正好还有只鹦鹉,搭个伴。” “……” 谢时屿压下心底不停翻涌的情绪,过去坐下,翻动面前的材料,抬起头说:“曹老师,我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 过去太多年,曹平安一时都不知从哪儿说起。 虽然来之前已经有了猜测,但从曹平安口中得知江阮奶奶去世的事,谢时屿还是猝然攥紧了手中纸张,不可置信道:“……是高三开学之前……” “是,”曹平安说,“好像是摔了一跤,突发脑梗,从住院到去世,不到半个月时间。” 那之后,江阮就一个人在操办葬礼,然后回老家安葬,被江睿醉酒闹事激怒,无助、狼狈……冒着雨差点杀了他,但幸好及时停手,并且主动替江睿叫救护车,还报了警。 “江睿应该是想要钱。”谢时屿很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曹平安点点头,“他跟江阮要五十万,但江阮哪有那么多钱,除非卖掉房子。” 江睿一开始态度坚决,一定要起诉江阮,让他去坐牢,如果要调解,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不光是这样,江睿还想让江阮连名声都败坏,最好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他跟曹平安争执不下,等曹平安离开后,联系到一个记者,就是骆争。 骆争起初并没有在意这个电话,江睿说话混乱,连事情都没说清楚。 但他听见江阮的名字,就顿了一下,再听到江睿说是燕宁一中的,他基本就能确定,是他知道的那个人,他过年去曹平安家拜访的时候,曾经见过江阮,他敏感地捕捉到价值,就去了趟医院。 江睿还躺在医院插着管子,骆争被他委托,去跟曹平安去商量调解的事。 曹平安抵触他的身份,不希望事情闹上头条,所以不愿意他接近江阮,但骆争当年在学校品学兼优,毕业后的几年跟他关系也不错,来往很多,他对骆争没有太多的戒心。 而且骆争接触过大量案件,有调解经验,他哥哥还是个律师,曹平安逐渐动摇,问过江阮之后,同意他去见江阮一面。 “头一次见面,江阮什么都没说……”曹平安至今懊悔,“江睿的态度也开始缓和,我以为事情终于有眉目,就让骆争又去见了他几次,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江阮情绪激动,被打了一针镇定。” 谢时屿喉结滚动,“……他们聊了什么?” 第234页 “当时,他没告诉我,”曹平安摇头,“还是在他被放出来,一起回到燕宁之后,才跟我说的。” 江阮一开始并不想麻烦曹平安,甚至连被拘.留的事情,都想自己解决,但曹平安一直惦记着他才十七八岁,独自承担太多,不放心他,隔几天就会给他打个电话,这才很快得知他被拘.留。 曹平安连夜买了票,赶过去,江阮那时已经憔悴嶙峋到不像样,面容却平静,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掉。 见面的时候,一字不提痛苦,反过来还在安慰曹平安。 他知道曹平安对他寄予厚望,奶奶去世后,也帮了他许多忙,可他如果真的入狱,别说高考,下半辈子也许都毁于一旦,他总觉得有些愧疚,所以想尽快解决,无论是释放,还是坐牢。 骆争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的江阮。 偏僻,雨地泥泞,条件极差,他见到江阮时,江阮还戴着手铐,苍白单薄,瘦得腕骨清晰,漂亮冷淡的一张脸庞,眸子很沉静,抿了下嘴唇,多少有点青涩拘谨,打量着他。 尽管曹平安肯定提前告知过,但骆争还是摆出无比诚恳的态度,跟他说明来意,希望能够帮助到他。 他告诉江阮,要是江睿不愿意放弃起诉,他可能会面临什么,然后又就江睿提出的条件,跟江阮逐条说清,他口干舌燥说了半天,江阮一声不吭,没有回应过一句,但也没有拒绝。 直到最后一次见面。 江阮已经被拘留许久,亲人全都去世,他动手伤人,很可能会被学校记过开除,喜欢的人再难相见,睡不着,也吃不下饭,苦熬到精神濒临崩溃,眼神涣散,意识也很朦胧。 骆争拿出一份撰写好、尚未发表的报道,希望他点个头。 江阮曾经连续三年拿到省内化学竞赛的金奖,全国几个竞赛大奖,在这方面天赋过人,还有他十五岁那年芭蕾舞获奖,网上能搜到许多视频,明艳生光……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惋惜的,天赋夭折,玫瑰凋落。 此外,江臣这个导演的名字虽然不算广为人知,但他当年关于少年犯的处女作《双轨》,上映时很轰动。 一线双轨,江阮偏偏走上歧路,话题足够唏嘘劲爆,他打伤的还是亲叔叔,为了遗产,还是……要是这个报道能够发表出去,甚至做成访谈,或者调解栏目,他不止往上走一个台阶。 “……江阮跟他谈崩了?”谢时屿被愠怒涨得手背暴起青筋。 “对……”曹平安缓了口气,接着说,“彻底谈崩,江阮撕了他的那份报道,我当时不知道……再去见他的时候,他应激……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通红,像是疯了一样拒绝调解。” 曹平安追忆起来,胸口仍然堵着股浊气,骆争写的每个字都是事实,可拼凑起来,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扭曲到无比不堪。 要是这个报道真的发表出去,江阮拿什么解释,难道要血淋淋地拔开伤口,剜烂疮疤,将过去许多年所有的心酸、委屈、无助和不甘都纤毫剔出,摆到所有人面前,才能证明无罪?! 可曹平安畏惧的是,就算这样,他也得不到谁的相信。 单纯好奇的人很多,如蝇附膻,一窝蜂怀着揣测恶意、谣言分流,涌上来只为看戏的也不在少数,光凭那些化学药剂和试剂瓶并不能定任何罪,但既然他不能解释,非议、污蔑,都要接踵而至。 连同他父亲生前,唯一上映的那部电影,都要遭到诟病。 泼江阮一身脏水,让他被骂名淹没,过往和前程,分别已久的家人……全都玷污摧毁,为自己铺一条无可指摘的通天梯,毕竟笔下每一句,单独放出来,都是真实的。 曹平安一想起就觉得无法喘息,低头擦了擦老花镜沾上的湿泪。 可能还不止这些。 “……”谢时屿差点没能发出声音,他拿出手机,翻到多年前的照片,给曹平安看,嗓音艰涩,问他,“老师,是这样的试剂瓶么?” “是。” 曹平安有点错愕,不知道谢时屿为什么会有,但点了下头,说:“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他当时说,是想要做风暴瓶,不过这些东西不能当成什么证据,就没人特别在意。” 闹了一场,江睿却等不及了,他太缺钱,最后江阮医药费连同各种费用,赔偿他八万整,他答应放弃起诉。 后来,回到燕宁,江阮就变得沉默很多,一直埋头准备高考。 等考试结束,江阮回家住了一段时间,他想要回家,曹平安也没办法阻止他,只是经常打个电话过去,江阮也懂事,每次不等他多问,提前就会跟他说一下近况。 “他好像住院了一周,”曹平安提起来,觉得心疼,“太累了,听他说有点低血糖。” 谢时屿跟曹平安道谢,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临走前,去摸了下那只玄凤鹦鹉的脑袋,指尖残留着一点绒毛的温度,走到停车场,就被寒朔的夜风吹散,陡然清醒过来。 姜南从公司打来电话,谢时屿接起,问:“查出什么了?” “……”姜南刚才被气得够呛,极力冷静下来,跟谢时屿说明情况,和当年其实差不多,其余的,谢时屿听姜南接着说,“江阮拍的那部电影,《春风,春风》,不是马上展映么……他在电影里服过刑…… “接下来,可能会造谣江阮拍他父亲的戏都是噱头,营销卖人设,消费父母而已…… 第235页 “说他私生活混乱,经纪人想要劝说阻止,才跟他闹掰的,霍厉被公司开除,但撞破头想继续混圈,想拿他洗白……当初进《复读生》剧组也有猫腻,是勾搭到你或者张树,尤其那本来就是个同性片子。” 谢时屿叼了根烟,深吸一口,上车系好安全带,“还有呢?” “别的……”姜南压着烦躁,“还有他拍戏时候的暴瘦,说他吸.毒……” 谢时屿很轻地冷笑了一声。 姜南有点不忍心,但还是接着说:“听起来是很假,但他打伤江睿的事是真的,这个没法反驳……都混在一起,假的也有人会信。” “所有煽风点火的账号,让法务去处理,”谢时屿说,“把江睿找出来,还有那个记者,江阮有可能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被利用的人,舆论还不够,得让他去坐牢。” 挂掉电话,谢时屿有一瞬的窒息,他咬着烟蒂,狠狠砸了下方向盘。 他余光扫过后视镜,瞥见了几个小时前,江阮才别在他西装上的那枚胸针,小鹦鹉歪着头,叼着那枝白玫瑰,笨拙、赤诚,是被糟践、陷害,踩入泥沼,仍然没能磨灭掉的柔软爱意。 仍然没有医院打来的电话,江阮没醒,谢时屿就先开车去了趟他家。 他从徐小舟那边拿来钥匙,想找一下江阮的旧手机,说不定还保留着跟霍厉的聊天记录。 他第一次去江阮家,沙发,床褥,都是被防尘布遮起来的,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像是没人曾经在这里住过,推开卧室的门,才在衣柜里找到一点衣物。 都是空的,他俯下.身,无意中瞥见床底的那个小行李箱,拎出来,密码试了几次都不对,随手拨了一串数字,却咔哒一声开了。 谢时屿怔住,是他送给江阮鹦鹉的那天。 他突然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眼睛一阵酸涩,打开那个行李箱,搁在最上头的是十多张卷起来的海报,他拆开摊平,是他主演过的所有电影,边缘都有胶布的痕迹,像是贴过。 再往下翻,是他的一些手办、签名照……高中时候随手乱写的卷子,故意欺负江阮,在他草稿纸上画的小鹦鹉。 压在最底层,放在一个透明盒子里,很珍惜地收起来的,是一个被雨水泡皱、打卷、颜色完全褪掉,还沾着零星血迹的杀生丸创可贴。 谢时屿指尖探过去,想拿那个盒子,却碰触到行李箱拉链底下的那一层,好像也有东西。 他将行李箱里的东西都小心挪到床上,然后拉开拉链,稍微倾斜,十来个小药瓶滚了出来,药瓶逐次拿出,还藏着厚厚的一个档案袋,绕开线,是江阮八年来所有的病历记录。 那都是抗抑郁、焦虑的药物。 他没有家人,不愿接触朋友,茫然无措地拖着脚步去医院,一切病情都是自述,病得太重,当时口齿很迟钝。 八年期间,断断续续的治疗,一共自杀过五次。 第一次是在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晚上下了场暴雨,吞掉奶奶没吃完的安眠药自杀,但当时高烧到意识模糊,都没数清到底还剩多少片,可能很少,并没有死,只是昏沉睡了一觉。 曾经住院一个月,整晚失眠,进食喝水都会反胃呕吐,抗拒治疗,最严重的时候偶尔会幻听。 医生记录,“换病房后症状有所改善。” 谢时屿记得那个日期,那是江阮存在电脑的第一张照片。 拍得很模糊,当时他还不会拍照,而且可能手抖得厉害,像是镜头贴着窗户,拍了街对面的一盏小红灯,有点像他那辆摩托车的尾灯。 『今晚终于做了个好梦。』 中间几次,都被护工或者助理及时发现,拉了回来,没造成什么伤害。 谢时屿翻到底下那张病历,最近一次,是在年初,进《复读生》剧组,跟他在片场遇到的一个月前,酗酒休克,徐小舟去酒店找他,死活敲不开门,吓得手心冰凉……送去医院的时候心跳骤停,差点没救回来。 剩下的,谢时屿都看不清了,他开车回医院,碾过夜色几乎超速。 去医院的路上,经过江阮之前的那个公司,余光瞥了一眼那栋大厦,冬夜里黑黢黢的。 已经逼近凌晨,天还没亮,但路灯底下有人,不知道江阮当初是在哪个地方等他,低头吃了一碗冰粉,等一整夜,没人去接他。 停下车时,才收到徐小舟的消息,说江阮醒了。 江阮吊了半个晚上的输液瓶,醒来时脸色苍白,迷茫、怔忪着,目光逡巡过病房,他阖了下眼又睁开,嗓子还哑着,嘴唇翕动,跟徐小舟说:“……是不是还得做检查?” “嗯……”徐小舟一时心慌,他反而害怕江阮这么冷静,连忙去翻手机,想找谢时屿。 江阮却坐起身,推开他,想往外走。 他过往一切被淋漓曝光,不可能再瞒得住谢时屿,至少不想被他知道,他一身病骨支离,早就只剩下苟延残喘,还不如趁谢时屿没回来,独自先去趟诊疗室。 他揣着忐忑、胆怯,惶惶地往门外走,却恰好迎面撞见谢时屿,对方转过走廊,一眼就看到了他。 江阮愣住,无措地顿在原地。 这场雪又下了一整夜没停,谢时屿肩头裹着雪,朝他走了过来,那双丹凤眼甚至也有点冷。 第236页 凌晨,走廊几乎没有人。 “……你去哪儿了。”江阮抬起眼睫,小声说着,拍掉他肩头的雪,去牵他的手,被那满手冰凉吓了一跳,拉着就往怀里揣。 谢时屿没动,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到,眼眶蓦地一红,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感谢在20210827 19:01:09~20210828 22:4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拳一棵树好吗、29990256 20瓶;残萧、31236080、Callarin、vera 10瓶;OTAMOT、宁静如心 5瓶;23:0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宝宝 江阮怔了一瞬, 顿时心慌意乱,还没等反应过来,被谢时屿搂着腰紧紧抱在怀里, 力度大到像要将他揉碎。 “你怎么……”江阮嗓子哑了, 闷闷地小声问他,脸上神情惶然。 谢时屿鼻尖蹭过他颈侧,揣着怀里温热的身体, 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攥出满手心汗水, 衬衫也湿透,听着江阮仍然虚弱,却平稳的心跳声,深呼吸后再抬起头,看不出一点掉过眼泪的样子。 “还不到七点, ”谢时屿揽着他的肩膀,握紧他手腕,带他回病房,“醒了就乱跑。” 江阮支吾,他小心睨着谢时屿的脸色, 不清楚他都知道了什么, 不敢乱接话, 可搭在他肩侧的那只手臂温热有力, 他陡然急促的呼吸又缓了下去, “没……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过了一整夜,谢时屿摸到他额头微凉,已经退烧,又喂了他一点水。 江阮被半搂到床头坐好,他指尖发白, 绞着谢时屿搭在他腿上的被子,惴惴不安,谢时屿不忍心他担惊受怕,等徐小舟离开,抚了下他汗涔涔的脸蛋,说:“曹老师都跟我说了。” “……”江阮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我还跟徐小舟拿了钥匙,”谢时屿手指扣入他指尖,一双手交握着,索性都跟他坦白,“去了趟你家。” 江阮揣着的侥幸彻底被打消,嘴唇微动,嗫喏着,“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谢时屿俯身抱紧他,掌心拢着那单薄的脊背,捋顺,他难得如此正经,温柔又体贴,江阮竟有点害臊拘谨,怯怯地伸出手去回抱他,谢时屿眼眶又湿了一瞬。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江阮小声说。 谢时屿勾着他指尖,“你陪我?” 江阮点头。 他想躲也没办法,只能待在病房,而且他其实还有点困,昨晚那针镇定剂的药效还没完全散去。 谢时屿奔波一整夜,弄清了事情原委,被狠狠刺伤,不太睡得着,但想让江阮多休息一会儿,就搂着他躺下,手臂从他身后绕过,摩挲着他的黑发和脸颊,直到他睡熟。 江阮再次醒来时,已经天亮,谢时屿陪着他去做了检查,医生问起病史,江阮下意识回头望向谢时屿。 谢时屿抬手轻轻按着他发顶,在一旁听,等江阮说完,牵他的手回病房。 “之前住院是在这边么?”谢时屿跟他十指交扣,攥紧那汗湿的掌心,跟他晃着手,走到病房外的时候,恰好碰到来送饭的徐小舟,就顺便拎过餐盒。 “嗯……”江阮不太自在,还难为情,谁都不会愿意被喜欢的人看到那么狼狈的模样,他指了下方向,小声说,“在楼上。” 满城风雨还没平息,江阮即便不看网上的流言和议论,也能够想象得到。 “现在……”江阮犹豫着想问,被谢时屿喂了一口热粥。 谢时屿冲他笑了一下,揉他的脸蛋,语气低沉好听,说:“放心,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这样一说,没凭没据,但江阮蓦地踏实,他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白天还有三瓶要输,不能乱动,谢时屿就拿勺子喂他吃东西,那么认真,小云吞不烫了才递到他嘴边,江阮羞得耳根红透。 “你要是有事要忙,”江阮嗓子涩疼,眉毛微皱着吞咽下去,抬起头又舒展,讪讪地说,“有小舟陪我就够了。” 姜南还在查骆争和江睿的事,需要一天时间,网上的舆论还在发酵,谢时屿只等它涨破的那刻,再去一并澄清,不留下任何被反制的机会,是很忙,但不需要离开江阮身边。 何况,很多事情他只能问江阮。 等吃完饭,谢时屿守着他睡着,然后起身去了趟江阮之前的主治医生那边,提前预约过,他敲门进去。 江阮生病之后,并没有做过系统的治疗,他最长时间的一次住院,就是在高三毕业,刚刚确诊后的那一个月,然后等到开学前后,他情绪稍微缓和稳定,就出院去了学校。 他不太能接受自己得病的事实,内心抗拒治疗,觉得吃药无效,经常停药。 而且,排斥心理咨询,什么都不愿意说,医生从他这里,问不到任何一句有价值的话,格外棘手。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年来江阮没有过自杀倾向,已经算是好事,有痊愈的可能性,前提是江阮真的能够去配合治疗。 谢时屿去帮江阮拿了药,然后往病房走,路上碰到了姜南。姜南朝他走过来,压低声音,蹙眉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江阮动手伤人的理由,还有他家里的那些化学试剂瓶。” 第237页 网上有人放出了当年的照片,是江阮所有的药剂和瓶子,恶意揣测愈演愈烈,照片的源头还在追查,但不出意外,只可能是骆争那边。 “我能解释,”谢时屿说,“别的呢?” 姜南很利落地接着说:“证据都在收集中,澄清的长文该怎么撰写,想来问你一声。江睿连赌债都推到了江阮头上,说当初为了江阮跟他奶奶才欠债,他背后肯定有操手,对方打感情牌,说被害者腿脚不便,残疾终身,加害的反而名利双收……” 落井下石之徒从来不缺,连当初想陷害江阮,自己却差点退圈的白池溪,都跃跃欲试想再来踩一脚。 舆论渲染之下,越发群情激愤,江阮好像已经被判了刑。 谢时屿抬了下眼睛。 “总之,”姜南说,“既然他们要利用舆论和同情心,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 不,”谢时屿拒绝,转过头,“这个你不用管,澄清的内容我自己来写,只摆事实就够。” 江阮当初跟骆争见过面后,拒绝调解,也是因为这个,骆争企图将他跟江睿的矛盾揉捏成亲人之间的纠纷,而对江阮来说,他不需要跟江睿有任何关系,无论是起诉还是调解赔偿。 而且,他也不需要那些同情。 姜南听懂他的意思,没再坚持,去看了江阮一眼就离开医院。 江阮知道谢时屿可能去问了他的病情,谢时屿递给他药,他就着温水服下。 他嘴唇被润湿,稍微有点血色,想开口问他点什么,又语无伦次,仰起脸望着谢时屿,下意识惶惶地问,“我要是好不了,怎么办?” 谢时屿还拿着水杯,另一只手半捧着他的脸颊亲他。他心里最清楚江阮在怕什么,没有哄他说那种一定会好的废话。 “那又怎么样,”谢时屿搂了下他的腰,手不老实地捏他腰窝的软肉,挑了下眉朝他笑,凑过去舔咬他唇瓣,然后说,“我只想你开心一点,无论什么时候痊愈,我又不会跟你分开。” 江阮听到他的话还在发怔,被捏到腰窝,簌然红了脸,推搡他,有点撒娇似的说:“我想去洗澡,身上都是汗味。” 昨晚发高烧,身下的床单不知道被湿透多少次,整个人都有点虚脱。 “好。”谢时屿放下水杯,扶他去洗澡。 江阮被他搂抱着,手臂松松垮垮地往他脖子上挂,懒得动,才病了一场,也没力气动,任由谢时屿揉捏他,往该抹不该抹的地方涂泡泡,耳朵尖被水雾熏得通红,又跑不掉。 “我已经……没事了,”江阮小声跟他说,“别担心,有什么要问的,也可以问我。” 谢时屿知道江阮比他想象中要坚强得多,不然也许熬不到现在,他们也再无见面的可能,他揉了揉江阮湿软的脸蛋,发现他脸色如常,才试探着问他,“你看到霍厉发的聊天记录了么?” “嗯。”江阮点头,那五六张截图,他都看到了。 都是断章取义,像霍厉质问他为什么丢下综艺节目组所有工作人员的那几条……他当时以为是拍综艺,所以答应过去,但霍厉晚上发他的地址,是家酒吧,他发现不对劲,才扭头就走。而且,霍厉虽然微信上这样问他,对他却有防备,打字发消息总是半吐不露的,不留把柄。 当时真的跟他吵起来,还是在电话里。 “除了签约前两年,”江阮被谢时屿咬了下耳朵尖,红着脸乱躲,却被捞在怀里,抬起头望着他的脸,羞赧,又有点发痴,“后来他打给我的电话,都录了音。” 谢时屿被他这样盯着,耳廓发烫,捂住他眼睛,冲了会儿热水。 “都交给我。”谢时屿跟他说。 谢时屿擦掉他发梢的水珠,勒着腰很轻巧地将他抱起,搁在洗手台上,抵开他白皙透红的膝盖,江阮满脸发烫,只能任凭他站在自己腿间。 谢时屿抚摸他潮湿的黑发,捏着他下巴,流氓似的,嘴上却正经,“我知道你不害怕,但这次,我想你离他们都远一点。” “……嗯。”江阮被欺负得晕头转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胡乱点头答应。 等被塞回被窝里,才发了下呆。 谢时屿随便披了件衬衫,坐在床边,手有一下没一下捏他指尖,江阮停药一个多月,中午才接着重新开始吃,谢时屿总怕他会有什么躯体反应,但摸到他指尖、额头的温度都正常。 江阮吃得有点撑,他饿狠了,昨天电影节开幕前,他匆忙赶回燕宁,就没吃东西,又晕厥整晚……现在低头揉着肚子。 “揉什么呢?”谢时屿翻找他手机录音,余光看得有点好笑。 江阮撩起衣摆,给他瞧。 谢时屿掌心贴着揉捏,俯身凑过去亲了下,江阮被他呼吸烫得小.腹一紧。 谢时屿屈起指弯,蹭他微微鼓起的小.腹,抬起头看他,透着懒散的坏劲儿,冲他笑,“怎么了?我的宝宝肚子里揣宝宝了吗?” 江阮懵住,下一秒红着脸踢开他,“揣个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8 22:40:40~20210829 15:4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明 3个;23:07、娜娜秋秋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kyline 30瓶;叙長、周小多 20瓶;残萧、31236080 10瓶;橙味 4瓶; 第238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嗷 江阮脸颊微烫, 谢时屿不着痕迹地抬起手摸了摸,发现他好像只是害羞,就俯身压住他。 谢时屿指尖插.入他的黑发攥紧, 低头吻得又狠又深,江阮一瞬间有点缺氧,连锁.骨都泛红。 “……”江阮忍不住小声闷哼,肩膀跟着瑟缩。 谢时屿掌心来回摩挲过那单薄的肩背, 握到肩头,又搂紧他的腰抱在怀里。 低下头, 鼻尖蹭过他颈.窝, 谢时屿喉结滚动, 呼吸粗重了一点, 像怀揣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只顾得上疼爱, 不知道该怎么撒手。 “才洗了澡,”江阮脚趾微蜷,水滴还没擦干,滑过白皙脚背, 泛起痒意, 呐呐地说,“又弄得一身汗。” 谢时屿听见他的话才稍微挪开一点,但还是没松开他,叼着那点薄红肿烫的唇肉,指腹薄茧碾过他后颈, 舍不得折腾他,嘴上逞流氓,哄着非得让他揣一个, 问他愿不愿意。 江阮脸颊红得滴血,挣扎不掉,撒娇求饶才被勉强放过。 “所以呢?”谢时屿坐起身,搂着他的腰拽了一把,逼他跌坐到自己腿上,丹凤眼藏着笑,“愿不愿意?” 江阮臊得浑身颤栗,不情不愿,蔫蔫地耷拉着发梢,像小狗耍赖,“嗷。” 谢时屿被他笑死,抱着亲了他一口。 “剧组是不是得停工了……”江阮突然想起,觉得有点愧疚,谢时屿执导的第一部 电影,没帮上忙,偏偏在他这里受挫。 而且他一身恶名,主演的电影,很可能也会被抵制。 “不会等那么久,”谢时屿拢着他的手,往自己心口上贴,“好好睡一觉,顶多一周,我们回去接着拍戏。” 谢时屿去询问医生关于江阮的病情,这一年还算稳定,所以没有长期住院治疗的必要,尤其江阮的脾气,放他去正常生活可能更好一点。 但得做检查,还得等他情绪真的缓和,要多在医院待几天。 江阮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想什么呢?”谢时屿揉他头发,掌心滑下来,那么温柔,不能更轻地拍了下他的脸颊,向他求一句准话,“要是身体不舒服,哪儿难受,别瞒着,都告诉我。” “没……”江阮尴尬,又忐忑,“我给你添麻烦了……” 他这次出事,被网上罗列的种种罪名钉死,与他相关的一切都遭到侮.辱谩骂,说《春风,春风》吸血、贩卖噱头,必然是烂片,谢时屿工作室也遭到抨击,质疑谢时屿为什么要包庇他,故意伤害自己的亲叔叔,虚假人设……凡此种种加起来,道德低劣。 江睿又发了一条长文,明显不是他写的,字里行间好像裹着血泪,惹得更加群情激愤,恨不得都亲手将他送进监狱。 “麻烦精。”谢时屿顺着他的话说,然后掂了下腿,江阮趴在他怀里跟着乱晃,脸上热度更烧。 谢时屿又去抚摸他脸蛋,指腹碾过他的嘴唇,笑了下,低声说:“你添的麻烦再多我也不嫌多,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 江阮被他说得脸红耳热,还有点想掉眼泪,搂着他脖子,埋在他颈窝里没有吭声。 姜南原本要回公司,在停车场接到几个电话,又得知一点消息,索性没走,再上楼想找江阮确认一下。 一听见敲门,江阮打了个激灵,连忙从谢时屿身上下去,羞耻地躲到被子里。 姜南已经见怪不怪,她现在总算发现谢时屿就是个流氓,不能对他有什么指望,碍着江阮脸皮薄,就没有打趣。 她抬头留意了一下谢时屿的眼色,知道江阮状态稳定,就逐一向他确认已经到手的证据,此外,她忍不住多问一句,“霍厉那边说你私生活……应该是空口造谣?你真的没有过别的……哪怕接触很短的那种?” 万一有,就算是一夜.情,被霍厉爆出来,他们澄清的一切都要遭到再一次的质疑。 “没有,”江阮簌然红了下脸,指了指谢时屿,声如蚊呐,“只有谢老师一个。” 他们正经说话,谢时屿不甘寂寞非得抬杠,听他的语气,攥紧他手指把玩,不乐意道:“怎么,太少了有点遗憾?你还想左拥右抱?” “……”江阮被堵得说不出话,瞥他一眼。 姜南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开口,收到一条消息,立刻起身,跟谢时屿说:“找到江睿了,在东游路一家工厂的宿舍。” 江睿当年拿了赔偿款,还没在手里焐热,就被夺去还了债,才还清没多久,又欠下一屁股赌债,想再去讹江阮,没找到机会,匆匆忙忙逃离燕宁,这些年就到处打工,打完又赌。 他不算蠢到极点,清楚自己也是被骆争利用,但赌徒心理,觉得说不定能再敲出一笔。 “我去见他一面,”谢时屿揉着江阮头发,跟他说,“待会儿就回来。” 江阮点点头。 江睿腿瘸了是事实,不过跟江阮没有半点关系,是三年前在工地被钢筋砸伤的。 谢时屿沉眸盯了他几秒,猛地一拳砸上去,姜南没能拦住,但幸好谢时屿有分寸,打完之后,及时停手。 “还有江阮的那个律师,”姜南说,“工作室已经联系到他,除了当初保留下来的伤情鉴定,他答应作为人证。” 谢时屿冷眼旁观着江睿,该谈的都已经谈完,跟姜南上了车。 第239页 姜南这时才敢开口,她都不敢相信,查到的那些东西有可能都是真实的。 谢时屿在燕宁不缺人脉,他当初玩得混,熟识的人也多,不光是娱乐圈,燕宁上流圈子那些富二代,甚至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姜南负责等回信。 “什么?”谢时屿问。 姜南说:“你之前说得对,江阮不会是最后一个。” 骆争当年受到多方阻挠,尤其江阮这个当事人完全拒不配合,他所写的那则报道,最终被台里认为不符合程序规矩,没有得到发表,但越是被阻挠,他越清楚,这样的事件能造成多震撼的轰动。 他转正之后,仍然留在那个法制栏目做记者,仅此而已,没有得到器重,几年下来,怎么可能甘心,要是江阮那个案子能独家专访,他早就应该成为高级记者。 恰好,又有一桩案子撞到了他手里。 “是一桩家暴案,”姜南有点透不过气,难以想象江阮曾经独自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恶魔,“有个十几岁的男孩,杀死了他继父。” 那个男孩在当初的报道中化名是“周意”,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比他大一岁的姐姐被判给了母亲。他继父是一个业内有名的骨科医生,人长得温文儒雅,性格也很温和,他曾经见过几面,觉得他对母亲体贴备至,就很放心。 直到一次过年时,见到他姐姐“周玲”身上很隐蔽的、青青紫紫的伤口,才意识到可能不对劲,而且他妈妈也瘦得很憔悴。 衣冠禽兽。 家暴……甚至可能涉嫌性.侵…… 他最终情绪激动,选择动手,是因为他姐姐跳楼自杀。那则花季少女轻生的报道,就是骆争撰写的,采访中继父双眼通红,搂着妻子泪流满面,哽咽说不知道为什么孩子竟然这样离开。 骆争大肆渲染,直追热点,说这是“亲情沟通的失败。” 晚上,“周意”跟继父争执,双方打斗,他理智崩断,失手杀了人。 骆争又开始追踪采访,没有继父家暴和性.侵的证据,而且同事中,继父的评价很好,大家都说他体贴、有耐心,唯一能作证的就是“周意”的母亲,但证据远远不够。 作为一桩轰动一时的案件,最终以“周意”被判六年有期徒刑结束。 骆争仍旧做了一篇扭曲的报道,标题是“误解与忏悔”,拍摄了“周意”的眼泪和颓唐的背影。 网上议论纷纷,对“周意”的谩骂指责,随着那份报道雪崩一样涌来。 “他母亲一直没有放弃,”姜南说,“他的的确确犯了罪,被惩罚理所当然,但他继父,罪大恶极,要是能佐证的话,判决是可以减刑的。” 他犯了罪,就要付出代价,可莫须有的流言和中伤,不是他应该承受的。 百口莫辩,他出狱以后,要怎么面对身边人揣测的眼神,难道一遍遍去解释,他的姐姐曾经遭到过侵害吗? 骆争当然干预不了警方办案,但他所谓的追踪调查和两则报道,叠加起来彻底击垮了周意和他母亲内心的防线。 崩溃、窒息,甚至陷入绝望,浑浑噩噩就被判了刑。 而骆争,他谨慎采访、大胆质疑,稿子写得理智清醒无法反驳,又克制地透露出一点人性悲悯,无疑是一次成功的报道,就是这份报道,让他时来运转,在业界第一次显露声名。 “去联系一下周意跟他母亲,”谢时屿眉头深蹙,“说愿意提供帮助,看看他们的想法,要是能真相大白,阮阮这边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姜南点头,立刻就找人去联络。 周意的母亲做一点小生意,积蓄、精力,失去孩子的痛苦,都让她难以维系,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这也是官司一直打不下来的原因,要是能帮一把,或许还真有转机。 回医院的路上,谢时屿接到张树打来的电话,事情过去已经将近二十四小时,流言汹涌,张树是不相信的,他跟江阮合作两次,加起来六个月的相处,已经是朋友,所以来询问情况。 谢时屿就跟他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是“周意”那边的事,他拜托张树帮忙,“师兄,你在燕宁电视台是不是有熟人?帮我再查查那个记者。” “靠,”张树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听完过了半晌才出声,“我这就去。” 张树托人去查,越查越发现,背后藏着血泪合流的真相,再次看到网上的谣言非议,完全不能冷静,先一步连发两条微博。 【张树V:我跟我剧组任何演员、同事,都没有不正当的关系,江阮是怎样一个演员,我亲眼看得到,不用别人教我。】 【张树V:顺便,有劳,这么能编,下部电影都来当我编剧吧?】这一条微博,后面还@了几个一开始造谣江阮藏着药剂和试剂瓶,可能是模仿电影作案,想蓄谋杀人的营销号。 一开始《复读生》播出的时候,他就在挨骂,说芭蕾花滑什么的,都是他拿去世的母亲营销的手段。 现在正好,又跟江阮一同被肆意诋毁。 谢时屿回到医院,江阮递给他手机,他才发现张树竟然这么莽,不过无所谓了,最晚明天,就要发澄清。 但他忍不住挑了下眉,张树可能想安慰江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给他转了个红包。 江阮讪讪,也没敢收,勾着谢时屿的手指尖,“我跟张导道谢,然后他……” 第240页 “收了吧,”谢时屿忍笑,坐下搂紧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头,先帮江阮点了收款,然后又拿江阮的手机,回了张树一条语音,语气懒散带着股欠劲儿,说,“谢谢师兄。” 江阮红了脸还想说话,谢时屿丢开手机,掰着他脸颊接了个吻。 “没事,”谢时屿哄他,宽他的心,跟他说,“又不是外人,你收了他能放心一点。” 已经是晚上,等江阮吃过饭躺下,谢时屿一点点捋平他苍白消瘦的指尖,跟他说:“早点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记得叫我。” 高级病房内有套间,他要用电脑,怕影响江阮睡觉。 “嗯。”江阮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点了下头。 谢时屿俯身亲了下他额头,垂下眼,显得深邃温柔,很腻歪地夸他,“好乖。” 所有证据逐渐明晰,无论是当年的律师综述、伤情鉴定、报案记录、骆争那份被撕毁的报道……还是江睿赌博成性、跟江阮一直以来的纠纷,流言质问,每个字都有对应。 至于江阮的试剂瓶……谢时屿是在高二冬天,得到江阮送他的风暴瓶。 恰好那个晚上下了雪,风暴瓶簌簌翻涌,像燕宁冬夜的雪,也像寒朔夜晚的繁星。 江阮不知道失败多少次,才做出来最漂亮的这个,觉得可以拿去送给喜欢的人。 风暴瓶没办法永久保存,他当时拍了一段视频,就在江阮书桌前,而背景,除了江阮的复习资料,还有他放在桌上的台历,年月日,白纸黑字。 谢时屿翻找到那段视频,风暴瓶上还贴着纸条,江阮祝他生日快乐,写了他的名字,纸条他保存至今。 背面就是那句,“你追逐风暴,我追逐你。” 但这几个字,是他藏起来的宝贝,他吝啬,并不打算拿给任何人看。 他逐条整理目前掌握的证据,不知不觉到了深夜,落地窗外偶尔有雪亮的车灯晃过。 他听见房门被人吱呀一声轻轻推开,抬头就看到江阮,江阮披着毯子黏人地挨着他坐,歪在他肩上。 “睡不着?”谢时屿抚摸他脸颊,轻声问。 江阮摇头,他余光一瞥,看到谢时屿手机界面,顿时愣住。 他一个字一个字,目不转睛地瞅过去,害臊到满脸通红,小声说,“……你怎么连这些都没删啊。” “这当然不能删。”谢时屿冲他笑。 是他跟江阮所有的聊天记录,江阮当初删除拉黑他的时候很匆忙,以为自己要入狱,不想他得到任何消息,再来找他,哪怕舍不得,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备份。 但谢时屿一直留着。 江阮送他风暴瓶的那晚,他没在江阮家里住,回家后,发给江阮一张照片,是他拍的,江阮堆放在空卧室的那些玻璃瓶子,好几十个,都跟那个风暴瓶的形状差不多。 …… 【谢时屿】:谢谢宝贝。 【谢时屿】:怎么还有这么多? 【谢时屿】:想以后每年送我一个么? 【江阮】:…… 【江阮】:[小鹦鹉掉毛.jpg] 【江阮】:怎么可能,留几十年早就不能用了,要出实验事故的。 【谢时屿】:所以你弄这么多干什么? 【江阮】: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有时候析出的结晶不太漂亮,而且风暴瓶又不止那一种,我还想做别的……不是过生日,你想要,也可以送给你。 …… 一切照片和视频,都是比空口白牙的质疑更加有力的证据,骆争要是想爆他们高中的关系,反而进一步佐证了谢时屿罗列的都是事实。 “头一年特别想你,就忍不住经常翻出来看,”谢时屿揽着他肩膀,把他抱在怀里,握紧他那双手,拢在掌心里搓热,望着他的眼睛笑了下,说,“宝宝,还能再给我做一个风暴瓶吗?” 江阮眼眶湿了一瞬,压着哽咽,点头答应。 “你是不是要写澄清的长文?”江阮往他怀里靠得更紧,反握住他的手,说,“我来写。” “可……”谢时屿不太愿意,他需要整理事件线,从江阮跟他分手之后开始,直到他离开前公司,所有的事情,重新回想,等于再剜一遍伤口,而且还得格外细致。 “没关系,”江阮说,“只有我知道的最清楚。” 他不惯于倾诉,所以是唯一的,从头到尾的知情者,由他来陈述才最缜密合适。 “好,”过了许久,谢时屿才点头,亲了下他耳朵尖,从身后抱着他,嗓音低低的,深夜听起来特别温柔,“我陪你。” 江阮挨着他打字,指尖苍白,一开始还有点发抖。 但陷入那个温热有力的怀抱,觉得眼前的波折好像也没有想象中可怕。 他眼眸漂亮沉静,比燕宁冬夜的星子还亮,握着谢时屿的手亲了一下,小声说:“我现在,觉得很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知道是废话,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能还是得说明一下(……) 首先,文里写的戏中戏,案件,都没有影射任何现实的电影、事件或者案情,都是作者编的,如有雷同,纯粹意外。 其次,写到这些记者之类的职业,只是剧情需要,作者对这些职业没有任何恶意,尊重每个行业。 最后,遭遇不公,要用法律武器捍卫权利,故意伤害他人不可取,作者和这个文都不提倡。 第241页 谢谢大家。(σ′▽‵)′▽‵)σ pss:这几天上课比较忙,还赶飞机,有点晕头转向,快完结每天更新时间不稳定,谢谢大家体谅QAQ 感谢在20210829 15:43:43~20210830 16:0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236080 2个;44625189、4218291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难捱. 96瓶;周小多、小鱼、白柳. 20瓶;香菜薯片、嗨呀 10瓶;皮皮家小白 5瓶;橙味 4瓶;23:0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澄清 江阮将完整的事件线罗列出来, 没有丝毫遗漏,写到最后反而特别冷静,没有一个多余的字眼, 甚至不带任何感情,只是简单陈述。 谢时屿一直没打扰他,下巴抵着他肩膀,江阮打完最后一个字, 深呼吸一瞬,回过头, 被凑上来亲了一口。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江阮耳根发热, 摸了摸谢时屿的脸, 问他, “困不困?” “宝贝儿, 去睡觉。”谢时屿合上电脑,搂着他起身。 他没有任何睡意,一直在看江阮打字,偶尔停顿修改, 所有他不知道的细节都清晰具象地浮现在眼前, 手臂青筋暴起,动作却很轻地搂在江阮腰上。 江阮刚才就有点睡不着,躺下之后一直没怎么睡熟,只躺了几个小时。 起身喝水时,瞥见旁边门缝还透出一点灯光, 就忍不住过去找谢时屿,现在本来应该很累,但脑子却更清醒。 “要不然吃一点药?”谢时屿掖好被角, 低头轻声问他。 医生给开了安眠药,不过江阮一直有点抵触,他攥住谢时屿的手指,舌尖裹着碾咬他指腹,过了一会儿松开,讪讪地跟他说:“我要是再吃上瘾……以后都离不开,该怎么办……” 谢时屿揉了下他唇瓣,挑起眉不太满意地说:“你不是说以后只对我上瘾么?” “那种喝醉了哄你的话也信。”江阮小声嘟囔,说完自己也觉得听起来太渣了,脸上微烫,接过水杯,乖乖地抿掉谢时屿递给他的药,等谢时屿在身旁躺下,转过去钻到他怀里。 谢时屿摁着他脑袋,命令他,“闭上眼睛,使劲睡。” 江阮揣着点忐忑,不知道事情会是怎样的结果,但吃掉的药还没起效,阖上眼就觉得睡意翻涌,迷迷糊糊抵着谢时屿的胸膛,没几分钟就睡着,再醒来时已经天亮。 这次,在燕宁国际电影节上,江阮才捧得荣誉,就闹出这么一桩惊天动地的事,甚至很多人请求重新调查当年的案件,认为其中有鬼。 媒体娱记都蠢蠢欲动,盯着各大医院,想堵江阮。 徐小舟一早买了灌汤包过来,提心吊胆,生怕被娱记跟上,幸好谢时屿布置的安保很周密。 “慢点吃。”谢时屿跟姜南打电话,余光瞥了江阮一眼,吃相还算漂亮,就是被烫得一直皱眉毛。 谢时屿有点好笑地抬手压着他发顶,又去捏他脸蛋,俗套地挑剔他,“没人跟你抢。” 江阮被汤汁烫到,稍微停了下箸尖,低头嘬一口白粥。 昨天一直在输液,没什么胃口,尽管饿也没吃太多,又昏沉睡了一觉,现在才真正缓过劲来。 “已经跟周意的母亲沟通过,”姜南在电话里说,“她一直希望案子能够重审,而且在搜集相关的材料,本来就准备在这个月提起上诉。” 周意的继父在业界很有名望,能力、学识和人品,在身边所有人眼中都是出类拔萃地好。 一经骆争渲染,黑白颠倒,报道发出去之后,少年遭到更多攻击,甚至很多人认为该判死刑。 但周意母亲之前病了一场,心力交瘁,在网上发过长文,没得到多少关注,也请不起律师……事情进展就越发缓慢。 江阮吸掉最后一个灌汤包,伶俐地凑过去听,谢时屿睨着他,一点也不温柔地敲了下他的脑袋,然后开了免提。 “事情就是这样,”姜南却正好说完了,以毫无信息量的一句话收束,“不管是重审周意的案子,还是他母亲想要起诉骆争,都需要时间,但我们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再回应。 “我跟她提了江阮的事,她说愿意帮忙佐证。” 出于愤怒和同情。 “好,去道个谢,”谢时屿说,“后续无论是律师费,还是别的事,需要帮助,都可以跟工作室联系。” 姜南应了一声,点头答应。 这一场折腾,江阮要不是瞥见街上已经挂起彩灯,都没意识到今天恰好是小年。 谢时屿也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他除了在江阮家的那个冬天,都不过年。 前几年谢家年底有晚宴叫他回去,他可能还会去,现在连电话都懒得接,他过去搂了江阮一把,说:“晚上带你出去转转?” “去看电影?”江阮眼睛微亮。 “能不能干点儿别的?”谢时屿啧了一声,轻轻顶他,掌心揉软他小腹,眼中尽是坏意,“看电影也行……我包个场,你看你的。” 江阮簌然脸红,转过身推搡他,含糊说:“……我觉得在医院睡觉也挺好。” 谢时屿被他差点笑晕过去,叼着他耳朵尖使劲嘬吻了一下,没再逗他。 证据中的照片和视频大部分都是谢时屿提供的,江阮将长文写完之后,也是由他最终整合,所以谢时屿决定拿他自己的微博账号去回应,免得江阮一发文,有不长眼的再去侮.辱他。 第242页 “拿我的私人微博回应,”谢时屿眼中藏着笑,显得痞气,招惹江阮说,“这不是出柜,这等于领证。 “而且,以后你想跑都跑不掉,全世界都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 江阮随便他怎么说,躲在被子里,不争气地红了下脸。 舆论已经膨胀到顶点,酝酿成一场充斥着谣言和恶意的狂欢。 所有人都笃定江阮可能今晚会回应,按捺不住地蹲守,等谢时屿这边长文和证据一并发出,不必推波助澜,直接在热搜上爆了。 【谢时屿V:澄清。】 他逐条回应了被营销博热转、关于江阮的十宗“罪名”,每一项都有清晰有力的证据配图。 第一条,先解释了江阮动手伤人的事,将当年律师所写的案情综述、江睿的伤情鉴定,以及他和江阮所保留下来的,当年江睿偷抢江阮父亲遗物,砸毁加起来价值超过三百万的摄像机的报案记录,全部罗列。 【……最终私下调解,江睿同意拿到赔偿的八万医药费和各项损失费后放弃起诉,如果还想追究责任,可以按照正规程序继续上诉。】 至于江睿声称,他是为了江阮和奶奶才欠赌债,惹得一众网友斥责江阮是白眼狼……谢时屿手中留有一份录音。 当时追.债的人频繁上门骚扰江阮,他去找对方见了一面,都是一群混混,有的还早就坐过牢,出狱后接着游手好闲,替.人.追.债。 跟这些人没法谈,谢时屿也不是去谈心的,他完全没还手,咬紧牙关,低头挨了顿揍。 然后留下来一份录音,还有江睿的欠条。 都是铁证,江睿赌.博成性,欠债和江阮毫无关系,江阮是清白的。 还有江睿的腿伤,谢时屿让助理去联系到当初江睿所在的工地,这个也很容易澄清。 第二条,就是有关化学药剂和试剂瓶的事,先放出了江阮当年做的那个风暴瓶的照片,以及生日祝福,照片背景的台历上无比清晰地写着年月日,那天就是谢时屿的生日,不必说粉丝,路人查一下也知道。 之后,又附了几张聊天记录,谢时屿截掉了那些太过于暧.昧的话,足够澄清即可,免得关注点走偏,真相又无人问津。 【除了照片,还有视频可以佐证,视频随后立刻放出。】 第三条,江阮冷静客观地陈述了当初跟骆争从见面到谈崩,之后高三毕业时治疗入院,病情档案,以及前段时间采访再次见面……所有不为人知的事实。 谢时屿弄到了骆争八年前一直想发表的,有关江阮的那则报道,白纸黑字完整呈现。 与此同时,“周意”的母亲转发了她四年前所写的那条长文,其中包含有她女儿跳楼身亡,还有“周意”愤怒悲伤之下失手杀人,与报道中截然相反的真相,她手中掌握着家暴和侵.害的证据,表示即将申请案件重审,并且对骆争进行起诉。 第四条,是江阮跟霍厉的通话记录文字版,霍厉在录音中大肆辱骂,用词粗鄙难听,还透露出他是想让江阮过去陪导演,并不是录制什么综艺。 【这段录音,之后也会放出。】 …… 证据放到这里,已经一片错愕哗然,甚至不需要更多就足够触目惊心。 “周意”当年的案件,并不是完全没有人相信他,曾经关注过那个案情的人也可以佐证,这并不是江阮临时扒出来替自己洗白,而是真的发生过这么一桩、被事后颠倒黑白的案子。 江阮还没有多说,洛新和雪樾他们都已经第一时间转发微博。 洛新跟江阮有一段时间都是霍厉手下的艺人,他细数了霍厉苛待、辱骂艺人的事,并且回击,【扯这些没意思,相信你更清楚,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局势瞬间逆转,江阮的粉丝忍耐已久,茫然无措,一直不敢发声,没想到真相比想象中残忍无数倍,连同路人,唾沫星子都要淹死骆争等人。 谢时屿最后补充。 【所有证据都整理完毕,对于谣言、诬告,已经起诉,等待这份迟来的公正。】 但谢时屿微博底下,竟然还有人浑水摸鱼在质疑,江阮作为当事人完全没有动静,谢时屿是以什么身份来发这些内容,很难不让人怀疑真假。 这份完整的澄清已经引起轩然大波,热度一时不褪,也不至于再被什么掩盖。 谢时屿这时才坦然回应,截图那个评论,单独发了一条微博回复,免得澄清的微博底下乱成一团。 【我以男朋友的身份。】 江阮虽然在看谢时屿微博的评论,但他一直没有发微博,暂时也不打算发,想想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他不愿意煽动人心,也不需要安慰和同情,只是想把一切事实澄清。 无论是他,还是他拍的电影,都是清白的,就已经足够。 这一晚手机都快要被打爆,江阮接了好多个电话,都有点晕头转向,心里却轻松,等终于挂掉最后一个,屏幕安静,就过去扑到谢时屿身上,胸口贴着他后背,心跳快得发烫。 他才看到谢时屿回的那几个字,说他是他的男朋友,去认真地点了个赞,然后往谢时屿腿上坐。 “还去不去看电影?”谢时屿抱着他,突然说。 江阮就穿了单薄的睡衣,几乎肉贴肉挨紧他,搂着他脖子,凑过去正吮咬他耳根,听到后懵了一瞬,舔了下嘴唇,稍微起身,小声说:“现在出去……是不是很容易被拍到……” 第243页 “拍呗,需不需要我替他们拍?” 谢时屿托着他屁股,把他抱起来去换衣服,江阮猝不及防,趴到他肩上。 谢时屿满不在乎,低笑了一声,语气温柔懒散,烫得江阮耳朵尖红透,“我陪我男朋友过年还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章左右完结,嘿嘿。(σ′▽‵)′▽‵)σ 感谢在20210830 16:03:29~20210831 17:5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跑去见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跑去见你、3123608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 30瓶;周小多、跑去见你 20瓶;OTAMOT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破镜重圆 这一场谣言背后的真相过于触目惊心, 柳钟达前后当了六年主持人,在媒体界人脉很广,陆陆续续帮忙又扒出来几桩由骆争主笔、陈年的扭曲报道, 采访对象大多都不满十八岁。 他揣度那些少年的内心,在这个年龄交界点上,茫然又敏感,遭到重大打击, 很容易陷入崩溃,被他利用。 还未正式开庭, 骆争就已经臭名昭著, 被停职处理。 江阮又在医院住了三天, 身体各项检查没有太大问题, 只是前段时间拍戏暴瘦, 胃不太好, 平常需要调理。 得到医生允许后,他一刻也待不住,拉着谢时屿去办手续,陪他出院。 “要回剧组?”谢时屿攥着他手腕。 “嗯, ”江阮点头, 讪讪说,“都已经停工一周,再不回去,我连剧本都忘了。” 虽然谢时屿跟他说无所谓,什么时候重新开拍都行, 但停工影响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剧组每一天都要支出大笔经费,还有同剧组其余演员,拖太久, 通告档期都得跟着变动。 谢时屿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没戳穿,张开手去抱他,低头随便挑地方亲了他一口,哄小孩似的夸奖他,“好乖。” “……”江阮被他亲得害臊又忸怩,红着脸瞥他一眼,接着去收拾东西。 不过谢时屿差不多都已经收拾好了,他住院也没住几天,东西不是很多,徐小舟先一步把包拿去车上,他们就下楼离开了医院。 江阮以前想过,他要是真的跟谢时屿出柜,会是怎样的结果,可能要被记者围追堵截,粉丝不能接受,网上说不定也是骂声一片,他的电影也许会再次被抵制……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和谐。 哪怕依旧在热搜上爆了,他去翻评论,翻到手酸,也没看到骂他的。 一时间满脸茫然。 傍晚下了戏,谢时屿毕竟是导演,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还得留在剧组,江阮就也没走。 医生要求多休息,谢时屿拿毯子把他裹起来拎到沙发上,叫他躺着,“再等一个小时,过来接你。” “……我除了吊威亚,”江阮埋他手心里,被揉了下脸蛋,小声嘀咕,“白天都没怎么动,也没觉得累。” 谢时屿蹲在沙发旁,听他说话,摩挲过他清瘦的脊背,一开始是觉得心疼,再往下摸,就渐渐变味儿了。 江阮满脸通红,合拢住双腿,谢时屿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吮他嘴唇。 “小猪,”谢时屿舔咬那两瓣唇,直到红肿发烫才松开,还没起身,跟他蹭着鼻尖,流氓至极,低声说,“把你喂胖一点,比较好.操。” 他话音没落,江阮耳根红到滴血,猛地想坐起身,但是早就被毯子裹住了,一下没坐起来。 谢时屿被他笑死,懒洋洋地端详几秒那股笨劲儿,扭头出去,随手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江阮羞愤欲绝,没处撒火,喝了半杯水冷静下来,身上都是谢时屿抱他时留下的香水味,低头嗅了下,绯红爬上锁骨,又觉得还是喜欢他更多一点。 他忙里偷闲,终于有空去超话看一眼,才发现已经炸了好几天。 那条澄清长文中,不可避免地提起谢时屿跟他认识后的事,无论是风暴瓶,还是高二下学期谢时屿转学离开,他高三一整年,都跟之前粉丝猜测他们分手复合的时间点对得严丝合缝。 甚至还有人重新整理过从头到尾的时间线,连同当初被扒是高中同学时,扒出来的那些照片,江阮有点傻眼,真的……一模一样。 【呜呜呜呜呜破镜重圆实锤!!!】 【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分手,不过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重要了呜呜呜,所以之前《最佳拍档》,谢哥是真的在借着录综艺追老婆吗?!我好傻,真的,被他骗了,还以为是营业,现在后悔死没拿出我的放大镜。QAQ】 【救命,你永远不知道谢时屿为了追老婆到底还有多少套路。】 【我真的觉得他俩一直很暧.昧,不过真的没想过他俩会出柜,但谢哥发那条微博的时候,我完全没觉得意外,好像出柜很正常似的,觉得现在才是最好的结果。】 【说实话当时看澄清的时候已经完全被气懵了,血压直飙,我就隐隐约约觉得那个聊天记录不太对,等冷静下来重新看了一遍,才发现这是什么小情侣对话呜呜呜呜呜呜。】 【我不信!!!那个聊天记录他截掉了!我要看完整的!!】 【没人注意谢哥的备注吗,他前三张聊天记录备注都是“阮阮”,但最后两张截掉了,只留了头像,看起来是两个字,我怀疑他备注的是老婆呜呜呜。】 第244页 【我就想说一句……风暴瓶能不能送我一个……哭了。】 江阮往下翻,有人发了谢时屿澄清中,那份录音的文字版,他以前没听过那段录音,谢时屿一身伤回来,什么都没跟他说,挨了揍不乐意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一声不吭。 【!!!】 【啊啊啊我突然想起来谢哥之前拍的一部电影,挺港风的,他演一个混混,有类似的情节,电影首映以后采访他说什么来着,有没有人记得是哪个采访?!!】 【我记得!当时采访问他为什么演得那么逼真,他说想起来初恋!!】 底下有人发了那个视频,画面有点模糊,但还能看出来,谢时屿一侧手肘撑着沙发,坐得很随性懒散,听到主持人那个问题以后,笑了一下,说:“我要是为他低头挨揍,是不觉得疼的。” 【小谢人设崩塌,呜呜呜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是渣男。】 【所以什么时候能再看到同台?!】 【百年好合。】 …… 再往下刷了一堆百年好合和囍字,江阮指尖一烫,没好意思接着看。 《庇护所》官博发了张海报,谢时屿晚饭前刚刚转发,江阮突然想起来这回事,也准备去转发一下,才发现谢时屿那条微博底下,评论很多都在问电影的拍摄情况。 【我还以为会暂时停工,这么快就重新开拍了?】 【啊啊啊阮阮已经出院了吗?!没有一点消息,能不能让我康康你老婆!!!】 【我觉得,是不是有点苛刻,事情闹得那么大,至少让主演多休息几天吧,拍完《春风,春风》已经是无缝进组了……还是希望工作室善待艺人,阮阮看起来很听你的话……】 年底通告排得有点紧,粉丝产生误会,江阮想解释一下,又有点犹豫。 但他反正跟谢时屿出柜了,在他的微博底下回复一下评论,好像也没关系? 他纠结片刻,低头打字。 【谢老师说年后再开工,是我自己想回剧组,身体已经没事了,谢谢大家关心。】 这条评论发出去以后,江阮总觉得哪不太对,琢磨一瞬,心跳陡然加快,脸上烧得滚烫,指尖都有点发抖,手忙脚乱点进去删除,但已经来不及了,早就被无数人截图保存。 【???】 【我那么大的一个老婆突然出现![小鹦鹉蹦跳.jpg]】 【呜呜呜呜小阮在玩小谢的手机吗,好的好的,你想拍就拍,想什么时候回剧组都行,不说你男朋友了。/doge/】 【救救我,年底了,粉丝福利我能等到一个双人直播吗?!】 …… 江阮都忘了谢时屿把手机留给他了,浑身热度褪不下去,觉得无比丢人。 谢时屿盯着最后一场戏拍完,收工去休息室找他,一推门就看见他趴在沙发上没动静,被吓了一跳,过去蹲下摸他脑袋,问他:“怎么了宝贝儿?” “……对不起,”江阮尴尬,递给他手机,小声说,“我发错消息了……” 谢时屿没懂,接过去低头看,没忍住笑出了声,舔了下虎牙,臊他:“你很听我的话?没看出来。” 江阮浑身红成虾子,往毛毯里钻,又被谢时屿勒着腰捞出来,非但不安慰,还煽风点火,当着他的面,又去发了条微博。 【谢时屿V:不好意思,小孩儿偷玩手机,已经没收了。】 江阮被攥紧两只手腕,没能拦住,眼睁睁看着他发了出去,然后底下涌来一大堆评论。 【不要的老婆和手机都可以快递给我,我出邮费。】 【呜呜呜呜我也不介意抱走。】 谢时屿都没理,拉着江阮起身,江阮挣扎不开,经纪人跟助理来的时候,谢时屿搂着他的腰,还倒打一耙,故意哄他,“怎么又闹别扭?” “…………” 江阮还没说话,姜南差点忍不住翻个白眼,极力按耐,去跟江阮说年后的安排。 过年,谢时屿没回谢家,跟江阮去给奶奶扫墓后,带着江阮出国,去见了他外公外婆,还有养在国外的那只秋草鹦鹉。 “跟你特别像。”谢时屿逗了下小鹦鹉,扭头又去刮江阮的脸蛋。 江阮红着脸往旁边躲,怕被他外公外婆看到。 “躲什么?”谢时屿不满意地揽住他肩膀,把他拉到身边。 “……”江阮提心吊胆,瞅着身后,心不在焉地嗫喏,“哪像?” “话那么多,”谢时屿变本加厉,在阳台上忍不住低头亲他,只抿了一下,江阮的嘴唇和脸颊都泛起热度,越来越红,谢时屿碾了碾他唇上湿红的软肉,混账似的说,“脸红,捏着还软。” 江阮跟他在国外待了不到一周,除了陪着老人,过得没羞没臊,他禁不住谢时屿招惹,不知道怎么就亲到了一起,被他掌心揉捏就觉得腿软。 谢时屿不惹他的时候,他又克制不住想往他身上黏,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就当度蜜月,”谢时屿语气理所当然,腻在那又湿又软的地方不愿意离开,像流连温柔.乡的浪子,攥着他指尖低头亲了亲,眼窝深邃又多情,“下次再出来,就得等到电影节了。” “……” 江阮哪里都累,不想说话。 工作室起诉了骆争、江睿和霍厉……还有十几个当初造谣生事的营销号,一并“周意”那边的案子,都是年后开庭。 第245页 除了诋毁名誉,骆争不必多说,江睿涉嫌盗窃和组织聚众赌.博,霍厉同时被前公司和几个已经退圈的艺人起诉。 审理骆争涉嫌案件的时候,谢时屿陪着江阮出庭,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到骆争,骆争已经落魄消瘦到看不出原样。 他一直以来,野心勃勃经营的事业毁于一旦,被众人唾骂,同行轻蔑,从此以后跟记者这个职业再也没有缘分,可能还面临着比江阮当初更严重的牢狱之灾,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江阮内心却无比平静,他想起九年前在那个破旧的看守所见到骆争,被递来一纸报道,无力、愤怒和绝望差点将他撕裂,成为了他往后多年的噩梦。 现在沉冤得雪,压在身上的巨石陡然失去分量,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最终,骆争诸多罪名加身,被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而“周意”在当年判决之后,直到现在,已经坐牢三年零一个月,案件重审后酌情减刑,当庭释放,关于他姐姐跳楼自.杀的报道,也被重新改写,一字一句将事实完整呈现。 “我都没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江阮去跟“周意”的母亲见了一面,分开后,种种滋味浇过心头,忍不住轻叹。 他被骆争盯上的时候,跟“周意”当时出事,是一样的年龄。 “宝贝儿,我陪你拍一辈子电影。”谢时屿捧着他的脸,指腹揩掉他眼尾的湿痕。 然后低头接着说,“电影里可能会变幻不同的身份,需要你有无数种情绪,脆弱掉眼泪,或者百毒不侵,但杀青后的每一秒,都是开心的事儿。” 江阮簌然掉了滴眼泪,对他点头,被拥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后面还有,写完莫名其妙感觉看起来像结局似的,还是跟明天的并到一起,明天可以期待很长的一章,嘿嘿。(≧▽≦) 感谢在20210831 17:51:13~20210901 19:5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跑去见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昃奈 30瓶;兔白白 25瓶;23:07、皮皮家小白、明卿酒酒、阡陌尘 20瓶;灵魂在放纵 10瓶;落入池塘 5瓶;OTAMOT 3瓶;橙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一生钟爱 电影节开幕之前, 《庇护所》也正式杀青。 末日,生存环境急剧恶劣,人类在疲惫竞争中逐渐丧失理智。 男主身为人工智能, 发现自己的身份, 得知自己曾经被欺骗, 帮助研究所销毁过无数已经拥有情感的机器人之后,情绪复杂, 对养父彻底失望。 他带着研究所的所有人工智能叛逃,而女主选择了另一条路, 因此只能跟女主分别。 男主的养父,研究所的所长,一生都在为人工智能疯狂,男主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他销毁掉男主背后的印章编号,白玫瑰浸透鲜血, 最终却被反杀, 死在男主手中。 他并不畏惧, 甚至还有种献.祭般的狂喜。 从头到尾拍得节奏紧凑缜密,团队花了大价钱,初期制作的特效就相当惊艳。 谢时屿是跟张树截然不同的风格,生活气息不太浓郁, 出于这个题材,电影镜头中都是狂风暴雨骤至的自由和叛离感。 但剧本一开始,定下的结局其实是男女主彻底分开,没有再见面。 女主去寻找男主时,男主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封信, 给她交代研究所里的事,没提到他可能的去处。 信末是一句波德莱尔的诗,“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但是你该知道我曾为你动情。” 这是谢时屿七八年前写这个剧本时,定下来的结局,临到拍这场戏之前,他把戏改了,给了江阮新的剧本飞页。 “……” 江阮接过飞页,发现那句诗被删掉,结局被改成了,多年以后,末日已经被颠覆,女主突然收到一束来历不明的白玫瑰。 她去实验室做了土壤分析,最终发现,那玫瑰生长于宇宙中心。 没法否认修改后的结局同样浪漫,但江阮还是忍不住拿着剧本拍了下谢时屿的手腕,眼睫勾勒出一点弧度,小声说:“你怎么……” 连这个剧本都想要圆满,说好的只是拍戏而已。 “我的一点私心。”谢时屿这次却大方承认了,没故意装样子。 毕竟他当初写这个剧本时,就始终惦记江阮,受了许多影响,现在要是还按照八年前的剧情拍,总觉得遗憾。 他并不喜欢轻易改动剧本,但这一部却是个例外,他希望,哪怕在戏里,也一直与他重逢。 《庇护所》的杀青宴办得比《复读生》和《春风,春风》都高调许多,这是江阮去年以来,第一部 非同性题材的一番电影,剧组不遗余力地进行宣传。 不过就算不宣传,他跟谢时屿出柜之后,一直忙于拍戏,这是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媒体娱记早就按捺不住。 谢时屿回酒店去接江阮,江阮才跟着经纪人去跑完杂志通告,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完,一件柔软的丝绸衬衫,松松垮垮贴着腰线,扣子才解开两颗,底下纯黑的西装裤更没来得及脱,裹紧两条长腿。 “怎么这么早就走?”江阮愣了下,他还以为晚上才去。 他匆忙去翻行李箱,谢时屿不但没帮忙,还凑近了裹乱,坐在床边,伸手朝他腰上勒了一把。 第246页 江阮完全没防备,往后一退,差点踩到他的脚,整个人跌坐在他腿上。 “先带你去吃点东西,”谢时屿手很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摩挲,揉得江阮满脸通红,“待会儿去杀青宴,又是香槟红酒……你不是还没吃晚饭?” “……嗯,还没有。”江阮被咬了下嘴唇,才挣脱出去。 积压多年的案件尘埃落定,这段时间抽空调理,毕竟还年轻,江阮身体恢复得很快。 他坚持服药,情绪稳定很多,这次是得到医生的允许,才真的停药,到现在将近一个月,除了偶尔的低落,没有再犯过病。 谢时屿私下询问过医生,就想帮他脱敏,不管面对什么都不会再度上瘾。 春寒料峭,燕宁又下了场雪。 谢时屿想的是不错,江阮无比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好起来,一开始病还有点重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后来渐渐地可以克制,杀青宴上,香槟也浅尝辄止,没有了当初酗酒自.杀后攒出来的瘾。 不过他酒量却没以前好了,也不知道是太开心,明明没几杯,回酒店时却有点犯醉。 他醉了有点憨意,黏人到令人发指,上车后搂着谢时屿的腰不肯撒手,凑过去亲他嘴唇,觉得冰凉,就拿自己滚烫的唇肉贴着,酒后呼吸甜腻,偎住唇缝,想替他暖过来。 又硬拽着谢时屿的手抱在怀里,被冻得打了个激灵,忍不住眉头蹙起,眼睫漂亮纤长,垂下点阴影,脸颊蹭到谢时屿颈窝。 “……笨成这样。”谢时屿低声骂他,语气却温柔得叫人害臊,揣紧他裹在怀里,掌心揉着他脑后的黑发。 唯一的意外就是,江阮醉得迷糊,晚上回到酒店,被捉去浴室干坏事儿,水雾一蒸,脑袋更晕,站不稳,腰腿都可怜地打着颤,指尖收紧攥着谢时屿的发丝,没忍住弄了他一脸。 “我不是故意的。”第二天醒来,江阮心虚解释。 谢时屿勉强接受他这个说法,但还是把他扣留在酒店,又消磨了一整天。 晚上捏着他白皙的指尖,直到那双手都发软,抵近了亲他的眼睛,沿着鼻尖往下,吮吸他已经红肿发烫的嘴唇。 “还想不想……”谢时屿压低了声音,眉梢挑起,眼中笑得一股坏劲儿,问他,“再故意一次?” “……” 江阮眼睫一颤,簌然红了下脸。 恰好燕宁市这一整个月都适合观星,还可能会有流星雨,谢时屿开了辆越野车,江阮跟他一起去燕宁郊外,已经初春,不算太冷,夜里空气特别好,仅凭肉眼都能看到无数繁星。 花了几个晚上,拍到一场宛如当初戈壁滩烟花般绚烂的流星,谢时屿想用来加入电影特效。 杀青之后,去玩了这么几天,江阮离组,谢时屿身为导演却还不能丢下《庇护所》这边的后期制作。 因此得分开一段时间,江阮闲不下来,趁着今年电影节延期开幕,又接了部新戏,前期在沪市拍摄,特别凑巧,剧组拍摄租用的那栋居民楼,是谢时屿之前一部电影曾经的拍摄片场。 电影名叫《归根》,江阮饰演一个在高山雪崩中幸存下来的小孩。当然,他是饰演男主成年阶段。 雪崩时,救他的那位志愿者不幸遇难离世,他被领养,去沪市生活,长大后也成为志愿者,重返当初发生雪崩的地方,拯救了不少牧民的生命。 江阮进组后就埋头拍戏,谢时屿隔半个月就会去沪市探一次班,而且江阮虽然不轧戏,除手头的电影之外,难免还有许多广告杂志之类的通告,经常需要回燕宁,见面并不算少。 江阮都有种他们没分开的感觉,他忙碌过后,每次开始有点想念谢时屿,谢时屿就能出现在他面前。 这期间,谢时屿还接到一个公益组织的邀请,希望他帮忙拍摄一则广告。 这个公益组织起初的筹备,主要是为了资助聋哑人,希望大众对这个群体多一些了解和鼓励。 谢时屿要当导演,自然又想到了他的“御用男主角”,晚上跟江阮打电话时,就提起这个广告,说想等他回燕宁来拍。 “嗯?”江阮先答应下来,蜷在毯子里问他,“哥,你有什么想法?” 他才下戏没多久,在回酒店的路上,在沪市的戏份结束,他饰演的“唐里清”,已经加入救援队,赶往高山雪原,这部戏的导演……还是邱明柯,可想而知,剧组的环境恶劣,与气氛严肃拘谨。 江阮没有高原反应,但架不住背那么久的氧气瓶,还得穿厚重防寒服,现在歇下来完全不想动,连嗓音听起来都有点软。 “不要撒娇。”谢时屿低头笑了一声,故意说。 “……”江阮小声哼唧。 “宝宝,去休息吧,”谢时屿听出他累了,肯定撑着睡意在跟他说话,舍不得,就卖了个关子,哄他说,“等你回燕宁,再告诉你。” 江阮杀青回到燕宁,才知道谢时屿想拍的是战.争背景。 一对被战火分隔两地的恋人,多年以来寄信传达思念,男主虽然是聋哑人,凭借一个人工耳蜗只能勉强听到声音,交流都靠手语,但他留学归来,学到不少新技术,仍然去参了军。 中间偶然得到一次见面的机会,在火车站月台,男主已经上了车,隔着车窗,匆匆见了一面,他对女主拿手语比划了“我爱你”。 第247页 再等下一次,就是女主得到男主阵亡的消息,耳蜗丢失,他一刹寂静,没能躲过炮火。 男主临终的梦境里,他终于见到了喜欢的女孩儿,她还是那么年轻、秀丽,笑容明亮,是他记忆中开不败的花。 谢时屿从学导演开始到现在,虽然第一部 即将上映的电影是《庇护所》,但大学时也拍过不少片子。 他风格一直都很冷硬、严肃,没什么感情,他似乎也不想去探讨那些柔软的情绪,缺乏共鸣。 这则广告,却拍得实在有点温柔缱.绻。 《春风,春风》和《庇护所》还都没有上映,广告拍摄后投放到平台和电视,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正面反响。 除了完美达到客户要求的,吸引大众关注聋哑人群体,时隔几个月,CP粉也终于在夹缝中嗑到一点糖。 【呜呜呜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笑死,这跟他之前拍的广告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导演的风格。】 【我觉得谢时屿跟张树师出同门,但就是两个极端,张导是拍得调子太慢了,刻画太多生活细节,能看出来《复读生》的时候在用心调整节奏……谢哥是完全旁观者视角,没什么温度,现在弥补上这点温情,就显得特别动人。】 …… “你喜不喜欢?”广告正片制作完成后,谢时屿发给江阮看了一眼。 江阮当然喜欢,谢时屿拍他,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有种……别的导演都没有的感觉,并且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差异,就像当初他拍他的那张生图,是独一无二的。 等谢时屿《庇护所》后期制作完成,江阮牵头开始筹备新的电影项目,谢时屿依旧参演。 这一部是关于京剧名伶的,电影名就叫《青衣》,预期三个月杀青。 但这次开机前,终于等到了柏林电影节开幕。 由于电影节延期,谢时屿这边的首映礼,甚至是在电影节前三天举行。 首映礼当晚,八点整,各方媒体到场,首映正式开始,开头先放了一段《庇护所》的宣传片,仅凭这短短五分零七秒,单从电影画面及逼真特效来说,已经碾压近年来国内一众科幻电影。 尤其是那段星空漩涡,美得令人屏息。 主创人员上台,主持人提问过男女主,最后又轮到导演。 江阮他们已经在台下坐好。 主持人身着晚礼服,气场很足,她先按照首映惯例询问了谢时屿,请他介绍一下这部电影大致的内容、想表达的感情,以及拍摄过程中比较难忘的事……临到最后,又抛出一个问题。 “对于《庇护所》的感情线,观众们也是非常期待,”主持人笑了下,说,“但我还有些好奇,您从导演的视角去看,认为这份感情是怎样一种滋味呢?” 谢时屿接过话筒,听到后动作一顿,丹凤眼藏着笑意,瞥向台下,江阮措手不及,跟他对上视线。 江阮总觉得没有好事,谢时屿还没开口,他就突然红了脸。 “要是这样问,”谢时屿声音低沉,有点痞气,对主持人说,“那我可能挺酸的。” 首映礼自然是现场直播。 他话音一落,直播间沉寂寥寥的弹幕,就瞬间翻了几倍。 【???】 【呜呜呜呜你们过几天去电影节可以顺路领个证吗,我不介意帮忙证婚。】 【我只想采访一下谢导,你的男主角拿着你写的台词,对别人表白的时候,你是怎样一种心情……】 【嗯,应该是那种酸溜溜的。】 …… 谢时屿这样说完,又正色回去,开始认真介绍电影思路。 他最后说:“从筹备开始,前后历时半年完成这部电影,感谢全剧组所有演员、工作人员的付出,尤其是两位主演,江阮和聂云辛老师。” 聂云辛是电影的女主角,这部影片毕竟不是主要讲感情的,女主的戏份很少,但重要性却并不因此降低。 接下来自由采访,江阮受谢时屿的害,被记者围着调侃了好几个问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时屿袖手旁观,被他求救般瞥来一眼,才忍不住莞尔,上前去替他解围。 “你干嘛啊……”江阮又羞又窘,掌心都出了层薄汗,走到台侧忍不住小声嘀咕。 然后毫不意外,听到谢时屿低笑了一声。 谢时屿在身后,没有摄像机能拍到的地方,轻轻勾着他指尖。 “时间还过得挺快的,”主持人听到耳麦中的提醒,笑着跟谢时屿说,“谢导,那么最后一个环节,您还有什么想跟观众说的?” “别的,就没有了。”谢时屿说。 但他还是接过了话筒,离正式放映还有不到十五分钟,他笑了下,眼眸很沉静,说:“趁这几分钟,要不然唱首歌?” 电影中,男女主定情,是在某个雨夜,女主找到一台古老的收音机,因为故事的时代背景是几百年后的未来,所以那真的是古董,毕竟就算是这个年代,收音机这种东西都已经逐渐少见。 女主好奇地去调试音频,男主一身研究所的白大褂,低头在旁边勾兑试剂,脸上是一惯的非人性化的冰冷。 然后收音机中传来一首老歌,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火遍中国,乃至世界的一支情歌。 第248页 研究室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好几个小机器人,他们并不是人类的体型,但比男主先一步拥有了感情,跟女主关系很好,围在旁边好奇探头,扒着桌子看,头顶闪起小红灯。 女主有点五音不全,那些小机器人更没有装载任何有关音乐的程序。 凑到一起磕磕绊绊地跟着收音机唱歌,“……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男主沉默着听,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 江阮听到谢时屿的话,才坐回座位,突然怔住,一瞬不瞬地望着台上,耳根顿时烧得慌,他还以为电影里,谢时屿是凑巧选到了这首歌。 谢时屿嗓音低沉温柔,其实很适合唱情歌,他不知怎么,偶尔有种老式的浪漫。 江阮安安静静地待在台下听。 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 【??!】 【卧槽,是我想的那个吗,卧槽……】 【呜呜呜呜呜呜我哭得好大声,我刚才还在想为什么唱这个,总觉得有点熟悉,然后去翻了一眼,应该是《双轨》三十年前首映的时候,江臣唱的,我记得还有个采访,他说因为那天晚上,送了喜欢的人一张票,请她来看自己的首映礼。】 …… 十分钟后,休息时间结束,开始正式放映《庇护所》。 谢时屿下了台,去江阮身旁坐下,是最佳观影区,他没管现场待在后排的媒体,还没坐好,就握住了江阮的手。 江阮有点害羞,但没躲,他发觉谢时屿手心稍微有点潮湿,好像并没有表面那么冷静。 “哥,你紧张么?”电影即将放映,周遭已经陷入漆黑,江阮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他。 毕竟是执导的第一部 电影,多少情绪有点波动,但紧张还谈不上。 谢时屿跟他十指交扣,摩挲他手心,在他耳边低笑,语气懒散欠揍,说:“我要是想求婚,当然紧张啊。” “…………”他不紧张,江阮却被他一句话弄得陡然紧张起来,没听说过谁求婚竟然还提前预告的。 直到电影开始放映,江阮渐渐沉入到剧情里,才暂时遗忘掉这件事。 谢时屿的求婚,很难得,并没有什么新意。 当晚首映散场,江阮跟谢时屿一起去吃晚饭,突然就被求婚了,浓郁的一捧仿生玫瑰和定制戒指,没有多余的花样。 唯一不太一样的,就是素圈戒指内,除了名字缩写,还刻了只小鹦鹉。 江阮却依然心跳快得胸膛发疼,他牵着谢时屿的手,低头帮他也戴上戒指。 他发现,谢时屿真的对他了如指掌,最明白他会为了什么动心,就像往常懒散、漫不经心,总撩拨你的人,突然间认真起来,甚至有点笨拙、恳切。 他压根受不了谢时屿那种眼神,心脏为此软得一塌糊涂。 这样一个晚上,餐厅只亮着点烛光,落地窗外灯火如流,夜幕上是燕宁市的月光,谢时屿难得又有点醉。 江阮被他攥紧手腕欺身亲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他可能醉了,但并没有在意,抬起手臂,松松垮垮地搂着他的脖子,嘴唇被吮咬得有点发麻,承受不了,忍不住小声闷.哼。 “……你拿手机干什么?”江阮瞥见谢时屿的动作,才稍微挣扎。 谢时屿完全没留给他挣扎的余地,攥着他的手拍了张照,只拍了交握的手,哪怕喝醉了手还是很稳,拍得很漂亮。 尤其是江阮的手背和指尖,白皙的皮肤被灯光衬出柔软的蜜色,那枚戒指戴在他手上……谢时屿低头亲吻他指尖。 然后。 等他起身。 他就把照片发出去了。 “宝宝。”谢时屿另一只手捧着江阮的脸,轻轻掂着,眼神落在他身上,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江阮被他盯得浑身发烫,嘴唇翕动,脑子一热,也顾不上他发了什么。 谢时屿始终不敢想,要是他回国后,江阮死了,他该怎么办。 好像再也等不到一条可以回家的路。 但幸好,都没有发生。 …… 回家后,休息了一晚,就搭早上的航班飞往国外。 电影节为期十天,剧组抵达柏林,主演走完开幕的红毯,就无所事事,《春风,春风》的展映是在倒数第二天,江阮跟谢时屿不想不停地应付采访或者其余琐事,打算在柏林游玩几天。 几个大教堂、博物馆,还有柏林墙……晚上或许可以去吃西餐,江阮海鲜过敏,但牛排什么的还可以尝尝。 “先拿这笔钱。”临走时,江阮突然拿出一张卡。 他卡上一共有三万块。 “嗯?”谢时屿坐在旁边鞋柜上,搂住他的腰,把人拉近,抬起头问,“这是什么?” 他头一次去江阮家的那晚,其实在他的行李箱里发现了这张卡,不过跟这张放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张,看起来就没什么特别的。 “我攒的钱,”江阮塞他手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高三时候攒的,加上之前一个化学竞赛的奖金,治病花了一点,剩下的就这么多……想等高考结束以后去找你。” 但高考完,直接病倒了,最后也没去成。 谢时屿没舍得动他那张卡,揣了起来,晚上在餐厅结账时另外付了钱。 几天后,《春风,春风》正式展映,江阮已经看过无数次成片,但在大银幕上这样认真去看这部电影,还是第一次,或许电影中的故事真实又不乏残忍,整部影片,却并不会令人有太深的压抑感。 第249页 直到影片最后,银幕随着祝春风那段《牡丹亭》,陷入漆黑,然后浮现出一行字,“致敬江臣导演。” 江阮突然眼眶湿润,被谢时屿握紧了手心。 电影展映结束,现场掌声响了很久。 祝春风在电影里唱的不光是京剧,还有点越剧,他什么都学,样样都不精,为这个没少挨他父亲的骂,江阮拍戏时也拿捏这一点,不过毕竟是电影,有几段戏,非得唱得够好,拍出来才漂亮。 所以江阮都去认真学了,最终剪入成片的,是最契合的版本。 谢时屿的导师,费安遥,也是这次柏林电影节的评委之一,他是上世纪国内最早的一批独立电影人,曾经拍出过诸多经典,享誉世界,是真正意义上的名导。 展映之后,谢时屿拉着江阮去见费安遥。 费安遥没有评价他俩的感情问题,但是点评了这部电影,对江阮说:“演得很好,是很真挚的作品。” 许多导演拍文艺片为了获奖,往往急功近利,运用错综复杂的长镜头将文艺感渲染到“苦大仇深”,实际电影的内涵却撑不起来,最后给人的感觉,就是隔了一层未捅破的纱。 江阮连忙道谢,比等颁奖还紧张,“谢谢您。” 柏林电影节最后一天晚上,电影宫内,又是衣香鬓影,闪光灯不停,剧组落座,等待颁奖典礼开始。 张树还挺紧张,不太自信地说:“我觉得,至少整个剧组能拿到一项奖吧?” 他明白自己是新人导演,能入围这种级别的国际电影节已经很不容易,拿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最佳男主角,他总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等颁奖流程进入到重头戏,最佳男演员银熊奖,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江阮一开始掌心还有点潮湿,越往后,心跳逐渐平静下来,他指尖不小心蹭过身旁谢时屿的手背。 谢时屿偏过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攥住了他整只手,对他耳语了几句话。 江阮听清了。 “你永远是我心里的最佳男演员。” “唯一的。” 颁奖嘉宾是一位法国影星,已经年长,头发花白,江阮小时候就曾经看过无数次他的作品。 “The Silver Bear……”他拿起银熊奖杯,语调刻意放得很慢,等念完那一小段固定的颁奖词,最终停顿一秒,念出了名字,“……Jiang Ruan,……”其实念的时候读音很怪。 并且《春风,春风》,这个一语双关的字眼,江阮最终也没有选择译为英文的春风。 主持人再次翻译嘉宾的颁奖词,江阮才终于听懂,他怔了一瞬,起身去领奖,有过《唐侠》时颁奖的经历,这一次,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紧张。 他先接过那座银熊,跟颁奖嘉宾道谢,然后又感谢了这次电影节所有的评委,还有整个剧组团队,不辞辛苦的奔波。 感谢一圈之后,江阮望了眼台下,一颗心沉静下来。 “尤其是想感谢陪我演完整部电影,始终没有离开的人,”江阮继续说,“感谢你包容、信任我,陪我入戏,走过电影中数十载春夜,否则我也无法更好地融入角色,感谢你一直爱我,留在我身旁无须追逐就能触碰到的地方。电影这条路如此漫长,也许我穷极一生不能窥探到面纱之下的神秘,但我感到满足,现在……甘之如饴,谢谢你,我爱你。” …… 最终,《春风,春风》拿到了这次柏林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和最佳编剧奖。 颁奖结束,堵在电影宫外,又是涌来的无数家媒体。 江阮迫不得已,先去接受采访,等到采访也告一段落,他有点迷茫地回头看了一眼,走来时的红毯离开后,人群拥挤,跟谢时屿不小心走散。但谢时屿结束他的采访后,就过来找江阮,一直待在不远处。 记者散开,谢时屿朝江阮的方向走过去,他拉着江阮的手上了车。 又一场光明正大的私奔。 当晚,谢时屿发了条微博,配图是一张十年前的照片,他转学到燕宁一中的那个夏天,路过教室,化学竞赛,江阮穿了一身白大褂,眼睫漂亮,在他抬起镜头时,朝他瞥来。 【谢时屿V: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他才发出去没多久,底下评论就炸了锅,《春风,春风》展映并且获奖后,不少电影片段流传开,赚了无数眼泪,都盯着微博,几乎第一时间看到他新发的那条。 【呜呜呜呜呜呜又是这张照片,我真的永远心动。】 【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对啊!!!之前燕宁一中公告栏放的竞赛照片,不都是侧脸吗??这张阮阮看镜头了,我绝对没见过,不然肯定记得。】 【救命,我怀疑当初那张也是谢哥拍的,这是什么醋精行为,连老婆的正脸都不愿意给别人看,竟然藏照片?!】 【呜呜呜呜又是流泪的一天。】 江阮之前去给谢时屿探班的时候,曾经看过他的单反,不过那天晚上没来得及翻到最后。 最后一张,也是谢时屿拍他的第一张照片,就是头一次见面,他压根没意识到的那个对视。 这一次,江阮在微博回应了。 他停顿几秒,也发了一条,像待在一起,约好似的,同样是张照片。 第250页 液体冰蓝的一个风暴瓶,无数晶体,细雪碎冰般沉淀浮动,剔透漂亮,像鱼群流淌过深海。 【江阮V:赠与我一生钟爱。】 ————正文完 2021.09.03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每次完结真的很不舍,文总会有完结的一天,但故事没有结尾,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很爱你们。(≧▽≦) 求个作收谢谢大家QAQ。 【要是有宝很想打五星,但是碍于系统只能三星四星,希望还是不要打了,非常感谢但这个真的太扎心了!而且特别拉低评分,谢谢大家!!!】 ps: 1.明天接着更新番外!!!或者说应该是今天晚上(……) 2.下一本不出意外应该是写《复读生》,放心不是虐文,大体内容跟这本戏中戏里是一样的,但可能细节会有点出入。 甜虐度跟这本应该也差不多(?) 感兴趣的宝求个收藏! 开文之前可能会换一下文名,以便更好地打入jj内部,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流泪。 3. 然后这本也求个预收,小钟那本不长,所以这本应该也很快就开了。 《穿成残疾反派大佬的黑月光》 伪装绿茶戏精小美人受x闷骚醋精反派霸总攻 (容秋)x(陆鹤承) 1. 容秋意外穿进一本娱乐圈爽文,成了里面同名同姓的恶毒男配。 在原著剧情中,他不仅拿下三滥的手段倒追主角攻,霸.凌跟自己同在一个糊团的主角受,还假惺惺救了反派,又对他陷害嘲讽,置之死地。 他恶劣歹毒,成了原著最大反派的黑月光。 最终,下场凄惨,被主角攻受打脸,全网封杀以后,又被反派抓去碾断手脚,挫骨扬灰了。 容秋穿过去的时候,原主不满跟反派大佬陆鹤承家族联姻的安排,正准备逃婚,去继续死缠烂打主角攻,同时彻底得罪反派。 媒体娱记都一心想看他的笑话,等他大闹一场,被赶出陆家。 容秋:我哭了,我装的。:) 结婚当天。 陆鹤承一身西装高冷矜贵,面容俊美,眸色漆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容秋毫不犹豫,满脸深情,反手握紧对方冰凉的机械指骨,给他戴上了戒指。 正准备看戏的娱记:说好的作精呢??? 正等他悔婚的反派:“…………” 2. 陆鹤承年少残疾,断了一只胳膊,空荡荡的袖子成了被人取笑的焦点。 他阴郁孤僻,又心高气傲,并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成年后,他装上了金属义肢,白手起家成了商界新贵,没有人敢再取笑他,也没有人敢靠近他。 直到那个少年出现。 他不害怕他的残疾,会抱着他的手给他取暖,还会好奇又小心翼翼地研究他的金属指节。 那双湿润温和的眼睛看着他,语气柔软,小声问:“还会不会觉得疼?我给你揉揉?” 3.陆鹤承死过一次。 重生之后,等到终于恢复记忆,他满心压抑不住的暴戾,看着身边无知无觉的少年,只想赶走他身边所有人,将他藏到怀中。 让他跟自己一起堕落。 “你是我在深渊抬头看到的月亮,而我却想变成淤泥,再一次沾染你。” 感谢在20210901 19:51:44~20210903 01:3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饭团017、42182914、北拙、人间盛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yoi 40瓶;长疴 19瓶;人间盛旺 12瓶;初见。、北拙 10瓶;香菜薯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真人秀(一) 柏林电影节已经闭幕, 剧组办完庆功宴,暂时没有别的事,谢时屿和江阮就没跟张树他们一起回国。 先开车去欧洲到处游玩, 然后, 在酒店住了一周, 搭夜航飞往明尼阿波利斯。 明尼阿波利斯的瀑布是真的很美,激流白练, 江阮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美景。 但谢时屿完全不感兴趣,就是陪他来玩, 晚上回到酒店,江阮去翻他的单反,结果,没有一张瀑布单独的照片, 谢时屿好像一直都在拍他,并且还有点嫌风景碍事的意思。 “都看一天了还没腻。”谢时屿见他趴在床上摆弄单反, 就在他身旁坐下。 江阮感觉到身旁床垫被压得凹陷, 是每一寸骨.肉都熟悉的重量……他浑身都突然紧绷, 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了挪,双手捧着单反,扭头去看谢时屿。 “……躲我?”谢时屿本来没想别的,见他这样, 忍不住招惹,轻啧了一声,勒着腰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拽,连同他那个单反,握着江阮的后颈强.迫他低头,在他颤抖的眼睫上亲了一下。 江阮半趴在他胸口, 耳根红透,小声嗫喏:“……不行,明天要回国的,还得去《庇护所》的宣传活动。” 《庇护所》正式全国公映后,首日票房过亿,江阮作为一番男主,又刚拿到柏林影帝,红得炙手可热。 “我说什么了?”谢时屿搂着他占便宜,嘬吻他洗过澡后湿红的唇瓣。 江阮被亲得迷糊,单反早就丢开,后颈耳根被揉捏到发烫,谢时屿又叼着那点唇肉吮吸,低笑说,“宝贝儿,别管那个单反了,能不能多瞧我一眼?” 第251页 提起这个,江阮抿了下唇上的水渍,仰起脸跟他说:“等回国以后,可能是下周,我得去录综艺。” 《最佳拍档》今年出了一档特别节目,每一期六位嘉宾,节目的内容和嘉宾角色扮演的身份,是由观众上个季度投票决定的。 江阮是这个综艺的“元老”,哪怕是之前他还没爆红的时候,对这档节目而言,有他在也等于收视率和观众黏性,所以新的策划出来,节目组跟他沟通,他恰好有空就同意了。 “去几天?”谢时屿指尖碰了碰他的睫毛。 “三天,”江阮撑起身亲他一口,握着他戴戒指的那只手拢在心口,跟他腻歪,既害臊又虔诚,“等我回来,就搬家。” 他和谢时屿说好了要同居。 “我能不能去?”谢时屿不太乐意地问他,“你们这节目还缺人么?” 这一个月,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而且回国之后,再等一段时间,江阮又要进组,他也有别的事得忙,虽说想见面只是搭几个小时飞机的事,但毕竟不如在同一个剧组方便。 还真的缺一个人。 江阮记得,之前节目组联系他的时候,嘉宾还没有都确定下来,除了柳钟达、雪樾他们几个常驻MC,本来有个上一季没来的老朋友,可能会回归,结果档期未必能调得开。 “我去问问。”江阮摸来手机。 但他突然想起上一季,谢时屿跟他一起去的那几期节目,指尖一颤,脸颊簌然红透,电话没打出去。 “……你去了又欺负我。”江阮趴下纠结。 “嗯?”谢时屿挑了下眉,跟他翻旧账,“谁喝醉了故意勾.引我?” “……” 江阮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过了半晌才挪着蹭到他身旁,脸颊挨着他肩膀,有点撒娇的劲儿,小声抱怨他:“你都看出来我是装醉,怎么还假装不知道……” 谢时屿这还真的没看出来,他就是嘴欠撩.拨,哪知道背后竟有这样的隐秘。 “……”江阮跟他凑得近,瞥见他眼神顿了一秒,瞬间发现自己说漏嘴,抿住嘴唇,浑身红成了虾子,不敢吭声。 “浪得你。”谢时屿磨了下齿冠,掌心揉到他小.腹,推他躺好。 但还得先办正事儿,他去拿江阮的手机给综艺导演拨了个电话,询问嘉宾是否已经凑齐,要是缺人,总不至于不乐意叫他去吧。 江阮是真的不想叫他去,却被攥住手腕,没能夺过手机。 “怎么这么没良心,等我不在又撒娇说想我,”谢时屿轻浮下.流,拍了拍他的脸颊,冲他一笑,俯身说,“我保证去了以后,什么都不说,还不行么。” 节目组确实临时缺一位嘉宾,这档特别节目,第一期是想找最熟悉的面孔,这样容易吸引老观众。 不过,谢时屿虽然只来过两三期……但这是他跟江阮出柜后头一次综艺同台,到手的流量怎么可能放过,导演巴不得谢时屿也能常驻,听他一提满口答应。 江阮幽幽冷冷地瞥了谢时屿一眼。 …… 回国后,去录制综艺的那天,江阮在浴室冲水,都没听见谢时屿什么时候靠近的,被他从身后贴紧,手臂有力,往怀里一搂,就着温热水流,埋在那缱.绻的地方,被欺负得晕头转向。 临走前就没察觉,谢时屿拿了身白T恤和牛仔裤给他穿,恰好不遮不掩地配了身情侣装。 等上了节目组的大巴车,江阮一抬头,被其余几双眼睛揶揄地看过来,才猛地发现,连脖颈和锁骨都红了,匆忙跟镜头打过招呼,去大巴车最后一排坐下。 【呜呜呜呜呜好久不见。】 【!!!世俗的欲.望回来了,老婆好适合这种干净简单的衣服,我疯狂斯哈。】 江阮冷清艳丽的一张脸,被眼底的卧蚕平添出柔软,黑发稍微有些长了,像拍《复读生》时那样扎了个揪,越不加修饰的装扮,越衬得脸庞白皙漂亮。 【我哭了,终于度蜜月回来了,我还以为今年都没法见到,谢哥是不是丧心病狂啊啊啊啊啊,弄了个小号不停地发照片,好了,我知道你跟你男朋友去明尼阿波利斯了,你还给他买了冰淇淋。】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嗑疯的难道不应该是戒指???】 【每日一问,都求婚了,什么时候结婚?!QAQ】 谢时屿跟在江阮身后上车,他穿了件同款的黑T恤,还有休闲裤,懒洋洋地插着兜,另一只手,却探到前面牵牢江阮的指尖,仿佛不粘着人就担心自己会走丢。 “亲爱的朋友们,好久不见!这里是《最佳拍档》新一季的特别节目!”导演在江阮彻底面红耳赤之前,及时出现,再一次声情并茂念流程,“今夏又迎来了崭新的旅程,我们的六位新人主播,都已经陆续到场……” 这一期特别节目,江阮他们一行六人,扮演的是新人主播……而且是灵异档的主播。 像所有电影小说一样,他们听说燕宁市有一个荒废的民国宅子,会传来奇怪的声音,就打赌约定,要趁着晚上过去看一眼,并且每个人都会进行直播,谁的直播间人数最多,就获胜。 粉丝纷纷劝他们不要作死了,但也有不少煽风点火,起哄让他们去的。 “直播平台为大家提供不限量、免费的虚拟礼品,”导演跟观众讲解规则,“这三天之内,可以通过互动等形式得到礼品,为你喜欢的嘉宾,同时也是‘新人主播’打赏……” 第252页 其实相当于密室逃脱游戏,嘉宾需要一路过关,离开那个诡异老宅。 “……”江阮在大巴车最后一排坐好,接过导演组发给每个嘉宾的直播工具,是专门的手机和自拍杆。 这次节目仍是直播形式,但不同的是,除了节目组的多机位跟拍直播之外,每个嘉宾也会真的开辟一个直播栏,非常逼真,无论对观众还是嘉宾,都很身临其境。 江阮的麦还没别好,谢时屿抬起手帮他弄,镜头被沉浸在激动情绪中的导演挡住,只能看到他像是抚了下江阮的脸颊。 【???】 【啊啊啊啊啊镜头能不能再凑近一点!!干嘛呢!!让我康康,带我一个,不要逼我求导演组呜呜呜。】【卧槽,我都忘了之前票数最高的是灵异本,谢哥为了老婆真的不顾一切。/doge/】 【我也忘了哈哈哈哈,怎会如此,我记得谢哥是不是怕鬼啊。】 …… “接下来,分发背包,”导演组说,“两位嘉宾一组,但每个嘉宾都能得到一个背包,背包中所有东西可以自行挑选,只要能装得下,拿多少都行,友情提示,不要太贪心哦,通关说不定会遇到障碍的。” 这一期综艺,都是老熟人,另外两组分别是柳钟达,雪樾,还有邬迟和孟遥。 所以大家都没客气,等大巴车停下,抵达物资集中站,就纷纷下车去装东西。 他们需要在宅子中度过三天,是真的三天三夜。 江阮跟谢时屿说:“哥,我记得之前有一期也是类似逃生,当时在一所医院待了两天,医院食堂里有能吃的食物,不过很少,主要还是吃一开始包里带的泡面和速热盒饭。” 那一期,多亏柳钟达,装了十来包泡面,不然他们都饿到走不动了。 谢时屿没说话。 “速热饭有点占地方,我们要不然多装一点泡面和罐头?”江阮又接着说。 他被谢时屿揽着肩膀,谢时屿拎着两个人的包,跟着他走,江阮负责往包里丢东西。 毕竟是直播综艺,不能冷场,江阮就念念叨叨,不过他嗓音甜润,听着让人很舒服,“还有手电筒、军.刀,电池多装几节……” “……”江阮又拽了下谢时屿的短袖,有点害羞,跟他商量,“我能不能拿个糖水罐头……” 这就是拿来解馋,包里还勉强有点空间。 【呜呜呜呜呜给妈妈一个地址,给你寄一箱过去。】 【真的要待三天啊……虽然当初我也投了这个副本的票,心虚,不过这综艺的道具和场景一直都特别逼真,估计会很吓人……嘉宾该住哪儿?】 【反正节目组肯定也不会苛待嘉宾啦。】 【没人发现谢哥一句话都没说吗???除了一个多小时前刚上大巴的时候,打了个招呼,再也没说过话了,阮阮问他要带什么东西,他也不吭声,不过倒是一直在帮忙拎背包。】 【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回事啊,吵架了吗,看起来又不像。QAQ】 从下了大巴车,嘉宾去分头拿物资开始,就正式进入了沉浸式录制,他们是约好一起来准备道具的新人主播,并且,答应粉丝,要从头开始全程直播他们探秘民国宅子的过程。 所以,除去节目组的跟拍,已经开始了每个人的个人直播,跟以往节目不同,嘉宾是全程能够看到弹幕的。 谢时屿长腿撑着,懒散、没骨头似的靠在货架旁,寡言少语,拿过江阮手里那罐糖水罐头,塞自己包里。 一抬头,瞥见直播间刷得越来越密集的弹幕,他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然后,假装不经意,他朝江阮看了一眼,被驯服似的,却又一副告状的架势,“有人不让我乱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是恋爱综艺。(σ′▽‵)′▽‵)σ 感谢在20210903 01:32:15~20210904 00:0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TAMOT、23: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叙長 20瓶;初见。、你再说一遍 10瓶;果子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真人秀(二) 谢时屿话音一落, 没过几秒,直播间弹幕瞬间刷满了屏幕。 【???】 【我原地笑死,谢哥是不是憋了一路, 就等着有人来问他???】 【谢谢, 有被骚到。】 【老婆为什么不让你说话, 救命,还不是怪你太骚了。】 【?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都听懂了,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没听懂吗???我不懂, 谁不让你乱说话,麻烦把过程从头到尾详细描述一遍,一点也别漏,不然我不信(bushi)。】 【我也不懂。】 【不懂+1。】 …… 谢时屿直播间弹幕雪花般不停地翻涌, 但个人直播间的弹幕,其余主播是看不到的。 除非特意点开六位主播的积分排行榜, 再点到对应主播的直播间, 才能够看到对方的情况。 这档综艺多年来一直做得很有态度, 江阮玩得也认真,他为了接下来三天的民国老宅探险直播,眼神一直落在货架上,就没听清谢时屿的话。 等到他低头去看自己直播间的弹幕, 所有粉丝火烧眉毛似的,纷纷喊他快点去谢时屿那边。 第253页 他茫然点开,才知道谢时屿刚才说了什么。 “……”江阮簌然脸红,捂住耳麦,回过头,小声跟谢时屿说, “你……” “嘘。” 谢时屿打断他的话,指了下自己的麦,却没刻意放轻声音,直播间内都能听得到,他懒散地说:“江老师,我还直播呢。” “……” 综艺才开始录制不到两小时,江阮已经有点崩溃。 但他没谢时屿那样厚的脸皮,当着直播间数万粉丝,不好意思多说,抿紧嘴唇,又从货架上拿了一卷医用绷带,想接过自己的背包。 但谢时屿虚晃一下,没递给他,还是帮他拎着,撑开拉链,说:“放进来。” 等他们这边挑选好道具和食物,另外两组也已经整理完毕,一行六人在物资集中站门口集合。 此时,导演组已经退离镜头,在之后几天的录制中,为了真实感,也不会在镜头前露面。 “怎么办?”柳钟达盯着那辆大巴车都有点发怵,“咱们……是等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出发?” 上一季度,《最佳拍档》节目组给出了六个副本,供全网观众匿名投票挑选,并且最终的票数,也不会提前告知,所以嘉宾们是真的到了现场,才知道这一次的录制场所。 “走,”雪樾挺鄙视地往他肩膀拍了一巴掌,“早晚不都得过去,怎么回事啊,当初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来直播,不会现在就怕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柳钟达憋红了脸,不太服气。 “我什么时候说过害怕,”柳钟达辩驳,“约好的是晚上十二点,那个宅子‘闹事’的时间再过去,现在才几点?我是觉得去这么早也是干等着,还不如待在这边车上等。” 这边演起来,顺便把时间点之类的信息透露给观众,江阮他们已经将背包放到了大巴车的行李架上。 “诶,停下,”柳钟达一眼看见,顺手拎起他跟雪樾的包,飞快追过去,上车之后悻悻地假装抱怨,“还有人没上车,怎么都不说等一等?” 节目组的设定是,所有新人主播,来参与这个直播PK,都是各怀心思,哪怕搭档之间也是这样。 不过表面上,在直播刚刚开始的这几个小时内,矛盾看起来还没有那么显眼。 “行了,别吵了,”邬迟冷着脸开口,“再吵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 这期特别节目,请来的六位嘉宾,哪怕是已经转行主持人的柳钟达,也曾经拍过戏,是各种意义上的全员“演员”,直播间观众明知道他们也都是演的人设,但依然很有代入感。 【呜呜呜呜救救我,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是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 【我就想知道,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两位主播,你们是真的来直播抢积分吗,我怎么觉得是公费恋爱???我要上报到平台,投诉(划掉),给你俩升级直播间了呜呜呜呜。】 【感谢楼上,我现在一点也不怕了,还想摩多摩多。】 …… 江阮上了车,还没来得及参与柳钟达他们的直播,才想开口,谢时屿就突然凑近,捂紧,然后彻底挪开两人的麦,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了一句,江阮耳根腾地一下烧起来。 “坐着难受么?”谢时屿问他。 江阮憋红了脸,小声说:“……还行。” 早上他醒来,去浴室想稍微冲一下水,谢时屿从身后搂他,下巴搭在他肩上,帮他掬水。 谢时屿其实没想怎么着,贪恋那点温柔.乡,还余留着昨晚的湿软,轻弄几下就退开。 但江阮没忍住往他身上黏,白里透红的膝盖拢着他,都理智熔断,消磨掉了一清早的时间。 直播间内,只看到谢时屿朝江阮靠近,鬓角厮磨般的距离,完全听不到在说什么,不过说完几句悄悄话之后,谢时屿低头翻找,拆开包装,递给江阮一板巧克力。 “再垫垫肚子,”谢时屿跟他说,“待会儿下车,可能到中午都没什么时间吃东西。” 大巴车还得开半个多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 “晚上睡哪儿啊?”柳钟达突然开口问,打了个颤,“不会真的睡在那宅子里吧?” “可能……”江阮说,“附近应该也没有别的住处。” 江阮腿上搭了件牛仔外套,谢时屿的手从底下探过去,握紧他指尖,收拢在掌心里,挨个揉捏着他的指腹,把那点软肉捏到微红发烫,都没松手,又跟他十指交扣,直到车停。 “……”江阮红着脸,指尖微蜷,又被谢时屿捋平,“你待会儿真的别乱说话了……” 他无所谓谢时屿怎么说,就是害臊得没法面对镜头。 “那我只说实话行不行?”谢时屿嘴角勾了下,“不捉弄你。” “……” 江阮总觉得还是不太对。 但车已经到地方,他们就先下了车。 节目组安排的“民国老宅”,其实就是一处提前布景的大型密室逃脱,机关复杂,从宅子外表看,古旧的棕红大门,吊着几只贴囍字的大红灯笼,台阶上青苔野草,还挺逼真。 “先进去……吧?”雪樾问。 论坛热议的流言是,这个老宅,每晚十二点,都会传来诡异的哭声,男女老少都有,而且哭声都是从西院传来的,所以他们重点要探险的就是西院。 第254页 不过,别的院落也要去看一看,寻找线索。 他们作为灵异频道的新人主播,跟粉丝提前约好,要在晚上十二点整前往西院。 白天这段时间,就用来翻找别的院子。 其余人都没有异议,推开那扇落灰的棕红大门,就越过门槛走进去。 等到落在最后的谢时屿也离开门边,大门悄无声息地突然合上了,留下吱呀一声细响。 【卧槽,吓我一跳。】 【呜呜呜呜小谢刚才听见动静,就抬手搭在老婆肩膀上,还挡在他旁边。】 【我想说时阮是真的,然后又想起他们本来就是真的???】 …… “才开始,”江阮犹豫提议,“先一起行动?分头去找,要是走散了,晚上可能会很麻烦。” 的确如此,六人各自带着背包,推开了东院那间大厅的门。 还是像刚才那样,等到最后一个人进入房间,房门突然关闭,周遭光线黯淡。 江阮正想拿出手电筒,桌上几根红烛陡然幽幽亮起,哪怕明知道外面还是白天,脊背都跟着一凉。 但谢时屿的手臂一直搂在他身后,江阮悬着的心落下去,又好像没那么紧张。 “没事,”谢时屿握紧他手腕,低声说,“都是假的。” “……大厅的门彻底拉不开了。”邬迟过去尝试,顿时黑了脸。 这间大厅看起来很宽敞,所有门窗都紧闭,遮得一丝光也不透,有点昏暗压抑,柳钟达吓出一身冷汗,他是真的受不了这种副本,提前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来。 “不是,那咱们怎么办啊,”柳钟达问,“就这样,先找线索?光靠这几根蜡烛,也太黑了点,什么都看不清。” “先等等,”孟遥出声提醒,她经常跟朋友玩密室逃脱,比较熟悉套路,拦住柳钟达没让他乱动,说,“再等一会儿,估计还有东西。” 她才说完,大厅的烛光突然明灭一瞬,等再次亮起时,桌椅旁边,已经站了一个妇人,她挽着发髻,穿着就是民国打扮,但玉坠戒指,看着很雍容,像是这个宅子的主母。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耶,这期嘉宾真胆大,一个尖叫的都没有,换成我已经吓哭了呜呜呜。】 …… “……是真人?”柳钟达抖着嗓子问了声。 江阮其实不是很怕这些,就一开始进来时,有点紧张,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还握着谢时屿的手,但是稍微往桌边走近了一些,扭过头安抚柳钟达说:“不是,应该是投影。” “看她想做什么。”谢时屿手臂搭着江阮肩膀,指尖揉了下他发梢说。 什么都没有。 突然闪现之后,再过几秒,妇人消失,整个大厅的灯光都同时亮起,驱散了人心底的恐惧。 不过,抬起头去看的时候,大家都发现桌上多了一份报纸。 报纸上只有一则报道是能看清字迹的,说周家上下一百余口人,一夜之间全都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其余信息,都被磨损掉了。 “……算了,”柳钟达心跳还没缓下来,说,“先找机关,离开这个房间再说。” 大厅很宽敞,这次所有人只能分头去找,这只是副本开始后的第一个密室,按这个宅子的大小和这期综艺录制时长,后面少说还有十几个,所以开头并不是很难。 几分钟后,邬迟和孟遥就发现一副挂画的背后,好像有个暗门,严丝合缝嵌在墙上。 “推不开,”孟遥尝试失败,摩挲半天纳闷摇头,“也没有锁。” “那张画有没有问题?”谢时屿去找过书架,没发现异常,就走过去帮忙掀起画看了一眼背面。 邬迟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这个鱼,感觉不太对劲。”是条鲤鱼,但鱼肚翻出,肚皮上隐约能看出是个黑白的八卦标志。 谢时屿觉得有点眼熟,他盯了那条鱼一秒,回头去找江阮。 江阮一直待在大厅角落,摆弄那盘像是被人撞翻的围棋,低头拿黑白棋子对着挂画拼了个图案,尝试五六次之后,突然听见门咔哒响了一声,但是没有开,墙壁上弹出一个机关盒。 “这次需要密码了。”邬迟蹲下一看,“都是字母。” 跟机关盒一起弹出来的,除了那道密码锁,还有一张纸条,几行点、划和停顿连成的字符,是摩斯密码。 “好像周家大少是留洋回来的,他一直学数学?”孟遥问。 “嗯,”江阮也记得这个前情,“他回来之后,不到一年,在他成亲的那天晚上,老宅就出事了。” 碰到类似的密码,每次都是江阮和邬迟去解,江阮站起身过去,发现那几行字符还挺长,得全都解出来,不然不知道密码到底是首字母相连,还是末尾的字母。 【怎么说呢……这个大厅的格局,就感觉挺阴森的,虽然乍一看喜庆,但好多黄铜镜,刚才柳叔的镜头不小心扫过去,差点吓死我。】 【呜呜呜我只敢待在谢哥的直播间,他镜头里一直能看见老婆,我活过来了。】 密码几分钟就解开了,六个字母连在一起是“LINGER”。 “什么意思?”柳钟达刚才都没敢靠近,那个机关盒上有血迹,而且一看就是那种沉淀多年,把盒子沤烂,已经发黑的血,江阮竟然还一直抱着那盒子解锁,“这跟老宅有关系?” 第255页 “不知道,”江阮说,“可能是人的名字?” 通往下一个密室的门已经打开,但他们发现,要是没人抱着这个机关盒,哪怕已经解锁,门还是会再次关上,也就是说,他们如果都去下一个房间,可能就没办法原路返回。 “要不然留个人在这儿,”邬迟说,“等把下个房间的锁解开,要是没问题,再一起过来。” 说不定还是类似的密码,节目组会给每个嘉宾提供一点帮助团队过关的机会,这些数字环节,基本都是留给江阮跟邬迟的,他俩肯定得过去……最后谢时屿说:“我留下来。” 他一说完,江阮愣了下,悄悄拽他手指,“你不怕么?” 高中的时候,他跟谢时屿去电影院看过几次鬼片,谢时屿倒是不怕,但像鬼屋什么的,就不肯去。 “怕啊,”谢时屿手臂搭在他肩上,指腹揉了下他耳朵尖,掌心往下滑,轻轻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让他跟邬迟他们一起走,低头笑了笑,跟他说,“你快点去破密码,待会儿来接我。” 江阮有点犹豫,但谢时屿已经去机关盒那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就回过头跟他说:“我马上回来。” 江阮他们需要通过一条潮湿的密道,才能去往下一个房间,密道内只亮着几盏昏暗的煤油灯,所以手电筒光消失后,那个入口看起来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幸好大厅灯没有灭。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陷入漆黑的下一刻,又突然亮起来一点,显得没那么可怕。 每个主播的积分,主要是通过得到线索的数量计算,除此之外,加上直播间观众的打赏,也可以折合成积分。 谢时屿不去下一个密室,等于放弃掉任务线索,很快垫了底。 【???】 【我要笑死,阮阮过去以后又抱了几个手电筒回来,打亮都堆在密道入口了。】 【谢哥就一直干等着吗?QAQ】 【是啊,虽然老婆他们还挺快的,进去以后就分开找线索,不过这密室也太大了,估计又得半个多小时才行。】 …… 谢时屿留下等人,隔音很好,他听不见江阮他们那边的动静。 等了没几分钟,拿着机关盒又不能起身再去大厅找线索,闲得慌,就瞥了一眼直播间。 “嗯?”谢时屿丹凤眼微抬,懒洋洋的,盯着不停滚动的弹幕,“身上的衣服?” 【呜呜呜对对对,真的是情侣装吗?】 【看起来跟阮阮那件白T恤真的一模一样,除了颜色,我信了,最佳拍档,永远的恋爱综艺。】 “我不知道,他买的。” “戒指?这个是我提前订做的,本来想等柏林电影节之后再送,没忍住。” “想看一眼?也行,但我不想摘。” “紧张啊,谁求婚不紧张,要是他不答应呢。” “嗯,高中是在一起过,我追的他。” “为什么送我风暴瓶……这你得问他,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挺喜欢的。” “嗯,是为了陪他才来的,过段时间他又得进组……” …… 下一个密室,是一间书房,溅满了血,柳钟达帮忙扶着,江阮踩上梯子,才在一个书架的顶上,发现了新的机关盒。 这次不是摩斯密码,但线索都在屋内,他们找了将近一个小时。 其实,在这种密室中,除了心理上的恐惧,落单的人也是最危险的。 虽然他们不是真的搞什么灵异直播,但谢时屿放弃积分、放弃出镜率,要是密室还有机关,他可能真的会跟所有人暂时走散,不知道得困多久,对团队来讲,付出了很多。 而且按照节目组以往积分兑换住处的惯例,他晚上说不定都不配睡地下室。 “开了。”江阮抱着机关盒,下一扇门訇然开启。 他先把机关盒递给邬迟,然后扭头想回去找谢时屿,余光不小心瞥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间,突然脚步一顿。 直播间内都已经笑不活了。 【救命,到底是谁答应把他一个人留下来直播的,我呜呜呜完突然想起阮阮这边,现在笑到脸僵,好疼。】 【直播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呜呜呜呜呜我想让老婆看到然后管管他,但是又想他再多说一点。/doge/】 【!!!!完了完了,啊啊啊啊啊要被发现了!!小谢!危!!】 …… 江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满脸通红,连锁骨都红透了,他抬起头,发现谢时屿的积分突然变成了榜单第一。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我尽量早一些!我熬夜宝们还是早点睡,啾啾。 感谢在20210904 00:06:28~20210905 11:4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吻文的宝、柚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真人秀(三) 谢时屿一开始也没注意积分榜, 直到直播间内弹幕越刷越多,互动率飙升,他不经意瞥了一眼, 才发现已经被打赏成了榜单第一, 轻啧一声, 抬手暂时关掉了自己的打赏通道。 再等几分钟,可能孟遥他们找到了新线索, 又有人积分超上来,他才将手机放回原位。 “别害我, ”谢时屿眼眸很深,笑了下,压低嗓音说,“被他发现……” 第256页 【???】 【不是, 谢哥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老婆不会发现???】 【!!!啊啊啊啊不要告诉他!!!】 弹幕刷得太快,谢时屿没能看清那几条, 他还别着江阮送他的那个坠小印章的胸针, 有人不停地问, 他就说:“嗯,也是他送我的。” “为什么要送我?” “你……是不是新来的粉丝,无所谓了,不知道没事, 现在知道了。” “刚才走在最后去旁边密室的那个主播,对,是他,那是我男朋友,想送我东西不是很正常么,不需要理由。” …… 江阮走过去恰好听见, 憋得脸红,有点窒息地站在原地,“谢老师……” 谢时屿这才回过头,喉结滚动几下,没管直播间一片幸灾乐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起身大尾巴狼似的揽着江阮的肩膀,低头望着他,温柔地说:“还挺快的,能过去了么?” “……能。”江阮耳根滚烫。 “走。”谢时屿拉上他手腕,将机关盒放回了椅子上。 暗道的门并不是突然就会闭合,留了一点给人走过去的时间,等谢时屿完全走到暗道内,门才在身后缓缓地重新关闭。 江阮都不敢去看弹幕,也不敢回去面对经纪人,哪怕没听见,都能想到谢时屿是怎么说的。 “生气了?”谢时屿手还搭在他肩头,稍微俯身,凑近了他贴着耳根,低笑问他。 江阮恰好回头,感觉谢时屿的嘴唇蹭过他发丝,熟悉的温热。 “……”江阮脸颊微红,挪远了一点,避开麦,小声说,“没……”然后抿了下唇,又说,“有一点。” 谢时屿被他弄得心痒,又觉得心软,想欺负他,但又舍不得,好像现在跟八.九年前并没有任何区别,永远为了他心动,又永远为他收敛,最后搂在他肩上的手收紧了一点。 “对不起,”谢时屿没什么歉意地说,眼中尽是坏意,“我没说你坏话,等综艺播出你就知道了。” “……” 江阮信不过他。 这条暗道从头到尾差不多有二十米长,等见到江阮刚才破解的那个密室的光亮时,邬迟他们听见脚步声,也跟着松了口气。 邬迟和雪樾迎面走过来,想最后检查一遍暗道,看有没有遗漏。 结果谁都没想到,在他们刚刚走到暗道中之后,不到三分钟时间,暗道两头,通往大厅和下一个密室的门,陡然关闭,发出闷响,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暗道中一阵凉风吹过,只有几盏昏暗的煤油灯,熄灭后又重新亮起。 【卧槽!!!心脏病要犯,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是我眼花了吗救救我,救救我,我怎么觉得刚才暗道里闪过一个影子,是NPC吗???】 【……别吓我啊,我怎么没看到有人??】 …… 江阮他们也被吓了一跳,谢时屿的手原本就搭在江阮肩上,暗道漆黑的一瞬间,他伸手把江阮整个搂到怀里,尽头确实有一点诡异的红光闪过,他掌心捂住了江阮的眼睛。 “怎么回事?”柳钟达惊慌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有点模糊,“阮,谢老师……不对,邬迟跟小雪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 江阮想了下问:“你跟孟瑶姐那边有问题吗?” “刚才解了密码的那道门又关了。”柳钟达一脸懵逼。 “可能没彻底解锁?”谢时屿说,“或者不小心触发到机关……”他说着,拿起手电筒,朝四周,尤其是身后照了照,空无一物。 暗道内一股发霉的味道。 “幸好包都带着,”雪樾心有余悸,“不然真要是走散,连吃的东西都没有。” “算了,先找一下再说。”邬迟说。 他们两人一组分散开,在暗道内摸索,煤油灯的光除了阴森之外没有任何意义,江阮指尖贴着墙触摸,才终于摸到一处缝隙,然后发现墙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道门。 是那种老式的铁门,有个门洞,需要将手探进去,拉开里面的插销解锁。 “……那,”雪樾犹豫,“开一下门试试?” 【呜呜呜我不敢看了QAQ。】 【我总觉得门里有东西……刚才那个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我来。”谢时屿拉着江阮手腕,让他先站到一旁。 那个门洞有点窄,谢时屿勉强能探进去手,眉头蹙着,还有点洁癖发作,摸索半天,门内并没有任何插销之类的东西,都是铁锈。 “要不我试试?”邬迟说,“江阮刚才破密码,挺累的,先别弄这个了,还有小雪。” 进入宅子后,第二间密室,是雪樾和江阮破出来的。 他走过去,谢时屿就先挪开。 但还是一样的结果。 “我觉得,可能是有什么限制条件。”江阮攥着谢时屿的手腕,谢时屿挡在他身后,隔开那片漆黑,他往后稍微一退,就是温暖的胸膛。 江阮主动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我先试一下。” 他说完,上前一步,就想去探那个门锁。 “是真的不害怕么?”谢时屿没拦着,但是揉了下他的头发,低声问他,“害怕的话,我就再去试试。” 江阮摇摇头。 他还挺想玩一下,难得有机会。 但这一次,江阮才把手探进去,没过几秒,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触碰到了他手背,他顿了下,谢时屿眉头微沉,邬迟他们也有点紧张,问:“怎么了?” 第257页 “好像,有人在拉我的手。”江阮面色没变,语气也很冷静。 他话音才落,原本虚虚搭在指尖上的力道,突然一瞬间重了起来,紧握住他的手,将他往门边拽了一把,江阮小臂直到手肘位置,都被拖拽进去。 “没事没事,”江阮有防备,没被吓到,回头安抚说,“先等等。”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对方往他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离开,他才收回手,手上都是黏腻的血浆,掌心躺着的,是一枚铜钥匙。 【呜呜呜呜呜我不行了,人当场吓傻。】 【阮阮没受伤吧,刚才那一下也太使劲了,要不是小谢一直抬手挡在他跟门中间,说不定头会磕上去。】 【里面到底是什么啊……】 …… 江阮见到弹幕都在问,他先俯身,透过门洞看了一眼,然后才将镜头挪过来,但没直接凑上去,先捂住了镜头,嗓音温润,“可能有点吓人,我慢慢松手,小心别被吓到。” 【好的老婆。】 【呜呜呜呜好想抱紧老婆,可以给我搂一下腰吗,就一下QAQ。】 江阮缓慢将镜头递过去,指缝一点点松开,站在门内的是一个新娘,大红喜服,盖着盖头。 【啊啊啊啊啊啊!!!】 【好家伙,我错了呜呜呜呜,不该不听老婆的话,我猛地一眼瞅过去,人给我吓没了。】 “我现在要开门了。”江阮又说。 他拿到那枚钥匙后,就察觉到门锁已经被从内侧打开,应该直接就可以开门。 说完之后,他另一只手探到旁边,摩挲到谢时屿的手腕,拿手臂揽着,将他往自己身后推了一把,谢时屿怔了一瞬,听他的话站过去,但手虚虚地搭在他腰侧,是保护的姿势。 江阮将门拉开。 新娘已经不知所踪,门内一片空荡,墙上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周府有个丫鬟叫铃儿,”江阮暂时没走进去,回头跟谢时屿说他们新找到的线索,又跟邬迟他们分析,“好像周家大少爷得了什么重病,我觉得,可能是冲喜或者冥婚副本。” 谢时屿低下头,一直攥着他指尖。 “我,邬迟,还有小雪,都破解过周家大少爷的密码,可能是被她当成了那个少爷,”江阮说,“谢老师跟我一起走过来,没离开暗道,不知道是触发别的情节,还是被连累。” 他说着话,指尖一片湿润,迟钝地回过神来,发现谢时屿握着他的手,将刚才在门内被蹭上的血浆,一点一点,全都拿湿巾擦干净了。 江阮簌然脸红,想抽回手,却没能抽出来。 他好像太习惯被谢时屿照顾,都忘了还有镜头。 【我又好了,谢谢谢谢,我不想被吓死,请齁死我。】 【呜呜但是我真的又嗑到了,老婆对小谢真好,刚才先把他手腕握住,才开的门,他肯定知道小谢害怕这些,从进了副本开始,有什么没打开的门和盒子,都是他先开的。】 【我一个从来不看灵异直播的人,头一次进这种直播间,现在很迷惑,请问我走错片场了吗?(x)】 邬迟轻咳了一声,有点揶揄,但没多说。 其实,要是江阮一个人来这期节目,他们肯定会捉弄江阮,开他的玩笑。 但谢时屿也在,虽然几期综艺,还有之前江阮出事的那段时间下来,跟谢时屿也熟了,但还是说不上话。 谢时屿给人距离感很强烈,不光是咖位带来的。 “去里面看看?”邬迟说。 门都开了,自然要进去,为避免再被打散,还是同时进入。 但房间内没太多东西,书信都被完全烧毁,隐约能看出好像是周家大少爷写给丫鬟铃儿的,像情书,江阮的猜测或许没错。 分开去找。 江阮打着手电筒,走到墙角书架,上面都是积灰,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他转身想要离开,突然被人从身侧猛推了一把,书架也掀翻在地,谢时屿陡然回头,人眨眼消失了。 【卧槽,老婆呢???】 【好像那个墙是活的,刚才有个人,没看清,推了他一把,他被撞到另一边了。】 “阮阮?”谢时屿愣了一瞬,立刻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 …… 江阮被猛地推搡到另一侧,他正想探手去触碰墙壁,想办法回去,却被人拿东西捂住了嘴,对方控制住他,一片漆黑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但一直引导他往旁边走。 挣扎说不定会受伤,而且江阮记得这是密室逃脱,骤然剧烈的心跳逐渐平缓,他没反抗,跟着过去。 没找到逃走的机会,他只能在对方示意下,躺到了一个柔软逼仄的地方。 等吱呀几声响动,头顶彻底昏黑,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才发现,自己可能被关到了一个棺材里,身下倒是铺着不少被子,并不觉得冷,只是稍微有一点点憋气。 “我在这边。”江阮隐约听见谢时屿的声音,连忙开口。 邬迟贴着墙仔细听,跟谢时屿确认地说:“就是被拽过去了,说不定能推开。” “好。” 虽然知道是综艺,但谢时屿尝试几次,没能将墙壁重新转过去,脸色有点冷,能听得见江阮的声音,才稍微放心。他们又重新找角度,五六分钟后,终于可以将墙壁移动。 第258页 他一眼看到那个棺材,飞快走过去,蹲下轻轻敲了敲,“阮阮?” “……嗯。”江阮从通气孔探了点指尖,去碰他手背。 “宝宝,手缩回去,”谢时屿挪开麦,压低声音,跟他说,“马上想办法放你出来。” 【???他叫什么了?】 【虽然他声音很低,但我好像还是听见了一点……呜呜呜一定不是我的错觉。】 【我错过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没想到棺材掀不起来,而且还没有锁,他们试图去找任何能开启的地方,半点缝隙痕迹都没有,像是封死的。 哪怕改良过,腐旧昏暗,多少令人发怵,又不太透气,躺在里面肯定不好受。 邬迟跟雪樾还留在刚才那个屋子里寻找,也是一样,一无所获。 “没事,我这边还好,”江阮说,声音透过木板有点发闷,“别着急。” 雪樾蹲下轻轻拍了下木板说:“那我跟小邬先去外边找,都没来得及看,不知道机关在哪儿,你害怕就跟我们说话。” “嗯。”江阮答应。 谢时屿留在放棺材的这个密室中寻找,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被褥发霉的木床。 他弯腰从床底拖出来一个箱子,没上锁,里面躺着一枚九连环。 他拿着,去江阮那边,席地坐下,跟他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 “解开这个不知道行不行。”谢时屿说。 都乱成一团,解开也需要一点时间,谢时屿低头解,然后低声哼了首英文歌,在密室内折腾几个小时,他嗓音微哑,听起来挺温柔。 江阮还是没能听懂,谢时屿唱得很含糊,歌词都听不太清。 但这样听他唱歌,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江阮稍微翻身,面对着谢时屿的方向。 【呜呜呜呜我突然想起来,之前采访的时候,小谢说阮阮其实胆子很小,会怕黑。】 【这是真的爱情,流泪了,所以哼歌是怕阮阮会害怕吧?】 【这什么歌???从来没听过,但是挺好听的QAQ。】 …… 等那个九连环解开,谢时屿听到身后咔哒一响,棺材松动,他立刻起身掀开。 闷了半个多小时,江阮浑身都有汗涔涔的,骤然有亮光,还不太适应。 谢时屿俯身,拉紧他一只手腕,然后往他腰上搂了一把,将他半抱出去。 “……”江阮没来得及躲,顿时脸红,谢时屿掌心蹭了下他微湿的脸蛋,眼窝深邃,盯着他瞧。 邬迟跟雪樾在旁边屋子找到了一则婚书,看起来像是有情人私下偷偷写成,像自己画了结婚证,并不是真的。 这算是重要线索了,他们拿着,准备回去找另外的队友。 “……你唱的那个,”江阮终于没忍住,挪开耳麦,小声问谢时屿,“是什么意思?” 他们当初分手的那天,江阮就没听懂歌词,但是那个调子,却深深刻在心里,没法忘记。 其实没什么歌词,谢时屿夏天晚上骑摩托去接他放学,从来没觉得燕宁市的月色那么美过,随便编的。 “嗯?”谢时屿指腹偷碾了下他耳朵尖,“我想想……” 他稍微酝酿一下,看怎么编。 江阮被他捏得有点痒,想躲,却被揽着肩膀,根本躲不开。 “我可以陪你过无数个夏天么,”谢时屿低声说,心眼坏透,冲他一笑,却有点温柔,“要是你愿意,我一直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五章以内写完所有番外,结果第一个番外就写了三章(……)沧桑.jpg 感谢在20210905 11:47:30~20210906 01:2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uuu 90瓶;我是大安静 5瓶;joy 3瓶;青山应如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真人秀(四) 密室内光线昏暗, 中间路过几个亮着灯的屋子,也看不出来时间,等所有人都饥肠辘辘, 吃了点东西, 稍微休息, 再继续走。 不知道又过去几个小时,柳钟达瞥了一眼手机, “我的天,都晚上六七点了, 要不先找个地方歇歇?” 他们一行人中只有谢时屿方向感比较强,从被关到大厅开始,到现在,应该是转了大半个圈子, 不出意外,再有一两个密室, 就可以暂时出去。 但是出去之后, 可能没有地方休息, 不如暂时留下。 “我记得这边有个会客厅。”谢时屿走到前方,推开右侧的那扇门。 会客厅里有沙发和椅子,这边跟其余房间布置都不太一样,他们已经走过的几个密室, 都是晚清的风格,而这边,或许属于那位留洋归来的周家大少,软皮沙发,电话筒,一应俱全。 “好像有热水, ”江阮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又沉又烫,回过头说,“你们要不要泡点东西吃?” 这明显是节目组留下来的,不过同时也可以当成道具。 “所以说,周府现在还有人住?”邬迟不解。 “……”头顶电灯微晃,柳钟达提心吊胆打量四周,没什么异常,才说,“周府一百多口人不都离奇失踪了么,而且就算当初有人活了下来……到现在,都已经一百多年了……” 就算有人,肯定也不是活人。 第259页 江阮拆了一盒泡面,跟着谢时屿过去,和其余队友一起围坐在地毯上,整理白天找到的线索。 “暗道里那个房间,应该是丫鬟铃儿的,”雪樾捧了罐热饮,“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住在哪儿,但她留了那么多情书,还有那份假的婚书,跟周家大少应该算是两情相悦?” 但之后他们又找到不少线索,包括一份小报,上面就写着某年某月某地的一桩冥婚,所以应该是周家少爷死后,铃儿被迫嫁给了他。 “所以周府的人,可能都是被她害死的?”孟遥弄了张毛毯,跟她一起搭着,挤着取暖。 现在是盛夏,但老宅里很阴冷,幸好地毯特别厚实。 【???】 【是真的有鬼吗??这直播要不然算了……】 【别啊,说好的去西院,在东院转这么半天有什么用,晚上十二点整去西院才行。】 …… 江阮一抬头,瞥见几条明显是导演组安排工作人员发的弹幕,有点无语。 但会客厅紧闭的门外,长廊灌进来一阵冷风,整个会客厅都是飞溅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平添恐惧,连弹幕都变得诡异起来。 他低头扒饭,箸尖一顿,耳根染上血色,趁谢时屿跟柳钟达说话,俯身凑过去,从他碗里夹走了几颗脆青豆。 【???】 【呜呜呜呜妈妈把罐头和青豆一起寄给你。】 谢时屿察觉到了,掌心扶着发烫的碗底,将碗递到他那边,眼神跟语气都冷淡,挑他刺,说:“喂兔子呢?” “……”江阮抿了下嘴唇,没再夹别的,眼睫垂了垂,小声咕哝,“你不要对着镜头骂我。” “回家就能骂你么?”谢时屿没撑住低笑一声,另一只手撑在他身后,叫他把自己碗里的卤肉挑走,“小猪,先吃点这个,等录完跟我回家,想吃什么再给你做。” 吃饭这点时间,耳麦都摘掉了,队友又离得很远,不怕被听到。 江阮:“……” 这听起来好像他只想着干饭。 晚上还得去西院,没办法睡觉,只能趁着现在,先休息几个小时。 会客厅内有两个单人沙发,都留给了女生,剩下的桌椅拼一拼,也勉强能睡觉,但江阮跟谢时屿留下来等别人先挑完,就没有多余地方了。 “没事,”江阮拦住柳钟达,没让他起身,拿过毯子,笑了下说,“我跟谢老师去打个地铺。” 【啊啊啊啊!!恋爱综艺实锤!】 【要怎么打地铺???救命,不要分开打,那就不好了呜呜呜。】 【该吃晚饭了,虽然中间离开过几次,但算下来不知不觉竟然看了一白天???我先去吃饭,等你们睡醒QAQ。】 年初许多波折,然后紧跟着又出柜、求婚,现在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谢时屿去挪了张干净地毯过来,然后打着手电又去旁边密室的床上,挑了没血迹的褥子,回来铺开。 江阮怀里搂了一个抱枕,等他铺好,往褥子上一丢。 “睡觉。”谢时屿压低声音,跟江阮说,还随手牵了一下他的手腕。 其余嘉宾也没有躺下就睡,都分开凑到一起低声聊天,要不是待在这个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还血迹斑斑的老宅,跟大学宿舍倒是很像。 江阮还不困,也不知道是因为对着镜头,有点不自在,躺下后睡不着,半张脸埋在毛毯里,眼睫簌然眨了下,盯着谢时屿。 “冷不冷?”谢时屿在毯子底下摸到他指尖冰凉,小声问他。 江阮摇头。 但谢时屿还是坐起身,去接了杯热水,然后坐回去,将水杯塞到江阮手心里,叫他揣着,还故意拿水杯烫了下他的脸颊,江阮红着脸躲开,又被捉回来,揉捏耳朵和头发。 只开了一个摄像头,没法具体看到嘉宾都在做什么,谢时屿挡在一侧,镜头只能拍到他肩背,发现他稍微俯身,却拍不到江阮。 【!!!呜呜呜不要这么见外,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醋精行为增加了,为什么每次录综艺睡觉,都挡着不让看老婆,流泪了,小谢来了这个综艺以后,我再也没看到过老婆睡觉的样子。】 【我的眼泪从嘴角掉下来,谢哥刚才低头了,我不管,这四舍五入等于doi。】 …… “晚上还得去西院,”江阮扯着毛毯往旁边挪了挪,干巴巴地小声说,“你还不睡,肯定要困。” 谢时屿俯身稍微搂了他一下,将他拽回身旁,额头蹭到他肩上,飞快地咬了下他的耳朵尖,低笑说:“困了怎么办,留下等你回来接我,好不好?” “……”江阮不想理他。 他不敢抱谢时屿,要是有人醒来可能会发现,但还是忍不住脑袋一栽,蹭着他胳膊睡觉。 谢时屿就在毛毯底下握紧了他的手。 几个小时后,嘉宾都陆陆续续醒过来,收拾好东西,才重新开始直播。 果然,跟谢时屿预计的差不多,他们去破掉最后一个密室,然后就能够离开东院。 天色已经黑了,老宅在燕宁比较靠近郊外的地方,一抬头,月光特别清亮,对面就是西院。 【是我耳朵坏掉了吗呜呜呜,我怎么现在就听见有人在哭??】 【卧槽,真的,西院有哭声啊啊啊啊!!!】 嘉宾也都听到了,一开始只是呜呜咽咽的抽泣,没过几分钟,哭声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响,混杂着男女老少绝望窒息的哀鸣,听得人头皮发麻,背脊冰凉。 第260页 一瞬间都没人敢开口说话。 哭声戛然而止,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再次响起来,邬迟才大着胆子走上去,趁着月光,抬手轻轻敲了下西院的门,没任何回应,他又回头示意安静,再等几秒,才将门推开。 “……没人。”邬迟稍微探头,去看了一眼。 西院和东院的格局其实差不多,他们走进去之后,身后的院门像之前一样陡然关闭。 “尽量两三个人一起,”邬迟建议,“别被冲散了,哪怕找慢一点。” 江阮也是这么想。 他们商量之后,走入第一间密室,也是刚才哭声最响的那个方向。 谢时屿一开始掌心搭在江阮身上,然后又稍微往前凑了凑,手臂越过江阮肩膀,垂在他身前,黏着江阮跟他一起走,江阮去翻线索,他就低头帮他打亮手电,下巴搭在他肩头。 “……”江阮轻轻挪了下肩膀,脸颊烧得发烫,小声说,“你别离我这么近。” 谢时屿越发搂紧他,不满意地挑了下眉梢,理直气壮:“怎么不听话呢?还没被关够?待会儿再被人拽走怎么办?” “那你也不用……这样……”江阮感觉被他揣在怀里,浑身红成虾子,有点崩溃。 “不行,”谢时屿额头往他颈侧一蹭,眼中藏着坏意,说出来的话,听着还挺可怜,就是语气懒散到欠揍,“我害怕。” 【???】 【完了完了呜呜呜,小谢彻底人设崩塌,怎会如此。】 【我要笑死在这期综艺,之前小谢采访的时候说可能是他比较黏人,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谢谢,请你继续保持,我不需要知道密室怎么破,我就想看你俩待在一起。】 【谢影帝,密室气氛终结者。】 【我真的发誓,我把亮度调到最高,老婆好像脸红了呜呜呜。】 “……”江阮一窒,害臊到有点口齿不清,说,“好像……好像这个周家大少爷,跟丫鬟铃儿在一起过,然后被发现,就拆散了,这封信上说要把铃儿赶出周府。” “嗯,然后呢?”谢时屿轻佻无赖,捻了江阮一点黑发,问他。 江阮艰难道:“然后……还不知道。” 【救命,我看不下去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放开我来!!(不是)】 【呜呜呜呜我也可以,带我一个。】 【不要的老婆这边建议送给我,快递来了我连夜签收,谢谢。】 【真的没有人在意密室吗??我怎么觉得暗道里那个房间,可能不是想把铃儿关起来,是不是周家大少爷想保护她啊,担心她会被送到什么不太好的地方,但是后来病倒了……】 谢时屿接过江阮手里的信看了一眼,信上还说,在柜子里,放着一个留给丫鬟铃儿的盒子。 “我去拿。”谢时屿跟江阮说。 他抬起头,就看到那个盒子在柜顶上,稍微有点高,江阮还想去找个木凳,但谢时屿撑起脚尖,没费多大力气,就拿了下来,只是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忍不住眉头蹙起。 “这是什么啊?”柳钟达凑过来看。 谢时屿揭开盒子,里面都是些金银首饰,还有银元和银票。 “!”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邬迟他们突然发现一个定时器,还在倒计时,离结束只剩下一个小时。 “……我就只在爆破的时候见过这种东西,”邬迟喉头吞咽了一下,又继续说,“我还没弄清楚这个是干什么的……但倒计时结束前要是没拆掉,总觉得会有麻烦。” 他说完,扭头问江阮,“拆?” “我装了剪子,”江阮想翻工具袋,谢时屿已经递到他手边,他脸颊温度才褪下去,又簌然红了下脸,接过去,指尖不小心蹭过谢时屿的手指,他跟邬迟说,“还有螺丝刀。” “够了。”邬迟立刻将定时器放在旁边桌上,卸下背板。 江阮拿了剪子过去,这种事情只有他跟邬迟能做,他掌心撑着桌沿,低头小心拨弄开最浮层纤细错乱的电线,然后拿了张纸,分毫不差地将电路图画了出来。 “不太难,”邬迟等他画完,凑过去看,指尖沿着线路勾勒,“这底下是个遥控装置,不知道远程操控的是什么地方。” 【我突然想起来,小邬跟阮阮的CP,之前挺火的,好像是第三季的时候,他们被关到化学工厂,那一期真的绝了,随便翻翻都是名场面,尤其是他俩合作通关,默契度逆天。】 【小谢今天酸了吗?酸了。】 【哈哈哈哈哈谢哥一直在旁边帮忙打灯,跟我一样,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要是化学说不定谢哥还懂点儿,呜呜呜我不行,我怎么又嗑到了,他之前没跟阮阮和好的时候,采访说过,他极端偏科里唯一不偏科的就是化学。】 倒计时还剩四十分钟,谢时屿稍微挪动,脚下好像踩到了水,一低头,才发现有水顺着墙根溢了进来。 “地上都是水!”柳钟达他们也纷纷发现。 江阮听见,眼睫微动,但没抬头,盯着眼前还没剪短的十几根细线,剪子锋利的尖端凑上去,轻轻一响,又一根被咔哒剪断。 好像每过五分钟,水就淹得更深一点。 还剩最后三根线的时候,水已经淹没了江阮的小腿,整个屋子都是潮湿的水味,抬脚走路越来越费力。 第261页 但事情有转机,所有嘉宾都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响动,有一处平台,渐渐展开。 是从一侧墙壁的上方被拉力索绳放下来的,然后固定在半空中,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谢时屿是嘉宾中个子最高的,抬起手勉强够到边缘。 “怎么办?”孟遥试了下,完全不行,“这应该是去下个密室的通道,先送几个人上去?” 不然等水淹得更深,他们可能没法再走路。 “谢老师扶我一下,”柳钟达自告奋勇,“我上去,然后拉你跟雪樾上去。” 柳钟达微胖,还练过拳击,他力气比较大。 这样安排确实省力,回头看到三个队友都成功站上平台,江阮跟邬迟说:“你也上去,剩下的我来。” 邬迟已经有点手软,背后都是湿汗,就没勉强。 江阮和谢时屿留在最下面,倒计时还剩六秒,江阮深呼吸一瞬,没有犹豫,剪断了最后一根细线,还在不停翻涌水流的闸门戛然关闭,水流最终淹没到江阮大腿中央位置。 “小心点。”谢时屿想抱起江阮,让他踩着自己肩膀,柳钟达就可以拉他上去。 但邬迟、雪樾和孟遥都匆忙去破解上头的密码,要是打不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柳钟达一连拉了三四个人,已经累得够呛,手上都是湿漉漉的水和汗,握不紧江阮的手。 尝试几次,都没成功。 【呜呜呜呜我好紧张,说起来,从这档综艺刚开始,第一季第一期,直到现在,阮阮每次都是垫后的那个,先送别人离开,现在有小谢陪他了。】 【已经在水里泡好几十分钟了,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上去啊。】 【水淹到这么深,根本没法走路了,哭了,我想起《春风,春风》,祝春风雨天帮渣男推车的那段,当时哭死我了,就猜到肯定还会分手的。】 【去看官博花絮,阮阮是真的一点一点推车,我之前以为他演哭戏,我就忍不住跟着哭,后来发现他不掉眼泪,我反而更想哭了。】 【啊啊啊小谢要干什么???】 …… 谢时屿比江阮要高将近十公分,他衣服湿的没有江阮严重,刚才想让江阮去拉住柳钟达的手,没成功,但摸到江阮身上冰凉,稍微有点发抖,就蹙了下眉头。 “宝贝儿,”谢时屿挪开麦,搂着江阮,低声跟他说,“我先上去,然后拉你。” 其实距离差的不是很远。 主要是柳钟达已经脱力,而且台子还有些潮湿打滑。 “嗯。”江阮又懵又乖地点头,他也不懂谢时屿要怎么拉他,但谢时屿说了,他就等他。 谢时屿擦掉手上的水,挪过来一把椅子,江阮帮他扶着。 他借力蹬了下靠背,掌心完全握住台子边缘,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紧实,鼓起青筋,撑住全身重量,一眨眼翻身落到了台上。 【???】 【卧槽,谁能告诉我他是怎么上去的???我就一眼没看,人已经站稳了。】 【小谢上去的话,阮阮怎么办啊??】 【老婆1(不是)】 江阮也愣了一秒,节目组放的不是冷水,有点温度,所以他也不是很冷,就是泡久了有点脚软,一抬头,又被弹幕臊得满脸通红,抿了抿嘴唇。 “发什么呆?”谢时屿扬起眉一笑,膝盖撑在台子边缘,俯身,将手递下来,发梢有点滴水,“踩那把椅子,能探到么?” 江阮听他的话站上去,这个高度,谢时屿恰好能攥住他手腕。 “好,”谢时屿没多说,但语气听起来温柔到腻歪,江阮没忍住蜷了下指尖,谢时屿那双丹凤眼垂下,望着他,冲他笑,又跟他说,“我现在拉你上来。” 柳钟达紧张地守在旁边,生怕谢时屿不小心滑到,不过他完全没来得及伸出手。 谢时屿攥紧江阮的手,一把将他拉拽上去,等江阮能够自己撑住台子边缘,谢时屿手往下滑,搂到他腋窝和后腰,勒紧,稳稳地将他抱到了台子上,前后只不过几秒钟的事。 【??发生了什么?我觉得我需要回放……】 【呜呜呜我拎我家猫都比这费劲。】 【芜湖,起飞。】 【我好了,我又可以了,谢谢节目组。】 “……” 江阮都没感觉到自己是怎么被拽上去的,谢时屿攥他手腕攥得很紧,却没攥疼他,就是他冷白皮,难免留下一点指印,江阮揉了下手腕,看到那点红痕,不合时宜瞬间想歪。 他耳朵嗡得一下,脸颊簌然红透,主要是……这点痕迹恰好压住了昨晚谢时屿弄出来的指印。 本来已经消到差不多了。 “扭到没有?”谢时屿见他没说话,眉头微蹙,要去拉他手腕。 江阮连忙躲开,红着脸摇头,嗫喏:“……没,没有。” 他突然想起来,谢时屿一开始追他的时候,当时他觉得自己很反感谢时屿,是反感到不屑于躲避的程度,就只是无视他,然后低头做自己的事。但现在一想,好像并没有。 他没有讨厌过谢时屿,哪怕在那个时候,谢时屿能捉弄他,开他的玩笑,换个人,他肯定不会忍受。 虽然谢时屿总是逗弄欺负他,但每次都是在他觉得累的时候,一抬头才看到他出现,晚上放学,口渴犯困,那杯柠檬水被不知不觉放在他桌边。 第262页 …… 谢时屿拿了毛巾搭到江阮头上,捧着他脑袋,一点也不温柔地揉他头发,擦掉水珠,又拿毯子裹紧他,不然暂时还没办法换衣服。 “哥,你拿衣服了么?”江阮抬起头问。 他一双眼睛漂亮干净,透过毛巾缝隙,像漏着点细碎的星光。 “拿了啊。”谢时屿透着股懒劲儿,又揉了几下他微湿的黑发,才松开手。 江阮去翻背包,先找地方换了裤子,然后是T恤。 “……” 谢时屿确实拿了,但他只拿了江阮的牛仔裤,毕竟太长了江阮穿起来不方便,不过上衣拿的都是他自己的,江阮套上,发现直接宽松了一圈,下摆差点能遮住屁股。 “不小心忘了,”谢时屿回头瞥见,毫无诚意地道歉,眼中藏着笑,很大方地说,“我不介意借给江老师穿一天。”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其实还挺好看的,穿上并不会奇怪,反正是T恤,活动也不碍事。 江阮脸红到冒烟。 换完衣服,回到镜头前。 “不跟他们一起去下一个密室么?”谢时屿凑近了说,然后双手从身后搭在江阮肩上,推他往邬迟他们的方向跟过去。 【小谢今天黏老婆了吗?黏了。】 【!!可恶,谢哥进副本以后要么搭肩,要么搂腰,你的手能有一秒钟离开你老婆吗??!!!】 这都是谢时屿直播间的弹幕,他瞥了一眼,恰好看到,狡黠地笑了下,说: “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可以更完真人秀,嘿嘿。 感谢在20210906 01:24:20~20210906 23:5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182914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sldu 30瓶;54105445 20瓶;残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真人秀(五) 所有嘉宾都离开这个密室后, 经过一条漆黑长廊,不远处又是一扇雕花木门,血迹斑驳, 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整个周府都像是曾经被焚烧过, 却没有人曾经见过这场大火。 门上都是琉璃窗,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但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推开看看?”孟遥手搭在了门把上,有点犹豫, “还是再等一会儿?” “我觉得,要不就直接进去吧,”开始录制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柳钟达终于稍微适应密室, 搓了下手心说,“反正早晚都得进去。” 其余人也没有异议, 孟遥就直接推开了门。 【啊啊啊啊啊!!!卧槽!!瞌睡都给我吓清醒了!】 【完了, 我觉得我今晚睡觉要梦到这个NPC……】 门内, 隔着几个沙发,浑身大红嫁衣的新娘正站在屋子中央,光线老旧昏黄,点了几支龙凤蜡烛, 透着点诡异的浓红色,她顶着盖头,看不清脸,被几个家仆上来按住肩膀。 跪在地上后,旁边又被扶来一个人,像是周家大少, 低着头好像已经咽气,一片哭声中拜了堂。 柳钟达一开始还站着看,后来索性蹲下了,还是有点哆嗦,总忍不住回头往身后看。 “她……”雪樾小声地开口,新娘突然之间回过头,吓得她倒抽一口凉气,直接闭上了嘴。 【所以当初他们两情相悦的时候,周家主母嫌弃铃儿是个丫鬟,不愿意他们成亲,还想把她赶出府卖掉,等大少爷死了之后,又拉她过来结冥婚???】 【这是什么阴间人……后来她报仇,把周府的人都放火杀了吗??】 等听见哭声的时候,江阮就握住了谢时屿搂在他腰上的手,指尖扣入他指缝里,然后攥紧,反正所有嘉宾都挤在这个逼仄的拐角,谢时屿这样搂着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奇怪。 谢时屿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他身后就是还没有关上的那扇雕花木门,走廊夜风阴冷,不远处还有几个一身丧服,垂着手和头的家仆。 江阮瞥见,就抬手将他脑袋按到自己颈窝里,谢时屿俯身蹭过去,下巴搭在他肩头,将他整个揣在怀里。 【呜呜呜走廊那几个也太吓人了吧。】 【可恶,夜视镜头拍的一点也不清楚,都看不清是怎么拉手的,不过谢哥虽然骚了点儿,还真的挺有分寸……不会在镜头能拍清的地方这样直接抱阮阮。】 这场荒唐的冥婚仪式结束,新娘被杀死,和那个大少爷一起倒在血泊中,被装进棺材抬走了。 周家主母哭得直不起身,一直追着棺材,想再多看儿子一眼。 血雾般的烛光散开,灯骤然亮了起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去,”柳钟达差点骂出来,“这边就剩下一扇上锁的门,那我们要去的下一个房间,不就是刚才棺材被抬走的方向,真就送上门去撞鬼啊……” 他们作为新人主播,虽然是灵异区的,但来之前,任务目的是证明这个地方并没有鬼,不管是哭声,还是诡异的人影,都是可以解释的。 走到这一步,直播间都炸开,主播都怕得要死,还是只能嘴硬。 “撞什么鬼?”邬迟不耐烦地说,“这就是有人故意弄的道具,想吓唬人,你还当真了,信不信走到最后发现压根没什么棺材。” 他们忙着吵架,剑拔弩张的样子。 第263页 江阮拉着谢时屿走过去,想看一眼那把锁,需要密码还是钥匙。 他轻轻拧了下锁头,没想到锁直接开了,其实只是虚挂着,并没有锁上,门摇摇晃晃地敞开一条缝隙,一瞬间懵在原地,讪讪地回过头,跟众人说:“好像……已经开了。” 整个周府内暗道很多,江阮小心地推开门,又是一条暗道,但这次点了许多盏煤油灯,看起来还稍微明亮一点。 “旁边都是房间……”孟遥挨个推门去看,“而且都没锁。” 虽然也跟周府有关,不过出现在这个环节,这看起来像是节目组提前留给他们今晚休息的,每一间可以睡两个人,床褥都很干净,没有返潮。 【今晚直播要结束了么?】 【我就想知道……分开睡的话,晚上会不会闹鬼啊??】 “那就先休息吧?”孟遥提议,“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明天再继续。” 嘉宾们都没有意见。 谢时屿跟江阮去了右手边最靠近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布置有点像他们去年夏天,在古镇录制节目、刚和好那段时间住的客栈,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木桌上点的都是喜烛。 江阮去拉窗帘,往楼下望,庭院里树影阴森,他没敢多看。 不过一回头,屋内其实很温馨,节目组大概是担心嘉宾晚上会害怕,还在椅子上摆了几个皮卡丘抱枕。 【呜呜呜有生之年我可以看到小谢跟阮阮结婚吗?】 【前几天,《庇护所》杂志采访的时候,谢哥好像说有结婚的打算?不知道是不是今年。】 【我还以为他们去国外度蜜月,会顺便结婚,结果在谢哥微博小号蹲得脚都麻了,他也没说,要是真的结了婚,我猜他肯定憋不住……】 【救救我,不要关直播,呜呜呜我还想看但是不敢看主直播栏,节目组那边弄得太吓人了。】 【谢谢,我本来一直在看柳叔和阮阮他们这边的直播,刚才去看了一眼节目组的直播栏,直接昏迷,现在已经在跟周府的人一起打麻将,三缺一了。】 …… 江阮也有点犹豫,要不要关直播,他总觉得应该不会让他们平安无事地睡到明天早上,说不定夜里还得出事。 “门都反锁了,应该没事?”谢时屿说,“先关掉,明早我醒来的时候开。” 他一直醒得很早,天不亮就会醒。 江阮就跟直播间观众商量,然后才暂时关掉直播,退出镜头。 谢时屿去检查了他跟江阮的麦,也都完全关好,这才跟手机一起放在了桌上。 江阮蹭过去,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卧蚕弯出一点弧度,摩挲他手背,小声问:“哥,你晚上真的不怕么?” “有点。”谢时屿转过身,靠坐在桌边,一把勒紧他的腰,将人拽向自己,没忍住笑了下。 一开始还好,等他们走进刚才那个屋子,背后都是垂着头、像老港片丧尸一样的家仆,他还真的有点脊背发凉。 不过江阮身上很暖,他搂着江阮,鼻端都是他的味道,其实也没有特别怕。 “那我在外边睡,”江阮钻到他怀里,抬起头亲了下他的嘴唇,“我搂着你,就不怕了。” 谢时屿稍微挑了下眉,没异议。 他去铺床,虽然是盛夏,但老宅里很阴冷,节目组留的都是棉被,屋内还有个浴室,有点简陋,但勉强可以冲澡,江阮洗漱完,浑身暖烘烘地钻到被子里,等谢时屿出来。 谢时屿还是有点发怵,动作很快地离开浴室,翻身上床,被江阮拿手臂勾着脖子,要往怀里搂。 “干嘛?”谢时屿另一只手撑在他身侧,俯下.身,舔吮到那还沾水湿润的唇珠,眼中尽是坏意,趁江阮手臂松松垮垮地搂在他脖颈上,将被子往下一拽,低头叼了一口。 江阮被他吓到,满脸通红想推搡他,又被攥紧了手腕。 “……还有镜头。”江阮想将被子重新拽上来,挡住胸口。 谢时屿捧着他脸颊,亲他颤抖的眼睫,抵开他唇缝,低笑着哄他说:“又没开。” 不过谢时屿也没想真的做什么,抱着他亲了一会儿就挪开,但没撒手,他躺下,还搂着江阮的腰,鼻尖蹭过去埋在他颈.窝里,拉起江阮的手臂绕到自己身后,交缠着睡觉。 “……” 江阮低下头,唇瓣就蹭到他微湿的黑发,小声咕哝:“我再也不跟你一起录综艺了……” “嗯,”谢时屿没意见,手臂收得更紧了,像要将他揉进怀里,耍无赖说,“那我跟你一起。” 江阮又想起在直播间内看到的弹幕,往下滑了一点,头发在枕头上蹭乱,跟谢时屿面对面,说:“真的要结婚么?你之前采访说……” “我想,办个婚礼,”谢时屿揉他脸蛋,没忍住亲他一下,笑了笑低声说,“然后趁这个机会,再带你去几个地方,宝贝儿,你不是九月份才进组么?搬家之后还有时间。” “要请谁来啊。”江阮小声问。 “你想请谁就请谁,”谢时屿搂紧他,另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他肩背,“不想请就谁都不请,我想哄你开心才办的,不需要管别人。” “我想跟你结婚。”江阮往他怀里蹭。 谢时屿一笑,亲了亲他的额头,搂着他睡觉。 晚上一片寂静,倒是没有闹什么鬼,等到第二天天亮,他们才收拾完毕,离开房间,重新都站在了走廊里。 第264页 节目组可能也没想到,这一期的嘉宾会配合这么默契,已经适应了环境,第二天的进展格外迅速,等到凌晨,已经抵达最后一关。 周家大少爷留洋归来之后,一直是丫鬟铃儿在照顾他,没过几个月,互生情愫,周家少爷还跟她约定说,等他在学校任教,攒够可以搬离周府的钱,就跟她成亲。 没想到,好景不长,被他母亲发现,非要赶铃儿出府。 他想将人先藏在暗道里,免得铃儿被卖掉,结果突发急病,卧床不起,十几天后就去世了。 周母找到铃儿,拿她去配冥婚,成亲当晚,周府就起了场大火,所有人都被困在西院无法离开,烧成了一堆灰烬。 “总算从那个暗室出来了……现在,离开西院就行了吗?”邬迟捏了把冷汗。 他们在暗室中困了整整三个小时,就是成婚前铃儿被周母囚.禁的那个屋子,窄小.逼仄,压得人喘不过气。 “应该是。”孟遥说。 节目组不知道怎么布置的机关,西院内竟然逐渐开始变热,隐隐约约有一点火苗,靠近又看不到了,投影逼真,他们被围困在大火中央,只有眼前那扇院门是唯一的生路。 “门上没有锁,”江阮上前去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去找找有没有机关?” 但是他们在整个院子里翻找一遍,都没有可以触发的东西,一时间陷入僵局,昏暗的夜,四周点燃的大火,好像要将他们像周府所有人一样,淹没吞噬。 弹幕刷得眼花缭乱,江阮有点看不清,只在夹缝中看到一条。 【能不能暴力破门?】 江阮突然拉住了谢时屿的手腕,说:“刚才的那个梯子呢?” 他们在暗室中用到过一把扶梯,谢时屿听他说完,立刻转身回去找扶梯,江阮帮他一起挪到墙根底下,先站上去看了一眼,果然,墙对面,有可以落脚然后爬下去的地方。 “?” 柳钟达懵了,问他:“要翻墙过去么?” “我觉得应该能行,”江阮说,“反正又没限制怎么逃走,先出去再说。”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他的试一试,邬迟先去探了个路,虽然是深夜,但头顶月色明亮,院内还有影影绰绰的火光,借着这些光亮,他很轻松地就落在地上站稳。 “这边没异常。”邬迟跟他们说。 然后雪樾和孟遥也紧跟着下去,柳钟达在她们之后踩上扶梯,也平稳落地。 江阮也越过去之后,谢时屿才垫底,最后一个离开。 但西院内依然火光冲天。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咱们都已经走了,火还没熄灭的意思。”柳钟达纳闷。 江阮上前几步,他走到西院门口,门果然是被反锁的,所以他们刚才四处都找不到机关或者钥匙,他指尖握紧门上的插销,有点生锈,使劲拽开,门锁应声落地,大门敞开。等大门开启的一瞬间,西院内的火光消失了,灼热的温度也被夜风吹散。 【???】 【我好像懂了!!铃儿之前被周母关在西院,她跟周家那个大少爷是真心相爱的,结果他们相爱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死后被人配成夫妻,想逃跑一直跑不掉,她可能就希望有人帮她打开那道锁……】 这一次是真的通关了,江阮成功解开最后一道密室,积分变成了榜一。 导演组还有点懵,他们定下的录制时间是三天,这提前结束了,明天该怎么办…… “要不,去海边?”柳钟达还惦记去年的烤鱼,“这边临海,去玩一天算了。” 嘉宾们都没意见。 “……” 但他们要是去玩,经费是要节目组报销的,不过这一期特别节目,圆满收官,按直播间内几天下来的情况看,平台播放量应该会超过同期开播的大部分综艺,就爽快了一次。 先去附近酒店住了一晚,翌日,开着大巴车去海边。 【呜呜呜去年夏天真的像一场梦,我现在还记得我当时追完《复读生》,又跟来看这个综艺直播。】 【要是每年都做一场,那就不是梦了,是现实。】 【笑死,我发现阮阮是不是真的挺喜欢坐行李箱啊。】 …… 江阮有点害臊,但还是坐在行李箱上,让谢时屿拉着他走,他小腿垂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脚探着帮忙蹬地。 连着录制两天,大家都有点累,抵达海边后,先分开去休息或者晒日光浴。 等到晚上,才聚在一起。 柳钟达他们生了一堆篝火,江阮和谢时屿去市场上买来不少海鲜和肉,谢时屿还骑摩托去弄来一个烧烤架,和一箱啤酒,围到海滨烤肉。 不远处夜色下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月光倒映在深海上,粼粼波光浮动着,他们这次离市区不算远,甚至旁边就有个度假村,此时还能听到歌声,和人群喧闹的笑声。 “吃不吃这个?”谢时屿递给江阮一串羊肉,辣得扑鼻。 江阮接过去,然后拍了拍身旁的垫子,谢时屿拎了瓶啤酒,过去坐下。 柳钟达他们喝得有点高了,凑到一起玩狼人杀,谢时屿挪过去,低头埋在江阮肩窝里,呼吸弄得江阮颈侧有点发痒,没忍住笑了下,然后想躲开他,却被搂着腰拉回去。 “你喝醉了么?”江阮小声问他。 第265页 谢时屿摇头,凑过去,突然在他嘴唇亲了一下。 这次被柳钟达一眼看见了,其余人也都回过头,趁着酒劲起哄,江阮没脸见人,耳根红透,推搡谢时屿的肩膀,谢时屿低笑出声,一把攥紧他手腕,挑了下眉,“躲什么?” 柳钟达举了下酒瓶,谢时屿起身,拉着江阮过去。 “不多说了,”柳钟达跟他们磕完瓶口,先灌了小半瓶,“年年有今朝。” 江阮觉得自己有点醉,但心里都是开心的滋味,他抬起头去看谢时屿,眼睛有点雾蒙蒙的。 谢时屿将瓶口凑过去,轻轻地一磕,压低声音,跟他说:“以后,每年都来海边。” “好。”江阮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番外是高中if线,阮阮父母都在世的那种,然后一起读高三~(≧▽≦) 应该还会稍微加一点高二的内容,因为还是想让他俩干点坏事儿(?) 感谢在20210906 23:52:26~20210907 23:5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奇 10瓶;55108353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高中if线(上) 高二上学期, 临近期末,燕宁一中又加了一节晚自习,晚上十点半才下课。 放学了么? 江阮已经写完了卷子, 他平常课间都会抽空做题, 发下来的这几套题型比较基础, 烂熟于心,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他抬起头发现晚自习还没过半, 然后又背了会儿单词,无聊地瞥向窗外操场。 手才放到桌兜里, 就感觉到手机轻轻地震了一声。 晚自习下课铃紧跟着响起。 在校门口等你。 江阮收拾完书包,稍微磨蹭了一会儿,等教室里的同学差不多都离开,拎起书包飞快地下楼。 深冬, 教室外都是还没来得及扫的积雪,江阮将围巾拉高了一点, 挡着半张脸。 他只露出鼻尖和眼睛, 乌黑发丝隐约透出一点白里透红的耳朵尖, 站在已经空荡荡的校门外张望,路灯下没有人影。 正想回头,被人从身后搂着腰一把拽了过去,温热的掌心捂住他眼睛。 “……”江阮抿住嘴唇, 扒拉开那只手。 谢时屿拎着车钥匙,接过他书包,另一只手搭在他发顶,使劲揉乱他的头发,啧了一声,说:“怎么没回我消息, 我还以为你又要多留半个小时。” “你给我发完就下课了。”江阮跟他咕哝。 谢时屿拉着他手腕走去摩托车旁,拿起头盔,扣在他头上,然后系好。 江阮在后座坐稳以后,就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脑袋磕在他背上,被谢时屿攥紧双手,揣在外套兜里。 “后天期末考了,”江阮围巾挡着半张脸,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来考试么?” “来。”谢时屿说。 江阮又问:“考完试,白原他们说要去温泉酒店,你去不去?” “你要去么?”谢时屿揉捏他指腹。 “要去,”江阮趴在他背上,搂紧他,稍微往上蹿了一点,嘴唇贴着他耳根,说,“等回来,正好给你过生日,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年前,奶奶要去几个以前戏团的老朋友家住几天,他爸妈都忙着拍戏,也不在家。 本来他想留在燕宁,结果家里人都劝他出去玩。 “什么啊?”谢时屿拉起他手背亲了下,笑着问他。 江阮没告诉他。 谢时屿转学过来小半年,和班上的同学都不太熟。 但这种集体活动,也有人来邀请他,他就随口答应了,期末考试结束后,陪江阮去玩了几天。 等回到燕宁,江阮先回家一趟,然后没等几分钟,就拎着一个盒子,又下楼来找他。 阮云秋想叫他,都没来得及叫住,眼看他心急火燎又走了,连口水都没喝。 “怎么回事?”她去窗边瞅了一眼,也没人影,纳闷说,“谈恋爱了?” “像,”江臣拿起剧本,摇头笑了笑,没太在意,“又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他们班上哪个女生。” 江阮肯定有分寸,现在还小,就算跟哪个女孩儿在一起,也不会出格。 “现在不管,”阮云秋夺走他剧本,呛他,“到时候你可别着急。” 江阮跑下去,想往谢时屿怀里扑,幸好及时刹住。 “什么东西?”谢时屿捧着他冻到泛红的脸蛋揉了一把,想亲他又没敢,毕竟是在江阮家楼下,抬手想拎过他手里的东西,挑了下眉,冲他笑,“宝贝儿,我能现在就看么?” “……”江阮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脸颊又红又烫,透着傻劲,东西抱了满怀往他身上撞,小牛犊似的将他顶到车旁。 “突然撒什么癔症?”谢时屿笑了半天,还没站稳,江阮又探着手臂搂他脖子。 他就俯身低下头。 “我想去你家……”江阮踩着雪,踮了脚尖才勉强能够得着,拿软烫的唇肉贴上来磨他,害臊又有点怯怯的,但还是问他,“或者,去宾馆吗?你现在住在哪儿?” 谢时屿是在宾馆住,他这段时间没法回家。 “宾馆……不过有烤箱,”谢时屿勒紧他的腰,抱他坐到后座,“那顺路去买点儿东西,晚上给你做烧烤?你出来,跟你爸妈说了么?” 第266页 谢时屿其实见过江阮爸妈,江臣是国内知名的导演,阮云秋曾经红极一时,他跟谢家人去晚宴时遇见的。 不过他是晚辈,也没有说过话。 江阮点头,乖觉伶俐地告诉他,“我说跟朋友去玩儿。” “我是你什么朋友?”谢时屿没撑住又笑了一声,抓住他那双细白的手,将自己的赛车手套都给他套上。 有点太大了,露出细骨伶仃的一点手腕,不过倒是很防风。 江阮红了脸,没搭理他。 到超市买了几盒培根和半成品的烧烤原料,江阮又去拿了点辣酱和原味的烧烤酱,跟谢时屿一起去结账。 早上离开温泉酒店,是坐大巴车回燕宁市区的,他现在还有点迷糊。 去了宾馆,谢时屿稍微处理了一下烤肉,就揣着他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天黑。 他撑起身,拍了拍江阮的后腰,想弄醒他,结果江阮睡得没有一点反应,被咬了嘴唇都没动静,往枕头一埋,睡得更熟。 “小猪。”谢时屿低声数落他,捏他脸蛋,江阮被他揉捏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清醒一点。 “……嗯?”江阮顶着睡意睁开眼,对上谢时屿的脸,突然想起自己带的礼物,翻身去找,捧着那个风暴瓶又坐回床上,往谢时屿怀里一钻,递给他看,说,“生日快乐。” 还有张便签,贴在瓶身上,谢时屿想摘,江阮满脸通红拦住他,“这个……不行,等我走了以后你再看。” 恰好今晚下雪,风暴瓶簌簌地像是落下了雪花,冰蓝剔透。 谢时屿搂着他使劲亲了一口,嗓音微哑,也没说谢谢,笑了下,低喃:“宝宝。” 江阮臊得脸红,浑身都汗涔涔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像是醉了,又像没睡醒,嘴唇被含吮到湿软,连瞳仁都泛起一片朦胧水雾。 他攥紧了谢时屿的衬衫扣子,失手扯开一粒,眼睫跟着乱颤,被谢时屿捉住手,掌心贴到他温热赤.裸的胸膛上。 风暴瓶被妥当地摆在了床头,谢时屿松开他的嘴唇,还想松手,又被江阮模糊地小声喘.息,收紧手臂拽倒回去。 江阮嗓音软成一滩水,攀着他肩膀咕哝,念他的名字,还说我爱你。 缱.绻缭乱了半个晚上,江阮身下的床单湿透,他小腿垂在床边歪着,脚尖蜷起又绷紧,薄薄的汗珠顺着雪白脚背滴下去。 谢时屿捧着他的脸,嘬吻他唇瓣,突然低头跟他说:“下学期的课,我都去上,跟你一起考大学好不好?” “……” 江阮愣了下,琢磨过味儿来,脸颊红得滴血,贴上他肩膀小声嚷:“那我明天回家,就跟我爸妈出柜!” “……”谢时屿朝他腰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江阮腰眼酸软,忍不住小声闷.哼,抿起嘴唇不再说话。 “这有什么好攀比的,”谢时屿被他笑死,搂着他笑了一会儿,捋平他忿忿攥起来的手指,耍无赖说,“那我要是明天高考顺利,你是不是今晚就跟我去结婚?” “……也不是不行。”江阮被他揉着头毛,跟他顶嘴说。 谢时屿凑过去亲他。 “我先跟他们说,”江阮被嘬了一口,有点口齿含糊地说,“我喜欢男生,不提你。” 谢时屿父母离异,关系还不如崩断的弦,他不需要想,都知道如果跟家里出柜,他们都会是怎样激烈的反应,所以没法想象,江阮这边会有什么好结果。 要是非得出柜,他宁愿江阮直接拉着他一起去,这样挨打挨骂,都是他的事,不会有人怪江阮。 “听话,”谢时屿捏他脸蛋,“别一个人傻兮兮跑去找骂。” “……可是,”江阮还有点不甘心,试图跟他摆道理,“我挨了骂,以后就不会有人骂你了。” 雪夜,凑在这宾馆耳鬓厮磨,明明是腻歪到令人害臊的约会,偏偏被这一来一回的几句话,硬生生弄出点即将被逐出家门、亡命天涯的私奔感,江阮顿了下,噗嗤笑出声。 “过几天再琢磨吧,”谢时屿一抬眼,跟他对着笑了半天,拎起皱拧的衬衫,勉强穿好,“先起来吃烧烤,男朋友。” 他没弄到里边,江阮就想待会儿再洗澡,裹着被子挤到床畔,像闹人的小狗,挂在他背上等他烤培根。 “小心烫。”谢时屿递给他签子。 谢时屿在这个宾馆已经住了半个多月,可能还会继续住下去,东西一应俱全,还有投影仪,他翻出来放了部电影给江阮看,然后又重新坐回去弄烧烤,烤一串喂他一串。 “别给我弄了,你先吃。”江阮推他手。 他被子底下就穿了谢时屿的一件T恤,很宽松,垂下去恰好挡住屁股,手没处搁,就捂着小腹。 “肚子疼?”谢时屿伸手揉了下,问他。 “没……”江阮黏到他身上,电影演了点什么都不记得,嘴唇还肿着,红得艳丽,掰他手心,说,“就是有点撑……” 也不必再多问。 谢时屿被他说得红了下耳根,那双丹凤眼视线落在他身上,一声不吭,动作比刚才还温柔,低头喂他东西吃。 他们在宾馆待了一晚,天亮了,谢时屿要送他回家。 走到宾馆外,江阮突然凑上来亲了他一下。 “别折磨我,”谢时屿捂住他的嘴,没忍住低笑说,“本来就够舍不得你了,还故意招惹我。” 第267页 他都有点不愿意把江阮还回去,想将他揣在怀里抢走。 江阮红着脸,坐上他后座,谢时屿还特意稍微绕了一段路,但摩托仍然很快就停到了别墅区外。还有半个月时间就要过年,可能没太多见面的机会,江阮舍不得走 。 谢时屿抬手拿手套捂着他的耳朵,陪他多待了半个小时,怕他冻坏,才哄他回家。 回家也就几百米的路,江阮感觉这辈子没走得这么费劲过,等进了家门,还有点魂不守舍,被阮云秋朝腰上拍了一巴掌,才回过神,浑身瞬间窜遍酸软,眼泪差点飙出来。 “这孩子,琢磨什么呢?”阮云秋纳闷地问。她现在仍然经常出镜拍戏,保养得相当好,她才拍完杂志回来,妆容没卸,更显年轻。 江阮接过她外套,和自己校服一并挂好,然后蔫蔫地倒在了沙发上。 阮云秋揉了把他的头发,说:“去,喂你的鹦鹉。” 想起这个,江阮艰难地挪动屁股坐起身,他家里之前养了只鹦鹉,但是年龄太大,开学的时候就病死了,现在这只,还是谢时屿买给他的,所以一直归他养。 他独自躲在阳台,握了把小米,小声嘀咕着,偷偷教它,“小谢,小谢。” 那只玄凤鹦鹉只顾啄米,像是这辈子开不了嗓的样子。 “妈……”江阮探出头,想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下,假设他是个同性恋,有多少挨揍的可能性,又没想到该怎么开口。 他叫了一声就没音儿了,阮云秋没等到他出声,先接到一个电话,就扭头跟他说:“宝贝儿,妈妈要出门去了,可能中午不回来,爸爸跟奶奶回老家了,你自己弄东西吃。” “好。”江阮乖乖答应。 江阮怎么也没想到,是谢时屿的生母施宁打来的电话,下午,阮云秋回来后,突然跟他提起谢时屿,他一瞬间就懵了。 施宁人在国外,她一直管不了谢时屿,知道谢时屿跟他父亲关系也很差,但又舍不得谢家那一笔家产,谢时屿非要跟他父亲闹那么僵,最后吃亏的不光是他自己,还有她。 她就私下找人在盯着谢时屿,适当管教他,别闹得太出格,惹他父亲厌烦。 结果,竟然发现谢时屿跟一个男孩儿特别亲近。 没有留下照片,但听说是江阮主动的,无论是去拉谢时屿的手,还是凑上去亲他。 她跟阮云秋认识多年,虽然算不上朋友,不过遇上这种事,她也只能去找阮云秋,希望她能管一管自己的孩子。 而且,谢时屿向来就混,肯定也不是真心想跟江阮谈恋爱。 “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太正常了,”阮云秋拉拢披肩,温润柔和,但语气没什么温度,“不管他喜欢谁,都是我的孩子。” 施宁眉头皱起,想开口又被打断。 “我尊重他,也尊重他喜欢的人。”阮云秋懒得多说,撂下这句话就款款起身。 江阮昨晚还在琢磨该怎样出柜,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 阮云秋之前就见过谢时屿,在晚宴上,还有一次是听江阮奶奶说的,说江阮有个同学,帮忙一起送她去医院,长得特别帅的一个男孩儿,人也很好。 她跟江阮说:“趁你爸爸还没回来,叫他来家里一趟。” 江阮抿了下唇,就去给谢时屿打电话,跟他说清楚原委,又说:“你不想来也没关系。” 他是觉得见家长未免太早了,谢时屿不愿意来很正常,而且他也不想谢时屿来。 阮云秋没有骂他,但对上谢时屿,可能脸色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马上过去。”谢时屿和他说。 江阮忐忑地等,听见门铃声就忍不住想过去开门,阮云秋倒是没拦着。 他起身飞快地去门边,一拉开门,发现外面又在下雪,谢时屿抖掉肩上的雪才走上台阶。 “手怎么这么冷……”江阮去抓他的手,握着搓了搓。 谢时屿一路骑摩托过来,忘记戴手套,现在手有点没知觉,不过他没在意。 他抬手捏着江阮下巴尖,仔细端详,没有挨打的痕迹,才松了口气,掌心托着,揉了下他的脸蛋,“幸好没事。” 他既担心谢家会招惹江阮,又担心江阮会挨家里的打。 “我还行。”江阮拉过他另一只手,才发现他藏着一束铃兰花。 阮云秋朝这边走来,谢时屿将那束铃兰送给了她,笑了笑,“阿姨好。” “来就来了,”阮云秋一怔,然后笑得特别温和,“怎么还带花呢?” 阮云秋一直喜欢铃兰花,是随便查一下她的资料,或者关注她电影中的元素,都能发现的事情。 但谢时屿突然被叫来,还能记得,已经很有心。 “你去哪儿买的花?”江阮跟着惊讶,宾馆离这边很远,还得买花,谢时屿竟然还来得这么快。 “顺路。”谢时屿低头小声跟他说。 他认真讨好长辈,尤其是女性长辈,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他,哪怕明知道是花言巧语故意嘴甜,但拿捏着尊重,又让人很舒服。 晚上阮云秋还留他在家里吃饭,谢时屿礼貌拒绝了,说还得去上课。 这倒不是假话,他说好要跟江阮一起考大学,晚上就一直在补课。 江阮往他身边蹭,想要送他出去,见阮云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知道是默许了,就拉着谢时屿离开。 第268页 “我妈妈好像很喜欢你。”江阮有点开心,要是他妈妈同意,那其余人大概率也都会接受。 他一摸谢时屿手心,都是潮湿的汗,才发现谢时屿原来那么紧张。 “想做得好一点,”谢时屿趁着夜色,搂他到怀里,鼻尖埋在他温热的颈窝,没忍住笑了下,问他,“然后你是不是会多喜欢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7 23:57:56~20210909 01:4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岚 20瓶;星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高中if线(中) 江阮满脸红透, 咬了下嘴唇没能说出话,他不敢跟谢时屿在楼下待太久,谢时屿也惦记着让他回家, 免得待会儿挨骂。 “我明天再过来找你。”谢时屿揉了下他的头发, 跟他说。 江阮就磨磨蹭蹭先回了家。 他还以为阮云秋会叫住他, 问他谢时屿的事,但回去之后, 就跟平常一样煮了点宵夜端到他房间,没主动提起什么。 反而江阮有点忍不住, 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她的态度。 “先别告诉你爸爸。”江阮犹豫着想开口,阮云秋突然扭头,捏他脸蛋说。 “……嗯。”江阮也不太敢告诉。 他没觉得出柜是很严重的事, 他父母前几年在筹备的一部电影,就是同性题材, 碍于种种原因, 当时没能正式拍摄, 后来又有许多事要忙,就耽误下来。 但他看到过采访,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反对他,拥有“自由地爱上一个人”的权利。 唯一的问题, 就是这件事可能有点突然。 连他自己之前都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喜欢男生,他没法弄懂天生同性恋是什么样的,但他除了谢时屿之外,也不会再喜欢别的男生了。 阮云秋当着江阮跟谢时屿的面,都没有多说, 但心里还是有点发愁,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除了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孩子的性向这件事,她对谢时屿,情绪有点复杂。 算是有好感,毕竟能看得出来,他对江阮很上心,但一下子实在没办法接受。 等江臣和江阮奶奶回来之后,她就忍不住去找江阮奶奶问,只有她跟谢时屿接触的最多。 “小谢,之前跟阮阮送我去医院。”奶奶说。 “妈,我知道这个,”阮云秋挽她的手,“还有没有别的?” 奶奶又说:“那孩子长得挺好的。” “……”阮云秋有点无奈,“您怎么这么颜控呢?” 江阮的奶奶是她当初刚进剧团时的老师,跟着学了三年戏,又接着学表演,比跟江臣认识早得多,这些年感情一直很深。 “别操心那么多,”奶奶拍拍她的手背,老人掌心微凉,“你惦记不过来的。” “你们瞒着我在聊什么?”江臣去参加完电影研讨会,回家后一个人都没见到,等了半天,无人搭理,忍不住去阳台问。 还是没人理他。 他去找江阮,江阮也不在,低头掰了块茶饼,感觉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空巢老人。 “云秋。”江臣又朝阳台喊了一声。 “烦着呢!” “……” 施宁肯定是不愿意谢时屿跟班里男生在一起的事被谢时屿他父亲知道。 但架不住她想隐瞒的,是别人最想捅破的,谢濛她妈妈扭头就去跟谢父说了,谢时屿突然被叫回了家。 要是江阮没出柜,他肯定会选择继续隐瞒,免得影响到江阮。 但江阮家里人已经知道,他也没必要遮掩,他父亲质问他,他就直接认了。 “回国这段时间,你是完全没拿我的话当回事!”谢父眉头皱起,脸色很难看。 谢时屿懒得说话。 他游手好闲,成天逃课,现在还搞同性恋,在谢父眼里基本上是彻底废了,将来不吸.毒得艾滋,就算是给他长脸,还不如指望谢濛。 谢父抬手指了下书房的门,忍着火气说:“给我滚。” “行。”谢时屿答应。 谢时屿扭头去收拾行李,拎着箱子离开,才发现没地方去。 他卡被停了,前几年比赛攒的钱都留在了谢家,加起来有几十万,可能不够,剩下的以后再说,算是彻底撇清关系。 之前在学校附近住过的那套房,也不是他的,去不了。 勉强跟朋友拼凑着借了点钱,在离学校不算太远的地方,租了间房。 他花了一两天时间,安顿好住处,然后才发消息告诉江阮。这边离江阮家也很近,只隔着一条街,江阮说要来找他,谢时屿就给他发了一个地址,然后去巷子口等他过来。 谢时屿在家挨了顿揍,手背不小心划破,他随便弄了点纱布裹上,蹙着眉,抬起手挡着风点烟。 江阮过来才发现环境是真的很差,不远处就是一个夜市,没人管,废水烂菜都倒在路边,又是冬天,下了场大雪结冰都冻住,脏得没处落脚。 他不是没住过更糟糕的地方,他爸爸一开始拍电影倒赔钱,迫不得已还卖了好几台古董老相机,当时他跟着父母住在租来的十几平小房子里。 但谢时屿应该是从没接触过。 “你去我家住吧。”江阮觉得舍不得,抬起头说。 第269页 谢时屿拿那只受伤的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搂着他肩膀,带他去自己租的房子。 听见他话没忍住笑了下,也没管有没有人,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故意逗他:“要怎么去啊?” “我跟我妈妈商量,她肯定会答应,”江阮手揣在他羽绒服兜里,“奶奶那么喜欢你,肯定也想你去。” “你爸呢?”谢时屿垂下头,楼道漆黑,他眼中藏着笑,凑过去叼了下江阮的嘴唇。 “……”这个属实有点为难,江阮手臂搂上他脖子,蔫坏地说,“不告诉他,就跟他说同学在家住一段时间。” 这边都是老旧的破楼,楼道窗户烂得漏风,灯泡挨个坏掉,三楼往下都是群租房,还有人开了个麻将室,乌烟瘴气一股酒臭味,闻着就让人想吐,谢时屿抬手稍微捂住江阮的脸。 江阮刚才嗅到的那股恶臭散开,只能感觉到谢时屿掌心很浅淡的烟草味。 谢时屿跟他黏着,不想撒手,费劲地掏出钥匙开门。 等进去后,勒紧江阮的腰,搂他坐到旁边的鞋柜上,顶开他膝盖挤进去站着,磨蹭那点软肉尝他唇舌的滋味,江阮攥紧了他肩膀,齿关松开,下一瞬就被谢时屿顶到深处。 “不合适,”谢时屿嘬他唇珠,嗓音有点哑,低笑说,“又不是小孩了,你妈妈在,我过去她肯定不方便。” 而且,他得在江臣面前有足够多的坦然,才敢说他真的喜欢江阮。 要是瞒着他去家里,他还有什么脸再追求江阮。 谢时屿已经想好了,他知道江阮肯定是心疼他,但这样是最好的办法。 他抬起手摸了摸江阮的脸蛋,掌心的纱布粗糙,没留神把那脸颊蹭红一片,又疼又痒,江阮没躲开,还凑过来给他摸,谢时屿盯着江阮笑,然后拆了手上的纱布。 已经裹了几天,没有出血,虽然伤口有点深,不过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从旁边抽屉翻出几个创可贴,之前从谢濛那儿拿的,拿的时候还把她气哭了,都是小孩儿玩的,创可贴上还印着杀生丸。 谢时屿一只手不方便,江阮扯开一个,低头帮他贴。 “离你家也不远,我想见你的时候就能去找你。”谢时屿跟他说。 他手欠得慌,拉着江阮的手指尖,也给他裹了一个创可贴,裹的是戴戒指的地方。 江阮耳朵尖又红又烫,凑过去跟他接了个吻。 …… 燕宁一中寒假放得全市最晚,谢时屿去补了一段时间课,其实也不怎么回出租房,晚上有不会的就拍下来问江阮,一转眼就到年尾。 江阮琢磨着除夕晚上要去找谢时屿,不然谢时屿得一个人过年。 恰好江臣的一个朋友来家里,那朋友是当模特的,事业主要在国外发展,已经出柜多年,江阮还见过他的男朋友……虽然每次好像都不是同一个,包括这次,又不一样。 等他走了,江阮忍不住去找江臣,拐弯抹角地试探。 “爸,你觉得那个叔叔的男朋友怎么样?”江阮问。 “嗯?”江臣戴了副眼镜在修老相机,听见就抬起头朝他笑,“怎么了?听说好像是个大学教授。” “他们在国外结婚了么?” “还没有吧,”江臣也想不起来,“我没去参加过婚礼,不过他在荷兰,可以合法结婚的。” “……” 江阮趴在沙发靠背上,耷拉着,想不到还能接着问什么。” “我要是……”江阮扒拉开叼他头发玩的小鹦鹉,嗓子吞咽,豁出去说,“喜欢一个男生,还想以后跟他结婚,你会生气吗?” 江臣手顿了下,久到江阮心脏都快不跳了,他才又拧了下螺丝,语气跟刚才没变,开口问:“你妈妈生气了吗?” “……好像没有。”江阮小声说。 “去玩吧。”江臣低头接着修相机,朝他摆摆手。 江阮本来已经走了,又扑到沙发靠背上,一惊一乍,差点把江臣吓出高血压,江阮挺着急地求他,“爸,那我过年能不能带他回家?” “……不行!”江臣这次断然拒绝,拧着眉毛说,“才多大就要带人回家!” “那我想除夕晚上出去找他。”江阮又伶俐地改了口。 “哪儿都别想去!” “……” 江臣说不让他去,就是真的不让他去,除夕晚上吃了年夜饭,就一直盯着他。 江阮都已经答应谢时屿,结果食了言,心里很难受。 【谢时屿】:没事,宝宝,我去酒吧找几个朋友待一晚上。 谢家每年年底都办几场晚宴,谢时屿会去晚宴,但除夕就不会再回家了。 每年都是这样,反正随便找个地方待着,感觉跟平常也没什么区别。 就是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特别想江阮,路过他家楼下,谢时屿把车停在树荫旁边,待着抽了几根烟。 满地的爆竹屑。 “去吧。” 江阮跟小鹦鹉在卧室待着,他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地毯上,低头写化学卷子,头上突然被人搭了条围巾。 他回头看见他奶奶,奶奶推他肩膀,“去叫他上来。” 江阮张了张嘴,蹭地爬起来,结结实实抱了她一下,捞起羽绒服就往楼下跑。 等他脸颊冻得红透,喘着气跑去谢时屿摩托车旁的时候,谢时屿正要走,被人一把拽住,愣了一秒。 第270页 他瞥见江阮身上毛衣单薄,羽绒服还敞着怀,就揣着他搂到怀里,“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 “……”江阮顾不上跟他说话,让他把车停好,就想拉他上楼。 “等等,宝贝儿。”谢时屿赶紧揽住他肩膀。 过年突然去家里已经很不礼貌了,总不能再空着手。 他让江阮去楼道避风的地方等他,然后飞快去街边买了点东西,身上最后的钱也花光,真的一分不剩,才回去找江阮。 阮云秋来开的门,但客厅只有她和江阮奶奶在。 他都打过招呼,被奶奶塞了一个红包,奶奶笑着摸他身上的羽绒服问:“什么时候过来的,外面冷不冷?” 谢时屿突然感觉没那么紧张了,低头跟她说话。 江阮去了趟书房,回来拉谢时屿的手,小声说:“我爸要找你。” “嗯。”谢时屿揉了下他的头发,很快就挪开,哄他,“那我先过去。” 江阮也不知道他爸要找谢时屿聊什么,想嘱咐他不能骂谢时屿,又觉得像是火上浇油,还不如闭嘴。 谢时屿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他抬起头没看到江阮,奶奶悄悄给他指了指江阮的房间,谢时屿笑了下,过去找江阮。 一推开门,江阮就扑到他怀里,使劲亲了他一口。 “新年快乐,”江阮跟他唇肉厮磨,赧着脸,又忍不住笑,“刚才在倒计时。” “新年快乐。”谢时屿吮他红烫的唇瓣,哪怕没人能瞧见,也不敢放肆,克制着手没往下挪,老实搭在他腰上。 房门已经被江阮关上了,谢时屿后背抵在门上,江阮也不想动,就这样趴在他怀里。 趴了几分钟,江阮缓过劲来,嗤笑出声,勾着他脖子,缱.绻腻歪地问,“我爸刚才找你说什么了?” “说高考的事,”谢时屿搂着他,跟他蹭了下鼻尖,低声说,“他让我跟你考一个学校,你不是想去T大么,或者至少考到你旁边的电影学院,考不上就分手。” 江阮却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懵地问他,“为什么要考电影学院?” “我想考,”谢时屿跟他说,“想去学导演。” 江阮拉着谢时屿去床上坐,春晚还没播完,他卧室也有电视,就打开跟谢时屿搂着一起看。 谢时屿低下头,拿被子裹紧他,存心逗他问,“你不怕我考不上么?” “不怕,”江阮摇摇头,那双眼睛连卧蚕弯起的弧度都漂亮,问他,“你会考不上么?” 谢时屿一愣,从身后搂紧他,下巴搭在他肩上,冲他笑。 “你肯定考得上,只要你想。”江阮说。 这对谢时屿来说,并不是压力,他还没被人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过,何况他本来就觉得为了江阮什么都能做。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无所不能吗?”谢时屿藏着股坏劲儿,捏他肚子上薄薄的软肉,觉得江阮肯定害羞,不会多说,忍不住提前欺负他。 “……嗯。”江阮却突然点了头,耳廓烧起一片红。 他养了十几年的小鹦鹉死在今年夏天,虽然没办法再回来,但谢时屿送给了他一模一样的一只,那天开始,他就觉得他无所不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高中到之后毕业拍戏的这个if线,很多选择会不同,但结局还是HE的~ 没想到今天还没写完高中,明天要是能写完高中,就加更一章大学的。(σ′▽‵)′▽‵)σ ps:有个文里没特意去写过的点,小谢和小楚很像的地方是,表面酷哥但都有一点自卑,现实世界,还有《复读生》这个剧里,小谢能拿影帝,小楚能重新回到冰场,都是因为曾经有个人觉得他无所不能(?)。 感谢在20210909 01:40:58~20210910 01:5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风吹到谁 10瓶;望了望天空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高中if线(下) 谢时屿在江阮家过了一个年, 江臣没怎么给过他好脸色,还好他脸皮厚,也没觉得不自在。 年后开学, 谢时屿没再翘过课, 考试也都去了。 他偏科严重, 语文英语能考将近满分,别的个位数, 基础太差了,一开始补起来反而容易, 第一次月考就比之前高了一百多分。 虽然总分离江阮还差三百多。 “……宝贝儿,你能不能别看那张破卷子了?”晚上一起回家,谢时屿啧了一声,搭着车把说。 他租的房子离江阮家很近, 就想每天都去接江阮上学,还可以顺路送他回家。 但摩托车太惹眼又开得快, 怕江阮父母看了不喜欢, 觉得不放心, 就换了辆自行车。 “你改完错题以后,把卷子留给我吧。”江阮不肯给他。 他觉得已经很不错了,不但想再多看几眼,还想贴起来收藏。 “拿过来。”谢时屿语气冷淡, 攥他的手腕,捏得腕骨泛红。 “……不要骂我。”江阮发梢蔫答答的,朝他黏近一点,脸蛋蹭到他胳膊上。 谢时屿受不了他撒娇,松开手,其实没怎么使劲, 江阮身上稍微碰碰就红了,每次腰腿、膝盖,都被蹭得通红,好像他欺负他了一样。 “没骂你,”谢时屿搂了他一把,没忍住低头笑,推他去车座上坐,然后把书包塞他怀里,“抱着,我推你走。” 第271页 江阮跟家里突然出了柜,江臣就不许他晚上在外边留宿,放学必须得回家。 他就跟谢时屿在路上磨时间,每天都晚半个小时回去。 “周六我补完课去找你。”江阮跟他说。 谢时屿手臂从他腰后绕过去,托着他的腿.根和屁股,稍微掂了掂,扶他去自行车横梁上坐,然后自己上车,江阮被他拢在怀里,不怕摔地往他身上靠,拉过谢时屿的围巾挡风。 “找我想干什么?”谢时屿往前骑了一段,等到旁边没人,凑过去咬了下他耳朵尖,暧.昧又混账,明知故问。 “……”江阮讪讪,偏过头小声说,“你给我发的消息……说你想……” 谢时屿前天晚上跟他视频,挂掉之后,江阮睡不着,躺着听了会儿英语,收到谢时屿的消息。 后悔那么早挂掉了。 江阮没懂。 [小鹦鹉歪头.jpg] 谢时屿又发来一条。 想看的都没看到。 江阮懵了一瞬,从脸颊到锁骨都红透了,害臊地往被子里钻,然后问他想看什么。 谢时屿顿时起了坏心,故意逗他,让江阮拍照给他看。 他没想到江阮真的会拍,连这种事都愿意听他的话,那张照片,内裤边都拉下去了,露出一截清瘦雪白的腰线,稍微侧身拍的,腰.窝莹润,再往上小腹和胸膛都赤.裸,躲在被子里,肩膀微微收着,姿势乖巧笨拙,没完全露脸,但能看到下巴尖和湿润泛红的嘴唇。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凡他有一点别的居心…… 江阮发出去以后倒是没后悔,就是浑身红成了虾子,忍不住蜷起来,好像才能遮一点羞.耻,他抱着手机等谢时屿回他消息,没想到谢时屿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嗯?”江阮接起来,他家隔音好,他还顶着被子,不怕被听到,就是有点羞怯,嗓音都小了,傻傻地问他,“你不喜欢么?” “……” “喜欢,”谢时屿指尖翻过那张照片,江阮拍照技术不怎么好,但台灯光线暖黄,他身上蜜色流淌,每一寸都诱.人,谢时屿却心坎软透,只觉得他可爱,“宝宝,先删了。” “嗯。”江阮耳根一烫,脸颊红得滴血。 “我没存,就看了一眼,你放心。”谢时屿跟他说。 江阮窸窸窣窣地像是在裹被子,过了一会儿动静没了,还没开口说话。 谢时屿写完手边那套题,没忍住笑了下,低声问他:“江阮,你真的不怕我骗你吗?万一我真就是个混账……” “你是么?”江阮打断,小声问他。 “我……”谢时屿头一次没法回答,顿了几秒,跟他说,“我不是。” 江阮笑了半天,躺着跟他说话,还考了他几个公式配平,谢时屿都做出来了,他又想睡觉,又想见他,假期变得很难熬。 …… “离我远一点,”谢时屿骑车送他到楼下,握了下他微凉的手,低头冲他笑,小声说,“没事儿别找我,等高考完再说。” 除了考大学的事,江臣要求他毕业之前不能跟江阮发生.关系。 江阮听他说完,脸上顿时烧红,无比尴尬说:“我爸怎么跟你说这个啊……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谢时屿不想复述一遍了。 江阮眼巴巴地盯着他瞧,谢时屿差点被他盯出反应,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那还能不能亲一下?”江阮朝他走近一点,眼睫扫过他掌心。 谢时屿手揉到他发顶,克制自己,纵容他,趁着夜色笑笑说:“只能一下。” 江阮手臂勾上他脖颈,抬头亲过去,真的短暂几秒,谢时屿就把他推开了,掌心温柔地捧着他脸蛋掂了掂,开了自行车前的小灯,递给他书包,“回家吧,我等你到了再走。” 等到高二下学期结束,高三开学之前,江阮都在准备高中参加的最后一次省级化学竞赛。 他去封闭式集训,再见到谢时屿已经是九月份。 谢时屿穿了身很简单的白T牛仔裤,去机场接他,明明不怎么惹眼,但江阮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他,扑腾着奔过去,撞到他怀里,谢时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搂着脖子亲了一口。 “好久不见!”江阮搂紧他说。 谢时屿被他笑晕了,问他:“多久?” “我已经十九天没有见你了。”江阮小声咕哝完,抿了下嘴唇,满脸通红,卧蚕弯了下忍不住跟着笑。 谢时屿拎着他的小行李箱,宛如考场外等候的家长,虽然并不懂他天书似的的实验和公式,还是揽着他肩膀,牵着他的手,低头一点一点问他。 这次再开学,燕宁一中高三的课向来都很紧张,一直赶进度。 幸好谢时屿之前的半年没白学,现在勉强能跟得上。 他不至于对自己完全没数,想跟江阮考一个学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主要想考的,还是电影学院的导演系,因此,除了学校这些课程和考试之外,也在准备艺考。 他知道江臣的意思不是让他非得跟江阮待在一起,只是他之前太混了,至少得认真做点事情,才值得被信任。 中间一个月,听说外婆生病,他出了趟国。 不过不严重,是每年换季都会犯的老毛病,去医院陪了一段时间床,等到外婆出院,他没顾施宁阻拦,直接买了回国的机票。 第272页 “真的没事么?”江阮问他。 “没有,”谢时屿揉他脑袋,“我外公外婆想让我留在那边读大学,就算在国外,大学也要住校,也不能成天回家,跟在国内没什么区别,想去看他们只是一张机票的事。” 他没跟江阮说施宁的事,免得他烦心,施宁想让他出国,只是为了讨他父亲高兴,但对他来说,没有比江阮更重要的。 高三开始,每晚都有晚自习,得上到十点半。 阮云秋在家里做了饭菜,有空就她或者江臣开车送去学校。 但平常都很忙碌,大部分时间只能让保姆送过去,头几天只准备了江阮的,后来她又让保姆多送一份,江臣也没说什么。 虽然脸色还是挺臭。 “要是想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就提前跟阿姨说一声,”阮云秋嘱咐江阮,然后给了他一张卡,“免得她白送一趟。” “嗯。”江阮点头。但江臣也给了他零用钱,奶奶更不必说,总是怕他饿肚子。 谢时屿不太好意思总是麻烦江阮家里人关照他,去拒绝,要么给点伙食费,又未免太不礼貌了,他就时不时给江阮转点儿钱,随便他想花或者存着。 “哥,”江阮突然算了算,趴在谢时屿身上,挺离谱地跟他说,“我好像发财了。” 谢时屿没听懂,心猿意马,捉住他手腕,亲了下那细瘦伶仃的腕骨。 没人能陪谢时屿艺考,他都是自己到处去跑的,江阮无比想跟他一起去,但没办法,还得待在学校。 反而是江臣送了他几次,他这段时间全国各地开研讨会,偶尔能跟谢时屿顺路。 他也不算对谢时屿全无好感,江阮有时候拿着家里坏掉的单反去找谢时屿修,都修得比他还好。 而且,摄影也有天赋,如果不是江阮喜欢他,他应该还挺欣赏他的。 但江阮成天跟谢时屿黏在一起,根本就是分不开的样子,他顶多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他跟阮云秋就是高中时候认识的,虽然当时没有正式表白谈恋爱,但也差不多了,想教训江阮几句,还真的没这个立场,只能憋着。 高三一整年好像转瞬即逝。 江阮保送的事彻底落定之后,他剩下的时间都在帮谢时屿复习,得到家里允许,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去谢时屿那边跟他一起住,他比一切教材都好使,还乖乖地被揣着。 “好学生,”谢时屿勒紧他的腰,一把拽过他搂到腿上,凑到他耳边低笑说,“你教教我这个。” 其实谢时屿的成绩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算很高,但对艺考生来说已经足够。 江阮低头给他讲题,然后突然回过头,嘬了他一下,问:“要是你在我旁边的学校,我是不是能去跟你一起听课?” “我没课的时候去找你,”谢时屿搂住他,轻轻地掂了下腿,冲他笑,“或者你没课就来找我,学校旁边是不是有条小吃街?晚上我带你去吃生煎,你想看午夜场的电影么?” “想。”江阮一赧,凑过去埋在他颈窝里。 “阮阮,”谢时屿捧他脸蛋揉了揉,温柔又腻歪,突然认真地跟他说,“我只会哄你一个人,带你去吃宵夜,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来找你,不管将来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你永远是我的宝贝。” 江阮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鼻子一酸,伸手抱紧他。 等到高考那几天,他不紧张,但他替谢时屿紧张,准考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检查过好几遍,才装到他书包里。 考完试,从考场出来都不敢多问,直到下午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江臣和阮云秋开了车来接他们,江阮跟谢时屿不在同一个考场,甚至不是同一个学校,他们离谢时屿这边近,先开车去接了他,然后才去六中接江阮。 车停在路边,谢时屿下车去找江阮,他拎着书包忘记放在车上,江阮一时激动,脑子不太灵光,还以为他是自己来的。 他心里记得谢时屿模拟考的分数和状态,此刻瞧他脸色,觉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然后在校门口就忍不住往他怀里扑,手臂搂缠着,撒娇粘人,任谁看了这都不像是一对好友。 “……”谢时屿想搂他,又不敢搂,后背要被人盯穿了,指腹捻了下他耳朵尖,小声提醒,“江叔叔还在车上……” 江阮张了张嘴,立刻蔫成淋水湿透的小鹦鹉,跟着谢时屿去车上坐,一路上都低头没敢说话。 他和谢时屿约好高考之后要去国外玩,都是十七八岁的男孩,没什么可操心,只有奶奶觉得不放心,拉着他们叮嘱半天。 江阮那块玉还没来得及串好,绳子才编了一半。 临走前,奶奶拉他的手,先给他手腕戴了根一样编法的红绳,谢时屿也有一条。 “路上小心一点,”奶奶念叨,“人太多、太少的地方都别去。” 江阮捣蒜似的点头,都答应下来。 他换衣服,指腹摩挲那根红绳,跟谢时屿拎着行李箱出门,眼泪很突然地掉下来了,谢时屿一怔,笑了下拉他手,说:“怎么了,没走就想家? “……没。”江阮有点害臊,擦了下眼睛。 不过他是没怎么独自出过门。 他跟谢时屿先去见外公外婆,规划着路线,最近的景点就是明尼阿波利斯,去那边看了瀑布。 第273页 然后又到欧洲几个国家转了转,差不多一个月后才回燕宁。 谢时屿的一个伯伯去世了,他跟他父亲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但爷爷身体不好,让他去替他参加葬礼,他还是得去。 谢家一直经商,他那位伯伯是出名的房地产大亨,不止在燕宁,国内不少人都熟悉他的名字,但没有子女,算起来关系最近的,就是谢时屿。 “要拍戏?”谢时屿跟着扶灵回去,傍晚才有空给江阮打电话。 “嗯,”江阮跟他说,“不过只拍半个月,很快就杀青了。” 谢时屿有事离开,江臣的新戏刚开机,江阮暑假就跟着他去了影视城。 他在影视城闲逛,被一个剧组的导演看中,问他愿不愿意去拍戏。 只是一个有点穷酸的小剧组,在拍低成本的戏,导演也没什么名气,这是他的第二部 作品。 江阮小一点的时候,江臣还会带他出镜,等他小学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不希望影响他正常的学校生活。 阮云秋也是这样想。 他们保护得很好,所以外界媒体对江阮很陌生,圈内也只是跟江臣和阮云秋相熟的好友才见过江阮。 这导演完全不认识他,就是被江阮那张脸惊艳,尤其是刚才回头时,那双眼睛。 江阮要演的角色,只是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 这部戏叫《锦衣长安》,他饰演少年时期的男主角,也是废太子,被送去敌国当人质。 “宝宝,那我过几天去影视城找你,”谢时屿不太正经地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问,“缺助理么?” “……缺。”江阮红着脸说。 江阮本来就在影视城,跟江臣商量过之后,直接进组开拍。 他进组时,其实整部戏已经即将杀青。 头一次拍戏,但对于片场的环境,江阮相当熟悉,镜头走位都是他在旁边看着江臣拍电影,刻在脑子里的。 背台词对他来说也没有难度。 谢时屿忙完伯伯的葬礼,就去影视城找江阮。 江阮身边本来有一个阮云秋的助理,谢时屿去了之后,她没别的事可做,暂时回了工作室。 江阮的戏份差不多都在白天,又是盛夏拍古装戏,谢时屿帮他拿着小风扇,冰水,中午吃饭时还给他买了份冰粉。 “哥,你也吃。”江阮分给他一半。 等到晚上,江臣那边还没有收工,阮云秋下戏过来,顾不上管江臣,就带着他俩去吃饭。 她不来,或者去帮江臣忙电影的事,江阮就跟谢时屿在影视城里闲逛,顺便吃点东西,这边有几家肠粉和灌汤包,听说都是老字号。 江阮也没想到,他演这个角色,意外就红了。 夏夜。 废太子被关在城外驿站里,头发散着,一身素色衣袍破旧,擦拭一把不知道在哪儿捡来的匕首。 驿站外嘈杂的马蹄声踏破夜色,想杀他的太多,他抬起眼,一双眸子冷冽沉静。 比刀锋更雪亮。 就是这个镜头,艳丽到令人屏息,在《锦衣长安》开播当晚,被截成动图,疯转数万次,上了热搜。 【呜呜呜我直接舔屏。】 【卧槽!!三分钟之内我要拿到他所有资料,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刚出道吧?好像不是科班的,导演说在影视城一眼就觉得他适合演男主少年时候。】 【而且那个眼神戏情绪太复杂了,不光是漂亮,真的跟男主神似。】 【请问直接叫老婆还是走流程?】 【先等等,是叫江阮吗?我查了下,好像真的才18岁,呜呜呜呜还是先叫崽吧。】 “……” 江阮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演的那几场戏,剪辑之后加起来不到十分钟。 谢时屿从身后搂着他,下巴搭在他肩上翻评论,指尖顿了下,突然抬头,“老婆。” “……”江阮一愣,一瞬间面红耳赤,讪讪地说,“你乱叫什么……” 谢时屿笑了半天,搂紧他亲了一口。 江阮突然红了,对剧组也是意外之喜,粉丝开始涌入,官博赶紧放出了江阮拍戏时的花絮。 【呜呜呜呜这完全不够看,什么时候能再接一部新戏?感觉应该会有公司或者导演找来的。】 【太少了,想剪辑加起来就几分钟。QAQ】 【??我想知道他身边那个是他助理吗?虽然戴着口罩但是感觉好帅……】 【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崽你矜持一点,别往助理怀里钻!!!!(bushi)】 那条花絮,江阮拍戏吊了三四个小时威亚,片场高温,浑身出汗湿透,下来累得有点虚脱。 他也没多想,觉得没有人认识他,就握住谢时屿的手,直接挨在他身上了,脸蛋蹭到他肩膀,抬起头跟他说话。 江阮拍戏火了,他是江臣跟阮云秋儿子的事没过几天就被扒了出来。 毕竟江臣和阮云秋以前是不想他被媒体打扰,但并不是要将他藏起来,蛛丝马迹很容易联想到一起。 他旁边的助理是他高中同学的事,自然也瞒不住。 学校论坛的帖子、照片,他们高三时拍的毕业照还有毕业典礼的视频,全都被翻得很干净。 【所以说他俩在学校关系就很好,那帅哥是陪朋友来片场的???】 第274页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为什么觉得这么不对劲,他俩真的没有在谈恋爱吗?】 【花絮还摸脸了,救命,哪有那样刮人脸蛋的,我先嗑为敬。】 【不是,没人知道那男生是谁吗,是谢时屿啊……】 谢氏在燕宁盘根错节,涉及诸多行业,而且,谢时屿伯伯的葬礼去了许多记者,他很快就被认了出来。 【怎么回事???是竹马吗???】 江臣名下也有几家公司,曾经跟谢氏合作过,在出席某次活动的时候,他带着江阮一起去了,有那么一张勉强同框的照片,被人扒出。 说勉强同框,是因为江阮乖乖地待在座位上吃小蛋糕,但谢时屿转身已经要走出镜头了,只拍到他的肩膀和手。 从另一张照片上看,穿那身衣服,差不多五六岁的男孩,只有他一个。 已经有人火速建了一个时阮cp超话,江阮忙着跟谢时屿准备开学的事,晚上去看,直接傻眼。 【??这是为了流量,什么男主戏都没拍,先来炒cp吗?】 【无语了,谢时屿在国外赛车俱乐部参加过比赛的事有人不知道吗??除了几次正规赛,他去的大部分都是非正规,不用说也懂吧,非正规赛的某些人,像之前爆出来的,滥.交磕.药的可不少……】 【好家伙我还没见过一上来就这么腥风血雨的cp……】 【能不能醒醒,江阮拍戏是拍戏,他保送T大有人不知道吗?而且他真的为了红,江臣和阮云秋随便把他塞哪部戏里,都比这小剧组强吧??】 【倒也不必捕风捉影来黑他男朋友(?),去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艺考第一进的隔壁电影学院。】 【我不管,呜呜呜竹马yyds。】 …… 江阮看到有人在骂谢时屿,觉得有点难受,忍不住想反驳,被谢时屿抢走了手机。 “不用管,”谢时屿蹲在旁边跟他一起收拾行李箱,“随便他们怎么说。” “可……”江阮小声开口,被谢时屿打断。 谢时屿是觉得无所谓,他想当导演,也想试试拍戏,尤其是跟江阮一起。 那么他之前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被扒出来,挨骂被黑,甚至更严重,都是早晚的事,他有心理准备,也是真的完全不在乎。 再说了,他虽然有段时间玩得混,但有些东西真没沾过,问心无愧。 “你信我就行了,”谢时屿捏他嘴唇,低笑说,“我只亲过你。” “……”江阮抿起唇,脸颊渐渐红透。 “我之前真的见过你么?”谢时屿倒是挺好奇那张小时候的照片,他头一次见。 “就算见过也不记得了,”江阮小声哼唧,说,“反正我不记得你。” 谢时屿搂着他笑,手不老实地揉到他腰上,高考结束后,就出国那段时间跟江阮在酒店昏天黑地折腾了好几天。 他根本忍不住,江阮还总是来招惹他,这一年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谢时屿非得逼问、折腾他,让他承认就是在多年以前见过面,江阮一开始不肯说,被欺负到眼尾泛红,湿漉漉地沁了片水雾,才迫不得已松口。 “见过……见过还不行么……”江阮耳根烧得发烫,小声含糊。 “那你是不是当时就喜欢我?”谢时屿无理取闹。 “……” 喜欢个屁。 江阮手腕都被他攥死,抿紧嘴唇,然后被迫开口,屈辱地承认,“嗯……我喜欢你。” 谢时屿没撑住笑了几声,眼神很温柔,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暑假还有一点没写完QAQ,失算,剩下的一点点就并到下章大学里吧。_(:з」∠)_ 感谢在20210910 01:52:04~20210911 02:5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蓮 1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岚、你再说一遍 10瓶;橙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大学if线(上) 江阮意外红了以后, 有不少公司来联系他,他都没签,还有选角导演递来几个电视剧和网剧的剧本, 不过电影暂时没有。 他翻看过剧本, 没有很感兴趣的, 而且即将开学军训,就全都拒绝掉了。 《锦衣长安》还在全网热播, 虽然是部低成本网剧,但剧组一应道具、拍摄都很用心, 剧本在近年来的古装戏中也亮眼新奇,再加上江阮这一次推波助澜,说不定可能上星。 剧组安排了宣传和采访活动,江阮得跟着去。 他没什么已经出道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谢时屿也没开学,一直陪着他, 给他当助理, 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待在一起, 跟平常的每个假期好像都没有区别。 “要住宿舍么?”临开学前几天,江阮晚上问谢时屿。 他才去沪市录制完一期综艺,也是为了《锦衣长安》的宣传,录制结束后, 这部戏所有后期活动都告一段落,他跟谢时屿留在沪市想多待几天,不过除了看电影,都是在酒店。 “先去住一段时间?”谢时屿捉住他的手,咬他酸软乏力的手指尖。 要是完全按他的想法来,他其实不想住校, 反正他跟江阮的学校只隔着一条街,在附近租个房更方便一点。 但江阮考的是化学系,之后再去拍戏,大概经常不在学校,跟班里同学没什么相处时间,不如先住一两年宿舍,混熟一点,再出去一起租房。 第275页 江阮稍微翻身,又朝他凑近,一抬头就能亲到谢时屿的嘴唇,小腿也不老实地翘起来搭在他腿上,柔软微凉的小腿肚蹭到谢时屿的踝骨,又蜷起来去磨蹭他微微支起的膝盖。 “那晚上都得回宿舍,”江阮手臂勾上他脖颈,要亲不亲地拿脸蛋蹭上来,小声说,“我想你抱着我睡觉。” 谢时屿舔了下虎牙,江阮浑身发软犯懒蜷在他怀里,谢时屿搂紧他,像掬了一捧湿软的水,俯身亲了下他白里透红的耳朵尖,凑拢了低笑,下.流至极,“宝贝儿,皮痒还是欠.操?” 江阮脸颊一烫,被臊得抬不起头,眼神闪烁地望着谢时屿的脸。 “说话。”谢时屿还逼他。 江阮咬了下嘴唇,满脸通红,突然凑上来亲他,然后钻到被子里往下滑,像一尾白皙滑溜的鱼,谢时屿一把没能拽住他,耳根一瞬间红透了,他指尖还夹着烟,偏过头吸了一口。 T大和隔壁电影学院不是同一天报到,谢时屿先去学校,江阮跟着他去宿舍,帮他把行李拎上去。 电影学院的新生对娱乐圈自然更关注一点,谢时屿另外三个室友都认得江阮,莫名其妙就熟了起来,等报到结束,江阮还跟着谢时屿和他们一起去吃了顿饭。 “有空再过来玩啊。”临走前,谢时屿几个室友跟他说。 江阮笑了下,都点头答应,“好。” “我送你。”谢时屿跟室友说了一声,就转身陪着江阮出去。 九月份还是有点闷热,谢时屿搭着他肩膀,走出学校后,才牵了下他的手,不过没几分钟就松开,送他回酒店住下,等快到宿舍的门禁时间才走。 翌日,谢时屿这边的事情忙完,又送江阮去报到。 不过江阮去报到的时候,江臣和阮云秋也都去送他了,江阮从小到大还没住过宿舍,阮云秋揉他脑袋,总是依依不舍的。 “又不是放假见不到了。”江臣此时无法理解,劝了一句,又很有求生欲地及时闭嘴。 是真的没想过见不到会怎么样。 阮云秋被他说得反而有点眼睛湿润,她之前生过一场病,在江阮很小的时候,当时医生就说手术成功的概率很低,她一直反复想,夜里总是失眠,越想越觉得舍不得。 做手术的前一天,她晚上回了趟家,江阮已经睡着了,才五岁多一点,摸着脸蛋跟头发都是软软的。 她生病以后都没掉过眼泪,那天晚上一直忍不住哭,江阮白皙柔软的小手都被眼泪打湿,她握着低头亲了亲,又留了一个小时才肯离开,当时总觉得,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 “诶,你看你,”江臣笑着凑过去,“怎么还哭了?” “好了,那妈妈就先走了,”阮云秋没理他,去拉江阮的手腕,“有事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江阮送他们离开宿舍楼,下巴搭在她肩头,答应说:“嗯。” “这么大突然学会撒娇了,”阮云秋笑了下,嗔怪他,“都是小谢给你惯出来的。” 江阮簌然红了下脸,讪讪地没敢说话。 开学后,军训了一周,江阮这边的课程更多一点,谢时屿没事的时候就过来跟他上几节课,在旁边翻他电影理论的教材,偶尔也抬起头听一下,叹为观止,一句都听不懂。 江阮还参加了一个社团,他本来是不想去的,结果计算机学院那边认识的一个学长麻烦他去凑个人数,他就跟着去了。 碰上一个熟人。 是《锦衣长安》里的另一个男配角演员,邬迟,他们在剧组说过几句话,算是脸熟。 谢时屿摄影基础很好,跟着江阮看他拍过戏,也去过很多次江臣的剧组,对影视剧拍摄的真实流程也很熟悉,所以大一下学期的暑假,就跟几个学长学姐,开始去拍微电影。 江阮去找他玩,他们拍外景,盛夏燥热,谢时屿买了盒冰糕给他,让他在树荫底下待着。 正好他摩托车停在这边,江阮还可以坐。 结果微电影缺演员,江阮低头扒完冰糕,主动过去想帮忙。 “……” 他们拍的这个微电影,不是现实题材,有一点废土科幻,开头后期会做成一片废墟,江阮要演一个报废以后被丢掉的小机器人。 谢时屿忍笑,捏着他下巴让他抬起头,指尖刮了下他鼻尖和脸蛋,白皙的皮肤蹭上几抹灰。 “没人要了好可怜,”谢时屿压低声音,然后低下头,掌心捧着他的脸揉了揉,那双丹凤眼笑得很坏,“要跟我回家么?” “……”江阮抿住嘴唇,红着脸拿脑袋顶开他。 这个微电影拍起来对江阮来说并不难,比较费劲的是电影的其余演员、导演、几个副导,还有别的工作人员都是学生,没什么经验,就导致江阮总是需要重拍。 不过他一点怨言都没有,怎么重拍都愿意再来一遍,直到他们觉得效果满意。 拍到最后导演怪难为情的,但江阮也不肯多拿片酬。 江阮大一没怎么接戏,他是真心想考这个专业,就在学校认真上了一年课,等到大二的时候,碰到一个喜欢的剧本,才去了接了部古装戏。 谢时屿之前去跑龙套接了几个男配,恰好逢住机会,也接到一部男主戏。 片场都在燕宁影视城,离得很近。 这两部戏,都是古装,开拍时间差不多,出品方恩怨已久,影视圈内一直是争斗不休的对家,将来播出恐怕注定要打擂台,甚至官宣男主选角和定妆照,前后都没隔几天。 第276页 一经官宣,网上直接沸沸扬扬。 谢时屿接的那部戏是同名小说改编,原著的热度本来就很高,粉丝盼望已久。 江阮那部戏虽然是原创剧本,但出品方风评很好,每年都会出一部精品影视剧,所以饱受期待。 而且,《锦衣长安》上星之后,江阮微博粉丝翻了一倍,跟谢时屿的CP粉也很多。 就算等不到他们同台,学校活动的照片也数不胜数,毕竟他们相处从来没避嫌过,江阮去化竞赛,谢时屿经常跟他晚上一起去吃宵夜,谢时屿学校那边篮球赛,江阮每次都去。 【呜呜呜呜有生之年这是什么梦幻联动?!!】 【???】 【不是,哪儿联动了……醒醒啊姐妹这不是同一部剧,又嗑疯一个。】 【!!救命,在一个影视城拍戏,剧组离那么近,你觉得小谢能忍得住不去找老婆吗??!】 …… 那条评论发出去当晚,谢时屿下了戏,戴了顶棒球帽去旁边剧组找江阮,想接他去吃晚饭,就被蹲守的狗仔拍到了,营销号现在都很喜欢拿他们的竹马跟朋友关系蹭热度。 谢时屿买了份生煎,跟江阮待在摩托车旁吃,还不到十月份,燕宁市晚上并不算冷。 他托着餐盒,江阮低头拿竹签戳了一个生煎包,去蘸旁边的辣椒油。 “等一下回剧组,我帮你对戏?”谢时屿把最后一个留给他。 江阮点头,他吃了点辣,嘴唇湿润鲜红。 他饰演的男主柳奴,是一个前期饱受凌.辱的奴.隶,被囚.禁在水牢发了疯,跟关押他的守门灵石争执不下,但拍戏时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灵石说话,都是后期配音。 所以他有时候会找谢时屿,提前对一下戏。 江阮隐约察觉到有镜头在不远处晃了一瞬,没管,还是接着抬起头跟谢时屿说话。 【呜呜呜这不出柜真的说不过去,我还存着《锦衣长安》片场的动图,小谢连冰粉的碗都帮老婆拿着。】 【我又好了,谢谢,下一部戏请让他俩演情侣。】 【流泪,我也做个梦,肯定是本色出演。(?)】 …… 果然,江阮跟谢时屿杀青时间也差不多,杀青之后,就回学校去准备期末考试,江阮跟着导师写了篇论文在等待修改发表,寒假回家时,这两部戏就同时全平台正式开播了。 对家是真的对家,抢热搜,抢话题度,连收视率都平分秋色。 但粉丝尴尬到没法吵架,上一秒争得面红耳赤,下一秒又被拍到他们一起去看电影,谢时屿还买了冰可乐给江阮,这架吵得很寂寞。 最后表面上握手言和,一致对外。 谢时屿突然爆红,还是因为一个粉丝发的几张片场生图,一开始对方只是发在了超话里,结果没过多久就转发破万,直接上了热搜。 那几张生图,将他饰演的淮南王沈轻舟拍得多情入骨,每一寸光影都恰到好处。 他记得那天应该是有粉丝探班。 不过拍照的角度和位置,他也有印象,低头盯了片刻那几张照片,眼中藏着点笑意。 他没提前说,直接去找江阮,阮云秋和江臣年底都很忙,各种圈内的活动晚宴需要出席,家里只有江阮跟奶奶在。 奶奶悄悄过来给他开了门。 谢时屿忍笑,去江阮卧室的时候,江阮还戴着耳机修图,压根没听见他来。 等谢时屿突然从身后搂紧他,江阮才吓了一跳,心跳差点从胸膛溢出来。 “……你怎么过来不告诉我?”江阮说。 他话音一落,想起自己面前的电脑,想抬手去合上,已经彻底晚了,顿时脸颊通红滚烫,羞愤欲绝。 “什么时候拍的?”谢时屿低笑了几声,偏过头亲了他一口,握着他的手去翻照片,已经攒了三千多张,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没……”江阮还嘴硬,挣扎反驳,“没有……” 他私下去学的,一开始拿这个账号发谢时屿生图的时候,拍得太烂,还被当成黑粉挨过骂。 他送过他一个风暴瓶,还送过别的礼物,今年不知道该送什么。 然后想起当时留给谢时屿的那张纸条,簌然发现,他不止想追逐他背影,还想一直跟在他身边。 不管跌宕落魄,还是星途坦荡。 谢时屿俯下.身,朝他凑近,亲他微凉的发丝和耳朵尖。 江阮握住他搂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臂,眼睫微动,红着脸说:“哥,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1 02:52:48~20210912 00:1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蓮 2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蓮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蓮、桃笙超nic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碗银河 10瓶;添哥抱抱望仔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大学if线(下) 沈轻舟和柳奴的戏拍完没多久, 电影学院这边有位国际名导来做特邀讲座。 导演名叫费安遥,年少成名,三四十岁时接连拍了两部经典影片, 享誉海内外, 曾拿到多项大奖。 可惜后来生了场病, 三年前开始就主要在国外疗养院治疗,近期才有精力办讲座。 第277页 他在国外一所大学的电影系担任名誉教授, 这次过来,还带来一个交换生的机会, 可以出国去那边待一年多,相当于入他的师门。 最后机会落在了谢时屿身上。 只是他要去的话,肯定得跟江阮分开一段时间,假期可能也没办法回国。 “我寒假就过去找你。”江阮跟谢时屿说。 江阮一开始觉得没什么, 而且他从小就看过费安遥的电影,连江臣都说机会难得, 要是不去很可惜。 但是等到谢时屿临走前, 他竟然有点失眠, 他们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就算是谢时屿去艺考的时候,顶多十天半个月,就会回家一次。 “行李箱都收拾好了么?”江阮晚上下了课,去酒店找谢时屿, 谢时屿还在整理东西,他走过去,抱了谢时屿一件卫衣坐在床边,手指蜷了下,问他,“那边会不会有点冷?” “可能, ”谢时屿蹲着装入学材料,抬起头冲他笑,“我留了风衣明天穿。” 江阮就没说话了,过了几秒大腿一沉,谢时屿凑过来,像缠人的大型犬,往他腿上枕,攥紧他的手腕亲了亲。 “……” 江阮红着脸推搡他脑袋。 “宝宝,”谢时屿稍微撑起身,掌心握上他后颈,抬头嘬了下他嘴唇,“想我就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行。” 江阮忍不住有点难受,小声问他,“要是特别想你呢?” “那我就回来找你。”谢时屿低笑了一声,凑得更近,搂紧他的腰,鼻尖埋在他温热白皙的颈侧蹭了蹭,指尖贴着他脊椎骨顺着往下一点点摩挲,直到指腹落入一处凹陷。 江阮满脸通红想躲开,“别……别乱碰。” “我明天就走了。”谢时屿嗓音有点低沉,没松手,还凑过去跟他蹭了下鼻尖,嘬他的唇珠,然后舔咬到唇瓣,用力吮吸,弄得红肿滚烫,抵开齿关将舌尖推到深处索取。 江阮身上沁出薄汗,眼尾都红了,喘不上气,却不想拒绝他,鼻腔发出一小声闷.哼。 …… 谢时屿订的是上午十点半的航班,江阮困到睁不开眼,但一整晚都是蜷在他怀里睡的,谢时屿起身时,他就跟着醒了,迷迷糊糊黏在他身上一起去洗漱,然后开车到机场。 “我下飞机就给你发消息,”谢时屿下车前使劲搂了他一把,在他耳畔落下一个吻,“宝贝儿,记得想我。” “……嗯。”江阮眼眶湿了一瞬。 江阮在机场外一直等到那趟航班离开,然后才开车回学校。 他学校里的课程实验都很忙碌,接了部新戏即将开机,还有一档即将上线的新综艺,邀请他去当常驻MC,综艺名字叫《最佳拍档》,江阮看完策划内容,就点头接了下来。 第一期综艺录制,是六位嘉宾,他和一个叫洛新的爱豆是这一次的拍档。 他跟洛新算是认识,半年多以前,他参加舞蹈比赛时见过洛新,比赛结束那晚,他拉上谢时屿想去酒吧玩,没想到碰到洛新被人下药,犹豫之后,借口是朋友将他带走了。 后来洛新去选秀出道,现在是那个男团的队长。 《最佳拍档》是国内第一个从头到尾都是直播形式的综艺,上线后反响还不错,江阮跟洛新那期节目迷之默契,拿到了积分榜第一。 【对不起小谢,我先嗑一秒的邪.教。】 【呜呜呜阮阮好像真的跟洛新关系很好,他之前在圈内还没有过这么好的朋友吧?也就和邬迟还熟一点。】 【笑死,谢哥明年回来,老婆1。】 …… 这是江阮头一次上真人秀,谢时屿恰好周末,就全程看完,当然,连弹幕也都看到了,忍不住舔了下牙尖。 晚上,江阮真人秀终于收工,他好几天没空碰手机,从他新招的助理徐小舟那边拿过来,上了保姆车就去翻谢时屿发给他的消息。 没想到先在微博收到了无数@。 江阮懵了一瞬,点开消息,发现谢时屿十几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 【谢时屿V:生日快乐。】 配图是一束白玫瑰,玫瑰上插了张贺卡,清晰利落地写着几个字——给阮阮。 评论已经炸开了锅,都是从《最佳拍档》那边下线后过来的。 【???】 【!!他急了他急了!】 【好酸,救命……】 【呜呜呜每年一束玫瑰永不缺席,流泪了,时阮是真的。】 江阮咬了下嘴唇,脸颊滚烫,去微博回了他一个小鹦鹉蹦跳的表情包,然后才退出界面,谢时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宝贝儿,录完了?我以为你们散场还得一个多小时。” 【实话说,每年也会有别的圈内好友发生日祝福,但阮阮只会给谢哥发小鹦鹉的表情包??QAQ】 【这个我见过!阮阮一直在养鹦鹉,好像他现在那只就是小谢送他的?】 【双标爱了。】 【小谢什么时候回来抢老婆??阮阮拍了几个新戏以后,拉郎好多啊,小谢,危。】 但谢时屿暂时还真的没办法回国,费安遥给他安排了许多拍摄任务,甚至新电影也允许他们旁观学习,他跟几个学长学姐整天泡在片场,熬夜是常事,不过他并不觉得累。 江阮容易害羞,又很黏他,知道他也会想他,就经常给他发消息。 第278页 好像……时间就变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十一月份,江阮新拍的电影正式上映,题材很冷,而且还是部文艺片,在国内不算卖座,但评价却很好,在威尼斯电影节成为黑马,提名后逆袭了奖项。 谢时屿拍的一部微电影也在欧洲一个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短片。 恰好是圣诞节,江阮推掉了一众采访,去找谢时屿。 谢时屿去机场接他,已经七个月没有见面,明尼阿波利斯的雪下得很大,江阮走出机场,远远瞥见谢时屿的身影就掉了眼泪,谢时屿朝他走近,眼中尽是坏意,还故意臊他。 “干嘛呢?”谢时屿拿指腹揩掉他眼尾的湿痕,低头帮他扣上羽绒服帽子。 江阮眼眶都是红的,吸了下鼻子,去拉他的手。 “走,”谢时屿拎上他行李箱,搂紧他的肩膀,低头隔着帽子亲了下他的头发,笑了一声说,“带你去男朋友的宿舍。” 谢时屿住的是双人宿舍,共用客厅和厨房,但卧室都是分开的。 他跟一个师兄同住。 江阮跟他过去,宿舍里没人,谢时屿勒紧他的腰,像要揉碎他,想念快要从胸膛满溢出来,连呼吸都粗重几分,低头使劲吮住他微凉的唇瓣,江阮嘴唇舌根都被含得发麻。 “唔……”江阮突然在他肩上推了一把,脸颊瞬间红得滴血。 谢时屿不满、不知餍足地松开,一回头才看到有人回来,张树愣在原地,钥匙差点吓掉了。 “……”江阮尴尬到无地自容。 张树愣了一秒终于反应过来,谢时屿要带男朋友回来,是提前跟他说过的,平常看江阮的综艺或者别的剧,也没特意避开他。 “那个……你好。”张树说。 江阮跟着谢时屿称呼,臊得抬不起头,说:“师兄好。” 手头的戏已经杀青,江阮可以在这边住七八天。 张树听说江阮一直在学芭蕾,对他好感多了一点,毕竟他母亲就是芭蕾舞演员。 而且除了不小心撞破的那次,谢时屿有分寸,跟江阮待着很安静,也不会当他的面亲昵,张树无所谓他带谁回来。 只是他没想到,谢时屿还挺那什么的,对着江阮像换了个人。 晚上,江阮跟着谢时屿去上课,路上吃了顿西餐,回来听见张树在跟家里打电话,好像他母亲身体不太舒服。 他没压着声音,江阮听见几句,犹豫问:“是不是得去医院看一下?” “嗯?”张树抬起头,也有点发愁,“她不想去,嫌麻烦,现在就是有点腿疼,不知道是不是这边冬天天气的原因,在国内的时候好像还好一点。” “我觉得还是问问医生。”江阮说。 他记得他妈妈认识几个医生朋友,业内很有名望,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要到名片之后,推给了张树。 谢时屿白天都得去片场,晚上有时回来得很晚,其实没有多少相处时间。 就是临走前谢时屿缠着他去酒店做了一次,狠心弄哭他,不停地亲他的脸颊和嘴唇,锁骨被啃咬得沁出血丝,江阮仰着颈子却没舍得推拒,还搂紧了他的肩膀,羞怯又纵容。 谢时屿俯身抱紧他,江阮抬起酸软指尖,抚摸他汗水未干的脸颊,凑过去拿唇瓣啄他一下。 …… 等到谢时屿终于回国,又是小半年之后。 一转眼离毕业其实已经没剩多少时间,江阮忙着写毕业论文,谢时屿也在准备毕设的电影。 【呜呜呜真离谱,没想到有一天我只能去学校论坛嗑CP。】 【谢哥好像说会去下一期的《最佳拍档》??到底真的假的,给我个痛快吧……】 【!!盲猜是真的,每期小阮都有新CP,再不去他要酸死了。(bushi)】 谢时屿确实想去陪江阮录一期综艺,恰好新一季全新改版,录制时间还碰上七夕,他们的任务地点是在一处游乐场,所有嘉宾拿到的都是情侣卡。 他们就在游乐场露营。 晚上,谢时屿跟柳钟达去弄了点烤串,拿回去找江阮他们时,却没见到人,不清楚是都跑去玩了,还是节目组在搞鬼,商量了一下,准备分开去找。 “……” 谢时屿找了半天,没找到江阮,拿了瓶汽水坐在路边喝,见有镜头在跟拍,眉梢微挑笑了下,说:“有人捡到我男朋友了么?麻烦给我送回来,或者告诉我,我现在去领。” 【???】 【呜呜呜呜呜呜呜出柜了出柜了(不是】 【阮阮他们拿着节目组的卡去游乐场门口了诶,在穿玩偶服揽客。】 【!!啊啊啊哪来的老实人,快闭嘴!!!!】 “嗯?”谢时屿一笑,“谢谢。” 他起身去游乐场入口处找江阮,这次远远地看到了,有个穿着皮卡丘玩偶服的人正低头拿小圆手递给小朋友气球。 小女孩害羞地接过去,小声说:“谢谢哥哥。” 然后跟着爸妈走进游乐场。 “哥哥,”江阮在玩偶服里闷了一个多小时,浑身湿透,发丝也湿了,黏在白皙脸颊上,睫毛湿漉漉地垂下,听见有人在身后说话,懵懵地回过头,对方问,“能给我一个么?” 谢时屿丹凤眼笑意很深,藏着坏水,朝他伸出手。 “……”江阮憋红了脸,透过玩偶服眼睛处的窟窿望着他,摇摇晃晃笨拙地向他走过去,谢时屿上前一步,搂住了那个快要跌倒的胖胖的皮卡丘。 第279页 【啊啊啊啊!!!】 【抱了抱了呜呜呜谢谢节目组,最佳拍档yyds。】 【四舍五入原地doi并且结婚了,我圆满了,世俗的欲.望回来了呜呜呜。】 …… 这期综艺收官之后,时阮成了当下最火的CP,并且因为谢时屿撩.骚叫的那声哥哥,超话还扎堆涌现了无数骨.科文学。 江阮晚上下了戏就拿小号去逛,看得直发呆,然后绯红染上了耳根。 等学校办完毕业典礼,又跟同学拍完毕业合照之后,江阮去找谢时屿,在他的学校一起拍了毕业照,跟高中毕业照放在一起。 江臣和阮云秋默许了他俩的事,现在已经毕业,江阮就跟谢时屿搬去同居。 不过江阮没舍得搬太远,他父母也总是不在家,他想多回去陪奶奶。 谢时屿去年拍的一部电影即将在东京国际电影节展映,他饰演的男主是一个渔村的少年,父母去世后独自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却不幸在卖血时感染艾滋,故事曲折动人,有望成为这一次的佳作。 江阮跟他一起去电影节走红毯,临走前,收到张树的消息,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来拍一部戏。 当时江阮推荐给他几位医生,张树假期回家后,就硬是带着母亲去了趟医院,没想到查出来竟然是癌症,他冷汗出透,幸好是早期,再发现晚一点,连手术可能都没法做。 现在母亲病愈,他也已经毕业将近两年,想要筹备自己的处女作。 “什么戏?”江阮有点好奇,问他。 张树笑了下,发给他剧本,说:“《复读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拍电影的if线!应该也是两三章的样子~ 感谢在20210912 00:16:15~20210912 23:5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lar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宣 10瓶;梨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电影if线(上) 江阮还接了一部电影暂时没有开机, 因此《复读生》的拍摄计划只能稍微往后拖延,直到年后,他才终于腾出空可以进组开拍。 剧组官宣选角之后, 官博评论一片沸腾, 数不清的激动和质疑。 【!!!】 【呜呜呜呜呜我不能呼吸, 现在开机,边拍边播的话意思是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开播了?!】 【我翻来覆去点开官博好几次,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QAQ】 【……真就生拉硬拽非得炒CP???都拍过好几部电影了,还以为是认真拍戏的, 搞到最后也为了流量走这条路,其实一开始就看出来他俩的关系纯粹是炒作了,啧。】 【烂片预订。】 …… 再往下吵得沸反盈天,不过江阮已经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他心态很稳,谢时屿更没当回事。 唯一从没经历过, 还觉得有点忐忑的就是张树, 官博下反应激烈, 他提心吊胆。 但是再一看几乎顶着所有骂声的两个主演都不在意,他也就渐渐踏下心了,埋头执导拍摄。 一个多月后,《复读生》上线开播, 全网爆红,成为了年度热门剧集之一。 【呜呜呜导演真的会,我为小钟掉的眼泪都被花絮治愈了,怎么每次放花絮都那么是时候,害得我又哭又笑,比小钟还疯(bushi)。】 【救命, 我觉得就算小谢跟阮阮将来真的出柜,我可能都不会意外。】 【我只想知道他俩拍吻.戏床.戏为什么那么默契……听导演采访说经常一条过,而且小谢抱阮阮的时候好熟练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仿佛天天在抱的那种熟练???】 【谢谢,不多说了,双人采访和综艺请再给我来一百集。】 这部戏播出之后,一夜爆红,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真的在同居,小区附近太多狗仔蹲守,再小心都有可能被拍到。 谢时屿索性换了一个安保很严密的别墅区,买了套房,跟江阮搬家。 离江阮家也不算太远,开车顶多半个小时就可以过去。 “想去电影院,”晚上泡澡,江阮裹了一身泡泡,蹭过去往谢时屿怀里钻,下巴抵着他胸口,仰起头看他,抿了下嘴唇,说,“已经好久没去看过电影了,只能在家待着。” 谢时屿搂紧他,低头亲了下他的脸蛋,突然问:“要不然,出柜?” “……”江阮是想出柜,但谢时屿执导的电影还没上映,最快也得明年,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候,他被谢时屿叼着耳朵尖,满脸通红,嗫喏,“还是再等等。” “嗯。”谢时屿也知道有点突然,至少需要铺垫一下。 他没跟江阮多说,但私下去跟自己的经纪人姜南沟通了,他想跟江阮出柜,无论是对媒体还是粉丝,在网上渐渐地可以开始透露出一点细节。 除此之外,《最佳拍档》新一期开始录制的时候,他们去一处海边,谢时屿晚上弄来辆摩托车,不由分说拉着江阮去了市里,跟拍镜头都没追上,是他们拿车载相机拍的。 【??谢哥这么晚了要带老婆去哪儿?】 【呜呜呜好像是要去夜市,阮阮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 【好家伙,帮人修车换了四十块钱去买电影票了,啊啊啊啊啊深夜私奔就算了,还看什么爱情电影!!】 第280页 过程有点曲折,但还好谢时屿凑够了买电影票的钱。 江阮抱着爆米花和冰可乐坐在电影厅里的时候,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谢时屿在他身旁坐下,低声跟直播间观众打过招呼后,暂时关掉直播镜头,他才簌然红了下脸。 “现在开心么?”谢时屿趁着灯都熄灭,指尖摩挲过去,握紧了他的手,在他耳边低笑。 “……嗯。”江阮红着脸点头,那双眼睛在漆黑的电影厅内,好像比燕宁所有月色都明亮。 电影已经开始,谢时屿就没出声,掌心拢在他身后,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突然偏过头凑近,朝他脸上亲了一下,江阮被亲得发懵,他却已经转了回去,嘴角还勾着笑意。 这期综艺录完,江阮接到一部新的电影邀约,导演邱明柯,片名叫《擒贼》。 是双男主戏,邱明柯同时邀请了谢时屿过去试镜。 江阮在电影中要饰演的角色是一个被电视台辞退、落魄的小记者廖时,他在采访过程中发现一桩案子大有蹊跷,但部门主任拒绝深究,甚至点头直接发表了那则匪夷所思的报道。 他为这个闹了几次,成功被开除。 而谢时屿饰演的,则是那个“贼”,一个刚被释放出狱的二十二岁男生,梁飞。 为了这部戏的拍摄,邱明柯要求江阮去当一个半月实习记者。 他亲自给江阮安排了去处,燕宁电视台,一档在当地算是大热的法制节目。 江阮为了拍戏从不怕辛苦,只是去实习熟悉记者工作流程而已,他翌日就拿着临时工作证过去。 负责带他的那个记者叫骆争。 电视台的实习工作很忙碌,江阮完全将自己当成是一个刚毕业的实习记者,派下来的一切任务都及时去做,同时也记得自己是为了拍摄需要,因此经常留下来加班加点学习。 谢时屿下了戏,有空就会去电视台等他一起吃晚饭。 “哥,”江阮低头吃抄手,不小心被辣油烫到,拧了下眉毛,然后跟谢时屿说,“我晚上可能不回去了,你早点睡,别等我。” “忙成这样,”谢时屿倒了杯茶推过去,随手刮了下他脸蛋,挑眉不满地问,“几天没好好睡觉?” 江阮红了下脸,小声咕哝,“才三天。” 他去实习到现在已经二十六天了,不过最近几天赶上台里活动,才忙到脚不沾地。 谢时屿不吭声,没搭理他。 “……”江阮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耳根更烫,叫他,“老公……” “你是不是以为……”谢时屿轻啧一声,正想开口,江阮的手机就响了,他就暂时没出声。 江阮临时接到一个任务。 青桐街一个小区,发生一起故意杀人案,现在要去做采访,但事发突然,人手不够,骆争就只能叫他去应个急。 反正江阮去实习,也是他上司批准过的,说过可以拿他当实习记者使唤。 “好,我马上去。”江阮饭都没吃完,背上单反,拿起录音笔起身就走。 走出去一步,又突然回头,脚步匆匆,一把拽住谢时屿的衣领亲了他一口,脸颊微烫,指尖熨帖地抚平他衣领褶皱,说:“哥,我明天有空就去片场找你。” 谢时屿开来的车有点扎眼,江阮没让他送,跟同事坐台里的车过去。 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案发现场,满地血泊浸泡着一把水果刀,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警方正在调查,杀了人的少年名叫周意,已经被扣上手铐,即将带回拘留。 他母亲濒临崩溃,满脸泪水,被人搀扶着直不起身。 这只是案发当晚,简单调查了一下情况,并没有做什么采访。骆争让江阮拿着设备待在车旁,说:“你先在这边等一会儿,别乱跑,把东西都看好了。” “嗯。”江阮点点头。 他跟着骆争只出过三次采访,前两次是燕宁旁边的乡镇,有个比较大的家族在闹遗产纠纷,他们主动找上节目组希望调解,这一直是节目组的一个栏目环节,江阮帮忙录制。 这次就是第三次。 回到酒店后已经是深夜,江阮困得睁不开眼,翌日再去台里时,听说骆争要将昨晚那个案子做一项长期的追踪报道。 骆争昨晚不允许他跟随,但江阮也从周围邻居口中稍微听了点来龙去脉,好像周意是杀死了他继父,他继父在业内是赫赫有名的医生,风评极好,他听到不少人骂周意不是东西。 最让江阮在意的是,这一个月来,是这家发生的第二起案子,就在五天前,周意的姐姐周玲跳楼自杀。 他回到台里,就去翻找上周的报道,发现同样是骆争采访编纂的。 “江阮,这几天你跟我出去。”骆争敲办公室门找他。 他手下另一个实习生请了病假,正好江阮还得在这边留小一个月。 骆争对江阮还是很客气的,毕竟江阮正当红,就算来实习,又不是真的实习生,他得罪不起,只是他比江阮大一点,还同在燕宁一中上过学,算是学长,就相处不太拘谨。 “好。”江阮点头,装好采访要用的东西就跟着骆争出去。 但这一次,包括之后几次对周意和他母亲的采访,骆争都没允许江阮留在现场,只让他待在车旁,或者采访区域外帮着拿东西,或者做一点零活。 第281页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周意的母亲抽泣出声,采访结束后追着骆争出来,“那天晚上他……” “您还是先冷静一下,”骆争打断她,“情绪太激动……可能更没办法解决问题。” 江阮抬起头听见,瞥了一眼,周意母亲脸色苍白,被堵回去之后,哽咽到没有力气再说话。 “我觉得……她刚才还有话没说完。”回程车上,江阮忍不住开口。 “嗯?”骆争眼皮掀起,轻笑了一声,摇摇头,“你见的太少了,哪次不是这样?追着你说自己是无辜的,谁杀了人会愿意承认?” “……” 江阮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但没再说话。 直到一周之后,骆争的追踪报道进行了第一期刊登。 江阮拿起那张报纸去找他,“……你明明知道他继父有家暴情节,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提?” 骆争在报道中,着重描述了周意继父的高明医术还有在同事亲友眼中的为人,对比之下周意只是个成绩普通,还叛逆不懂事的高中生。 或许他写的一个字都没错,可彻底连下来之后,读过这份报道的人,情感就已经产生了偏颇。 而且,周意继父家暴,没有充足的证据,凭借他平常的人品,家暴是真是假似乎也不好说。 “怎么了,你是觉得我的报道有问题?”骆争喝了口咖啡,没当回事。 “……你自己更清楚。”江阮盯着他看了几秒,缓缓开口。 骆争没搭理他,他觉得这件事扭头就过去了,江阮跟他没仇没怨,更重要的是毫无证据。 结果没想到,江阮竟然私下里找人去查他,连同他之前所有报道。 “你是不是有病?!”骆争这次暴怒了,指着他说,“少他妈往我身上泼脏水,实习完赶紧滚蛋!” 这次争执过后,骆争不再带着他外出采访,只留给他台里的工作,江阮憋了一口气,犯起犟来,硬着头皮跟他对着干,虽然工作没耽误,但惹得骆争看见他就开始气不顺。 “我真的觉得不对劲……他写的那些东西,”傍晚去吃饭时,江阮跟谢时屿说,“那不就是颠倒黑白么?乍一看好像都是事实,但周意要被误解到死。” 他杀人犯法是错的,但难道他继父家暴猥.亵的罪行就要从此被淹没? 已经去世的人得不到清白昭雪,还活着的人永远痛苦,为了白纸黑字、压下来沉重如山的几则报道。 “宝贝儿,你想怎么做?”谢时屿问他。 江阮抿了下嘴唇,他想起这次要拍的、邱明柯的电影,孰真孰假,谁才是真正的那个贼…… “我要《擒贼》。”江阮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10912 23:54:47~20210914 12:2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许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电影if线(下) 江阮在电视台只是一个实习生, 什么权限都没有,能翻阅到的只是表面上一些案件最后的采访记录和报道。 就算他怀疑、揣测,都没有意义, 他尝试之后, 开始想别的办法。 他去找几个媒体界朋友帮忙盯着骆争, 放长线钓鱼,同时私下去给周意母亲提供了一些援助, 以便她能继续上诉。 留下来实习的时间有限,江阮把所有能想到的都安排好, 恰好也该离开电视台,进组拍戏。 最初一则不太对劲的报道,是江臣的一个老朋友先发现的。 江臣听江阮跟他提起这件事,也觉得蹊跷, 不过没准是江阮多心了,直到江阮后续又向他提起骆争曾经的采访, 他才真正发现事情大有问题。 骆争好像特别愿意去采访一些少年犯, 十七八岁, 高中还没毕业的,然后做独家专访。 他当年拍《双轨》的时候,为了写剧本,将燕宁市乃至全国比较轰动的少年犯案件, 都找出来看了一遍,无论是采访还是纪录片,了解他们的犯罪心理…… 在法制栏目当了这么多年记者,相信骆争同样清楚。 于是,江臣就提供了一些业内朋友的联系方式,让江阮自己考虑要不要找人去查。 “既然已经谈崩了, ”江臣在电话里提醒江阮,“你想要去查他,他不可能不提防你,要是你能查出个名堂,无论最后他栽到谁手里,第一个想报复的都是你,要考虑好。” “我知道……”江阮说。 江阮一边跟谢时屿待在《擒贼》剧组拍戏,一边等着周意案子审理的消息。 在杀青前一个月,他傍晚下戏,看到了骆争的最新报道,标题是“误解与忏悔”,大肆渲染亲情错位酿成的这场悲剧,此时周意再过三天就要被最终判决,网上舆论躁动。 骆争一开始还担心事情会有反转,虽然他报道中没有任何一个字是虚假的,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为什么不安。 结果,江阮离开电视台,进组拍戏之后,再也没搅和过他这边的采访。 而且他跟踪采访,去见周意和他母亲的时候,每次他们都憔悴萎靡,眼中黯淡,好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一颗心又渐渐地落回了肚子里,想赌一把试试。 谁能知道,等到开庭那天,周意母亲竟然一夜之间拿出了无数证据,都是这些年他们被欺.凌侮.辱的血泪。 第282页 周意得到从轻处理,被判处了两年零三个月有期徒刑,舆论顷刻扭转。 就连周意姐姐之前跳楼自杀的事,当时很多人以为她是叛逆期跟家人发生矛盾,背负了无数误解和恶意揣测,此番冤屈得雪。 不止,还有从前几桩案子,又悄无声息地重新浮出水面,都与骆争相关。 骆争目龇欲裂,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还没能发作,就被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事态严重,已经影响到台里的声誉,对他停职审查。 周意跟他母亲悲痛之下哪还想得到那么多,甚至一开始他们都在向他求救,最后却选择了对他隐瞒,庭审的许多证据他从没听说过。 他都不需要想,周意这么沉得住气,只有可能是江阮教的。 …… 谢时屿比江阮杀青要早半个月,他还有别的通告,就提前离组了,没等江阮一起走。 晚上,刚拍完杂志硬照,姜南突然脚步匆忙,推门走进化妆间。 “怎么了?”谢时屿蹙眉抬起头。 “……”姜南余光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都走了出去,她才递给谢时屿手机,压低声音说,“出事了,江阮那边。” 江阮疑似跟同性出入酒店,亲吻拥抱,不光是照片动图,连视频都流传出来一段。 已经在热搜上爆了。 那段视频,很明显是有人在酒店对面那栋楼偷拍。 一开始江阮戴着棒球帽走进了房间,房间角落,在那个偷拍角度下,被窗帘挡住一点的床边坐着一个人,腕骨清晰,指节修长分明,衬衫袖口,戴的腕表……都能看出是个男人。 江阮朝他走过去,抬起一只手抵住了那个男人的肩膀,使力,迫使他靠紧墙壁。 距离相当近,鼻息大概都纠缠在一起,镜头里江阮似乎笑了下,然后将棒球帽摘下……戴到了对方头上。 他俯下.身,膝盖或许撑在床边,或许撑在对方腿上,搂紧他脖颈亲了过去。 镜头碍于角度拍不清那个男人,但能拍得到江阮白皙漂亮的脸庞。 没过几秒,一双手握到了江阮腰上,黑色衬衫袖口挽起,手臂线条流畅有力,绕到他身后收紧,然后突然将他搂向自己。 再往后,江阮好像终于察觉到窗帘还没拉,起身去拉上了窗帘。 【???】 【好家伙,之前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了,江阮对谢时屿至少是真的有点想法吧??现在看来真是同性恋?这锤是谁放出来的……胆子够大。】 【视频里另一个人是谁啊??要是谢时屿还好。】 【我觉得……不是,谢时屿那天晚上在沪市参加晚宴,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燕宁的酒店……】 【那个腕表谢哥从来没戴过。】 【完蛋,人设彻底崩塌,从头到尾都是江阮主动的,而且他很清醒。】 热搜底下污言秽语,肆意下流,都在揣测跟江阮私会的男人到底是谁,或者压根就是约.炮,不一定是圈内的人,甚至江阮自己说不定都不认得对方是谁。 还有人开始质疑他以前的戏都是怎么拿到的角色,影帝头衔说不定水分也很多。 “……现在怎么办?”姜南犹豫。 “阮阮呢?”谢时屿抬起头问。 姜南说:“……他还在片场,今晚刚拍完杀青戏,就被娱记堵到影视城了……应该还没走。” 谢时屿没再多说,一把拎过车钥匙,转身出去。 他录采访的地方就在燕宁,离影视城一个半小时车程,硬是压着超速线,只花了一个小时就抵达片场。 一下车,记者蜂拥而上,堵得水泄不通。 “有什么想问的,等一会儿再问,”谢时屿随手拿过一个采访话筒,眼神冰冷,“保证有你们想听的东西。” 他这么说完,有娱记犹豫了,谢时屿就绕开人群,从那边走去片场。 江阮的手机快要被打爆,流言非议将他吞没,咬得嘴唇出血,几乎喘不过气。 “……” 一抬起头,余光发现有人靠近,江阮躲了下,但没能躲开,对方俯身朝他伸出手,一把将他拽到怀里抱紧。 “没事,”谢时屿搂紧他,低头亲他的头发,“没事。” 江阮紧绷的肩膀瞬间舒缓下去,他猜到是谁的手笔,唯一庆幸的,就是骆争没拍到谢时屿的脸。 但谢时屿突然出现在片场,江阮心又提起来,推他起身,嗓子已经哑了,问他:“你怎么过来的?外边没有记者拦你?” “有,”谢时屿捧着他的脸蛋揉了揉,那双丹凤眼冲他笑,声音低沉好听,“应该还没走。” 江阮在马扎上坐着,谢时屿单膝撑地,蹲在他身前,他就凑近低了下头,脑袋一磕,搭在谢时屿肩膀上,脸颊蹭了蹭他肩膀,抿紧嘴唇,几秒之后,没忍住小声笑了一下。 “傻不傻?”谢时屿又好笑又心疼,问他,“怎么都不告诉我?” “……想跟你说的,还没来得及就被堵住了,”江阮说,“只能让姜南姐去找你。” 这种事情瞒着谢时屿也没用,热搜上明晃晃挂着,怎么可能不知道,还不如早点跟他知会一声,商量一下看要怎么办。 “我扒出那个提供视频和照片的人了,”江阮递给谢时屿旁边的笔记本,“就是骆争,他可能找了人一直在蹲我……从庭审结束到现在。”谢时屿那晚等晚宴结束后,就从沪市赶回了燕宁,跟江阮半个多月没见面,过于忙碌,电话也少,很想他。 第283页 回到酒店,本来是在等江阮,不小心犯困睡着了,江阮凑近亲他,他才醒过来,去搂江阮的腰……其实接吻那段,加起来没有十秒,就都回过神,江阮离窗边近,起身去拉上了窗帘。 江阮有点难为情,连累了他。 “他有心想害你,人不是机器,总有疏忽的时候。”谢时屿挑了下眉,低笑,“再说,我亲我自己的男朋友,又不犯法,还怕他偷拍么?” 关于跟江阮的关系,谢时屿早已让工作室铺垫许久,现在出柜,并不是猝不及防的事。 他执导的电影虽然还没有上映,但他跟江阮入行三四年,也不是毫无根基的新人。 对方料定了他们不敢公开,才藏在暗处鬼祟。 “我等下就去发微博澄清,”谢时屿握紧江阮的手,跟他说,“你放心,什么都不会发生。” 江阮一怔。 “我喜欢你,不早就是昭然若揭的事情?”谢时屿对他笑。 想证明那晚的人是他,其实很简单,他戴的那块腕表是江阮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票据一应俱全。 而且,江阮买的定制款,腕表背后有他名字缩写,落款还有一只小鹦鹉。 他们在一起到现在已经六年,谢时屿将六年来江阮送他的生日礼物都拍了照。 留言都是江阮的字迹,落款都是那只玄凤鹦鹉。 【!!!!】 【呜呜呜呜呜救命,我就知道肯定是谢哥,刚才都没人信……】 【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可能他俩真的像是在一起太多年了,都已经习惯了,要是哪天分开才奇怪。】 【!?难道逆cp了吗家人们呜呜呜呜?阮阮先拉谢哥的手,去亲的他。】 【我眼泪从嘴角流下来,去看复读生了,老婆好辣。】 …… 与此同时。 《擒贼》剧组官博,先放了演员的杀青照,然后又放了江阮之前在电视台实习时,邱明柯要求他写的记录,燕宁电视台……在骆争手下实习,时间线索一一对应,皆有佐证。 这次绯闻视频的源头是骆争,“周意”案的律师是江阮工作室的人,再联想到邱明柯电影的内容,真相近在咫尺。 一瞬间局势逆转,唾沫星子险些将骆争淹死,他已经被多方起诉,现在又加上江阮这边。 身败名裂、大笔赔偿还有牢狱之灾,都少不了。 夜深,终于能离开片场。 江阮抬起头,片场外还是停留着不少娱记,谢时屿担心他紧张,想揽他肩膀。 江阮避开,摘掉棒球帽,露出冷清漂亮的一双眼,直接攥紧谢时屿的手,十指交扣,朝路边那辆梅赛德斯走过去。 他无比坦然,周围一时噤声,竟然没人再敢堵上来。 江臣跟阮云秋都没有帮什么忙,事情就已经妥当解决。 不过出柜多少还是有一点影响的,江阮年初接的一档综艺没法去了,只能蔫蔫地待在家陪奶奶听了几天戏。 江臣去接受采访,还被问起江阮的事。 “您是否早就知道……的恋情?” 江臣皱眉,“什么时候算早?” “……”记者一窒,又问,“那您对……这次出柜公开的事,有什么想法吗?跟您夫人……是能接受?” 江臣矜持,“还好,还好。” …… 记者也问不下去了。 江臣回到家,江阮还在黏黏糊糊地跟谢时屿打电话,谢时屿陪他待了几天,发现他没有心情不好,而且网上风波已经平息,就先去忙自己电影首映礼的事。 江臣轻咳了一声,抬手敲响房门。 “……”江阮瞬间坐起身来,讪讪,“爸……” 那天晚上,他们离开片场时,江阮伸手去牵谢时屿,被镜头拍了下来,江臣其实看到了……没羞没臊的。 但深夜那个镜头看起来,是有种义无反顾的感觉,他心里就突然有个念头。 “来拍部戏?”江臣一笑,问他。 江阮懵了,“嗯?” 江阮拿到了江臣给他的剧本,片名有点奇怪,《春风,春风》,是部同性片,上世纪背景。 江臣找他来饰演男主角祝春风,另一个比较重要是角色,是祝春风的男友邵雪君,去找了谢时屿。 第一场吻.戏,是一次文艺演出后,晚上,祝春风跟邵雪君在小树林里约会。 谢时屿指腹碾了下江阮的唇瓣,低头跟他蹭着鼻尖,缱.绻片刻,就想亲上去。 江阮的手臂松松垮垮地搂着他,眼睫颤动,咬了下嘴唇。 他拍戏时整个人都入戏,除了注视着与他演对手戏的演员,留心镜头角度,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余光。 所以导演是谁,对他而言,没有差别。 谢时屿在拍摄时还好,他捏着江阮的下巴,舌尖抵开他唇缝、齿关深吻,舔吮他湿红的唇肉。 几个镜头很快就过了。 他牙尖叼着江阮肿烫的软肉厮磨,轻轻拉扯他的唇瓣,然后松开,那点唇肉湿软地弹了回去。 “卡!”场记打板。 谢时屿一瞬间被人盯住,如芒在背,抬起手想揉江阮的头发,手顿在半空,硬生生收回去插到了兜里。 “怎么了?”江阮满脸通红,抿了下嘴唇的水渍,他被亲得腿软,站不稳。 小树林到处都是树枝石头,夜晚昏暗,剧组开始陆续收灯,看不清路,他想让谢时屿牵着他走,就去勾谢时屿的指尖。 第284页 谢时屿顶住身后那道目光,厚着脸皮握住了江阮的手,一直牵着他,直到车灯照亮的地方才松开。 等上了保姆车,终于能松口气。 “宝贝儿。”谢时屿揉了下他的脸蛋,懒洋洋的,张开手将他抱紧,低下头,下巴搭在他肩上。 “……”江阮懵懵的,也搂住了他的腰,没说话,任由他抱了一会儿。 直到谢时屿埋在他颈窝里,一直使劲嗅他身上的味道,还舔他耳朵尖,他才烧红了脸,去推搡他。 “明天拍床.戏。”谢时屿反而抱得更紧,像要将他揉碎,突然说。 江阮不解,抬起眼睛,“嗯?” “你爸会杀了我么?”谢时屿靠着他肩膀,另一只手揽在他腰上,丹凤眼藏着笑。 江阮一愣,簌然浑身都红透了,含糊说:“怎么可能……” 谢时屿不提还好,突然提了,江阮再拍戏时,有点不在状态。 那场床.戏,谢时屿要扯掉他裤子,只剩条内.裤,然后将他腿弯搭在自己手臂上,但谢时屿刚碰到他的手,江阮就忍不住红了脸。 虽然其实镜头最终拍到的,只是谢时屿的肩背,还有他的手和小腿。 不过拍摄时,现场清得再干净,也得留下摄像和导演,那么都会被看到。 一条都没拍完,谢时屿喊了停。 “江导,”谢时屿去找江臣,脸皮极厚,跟他商量,“能不能再清一下场?摇臂都布置好了,其实我可以自己拍。” “……” 江臣一派严肃,摆摆手同意了。 等拍戏的宿舍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谢时屿去调整摄像机位置,扭头跟江阮对上视线,都撑不住笑了一下。 “过去躺着,”谢时屿嘴角勾着笑,睨他一眼,训他,“起来干什么?” “你又骂我。”江阮躺好搂着被子,半张脸蒙在被子底下闷闷地说。 不像抱怨,听起来比撒娇还腻歪。 谢时屿走过去,朝他腰窝上拍了一巴掌,江阮闷.哼,忍不住打了个颤,谢时屿捏他下巴尖,“乖点儿,赶紧拍完。” “嗯。”江阮眼睫眨了下,小声答应。 他也不敢耽误,拍得太慢,要被骂,说不定晚上还得被迫回家,不能跟谢时屿一起住。 但就算拍得再快,最终还是花了三四个小时才将这一场戏拍完,又留下来补拍了一点细节。 谢时屿将拍完的镜头拿给江臣,平心而论拍得还不错,江臣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江阮傍晚有空就去学刻印章,这部戏拍摄周期长,留给了他充足的时间。 他刻不出那么精致的印章,但至少祝春风前期,那些比较简单的章子,他渐渐地学会了。 等到正式拍摄劳.改戏时,他花五六个小时,拍了一段完整地刻章。 从天黑到天明。 “休息一会儿。”谢时屿等江阮拍完一个镜头之后,导演让暂时调整,他就坐了江阮旁边,递给他水杯和纸巾。 江阮摇摇头。 江阮指尖都是划破的伤口,不小心戳了几个血洞,还磨出血泡,等破了之后,疼得捏不紧印章,额头都是冷汗,他还是继续埋头刻,直到指腹起茧。 一连拍了三四个月,为这部戏减重暴瘦,浑身是伤。 谢时屿杀青之后,没有接别的通告,一直留在剧组陪着他。 他们拍摄是在深冬,但电影中后期是夏季,要在暴雨天推车,江阮拍完,从头到脚都湿透,冻得牙根打颤,脚踝崴伤,谢时屿将他抱回了片场室内。 “手冷不冷?”谢时屿拿毯子披到他肩上,低头问。 “……还行。”江阮说。 谢时屿蹲在他身旁,拢着他双手,凑近了呵气,江阮脸颊一红,想躲开。 这边虽然是片场角落,但也不是完全不会被人看到。 “躲什么?”谢时屿不满,又将他手腕捉了回去。 还是低头呵气,直到他双手都暖过来为止。 谢时屿还趁他没注意,拿舌尖卷住,叼着他指尖咬了一下,低笑说:“真凉。” 江阮不争气地红透了耳朵尖,被他握紧双手贴着脸颊。 “……” 江臣一回头看见,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想叹气都叹不出来,也没说什么。 但不巧的是,这段戏碍于天气,拍得有一点瑕疵,江臣就让江阮又重拍了一遍。 “这条今晚必须得过。”江臣皱眉说。 他也不是不心疼江阮,可就是因为心疼,才希望能拍到足够完整。 等终于拍完回家,江阮有点发烧,谢时屿去客厅找药,恰好撞见江臣。 “发烧了?”江臣望了下卧室,问他。 “嗯,”谢时屿点头,去倒热水,“叔叔,你这么晚还不休息?” 江臣说:“我过去看一眼。” 江阮没睡着,蔫头耷脑地趴在被窝里发呆,身上汗涔涔的,被江臣拿手背碰了下额头。 “明天还拍不拍?”江臣坐在床边,挑事儿似的问他。 江阮一犟,“拍!” 江臣笑了几声,嘱咐他早点睡觉,然后起身出去。 “多谢你一直照顾他,”江臣跟谢时屿说,“我们年纪大了,早晚都是要走的,你能陪着他,我很放心。” 之前那些年不提,在剧组这段时间,他能看出谢时屿并不是为了讨好他,才那么照顾江阮。 第285页 这部电影拍摄期间,江阮都没接别的通告,直到年底杀青。 《擒贼》作为贺岁档,正式全国上映,票房大卖,还引发了无数人对媒体行业的关注。 而骆争的案子,恰好,在此时开庭审理,最终判处八年有期徒刑,他的名字彻底被人记住,被行业唾弃封杀。 年后,《春风,春风》也在戛纳电影节上展映,靠这部影片,拿到了最佳男演员和最佳导演奖。 江阮没去接受采访,他拉着谢时屿,躲避掉一群记者离开。 戛纳是滨海城市,此时春风沉醉,夜色撩人,江阮跟谢时屿上了一艘游轮。 “哥,这边是不是能看到电影宫?”江阮回过头。 没想到一扭头,就撞上一束浓艳欲滴的玫瑰,虽然是仿生花,但闻起来仍然有玫瑰香味,花瓣上露水湿透。 谢时屿将玫瑰塞到他怀里,拿出戒指盒,准备他筹谋已久的求婚。 江阮怔忡,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他被谢时屿戴上戒指,谢时屿握紧他的手,游轮之上抬起头就能望见皎洁月色。 江阮恍如做了场梦,想起昨晚展映时,电影里祝春风和卲雪君,人生似乎在一些时刻,抉择不同,命运迥异。 “你说,”江阮突然问谢时屿,“要是我跟你,当初也做过不一样的选择,现在还会在一起么?” “会啊。”谢时屿笑了下,不假思索。 “……为什么?”江阮攥住他们交握的手,又问。 谢时屿拿另一只手捧了捧他的脸,低头亲吻他,眼神温柔: “因为不管怎么选择……我走的每一条路,都是为了去见你,想找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if线就全都写完啦,明天更最后一章,是现实剧情,结婚和一点日常~ 感谢在20210914 12:26:11~20210915 03:0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ris 30瓶;雒洛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婚礼 江阮跟谢时屿去录制完《最佳拍档》特别节目, 回到燕宁之后,终于腾出空来搬家。 其实,江阮需要带走的东西并不是很多。 他常年在外拍戏跑通告, 买的那套房子顶多算是落脚的地方, 不能称之为家, 也懒得回去。 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除了衣服和书, 最多的……就是谢时屿的海报、杂志和周边。 他摊开行李箱,低头将海报都卷好放进去, 羞窘到满脸红透,偏偏谢时屿还懒洋洋地伸着两条长腿,坐在他床边,挑挑拣拣他买的杂志, 手肘撑在膝上,一本接一本地翻看。 “这是哪年拍的?”谢时屿拽紧他手腕, 递过去给他瞧, 眼中尽是坏意, 好奇发问,“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 江阮红着耳根,挣扎想躲。 谢时屿翻到其中一页,指尖停顿, 啧了一声,“江老师,没想到……你私下原来喜欢这种?” 那本杂志的封面和内页都是前年拍的,谢时屿还勉强记得。 他没穿衬衫,直接真空穿了套深蓝色的西装,胸.肌和人鱼.线都半遮半露, 尺.度比较大。 主要是,这张杂志内页边角折损,很明显经常被翻动。 “……我什么都不喜欢!”江阮咬了下嘴唇,从他手里抢过杂志,有点恼羞成怒。 谢时屿被他笑死,起身帮他收拾东西,趁江阮不注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眼窝深邃,带着三分笑说:“你不喜欢,我喜欢你买我的杂志,行不行?” 江阮的书太多了,谢时屿将空房间腾出来,重新装修,留给他当书房。 《春风,春风》在电影节上获奖之后,江阮陆续又拍了许多新戏,谢时屿却将重心转移到了公司的经营扩张,还有执导新片上,江阮是天生的演员,但他更喜欢掌控镜头。 不过碰到特别心动的剧本,他也不会拒绝,尤其是能跟江阮搭戏的话。 已经出柜,他去给江阮探班都是理所当然,燕宁影视城是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之一,每年都涌入大量剧组在这边拍摄,他去执导新戏,总能碰上跟江阮同时在燕宁影视城。 傍晚等江阮差不多下戏,就顺路去那边片场接他。 连场务都习惯了,有时候瞥见谢时屿的车停在片场外,就扭头告诉江阮说:“谢老师来了。” “……”江阮耳朵尖簌然红得滴血,“嗯……嗯,谢谢。” 谢时屿在酒吧稍微喝了一点酒,江阮才上车,就被他搂着腰一把拽到了怀里,谢时屿鼻尖埋在他颈窝,像喝醉了不肯撒手。 许镜假装没看见,连忙将车开回酒店。 等回到酒店,谢时屿还是没什么多余的反应,江阮还以为他真的喝醉了,去浴室放了点水,想扶他去洗个澡再睡。 谢时屿倒是全程都很听话,除了手搂在他腰上不愿意挪。 “你是不是在骗我……”江阮抬起头,小声咕哝。 谢时屿毕竟比他高许多,一时没站稳,就压到了他身上,江阮的肩背抵住浴室冰凉的瓷砖墙,谢时屿垂下头,水珠顺着发梢滚落,滴在他肩头,胸前的衣料都被蹭湿。 “谢……”江阮想叫他挪开,谢时屿那双丹凤眼醉意朦胧,鼻息掠过他脸颊,嘴唇突然摩挲着凑上来,抵开唇缝吻住了他。 第286页 直到被抹了一身泡泡,冲完澡,又被抱去沙发上,江阮才迟钝地回过神。 谢时屿坐在旁边看剧本,没撑住低笑了一声,他就喝了一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醉了,但控制不住想招惹江阮,看他害臊脸红,就更想欺负他。 “明天我不跟你去首映礼了。”江阮鼻尖埋在毯子底下,闷闷地说。 他屈起小腿,脚心踩在谢时屿的腿上,还没完全擦干的水珠顺着膝头滚落下去,洇湿了谢时屿的西装裤,谢时屿握住他脚踝,想让他挪开,江阮却没动,脚趾白皙微蜷,又往前踩了一点。 谢时屿脑子轰地一震,喉结滚了滚,瞬间噤声,眼神有些锋利,瞥向江阮。 “……”谢时屿没说话,突然俯身朝他靠拢。 江阮垂下眼睫,卧蚕柔软漂亮,蜷起小腿,这次踩上他锁骨、肩膀的位置,能感觉到薄薄的一层肌肉,流畅有力,他慢慢抵紧,簌然一脚将他踹开了,虽然没怎么使劲。 “别浪,”谢时屿抚了下他脸颊,似笑非笑地低声说,“弄哭你,待会儿又赖我。” …… 江阮被谢时屿染了一身酒气,洗澡时都没完全冲干净,混着玫瑰和薄荷的气息,连唇齿间都被填满了那股味道,他意识清醒,身上跟着犯懒犯醉,手臂搂紧谢时屿的脖子。 谢时屿又喂了他一点酒,江阮眼睫颤动,挨着他肩膀仰头喝掉,然后跟他接吻。 稀里糊涂一整晚过去,再醒过来,江阮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车上。 “……要去哪儿?”江阮懵懵地坐起身,瞥了一眼车窗外,都是陌生的风景。 他去客串了一个角色,拍摄周期很短,昨晚已经杀青收工。 离开燕宁,倒没什么可着急的。 谢时屿抬起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卖关子说:“再睡一会儿。” 他跟谢时屿九月份拍了一部双男主电影,是谢时屿工作室接的新本子,谢时屿自己执导的,片名有点奇怪,叫《斗》,背景秦末乱世,除主角鲜明之外,整体是群像大戏。 尔虞我诈,一生争斗。 是一部商业片,但最后谁都没想到,竟然靠这部片子拿到了双影帝。 现在又一年初夏,电影节落幕刚刚一个多月,《斗》仍在国内全线上映,并且已经引出到海外,网上热议不止,江阮去翻了下评论,发现粉丝最关心的……好像还是同框。 【好像从《复读生》之后开始,这两年一直在稳定地拍戏,呜呜呜虽然很好但我还是想看阮阮和小谢上综艺。】 【啊啊啊啊谢哥的小号一个多月没更新了,他怎么忍得住不发老婆的照片???】 【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 几天后,晚上,谢时屿突然拿大号发了一条微博。 一共十八张照片。 第一张,是之前谢时屿发过的,江阮高二化学竞赛时,穿白大褂,无意间望向镜头的那张照片,眼睑下至,藏着水光。 第二张,江阮好像是在一处花鸟市场,肩头停了好几只颜色斑斓的小鹦鹉,还有一只不怕人的绿八哥,凑过来蹭他脸颊。 江阮在喂它鸟食,似乎察觉到镜头,卧蚕微弯,朝镜头的方向瞥了一眼。 第三张,是在海边,天际晚霞灿烂,江阮拎了一个小桶,穿着白T恤和短裤,赤着脚走在沙滩上,捡贝壳、海螺、海玻璃……谢时屿朝他走近,攥紧他手腕,低头吻住了他。 江阮白皙指尖握了几枚贝壳,沾着点海泥和沙砾,谢时屿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腰,镜头底下戒指晃眼。 第四张,江阮拿着场记板,坐在明尼阿波利斯的广场台阶上。 无数白鸽掠过,隔着一道喷泉,和水珠折射的细小光晕,谢时屿在另一边拍戏。 他抬起手打下场记板,谢时屿就回过头,那一镜显得懒散多情,冲他笑。 第五张,谢时屿换了拍沈轻舟时的那身戏服,他骑在马上朝小柳奴伸出手,攥紧他清瘦的手腕,勒着腰,一把将他抱到马背上,戈壁滩烟花璀璨。 第六张,是在柏林的电影宫外,谢时屿第一次拿到影帝就是在柏林电影节……他穿上那次电影节走红毯的西装,胸前是江阮送他的那枚胸针。 夜晚,电影宫外灯火灿烂,谢时屿一只手背在身后,藏了一束白玫瑰,朝江阮走过去。 第七张,江阮穿着《复读生》中那件考斯腾,他们在一个冰场。 谢时屿已经换了冰刀鞋,江阮坐在旁边等候区的塑料椅子上,他在江阮身前单膝跪下,眼中藏着笑,握住他脚踝搭在自己膝头,为他穿上冰刀鞋。 江阮低下头,乌黑碎发中隐隐露出通红发烫的耳朵尖。 第八张,镜头是从谢时屿身后拍的,谢时屿穿着黑西装,但江阮穿的是拍《春风,春风》时的一身旗袍。 他手臂绕过谢时屿肩头,搂住他脖颈,谢时屿一只手握在他腰上,照片中只能看得到江阮的手和白皙侧脸,微微露出一边水光湿润的眼睛,再往下隐约能看出来旗袍的裙摆。 第九张,江阮这次换了身纯白西装,胸前别了枝玫瑰,谢时屿握着他的一只手,为他戴上戒指,低头亲吻。 …… 第十张,翻到这一张,微博底下直接炸了,毫无遮掩,就是在教堂,婚礼现场。 甚至照片上还能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像张树、柳钟达、雪樾、洛新、姜南……还有谢时屿跟江阮在圈内的一众好友,人数其实不算多,但加起来也有四五十人。 第287页 再往下,直到最后一张,全都是婚礼过程中拍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老婆了呜呜呜呜呜。】 【谢谢,这波结婚照可以,我已经饱了,虽然再多来点儿我也不介意。QAQ】 【之前谢哥拍完电影,采访的时候说买了机票,要带阮阮出去玩,我还以为是旅游,原来是度蜜月???!】 谢时屿没有配字,只发了一个小鹦鹉的表情包。 江阮转发时就也只回了同样一个。 不少圈内好友也转发了微博,最离谱的是张树,他前脚转发,后脚为自己改了一个头像,将他原本的那棵树,换成了月老庙里挂红丝带的树……然后成功上了热搜。 甚至还有人凑热闹,去他微博底下许愿。 …… “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婚礼结束,亲友散场,江阮也跟谢时屿牵着手离开,他才突然想起这回事,红了脸问谢时屿。 他那天压根不知道谢时屿要带他去哪儿,一开始车是停在了他高中时住的老房子那边,到他以前经常去的花鸟市场拍了几张照。 幸好那个市场时隔多年还没有倒闭。 然后,谢时屿又开车拐他去海边玩,睡了几天帐篷,吹着海风,捡了不少贝壳。 他以为就要回燕宁了,结果谢时屿却拉着他去了大学时在国外的学校。 每一条谢时屿曾经走过的路,他又跟着他重新走了一遍,明尼阿波利斯、柏林电影宫……好像他们没分开过。 好像他多年前就陪着谢时屿,去柏林电影节拿过奖,媒体散去之后,他来找他,送给他一枝玫瑰,跟他一起回家。 等到最后,谢时屿开车将他带去了那个教堂。 江阮怔忡,被谢时屿牵着手下了车,直到进行完婚礼宣誓,陡然加快的心跳又平缓下来。 …… “喜欢么?”谢时屿没回答,笑了下问他。 江阮点头,“嗯。”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谢时屿发出去的那前十张照片的意义。 要是算上他们分手的那几年,到现在,应该是他跟谢时屿在一起的第十年。 虽然曾经分开过,谢时屿那几年的人生中似乎没有他的痕迹,他也同样。 但他们其实又没有分开,在彼此不知道的时候,无数次撑不下来的时候,都是一路陪伴走过来的。 谢时屿握着他的手,摩挲方才重新为他戴上的戒指,沉默许久,眼神深邃温柔,压低嗓音对他说:“宝宝,将来还有许多个十年,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 “好。”江阮眼眶一热,对他笑。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也完结啦,完结综合症发作,感觉好不舍得,但该完结时还得完结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小谢和小阮也希望大家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