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婚吧，我想躺赢》 第1页 [现代情感] 《你退婚吧，我想躺赢》作者：黑糖鹿丸【完结+番外】 文案： 林卓安十八岁那年被家人寻上门接回家，从小收养、悉心栽培他的顾家老爷子坚决不依，指着家中唯一一个未婚女丁道：“除非你答应十年后娶你小姑姑入赘回来，不然休想出我顾家大门，违约赔十亿！” 顾希芮知道与这大她六岁的“大侄子”有婚约，可林卓安回帝都后与顾家联系越来越少，顾希芮的成人礼被他放了鸽子，顾爷爷病重时想见他一面而不得，与富家千金绯闻满天飞。 后来顾家家道中落，林家却日渐兴盛，两家财势地位差距越来越大，当年顾爷爷随口说出的十亿违约金对如今的林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顾希芮料定物是人非，主动断了一切联系，只等二十二岁生日一过，就上门向京城首富林家收取十亿违约金，从此修成富婆原地躺赢。 没想到生日的第二天，几年未有联系的“大侄子”、时值京城商界新贵的林卓安突然出现在她家里，电视上不苟言笑手腕果决的大佬微扬着唇角，手持一份泛黄协议问她：“小姑姑，嫁不嫁？” 律师在旁推了推眼镜：“不嫁也行，请付违约金十亿，我个人代表林氏更倾向于您选PLAN B。” 二人隐婚后，顾希芮将林卓安手机名备注“顾门林氏”，暗戳戳的发条朋友圈：Siri和安卓就是不兼容！ 后来林卓安把从前仗着辈分作威作福的小姑娘抵在墙上，举着手机翻陈年旧账，“能不能兼容，还要不要再试一次？” 拆二代霸王花VS腹黑宠妻大佬 只要最后是你，那远一点也可以，难一点也没关系。 （2021.01.31） 1.双C，青梅竹马，从小知道被收养，无血缘关系，女主有搞事业。 2.1v0.98 女主心灰意冷断了联系后有个打酱油的工具人男友，光速下线非常没有存在感。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希芮，林卓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拆二代霸王花x腹黑宠妻大侄子 立意：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守着小小的永恒。（容祖儿《小小》） ================== 第1章 七月底的白城，连夜风都烫人。 午后一场阵雨上厕所似的来去匆匆，到了这会儿夜生活正要开始，地上的积水早已经干透，挥发到空气里腾起股潮热，逼得人更燥了。 头顶着白城最火爆夜店「Tony One」的巨型广告屏，小年轻们越夜越精神，正排着队通过安检门，在夜店内外的双重声光鼓噪下早就按捺不住兴奋，对着身边一切能反光的金属物件凹造型，顺便暗中打量今晚有没有正妹。 余漾兴致缺缺的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拿出烟盒，抽出根黑色寿百年点上，偏头吐出白雾，抬眼看向打电话的女生。 “怎么说？到哪儿了？再不进去我这脸上可就和泥了。”妆容精致、披散着栗色卷发的女孩子一边问，一边手举小风扇怼着脸吹，浑身上下写着四个大字——等人易老。 染着奶奶灰的短发女生收起手机，言简意赅道，“还一个红绿灯。” 话音刚落，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下来一个束着低马尾的姑娘，排队进门的人里不知谁先看到说了句：“哎，那边那个很正诶！” 声音不小，惹得身边人纷纷四下打量。 低马尾穿着黑色紧身T恤和背带短裤，踩着人字拖闲散随意，没化妆，连头发都是随手一抓扎起的，碎发随便往耳后一勾，攥着手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 就拍张照，抠图换个菜市场的背景应该毫不违和。 关键是，穿成这样，也能一眼看出是美女。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背薄肩平、天鹅颈修长，宽松背带短裤下露出细直的两条腿，连膝盖都小巧圆润，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旁人七嘴八舌的猜这穿背带裤的小姑娘到底有没有成年，还互相鼓动着去加个微信，乱哄哄的虽然听不清，那小美女似乎对于被注视有所觉察，抬眼淡淡扫过去，眼神清清冷冷，让人解读出几分不那么好惹的意思来。 可下一秒，她冷淡的表情在看到门边一男二女时瞬间亮起，加快脚步走过去，双手合十不住讨饶，灿烂笑容里藏着几分心虚，“抱歉抱歉，来晚了！” 长卷发姑娘把小风扇丢进包里嗤笑道，“希希，你毕个业而已，你那书呆子保研了不也在白城么，不用这么二十四孝好女友吧，还专程跑学校去陪人家吃饭。” “唐添添！”顾希芮笑着勾住她的脖子，“你今天是一颗柠檬糖吗？我从答辩完一直到今天，才见吴嘉文这一面，他都没怪我，还让我先来找你们，这不他晚上还有课吗！我们急急忙忙吃了个学校食堂就来了，怕热不会先进去等？” “知道我怕热就莫挨老子，”唐添添推开她，拢了拢及腰长卷发，“你俩这恋爱谈的，还挺有礼貌，我也想进去啊，那几个泪腺发达的刚才吃饭就抱着哭上了，你说我跟江莱哭也哭不出来，笑那也不合适啊，只能出来等你喽。” 奶奶灰短发的就是江莱，她无奈的挑挑眉，“散伙饭都吃了二十几顿了，还哭的出来，牛逼。” 余漾扑哧一声笑了，鼻孔里喷出一团烟，“妈的，我后爸去世，花钱找来装孝子贤孙的都没这么会哭。” 第2页 “呸呸呸，以后还得娶老婆，你能不能嘴上积点德，”顾希芮满脸嫌弃的捶他一拳，“要不咱换场？” 江莱捻着耳钉，“余漾都安排好了，哪儿喝不一样？走吧。” “就是，自己地界喝酒自在，喝多了也不怕。”余漾掐灭了还剩三分之一的烟，带着三个风格迥异但十分惹眼的美女从专用通道走了进去。 顾希芮“切”了一声，“抽烟只抽前一半就不伤身，也就他信。” 江莱：“他还用保温杯喝枸杞党参啤酒吧。” “余总不是一直这德行么，跟姑娘约会，去之前烤一打生蚝，约完去烧烤摊吃俩大腰子，活得特细致。”唐添添在后面补刀，顺便捋了一把顾希芮的马尾，“不是，你打扮成这样跑来夜店，是也开始随波逐流走什么纯欲风了？我鄙视你啊！” 顾希芮朗声笑着把头绳拉下来甩甩头发，“吃完饭临时替我妈去收了个房租，要是再回去化妆换衣服，那咱还喝什么酒啊，直接约明早的豆浆吧！” 走在最前面的余漾回过头来，嘴巴张成个O型，“听到没，希哥家的房租收一圈要一夜。” 江莱也绷不住笑了下，“姐们儿，我怀疑你在凡尔赛。” 几人一边在嘈杂的夜店里扯着嗓子愉悦互怼，一边轻车熟路的穿过散台和吧台，Tony One今晚请了个网红女DJ，混血浓颜、身材火辣还纹着大花臂，江莱直直看了一会儿，余漾心有灵犀的拍她肩膀，笑着摇头，她颇遗憾的收回了视线。 顾希芮和唐添添走到同学堆里打了圈招呼，一屁股在沙发边上刚坐下，五个辣妹服务生走出来，每人举着一支金光闪闪的香槟巡游，吸引了全场目光。 唐添添：“嚯！小余总今儿大方，一来就开五支黑桃A？” 紧随其后的余漾：“你当我傻。” 他随手甩出一沓酒卡给身后服务生，“我的存酒都喝不完，装那个逼干嘛。” 顾希芮也好奇这是来了什么豪客，金光轨迹在另一边的卡座上停下来，光线映照下看到几张熟悉的脸，一群人穿着同色系的礼服，打扮精心，热闹非凡。 “难怪，名媛主题趴啊。”唐添添阴阳怪气的说。 “是尹澄那票人，”余漾也看到了，转向顾希芮，“要是不想跟她们对上，咱去包厢？” 顾希芮满不在意的收回视线，“我为什么要躲她们。” “就是，那群人围着希希转的时候，尹澄还不知道在哪儿透明呢，一群势利狗。”唐添添对着那边翻了个白眼，“再说余漾，希希要是在你家酒吧里让人给欺负了，丢脸的是你吧？你这脸算……湿垃圾？” 余漾在脸上不重不轻的拍了两下，“得，当我没说，咱喝自己的，店这么大，遇到是缘分。” 可事儿就是这么狗血，塑料姐妹花的狗血孽缘不浅。余漾这话说完没多久，顾希芮陪唐添添上厕所时，就正正撞上刚出来的尹澄。 尹澄穿着香奶奶经典小黑裙，挽了个复古发髻，踩着红底细高跟，从头发丝到脚尖都透着精致，身边还有个女孩子，类似的风格妆容，也是熟人，冯禹婷。 冯禹婷拎着爱马仕黑金Birkin，见到尹澄就笑着递上去，尹澄脸色沉了下，拿纸巾把包包上溅到的水珠擦掉，一把拿过包包。 “啊澄澄抱歉，不小心弄到的。”冯禹婷讪笑着转身，看见顾希芮，笑容登时一僵，马上又笑开了点，“希芮啊？好巧。” 顾希芮扯着嘴角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尹澄眉峰一挑，显然不想就这么简单点个头。 事实上，她也早就看到顾希芮了。 身边一起玩的富二代眼尖，说那边有个妞长得不错，尹澄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一边嘲讽着“全白城颜值数的上号的美女都坐在这个卡座了，哪儿还有……” 就卡壳了。 她生嚼了嘴里的冰块，勉强压下心火。 顾希芮就算素面朝天趿拉着人字拖跑来夜店，也能勾得这种阅女无数的小少爷多看几眼？ 这他妈什么人间邪物！ 原本碍于余漾的面子不好挑事，可眼下她自己撞上来，就很不一样了。 顾希芮放空出来后，尹澄终于慢悠悠补好了口红，“希芮也来了啊，我们在V8，一起过去喝两杯吧。”声音温温软软，教养十足。 顾希芮没看到唐添添，笑着摇摇头，“不用，先走了。” 冯禹婷伸手搂住她的手臂，“哎希芮，这么长时间都约不到你，遇到了不喝一杯说不过去吧？而且今晚尹澄家几个生意伙伴的公子都在，多好的机会啊。” 顾希芮饶有兴致的偏头问，“什么机会？” 冯禹婷意味深长的笑笑，“当然是翻身的机会啊，自从顾叔的连锁酒店关张，你就不爱跟大家玩儿了，那几个小哥哥，你随便跟哪个看对眼，以后什么衣服包包的都不是问题……” “婷婷，”尹澄微嗔道，“我请希芮过去喝酒是想叙叙旧，顾家的酒店虽然都关了，可还有二十几套房子在收租呢，希芮怎么看得上那些。” 冯禹婷把手收回来，不以为然道，“拆迁赔的二十几套小房子，一个月租金加起来也买不起你这个birkin啊澄澄子，还不算一比一配货……” 顾希芮耐心的看她俩有来有去的唱双簧，但笑不语。 尹澄掩口面露惊讶，“啊真的吗？”又转向顾希芮，“难怪，大家都说约不到你，希芮，这就是你多心了，没事，回头我介绍几个靠谱的中古店给你，二手包包性价比更高。”有几个女生进来，她刻意拔高了声音，眼里满是同情，“哎，想当年在怀德读书时，希芮可是多少人仰望的白富美啊，现在不是我说，希芮啊，这颜值还是有的，但这气质打扮可越来越往包租婆那方向走了……哎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希芮你坐哪边？待会儿帐挂我这里一起结吧？” 第3页 表情真诚恳切，比起殷殷切切求医生救猫的陆如萍也不遑多让。 “好啊，V12，我待会儿多点两个果盘，”顾希芮耸耸肩轻松道，“谢了。” 尹澄：…… 冯禹婷：…… 尹澄当然没那么好心，原想借势臊一臊顾希芮，真没想到曾经那个傲得目空一物的大小姐，如今竟然这么……富贵能淫贫贱能移，可她说出口的话又收不回来，只能故作镇定撩撩头发，“不用客气，小钱而已。” “对你是小钱，”冯禹婷接上话又转向顾希芮，“但起码能给希芮省出个轻奢包包来，下回多少打扮一下，说不定靠二次投胎还能再跟姐妹们一起聚聚，你看今天我们弄这赫本趴，行头可不便宜，大家都不好约你。” “哎呦，那就谢二位扶贫济困了，”顾希芮半点没被激怒，反倒笑着朝她勾勾手，“不过我不白占便宜，告诉你一件事，绝对值回票价，怎么样？“ 冯禹婷下意识以为是要说谁的八卦，立马凑上耳朵。 “是这样，”顾希芮探向冯禹婷，声音却没放低，刚好足够尹澄也听到，“入门款的黑金birkin还要配货买，不符合尹大小姐名声在外一年千万置装费的白富美人设，以后记住了啊，这句划掉，别说。” 话一出，尹澄的脸色变了，不着痕迹的剜了冯禹婷一眼，冯禹婷也有点挂不住，只想着说这包贵来讽刺她买不起，顺嘴就把配货给秃噜出来了。 “还有啊，”顾希芮转向另一边，“尹大小姐以前有那么多稀有皮的爱马仕，应该也知道Birkin是以Jane Birkin的名字命名的，而她本人呢，其实是拿着包当杂物袋，什么都装，地上随便放，我纯粹个人认为啊，东西不是买回来当祖宗供着的，当然你供着它照三餐拜，我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唐添添走出来时，看到这二人拦在顾希芮前面，就明白这是要搞事情，可细看她们的的表情，瞬间懂了，九成九挑事未遂。 唐添添走过来，穿着高跟鞋小洋装，喝过酒，气势奔放了些，上学的时候就跟冯禹婷合不来，现在看她们俩竟然还在这儿，一脸嫌弃都懒得掩饰。 尹澄维持着表情攥紧手中包包不甘示弱，“我只是比较爱惜包包。” “什么？”等来了唐添添，顾希芮也就懒得继续跟她们耗，她不怀好意的对尹澄挑挑眉，“哦，我当然没说你以前拎的稀有皮Birkin是假的，绝对没说。” 刚害得尹澄栽面的冯禹婷急着开口找补，“顾希芮，你买不起归买不起，懂的还不少啊。” 顾希芮还没开口，唐添添先爆了句粗，“哎那谁，人家买包的有点优越感咱能理解，你拎包还特么拎出来自豪了？” 二人脸上表情五光十色的，顾希芮懒得再说，拉着唐添添往外走，笑的还很大声，“喝得舌头都大了，怼人还这么流畅，原来今天是霹雳跳跳糖！” “还是你厉害，你怎么知道她以前那些是假的？”唐添添扯着嗓子问。 尹澄在身后气得吐血，“顾希芮，我好心要替你们买单，你不领情算了，还这么阴阳怪气咄咄逼人就太过分了，真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听到这话的顾希芮猛的停下转身，定定看着她一脸嘲讽，努了努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上层你二大爷，”唐添添不明所以的把顾希芮往身后一拉，“你刚转到怀德上学那时候希希没少帮你，顾卓安还为你跟别人打过架，那时候你有个屁的经济基础？” 听到“顾卓安”三个字，顾希芮和尹澄皆是一愣，唐添添骂上了头愈发口不择言，“你要是真跟顾卓安好了，那还得管希希叫一句姑姑呢！进门儿要奉茶的懂吗？没大没小！” 顾希芮手一紧，拉开厕所门，掮着唐添添赶紧走了，后面尹澄说了什么，或者有没有说，通通都被嘈杂的音乐声盖过了。 “……生气了？”回到座位上，唐添添看着她转冷的表情自知失言，“我也不是……嗨，喝多了，又提起来那人让你不舒服了。” “没气，跟她们置什么气。”顾希芮淡淡的说。 “我是说顾卓安，哦不对，他回了林家，现在应该叫林卓安了，你是不是又想起来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生气你就咬我一口吧。”唐添添伸过白嫩嫩的手臂。 “我不吃生食，”顾希芮淡然推开她，“真没气，都老黄历了，我现在只等着下礼拜过完22岁生日，找个时间去帝都跟林家谈谈十亿违约金的事儿呢。” 听到十亿违约金，余漾也来了兴致，“林卓安那孙子现在可不得了，这两年财经新闻里总露脸，帝都新贵，啧啧，真要是按着当初那合约嫁给他，好处可远远不止十个亿啊姐们儿。” “不是有绯闻女友了么？还是个白富美，”江莱喝了一口酒，“尹澄那帮人都加起来也赶不上的真白富美。” “我管他呢，那合约本来就荒唐，”顾希芮撇嘴，“违约金给我就行，十亿现在对他林家来说，也就是少买两架私人飞机的事儿。从前论辈分他该叫我一句姑姑，就凭这个，结婚我也得包个大红包给他。” 唐添添长舒一口气，举起杯子，“那我们就提前恭喜你实现财务自由，今后吊打尹澄那群三八了！” “干杯！” “来来来干！” 四人高兴的为准富婆提前庆祝完，一转身，余漾见到熟人过去打招呼，江莱慢条斯理的擦擦嘴，奔着花臂女DJ去了。 第4页 “刚才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尹澄那些稀有皮都是假包？”唐添添问。 顾希芮若有似无的往尹澄那边瞄了一眼，“因为尹家虽然有钱，但她爸特重男轻女，在怀德读书那时候，她的零花钱还不到她哥哥的零头。” “嗯？尹家刚赚到第一桶金，她爸不就咬牙把她送进怀德了吗？” “是没错，”顾希芮点头，“但那是因为她爸想让她早点接触上流社会，方便以后联姻。” 唐添添似乎懂了，“难怪，那时候她家境在怀德算差的，还挺受排挤，要不是你帮她，她哪儿有今天。” 顾希芮笑，“别别，她有今天那是她爸争气，生意越做越大，以前那些看不上她的女生，现在倒要巴着她了，那几个男生里面可能也有她联姻的目标，所以今天才背真货出来，虽然是入门款吧，加上配货也要十几万了。” “难怪，包包被溅到点水，她那反应像是溅到硫酸的，”唐添添恍然大悟，转而安慰她，“没事儿，你很快就是十亿富婆了，她要是知道了，大概假鼻子都得气歪。” “假鼻子？”顾希芮仔细想了想，“真的假的？” “真的是假的，妈生的那么高山根，你给我长一个看看。”唐添添不屑地说，“而且我们杂志社一年见多少明星网红，这点儿差别还看不出来那我白混了。” 顾希芮扶额，她以前也没怼脸瞧过尹澄，只记得尹澄以前也不丑就是，还评过校花呢，这么久不见，早也记不清那些细节了。 唐添添笑着转开话题，“对了，那……吴嘉文呢？你俩什么进展啊？” “就那样呗，一起吃饭上自习，就拉过一回手，还是过马路的时候我碰巧拉上的。” 顾希芮说这话时懒懒靠在沙发上，细白的脸颊上泛着粉，整个人轻松闲散，美而不妖，格外诱人。 “靠，追你那么久，追到了开始装处男？”唐添添惊讶的拍腿，口气满是恨铁不成钢，“他是不是不行啊？你俩刚好的时候我还打听过，他没交过女朋友啊，他……他是不是不会啊？要不你俩百度一下？或者上P站学学？” 顾希芮恨不能捶爆这个装满废料的狗头，唐添添赶紧转移话题，“哎哎哎不闹，说正经的，吴嘉文长得不错，可人太呆了，家境也一般，真打算结婚？” 顾希芮手肘拄着沙发扶手，托腮认真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个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 信息点开，几秒钟后她脸色大变，慵懒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第2章 白城，华道酒店。 顾希芮气势汹汹下车的样子把门童惊得不轻，不敢硬拦，虚声刚说了一半“抱歉衣冠不整不能……”，她已经踩着人字拖健步如飞的冲到了大堂。 门童把后面的话无奈咽下，毕竟师父早就告诉过他，在白城，可千万不要小看穿背心短裤人字拖的人。 他摸着对讲机叫里面的安保人员关注一下，今晚宴会厅有非常重要客人的酒会，万不能出乱子。 紧随其后下车的唐添添淡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捉个奸就走。” 门童：…… 顾希芮到了前台报上吴嘉文的大名拿到房卡，直奔电梯刷卡按下十八层。 电梯在三层停下，有人出去，顾希芮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酒店的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排场盛大安保森严，大概又是什么上流社会活动。 电梯门一关，她收回视线盯着电梯里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面对尹澄和冯禹婷的奚落都没变过的脸色，现下已是沉冷到极致。 几个小时前，她才专程跑去白城大学找吴嘉文吃饭，换做以前，她根本没这概念。 真就像唐添添说的那样，他们俩这恋爱谈的特别客气，两人都不黏对方且善解人意，能凑一起全凭缘分。 临近毕业这段时间，顾希芮顾不得吴嘉文，他也全然不恼，爸妈絮叨了几句说她这老是晾着人家不太好，女孩子该主动要主动一点，她反省了一下，决定去学校送惊喜，再带他去余漾家的酒吧开开眼界。 结果吴嘉文说晚上还有课，二人就近吃了学校食堂，然后顾希芮才去Tony One赴约。 想到这儿，顾希芮攥紧了手机。 那匿名信息是个很短的视频，视频里吴嘉文还是晚上见面时的衣着，脚步轻捷的穿过酒店大堂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时，他似乎很期待的笑了笑。 信息里还附上了酒店和房号，省了她花时间去查，不来亲自捉个奸，都对不起人家这份周到体贴。 吴嘉文在她面前时，言谈举止永远得体，就连拿到保研名额时，情绪也没太大波澜，顾希芮还以为是他信心十足没放心上，眼下一想，似乎早就隐隐有些征兆了。 两人正式交往也有几个月，可后来大部分时间是分头忙考研和毕设，偶尔一起吃饭或是泡图书馆，去逛街看电影这种约会标配活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知道的是一个学霸和一个玩咖在交往，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搞什么学习互助小组。 可明明追她的时候，吴嘉文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什么制造偶遇啦，帮帮小忙趁机加个微信啦，再约约饭拼拼桌这种常规操作一样不少，顾希芮是真好奇，能让穷追她一年、追到手才几个月、连拉手都害羞的禁欲学霸大晚上兴高采烈跑来春宵一度的究竟是什么尤物。 第5页 房门口亮着勿扰灯，她站着听了一会儿，听到有水声，撇撇嘴把房卡塞进兜里，遮住猫眼，敲门。 笃笃。 “Housekeeping.”她捏声喊。 “我没叫客房服务，请勿打扰你看不……”吴嘉文的声音由远及近，低声斥着拉开门，看到来人时瞬间慌了，“希，希芮，你怎么来了？” “我说路过你也不能信啊。”顾希芮伸手推开他，进门就往浴室走。 还没碰到把手，浴室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浴袍的男生冷着脸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顾希芮一愣，嗯？男生？ “别闹，这是梁泽，我高中同学，从外地过来，给我带了礼物，只是过来见一面吃个宵夜。”吴嘉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顾希芮又没怎么捉过奸，一听闹了乌龙，汹汹气势瞬间熄灭，尴尬的挥手干笑，“你好你好梁泽，好巧。” 梁泽斜睨她一眼，又看看吴嘉文，“这就是你女朋友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吴嘉文点头，“误会一场，但希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言下之意，这么精准打击是怎么做到的？ 顾希芮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个理由，只好尿遁，“那个等下再说，我先用下洗手间，刚喝多了。” 当唐添添跟酒店安保人员一起上楼时，隔着半条走廊就看到顾希芮从一个房间走出来，吴嘉文跟在她身后，二人有说有笑，气氛莫名和谐。 顾希芮见到来人眼睛一亮，笑容荡然无存，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回身狠狠甩在他脸上，“他妈你男同学千里迢迢跑来白城，给你带的礼物就是润滑剂？！” 顾希芮甩完瓶子，反手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我从不歧视同性恋，但吴嘉文，我真看不起你！”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两句话里信息量巨大，在场哪还有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唐添添根本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还在震惊之中回不了神，顾希芮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吴嘉文垂头站在原地，没还手也没解释，但顾希芮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人，酒店安保肯定要请她出去，兴许是对她的遭遇有几分同情，安保的态度不算强硬，只是象征性询问了一下吴嘉文，再客气的请她们离开。 “我说怎么从来没听说他交过女朋友！看着挺禁欲，原来喜欢男的！”顾希芮一路走一路骂，“喜欢男的也没什么，骗我这算怎么回事儿？！” “这哪是劈腿，这是劈叉！！！” 要不是碰巧在厕所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收的润滑剂，差点就被他们瞒天过海了。 “那你怎么还跟他笑呵呵的一起出来？”唐添添问。 “我在房间里跟他们两个男生对峙，有胜算吗？”顾希芮反问，“好汉不吃……” 她话到嘴边，没往下说。 唐添添还在回味她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也对，反正你没吃亏就行，那一耳光打得，啧啧，余音绕梁呐！好内功！” “抽他一嘴巴算轻的，还怕场面太暴露不好看，早知道是这样，就叫余漾江莱他们都来了，气死我了！” 顾希芮不重样的一路骂到了一楼大堂门口，见她也没继续闹的意思，安保松了口气，回到各自岗位去。 “不是，不对，”唐添添拉住她，难以置信的问，“他一个基佬骗你交往，还被你当场捉奸见双，你就只是气，一点儿都不伤心？” 顾希芮：…… 好像确实……是被骗的气愤更多？ “算了，好在也没交往多久，早发现早治疗，一个耳光算两清了。”她叹气。 不然还能怎样？ 阉了他也犯法。 “……两清？你想的美！”身后突然响起怒气冲天的咆哮。 二人下意识回头，竟然是凶神恶煞般一脸狠意的梁泽，说话间他已经到了近前，恶狠狠指着顾希芮，“妈的一个倒贴的暴发户，你也配打他！你抽他一个耳光，老子要抽你一百个！” 唐添添反应及时，一边抬手去挡，一边把顾希芮和这疯子隔开，梁泽一巴掌落在了唐添添的手臂上，发出一声脆响，下一秒狠狠推开唐添添，抡圆了膀子又冲上去。 保安注意到动静跑过来，可还是来不及，顾希芮本就在气头上，一边胡乱伸手挡着脸，一边还试图伺机反击，梁泽的巴掌噼里啪啦的落在她的手上身上，现场乱作一团。 顾希芮的体力哪里比得上一个一米八的男生，就快要招架不住时，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单手拎着领子就把梁泽拽的倒退几步，梁泽回身挣脱，又被一脚踹出去几米远，正好被安保人员按住。 顾希芮惊魂未定，暗自感慨，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好内功啊！ 她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平复了呼吸稳住情绪，上前要去谢那黑衣男子，谁料话还没出口，黑子男子突然侧身颔首叫了句，“林总。” 话音刚落，人群让开，一个身高腿长、神情淡漠的男人落入顾希芮的视线里，她脸一下子白了，唇角的弧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对不起对不起林总！是我们安保工作的失职！”一个高管模样的中年男人在他旁边不停道歉。 林卓安扫了顾希芮一眼，缓声开口，“我没事，陆总是不是先看看客人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第6页 马上有人上前询问，顾希芮怔了怔，眨眨眼，“没，不用。” “阿泽你没事吧？”吴嘉文匆匆跑过来，梁泽说去给他买跌打药，没想到前台打电话到房间说梁先生在大堂伤人已被制服，可眼下梁泽弓着身子表情痛苦，嘴角都冒血了，分明他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 “这神经病冲过来要打希希，你先他妈问他有没有事？”唐添添都快气炸了。 “希芮，我……你怎么样？对不起，是他太冲动了，这事怪我，我替他给你道歉，我们明天谈谈，千万别报警，拜托了！”吴嘉文情绪交杂，素来平稳的声调中也难得听出了恳求。 隔着安保，顾希芮瞧见他脸上还有自己的爪印，眼角也被她一瓶子砸的挂了彩，看着有点儿惨，她心里确实犹疑了那么一瞬。 “陆总，寻衅滋事，不该发生在奢华五星这种级别的酒店里。”某人阴沉的声音一出，身边静下来，这一幕被这么多人瞧见，客人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不做点什么，对酒店声誉必定有影响，酒店高管心明眼亮，果断打个手势，报警。 吴嘉文身子一僵，隐忍的皱了皱眉，“希芮你能不能……” “不能。”顾希芮不知哪来一股邪火，冷声打断了他。 见事无转机，安保将人带去会议室，那位“林总”已经在众人簇拥之下往门口走去，经过顾希芮身边时连停都没停，仿佛刚刚只是看了一出事不关己的闹剧。 顾希芮偏头看着地，人群在她余光里走远，几句不咸不淡的风凉话落入她的耳中，是陌生又熟悉的腔调。 “好汉不吃眼前亏，年轻人……” 林卓安摇摇头，像是随口一说，身边的人不住点头附和。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与带着回响的记忆完美重合，顾希芮连呼吸都停了几秒。 然后猛然抬头看向早已涌出去的一行人，依稀只能看到个鹤立鸡群的后脑勺。 林卓安，回来了？ 第3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顾希芮花了一点时间来确认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然后想起什么，光着脚丫子跑去打开电视，如以往很多次一样，林卓安果然出现在早间财经新闻上。 “帝都龙头企业林氏集团昨晚在白城一连拿下两幅火爆地块，林氏总裁林卓安首次亲临白城出席发布会及业内酒会……”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顾希芮总觉得今天女主播播新闻的声调有些起伏，仿佛有亿点点激动。 电视里的画面，正是昨晚电梯停在三楼宴会厅时她匆匆一瞥的场景。 原来不是做梦，她昨晚是真的跑去酒店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捉奸，林卓安也确实是在同个地方出席上层人士聚会。 还好死不死的遇到了。 想到这个，顾希芮差点心绞痛，如果没记错，昨晚跟挖她墙角内男的，最后是像两只菜鸡一样厮打在一起，男小三被人出手制服后，她才狼狈的重新穿好人字拖，打算去向那位好人大哥道谢时，发现林卓安正是好人大哥的老板。 上一次这么糗，应该她还没满月时拉了自己满身绿色粑粑那回。 顾希芮双手捂脸蹲在地上。 遇到从前的塑料姐妹花在她顾家没落后出言冷嘲热讽，她不觉得丢人。 发现交往几个月的男朋友是Gay，还当场撞见他和男生刚下高速，她不觉得丢人。 跟男生当众打起来，打完比走火入魔的周芷若还凌乱，她也不觉得丢人，反正没人认识。 可一想到林卓安差不多是站在握手位看完了现场直播，顾希芮就恨不得去求她妈把她掖回娘胎里去。 她从指缝里偷看一眼电视，画面里的男人身形俊朗，五官英挺，头发向上梳起打理得一丝不苟，又层次轻盈绝不刻意，穿着不知哪家的全黑高定套装，合着清冷气质，整个人都像暗夜里熠熠发光的宝石，一举一动都是全场焦点。 多了几分沉稳和矜贵，可样子除了发型，好像什么都没变。 包括眉骨上一条浅淡的疤痕。 顾希芮蹲在地上抠着脚趾头，记忆里总不愿细想的模糊影子，似乎又清晰了些。 “……林总亲临发布会现场，也表明了林氏集团对于白城地产行业前景非常看好，由于林总的时间有限，酒会结束后就要赶往机场，乘私人飞机飞赴星洲参加另一个行业峰会，很遗憾没能采访到他本人……”女主持的失望溢于言表，顾希芮反倒偷偷松了口气。 他只是因为工作碰巧来白城的。 也对，几年彻底断了联系，合约那些大概早就忘光了。 毕竟对现在这个遥不可及的林卓安来说，那份婚约应该算得上是他的人生污点。 新闻里掐头去尾，刚好没有中间顾希芮和梁泽打架那段，顾希芮看着男人在簇拥之下，长腿大步的走出酒店上了一辆金标幻影，连头都没回过。 顾希芮关掉电视爬回床上趴成个大字，有那么一瞬间，她连十个亿都不想要了。 最后还是电话声把她从不明原因的低落情绪里拽出来，她接起来视频，余漾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叼着烟，背景是洗手间。 “你恶不恶心，上厕所给我发视频。”顾希芮没好气儿。 第7页 “就知道你还在生气，所以一醒了赶紧告诉你好消息啊。”余漾打了个哈欠，视频里还带着回音。 “什么好消息？” “昨晚的事唐添添都说了，你说你，这么危险的场面居然不叫我，我带几个人跟你一起去啊，”他有点气，“唐添添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去捉奸，还跟人打起来，我他妈吓得酒都醒了！” 顾希芮讪笑。 “……你认真点！”余漾板起脸，“你说说，武大郎怎么挂的？是不是小娘们儿叫‘大郎喝药了’？那他为什么得喝药？还不就是因为单枪匹马捉奸去，被西门庆踹了心窝子么？你堂堂白大高材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顾希芮听他严肃的扯淡，心里竟豁然了些，放软口气道，“不是，当时你在招呼朋友，江莱不在身边，再去找你们我怕来不及，也没想搞太大阵仗，最近扫黑除恶么不是，再说酒店有安保，没什么可怕的。” 甚至担心场面过于十八禁，她都没让唐添添跟着一起上楼。 “就没想到男小三这么猖狂。”她脸色又臭了点，“我大意了啊”。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丢人。 “我看你是小说写多了，自动代入大女主视角了，你以为捉奸场面都是又美又飒，靠气势就能让渣男和小三跪地叫爸爸？”余漾奚落她，“那酒店我有熟人，要不要我拷一份监控视频，大家传阅一下您穿着人字拖跟男人打架有多神勇？” 顾希芮生无可恋：“滚。” “到底什么好消息？” “哦，那可多了，”余漾灭了烟，搓搓眼角，“打你那孙子被拘留了，江莱本来想做你代理律师告他，结果酒店方特别强硬，表示一定追究到底，连着替你索赔，咱们倒省事儿了。” “嗯。” “我还叫人去找吴嘉文算账了。” “嗯？” “没事儿，我叫人骂到他动手，然后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余漾坏笑，“放心，他报警也是互殴，要关一起关，那小子不刚被保研么，他更怕闹大才是，我希哥受这么大委屈，我得给你出气啊。” 顾希芮翻了个身靠在床头，懒懒的说，“可以但没必要，折腾一场，现在也不气了。” “这么痛快，”余漾讶异，“是初恋吧我记着？” “初个屁的恋，”顾希芮一阵恶寒，“挂了，擦你屁股去，小心得痔疮。” “哎再唠五块钱的，好消息没说完呢，”余漾加快语速，“昨晚我叫人去找尹澄买咱们那桌的单，特意当着那几个富二代的面，你都没看见她那表情，肉疼还得装大方，跟吃了坨翔似的。” “噗……”顾希芮脑子里立马有画面了，“干得漂亮值得表扬，说完了哈？那我就不欣赏小余总直播拉翔了，再见来不及握手，祝您顺畅！” 说完冷漠无情的关掉视频。 微信里一长串红点，有唐添添和江莱的，她决定开个群视频统一答疑解惑，在被问到重遇林卓安的心理阴影时，顾希芮诚实的答：“以余漾所有交往过的女朋友连起来的长度为半径画个圆，就差不多那么大吧。” 唐添添江莱：“哦……” 果然好大。 “你说他是不是早就忘了婚约这事儿了？”唐添添问。 “怀德私立当年学神一样的存在，记性不会那么差。”江莱笃定的说，“不认账倒是有可能。” “不怕，”顾希芮冷笑，“当年的合约，签字手印都有。” 江莱挑眉，“这东西其实，要打官司推翻并不难，法律上漏洞百出。” 顾希芮笑了，“我知道啊，但我想，以林家现在的权势地位，绝对不会想这份合约被公之于众，十个亿，就算报答我爷爷当初对这白眼狼的养育之恩，也不为过吧！” 唐添添“嘶”一声，“你笑就笑，不要那么阴森。” 江莱忍笑：“是挺恶毒。” 唐添添痛心疾首：“江大律师，我们真的要为虎作伥吗？” 江莱叹气：“误交损友，没辙。” 顾希芮逗乐了，大手一挥，“好嘞，我杀人放火，你俩就一个递刀一个泼油。” 唐添添：“那余漾呢？他干嘛？” 顾希芮：“他在撇大条……” 唐添添：“我淦！” 群视频关了，顾希芮还笑得停不下来，跟他们几个贫一会，就觉得别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吴嘉文的信息是事发第三天发来的。 看着那八百字小作文，顾希芮觉得讽刺，吴嘉文平时挺寡言少语的，学习又好，一个高冷学霸的形象跃然眼前，现在发来一封道歉长信，似乎有点儿崩人设。 他道歉满诚恳，也坦白了自己的取向，只是他出身平凡，父母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很难接受他喜欢男生的事实，他只能出此下策，想找个不错的女孩子结婚，算是给父母有交代。 “……还是很对不起，希芮，我并不是想不负责任的骗婚，我想的是，会一辈子对你关心照顾，像好朋友那样，我也可以跟你生一个孩子，你我的基因结合，孩子想必十分可爱……” 顾希芮一脸黑人问号：你是有奥特曼基因？我生你二大爷！ “只是我没想到，还没找合适的机会跟你开口，就被你发现了我和梁泽的事，对不起，我跟他说的是你主动追我，所以他对你敌意很大，这个全都怪我没有开诚布公的说清楚，现在他已经被拘留还留下案底，真的请求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我们保证不会再打扰你……” 第8页 顾希芮简直无语，激情澎湃写了一大段逐字逐句有理有节的回怼，最后又都删掉了。 跟他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最好的结局就是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最后她只打了一句话，【咱们两清，以后请你们俩永远滚出我的世界。】 发送。 “卧槽！”顾希芮从床上蹦起来！ 吴嘉文这个王八蛋，发完道歉小作文，居然把她拉黑了！ 第4章 出乎所有人意料，那晚在酒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竟没掀起半点水花，顾希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白城很小，熟人圈子错综复杂，想想尹澄那群人如果知道了，怕是能笑掉假体然后搞个众筹，慷慨砸钱送她全网出道。 揣测过所有可能性后，她觉着大概是酒店担心声誉受损，挡下风声低调处理，不然谁有那么大能量只手遮天？ 除了被吴嘉文道歉后马上拉黑她的这个操作恶心了一把，身上几处小小擦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江莱将那一对夫夫定义为“我们LGBT之耻”，但建议顾希芮别把这事闹大，不能再给林家任何可以还价的借口。 忐忑了几天，顾希芮的二十二岁生日撒腿就到。 循例是中午跟爸妈乖巧庆生，晚上跟密友豪放贺寿。 因为二十二岁生日过完，顾希芮就可以以当初爷爷为她与林卓安定下的婚约为名，向林家索取巨额违约金，这个昭示着她即将成为亿万富婆的生日节点也就格外振奋人心，比起十八岁成年那一回，宛如新生。 谈到婚约，几人商量起了顾希芮应该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挥师北上，高傲而不失优雅的拿走十个亿。 余漾、江莱和唐添添原地成立了催收小组，全程不遗余力的献计献策，从江莱负责施展庭辩技巧、唐添添随时准备内外网双管齐下爆料，再到余漾负责安排一支武装押运的安保公司，吃个饭的工夫，几个人已经完成了先礼后兵的初步部署。 许愿切蛋糕时，四人齐齐闭目发愿，祝顾希芮顺利拿到违约金，从此做个咸鱼富婆原地躺赢，左拥右抱吃喝玩乐，一朝暴富余生无忧。 他们仨万一遇到事了，也能有个蹭吃蹭喝、借钱过桥的去处。 友谊就是这么朴素且真挚。 顾希芮走在住宅区的羊肠小道上，顺时针揉着自己的小肚皮助消化，心里和肚子里一样满足。 父母疼爱，朋友赤诚，爱人不渝。 三者能得其一，是上天垂怜， 得其二，是平生无憾。 得其三……顾希芮撇撇嘴，那是主角光环过于耀眼。 回到家都是凌晨了，爸妈早睡了，顾希芮轻手轻脚打开门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长出一口气。 十个亿到手，就再买一套小别墅自己住。 她洗澡时想。 省的这么大个人了，回来晚还得担心挨数落。 到洗完澡，她这个想法已经膨胀到再买个十来套房子，凑够三十一套给爸妈收租，让他们每天去收一套房子的租金，权当锻炼身体，小月份的话只好辛苦一点，月底加加班。 余下的嘛，就理财、定存随便搞搞，反正利息都花不完。 想到这里，顾希芮笑出了声，亢奋不已的点开某乎找到问题【身处世袭房东阶层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写回答—— ”先占个坑，等我买完房子来答。” 关掉某乎，她心满意足的睡去，深藏功与名。 翌日，顾希芮睡醒已经日上三竿，黑眼圈和起床气不好说哪个更重。 主要是因为前一晚没睡好。 许是昨天叨咕了太多遍“林卓安”这个名字，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林卓安在她整晚的梦中频频露脸。 时而是十年前林卓安执意离开顾家，她骂着“白眼狼”冒雨去追的场面，时而是他说好来给她过十八岁生日，后来爽约不说，半夜三更被顾希芮发现他身边还有个女人。 也是那天起，顾希芮就把他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再到后来梦到爷爷病重，弥留之际也没能见上他一面，顾希芮都不觉得多意外，人走茶凉，从前的情分早淡了。 那时候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但她其实经常能见到林卓安，他不是在新闻里意气风发的搞事业，就是跟富家千金同框，男才女貌在线喂狗。 这些事儿翻来覆去出现在梦里，搞的她心态差点崩了，睁眼就想爆粗。 没好气的起床，爸妈已经在楼下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备菜了。 顾家家道中落是不假，但老爸顾远达素来对吃特别讲究，毕竟当年也是白城名震一时的酒店大亨，他的“至尊皇庭大酒店”规格几乎是白城酒店业天花板，装修富贵奢华金碧辉煌，餐饮水平吊打别家，生意最好的时侯，想预定酒宴至少要提前半年。 只不过后来白城改革开放的早，连锁快捷酒店、国际五星级酒店品牌接二连三在白城落地生根，发展势如破竹，顾远达低估了行业更新换代的速度，没能把握转型时机，经营状况急转直下，再到前几年，网红经济一经崛起，顾家的“至尊皇庭”彻底凉凉。 顾希芮灵魂拷问过老爸，当初听着“至尊皇庭”多么威武霸气傲视群雄，怎么现在一听这名字就像城乡结合部KTV似的，土到能刺猹呢？ 顾远达也很郁闷，这人的喜好审美，怎么就像从前的猫王头喇叭裤一样，说变就变呢？ 第9页 可做生意就是这样起起落落，好在是顾家老爷子早年间下南洋经商，赚的盆满钵满之后回到白城买地盖房，而顾远达兄弟姐妹七人里，顾老爷子最疼他这个小儿子，给他的房子和地也最多。 城市发展经年变换，白城的楼市一飞冲天，顾希芮爷爷买的那些地赶上了大拆迁，顾远达握着二十套拆迁房权衡了许久，终于有了服老的念头。 顾希芮上高二那年，酒店最终撑不住关张了，付了所有房租水电遣散费之后，顾远达手头也就只剩下现在住的这套不好出手的老旧别墅和那些拆迁房，他盘算着，守着这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房租过日子，安安稳稳的也挺好。 这几年来，从前的“朋友”断了大半，顾远达倒是不需要再应酬，他对吃的很挑剔，家里的伙食标准被拉得极高，与妻子温玉把三餐安排的明明白白，一点儿都不担心把女儿的嘴也养刁了。 除了偶尔在外遇到曾经落魄如今发达的旧友，心里有点感慨之外，尚算知足。 顾希芮踢踢踏踏进了洗手间，楼下厨房的水龙头有点漏水，顾远达和温玉两口子一个做饭一个处理水龙头，正手忙脚乱的时候，门铃响了。 “希希——”温玉在厨房里高声喊，“物业来修水龙头了，去开门！” 顾希芮脑子还在混沌中，温玉的声音破风穿过电视声、油烟机声、门铃声的交响音传到楼上，她就只攫取到“物业”两个关键字，也没多想，穿着宽大的卡通T恤和短裤，叼着牙刷顶着一张大油脸跑去开门。 “不瞒你说，我当时的表情就跟T恤上这史迪奇是一毛一样！”后来某天，她在群里跟几个死党说。 怎么就所有丑破天的时刻都能赶上他呢！ 林卓安也没好到哪里去。 打开门看到他的那一刻，顾希芮的牙膏喷了他满头满脸。 林卓安扬起眉毛，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纸巾，优雅细致的擦完脸，才幽声说了句，“还用草莓味儿的。” 顾希芮表情早就拧成一团，梦里想爆揍的一张脸突然变得有实体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入梦太深。 林卓安轻轻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肤白如玉五官精致，惊讶和生气的样子一点儿没变，另外这几年腿没少长长，已经到他前胸了。 还没开口表明来意，面前的大门“咣当”一声摔上了。 第5章 那天上午顾家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反正物业师傅上门修水龙头时，那一家三口的表情都好像在梦游。 连梦游都要全家整整齐齐，真叫人羡慕。 物业师傅咂嘴感叹。 顾远达和温玉干巴巴的招呼了两句，借着修水龙头和做菜的由头遁走厨房开小会，叫顾希芮先泡个茶招待林卓安。 顾希芮在见到林卓安的瞬间，脑子里下意识飞速运算了一下洗漱更衣的最佳路线和最短时间，但在打开水龙头时幡然醒悟——她到底有什么好怕林卓安的。 他已经不是怀德说一不二没人敢惹的校霸，她也不是在他关照之下可以在学校翻着跟头劈着叉走的金贵小公主。 法治社会，有钱人也得讲武德。 她胡乱洗了把脸就回去待客厅，打开墙角专门存放茶叶的恒温柜，上上下下翻了一圈，拿了一泡最便宜的口粮茶。 心说，上次老妈做茶叶枕把那些更便宜的散茶用完了，这怎么就没买新的呢？ 真是便宜狗了。 顾希芮走到主人位上大剌剌坐下，也不言语，自顾自的煮水洗茶，沏水滤出茶汤，倒入青瓷茶杯，放在林卓安的面前。 然后才抬起眼皮扫他一眼。 上一次林卓安就这么坐在她对面、她怀着怒意这么觑着他时，她才十二岁，林卓安不到十八。 当时林卓安硬是不肯看她一眼，垂着头，语调平稳的对顾希芮的爷爷顾恒昌说，“对不起太爷爷，我考虑清楚了，还是想跟我爷爷回帝都。” 顾老爷子当场吞了救心丸才勉力撑着，反反复复确认了三遍，确认这小子是真的想走，气得用拐杖杵地，痛心疾首质问他：“顾家到底哪里待你不好！” “很好，太爷爷，顾家人都待我很好，”林卓安艰涩的开口，“但我……想跟家人一起生活，您放心，我以后还是会孝顺您的。” 经历多番艰难曲折才寻到亲孙子的林子文于心不忍，也开口劝慰顾恒昌道，“顾大哥放心，我们林家也不会叫卓安忘恩负义，你知道的，我儿子清泉现在是植物人，危在旦夕，卓安走丢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我真的很希望找到卓安能对他的康复有帮助……” 顾恒昌冷哼，一语道破，“林氏总裁车祸的消息我听说了，卓安丢了这么多年，你们林家手眼通天都找不到，这林清泉一病危，你们这么快就找来了，他无儿无女，林老爷子觉得我想不到这其中牵涉着巨额利益？” 林子文面露难堪，对上顾恒昌洞察的眼神无奈叹气，“利益是一方面，但清泉他……这么多年是真的十分后悔把孩子弄丢的事……顾大哥，算我求你，我知道这些年养育卓安耗费了不少精力和金钱，这样，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我绝不还价。” 顾恒昌别开头摇了摇，再度抬眼时带着笃定，口气更重几分，“好！林子文你言出必行，我就要卓安十年后娶我的孙女、他最小的姑姑顾希芮，入赘回顾家！违约就赔十个亿！” 第10页 此话一出，场面静了两秒，继而炸了锅。 “嘶——”顾希芮一走神，拇指和中指被茶盏溢出的茶水烫了一下。 顾远达送走了物业师傅，再来客厅时神情稍稳。 “卓安什么时候来白城的？”他问。 “昨晚，”他客气道，“早上有视频会议，耽搁一会儿，来晚了。” 顾远达没话找话：“家里一切都好吧？林老爷子怎么样？” “爷爷有基础病，常年在国外疗养，我父亲一直植物人，三年前去世了，”顾希芮添茶，他点点桌面示谢。 三年前，大家当然知道帝都巨富林清泉去世的消息，当时外面消息铺天盖地，人们尤其关注林清泉的遗产分配问题，顾家再不想往来，也被动的获知了一些林家的事。 林清泉的夫人并不是林卓安的生母，这是当时被营销号爆出来的，但林夫人惠子瑜对这个婚外生子极好，后来还帮着他坐上了林氏集团的头把交椅。 除了因为惠子瑜本身没有孩子，也是林卓安自己争气，接手林氏短短三年，就率领集团稳中求进更上层楼，而他自己也在28岁的这年凭着卓越成就成为20+梯队最未来可期的商业领袖，与惠子瑜共同出席活动时，就是一幅母慈子孝的场面。 想到这些，顾远达干笑几声，暗自估摸着开口的时机，他们分析来商量去，竟然没有做林卓安率先上门退婚的准备，就挺措手不及的。 而且这侄孙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刚来就谈钱，不太合适。 温玉做好了饭，过来边解围裙边说：“饭都好了，卓安留下吃饭吧，都十多年没来婶婆家吃饭了。” 林卓安还没张嘴，顾希芮已经重重的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脆响，“妈，人现在什么没吃过，您那解决温饱水平的厨艺就别拿出来献丑了。” 她抬头看过去，林卓安靠着椅背，双手交叉闲适的放在膝盖上，毫不避忌的看着她如此直白的赶人。 倒看不出生气。 “都不好意思开口，那就我来说，这事儿也没什么难讲的。”顾希芮翘起二郎腿，茶也不泡了，“林总在百忙之中亲临顾家来处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我们感激不尽。” 林卓安抿着唇点了下头，表示在听。 他主动上门且态度温和，看来林家更怕这消息传出去影响到什么家族联姻之类的。 顾希芮的底气多了亿点点。 “咱们就直说吧，说完您也好去吃午饭，”她不忘暗戳戳的赶人，“我们顾家呢虽然不比当年，但家风还在，做不出逼婚那么没脸没皮的事儿。” “当年的合约里写明了违约金十个亿，林总以前好歹要叫我一声小姑姑，这样，什么利息啊通货膨胀率的也都不计较了，你看看是划账还是怎么，如果现金有困难的话，分期或者折算股权……也不是不行。”她轻轻皱了皱眉。 “啊当然现金结清最好，银货两讫，以后婚约这事儿就都不再提，顾家绝不会放出这消息损害林氏或者林总的形象的。” 林卓安扬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的问，“还有吗？” 顾希芮看看爸妈，顾远达清清嗓子，“说开了也好，卓安，我们也不是敲竹杠，当年老爷子多喜欢你，你一走了之他是真伤心，现在我们不妄想高攀，这笔违约金我会分一份给希希她大哥大嫂，他们养你到十八岁，也不容易。” 林卓安应和，“确实。” “那卓安是同意这个和平解决的方式了？这多好，你们俩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没必要闹得难看。”温玉眉开眼笑，这事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说通了，还真是出乎意料。 “小叔公，小婶婆，”林卓安抬手挥了挥，身后穿铁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上前，“这是我的律师。” 律师向他们点点头，“顾先生、夫人，顾小姐，你们的想法我们已经了解了，但林总这边的来意，几位好像弄错了。” ？ 律师笑笑，“林总他……愿意履行合约，与顾希芮小姐完婚。” 当啷！ 顾希芮没拿稳茶盏，摔出来一条裂缝。 “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这份合约里写明了违约金，原则上是对双方都有约束效力的，并没有特别注明顾小姐不履行合约的免责条款，也就是说，如果顾小姐拒不履行合约，违约金同样是十亿，当然，从林氏的角度来说，”律师推了推眼镜，“我更倾向于您选择Plan B，退婚。” 顾家三个人六只眼，一个比一个瞪得圆。 林卓安怎么可能同意入赘？ 老爷子当初怕他林家反悔，才特意把十个亿的违约金写进去。 放在十年前，全国首富也不过是百亿资产级别，这十个亿就是天文望远镜都看不到的天文数字，写合约时大家数0都数了好几遍。 可爷爷哪儿想得到十年后的今天，身家十亿连胡润的尾巴都摸不着，这个数字对林家来说是洒洒水，无非少买两架私人飞机，对顾希芮却成了制约。 拿捏的死死的。 顾希芮倒吸一口气，咬牙去恒温柜里拿了一泡上好的牛栏坑肉桂，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脾气的泡上，双手递到林卓安面前，“林总别开玩笑了，这种合约不作数的。” “牛肉不错，”林卓安接过茶放在唇边啜了一口，“太爷爷公证过，怎么不作数？” 第11页 顾希芮急中生智想起江莱提出的、林卓安可能会用到的退婚借口：“合约明显对一方缺乏公平的情况下，律师努努力，是可以打成无效的。” 林卓安放下空杯，她耐着性子填上七分满。 他喝完茶不紧不慢的说道，“林氏集团的法务拿着高于业内平均水平三成的薪水，可不是研究怎么钻法律空子指鹿为马的。” “你就不怕我把这消息放出去？”顾希芮拉开撕破脸的架势，“堂堂林氏总裁入赘，这消息够劲爆吧！” “总裁入赘报答养育之恩，这事要黑，也不该是黑我。”林卓安把茶杯倒扣，伸手从律师手里拿过那份合约。 顾希芮瞠目结舌看着这个电视里不苟言笑、决策果断、几天前见到她还冷漠装不认识的男人，抬起深邃的眼睛望向她，嘴角勾起微弯的弧度，拿着份泛黄的协议问，“小姑姑，嫁不嫁？” 第6章 盛夏时节，白城的雨总是来的特别随机。 林卓安见招拆招，最后把“嫁不嫁”的问题摆在顾希芮面前时，屋里一片死寂。 窗外一个惊雷，盆泼大雨就这么落了下来。 林卓安最终没留下来吃午饭，跟律师冒雨离开了。 “看看，老天都知道我有多生气！”顾希芮恨恨的说，自己一番苦心想好的剧情走向，怎么三言两语就被他夺走剧本了呢？ 要退婚的不该是他林卓安吗！ 顾远达和温玉苦思冥想也想不通这小子到底打什么主意，是想洗刷从前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境遇，还是要报复当年顾老爷子以入赘对他的刁难？还是……真的只是想完成老爷子的心愿？ 他们想不明白个中缘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把顾家所有房子拆碎了按斤卖，也拿不出十个亿。 顾希芮站在窗前，这暴雨和笼着雾气渐渐远去的长直背影，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唯一的差别是，十年前她冒雨追着林卓安，语无伦次的大骂白眼狼，十年后她站在屋里，看着白眼狼顶雨离开，面无表情的说一句，活该。 天上怎么不下油漆呢。 早年间，顾家的生意遇到困难，顾老爷子为了做功德改运，去城郊孤儿院捐资助学，就在那家孤儿院遇到了三岁半的林卓安。 爷爷幼时随祖辈一起下南洋打拼，做生意的人尤其笃信风水命理，擅长识人观色。据爷爷说，当时一看这小男孩的眼神，就认定他是个聪明娃娃，长得讨喜话不多，透着一股早慧的样子。 顾恒昌有七个儿女，顾希芮的父亲顾远达是排行老七，是最小的一个，而老大顾远信早年死于瘟疫，留下独子顾长江——也就是顾希芮的大哥，大哥大她二十多岁，结婚几年都没个一儿半女，爷爷怜惜这个幼年丧父的大孙子，心思一动替他们领养了这个小男孩，亲自给重孙子取名顾卓安，盼他卓然而立，一世安稳，欣赏中带着朴素的期待。 后来顾家生意上的难题竟然船到桥头就幸运的化解了，此后顾家不论什么生意都是顺风顺水，节节攀升。 顾老爷子因而更加确定这重孙子与顾家合财，会旺六亲，从小就拿他当顾家亲生的孩子看待，送他进白城最顶尖的贵族私立学校。而林卓安确实也长成了太爷爷期待中的样子，外型出挑，成绩拔尖，顾家兴盛时，许多生意伙伴都表达过联姻的意愿，他从没叫人失望过。 林子文找上门时，顾爷爷是纯粹发自于同情，不忍直接回绝一个孙子丢了、儿子病危的老人，才迂回的把决定权交给他最引以为傲的重孙子。顾老爷子有十足的信心，这么多年倾力培养林卓安，哪怕是顾长江夫妇在几年后又有了亲生儿子顾卓越，他仍是对这个领养的重孙更加在意些。 顾希芮那时年纪小，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老头，要接她大侄子回家。 整个顾家谁不知道她大侄子有多孝顺太爷爷？ 小丫头苦口婆心的劝老头儿：“趁他尚未泯灭的人性中还有‘尊老爱幼’这事儿，老爷爷我劝你快走吧，他一会儿回来肯定臭着脸赶你走，我们学校里没人不怕他的。” 可后来这混球不单打了她的脸，也打了爷爷的脸。 陌生老头儿表情凝重的带人离开顾家时，顾希芮就跟在后面追着林卓安，一路骂他没良心，白眼狼。 而林卓安倨傲倔强，不肯回头，发散出来的阴冷气场，比雨雾还要浓重。 打开天气软件，一个礼拜之内，只有唯一一天预报没雨，顾希芮打给林卓安的律师，就约在那天去领证。 帝都。 律师转达给林卓安时，刻意省略了顾小姐选这天的理由。 她原话是，“就下周五上午十点，那天不下雨，他被雷劈的时候不会牵连到我，也省的我洗车。” “但下周六在鹿特丹有个会议，您一直没能联系上的那位很大概率会出现，要不然我跟顾小姐商量一下……”助理看完日程之后提醒。 林卓安拿着笔在桌上轻敲了两下，“不用，就按她说的时间，周四下午去白城，安排私人飞机周五晚上飞，到鹿特丹直接去会场。” “好。”助理稍有些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跟了林卓安三年，就没见过比他工作更拼命的人。 要说疑惑，那是因为在这三年里，他也没见过林卓安在工作上为什么私事妥协。 第12页 领结婚证，早几天晚几天的有那么关键吗？兴许是看了个什么良辰吉时吧，助理心想。 话说回来，能嫁给林总这种有颜有才的钻石王老五，本身就已经是运气好到爆了好吧。 领证那天，顾希芮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踩着双马丁靴，穿着T恤和破洞牛仔裤就去了，看着她T恤上笑出两排白牙的巴斯光年，助理觉得眼眶发酸，特别心疼自家总裁。 林卓安在车里见到她这幅样子，笑了一声，摇摇头，“我就知道。” 他不慌不忙从后备箱拿出两个盒子，走到顾希芮面前伸手，“帮你准备了，换上吧，正式场合。” 大概是从小被他的校霸光环支配了太多年，顾希芮对上他，一时很难硬气起来。她臭着脸接过盒子，进去洗手间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 她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手上拿着林卓安亲自选的一条珠光白礼服裙，是某顶奢品牌的当季秀款，出来直接朝他怀里一扔，不穿。 顾希芮在洗手间拿出裙子瞧瞧，莫名觉得这就得是那种温婉大气、知书达理的名媛才能把这小裙子穿出该有的气质。 果然啊，他就喜欢那种小白花似的姑娘。 “我就穿自己的，要结就结，不结算你违约。”顾希芮不耐烦的说，“得赔钱。” 林卓安把衣服和鞋丢给助理，转过头似笑非笑的问顾希芮，“就这么不甘心？” “比起跟你这个白眼狼的名字出现在同一个小红本上，拿着十个亿躺赢它不香吗？”顾希芮反问。 林卓安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在做最后挣扎的小丫头，指指她的T恤，“我向陪你来的巴斯光年保证，嫁给我，比十个亿香。” 他也不勉强她，二人一个高定西装一个卡通T恤，就这么拍了张貌不合神很离、除了颜值其他哪哪都不配套的结婚照。 宣读结婚誓词时，卡通T恤硬生生读出一股子“慷慨就义”的浩然正气，高定西装有点小尴尬，却仍然坚强的读完最后一句。 递过结婚证，工作人员干笑着送走二位，脚下抠出来一个宿舍楼。 “顾小姐，这里还有另一份补充协议。”林卓安的助理拿出文件。 “还补充什么？”顾希芮警惕的问，“什么离婚净身出户的，我可不签，爷爷当初也只在合约里写了两年。” 两年内离婚，照样要付违约金。 小明的爷爷活了九十九，都赶不上她爷爷会挖坑。 “是隐婚协议。”林卓安淡淡开口，“我不希望顾家以外的人知道我们结婚的事。” “不结不就一劳永逸了。” “……这是太爷爷的愿望。” “你也配提我爷爷？”顾希芮仰头质问他。 林卓安权当看不见那一脸嘲讽，避而不谈，“隐婚对你没有坏处，希希，作为补偿，我在白城用你的名字买了一套房子，你可以住过去，这张是我的副卡，你随便刷，还有这个，”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这是我的电话，你存一下，我今晚要去鹿特丹，短期之内可能没法来白城，有事打给我。” 顾希芮没接钥匙和卡，“我要你房子和卡干什么？” 林卓安微微倾身过来，笑着说，“林太太不是想躺赢吗？” 顾希芮：…… “好了拿着，希希，晚上我订了地方，叫上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吧。” 卡和钥匙直接塞在顾希芮手里，她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不是隐婚么？吃饭就不必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把手里东西随手往副驾驶位一丢，开车扬长而去。 助理小心的问，“总裁，那晚宴……” 林卓安看看车里突兀又尴尬的玫瑰和钻戒，淡声道，“取消吧，买束百合，去永寿堂。” 去往墓地要穿越大半个白城，车一路开，白城的大街小巷像快放的纪录片一样闪过，勾起林卓安不少回忆。 太爷爷待他极好，顾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收养来的，即便如此，太爷爷也曾不止一次私下跟他说过，顾家所有的孩子里最看好他，好好学本事，将来顾家的长久发展，就靠他了。 这许诺不可谓不重，尤其是对他一个被收养的孩子。 可他在十年前却选择了林家，气得太爷爷大病一场。后来数年阴差阳错，连太爷爷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永寿堂到了，林卓安轻叹一声，戴上墨镜下车，叫助理原地等着，他独自一人拿着花往里面走。 永寿堂是个墓地，环境清幽视野开阔，顾老爷子去世之后就葬在这里。 林卓安轻车熟路的往最里面的家族墓分区走，走着走着，一抬头瞧见个熟悉的身影。 不正是拧拧巴巴领了结婚证、刚分开不久的，他的新婚小太太吗。 比起林卓安，顾希芮显然是有备而来。 香烛贡品，鲜花素果，烟酒浓茶，一样不少。 摆好祭拜用品，顾希芮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拍立得相机来，林卓安在她身后找了个隐蔽地方瞧着，不知她来扫墓祭拜带相机做什么。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顾希芮从裤子后兜里拿出新鲜出炉的小红本，单手打开，另一只手举起相机对着拍了一张，不一会儿就吐出来一张照片。 她拿着照片等显影，一边对着爷爷的墓碑自言自语，“爷爷，这是我跟您那重孙子的结婚证，本来想直接把原件烧给您看，但是江莱告诉我，这个小本等离婚的时候还得用呢，我就拍个照片烧过去吧，您别介意啊。” 第13页 她点燃纸钱放进烧金桶，连同结婚证的照片也一起烧了，冒出一缕黑烟。 “好了爷爷，当年这招财童子走了，您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临近中午这时候墓地人少，顾希芮一点儿没压着声音，字字句句清楚的传进林卓安的耳朵里。 “这婚虽然是结了，可他说要隐婚，那是啊，他现在今非昔比，全球公认注册王老五，哪儿好意思对外说自己入赘啊，我猜他就是不舍得那十个亿，爷爷您知道吗，现在他们林家资产都超千亿了，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顾希芮烧完纸钱，一边收拾，嘴上也没停的碎碎念。 “反正最多不就两年吗，他不犯我我不犯他，他要是欺负我，爷爷您就找他说道说道去……” 站在身后隐蔽处，听新婚小妻子在线招魂的林卓安：…… 第7章 回到家里，顾希芮发现微信里多了个好友申请，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点同意，然后设置“仅聊天”。 房子钥匙，副卡和结婚证摆在桌上，越看越别扭，心想这算怎么回事儿？ 明明是法律保护、官方认可的关系，这隐婚协议加上豪宅和卡，她怎么活脱像个被养在外面见不得人的外室？ 顾希芮正烦躁时，顾卓越的电话来了。 顾卓越就是她大哥顾长江的亲生儿子，在林卓安还叫顾卓安的时候，算是他弟，按辈份也要管顾希芮叫小姑姑。 每当顾卓越抗议只比她小半年为什么要叫姑姑时，顾希芮总是Cue到他哥——卓安比我大五六岁也要叫，他不是更亏？ 用“总有人比你更惨”这种以倒霉治愈倒霉的法子，总能有抚慰人心的奇效，顾卓越顿觉好多了，直到现在叫起姑姑来都特别从容。 “喂，小姑姑，林卓安不是晚上请吃饭么，怎么又取消了？” “他提出来隐婚，反正爷爷心愿达成，还走那些形式干嘛。” “封建思想害我姑姑不浅呐，走吧我倒霉的小可怜，晚上出去喝一杯，我代表我个人向你表达慰问，好吧？” 顾希芮没拒绝，跟着顾卓越跑出去吃喝玩乐一直到晚上。 顾卓越别的不行，玩的事可没他不懂的。大学毕业以后没去找过工作，天天把太爷爷“工字不出头”的谆谆教诲挂在口头上，一定要自己创业，打着考察项目的名义天天出去浪，反正家里房子几套，还有一大栋厂房，租金也够他败。 顾希芮的大哥大嫂颇为自豪的逢人就说，卓越这孩子虽然上学时成绩不好，但绝对有生意头脑，且理想远大。 你不能问创业进程有无起色，问就是考察项目要全面，要深入，磨刀不误砍柴工。 顾希芮在家跟爸妈疯狂吐槽大哥大嫂，尤其是大嫂，自己儿子就是单纯想靠房租做条咸鱼，在她眼里比996的码农还勤快，这亲妈滤镜也太结实了。 两人吃饱喝足跑去一家新开的酒吧，顾卓越说要替姑姑的好朋友小余总考察一下竞争对手实力，顾希芮莞尔一笑：“请把牛逼还给牛，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一米八七的大个子低头抱拳：“姑姑，我错了。” 二人坐吧台，顾卓越要开酒，顾希芮伸手拦住，“小酌小酌，随便叫两瓶精酿，喝完回家睡觉。” 顾卓越点了两瓶罗斯福10号，二人边喝边扯淡。 “小姑，顾卓安……啊呸，林卓安，他真打算入赘啊？”顾卓越问。 “大清早亡了，你家还有家谱呐？”顾希芮白他一眼，“生个孩子姓顾，以后我家财产都归他林卓安，我傻啊？” “那他这什么意思啊？抠搜搜的，不想出钱？” 顾希芮想了想，中午从永寿堂离开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辆金标幻影，车牌号不确定，但……是林卓安的可能性极大。 “……或许还算有点良心，想实现爷爷的心愿吧，结这个婚也算回归顾家。”她喝了口酒，“也不是不能理解，回林家，他就是林氏唯一的继承人，比留在顾家强，现在事实证明他当初没选错。” 顾家虽然吃喝不愁，小算殷实，可就连尹澄那样的白城小开发商的女儿，都觉得高她一等，何况是林氏这种实打实的豪门权贵，金字塔尖儿上的那一阶层。 另外，在顾家，林卓安始终是个养子，爷爷拿他当亲重孙，别人可做不到。 “结都结了，有名无实的过上两年，我也算对得起爷爷了。”顾希芮喝光瓶底，响亮的墩在吧台上。 用一个二婚成全爷爷的念想，值不值的，就自由心证吧。 顾卓越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拿起手机回信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嘁”了一声，“现在怎么都流行拍什么机场Look，摆拍这么假，还非特么说是路拍生图，搞笑来的。” 顾希芮见怪不怪，“明星不是经常有粉丝接机吗？” “这又不是明星，是个名媛，帝都一白富美叫什么安慕希……哦不是，是安晓曦，什么安氏总裁独女……走路上谁认识啊，还路拍，还上热搜，这也忒假了！” “谁？”顾希芮抬头，这名字她听过。 顾卓越把手机怼她面前，这脸她也见过。 视频里粉丝惊喜的问，“呀您是安晓曦吗？您比照片好看太多太多啦！” 第14页 安晓曦一身大牌，身后跟着助理，对镜头笑着招招手，温婉优雅。 “晓曦也飞国际航班吗？要去度假吗？跟男朋友吗？” 安晓曦笑得更灿烂了，扬扬登机牌，“我飞鹿特丹，去度假。” 鹿特丹？这么巧？ 视频里，安晓曦已经进到头等舱安检通道，粉丝只能停下来，但嘴里仍在激动的念叨着：“哇哇哇太浪漫了吧！专门跟男朋友飞去鹿特丹约会，最近郁金香开的很好呢……有钱人的浪漫啊真是无懈可击……” 弹幕里也是大型柠檬成精现场，偶尔还飘过去几个人名的拼音缩写。 顾希芮舔舔嘴唇。 巧了么这不是，那些个缩写，刚好跟她小红本上的另一个名字，一毛一样呢。 “是不是？特没劲。”顾卓越收回手机，随口问她。 只听“啪”一声，一张黑色印着人头的卡拍在了他眼前，定睛一看，“我靠，这哪儿来的？百夫长黑卡？”顾卓越双眼放光。 顾希芮淡定从容的侧倚着吧台，笑容温暖无害，“去开两支路易十三，喝不完存着，姑姑请客。” 林卓安飞了八九个小时，以非人类的速度看完厚厚一叠文件，又打了两个电话之后，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 一路遇到几次气流，他都一反常态，睡得安稳极了。 助理惊奇的发现，总裁醒来时不像以往那样，睁眼就神清目明，几乎马上可以进入工作状态，相反，今天叫醒他时，他沉了几秒才睁开眼，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温柔，连嘴角都是轻轻上扬的。 只不过看到手机上不知什么信息，表情一秒钟恢复了常态。 似乎还要阴沉一点。 林卓安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消费短信，伸手按按眉头，然后照着消费信息上的收款方查了一下，拨出去个电话。 “喂？大半夜的，想我了？”那边传来个慵懒的声音，显然刚从睡梦中被挖起来。 “白城的觅地酒吧，你新开的？”男人省去寒暄，单刀直入。 “……对啊，还在试营业，等正式开业的时候你来剪……” “是你的就行了，”林卓安打断了他，“希希在你那开了很多酒，你帮我查一下，我怕她有事。” 等待傅博回复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林卓安盯着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有力的敲击着扶手，助理站在他身后不敢出声，总裁很少显露情绪，但做了整整三年的首席特助，他太清楚总裁现在这个状态，已经是十分焦躁了。 五分钟以后，傅博的电话来了。 “……你特么给我解释解释，就两瓶洋酒，这叫很多？吓得我差点亲自跑过去……”傅博声音清晰有力了不少，“放一万个心吧你，顾希芮和你弟，就他们两个，没别人，酒点了两瓶，你弟喝了不少，小丫头还行。” 林卓安默了默，“嗯。” “以后不许卖……”他顿住，本想叫傅博以后不要卖酒给她，一转念，不卖她她也要去别处喝，于是改口，“算了，以后叫你的人多关照，不许让她吃亏。” 傅博咳咳笑了两声，打趣道，“知道了，放心，白城地界有弟弟我，不会叫咱姑姑有事儿的。” “谢了。”林卓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忘了告诉你，我们昨天已经领证，你该改口了。” 那边静了几秒，突然大叫一声“牛逼！” 仿佛比他这个领证当事人还激动。 傅博扬眉吐气道，“恭喜了兄弟，我终于涨点辈分，能管小丫头叫嫂子了。” 找人时声音沉闷的男人没忍住轻笑了一下，语调轻快说了句，“不，你得叫我姑父。” 傅博：…… 顾希芮醒来时精神满满，却浑身酸痛。 酒没喝多少，主要是昨晚她凭借一己之力把身高一米八七的大废柴侄子拖回来累的，酒吧的人热情似火，一下子冲上来七八个要帮她送顾卓越回家，饶是经常出来玩儿的顾希芮也没见过这般盛情难却的场面，吓得她鼓着劲儿把人硬拖上出租车，然后落荒而逃。 林卓安新买的房子是套豪宅社区的空中别墅，270度无敌海景，装修简约奢华，日常用品一应俱全，房子应该有人常来打扫，窗明几净，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眼下顾卓越就睡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昨晚喝成那个样子，顾希芮实在不想送他回去大哥大嫂那里挨他们念叨，又怕半夜回家被爸妈数落，灵机一动想到了这里。 副卡都大刀阔斧的刷了，那豪宅，就住呗。 谁让那白眼狼不做人，白天领完证，晚上就跟那什么安氏总裁千金跑去鹿特丹私会。 帝都，白城，鹿特丹，地球都不够他折腾了。 也难怪要隐婚，理由还冠冕堂皇，他林卓安根本就是时间管理大师和表演艺术的双学位人才啊！ 顾希芮越想越气，不想叫亲人朋友担心，可一股闷气又不吐不快。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修改权限，发了一条只有林卓安可见的朋友圈。 希希：【Siri和安卓就是不兼容！】冷漠.jpg 第8章 【Siri和安卓就是不兼容。】 林卓安看到顾希芮这条朋友圈时，“呵”了一声，似笑非笑。 惹得坐在对面的安晓曦晃了下神，她极少见林卓安这么自然流露的表情，不由得好奇发问：“在笑什么？” 第15页 林卓安恢复正色，“没什么，你怎么也来荷兰了？” 安晓曦端坐在椅子的前半部分，腰身笔直，像是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 “听说最近郁金香开得好，就过来玩玩，发朋友圈的时候有人回复我，说你在这边开会，就自作主张订了你住的酒店，”她抬眸一笑，“你选的肯定是最好的。” “助理订的，我无所谓。”他喝完手中的黑咖啡，作势起身。 “你会议要开多久？开完会一起玩几天？这边我不太熟。”安晓曦也站起来。 “我已经见到要见的人了，下午就回，”林卓安看了眼手机，随口回绝道，“我也不熟。” “林卓安，难得偶遇，你就不能陪我两天？一天也行。”安晓曦仰头问，没有半点撒娇的嗲气，却又恰到好处的捏着一丝委屈。 可林卓安宛如直男上身，认真回答她，“不行。” 安晓曦呼吸有点涩，却也没再硬留，适时退让比胡搅蛮缠的效果好，也更体面。 林卓安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她露出疑问表情，果然对付这种冷心冷情的男人，只能以退为进。 “怎么？”安晓曦问，“改主意了？” 林卓安摇头，“安总很久没逼你相亲了，我也说过，买热搜什么的，别带我。” 安晓曦一怔，很快笑着点头妥协道，“好，我会注意。” 白城。 顾希芮整理好自己，洗澡更衣时发现这房子里是真的一应俱全。 从床头的无线充，到洗手间里各种型号的卫生巾，再到浴室里、化妆间，女孩子用得到的瓶瓶罐罐应有尽有。 步入式衣帽间里，有各种风格的正装休闲装，包括睡衣和全新的内衣裤，好几件衣服上都有史迪奇和巴斯光年，衣服鞋子都是她的尺码分毫不差，首饰以钻石和白金居多，还摆了十几个高奢品牌的经典款包包方便搭配，一个一个用防尘袋装好附着标签，摆放得整整齐齐。 若不是这一切都与林卓安这渣男有关，她真的很难不爱这个梦幻衣帽间。 顾希芮硬拔腿离开，酒池肉林太容易叫人沉迷，得克制。 昨天半夜回来，把顾卓越丢在沙发上就再也挪不动他了，走到客厅一看，人已经翻滚到了地毯上，睡得稳如泰山。 她翻出来一条毯子盖在顾卓越身上，然后走回她昨晚睡的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来，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文学网站。 顾希芮上大学起就开始在这个网站上写小说。她不图赚钱，又有那么点文人墨客的小清高，不屑于随波逐流写套路文，从来都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凭什么你挖我心肝脾胃肾，悔过之后挡挡刀，我就得感激涕零尽释前嫌？女主黑化高智商复仇，把移植给渣男贱女的器官都给挖回来它不爽吗？ 凭什么你脾气又臭又硬，凭长得帅又有钱，我就得心甘情愿卑微隐忍当替身？前三章就劈腿温暖帅气多金的男二，气死不会好好说话瞎七八高冷的男主它不香吗？ 凭什么三十岁掌握着全球经济命脉的神秘大佬还得是处男？这如狼似虎的年纪不该是畜生般不能详细描述的男人吗？ 凭什么二十岁的女主大学都没毕业就武艺精通演技在线还能通晓八国语言？八国是包括齐楚秦燕赵魏韩吗？ 顾希芮坚决不照着套路写的结果可想而知，评论区日常炸锅，教写文的，教做人的，阴阳怪气或是出言不逊的，比男频小说的评论区还没眼看。 唯一可取的就是她坑品不错了，只要开文绝不太监，加上文笔不拉胯，慢慢攒着攒着，倒也有了一小撮口味独特审美清奇的读者，这么随心所欲写了几年，她的小说已经从无人问津到数据惨淡，再到现在能赚个电费和咖啡钱。 也算是进步显著，可喜可贺。 手头有一本就快要完结的，题材冷，受众少，同样没什么水花，就跟几个铁粉圈地自嗨。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希芮盘腿坐在转椅上转了个圈。 昨晚跟顾卓越畅聊之后，她想通了，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吗？自由自在可可爱爱，写写小说享受人生，还有什么比现在更躺赢的吗？不比去做社畜爽多了吗？ 顾希芮其实先前有去实习过。 大四的时候同学介绍的，专业对口，能学到东西，加上公司周边吃饭可选择性大，她就去了。 可干了两个多月，就打了退堂鼓。 顾希芮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拱月，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那一点实习工资还不及她家一套房一个月的房租高，真的很讨厌办公室里那点拿不上台面的明争暗斗，她很难理解有人会为一个职位、一个机会做到什么程度，也对拿腔作势、偏爱以上级或前辈自居、时不时敲打新人刷存在感的同事没什么好感。 一次因为踩点打卡上下班，被经理点名批评“工作消极”，她反问一句：“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也没有早退，为什么不行？” 本着顾爸“初来乍到要低调，锋芒毕露死翘翘”的叮嘱，她才堪堪把那句“怎么着你们主动加班还得留实习生做氛围组吗”给咽下去。 还有一回在消防通道遇到公司的保洁阿姨在哭，她同村的几个老乡都来了同一家公司，这个阿姨因为干活勤快很快当上了保洁领班，工资比其他几个多二百块钱，结果就被另外几个老乡死命排挤，闲话都传回了老家的村子里，不堪入耳。 第16页 就为二百块钱？顾希芮难以置信的问阿姨。 阿姨噙着眼泪点点头。 再到后来，更高一级的上司冠冕堂皇的加了她的微信，一连几天半夜三更敲她：“小顾啊？出来喝一杯？” 顾希芮带着余漾赴约一次，再无下文。 然后在月底考核中垫底，险些遭遇末位淘汰。 顾希芮服软，主动约地中海男上司出来喝酒，并且推荐他一款“是男人才敢喝”的“小顾特调孟婆汤”，除了七种经典洋酒之外还加了一小杯陈年太雕，地中海久经酒精考验，经不起激将法，一杯酒根本不放在眼里，不但夸她识相，还色气油腻的暗示说，自己喝酒以后，续航时间更长。 “知道为什么叫孟婆汤吗？”顾希芮笑眯眯的问，地中海一杯下肚就眼神涣散，打了个酒嗝话都说不利索，托着腮帮子直摇头。 “叫你……重新学做人呀。”她摇摇手机，恣意笑着和几个好朋友并肩离去。 第二天，将地中海半夜撩拨她的截图、喝酒时直白的劝她以色谋职的视频统统上交公司。 顺便附上自己的辞职信，还不忘挖走那个被排挤的保洁阿姨，顾卓越家的厂房刚好缺人打扫。 那次之后，顾希芮就有了全职写网文的想法，而顾远达和温玉也觉得，反正家里不差她赚的那仨瓜俩枣，喜欢写东西就在家写东西，女孩子嘛，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最好就不愁吃喝，也无需奔波。 自打生意失败之后，曾经的酒店大亨顾远达就是这么佛系。 这些年不是没人撺掇过他再干点儿什么，可他不知是被那次失意给打击到了还是怎么，前怕狼后怕虎的，总是权衡半天之后，最后都放弃了。 就守着房租过安稳日子。 顾希芮不尽认同他们这套偏安一隅的理论，但眼下她决定要享受一下咸鱼的快落，不然怎么排解心里这股挥之不去的邪火。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了个脑洞，赶紧打开文档把零星想法写下来。 就写一个……女主和大渣男的合约婚姻，BE，BE，必须是Bad Ending收场。 什么追妻火葬场，什么破镜重圆，渣男不配拥有，他们只能焚尸炉停尸房，棺材板儿钉钉，石灰封上，挖坑埋土，水泥一糊，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别再为祸人间。 “嚯——” 身后拖长音调来了一句，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醒得像诈尸？”顾希芮没好气的问顾卓越，写脑洞太投入，一点儿没注意他站在身后看了多久。 “我一睁眼以为穿越了呢，都不敢出声，就怕醒了穿回去，”他揉着眼睛声音沙哑，“结果看到你了，完，美梦破灭。” “不我说小姑你这也太毒了……刚结婚就咒自己丧偶。”他看到顾希芮手指在键盘上下飞舞，单看码字姿势都像是要把男主挫骨扬灰了似的，再细一看内容，懂了。 “写出来泄愤都不行？写什么应什么那是【死亡笔记】，谢谢。”顾希芮保存，关机，“叫了粥，喝去吧。” 顾卓越看着洁净如新物料充足的厨房，指着外卖问，“您到现在连煮粥都不会？” “你有意见？有意见别喝。”顾希芮把伸出去的勺子拿回来。 “不不不敢，我小姑姑最……贤惠！”顾卓越饿的头皮发麻，秒怂。 贤惠贤惠，人闲闲，什么都不会。 “这房子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顾卓越边吃边打量，“你不是说写小说不赚钱吗，这悄没声儿的，豪宅都买了。” “林卓安的。”顾希芮直说。 “这……这么壕吗？合约婚姻也投入这么大，这空中别墅可不比外面的小联排便宜啊，安全性还高，挺替你着想的。” 顾希芮不置可否，白城这个地段，房子都是天价，而且成熟度高的豪宅区里，基本上都是全国各地的富豪买来投资或度假，很少有人出手，大多时候根本是有价无市。 他有投资眼光罢了。 顾卓越三两口喝完粥，在房子里转圈参观。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有一说一啊，林卓安虽然混蛋，但脑子是真他妈好。” 这倒是不假，怀德私立学校里，最惨的就是跟林卓安同届那一批，不论怎么点灯熬油发奋用功，也只能搏来个万年老二。幼儿园不论，林卓安从小学到高中，在怀德永远是年级第一。 怀德是白城最早的一批私立学校之一，从幼儿园到高中部都有，师资雄厚，收费高昂，且与许多国外大学都有交流学习的机会。无数富贵人家趋之若鹜，顶尖的教学质量自然是一个因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怀德的校友大都非富即贵，从这里出去以后，圈子和人脉都是极好的。 所以有不少财力尚可的父母，便是节衣缩食也要把孩子送进怀德，比如当年的尹澄。 顾卓越从次卧遛出来，还在不住感叹，“我要是有他一半的脑子，以前也不至于被我爸妈数落成那样……” “要不是你爸妈当初恨铁不成钢……”顾希芮想起来什么，欲言又止。 “就怎样？”顾卓越好奇追问道。 顾希芮抬起眼尾瞄他，“也不至于……现在天天跟你脑残粉似的无脑护着。” 自找没趣的大侄子翻着白眼上楼，一头扎进影音室，发出羡慕到流泪的尖叫。 第17页 顾希芮无声叹气，要不是当初顾卓越被他哥的光环衬得像个近亲结婚产品，大哥大嫂也就不至于崩了心态，更不至于对林卓安越来越严厉，以致于他宁可去后妈身边待着都不愿意留下。 这事还是她无意间得知的，大哥大嫂并不像人前对待林卓安那样好，同样打架落处分，顾卓越犯了就小惩大戒，而林卓安摊上了，大哥大嫂那架势，恨不能叫他自绝谢罪。 顾远达专程上门去劝，他们说，卓安是哥哥，不能带坏了弟弟，肯定要罚的重。 顾希芮那时小不明白，还真以为打是亲骂是爱，疼起孩子上脚踹，直到后来林卓安走了，大哥大嫂提起他永远是抱怨多过遗憾，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林卓安在顾家，可能过得也并不轻松。 小孩子生气都不长久，加上这番顿悟，林卓安走后半年，她便原谅了其白眼狼行径，还在他回乡祭祖时安慰了几句。 现在想想，要不是顾卓越当初太不提气，大哥大嫂能对林卓安好一点，他可能就不会走。 他没有回去林家，就不会慢慢被那圈子同化，也不会变成后来这样子。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要不是”。 顾卓越参观完豪宅，知道林卓安根本不会回来住，嬉皮笑脸拜托姑姑收留他住几天过过瘾。 “顾卓越啊顾卓越，我发现你哪哪儿都不卓越，就只有脸皮人如其名特别卓越啊！”顾希芮抱臂看着他，这二傻子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比起林卓安，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傻人有傻福”。 轰走顾卓越以后，她给爸妈打了个视频电话，说最近要准备新的小说，想要安心创作，就住过来林卓安的房子。 视频里，顾希芮一脸平静的给老两口展示了一下九块钱买来的小红本，顾远达眉头紧锁，温玉直掉眼泪。 “哭什么啊妈？咱家有网，你们上网看看，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呢。”她举着手机转了一圈，“老头儿，咱二十套房子都卖了，能买得起这翡翠湾的空中别墅吗？” “能！”顾远达愤愤点头，温玉红着眼睛崇拜的看着他。 老头儿不足三秒就泄气，“但买完付不起物业费……” 温玉：…… 顾希芮：…… 关掉视频放下手机，顾希芮去了趟超市，采买洗车加油吃饭，直到晚上才回了翡翠湾。 不一会儿，专属管家上门，礼貌的向她介绍自己，送上欢迎业主入住的礼品，最后互留电话微信，24小时随时在线提供服务。 佯装淡定的顾希芮心里乐得疯狂乱跳，有钱人的快落你想象不到，咸鱼的躺赢你羡慕不来。 撒腿在豪宅里转了几圈，欸？ 她才刚住过来，管家怎么就知道了呢？ 一遍犹疑，一边拖沓着脚步回到电脑前准备码字，这些一闪而过的杂念很快就都消失不见了。 发了更新章节，无视掉“我觉得男女主就该酱酱酿酿”的差评，给眼熟的几个追更的小朋友发了大红包，顾希芮又打开了今天刚萌生的脑洞。 写什么呢？渣男人设要饱满，变化过渡要合理，不能是一天变坏的，还要帅。 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一个超级贴切的真人原型来。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现在好像还要更高一点，四舍五入就算他一米九吧。 圆寸，剑眉星目，五官立体，眼神深邃，眉毛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想到疤痕，顾希芮手指一顿。 都这么有钱了，就不能去找个靠谱的医生除疤？ 一天天的那么挂在脸上，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亏欠了林卓安点儿什么。 那大概是小学的事儿了。 顾爷爷有个养了十多年的紫砂壶，大师手工制作，靠着茶叶内在成分养出了非常完美的包浆，总是精心养护后再特意放在高处。 然而顾希芮小朋友上过一课思想品德教育之后，得了个周末作业——帮家长做一件力所能及的家务，以及写篇日记上交。 当晚爷爷回家以后看到茶几上的紫砂壶，不等发问，顾希芮就卷着袖子蹦蹦跳跳跑出来，“爷爷爷爷，我把你那个好脏的小茶壶洗了，你看干净吧？爷爷我棒不棒？” …… 林卓安后脚进来，看着太爷爷脸色不对，赶紧拉过小孩儿问，“太爷爷怎么了？” 小丫头不明所以，从他身旁探头，自顾邀功：“爷爷你不用太激动，我以后会帮你们多干活的，不过老师说了，用过的餐具杯子要洗干净，您这小茶壶全是茶垢特别难刷，我用钢丝球费了半天劲儿才……” “啪！” 顾老爷子抄起手里紫砂壶狠狠摔在地上！ 顾希芮登时吓懵了。 到一只大手在她头上拍了拍，才受惊小鹿似的抬头。 林卓安护在她身前回头，口气有点急，“小傻子，快去跟爷爷认错。” “你，你眉毛……”顾希芮伸手够他的脸，他下意识后仰，抬手擦了下，湿滑的，是血。 “没事儿小伤，渣子划的，你快认错去，太爷爷那壶是专门养的，养了不下十年了。”林卓安握住她小小的手腕，拉着人到了爷爷面前。 后来大家说了什么，年代久远，早就记不清了。 但时至今日，顾希芮都清晰的记得，那天的日记她写的是怎样字字泣血句句含泪，记得林卓安缝了一针落个疤叫她内疚了很久，记得茶壶碎裂声响起的瞬间，有个坚实的胸膛，毫不犹豫的挡在她前面。 第18页 第9章 “这个月水电费总共572，加上房租是……3772。”顾希芮打开手机上的收款码，显示到账以后，撕下一张收据递给斜倚着门框的女人。 “美女，又是你啊，你爸爸都不来收房租了呀？”画着浓妆的女人笑着问。 顾希芮瞄过她的低胸小吊带，笑说，“他最近腰不好，家里歇着呢。” 女房客客套两句就关上了门，顾希芮一边坐电梯下楼一边在牙缝里嘀咕，“还不是因为您这大白兔小吊带的场面太奔放了，我妈不放心么。” 爸妈没有像大哥和四姐他们那样，把房子打包租给二房东，他们反正清闲，亲自上门收收房租，就当遛弯，也能看看自家房子情况。 唯独这户，温玉每个月到了日子都要女儿来收，收了快一年，女房客的画风永远都这么好家伙。 顾希芮把房租凑了个整数转给老妈，那边电话就来了。 “宝贝你自己留着花就好了呀。”温玉嗔她。 “收了收了，我又不缺钱，有隐婚补偿，不用白不用。”顾希芮推说，谁知道什么时候这关系结束，林卓安就把卡收回去了呢，物尽其用才够本。 这都快一年了，但凡能用到他副卡的时候，顾希芮绝不客气，哪怕买瓶水、付停车费，块儿八毛的都得刷他的卡。 眼看到手的违约金没了、隐婚、领证当天就跟别的女人跑去国外度假，以及一年都没露几次面，就这狗东西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顾希芮冷笑，不能打爆他的狗头，至少可以刷爆他的副卡。 最初她完全是出于泄愤似的报复性消费，他不是说随便刷吗？顾希芮先是恨恨的买包买鞋买首饰，一不小心就买成了几个大商场的顶级会员。 她不甘心，试探着买了辆豪车，最后又跑去某新盘豪宅售楼处，破釜沉舟的照着全款刷下去。 全部都提示“滴，交易完成”。 顾希芮有点惶恐，一口气刷出去八位数，林卓安可能随时会炸着毛打来电话凶她，就像以前上学时那样，一想到她就后脑勺发寒。 但等了几天，风平浪静，他并没有兴师问罪，她又有点沮丧。 啊这……连刷爆副卡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的吗。 后来这卡用的久了，还就习惯了。 这边温玉的电话还没挂，“卓安他又很久没回来了是吗？” 顾希芮拉开宾利欧陆的车门坐进去，想了想说，“应该是，上一次他回来白城的时候，我还穿着棉拖鞋呢。” 现在女房客都穿小吊带了。 “这……隐婚归隐婚，结婚这么久了，肚子还没动静，上回你大嫂还拐弯抹角的问我……” “嘀嘀——”顾希芮按着喇叭回应她，“行了妈，我要开车了，大嫂喜欢问，让她问林卓安去……” 说完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爸妈一问这事儿她就要自闭，合约里只写着入赘回顾家，可现代社会，一不用冠夫姓或妻姓，二是隐婚，说白了，只要没有生个一儿半女跟她姓顾，除了几个知情人明白，还有谁真当他林卓安是个上门女婿？ 林卓安应该也深谙此道，这近一年里，掰掰手指头算，回来白城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他婚后第一次回来的场面，顾希芮记得格外清晰，那晚她在半睡半醒间，感觉身边的床垫突然一陷，睁眼骤然发现身旁躺了个大活人！ 顾希芮吓得半死，连滚带爬惊坐起，抱紧被子直往床边躲。 林卓安高举双手，略显尴尬，“客房床品没换洗，蹭个床。” 顾希芮刚想叫他去睡沙发，反应回神，这是他的房子，要睡沙发也是她去。 光着脚下床，被劲瘦的手臂一把拎回床上，“证都领了，矫情什么？” 掀开被子躺下，又沉声补充一句，“睡，我明早就走。” 躺下不到三分钟，顾希芮就听到他沉稳绵长的呼吸声。 防备心十足的顾希芮：？ 睡眠这么好的吗？ 最后她撑不住也睡了，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除了洗手间有他拆封用过的情侣款电动牙刷，和写着厨房的电饭锅预约煮了粥的便签之外，都看不出他回来过的痕迹。 那次之后，他再回来也都是睡客房了。 又有一次，顾希芮跟朋友提着打包好的小龙虾回来时，林卓安正在厨房丁丁当当的煮面，她随便打个招呼，坐在餐桌边开始吃小龙虾。 一抬头刚好能看到厨房里忙活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衬衫，反剪袖口露出肌肉线条硬朗的手臂，有条不紊的用冰箱里仅有的存货煮了个简单的葱油拌面。 闻到鲜香四溢的气味，顾希芮掂了掂手里的小龙虾，刚喝过酒的胃也闻香跳反，不争气的咕噜两声以示抗议。 抬起头，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已经走到餐桌前，放下一盘葱油拌面，语气平平的问，“没吃晚饭？” 她见林卓安手里只端了一盘，锅都已经洗好了，便不甘示弱的说，“吃了啊，这是宵夜。” 林卓安回身去拿了个新盘子过来坐在她对面，“半份葱油拌面换你半份小龙虾，行吗？” 顾希芮屏住差点破口而出的大笑，假装纠结着放下小龙虾，嗦了嗦指尖，“你想吃？” 林卓安点头，“本来没想，见你吃有点馋。” 第19页 顾希芮貌似不情愿的想了想才说，“那行吧，看在花了你不少钱的份上。” 然而刚一拿到拌面，她就迫不及待拿过来趁热吃了几口，一抬头见林卓安的半份小龙虾动都没动，斯斯文文吃完了面，才戴上手套开始剥虾。 顾希芮心虚，好像吃得太猴急了。 于是她也慢条斯理的吃完小龙虾，才把剩下的拌面扫光。 到她吃完，林卓安已经剥完了小龙虾，足足有小半碗，他拿起一只吃掉，皱皱眉，然后往小丫头面前一推，“口味太淡，你吃吧。” 顾希芮吃完起身，与同样要进厨房的林卓安擦肩而过时，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酒气，抬手拦住他，“你也喝酒了？” 林卓安侧身低头看她，“也？” 他含笑的眼睛对上她的，“你也喝了？” 顾希芮抿直了嘴唇：“……一点点。” 他扬起眉毛打量她半天，有那么一瞬间，顾希芮以为他们是回到了学生时期。 每当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时，被林卓安盘问不超过三个回合就得坦白从宽。 “出息了。”他抬手想弹她脑门，她紧张的一闭眼，林卓安收回手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捣鼓出一杯醒酒汤来。 那晚之后，虽说两人之间还是隔着楚河汉界，但气氛明显缓和了些。 再到最近的一次他回来，已经是过年那阵子的事了。 大年初二，顾希芮得回门，头一年结婚，按说这赘婿……是不应该缺席的。 但对方是林卓安的话，那怎么可能呢。 除夕那天，林氏的尾牙晚宴成功登上热搜，除了像往常一样奖品壕无人性之外，林氏总裁林卓安也凭借霸总小说真人版形象、与林氏前总裁夫人——他的继母惠子瑜——二人母慈子孝的画面，以及与绯闻女友安晓曦的同框出现，在热搜上占据了一方之地。 所以顾希芮根本也没指望他能来白城。 大年初二，顾希芮一家三口正要开饭时，林卓安的车突然开进别墅院子里来。 “估计不好意思吧，叫司机来送东西。”顾希芮闷头喝汤，屁股都没抬一下。 顾远达脸色稍沉，打开门出去。 一只冰凉的大手突然放在脸边贴了一下，顾希芮凉得“嘶”一声抬头，看到来人时大惊失色。 林卓安看她这表情皱皱眉，趁着温玉去加餐具的空当儿，凑近了问她，“希希，你很怕我？” 顾希芮扭回头喝了口汤，闷声道，“对，怕你来蹭饭。” 老两口在厨房悄悄看着，小两口这样子有点像在咬耳朵打情骂俏，不由得相视一笑。 他们回到餐桌上时，林卓安正拿出个红包放在顾希芮手里。 “小丫头，压岁钱。” “你给我压岁钱干嘛？”她瞥了一眼，是万元封。 “对啊卓安，哪有小两口子之间给压岁钱的呢？”顾远达也问。 “我看助理给女朋友发，别的姑娘有，我们小丫头就有。”林卓安喝了口鸡汤暖身，“妈这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温玉膨胀了，偏头看向顾远达，朝自己闺女瞄了瞄，隔空传递着“你闺女有的我也要”的意思，梗着脖子不依不饶，被坑的顾远达不着痕迹的在林卓安那方向白了一眼。 一顿饭下来，林卓安全程都在跟顾希芮扮恩爱，盛汤夹菜剥虾壳，涮肉打饭倒果汁，瞧那架势，怕是恨不能一口一口喂她吃。 而顾希芮怕爸妈多心，只得配合。 晚上回到家，林卓安再次想把冰凉的手放在她脸上冰一下逗她时，被她一巴掌无情拍开了。 林卓安脸上的笑意散了，他顺势捉住她的手肘，顾希芮回头时，发现他眼睛里还有红血丝。 “希希，你很怕我？”他拧眉问。 明明上次一起吃面还挺开心的。 顾希芮手臂一转，从他的手里脱身，揉着被他捏疼的手肘，下定决心开口道，“我不怕你。” “我只是嫌你脏。” 林卓安怔在原地，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回过白城。 第10章 林卓安一消失又是小半年，新闻上倒是见过几次，林氏自他接手之后，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开疆扩土，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人，对着媒体采访却是惜字如金，除了生意本身的问题一概充耳不闻。 外界将这位帝都商界新贵捧得越高，人们就越是好奇他的私生活，毕竟根据多年吃瓜看戏的经验，越是豪门，那教科书式的感情斗争、上位史就越是百花齐放，投胎小能手和宫斗小狠人之间，放眼是一望无际的瓜田。 可是穷尽解数扒来扒去，与林卓安门当户对且有那么星点苗头的，也就安氏千金一个。 顾希芮已经习惯性的看到经济新闻就换台，反正所有的消息发酵到最后都会有人把话题引到林氏总裁的感情问题上，然后都会有热心课代表整理出来一份经充分论证的“实锤”，将安晓曦这“林卓安正宫”之位坐实。 而林卓安呢，澄清是不可能澄清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顾远达和温玉当然不是2G冲浪选手，他们看到网上的消息也问过几次，顾希芮的说辞永远是转移视线的“战术性绯闻”，省得暴露了她，天天被柠檬精盯着一举一动，很烦。 二老一听，原来是为了保护我方宝宝，立即宽容了许多。 第20页 只是温玉稍有不甘心，“卓安呐，也算是我们从小看大的，什么都挺好，上回回来改口叫妈，我还挺激动，就是这人总不回来，都半年了……” 顾希芮一听这话又没法接了，随便找了个由头，结束了谈话。 心说半年算什么，在他突然出现之前，他们都四年没联系了。 她那时以为，和林卓安，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 人越长大，好像对近几年的事情都忘得七零八落，像顾希芮大学四年，成绩不差，活动没少参加，追求者前赴后继，但真提到什么人什么事，又一定会在描述中加上诸如“也许可能大概是，然而未必不见得”之类的修饰，俨然已记不清全貌了。 相反，对于年代久远的那些人和事却印象尤为深刻，她记得在怀德私立读书时没男生追她，从没被评过校花，记得去酆城祖宅祭祖时看过露天电影，回去的路黑麻麻，也记得十多年前当林卓安跟着陌生人离开，她是怎么样追在他身后破口大骂。 顾希芮时常想，要是记性差一点就好了，不要记好也不记仇，后来是不是就不会几次三番在被人告白时，突然有点悲观。 林卓安跟他爷爷回去帝都后，足足有小半年，她但凡提及此人都是“白眼狼”以及一大串十二岁小孩极尽所能能说出来的所有难听的话。 后来她无意间听到大嫂、也就是林卓安的养母齐静如在跟人打电话时嚼舌头，大嫂见她在睡觉也没避讳，被人问到家里那个学神儿子是要考T大还是P大时，大嫂才三言两语告诉对方，他被家里人认回去了。 对方似乎觉得可惜，大嫂“嗤”了下，硬声反驳道：“我们还有卓越呢！卓安成绩是好，但在学校里总惹事儿，爷爷真要把顾家以后交给了他，那迟早败完了！再说到底不是亲生的，这万一人家等以后才找到他，那不是把顾家都送外人了吗？我这么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早就迷蒙醒来的顾希芮，听到这里瞬间就醒盹儿了。 大嫂这番话，加上以前她和大哥总对两个儿子特别双标，用小丫头已经能解一元一次方程的小脑袋瓜也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 肯定是爷爷太喜欢林卓安，而顾卓越成绩稀烂，大哥大嫂对他不好他才走的。 她照着林卓安给她发过许多信息的新手机号打过去时，就这么问过。 电话那端的林卓安敷衍了两句说养父母没对他不好，就把这事儿褶过去了，他似乎没想到从不接电话回信息的小丫头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打来，语气挺轻松的，问了她不少事，比从前话多。 小丫头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知道了林卓安离开顾家另有隐情时，她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完整的“养子寄人篱下卧薪尝胆熬的苦尽甘来”的八点档大戏，心里的气散的差不多了，还有点同情大侄子。 想起大嫂跟别人聊到的事，她问林卓安，“大侄子你是不是要考大学啦？T大还是P大？” 电话那端听了这称呼，笑笑的配合着她问，“小姑姑喜欢哪个？” 顾希芮哪儿懂T大P大孰好，但为了保持长辈威仪不崩，硬是操着老成持重的口吻指点江山：“哪里的饭好吃，就考哪里，吃饭皇帝大。” 吃饭比当皇帝还重要。 林卓安笑了半天，应下了，没多久，白城热得要靠空调吊命的时候，他打来电话说，“成了，姑姑说T大，那就T大。” 后来从顾爷爷那里得知，林卓安玩儿似的，还拿了个帝都理科状元。 他没忘给太爷爷报喜，这让顾老爷子老怀安慰，叫厨子做了一大桌酒菜，遥祝一下。 席间，顾老爷子有口无心说了句，“高兴归高兴，但卓安现在算不得我顾家人了，我这心里还是挺难受的，希希、卓越你们能不能争点气，咱顾家虽然会做生意，可祖上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呢！” 顾希芮下意识去看顾长江一家三口，大哥大嫂面露尴尬，笑得一点儿不真诚，顾卓越直摇头，嘴里念叨着“我不行我不行”，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也是那天，顾希芮头一次对“考帝都大学”有了点模糊的认知。 五年前，顾希芮十八岁，她参加高考时，林卓安已经在国外读完研回到帝都，她虽然够不上Top2的分数线，但报个帝都中文大学还是比较稳妥的。 林卓安说要给她个惊喜，她心有灵犀的问：“是不是下周要来给姑姑贺寿呀？” “小屁孩，成人礼想要什么？”他笑吟吟的问，并未否认。 顾希芮想都没想，“你！” “你给我做个1:1等身的你，我放门口镇宅，去年我爸酒店关张以后，什么奇葩都从地底下冒出来了！你比较凶，来给我镇一镇！” 她从不避着跟他说家里的事，但林卓安前两年都在国外读研，说了也没用，只能当个树洞吐槽一下。 林卓安那头默了默，“等我有能力了，会尽力帮小叔公东山再起的。” “但我什么时候凶过你？”他顿了顿，问。 顾希芮“嗐”了一声，“我逗你的，现在他不做生意了，收收房租过小日子，吃得香睡得好，比以前可强多了，下周六我生日，你早点过来帮忙啊！” 周六那天艳阳高照，顾希芮早就穿上了美美的小礼服，请化妆师做好妆发，然而左顾右盼了整晚，直到酒席结束，才确定大侄子不会突然出现给她什么惊喜了。 第21页 林卓安自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放了她鸽子。 担心他出了什么事，顾希芮忐忑着拨过去电话，电话响了半天，她以为不会有人接时，一个清清淡淡的女声接起了电话。 “喂？找卓安啊，呵……他在洗澡。” 这十个字若是能被物化，就是十根尖利的钢针，逐根刺进她的指缝里。 十指连心，血淌一地。 爷爷顾恒昌自年幼随祖辈下南洋谋生，笃信风水玄学，有许多老一辈人特有的迷信说法。 从小爷爷就说，过生日这天不可以哭噢，哭了要衰一年。 可顾希芮听到隐约的水声和那女孩子拖长的音调时，还是没忍住，咬着嘴唇挂了电话。 抹了半天眼泪，去客厅倒水喝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顾爷爷。 大概是因为顾家这几年来经营不善，爷爷积郁已久，晚上多喝了几杯，突然就发了脑梗。 爷爷被送去医院抢救，盛夏时节的白城，顾希芮双手冰凉，她搓搓指尖，掐着掌心给林卓安发信息，叫他坐明早最早的航班过来，不然可能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了。 消息石沉大海。 她望着手机等了一个小时，望着抢救室门口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整个人倒是沉静下来，呵了口气，动动僵直的手指，再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这次没人说话。 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压抑在喉咙里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和有节律的异响。 顾家没人知道那晚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顾爷爷福大命大，捡了条命回来，而顾希芮拉黑了林卓安的一切联系方式，并且卡着报考志愿截止之前，改掉了高考志愿，报了白城大学中文系。 顾爷爷虽然从死神手里夺回了一条命，但因年事已高，语言和意识始终恢复的不大好，卧床一年多以后还是走了，而爷爷说中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过生日这天不能哭”，顾希芮十八岁这一年里，真的哭过太多次。 在爷爷少有的几次意识清醒状态下，问到过顾卓安三回，他始终都是叫顾卓安顺口，顾希芮也便没纠正，只说他去了国外读书，现在回不来，“等您养好了身体，他就回来了。” 顾爷爷呆呆望着小孙女，“卓安是我带回来的福星，他一走，顾家就没落了。” “希希啊，他虽然该着叫你声姑姑，但他不是顾家亲生的，爷爷不是脑子一热害你，从小到大，除了你爸妈，卓安是对你最好的，你……不怪爷爷吧？” 其实爷爷最后也不算太失望，人死如灯灭，怀着没等到合约履行的遗憾走，总比亲眼见林卓安毁约强的多。 顾家早些年经历过拆迁的动荡，太清楚一个人为了利益翻脸无情时能有多决绝。 顾爷爷去世后，顾家没人告诉林卓安，他们眼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通稿恭喜林卓安成为林氏新任总裁，再一次给他打上了“白眼狼”的烙印。 而林卓安也没再联系过他们。再见面，就是顾希芮风风火火跑去酒店捉奸，狼狈至极时撞上风光无限前呼后拥的他了。 回首她过往这十年，为数不多的人生至暗时刻，好像都与林卓安有关。 重逢的那刻是由衷的希望过，和他的一切交集，可以就停在四年前电话挂断的那刻。 第11章 下楼在便利店刚买了个冰咖啡提神，顾希芮刷完手机还没收，就进来一个电话。 屏幕上显示——【顾门林氏】。 她撇撇嘴接起来，喝了一口咖啡问，“怎么了？” 林卓安似乎心情不错，“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顾希芮：“……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问，“为什么把阿姨辞退了？” 顾希芮差点把咖啡喷出来，“这是去年的事儿了大哥！阿姨是走路去帝都亲口告诉你的？” 林卓安又不说话了，她叹口气，“我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住，卫生我可以叫物业家政，阿姨做的饭我也吃不惯，就是这样。” “酆城那边我记得有几个姑姑婶婶，需要的话，我可以请她们来照顾你，”林卓安淡淡的说，“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再找好一点的金牌保姆……” 顾希芮有点惶恐，林氏快倒闭了吗他这么闲？“你到底想干嘛？” 林卓安深吸了口气，“我这几个月都在星洲，没能回白城看你，希希，找个阿姨给你做饭，别总叫外卖。” 顾希芮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我总叫外卖？” “那你会做饭？”林卓安似乎轻轻笑了下，“小丫头，你厨艺的巅峰时刻，也就是烧开水了。” 顾希芮：…… 她恨恨的磨了磨牙，“行了，你的孝心我收到了，吃饭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孝心？ 林卓安：“希希，需要我叫人把结婚证裱起来提醒你吗？” “提醒我现在你翻身做了金主，你姑姑再也不是你姑姑了？” “……金主？”林卓安这回真笑出来，“哪个金主要操心你吃不吃外卖？” 顾希芮半点儿没犹豫，脱口而出，“所以啊你看，还是孝心吧……” “……我怎么觉着这是挺惦记你呢。”吃午饭时，余漾听她完说早上接到的诡异电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第22页 “你多虑了，不可能不可能，”顾希芮直摇头，“半年就打过这么一回电话，张嘴闭嘴要给你请保姆，这个频率是不是就相当于你中秋和过年给长辈挨个打电话问候的节奏？” 余漾扑哧笑出来，“你真当自己还是他姑姑啊？幼稚。” “当然不，还不知道明年合约到期要怎么样呢，”顾希芮摊手，“今日不知明日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这事儿像是很不起眼的一个小插曲，胡扯几句就过了。 余漾接了个电话，顾希芮负责点菜。 听到他手机里传出来个甜度过高的女声，顾希芮比口型问“新女朋友吗？” 余漾摆摆手，嘴上却温声回着，“好的宝贝，周末早点去酒店等我，房间我开了两晚。” 那边娇笑着骂他坏蛋，他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说，“你对坏蛋一无所知，周末给你补课。” 挂了电话，顾希芮见怪不怪的翻看菜单，“这又撩了个小妹妹啊？周末才有空。” 余漾把那串电话号码随便存了个什么名字，头也没抬，“小什么啊，都大三了。” “啧啧……”顾希芮懒得吐槽他这个海王，更懒得细问女孩子的情况，反正他再怎么做尽了恋人间该做的事，也都不会当这些姑娘是女朋友。 照余漾自己的话讲，成年人你情我愿，一起通宵达旦研究生命的起源，这么纯洁随性的关系怎么能被男女朋友的身份束缚呢？ “你就别叫余漾了，改名叫养鱼算了。”顾希芮一边骂他，一边点了他最爱吃的水煮三鲜。 余漾海王名声在外，但他也有自己的渣男底线，好姑娘他从来不沾边儿的。 打小跟着爸妈做生意，现下白城最大最火的夜店“Tony One”就是他们余家的，其他几个大型娱乐场所也有股份，见人多了，余漾自然颇懂察言观色，对那些逢场作戏的事情也早就见惯了，男人心里那点儿龌龊心思他门儿清，贴上来的姑娘图他什么，他一扫眼神就懂。 特别是经验少的年轻姑娘，他看上几眼就知道是纯是浪，少数有点段位的绿茶，能得他多稀罕几天，其他图钱或者图他这张帅脸的，都是日抛。 只要对方浪，且单身，他都不介意跟人一起去考察一下白城的酒店水准，看床够不够软，浴缸够不够干净，以及房间够不够隔音。 唐添添最初很讨厌这人，还劝顾希芮离这种渣男远点，小心他被雷劈的时候受了牵连。 顾希芮嘴上跟她一起给余漾感化教育，心里却明白余漾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他那发迹以后风流成性、分头出轨的亲爹亲妈简直居功至伟。 而她对朋友的道德底线要求并不高，一不家暴二没不孝顺，三不招惹有家室的，不论男女，排除了这三点，只要跟她交朋友真心实意，她也绝对掏心掏肺毫不含糊。 他们俩等上菜的空档，跟唐添添和江莱开着群视频聊了一会儿。 江莱去了知名律所，最近还交了新女朋友在过二人世界，而唐添添在杂志社做编辑，混迹时尚圈，两人都忙的不可开交。 几人问到顾希芮的婚后生活如何，她呵呵一笑，表情鬼畜，“我这不叫结婚，叫提前退休。” 吃完饭，顾希芮去结账，余漾争都不争，这一年多以来，他们每次出门不论大事小情，顾希芮都抢着付账，好像恨不得把林卓安那张副卡刷断了似的。 顾希芮结完账出来找余漾，走到门口，正巧碰上了尹澄、冯禹婷，还有另外一个男生。 比起上次酒吧厕所偶遇时的状态，今天顾希芮倒是不落风头，虽然还是T恤热裤人字拖的搭配，也没什么夸张的logo，但尹澄一眼就看出，她身上全都是最新一季的大牌秀款。顾希芮见到他们也没避讳，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爱马仕长款钱包，夹着小怪兽手机壳，大长腿招摇走来，所经之处都有人抬头多看几眼。 反倒是一身大牌背着老花包包的尹澄显得有些刻意了。 上次见她之后，尹澄憋闷了几天，后来闺蜜们安慰她，顾家再怎么也不可能重回当年的巅峰了，就让她顾希芮嘴上占一时便宜又能如何？有钱没钱那才是实打实的。 可尹澄心情好了没多久，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三天两头就有人跟她说，顾希芮不知最近怎么发了横财，吃穿用度水准直线上升，要么就是在哪个商场单日消费就办了黑金会员，劳斯莱斯帮忙送货回家，甚至看到她的座驾换成了宾利欧陆，车牌号还是她的生日……传言越来越多，奈何从前一众闺蜜都早早跟顾希芮划清界限，对她这没来由的暴富也没个靠谱儿的说法，尹澄一直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心里不知做了多少恶意揣测。 假惺惺打了招呼，尹澄见顾希芮指间夹着消费小票，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余漾状似惊讶，“小余总出了名的对女孩子大方，竟然让希芮买单欸？” 冯禹婷皮笑肉不笑的接话，“澄澄你说什么呢，你不知道希芮现在超有钱的吗？是吧希芮？是不是交了什么秘密富豪男朋友了啊？有空带出来大家一起玩儿啊。” 顾希芮笑着说，“你们白富美圈子那些花样我可玩儿不来，没这个必要。” “哎呀这就是你不给面子啦希芮，什么白富美圈子啊，大家不都是同学好友吗，”冯禹婷给自己找台阶下，“该不会是……你男朋友是有家室的老男人，不能见光吧？小余总你见过吗？” 第23页 尹澄开口帮腔，“他们那么好的朋友，肯定见过的吧，小余总？” “你都说了，我们这么好的朋友，”余漾手肘随意搭在顾希芮的肩上，“我希哥单身，对朋友大方，结个账怎么了？” 他摸着下巴盯着冯禹婷，眼中带笑，“我大方，那都是对女朋友，想试试吗？” 冯禹婷倏地红了脸，这话问的近乎直白，加上余漾那一副好皮囊，哪个姑娘受得了这个。 她刚要开口，余漾突然耷下嘴角，“算了还是，我虽然杂食，但也没那么不挑。” 冯禹婷羞愤难当，又不敢跟他较真，憋屈的样子精彩绝伦。 “闺蜜之间开开玩笑而已，小余总，你也太护短了，”尹澄笑着打圆场，“有日子没见希芮，听说她比以前壕多了，大家这不是好奇，想关心关心吗……” 尹澄身边呢男生垂头看她，眼神怜爱，抬手揽了一下她的肩膀，“算了澄澄，他们……” 顾希芮看这架势，乐了，“说起好奇，尹澄，我也好奇呢，你比以前美多了，哪儿做的换头手术啊？换个头多少钱一斤啊？” 尹澄气炸了，压着怒气低声道，“谁换头了？我才没动过脸！” 顾希芮底气十足，“我记得你以前可不长这样，是吧余漾？” 余漾点头，“以前上学的时候咱们不是都用那个什么校内网么，回去考古看看……” 尹澄骂着神经病溃败而逃。 因为这事儿，尹澄有阵子不曾出现在她眼前，顾希芮乐见其成，顺从躺平甘当咸鱼，写写小说，跟三五好友喝下午茶或者聊天打牌，日子过得舒心惬意。 周末，她本打算早点写完大纲，去健身房锻炼，熟料这边才刚上了车，就接到了余漾的电话。 “希哥救命！！！” 第12章 顾希芮在晚高峰中堵了半个钟头，赶到白城最大的成人用品商店时，只恨自己出门早，少提了一把大刀。 “余漾，”她一进门，便丢了个盒子给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的男生，“你大爷。” “别别，江湖救急啊希哥，我也不知道手机怎么突然就变砖头了，晚上约了人，回家就来不及了，只能找你。”余漾起身，嬉皮笑脸的拆开盒子，“哎呦，前几天新出的Iphone啊，不是还得预订么？你怎么买到的？” “你还有脸问？这我给自己订的！”顾希芮斜他一眼。 余漾迅速换卡激活，感激不尽，“我太感动了希哥，你急用吗？急的话我明儿去店门口加价收一台还你？” “算了，下月不是过生日吗，当提前送你生日礼物了。”顾希芮倒也不是真跟他计较一台手机，“请你赶紧多背几个朋友的电话号码，再有这种事请别理我好吗？” 她是真不太想在成人用品商店的一堆假肢前转悠。 余漾倒腾好了手机，朝她摇摇头，无奈道，“就你的电话最好记啊，188，你理想男友身高，XXXX，白城区号，0808，你生日，想忘了都难。” 顾希芮气结，要不是这电话号码用了小十年了，换号太折腾，她是真想赶紧换个随机号码。 省得每次不管谁有什么事联系不上别人，总能第一个找到她。 上高中时还没有智能手机，唐添添有一回把手机丢了，大晚上要她把共同好友的电话都发过去，顾希芮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把“绝交”的念头死死按回心底。 店员递出来两大袋东西放在地上，余漾的手机要重新设定，顾希芮得先帮他付钱，她低头看了看那一堆花里胡哨的玩意儿，难以置信的抬头问余漾，“靠，上回说的大三妹妹？这么野的吗？” 出了门，余漾恬不知耻的坐上了副驾，“好人做到底，捎我一程去酒店，我喝酒了没法开车。” 顾希芮想想可以把吃饭和锻炼身体的事儿一并完成，就没拒绝。 余漾扣上安全带，彩虹屁吹了三个红绿灯，最后恳切的说，“顾希芮，我用我下半辈子桃花运发誓，明年你生日的时候我一定替你办个猛男趴，身高188以下、腹肌少于六块的一概不要！” 下半辈子的桃花运？ 顾希芮从后视镜里看路，不咸不淡的说，“余漾，你不能拿一个你不在乎的东西来发誓，这不讲武德你知道吧，你得说，要是不给我办这猛男趴，你后半辈子就莫得性生活，这样比较真挚可信。” 余漾：…… 帝都。 林卓安刚参加完一场酒会，林氏的又一个新项目顺利落地，他心情不错，应酬时多喝了几杯。 坐在劳斯莱斯幻影里，外面的灯红酒绿倒映在车子玻璃上，照出后座的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冷白的肤色俊逸矜贵，周身的胜者姿态之中却透着一点孤寂。 他拿出手机，打开短信，短信里是一条条银行动账信息。 林卓安往上划了两下，翻到今天最早的一条，交易提醒中显示，交易商户是翡翠湾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再看看付款金额，恰好是一杯冰美式的价钱。 看来小丫头还是不听话，睡到日上三竿，还空腹喝咖啡提神。 他眸色暗淡了几分。 再往下一条，是一家茶餐厅的消费记录，也是顾希芮常去的一家，金额不多，118块钱，不知道她今天吃的是什么，但他还记得小丫头上学时最爱吃干炒牛河，喝冻柠茶。 第24页 那个时候，整个怀德也没几个学生能比她的零花钱多，顾远达夫妻忙着酒店里的生意，时不时会叫林卓安放学等她一起，吃个饭再回家。 怀德附近有一家顺德厨师开的粤菜馆子，自打他带着小丫头去吃过一回之后，每次顾远达叫他接小姑姑放学，顾希芮都吵着要去吃。 每次去吃她都点干炒牛河加冻柠茶。 每次吃完，她都拿出皮革小钱包，抱住林卓安的大腿大喝：“我来我来！我是长辈，不能叫小孩子破费……” 助理偷偷从后视镜打量，总裁微微弯着唇角像是在笑，不知是林氏又拿下了什么了不得的项目，还是他海外的事业又有了什么突破性进展。 林卓安慢条斯理的翻看着副卡的刷卡信息，一边分析着小丫头今天又吃了什么饭，做了什么事，去了什么地方。 起初他也没刻意这么做。 那时顾希芮像是有意为之，每天都去各种高档消费场所疯狂刷卡，甚至还买房买车，他收到的信息越多，越能描绘出她每天的生活状态。 渐渐的，他从这无聊举动中发现了乐趣。 林卓安调整了发送动账信息的金额范围，每天他的副卡在哪儿、刷了几次、花了多少钱，他都要知道。 这让他感觉像是从没有走出过她的生活。 林卓安的手指往下滑，看见什么突然顿住，眉头一拧。 成人用品商店？ 还消费了……四位数？ 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三下，拨出一个尾号0808的电话。 “顾门林？谁啊？”余漾坐在副驾上好奇的问，“你家什么亲戚吗？” 顾希芮趁红绿灯扫了一眼手机，“总共四个字，你都能看漏一个？纵欲无度损害视力还是杀脑细胞？” “顾门，林氏，还能是谁？” 她接通电话，林卓安的声音从车载蓝牙中传出来。 “希希，在做什么？” “开车呢，有事就说。”她轻飘飘的回。 那边静了两秒，才又听到林卓安低沉的嗓音，“空腹喝咖啡不好。” 不只是顾希芮，连余漾都惊讶的跟她对视一眼，用口型说：“你大侄子不对劲。” 她更是对林卓安这句话摸不着头脑，开着车又无暇分心，于是随便应付道，“没事儿，我都喝冰咖啡，吃个冰块就不算空腹了对吧？谢谢你的X……呃，关心吧。” “还有别的事儿吗？” 林卓安也没什么再问的，刚准备说没有，谁知顾希芮看眼手机的空当习惯性把车开到左转道上，余漾突然在旁边大叫：“走错了宝贝儿！这路禁左，到不了酒店！快前面调头！” 宝贝儿？去酒店？ 顾希芮过了路口赶紧找调头区，顺利走回了正确的路上时，发现电话还通着。 “喂？林卓安？还有事儿吗？”她略显不耐。 电话被挂断了。 “什么毛病？”她皱了皱眉头，“我还以为我妈天天在朋友圈转发养生小知识已经够魔幻了，这好家伙，专门打电话来告诉我空腹不能喝咖啡……” 余漾也笑，“不是喝了就是磕了，你说你这大侄子，不会太有钱了就去沾那啥吧？” 顾希芮踩住刹车，“那倒应该不能，他不想做的事儿谁也逼不了他。”熄火下车，她想起来什么似的重重拍了余漾的背，“还有你能不能别那么恶心叫我宝贝儿，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这几天跟小姑娘聊天说得顺口，刚一着急秃噜出来了，”余漾挠头，“我上去了，你去吃饭什么的，都挂我房账就行了。” 顾希芮才没打算跟他客气，在酒店吃过晚饭，就去康乐中心跑步拉伸游泳，最后去做了个香薰SPA放松，折腾到了半夜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家门一打开，过道感应灯亮起，刚运动放松过后筋骨活络，顾希芮不自觉的扭了两下，还自带着“嗬嗬嗬”的音效。 一路光脚走到客厅，扶腰顶胯叫了一句“欢迎小可爱顾希希回家——”，声控的智能灯光亮起，她就像被追光灯钉在了舞台上一样，“哒啷——” 下一秒，整个人从孤美的绝世歌姬瞬间变成一只滑稽的吊炉烧鸡，整个人僵在原地。 林卓安就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穿着全黑衬衫和西裤，阴沉着脸，与身后夜色融为一体。 顾希芮还来不及做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他便放下手里的八角杯，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早，早啊。”她举起手摇了摇。 然后手腕被握住，接着整个人被推靠在身后的墙上！ “去哪儿了？”林卓安耐着性子问。 小姑娘刚洗过澡，未施粉黛的小脸白里透红，头发吹了半干，身上还散发着薰衣草的淡香。 顾希芮背后撞上墙有些吃痛，本想骂人，但一见林卓安带着酒气居高临下审视她的样子，便不想纠缠，偏开头道，“酒店。” “去做什么？” “吃饭，游泳，SPA。”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车上是谁？” “朋友。” “整晚和他一起？” “我自己！” 每个问题她都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林卓安见到人，气就消了大半。 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有没有在说谎，他最清楚不过。 第25页 他退后半步，松开手，转身去洗手间。 “林卓安！”小丫头在身后叫他，他停下来回头。 “轮不着你管我。”她气得声音有些不稳，半年不见人，一回来就逼问她一堆问题，“管好你自己。” 林卓安充耳不闻，转身回来时拿了吹风机，“过来。” 顾希芮不屑的看他一眼，冷哼一声，“傻白甜连续剧看多了你。”抬脚朝房间走去。 突然被人从身后拦腰单手提起，差点把她挤吐了，接着就被扔在了沙发上，一张沉冷的能滴墨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吐纳间是隐约的酒气。 “顾希芮，我已经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觉，在国外工作完回帝都应酬，之后马不停蹄的跑来白城，坐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 他稍微抬起一点身子，目露凶光，“我告诉你，小时候我能管你，现在照样管得了你，你再给我早上不吃饭喝冰咖啡，光脚不穿鞋，洗完头发不吹干试试？” 顾希芮被他勾着脖子拉起来坐好，“我今天很高兴，前提是你不要再惹我。” …… 突然觉得……好像余漾说的也不是没可能。 林卓安的凶她那几句虽然狠得不行，可吹起头发来下手还蛮留情。 半夜三更，静悄悄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吹风机的呼呼声。 他的手冰冰凉凉，从她发间穿过，有时会碰到她的耳朵和脸颊。 “我走以后，”林卓安突然开口，“还有谁给你吹过头发吗？” 顾希芮想了想，诚实的回答：“我妈，我爸，家里前后两个阿姨，我换过的三个掏尼老师，还有数不清的洗头小弟……” 吹风机的动向突然一滞。 然后再也无话。 好在短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林卓安摸摸她的头发，确定都干了，才关掉吹风机去接电话。 顾希芮拨了拨头发，其实她大概知道林卓安究竟想问什么，但她偏不想提从前。 她扭头看向林卓安，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他面色平静朝她走过来，打开免提举到她面前，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电话里是个懒散的男声，稍稍拔高了点音调，“我说，圈子里都在传，你们家那小嫂子，跟男人一起逛情趣店，还跑去酒店开房，高清无马照片都放出来了！” 顾希芮睁圆了眼睛，“放他们高清无马的屁！什么照片！” 她的手机也在这时响起来，戳开微信，唐添添和江莱都在问什么情况，不需要再问林卓安，她看到了传言中的几张照片。 第13章 顾希芮垂眼看手机，林卓安挂了傅博电话，去厨房倒了杯冰水喝。 手机上的几张图片，一张是黄昏时顾希芮和一个男人从情趣店出来，两人各提了一个大袋子，拍摄的角度刚好看不到男人的正脸，却把顾希芮笑颜拍得清清楚楚，还有两人进酒店的照片，顾希芮拍着男人的背，有说有笑不知在讲什么，关系看起来十分熟络，最后是顾希芮披散着半干未干的头发，换了身衣服，深夜独自从酒店离开。 简简单单几张照片，但结合天色、地点、人物，让人非常轻松的就能看图说话，连成一个有头有尾、中间不可详述的故事，白城并不大，顾希芮大学之前都是在怀德私立度过的，同学之间关系纵贯复杂，三张照片一下子就传开了。 唐添添在小群里气急败坏的说，现在各种同学群里都有人在传，说是怀德以前的校花傍了个富二代，在情趣店扫货后直奔酒店，还有人煞有介事的“辟谣”，说校花没傍上谁，就是做了高级外围。 【校花？我什么时候是校花了？】顾希芮纳闷的回复。 【这是重点吗？】唐添添都快气晕了，【这是重点吗昂顾希芮！要不我拉你进群你自己看？我刚骂完一个说你原来这么野的傻逼，就这个。】 紧接着发来截图，有个同学说了一句，唐添添骂了十行，群里直接群响毕绝。 Siri：【哇我要表扬一下，你今天是棒棒糖，虽然但是，不会真有人认不出来余漾吧。】 加糖去冰：【咱们三天两头见肯定认得出来啊，别人真未必。】 对比之下，江莱就理智多了，一直在冷静的截图录屏保留证据。 Future：【照片不放余漾正脸，应该是有人故意搞你，转发的造谣的我都存证了，糖别理他们，等我上法庭跟幕后那个傻逼对线。】 Siri：【爱心发射biu～】 林卓安回到客厅，眼瞧着她脸上挂着笑意，抬头一见他就淡了。 手机又震了几下，顾希芮还来不及看，他走过来，尽量心平气和的问话。 “所以为什么去情趣店？” “朋友手机丢了，替他付钱去。” “为什么不回家取？” “他家远。” “为什么他不找别人帮忙？” “他只记得我电话。” “那又一起去酒店？”问完，他已经走到她面前站定。 顾希芮突然就有点烦了，仰头说道，“林卓安你有完没完？我就去帮朋友个忙，要给你写一份事发经过吗？”她虎着小脸转身走开，看着手机走了几步就停下来。 林卓安无声叹气，“希希，我没怀疑你。” 她没回头，垂头看了几秒手机，“……你假不假？” 第26页 林卓安没答话，眉头渐渐拧在一起。 “你假不假啊？”顾希芮回过头来又说了一遍，勾唇一笑，“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们去酒店以后做了点什么吗？不就是以为我给你戴了绿帽子吗？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啊林卓安？” “我没那么想。”他冷声道。 “想也没事儿，你们豪门不是很多夫妻都是各玩各的吗，你能放火，我也能点灯，”她眼里尽是嘲讽，“别双标，也别又当又立，行不行？” 林卓安走到她面前低下头，“你到底在阴阳怪气什么？把话说清楚。” 顾希芮把手机举他脸上，“你说今天挺忙的，还真是哦，晚上带美女参加酒会，半夜就飞来白城咄咄逼人的盘问我？林卓安，还有比你更假的人吗？” 林卓安快速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唐添添几分钟前发给她的截图，内容是微博热搜里的一条，乍看就是帝都某项目顺利达成合作，在某奢华酒店举办签约仪式及酒会，但九宫格配图里，林卓安和安晓曦同框的就有四张，二人身穿同色系礼服，一个矜贵一个温婉，看起来真是一对璧人，下面热评没人关心项目，一水在嗑糖。 林卓安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只是参加酒会。” “你们干别的那人家也拍不着啊！”顾希芮揶揄道，“林卓安，我都替你累，这边跟我玩儿回忆杀，那边跟人撒狗粮，呵呵，上午跟我领完证，下午跟人去看郁金香，真的，东食西宿都没你那么大跨度，你累不累啊？” 她笑着吸了下鼻子，“就为十个亿你至于么，行，我不要了，明天去把离婚证领了，好吧？” 一听“离婚证”三个字，林卓安一把抓住顾希芮的手腕，“顾希芮你长大了是吧？吵架就吵架，不许动不动提离婚。” “我跟你吵架都嫌费嘴，”顾希芮挣不脱他，着急了一低头咬在他手腕上，“林卓安，这婚我离定了！”她瞪着他狠狠撂下一句，夺门而出。 房间里彻底沉寂下来之后，林卓安给傅博打了个电话，等人来接的空当冲了个凉水澡，手腕上被她咬破了，水一冲丝丝泛着疼，这一激叫他冷静下来。 林卓安换了身休闲装扮，头发上还在滴水，毛巾胡乱擦几下就出了门。 三更半夜的，顾希芮不可能回她爸妈家，她也不是爱给朋友找麻烦的人，这个时间能去的地方，要么酒店，要么夜店。 他盲猜小丫头现在大概气的睡不着。 傅博效率极高，很快查到顾希芮现在人在哪里。 顾希芮当然气得睡不着，独自跑去一家新开的清吧，打算叫自己冷静冷静，消消气再去找个酒店住。 但今晚注定是没法冷静，也消不了气。 她在看到尹澄一群人时就知道了。 过去的几年里，她对这群曾经的塑料姐妹花始终抱着“不惹不避不受气”的三不原则，别人假装客气，她就虚与委蛇，别人茶里茶气，她就打打太极，别人出言不逊，她一定硬怼回去。 因而在有限的交集之中，她既没吃过什么大亏，也没把人得罪到不整治她就睡不好的程度，这对于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顾希芮来说，已经算是十分的佛系了。 换做往常，她也就坐在吧台喝一杯，回去一觉睡到天亮了。 可今天，看着那群人举着手机不时哈哈大笑，干杯时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吵着“敬外围”、“敬校花”的字眼时，她突然把手边的啤酒往旁边一推，“给我B52，半打。” 金发碧眼的Bartender看着她，用生涩的中文问，“你一个人喝？六个？” 顾希芮抿了抿唇，笑得天真烂漫，“没错，六个轰炸机。” 组个编队，炸那群傻逼。 六个子｜弹杯放在眼前，上面跳跃着蓝色的火焰，旁边有人好奇的围观，不时指指点点。 这么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假扮李白。 顾希芮放下手机，拿起吸管快速伸进杯底一口气喝掉，动作熟练表情淡定，咽下后缓一缓，又拿过第二杯，就这样一连喝了五杯，每次喝完，旁边人都自发鼓掌，还有人举着手机在拍。 果不其然，一群打扮惹眼的男男女女注意到这边，伸长了脖子，再细一看是谁，脸上登时笑开了花。 “原来是希芮呀！这么晚怎么一个人跑来喝酒？”冯禹婷还稍微装着点，尹澄挽着上次见到那男人的手臂，也端着名媛姿态招招手，笑得可比以往得意的多，而旁边那几个，表情可就不加掩饰精彩纷呈了。 “不开心啊？”一个痘痘和痘印均匀分布在脸上的男生嬉笑凑近，“嚯，喝这个啊？果然很野，上学的时候看不出来啊？” 顾希芮足足看了他三秒钟，也没想起来这人叫什么，她摇摇头，“不应该不应该……” “什么不应该？”男生纳闷儿。 “你长得这么像那个谁，我不应该忘了你叫什么……”她诚恳地说。 男生一听，“真的？像谁？” “真的，你长得非常、特别、极其……”顾希芮慢悠悠的说着，仿佛竭力在记忆里搜寻，“像……像像……像一颗没洗干净的大草莓！” 大家先是一顿，继而哄堂大笑，她还指着那男生的一脸痘给小老外bartender解释：“strawberry，像不像？” 大草莓现场丢人，气得痘痘更加透亮，恨得牙痒伸手指着她，“顾希芮你可真牛逼，上学的时候你家牛逼没人惹你，这他妈家里生意都黄了，大半夜一个人出来哭，你还牛逼？” 第27页 “神仙拦不住你来自取其辱啊，”顾希芮淡淡笑着拨开他手指，“还有，嘴巴放干净点，牛的生殖器官长你嘴上了？” 句句不离牛逼。 尹澄身边另一个男生倒是看乐了，“这就是你们说的那校花啊，名不虚传，长得好看，也够辣。” 尹澄听了这话，离开男友身边，走到顾希芮和大草莓之间，“你们别欺负人家希芮了，本来她今天心情就不好。”说着挽过她的手，“我都听说了，别理他们传的哈，其实你叫男朋友出来澄清一下就好了呀？小情侣之间怎么玩儿，那别人也管不着呀！” “说完了？”顾希芮笑着问，手里捏着吸管把玩着，“我也没说我生气啊，倒是你啊尹澄，就那么想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吗？别人瞎，那照片里是谁你真看不出来吗？何必明知故问在这里套我的话呢？” 尹澄松开她的手，表情很是委屈：“顾希芮，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管你男朋友是谁啊？” “你当然管不着。”顾希芮把吸管打了个结，眼皮一掀，“你是眼气。” 尹澄想不到她这么直白，张了张嘴，一时反驳不出来，她的男友和大草莓几个却都不乐意了，大草莓率先拿出手机，举着给身边人看，“瞧瞧，都瞧瞧，就这女的，私下里玩儿的特开，情趣店大客户……” 大草莓走到她面前，气焰嚣张，“不赖啊，靠浪都能浪出来一辆欧陆，看不出来你还挺值钱的……” 顾希芮眼疾手快，一把拿过他的手机，翻了两下，照片是她从车里下来的背影，“外面传的可没你这张，是你偷拍的？” “你也配我偷拍？”大草莓不屑的要去抢手机，顾希芮灵活转身，点了下图片退回聊天界面，看到了发这张照片的人，是尹澄。 “照片哪来的？”她把手机怼到尹澄脸上。 “别的群里发的，我怎么知道。”尹澄绷着脸，握紧了手机。 顾希芮笑了，指着门外，“尹澄，你能说的出来是从哪个群里看到的这张照片，外面那辆欧陆，归你。” 尹澄闭口不言，哀怨的看了大草莓一眼。 顾希芮把手机丢回给大草莓，叫酒保点着了最后一杯B52鸡尾酒，这次连吸管都没用，就着跳跃的蓝色火苗一口倒进嘴里，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吧台上方的屏幕上突然出现投屏影像。 照片年代久远，像素不高，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尹澄声嘶力竭的尖叫一声：“顾希芮！我□□大爷！” 第14章 林卓安赶到酒吧的时候，尹澄正张牙舞爪、面目扭曲的被安保挡在顾希芮五步开外。 “顾希芮我跟你没完！”尹澄叫骂得嗓子都哑了，比她脸色更差的是她那小男友，被身边几个男生嘲到飞起。 “不能说是一毛一样，可以说是——”一个人拖长了声调，其他人心领神会齐声道，“毫不相干！” 小男友愤然摔了杯子，黑着脸走了。 平心而论，其实尹澄以前长得也不差，后来做了鼻子，整个五官立体起来，再靠瘦脸针把咬肌消下去，直接颜值飞升，而那些旧照里，一是那时候年纪小没长开，二是妆容衣着土到头顶冒烟，对比起眼下靠金钱堆出来的名媛气质，加上周遭人不断起哄语气浮夸，妥妥的把她面子里子扔在门口当脚垫踩。 头先等酒的工夫，顾希芮已经找回密码登上了从前的人人网翻出照片，意外发现今晚的事情竟然也有尹澄掺一脚时，放出这些照片揭人底裤的罪恶感也就荡然无存。 轰炸机，真是好东西。 不多时，屏幕突然全黑，冯禹婷喘着粗气跑过来，嘴里也没好话。 “尹澄你气什么啊？这些照片好歹是真的，”顾希芮嘲讽的笑笑，效果达到了，冯禹婷去断电也没用，“就不能勇敢的面对现实，承认你真的不长美颜相机里那样吗？” 尹澄夺了身边人的杯子朝她摔过去，之后马上被安保又推远了，她的朋友有借机对安保发难的，场面乱七八糟。 杯子砸过来的时候，顾希芮躲都没躲，心说最好叫她砸中，吧台上可以用的家伙不少，她今天就一次性叫尹澄那帮人长记性。 以前有人教过她，比你厉害的人欺负你，你要么忍，要么就找次机会彻底爆发，把他狠狠往死里治，治到他怕，治到他服，治到他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你。 她从看到尹澄那帮人时，心里就莫名觉得，今晚就是“那次机会”。 只可惜尹澄太弱鸡，杯子没砸到她，碎在了她脚下。 安保把人往外“请”，一群家里娇生惯养、平日里去哪都是VIP待遇的富二代，哪里受过这被赶客的气，一时间两拨人纠缠在一起，还有对着顾希芮张扬跋扈骂骂咧咧的。 金发bartender倒了一点洋酒给她，“Martell，Count it on me.” 马爹利，请她喝。 不懂中文的酒保小哥围观了半天，没字幕都能看出谁在欺负人，真是天理昭昭。 顾希芮真诚的笑笑，接过了这杯压惊酒。 教她“找准时机把恶人往死里治一回”的那人，就是这时候赶到的。 顾希芮心情不错，朝着尹澄隔空举了一下酒杯，可还没递到嘴边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盖住了杯口。 头顶上方响起个阴沉如索命的男声，“出息了，还敢喝酒了？” 第28页 酒吧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前前后后进来十几个人，严严实实把闹事的那几个挡在一边。 “哪个不长眼的……”尹澄身边一个男生啐了一口，“破店，刚开就他妈想停业是吧！” 而看到来人时，突然猛虎变病猫，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调整，尴尬的杵在原地，“傅……傅哥？” 旁边也都消停了。 傅博无精打采哈欠连天，看了刚刚是谁在放狠话，懒洋洋的说了一句，“我好怕啊，觉都被你吓没了。” 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傅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啊，还有顾，不是，那个……”那男生看到顾希芮身边的人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卓安和傅博，怀德读过书的，没人不认识。 林卓安不必说，长得帅，家世好，打架狠，最没天理的是，成绩永远一骑绝尘，老师们对他又爱又恨，每一天都不知道奖状和处分到底哪个会先来。 但时间久了都清楚，这小子虽然不吃素，但别人不惹他，他是不会主动找事的，因此平日里他在学校内外小打小闹，校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傅博就完全是个标准二世祖了，他爸妈一个从政一个从商，父母在他很小时就离婚了，后来从政的亲爹一路平步青云，从商的亲妈赚得家财万贯，在白城，比他爹官大的没他有钱，比他妈有钱的又没有他的门路资源。 傅博有句话，上学时常挂在嘴边怼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傻逼——“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你刚才说要揍我？” 后来觉着这话巨中二，且太给爹妈招黑，现在人就变得随和多了，面对别人撂狠话只会说一句，“好的知道了，我好怕噢。” 他们两个，不论哪个单独出现，都是能镇住场子的存在，现在一合体，好比开局咔嚓丢出来个王炸，什么宵小都不敢再造次了。 “回家，”顾希芮感觉到脖子上被一只凉凉的手捏了捏，“回家再说。” 林卓安一只手撸猫似的捏她脖子，另一只手还盖在她的酒杯上，把她围在吧台前面，压迫感过于强烈了。 她推开他挡住酒杯的手，端起杯来一饮而尽，然后对着小酒保摆摆手，“thank u bye……” 可刚一迈步，脚下虚晃，轻轻靠了下林卓安的胸膛，被他托着背扶稳。 “不会喝就别……” 林卓安话音一顿，突然蹲下来握住她细细的脚踝，声音更加低沉，“怎么弄的？” 顾希芮没听明白：？ “腿上，怎么划的？”林卓安起身指着她右小腿问。 一低头，顾希芮才发现小腿上不知什么时候划出一道浅浅的新鲜血印，九成九，是刚才尹澄砸过来的碎玻璃划的。 “没注意，可能杯子碎了划的。”她看了眼尹澄，后者气势早就弱了。 林卓安冷冽的盯了尹澄两秒，“先去处理伤口，回头有的是时间清算。” 这人都走了半天，车子的声音早就听不到了，冯禹婷才战战兢兢的问，“那个，顾希芮那个校霸大侄子，不是早就跟顾家断了来往吗？” 没人答话，大家心里也泛着同样的问号，而尹澄的表情最为凝重，林卓安看得她心里发毛，“清算”二字也透着几许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威胁。 傅博在白城的关系网四通八达，晚上那点乌龙事件，他早就查清楚了。 过程也十分简单，情趣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去一趟，连监控都拿回来了，监控是带录音的，稍微一听就明白，还真就是顾希芮去救了个急。 酒店那边，傅博的人半夜敲开余漾的房门时，里面还有个穿着护士装的姑娘，再对对顾希芮挂的房费，很快就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而余漾一听晚上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提上裤子抓起新手机就一起走了，只留下性感小护士在床上独自美丽。 傅博把这些东西告诉林卓安时，临了还打趣道，“你说你这么耐得住性子一个人，怎么也有闹这乌龙的时候？喝多了？” 酒喝多了？ 是，也不全是。 就是一听说小丫头又是情趣店又是酒店的，突然就怕了。 怕这小东西放出去太久，是不是不肯回来了。 “……他们那么多人，你就一个，我教没教过你好汉不吃眼前亏？”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人家砸杯子为什么不躲？” “还有，大半夜跑出来去喝酒，我看你真是几年没挨揍了……” 林卓安兀自说了半天，顾希芮一声没应，他低头往怀里一看，人都睡着了。 他进门的时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小丫头，现在躺在他腿上窝成一团睡得踏实，他的谆谆教诲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第二天早上，顾希芮一醒来很快就得知，尹澄家的会所被曝提供隐形色 | 情服务，酒店被消防和卫生部门突击检查出存在安全隐患，被限令整改，连带着她市委的一个伯伯也受了牵连，损失惨重，据唐添添的可靠线报说，尹澄她爸知道这事儿是她惹出来的，当场一个耳光甩过去——把她鼻子假体给扇歪了，坐最早的航班去了韩国。 而余漾穿着照片里的衣服站在成人用品店门前拍了个视频特意澄清，顾希芮只不过是来帮他的忙，然后被人恶意偷拍然后靠标题吸引眼球。 第29页 白城这些人的圈子不大，余漾在每个同学朋友群里都砸了大红包请人帮忙转发，消息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明眼人一看，都不难想到事情全貌。 顾希芮接到了不少信息和电话，好多都是几年没联系的朋友，纷纷打电话关怀一下，她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心里却对这些只敬罗裳不敬人的家伙们提不起兴趣，经历过顾家事业的低谷，这些人心里打什么小算盘，只差写在脸上了。 林卓安已经一大早回去帝都，厨房留了芹菜牛肉粥，网上林氏集团酒会的热搜已经没了，小腿上的伤口涂了碘伏，顾希芮拿起手机，里面有刚发来的微信。 顾门林氏：【希希，我还有工作，先回帝都了，照顾好自己，不许再喝酒，要听话。】 顾希芮揉了揉脸，昨晚炸完那帮菜鸡之后怎么回来的，她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林卓安轻手轻脚的起床，她还有点印象。 她隐约记得、也可能是梦到的，林卓安在出门之前，蹲在床边说了句，“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尽快回来陪你。” 顾希芮眨了眨眼，应该是做梦。 第15章 床上随意丢着的手机亮了半分钟自动锁屏了，顾希芮光脚走去浴室洗尽一身酒味，林卓安的消息她看完就删了。 不许喝酒，要听话。 爹味儿可真重。 她亲爹都不这么聊天。 喝大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食欲全无，顾希芮一边换着床单被套一边暗暗自省——下回谁再这么喝谁孙子，但赌咒发誓归赌咒发誓，B52喝着香香甜甜，后劲儿是真不小，酒精作用下，别说整治个尹澄，叫她打虎都敢比划比划。 微信里多了不少好友申请，她理都不理，不一会儿就进来信息，好几个都是昨晚在场的人发的，虚情假意的问她的伤势如何，说不知道照片是尹澄发的，都被尹澄给带偏了风向，最后话锋一转，说好久不见，叫她微信加一下，有空一起出来玩。 顾希芮看完了未读信息，喜提“地铁老人看手机”同款表情。 有钱人的圈子也是有鄙视链的，豪门瞧不上普通二代，二代瞧不上吃老本的。 就像顾家生意失败，“沦落”到收租为生，吃喝虽然是不愁，买个普通大牌、偶尔吃顿鲍参翅肚也不费劲，可要说像尹澄那群白富美，每天穿着当季新款漂漂亮亮，喝下午茶泡小酒吧，吃吃吃买买买，随便飞韩国日本打打针动动脸，那她显然是不太行。 可要比起那种从小在精英教育下长成的真正上流社会名媛，尹澄这样的又不够看了。 尹澄上初中时转来怀德，就因为相较之下家境实在平庸，长得有几分清纯没少被搭讪，由此招来不少人嫉恨。 被堵在厕所教训时，人家骂她，“削尖了脑袋往怀德挤，也不看看自己斤两，这种小门小户的，省吃俭用一进来就知道卖骚，知不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后给我离XXX远点……” 尹澄连还口都不敢。 倒是冲完水出来洗手的顾希芮轻飘飘的说了句，“今天厕所这么臭，是谁在放屁鸭？” 几个高年级女生面面相觑，这小丫头人不大，但在怀德没人敢惹，因为谁都知道这是顾家老爷子那个宝贝小孙女，还是那个大帅比校霸的姑姑。 巴结还来不及。 自动过滤掉学姐们关爱的问她要不要吃糖，顾希芮丝毫不留情面：“学姐，XXX学长跟我大侄子很熟，他家黑白通吃的，既然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也离他远一点好吧……” 她扯着尹澄的衣角，“你是转来的新同学？去初一二班帮我取一下卫生巾行吗？再去高三火箭班找一个叫顾卓安的，叫他把校服给我穿。” 尹澄一脸懵逼的照做了，后来才从同学嘴里知道，为什么那几个高中部学姐都不敢对这小姑娘来横的，也正是去取校服时见到那位火箭班学长，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顾希芮身子发虚，关掉手机倒了杯牛奶，依然不时有人发送微信好友申请，显然是卖了尹澄来向她纳投名状，这事儿其实也并没叫她多高兴。 尹澄不过是把她经历过的感受了一回，高二时顾家失势，她比尹澄现在可惨的多，而在当时，第一个跳出来跟她反目的，就是尹澄。 顾希芮其实本不必落得众人踩的下场，她在学校虽然张狂些，但同那个在怀德校史上青史留名的顾卓安一样，他们从不主动招惹是非。 而尹澄头一个与她划清界限不说，私下还传了许多真真假假的闲话，搞得很多人虽然起初只是有点看热闹的心态，甫一听说顾希芮当年有多瞧不起他们，立马理直气壮撕破脸，公然孤立她，嘲讽她，要不是顾卓越跟她同届，平日一起上下学，可能她也逃不过被堵被教训的破事儿。 事到如今，顾希芮早对这些笑人穷恨人富的墙头草们见怪不怪了，因为她知道，不论是当时尹澄第一个落井下石，还是现在那么多人跑来跟她示好，原因都不外乎一个——林卓安。 喝完牛奶，顾希芮把微信里的好友申请全部清空，发短信自报家门的，她逐一存了通讯录，既然都是墙头草，那就存“草1”、“草2”、“草3”……以此类推好了，至于谁是谁，那不重要。 反正都是一种植物。 一路货。 存完，她把手机扔一边去，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 第30页 新的那一本与大渣男合约婚姻的Bad Ending小说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前期是漫长而密集的撒糖，顾希芮原打算多写一些渣男曾经有多好，来为后期黑化反转做足铺垫，谁知写着写着有点收不住，到现在写了十万字了，还在写甜。 打开评论区一看又多了几条，最近这阵子的评论内容都差不多，差不多的磕糖差不多的上头，差不多的反BE，还有差不多的哭求。 【Siri太太真的要把这么好的男主写黑掉吗我拒绝5555555……】 【一人血书求太太直接小甜饼完结叭Ball Ball了！】 【甜甜甜甜甜太甜啦，Siri砍大纲吧别刀啦！！！！】 【地雷.jpg大大明明是个写甜文的，能不能不要抢虐文作者的饭吃！】 【我新来的，文很甜啊，但评论区看的我瑟瑟发抖，有没有集美给排雷一下的？】 …… 怎么我那么多暗戳戳的铺垫和伏笔你们都当作看不见呢？ 顾希芮小声絮叨，刚要回那条求排雷的，一刷新发现已经有人回复了。 【1楼：集美好好看文案，最后是BE噢，你现在看到的糖，都是后期转折以后的大块冰糖，一坨能砸懵你的那种……】 【2楼：嗷嗷嗷怎么这样！感谢排雷，快到刀的时候谁踢我一脚，我马上遁！】 【3楼：谢谢1楼集美，作者太太我劝你善良，小心穿书改命……】 “噗……”作者太太笑喷了，“穿书改命什么鬼，我要真能穿书，一出生就去告诉爷爷把那兔崽子赶出去！” 不是，好像也没多甜吧？ 顾希芮翻看着前面的文，努努嘴，不就是写了一点上学时候的小事吗，这届读者这么好哄的吗？ 像是她刷了爷爷养的紫砂壶那事，林卓安挡在她前面，眉毛上割伤了，留下一道浅浅疤痕，这还好吧？见义勇为这不是男女主必备常用梗吗？ 当时她一点儿没觉得甜，反倒是哭了好几次，大侄子最后无奈，把她抱到腿上坐着哄了半天，说，“真不疼，就像小虫子咬了一口似的，还没你小时候长牙咬我疼呢。” 一听他还挺记仇，她长牙的时候咬他还记着，小丫头哭的更大声了。 林卓安只能把人按在怀里，拍着小脑袋语无伦次的哄，“不是，那次也不疼，你那跟小奶猫似的，真不疼……” “真的？”顾希芮仰着头，小嘴耷拉问，“还有疤呢。” “真不疼，”他点点头，“有疤也没事，我是男生，有个疤看起来比较不好惹。” “所以有谁惹你吗？”小丫头抽嗒着问。 “没有。”林卓安耸肩。 顾希芮“哦”一声，“谁欺负你就告诉姑姑，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林卓安哭笑不得，揉着她的头发应声好。 小姑姑当然不止会放狠话，她还记着自己第一回 见到林卓安打架的场景。 他那时候才上初中，被校外的不良少年围堵在回家路上，一来是为了“清钱”，二来就是听说怀德有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打起架来特别狠，想要切磋切磋。 顾希芮跟着他回家，林卓安打架多了，习惯性走走路就回头，突然发现不对，在经过一个废弃厂房时就把她推进去，压低声音说了句：“藏好，我没回来别出来。”然后把她的书包往里面一丢，果断回身朝着来人迎上去。 顾希芮不明所以，又听不清那群人吵吵闹闹在说什么，但她从窗户上偷看到，来人一共六个，书包都不好好背着，流里流气的把林卓安围住，林卓安顺从的拿出钱包，把所有现金都递给他们。 这她当姑姑的可就看不下去了，早把大侄子的嘱托忘了个干净，神勇无比的跑出去，在心里给自己镀了一层金光闪闪的五毛特效，气喘吁吁的闪亮登场。 看着不良少年们一人一脸问号，顾希芮甚是满意，她凶狠的指着那几个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敢欺负我大侄子，我就把你们，把你们……”她挨个怒瞪过去，然后气势如虹的放出小学鸡的最强攻击—— “我就把你们作业全都撕了！！！” 不良少年：……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希芮得意忘形，看了眼林卓安，他苦笑了一下，把肩上书包取下来递给她，“去，那边儿靠墙站着等我。” 顾希芮：“啊？你要干嘛？” …… “你还好意思问干嘛？”林卓安扛着小丫头，单手提着两个书包，“本来给点钱就打发了，你非不听话，出来害我被嘲，不打一架，我真的很难收场。” 顾希芮臭着脸趴在他肩头，“我还不是看你把钱给出去了，替你着急吗！” “嗯，所以呢？现在是谁吓到腿软，走都走不动？”林卓安冷哼。 顾希芮眼看着他一挑六，揪住领头那人爆揍，其他人冲上来，他灵活的躲闪，手上始终不停的抓着那一个往死里打，那股狠劲儿是她从没见过的，最后领头那个连求饶都快没力气了，他一撒手，几人丢下钱落荒而逃。 那个场面持续不到十分钟，却给第一次见到打架场面的小姑娘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以至于双腿发软走不动，只能被大侄子扛回家。 十分没有长辈的排面。 “小丫头，”林卓安扛着她大步往家走，“遇到坏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不丢人，明显没优势的话，清钱就给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记住了？” 第31页 “嗯，”顾希芮趴在他肩头，小手轻轻按他手肘上的淤青，“痛不痛啊？” “当然痛啊，我也是凡胎肉身。”林卓安满不在乎的说道。 小姑姑突然良心发现，从他身上跳下来，背起自己的书包，拉过他的手臂，伸出白白软软的手指头在淤青处点了两下，然后往身后一甩，稚气十足又无比虔诚的念着咒语， “痛痛飞走！” “痛痛飞走！” “痛痛飞走！” 做了三遍动作，说了三遍咒语。 天色已擦黑，但小小姑娘的眼里像是倒映着万千星辉，她问：“好了吗？” 清瘦俊美的少年愣了一会儿，缓缓扬起嘴角，“嗯。” 第16章 “也还好也凑合也没有很甜……”顾希芮关掉了电脑自言自语，“痛痛飞走”那一章的评论区特别热闹，她却有些失神。 磕磕磕，过期糖，磕个锤子。 读者要是知道这厮后来做的这些事，肯定是要万人血书换男主的，至于是安排一个优质男二还是女主独美，她还没有想好，但跟渣男必须离婚。 砍大纲强行Happy ending？ 呵，《挑战不可能》都不可能挑战的不可能。 分心想着，顾希芮一不留神手肘撞上了角柜，痛得倒吸凉气，自打有记忆起她妈就总给她来那招“痛痛飞走”哄她，可怎么自己写出来一看就觉得当时特别傻气侧漏。 换了件衣服，顾希芮准备外出觅食，填饱肚子，顺便调整一下心情回来再输出。 手机上蹦跶了一天的“草字辈”们才消停不久，这边她刚一出翡翠湾，就有一辆停在路边的捷豹闪了两下远光灯，她不耐烦的抬手遮了一下，紧接着车上下来个熟人，冯禹婷。 印象里，有几年没见过她这副表情了。 犹疑忐忑，畏畏缩缩，小家子气十足，明明在这里等她，见到人却又裹足不前。 像极了从前跟在她们身边极力想要刷存在的样子。 顾希芮忘了早上把她的电话存成了“草”几号，也大概知道她为什么来。 冯禹婷拿着小手包，表情有点不自然，但仍挤出了一个笑容，“希芮，这么巧。” 顾希芮蹙了下眉心，“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冯禹婷刚要张嘴，她又补充一句，“你痛快说我还有点耐心听，要装我真没空欣赏。” 冯禹婷抿抿唇，似乎放弃了迂回战术，点了下头，顾希芮双手抄在卫衣口袋里，朝她的车走过去，“上车说吧。” “……事情就是这样，都是尹澄嫉妒，觉得你肯定是攀上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有钱人，所以雇私家侦探去查，”冯禹婷一上车就迫不及待的一股脑捅出来，表情恳切，“查到你现在住这里，她还托人来翡翠湾的物业查，结果业主名字真的是你，她都气疯了！” ？ 顾希芮倒是没想过这个，她以为林卓安说说而已，没想到房子真写了她的名字。 “……所以后来私家侦探拍到你去成人用品商店，她就挑了那些看不到余漾正脸的发出来，我们也只是配合她随便说了几句，别的真都没我们的事儿……” 那难怪了，过亿的豪宅挂在她名下，嫉妒使人丧心病狂。 “希芮，我本身真的没有恶意，纯粹是好奇才跟着掺和的，瞎传那些照片肯定是不对，给你发信息不回，微信不加，我这才专门跑来找你当面道个歉，你这一年这么高调，住豪宅开豪车，所有当季新款买着眼睛都不眨，你说换了谁不好奇啊？除了傍大款还有别的可能吗？”冯禹婷这话倒是有几分真诚，见顾希芮静静的听，她觉得许是听进去了。 “我没想到是卓安学长暗中帮助顾家，”冯禹婷小心的打量着她的表情，“哦现在应该叫林总了，你说你早说出你们还有来往，也就不至于闹出这么多误会了对不对？” “……那现在澄澄也知道错了，鼻子都被她爸一耳光打歪，连夜跑去韩国修复了，”冯禹婷向她靠过来一点，似是放低姿态替人说情，“咱们都是多年的同学了，我叫她带个限量款包包回来送你，这事儿是不是可以……翻篇儿了？” 顾希芮终于抬眼看她，她眼睛长得很漂亮，又有神采，笑起来暖得人融化，可静静审视你时，又冷得像是洞察了一切。 她扯出个讽刺的笑容，不疾不徐的说道，“把趋炎附势说成姐妹情深，把虚荣嫉妒说成好奇驱使，冯禹婷，你这么会洗，你家洗衣机知道吗？” “我……”冯禹婷涨红了脸。 “你什么你啊，当初在怀德，你和尹澄一边假惺惺的说要接济我，一边到处去造我的谣，撺掇别人孤立我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顾希芮云淡风轻的说道。 都是塑料姐妹，翻脸也无非是看什么时候出现利益冲突罢了。 “所以，你到底是替尹澄来当和事佬，还是因为昨天你们跑去Tony One续摊时，余漾指着你鼻子撂了狠话，你怕尹家倒霉了下一个就轮到你，所以来跟我服软的呢？” 冯禹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她都知道。 前一晚，余漾是黑着脸直接到了尹澄一群人的卡座前，连几个还算相熟的富二代面子都不给，点着尹澄和冯禹婷的鼻子说，“以后我余家的场子，你们只要敢来，出什么意外老子概不负责。” 第32页 余家或许比不上这群富二代有钱，但能开夜场的，哪个家里不是黑白通吃的硬骨头？打开门做生意，余漾从不掺合女孩子之间那点小心机的破事儿，对尹澄她们也都算客气，遇到了偶尔还会喝一杯，这叫她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他和顾希芮也不过就是酒肉朋友泛泛之交。 而余漾这么狠厉的当众威胁谁，还是第一次。 冯禹婷红着眼睛，望着副驾上姿态放松的顾希芮，无地自容。 “没想到余漾跟我这么水泥姐妹是不是？”她笑的闲适，“你说啊，那养鱼的对女孩子这么博爱的一个人，都能跟你们撕破脸，哎……” 顾希芮摇摇头，“放一百个心吧，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安分点，他做事不会踩过界。”她拉开车门，下车后把手从卫衣口袋里拿出来，晃了晃手机，“哦对了，刚刚我录了音，那些找私家侦探查我什么的都录下来了，以后万一真有什么把柄落你们手里，也不排除会用这东西来转移视线的可能，你可以理解的吧？就……防小人不防君子，感谢科技发达。” 说完，留下个十分甜的笑容，转身悠哉的走了。 徒留甜到哀伤的冯禹婷懊恼的抓脸。 当面撕完，从前受过的憋屈气都散了，顾希芮心情好的是呦呵呦呵呦，走着路就迫不及待的开了群视频汇报战况。 “……听我说录音，冯禹婷都傻了！跟她们打交道哪能指望她们的良心啊？什么都不如握着她们把柄好使。” 唐添添听得入戏，兴高采烈的说：“出息了出息了，余漾扮黑脸，你笑里藏刀，你们俩里应外合鲨她！” 余漾还打着哈欠，像是睡了一整天，“还要多亏江大状支招，还有我不是扮黑脸，是真翻脸，那几个娘们儿太烦了，一天到晚逼逼赖赖的……” 江莱还在办公桌前坐着，一边整理文件，嘴角噙着笑，“呵，常规操作。” 唐添添不乐意了：“那就只有我没什么贡献喽……” 江莱淡定安抚道，“你有啊，你氛围组。” “昨晚我约了挺漂亮一妹子，后来把人晾酒店就跑了，今天把我拉黑了，”余漾不无惋惜的说，“要不唐添添你请我吃大腰子补一补？记你一后勤保障的功劳？” 唐添添把手机摄像头对着嘴，口型夸张的说了一个：“滚……” 顾希芮一直傻乐着没插上嘴，想吃的日料店眼看着要到了，赶紧喊停，“我先退了啊，今天还没正经吃顿饭呢，周末出来吃大餐，到时候细说，地方随便挑。” “好噢！反正你那塑料老公的钱多到花不完，就当救济一下我们几个做好事了！”唐添添随口一说，顾希芮怔了下，但很快笑着说好，退出视频。 坐在那里回味了几秒，她觉得心情好像又不那么美丽了。 餐还没点，老爸顾远达的电话就来了，不等她问，老头儿慌慌张张的说，出租房出事了。 顾希芮赶到警局的时候，肚子空空，脑袋懵懵，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爸电话里来不及细说，只叫她赶紧来，就挂了电话。 今天似乎有什么大案子，警察同志们都忙忙碌碌走来走去，顾希芮心里愈发不安，好不容易拦住个女警，“您好，我是景林小区6号楼902的房东……” “房东是吧，”女警反应很快，回身一指，“去那边找那个警官，认尸，然后录口供。”说完又疾步走了。 认……尸？ 顾希芮呆立原地两分钟，头皮上的冷麻才稍稍退却。 现在如果有镜子，她的表情肯定跟冯禹婷刚才一毛一样。 她拖着灌铅似的步子往里面走，女警叫她去找的警官正在打电话，他嗓门不小，顾希芮越走近，听得就越真切。 “……对对，发生一起出租房杀人案，手段十分残忍，凶手跑了……是是，已经在通缉，是惯犯……好，已经封锁了现场，也正通过房东联系受害人亲属，对……好的……有进展了马上汇报，好，领导再见。” 顾希芮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6号楼902住的，就是她每个月亲自去收房租的那个女租客，永远画着大浓妆，穿着也很清凉，坦白讲，她对那女租客并没什么好感。 但一想到，有这么个认识的人正躺在冷冰冰的停尸房里——警官怎么说来着？对，手段十分残忍，也就是说，死相——极有可能非常难看。 顾希芮觉得女租客背井离乡然后客死异乡，也是真的可怜。 以及，还好她还来不及吃晚饭。 “警官您好……”顾希芮硬着头皮去跟警察叔叔报到，“我是那个受害人的房东。” 警察叔叔眉头不展，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忍不住说道，“你们家大人来了吗？场面有点……吓人。” “我爸爸他……应该快到了。”顾希芮更瘆得两腿发软。 说话间，顾远达行色匆匆的进来了，身边还有一个眼生的老大爷。 “你爸爸？”警官问，顾希芮点点头。 “那走吧，先去确认一下死者身份。”警官说。 第17章 “不是，好事儿啊？还抢着来？”警官一脸严肃的训斥父女俩。 顾希芮和顾远达两人乖乖站在墙边听着，态度温和谦逊，不急不气。顾希芮根本无暇去计较是那位女警官没听仔细她自报家门，现下她满心满眼都是恍如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33页 “我错了警察叔叔，”小丫头乖巧懂事的鞠躬，“只跟您说是房东，没说清楚房号，给您添麻烦了。” “也别得意，”警官一眼看穿小姑娘在想什么，“你们那房客在家里从事的同样是非法行为，你们同样得配合调查。” “一定一定，配合配合，”顾远达讪讪道，“但我们真不知道她在房子里干这勾当，当初只说是投奔男朋友来的，我们以为是什么人养的小三，要是知道她是在网上拉客回来、回来那什么，我说什么也不会糟践自家房子，你说对吧警官？” 警官没空听他说这些，叫了其他人来把他们父女带走。 刚走到一个房间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拔高了一个调儿，理直气壮的在那里撒泼，“警察同志你得给我主持公道啊！那个王八蛋白｜嫖，你们关我干什么！” 警察一本正经的给她普了个法。 “……是，我知道，但这是两码事！我卖，那你可以抓我，但他的钱必须给我！妈的白跟他弄一个多钟头，我不能白干吧，他澡都不洗，不给我钱我就告他强｜奸……” 父女俩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审讯室外，也不想跟这法盲有关系。 折腾了一阵子，把租房情况交代了一遍，好在之前的聊天记录里，清清楚楚显示当初女房客说的是来“投奔男朋友”。 但没说是投奔“多少个男朋友”。 父女俩在一个房间等着处理结果。不一会儿，跟顾远达同时进来的那个老大爷也到了这个房间。 老大爷就比较惨了，发生凶杀案的正是他的房子，先前是弄错了门牌号。 嫌疑人去老大爷的租客家打牌，跟他同去的男子不好这个，闲着无聊拿手机找附近的人，然后就找到了顾家女房客那里。 结果一个输红了眼，一冲动把人给捅了，另一个是吃干抹净不给钱，结果被女房客这个憨憨报警抓了。 老大爷哭丧着脸跟顾远达抱怨，“这下完了，房子都封了，出这么大事儿，房子怎么往外租啊。” “起码得重新装修，”顾远达都替他愁，“但这么一折腾，少说也得贴进去一两年房租了。” “贴点房租就算了，现在成了凶宅，出手都费劲啊，”老大爷欲哭无泪，“不然就得折价。” “都说我们这些做房东的爽，”顾远达叹气，“赶上事儿就知道了，天底下哪有稳赚的活儿啊！” 顾希芮没插话，面无表情坐在旁边静静的听。 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之后，这刻难得出奇的冷静客观。 负责顾家案子的警官过来，“念在你们是第一次涉及到这种情况，下不为例，以后要擦亮眼，也是对你们房东自己负责，”警官拿出一叠文件，“下次如果再有这情况，你们很可能涉嫌容留他人□□的行为，那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处理了，明白吗？” 父女二人连连点头，顾远达签了告知书和保证书，就可以走了。女房客被拘留十五天，还罚了几千块，顾远达骂了一路的晦气，租房子的时候以为是个被养在外边的，没想到是个流莺，堂而皇之的在网上找生意。“等那女的出来，房子说什么也不能租她了。” “那是半个月以后的事儿了，”顾希芮一边开车一边说，“但是老爸我觉得你有句话说的对，现在没有什么稳赚的买卖，收房租也不是稳赚的，你就没想过再干点儿什么？” 顾远达咧嘴一乐，“嗨，我那不是安慰那大哥吗，他家里拆迁早，人也少，总共三套房子，自己跟老伴儿住一套，儿子结婚一套，就剩这么一套在收租贴补家用了，这一出事就比较麻烦，咱们二十来套呢，真有什么事儿，大不了低价卖掉，日子差不到哪里去。” “老爸高高低低一路过来的，这几年虽然闲着，但也知道现在什么生意都不好做，”老头儿严肃的说，“你一个女孩子，江湖险恶，老爸不想你太奔波，好好过日子，家里这些底儿，不多，但也够你做一辈子……你们年轻人叫什么，哦，咸鱼，够你一辈子当咸鱼了。” 顾希芮在红灯前停下，刚要反驳，又被顾远达厉色补刀：“不用杠，咸鱼翻身了还是咸鱼。” 顾咸鱼：…… 顾希芮把老爸送回家，没下车，说电脑在翡翠湾，跟老妈打个招呼就开车走了。 回到翡翠湾已经临近半夜，折腾了两天她也没什么胃口，去24小时便利店随便弄了碗速食饭垫肚子，两个交接班的店员旁若无人的闲聊，她也听了一耳朵。 “我听经理说，以前这边儿有个特别傲的贵妇，动不动把保安当佣人使唤，后来老公犯事，房子被查封还背了一身债，搬走的时候别提多难看了。” “是吗？那活该，不过现在这种人太多了，有点钱就得瑟，整天啥也不干就知道买买买，就是不知道能爽多久……” “别酸了哈哈哈……” “没酸，你说能这么躺一辈子的有几个啊！” 顾希芮吃了几口米饭，软烂稀松，味同嚼蜡。 “……我听说翡翠湾上个月有个小三还是小四的，背着金主偷人被发现，连金主给买的手机都没让拿，差点连一身衣服都给扒干净了轰出去……” “啊？好惨一女的。” “惨也是自找的，当三已经很恶心了，这住人家的花人家的，还不老实。” 第34页 “这倒也是，不值得可怜……” 顾希芮扒拉出来菜里的花生嚼了，不酥不脆，毫无灵魂。 “美女，抱歉啊，”一个店员小妹走到她身边笑笑，“我们要日结了，您方便先结下账吗？麻烦您了。” 她恍然回神，放下勺子走到收银台旁边，刚要递手机，想到了什么，“稍等哦，”点了几下之后笑笑的递给店员，“辛苦了。” “好的，收您32块，谢谢。” 帝都。 林卓安处理完小丫头被造谣的事后，赶着天不亮就回了帝都，连机场都没出，就在专机楼的休息厅里等着亲自迎接一个欧洲来的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 之后一整天都在开会，招待客人，到晚上举行完欢迎宴会，亲自把人送到了下榻酒店，才算消停。 送他回家的路上，助理问：“总裁，您今天一直看手机，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然……” 林卓安摇头，“没什么，明天政府部门代表参会，都安排妥了？” 助理点点头，他闭目靠在椅背上小憩。 没五分钟，又拿起手机，打开短信扫了一眼。 “总裁？” 林卓安叹了口气，声音略显疲惫，“给翡翠湾的管家打个电话，问太太今天是不是没出门，还有，问下银行，我的副卡是不是在正常使用，有没有什么问题。” 助理恍然大悟，这一天得空就瞧手机，越到晚上脸色越难看，原来都是因为那位藏在白城见不得光的小太太。 林卓安又给傅博发了个微信问白城的事，回复是都解决了，以及一句“下回有事找我请在我脱裤子以前，你没性生活不代表别人也没有，我谢谢你了祖宗。” 林卓安想回一句什么，却又没心情，简单戳了个“OK”的手势表情。 傅博还算良心，直接发语音问了一句：“怎么了？生气不理你了？” 他抓了抓头发，打字：【好像是，一整天没刷我副卡了。】 傅博那边显示“对方正字输入”过了好一会儿，发过来就五个字儿：【把你给贱的。】 不花你钱还难受。 助理也问完了，赶紧汇报：“总裁，管家说傍晚的时候太太出门了，现在刚回家，私行大客户经理回复说您名下所有账户都正常。” 林卓安“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眉头不展。 顾希芮洗完澡斜靠在床头，拿手机戳了戳，把林卓安的副卡从支付软件里解除绑定，然后手机一丢，关灯卧倒。 却没能想平时一样马上睡着。 还是冯禹婷的话提醒了她，她这一年来的恶意报复性消费，落在不明真相之人的眼里，可不就是跟被人包养了一模一样吗。 不务正业，钱多到花不完，却永远见不到她和哪个男人一起出现，简直就是鉴别小三金丝雀的黄金法则。 她终于想清楚，当时林卓安把副卡和这套空中别墅的钥匙交给她时，为什么心里有点别扭，也不踏实了。 做一条咸鱼当然是爽，但能爽多久，就很玄学。 但凡别人轻而易举给出来的，也自然能够随时轻而易举的收回。 不论是出自于补偿还是报答，林卓安确实对她从不小气，但他也会因为误以为被她绿了，大半夜飞来白城咄咄逼人的质问她，若是事情没那么容易查清楚，那她是不是也会像便利店里店员说的那个小三一样，被当作垃圾一样扫地出门？ 老爸说的轻松，以为守着这些房租就能一世无忧，顾希芮咬了咬嘴唇，二十几套房子如果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她又怎么会因为拿不出十亿违约金而被迫履行合约呢？ 男人会翻脸，收租也不是稳赢，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绝对靠得住。 一条咸鱼拥有的再多，别人只会羡慕，却很难发自内心的尊重。 顾希芮从被子里伸手捞过手机，打开小群弱弱发了一句，“我有点……想自己赚钱了。” 发完才看到时间已经过了半夜两点，他们仨应该在睡。 当然这个睡，可能是状态，也可能是动词。 没想到手机震了一下，秒回的是江莱。 【Future：想赚钱不丢人，赚不到钱才丢人。】 第18章 【Siri：我有点……想自己赚钱了。】 这个省略号，就很传神。 一个平时能一口气说三十个字的从句完全不卡壳的人，三更半夜发一句想赚钱还要加个省略号，这么犹豫的口吻，这么拧巴的行径，跟顾希芮本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了。 于是乎大清早的，顾希芮被接二连三的视频邀请铃声吵醒了。 她趴在床上揉着眼睛接通群视频，看到是余漾和唐添添，哼唧了一声，意思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唐添添已经敷着面膜在找衣服，看到她人长出了一口气：“睡醒一看信息，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怎么着，那孙子要离婚啊？” “是侄子，”顾希芮无精打采的纠正一句，“他没提，但离婚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余漾也是刚醒没多久，强打起精神问，“那是怎么了？要赚钱赎身还不容易吗，拿他副卡去套现，反正随便花可是他说的。” “想什么呢你俩，”顾希芮听着狗头军师的损招儿努力撑开眼皮，“我就想自己赚钱花，但是吧，你们说，我好歹也是一个文人，要是为了赚钱去写东西，是不是挺没有傲骨的？” 第35页 “噗，”唐添添面膜都笑掉了，“您的傲骨多少钱一斤啊？能炖汤吗？” “滚蛋，我说真的呢。”顾希芮假嗔。 “说真的就是，自己做生意的富二代我见多了，好多都他妈说不图挣钱，就为了情怀，为了自己玩儿，”余漾接过话来，“你听他们放屁，不挣钱还不如在家抠脚，还不是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不懂经营赚不到钱？” “没错儿，”唐添添点头，“你不差钱的时候，想写什么随便写，可如果想靠这个赚钱，那就得努力迎合市场，做什么都是这个道理，又或者你干脆去做别的赚钱，这边爱怎么风花雪月都行，我看你们这行现在也不好混。” 这话顾希芮听进去了。 关了视频坐在空白文档前，脑子里却是密密麻麻，塞满了杂乱无章的想法。 唐添添和余漾虽然不像江莱那个工作狂，但好歹一个在杂志社如鱼得水，一个把夜店搞的有声有色，四个死党里，三个人都搞事业搞的红红火火，只剩她这条咸鱼整日混吃等死恍恍惚惚。 她花了几天时间去榜单上找了些小说看，以前觉得写穿越写重生写穿书太没劲，可读了几本以后，还有点上头了，穿越文里的反差感挺萌，重生文里前世今生逆天改命的反转很爽，穿书以后靠通读全书开上帝视角，做任务升级、操控故事走向，好像……也有亿点点香。 这一旦扭转了自己先前的执拗，就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掌握了财富密码一样，开始重新审视先前写的东西。 顾希芮翻了翻几个脑洞存货，有那么两本加一些热门题材是完全可行的，心里想着，手上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过纸笔写下来乍现的念头。 发散思维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灵感有时候稍纵即逝，过了就死活想不起来了，她在纸上刷刷的写着，沉浸在这种高强度输出的状态里。 电话响起的时候，顾希芮正写到关键转折，思绪一断，心火蹭蹭的往上蹿。 拿过手机一看，顾门林氏。 呵，出谋划策你不在，火上浇油你第一。 “希希。”林卓安沉沉叫她一声。 “有事儿说事儿，没功夫跟你闲聊。”顾希芮没好气的回他。 林卓安一滞，随即直奔主题，“我的副卡……” 顾希芮：“剪了，你自己挂失补卡去吧。” “……还生气？”林卓安尽量用和缓的口气问，“那天我冲动了，以后……” “没生气，”顾希芮打断他，“我一不是被包养而不是没钱，就不想花你钱了你也有意见？嫌钱多碍眼你捐孤儿院去，我替孩子们谢谢你。” 那边彻底没了动静。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她说完停了两秒，没丝毫犹豫就结束通话。 “嘁，有病，不花他钱还耽误他实现社会价值了，”顾希芮自言自语吐槽，重新看之前写的内容，“真这么有爱心你倒是捐给孤……” 顾希芮猛的一顿，笔尖纸戳了个窟窿。 好端端的提什么孤儿院！ 顾家上下谁不知道，林卓安就是爷爷从孤儿院领回来的。 除了她，顾家上下恐怕没人知道，就因为他是领养的，在大哥大嫂那里也没少受屈。 啊这…… 她用笔的另一头戳戳下巴，难怪他后来不说话，敢情被她有口无心直接怼自闭了。 还不如她自己把嘴捐了。 入职林氏集团几年，林卓安是头一回在集团战略部署会议上走神，还不止一次。 休息的间隙，他还是不死心的拿起手机来看，看完不动声色的收好手机，助理看在眼里，无奈摇摇头。 手机上，副卡的消费信息已经近一周没有更新过，小丫头是真的倔，再也没动过他的卡。 最近的一条动账信息还停留在成人用品店里的那笔，好像存心躺在那里故意臊着他，提醒他那天方寸大乱的德行，还有小丫头被他质问到气疯的样子。 不由自主的，电话就打过去了。 结果打完电话，林卓安的脸色差到了极点，这情绪还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 他想起顾希芮在上学时有个关系很好的女孩子，小丫头那时候才上小学，对那女孩子掏心掏肺的好，不管是家里阿姨做的早餐、点心果盒，还是跟她爸妈一起出去买的玩具和新奇小物，她都要多带一份给小闺蜜，小闺蜜过生日，她还煞费苦心的熬夜给人家做了一个立体贺卡，自己写字不好看，她颐指气使的叫他这个大侄子带笔写了关键的四个字“生日快乐”，还得是中英双语的。 林卓安耐心劝导小家伙，他代笔就不算是她亲手做的了，小丫头一想也对，最后二人达成一致解决方案——林卓安握着她的小手来写，依然可以算作是她亲手做的，而他就只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形字帖。 小丫头心思单纯极了，她想，小闺蜜家境很好，好东西肯定是不缺的，而她如果向爸妈要钱买一个礼物送她，根本显示不出诚意，只有愿意花时间费工夫亲手做的礼物，才衬得起她们高洁傲岸不染纤尘的友情。 结果她兴高采烈的跑去送给小闺蜜，小闺蜜并没有她预想之中的开心，谢完她之后随手把贺卡夹在书里。放学走的时候，小闺蜜请她帮忙把收到的礼物都拿到外面车上，小丫头欣然应允，可这边送完了小闺蜜，回教室取书包时，发现自己的贺卡被小闺蜜丢在了桌洞里，跟其他礼物的包装纸堆在一起，可怜兮兮的。 第36页 从那之后，顾希芮便不跟那个小闺蜜来往了，小闺蜜哭着道歉好几回也没用，爸妈老师谁劝都不灵。 时隔多年后，林卓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这件小事儿。 或许是他太知道，小丫头心硬起来比谁都决绝。 她从小被保护照顾的太好，既有单纯善良不谙世事的一面，也因为后盾强大，根本不需要委曲求全谈什么“做人留一线”。 她只认准一件事——人有绝交，才有至交。 手底下人才汇报完毕，林卓安抬起头来，沉着的扫视一圈，开口道，“白城的项目，提前吧。” 顾希芮逛街回来，见到林卓安在家，并没有多意外。 二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提上次的事，她打了个招呼直奔卧室，趁着林卓安开视频会议，她遛出来拿了零食和咖啡回房，之后整晚没有出来。 第二天晚上回来时，林卓安破天荒的还在家里。 他换了身家居服，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拿着电话，站在客厅落地窗边丝滑顺畅的飙英文，平日里梳起的头发放了下来，轻盈随意的垂在额前，二十□□的老男人了，看着居然还很像从前那个笼着学神光环的天才少年。 顾希芮不动声色的抿唇招招手，一转身皱起眉头，怎么还没走。 第三天回到家，林卓安不在。 终于回去了，她松了口气。 可这边还没吸上来下一口，指纹锁“滴”了一声，门开了。 林卓安换了身休闲装，白色棉质T恤和灰色运动裤，单手提着两大袋东西走进来，后面跟着这栋楼的管家和保安，推进来两辆小推车，装满了一个个沉甸甸的纸箱。 顾希芮有点没看懂，“你要干嘛？” 换了休闲装原地减龄的男人稍微弯下腰凑近她，眼睛里带了点笑意，“昨天和前天，你一回来就回房，我没机会告诉你，我……”他突然快速伸出手在她耳边挡了一下，管家忙不迭的道歉，“哎呀抱歉抱歉林先生，箱子有点大，有没有撞到太太？” 林卓安看了眼手背，上面被箱子边缘擦出一道红印，随口说，“没事。”然后自然娴熟的拉着顾希芮的手臂，把她带到客厅，她扭了扭抽出手，他没在意。 “你要告诉我什么？”小丫头仰头问。 “林氏在白城的项目就要启动了，从现在开始，我应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白城。”林卓安笑了，“顺便罩着你，小丫头。” 顾希芮干笑了两声，这突如其来的，罩得有点严实，太让人窒息了。 她随便找了个什么理由，抓起钥匙就出了门，然后直奔顾家。 顾远达和温玉见她突然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为免老两口担心，顾希芮只说是回来找点写东西的素材，在家住一晚。 老两口欢天喜地的弄宵夜去了，顾希芮就自己上楼去卧室里换床单，一边掂量着该怎么跟他们说近来这些事。 刚换好床单，温玉在楼下叫她下来吃点东西，她在书柜上翻翻找找，想要随便找点什么写作指导秘籍之类的应付一下。 “就你了。”顾希芮看到一本相关书，赶紧从书架上抽出来。 啪嗒。 竟然还带出来一张光盘。 第19章 穿越小说看了几天，突然看见光盘这种颇有年代感的物件，还怪唬人的。 顾希芮从脚边捡起那张已经刮花的光盘，以为是高中英语听力书里带的，可翻过来一看，四个大字配一张港风浓郁的古装电视剧插图，上面写着《神雕侠侣（上）》。 厉害了。 还是中考之后顾卓越给她弄来的碟片。 怀德虽然设立有高中部，但本校学生同样要通过中考才能读，顾远达和温玉那时又忙又有钱，对她的成绩就比较随缘，不强求必须考什么市重点省重点，能考上怀德的高中部，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因此初三那一年，爸妈停了她的网，没收了手机，更不可能让她分心去看什么连续剧。 中考刚结束，顾卓越当晚便嬉皮笑脸的出现在她家里，说是找她对答案估分，暗地里却塞给她一套光盘，是新拍的港版《神雕侠侣》，火得不要不要的，大家有空的时候都在讨论剧情，知道她还没看，顾卓越自己买来都没拆封，就先拿来孝敬姑姑了。 顾希芮感动得一塌糊涂，中考之前有林卓安隔空帮她划重点讲错题，考完又有顾卓越及时送关怀来丰富她的假期生活，让她不至于跟人聊天时太掉漆，那时候相当自豪的想，她这个姑姑能做到被这么多小辈爱戴，夫复何求？ 那年林卓安已经在在帝大经管学院读大三了，开学就要去国外交流一年，顾希芮考完拿回了手机，又可以跟他随时随地聊天。 她熬了几个通宵看神雕，听他说早就看完了原著，便乐此不疲的跟他探讨剧情。 “杨过怎么能娶他姑姑呢？也太没大没小了叭！”小丫头有天不解的问。 林卓安咳咳两下，耐心的给她普及伦理知识，说杨过管小龙女叫姑姑那只是一个称谓，他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当然可以成亲。 小丫头在电话里“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就像……我也是你姑姑，但又不是你亲姑姑，顾卓越总说咱俩以后也得结婚，那也是没问题的喽？我还以为爷爷被你气糊涂了。”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闷声冒出一句，“臭丫头，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姑姑了。” 第37页 “至于太爷爷当时说的，别太担心，”林卓安漫不经心的安慰她，“他确实是被我气着了，不过你到底是他的亲孙女，等你长大了，要是不愿意，他哪舍得勉强你。” “那倒也是，”顾希芮深以为然，“好想快点长大啊。” “为什么？”林卓安饶有兴趣。 “长大就可以早恋了啊，我们班好几个女生都有人追了，就我没有，”小丫头委委屈屈的，“我猜可能那帮男生的审美器官还发育不完全，长大可能就好了。” “审美器官？”他笑着问，“那是什么？” “嗯，”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解释，“就是眼睛，艾斯。” 林卓安深吸一口气，含笑说道，“小家伙，那你要快点长大啊。” 那天晚上，小丫头看完神雕，睡着之前就在脑内小剧场里好好畅想了一下自己未来的男朋友。 现任校草人帅，可成绩太拉胯，年级第一的学霸呢，成绩是很好，但性格巨沉闷，高年级的学长人帅成绩好，却特别小气，尤其爱花女生钱，低年级的可爱小学弟，嗐，那个根号二的身高不提也罢。 要帅，要高，要成绩好，要有担当。 要孝顺还要专一，要疼她也要有勇气。 顾希芮把脸半掩在被子里，觉得自己有点贪心。 可转念一想，十几岁的小姑娘，应该有不切实际幻想完美的权利。 她肆无忌惮的想象，想来想去，中意的男友特质在心里慢慢融合成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当影子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她缩在被窝里，听到了自己胸腔里乱跳的声音。 温玉在楼下大声叫了她两回下去喝汤，直到听见老妈上楼的脚步，顾希芮才回过神，随便又把光盘塞进书架上什么地方，赶紧下楼了。 顾远达切了卤料烧腊回来，温玉手脚利落的煮了甜汤，三人看着电视吃了点东西，顾希芮还陪老头儿小酌了一点。 电视里在播一个什么婆婆妈妈的电视剧，是温玉每晚固定在看的，顾希芮看了半集直嘬牙，剧情矫情得令人发指，结果亲妈抱着纸巾哭得浑身哆嗦，父女俩交流了一下眼神，她接收到了老爸每天晚上被电视剧画面内外双重摧残的隐忍与哀愁，悄悄朝老父亲举了举小酒杯。 深表同情，但无计可施。 父女俩凑在一边小声扯闲篇儿，扯着扯着就说到了家里那些房客上去。 “对了希希，下个月景林新居那户要退租了，回头你把招租信息给我弄一份放出去。” 景林新居说是新居，但其实是最旧的一片安置房，顾远达在那边有一套很小的一楼一居室，租给一对卖早点的老夫妻，已经住了好多年了。 “不是住了好多年么？也没涨过房租，怎么突然要搬走啊，是家里出什么事了？”顾希芮纳闷，那对老夫妻是顾家租住时间最久的租客了。 这些年整片租金涨得挺凶，真要随便给他们涨个千八百块也完全说得过去，但顾远达说——“那套房又小又旧，采光不太好，他们起早贪黑的赚钱不容易，涨那点房租也没意思”，于是租了小十年，那对老夫妻的房租一分钱都没涨过。 “他们年初在城郊买了房，下个月就打算搬过去了。”顾远达喝了口小酒。 顾希芮瞪圆了眼睛：“真的假的？白城就算城郊也不便宜，卖肠粉能赚出套房子来？” “嚯，你可别小看了这些生意，路边摊入不了你的眼，但那周边几个小区住着多少人呢，他们那边还是出去搭车坐地铁的必经之路，生意好着呢，”顾远达努努嘴，“而且成本低，不需要店铺租金，每天现金大把，说不好比外边普通酒楼的盈利都多。” 顾希芮登时两眼放光，“我我我明天去学艺还来得及吗？” “你？”顾远达干笑，“人家卖肠粉，半夜三点就起床磨米浆，六点出摊，不论风吹日晒，卖完早上还得收拾清洗，下午备料，中间还得负责给小孙子做两顿饭，你行么？” 我好像……不太行。 她抿起嘴唇。 顾远达一点儿不意外，“小区大门两边那么多早点摊，卖肠粉的也有好几家，但他们家生意最好，关键就在于这个米浆是纯手工磨出来的，这也是最费功夫的，人家这是实打实的赚辛苦钱。” 老爸不愧是当年白城酒店行业的领军人物，说起餐饮买卖头头是道，顾希芮刚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亲爹话锋一转，“所以啊，你看看你，是不是，多会投胎。” 小丫头险些被这跳跃性过大的转折闪了腰，跟老头子争辩了几句马斯洛需求以及自我实现的意义，老爸喝着小酒摇头，满脸写着“你还年轻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她说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中间林卓安发了个信息给她，她随手回“我家狗子生二胎，今晚不回去”，那边回了个“好”，没有异议。 今日份的八点档苦情戏终于结束，温玉起身扭了扭腰，悠哉道，“你爸说的没错，你看你多幸福，生下来就有个好妈妈……” 这天儿彻底被聊死了，顾希芮逃回楼上，心说如果林卓安回翡翠湾长住，那她还是出去另找住处算了，不然好不容易燃起一点斗志的小火苗，住家里分分钟就被楼下那二位雷公电母给浇熄了。 这是她二十三年人生里第二次有努力的念头，说什么也不能再被谁摁灭了。 第38页 顾希芮抬头看看书架上，到现在还塞着几本落灰的高中习题册。 她打小恃“财”傲物、持靓行凶，在怀德小有名气，成绩却一直不温不火，始终在中段徘徊，初三被爸妈拧着学了一年，又有林卓安远程家教，考进怀德的高中部还算是顺利。 顾远达夫妻当时盘算着，女儿只要上了高中就好，以后成绩不行大不了去国外镀个金，顾家生意虽然不景气，但供她的能力还是有的。 然而叫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顾希芮似乎一上了高中就开窍了似的，竟然开始努力学习，完全不像从前那个“学习不好就只能靠脸嫁豪门或是回家继承家业”的富贵霸王花。 高二时顾远达的酒店正式停业，学校里流言四起，她从前的好朋友们集体孤立她，哪怕是这样，她也只消沉了几天，学的还比以往更卖力了。 那时的顾希芮确实是开窍了，一门心思想着要考到帝都。 高考之后，分数不负人，帝都的大学里，除了最顶尖的两所，她的分数报中文专业应该是稳的。 过完十八岁生日，去帝都读书。 十八岁生日，林卓安一早说他会来参加，她要去读书的帝都，也刚好是有林卓安的那个帝都。 这两件事，她心心念念盼了一整个夏天。 可后来她改报了白城大学，既没去成帝都，也没能度过一个完美无缺的成人礼。 盼了三年，最后稀里糊涂、憋憋屈屈的，就长大了。 顾希芮抽出那些再也不会翻开的习题书丢进垃圾桶，连带着那只剩一张上集的盗版光盘都没落下。多年前珍之重之的光盘早刮花的不成样子，就像曾经许多个无忧无虑日日夜夜，再也没有办法、也没有必要回放一遍。 陪顾远达喝了一点，这晚倒是好睡，顾希芮订好了闹钟，计划早点起来出去找房子。 可闹钟还没响，门铃先响了。 她索性不睡了，起来准备下楼，打着哈欠一开门，对上正举着手还没敲下来的男人，瞬间就醒盹儿了。 “你来干嘛？” “Morning call，”林卓安放下手，从容说道，看了她两眼又笑了，“以及，来见识一下绝育超过六年的公狗是怎么生二胎的。” 第20章 腿不是腿，是沉重麻木的行动装备。 顾希芮拖着沉重的脚步跟着林卓安下了楼，怀疑这厮来者不善，看着他熟门熟路穿过走廊走到客厅，眼神比女鬼还哀怨。 客厅里，顾远达正在泡茶，脸色不错，见到他们下来了大方招呼，“呦，你还真能把她叫起来，来，喝茶。” 林卓安在双人位的一侧坐了下来，顾希芮瞥他一眼，径直走去他对面的单人沙发，经过他身边时，被他不轻不重的捏了下手指，温声道，“空腹不要喝茶，先去吃早餐。” 顾希芮余光瞧见亲爹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不好当面驳斥，只能漫不经心的回，“不想喝奶，也不想喝粥，随便茶点吃两块，喝茶就行。” “嗬，今天你不吃可就亏喽，”温玉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卓安带了裕园的早餐来，都是你爱吃的，还热着呢。” “不可能，”顾希芮打着哈欠看了眼表，“这个时间去，最少得排一个小时队。” 她抬头看向对面，“哦，忘了，有钱买黄牛号也行。” “确实，能花钱解决的就不要浪费时间。”林卓安大大方方承认，待小丫头的白眼表情发送完毕，才慢悠悠的补充道，“但我没买黄牛号，我买了裕园30%的股份，打个招呼打包几份点心，不难。” 正要伸手取茶的顾希芮：…… 他是对“花钱解决”有什么误解？ 当然，误解的也可能是她自己。 “去趁热吃，茶一会儿再喝，”他似笑非笑的迎上她的眼神，转而口气软下来，“小丫头，听话。” 听话，小丫头。 小丫头，听话。 林卓安这话曾经说到她耳朵起茧子，凶巴巴的唬过，也温声软语的哄过，直接导致她时隔多年之后听到，还是有点条件反射。 瞄到爸妈，顾希芮放下了茶杯走到了餐桌边，心说裕园今后可以拉黑，她可不想以后在裕园花掉的每一块钱，最后都变成他欺压自己的底气来源。 听到那边老妈打算出去买些生猛海鲜，中午留他们俩吃饭时，她三下五除二扒拉完早餐，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林卓安旁边，“不用不用，他今天还有工作，我换个衣服就走。” 说着故作自然的拍拍身边男人的腿，熟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别动，”林卓安按住她的手，用拇指擦过她的唇角，又抽出湿巾擦掉指尖的汤汁，才慢条斯理的说，“工作改到下午，倒也……” 顾希芮对着他几不可察的瞪瞪眼，又眨了眨。 软硬兼施。 “……倒也不太方便，”林卓安轻笑，“那回家？” “回回回。”顾希芮松了口气，要她在爸妈面前装恩爱，一顿早餐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老两口一直留，林卓安以工作为由婉言谢绝，顾希芮火速上楼收拾，下来时挽住林卓安的臂弯就把人往外带，嘴上还虚伪的说着“太可惜了你不知道我妈现在厨艺有多出神入化，简直化腐朽为神奇，下次改天回头什么时候不忙，咱们回来好好吃一顿……” 第39页 林卓安忍着笑，说了句“当心台阶”，反手握住细白的小手，迁就着小姑娘的步子往外走。 顾希芮车门都拉开了，只听得大门外一个中年女声饱含深情的叫了一声，“卓安！” 重新坐在客厅里，顾希芮不着痕迹的看了厨房里忙活的爸妈一眼，他们俩默契的移开了视线。 林卓安坐在茶主位子上，气定神闲的泡茶，不时应几句。 反观另一边的顾长江和齐静如夫妻，半是局促半是激动，搜肠刮肚的跟林卓安攀谈。 顾希芮在心底冷笑，大哥大嫂这怕是得到了风声就赶紧跑过来了，大哥还比较克制，大嫂那表情让她产生了一种身在寻亲节目现场的错觉。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看大侄子现在成了千亿集团总裁，就又不做人了吧？ 场面实在没眼看，顾希芮起身去厨房帮忙，关上门低声问，“你们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吗？叫他们来干嘛？” 温玉面露难色，“我也不想的，你大嫂每次见着我都说，你们俩都结婚到现在，他们都没见过卓安一面，千叮万嘱叫我遇上卓安回来就通知他们。” “就一起吃个午饭，也算咱们没食言，你给点面子啊。”老爸帮腔道。 顾希芮被爸妈从厨房赶出来时，顾卓越刚进门。 一进门，这小子大大咧咧叫了一圈人，看到林卓安时脚下一顿，目瞪狗呆。 顾希芮看他的反应就懂了，这小子也是被忽悠来的。 大嫂齐静如赶紧起身拉过顾卓越，“愣什么神呢，不认识了？叫人呐。” 顾卓越看了亲妈一眼，没有当众拆台，朝林卓安点点头，“林总。” 齐静如手上落力捏了他一把，他眼都不眨，跑到顾希芮身边坐下开始玩手机，假装自己只是个一米八几的沙发靠垫。 “卓越脸皮薄，不好意思了，”她讪笑着坐回来，“卓安这次回来几天？” “暂时都不走了，”林卓安给顾卓越倒了杯茶，语气沉稳，“这边有项目。” “是嘛，这是好事儿，”齐静如看看小姑子，“你和希希也结婚一年多了，该要个孩子了。” “噗——”顾希芮一口茶喷了出来。 林卓安抽出纸巾，她赶紧先下手抢过来自己擦，他勾了勾唇角，伸出去的手落在小姑娘的头上拍了拍，缓声说道，“不急，我们希希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 “别嫌你大嫂烦，”顾长江嗬嗬干笑，“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卓安也养得起。” 齐静如先前的几分拘谨此刻荡然无存，浑身洋溢着身为“过来人”那种难以名状的优越感，苦口婆心的安利她“女人生孩子的一百个理由”，小姑子一边擦嘴一边敷衍的应声，擦干净后趁大嫂回忆生孩子的第七个理由时，她见缝插针的问，“哎顾卓越你开店考察好了没？什么时候开？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吗？以后结婚房子加女朋友名字吗？生完孩子大嫂帮忙带吗？” 自己家实现财务自由阶级跨越了吗，白头到老儿孙满堂了吗，就开始操心别人了。 你劝我“做”人，我还想劝你做个人呢。 大嫂顷刻就哑火了。 无辜躺枪的顾卓越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默默看了她一眼，“友军，勿cue。” 好不容易挨到了吃饭，顾卓越计较着头先姑姑替某人出头拿他当枪使，便主动拿酒去敬林卓安。 顾希芮这回不拦着了，她记着林卓安以前酒量就挺好的，兄弟一场，他们俩之间其实没什么了不得过不去的恩怨。 林卓安天生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顾希芮和顾卓越上学时总是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他走后、顾家败落之前，都没感受过什么慢待和人心险恶。 得他诸多照拂，自然对他也言听计从，说是听话，其实更多是经久之后无意识的信赖。 小时候她不甘心，有时还端起做姑姑的姿态，顾卓越可就不一样了，从小对这个哥哥膜拜到了极点，他甚至一度很懊恼为什么哥哥是领养来的，这要是亲生的，他肯定也能拥有学神校霸的同款基因了。 顾希芮也不确定顾卓越对他哥的偶像崇拜是什么时候消磨殆尽的，可能是生物课上讲到基因突变这事儿叫顾卓越彻底觉得逆袭无望，也有可能是遭受了太多近距离碾压，毕竟他当时的生存环境比天天听爸妈说“别人家的孩子”还要恶劣——真·别人家的孩子，就住在他家里。 反正是林卓安去了帝都以后，顾卓越对外就再也不承认有这么个哥哥了。 顾卓越敬的酒，林卓安照单全收，顾希芮开车载着林卓安走时，她亲侄子在抱着马桶……yue。 林卓安一路很安静，他肤色白，喝过酒后带着点红晕，闭目靠在副驾座椅上，眼裂狭长睫毛浓密，看起来人畜无害。 “你行不行？送你去公司还是哪里。”她在等红绿灯时推了推他。 林卓安睁开眼，眼神惺忪，哑着嗓子问，“不是说跟我回家？” “行，送你回去，我过几天找到住处就搬出去。” “不行。”他不容置喙，说完又闭上眼。 回到翡翠湾不久，林卓安的手机响了。 大概是觉得中午这顿饭吃得和谐友善，顾长江趁热打铁，想请林卓安和顾希芮下周一起去他那儿吃个饭。 第40页 “你还恨他们？”顾希芮听他客套又官方的拒绝了顾长江的邀约，“至少也养你到十八岁呢。” “嗯，那就当我没什么良心。”林卓安虚软回了一句，放下手机去洗澡。 顾希芮觉得他这自我认知挺精准，也不再劝，自己回房间补眠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走到客厅一看，嚯，林卓安居然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赤着上身，腰间搭了一条灰色浴巾，松松垮垮摇摇欲坠的，她担心他随时一个翻身浴巾掉了，就太尴尬了，她挠挠头，找出上次盖过顾卓越的那条毯子丢在他身上。 这么凑近一看，她吓了一跳，林卓安的背上长长短短好几条疤痕，落在他骨肉分明的背肌上，真煞风景。 顾希芮不由自主的蹲下来，伸出手指在那几条疤痕上戳一戳，按一按，摸一摸。 这伤疤应该有年头了。 “还真听话啊。”男人突然哑着嗓子出声，吓得她赶紧收回手。 她起身后退，“听什么话？” 林卓安闷声笑笑，慢慢翻了个身，支着脑袋懒懒的说，“趁我睡觉来吃我豆腐，是信了你大嫂的话，想生孩子了？” “我信她个鬼！”顾希芮强行挽尊，“我在看你那些伤疤！” “那些啊，”他作势起身，“很早以前的了。” “哎你别起来！”她赶紧叫住林卓安，“你把浴巾围好，或者包着毯子穿衣服去！” 他低头看了看，再瞧着她义正严辞的表情，倏地从沙发上起身，顾希芮果断旋转跳跃闭着眼，回房去了。 林卓安站在空荡的客厅里，看着小丫头慌乱逃走的方向，调整好沙滩裤的系带，露出个捉弄小孩儿既遂的笑容。 第21章 “爸，妈，”顾卓越满脸通红瘫在自家沙发上，听完顾长江给林卓安打电话，面露鄙夷，“你们才五十几岁，怎么就骨质疏松了？” “忘了他当时离开顾家多绝情了？太爷爷都气病了，还骗我去吃饭，你们可真行，要不是看我姑姑也在，我就……” “你就你就，你就个废物！”顾长江白他一眼，愁眉不展的放下手机，“懂什么你，好不容易等来人了，你叫什么林总！” “不叫林总叫什么？叫顾卓安？叫哥？”顾卓越没好气的说，“你们倒是想的美，人家一听亲爹是帝都富豪，头都不回的走了，你们还在这巴巴儿上赶着往人眼前凑，做什么白日梦呢！” 顾长江一听这话暴怒：“你给我闭嘴，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喝完赌气酒，顾卓越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自己老子。 他一拍沙发挺起身子，怒目圆睁，“我不需要！我顾卓越宁可就这么浪荡一辈子，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犯不上为沾他那点光，连脸都不要了！” “你……”顾长江气得不轻，手都扬起一半，又愤愤往身后一甩。 听到父子俩在吵，齐静如赶紧跑出来按住当爹的，“你行了啊，说就说，约不到人也别把气撒在卓越身上啊！” 转身又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儿子：“你也是，小兔崽子，喝点酒就没大没小的，我和你爸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真不需要，妈，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有钱又有闲，他钱是比我多，可他有时间花吗？切……” 顾长江气得跑去阳台抽烟，齐静如往那边瞄了一眼，走过来在顾卓越身边坐下，“你妈是真没指着你能占什么便宜，但现在卓安财雄势大，我之前看新闻里，咱□□、市长都跟他一起合影还都客客气气的，咱们不图沾光，起码把关系搞缓和点，省得他……省得他给你难堪不是？” 顾卓越琢磨了一下这话，觉得他妈的逻辑不对，“不是，走是他自己要走的，我们又没逼他，不想跟他来往了而已，他凭什么要给我难堪啊？” “更何况，你们对他还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他不记好就算了，闲出屁了来难为我？” 齐静如倒吸两口凉气，支支吾吾道，“我这不是担心他……担心他觉得咱们绝情吗，算了，反正要是下回再见到卓安，你给我客气点，这么大个人了，长辈聊天，你窝在一边玩手机像什么样子……” “不对，妈，你别转移话题，”顾卓越拉住齐静如的手臂，疑惑不解，“说清楚，你们俩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就满脸心虚？” “你说什么？真的是他们打的？！”顾希芮难以置信的望着餐桌对面的男人。 林卓安细嚼慢咽吃完了饺子，云淡风轻的点点头，“嗯。” “你一个小孩，他们竟然下这么重的手？怎么不早说呢！”顾希芮“蹭”一下站起来，“我找他们去！” 她一直都知道大哥大嫂对林卓安不大好，但不知道原来是糟糕到了极点。 顾家上下、街坊邻里，乃至外面的亲朋好友生意伙伴，无人不知林卓安是顾老爷子收养的，他到顾家时已有三四岁了，瞒也瞒不住。 这小孩早熟，乌亮的大眼睛总是怯生生的，顾家人怀疑别是有什么毛病，不然这么个白白净净的聪明小子，怎么会出现在城郊的孤儿院里。 顾长江和齐静如带着他去医院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结果除了有点营养不良之外一切正常，他们这才放心下来，信了顾老爷子的话——这小家伙是个福星。 第41页 正式办完手续离开孤儿院时，院长特地私下里告诉顾老爷子，这小家伙之前被一对夫妻收养过，那对夫妻人很和善，家里经济也不错，只可惜时运不济，收养了他不过半年，突然被人欠了一大笔钱跑路，家里生意断了周转，境况一落千丈，后来夫妻二人离婚，谁都无力独自抚养一个孩子，只得硬着头皮又把人给送了回来。 原本活泼机灵的小男孩，回来哭了好一阵子，情绪平稳之后人就变得不大一样，不争不抢很是听话，但总是拘谨的样子。 顾老爷子回来思谋一通，觉着反正领养的事情遮掩也遮不住，越是遮掩，可能越会叫小家伙心生畏惧，觉得自己来到顾家是个拿不上台面的事情，倒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公之于众，打消他的顾虑。 顾家那时还没有第四代，顾长江夫妻几年求子未遂，顾老爷子替他们领回来个现成的大儿子，别提多高兴了。 后来顾家顺利渡过难关，顾老爷子笃信就是因为自己行善积德，还命好捡了个旺家宅的宝贝重孙，而顾长江夫妻二人真是将他视如己出，耐心疼宠着，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又见到小家伙脸上泛起自信由衷的笑容。 哪怕时至今日，不明就里的顾远达偶然说起从前，也是要对那夫妻二人点头称赞的。 至少在顾卓越出生之前，确实如此。 可人不怕自己穷，怕的是身边有人不穷。 顾卓越小时还好，两人差了六岁，早过了在家龙争虎斗、出门狼狈为奸的阶段，林卓安上学了，成绩十分优异，正所谓一人牛逼，全家光荣，爸妈为了谁去开家长会都要争一争，那时候他自信又洒脱，说等弟弟上学了，一人去一边，不用抢。 顾卓越自小就知道他哥优秀，然而等他自己上了学才知道，哪怕就睡在上下铺，吃一样的饭走一样的路，智商这玩意儿它也不传染。 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学神哥哥都带不动。 至于开家长会，顾长江夫妻确实也不用抢的。 用抓阄。 最初几年，大家只拿这事儿当茶余饭后的闲话，顾老爷子都说过几次，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时间一久频率一高，两口子心里就越来越不是滋味儿。 有时旁人不过随口说了句“哥哥成绩这么好，弟弟也要加油哦”，夫妻俩都会硬生生解读出一层“就你们一家三口这资质真不配领养这么厉害的儿子”的意思，登时烦躁不安情绪低落。 而当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势必就需要一个宣泄的途径。 在将这一切加诸于“恨铁不成钢”与“恨铁太成钢”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 “我找他们去，找他们说理去，什么东西！”顾希芮走到玄关衣帽间，踢掉拖鞋，拎出一双防尘袋都没打开过的高跟鞋穿上。 门还没拉开，身后一只手越过她肩头抵住门，头顶传来含着笑意的男声，“干嘛？穿人字拖打架影响发挥，换高跟鞋顺便当凶器吗？” “我什么时候穿人字拖……”顾希芮背后一僵，松开把手转过身来，“不用你管，他们当年自己心里不平衡就虐待你，现在怎么还有脸叫我爸妈替他们牵线搭桥？” “姑姑这是在替我出头？” 这句姑姑叫得她鸡皮疙瘩掉下来半斤。 林卓安比她穿上高跟鞋还高一个头，说完这句，顾希芮才发现两人这个距离……有点近。 “是他们缺德，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走开。” 他非但不走，还低下头好整以暇的近距离盯着炸毛的小丫头，“这事儿是跟我没关系，可你跟我有关系。” 顾希芮没好脸的“呵”了一声，别开头去，“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没有。” 林卓安在她后脑勺上揉了一把，像是给猫捋毛，揉完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抬手抚过眉骨，“巧了，我不愿意。” “还有你说要搬出去，我也不同意。” “凭什么？” “不凭什么，你今天搬出去，信不信明天你那群塑料姐妹花就会传出你被金主扫地出门的消息？” 顾希芮：…… “安心住着，”林卓安收起戏谑正色道，“就当……我报答太爷爷，无偿给你住。” “等等，”顾希芮叫住转身的男人，“你怎么知道那群人说我有金主？难道尹澄家的事……” “嗯，是我。”他面露厉色，“要不是他二哥跟我有点交情，这事儿可没这么容易过去。” “爸，我妈说的，都是真的？”顾卓越酒醒了大半，神情少见的严肃。 顾长江抓了几把头发，“差不多吧，他带着律师去你叔公家那天，我右眼皮就一直跳，先是说大家一起吃个饭，后来又取消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和你妈好几晚没睡着觉。” “可不就是，”齐静如哀怨的说，“谁能想到事情变成这样呢，我上周出去打牌，听说以前跟希希就不对付的那小姑娘，家里最赚钱的买卖都叫卓安一夜之间搞停业整顿了，到现在都还关着呢，中间打点了多少关系都不行，我们好不容易赶上他去你叔公家里，想去露个面探探他态度，你说你……” “好意思说我？我就不喜欢学习，你们也能怪到他头上去，还指望他有什么好态度？” “后来我们对你哥有点……有点钻牛角尖了。”顾远达垂头叹气。 第42页 钻牛角尖？ “他稍有差池就要挨顿痛揍，你们管这个叫钻……草，算了。”顾卓越爆了句粗，起身拿了手机，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第22章 厚蛋烧？ 又想搞什么回忆杀？ 顾希芮看着餐桌上做的像模像样的早餐，疑惑的看眼书房门，林卓安留了一道门缝，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开会中似乎出现了分歧，他英文飚得六到飞起，快且顺畅，她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听到最后视频里有个妥协的声音说，“well,up to you, boss.” 顾希芮撇撇嘴，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早餐上。 这阵子她每天早上醒来时，林卓安不一定在，早餐却从没缺席。 做的还都是她从前爱吃的那些。 以前顾远达和温玉忙生意，常常不是出差在外，就是应酬到半夜，顾希芮不喜欢家里住着外人，跟保姆住不来，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林卓安都承担起了托管小朋友的任务，顾卓越也爱热闹，顾希芮爸妈不在家时，兄弟俩就一起跑来陪小姑姑住。 小丫头娇气惯了，嘴特别挑，大侄子一边嫌她事儿多，一边还搜罗各种营养丰富的早餐食谱，笨手笨脚的做给两个小朋友吃。 好在林卓安贵为学神，学习领悟能力特别强，也不枉为校霸，动手能力不在话下，经过短短几次尝试改进后，糊弄这俩小皇帝是游刃有余。 顾希芮尝了一块厚蛋烧，味道不错模样也精致，要不是看到厨房中岛台上摆着洗好的玉子烧锅，她都很难相信是出自林卓安之手。 “好吃吗？”林卓安不知何时结束了视频会议，无声出现在她身后。 “一般，我不爱吃鸡蛋。”顾希芮放下筷子，端起花生汤，“也不喜欢吃甜的。” “不爱吃鸡蛋？”林卓安挑眉，“你以前不是经常说，一天一个鸡蛋，医生离你远远的？” “咳咳，以前是以前，”顾希芮被呛了一下，放下碗说道，“以后别做了，我、我现在就不想吃鸡屁股里出来的东西，不行？” 林卓安探究的看她，淡笑，“行。” 一点儿脾气没有。 “他笑得我膝盖冒凉气，我都没吃饱就出来了，”顾希芮吃着蛋奶酥，鼓着腮帮子问余漾，“你说这人是不是疯球了？” 余漾睡意还没褪去，“我觉得你才被害妄想症，千亿总裁亲手做的早餐你不吃，非薅我出来吃什么brunch，快点吃，我要回去睡回笼觉。” “你就别睡了吧，你已经把人生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耗在床上了大哥，”顾希芮擦擦嘴，“反正你今天也没事儿，陪我考察点东西去吧。” “想去哪吃去哪玩你就直说呗，”余漾打了个哈欠，“还考察点东西。” “……少废话，去不去？” 在白城一家新晋网红餐厅坐了四个小时之后，余漾终于信了，“还真是来考察的？” “想赚钱当然要提前做功课啊。”顾希芮嘴上回应着，手里拿着计数器没停过，有几个人进来她就按几下，算人流量。 “想开餐厅？”余漾问。 “嗯，不然嘞？来学人家做网红吗？”顾希芮朝另一边正精心摆拍的两个女孩子抬抬下巴。 “认真的？还是图打发时间？” “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像是那种，老公愿意不计成本的投钱给你做生意只图你别烦他的贵妇吗？” “像，”余漾笑了，“起码不计成本这一点，你家大侄子有像，人家对你，在钱这方面是真不小气。” “他是不小气，我也受得起，顾家养他十几年，别人不说，爷爷对他那可是当接班人在培养的，要不然林家人有那么好命，能直接领回去一现成的十八岁大孙子、还一回去帝都就考了个理科状元光宗耀祖？”顾希芮嗤之以鼻，人家栽树他乘凉也就算了，林家是直接把树连根挖走了。 “那你怎么又不花他的了？”余漾不解，“还非要自己出来赚钱。” “吵架的时候才有底气啊，上回尹澄搞我，你都不知道他在家逼问我的那个场景，这是查清楚了来龙去脉，要是说不清呢？我才不想承担随时被扫地出门的风险，反正现在结了这婚，爷爷在九泉之下也没遗憾了，”顾希芮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而且吧我总觉得，以我爸当年自己摸索着经营那么大酒店的本事，我们家要是不做这行，那算是祖传绝技失传了。” 顾希芮还是几次三番听她爸谈起别人的经营方式时萌生的念头。 写文成绩虽然近来小有起色，但写网文这个事情本身就十分玄学，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强捧遭天谴，她不是什么天赋型选手，纯粹是凭着一腔热情用爱发电，慢慢苟来些不起眼的小成绩，但要想靠这个恰饭，那还早着呢。 思来想去，重回餐饮酒店行业是条可行的路。 门槛低，市场成熟度高，白城的旅游资源发达，比起顾家的“至尊皇庭”时期，人流量和利润空间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她想带老爸一起“重操旧业”，试试看在当下的互联网时代能不能做出点样子来。 “先做餐饮试试水，这方面我爸经验足，啊当然教训也足，本来想拉他一起干，但老头儿现在带不动，所以我想着先自己摸索一下，等想法完整一些的时候再好好劝劝他老人家。” “嗯，说的没错，”余漾认真听她说完，也正经许多，“白城虽然小，但旅游资源数一数二，酒店、餐饮、包括我这娱乐行业，都还有挺大空间的，你好好考察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张嘴。” 第43页 路口，奢华的金标幻影停在红绿灯前。 “咦？那不是太太的车吗？”助理眼尖，嘴也快。 听了这话，轻蹙眉心、闭目思考项目进程的林卓安睁眼向窗外望去，一眼就捕捉到了二楼露台边最惹眼的小姑娘，以及小姑娘同对面男子谈笑风生的画面。 “总裁，要去接太太一起回家吗？去的话我到前面掉头回来。”助理从后视镜偷偷打量他。 自打来了白城，自家总裁都快变男保姆了，每天不重样的给那小太太做饭，可每天他按吩咐备下三餐的食材，太太就只有早餐在家吃，然后半夜才回去。 总裁工作那么忙，今晚仍然推了一个有点重要的饭局，叫他提前订好火锅食材送去翡翠湾，明摆着想笼络住太太的胃，可他人还没到家，却在这里碰上太太与别的男人开开心心喝下午茶，就很煞风景。 红绿灯进入倒计时，助理弱弱的问，“总裁，快变绿灯了，接太太吗？” 后座的男人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沉声道，“不接。” “通知承建商那边，饭局我晚点到。” 助理战战兢兢应了，无声的叹了口气。 哎，总裁终究还是错付了。 顾希芮听余漾讲了半天通过短视频和直播怎么营销，正意犹未尽呢，余漾看到时间一拍大腿，“哎呀差点忘了，我还约了人吃晚饭！改天再细聊吧，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讲完的，先走了啊！” 余漾离开了，她观察了整个午市的情况，心里大概有数，晚饭也没吃，直接回家了。 林卓安夜归时，顾希芮都读完两章《品牌学》，去喝牛奶准备睡觉了，见他眼都不眨的盯着自己，为了缓解尴尬，她主动招呼了一句：“没少喝啊？” 林卓安表情晦暗，抬步走到她身边来，不答反问：“晚饭吃了么？” 顾希芮点头，“算吃了吧，中午吃的。” 鼻子嗅嗅又问，“喝的什么？洋酒？” “嗯，麦卡伦30年。”林卓安抬手闻了闻自己。 “有钱人，”顾希芮稍稍向他倾身，“嚯，女孩子也不少吧，蓝风铃，邂逅，Flora，大地……” 她闻出几种不同的香水味。 小丫头认认真真的样子十分可爱，林卓安鬼使神差的伸出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狗鼻子。” 林卓安上高中的时候学会了抽烟，顾希芮只要闻到他身上有烟味，就要摆着小姑姑的谱儿教训他一顿，他再怎么用香到发腻的洗手液洗手，小丫头还是能抓着他的手指闻出来。有一回被小丫头逼急了，林卓安拿筷子夹着抽了根烟，抽完马上洗澡换衣服再去接顾希芮放学，傅博至今提起这事都笑他，说他当时就有气管炎内味儿了。 “有几个老头子，喝酒就喝酒，非要叫几个女孩子陪着，你这狗鼻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有意无意的解释着，伸手再想揉揉她的头发时，她下意识往后躲，“少来，脏。” 林卓安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用冷水洗过脸，他想起先前问过傅博——女孩子说你脏，是什么意思。 顾希芮早就回去房间了，但客厅的显眼位置放了一个玻璃大碗，里面用热水泡着一盒牛奶。 不用说也知道，给他的。 林卓安扬起嘴角，摇头，心说果然，小丫头厨艺的高光时刻，依然停留在烧开水这个段位。 笃笃笃。 打开门，顾希芮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 “不用谢，”她拖长音，指着他手里的牛奶说，“报答你上回给我煮醒酒汤，我只会这个。” “我不是来谢你，希希，”林卓安软声叫她小名，“我不脏。” 他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发丝擦得乱糟糟，身上带着潮暖的雾气，眼神真诚坦荡，说出那句“我不脏”时竟莫名有点委屈。 两人眼神对峙了半分钟，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打断了。 林卓安拿出手机，轻蹙下眉，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温婉动听的女声，“卓安。” 顾希芮下意识就要退回房间，林卓安眼疾手快，闪身跟进去，门一关，他单手把她困在自己和门之间，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打开免提，声音沉稳的问，“什么事？” 电话那边迟疑一下，语气轻松活泼的说道，“都走一个多礼拜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结婚吧……” 第23章 “都走一个多礼拜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结婚吧……” 林卓安的电话里传出这句之后，脚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还是双脚。 小丫头直接踩在——也可以说是跳在他两只脚上，怒目相向，他嘴角抽了抽，但拦着人的力道一点没收。 倒是因为多垫了一脚的高度，顾希芮离他更近了，两人的气息瞬间纠结在一起，少女的清甜和馥郁的酒气不相似却相融，空气里每一粒细小的微尘似乎都静止了。 “喂？卓安？你有在听吗？”电话里的声音高了一点。 林卓安淡淡吐出几个字，“说人话。” “哎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那边哂笑，“没啦，就是我爸问我怎么很久没跟你约会，我说你很忙，这不是想找你配合一下糊弄他么，上礼拜路过你公司，他们就说你去了白城，这怎么还不回来……” 林卓安朝身前的小姑娘摇摇头，给了一记安抚的眼神，根本不接这茬，“安晓曦，上次在鹿特丹遇到时，我就说过了，买热搜别带我，更别再拿我当挡箭牌。” 第44页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爸问起来，我有什么法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再帮我一下好吧……”那边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顾希芮却从有限几句话里扒拉出来好多知识点，包括但不限于：安晓曦，鹿特丹，偶遇…… 这家伙领完证就跑，原来不是去度假赏花的吗？ 那电话里这位影后也是很棒棒啊，凭一己之力让人脑补一出大戏。 金莲是你，西门也是你。 这么牛逼倒是演个炊饼我看看。 林卓安的气息撞散在她额前，温的。 “那与我无关，这种事也瞒不久，你尽快跟安总说清楚。” 电话里传出一声叹息，突然又扬声起调，“卓安，要不然，咱俩真的结婚吧？婚后你愿意怎么玩儿，我都不干涉，行吗？” 顾希芮鬼使神差的抬头去看他表情，发现林卓安也低着头在看她，眼前的喉结滚了滚，“不可能。” 电话里很短的沉默了一下，口气如常，“我开玩笑啦，算了，你早点回来啊，我请你和谢炀他们吃饭。” 林卓安不置可否，挂了电话。 站位暧昧的两人突然陷入尴尬。 顾希芮收回jiojio回到地球表面，林卓安也在同一时间松开对她的禁锢。 “天天跟你住在热搜的那个，绯闻女友？”她问，这还是头一回特意带上“绯闻”二字。 林卓安敏锐的捕捉到她话里的重音，不答反问，“你看到了？以前那些热搜？” 顾希芮耸了耸肩，“那你以为微博是帝都局域网来着？” “我，”林卓安难为情的摸摸眉骨，“我只是觉得那么捕风捉影的几张照片，连绯闻都算不上，所以也没想起来要跟你提。” “安晓曦是安氏总裁安雄的独女，这你已经知道了，”他解释道，“安雄之前一直在催她相亲联姻，后来她找上了我，我刚巧也不想被后妈当作联姻工具，就默许同时出席活动的时候可以有照片流出，制造一些似是而非的假象。 “但我跟她事先就声明过，绝不会以男女朋友的名义出现，平时除了帝都那群朋友在约，我和她没什么往来，你信不信都好，我这五年来休息的日子，加起来大概不会超过一个月。” 这就是扯淡了，这一年里，林卓安回来白城的次数虽然屈指可数，但加起来已经有十天八天了，五年休息一个月，怎么可能？ 顾希芮心里犯嘀咕，但现在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晓曦只当他是工具人？ 人高有颜，长得帅又有钱，的工具人？ 工具人听了想打人。 “觉得不可能是吗？是，想嫁给我的确实不少，”林卓安坦率的承认，却并不会叫人觉得是在凡尔赛，“可安晓曦她喜欢女生。” 安晓曦是……les？ 顾希芮一时消化不了，不是消化不了les，她自己身边还有个江莱呢，只是她实在从没能把安晓曦往这方面联想过。 “安雄和我后妈惠子瑜，惠子瑜你应该在网上见到过，起初他们是信了，但最近这两年，安晓曦动作越来越大，所以我不想再配合她打掩护，也几次三番的跟她提过，事情就是这样。” “你从上帝视角知道这事儿，觉得是捕风捉影，广大热心网友可不这么想，”顾希芮坐在椅子上揶揄道，“连鲁迅都说过，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然后想到好多敏感词，最后想到私生子。” “这话鲁迅真说过。”她说完又赶紧补充。 林卓安走近她，弯腰，用双手撑在她椅子的扶手上，把她圈在中间。 “小傻子，鲁迅还说过，”他指指自己，“这是一个人，”又指指手机，“那也是一个人，” “他们俩没有任何关系。” “屁，鲁迅才没说过这个，”顾希芮回嘴，“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你小心会穿书，穿书你懂吧？你穿进三味书屋里当猹，被闰土叉，然后鲁迅先生吃瓜……” “这么厉害啊？”林卓安忍俊不禁，“我还以为你会叫鲁迅先生也亲自来找我说道说道呢……” 也？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说“也”？ 顾希芮突然想起什么，对上他含笑的眼神，打了个寒战，“那天……” “我在。”林卓安松开扶手起身，笑意淡了几分，“我也去了永寿堂，也想亲口告诉太爷爷去。” “告诉他什么？”顾希芮问。 林卓安侧身对着她，窗外的灯火璀璨映在他深邃的眉眼之间，忽明忽暗， “告诉太爷爷，我回来了。” 提起顾老爷子，气氛有稍稍沉重，顾希芮自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 那天不单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彻底崩裂，也是爷爷突发脑梗，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此后再没能脱离轮椅的开始。 人不会因为过了一个生日瞬间长大，却会在失去依靠之后迅速成熟。 幼年倚靠过庇荫的大树轰然倾倒，在那个时间节点上无情的标记了四个字——童年末日。 因而她对那一日的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林卓安，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顾希芮连名带姓的叫他，“你和安晓曦认识多久了？” “不确定，六七年？”林卓安回想，“她找上我的时候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怎么了？” 顾希芮咬了下唇，安晓曦跟他闹了乌龙是真，可在她十八岁那晚，拨通了林卓安的电话后听到男女在欢｜爱的的动静也是真，六七年的话，是可以覆盖发生这事的时间了。 第45页 如果女的不是安晓曦，那又是谁？难道还有别人？ 如果男的不是林卓安，那他又在哪里，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别人那里？ “想问什么？直接点，来。”林卓安伸出手招了招，诚意十足。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问不出“那天你和谁上床了”这么简单直接的问题。 问不出口，更怕问出答案。 林卓安盯着她的脸，大有不依不饶之势，顾希芮眨眼道，“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们认识这么久，人家刚才说回去帝都请你和朋友吃饭，你客套话都不说一句就挂了电话，太不礼貌了。”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小丫头？”林卓安有点不满，拧了下眉头， “没打算做的事情，我从来不应。” “除了答应要来给你庆祝成人礼那次。” 顾希芮移开视线，想了想，又看向他，“说到这个，那晚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是……没拿手机吗？” 林卓安似乎没想到她问这个，微不可察的顿了下，薄唇轻启，“手机在我身上，但那天林氏有个非常重要的应酬，我设了静音没听到，后来碰巧手机坏了，重新刷机以后记录都没了，再打给你就……” 被拉黑了。 顾希芮无波无澜的仰头追问，“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应酬吗？” “嗯，对我非常非常重要。”林卓安答。 小丫头不说话了。 她隐约记得那晚之后没多久，林卓安就出任了林氏总裁。 看来那天的“应酬”确实是，十分重要。 林卓安看着情绪莫名转冷的小姑娘，大概是提起爷爷又伤感了。 他伸手搭在顾希芮肩头，“既然误会都说开了，我……” “你睡你客房去，”她打断他，一转身，肩头的手滑落，“我不习惯。” 林卓安故意凑近她，“希希，我们是隐婚，不是假结婚。” 顾希芮警惕的后退两步，“书架上有《刑法》，你有空拜读一下？” 林卓安笑着摇头，退步往门口走，“小傻子，太晚了，不逗你了，既然误会都说开了，我就去隔壁睡了，你早点休息。” 他一出门，听到房门反锁的声音，心情却不错。 安晓曦不合时宜的电话，却叫他因祸得福，小丫头心里别扭的那些事，总算是说清楚了，至于他们之间缺失的几年虽然不短，可若是计入余生，也就算不得漫长。 他愿意给小丫头重新接受他的时间。 第24章 顾希芮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圆月当空，咸腥的夜风灌入口鼻，脚下是一片沙地。 咦？穿越了？ 别人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或者路人的提示来接受这个现实。 可对于一个网文写手的话，性质大概相当于社会实践。 同理，双穿是度蜜月，群穿的话……算个团建吧。 她闲庭信步的朝风来的方向走，走没多久，看见海边一片绿油油的瓜田。 等等，好像不太对。 她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突然拔腿向那瓜田小跑起来，待跑的近了，果然看见皎洁的银月在瓜田中央投下一束追光，追光的中心站着个追光的少年。 可揉揉眼睛再一看，只有一个手持钢叉，聚精会神盯着脚下的圆脸半大小子。 哪儿有什么追光的少年，这明明是追猹的闰土！ 见他似乎锁定了目标，手上带着比划，顾希芮心说坏了，飞快朝着少年跑去，边跑边喊：“少侠手下留情啊！饶我大侄子一命！” 少年闰土专注的盯着手上的活儿，根本无暇理会她，猛然间手起叉落，接着兴奋的跳起来，“看你往哪儿跑！” 顾希芮心下一沉，完了，好的不灵坏的灵，主角刚穿书就挂掉的文，她还没看过。 这一着急，真醒了。 骤然睁眼的顾希芮发现自己正躺在主卧的大床上，额头有点潮，她随手胡乱抹了两把。 厨房里林卓安留了早餐和字条，人已经去公司了，她坐下来吃了两口老火粥才想起来，昨晚她不是在影音室看电影吗？ 以前经常看电影看到睡着，她索性在影音室放了条毯子，看得乏了就把定制的头等舱座椅放平，原地打盹儿。 所以是猹不务正业没去偷瓜，把她从楼上抱到了楼下？ 她把那张写着“今晚应酬，自己按时吃饭”的字条揉成一团丢掉。 不用问，就当她梦游。 自那日林卓安解释清楚了安晓曦的事，就开始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 顾希芮跟朋友去吃喝完，打包个宵夜带回来，他也凑近瞧一眼，然后去煮个清淡暖胃的汤面，不请自来，大剌剌往她旁边一坐，“拼个宵夜。” 顾希芮窝在影音室看个电影，他大半夜不睡觉，也要过来凑热闹说“拼个电影”，一边看，一边冷血无情的指出电影里的穿帮镜头和常识性错误，再丢过来一包纸巾，“这片子这么假，哪里值得哭？” 她很想亲情提示他——这里要是公共电影院，你现在就已经去跟周作人学做人了。 要说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只要林卓安在家，她就不用考虑吃饭的问题。 林卓安的厨艺比起从前是大有精进，牛河炒得尤其不错，他还试着做了两回麻辣小龙虾，不过只尝了一只就说味道太重，他吃不了，最后都便宜了顾希芮。 第46页 有一天顾希芮傍晚正要出门觅食，林卓安回来了，见她要走便问，“这个点儿，外面都在堵车，要去哪里？” 顾希芮看看表，淡淡答道，“出去吃饭啊。” “自己？还是约了人？”他换上拖鞋，脱掉西装问。 “不一定，刚要问余漾去不去。”顾希芮说完，林卓安一低头瞥见她手机上显示着通话记录，一页十个最近通话，有四个都显示着“养鱼的余漾”。 他眉心抽了抽，又穿上西装，“别问了，我也没吃，带你出去吃，拼个饭。” “不是说堵车？”她问，“那我去便利店凑合一下得了。” “又吃泡面，或者速热米饭？不健康。” “突然想吃辣，没事。” 林卓安手上一顿，又把西装挂回去，问，“二十分钟等得了吗？” 顾希芮犹疑一下，点头。 “那去等着，好了叫你。” 顾希芮听着厨房里噼里啪啦的翻炒声和笃笃笃的切菜声，悄无声息的走到厨房门口，耐着性子看了一会，林卓安游刃有余的在厨房里忙活，中间电话响了，他戴着蓝牙耳机，一边谈工作的事一边切菜，工作谈妥，一盘青翠欲滴薄如蝉翼的莴笋片齐齐整整的码放在盘子里。 “希希去烧壶水倒在锅里，我这边再备一点菜就好。”看到身后淡然看着他的小姑娘，林卓安熟稔的指挥道。 顾希芮烧好了水，他把各类食材也都备好了。 “过来，今天吃火锅，没有底料也没有骨汤，我凭感觉炒了一点底料，将就一下吧，总比吃速食品强。” 顾希芮坐下来，林卓安拿着漏勺涮了几片肉，涮好一股脑倒进她碗里，接连几次，全都给了她，自己还一口没吃。 “你不吃？”她辣得直吸凉气，“超好吃啊！” “我不太饿，你多吃点，”他仔细着漏勺里的毛肚，顺嘴就说了出来，“你还在长身体呢。” 顾希芮汗颜，“我都二十三了。” “二十三，蹿一蹿，”他笑了，“以前总这么催你和卓越那兔崽子吃饭，说习惯了。” 现在小丫头已经不用催，可林卓安只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顾希芮吃完，想也没想直接推门进去，“我吃饱了你还吃不吃啊……” 林卓安脸上一瞬间的躲闪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她上前抓着他的手腕，一根一根掰开修长的手指，露出个药瓶来。 “……胃药？”他坐在椅子上，小丫头居高临下的问。 “所以你根本就不能吃辣，是吗？” “所以你更不可能吃小龙虾，是吗？” 林卓安没再压抑着吸了口凉气，咬紧牙关，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嗯。” 顾希芮沉默半晌，把胃药还给他，轻叹口气问道，“林卓安，你说你到底为什么回来啊。” 他用温水送下一小勺胃药，单手按在胃上，另一只手拢成拳抵在嘴上，抬眼看了看神情严肃的小姑娘，苦笑道，“你啊。” 顾希芮等了几秒，也没等到他说“你啊，真是如何如何”的下文，这才反应过来，他只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顾希芮早早出了门，去接了顾远达直奔景林小区，那个被拘留的女租客已经被放出来几天了，而且临近月底该交房租了，顾远达打算收回房子，省得以后麻烦。 她前一晚就给顾卓越打过电话，叫他有时间的话就一起过去，因为不确定那女租客是单打独斗还是分工合作，多带个人比较稳妥。 果不其然，顾远达坚决表示要收回房子时，前一分钟还笑嘻嘻奉上房租的女租客，下一秒直接变脸，卖惨无赖和泼妇大招齐上阵。 “你出来第一天我就跟你说了不租了，还给了你十几天时间找房子住，已经算仁至义尽了，”顾远达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你就在这儿三天五天的拖延，别废话了，就今天，现在，马上，收拾东西搬出去，押金我按合同里的退你，我这儿你肯定是住不了了！” “你叫我搬走，我现在哪里去找房子呀！又不是不给你钱，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的，下回碰上我肯定不会拉你们下水，你就别折腾我了我真懒得搬！” “什么叫民不举官不究啊？”顾希芮失笑，“卖肉是犯法的大婶儿！你现在留了案底，邻居也都知道，再进去一回我们也摘不干净了！” 不知道是“卖肉”和“大婶儿”哪个词刺激到了女租客，她脸一拉，露出鄙夷的表情，扯着嗓子骂道，“去你妈的小兔崽子！你们不就是仗着命好，投胎到好地方，生下来就房有地，一拆迁啥都不干也有钱赚吗！我卖肉怎么了？卖肉也是劳动出力还担风险，你们他妈的天天混吃等死还不如我呢！” 顾希芮拦在顾远达身前，盛气凌人，“生下来就有房有地？我们家房子是地里种砖头长的？以前盖房子不用花钱？拆迁了的房子不用装修？光惦记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你卖肉要是算劳动，那我每个月跑来收房租就不算？还说什么你担风险，”她嫌弃的冷笑，“你这种人本身就是我们的风险！” 女租客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气得张牙舞爪要往前冲，被顾卓越一把推回去，登时开始撒泼，“房东打人啦！房东打人啦！要赶租客，租客不走他们就动手啦！” 第47页 顾卓越气得真想动手，被顾希芮拦住了，“别跟她闹，她巴不得打起来呢！”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好顾小姐，我是林氏集团法务部的，我姓谭。”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自报家门，握手招呼后，顾希芮一眼就认出，这不就是林卓安上门要求兑现合约时带着的律师吗。 她看看顾远达，老爸似乎根本脑子里没这号人的印象，她又看眼顾卓越，他显然也不认识这位律师，但并没觉得意外。 谭律师先礼后兵，恩威并用，称替女租客拉皮｜条的已经被一锅端了。 拉皮｜条的虽然要从她的“营业额”里抽成，但也能多少提供点保护作用，少了这些人，她的安全更没人能保障。 谭律师拿出一叠文件，里面是不下十起案例，都是这种“一楼一凤”被白嫖、抢劫、甚至杀害的真实事件，图文并茂，还不打码。 一番劝导加若有似无的威胁之下，女租客怂了，答应最后宽限三天就搬走。 离开被她糟蹋的乌七八糟的房子，顾远达还在生气，心疼自家房子沾上这种事儿，而顾希芮早就伸手勾住顾卓越的领子，拽得他一个踉跄。 她克制着脾气问他，“你爸妈他们，是不是又去找林卓安了？” 第25章 （有加情节） 顾希芮和林卓安应邀赴约，让顾长江夫妻俩又惊又喜。 被婉拒过两次之后，他们不大敢再骚扰林卓安，怕效果适得其反惹他不悦。恰好闲聊时听小叔说起要收回女租客那套房的事，一听顾卓越转天要跟着姑姑和叔公去撑场子，夫妻二人灵光一现，这不刚好是个联系他的正当理由嘛。 林卓安是他们二人亲手养大的，他们二人再清楚不过，林卓安最疼的除了顾卓越这个弟弟，就是那个小不点姑姑了。 顾卓越是男孩子，皮糙肉厚的，有时淘气过头了，他当哥哥的还打个屁股教育教育，可对那个白嫩软萌的小丫头，吹胡子瞪眼已经是他能释放的最大攻击了。 顾希芮既然叫了顾卓越一起，那想必是没有跟他开口，于是顾长江打了个忧心忡忡的电话，只说不知道那女房客有没有同伙，担心姑侄俩搞不定，没提什么吃饭的事。 “他们也是担心你和卓越，那些捞偏门的，有几个吃素的？倒是你，”林卓安审视的盯着顾希芮，皱起眉头，“我们小丫头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困难都不跟我讲了呢？嗯？” 小丫头眨眨眼，眼皮一撩，戏谑反讽道，“对啊，你好好反省一下。” 林卓安没听出话里的深意，笑着说好，然后话一转又提到顾长江夫妇，“你也不用气你大哥大嫂，他们这次没跟我提一起吃饭。” “没提？”顾希芮想起这两个人就火大，阴森的笑了，“他们不提，我倒是想去了。” “我现在就打电话，周末有没有时间你问一下助理。” “有，”林卓安笑着点头，大抵猜到她想干什么，“再忙也陪你兴风作浪。” 顾希芮平平淡淡说了句“哦”，就打电话约大哥大嫂去了。 周末，林卓安安排好了私密性极高的私人会所，顾长江夫妻盛装出席，顾卓越兴致缺缺，一路上对他们的叮嘱充耳不闻，被说得烦了才不耐的嚷了句，“你们当初对他那么刻薄，我自己都觉得没脸，还吃饭……” 见了面，顾希芮和林卓安都穿的十分休闲，她笑盈盈的围着他们二人转了两圈，“哎呀，大哥大嫂穿成这样，不去结个婚真的浪费了。” 二人见了他们小两口，也觉得自己打扮得有点用力过猛，齐静如只好讪讪的找补，“卓安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还以为他都是西装革履的出席呢！” “那得分人啊，”顾希芮笑道，大哥大嫂也顺着台阶下来，笑着正要落座，听她在背后接着说，“鬼啊，妖怪啊，畜生啊……” 顾长江和齐静如下沉的屁股悬在半空，狐疑的看了顾希芮一眼，她一脸甜笑，弯弯眉眼像是在说——小丫头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小姑，”顾卓越插了句嘴，径自在菜道边上坐下，离他们几个远远的，“饿了。” 林卓安在她肩膀上拍拍，“坐吧，尝尝傅博他妈从凤城挖来的名厨的手艺。” “对，大哥大嫂，今天菜单是我亲自安排的，很有特色，你们一定要多吃点啊。”顾希芮双手交叉托着下巴，诚恳的叮嘱道。 “来尝尝这个头盘，”顾希芮指着桌上一道菜，“外面薄薄一层是西班牙火腿，里面卷着黑松露，都是按克计量的食材，空运来的。” 大哥大嫂衣食丰廪，平日里鲍参翅肚也没少吃，饶是这样，当下也惊的睁大了眼，这不是一般的壕气啊！ “好吃吗大嫂？”顾希芮殷勤的问。 齐静如维持着端庄吃相，欣喜的点头，“确实好吃，嫂子可沾了你的光了希希，这个菜叫什么啊？” “黑心肠。”顾希芮答的一本正经，“因为把两种顶尖食材结合在一起是我想出来的，就顺便取了名，可不可爱？” “可爱，可爱……”老两口汗颜，违心的敷衍道。 顾长江心里没上没下，吃了几口，问起顾家收房子的事，听完感慨道，“哎，我早就劝你爸，房子直接租给二房东叫他们打理多好，不就省了这些事儿了。” 第48页 二房东就是租下房子之后，改格局或重新装修后租出去赚取差价的人，顾长江早早把房子包了出去，夫妻二人每天悠哉悠哉，而顾远达忙了那么多年，真要彻底闲下来也难受，就一直自己忙活，权当给自己打工。 “二房东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林卓安自然而然接过话，“早有类似情况爆过雷，二房东收益不好，就一次性打折收掉一年的房租，然后人间蒸发，房客真金白银丢出去，说什么也不搬，房东没收到房租，也不愿意让人白住一年，方便虽然方便，但毕竟自家房子，还是要定期去看看的。” 顾长江听他说了这么多，心里有点踏实，想他到底还是关心着养父养母的，于是转头对顾卓越说，“卓安说的有道理啊，卓越你也上点儿心，那几套房子以后可是你的老婆本儿呢。” 顾卓越看了眼坐在他正对面的林卓安，随口应道，“想得起来再说吧。” “别光聊啊，吃饭吃饭，”顾希芮按住自动转盘，指着他们夫妻眼前的一道菜说，“这个这个，大哥大嫂，深海鱼花胶，一块一斤多的老胶，特别脆弹。” “嚯，十斤鱼才出一两胶，一斤多那得是上百斤的大深海鱼了，”顾长江惊喜道，“价值连城啊！” “对呀，大哥懂行，”顾希芮比了两个大拇指，“拍卖回来收藏的呢，一般人我才不舍得招待他，这花胶配上河田鸡简直是绝了，可遇不可求的！” “嗯，这花胶炖鸡真不错。”顾长江连连点头。 “花胶炖鸡什么鬼啊大哥，花胶就是鱼肚，这是鸡和鱼肚的精华，所以这道菜啊，”小丫头调皮的笑了，“我叫它嫉妒精，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可不可爱？” 鸡肚精，嫉妒精。 顾长江一口咬到了腮帮子，疼得吸了口凉气，“是、是挺别出心裁的。” 顾希芮象征性吃了几口，又一道菜上桌，她“哇”了一声，“快快趁热吃，这个厉害了，特别考验厨子手艺。” “这是个……猪脸？”齐静如觉得有点瘆人。 “对啊，炭烤的，但是内有玄机，你们瞧瞧。”顾希芮故作神秘。 顾卓越已经吃了八分饱，靠坐在椅子上剔牙，一幅置身事外作壁上观的样子。 “好像……这猪的两半脸不大一样……”顾长江真瞧出了点名堂，“一个猪脸两种做法？” “厉害啊大哥！”顾希芮眼睛放光，“你们看啊，这左边比较薄，是剔除了猪皮之后用海盐腌制以后生烤的，吃的是猪脸肉的原味，而另一边呢，是先用秘制酱汁烤到表皮脆甜，然后把先前剃下来的猪皮盖上去，再用同样的法子烤，双层脆皮的口感……无法言喻啊！” 大哥大嫂迫不及待的各自尝了一下，截然不同的口感和味道直击灵魂，好吃到停不下来！ “希希继承了小叔的天赋，特别会吃，卓安真有福气，”齐静如满意的看了一眼林卓安，见他心无旁骛的从清蒸红斑鱼上剃下一块鱼脸肉，放进顾希芮的碗里小声说快吃，她又啧啧赞叹，“我们卓安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条鱼最金贵的就是脸上那两块活肉，只要他在，那鱼脸肯定是希希的，你看他多疼你。” 顾希芮抬眼睨着她，怎么就“你们卓安”了？ 以及，吃个鱼脸能不能别上纲上线？ “他也疼卓越啊！以前我们仨吃鸡，他不都是把鸡腿给我俩一人一个？” 林卓安瞥了一眼顾卓越，撞上他的视线。 “对对对，就是，咱们一家啊就是有缘分，有缘分的人怎么都走不散的。”齐静如轮流看看这三个孩子，露出慈爱的微笑。 “哎大哥大嫂，你们还没猜一下，这道猪脸我取了什么名字呢！”顾希芮朝猪脸努努嘴。 “一脸两吃？” “不对。” “两幅面孔？” “也不对。” “阴阳脸？” “更不对。” “算了，你们肯定猜不出来，我直接说吧，”顾希芮站起来，探身指着那道菜，笑容明媚，“这一边，叫不要脸，那边啊，叫二皮脸……” 三道菜揭晓，她脸上笑意半点都没了，顾长江夫妻终于反应过来，小丫头这一晚上都在指着他们鼻子骂呢！ “丫头，这名字……”整晚没怎么出声的林卓安开了口，话到嘴边又留了一半叫人自己去猜。 他闲适的靠坐着，手臂有意无意的搭载顾希芮的椅背上，就像是在替她撑腰，夫妇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理亏，但咽不下这口气，偏又发作不得，纠结了半晌终于意识到，所谓周旋试探，那是建立在双方都有翻脸实力的基础上，而现在的他们和林卓安，早就没资格坐在一张谈判桌上。 顾长江极少跟什么人服软，到了这刻也没脾气了。 “卓安哥，”顾卓越在他爸开口前出声叫了一句，林卓安抬眼看过去。 他蹙着眉站起来，拿过旁边还剩大半瓶的飞天茅台，倒进个空果汁杯，满满一大杯。 “上次拧着你喝酒，对不住，这个，算我跟你道歉。” “顾卓越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小姑姑过来要拦。 顾卓越长臂灵活的举高酒杯，转身猛的把一大杯白酒灌下去，呛得咳红了眼。 “对不住了，卓安哥，小姑姑。” 然后看也不看顾长江和齐静如，直直往门外走，压抑着叫了声， 第49页 “爸妈，走！” 第26章 “游戏版权？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游戏……的版权？”顾希芮确认了一下，电话是网站的没错，“我那本……写得那么狗，哪里有做游戏脚本的价值啊？” “……什么？主要是因为情节曲折，做成游戏以后难度系数高？哦那没事了。” 卧槽。 干得漂亮。 她哭笑不得的挂断电话，看文果然是个非常主观的事情。 瞧着手机上发来的电子合同，五位数的版权费，连她衣帽间里随便什么单品都买不了三两件，但总算是开张了呀。 肆无忌惮买买买的日子无疑是开心的，再贵的东西，林卓安的副卡刷下去就是个数字，他疼不疼不知道，反正她是爽了。 我爽好过你爽，你不爽好过我不爽。 整整一天，顾希芮时不时就要拿出手机，逐字逐句看看合同，看完能高兴半天，写文都更有动力了。 到晚上，顾希芮兴奋的举着手机躺倒在大床上，美滋滋的又把合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定连页码都没有错处了，她激动的发现，比起价钱都不看直接买买买来说，自己赚钱的兴奋似乎更加持久，除了得到物质上的东西之外，还多了一分精神上的饱足。 她美得满床打滚，直到亲妈的电话进来。 “母后有什么指示？”她笑着接起来。 “你说呢？”温玉口气不佳，“你也是很敢啊？” 一听这话，顾希芮意识到什么事，“顾长江他们找你去了？” “死丫头，连个大哥大嫂都不肯叫了？” “我们平辈，叫他们名字有什么问题？”她不服气的说，“怎么着？他们还委屈了？” “委屈倒也不全是，昨儿你大嫂跑来我这哭了半天，事儿呢我大概也知道了，你爸狠狠骂了他们俩一中午，说这要是叫你爷爷知道了，非得狠狠收拾他俩一顿，”温玉叹口气，“真是没想到，当初人家卓安受了这么大委屈，难怪要离开顾家呢。” 顾希芮轻哼，“所以呢？有些事可以补救，有些没辙，就像是吃进去的饭可以吐出来，拉出来的屎他可塞不回去。” “别恶心我，”亲妈嫌弃的都想顺着手机信号过来打人，“他们当然是知道现在什么都没法补救了，你爸又提起爷爷，这不昨天半夜，你大哥做噩梦，早上就发高烧了。” “然后呢？”顾希芮漠不关心，“他自己良心有愧才怕爷爷来收拾他，你可别叫我去看他们啊，比起林卓安，他们吃这点苦头算什么？” 温玉语结，“你这孩子……” “老妈，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你要是非逼着我去，我就带个锦旗，准保叫他多住几天院。” 亲妈劝和无望，长叹一声，“算了，这事儿你还真干得出来。” “不过这次他们也够长教训了，你和卓安要是出够了气，那就了了吧，你不管大哥大嫂，那还有卓越呢？” “唔……”说到顾卓越，她不似刚才那么剑拔弩张，“那傻小子，为了护着他爸妈脸面，站出来把这事儿担下来，这回还挺像个男人的。” “对啊，两个都是你大侄子，你心疼卓安受那些不公平的对待，怎么就不心疼心疼卓越呢？他那时候还小，完全不知情啊。” “谁心疼他了？我是单纯觉得顾长江他俩这么虐待个孩子太缺德，好了啦妈，你还真觉得以林卓安现在的身份，能匀出来时间精力对付他们？”顾希芮无奈道，“你告诉他们，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叫他想起那些怎么做都是错的日子，这就行了，记住了啊，隐身保全家。” 温玉无奈挂断电话，顾希芮不为所动，十多年的时间无疑让他们可以跳脱出来审视曾经做过的事，心里有愧是必然的，大哥大嫂到了这个年纪，又迷信的很，被顾远达用爷爷一威胁，真就怕了。 只是现在的林卓安，经济上不需要他们补偿，精神上缺失的那部分，就算他们愿意补偿，他应该也不再需要了。 几天之后，顾希芮照之前的约定，到了白城一家游戏公司正式签合约，顺便跟负责人碰面。 林卓安跟她前后脚出门，神采奕奕的小姑娘破天荒穿了条修身的宽吊带连衣裙，平直的锁骨和纤长的脖子一览无遗，黑色裙子衬得她白得晃眼，还找出一双黑色的复古绑带高跟鞋，半长头发挽起一个低发髻，耳边随意的飘着几缕发丝，是从没有过的端庄明媚。 林卓安站在玄关，也是一身全黑的高定西装，质感极好，一边调整着袖扣一边定定看了顾希芮两分钟。 顾希芮踩着细跟高跟鞋走得摇摇晃晃，以为他是在看她笑话，没什么好气的怼道，“你要是扣不好袖扣，就低头看着它弄，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教程？” 林卓安被她气笑了，索性放开袖子，正大光明的看她，“这双鞋好看是好看，但我记得穿这个的女孩子都是摆造型，没多少真穿来走路的。” 都？没多少？ “这鞋是我来的时候就摆在衣帽间的，看来你还没少送女孩子同款啊。”她揶揄道。 “我没送过，”他耸肩道，“是我在帝都有个兄弟，叫谢炀，他女朋友走红毯的时候穿过，结果这边一出镜头，马上踢掉鞋子光脚走了，我兄弟给揉了半天，说就这么百来米的红毯，脚跟都磨红了，我才有印象的。” 第50页 “买给你是叫你摆拍的，真穿的话，这双不合适。” 顾希芮皱皱眉，赶紧去换掉了。 这种对美到爆炸但对新人十分不友好的鞋子，只适合观赏。 换了另一双鞋，她依然走得踉跄，走到林卓安身边一错身，脚下虚晃，被他眼疾手快的扶稳肩头。 “呼——你怎么还没走？”她站直身子，推开门。 “等你一起，去哪里我送你。”林卓安紧随其后出来，“今天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出去办点事，不用送，我开车去。”在正式签订合同之前，顾希芮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林卓安挑挑眉，没再坚持。 “太太最近都在忙什么？”上车后他问助理。 “前些天太太经常去不同的餐厅，特别是网红餐厅，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助理看眼后视镜，“多数时候是自己，也有时候跟Tony one的小余总一起。” “余漾？”后座的男人眉眼冷峻。 “呃……是，不过太太和他应该只是好朋友，小余总特别花心，女朋友多数日抛，能坚持到双周抛的都是绝色。” 林卓安轻“哼”了声，那些乌龟鸟蛋算得什么绝色。 “我感觉太太是在考察餐厅，说不定是想要自己做餐饮行业呢。”助理分析道，“有一回我跟女朋友吃饭遇到太太，我亲眼看见她还带了计数器。” “想做餐饮……”林卓安想了想，“我们一期项目里，外面沿街的商业配套，位置最好的是哪家？你待会儿把设计图找来，还有公司主管运营推广的负责人，也一起叫来。” 助理偷笑：“好的，总裁。” 话分两头。 另一边，顾希芮还浑然不知某人正背着自己要搞出个管理团队来，她正坐在游戏公司的会客室里等待着，紧张又激动。 怪她自己兴奋过了火，来得有点早，游戏公司有个会还没开完，她等得无聊，自己跑去茶水间倒水喝。 “……希芮？” 猝不及防被叫道，顾希芮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来人，又吓了第二跳。 吴嘉文背着双肩包，拿着文件夹出现在她身后。 有时候就是这样，白城这么小，但想约齐余漾江莱唐添添都很难，他们各自都忙，忙的还都不是同个时段。 还有就是吴嘉文这样，两人早有“老死不相往来”的默契，一个醉心学业，一个吃喝玩乐，居然还能在这地方碰上。 顾希芮快速点了下头就要走，跟他没什么可寒暄的。 “那个……对不起啊。”吴嘉文在她身后说道。 “算了，”顾希芮摆摆手，神色平静的问，“你在这上班？” “我来面试。” “你不读博了？” “不了，”吴嘉文抿唇摇头，“这边薪水比较高，过了这村怕没这个地儿了。” 寒暄完毕，顾希芮象征性笑笑，“好，我先走了。” 回到会客室，游戏公司李副总已经等在那里了，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一见她就笑逐言开：“您就是网络作家Siri吧？” “写手，写手。”顾希芮笑盈盈应道，她那个惨淡营收，还到不了称为“xx家”的程度。 “我关注您有一段时间了，”李副总笑眯眯的说，“还是饭局上听一个小老弟提起您，再去看了您写的网文，一下子被这篇吸引了。” “嗯？什么小老弟？姓余吗？”她下意识问。 “哦不是，姓林，帝都的一位总裁，在咱们白城有项目，长得帅，手腕又果决，是个办大事的人。” 姓林？ 顾希芮拧起眉头，这么说，人家能看上她这本堪称黑历史的小说，原来不是因为审美疲劳，也不是她运气好。 而是她背后有个林卓安。 顾希芮拿起那份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合同，毫不留恋的放下， “不好意思啊李总，版权的事我想再回去考虑一下，今天先不签合同了。” 第27章 “……物色冷门题材是李总自己提的，包括你在内，他们总共谈了几十本小说的版权，”林卓安耐心解释着，一屋子林氏集团高层面面相觑，大佬刚才还因为耽误项目进度的事情在冷面问责，怎么接了个电话就温声细语起来了。 林卓安看不到手下人的脑海弹幕，只耐心听着耳机里连珠炮一般的质问和牢骚，时不时插一两句，“……我只是听到有你的那本，就捎带提了一句这本不错，嗯，对，是……那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左右别的公司要做什么……” “你敢说一点都没明示暗示过？你林总手眼通天，有什么不可能的！”气头上的顾希芮凶巴巴的，收到消息那天有多高兴，今天知晓原委后就有多失望。 “真的不需要那么麻烦，”林卓安恳切的回答，“我如果想，可以直接弄个游戏公司。” 电话那端的顾希芮：…… 林卓安看着突然被挂掉的电话，拢拳凑在嘴边掩住笑意，抬起眼皮扫视一圈，淡淡道，“抱歉，私人电话占用了一点时间。” “没什么，”对上下属带着征询的目光，他翻开文件，正色道，“是家里一个长辈。” 而另一边，“大佬家里的长辈”本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林卓安在一家大型电玩城找到人小辈大的小丫头时，她刚气喘吁吁的玩了一局投篮游戏，眼看时间快到了，她把最后一个球狠狠扔出去，篮球撞在篮筐边缘弹飞了，她喘着粗气一回头，篮球正滚到了西装革履的男人脚边。 第51页 顾希芮一怔，林卓安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把蓝球从地上捞起，勾着唇角，一下一下在地上拍球，挑衅的看着她。 似乎在说，来啊！掰头啊！ 顾希芮踩着高跟鞋，朝他刚走几步，林卓安扬手轻轻一投，篮球从她头顶越过，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入网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没好气的问。 “奇怪吗？”林卓安笑，“第一，你以前心情一好，就要来打电动庆祝，心情不好，就要来打电动发泄，第二，这家电玩城离你去的游戏公司很近，重要的是第三点，”他顿了顿，“我碰巧知道你以前充过这家店的会员。” 气头上的顾希芮没听出来哪儿有问题，径自走开去玩别的，经过林卓安身边时，被他捉住了手臂，“想消气就跟我走。” 顾希芮被他拽着到了赛车区，拉着坐到座位上，他自己在旁边一台坐下来，“来，借我三个币，跑一局。” 小丫头臭着脸把装游戏币的盒子往两人中间一推，“九出十三归！” 意思是，你跟我借十个游戏币，我扣一个做“砍头息”，然后你连本带利要还我十三个。 非常不讲武德。 于是她刚一说完，林卓安扣起拇指和中指，飞快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臭丫头，还学会放高利贷了！” 力度不大，但十分折损长辈的威严。 简直是把长幼尊卑礼义廉耻按在地上摩擦。 顾希芮本来还不情不愿的，被他这一弹激起怒火，叮叮叮投下三个游戏币，干脆利落的按下“加入比赛”。 “让着我你就是孙子！” 林卓安笑笑，不说话，一脚踩下油门冲出起点。 顾希芮原以为他会故意放水，让她赢到心情美丽，可谁知林卓安根本不让，反应和操控都是一流，甩她老远，连车尾灯都看不见。 “还玩吗？”林卓安修长的手指闲适的敲着方向盘。 顾希芮瞥他一眼，不服气的说，“玩！三局两胜！” 十几分钟后。 “不算！五局三胜！” “还是不行！七局四胜！” …… “有本事再来几把！十七局九胜！” 顾希芮离开赛车时，整个人都快进入狂暴模式了。 “我一把都没赢过？” “理论上来说，是的。”林卓安解开领口的扣子。 “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放水？”她难以置信的问，额头上沁着薄汗。 听了这话，他解扣子的手一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回道，“真没，因为我不想当你孙子。” “过来玩儿个温和点的，”林卓安轻轻搭在她肩上往另一边带，走到一台机器前停下，“小时候我手把手教你玩儿的，还记得吗？” 顾希芮定睛一看，泡泡龙？ “你什么意思，赛车玩不过你，就直接降维叫我玩泡泡龙是吗？”顾希芮眉峰一挑，抬手指了指身后另一台机器，“要掰头是吧，来啊，拳皇97！” 二人坐在拳皇的游戏机前，各自选了三个游戏角色。 然后对战开始。 第一局，林卓安的草薙京轻松KO了顾希芮的Leona。 顾希芮倒是不意外，毕竟当年玩儿拳皇也是他手把手教的，而林卓安玩的最好的就是草薙京。 那时候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就有一家游戏厅，顾希芮觉得里面鱼龙混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每次路过又忍不住被里面热闹的声音吸引，林卓安揪揪她刚能束起来的小马尾，问，“怎么了？想去玩儿？” 小丫头直摇头，“不行不行，老师说了，这种地方不能去，坏人多。” 那时的林卓安已经一米八几，留着圆寸，眉毛上还有道疤，哪怕不认识，自带的气场也足以说明这人并不好惹。 他摸了摸后脑勺，“想去，我就带你见见世面去，但是你要听话，也不能告诉小叔公他们。” 小丫头想了想，欣然点头。 结果去了一次，就玩的乐不思蜀了。 林卓安只许她玩泡泡龙，她那时还不会，也找不好角度，林卓安就坐在她身边，抓着她的小手操控摇杆，每次打中同色泡泡消除掉一大片，小丫头都会跟屏幕上的小龙一样高兴的蹦起来，然后被他拉回来坐下，“快点玩，玩完赶紧回家，把我给你讲的错题重做一遍，下回考90分以上我再带你来。” 后来再大了些，林卓安就教她玩拳皇，给她讲每个人物的技能，还有怎么出大招。 到今时今日，电玩城早不再是禁区，但看着屏幕上游戏角色利落干脆的进攻，顾希芮竟生出点亲切感来。 第二局，顾希芮换上了最擅长玩的不知火舞，她抿着唇认真敲打着按键，行云流水进攻防守，最后一个十分漂亮的大招结束战斗，林卓安的草薙京被KO。 “什么时候玩儿这么好了？”林卓安颇为惊讶，“还是我这么多年不玩，手生了？” 小丫头回头瞥他一眼，“人哪，不服老不行。” 第三局开始，林卓安用的是安迪，顾希芮看到金发小哥时愣了一下，再瞧瞧自己扭得摇曳生姿的不知火舞，冷哼一声，“……真是孽债。” 林卓安偏头瞧她一眼，没说话。 林卓安的安迪玩的也很好，与不知火舞势均力敌，因此这局显得稍微胶着一点，不知火舞的大招放空了一个，安迪也失误频频，到最后二人都只剩残血了，安迪稍微占点优势，就看谁先放出必杀技了。 第52页 顾希芮聚精会神操控着不知火舞，林卓安的安迪使得不输草薙京，她抓紧放出不知火舞的超必杀技“凤凰之舞”，余光里瞄到林卓安修长灵活的手指貌似按下安迪的“超烈破弹”，千钧一发之际，她飞速释放技能，而林卓安的手停了在D键上面！ 他没按下去。 屏幕上，不知火舞一击即中，安迪高高飞起，重重掉在地上。 K.O. “干嘛？”顾希芮转过脸来，“我又不一定需要你让。” 林卓安侧过身来，“小傻子，安迪总不能打他女朋友啊，尤其是，”他无奈叹了口气，“不知火舞每次被KO，都要惨叫一声‘安迪——’然后躺尸，你说我怎么舍得打你啊。” 顾希芮动了动嘴，有点心虚，“那……显得我胜之不武似的。” “怎么就胜之不武了，”林卓安拍拍她的头，“擒贼先擒王是计，那美人计也是计。” “你光明正大的赢了，现在消气了吗？” 其实听完他的解释，顾希芮也觉着大概也许可能是巧合，现在经这一通玩闹，分散掉不少注意力，她也就不气了。 “还没消气的话，咱就接着玩儿去。”林卓安朝她伸出了手，就像小时候那样。 但顾希芮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再那样，怕摔倒就紧紧拉着他的大手。 她背起包包，无视了那只手，“走，不比了，去那边玩彩票机。” 林卓安悉听尊便，二人转着圈玩儿了半天，到最后一个游戏币用完时，顾希芮的肚子也饿得抗议了。 准备走时，两人手上已经攒了一大筐彩票。 顾希芮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累得很，走路都有点僵，林卓安见状，把车钥匙递给她，“希希，你去车上等我，后备箱里有双平底鞋，给你备的，我去把彩票存了。” 顾希芮求之不得，接过钥匙就往外走。 林卓安看着她心情愉悦但被高跟鞋束缚影响发挥的样子，淡笑着走到服务台，“你好，我想兑最上面那个大熊。” 顾希芮呲牙咧嘴的走出来，心说再也不穿这玩意儿了，穿人字拖它不爽吗？ 天色已经擦黑，她扫了一圈也没看到林卓安的金标幻影，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电玩城的后面走去。 谁知刚转过弯来，就被一个男人粗暴的捂住嘴拖进了后巷！ 第28章 电玩城里，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的男人早就引起了许多女孩子的注意，先前他身边一直有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姑娘，旁人只敢远观，不敢上前搭讪。 熟料漂亮姑娘先走了，矜贵自持的男人单手抱着个半人高的大熊朝她出去的方向追，长腿大步稳稳踩中了女孩子们心里乱撞的节律，被苏到了九霄云外。 有胆大的跃跃欲试，上前伸出双手拦住了林卓安。 “小哥哥小哥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活泼可爱的女孩子问。 一般男生对这样软萌无害的女孩子根本没有抵抗力，有些会顺势而为，借机加个微信，即便无心结识的也释放不出什么恶意来，最多笑笑走开。 女孩子大概吃过不少红利，于是对上林卓安时依然如法炮制，且比往日更加卖力，这么极品的男人平时可真的见不到，要是能勾搭上真就平步青云了。 林卓安垂眼确认了一下，摇头，“没见过，借过。” 女孩子难得折戟，她的同伴在边上窃笑，失了面子的小姑娘不甘心，富贵险中求，她索性凑上前去伸手抱那只熊，一边甜甜软软的撒娇：“可见到就是缘分啊，小哥哥这个大熊熊好可爱，送给我好不好啊？” 林卓安没反应过来，女孩子已经抱住了玩具熊，轻轻摇着跟他撒娇。 男人面色一沉，眼神凌厉，低声斥道：“放开。” 女孩子仿佛被冷却技能冻住，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撅起嘴来，“不给就不给，你凶我……” 林卓安提起那熊，上面有股淡淡的甜香，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最喜欢的味道，他皱了皱眉，瞥了那女孩子一眼，冷冷开口，“如果以前见过，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说完扭头把那只熊丢在了垃圾桶旁，大熊半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 一群人看着干净利落毫不手软的男人，默默把噙着泪的女孩子拽回来。 林卓安快步走回电玩城的服务台，指着彩票兑换区的最上面新换上的大熊问，“那个熊多少钱，我直接买。” 再次夹着半人高的大熊出来时，皮鞋咔哒咔哒的声音重了些，节奏也明显比刚才快了。 林卓安气场骤然转冷，愈加叫人移不开眼，却再没人敢上前挡道。 同一时刻，后巷。 顾希芮被连捂带拖弄到了漆黑一团的后巷，睁眼还来不及适应黑暗，就觉得肩上受了重重一推，脚下高跟鞋一扭，直直撞上冷硬的墙。 她痛得眼冒金星，却一声没叫，缓过来劲儿借着月上微光定眼一看，“……吴嘉文？” 记忆里，勉强算交往过几个月的男生多数时候都还是彬彬有礼斯文克制的，就算当初被她捉奸，他知道自己有愧，道歉虽然有点狗血，但也够卑微。 但眼下这男的红着眼，咬着后槽牙，瞪着她的表情就像是要把她给大卸八块似的。 看起来陌生极了。 不是，她想起来，上午才在游戏公司见过面，吴嘉文不是还在跟自己道歉吗？ 第53页 “你精神分裂？”顾希芮揉着肩膀，“有病就去……” 话音未落，吴嘉文身后的阴影里又走出来几个人，看那几个的表情，她就觉得吴嘉文这还挺客气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梁泽，他不知从哪里弄来根铁棍，一边走近一边举起铁棍指着她，在她的鼻尖前几公分处停下。 “顾希芮，你他妈有完没完？” 顾希芮气得无语凝噎了，理了理解题思路，耐着性子开口，“你骗了我，我打了你，”她指指吴嘉文，“咱俩扯平。” 她又指着梁泽，“然后你过来打我，酒店坚持要追究，你被拘留半个月，咱们勉强也算扯平。” “现在你们半夜把我堵在这里，四个大老爷们带着凶器问我有完没完，有完没完我不知道，有病没病我看挺明显。” “你他妈少装蒜！”梁泽低吼着，手里铁棍颠了颠，吴嘉文伸手一挡，说了句“别闹大”，然后挡在他身前，瞪视着顾希芮，一字一句问道，“顾希芮，我是骗你了，但我跟你真诚的道歉了，你是不是一定要逼到我走投无路？” “你能说点我听得懂的人话吗？我逼你什么了？”小丫头反问道。 “你可真有脸问，”梁泽气得怒骂，“嘉文挨了顿打，怕留案底不敢报警！一转眼，拿了几年的奖学金又没了，这也就算了！” “之后呢？他的导师明里暗里挑他的错，学校里一切好处都轮不到他，他放弃读博想出来找工作，好不容易有个好机会，遇上你又他妈让你给搅黄了！” “等等！什么玩意儿让我搅黄了？”顾希芮拧起眉头，“……你说上午那个面试？” 吴嘉文冷笑道，“你承认就好！” “我承认你大爷我承认！”顾希芮气得无语，一看四人将她团团围住，又勉力压下暴怒，试图拖延时间，盼着林卓安能早点找过来。 “吴嘉文你也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我跟你讲道理啊，”她坦荡的看着吴嘉文，“你挨那顿打，是我朋友做的，我认，但你扪心自问，揣着骗婚的脑子追我，这顿打你挨的不值吗？” “再说你在学校的遭遇，”她放慢了语速，有意提高音调，“我如果有那个闲工夫，去说通你的导师给你穿小鞋，还不如我直接去学校、或是在网上把你干的这些事爆出来，你觉得会不会效果更好？” “买买水军去学校官博下面刷评论，让学校迫于舆论压力处理你，撤销你的研究生保送资格它不香吗？” “你他妈少阴阳怪气！”梁泽举着铁棍威胁道。 顾希芮理都没理他，直勾勾看着吴嘉文，给他点时间消化。 “至于你说什么工作机会被我搅黄的事，”她笑了，“我只是去签个版权合约，合约都没签就走了，我没必要骗你。” “听你放屁！你什么大人物？签合约用得着游戏公司老总叫你去办公室亲自谈合同？你他妈当我第一天出社会吗？”梁泽愤愤说道。 “吴嘉文，你是雇了个发言人跟我说话吗？嘴没电了？”顾希芮仰头看着他，心里再紧张，面上也必须理直气壮，否则吴嘉文更会觉得她心里有鬼。 “梁泽说的对，顾希芮，你写小说什么水准我不知道么？那个李总亲自跟你面谈，这你怎么解释？”吴嘉文虽然也充满了怀疑，但口气不似刚才那么冲动，看样子前面她说的，他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 林卓安你也穿的是高跟鞋吗？ 怎么还不来！ 她用意念发出SOS信号，这男人都能在电玩城找到她，怎么就不能再灵光一次，往后巷来呢？ “你解释不了是吗？”吴嘉文声音沉冷的问。 顾希芮苦笑了下，“我跟李总，是有个共同朋友，具体三两句说不清楚，但我进去出来就只有五分钟，聊我自己的事情都不够，哪儿顾得上说你的坏话？” “退一万步讲，吴嘉文，就算你这次机会真的是我搅黄的，我总不能天天什么都不干，就盯死你，你去哪里面试我就去哪里搅局吧？” “你真有这个本事，总能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你要是没这个本事，我做不做手脚都是一样的结局。” 吴嘉文眨了眨眼，似乎有点犹豫。 顾希芮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什么机场啊火车站播的那些成功学讲座，没她出镜还真是挺遗憾的。 一分神，眼里有了笑意。 “别听她胡扯，她这是在想法子脱身呢！”梁泽比划着手里的铁棍，“你忘了酒店那次也是这样？在房间里屁事儿没有，一出门马上翻脸，跳起来搧你！我就没见过这么虚伪的女的！今天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叫她长记性！” 吴嘉文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缓缓上前咬着牙说道，“顾希芮，我是骗着你交往，但也没占你什么便宜，你呢？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把我当个备胎？” “那次你在图书馆睡着说了梦话，那个名字你说了两次！” 觉察到危险的顾希芮往后退，没两步就退到了墙，在背后胡乱摸着，看有什么能用的家伙。 可惜身后空空如也。 “不可能，我从来不说梦话！” “你有！你当时说的是，”吴嘉文转了转手腕向她逼近，发出狞笑，“卓安，卓安，你回来——” 林卓安从后面悄无声息的靠近时，听到的就是这句。 第54页 吴嘉文伸手要去掐顾希芮的脖子，他也在同一时刻飞扑过来，手里的石块精准丢中后面两人的头，两人抱头倒地，一时缓不过来，听到动静，吴嘉文和梁泽同时下意识转身，顾希芮趁机一弯腰，避开了吴嘉文，另一只手麻利的扯下高跟鞋，待两人回过头来，她七公分的细跟已经稳准狠的钉在吴嘉文的额头上，登时血流如注！ 梁泽气红了眼，扬手就用铁棍照着顾希芮砸下来，结果刚刚举起，被林卓安从后面拉住了铁棍，脚下一个踉跄，林卓安已经给了他脸上重重一拳！ 吴嘉文虽然高，但完全就是个书生体质，空手对抗的话，收拾个小姑娘自然是不在话下，可顾希芮厉害就厉害在——她现在不是赤手空拳了！ 突然发觉穿高跟鞋是今天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 顾希芮身形柔韧灵活，攥着吴嘉文的衣襟主动出击，胡乱拿鞋跟朝他头上脸上招呼，可能是刚打完拳皇，悟出点武学精髓，她砸的十之八九都中了，而且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吴嘉文伸手想要还击，可那鞋跟实在戳人太厉害，他缩手缩脚愣是没占到什么便宜。 而另一边，林卓安也给了梁泽好几下重击，另外两个骂骂咧咧爬起来加入战斗，一对三打得难分胜负，梁泽瞅准林卓安跟那两人缠斗的空当，握着铁棍狠狠照着他肚子就是一捅！ 林卓安被撞退出去好几步路！ “林卓安！！！”顾希芮大叫一声，甩脱已经丧失战斗力的吴嘉文，狠狠把高跟鞋往梁泽其中一个同伙的身上丢过去！ “别过来，快跑！”林卓安捂着肚子回应她，听声音似乎有些乏力。 顾希芮咬了下唇，这场景似乎有点相似，却又不大一样。 她脱掉另一只高跟鞋朝梁泽丢过去，被他一低头躲开，他乘胜追击，攥着铁棍扑向林卓安，林卓安从身边捡起块砖头迎上去，没看清动作，砖头和铁棍都应声落地，二人改为近身搏斗，打得难分难解。 天色已经黑透了，后巷没有灯光，微弱的月光下，两个模糊难辨的身影纠缠在一起，电光火石间，林卓安突然叫了声“呃——”，奋力一脚把对方踢开，梁泽摇晃着退了几步，撑不住倒在地上。 “我操……”他抬手擦汗，低头一看，马上蹦起来骂道，“我操！” 而顾卓安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捂着手臂，袖口有不明液体滴下来，脚边很快凝成一小滩。 二人之间的地上，还丢着一把甩刀。 “阿泽！你干什么！”吴嘉文惊恐的跑向他，“不是说吓唬吓唬吗！” 梁泽也愣了，嘴里喃喃道，“我没……” 顾希芮跑到林卓安身边，看着他手上全都是血，吓得说不出话。 “我没事，你快走，我刚才报警了……” 话音刚落，警笛声已经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快走！”吴嘉文理智尚存，拉起梁泽就往巷子另一头跑，另外两个也慌不择路，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警察很快到达，一边呼叫救护车，叫他们原地等待救援，一边照着他们所指方向去追行凶者了。 “没事儿，不疼。”林卓安嘴唇发白，抬手擦掉小姑娘的眼泪。 “你捂伤口去！”她甩头躲开他的手，“不用管我。” “哎，小丫头，刚才你那个混蛋前男友说你在图书馆睡着，之后说了什么梦话？”两人并排坐在地上，他低头凑近顾希芮，“我没听清。” “你前面都听清了，后面关键的听不清你哄鬼呢？”顾希芮自己擦了把眼泪，但还是重复了一遍，“肯定是做噩梦了，才说卓安你回来。” “是我离开顾家那天吧？”他轻声问，“一直哭着追到我上车，当时你就在身后喊，你这个狼心狼肺的白眼狼——” “我恨死你了——” “边哭边喊，”林卓安学着她的语气，“卓安，卓安，你回来——” 顾希芮看看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什么也没说。 林卓安突然低头，在她头发上轻轻亲了一下。 “小丫头，现在你可以相信，我是真的回来了吗？” 第29章 “……好消息是没有胃出血，但您胃黏膜有损伤，千万不能再喝酒或者吃刺激性食物，好好调养，”医生严肃的叮嘱，垂手一指，“手臂上的伤口不能沾水，注意不能用力过猛，撕裂了伤口又得缝三针。” 医生说完这话时，不加掩饰的看了看男人身后眼睛泛红的姑娘。 也不怪医生特意强调一句，这男人简易包扎着手臂，另一只手单手抱着姑娘进来时，他一下子有点懵，没看明白伤员到底是哪个。 处理伤口的工夫，林卓安的助理已经心急火燎的跑到了医院。 “总裁您还好吧？什么情况这是？我已经跟……” “鞋呢？”林卓安打断了他，“我没事，鞋带来了没？” “哦哦有的，”助理赶紧拿出一双人字拖放在地上，顾希芮从检查床上慢慢下来，小心翼翼的穿上人字拖，站起来的瞬间痛得咧了下嘴。 没到医院还不觉得，这来了一检查，白嫩的脚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完了伤口，她就坐在一边看林卓安缝针，林卓安看她憋着眼泪，不停的安慰她“没事啦，不疼的，真的一点都不疼。” 仿佛挨针的是条莫得感情的假肢。 第55页 “找辆轮椅过来。”林卓安抬头对助理说。 “不用了吧，能走。”她皱皱眉，“小擦伤，两天就好了。” 他也懒得废话，“轮椅和我，你选一个。” 顾希芮不假思索：“轮椅。” 林卓安抬眼看她红肿的眼睛，摇头，“没良心。” 医生前脚出门，助理把门关上，汇报另一边警方的进度。 “谭律师接到消息已经过去了，公司的危机公关团队也调动起来，会将今晚的事彻底压下来。” “好，那几个人呢？” “每个都是一身伤，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赢，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抓到了，”助理憋笑道，“两个是有案底的小流氓，花钱雇来帮手的，另外两个都抢着认自己是主谋，不过……” “不过什么？” 助理心虚的看了顾希芮一眼，“刚才老谭来电话说，那个姓梁的说什么也不承认行凶的那把甩刀是他的。” 顾希芮眼睛一瞪，这家伙简直是不要脸。 可抬头对上林卓安，却见他大梦初醒似的，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片透明的、薄薄的东西。 “这是什么？”顾希芮从他手里拿过来一看，是粘在一起的透明胶带。 她举起来对着头顶的灯光，隐隐从边缘看出一些纹理。 “是指纹？”顾希芮狐疑的看看二人，半晌过后突然眉头舒展，“噢”了一声。 “那把甩刀……”她看了一眼门，压低声音问，“是你带的？” 林卓安抓过她的手，拿走透明胶带递给助理，助理直接丢进医疗废料的垃圾桶里。 “现在，”他冷笑，“凶器，肯定是梁泽带的。” “你！”顾希芮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你竟然……” 他伸手把小丫头按回到轮椅上，“我不是教过你吗，别人人多的时候，能跑就跑，实在跑不了，就逮住一个往死里收拾，如果跑的了，只要有机会叫他落在你手里，就一次性把他揍趴下，叫他再无翻身之日！” 她眨眨眼，“那你也不用搭上自己……” “傻丫头，”林卓安摸了下她的头发，“寻衅滋事、互殴，最多拘留十五天，可有了凶器就不一样，这叫故意伤害，我这伤至少是个轻伤二级，最高可以判三年的。” “而且是他们先对太太您非法禁锢、故意伤害，违法乱纪在前，”助理补充道，“再加上总裁现在是来白城投资的这重身份，上面肯定要重视，以林氏大牛云集的法务团队，他们俩啊，少说得四五年才能出来了……” 顾希芮有点搞懂了，“所以你处心积虑，把透明胶带贴在手指上遮蔽指纹，还故意露了空当给他，引他故意追上去的？” “聪明，一点就透，”林卓安笑笑，“他给了我一棍子，我顺势往后退，他追到我身边时，我抽走他手里的铁棍，打斗间掏出甩刀，捏着刀刃递给他，他下意识一握，我就用手臂划过去了。” “一个是帝都前来白城投资的著名企业家，另一个是去年才留过案底、半夜堵一个女孩子、还跟地痞混混有染的待业青年，”他笑着起身道，“你说，这把甩刀，更有可能是谁的呢？” 顾希芮直直看着他，消化了足足一分钟，无话可说，“林卓安，你可真损。” 男人单手推着她的轮椅，在她身后头顶上笑了，“谢谢，我当补药吃了。” 法医早早取证了，警察做完笔录，助理开车送他们回家，走近一辆黑色大G时，顾希芮惊叫：“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你的车！你怎么开这辆来的？” 林卓啊这次是真的惊讶，“我没说吗？” 想了一下很快承认，“是我的错，我想去用彩票给你兑一个玩偶，就忘了说。” “什么玩偶？”顾希芮纳闷呢，只见他从打开副驾的门，拉出来一个半人多高的大熊，献宝似的举到她面前。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抱着个熊啊兔子的睡觉吗？晚上你也可以抱着它睡。” 顾希芮看看熊，看看他，然后又看看熊。 脸上始终没露出来林卓安希望见到的表情。 “那个……我知道你挺忙的，但是你不上网也多看看电视好吧？”她紧着眉头一本正经的科普道，“这种毛绒玩具的毛掉下来，吸进呼吸道很不健康，影响睡眠，再说电玩城里兑换的，也不会是什么大牌玩具，你看看这儿，”顾希芮指着熊屁股上的标签嫌弃道，“这里就是专门做那些很便宜的玩具什么的，里面填充的是不是黑心棉都说不定……” 举熊邀功的林卓安：…… 他叹了口气，垂眼说道，“我以为你遇到今晚这样的事会怕，想让它陪你睡，你如果不要它，那我只能勉为其难……” “熊拿来，”顾希芮斩钉截铁道，“这么眉清目秀的熊怎么可能填充黑心棉？熊熊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他抿着唇角把大熊丢回副驾，拦腰把顾希芮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在后排座椅上。 “小心你伤口！”她赶紧提醒，“别再撕裂了，不然还得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什么时候能好啊。” “缝三针，小傻子，缝三年我成什么了？”他关上门，从另一侧上车，坐在她身边，伸过手臂到她面前。 “干嘛？”顾希芮问。 “刚才缝针的时候我骗你的，”林卓安皱眉，“其实真很痛。” 第56页 “你现在还能不能让痛痛飞走？” 第30章 （有修改） 顾希芮拆开两个杯面，倒入刚烧开的水，搅一搅，扣上盖子，把其中一个往中岛台对面一推，皮笑肉不笑：“餐齐了请慢用。” 林卓安嘴角抽搐，“你说给我做饭，就这？” 顾希芮挑眉，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说给你做饭，又没说你能点餐。” 林卓安抿直嘴唇，“我现在换回痛痛飞走，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生米煮成熟饭，小丫头十分得意，“我说了，那招我学废了，现在就只会一招叫痛痛飞来，你想试试也行，刚才可是你自己答应换成做饭的，堂堂林大总裁可不能出尔反尔。” 顾希芮一番巧言如簧加道德绑架，林卓安只能妥协。 他打开盖子，一边拌面一边感叹道：“以前你只会烧开水，那是你小，我还以为走这么多年，你多少能有点长进。” “结果你上次用开水给我温奶，这回用开水给我泡面，”他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到底是离不开烧开水这项核心技术。” 顾希芮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不吃算了，自己叫外卖去。”说着伸手要去拿他的面，林卓安眼疾手快把面送入口中，又收获了她一句“急什么，吃完了又没有续杯”以及两个大白眼。 面快要吃完时，门铃响了，物业管家把外卖送到了门口。 “什么时候叫了老火粥？”林卓安关上门，问坐在高脚凳上晃荡着两条腿的小丫头。 她擦擦嘴，没看他，“就烧开水的时候呗。” 男人无声笑了下，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倒出一半粥分给她，“再吃点，一人一半。” 顾希芮闻声偏头看了他一眼，他低头专心的喝粥，她便很快收回视线。 白城有句老话说——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以前每次分吃什么东西时，林卓安都得这么念叨一句，后来她也习惯这么做，可拉黑他之后，她就把这句俗语打成了“伪科学”，再也不提了。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儿，是助理的电话打破了沉默，助理噼里啪啦的汇报了不少，林卓安始终微扬着嘴角，一脸的志在必得。 “怎么说？”电话一挂断，顾希芮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跟我预料的一模一样，”林卓安淡淡的说，“甩刀上只有梁泽一个人的指纹，那条巷子口有个挺早以前的治安监控，没那么高级不能旋转，但能拍到他们挟持你进入后巷的画面，雇凶也不用说，有据可查，这些加起来，足以说明他们两个主谋的主观恶意很大。” “对对，这恶意也太大了，我还纳闷呢，对付一个我，两个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子不够，还得雇两个小流氓，这是对我的武艺有什么误解？”顾希芮无语的托着下巴，止不住摇头。 “也不能算是误解，”林卓安撇撇嘴，“吴嘉文被你用高跟鞋戳成个……我助理原话说的是，被你戳成个释迦果，满头满脸包。” “哈哈哈哈活该，”顾希芮笑了半天，“我这算正当防卫应该没人有意见吧？” “当然，我助理说，就没见过这么惨的嫌疑人，”他也忍俊不禁，“上面对这事的意见是，从重从快处理，老谭说保守估计也得五年，看最终怎么定性，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的律师团吧。” “打一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要治他们，狠狠来这么一次就够了。”他说这话时眼神凌厉，“只是比我想像中，来得更早。” 顾希芮眉头一拧，“那你也不用搭上自己受伤啊，当时情况那么危急，万一没控制好力道怎么办？万一他打得红了眼，看到手里多了新装备，胆子更肥了追着你捅怎么办？” “会重伤，会要命，所以呢？”林卓安偏过头看着她，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揉了把她的后脑勺，神情放缓道，“有那么多万一那么多可能，每一个可能性都可能走向大相径庭的结局。但我不去想万一失败会怎样，我只想着，万一这计划成功了，就能给你几年的清净自由。” “然后就努力去实现你预想的那种可能。” “希希，”林卓安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我想做的事，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愿意拼命去试试。” “吴嘉文被人揍这事，我知道是余漾干的，但他还说什么奖学金没有了、导师穿小鞋，那些……是你干的？”顾希芮后知后觉。 “你想多了，那些手段太低级。”他幽幽开口答道，“你以为亲眼见到你跟人打架之后，我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我还来不及找他们秋后算账，反倒自己送上门来，这机会千载难逢，当然是要好好利用一下，新仇旧恨一起报。” 顾希芮想到什么，伸手拽住他的前襟把他脸转过来，“林卓安你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不对，那天在酒店，你、你看到我了？”她慢慢回想去捉奸那晚，“还是说……那天的视频根本是你发的？！” 林卓安笑笑，算是默认。 “你真觉得酒店愿意开罪自己的住客，坚持追究到底？” “你真以为以他们两个人的经济情况，可以随便在奢华五星酒店里开行政套房？” 他不再往下说，顾希芮脑子里却渐渐清晰起来。 除了他说的那些，还有很多事情其实早就有破绽。 第57页 她去前台报个名字就顺利拿到房卡，如果都这么简单，那酒店还有什么住客隐私可言？酒店方报警，梁泽被拘留，以及她那时候就没想通的事情——还有什么人能只手遮天，把这么轰动的事情盖得滴水不漏？ 酒店公关，怕是没这么大本事。 差不多是，她什么都没做，这事就这么摆平了。 可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顾希芮想到这里，难以置信的盯着林卓安问，“你早就知道我跟他在一起？” “我当然知道，傅博的亲妹妹傅茜，在白大比你小一届。”他淡定的回答她。 “那你也应该早就知道吴嘉文是gay，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又问。 “我那时才知道不久，是傅茜告诉我的，”林卓安点头认可，“你当年生我气，把我全渠道拉黑，如果我骤然跑出来说这事，你只会更讨厌我。” “所以呢？就看着我跟他交往，然后就做个局叫我自己发现真相？”顾希芮难以理解，“期待男主掉马，你也有这个癖好？” 林卓安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掉马，他摊开手，“人往往只相信自己所见所闻，哪怕有时并不是事情的本来面目。” “那我万一没发现，毕业就跟他结婚了呢？我不成同妻了？” “同妻？”林卓安哑然失笑，“我们有婚约这件事，你是不是又选择性失忆了？” “不不不不，”顾希芮耐心的辩驳道，“那这样，如果我男朋友不是吴嘉文呢？如果我有关系很好的男朋友呢？” “这个，想过，”林卓啊站起身来，垂眼看着她，“贪财的就给钱叫他离开，好色的就买通个人去勾搭，每个人都有弱点，这不难办。” “不过如果真有一个男人，不图钱也不图色的对你好，那我还是挺感动的。” “那你就会退婚成全我们？”她问。 “不可能，”他笑，“照样搅黄。” “你是不是人？” “是人，但不是什么好人。”林卓安拍拍她的头发，坦荡的承认，“这些同样都是假设性的问题，今时今日来回答，其实没有意义。” “还是那句话，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如我所愿，我也愿意拼一回。” “我承认这有点激进，好在我运气不错，从没失手过。” 这些话，顾希芮反复揣测了半天，想要问点别的，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几近午夜，林卓安打发她早点休息，半扶着她回到卧室，临走时交代，如果半夜有什么情况就随时打给他，顾希芮满口说好。 “你有我电话吧？存了什么名字？”他随口问道。 “呃……就林总还是林卓安来着吧，我忘了，”顾希芮敷衍道，再一摸身上，“咦我手机呢？” 林卓安叫她等着，自己快步走回厨房，一边走一边拨通了她的号码，顺着电话铃寻找声音来源。 顾希芮忍着脚底的痛再次打开房门时，林卓安把她的手机递到眼前，她刚要接，他手一抬，悬在她的头顶上方。 冒着青色胡茬，脸上挂着两道小伤口的男人挑眉问道，“顾门，林氏？” 第31章 游戏公司打来电话时，遇袭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 “谢谢李总好意……对，我家那个小孩儿说写的不好，是练手的黑历史，就不拿出来献丑了，好，谢谢，有劳。”林卓安挂了电话，拿着亲手煮好的红茶回到书房，放在顾希芮的手边，她盯着电脑屏幕，伸手拿起桌上切好的柠檬片丢进去搅了搅，面前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笔记。 “唔……正点。”她喝了一口，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游戏公司电话又打你那里去了？” “嗯，照你说的，回了。”林卓安瞧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说道：“以前太爷爷的教导，我看你是忘没影儿了。” 顾希芮：“哪句？‘工’字不出头？” 林卓安摇头。 顾希芮：“忍气求财？” 林卓安还是摇头。 顾希芮想不出来，便双手抱拳：“顾家好像没有什么传女不传男的教导啊，请赐教。” 林卓安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答道：“太爷爷说过，有钱不赚王八蛋。” 顾希芮：…… 这算哪门子教导。 “我不想跟游戏公司签合约，是因为你参与进来了，”顾希芮不以为然，“赚钱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我希望自己的作品是靠质量取胜，而不是靠你这层关系，所以宁可不签，反正也没多少钱。” “这么有骨气？”林卓安笑问。 顾希芮点头，“我们文化产业人士，可是很有文人墨客的风骨呢。” “那如果合约后面多加两个0呢？” 顾希芮喝茶的手一顿，扬起脸道，“来，键盘给我拿来，我还能再给您写十万字番外。” “就你皮，”林卓安乐了，拿起纸巾擦去她嘴角的茶渍，“你最近都在学酒店和餐饮经营的课程，是想自己试试？” 顾希芮盯着屏幕，漫不经心点点头，“写网文太玄了，不是个长久之计，可以当爱好写着玩，那以前我爸就是做这个发家的，我也觉得这行的门槛比较低。” 林卓安想起助理前几天就给自己的回复，林氏在白城的项目C是商住项目，其中好位置的商铺还没招租就已经有各路神仙在想法子疏通，他一直没跟顾希芮直接提，怕又得像上次小说版权的事情那样弄巧成拙，就一直按着。 第58页 这切切实实听她回绝掉了游戏公司诚意满满的邀约，林卓安心里就有数了，他给助理回了个“无需保留，正常招商”，不再打那些主意。 不过实际的她不需要，作为比她早在商场沉浮了几年的人来说，他稍微提点一下也是合情合理。 “思路没问题，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他拉过另一张椅子在她身后坐下。 顾希芮回过头来，捏了捏鼻骨，“我自己么，倾向于做现在比较火的网红餐厅或酒店。” “顺应潮流，”林卓安点头，“白城旅游资源丰富，酒店和餐饮行业相对发达，单是五星级酒店就有三十多家，密度已经很大，而且高端商务人士通常会选择比较固定的品牌旗下的酒店。” “对，有得选的话，一般都会选择自己最常用的酒店品牌，还可以累积积分换住换里程什么的。”顾希芮认真的听着，不时插几句。 “对，如果是做自有品牌，像小叔公先前那样，前期投入不小，想要连锁的难度也大，那如果是建好酒店，再雇佣管理团队的话，投入就更大了，”林卓安闲适的坐在椅子上，拄着写字桌，看着认真听讲的小朋友就难掩笑意，翻了她写得密密实实的笔记，“没白做功课，先小试牛刀，做特□□红民宿或者餐厅试水，现在年轻人普遍有从众打卡的心理，自媒体社交又发达，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来做推广。”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找明星来试住，那些明星在综艺里去过的打卡地，有些甚至能带火一个地区。” “对对对，”顾希芮惊喜点头，突然一顿，“但，请明星是不是会很贵？” “不会，我跟你说过帝都的那个兄弟谢炀，叫他和女朋友过来玩几天就是了，他女朋友就是……”林卓安凑到她耳边说了个名字。 顾希芮“嗷嗷嗷”叫着跳起来：“真的吗！太劲爆了！他们俩什么状况？不是……我我我……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林卓安兴致盎然的瞧着小丫头激动的在原地蹦跳，弯起了嘴角，不由得伸手拉住她手腕，“淡定点，想见明星还不容易？小傻子，还想见谁，我给你安排。” 顾希芮喜不自胜，一口气秃噜出来七八个名字。 全都是男的，鲜肉腊肉影帝顶流，她说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 林卓安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拉着她手腕的手也加了力道。 顾希芮一吃痛，身子一倾，直接按在他受伤的那条手臂上。 林卓安脸色“唰”一下白了，捂着手臂表情痛苦。 “坏了坏了，叫你捏我！”她一边慌乱的检查他的伤口，一边四下找手机，“先忍忍，叫私人医生过来看一下！” “不用……就，就是有点疼，一会就好了。”林卓安伸手拦住她。 顾希芮反抓住他的手臂，“好好好，我先给你痛、痛、飞走～” “痛、痛、飞走～” 她蹲在林卓安的腿边，一边敷衍的把无法物化的“痛痛”抓起来丢掉，一边低头翻找着医生的号码。 突然手里一空，她一抬头，眼睛倏然瞪大，“……你敢耍我！” “还骗我……你今年八岁吗大哥！” 林卓安额头上还带着薄汗，神情倒是很快缓和过来。 “刚才真痛，没骗你。” “我信你个鬼。”顾希芮瞥了一眼他的手臂，包扎的好好的，根本没有渗血。 “不是手臂上的伤口痛，”林卓安有点为难的开口，“是……” 他视线往肚脐以下、身体的几何中心处飘去。 顾希芮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被他一捏没站稳，扑下去时两手撑住才没直接扑进他怀里。 当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伤口上，另一只手…… 她脸“蹭”地红了！ 另一只手好像是撑在了……据说痛起来比女人生孩子都痛的那个地方…… “那个……对、对、对不起，不该在你伤口上撒盐，不是，不该……嗐……对不起啦……”她索性捂住了脸。 当晚，顾希芮甚是乖巧，亲自跑出去打包了一份龙虾沙拉、鲍汁捞饭和佛跳墙回来，甚至还偷偷打电话问余漾，这种情况吃烤大腰子有没有用。 余漾在电话里笑得上不来气，“大小姐，以形补形那也不是吃大腰子，叫他吃烤牛鞭去，不过你晚上可得把房门关好……” “滚，”顾希芮啐他，“脑子里有别的事儿吗你？” “我有啊，问题是你们家大侄子正值壮年，是吧，血气方刚的，你如花似玉一大姑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合法的，再让人吃那么补，卧槽作孽啊，你还不如把他手脚捆起来给他放小电影。” 顾希芮把他的荤话捻熄在电话里，又加了一份菜心，还是叫大侄子多吃青菜，清心寡欲。 林卓安手伤还没好彻底，这几日不安排应酬，都在家里办公。 顾希芮一早就被他叫起来，催着赶紧去收拾，要带她出门去吃早餐。 “快点，上了车路上你再睡会，带你去吃好的。” “什么好东西啊，这么早……”顾希芮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城西一家粥铺，粥底是秘制配方熬的，特别香，里面可以加很多辅料，”林卓安在路上跟她解释，“生意很好，关键是上午卖完就卖完了，越往后面可加的东西就越来越少。” 第59页 难怪这么早把她拉出来。 “我先睡了啊，到了叫我。”顾希芮坐在副驾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抱着手臂很快又睡着了。 林卓安开得很稳，她真妥妥睡了一路，到了那家所谓经典地道的粥店时，顾希芮惊呆了，“这才不到十点，橱窗里的配料已经空了一半。 两人随便点了点，并排坐在窗边吃早餐。 “没骗你吧，生意是真的很好，”林卓安道，“估计等我们吃完，也就没什么配料了。” “饥饿营销？不值当啊，这么多人来吃，开24小时多好？”小丫头纳闷的问，“爷爷不是说么，有钱不赚大笨蛋。” “你好好想想，除了饥饿营销，还有什么？”林卓安聊天似的闲问。 “呃……不缺钱，所以不想太累？”小丫头只想到这个。 “或许吧，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林卓安耐心分析着，“你看看可加的配料里，最贵的是什么？” “当然是海鲜喽，你看刚刚我们后面那个好像是游客，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要把想吃的都点上，一碗粥加完配料一百多，老板直接多送了一碗粥底来装。” “嗯，我们小丫头有进步，细心多了，”林卓安表扬道，“但是海鲜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一个‘鲜’字啊！” “噢——”顾希芮恍然大悟，“对哦，每天卖完就关店，说明每一天早上开门时的海鲜都是新鲜的！” 林卓安满意的点头，“不错，赶紧吃吧，过几天带你去另外一家。” “好！”顾希芮开心的笑出声来。 看着林卓安，她有时会恍然觉得他们没有“决裂”过，依然还是从前生活在怀德时那样。 可好像又有些什么东西，默默的变得不大一样了。 第32章 深夜，睡在副驾驶位上的顾希芮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极为陌生的环境，像是开到了偏僻的近郊，人烟稀少，路灯发着昏黄的光，瘆人。 “这哪儿？”她突然警觉起来，“我们到郊区来干嘛？” “当然是来把你卖掉啊，”大G驾驶位上男人衣着休闲，头发洗完没有打理，软顺的垂在额前，偏头看她一眼，幽幽笑了：“我们都已经出了白城，现在刚进顺城。” “顺、顺城？！”顾希芮立起身子，“吃个宵夜……你给我跑出来一百多公里？！” “有什么问题？”他问，“吃饭皇帝大。” 顾希芮无语，又窝回去。 车又开了没多久，拐入一条街，街边都是大大小小的餐厅，但大都关着门，顾希芮满腹狐疑的看看林卓安，“你确定这么荒凉的地方有宵夜吃？” “信我。”他言简意赅道。 两三分钟后，他们的车一拐过转角，一家平平无奇的大排档映入眼帘。顾希芮猛扑到窗上，看看手机，再看看车里的时间，“不是吧……” “半夜十二点，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都是赶着时间过来的。”他眨眨眼，“吃完你就知道，这一百多公里跑得不虚此行。” 顾希芮彻底醒盹儿了，她坐在座位上，看着林卓安娴熟的随着人流排队去选料，跟老板称重付钱，交代了三言两语，便脚步轻盈的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还好来的早，好点的部位都还有。” 她看着连招牌都没有的大排档，难以置信的问，“大家到底是来吃什么啊？这也太拼了！” 林卓安拿出湿巾把桌子又擦了一边，“带你来吃的这家排档，专做猪杂粥的，在顺城很有名。” “就为了来喝粥？”顾希芮实在难以想象，“这地方离顺城市区多远？” “三四十公里吧，不近，”他耐心解释道，“因为这附近有个屠宰场，每天半夜屠宰场一杀猪，猪杂马上取回来，煮粥或者做铁板猪杂，非常鲜美，口感相当棒。” “所以这样的店一般都不会在太中心的位置，精髓就在于……” “新鲜。”顾希芮点头，感激的看着他，“我懂了，就像吉拉朵生蚝，上岸马上吃的道理一样。” “聪明，”林卓安拿出旅行餐具给她，“吃吧，小馋猫。” 半小时后，顾希芮坐在副驾上，挺着小肚皮，“我的老天鹅啊……太好吃了，超级无敌霹雳旋风螺旋好吃……” “你瞧，现在才来的已经没什么料了，”林卓安启动了车子，“一百多公里，值吗？” “值！太值了，就是我自己太five，真想再来一碗粥啊，或者打包带走？” “新鲜的东西吃的是新鲜，打包就没必要了，你想吃，我们随时可以来，”他看看后视镜，“现在出停车场都得排队，你看多火爆，走了，把安全带系上。” “我，我等会儿再系，好撑啊。”顾希芮顺时针抚摸着肚皮，一脸餍足。 “出去没一会儿就上高速了，系上。”林卓安探身过来替她把安全带扣好，一低头，小丫头正撑得轻轻呼气，气息喷在他脸上，香香的，痒痒的。 顾希芮也闻到了他的洗发水气味，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中意海盐。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气息无疑是最直白的介质。 顾希芮看着一如既往让人怦然心动的侧颜，攥紧了手心。 猪杂吃多了，大概也能以形补形壮个胆。 都是内脏，离得不远。 林卓安长睫微微颤了颤，眸色深沉，伸手轻轻扣住小姑娘细白的颈侧，顾希芮眉头一皱，下意识往后躲，可惜避无可避。 第60页 “我以为这段日子，我做的已经很明显了。”他看着抿起的粉嫩小嘴，有种盖章的冲动，“希希，我……”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后车等的不耐烦了，一边闪远光，一边狂按喇叭，还按出了节奏。 林卓安深吸一口气，松开半拢在怀里的姑娘，坐了回去，瞬间踩下油门的轰鸣也没盖过他阴沉的一声“操”。 接到远嫁好友的电话时，顾希芮也犯了难。 半年前就答应了要给好友婚礼做伴娘，那时候她根本不当自己是个已婚人士，也没对好友提起林卓安这档子关系，痛快的就应下了。 现在怎么办呢？ 林卓安为她弄了一身伤，这段时间又总带她去吃各种特色美食，高大上的分子料理意境菜，接地气的大排档，年轻人聚集的餐吧和精酿吧，每去一家她都能有点收获，再加上他适当的启发，确实受益良多。 尽管心里还横亘着千沟万壑，但她得承认，林卓安自从回来白城长住，对她似乎比上学时更要成熟周到。 上学时他还时不时批评教育她，现在对她近乎有求必应，而且经常是超出预期的大满足。 她端详了一会请帖，放进包里。 一个晚上而已，随便都能应付过去。 隐婚能算婚么？ 晚饭时，林卓安问她周六有没有安排，“没事的话我们开车再去顺城，白天在市中心吃，晚上去吃猪杂粥怎么样？” “呃，那天我约了唐添添他们一起吃饭，都好久没见了，改天吧。”顾希芮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的扯谎。 林卓安只得作罢，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信息。 “情况有变，周六没安排了，告诉钟老的助理，周六我会去参加小智的婚礼。” 助理秒回了一个“好”。 周六一早，顾希芮还没等他的早餐做好，就等不及要走了，“唐添添约了brunch，我就不在家吃了哈，回见！” 林卓安斜倚着门边道，“我晚上也有饭局，你自己解决，开车小心，晚上见。” 两人谁都没想到，重逢比想象中来得早一些。 今日喜宴的主家是一早移居港岛的商界大佬钟老，他最小的儿子结婚，特地回到家乡白城补摆喜宴。 林卓安衣着低调奢华的到了酒店时，引起不小的轰动。喜宴不收礼金，他直接找到新郎，把一个精致的盒子塞在他手里，“收了，送你的玩具。” 新郎小智笑笑，“哇哦，阿斯顿马丁，好大的玩具，谢谢林哥。” 林卓安原是不打算来的，因为参加类似场合时不停会有人来敬酒攀谈，医生叮嘱他要注意养胃，不能再喝酒，为了避免麻烦，他索性决定不来。 可钟老和他最疼的小儿子接连给他打电话，加上小丫头又没有跟他去玩儿的档期，一权衡，还是来捧个场吧。 身着烟粉色轻纱礼服裙的十二人伴娘团，分别挽着十二位伴郎的臂弯款款走上台时，全场掌声雷动。 顾希芮走在最前面，按之前排好的队形，十二对伴郎伴娘每对站在一个花柱边，两两相对，等着过一会儿新娘挽着父亲登场的重头戏。 顾希芮搭配的那个伴郎风趣幽默，是白城小有名气的连锁超市老板，一路走上来都在安慰她：“美女你不要紧张，就当台下两边坐着的都是萝卜白菜。” 顾希芮强忍着笑，从牙缝里挤出来，“两边是菜，我们慢悠悠走过来，他们是不是会吐豌豆丢西瓜来打我们？” 伴郎秒懂：“你以为是植物大战僵尸啊！哈哈哈哈！” 顾希芮拼命抿紧嘴唇绝不笑场，走到定点位置，笑盈盈的挽着伴郎转身时，脸上的笑意差点被冻成冰块掉地上！ 林卓安赫然就坐在主桌，正对着她站的位置。 他早就看到光彩照人的小丫头了。十二人伴娘团，加上珠光宝气妆容精致、拖着五米长手工婚纱的新娘，都没能掩住她的光芒。 小丫头肤白胜雪，头发做了几个自然的卷，配上轻纱裙，整个人像个只喝露水的小仙女一样，明媚又可爱。 但旁边那只，就有点烦人了。 顾希芮身边的伴郎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台下正襟危坐的那位贵客他当然晓得，伴郎友好的微微点头，担心自己动作不明显，又稍大幅度的点了下头，而林卓安全程冷漠，脸色深沉，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来抢亲。 身后一桌几个年轻人也注意到了顾希芮，窃窃私语道：“站第一个的那个妹，哇好正！脸蛋身材都是超一流！哇那个锁骨太会长了……” 林卓安视线落在她抹胸的礼服上，听着身后的声音，脸色黑得快要滴墨。 顾希芮在他犀利的眼神中熬到了礼成，有人想要去跟养眼的伴郎伴娘团合影，林卓安身后几人一听，也不甘人后，私底下商量着“等下他们去签到台那边拍照，咱们也去，我去管那个漂亮妹妹要个电话。” “人家要是不给呢？” “那就合个影，趁机搂一把也好啊，白白嫩嫩的。” “哎对，可以可以可以。” “咔嚓！”一声脆响，林卓安手中的红酒杯裂了条缝，马上有人上来关切，帮忙清理。 “没事，没有割伤，大概是热胀冷缩，”他处变不惊道，“我去下洗手间，失陪。” 第61页 顾希芮跟着大家一起出来，到了签到台，配合着钟老的贵客象征性拍了几张照后，各自散了准备换衣服去吃饭，突然又有几个大小伙子跑上前来，一边叫着，“先别走别走，拜托，我们就拍一张，谢谢谢谢……” 顾希芮都已经走到了墙边，大喜的日子，大家也都愿意配合，她也抬脚往回走，结果没走两步，前面遇到个拦路虎。 熟悉的气息撞过来，再一晃神，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句“后面缎带松了”，和披在她身上的黑色高订西装外套。 第33章 顾希芮陪着新娘去换了敬酒礼服，一回来，二位新人就随着司仪去台上敬酒了，她四下一打量，原本安排好的伴郎伴娘桌已经没位子了。 伴娘团里几个熟识的帮着找空位，早些时候要跟她合影的几个男生腾出个位子来，一直朝她挥手。 “美你美你！介里介里有位几！”一个微胖的男人叫了好几遍，顾希芮才依稀分辨出是在叫她，告诉她自己那桌还有位子。 她指了指自己，美……你？ 又看了下那人旁边的，位……几？ 洋气。 两相比较之下，顾希芮果断选择了后者。 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西装，抬腿要走，身后传来个不高不低的声音，“西装，可以还我了吗？” 声音来自于主桌，她不回头都知道是谁。 顾希芮心虚的看了看周围，好在这对新人，新郎久居港岛，新娘从小也不在白城长大，不必担心有什么熟人撞见，她披着林卓安的西装，低着头快步走过去。 林卓安漫不经心的接过西装，往身边的椅背上一搭，随口道：“这儿没人，没位子就坐吧。”然后又回头去跟身边人聊白城的新项目去了。 顾希芮假模假式谢了一句，轻手轻脚的坐下，主桌上坐着的都是大佬，没人认识她，也没人真在认真吃。 喜宴只邀请了亲朋和关系过硬的好友，喜帖上早标注了“有专业摄影团队负责拍摄，谢绝宾客自行拍摄外传”，因此一些身份敏感人士才能安心出席，宾客之间巴不得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social一下，二十人的大桌上觥筹交错，只她一个人，闷头默默践行着光盘行动，深藏功与名。 服务员来上菜，是按位上的招牌佛跳墙，一人一盅，还没上桌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香气，顾希芮眼睛一亮，这家的佛跳墙是用足了工夫吊老母鸡汤，加上十几种名贵食材制成的，平时都要提前预订才吃得到。 林卓安坐在她左手边，一直在和另一边的人聊天，说的明明是中文，许多字眼也常听到，可连成段来听，就不太懂。 服务员把一人份的炖盅放在林卓安面前，揭开盅盖，请他慢用，又在顾希芮的面前放下炖盅，小丫头满心欢喜的低头闻，服务员揭开盖子的瞬间，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挡在她面前，炖盅里的水蒸汽骤然腾起，都扑在了他手心里。 等她明白过来他在做什么时，林卓安已经收回了手，顺道拿起湿毛巾擦了擦，回头接着与人交谈，他动作很快，没人注意到，只有顾希芮坐在位子上心跳如擂鼓。 “林总林总，久仰大名，我是XX公司的，能在这遇到真是太有缘分了……”一个男人自己端着酒杯过来，林卓安得体的点头，“幸会。” “上次钟老牵线，林氏及时出手拉了小弟一把，实在是万分感激，来，林总，这杯我敬你！” 顾希芮捞了个大元贝送进嘴里，闻言抬头看看那男人，心说林卓安二十九岁，这位这么年轻就地中海，一定是工作太福报了。 只听林卓安淡然道，“宋总不必太过自谦，都是钟老的朋友，按年纪我该叫您声宋哥，来。” 他端起手边酒杯一口喝掉，然后举举空杯示意，对方惊喜连连，表示以后但凡林氏有用的上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句，他定当全力以赴。 “你不能喝酒！”人走后顾希芮一瞧，他手边的分酒器已经见底，就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压声道：“这可是医生说的。” 前阵子他受伤送医时，医生特地叮嘱过，他胃不好，又挨了一铁棍子，千万得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更不能喝酒。 “没事，”他扭头偷偷眨了下眼睛，“我有数。” “你有树，我还有花有草呢，”小丫头眼尾一扬，“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管不了你了还？” 林卓安没忍住，赶紧假装咳了两声掩饰笑意，手一抬抚上眉骨，沉声道，“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顾希芮，你的帐，咱们回去再算。” 顾希芮瞬间安静如鸡，只听男人敷衍了身边人两句之后，转过头趁着添酒，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长本事了你，敢骗我，欠收拾。” 理亏的小丫头捞起个花菇，使了大力用后槽牙嚼得稀碎。 “……哎，林总这就是你不对了！”不知道哪里又跑来个粗声粗气的男人，虽然是叫着林卓安，但说话却朝着顾希芮，“刚才我要坐这里你说有人了，我还以为是陈总或者王总他们要坐，哎这位美女，稍微让让，我跟林总说几句话，好吧。” 不是“好吧？” 是，“好吧。” 并没在征询她愿不愿意，而是明目张胆的赶人。 顾希芮嘴里东西还没咽下去，不等她开口，身边已经响起一声，“不好。” 第62页 …… 林卓安斯文的擦了擦嘴，慢条斯理的开口，“李总要跟我聊的我上次已经说过，招标都是公开透明的，这个项目也是多方关注的，恕我无能为力。” “至于这位小姐，她是新郎新娘的好朋友，刚才小智特地叮嘱我关照，她还没吃完，就不必麻烦换座了。” 顾希芮回头抱歉的笑笑，这人不光粗声粗气，生得是腰粗腿短，特敦实。戴着一指头粗的大金链子，腕上还有个手串，这大哥竟然能把这二者有机的结合在一起，她在心里手动佩服。 讲讲道理，不能因为您长得像个坦克，就对别人实施无差别攻击。 坦克哥没想到还没说到正事儿就吃了瘪，脸上顿时有点不大好看，他看看钟老，盼着他能帮忙打个圆场，谁知一身红色唐装的老头儿笑眯眯的点点头，“没错儿，小智也跟我说了，让人家姑娘好好吃饭，咱今天不提别的了，待会儿他们要过来敬酒了。” 坦克哥一听，顺着台阶下来，“是是是，钟老，怪我怪我，不看场合，那林总，我就不叨扰了，来我敬您一杯！” 林卓安扯了扯嘴角，顾希芮清楚的看到，他眼睛动都没动，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林卓安还没碰到酒杯，就被小丫头给拿走了。 她把酒倒进自己杯子里，一口喝掉，辣得捂嘴直抽气，缓了缓才开口说道，“这位大哥不好意思，都是长辈，我坐这桌有点不合适，这杯酒还是我敬您吧。” 坦克哥头先没注意，这眼下一看，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说话也乖巧，也不好怪在她头上，于是咧嘴一笑，“嗐，都是来给钟老道喜的，小事儿小事儿，你们坐着慢慢吃，回见回见。” 之后陆续又来了几批人，林卓安再怎么防，小丫头总能找到各种说辞来替他喝了这酒，于是众人眼见着自持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黑，到第四个人来时，钟老使了眼色，那人识趣的回去了。 最后一道甜汤上来，就是说明喜宴可以结束了，有愿意继续畅饮的可以留下，要走的也可以离席了。 钟家不愧是老牌豪门，准备的喜宴手礼是港岛最知名的点心大师、半岛酒店前点心主厨自创品牌的甜品礼盒，以及香调随机的男女款祖马龙香水。 顾希芮早早去换了衣服，喜宴刚结束，代驾不大好叫，她便放弃了，决定把车停在酒店，拎着一堆东西走去外面叫出租车。 才到路口，就见一辆陌生的车闪了下远光，她下意识想到什么，心虚的看看周围，做贼似的走过去。 上了车才送口气，“你居然带了助理？有备而来啊！” 前面开车的小助理有苦难言，本来总裁放他这半天假的，谁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被总裁一个电话召来待命，现在明白了，还不就是为了接太太一起回家吗。 总裁似乎听到了他的意念，大发慈悲的叫他停在翡翠湾大门口，不必绕路去地下车库，小助理感恩戴德的一脚油门踩下去，很快消失在路口。 折腾了一天，喝完酒又吹了夜风，不知是上头还是犯困，顾希芮脑袋晕晕的，一路闷声跟在林卓安的身后往家走。翡翠湾都是豪宅，业主多是全国各地的富豪投资置业或度假居住，因此入住率并不高，夜里走着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林卓安将就着她的频率走着走着，穿过一片景观绿化时，突然停下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顾希芮突然眼神一清：“你干嘛？” 他淡声道：“这里黑。” 顾希芮：“我不怕黑啊。”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几秒钟后，顾希芮感觉他的手从她腕上滑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咬牙发着狠的说，“我怕。” 一进到电梯里，顾希芮手上一紧，就被抵在墙角中间，林卓安压抑了整晚，现下终于不用再忍，熟悉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在小小的三角区内。 “顾太太，我离开白城十年，可能对风俗习惯不是很了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已婚人士可以给别人做伴娘了？嗯？” 顾希芮晚上喝了几杯，果然是酒壮怂人胆，从前被校霸大侄子支配的恐惧一去不返，她理直气壮的扬起小脸，“合约婚姻不算！” “那怎样才算？”林卓安腾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把人抱在怀里，“这样算不算？” 顾希芮整个人傻掉，推了他几下，纹丝不动。 “不算吗？”他低头在她脸颊上重重一吻，“这样呢？” “这不……” 话没说完，唇上突然被温软的触碰了一下，抬起眼，正撞上近在咫尺的一对黑眸。 “这回算了吗？”林卓安问，“顾太太，我给你盖个章，法律承认我，记住了吗？” 他伸手插进她柔顺的发间，扣住她的后脑勺，眼中波澜万丈，“我今天才发现，我的小丫头，是真的长大了啊。” “等我处理好家事，”他松开手伸进口袋，眼神一刻不离，笃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定光明正大的，娶你。” 顾希芮手上一凉，抬起手来，无名指根处，戴上了一枚璀璨夺目的水滴型粉钻戒指。 第34章 戒指安静的躺在书桌上，顾希芮在灯光下看看左手的无名指，戴的时间太短，一丁点儿戒痕都没有。 就像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又好像年少时不清不楚的依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结束了。 第63页 几个小时前，林卓安在电梯里强势的给她戴在手上时，她还处在“被盖章”的震惊中，乍见这么大一颗钻戒，小丫头懵逼了半天，搜肠刮肚的竟然挤出一句：“真的假的？” “这么大，不会是锆石吧？” “有GIA证书吗？” 质疑三连一出，林卓安神情款款的表情凝固了五秒，整个垮掉。 顾希芮其实对钻石珠宝没什么研究，她觉得这些东西，有钱你就懂，大不了挨两回宰，没钱的话，懂了也白懂。 林卓安不知是有心为之，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买到她曾经随口提过的粉钻。 那还是林卓安离开顾家的第二年，她送林卓安去机场时，在机场大屏幕上看到的一则新闻。 一颗颜色净度切工近乎完美的水滴型粉钻，因为这么完美的粉钻本就罕有，又恰好重5.20克拉，包涵“我爱你”的浪漫寓意，因此在佳士德拍出了上亿的价格，被国外某低调神秘的收藏家收入囊中。 彼时顾希芮还不知道她大哥大嫂做的那些事，也还对林卓安万分鄙视，因而在顾远达叫她问林卓安，冬至那天要不要跟着顾家人一起，回酆城老家参加九年一次的大型祭祖活动时，顾希芮“不小心忘了”及时通知他，到了冬至前两天准备动身时，顾希芮才假模假式的告诉老爸，林卓安很忙，不回来祭祖了。 他一个姓林的，回来祭拜我们顾家祖先干什么？客串啊？ 结果冬至的前一天，他们一行人上午刚到了酆城，傍晚时分，林卓安居然就出现在顾家的祖宅门前。 顾希芮还记着，他当时穿着牛仔裤棒球服，双肩包背在单边肩头，风尘仆仆，眼里有光。 顾家人十分意外，包括顾长江和齐静如，说心里没点触动是假的。 顾远达问起林卓安，不是说不回来么，顾希芮赶紧插话道：“对啊，那天我问你你还说没空。” 林卓安看她一眼，从善如流的对顾远达说，“那天希希告诉我的时候，确实没空，后来情况有变，我看还来得及，就赶回来了，明天祭祖之后下午就走。” 小丫头松了口气，还算他识相。 可紧接着，顾远达就安排家里司机带着她第二天一起去送林卓安，再怎么说，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排除万难赶回来，顾家也绝不能坏了礼数。 顾希芮奉旨送机，一路上臭着个脸，林卓安几次试图跟她搭腔，小丫头都拙劣的敷衍了，几次之后，他索性放弃没话找话，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她的步子时快时慢，林卓安只能收敛大长腿走路的幅度，一路迁就着她。 直到看到那则粉钻拍卖的新闻，十几岁的小姑娘太容易被这种亮晶晶粉嫩嫩的物件吸引了，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越走越慢，最后停下来驻足欣赏。 “喜欢？”身边男人偏头问她。 她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没数明白成交价到底是几个零，准备从头数起的时候，已经播下一条新闻了。 于是她没什么好气的看了林卓安一眼，揶揄道，“喜欢啊，怎么，你打算带着来入赘顾家？” 林卓安语塞，才换完登机牌，顾希芮已经招招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时至今日，她依稀还记得这事儿，但只对那水滴形粉钻有个模糊的印象，如今桌上这枚，已经完美的嵌在戒托上，白金和碎钻拼出一个王冠的轮廓，粉钻就像嵌在王冠上的宝石，精美绝伦。 她的视线从桌上移开，落在刚震动几下的手机上。 【顾门林氏】：【图片】【图片】【图片】 林卓安还真的把钻戒的GIA鉴定证书给发过来了，上面清楚写着裸钻重量：5.20Ct。 顾希芮眉毛抽了抽，不是被神秘富豪收走了吗，他去哪里搞来的？ 她心说，要是敢质疑一句现在有什么证书造不了假之类的话，估计隔壁客房那位能直接把墙铲了过来大义灭亲。 【Siri】：好的收到，谢谢。 看到对话框上方的备注名，顾希芮眯了眯眼，这才想起来，整个晚上，林卓安叫她什么来着？顾太太？ 不是林太太，而是……顾太太？ 这又是什么意思？还真……带着钻戒来入赘了吗？ 而此时，墙的另一边，某人觉得这件事发展到现在的走向已经完全跑偏，这哪里是她小说里写的男主套路？ 壁咚也咚了，强吻太油腻，他就克制着轻触了下，然后表露心意。 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问钻戒是不是以次充好的锆石，有没有证书？ 然后他自证，连夜把刚到家睡下的助理又挖了起来，找出这颗独一无二全美粉钻的鉴定证书拍照发了过来。 再然后，小丫头说什么？ 好的收到？还谢谢？ 林卓安揉了揉跳痛的太阳穴，跑去阳台叼着根烟一直没点。 这小丫头，有毒。 顾希芮断更一礼拜了。 评论区都不敢仔细看，想都知道大概什么样。 她是真的卡文卡得厉害，在她提前写好的大纲里，到这时候男主就该变渣了，可前面大概铺垫的有点用力过猛，评论区里都在求小甜饼一路he完结，她左右摇摆不定，最后干脆挂了个请假条，讲自己要捋一下文的走向，一周后再更新。 余漾发来群视频邀请，一接通，看到的就是她苦大仇深的一张脸，唐添添和江莱也关切的问她这是怎么了。 第64页 “一言难尽呐，”顾希芮觉得这事儿都可以从一八那几年讲起，“周五见面聊吧，最近有家很火的日式居酒屋，咱们去康康。” 也刚好看看别人是怎样做生意的，等时机成熟，可以着手开始了，那也就可以参考她的考察结果，拉老爸来重操旧业。 周五晚上，江莱有工作临时放了鸽子，余漾和唐添添就担负起午夜情感夜话的男女主持工作，听顾希芮把林卓安回来以后发生的那些事儿说了个七七八八。 “……这不很明显吗，他喜欢你啊。”余漾斩钉截铁的说，“男人喜欢你奇怪吗希哥？我要是不认识你，我也喜欢你。” “怎么？认识我你滤镜就碎了呗？”顾希芮不服气。 “我意思是，男人对女孩子的喜欢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你长的漂亮，你身材好，你可爱，你飒，哪个点戳中男人，他都会觉得喜欢，”余漾给眼前这俩情感特困生补课，“决定喜欢很简单，决定喜欢多久，就很难。” “现在更大的问题是，”余漾不怀好意的笑笑，伸手撩拨一下顾希芮的头发，被她下意识一巴掌拍开，“喂！君子动口不动手！” 余漾笑着拍手，“这就对了！” “这就是你面对不喜欢的男生时的真实反应，以前我偶尔跟你勾肩搭背一下，你都是这个德行，再想想那孙子，”他看了顾希芮一眼，“侄子侄子，行了吧？现在更大的问题是，他对你酱酱酿酿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一视同仁狠狠拍开的吗？” 看着她语塞，余漾忽地捂着心口，“我好伤心，糖，给我人工呼吸。” 唐添添脸上“学到了学到了”的表情荡然无存，冷漠道：“不用抢救了，拔管子吧。” 几人一通说笑，菜上来时，余漾去洗手间，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 有客到。 “欢迎光临！” “谢谢，有预定，最大的榻榻米包间。” “好的，先跟您说明一下，这边最大包间是有最低消费三万块的哦。” “嗯，好，山崎25年一支。” “……那，那足够了。” 顾希芮耳朵一竖，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喝山崎25年？一瓶酒可以买白城一平方房子了。 是真踏马豪气。 “我觉得咱们这獭祭23，瞬间它就不香了……”唐添添也啧嘴感叹，“你说隔壁要是熟人多好。” 话音刚落，去洗手间的余漾一推门，满脸欣喜，“走，换地儿！碰到熟人了，咱们凑一桌吃！” 唐添添：…… 顾希芮拍拍她的肩膀：“姐们儿，咱们这嘴，是在哪座仙山开的光啊？能不能说我明天彩票中十个亿？” 可甫一进门，顾希芮笑不出来了，长桌另一头坐着的矜贵男人，不是林卓安又是谁？ 旁边，他的助理还在吧啦吧啦的跟店员安排加菜，林卓安一直听着身边的男人说什么，那男人与他差不多年纪，五官立体，看面相要老成圆滑些。 “呃，给林总和沈总介绍一下，那边是我的学弟，家里在白城经营夜店，父亲是……那位，”助理手指指天，意思是上面的人，“另外两位是他的好朋友，两位美女，咱们一起吃，林总、沈总不介意吧？” 林卓安摇摇头，眼神掠过顾希芮的脸，没有停留。 “当然，人多热闹。”沈昶朝着这边的三人颔首示意，教养极好。 “那个，余漾，我给你和你朋友介绍一下，”助理强装镇定，“这位是我们林总，电视上你们应该都见过，另一位是沈总，是我们林氏集团的副总，现在也负责帝都集团的事务。” 顾希芮他们三个都是人精，助理这么一说，他们多少明白过来。 “你有没有跟林卓安的助理说，我也在？”她偷偷问余漾。 “没有，路特助是我大学学长，见面了问我和谁来的，我说两个朋友，”余漾一拍大腿，“我光想着，反正林卓安喜欢你，带你来也没关系，忘了你们隐婚这事儿了。” 路特助过来时，也背着身暗暗擦了下额角的汗。 “现在你们就是余漾的朋友，多吃少说话，千万别露馅。”他叮嘱道。 “呃……是因为旁边那个什么沈总吗？”顾希芮低声问。 “对，”路特助答道，“林总生父的原配知道吗？” “惠子瑜？” “对，”路特助翻着iPad上面的菜单做掩饰，看准了林卓安和沈昶又聊上了，才快速附在顾希芮耳边说了一句， “他是惠总的人。” 第35章 “路助的学弟，还有两位美女，”菜上齐了，沈昶好脾气的隔着长桌招呼道，“是这样，我们今晚还有个会，随便过来吃个工作餐，没有外人，不必拘谨，人多吃饭也热闹。” 余漾朝坐在最远处的沈昶和林卓安举举酒杯，又向坐中间那三五个人点头示意，“谢谢沈总，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顾希芮和唐添添尽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温和笑了下，就凑在一起咬耳朵，决定坐个半小时借口还有第二场开溜，应该不算唐突。 沈昶笑着摇摇头，目光扫过三人，回头凑近林卓安低声说道，“林总，扎马尾那个还挺好看，又纯，还又有点冷，是不是？” 林卓安抬起眼尾瞟了一眼，收回了目光，似是全然不觉，“这种女孩子，不满大街都是么。” 第65页 两个服务生合力抬上一只帝王蟹，吸引了坐在中间几个人的注意，他们话一停，另一端的说话声就有点明显。 沈昶拿着杯子在林卓安面前的酒杯上磕了下，“当然是比不了晓曦这种正儿八经的名媛。” 林卓安意味不明的扯扯嘴角，“是吧。” 正常不过的两句对话，桌上其他几个公司高层都心有灵犀，逢迎的笑起来。 只有桌子这头的三人组发现，顾希芮一把掰断了蟹钳，像是要把已经被大卸八块的帝王蟹再给碎尸万段似的。 “都特么怪你！”唐添添低声骂着，在余漾后腰上狠狠拧了一把，余漾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咳嗽两声掩饰过去，旁边的人注意到动静看过来，顾希芮贴心的拿了杯水递到余漾的嘴边，“呛到了？赶紧喝水。” 喝完水，余漾突然双手捂住脸趴下去，待到松开手起来时，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路总助不明所以，“余漾怎么了？” 他勉强挤出个苦笑，眼睛还在不停的眨，一边擦泪一边说道：“我没事儿，就……就刚芥末吃多了。” 唐添添幸灾乐祸道，“芥末不要钱呗？使劲儿吃。” 顾希芮淡定的剥了个蟹腿肉放进余漾的碗里，“是吧。” 余漾被左右勾拳捣得眼冒金星，心说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路哥来这边跟人一起吃，避无可避一抬头，对上一双寒凉的眼睛。 他借口去洗手间漱口，赶紧给江莱打电话。 “喂，江莱，十分钟以后给我打个电话，理由随便编，反正能叫我赶紧撤就行……是是，我们仨吃饭呢……不是不是，后来出了状况，我三两句说不清楚，总之就比他妈最后的晚餐还鸿门宴，一会儿脱身了再讲……好，行，等你电话……” 从洗手间一出来，门口就站了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吓了他一跳。 “林总，你你你也亲自来上厕所啊？” 林卓安气笑了，“这事儿也能托管？” “也是也是，您请便。”余漾讪笑了下，准备走，可林卓安挡在门口分毫不让。 余漾的脾气上来了。 “林总，不至于，”他梗着脖子，“我跟希哥那事儿不是早就清楚了？” “你们有协议是没错，不过你真犯不着用别的女人恶心她，要是真有什么家族联姻的需求，那你也别跟顾希芮来什么旧情难忘，男人做大事，痛快点。” “我自然是比不上小余总的感情生活痛快。”林卓安不愠不怒，话到嘴边言外之意，请你自己也有点ABCD数。 “放心，我什么德行我自己知道，祸祸谁也不会祸祸自己朋友，”余漾轻蔑的笑了，“你呢林卓安？你这么欺负她，我很不爽。” “我欺负谁？我怎么她？”林卓安听笑话似的，伸出食指抵着自己的胸口问，“你在怀德读过书？是对我‘欺负’人有什么误解？” 余漾不甘示弱，“我虽然去怀德晚，但学长的大名如雷贯耳，当年你一句话——不许希哥早恋，全校愣是没一个男生敢追她，连选校花都不敢给她投票，但现在已经不是在学校里了，你要是真喜欢她，那就做个人，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的划清界限，不能一边想着联姻，连个正经名分都不给她，另一边晾了她快一年，回来就逗猫逗狗似的陪她玩玩。” “这点，你比我混蛋。” 余漾说完，重重撞了他肩膀一下，扬长而去。 林卓安走到旁边的露台，抽了根烟，一边给自己的两个好友发信息。 【android】：这几年，白城和帝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花边新闻吗？ 他哪儿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的”需要“划清界限”？ 小群里很快回复。 【傅博】：你走了十多年了，白城早已没有你的传说。 【谢炀】：安晓曦三天两头在微博认领你俩的绯闻，别人谁敢往上凑？ 林卓安深吸了两口烟，举手利落的把烟头丢进烟缸，收起手机后心里踏实多了，这不是早就跟她说清楚了吗？ 回到包厢，拉开推拉门，他嘴角的浅笑凝固在脸上。 他旁边原本坐着沈昶，现在换成个打扮精致优雅的姑娘，正看着他笑的一脸灿烂。 “卓安，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想给你surprise还扑了空。” 林卓安下意识看另一个方向，沈昶识趣的把位子让给了安晓曦，自己则跑到顾希芮身边坐下。 小丫头握着手卷大快朵颐，跟余漾他们有说有笑的，沈昶搭腔，她也回应。 他坐回到座位上，擦擦手，头也没抬，“你来干什么？” 安晓曦凑近他闻了闻，轻蹙眉头，“怎么不听话又抽烟了？我听说白城这几天有个画展，反正没事就过来看看，我跟沈总联系过，飞机刚落地我就过来这边了。” 沈昶隔着老远也不忘邀功，“我看啊，是林总才来了一个多月，晓曦就惦记了，这……小别胜新婚吧？”他跟其他人对了个眼神儿，大家纷纷附和，沈昶索性拍板，“这样，今晚的会就改到明天，大家没意见吧？” 在此起彼伏的“没意见”中，传出掷地有声的一句“有意见”。 林卓安眉目冷淡，“少胡说八道，安小姐的恋爱对象，就算有，也不是我。” 大家面上应和，表情却早就笃定，两人只是还不愿公开关系而已。 第66页 余漾的电话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他假模假式推拒半天，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没人听清，只是一直不停的说，不依不饶似的，余漾难为情的挂了电话，“抱歉啊各位，我们还有第二场，朋友一直在叫，就先走了，大家慢慢吃啊。” 安晓曦这才注意到，这几个好像不是林氏的员工。 “这几位是……” “噢，你一来只顾着跟你寒暄都忘了介绍，这个小帅哥，是路靳的学弟，另外两个是他的朋友，刚好碰到就一起热闹热闹。”沈昶三两句就化解了尴尬，把安晓曦将那三人视如空气解释成他忘记介绍。 “噢，好巧。”安晓曦听说是路靳的学弟，淡然客套的笑了下。 “路哥是我大学的学长，不过嘛，我跟林总可是中学的校友，林总也算是我们的学长了。”余漾吊儿郎当的看了林卓安一眼。 “哦？是吗？那还真的是很有缘份呢，”安晓曦一听这个来了兴致，“卓安，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养人的风水啊？学生都长得好好看。”她认真的看了三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顾希芮身上。 顾希芮感受到被注视，撩眼一瞧，刚好把那两人看进眼里。 她把马尾甩到脑后，拿起手机，“大家慢吃，我们就不打扰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家，”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突然开口，像是意有所指，“我们也要回去开会了，路靳，安小姐的晚餐你安排好后赶紧回来开会。” 路助点点头，唐添添同时挽起余漾和顾希芮，“我们仨的已经结过了，谢谢再联络。” 三人出门，林卓安即刻起身，众人见他不是说说而已，也纷纷起来要走，沈昶对着安晓曦露出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卓安，”安晓曦叫住了他，欲言又止，待人都走出去后才对他说，“我来得急，忘了订酒店，这么晚了白城我也不熟，可不可以在你那里借住两天？” 林卓安眉目间尽是不屑，连婉拒的话都懒得说，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冷冷道，“如果明天让我看到和你一起上热搜，安晓曦，这个柜，我替你出。” 回到家里，顾希芮正在电脑前吭哧吭哧的写小说，一晚上磕磕绊绊写了删删了写，一点手感都没有。 心情不美丽的时候，写什么都不甜。 被人从身后抱住的时候，她咬咬牙，“小别胜新婚？才两个小时？林卓安你这么逊啊？” “生气了？”他用脸蹭蹭她的额角。 “我回白城，打的是拓展市场开发新项目的名义，不希望不相干的人知道。” “那些高层都想当然的觉得，惠子瑜和安雄因为利益肯定会促成联姻，他们……” “不是，不是，不是……”顾希芮摇头，挣开他双手站起来，回身靠着书桌，眼神决绝，“我再问你一次，林卓安，我十八岁生日那晚，你的手机是在你身边吗？还有，你跟安晓曦认识多久了？” “我跟你说过吧，手机在我身上，安晓曦，认识六七年吧，具体记不清了。”他不大明白，走到她面前试图伸手抱住，“她是……” “女同性恋是吗？”顾希芮挡开他的手，扬起头，口气近乎咄咄逼人，“我十八岁生日是五年前，认识她的时间刚好比这要早，你没别的绯闻，那当晚跟你在一起的，应该是她没错了。” “她是同性恋，呵，她喜欢女孩子还会三天两头给你打电话，追着你满世界跑，还，还跟你上床？”小丫头歇斯底里的问完，眼睛红了。 第36章 （有较多修改） “她喜欢女孩子还会三天两头给你打电话，追着你满世界跑，还，还跟你上床？！” “到底是她骗你，还是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我？” 吼到最后，顾希芮的声音里隐约带着一丝哭腔，眼睛都是红的。 林卓安紧紧抿着嘴唇，拧着眉头近距离看着她，她眼眶里亮晶晶的，但眼神十分锐利，倔强的绷着全身气力不叫眼里的雾气弥漫开来。 两人站的很近，一高一低用眼神对峙，但很快，林卓安先败下阵来。 养父母苛待他时，在所有人怀疑审视的眼光之下走进林家大门时，还有这些年来经历过许多剑拔弩张一触即燃的纷争时，他从来不是退却的那个。 但在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时，他分明看到了委屈和失望，就什么傲骨和硬气都没了。 “我跟她什么事儿都没有，”林卓安尽量克制着安抚她，“我不管你听说了什么，但我……” “不不不不，”顾希芮苦笑着摇头打断他，“不是听说，是听到，林卓安，我听到了，爷爷半夜紧急入院的时候，我给你打过两个电话，第一个是个女孩子接的，说你正在洗澡，爷爷被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我想……我想叫你回来，说不准能见到最后一面，”她重重的吸了下鼻子，用力眨眼把眼泪憋回去，“我厚着脸皮又给你打过去，听到你们俩在……”她实在说不出口，林卓安瞬间明白了。 “爷爷抢救了一夜，全家人忐忑了一夜，连……连丧葬一条龙都连夜找好了备着，我没跟爸妈说，但一边看着手术室门口的灯，想到你在春宵一刻，”小丫头最后还硬挤出一个笑容，从眼底到唇角尽是嘲讽，“我刚成年几个小时啊，这个成人礼，可真的是太难忘了。” 第67页 顾希芮张口闭口都是爷爷，丝毫不提她心里钝刀子割似的难受。 林卓安早就回了林家，在那个年纪，有女朋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二人之间，只有一纸勉强且荒唐的合约，她连难过的立场都没有。 心酸到了极致，是心有戚戚却不能开口道一句委屈。 林卓安想要伸手抱抱她，抬起手又放下了。 “不可能的，”他笃定的说道，继而眉头一扬，“……十年不理我，希希，这才是你最大的心结，是吗？” 顾希芮把头偏到另一边。 “我可真蠢，”她头顶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等我，有东西给你看。” 与此同时，安晓曦的行政套房房门被敲响，她没看猫眼，也没问是谁，径自上前开门，走进来一个姑娘。 把人让进房间，转身关门的过程中，她已经不动声色的把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尹小姐是吗？视频就是你发给我的？”安晓曦开门见山的问。 “是啊，”尹澄得意的点点头，“现在林总的身份地位显赫，身边不要脸的、主动往上贴的女人不知有多少。” 安晓曦打量了她片刻，请她在外间沙发上坐下来。 “怎么说，这个不是他的学妹吗？”她又拿出手机看了几遍视频，确认就是今晚与他们同桌的那个漂亮女生。 视频有不少，也不是同一天拍的，有顾希芮坐在林卓安车里的有说有笑的，有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酒店，到了没什么人的路边，顾希芮才心虚的上了他的车的，甚至还有一张恰好抓拍到林卓安噙着笑意揉小姑娘头发的。 二人状态明显熟稔，跟晚上形似陌生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也跟安晓曦印象里冷淡疏离的林卓安完全不同。 难怪晚上他们几个一走，林卓安直接就要回去开会了。 安晓曦用力咬了咬下唇。 “学妹？他们是这么介绍的？”尹澄笑了，“那我可得好好给你讲讲了。” …… “关系就是这么个关系，从小林总还挺照顾这个小姑姑的，顾希芮来个大姨妈，理直气壮的去找他要校服外套，他不耐烦归不耐烦，可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把校服系在她腰上，还凶巴巴的不许她喝冰汽水。” 看到这一幕的女生们，不知多少都在心底里疯狂咆哮：放开那小孩！有本事凶我来！ 尹澄见安晓曦面露不悦，赶紧话锋一转：“但是人家林总早就回林家认祖归宗，一走都这么多年了，可这些年顾家却慢慢没落了，现在只能靠收点房租赚钱，搞不好就是想抱着林家这大腿，携恩图报呢。 安晓曦听罢往沙发上一靠，体态优雅，“可是就我所知，尹氏旗下也没剩什么赚钱的产业了，最见收益的□□和酒店都因为消防不达标被停业整顿，去年年底还卖了两栋厂房才勉强撑过年关。” 她流露出不屑，“……反观顾家，收租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现金，以白城现在的房价走势，他们想要卖掉几套房子来变现那也是分分钟的。”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安晓曦已经将她的底探得一清二楚，尹澄傻眼，赶紧诚恳的找补道，“安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来买消息，我这是在帮你啊！” 安晓曦单手撑着头，笑着摇了摇，“你只是想要整她，借刀杀人罢了，尹小姐，我当然讨厌那些倒贴的女人，但我更讨厌想要利用我的蠢货。” 尹澄哑然失笑。 “不过这个么，”她举举手机，“还是要谢谢你，作为回报，消防那边我可以帮你疏通一声，但你要帮我做件事。” 尹澄没有筹码，只得应允。 翡翠湾。 顾希芮翻看着林卓安的手机相册，表情越来越凝重。 “现在肯信了吗？”林卓安耐心的问她，“我那天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那天，我也在医院，”他无奈一笑，“也在被抢救。” 手机相册里便是他当年的病历，是几分钟前路助理发过来的，上面清楚的记载着他的入院时间和手术时间。 “怎么受的伤？”顾希芮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怎么会那么重，搞到去抢救？” 林卓安闭了闭眼，“被拆信刀戳的。” 拆信刀？ “谁干的？”她抬眼问道。 “没事，误伤，”他拍拍她的头，不愿多说，“第二天一醒来就给你打电话，发现被你拉黑了，还以为你是使小孩儿脾气。” “后来傅博一打听，才知道太爷爷出事了，我当时没法回来，后来发现你把我一切联系方式都删了，”他神情落寞，“我偷偷回来看过太爷爷几次。” 顾希芮眯了下眼，“为什么要偷偷回来？” “我还以为，你气我爽约，太爷爷病重时也没能回来，”林卓安拧着眉心努力回想，“我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好偷偷去医院看太爷爷。” “本想等你、小叔公他们消气了，再找机会解释，”他长叹一声，“没想到太爷爷，不等我……” 顾老爷子卧床一年多以后，在睡梦中平静的走了，顾家人接到通知赶到医院时，人已经去了。 顾希芮难过的垂下眼，抬起头问，“……那你手机是怎么回事儿？接电话的是不是她？” 第68页 “我进手术室打麻醉之前把手机交给安晓曦保管，告诉她如过有人打来就说我在忙，意思是随便编个工作的借口，至于后来你听到的那些是怎么回事，给我点时间，我会查清楚，如果这真的是安晓曦做的，”林卓安面色凝重，一字一顿道，“我，绝，对，不会手软。” 如果确实是安晓曦在搞鬼，害得爷爷抱憾终身，叫他们二人误会这么多年，那不会手软的，可不只是林卓安一个。 “不用你管，”顾希芮恨恨说道，“女孩子撕逼，不需要你掺合。” 几天后，当她在独自逛街时“偶遇”了安晓曦时，一点儿都不意外。 “这不是卓安那个漂亮的学妹吗？”安晓曦假意惊喜道。 “哦，是学姐啊，怎么自己在逛街？”顾希芮也热络的打招呼。 两人斗戏斗得欢天喜地。 “我刚来白城，哪里都不熟，学妹你要是有空，就拜托你带我转转去行吗。”安晓曦不无遗憾的说道。 顾希芮稍迟疑了一下，“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先跟朋友约个晚餐，学姐晚上有事吗？要不要一起？” “好啊，那麻烦你喽。”安晓曦笑得灿烂。 顾希芮笑盈盈的发出去个信息，对话框里是江莱。 【Siri】：坏表已上门，欠修理。 晚上就充分发挥你的姬达，好好帮我鉴婊。 江莱秒回，OK。 第37章 暮色沉寂，夜上灯火。 白城顶级的海鲜火锅餐厅里人声鼎沸。 一身雅痞造型，踩着黑尾小白鞋、顶着扎眼奶奶灰的江莱走进餐厅时，大堂内有一瞬间的静音。 她人清瘦，身材高挑，巴掌大的脸上不施粉黛，皮肤质地依然好到爆，辨识度极高的明朗五官加上一张冷淡的厌世脸，你很难单用“漂亮”去形容，那是一种只要出现就会像黑洞一样吸引人的特质。 推开包厢门，顾希芮看到她的那刻，浑身鸡皮疙瘩都被帅得起立鼓掌了。 “我去！江莱你今天帅哭我了！”她扑过去抱住。 “去去，别来撩我，”江莱利用身高优势的一记推头杀挡住了她，扫了一眼包厢里没别人，“坏表呢？” “厕所，”顾希芮扫了眼门口，“下午总共逛了俩小时，补了三回妆。” 江莱冷哼道，“偶像包袱挺重。”说完随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安晓曦一进门时也怔了怔，旋即“哇哦”一句，“好酷。” “你好，江莱。”江莱伸出细长的手指，安晓曦也自报家门，礼貌的握了她的指尖。 三人落座，顾希芮又给两人介绍了一下对方，“晓曦姐，这是我的闺蜜江莱，白城小有名气的新晋律师，看她出庭比看综艺还爽，法院要是卖门票，她都能有一大群迷妹去应援。” “晓曦姐她是……”她犹豫了下该怎么介绍。 “我知道，安小姐本人比微博上，”江莱意趣浓厚的眨了下眼，“更漂亮。” “谢谢，江律师也是年轻有为，”安晓曦对着江莱说道，扭过脸又笑盈盈的看着顾希芮，“希芮你说你，那天也不说和卓安你们俩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我还以为你们是林氏的员工呢。” “怀德私立一读就是十二年，学弟学妹那么多，不值一提的。”顾希芮含蓄笑道。 “大角马行吗？”江莱给安晓曦倒了点洋酒，“初次见面，随便喝点？” 安晓曦接过酒杯，点点头豪气的说，“行啊，随意喝，希芮带我遛了一下午，这顿算我的。” 三人随意喝了点，安晓曦又朝着顾希芮晃晃剩下的半杯酒，半是玩笑半是试探道，“我说的不是学妹这层关系，前几天啊，刚好去个伯父家拜会，他的小女儿跟你们都是怀德的校友，说起卓安来还一脸迷妹的样子，”她顿了顿说，“我才知道，原来从前卓安在白城，领养他的人就是你大哥啊。” “那他岂不是你的……”她像是在盘算二人的辈分关系。 顾希芮手里捞着的芝心丸又掉回锅里。 安晓曦主动找上她，看来是已经把她和林卓安以前的关系调查过了。 她放下公筷拿起漏勺，边捞丸子边说，“那你都说了，我大哥当初领养了他，后来林家把他找了回去，我们就不是姑侄，只剩个学长学妹的关系了。” “这样啊……难怪在帝都，卓安从没提起过他还有个小姑姑，”安晓曦也动手涮了两片石斑鱼肉，漫不经心的说道，“确实，卓安现在是千亿总裁，身边朋友都是非富即贵，就算他不介意，身边人知道了肯定少不了闲话的。” “你知道的，我们那个圈子里，还是推崇精英教育的。”她把“我们”两个字咬的很重，无形中划好了阶级分明的楚河汉界，而后又假装失言，“哦我没别的意思，我交朋友不看那些虚的，以我对卓安的了解，他也是不会忘恩负义的，希芮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提。” 江莱突然捂了下嘴，顾希芮和安晓曦停下话头看着她，她摇摇头道，“刚刚那口吃得有点辣。” “来，安小姐，我敬你。” 安晓曦不明就里，还是从善如流的跟她喝了一杯。 顾希芮偷笑着跟江莱对了下眼神，安晓曦在那喋喋不休，摆着一幅正宫娘娘教训肖想狗皇帝的小才人时的专用嘴脸，把她给听吐了。 第69页 “安小姐的身材管理做的很好，”江莱持续吸引火力，“是有做什么运动吗？” “这个……我是有请明星私教制定课程，定期来我家里的健身房指导，还有营养师负责饮食，像今天这些，”安晓曦耸肩，“平时我都是不吃的。” 锅里有两个鱼竹轮，江莱捞起一个放在了安晓曦的碗里，顾希芮眼巴巴的看着她，她视若无睹的把第二个也放进了安晓曦的碗里。 “人生得意须尽欢，偷偷放纵一下。”她眼含笑意看着安晓曦，“你太瘦了，多吃点。” 安晓曦微不可查的皱皱眉，觉得有点别扭，谢过之后象征性的咬了一口。 “江莱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顾希芮假装不爽，“你是不是……” “是，”江莱果断接话，“我是觉得安小姐漂亮，被优待是美女的特权。” 安晓曦琢磨了一下二人的话，后知后觉的看向江莱，犹疑道，“江律师你难道……” “你没跟安小姐说吗？”江莱坦坦荡荡的笑了，问的是顾希芮，眼神却一直锁在安晓曦身上，温和专注，却并不会叫人不适。 “我喜欢的是女孩子。” 安晓曦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下意识看了眼顾希芮，她一脸无辜的摊手，“我们就一起吃个饭，无缘无故说你性取向干嘛？我要不要把你户口本声情并茂的朗读一遍啊？” “没关系啊，这……很正常。”安晓曦很快调整了表情，把头发拨到身后，“大家都是年轻人，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还参加过LGBT大游行呢。” “是吗。”江莱挑挑眉，移开视线，转了个圈又落在安晓曦身上，修长干净的手举起杯，“To freedom.” 安晓曦一改先前疏离客套，摇摇酒杯，“To freedom.” 江莱从没费力撩过什么姑娘，都是小姑娘哭着喊着管她叫老公，顾希芮看着江莱实实诚诚干了半杯洋酒，小眼神儿若即若离张弛有度的掠过安晓曦，心里简直膜拜到五体投地。 安晓曦似乎也像是对她起了意，头先关注林卓安那股子劲头淡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江莱聊起了律所的事。 顾希芮趁着二人聊天暗中观察，安晓曦听说江莱喜欢女孩子之后的反应叫她琢磨不准，就算她知道了自己和林卓安的姑侄关系，至多觉得是她心机叵测，一心想要勾搭林卓安。 可她对江莱的态度变化这么快，还真的挺难琢磨的。 而安晓曦此刻在桌子下面绷紧了小腿。 多亏尹家那个三小姐给了她视频，让她知道林卓安对顾希芮确实不太一般，否则她决不可能想到，顾希芮或许已经从他那里知道她自称女同性恋的事。 这就对了。 尹澄告诉她，顾希芮从小家世好，在学校里又有林卓安护着，傲娇得谁都不放在眼里，她也做好准备今天假装偶遇可能会吃瘪。 没想到事情竟然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得多，顾希芮好脾气的带她逛街，还约她和朋友一起吃饭。 要不是亲眼见到她喜欢了几年的男人满眼宠爱的揉这丫头的头发，她或许真的可以跟顾希芮做个朋友也说不定。 听江莱说喜欢女孩子时，她脑子里的弦才倏然间一紧！ 怕不是被这小丫头来了一出“将计就计”，专门找个Les来试探她？ 好歹也是混名媛圈子长大的人，安晓曦火速转变了态度，游刃有余的回应着那位奶奶灰的暗示和调情。 一边在心里把“顾希芮”这个名字，列入自己不能忽视的黑名单里。 必须尽快解决。 “对了希芮，”安晓曦想起什么似的，又敬她一杯，“我其实这边有个还蛮不错的朋友，家里做石材生意的，你有没有男朋友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顾希芮被酒辣得直吐舌头，喝了半杯金桔汁才缓过来，“啊？我没有男朋友啊。” 说完不等安晓曦再说什么，就用力甩甩头，“我，我有点想……”话没说完，她捂着嘴起身冲出包厢。 安晓曦“哎”了一声，被坐在身边的江莱握住手腕，“没事，她的小酒量就差不多这样，吐完就好了。” 她只能作罢，继续耐着性子跟江莱眉来眼去。 房间里只剩两个人，气氛愈发暧昧。 “晓曦，我这么叫你没问题吧，”江莱解开衬衫上面一颗纽扣，露出细白的脖颈，“这次来白城，会待多久？” “我啊，报名参加了一个艺术鉴赏的活动，要待一段日子的，江大状有假期可以跟我一起回帝都看我的画展啊。”安晓曦甜笑着回应。 “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办了画展啊？”江莱伸出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顺手替她拢了拢头发。 “是啊，我父亲有个项目，是照我的规划，把一片废旧厂房改造成年轻人的众创园地，里边留了一间我自己用，长期做我的个人画展，有我从国外留学到现在的所有最满意的作品。”安晓曦歪头，“反正就当个仓库用喽。” 江莱又是一通恰到好处的夸赞，还在她手上捏了一把道，“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当然能画出漂亮的画来，我一定去看。” 二人早就关火撂筷子了，可左等右等，顾希芮也没回来，一问服务生，说那位小姐在厕所里吐了个昏天黑地，出门叫了车就走了。 江莱打电话过去，一直没人接，“这会儿可能已经到家睡了。” 第70页 安晓曦拧眉回想，“希芮喝了两三回，加起来就只倒了一杯洋酒，不至于吧？” 服务生信誓旦旦的说，“厕所现在还在疏通呢，是真的。” “她就是这么逊啊，”江莱伸手拿过钱包，抽出卡递给服务生，“你吃好了吧？我送你回家。” 安晓曦没有推拒，可头先小腿绷了太久，站起来时腿酸，身下一晃，赶紧撑住了桌子。 与此同时，腰上突然一紧，纤细有力的手臂稳稳撑住她的腰。 “高跟鞋，没站稳。”安晓曦长出一口气， “正常，漂亮是漂亮，就是容易累。”江莱说完，手还掐在她的腰上。 安晓曦下意识往后躲，江莱弯着嘴角就更凑近，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脖子后面。 安晓曦身形小巧，江莱比她穿着高跟鞋还要高一点，垂眼温情的看着她，安晓曦用手抠住了桌子边缘，伸手拦着她，面色不改，“这有点太快了吧？” “有吗？都是成年人了，喜欢就是喜欢，”江莱抓开她的手，轻舔了下唇角，“晚上……跟我走？” 第38章 “然后呢然后呢？”顾希芮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pad笑得花枝乱颤。 江莱把手机架在洗手台边的支架上，刚洗完澡，可能洗的久了点，皮肤红润，表情却是一脸冷漠，“还然后？我看她装了一晚上，不出大招不行了，就干脆问她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干嘛去？律所加班去？哈哈哈哈……”唐添添乐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看《黑猫警长》去行吗，”江莱冷冷回怼，“研究研究母螳螂为什么新婚当晚要吃公螳螂。” 群视频里笑成了一个养鹅厂。 “接着说啊江莱，”余漾笑得满床打滚还不忘催她，“演了一晚上，演到哪儿破防了？” 江莱挑眉指指手机摄像头，“也就你了顾希芮，我什么时候这么用力过猛的追过人？只差就地扑倒了。” “后来她说不去，明天还有事儿，我就说，那我先收点利息。” 收点利息？ 余漾和唐添添没听懂，顾希芮“嗷”一嗓子叫开了：“江——莱——！怎么这招你都会！！！” “不还他妈看你小说看的吗！收点利息然后就上去强吻，不都是你们霸道男主的油腻操作吗？”江莱脸更红了，不知是热的还是臊的，都爆粗了，“女人你这是在玩火、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等我晚上好好收拾你、我先收点利息……这几句你男主滚床单之前绝对要来个不定项选择！” 顾希芮锤着沙发笑的停不下来，余漾和唐添添也听明白了，好不容易等状态平复一点，江莱才幽幽说道，“然后她直接把我推开，说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拎着包摇摇晃晃走了。” “所以结论呢？”顾希芮擦了擦眼角，“到底是不是？” “这不很明显吗？江莱今晚那造型，我都快弯了……”唐添添插话，“那个安晓曦绝对不是les。” “江莱你觉得呢？”顾希芮想要听她确定的看法。 “这种事只要她不说，我们肉眼是看不出来的，我只能说……”江莱酝酿一番，“根据今晚这个情况来看，她刚见到我时有惊讶，却没有惊艳，对我的示好一直端着，听说我喜欢女孩子之后她态度大变，可对我的肢体接触她又是抗拒的，这让我觉得她……有点刻意了。” “只能说，根据我的姬达，她不像。” 江莱习惯性说话严谨，顾希芮心里却有数了。 江莱收拾干净自己，又长篇大论的汇报完，累得倒在床上道晚安，顾希芮努努嘴，信誓旦旦的许诺，“余漾添添你们作证，江大状，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御用律师了！律师费随你开，以后我开店、开公司了，法务就是你的！” 谁知大状根本不买帐，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我谢谢你了宝贝，但你可能忘了，我专打离婚案子的。” 顾希芮：…… 林卓安晚上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人到美国，刚下飞机，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这边不知道多久可以办完，下周又要回帝都参加个半年度的会议，有几个重要项目的落成典礼也要去参加。” “没关系啊，你忙呗，对了，我基本上可以确定，”顾希芮简单说了下遇到安晓曦的事，“她不会是les，这么多年都是在骗你。” 那边沉默半晌，“……好，我知道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去招惹她，有事就给傅博打电话，24小时都可以。” “好，只要她不来招惹我，”小丫头勾唇一笑，“我保证不首先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手段。” “听话，”林卓安沉声哄道，“她老子安雄背景和财力都很雄厚，我答应你，这口恶气，我一定会替你出，但不是现在。” 林卓安不在白城的这段日子里，顾希芮重新回到了先前独自生活的状态，不过比起以前，她已经是大有长进，晚上睡前会用电饭锅预约明天早上的粥，省得还要出去吃早餐，或是起来迟了干脆不吃。 她安心在家写网文，先前卡文的瓶颈处，她还算巧妙的处理了。 男主前期非常好，后来因为别人的刻意设计造成了误会，这才进入狂躁状态，做了不少离经叛道的事，之后误会一点点解开，又发现了女主其实早就在默默的关注他，最后二人联手虐渣，多年前的悬疑也水落石出。 第71页 顾希芮预备留一个开放式结局，这样不算he，也不算be，全凭大家个人的理解。 她用了当下比较火的穿越和娱乐圈元素，套路虽然相似，但她努力在情节上有突破，写了这一两个月，新文的数据比先前的好了太多，她写着也越来越顺手。 除了写文，顾希芮的其余时间就继续去考察生意好的大店小店，琢磨出吸引食客消费的都有哪些共性，顺便连店面都看了几家待选的。 果然市场都是需要迎合的，写网文是这样，经营别的照样如此。 林卓安在帝都很忙，但每天会抽空给她打个电话。渐渐的，顾希芮会时不时看一下手机，晚上睡前尤甚。 刷手机时会下意识看看有没有帝都林氏的消息，得知林氏好像确实出了点问题，林卓安是赶回去灭火的。 于是当晚林卓安打电话时，她特意开门见山的说，如果忙就留在帝都，正事最重要，不用特地赶回来给她过生日。 林卓安没给准话，只说尽量。 生日的前一天，顾希芮频频看手机，看到林氏集团的签约仪式时，得知他们第二天还有一个记者招待会，她关掉微博，打开微信给自己定了个蛋糕，告诉爸妈明天中午一起去吃饭，又照以往每年那样，跟余漾他们几个约了晚餐。 下午正写文时，她突然接到个电话。 电话是个移民国外、许久没联系的朋友打的，说自己刚从国外回来，想跟老朋友一起吃个饭，还记得第二天就是她的生日，特意给她带了生日礼物。 顾希芮被这猝不及防的惦念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爽快的答应了。 可一走进朋友发来的酒店中餐厅包厢，她愣住了，退出去看了看包厢号，没错啊。 怎么安晓曦也在。 朋友过来赶紧介绍，“这是我在国外读大学时候的学姐，知道她在白城就一起带过来了，怎么，认识？” “是啊，”安晓曦笑着点头，“不过遇到就是缘分，我都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啊希芮，也没提前准备礼物，这样吧，下一场去夜店，我来请大家，就当是给你庆生好不好。” “不用这么破费……”顾希芮推拒了两回，可架不住朋友们都在鼓动着她，只好同意一起去。 安晓曦带着大家去了白城一家新开的夜店，她订了最大的一个包厢。顾希芮知道这是余漾家的死对头开的，暗地里给唐添添发了个信息。 坐下没一会儿，进来几个打扮夸张举止轻浮的男生，安晓曦介绍说，这是她的朋友，大家人多热闹，也就没人当回事儿。 不知道谁先开始的，非说今天要跟小寿星喝一杯，几个后来的男生轮番敬顾希芮，她喝的是啤酒，依然承受不住接连被敬酒的节奏。 “美女，会玩骰子吗？”一个男生问。 顾希芮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会，但是我、我玩的不好，会玩，不会赢，就、就等于不会玩。” 男生看她说话都有点钝钝的，不怀好意一笑，“没事儿妹妹，不会玩，你还不会输吗？” 房间里其他人都下楼去看国外模特表演了，顾希芮一连输了三四把，喝酒喝得面红耳赤， “妹妹，你怎么样啊？”四个男生围上来问，安晓曦也凑过来关切的问，“希芮，你还好吧？” 顾希芮刚喝完一杯酒，弯腰捂着嘴，腾出一只手来随便摇了摇。 “没事就好，那我下去看一会表演，你们不下去就在这边玩吧，酒我又叫了哦。”安晓曦说完，跟几个男生相视一笑，转身走出包厢。 飞机落地还在滑行，林卓安便迫不及待的开机了，想要探探小丫头的口风，看她在哪儿玩着。 谁知一条信息更早跳进来，看到是安晓曦的号码，他面色一沉，点开信息。 【跟朋友出来偶遇你小学妹，就一起来XX酒吧续摊，她刚才在跟几个男生在玩骰子，好像有点喝多了，你知道她家在哪里的话，要不要过来接她一下送她回去？】 林卓安马上回拨过去，安晓曦的手机提示已关机。 路靳来接他，他心急火燎的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轰”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第39章 傅博和林卓安几乎是前后脚到了安晓曦的短信里所说的夜店。 傅博罕见的没有一脸倦意，也没有半夜被从床上挖起来的不悦，他站在门口朝着身后带来的保镖抬抬下巴，“堵后门。”几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点头，很快消失在路口。 傅博在白色打底衫外面套了件休闲单西，像是急着出门根本来不及挑选，与他平时精心凹造型的风格大相径庭，看起来过分严肃了。 如果说他的状态尚在被旁人定义为“严肃”的水准上，那他身边并肩而立的男人，简直可以称之为“恐怖”了。 林卓安的表情阴沉到了极致，发丝凌乱，领带早在路上飙车来时就被一把扯掉，敞开的领口处，喉结上下翻滚，腮边的咬肌隐隐作动。 幽若寒潭的一双招子里，像是消极黑暗的情绪已经蓄积到了临界，稍微一戳，就会有摧天灭世的浪潮暗涌泼天，叫一切存在化作虚无的怒火和怨念。 一行人走进来时，安晓曦正在舞池中央跟着节奏摇摆，身边不少男人都在打量，她眼神有意无意的掠过门口，先是一顿，接着笑着拨了拨头发，从扭得乱七八糟的人群里挤过来。 第72页 “咦？卓安你来啦！”安晓曦像是完全看不出这男人现在像个核、弹似的蕴藏了惊人的杀伤力，她饶有兴致的瞧瞧傅博，“这位帅哥……” “跟你不熟，”傅博率先打断了她，“人呢？” “哦，你是来接那个小学妹的吗？给你发信息没回，还以为你们不熟。”安晓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林卓安。 “电话为什么不接？”林卓安冷冷吐出几个字。 安晓曦拿出手机按了按，“哎？怎么没电了，”她抱歉的笑笑，“刚才她喝吐了，我也不知道她住哪里，就让她去楼上包厢里缓缓，应该还在楼上，三楼最大那间。” 傅博给身边人递个眼神，保镖先上去了，林卓安再不看她一眼，抬步上楼，安晓曦见状跟了上去，楼下有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也都凑过来，统统被保镖拦在楼梯口。 三楼最大的包厢占了一整层，一晚的最低消费高达六位数，安晓曦却丝毫不在意，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希望那四个人别太不中用，最好叫林卓安亲眼见到这种有钱就行的女孩子能有多放荡。 身处上层圈子的核心地位，她顶看不上那些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来的姑娘。她也会在那些顶级富二代的聚会中跟这些姑娘谈笑风生，聊聊名牌高定红血蓝血，品牌挚友巴黎看秀，多年的教养决定她处事要圆润，可实际上永远也不会把这样的女孩子放在眼里。 她们不会想要知道，自己被变态玩弄的过程和体验会被她们所谓的“男朋友”如何来当作调节气氛的谈资，更不会相信为她们豪掷千金的男人，稍有不爽就可以对她们当众打脸——是字面意思上的打脸，动宾短语。 越走近三楼，男人们笑做一团，夹杂着女孩子的尖叫怒骂声，安晓曦的脚步就愈发轻快，不枉她高价弄来的神奇小药，果然助兴。 “卓安，小姑娘就是年轻贪杯，别急别急。” 林卓安扫她一眼，“你好像比我急。” “……我也在担心希芮啊，女孩子喝多的话，”她无奈的耸耸肩，“不大好看。” 林卓安没再搭理她，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三楼。 房间做了隔音，里面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到男人们“哄”一声笑得震天。 “都别过来，楼梯口守着。”林卓安怒吼一声，沉着脸转了转手腕，将指骨捏的咔咔作响， 傅博活动了下脖子，跟着到了包厢门口。 保镖们头一次见自己老板亲力亲为的想打架，觉得今天事儿大了，不自觉的也上前几步，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林卓安走到门前，屈起大长腿，狠厉的一脚踢在门上，“咣当”一声，门开了。 包厢里烟雾缭绕气氛高涨，音乐声震耳欲聋，似乎没人注意到门被踢开，依然在热火朝天的嚷着。 见林卓安并没有马上冲过去，傅博疑惑的探头看了一眼，下一秒他眼睛都直了，“卧……槽？”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啤酒洋酒红酒瓶子到处散乱的丢着，四个男的醉的东倒西歪，两个垃圾桶、地上里都有气味刺鼻的不明糊状物。 而顾希芮好端端的，搬了个脚凳坐在桌子上，左脚边放着个骰盅，右边立着个马爹利蓝带的空瓶，垂手可得。 小丫头本人就翘着脚捧了个小果盘，气势汹汹的叫那几个愿赌服输，赶紧把酒喝掉。 训一句话，吃一口瓜。 “喝喝喝！别废话！输了赶紧喝啊！” “你那喝什么了！剩那么多你养鱼呢！” “行不行啊你们？赌神高进白城分进，你别怂啊，赌场无父子！我可不会同情你！” …… 门口的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叹服的表情跟傅博一毛一样，“卧……槽……” 林卓安干吞了一下，缓步上前叫了句，“希希。” 声音里极力压抑着波澜万丈。 顾希芮傲视群雄的气场骤然一滞，从凳子上猛然起身，踢翻了脚边的酒瓶子，瓶子叮当作响倒在桌上，又滚落掉地，没碎。 “还知道挑个结实的瓶子。”林卓安拧眉一笑。 小丫头面露窘态，不知自己那副女盲流子的作态叫他看了多久，更不晓得这个混乱的场面该作何解释。 这时，安晓曦绕到前面来，看着满地狼藉一脸嫌弃，瞧了瞧喝成烂泥的几个男人，脸上挂不住了，“怎么喝成这样？” 几人连起来都不愿，七歪八斜倒靠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一个还有点气力的男人抬手指着顾希芮，对安晓曦说道，“操，这妞儿是他妈装的……人能喝会玩儿，我们先赢了几把，你们一走，她特么就……呃，就没输过！我操你她妈骗……” “啪！”安晓曦抡圆了一个大耳光抽过去，“几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姑娘，可真有脸！！！” 顾希芮还站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自然的表情，哂笑，扭头对着林卓安张开双臂：“抱抱……抱我下来。” 林卓安没任何犹豫的打开怀抱，“过来。” 小丫头顺势扑倒在他怀里，被他托住腿弯，横抱在怀里，纤细的手臂搂上他的脖子，声音温软，“好晕嗷……” 顾希芮头抵着林卓安的胸膛，视线却锁在安晓曦的脸上，神色清明，哪里有半分酒量不济的样子？ 第73页 小丫头冲着安晓曦，无声的张嘴，“yue”了一下。 “不怕，回家。”林卓安抱牢了就往门外走，经过安晓曦身边时，驻足冷眼看了她几秒钟，“我们小姑娘，跟安大小姐玩儿不到一起，以后这种局，就不用攒了。” 安晓曦从没见过他对自己露出过这种表情。 事实上，认识林卓安这么多年，她都未曾见过他今晚这样骇人。 人走以后，安晓曦泄了气似的坐在沙发上，拿了个新杯子倒了一点酒，一口气闷掉压惊。 身边不远处，几分钟前才被她打的男人缓了缓，挪到她身边来，“美女，我们也没想到啊……” “滚！”安晓曦血气上涌，她又怎么能想到，原来上次吃火锅，顾希芮说酒量不好时，早就给她挖好坑了！ 男人贱笑了下，另外几个也撑着往她身边移动。 “你们这几个没本事的废物！”安晓曦咬牙切齿的骂道，“四个大老爷们儿，如花似玉的姑娘送到眼前你们都搞不定，都不知道尹澄那个废物怎么找到你们的！” “你们干什么？”安晓曦终于觉察不对起身要走，被两个男子挡住。 “你应该问的是，干谁，”男人笑得淫邪，朝她刚喝过的酒努努嘴，“你喝了那瓶酒？那不是有加料的吗？”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们耗一晚上了，药这么贵，别浪费。” …… 林卓安抱着轻飘飘的小丫头，火速从后门离开，上了车，把她放在副驾驶位上。 车门一关，原本还想教训几句，一对上她紧张抿唇的样子，又训不出口了。 “是她先惹我的。”顾希芮第一时间撇清自己。 “我知道，但是，”林卓安长手一伸，过来摸摸她的后脑勺，“但是今晚，如果那几个人不是跟你老老实实玩骰子，就来硬的，你怎么办？” “我那不是手头放了个酒瓶子么？”她辩解道，“而且我手机一直跟唐添添通着话，余漾他们都在附近，一有状况马上能来，只不过被你们的人拦在楼下了……” “哦对，”说到唐添添，她想起什么，拿起手机打给唐添添，叫她找好的狗仔行动，几分钟后，又拨通了报警电话，声称某某酒吧里看到有几个男人对一女性意图不轨。 做完这一切，她懒懒的靠回座位，打了个大哈欠。 “不是教过你，别人欺负你，能忍则忍，忍不了就逮着一次机会搞死她，叫她再也翻不了身？”林卓安从手边拿瓶水给她，“事已至此，你报警救她，她也不会领情。” 小丫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水，才悠悠开口，“我可没想让她被人轮，还不至于，不过我现在更确定她不是les了，你抱我的时候，她那表情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林卓安手指敲敲方向盘，“你叫我抱抱，就是为了刺激她？” 顾希芮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不然嘞？” “你看我现在这样，像是需要抱的吗？” 第40章 “你叫我抱抱，就是为了刺激她？” “不然嘞？你看我这样，像是需要抱的吗？” 顾希芮话一说完，车里陷入一片死寂。 她看了看凝神开车的男人，偷偷伸手到中控台戳开音乐，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谁知音响里传出沙哑男声：“……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顾希芮如遭当头一棒，这怎么还把人家内心旁白给唱出来了，她果断切到广播，切完尴尬的搓手手。 “……那个，你歌单还挺……复古啊。” 林卓安“呵”了声，腾出手来把自己手机递给她，“自己瞧瞧。” 她不明所以的接过来一按，“有密码”。 “0808。” “这是……”她微微睁大眼。 男人心无旁骛的敲着方向盘正色道，“帝都举办奥运会纪念日。” “……” 顾希芮眯眼看他，有点看不懂，再低头一看他手机上的消息，惊得瞪大双眼，“这这这……是安晓曦？哪里来的？” “我上次去美国，顺便查了查她当年在学校里的事情。” “那你……”她偏过头看林卓安，暖黄的路灯在他深邃的轮廓上照出一半光亮，一半阴影。 “但凡今晚你吃了一点亏，”他打了转向灯超车，“现在这些东西，就已经传遍全网了。” “所以我说，你报警她也不会谢你，”林卓安看眼后视镜，“安晓曦很早去国外，家里宠着，买了大house，花钱如流水，请回去的写生模特，画一半都能撩出火来，也没少玩one night stand。” 顾希芮撇撇嘴，“那你前几年还被她骗的团团转。” 林卓安苦笑了下，“她找到我说合作，当时还带着小女朋友，正巧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其实她到底怎么样，我并不在意，根本没去查过。” 要不是这回知道了小丫头当年打电话的事，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花一丁半点心思去查安晓曦。 “算了，我已经叫唐添添找狗仔过去了，随便拍点什么都行，加上你查到的这些，够她烦一阵子了，”顾希芮莞尔一笑，“再说，明天我生日，积点德做个人不好吗。” 听了这话，林卓安神色一顿，赶紧抬腕看了眼时间，8月7号，23:58。 午夜广播里响起一首外文老歌的旋律，顾希芮听着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第74页 车子已经驶上跨海大桥，夜半三更，桥上稀稀拉拉没几辆车，林卓安看了看后视镜，突然打了双闪靠边停下来，解安全带，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疯了你……”顾希芮酒都醒没影儿了，话没说完，副驾的车门被他拉开，夏日晚风温柔识意的扑面而来，吹散了倦意和防备。 “过来。”林卓安拉着她的手把人从车上拉到桥边，远处桥头的巨型钟楼上，顶着一弯新月，他指着巨钟上渐渐将要重合的指针，“看。” “十八岁的第五年，生日快乐。” “……Dancing to the feel of the drum，Leave this world behind……” 敞着门的车里正传出那首英文歌的曲调，顾希芮没大听明白，懵懂的看着他，“什么第五年？” 林卓安双手抓住栏杆，把她围在中间，看着她诚心诚意的发问，眉间隐动，抿直了唇线。 顾希芮觉得身子被他搭在两边的手臂缓缓收紧，突然呼吸有点滞，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低下头，深沉的嗓音掺着和暖的笑意落在她耳边，“小傻子，是想你的第五年啊。” 话落，脑后突然被他大手一扶，微凉的薄唇印在她的唇角，征询般的轻吻两下，然后带着力道覆在她柔软的唇上。 远处钟声同时响起，透过空气介质荡散在海面上，顾希芮浑身绷直，五感似乎一并失去作用，转而集中在她的唇齿间，清晰的感受着他的轻咬慢碾，在大脑里形成仅有的认知。 林卓安，在吻她。 车里的乐声穿过钟声的间隙婉转入耳，恰好严丝合缝的对上了节奏，短暂而又悠远的交响成章。 “……Try to steal a kiss at the bridge,under a violet moon……” 寂静午夜，十二重钟声绵长，桥边一对男女，两个人的笙歌鼎沸。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时，借着灯光，林卓安看了一眼缩在旁边的小人儿，没忍住笑意，“脸还在红？” 小丫头不理他，把头扭过去埋在臂弯里。 与头先坐在桌子上，足不沾地、气贯长虹的教训那几只孙子的，简直判若两人。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电梯，顾希芮正要伸手开指纹锁，被人从后面拉住。 “等等，先把这个戴上，进去猜猜礼物是什么。”林卓安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眼罩。 “你都快三十了，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送礼贵在价格，别整这些虚的。”顾希芮心里揣了个兔子似的，只能小声嘟囔。 “……那你一会儿能不能像傻白甜一样，假装有被惊喜到？”林卓安捏捏她的小下巴尖，“别紧张。” 替她仔仔细细戴上眼罩之后，他牵起她的手，打开了家门。 进门走了大概十几步，应该是到了客厅。 林卓安拿了一个小盒子放在她手里，“摸得出来吗？” “嗯……”顾希芮打开盒子，摸索着拿出里面的东西，金属质地，掂着挺有分量的，上面凹凸不平，一端是链子，另一边是几个小珠子，摇起来有点细微的响动。 “项链……不对，金锁吗？” “对，长命百岁锁，”林卓安拿过来收好放在一边，“你出生那年，我记着家里好几个长辈都送了你这个，我也给你补上一个，祝我的小丫头平安无虞，百岁无忧。” “哈……好，金的吗？我喜欢！”顾希芮作势要摘眼罩，被他按住，“等下，还有。” 他又拿了个长方形的盒子放在她面前，“伸手。” “这个简单，笔啊，”顾希芮一摸就笑了，“这是送我的吗？现在除了签名也用不到笔了吧？这个不实用。” 只听身侧的男人顿了顿，沉声道，“……是金笔，不光笔尖，笔杆也是纯金的，上面镶了一颗海蓝宝，还刻了你的名字。” “……” “我宣布以后写文就都手写了……”小丫头赶紧护住那支金贵钢笔。 “你一岁的时候抓周，抓到的就是笔，”他笑了，“那天用的还是我的铅笔，当时钱、存折、金银首饰你什么都没碰，就一把抓住了我的铅笔，谁要都不给，小叔公和太爷爷都很高兴，说顾家会出个文化人，小不点视金钱如粪土，”他话锋一转，“但现在看来，文化是有的，粪土么……” “粪土可是植物生长需要的养分，我这祖国的花朵不能少了养分，视金钱如粪土也没毛病，”顾希芮赶紧发挥文化水平强词夺理，“出生，抓周的礼物都有了，你不会也像那些土豪送礼一样，一下子把我23年的礼物都送了吧？” 手段老套了点，但是我喜欢。 林卓安弯腰在她侧脸上亲了下，“一样，也不一样，你都猜完再说。” 第三件礼物是一台精致的小钢琴，精确复刻斯坦威大三角，但是是小朋友的玩具钢琴尺寸。 “那年你开始喜欢乱弹琴了，小婶婆挺高兴的，说喜欢艺术长大了有气质，可叔公被吵的偷偷跟顾长江吐槽，说臭小鬼弹琴弹得像砸墙，简直是拆迁艺术，长大了别有包租婆气质就谢天谢地了。” 顾希芮：“……” 行了，记仇了。 “这件，芭比娃娃，你三岁上幼儿园，学会过家家了，总是回来说，长大了要嫁给‘安安’做媳户，”林卓安捏捏她的手，“现在终于长大了，还满意吗？” 第75页 “我……我不记得了。”顾希芮有点心虚，她确实不记得了，但有种被说中了少女心事的慌乱，如果不是有眼罩，他一定会看到她目光躲闪。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林卓安轻笑，又把下一件礼物放在她手里。 四岁，顾希芮开始臭美，要自己挑衣服穿，林卓安送她的是公主裙，层层叠叠的绸缎和薄纱上面缀着花骨朵，她隐约记得哪家高奢有过类似的成人礼服。 五岁，顾希芮学骑自行车，林卓安送她自行车和全套护具，她在小自行车的前面摸到了个不知是牛还是马的logo。 六岁的旱冰鞋，七岁的小书包，八岁的小泳衣和救生圈。 九岁的CD机，十岁的翻译器，十一岁上台领奖的白衬衫与格子裙。 礼物越拆，她就越紧张，惊喜过后是成倍的期待。 这跟土豪买几十件奢侈品送人，确实一样，又不大一样。 林卓安送的礼物，每一件，都是她亲历过的时光。 每触摸到一件礼物，就勾起她一段回忆，像是翻看旧照片，又像是用老式录影机播着笨重的录像带，看着分辨率奇差满屏噪点的画面，依然笑得前仰后合。 他宽大的手掌包握着她的手，二十几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人生从她手中不疾不徐的掠过，他精准的记得她从小到大发生过的那些平平无奇的琐事，浪漫的浓缩又细致。 林卓安仿佛无声的说，我在陪你长大。 “后来我回了林家，”他声音稍沉，“我还记得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是跟着林家人一起在医院的鉴定中心，等着拿亲自鉴定的结果，林家人对着我，除了爷爷，没一个脸色好的，但我那天很开心，因为收到了你寄来的生日礼物。” 顾希芮拆着礼物的手一顿，她好像有印象。 那时她才知道顾长江夫妻对他不大好的事，以为他是被逼无奈才回去林家，同情使然，就赶在他生日前夕，寄了生日礼物给他。 那时候没有网购，也没有快递，她翘了一节课，一个人跑去邮局，给林卓安寄了一大盒叔叔从国外带回来的糖。 “你还附了张有音乐的贺卡，记得吗？”林卓安轻轻摸着她的侧脸，回忆道，“大侄子，难过的时候吃颗糖，你就会发现，世界上还有东西是甜的。” 顾希芮突然被他抱进怀里，他的头埋在她的肩窝，声音里都沾染了潮气。 “你都没说过……”她闷声说着，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既然他们对你不好，你回来就是了，顾家还养不起你么？” “小傻子，”林卓安直起身子，“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为什么非走不可吗？” 她摇摇头，下一秒再次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不像先前在桥边那样，林卓安这次吻的有点凶，有点用力，还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气急败坏。 半晌才放开她，他声音粗沉，“就因为这个。” 因为你，因为喜欢你，因为想要成全年幼时玩笑许嫁的你，也想向死而生剑走偏锋，拼他个不破不立。 林卓安缓了缓，拍拍她的头，“懂了？还是需要再给你解释解释？” 小丫头抿了下被他“解释”得发麻的嘴唇，点点头。 “继续拆礼物吧。”他满意的笑着，把又一件礼物塞在她手里。 十二岁出席生日宴时佩戴的满钻小皇冠，十三岁风靡全校的Casio手表，十四岁的泰迪熊，十五岁追的爱豆的写真集。 还有十六岁的音乐盒，有小人儿跳着舞转圈之后接吻。 十七岁的午夜场双人电影票，有爆米花和可乐的情侣套餐。 以及，十八岁成人的第一件高定礼服、高跟鞋，手包还有项链。 “那年原打算带回来的，结果没送出去，”林卓安说起来颇感无奈，“真是造化弄人。” 顾希芮抬手摸索过去，摸到他的肩膀，抱了抱。 “累了？后面的我帮你拆吧，”林卓安揽着她慢慢向前移动，“你说成年以后要买的第一个包包得是香奶奶，你说女孩子一过二十岁就该用眼霜，还有我听说送女孩子绝对不会送错的，TOM FORD全色号口红礼盒。” “都是消费主义洗脑，”她听到这个笑了，“我一支口红能用半年。” “哦，那以后可能不需要那么久。” “为什么？” 他俯身贴着她的唇角，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你需要经常补妆。” 小丫头耳朵发热，偷偷用手背贴了贴。 然后被他捉住手，套上了一枚戒指。 “去年领证的时候就想送你，但你走了，上次给你戴上，你又摘下来再没戴过，”林卓安叹气，“同一个戒指，三次送给同一个人，收藏它的那位要是知道了，大概要气得从病床上跳起来了。” “嗯？谁？这真的是以前在机场见过的那个……” “嗯，”林卓安替她调整戒指，“不是邀功，但找到它，再说服收藏者卖给我，真的是非常艰难。” “收藏它的是个隐形富豪，世界各地的跑，很少露面，我辗转联系过许多次，出多高的价都不肯卖。” “那你怎么拿到的？把人打住院了？” “怎么可能，”他笑着捏了把顾希芮的腰，“后来我亲自找了他一趟，给他大概讲了讲你，还给他看了你的照片。” 第76页 “然后他就同意了？” “没，”林卓安挑眉，“他说很简单，叫你嫁给他，陪他睡一年，他就会把戒指送你了。” 顾希芮：…… “……然后我就把他揍骨折了。” 顾希芮：！！！ “我在国外的警局，正想方设法的联系使馆疏通时，他派来律师撤销了控诉，告诉我他很欣赏我，明知这样做会给自己惹大麻烦，还是不容许喜欢的人被他拿来玷污消遣，是真爱了。” “那他有没有狮子大开口？多少钱卖你的？” “他听我说了婚约的事，出价不多不少，”他笑，“正好是十亿。” “什么！”顾希芮伸手要扯下眼罩，“他怎么不去抢啊！” “先别掀，”林卓安抓住她的手，“还有一件礼物没拆呢。” “其实这价格不算敲竹杠，这几年的拍卖市场上，同样品质的裸钻都得几个亿，这颗5.20克拉又恰好意义非凡，真放出去拍，说不定比这个价还高。” 小丫头脑子里已经想不明白十亿究竟是一后面有几个零了，大佬动辄贡献十亿的GDP，这操作实在有点超纲。 “算了，你开心就好，”她陷在震惊里有气无力的说，“去年已经这么大手笔了，今年的礼物是什么？” “你不会是跟霸道总裁似的，把什么公司股权都给我了吧？真不用真不用……” 林卓安松开她，退到一边，“今年的礼物……有点大，你往前走五步就能摸到。” 顾希芮不疑有他，往前走了五步，一伸手，隔着布料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不大平整，还有温度。 她一把揭下眼罩，眼前赫然站着的是林卓安。 客厅的灯光被他调暗成暖黄色，照得他眉眼格外温柔。 身高一米九，高她一个头还多的男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的手抵在他胸膛上，随着他说话一并起伏。 “十八岁生日那年，我问你想要什么成人礼，你说，”他学着她当时的原话， “——你！” “——你给我做个一比一等身的你，我放门口镇宅，我爸酒店关张以后，各种奇葩都从地底下冒出来了！你比较凶，给我镇着来！” 她记起来，坦然的笑了。 林卓安张开双臂，“来的晚了点，还要吗？” 顾希芮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下眼，上前抱住他，说不出话了。 林卓安弯腰屈就她的高度，越过他的肩头，顾希芮看到头先猜过的那些礼物，十八岁以后那几件，款式比较旧，但保存的非常好。 她轻轻的吸了下鼻子，林卓安拍拍她的背，“好了，现在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 “早点睡去吧，今晚事发突然耽误了那么久，我订了家私密性很高的私房菜，明天好好给你过生日。”他依依不舍的亲了亲才放开小丫头。 顾希芮伸手拉住了他的小手指，低垂着头，蚊子叫似的说了句，“抱抱。” 这就开始粘人了？ 林卓安再度抱了下柔软纤瘦的小人儿，哄了两句。 分开时，顾希芮还拉着他的手指不放，声音比刚才大了点，“我说，抱抱。” 林卓安眉开眼笑，“不是没喝多，不需要抱吗？” 垂眼看了下小姑娘红透的耳根和躲躲闪闪的眼神，他骤然开窍，反手拉过她紧紧箍在怀里，难掩兴奋。 “是我理解的那种，抱抱？” 第41章 不是九岁就是十岁那年，顾希芮有一天红着眼睛跑回爷爷家，说回来的路上看到两只毛毛虫，一只背着另一只慢慢往前爬，小丫头说说又撇着小嘴要哭，“肯定是它好朋友要死掉了，它就把好朋友带回去埋起来……” “要么就是它妈妈太老了爬不动了，好感人呜哇……” 单单看到两只毛毛虫叠在一起趴趴走的场景，就脑补出一出“兄友弟恭”、“母慈子孝”的场景，很难说后来她跑去脑洞大开写小说不是天赋使然。 当时林卓安和顾卓越也在，顾卓越虽然学习不行，可男孩子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着惊人的钻研精神和领悟能力。 顾卓越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拍拍她的头坏笑道，“小姑姑，我怎么觉得……也有可能是春天到了。” 顾希芮还没反应过来，林卓安就伸手拎着他后领丢一边去，然后拉起小姑娘的肉手，“走，带你找毛毛虫去，找到了就替它朋友或者它娘超度。” 小丫头用手背擦擦水濛濛的眼睛，握紧他的手指点头，一边白了顾卓越一眼，“春你妹，要你这侄子有什么用！” 顾卓越：…… 后来，毛毛虫肯定是找不到了，林卓安带着她去打了一局泡泡龙，什么伤春悲秋小情小意的，都好了。 后来的后来，日常不想看新闻联播，只好换台到《动物世界》下饭的顾希芮在一集里惊恐的发现，画面里两条叠在一起扭来扭去的毛毛虫，怎么有点眼熟。 画外解说声线浑厚字正腔圆：“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毛毛虫交｜配产卵的季节……” ……！ 顾希芮偷偷支起身子，现在这个互动的造型，真的好像两条毛毛虫。 她臊的把脸埋在枕头里。 “专心点。”某人哑着嗓音一发力，“……还想哭是不是？” “你是不是人……”她毫无杀伤力的在嗓子眼里骂道，哀怨的回头看他。 第77页 “别那么看我，我会不忍心欺负你……”林卓安俯身贴着她的耳朵，呼吸粗重，色气满满，“也可能……更想欺负你。” 横竖是一刀的顾希芮：…… 第二天中午，顾希芮是在客房里醒来的。 四肢无力腰肢酸软就不说了，饿到前心贴后背是什么后遗症？ 前一晚，她在酒意和二十三份生日礼物的内外双重作用下，一上头，拉住林卓安要“他理解的那个……抱抱”，大侄子果然不负众望，身体力行的把她抱到浴室，抱到主卧，再抱到楼下浴室，抱到次卧，抱到客房。 楼上楼下一片狼藉，里里外外吃干抹净。 睡着前感觉身体被填充，睡醒后感觉身体被掏空。 双腿发软的下了楼，林卓安正神采奕奕站在厨房里，一手气定神闲的搅动着汤锅，另一手举着手机。 “……对，用餐改到晚上，中午替我送几个菜过来翡翠湾，叫家政三点之后过来打扫，好。” 挂了电话一回头，看到身后穿着吊带睡裙的姑娘，瘦归瘦，昨晚这么一抱才发现，小丫头该长的肉一点不少，宝蓝色衬得她露在外面的四肢白得发光，他眯了下眼睛，走过去把人搂进怀里摩挲着腰际，“醒了？还有在不舒服吗？” “少来这套，”顾希芮推他，“我说不舒服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什么了？”林卓安忍笑问，情｜欲高涨的时候，谁还记得说了什么？ 小丫头一看这人提裤子翻篇儿的架势，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特么、你特么把我翻了个面儿，叫我忍忍就好了！” 男人朗声笑着，把她按回怀里亲了一口，抚着她身上点点印记，“你忍了一晚上，我都忍了几年了……” “几年？你不是吧林卓安？我把你当侄子，你居然早就想睡我？”小丫头眉毛一拧，揪住他耳朵，“头发长了，人狂了？” 腰间登时一紧，“我被领回顾家那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那时候你还是个细胞。” 二十三岁零一天的细胞：…… “不过有段时间，我确实觉得自己像个变态。”林卓安认真的看着她说，“爷爷，我是说林子文，如果他没有找上门，我可能会考个很远的地方，然后出国不回来了也说不定。” 顾希芮想了想，“你是说高二还是高三那段……有几个月总对我爱答不理的？好像还招惹了尹澄是不是……” “不知道你在说谁，差不多是那时候吧，”林卓安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煮了桂圆茶，补补血。” “我补……”顾希芮差点一口老血喷上来，这是补血能解决的事儿吗！ “我要吃烤大腰子！五个！” 烤腰子送来的时候，路靳忧心的看了自家总裁一眼，趁着顾希芮去洗手，犹犹豫豫提醒一句，“老大，听说吃素吃得久了，突然大鱼大肉，会肠胃不适的，我还给您带了五串烤韭菜……” 林卓安背对着他抬手一指：“门在那里，滚的时候瞄准点。” 顾希芮在洗手间里接起响了半天的群视频，鸽了他们年年这天晚上给她庆生的邀约，且毫无愧疚之心。 “不行不行，昨天睡得晚，我今天没电了，下个月补过吧。” 唐添添和江莱表示理解，只有余漾显而易见的挑起眉毛，“没电么？吃俩大腰子就好了……” “这不正准备去吃么，我……”顾希芮顺嘴秃噜出来，反应过来再说什么“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说”为时已晚，三人福至心灵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哦——吃大腰子就好了”。 “余漾你大爷，你套路我！”顾希芮愤愤把手机扣过去，“你变了！” 余漾邪笑着的话音传出来，“昨晚姓林的早早抱着你开车走了，活儿还不是我们干的？倒叫他捡个大便宜！” 顾希芮这才想起，昨晚后来不知怎么收场的。 “就狗仔上去一通拍啊，特精彩，上热搜能爆的那种，”唐添添乐着嚷嚷，“除了没来得及真刀真枪，那个安晓曦也被揉捏的够呛，啧啧，以前热搜上那些什么高贵名媛气质，毛都不剩……” “后来那几个废料在警局交代，安晓曦被下了点神奇小药，关键是，药还是她自己带去的，到底是意图非礼还是聚众银乱，这就特么说不清了！”江莱笑着接过话，“不过安家确实也是牛逼，没一会儿就有上面的电话打过去，后半夜她就被人偷偷带走了，那几个现在还在找律师托关系打点呢，执法记录仪拍得更全，当时场面真的没眼看，那家店也要停业整顿。” “喜闻乐见大快人心，”余漾叼着烟鼓掌道，“那老小子早跟我爸有过节，还有，你知道那几个傻逼还把谁给供出来了？” “尹澄！”唐添添抢白道，“我们本来还帮你制定了个周密的计划，现在既然你和那大侄子都已经发展到吃大腰子的关系了，那……” “谢了，”突然出现的男人凑到她脸旁入镜，看着居然怪他妈好看的，群里一下子噤声了。 “谢谢你们照顾希希，改天请大家喝酒，至于那几个上蹿下跳的，就交给我吧。” 晚上被林卓安带出去吃饭回来，顾希芮十分后悔客气问了句，“大侄子你要不要吃大腰子？余漾每次……”巴拉巴拉的。 不知是“大侄子”还是“余漾推荐的大腰子”刺激到了他，才洗完澡准备早睡，就又被他挖起来，以“趁热打铁”为名又酱酱酿酿了一回。 第78页 常年打架的校霸果然臂力惊人，拦腰托背一提，就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林卓安把从前仗着辈分作威作福的小姑娘抵在墙上，举着手机翻陈年旧账。 “刚领证就发了这条，’Siri和安卓就是不兼容‘？嗯？”他捋了把未干的头发，随手把手机一丢。 “能不能兼容，还要不要再试一次？” 安家极力压下事态，没闹出什么水花，安晓曦灰溜溜的回了帝都，消停了几天。 尹家父母三番五次托人上门求和，顾希芮闭门不见。过了没多久，尹家突然收到风声，手头仅剩的那几栋厂房，要拆迁。 虽说是拆迁，厂房可不一样，一来是补偿方案要差的多，赔付的钱还比不上收租的零头，这也是尹家仅剩的收益不错的资产了。 二来就是，这类厂房很多都是以前政策不严，有人钻漏洞侵占的公共财产，土地权属问题上本就存在争议，这不拆迁还好，谁也拿不出证据去告，一旦涉及到动迁，那各方相关人士都跳出来了，尹家一时纷争不断，全家上下焦头烂额，尹家重男轻女的厉害，这一来，尹澄简直成了众矢之的。 “她爸这次没再打歪她的鼻子，估计是觉得再去做个鼻子又得花钱……”顾希芮幸灾乐祸的转述着唐添添刚发来的可靠小道消息，“我也是服了，花那么大手笔要买那块地皮，就为了收拾尹家，你这解决方案可真烧钱。” 林卓安掀开被子躺进来，把人捞进怀里还没来得及吻，电话响了。 他拿过来手机，见到“安晓曦”三个字时，冷笑了声，接通。 “林卓安！你给我寄那些照片什么意思？你查我？”电话里的女声气急败坏，“我不是故意骗你是les，我只是怕你不好接近……” “安晓曦，你好好想想，”林卓安打断她，“骗我的事，只有这一件么？” 第42章 “安晓曦，你好好想想，骗我的事，只有这一件么？” 林卓安一问出口，对面缄默了几秒。 “……我承认以前年轻，做过很多荒唐的事，但是自从那次回国见到你，我对别人再没动过什么念头了，”安晓曦稳着声音说得诚恳坦然，“卓安，你现在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现在依然作数，我们结婚，这对你和林氏都是最好的选择，至于那个小丫头，你喜欢就养着玩儿，只要别太过分，我不动她。” 顾希芮瞠目结舌的从林卓安的怀里扬起头。 她要是没记错，自己才是受法律保护、依法合辙跟他睡的正宫，怎么电话里这位反倒是满身的大女主霸气，把她说得跟个猫猫狗狗似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凭一己之力支棱起来又一部宫斗大戏？ 她脑子转得快，怼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堵了回去。 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堵”回去，堵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身边这个没穿衣服的叛徒。 林卓安把开着免提的手机丢在枕头上，猝不及防的俯身一通激烈狼吻，顾希芮被他弄的气喘吁吁，刚扭开脸喘口气，又被他捏着下巴追吻过来，寂静的夜里，唇舌的交缠，床榻的摩擦，喉咙里的气音，一丝一毫声响都被电话那端捕捉了去。 最后他用力嘬了一下小丫头饱满的双唇，发出一声滑溜溜的、实实在在的、依依不舍的“波叽”声，怀里的姑娘已经软成一条鳗鱼，有意无意的“唔”了一声，像是柔软的睫毛扫过掌心，酥到了人的脊椎里去。 “你们……”安晓曦虚弱无力的呢喃一句。 想必以她颅内的剧本自动生成器，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只能海外发行的步兵大电影，每一帧都过不了审的那种。 “可是，”林卓安伸手捞过手机，才准备回应她刚才那番话，“你五年前，已经动过她了。” 他说完，不等那边有反应，直接关机。 “出气了吗？”林卓安问。 正用指背揉嘴的顾希芮眨眨眼，他这打打电话突然分心过来咬人，原来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啊。 “隔了太多年，我实在查不到她当时用了什么手段，很有可能是放了什么视频音频的，故意叫你误会，”他垂下眼，“总之以我那时候的情况，绝对不可能跟她……” “我知道啊。”她面色轻松，“过生日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林卓安：“？” 顾希芮好脾气的拍拍他的头，“我听余漾说，从大概率上讲，第一次特别快的就是处男，不然就是处理过的男人。” “说到这个，我得修修文，以前写的太浮夸了，哪儿有一上来就好家伙，俩小时不断电的……” 看着眼前男人越来越深的眸光，她突然不说话了…… “本来今天想放过你的，现在么，”林卓安勾落她肩头细细的睡裙吊带，挑了下眉， “不做真的很难收场。” …… 听说安晓曦家出事，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安氏用一片废旧工业区的旧厂房改造的年轻人众创园地里，她最宝贝，最引以为傲的那座用来存放画作兼办画展的厂房，前一晚不明原因的失火了。 火是从仓库烧起来的，虽然园区里发现和响应的及时，可画这东西，一碰到火星子，等于可以直接放弃抢救了。 第79页 火扑灭的时候，除了挂在展厅里的小部分作品幸存之外，其余的被火烧完，再用水和干粉一浇灭，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无奈除了查到一个保安大半夜巡岗时抽烟，不小心把烟头弹进去仓库之外，别的盖无所获，气得安晓曦直接把园区从上到下的管理都给撸了。 她明知道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可又不敢无凭无据去找林卓安对线，更怕他把那些不堪的照片放出去，最后只能敷衍了安雄，将这口气生咽了，出国去散心。 林卓安听谢炀说起，也只是淡声道了句，“她的画可以再画，我跟希希错失的几年呢？刀子没扎自己的时候，永远不知道别人多疼。” “就小惩大戒吧。” 谢炀嗤笑，“这算小惩啊？” “不然呢？”林卓安一想，“对了，还没顾着问，你那小女明星，怎么跟别人传绯闻了？” “嗯，不省心的丫头，”电话那头敛了笑意，“所以我跟她分开了。” “舍得？” “不舍得，”谢炀很轻的叹声气，“可她不爱我，没辙。” “我爸那边，也实在没法再拖了。” 新仇旧恨解决完，顾希芮几乎闭关一个月写文，她想尽快写完，也可以专心去寻摸一下合适的店面了。 不然一忙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写作。 难得数据上有了显而易见的提升，万不能烂尾了。 于是她日更六千，不出一个月，就已经完成了正文，只差几篇番外，缘更倒也没什么压力。 结尾虽然是开放结局，但一路细心追文的读者还是罗列了前面许多隐晦的暗示，四舍五入那也就是he了。 【完结撒花～太太果然不辱使命，这个结局我太喜欢了！】 【摊牌吧Siri，你这个披皮亲妈，明明可以写甜，干嘛学人去乱他妈发刀！】 【+1】 【啊啊啊我来看看我的全订标识！】 【Siri居然做了回亲妈？噢我的天呐真不敢相信，你呢我亲爱的小佛罗伦萨？】 【噢我亲爱的楼上，请您把舌头捋直吧好吗？】 【老婆完结撒花花！坐等下本！】 顾希芮笑着逐条翻评论，看到自己连文名带封面头一回出现在前排榜单上，心情大好，笑弯了眼睛。 “老……婆？”林卓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这些不都是小姑娘么？” 她吓了一跳，转而笑了，“是啊，这是喜欢你的意思啊，就像追着欧巴叫老公，追着马杰克叫爸爸，一个道理。” “哈哈，你老了。”顾希芮嘲笑他。 林卓安直接把她的转椅转了个180度面对着自己，拄着扶手把她圈在里面。 不好，好像又拱火了。 顾希芮心里暗道。 这男人似乎特别经不起激将法，也不知道林氏那么多大生意是怎么做成的。 谁知林卓安却只是舔了下唇角，勾起个好看的弧度，嘴唇微张叫了声， “老婆。” “？” “叫老婆不是喜欢你么？难道你还指望我叫你姑姑？” 顾希芮没有放松警惕，讪笑，“倒也不必那么客气……” 林卓安“哈”了下，一把拉她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是，那什么，”她赶紧往旁边躲，“咱们也不用每天吧？我写文都不一定日更……” 这可把他给逗笑了，“以前天天盯着你写完作业要复习再预习，还记得吧？” “做这事儿这你还能跟学习联系到一起？”顾希芮难以置信，“你有毒吧？” “当然，”他笑着把人箍在怀里，把她束起的头发解开，五指插入发间揉了揉，一字一顿的说道， “温故而知新。” “……” 顾希芮一脸茫然的想，这哪儿是经不起激将法，他这明明是将计就计、无中生有、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好在是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两人，林卓安不耐的皱眉，接起电话不分青红皂白的说道：“大半夜的，你没有性生活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电话那头觉着这话甚是耳熟的傅博：…… 他听了一会儿，简单的答了个“嗯，知道了，再说”之后就挂了电话。 可不消两秒钟，顾希芮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林卓安绷着嘴唇坐在床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一个个他妈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打什么电话搞人心态。 顾希芮一点不急，她慢条斯理的接起来电话说道，“太好了班长，我们怀德的校庆，那必须去啊……嗯，好的，放心，我一定到，顾卓越吗？行，我通知他……” 她扭脸看着气呼呼的男人，过去拉拉他的手，“下个月怀德校庆，傅博刚跟你说的也是这事儿？” “一起去吧，你也好多年没回去过了吧？” 林卓安表情缓和了些，“想跟我一起去？” “嗯，”顾希芮点点头，“我上幼儿园，你上小学，我上小学你初中，我初中你高中。” “在一起的那么多好日子都交待在那儿了，你会不想回去看看？” 林卓安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想要确认她是真实的。 心里踏实了之后，他按熄了屋内灯光，打开电动窗帘，让如水月华洒落一地。 第80页 “睡吧。”他拍拍顾希芮的背，等她躺好之后，又从身后抱住她，手臂稳稳落在她的腰间，又说了一次，“睡吧。” “你不是唬我吧？”小丫头从怀里回头转了一圈，“别等我睡着了又要这样那样的，Don‘t tiger me，OK？” “想什么呢，”林卓安笑着不轻不重的拍她大腿，“我没那么饥渴。” “只是……”他眸光微动，“只是想起怀德，突然很想就这么抱着你，什么都不做。” 第43章 “行了，转让费就再给你减个两万，房租押二付一，其他一切费用自理，没问题吧？没问题就这里签个字。” 【顾、希、芮】。 她龙飞凤舞的签上了大名，漂亮又张狂，字如其人。 “好嘞，小姑娘，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有事电联吧。”房东笑盈盈的走了。 “真没想到，花了重金找人设计的签名，还没迎来我网文事业的巅峰用在签售上，先做了勤奋创业的小老板了。”顾希芮给林卓安发了个语音，“我刀了一个小时，省了两万转让费，厉害吧？” “嗯，特别勤俭持家，我今天可以准时走，五点半去接你。”林卓安回了一句，一目十行的看完文件，刷刷签名，交给路靳。 小助理推了推眼镜，“总裁，太太那边真不用过去打点？” 林卓安摇摇头，“你去打点，她才不开心，叫人仔细着她的安全就行了，生意的事不用插手。” 听她自己小刀了两万块转让费的那股高兴劲儿，他也莫名有点开心。 多年前，林卓安刚回到帝都时，依照生父林清泉出事前的遗嘱——如果找到这个走失的儿子，就可以与爷爷、林清泉的妻子惠子瑜继承他名下70%的股份，其余交由律师和家族信托基金打理。 否则遗产将全部注入信托基金，林家所有人——包括林清泉的兄弟姐妹及其下一代，每人按一定份额领取可观的生活费。 林子文找回这个孙子开心是真，可若说对一个几近成年、与林家没半点感情的人，心里一点防备没有，那不现实。他借着林卓安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的由头，暂不放权，仍然由儿媳惠子瑜执掌林氏。 林卓安安然接受，他的回归已经惹得那些所谓“叔伯姑姑”非常不爽了，他们不死心，根本不承认林子文调查的结果，逼着林卓安去指定的医院又做了一回亲子鉴定才肯罢休，他作为这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唯有默默的把姿态放到最低。 他拿着惠子瑜给的有限生活费，安安静静的备考，不争不抢，在“顺便”拿了个理科状元之后，林爷爷扬眉吐气，大手一挥，摆了隆重的庆祝晚宴，高调的送了套T大边上的公寓给他，还有一辆跑车，却只象征性的封了五位数的红包。 林卓安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晚宴、公寓、跑车，都是增光添彩的，说出去，别人盛赞的是林家大气，而晚宴不可能折现，公寓和跑车挂在公司名下，也不可能卖二手，他除了那个五位数的红包，其实并没获得什么实实在在的“奖励”。 林卓安倒是知足，靠着这笔钱和奖学金，他大学时就跟朋友创业，赚取了人生中实实在在的第一个十万块，然后是五十万，一百万。 又在去国外交流时，遇到了魔都谢家那位幼年走丢过的小少爷谢炀，二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在境外注册了离岸公司，早在他突然高调宣布替代惠子瑜，正式接手林氏之时，境外的户头下已经有了相当可观的一大笔资产了。 时至今日，林氏每年漂亮的财报，任谁看了都要啧声赞叹，跟小丫头聊这两句语音的工夫，林卓安手中签出去的钱就轻松过千万。 比起赚钱本身，拿下难搞的项目、击败有力的对手才是更直接的目标，至于流水般的进账，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若真说回望来路，最高兴的，还当是他凭自己赚到第一笔十万块那时。 他的小太太在事无巨细的钻研开店的一切事宜时，在为省下一小笔成本而雀跃时，他就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揣着十万块的银行卡，欣喜地转遍帝都，想要买件什么礼物送给小丫头的自己。 顾希芮盘下店面的事还没告诉顾远达和温玉，正紧锣密鼓的张罗装修，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回来了有空还摆着那些图纸和笔记研究。 “……这里，这个位置做海鲜池吗？离厨房是不是有点远？”林卓安从后面抱着未来的网红餐厅小老板，指着她面前图纸的某处问。 “我打算把厨房放这里，”顾希芮点点另一处，“远近倒不是问题，我想装一套悬挂链，让人从这边选好海鲜，当面称重，然后装袋运到厨房明档，当场烹饪，要的就是它远，要能足够大家都看到这些生猛海鲜的转运过程。” 林卓安了然，“你是想……叫人打消对偷换死海鲜的忧虑？” “嗯，”小丫头点头，“白城那么多海鲜排挡，高中低端的我都吃了不少，有些店的口味不错，但称头亏得太过分了。” “一条石斑称出来一斤半，上来打眼一看最多一斤，自己吃就不说了，商务宴请的话岂不丢人？再好吃的饭，吃完也是一肚子气。” “呵，这倒是，但这样一来，成本会拉高很多。”林卓安快速心算了一下，报了个大概数字，“所以定价呢？怎么打算？” 第81页 “定价最少要比外面高二到三成，休渔期海鲜少的时候，高到四成也是有可能，”顾希芮胸有成竹的笑了，“以现在餐饮市场的激烈竞争程度，几乎不存在真正的所谓‘便宜又大碗’，同样的番茄炒蛋，你是用有机番茄还是已经发软快烂的便宜货，是用专供五星级酒店、可以追溯到是从哪只鸡屁股里出来的初生蛋，还是什么来路不明、囤了不知道多久，一打下去就散了的过期鸡蛋？” “我的目标人群，就是那些愿意多花点钱，来吃个明白放心的群体。” “不错啊，”林卓安在她额角蹭了蹭，“有人图品质，有人图性价比，你不可能同时赚到所有人的钱，找准定位很重要。” “当初还真是……小看我们家小姑娘了。” 顾希芮得意的扭扭头，“我可厉害着呢。” 她一本正经头头是道聊生意经的样子，实在迷人，又有点可爱。 如果不提鸡屁股里出来鸡蛋这事儿，就更完美了。 林卓安用力一抱，揉她的肩膀，“好了，你最棒，快去洗澡，乖了。” “林卓安咱俩谈谈，”顾希芮推开他，眉头紧锁，“你听没听过一个典故，铁杵怎么样……还是什么磨成针来的？” “想什么呢你！”林卓安笑着弹了她脑门一下，“叫你早点睡，明天早点出门，带你去挑礼服。” “什么什么礼服？”她疑问。 “你班长打电话的时候没跟你说？下周怀德校庆，不是有红毯环节么？” 顾希芮收敛了满脸问号，拍拍他的肩膀道，“大佬，红毯那肯定是像您这样的杰出校友才有的出场方式好吗？” “哦？”林卓安还真没想这茬。 也是，怀德从幼儿园到高中分部都有，现在的规模已经比他们当初上学时扩大了一倍不止，加上往届校友，这要是一起浩浩荡荡走在红毯上遛一圈，红毯都得磨秃了。 “那……杰出校友不能带家属？” “……我们能这么高调的一起走红毯么请问？隐婚是哪个狗说的？” 林卓安罕见被噎得愣了一下，沉思道，“把卓越也带上。” 转眼就到了下一周，怀德校庆这天。 怀德私立迎来了二十周年校庆，校史虽然有点短小，但当初建校时，从配置的硬件水准到师资都是白城超一流的存在。 那时私立学校屈指可数，家长们但凡承受得起高昂的学费的，都想方设法把孩子送来这里读书，一来为了教育质量，二来也为了从小给孩子建立交际圈子。 到如今，许多校友也不过才二十几三十多岁，他们当中不少人的父母都时值壮年，正是各个行业的中流砥柱，还有个别像林卓安这样，自己本身就已经是百闻不如一见的天之骄子，因此这次的校庆，多少带上了几分社交平台的意味来。 当然还有一些，是像顾希芮和顾卓越这样，从当年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落千丈，变成了只能跟着蹭红毯的边缘透明人。 林卓安带着他们俩出现在红毯上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躁动。 顾希芮和顾卓越二人自动自发的越走越慢，渐渐走在了林卓安的身后两边。 经过红毯边上时，林卓安隐约听到几声谈笑。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卓安学长吗？也太帅了吧！” “是他是他，我在电视上见过，但他本人比电视里还要帅啊！” “旁边那两个是谁啊？那个女孩子好好看哦！” “其实那个男生也还不错，只不过跟卓安学长站在一起，就不那么显眼了。” “旁边那两个我知道，是他亲戚家的小孩，你们看，他们仨走一起像不像……像不像一个家长带了俩小孩儿似的？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儿，林卓安稍侧身等了他们俩一下，顾希芮一过来，他假装跟红毯旁边的同学打招呼，招呼完随即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她和顾卓越之间，轻搭了下她的肩头，示意她往前走。 这样一来画风骤变，画面立刻反转成豪门一家三口——霸道总裁和小娇妻，带了个前妻生的大儿子出街的即视感。 听到别人打趣，顾卓越气不打一处来，他凑在中间压低声音对二人说道，“……原来我特么不仅是你们的烟幕弹，还是你们暗戳戳秀恩爱的工具人儿？” 第44章 （小修） 怀德私立的大佬校友众多，听说母校校庆，自动自发捐资捐物，但凡档期允许，无不是衣香鬓影盛装出席，把个校庆搞得排面儿十足。 走在红毯上，在受邀而来的校友和媒体的视线和闪光灯里走过，顾希芮还真有点飘飘然，横生出些走在登基路上的错觉来。而顾卓越早就入戏太深，慢吞吞的走在红毯上，平均每两步一回头，三步凹出一个造型来，高大俊朗带点不羁的样子惹得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顺手抓拍一通。 听到白城本地的媒体招呼，林卓安叫住顾希芮停下来，配合的站定任拍。 林卓安一身剪裁出色挺括的黑西装，宽肩窄腰大长腿一览无余，加上在外清冷淡漠的样子，顾希芮暗戳戳的观察了一下，在场不少姑娘，甚至少妇，手机的摄像头似乎都跟向日葵似的追着他跑。 “还挺能招蜂引蝶。”她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林卓安听了，漫不经心的把手搭在她的肩头，她穿了孔雀绿的包身小拖尾礼服，抹胸的，乌发雪肤大红唇被孔雀绿衬得明媚撩人，旁边男摄影师对着她刷刷连拍的声音甚是清晰，他稍一顿，伸手脱下西装给她披上，趁着背对人群时不悦的嘀咕一句，“还连拍……不给他拍。” 第82页 顾卓越追上来时稍作停留，三人一起走下了红毯。 林卓安算是压轴出场，从红毯上下来后礼宾小姐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校庆仪式会场的前排，会场冷气开的足，顾希芮拢了拢身上的西装，还有他的温度。 傅博坐在他们身后一排，见他们过来，他和身边几个几乎同时起身，傅博朝林卓安眨眨眼，把这个寒暄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顾希芮正尴尬呢，身后突然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她高中时候的班长苏衡。 “班长！这里！”她点点头示意失陪，拉着顾卓越去苏衡那边了。 “希芮啊，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漂亮。”苏衡笑着看了眼她身后，“还有卓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高，哈哈，大高个儿。” “滚，”顾卓越笑骂，“你小子，不就你女朋友倒追过我吗，见我就没好话，我特么能跟高中一样高么？” “哈哈，玩笑玩笑，我以前就是总说你帅，前女友才对你上头了，”苏衡撇嘴，“希芮可不一样，现在总算敢光明正大的夸你漂亮了。” “怎么？夸我漂亮是地球启动自毁程序的口令吗？”她扬起眉头不服气的问，“说一下能怎样？” “还不是……那位大佬，”苏衡侧身向林卓安那边瞧去，“早就放话说不许追你，怕影响你学习，否则后果自负，这你说谁敢动不动把你挂嘴边上啊？” “所以怎么样了？现在是有男朋友了吗？” “噢，没有。”顾希芮说得干脆利落。 ……假公济私逼退情敌的腹黑老公，倒是有一个。 她看了一眼林卓安，他碰巧也在说话的间隙向她这边瞧过来，弯了弯唇。 “别太挑了，”苏衡还当真了，“别受网上那些营销号洗脑，见天儿鼓吹女孩子要找个什么什么样的男朋友，说到最后还不是要高要帅要有钱的，那些都没用，对你好才是关键。” 顾希芮：……？ 要高要帅要有钱，还对她好的……倒也不必挑。 苏衡口若悬河了天南海北的侃了一阵，猛的一拍脑门，“嗐，跟你聊高兴了，正事儿忘了都。” “大家平时五湖四海的，见一面不容易，今天来了也就……一半左右的同学，大家提起来，说搜集一下从前的旧照片，咱们做个电子相册，大家还能做个念想。” “我想起来，你高中那时候最洋气了，第一个买了微单电，应该手头有不少存货吧？不忙的话就帮忙找找，找到的话发给我，电子相册我来做。” 顾希芮凝眉想想，“有应该是有的，但那时候大家都用校内网，我可能得找回密码试试看。” “放心吧，找到多少我给你发多少。” “得嘞，那先这样，校庆典礼快开始了，我去那边坐，等校庆完的晚宴，咱们再一起好好商量一下。”苏衡说完，点点头跑了。 典礼开始，校长最先上台讲话。 “今天是怀德的三十周年校庆，欢迎我们的校友们，以及各界人士的关注，”校长等等掌声，“那我今天就简明扼要的说三点。” Two thousand years later… 顾希芮困得频频点头的时候，校长终于话尾一收，“好，接下来我们说第二点。” “……” “校长好像永远不懂什么叫‘简明扼要’……” “不，是你不懂校长，值得拿来炫耀的牛逼校友太多了。”很少早起的顾卓越也是哈欠连天，为了消解睡意，只好跟顾希芮小声聊天。 “对了小姑，上回那个女房客搬走了吗？就差点被白嫖的那个。” “走了走了，律师都说的挺清楚了，再说我爸妈按合同退了她一个月的押金，已经很好了。” “你看，早就劝你和叔公他们，包给二房东多爽，什么都不用操心。” “卓越，”顾希芮还没吭声，她身边的男人先叫了他一声，“二房东也不是万无一失稳赚不陪的，不去工作可以，至少专心把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盯好，这几年出事的例子不少，你也大了，该操心家里了。” 顾卓越今天一来，大多是跟他小姑姑在说话，毕竟心里还横着他爸妈以前干的糟心事儿，要不是顾希芮坚持，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来。 他没想到，林卓安会突然关心他家的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只能强装镇定的说道，“白城还是比较稳的，能托管给他们二房东省事儿，还不用考虑那个……对，空置率。” 又小声跟顾希芮抱怨了一句，“叫他们二房东小赚点儿，咱们又没损失，何必劳心费力的，对吧……” 林卓安没再搭话，顾希芮拿出手机懒声道，“你自己掂量吧，小心没大错儿。” 她打了个哈欠，用密保问题和绑定手机试了试，还真的又登上了从前在学校里风靡的校内网。 很久之前整治尹澄那回，她就找回过账号密码，不过当时在酒吧，时间紧迫，她直奔相册挖了几张陈年老图，没顾着细看别的。 其实她还在上面写过几个短篇小说，拍过好多无厘头只对自己可见的傻照片，还收藏了了一大堆什么经典写作技巧，放在收藏夹里吃灰。 百无聊赖的挨个看，可当年写过的小说现在一打开，简直酸臭得直冲天灵盖儿，她没怼几下赶紧关掉了。 写的什么玩意儿。 第83页 打开相册，顾希芮长出一口气，还好，当年的好多旧照片都还在，林卓安听到动静垂眼看她，她手机贴了防偷窥膜，他看不清。 就在想要凑近细瞧时，一个学生志愿者跑过来请他到后台等候，校长讲话之后请他作为杰出校友代表上台讲话。 他用手背轻轻碰顾希芮的膝盖，“我先过去，一会儿看我。” 顾希芮满口答应着，弄完照片之后，看着“站内信”旁边的红色“99+”，林卓安又还没有上台，在强迫症作用之下，她点开了。 扫了一眼，许多都是系统发送的信件，动手往下拉，突然在看到一条消息时定住。 私信是去年的3月12号收到的。 那天是林卓安的“生日”，其实并不是他真正的生日，而是他跟着顾爷爷回来顾家的日子，据爷爷说，他当初应该是被拐卖的，被解救后因为一直联系不到家长，只好由政府出钱养在一家孤儿院里。 但顾恒昌说，别的小孩儿都有生日，我们不知道卓安的生日，就拿他回来那天当作生日吧。 私信里总共十个字， 【生日快乐，我替你对我说。】 顾希芮有一瞬的失神，她自从跟他“决裂”之后，再没祝过他生日快乐。其实每年临近这日子时，她都会想起林卓安的“生日”快到了，可转念一想，他既然回了林家，自然知道自己的真实生日是哪天，肯定不再过这个“来到顾家的日子”了。 她赶紧把站内信往前翻，发现每年的3月12日，林卓安都会发类似的信息过来，偶尔还会随便聊几句琐事，这些信息当然毫无意外的石沉大海。 他原来一直都在过这个生日的吗？ 顾希芮觉得心口发麻。 校长终于说完了，邀请杰出校友代表——林氏集团总裁林卓安来讲话。 顾希芮抬起头来，意气风发的男人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有人崇拜有人憧憬，好多人举着手机拍照，闪光灯闪个不停。 只有她觉得心疼。 “……我代表林氏宣布，将会捐赠一个亿给怀德私立学校，成立‘恒昌励学基金’，奖励怀德私立的杰出学生，同时定点帮扶白城远郊的‘友爱孤儿院’，为孤儿们读书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校长在旁解释道，这个帮扶孤儿院的项目由来已久，林氏一直跟怀德保持着密切的沟通，今年适逢怀德三十周年校庆，就决定成立这个“恒昌励学基金”，继续推动发展巴拉巴拉的。 顾希芮和顾卓越对视一眼，恒昌励学基金？ 顾恒昌？爷爷？ 她看着台上表情淡然的男人，他早就站在那里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爷爷当初为了积德改运，去了那家“友爱孤儿院”捐资助学，带回了林卓安。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反倒是这个离开顾家的“孤儿”，一直默默坚守着爷爷的习惯，暗地里资助那家孤儿院吗？ 顾希芮突然觉得，爷爷当初一眼看中了他，确实是成功改命了。 第45章 （小修不用重看） 怀德私立学校成立三十周年庆典终于在林卓安发言之后临近尾声。 怀德是多年前几个归国华侨共同出资捐建的。 同顾家祖辈经历相似，老一辈华侨多是年轻时出去揾食，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从最艰苦的工作做起，靠着能吃苦敢打拼，头脑灵活又胆识过人，硬是在东南亚闯出华人的一席之地。 正因于此，怀德才有“爱拼才会赢”这样简单粗暴的校训，与白城人不灭的奋斗精神十分契合。 校董最后总结了一番，将学校成立三十年来秉行校训发扬光大的成就，归结于在座和不在座的每一位校友和教职人员，庆典仪式圆满收官。 晚宴也是校方精心安排的，就在学校新建的三层楼食堂里举行，让大家重温往日校园时光，比顾希芮她们低几级的学弟学妹们，有班级自发订做了相同款式校服，仪式感爆棚，苏衡懊恼的不行，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点子呢。 典礼和晚宴之间，预留了一小段时间，供校友们在学校里四下参观。 顾卓越兴奋的叫着“爷青回”就跟以前篮球队的队友们拍照留念去了，林卓安没有跟校方负责接待的领导去尬聊，就和傅博，还有几个从前好友凑在一起寒暄，从前都是学校里顶让人头疼的主儿，长大以后倒也算“改邪归正”，创业的创业，接班的接班，平日里天南海北的跑，还真难得凑这么齐，趁此机会刚好凑在一起，不聊生意，就轻松闲适的谈谈近况，旁人就算有心来聊几句别的，在这阵仗之下也插不进话。 而顾希芮虽然见到的熟人不少，想寒暄的却是寥寥，碍着以前顾家失势时被孤立，还有上次被尹澄恶意散布谣言的事儿，即便想要缓和下关系，但见林卓安和傅博那群人在她身边谈笑，大家也只好隔着距离招手或是点点头，就这么过了。 尹澄也来了，不过低调了许多，跟她那群塑料姐妹花在学校里四处摆拍，关系似乎并没随着尹家式微而受影响，只有少数人发现，从前拍照都站在C位的尹澄，今天似乎一直在拍照人群的最外沿，而冯禹婷压根来都没来。 顾希芮感受到被人注视，一抬头，她正遥遥的向她这边打量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开。 “呦，那不是以前哪届的那个校花么，”林卓安身边有人看到尹澄，蔫坏的笑着说，“被林总堵厕所里弄哭过的那个。” 第84页 顾希芮闻言，妆容精致的小脸一扬，显然精确的镬取到敏感词和那人话里的暗示。 “滚，你给我说清楚，”林卓安貌不经意的垂眼看了看她，点点那人肩膀，“不然我现在把你踢厕所里哭去。” 那人连连讪笑着摆手，“不敢不敢，我重新说哈哈哈，不就是人家校花被你在厕所里训了几句，出来时候眼睛都红了……” “还有这事儿？”傅博问。 “有啊，”那人神神秘秘的说，但看了林卓安的表情后又收敛神色，“还不是因为她在女厕所里说咱小姑姑的坏话嘛……” 顾希芮汗颜，咱什么咱，不熟勿cue。 “好家伙，老林路过听见，直接踹了脚门，里面女生吓得跑出来，然后那校花就被他挡在门口教训了几句。” 话一说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顾希芮，她耸耸肩，“我早就没印象了，反正当年有阵子传你俩的事儿传的有模有样的，问你还不承认。” 周围人哄笑开来，傅博眉眼带笑的看了她一眼，“她哪好意思说自己嘴碎，然后被您这二十四孝好侄子给骂哭啊？” 林卓安转转腕骨，无波无澜的说道，“这么点小事，难道我还要给你绘声绘色的讲上一遍邀功吗？” “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传得乱七八糟什么版本都有，”旁边有人接话，“说起来，卓安有不少麻烦可都是为这位小姑姑惹的呢。” “那可不么，”另一人又道，“都不许别人追她，你说这知道的是姑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闺女呢！” 顾希芮低头捅捅手机，刷脸解锁，滑了两下又锁屏，尴尬的手指都无处安放了。 “越扯越偏，走了，时间差不多了。”林卓安抬抬下巴，身边陆陆续续有人往食堂那栋楼走，他们不紧不慢的拔腿跟上。 “喂，”顾希芮在他身边小小声说道，“你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想法了？还放话不让别人追我，难怪我上学的时候桃花运这么烂，挡人桃花如断人财路你知不知道。” 林卓安哂笑，“我只知道，以你初中时候那成绩，要是再分心还真不知道考不考得上高中。” “所以呢？你还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小丫头走得更慢了，做贼似的看了周圈，“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希希，”林卓安走了几步，低头想了想，答非所问：“这条路你还记得吗？” “废话，上学的时候不是每天都在走吗？” “对，”他趁夜色将落无人注意，抬手把她额前一缕头发绕到耳后，温声说道，“大概喜欢一个人就像走一条必经之路吧。” “最开始，你走这条路是因为要去某个地方，然而走的多了你渐渐发现，这路上总是很干净，雨季从不积水，凤凰木开得葱茏，日照最盛的时候，依然有大片大片透着微光的树荫，叫你可以不用眯起眼、遮着眼的快步赶路，久了以后，走这条路成了你的习惯，甚至要去的地方也并不是很重要，你只是很喜欢走这一段路。” 说话间，食堂大楼就在眼前了，在日暮与人影重重的掩饰之下，林卓安偷偷勾了勾她的手，然后展臂挡在她的身后隔开身边的人流。 “喜欢一个人，可能是某个高光时刻，也可能源自于很多细小的点滴，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停下脚步回望一眼，勾起浅笑，压低声音，“但我早就已经认准这条路，打算一辈子走到黑了。” 顾希芮对上他他黑亮的眸子，心里被重重的戳了下，移开视线抿了抿唇，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你这个变态。” 林卓安哂笑，什么都没说，但在晚上回家进门的那一刻，一回手把人抵在玄关，在她撞上墙壁之前，一只温暖的手垫在她的背后，裸露的背经他手一抚，顾希芮浑身过电似的，顺势环住他的脖子。 头顶的感应射灯照下来，暖黄色的光将二人笼在暖融暧昧的氛围中。 顾希芮还来不及问，就被帅了一整晚的男人低头吻住了。 他游刃有余的在她唇齿间探索，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轻揉着，吻得难舍难分之间，他贴着她的唇，哑声呢喃道，“宝贝，你对变态一无所知。” 第46章 （小修） 孔雀绿小拖尾晚礼服，抹布似的被丢在门口。 “败家大侄子！那么贵的裙子你说撕就撕！”顾希芮愤愤锤着他的肩膀开展品德教育。 可林卓安并不给她机会，把人托起来埋首在她的肩窝，不轻不重的咬了下平直的锁骨，“谁叫它碍事，拉不上来。” “嘶——”顾希芮一吃痛，又锤他几拳，“回房不行吗？” “等等。”男人粗沉的嗓音在耳边呼出热气。 “等什么……呃……”顾希芮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手在他肩头环得更紧。 腰间的手臂也加大了力道，她整个人倚在林卓安的身上，被他托抱住往房间里走，耳边传来他带着舒意的坏笑，“就等这样。” “……” 果然就是个变态。 “……我今天才知道，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有二十二级台阶。” 小丫头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 林卓安反应了一下，笑了，拄着头侧躺在她身边，一下一下抚着她宛如凝脂的背，“小笨蛋，数了三回才数明白？” 无视了顾希芮瞪着他、蕴含着“你有脸说？”的眼神，抽出手替她盖好被子，拍拍，“先睡，我等下有个视频会议。” 第85页 “？” “是不是帝都那边出了什么事？”她问，先前也是有阵子这样，他经常忙得日夜颠倒。 “那边已经没事了，沈昶反应的还算及时，还可以补救，”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没事，不用担心，睡吧，我开完会就来。” 林卓安去了书房，顾希芮窝着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索性坐起来靠在床头，抱着平板登上了白天才找回的校内网账号。 相册里乱七杂八的大几百张照片，她一张一张筛选着，有班级同学的合影就保存下来，以后发给班长。 其中一大半照片都出自于“高中时最洋气”的她那台“全校第一台”的微单电，清晰度和分辨率以现在来说肯定是不够看，可当时已经可以秒杀相册里的其他照片了。 而这台相机，还是林卓安送的。 当时不年不节的，他突然寄了快递到家里，顾希芮收到一看，是台相机，电视上总出现清新文艺的广告片，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当即打电话给林卓安，左问右问，他都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到觉得她会喜欢，就买了送她。 于是便没多想，心说林家那么那么那么有钱，可能对他来说，真的也就是去买包的路上顺手买个包子——那么顺便的事儿。 要不是今天看到他发的站内信里有提到过自己赚了钱，顾希芮一定很难联想到，那极有可能是他赚到第一笔钱时买的礼物。 她点开更早前的相册，打开一张照片，里面是笑得合不拢嘴的林卓安和顾卓越，林卓安上高中，顾卓越和她都是刚升到初中，她想不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叫一对侄子笑成这样，更几乎要忘了上一次三人心无芥蒂笑容赤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顾希芮在云盘新建了个文件夹，然后把这张丢进去。 留个念想。 又点开一张，是顾卓越在自斟自酌，撸着袖子喝得满脸通红，对着镜头张嘴不知在说什么，这个顾希芮有印象，那是高中时，她二侄子人生第一回 失恋，作为姑姑，理应开导一下小辈，于是舍命陪侄子，偷跑出来喝了一顿，结果她还清醒着，顾卓越已经吐了两回了。 这张不要，她撇嘴点叉。 傻了吧唧的。 …… 挑挑拣拣，到了最后一个相册，相册是加密的，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她点开来，加载了几秒钟后，林卓安青涩的近景特写出现在屏幕中央。 顾希芮恍然想起，那是相机寄来时，里面存着的照片，林卓安说是调试相机时拍的，后来忘了删，而她私心觉得随手一拍都这么帅，删掉倒也不必，就单独上传了个私密相册，“仅自己可见”五个大字，叫她油然而生一点小小得意。 若不是苏衡拜托她帮忙搜集老照片，她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只她一人可见的小宝藏。 她果断点了保存。 林卓安的五官与现在相差不大，眉骨的走势、鼻梁的起伏，她都近距离看过许多次，是骨相标准、英气十足的一张脸，正色时端方，憋着什么坏时，笑起来又痞帅痞帅的。 她曾在先醒来的早上，偷偷的用指尖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滑滑梯，正觉得逞，突然被捉住手，翻身按在床上。 仰望着俯身的男人下巴冒着青茬、还带着睡意的那张脸，她心跳得比顾家老房子拆迁那天都大声。 要说和照片里不大相同的，除了眼神和气质略青涩，就只有发型了。 那时的林卓安，人高腿长，留着大圆寸，完美的头型把这个最考验颜值的发型拿捏的稳稳的。 顾希芮小时侯特别爱摸他的小寸头，林卓安虽然总是一脸老大不乐意的，但她真踮着脚伸手时，他又会一边冷脸不耐烦，一边垂下头来迁就她的小短腿。 后来是叫爷爷瞧见了，说摸头拍肩都会败人的运势，不可以摸，也不可以叫别人摸。小丫头战战兢兢缩回小手，林卓安等爷爷走后揉着她的头发，笑着哄道，“小傻子，爷爷吓唬你呢，我难道不剪头发么？” 可顾希芮觉得小小迷信不可不信，从那之后还真就不再摸他的头了，到了现在，即便有时夜里交缠得难舍难分时，她也都没抓过他的头发或者碰他的头。 他从小已经受了很多苦，真的不能更衰了。 林卓安忙完回房的时候，看到她手里pad屏幕上就是这张照片。 他额前的头发垂下来，伸手拢了拢，眼中有情绪波动，“什么时候的照片？怎么还留着？” “相册里扒的，”小丫头弄完保存就准备躺下睡觉，林卓安又瞄了一眼平板的屏幕，没再说什么，掀开被子躺下来，从后面抱着瘦而不柴的小丫头，亲昵的在她额角蹭了蹭，“睡吧。” 终于有空回到顾远达那边吃饭，已经是白城的深秋了。 顾希芮的店面，硬装已经搞定，她便拿着拍下来的照片回家，给咸鱼老两口看看。 “……爸，你说这么弄是不是挺好的？”她话里有话的点她爸。 “还行，网上的图吗？工业风……我这种老头子不懂，不过好像现在还挺吃香，那个传输转运的整套器械应该不便宜，这店要是真开，怕不得亏得肾疼。”顾远达朗声说道。 顾希芮暗地里翻个白眼，心道一句，亏什么亏，呸呸呸呸！ “所以啊，”她顺着老爸的话道，“为了您亲闺女我的大腰子不疼，您是不是得出点力意思意思？” 第86页 看着老头茫然的眼神，顾希芮清清嗓子，“这店面是我租下来的，刚装修好。” “就是，”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我考察了有几个月了，打算开个餐厅，网红风格，主要做海鲜，老爸你有没有兴趣出山，跟我一起打理？” 顾远达听完怔了几秒，紧接着一拍大腿，“我有我有……我有病吧？” “我跟你妈现在每天逍遥自在，我怎么那么想不开，出什么山……” 温玉紧张兮兮的插话，“怎么了宝贝，是不是手头紧？妈妈等下给你转点钱。” “对对对，别等下了，现在就转吧，”顾远达连连点头，“你说挺大的事儿，你也不跟我商量商量，脑子一热就……你知道做餐饮的活儿多繁杂吗？前场后厨哪哪儿都是活儿，还要自己亲力亲为的去盯，很辛苦的。” “我知道啊，”顾希芮耐心解释，“妈我也不缺钱，爷爷以前还总说爱拼才会赢，还有什么工字不出头之类的，我们前些日子校庆也提到了这个，这就是咱们白城人的秉性啊，二老都还没到退休年纪呢，发挥余热不是挺好吗？” “这几年想干这个的多了，你看看几个月就洗一回牌？”老头儿直摇头，“都觉得做餐饮门槛低，加盟个现成的品牌，投点钱雇几个人，就想坐等收钱，呸，那是光看到吃肉的贼，没瞧见被打死的贼。” “嗐，现在说也晚了，你店都租下来了，要是喜欢你就自己试一试，就当体验生活了，钱不够跟爸妈说，”顾远达双手抱臂，“我跟你妈，我们就不折腾了，这眼看天气凉了，我们还要张罗今年回乡祭祖的事儿呢！” “祭祖？”顾希芮惊讶道，“是回酆城祖宅那边吗？” “是啊，冬至之前，要准备的可多了呢，”温玉回道，“九年一次，酆城所有在外做生意的人都会回去，你说你爸哪有空去给你安排什么开店的事。” 顾家祖上是酆城人，离白城大约两小时车程，顾家祖先多年前经由白城下南洋做生意，回来时赚的盆满钵满，就在白城买地造屋，定居下来。 而自顾家祖上就笃信风水命理，顾爷爷发达了移居白城之后，仍然在酆城的老房子旧址上起了一栋小别墅，当作定风水的祖宅。 每九年一次，顾家祖籍地——酆城，都会举办盛大的祭祖活动，这些在外的人就会排除万难回到酆城，一来祭拜先人，二来与亲朋好友走动，扩充人脉，三来还要“做好事”，张罗酒席招待一番亲朋，整个流程大概三天，可提前要置办的东西、安排的琐事可不是一般的多。 顾希芮千算万算，没想到跟祖宗撞了车，只得退一步，“爸爸，那这样，我这边前期也还在筹备，你等忙完回酆城祭祖的事，我们再商量，好吧？” 顾远达笑笑，“呦，丫头还真上心了？” “成，老爸指点指点肯定没问题，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重点是，你回去跟卓安商量商量， 看他打不打算一起去酆城参加祭祖。” “如果参加，他又打算以什么身份呢？” 第47章 顾家祖宅在酆城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子里，顾希芮长到这把年纪，这也才不过是第三次去。 “哇上次来好像还没觉得这么夸张，这导航上看着距离村口还有几百米呢，进村子的车就已经大排长龙了，”她一进门就跟爸妈直呼好家伙。 “你以为呢，”温玉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朝她身后的林卓安点点头，“你们都不知道，门口唯一像样点的那个酒店，上个月就订不到房间了。” “虽然但是，看到堵车那阵仗也不奇怪。”顾希芮挑挑眉，和林卓安在沙发上坐下来，顾远达分别给二人倒了茶。 顾家所处的这个村子，是酆城远近闻名的“华侨村”，家家户户几乎都有早年间下南洋做生意的人，到了今时今日，乡邻亲友遍布海内外，特别是东南亚和江浙、福广一带沿海地区。 平日村子里几乎没有多少人，只有赶上每九年一次的祭拜“顾府大元帅”以及冬至祭祖的活动时，村子里上上下下才会出现这种空前绝后的盛况。 从进村子的路口开始，沿路支起拱门和路引，挂着全国各地车牌，包括粤港牌、粤澳牌的豪车相继驶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慢说是村口唯一一个稍微像样的酒店，就方圆几公里之内，能住的酒店早都已经被抢订一空了。 “这些人啊，又不回来住，房子倒是建的一个比一个漂亮。”顾希芮捧着建盏暖手，“一开进来好像误入别墅区似的，家家户户都是三四层小别墅，罗马柱、全铜大门一样不落，丢这里空着真是浪费。” “这你就不懂了，”顾远达新换上一泡茶，老神在在道，“照老辈人讲，祖宅这是风水宅，是发迹的地方，会旺运添福的，不但不能卖不能弃，还要好好盖房修缮，养着风水，懂么？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大老板，明明在全世界各地坐拥数不清的豪宅，还是要回到故乡盖一栋大宅子，住不住的，就那么放着。” “确实，有这个说法，”林卓安接过茶，轻敲桌面示谢，偏头看她耐心解释，“不能以白城或者酆城市中心的房价来衡量这里的房子，其实盖这样一栋三层半到四层的小别墅，不说装修丰俭由人，单说起这一栋，造价成本并不会太高。” 第87页 “要往不那么怪力乱神的方向说就是，你在外面赚到钱，怎么让亲戚同乡知道，哦这人确实在外面赚了大钱呢？” “哦——”小丫头眼睛一亮，“这么说我就懂了，总不能把资产负债表当传单来发嘛，以前说什么衣锦还乡，其实盖房买地才是最直接的，典型的花小钱装大……那啥。” “倒也不能这么讲，”顾远达摆手，“那村子里有大事小情的时候，这些在外的同乡也都没少出力，哪怕定居海外了，只要听说村子里什么修桥造路啦，维护祖庙啊，很多都会自动自发捐钱捐物的，你一会儿去路口瞧瞧，那小石桥桥头上还刻着描金小字呢——旅菲华侨谁谁谁捐建，轮辈分你还得叫一句堂叔公呢……” “厉害了我这听说过没见过的堂叔公！”顾希芮坐直了身子，“难怪爷爷也去孤儿院捐资助学，这个民风……有点壕啊……” “没错，”林卓安笑着拍她手背，应和道，“我有一些生意伙伴也是类似情况，人虽然已经去了海外，但逢年过节只要有回来，就会给村子里的老人发钱，赶上大事也会给家乡捐钱，去年有个二线明星嫁富二代的新闻，上了热搜的，记得么？” 顾希芮想了想，“……有印象，结婚一百桌喜宴，份子钱分文不收，图彩头还给宾客每人发千元封的那个？” “对，那是我一个股东的儿子，”林卓安淡然道，“他祖上也是酆城的，离这边不远的另一个村子。” “他结婚时，给村子捐了五百万。” “我的老天鹅啊这是真的吗？”顾希芮坐直了身子，“以前皇帝娶个亲大赦天下，这这这……好像都没这么有排面儿呢。” “你这小鬼净胡说八道，”顾远达笑了，“你们现在年轻人可能不是太能体会到，但在酆城白城这一带来说，宗族意识和乡情概念还是很深的。” “其实我是想说，真挺好的，”顾希芮吃了一个大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吧？”她看林卓安。 他笑着点头，“当然，这也是一种信仰。”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喝完一泡茶，林卓安的助理走进来，二人去一旁说工作的事儿时，顾远达给顾希芮递眼神儿，父女俩头歪到一起，他小声问了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顾希芮疑惑。 顾远达斜睨了她一眼，“明天冬至，今天下午你大哥一家过来，最晚到晚饭后，这边那些亲戚就都要过来打个照面了。” “卓安跟你一起来了，倒是该以什么身份参加祭拜啊？我们怎么跟乡里乡亲的介绍他啊？重孙和入赘的孙婿，那礼节可是不一样的……” 顾希芮皱皱眉，那天听爸妈说完，她只是回去轻描淡写的问林卓安冬至有没有时间，他愣了愣，当即说道，“去酆城吗？可以。” 他神情太过自如，以致于她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二人结婚的事并没对外公布，就算林卓安愿意对顾家那些一表三千里的亲戚承认这事，以他现在这咖位，谁也没胆子问一句：“您好您是入赘的吗？” 除了引起背后更多揣测和闲话之外，屁用没有。 顾希芮决定简单点处理，“就当他是重孙回来祭拜太爷爷吧，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咱们就别拿封建余毒来说事儿了好吧？爸，我俩反正是结婚了，什么入赘不入赘的，就不提了吧。” “爷爷当年说违约赔十亿，别的不说，光这戒指，”她反手举起晃了晃，“都够了。” “多少？”饶是顾远达这样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也被惊得不轻，凑近她的手使劲儿看了几眼，“这小子……” “你也想到了对吧爸？这婚他要是不愿意结，完全可以丢下十亿砸咱们，那也就不需要你现在来纠结这个问题了，”她语气愈发坚定，“以前人家男方入赘，是可以继承岳父家产的，您么……” “行了，懂，”顾远达举起手表示不用继续说了。 还入赘，就他那点家产，还不够林卓安买块小粉石头哄他闺女的。 林卓安处理完工作回来坐下，父女俩默契的没再提这个话题，临近中午，顾希芮去帮温玉准备午饭，没几分钟被亲妈从厨房里给轰出来。 “不用你了宝贝，帮倒忙学院拖后腿专业资深添乱专家……”温玉挥着铲子关上门，“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先去楼上把最小那间客卧的床单被罩换一下吧，衣橱里有新的，晚上你俩就睡那间。” 被嫌弃的希希子撇撇嘴，拔腿上楼，林卓安放下茶杯起身，提起他们二人的随身行李箱紧随其后，“我跟你一起。” 顾家这栋别墅还是顾老爷子之前盖的，原打算晚年回来养老，逍遥自在的住上几年，没成想突然就在白城中风了，到底也没能如愿住回来。 房子盖了有些年头，格局比较老，卧室总共才四间，顾恒昌这一脉现下就只余顾远达一个儿子在国内，顾希芮还有两个伯伯和一个姑姑，都定居海外，上了年纪又山长水远的，平日里也不常回来，顾远达就全权把持大局了。 “晚上我大哥大嫂他们不会住对面吧？”路过其他房间，顾希芮皱皱眉，“总共四间卧室，爸妈一间我们一间，其余两间是大哥大嫂和卓越的？” “不想跟他们一起？”林卓安捏捏她的后颈，给猫顺毛似的，“就两个晚上，忍忍？” 第88页 “我是没问题，就怕你心里别扭。”她瞥了斜对门客房一眼。 “不会，上回……”林卓安把人搂进怀里坏笑，“上回，我小姑姑不是替我找回场子了么？” 也对，上回借着吃饭把大哥大嫂损得里子面子什么都不剩，一起住几天还指不定谁别扭。 小丫头笑逐颜开，“对，翻脸不可怕，谁输谁尴尬。” 温玉早就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换个床上用品倒也容易，二人搭手换完了，这边听得楼下一阵喧哗，二人悠哉的下了楼，发现一楼客厅已经多出不少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坐在沙发正中间，顾远达正握着他的手激动的寒暄。 “三叔，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赶过来，我爸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 老头儿戴着助听器，拄着拐杖支着，声音苍老而沙哑，“远达啊，当时一起去大马跑生意，堂哥是对我最好的，上次我生病住院没能来祭拜他，这次要是再不来，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个九年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叫老人家宽心，顾长江一家三口和跟着顾远达叫“三叔”那位一起来的人，相互寒暄着捋辈分，听到顾希芮和林卓安下楼的动静，说话声停了一瞬，大家同时看过来。 “三叔，这是我女儿希芮，希芮，叫三叔公。”顾远达介绍道。 “三叔公好，大家好。”顾希芮笑着挥挥手。 “希芮旁边是卓安，”顾远达看了顾长江一眼，“卓安以前在顾家生活过，这次也来拜祭太爷爷了。” 顾希芮听得身后男人无波无澜的从容说道，“各位好。” 顾远达隐隐松了口气，继而又想起另一件事，“三叔就住家里吧，住家里方便，呃……希芮你……” “小叔，”顾长江突然出声叫他，“希芮一个女孩子自己住那不方便，让三叔住我和静如那间卧室吧，我们住酒店去。” “唔……那也行，那其他人就你们一起安排，我叫那边预留了几个房间，那卓安你……”顾远达快速扫了一圈。 只听人群最外面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冒出来，“我哥他……不是跟我睡么？” 第48章 林卓安怎么也想不到，他床单都换完了，怎的下了个楼打了一圈招呼，现在就跟顾卓越站在一个房间里大眼瞪小眼了？ 除了身在白城的顾家本家人，没人知道他们俩结婚，就连当初顾爷爷签下一纸合约的事，由于年代久远，还记得的人都少之又少了。 头先还要多亏了顾卓越反应快，抢在前面接过了话，要不然他怕是要被顾远达也安排去睡酒店了。 只是那一声“哥”，叫得当时在场的知情人无不尴尬的。 参加怀德校庆时，有顾希芮在，他们俩的直接沟通很少。 而眼下这房门一关，两人单独处在这个拘谨的小空间里，气氛就奇奇怪怪的。 “那个……”顾卓越见他垂眼不吭声，嘬了下牙，尝试着开口，“你喜欢……床还是沙发？” 被打断思路的林卓安眼皮一撩，眉峰一挑，淡淡的、慢慢的从薄唇间挤出一句，“……兔崽子。” “这话，问过多少女孩子了？” “没多少……”顾卓越挠挠额头，马上反应过来，“……不是，我特么就没问过！你想什么呢！” 林卓安面带笑意抱臂，轻抬下巴，“那……你又想什么呢？” 顾卓越有点懊恼，终于体会到了林卓安刚回来时，顾希芮偷偷对他吐槽过的感觉。 明明这家伙一别经年，早也算不得哥哥，可怎么只要他一出现，日常耀武扬威吆五喝六的顾卓越和他小姑姑，就马上乖顺软怂，一身傲骨瞬间粉末性骨折被吹散在风里了。 顾希芮好歹占个辈分大的便宜，偶尔也能老成持重的拿捏个架子，他呢？从小到大被他碾压和支配的恐惧深入骨髓肌理，哪怕林卓安不做大哥好多年，顾卓越都得承认一点， 他就是个弟弟。 方方面面的。 呜呼，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开的口，又冷场了。 “我睡沙发，卓越，”林卓安长腿一迈，在沙发上坐下来，“以前的事，翻篇儿了。” 翻篇了？顾卓越猛然抬头，“以前我们那么对你，你都不恨的么？” “你现在这么牛逼，就不想……” “……报复吗？”林卓安替他说完，蹙着眉心笑了，“卓越，我都放下了，你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在楼下时，林卓安早注意到顾长江夫妻看到他时的无地自容，以及顾远达提出叫那位三叔在家里住下时，他们夫妻自告奋勇的让出卧室。 想来也是为避着他。 “我三岁半左右，被太爷爷领回了顾家，就跟着你爸妈一起生活，也叫他们‘爸爸妈妈’，在你出生前，”林卓安轻轻点头，“他们对我……其实也很好。” “除了在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之外，我的童年，一直到十几岁那时，过得都不错。” “那也弥补不了他们后来对你那么苛刻啊，”顾卓越抿着唇，表情落寞，“我以前脑子太大条了，居然看不出来当时他们教训你的样子，其实是无能狂怒，只能借题发挥。” “心里失衡的情况下，倒也不奇怪，”林卓安正色直言，“你放心，我没那么圣母，也不是没想过报复，可他们毕竟真心实意的给过我几年的父母之爱，你从小跟我也都是一条心，离开白城、离开顾家后，这事慢慢也就看淡了。” 第89页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人中龙凤呢？”林卓安突然笑了，“我但凡是认真想报复，也不会派你姑姑出场了。” “你是说，上次吃饭是我小姑的意思？不是你？”顾卓越没好意思说，他爸妈惶恐了十天半个月，全家都以为那次“比最后的晚餐还鸿门宴”的晚宴，不过是林卓安复仇者上线的开胃小菜而已。 “你高估我了，我这理科脑，真想不出那么多拐弯抹角借着菜骂人的花样来，”他漫不经心的笑着朝隔壁一偏头，“小丫头比我还气，不让她出了这口恶气，怕是要气呼呼的在家憋上几天。” 顾卓越一脸恍然的拍着大腿，“我就知道，顾希芮这小混……” “蛋”还没出口，脑袋上就挨了一记爆栗。 林卓安毫无愧意的说道，“别没大没小的。” 顾卓越：…… 吃过午饭，顾希芮自己回到房间，起个大早，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百无聊赖间，竟睡着了。 晚饭前，顾卓越被使唤去楼上叫姑姑下来吃饭。 “哥你去吧，姑姑有起床气，我才不去找骂。”他躲到一边去。 林卓安泰然自若的起身上楼，心说这小子，除了学习以外，反应都挺快。 顾希芮睡得好好的，突然觉得呼吸困难，眯眼一看，熟悉的俊脸无限放大在眼前。 林卓安稍一用力，咬得她下唇吃痛，登时人就醒了。 “干嘛你……”顾希芮微微回神，动手锤他，“叫醒服务不需要这么情｜色吧？” “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勾着脖子把人给拉坐起来，“来了好多亲戚都在楼下，时间紧迫。” “别浪，”顾希芮下床拿衣服，回身比“耶”，“就两天，把我当做姑姑来尊敬爱戴，很简单的。” 林卓安答应的好好的，晚上夜深人静时，他还是悄悄摸进了她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三叔公睡了？”顾希芮偷情似的赶紧把门关上。 “嗯，睡了，”林卓安把光着脚下来的小人儿抱起来放床上，自己也掀开被子要躺，“卓越睡觉磨牙放屁打呼噜，我睡不着，跟你拼个床。” 翌日清晨，林卓安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时，正巧遇到同样醒来的三叔公。 “三叔公早。” “啥？穿棉袄？”老头儿把助听器抓在手里，听岔了。 “对，今天挺冷，您多穿点。” “好好，我知道，今天祭祖得等，不急不急。” “……” 林卓安抿起嘴唇，扶着老头儿下楼，一边跟他驴唇不对马嘴的聊到了楼下，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三叔公突然脚下一顿，“不对……你怎么是从希芮的房里出来的？” 都说“耳聪目明”，五官相辅相成同步接收讯息感知世界。 这老爷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在是紧随其后下楼的顾卓越，信誓旦旦的保证了一通，老头儿才收起审视的目光，叨咕着“走好几年了感情还挺好”，出去散步了。 顾卓越松了口气，“三叔公年纪大了，时不时清醒糊涂的，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谢了。”林卓安朝他笑笑，“抱歉”。 “嗐这都小事儿，小姑说了你有难处，反正以后解决了问题，再回来酆城补办呗，这又什么可抱歉的……”顾卓越摸摸脖子伸了个懒腰。 “抱歉倒不是为这个，”林卓安坐下来烧开水准备泡茶，“就是昨晚为了叫你姑姑收留我，说你睡觉磨牙放屁打呼噜来着。” 顾卓越懒腰伸一半，表情一滞，“……卧槽。” 水烧好时，家里人已经都起来手脚利落的收拾了，今天冬至，也是九年一度的大日子了。 吉时一到，村子里的巡游车队、鼓乐队和表演队伍就从村口出发，按既定路线环游一周最后到达古庙前，信众在队伍后面举着香跟着走，顾希芮新奇万分，拉着卓安卓越一起去看热闹。 车队所经之处，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供台压着桌围，上面摆着贡品和鲜花素果，到了古庙门前，整整四条长桌被摆的满满当当的，最中间的供台上摆着猪牛羊三牲，数不清的人虔诚的站在原地许愿，顾希芮也双手持香，默立了一会儿，把香拿去插好。 “对顾府大元帅许了什么愿啊？”林卓安问她。 “不告诉你，”她扭头见顾卓越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她，遂清清嗓子，“行吧，我许愿我的侄子顾卓越，以后睡觉可以不再磨牙放屁打呼噜……” 顾卓越：“草……” 林卓安：“嗯？” 顾卓越：“……是一种植物……” 顾希芮笑得前仰后合，左右两边也都忍不住朗声笑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三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数不清的平凡日子里的其中一天。 祭拜过顾府大元帅之后，顾家人马不停蹄的赶回老宅，在顾远达的主持之下，开始祭祖仪式。 拜祭祖先自然要回顾一下顾家祖上的奋斗历程。 从顾爷爷的父亲那辈，就因出身穷苦、为谋生路而偷渡下南洋，从在码头上做苦力，慢慢集结了一大帮同乡，开始有组织的替人做工，到后来经历一系列机遇和变迁之后，到了顾爷爷长大，他的父亲已经成为南洋某个岛上颇有威名的制糖大亨，顾家风头一时无两。 第90页 再到后来归国，经历一番动荡，生意一落千丈，到顾爷爷独当一面时，恰好乘上了改革开放的东风，买地建房，开酒店开商行，直到在白城站稳脚跟。 浮浮沉沉几十年，其中所经历的艰辛和危机远不是短短几句可以说得清的。 回顾结束后，顾家人按照辈分、远近，轮流到顾爷爷的牌位前鞠躬上香。 顾希芮在前面，低着头默念了半天，之后起身插香，转身回来时，眼睛泛红。 林卓安看着她几不可察的摇摇头。 别哭。 轮到他时，他从手边拿了个精致的匣子，走上前来，跪下。 同样是闭目祈祷了挺久，他插完香回来，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个上等官窑紫砂壶。 林卓安用那紫砂壶泡上一壶茶，摆在了顾爷爷的牌位前，众人不解，他回身，抬手指指自己眉骨上，那里细看有一道浅淡的疤痕。 “希希以前把爷爷养了很多年的茶壶给刷了，”他看着小丫头笑笑，“这个壶，我替她给爷爷养了十一年了。” 大家不明所以，但听说是养了十一年的茶壶，还是发出啧啧赞叹。 顾长江站得离他很近，沉声纠正道，“卓安口误，是太爷爷。” 林卓安弯了弯唇角，意味深长道，“我跟着希希叫爷爷，没错。” 第49章 “我，爸妈，就连大哥大嫂他们都瞒的挺好，”顾希芮带着林卓安往后院人少的露天厨房走，压声道，“你说你，又不是葫芦娃，乱叫什么爷爷？” 林卓安哂笑，理了理大衣领子，“都把我备注成‘顾门林氏’了，还不打算给我名分么？” “你不是说先不要对外公布婚讯么？”小丫头脚步一顿，“再说，就算说了结婚的事，人家万一问起来是不是入赘，你叫我怎么说？” 原来还是在意着他的名声面子。 林卓安捋顺她的马尾，哂笑道，“这个……其实我真的没所谓，就算名义上是入赘，也没谁敢说我是图你家产吧？” “况且，我从来没有一时一刻，当自己不是顾家的人。” “那能一样吗？”顾希芮皱眉，“以后孩子跟谁姓啊？” 男人听了兀自拉开一步，状似一脸无辜，“这……都已经想跟我生孩子了？” 顾希芮：“……滚。” “好了，”林卓安拍拍她的头，用力揽了一下她的肩，“小傻子，我前十八年姓顾，后面十年姓林，所以你看，孩子姓什么，我都不吃亏的。” “不用想那么多，我提前准备一下，明年白城这边项目收尾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把婚事公之于众的，”他拖长了语调懒声道，“我的小太太好看又可爱，能写书会打架，街机玩的一级棒，酒量好的不像话……” 他趁四下无人快速垂头，在她唇角啄了一下， “我都迫不及待要让所有人知道，你这小丫头何其有趣，而我又是何其有幸了……” 顾希芮大抵是知道顾家分支众多族系庞大，但晚上见着十几桌老老小小坐的满满当当，还是觉得场面过于壮观了。 酒席是顾远达亲自把关定的菜单，一十六道菜，道道有讲究。 头尾是甜汤，寓意从头甜到尾，冷盘和主菜兼顾了酆城与闽粤一带的口味，鲍参翅肚、生猛海鲜应有尽有，咸淡相宜荤素恰当，两道汤品，一道是吊足了时间的花胶瑶柱鸡汤，浓郁醇厚，一道是象拔蚌丝炖白萝卜，清甜解腻，排菜上处处可见主人家花了心思。 海鲜都是当天下午新鲜送到，来时还活蹦乱跳的，最大限度的保留海鲜细腻不失弹滑的口感，厨子是顾远达请来从前开酒店时的“御用”厨师长和他的徒弟，老头儿头发几近全白，操刀下厨仍然利落干练，两斤多的彩电龙虾徒手一抓，毛巾一搭双手一扭，龙虾就头身分离，成了待用的盘中餐。 “真残忍……”顾希芮搓了搓手臂，龙虾头上的腿和须子还因神经中枢的反应活动着，咔咔作响。 “呵呵，吃哪有不残忍的？”厨师长嗬嗬笑着，手速极快的切好龙虾肉摆在铺好的伊面和辅料上，速度比他的徒弟还要快点。 “是谁每次都眼巴巴等最后的龙虾头煮粥的？嗯？”林卓安垂眼笑她。 “亲眼看着太有视觉冲击了，”顾希芮不好意思的摸摸脸，偷偷看了一眼林卓安，小声说：“我突然想起来《人皮客栈》了，里面人也是这样被切一切砍一砍的……” 林卓安怔了下，然后笑得富含深意，《人皮客栈》还是当初这小朋友上初中时死乞白赖拖着他看的，看完吓的不敢自己睡，一连半个月，林卓安只好彻夜通着电话跟她天南海北的聊，聊到电话那头声音越来越低，传来小丫头匀长沉静的呼吸声，他也听着那幼兽似的的声音睡着了。 念及这事，他扯了扯顾希芮的袖子，将她从厨子旁边带离，免得她一会儿饭都不忍心吃了。 走出去十几米，确认没人听得到了，林卓安才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人皮客栈》第三集 你看了没？没看晚上陪你看。 “今晚……不用打电话哄你睡觉了。” 开席前，顾卓越拖出来个活动扩音器，顾远达又发表了几句感言，跟祭祖仪式上说得大同小异。 “……我父亲顾恒昌、包括在座咱们各位上面的叔伯们，都是在顾家最困难的时候去到海外白手起家，回国之后也起起落落经历了许多，留给我们顾氏一族的，物质上面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更珍贵的是先人们敢打敢拼的精神……时间差不多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了，大家好吃好喝，有照顾不周的多担待，咱们期待下一回，九年之后，”顾远达扫视一周，“期待大家都能铭记祖训，发扬精神，都能有更好的发展，光宗耀祖，再创奇迹！” 第91页 作为家族史上为数不多的成功人士——成功过的也算，顾远达还是有些威望的。 话一说完，大家自发鼓掌，在热烈的气氛之下，酒席开始了。 顾卓越帮忙把借来的扩音器还回去，回来后就坐在了林卓安的身边。 “……我都没顾上跟你说，哥，”顾卓越凑近了低声道，“你去给太爷爷上完香，好几个耳朵尖的跟我打听，人家琢磨琢磨，想起来以前好像有过个什么结婚协议来着……” “随便应付吧，明天就回白城了，”林卓安冷眼睃他，“还有卓越，你不觉得……现在叫我哥，已经不大合适了么？” 顾卓越看看他，又看看顾希芮，恍然醒悟，他抿着唇欲言又止，眼里满满的委屈不甘。 鬼知道他前一天是下了多大决心才终于开口叫回这声“哥”。 草……这种植物。 早早填饱了肚子，顾希芮和林卓安二人前后脚离席，省的留到最后的都是要喝酒的亲戚，酒劲儿一上来，该说的不该说的，该问的不该问的都给你诌出来添堵。 “家里估计也有三姑六婆的去跟我妈聊天，咱们晚点再回去，”二人汇合后顾希芮说道，“去溜达溜达，消化一下。” 只是去哪儿呢？ 很快，林卓安眼神一亮，牵起她的手，十指交叉握紧放进口袋里，扬声道，“跟我走。” 得益于乡邻们慷慨解囊，近年来村子里的路修得不错，二人没花多少时间，就走到了村里的戏台边。 平日里，戏台肯定是弃用的，今日赶上九年一度的大日子，村子里有人自掏腰包请了戏团来演了一场。照酆城的习俗，戏班唱完规定的曲目之后，还会去到花钱的主顾家中，简单的唱上一小段，象征祈福送财。 二人到时，戏班正巧刚走，就只剩几个小孩子在戏台上翻着跟头笑闹。 上一次九年前回来，顾希芮和林卓安还没“恢复邦交”，林卓安课业紧，来去匆匆，当日拜完爷爷就去赶半夜的红眼航班回帝都了，根本来不及到这里来。 再往前的那次，林卓安11岁，顾希芮才五岁，比他刚来顾家的时候稍大一点。 那时候，每逢周末或是重要日子，这戏台还会在晚上放映露天电影。 酆城地处东南，四季温暖，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冬至前后了。 二人匆匆吃过晚饭，一人抱了个小板凳，兴高采烈的看电影去了。 顾希芮从没看过这种露天的、画面模糊的电影，只觉得新奇，二人并排坐在树下的小板凳上，看电影看到入神不肯走，一边攥着林卓安的衣袖眼泪汪汪。 他半是气她不听话，半是于心不忍，摸摸她小手有点凉，咬咬牙，脱下外套披在小丫头身上，陪着她看完了一部早就想不起名字但仍清晰记得又臭又长的电影，自己冻得浑身发僵。 看完电影，已经很晚了，小破孩走没多远就开始犯困，撒娇撒泼双管齐下的抱着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林卓安无奈，背起她这小不点，再抄起两个小板凳，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祖宅，大人们找不到孩子记得够呛，齐静如一见背着姑姑回来的林卓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挨顿骂不说，第二天他还感冒了。 顾希芮那时不太懂，第二天还要去找大侄子玩的时候被爸妈拦下，说卓安生病了。 小丫头晚上假寐，订了闹钟，半夜偷偷起来溜去楼下探望林卓安。软绵绵、肉乎乎的小爪子放在他额头上时，病得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男孩子努力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张圆润的小脸和透着机灵古怪的一双漂亮眼睛。 小丫头见他醒了，欣喜的眨眨眼，用手凌空画圈，铆足了劲儿释放能量：“魔力魔力，让我大侄子快点好起来！病、病、飞走！” 那一刻，软萌可爱的小丫头，就像个小仙女一样，在心上长成一朵经年不败的小花。 顾希芮早就忘了这些，反复确认“是我吗？我能干出来大半夜偷溜进男人房间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前一晚才“没脸没皮溜进房间”的林卓安被噎了一下。 伤害性不强，但侮辱性有亿点点大。 戏台上下的小孩子不知何时跑没影了，偌大一方戏台边，就只余一盏路灯，和天上的弯月。 林卓安以夜色为掩护，非拉着心上的小小花在当初看戏的大槐树下腻歪了一会儿。 大槐树比十八年前粗了许多，地下的树根有些已经从青石板的缝隙里顽韧的拱出来。顾希芮被他抵在树干上，耐心细致的吻了很久，他不疾不徐，用舌尖轻描淡写的带过她的唇舌，不掺浓烈的情｜欲，更像是要将深埋多年的情怀与心思娓娓道来。 四瓣唇分开，两人的眼睛在月华映照下，亮晶晶的。 “回去吧，有点冷。”他搓了搓她发红的耳朵。 顾希芮脚下一个没留神，脚下踢到了横生的树根，崴了脚。 林卓安检查过骨头没大碍后，转过身把人背起来，闷声问，“这里究竟是什么风水，一来就要背你回家？” 小丫头服服帖帖的趴在他背上，抵着他的后脑，忍着笑一本正经道， “可能是……高老庄风水？” 第50章 “重不重啊？”顾希芮趴在肩头问林卓安。 男人闻言，托着她的腿往上掂了掂，“还成，比上次背你，起码重了一倍吧？” 第92页 “废话，你怎么不跟我最轻的时候比呢？”她冷哼着勒他脖子。 “最轻？那是什么时候？” “二十三年零四个月以前，”她笑的很贼，“我才六斤八两。” 林卓安也笑起来，捏着她细直的小腿叨咕一句，“幼稚鬼。” 更深露重，小丫头索性将幼稚进行到底，突然把冰凉的手放在他脖子里， “哈——” 发动冰冻物理攻击。 林卓安条件反射似的缩了下脖子，她笑得更开心了，笑完要抽手回来时，被只温热的手按住了。 “不是冷么？放着。” 呃…… “这多不好意思……”她小小声说道。 林卓安哂笑，拖着长音一字一顿，“那，你晚上可以……” “对不起我现在好意思了！” 顾希芮赶紧打断他，跟这种商人打交道，就得斩钉截铁不留余地，不能给他一丁点可乘之机。 还想讲条件？奸商！ 呵～tui！ 两人一路逗贫往家走，走近顾家祖宅时，顾希芮在转角处叫他停下，从他背上下来，二人慢慢朝大门走去。 “对了，”小丫头想起来件事，“快年底了，你是不是要回帝都？” “元旦不回了，不过春节前要回去，集团年终的会比较多，还有年会要参加，”林卓安想了想，“抱歉，今年不能陪你过年了，春节后我尽快回来。” “那倒没什么，”顾希芮善解人意道，“你们林氏的年会几乎年年热搜，你不出现也说不过去。” “反正三月之前回来就好啦。” “三月？”林卓安偏头问。 “你生日啊大佬！”小丫头笑得眼睛都弯了，突然笑容一顿，“不对，你过植树节那天没问题，但你真实的生日到底是哪天啊？” “什么星座你？我看看你跟我大狮子座合不合。” 她觉得林卓安这么多年来都把来到顾家的日子当做生日，确实是重感情的，可她还是很想弄明白他真正的生日。 谁知林卓安忧疑了几秒，淡然开口，“我也不知道是哪天。” “我是……婚外生的，你知道吧？”他挑挑眉，“除了我父亲母亲，没人知道我生日，后来我母亲去世，林清泉遭了车祸又变成植物人，就更没人知道我的生日究竟是哪天了。” 顾希芮听完，嘴巴张成了O型。 “没事儿，”林卓安牵牵嘴角，“不管我哪天生的，跟你八字、属相、星座都相合。” 顾希芮耸肩，“八字不合也没辙了，又不能七天无理由退货。” “或者应该说，”他在进门前抓紧时间勾着她的脖子亲了下，“不管我什么星座，你这狮子跟我在一起时，都像只小猫咪。”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进了祖宅的院子。吃酒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只剩厨工在帮忙收拾。 “……你还是年轻，到了我这个年纪啊，你就知道了，”顾远达面颊微红，拍着身边人的背，语重心长的不知在劝些什么。 林卓安和顾希芮二人从外面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旁边那个是谁啊？眼熟。”顾希芮悄声问。 林卓安蹙眉想了几秒，“见过两回，爸的堂弟，要叫堂叔。” “堂叔？我好像是听老爸说过他在酆城还有个堂弟，”她仔细回想，然后瞪大眼睛，“但我记得，他们年纪差了还不到一个月啊……” 两人对顾远达彻底拜服。 送走了“还是年轻”的堂叔，耳背的三叔公已经早早回房休息，顾卓越一家三口恰好还要跑去酆城市中心参加另一场婚礼，吃完饭就开车直奔市区了。 所以到了这时辰，楼下就只剩顾家自己人了。 顾远达倒了杯果汁，想要散散酒气，独自坐在酒桌边上，眼神有点直。 打发了林卓安先去洗澡，顾希芮走过去倒转个椅子坐下，把顾远达面前的果汁倒满，然后下巴支在椅背上，“老爸，今儿菜安排的可真不错。” “呦，闺女，”顾远达打了个酒嗝，乐了，“听你拍一回马屁，不容易啊。” “容易，特容易，而且这是事实啊，晚上我都听好几个人这么说了，”顾希芮诚恳点头，“白城最早的餐饮和酒店大亨，做这个还不是信手拈来嘛。” “得得，爸爸知道你在这拐弯抹角的想说什么，”顾远达抬手拦住她，又看了眼林卓安，眼神里有种……“你怎么不好好管管你媳妇儿呢”的哀怨。 “希希，爸爸这个年纪了，钱不钱的真的无所谓，留给你的可能不算很多，但也足够你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啊老爸，”顾希芮支起身子正色道，“问题是，你甘心吗？” “‘至尊皇庭’当年在白城的地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看看现在那些自媒体的文章，那些珍贵的老照片里，咱家酒店那都是白城的地标建筑好不好？”她探身到老爸身边，“老爸你真的甘心，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酒店开到倒闭？输给现在那些只适合拍照打卡的网红店？” “从昨天祭拜爷爷时，你就一直在提我们顾家经历的苦难和艰苦创业发家的精神，我太爷爷从码头苦力奋斗成南洋制糖大亨，爷爷接手家业，经历了回国之后一系列浮沉，再到老爸你把酒店做的风生水起，谁没有过谷底的至暗时刻呢？” 第93页 “没能抓住互联网时代的机遇，错失良机，我们认，但是老爸，这么多年，你心里真就一点儿都没有想过重新再来吗？” 顾远达安静的坐在那里，不知是在消化，还是发呆。 半晌。 “嗝——”老头儿打了个饱满立体的酒嗝，起身摆摆手，“睡了，回白城再说。” 什么啊？ 顾希芮一头雾水，起身追到了楼梯口，被人一把拦下。 “刚才说得不错，但别逼得太紧了。”林卓安额前的头发还在滴水，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温热的雾气。 “那我爸也不给个准话儿，是同不同意嘛。”顾希芮撇嘴。 “一个临近退休年纪的老人家，要冒着吃苦受累、可能还未必会成功的风险，从头开始创业，当然是需要充足的时间去考虑了，这决心没那么容易下。”林卓安拉起她的手腕往楼上走去，“不早了，洗洗睡吧。” 顾希芮拿了浴巾和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林卓安也跟着进来了。 “干嘛？”她问，“你不是洗完了吗？” “帮你洗啊。”他坦率地说。 “别耍流氓啊，老房子了，隔音可不好，别把三叔公吵醒了。”她把人往外推，谁知转个圈就被按在了浴室门上。 耳边一热，林卓安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暧昧的发笑。 “三叔公耳朵背，吵醒他？那你得……叫多大声？” 顾希芮脸一红，别过头去不理他。 “那也别在这里啊，太空了有回音。”小丫头想了想，回头轻咬他的下巴，“再说也没有小雨衣。” 林卓安绷不住笑出声来，“你啊，少看那些什么霸道总裁强制爱的小说行吗，脑子里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小巧圆润的脚踝，“我只是怕你脚还在痛，自己洗不方便。” 顾希芮羞红了耳朵，凑凑合合洗完了澡，林卓安把她抱到床上，找出医药箱，用跌打油揉了半天，果然好多了。 做完这一切，林卓安才调暗灯光，在她身边躺下来。 顾希芮环住他劲瘦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就这么躺了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翌日清晨，起来见到顾远达的时候，老头儿就像没事儿人似的。 一大家子收拾了小半天，当晚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顾远达一路只字不提她聊过的那些问题，只是在回到白城，就快分道扬镳的时候，才幽幽说了一句，“希希，你店里的装修效果图回头发一份给我瞧瞧。” 林卓安前一晚喝了酒，顾希芮开着车，欣喜万分的对着老爸比了个“耶”，一脚油门，开上了高架。 祭祖大事完成之后，顾家人心里都踏实下来。顾希芮在老爸的帮助下，紧锣密鼓的开始招人、培训、审阅菜单。 而临近年底，林卓安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出差的频率也高了。 顾希芮白天忙着店里筹备的事情，晚上还要准备新文，前面一本给她带来了不少收藏和收益，而春节向来是网站流量大的时候，她不想错过，因此晚上经常弄到很晚才睡。 林卓安想要送惊喜，特意没说，晚上出差回来进门以后，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 结果与聚精会神码字的顾希芮大眼瞪小眼，呆立原地。 “上次不就跟你说了么？熬夜对身体不好，”他用拇指轻轻拂过她眼下，“想做熊猫了吗？” 小丫头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上回他突然回来撞见她还没睡，硬是折腾了她半宿，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你就是故意的，大半夜回来突击检查……”顾希芮被他酱酱酿酿的按在身下时恍然大悟。 这招虽然损了点，但是效果立竿见影，这么“突击检查”了两三回之后，小丫头早睡早起，再也不熬夜了。 熬夜能有多伤身，她可是切切实实体会过了。 第51章 帝都，林氏总部。 入夜时才结束了一场会议的林卓安，坐在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眼神扫过办公桌上陌生的咖啡杯，喜怒不明。 沈昶走到门口象征性的敲了两下，径直走进来，直奔那咖啡杯，一边笑笑的解释：“哎呦卓安，你看我这记性，今天过来找份文件，还把杯子落下了。” “小事情，沈副总。”林卓安轻飘飘的回了句，“这小半年来，帝都有你主持大局，我很安心。” “应分的，”沈昶张了张手，“今年的项目都有你把关，我也只是盯着执行，倒是你白城那边，确实是辛苦了，看工期……明年应该是可以提前完成交付了。” “嗯，问题不大。” “那就好，那就好，”沈昶认可的点点头，“你都亲自去白城了，这项目绝对没问题，我们就期待白城新地王的诞生吧。” “那这样，你下午才刚回来就马不停蹄的开会，晚上早点休息，明晚我叫助理安排，快年终了，咱们跟高层一起吃个饭，也当作是给你接风了。” “好。”林卓安扬扬下巴，又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对了，茶桌上还有一盒你的名片，记得拿走。” “哦？是吗？”沈昶眼神游移，赶紧走去茶桌旁。 “没有啊……”他四下翻找。 “哦，那可能是被保洁当垃圾收走了。”林卓安垂头翻看文件，漫不经心的说道。 第94页 沈昶腮边抽了抽，维持着笑意，“那行，你忙着，我先走了。” 他前脚出了门，林卓安手里的笔“啪”的一声盖起来。 沈昶比他虚长两岁，毕业于帝都知名学府，也早他两年进入林氏，他一个毫无身份背景、徒生一张好面皮的小透明，好巧不巧的得了惠子瑜青眼，一路扶摇直上，在林卓安空降林氏之前，他已经成了林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总裁。 碍着惠子瑜的面子，林氏没人怠慢他，加上他本身工作能力尚可，这半年来，倒是没听帝都闹出什么动静来。 他虽然面上对谁都笑盈盈的，可从来没称呼过林卓安“林总”。 林卓安用名片有意试探一下，便几乎可以确定，他才去了白城半年，这沈昶恐怕早把这总裁办公室当做是自己的地头了。 他嘲讽的笑笑，接起震动着的电话。 “爷爷。” 电话那端的林子文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嘶哑，“卓安，你给我发的信息，说的是真的？” “对，我跟白城顾家那个小丫头，已经结婚了。” 电话那端似乎在看完信息之后再亲耳听到一遍，还是需要重新消化一下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天婚讯。 长久的静默之后，电话那端传来重重一声叹息，“……前两年你来南岛看我，我问你打算，你说你来处理，我就放心了没多问，还一直给你瞒着，林家上下再没第二个人知道，可原来、原来这才是你所谓的处理方法……” “……是，爷爷。”林卓安言简意赅回答，原想说个“抱歉”，想了想又咽回去。 “是爷爷老糊涂了，”林子文苍老的声音里有了几分妥协的意味。 “……你当初决定跟我回来，是不是，也为了这个小丫头？” “是。”林卓安抿下唇，诚恳答道，“除了这个，我……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林子文喃喃念着，“想我当年对自己失而复得的亲孙子处处设防，还真是可笑极了，原来你从头到尾在意的，就只有那个……追着我车跑了好远的小丫头吧。” 林卓安不说话，表示默认。 “罢了，罢了。”林子文叹气，“卓安，平心而论，这些年你把林氏打理的很好，老头子我都土埋半截了，也管不了别的那么多了。” “至于你惠姨，因为你父母的事，我本是觉得亏欠她的，”老爷子话头一转，“可有人跟我说，她跟集团那个年纪轻轻的副总不清不楚的，我……” 林子文没再说下去，林卓安却明白了，爷爷这是在担心，自己儿子亲手打下来的家业，万不能便宜了后来居上的小狼狗。 “放心吧，爷爷，有我在，林氏不会有事的。”他安抚着电话那端的老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林子文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好，好，”林子文有点激动，“我就知道，找回你来准没错儿！” “等你有空，带着小丫头一起来南岛，我要给孙媳妇儿准备一份大礼。” 林卓安道着好，叮嘱了爷爷几句，挂了电话。 自从几年前，林清泉因为身体机能丧失太久、最终多器官功能衰竭而过世后，深受打击的林子文就以惊人的速度老了下去，身体渐渐显出很多问题。 当初由于他执意认回了林卓安，跟其他的子女关系一度跌到冰点，自觉孤苦无依时，没想到还是这个流落在外十八年的孙子担起了重任，替他在温湿度适宜气候宜人的南岛物色了住处，安排了专人护理。 林卓安偶尔腾出时间会去南岛看他，跟老爷子聊几句生意经，一来二去的，生无可恋的老头儿还真慢慢从悲痛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觉得自己活在世上，还有那么点价值。 而这些年，爷爷明知道惠子瑜私下里也是小动作不断，可以他现今的身体状况，也确实难以控制林氏的发展走向了。 不知不觉坐在那胡思乱想的远了，回过神时，他很想给小丫头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他又拿手机看了看家里的监控，顾希芮也没在家。 不会又偷跑出去花天酒地了吧？ 林卓安蹙眉想着，修长指间夹着手机翻转，突然动作一顿，他勾了下唇角，清晰的吐出几个字，“嘿，Siri！”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出现一个等待语音指令的标志。 “Siri，你在干什么？”他自言自语的问，并没期望着手机里这位真能给出什么像样的答案。 手机里么得什么感情的女声机械的回答：“我在改善自己。” 林卓安乐了，又说道，“Siri，我想你了。” 真·Siri：“我也喜欢和你聊天。” 他嗬嗬笑了两声，连沈昶都忘的一干二净。 想了想，林卓安又把手机凑在嘴边，低声道，“Siri，我喜欢你。” Siri：“我也觉得你是个非常美好的人类。” 林卓安忍不住笑出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非常美好的人类收起手机，起身准备先回帝都的别墅。 而同一时刻，顾希芮开着车上了高速，连夜往白城市中心赶。 顾远达终于吐口，叫她发装修设计图给他，稍微提了下装修和陈列要注意的点，至于日后要不要正式参与经营管理，老头还没想好。 第95页 她照着老爸给的建议小做调整，趁着林卓安回帝都开会，一大早就把顾卓越拖了来盯活儿，自己则开车直奔着城郊去了。 “友，爱，孤儿院。”顾希芮手指敲着方向盘，眉头一直轻轻拧着。 友爱孤儿院正是顾爷爷当年资助过的、领回了林卓安的那家孤儿院。 小丫头脑子一热跑了来，想试着看看是不是能查到一星半点大侄子曾经的信息，譬如说生日之类的。 结果折腾了院长半天，因为林卓安当时是被从人贩子手里解救的孩子，档案里除了一些刚到孤儿院后要求的检查项目，其他一无所获。 对于这个结果，她倒也不意外，如果档案里有他的生日，那他早就知道了。 虽然生日查不到，但顾希芮从院长那里得知了关于林卓安的另一件事。 早在被爷爷领回顾家之前，小小的林卓安还被另一家人收养过，可去了酆城不到半年就被退了回来。 据院长回忆，那对领养他的夫妻原本十分中意小卓安，刚回去时对他也很好，教他叫爸爸妈妈，但不巧生意失败欠下不少外债，实在无力继续抚养他，只好在半年后又把他送了回来。 顾希芮以前隐约知道似乎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但怕揭人伤疤从没细问过。听院长细述时，她掰着手指算算，林卓安被带去那家时，也差不多有三岁了。 已经多少懂得点事情了。 “……这也，太伤人了吧。”她难以置信的问院长。 “那可不是么，小家伙原来挺开朗的，被送回来以后，一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过了两天都没再见到‘爸爸妈妈’，聪明的很，这就有点反应过来了。”院长说着也直摇头。 “我在这儿工作这么多年，也见不到几个这样的领养人，好好一小孩儿，回来哭了好几天，后来慢慢接受了以后，性格就没以前那么开朗了。” 顾希芮气得拍着胸口顺气，“那……那对夫妻现在什么情况？” “后来就再没见过，”院长回想，“有听别的家长说过，那对夫妻为了躲债假离婚了，但后来也没能翻身，现在就在酆城本地做点小买卖，无儿无女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听到这个，她的眉头也没能舒展开，那对夫妻过的怎么样，其实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要一想到小小的林卓安，被送回孤儿院时有多忐忑不安、被爷爷领回家时有多谨小慎微，就觉得这口恶气，当姑姑的不替他出，那绝对说不过去。 第52章 林卓安刚把车驶入别墅车库，电话响了。 “去哪儿玩了？”他心情不错，连带着问这话的时候，口气都是宠溺的。 “刚才在开车，没听到。”电话那头答道。 “已经回家了吗？晚饭吃过了？” “吃了，刚到车库。” “装修只剩收尾了吧？还顺利吗？” “嗯，还行。” 林卓安犹豫了下，试探着问道，“要不要……让我入个股？” 那边顾希芮愣了几秒，想明白后笑了，“不至于不至于……我不缺钱的，以前零零散散的有点稿费，这些年压岁钱也攒了不少，再把闲置的包包和鞋子卖掉一些，加上我老头子赞助的，放心吧，够用。” “那好，”林卓安的声音轻松起来，“筹备和刚开业的阶段要用钱的地方不少，需要你就直接跟我说。” 他顿了下，温声说道，“知道你想靠自己，但我更想让你知道，跟你爸妈一样，我也永远是……你可以无条件依靠的人。” “天大的事，我个子高，给你撑腰，记住了吗？” 顾希芮眨眨泛红的眼睛，突然喉头有点酸，她把手机拿开了点，无声的撇撇嘴，奈何收效甚微，心里涩意还是控制不住的弥散开来。 明明是担心她缺钱又要强，开口却成了“要不要让我入个股”。 林卓安或许自己都没能察觉到，他那个口气有多小心谨慎，像是生怕她突然不爽似的。 她何德何能，何至于让他有这么卑微的时刻啊。 “你不用这样，林卓安，”顾希芮深吸口气，坦率道，“以前是天天想着离婚，不想用你的钱，免得连离婚都不硬气，但现在，我也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是什么？”林卓安问。 “就是……”小姑娘组织了一下语言，轻轻开口， “跟我这儿，你真的不用小心翼翼，也永远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能给我撑腰，我也愿意让你撒野。” “你……记住了吗？” 说到最后，她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电话那端安静了足有半分钟。 “……怎么了？”林卓安声音发闷，“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顾希芮举着手机摇头，“……我就是听不得你那个口气。” 就很心疼。 想他林卓安在怀德十几年如一日的称霸，被人提起时除了钦羡就是敬畏，回去帝都还没坐稳，反手就拿下了帝都高考理科状元，收割名媛芳心不计其数，几年后执掌林氏，风头一时无两，无人堪与之比肩。 然而普天之下鲜有人知道，他当年先被收养、又被弃养，后来被顾爷爷带回白城顾家，长到快十八岁，又被帝都林家寻回去认祖归宗，到如今近三十年的大好时光淙淙流过，他有过几个名字，住过很多地方，但似乎……哪儿都算不上家。 第96页 “小丫头，”林卓安叫了她一声。 “嗯。”顾希芮咬着嘴唇应声。 “……想你了。” 春县，酆城辖内一个县城。 年关在即，许多常年在外的人都返乡了，忙着走亲访友、奔走采买，安逸的小县城里渐渐热闹起来。 某个老旧小区外的小路上，大半店面都已经拉下卷闸门，贴个节后开门时间，安心准备过节去了。 零星几家还在开门的小店也是门可罗雀，除了附近居住的小孩子们放了寒假，三三两两的在这条小路上追来跑去，再就是下午日照充足时，有人带着孩子出来晒太阳。 顾希芮开着白城车牌的车停在街对面，穿着马丁靴和墨绿色长风衣从车里下来，看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是这里没错了。 她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只露出白皙无暇、巴掌大小的小脸。 走到对面，她挑了一家招牌陈旧的食杂店，推门走进去。 “美女，需要点什么？”胖胖的中年妇女问道。 “这个。”顾希芮迅速拿了瓶矿泉水，朝她摇了摇。 “两块钱，扫这儿。”中年妇女指指桌上的二维码。 顾希芮付了钱，也不着急走，拧开瓶盖，边喝边打量起货架上的物品来。 “美女，是回来过年的吗？” “不是，”顾希芮莞尔，“来找人。” “哦，”妇女看着她饶有兴致，“我说么，春县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了，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似的。” “谢谢，过奖了。”顾希芮笑着又喝了一口。 “这店是你自己的吗？还是替人看店？”她破天荒的开口问道。 “是啊，我就是老板嘛。” “哦，不着急回家扫除什么的吗？我看旁边好多店都关门了。” “嗐，我不用，”女老板笑呵呵的摆手，“我那外面租的房子，小小一间，没什么可打扫的。” “再说，有那工夫给房东打扫，我还不如年后搬家呢，这边小区老，但是房子很好找的。” 顾希芮笑了，“自己住着干净舒服就好了，也算不得给房东打扫吧？” “那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太好忽悠了，”女老板老神在在，“我跟你说啊，有打扫那工夫，我都把东西收拾差不多了，直接小区里找个新装修的，跟住新房一样，这多省事儿啊？” 顾希芮抿着红唇点点头，“老板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女老板得意的很，还没来得及自夸几句，门又被推开，两个年轻妈妈带了两个年纪相仿、才学会走路的宝宝进来，直奔摆着摔炮的架子蹒跚走过去。 “慢点儿呦！我小宝贝儿，嗬，买过几回就记住了，怎么这么聪明啊？”女老板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一边逗着两个宝宝，一边抱起来一个，“比上礼拜来可重了啊。” “穿得厚了，”孩子妈妈不用问价，径自付过钱，从她手里接过孩子，“跟阿姨再见。” 女老板又给两个小孩子一人手里多塞了一盒摔炮，表情浮夸的跟两个宝宝挥手掰掰，“拿着玩，拿着玩，姨姨送宝贝的。”两个小家伙还不是太懂，懵懵的被妈妈带走了。 顾希芮看着女老板的笑意还挂在脸上，“这么喜欢小孩子啊？你孩子多大了？” 女老板摊摊手，撇着嘴道，“我可没这个福气呦，要不然能喜欢人家孩子喜欢成那样？” “哦？”顾希芮微微睁大眼，“丁克吗？” “不是不是，”女老板摇头，“以前年轻，也不懂，流过两个以后就再没怀上，后来……” “怎么？” “没，后来也就没再要了。”女老板摇头，“我男人不争气啊，年轻时候很会赚钱的，后来生意失败了，再就没起来。” “要不然我听说现在做那个试管婴儿也行。” “嗯，是，现在医学发达，成功率挺高的。”顾希芮点点头，“或者……领养一个也比较方便吧？” “算了还是，人家那从正规民政部门领养得条件挺好的呢，”女老板自嘲的笑笑，“跟我男人现在就指望这么个小破店，兜儿比脸还干净，领养什么啊。” 顾希芮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唇。 小店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面容不算老，头发已经几近花白。 “开张了吗？”他毫不避讳顾希芮。 看来这就是女老板的老公了。 “一瓶水，六盒摔炮，没了。”女老板答得更痛快。 “早知道这样，这几天还不如不开这店，我去逛逛街买两件衣裳呢。” “买什么买，”男人明显不悦，“今年生意难做，能不花就别花了。” 女老板看了顾希芮一眼，有点栽面儿，似乎想要杠两句，一看男人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又默默闭上了嘴。 “这就我男人。”她还跟顾希芮提了一句，讪讪笑道，“为钱愁白了头哇。” 顾希芮看了二人，那男人扫她一眼就扭开脸去，“这年头谁特么不为钱发愁……” “没错儿，是个人都缺钱。”她笑着举起喝了半瓶的水，往桌上一放，“我这喝了一半，真喝不下了，丢了浪费，老板，能不能……退我一块钱？” 两口子大眼瞪小眼，把这句中文细细揣摩了几秒钟。 中译中意思是不是——这女的两块钱买了瓶水，喝了一半，现在要退一块钱？ 第97页 “美女，开玩笑啊，”女老板觉着头先聊得有来有去还挺热络，可顾希芮墨镜一摘，她对上那双凌厉的眼睛时，又觉得……这他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我致富宝，扫吧。”顾希芮把手机里收款码找出来怼到她眼前。 旁边男人即刻怒了，“你都喝一半了，退个屁你退！” 女老板看怪胎似的看着她，“是啊！这怎么退啊？别人谁喝啊？” 顾希芮假意震惊：“真的不能退？” “肯定不能退！”男人斩钉截铁的说道，眼里怒意勃发，“大过年的，别找事儿啊。” 女老板扯了扯他袖子，“别别，别发火。” “别什么别，这他妈不是常识吗？你哪儿来的？来碰瓷儿的？”男人伸手指她，像是她再敢多逼逼一句就要掀头盖骨了。 “碰瓷儿就碰个两块钱？不至于不至于的，”顾希芮淡定从容的收起手机，抬起漂亮又犀利的眼睛盯着二人，“喝过的水，两块钱，你都知道不能退。” 她笑得满眼嘲讽，倏然眼神一凛， “那领养回来的小孩子呢？” 第53章 顾希芮把手抄在风衣宽大的兜里，被男人威胁时，紧紧握住了防狼喷雾。 “喝过的水，两块钱你都知道不能退，那领养回来的小孩子呢？” 话一出口，男人瞳孔一缩，一双怒目瞬间变为惊恐，指着她的食指肉眼可见的蜷了蜷。 那女老板站在一边，几秒钟后一声尖叫，捂着嘴往后下意识退了两步。 “你……你……你是……”她语无伦次，眼睛一刻没离开过顾希芮的脸。 “我当然不是，”顾希芮抽出手来，戴上墨镜冷声道，“是把人退回去太久，连领养的是男是女都忘了吗？” 一听到“领养”、“退回去”的字眼，女老板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 “我的小乖仔……他是你什么人？” “你的谁？”顾希芮眼尾一挑，轻蔑的重复一遍，“你的？” 女老板闻言表情一滞，只剩了捂着脸掉眼泪。 “那孩子……”对她这荒唐的退货要求，男人不用费力便想清楚了缘由，再度开口时，声音像是比刚才老了十岁，气势早就荡然无存。 “那孩子，我们当初叫他小乖仔，他……还好吗？” 顾希芮定定看了他几秒，这男人眉心处有着深深的几条皱纹，像是经年累月的愁眉不展形成的肌肉纹理。 “托你们的福，”她呵声道，“小乖仔他……非常好。” “他人帅腿长，事业有成，有疼爱他的家人，老婆还很漂亮。”顾希芮笑了，她涂的是很少用的那支正红色口红，烈焰红唇看起来像个夺魂摄魄的复仇女神。 “真是谢你们当年不养之恩了。” “……那就好，就好，”男人有点语无伦次，女人哭声渐渐有点收不住，可顾希芮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被你们送回去的时候才三四岁，我想你们大概没脸也没胆去问院长他的情况吧？他哭了几天，好了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我们好好一个小孩儿，被你们两口子弄自闭了。” “他要是小就算了，三四岁……三四岁都开始记事儿了，哦你们肯定不知道他有多聪明，他在学校大大小小的考试里全都是第一，随便换个地区考试都能拿高考理科状元，当高考状元的爹妈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的，气不气？”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你们夫妻可真是爱的隐忍深沉呢。” 顾希芮知道现在自己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十分刻薄，堪称面目可憎，但只要一想到，林卓安自那之后，不论是到了顾家还是回了林家，不管在外面有多意气勃发，名声如何让人闻风丧胆，骨子里永远藏着那么一块至暗的地方，像是连光线都吞噬的黑洞一般。 她就没法对这两个始作俑者有一丝一毫心软。 “不是的，不是的……”女老板抽噎着哑声开口，“我们当时被催债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假离婚，实在是没精力也没条件多养一个小孩子了……” “他一个小孩，断了奶也不需要尿不湿，但凡有几件能换洗的衣服、有口吃的都能拉扯大，”顾希芮打断了她，“我就问你一句，如果他是你亲生的，你会因为生意失败了就把他丢了吗？” “李娟、刘金福是吧？你们租便宜的小房子住，再把自己的房子出租，所以当年你们假离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尽量保住财产？你们两个摸着良心说，当时真的就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还是单纯觉得把他——把小乖仔送走，可以节省一份开支？” 她声音越来越冷，字字句句跟卷了冰渣子似的质问。 “……你，你查过我们了……”男人有气无力的问，其实也不需要问了。 “查你们不应该吗？就算养只猫养只狗，也要有点责任心吧？喜欢的时候逗一逗，嫌麻烦了就随便丢掉？”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得来的太容易，就完全不知道珍惜？” “设身处地的想想，这是什么感觉？离开最依赖最信任的爸妈，”顾希芮伸出两根纤白的指头，“两次。” 那段时间鸡飞狗跳，两口子已经许多年默契的不愿提及，而今被个陌生丫头当面说中，两人皆是无地自容，男人长叹着蹲在地上，深垂着头，黝黑开裂的手虚搭在后颈，周身笼罩着懊恼和无奈。 第98页 而女老板的眼泪就没断过，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什么“我也不想，我也心疼”类似的字眼。 顾希芮冷眼看着二人，心里的怒意没有半分消减。 世上有太多人的心理问题，都或多或少与童年时期的遭遇有关，只不过没遇到问题时不大明显，若真是能从上帝视角了解到其成长轨迹，或许一切行为都是有迹可循。 友爱孤儿院的院长跟她说过，领养林卓安的那对夫妻当年光鲜亮丽，跟小人精似的男孩子凑在一起，还真有那么点条件优渥的幸福家庭模样。 而眼前这二人，已然看不出半分光鲜，泯然众人。 “能不能……让我们见见小乖仔？”男人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双眼赤红。 “对对，我们就看他一眼，知道他好好的，就够了。”女人走近她身边，帮腔道。 “不行。”顾希芮坚决的否了。 她怎么可能让林卓安再勾起那些回忆。 “不过，”她正红饱满的嘴唇轻启，“你们可以多看看新闻，尤其是财经新闻，一年少说也能看到个十次八次的。” 夫妇俩对这结果并不觉意外，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摆明了这事儿是过不去。 男人重重的的擤了下鼻子，“那他……打算怎么对付我们？” “对付你们？”顾希芮摇摇头，拿起桌上那半瓶水，“恕我直言，以小乖仔现在跟你们的云泥之别，你们……都不配他抽时间来‘对付’。” 说完，她扬扬手里的矿泉水，转身往门口走。 “等等。”女人叫住了她。 “你等我一下……” 撂下这句话，女人快速转身往食杂店的里屋跑，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没一会儿，那女人拿了个什么物件过来，犹犹豫豫的递到她面前。 保鲜膜包着的一个小布袋还是什么，看不清楚。 顾希芮没接，问，“这是什么？” “是……是小乖仔的，”女人说，“送他回去以后，我，我在枕套里发现的。” “你确定是他的？”她问，伸手把东西接过。 “是，”那女人点点头，“被解救送去孤儿院时，就别在他衣服里衬上，孤儿院的人想着说不定人家寻亲的时候用得上，就一直原样别在他的衣服上。” “我，我也不是不想小乖仔，刚开始我还自己坐了几小时的大巴车去看他一回，后来……后来我没敢进去。”女人说着又抹起了眼泪，“那时候太苦了，每天被一群人催着要账，我跟我男人天天吵架，吵完就哭……你说的对，人家那些家里几个娃的，乱七八糟的也都带大了，哎……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 顾希芮小心的挑开包裹得粗糙的保鲜膜，那边女人的声调稍稍平稳了些，说出这些年深埋心底的愧疚，似乎也是种自我开解。 “……后来再发现了这个，腾出空想送回去的时候，院长说小乖仔已经被另一家人领养了，就没能还给他。” “正好，姑娘，你就替我们转交给他吧，我们其实也没什么颜面去看他的……” 顾希芮终于完好无损的把保鲜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红丝绸小布袋，上面绣着一条小小的龙，和下角“平安”两个字。 她眼眶一热，反过来倒了倒，果然，里面还有个折成莲花形状的黄纸，那是什么，顾希芮再清楚不过了。 “他知道这是个……护身符吗？”顾希芮问。 二人点头，“告诉过他，这是要他平安的。” 顾希芮声音哽咽，“所以……在你们因为债务焦头烂额的时候，在你们打算把他送回孤儿院的时候，他把身上唯一重要的、可以叫人平安的东西，偷偷塞进了你的枕套里……” “对吗？” 二人已然说不出话，片刻之后，女人再度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顾希芮把护身符仔细收进包里， “……请问，你是小乖仔的……”男人虽然心里大概有了个答案，还是忍不住想问。 顾希芮抬眼看了看夫妻俩，“我是他太太。” 一路从高速上飙车回到白城，已经是晚上了。 顾希芮饭都没吃，心情郁郁的回到翡翠湾。 在地库等电梯时，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林卓安一下午都没打过电话，也没信息，手机里推送了林氏今晨刚签下一项收购协议，年底完美收官的新闻，想必又是忙到起飞的节奏。 想想大侄子还蛮可怜的，都做到龙头企业的总裁了，年底还得冲业绩。 她点开微信，打开置顶的对话框。 【Siri】：吃了吗？ 那边秒回。 【顾门林氏】：还没，你呢？ 【Siri】：也没，那一会儿视频吃个饭？我马上到家。 【顾门林氏】：好。 【顾门林氏】：想我了吗小丫头？ 【Siri】：超级无敌霹雳螺旋想你～ 【顾门林氏】：……今天嘴有点甜。 【Siri】：不甜不要钱。 发完，电梯“叮”一声，停在她家的楼层。 顾希芮刚刷了指纹锁打开门，过道的指纹锁却没有亮。 灯泡坏了？ 她低头在手机里快速查找楼面管家的电话，没注意到门后的黑影。 门一落锁，她猝不及防的被一双手臂箍紧按在墙上，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就被人急不可耐的吻上来。 第99页 还是熟悉的气息，还是熟悉的触感。 她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抱紧他，努力回应着汹涌澎湃、一路高歌猛进的唇舌。 长久而激烈的一通深吻之后，她轻喘着靠在墙上，林卓安意犹未尽的轻吻她的唇角、脸颊、眼尾、眉梢，最后落在她的耳垂上。 “嗯，没骗我，今天是真的……很甜。” 第54章 林卓安从来没见识过这么主动的小丫头。 二人无疑是合拍的，但大多数时候，小丫头体力不支，一两个回合过后便早早开始求饶，他一心疼，也不忍心熬她太久。 但今晚，小丫头绝口不提“不要了我好累”这种话，予取予求，而且全程一直试图努力的迎合他，环着他的脖子主动献吻，林卓安看着她眼里弥漫的雾气，不由得落力的在她唇齿间肆意游走，一边把人欺负得更凶了。 事毕，顾希芮趴在床上缓劲儿，林卓安则是侧躺着，像在安抚一只白亮柔软得不像话的猫，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轻抚着。 赤诚相见了几个月，顾希芮在床上的反应稍有不同，他都能感受到。 小丫头今晚不只是主动，她还抓住一切机会抱他，不像以前那种依赖性十足的窝在他怀里搂他的腰，而是双臂绕过他的肩，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咬着唇，在海浪里浮沉。 有点霸道，但他……有点喜欢。 林卓安莫名觉得今晚，他不是被需要、被依靠， 而是被保护、被满足，以及…… 被爱。 “今天怎么了？”他的手停在她的腰窝处，懒懒的问。 顾希芮声音有点哑，有气无力的抬手攀着他的手臂，靠近了点，“不是说了么，超级无敌霹雳螺旋……想你。” “唔，”林卓安亲亲她的额角，“感受到了。” “那你怎么今天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过完年吗？”小丫头都被吃干榨净了，才想起问他今晚怎么会是在白城。 “前几天不是说过？”他笑着把她的头发理顺，“我也……很想你啊。” 顾希芮戳着他的腹肌，“真的吗？有多想？” “我啊，超级无敌霹雳螺旋……螺旋到停不下来的想你，”林卓安说着，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别再往下了，再往下……就把你吃掉。” 顾希芮微微抬起了头，调整成侧躺的位置，二人近距离四目相对，她纤长的睫毛翕动，“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 “后天都二十九了，回去那么晚，不会有麻烦？” “不会，我叫人把白城这边的年会定在二十九，年会结束了，我再回去，谁也说不得什么，”他爱不释手的摸她的侧脸，“给我点时间处理林家的事，以后每个除夕，我们都不再分开，好不好？” 顾希芮点点头，她早或多或少的看到或猜到，林家作为千亿集团，牵涉多方利益，那边的情况要比白城、酆城复杂的多，想想林卓安以前说过，这五年来他所有的休息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月，现在她是信了。 “以前不太想问你林家的事，怕你又想起不开心的人和事，”她轻轻摇头，“以前我们也是傻，还以为你回去享尽荣华富贵，其实这种豪门牵扯到数不尽的利益，你程咬金似的半路杀回去，哪儿会过得轻松啊……” 话说完，她已经抓住林卓安的手，插入他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林卓安抬起交握的手看了一眼，握得更紧了。 “小黏人精，在我这里，你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他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不用再问，就把林家的情况说给她听。 “我生父是林清泉，这个你知道的，我的生母很早就去世了，她叫白榛榛，是个十八线的女演员，在网上能搜到的信息非常有限，但从为数不多的旧照片里看，她确实是个美得有风情的人。当年，她不肯接受潜规则，连跑龙套都没她的份，落魄到为生计去酒吧兼职卖酒。” “林清泉那时跟惠子瑜，应该是有了隔阂，有段时间常去那家酒吧，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林卓安努了努嘴，“我知道，这……不道德，但我……” “这跟你又没关系，”顾希芮快速接话，“你又没得选。” 林卓安笑了下，接着讲，“白榛榛被林清泉养在外面，后来有了我，再后来我丢了，她就得了重度抑郁，没几年就去世了。” “据说林清泉倒是一直在找我，但所有线索都莫名断了。” 据说林清泉本是俊朗斯文的富家子弟，儿子失踪、白榛榛死后，他愈发爱喝酒，没几年就喝坏了肠胃，得了早期胃癌，结果手术都还没做，他先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啊？那你的身世岂不是更没人知道了？” “嗯，爷爷知道的不多，他知道白榛榛和我的存在时，我已经被人抱走了，白榛榛被送去临市治疗，他又气林清泉荒唐，又愧对惠子瑜，也没多关心我们母子。” 顾希芮听得皱起了眉头，“那……林爷爷当初，居然不是因为惦记亲孙子来找你的？” “我只能说，”他扬了下眉峰，“至少不全是这样。” “当年林清泉出事后，他的律师才站出来，说他早在知道自己得了胃癌时就做了遗嘱公证，如果找到我，就由我、爷爷和惠子瑜继承他名下70%的财产，其余交由林氏的家族信托基金打理，否则遗产将全部注入信托基金，林家所有人，包括林清泉的兄弟姐妹及其下一代，每人每月都可以按一定份额领取可观的生活费，直到他平辈这一代所有林家人都去世后，剩余的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第100页 “所以是为了钱才来找你？”顾希芮惊讶的睁圆了眼睛，“这都什么人啊！” 林卓安扯了扯唇角，一见小丫头替他打抱不平，他就想起头先她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 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手，一边闲聊，“平心而论，以当时的情况复杂程度，对我不设防是不可能的。” “爷爷倒不是坏人，他是觉得自己儿子在外面有了女人孩子，愧对惠子瑜，毕竟他们两家当年也是商业联姻，男才女貌，家世匹配，轰动帝都。” “后来时间久了，他也有在尽心栽培我，后来我接管了林氏，爷爷身体不好，直接去南岛躲清闲养老了。” 顾希芮半晌说不出话来，白天里那点情绪似乎又被放大了。 想到白天的事情，她翻身起来，光着脚下床，跑到衣帽间，取了个什么东西又回来了。 “这是什么？”林卓安望着躺在掌心里的东西问。 “护身符，”顾希芮笑笑的看他，“保平安的。” 顾希芮拿到这护身符，回来的路上就去买了新的红绳，绑在上面看起来还是新的一样。 “哪儿来的？”林卓安忧疑着问。 “庙里求的，前几天去酆城路过的一个寺庙，很灵验的。”顾希芮早就想好说辞，对答如流。 “是吗？这么灵的话，你戴吧。”林卓安从来不戴这些东西的。 “你戴你戴，”小丫头坚持，“我已经有你了。” 林卓安顺从的把护身符收好，躺下来时突然在她腰上一搂，把人贴在自己胸前，垂眼看着她的眼睛。 “希希，你是不是……去了友爱孤儿院？” 顾希芮还是没能抵住他洞悉一切的眼神拷问，三言两语便交代了替他上门“寻仇”的经过，只不过刻意略去了她想要查到他真实生日的目的。 她还是想给他个惊喜。 “……下次千万不能自己去了，记住了？万一碰上不讲理的呢？”林卓安摩挲着她的手臂，“他们还问什么了？” “他们问，小乖仔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怎么说？” “我说你人帅腿长，事业有成，有疼爱你的家人，老婆还很漂亮。” “这……复仇也不耽误夸夸自己。” “小乖仔说得对呀！”顾希芮说完，腰上那只手就开始不安分的动起来，所经之处犹如菜刀劈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不来了吧……”她软声求饶。 “小乖仔的老婆这么漂亮……”他在身后快速除去障碍物，单手穿雨衣，然后在她耳垂上轻咬一口。 漂亮老婆浑身酥软，扬起头，眼中情绪涌动，叫他，“小乖仔。” 林卓安也默契的叫了句，“漂亮老婆。” “幼稚鬼。”顾希芮攀上他的肩头，他哧哧笑了下，凑到她耳边，声线粗沉撩人，充满诱哄。 “滴滴——毛毛虫来了。” 这次做的不久，因为小丫头已经明显累大发了，林卓安适时的结束，帮她清理了身体。 小丫头今晚的反常，竟然是因为这样。 她在竭尽所能的传递给他讯息——我会保护你。 就在顾希芮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身后紧搂着她的男人闷声说了句，“谢谢，宝贝。” 林卓安硬是磨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中午顾希芮带着他一起回爸妈家，提前吃了顿年夜饭。 吃完饭，顾希芮送他去参加年会，他西装革履容光焕发，二人在举办年会酒店的地下车库腻歪了一会儿，直待到助理路靳给林卓安打电话，他才依依不舍的下了车。 除夕，帝都的林氏年会依然博得了多方关注，因为给员工发放的巨额福利上了热搜，多亏了这样，顾希芮在除夕之夜，得以在微博上看到他神采奕奕、游刃有余的样子。 与此同时，顾希芮注意到，安氏集团的总裁安雄来了，头先听说去国外散心的安晓曦破天荒的也回来了，然而父女俩这次既没有在热搜上出现，也没掀起什么水花。 林卓安除了最早的时候跟安雄打了招呼，就跟着惠子瑜去跟她的朋友寒暄。 上厕所的间歇时，他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个两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Siri】：向你转账52013.14元 【Siri】：姑姑给的压岁钱 他先是眨眨眼，继而笑开来。 按了几下，收好手机，心里盘算着，都有名有实的结婚多久了，这小丫头还在这儿端着姑姑的腔调，真是欠修理。 顾希芮转完钱就去跟温玉准备年夜饭，饭吃了一半，听到手机响就起身去看，这一看，手抖的差点手机都掉了。 【顾门林氏】：向你转账5201314元 【顾门林氏】：老公给的小红包 顾希芮：…… 这一波人民币玩家，胜。 第55章 人说年关难过，林氏还真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年前顺利签下个大单，实现完美收官，结果转过个长假，就爆了开年第一个大雷。 才与林氏正式签立合作的承建商，在北部某市几年前的一个项目中被爆出严重质量问题，遭到业主方集体声讨，阵仗闹的很大，网上视频铺天盖地，连带着开发商一并被骂成了狗脑袋。 都说吃瓜群众是属鱼的，记忆短暂，总有新瓜盖旧瓜，按说发酵个几天也差不多了，可这次就像是有人推波助澜似的，总在事情快过去的时候搞出个新动静，要么是业主直播家里严重漏水，要么是业委会牵头在小区内拉横幅搞到跟物业剑拔弩张，营销号默契的在第一时间转发，一时间热度不降反升，持续关注这事的人也多了起来。 第101页 而原本与之无瓜的林氏，也因年前那次隆重的签约仪式被顺藤摸瓜带了出来，尽管已经第一时间跳出来公关，称该建筑方先前从未参与林氏的任何项目，现在已单方面终止一切合作，并将追究其相关责任。 但网友可不买账，认定林氏在招标过程中存在黑幕，树大招风，集中在林氏的火力可一点儿不比爆雷的那地产承建商少。 “……林总，我们的整个流程绝对依法合规，”沈昶在董事会上严肃的保证道，“建筑商在北部那边的分公司，几年前大换过血，当时低调的处理了，谁也没想到这总公司刚跟我们签约就爆出来这事儿……” 旁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是啊真是倒霉，简直是无妄之灾，明明那楼盘跟咱们屁关系没有，怎么现在都盯着咱们……” “可不么，抱着键盘指哪打哪，不去关心事发的小区，跑到集团官博下面来喷……” “不止……有些人觉得喷官博的太多，不容易被看到，总裁又不用这玩意儿，他们居然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安总家的千金那里去，骂得花样百出，简直丧心病狂。” 林卓安听到这里，若有似无的冷笑。 多行不义必自毙，真没想到，安晓曦这些年花了大价钱买热搜，却这么快就受到了反噬。 偏偏还不能反驳。 沈昶叹气道，“怪我，年前要不是图什么完美收官，弄了那么大阵势的签约仪式，也就不至于现在引火上身，要不要花钱撤热搜……” “跟这个没关系，”林卓安始终拧着眉头，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满堂迅速安静下来，等着他的指示。 “撤热搜太明显，公关部先联系那些最活跃的营销号，沈副总，想办法从建筑商那边内部打探一下，这回舆论发酵偏离正轨，我总觉得有人是在将祸水东引，还有，把我们最近五年内所有项目的工程监理文件整理出来，必要时拿来佐证，法务部采集网上造谣人士的发言证据。” “这是林氏自我接手以来，第一次受到这种无端牵连，也是第一次遭受工程质量的质疑，”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背脊挺直，“这次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竞争对手眼中对林氏底线的一次试探，大家明白吧？” 众人纷纷点头，一次性把这事严肃处理掉，算是杀鸡儆猴，叫其他想要打林氏主意的的人趁早死了这份心。 开完碰头会，各个部门分头去执行了，林卓安回到总裁办公室里，疲惫的捏捏脖子。 他看了看日历，离植树节就只剩五天。 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赶回去。 事情已经发酵了几天，到昨晚觉得事态越来越偏移时，惠子瑜率先打来了电话，林卓安再三保证一定会妥善处理好，她才放缓了语气，说自己身为监事会主席，要对股东们负责任吧啦吧啦的。 林卓安揉着眉心，昨晚电话断断续续的响了半宿，一直到今天下午，他都几乎没合过眼。 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先跟小姑娘说，又想努力拼一下，尽快解决问题，能赶在生日前回到白城。 谁知举着手机看着那个对话框的头像，还没组织语言来安抚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希希？怎么了？”他微弯着嘴角，从一整天的烦躁情绪中抽身出来。 顾希芮听得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悬着的心也放下一半，“我看到热搜了，怎么回事？不是跟林氏没什么关系吗？你还好吗？” 问题太多，林卓安挑了最后一个。 “我没事，放心。” 他大概讲了下来龙去脉以及他自己的揣测，顾希芮听不大懂，“你没事就好，至于林氏的事我就不懂了，不过你忙着，不用急着回来白城，先处理好那边的事情要紧，大不了回来我们再补过好了。” 反正也不是真正的生日。 顾希芮想着。 “好。”林卓安应了后，轻声细语的叫她，“希希。” “嗯？怎么啦小乖仔？” “你还叫上瘾了？”他笑，“其实刚才拿着手机，正想给你打电话。” “心灵感应biubiubiu，是不是？”顾希芮也笑了，“白天就想给你打，但是猜你大概在公司忙，不方便接。” “嗯，差不多，开了一天会，午饭都在会议室吃的，”他说，“不过只要一想到，我惦记的小丫头也在想我，那这操蛋的总裁生活，就……再忍忍也行。” “一开口就是老凡尔赛了！”顾希芮笑开了花，“千亿集团总裁诶！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好啊，”林卓安轻松的答应了，“你好好开店，等我不做这个总裁，就回白城吃软饭。” “你确定？那我就天天使唤你，‘顾门林氏，去给我洗脚，脚趾头给我一根一根洗干净！’” “这有何难，”林卓安朗声笑起来，“我还会搓澡，还会推背，还会……大保健呢。” “‘大宝剑’是什么？我不懂啊……”顾希芮明知故问，话风一转，“喂喂，我打电话是在关心你搞事业的，为什么总能给我聊到下三路去？” 两人笑着贫了几句，林卓安心里萦绕的雾气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那边安抚了林卓安，这边在白城，顾希芮则是发动了身边所有关系去查这个叫白榛榛的人，特别是她的生产信息。 因为白榛榛实在糊得彻底，网上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得益于江莱强大而缜密的逻辑，加上各方不懈努力，也不算是颗粒无收。 第102页 他们把大大小小条件比较好的医院都跑遍了，都只有白榛榛的体检或是看病就诊记录，怀孕生子相关记录半点都没有。他们只好从白榛榛当年去过的医院拿到了身份证号码，根据前六位锁定了白榛榛的原籍。 顾希芮亲自去了一趟白榛榛的家乡明城，余漾和唐添添执意要跟着，三人一路开车到了明城，唐添添利用媒体行业善于挖料的优势，联系到了几个对白榛榛还有点印象的业内人士，根据他们各自掌握的只言片语的信息，拼拼凑凑，大概在心中对这个白榛榛有了个浅显的印象。 锁定了她读过的学校后，三人犯了难。 以白榛榛读书的年纪，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电子信息档案，一切都是手写资料，全靠人工查询。 余漾抓了抓头发，掐灭手里的半支烟，用脚跟狠狠碾熄，说了句脏话。 然后掏出手机，联系上自己一年打不了三回电话的亲爹亲妈，靠他们庞大的关系网联系上校方，费了不少人力查到确实有白榛榛这个人，只是当年留在档案里的地址，如今早已变成了一大片写字楼。 余漾和唐添添有点气馁，顾希芮勾着二人的脖子，笑呵呵的带他们去吃了顿明城当地有名的饭店，回到酒店，她多开了个房间。 “干嘛？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顾希芮？”唐添添委屈巴巴的问。 “啊？你这思维是不是有点跳脱啊姐们儿？”顾希芮一头雾水，“我是晚上有点事要忙，怕吵你睡觉啦。” “忙什么？跑了一整天了，早点睡吧，明天不然去派出所问问看。”余漾哈欠都打了几个。 “不了，我今天把白榛榛她们那个班的花名册拍下来了，一会儿联系他们看看，总会有谁平时跟她走得近的，应该会有收获。”顾希芮拿出手机给他们俩看。 “你确定晚上打？现在都七点半了，你回房收拾完最快也得九点了，可白榛榛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不是熬夜党了。”唐添添指指她手机撅嘴，“你宁可自己做都不叫我帮忙，你看，你就是不爱我了。” 顾希芮失笑，挽着唐添添的手臂回了房间。 二人坐下来就开始打电话，自称是白榛榛的亲戚，想要联系她从前的朋友和亲戚。 两个人的效率快了很多，晚上还不到十点，就幸运的找到了白榛榛的几个童年玩伴，其中两个现在已经做了奶奶。 据他们说，白榛榛家庭条件并不是太好，早早就开始在外面做兼职补贴家用，后来去了帝都闯荡，经济似乎好了点，再加上长得漂亮，这边就有传言说她是被包｜养了。 “那请问，白家还有其他的人吗？”顾希芮客客气气问电话里的阿姨。 “哦，她还有个弟弟，后来她不知怎么的就早早没了，白家的老房子也归弟弟了。” 顾希芮谢过阿姨，挂掉电话，对着唐添添露出个胜利的笑容。 “走，洗澡睡觉，我婆婆到底是什么日子生下的大侄子，明天去问了就知道了！” 第56章 “你们少扯了，什么她朋友的孩子，”中年男人警惕的看着两个姑娘，“我那个水性杨花的姐姐，我们白家早就跟她断绝关系了。” “大叔，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问问白阿姨当年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您当时不会不知道吧？”顾希芮轻声细语的努力释放善意，仍然没能让中年男人解除警报。 “去去去，我不知道！丢人显眼的事，现在跑来打听什么你们？我已经说了，我父母早就跟白榛榛断绝关系了，她的事我们一概不知道！也不想管！” 看来软的是行不通了。 顾希芮温柔无害的笑容突然就敛起来了。 “大叔，你说断绝就断绝啊？有发票吗？” 中年男人一怔，“你鬼扯什么。” 顾希芮也只是碰运气，反正好说是说不通了，不如干脆诈他一诈。 “据我所知，我国只有收养关系才可以解除，像白榛榛与您父母之间是亲缘关系，其实是不存在什么断绝关系一说的，”她眼神掠过中年男人身后的二层小楼，虽然不大，地处明城郊区也不值几个钱，但是—— “大叔，不知道您父母当时把这块地皮或是房子留给您的时候，有没有写遗嘱做公证啊，有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了……” “你什么意思？如果没有遗嘱呢？”中年男人眉头渐紧，“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看您的表情那四舍五入应该是没有遗嘱的，是这样啊，”顾希芮淡定的摊开手，“从法律角度上来讲，这房子，这地皮，白榛榛也是有继承权的，如果没有您父母的特别交代的话，那是你们姐弟各一半。” 男人眉头舒展开来，“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死了，就没有继承权了！” “哦，”顾希芮笑了，“可她还有个儿子呀。” “她、她那是在外头跟野男人生的！又没结婚！不算！” “算不算的，你说我说都不好使，法律说的才作数的，对吧添添？” 唐添添莞尔一笑，点点头，“大叔，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在继承这方面的权利是一样的。” “啊？”白榛榛的弟弟大惊失色，“那你们、你们是要来抢我的房子？” 他脸色急变，“个小兔崽子！有脸来抢房子我腿都给他打折！” 第103页 “没人要抢你房子，大叔，”顾希芮摆手，“我不是一来就说了么，就只想知道白姨生孩子的具体情况，您是希望我们听了实情就走呢，还是等我们迂回找到派出所，证实血缘关系，再顺便问问房子的事儿？您这耽误几天要少挣不少钱呢。” 中年男人来回打量她们俩半天，“你们真的……听了情况就走？” “谢谢大叔了。” …… “……我爸妈当时知道她怀孕都气坏了，你说她啊，生在外边就生呗，非要回来明城，当时风言风语传的那么难听，我们家里再窝着个大肚婆，一家子的脸还往哪里搁？” “那男的来过，说准备跟家里那个办离婚手续，但是要分家产什么的过程比较麻烦，那我爸妈哪儿能同意！我们家虽然穷，但是不可能想家里有这种不知廉耻的人的！当场就把他们赶走了！反正看那男人也有钱！” “你们了解到事情的全貌吗？据我所知，白榛榛最早去帝都，在剧组跑龙套的时候就有副导演想潜她，换几个镜头几句台词，”唐添添忍不住说，“以她的样貌身材，在那个年代但凡有人肯推一把，说不定现在也是家喻户晓的明星了。” “那我不知道，反正我们白家不留这种插足别人家庭的人，”男人没好气的说，“人家没离婚，你有什么理由也说不过去。” “后来呢？她就去外面住了？”顾希芮急着往下问，懒得去辩什么，反正谁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就算真是传言那样，跟林卓安也没有任何关系。 “后来那年冬天吧，孩子生下来了，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又被爸妈骂了一顿，然后就回帝都了。”中年男人回忆道，“我妈还哭了挺久的，我爸也气病了，说要彻底断绝关系，不过还没等来她带着孩子来，就听人说她死了。” “啊？那她是什么时候生的？”顾希芮急切的问。 “记不清了，92年12月吧，几号我早忘了。” 忘了？！ “不是大叔，拜托您了，好好想想，12月几号？”小丫头追问。 “我哪儿记得住啊，二三十年前了！”男人也气哼哼的回。 “淡定淡定，”唐添添抓着她的手臂安抚道，一边转向男人，“那您帮忙想想，大概在哪家医院生的，还记得吗？” “呃……”男人苦思冥想了半天，“……三院吧，大概是，当时那里条件最好，那男人还挺舍得……” 话没说完，两个女孩子挥手道谢，然后一溜烟儿跑出去开车走了。 余漾一觉睡到快中午，醒来后去敲门，二人早出去了。 待他打着哈欠赶到医院，找到了顾希芮和唐添添二人时，顾希芮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唐添添耐心安慰了几句，同样是一脸无奈。 “怎么回事儿？”余漾问。 “没辙，能问的、能查的、能找的，都去遍了，”唐添添生无可恋的摸摸顾希芮的背，“好不容易知道在这家医院，花了点钱打点，人家也愿意帮忙查，可是找来找去，就只有92年12月的病历没了，说大概是保存过程中遗漏了，这什么事儿……” “我去，不能吧，这他妈的，搞得好像电影里那种故意销毁病历什么的似的……”余漾拿出根烟，没点，“顾希芮，起来，别丧着了，实在查不到就查不到呗，一个生日而已，过不过的……” “你刚刚说什么？”顾希芮突然挺起身子，盯着余漾问。 “我说一个生日而已 ……” “不是这一句，前一句！” “像、像电影里有人故意……” “对了！”顾希芮站起来，一脸恍然，“难怪我觉得怎么这么奇怪，我们所有的信息都查不到，病历消失绝对不可能那么巧合……” “我怀疑，当年林卓安不是走丢的，是被人故意弄丢的！” 林卓安根本无所谓过不过生日，这一天纪念的是太爷爷领他回家，改变了他的命运，而非庆祝他又大了一岁。 更何况之前的事还没有完全平息。 生日这天，还是谢炀攒了局，张罗了一群人要给他庆生，他才想起来。 走到谢家的私人会馆时，谢炀正在二楼阳台上抽烟，半长的头发被他在脑后随意抓起束紧，额前随意垂着几缕散发，下颌线棱角分明，正随着他抽烟的吐纳动作微动。 “谢小少爷心情很不爽啊？不放过每一个能喝酒的机会？”林卓安走上前去，谢炀自然的递过一根烟给他，他摆手，“该说你这德行是因为失恋，还是欲求不满呢？” “滚蛋，好心给你庆生，还要消遣我。”谢炀舔了舔嘴唇，又不甘心的说道，“你说怎么世界上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啊？” “你惯出来的，就得自己受着。”林卓安笑着拍他肩膀，“你就这么走了，没找过你？” “没，歌照唱舞照跳，”他灭了烟，“我倒是看看下一个谁敢搬进她那套雍景华府去。” “真有人搬进去，你能怎样？”林卓安挑眉。 “……”谢炀摘下橡皮筋，揉乱头发随便抓了两下，恨恨说道，“三条腿都给他打折！” “当初提分手的可是你。”林卓安提醒道。 “我知道……”谢炀脸色难看，“算了别说我了，越说我越他妈后悔，说说你那小娇妻，还要藏着啊？” 第104页 林卓安下意识拿出手机看看，“嗯……今年之内，一定给她名分。” 想起顾希芮懂事的叫他先忙，甘当隐婚小媳妇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小丫头从前在学校里横着走的，为了他，倒是什么都忍下来了。 他刚刚发给她的几条微信，她都没有回。 正想打个电话过去，包厢里来人了，林卓安去寒暄了一番，朋友们个个带了名贵礼物，这一打岔，电话就再没打成。 开席，大家轮流跟寿星喝了大半圈后，林卓安的电话响了。 看到备注名，他忍不住扬起唇角，当场接起来。 “刚才在隧道里开车，没信号，”顾希芮简单解释，“你在干嘛呢？” “嗯，没事，跟朋友吃饭。” 平平无奇一句话，大家颇感好奇，他怎么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在哪儿啊？” “谢氏小宗，朋友家的，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 谢炀闻言看他一眼。 “这么老实啊，”顾希芮笑了，“太太第一次查岗，求生欲蛮强嘛。” 林卓安居然笑了声，温声道，“……幸甚至哉。” 这下桌上其他人不淡定了，纷纷好奇，这谁啊？ 手机里突然传来机场广播的声音，林卓安一愣，“你怎么在机场？” “哦，来接江莱啊。”小丫头答得干脆。 林卓安没说话，耐着性子又听了几秒钟，突然倏地起身，抄起大衣往外走。 “在那儿等我，我叫人先接你去贵宾厅，现在过去接你。” “你说什么奇奇怪怪的呢？”顾希芮犹豫道。 “还唬我？”男人含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白城机场的广播，播完中英双语，还有一遍白城方言的。” 顾希芮一拧大腿，完了，帝都机场的广播只有中英文的，穿帮了！ “等着，我来接我的生日惊喜。” 第57章 顾希芮坐在VIP休息厅里，披着毯子捧着热茶，一边听着自己牙齿咯咯打架，一边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 顾希芮啊顾希芮，你也是自己货真价实考上的白大，你枉为学霸啊，竟然忘了我国幅员辽阔，还有南北温差挺大这件事儿。 三月的帝都，比白城全年最冷的时候还要冷一个段位。 跑了趟明城无功而返，想要查林卓安真实生日当作生日礼物的愿望落了空，回到白城以后，顾希芮烦躁了一个上午。 不论他们关系如何，每一年她生日，林卓安都用心准备，孤孤单单的盼着她能拥有人生每个阶段最想要的礼物。 而到了他自己的“生日”时，就只能暗戳戳的在身边人早已不用的、她唯一忘了拉黑他的社交平台上发个永远不会收到回复的站内信。 分开的那段日子里，每年到植树节那一天时，她都愤愤的想起他，还脑补不出什么好话。 顾希芮回到家里，看着跟她并排放在一起的情侣电动牙刷， 就突然很想他。 “这就是你临时决定跑来帝都还穿这么少的理由？” 林卓安一见她穿着卫衣和小短裤，露着两条白腿瑟瑟发抖，眉头就拧成个疙瘩，火速脱下大衣把人严严实实包起，又从外面紧紧抱住，只露出个巴掌大的小脸，亮亮的眼睛含笑看着他。 这这这，他哪儿还凶得出第二句。 他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头，冰冰凉凉的，“这是打算送个冰雕给我做生日礼物吗？” “其实想送沙雕，但是帝都太冷了，就变成了冰雕……其实我就没想这事儿，订了机票带着证件和包就来了，”小丫头吸吸鼻子，“我还想着你这儿应该什么都不缺，省了我带呢。” “笨笨的，”林卓安用脸贴着她，渡一点温暖，“你之前又没来过，我家里如果出现了女人的衣物，那就说不清了”。 “走吧，先上车，衣服我叫助理安排。”他单手把她拢在怀里，另一手拿起她的包包。 顾希芮跟着他往外走，“可以啊，我的尺码是……” “我都知道，”他的手不动声色的在她腰上紧了紧，“反复亲手测量过，放心。” “不是，什么情况啊？” 谢家的会馆里，一桌人望着大敞四开的门面面相觑。 谢炀靠坐在沙发椅里，从牙缝里吸了口凉气，挠了挠头，淡然道，“谁知道呢，走的这么急，他祖宗下凡了吧。” 一边在手机上快速打字，问林卓安是不是他的小太太来了。 虽然看他那飞速消失的画面，谢炀心里早就笃定了。 毕竟这么多年，能让他这样的人，一根手指就数得过来。 “我去抽根烟，你们饿了就先吃，待会儿人来了重上一遍菜也行，”谢炀起身，“都随意随意，吃好最重要。” 这边谢炀刚到露台边上点起烟来，就看林卓安搂着个人形两脚兽从电梯口走过来，当见到从他怀里钻出来一个粉雕玉琢、明艳照人还红着鼻头的小姑娘时，谢炀随手把烟蒂捻灭迎了过来。 “不是吧，”他一脸惊讶，伸手上前，“小朋友成年了吗？你长这么好看，怎么看上这老东西了？对娱乐圈有没有兴趣？我送你C位出道……” 顾希芮看着林卓安眨眨眼，哦豁……老东西？ 她正要握手，林卓安拦了下来，“这位谢小少爷把自己女朋友送C位出轨了，信他就输了……” 第105页 谢炀脸色一变，“乔乔才没出轨，律师信警告啊。” 他收回手，瞥了林卓安一眼，“连握手都拦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气。” 顾希芮握着林卓安的手捏了捏，看向谢炀，“这就是你说的谢炀吧，哈哈你好，我叫顾希芮。” “就是他，好了，等会儿再聊，你先去换厚衣服。”路靳提了个大袋子赶来，林卓安拍拍她的头，“去吧，这边等你。” 谢炀也注意到她穿的少，便招手叫来个女侍应，正经了点，“先跟她去换衣服，待会儿想吃什么，我叫厨房给你加菜。” “哦，还要煮一壶姜茶。”他没忘了叮嘱服务生。 顾希芮换完衣服原路返回，衣服尺码果然非常合身，想想林卓安说的“反复亲手测量过”，居然还有点羞臊。 可走到之前分开的位置，怎么都找不到林卓安了，还以为是刚刚听岔了，便叫女侍应直接带她去用餐的包厢。 包厢门一打开，顾希芮傻了，里面十几个人也傻了。 还是顾希芮率先反应过来，友好乖巧的招招手，“大家好……” 女侍应见到冷场，遂上前帮着介绍了一句，“打扰了，这位是林总的朋友……” 大家刚要“哦——”，结果被一道女声打断了。 “说错了，这位可不是卓安的朋友，而是他姑姑……” 顾希芮循声望去，与说话那人眼神相交的一刻，她挑了下眉毛。 自打上次在酒吧差点被“安排”而翻脸后，这安晓曦居然还敢来？ 女侍应在林卓安的位置旁加了个座位，引导她坐下，而安晓曦竟然“恰好”坐在林卓安的另一边。 “曦曦，你们认识？”桌上有人问。 “算是吧，”安晓曦笑得坦然，“这位顾小姐是白城的小包租婆，以前卓安在白城时，就是被他们顾家领养的。” “哦，原来顾小姐还是大老远从白城赶来的。”桌上有人互相递眼神儿，个个仿佛一眼看穿了这位顾小姐的目的。 在这桌人里，几乎个个都是帝都排得上号的二代，身边也见惯了许多人攀附的法子，自然以为顾希芮是想要借林卓安生日，上门来挟恩图报的。 林卓安等她换衣服时正巧碰到个熟人，便去到那人的包厢里寒暄了几句，这再一出来，才有服务生告诉他，同行的女孩子直接去了他的包厢。 走到门口时，里面的声音传出来，他正要推门，被谢炀拉住了。 “不是说你家小丫头特别不吃亏么，让我瞧瞧怎么个不吃亏法儿？” 包厢里，顾希芮的身边已经站着个男人，面前桌上摆了两叠现金，现金上面压着满满一杯洋酒。 意思不言自明，想要两万块钱，就把酒先喝了。 顾希芮不慌不忙仰起头看那男人，那人笑的阴险，“听说你酒量很好，怎么样，你喝多少，我就压上多少钱。” 安晓曦是被人电话叫来的，此时也作壁上观，嘴角噙着笑，等着看她出丑，而旁人都以为她安晓曦才是林卓安的正宫娘娘，便跟着一起起哄。 顾希芮看看杯子，又瞧瞧那群人，似乎明白了，她摇头，这些人大概也是把自己当作了来抱大腿的。 她往后退了退，起身面对着刁难她的男人，“这多没劲啊，你不缺钱，我又不怎么穷，用钱没意思，要不这样吧，” 她莞尔一笑道，“我喝一杯，就抽你一个耳光，说不定还能帮你整整容，正正骨什么的，让你长好看点。”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那人倒也不恼，用手撑着她椅背逼近她，“小丫头嘴还挺厉害，我喜欢。” 他摘下手表来放在她面前，“陪我玩玩儿吧，嗯？那个，”他指着林卓安的座位，瞟了下安晓曦，“那个已经有主了，你啃不动。” 安晓曦“呵”了一声，“你喜欢人家就直说，别拿我挡箭牌。” “说得对，不愧是我兄弟江莱看中的人。”顾希芮拖长了话音。 安晓曦表情一怔，听出来几分威胁。 门外，谢炀一直拦着林卓安，“你这小朋友可真是太厉害了……” “闭嘴。”林卓安说完扒开他的手，推开门走进去。 就这进门的当下，顾希芮拎起面前那块手表，眼都不眨的丢进了酒杯里。 众人大惊，好狠一女的！ “理查德米勒，表是好表，”她嫌弃的撇嘴，“就是被你戴得脏兮兮的，得消消毒……” 那男人是越看她越喜欢，开出的条件也一再加码，“没事，不喜欢我就买个新的给你，就一个晚上，加个爱马仕或者vca情人桥，我跟你说，这也就是撞到我，外面包个小明星也就是这价儿了……哎，林总回来了。” 面色稍沉的男人稳步走到顾希芮身边，拿起热毛巾细细替她擦了手，然后才看着那杯泡着表的酒，嗔怪道，“宝贝，好好的酒，毁了。” 宝……贝？ 大家面面相觑，视线不时扫过安晓曦的脸，她咬着后槽牙，那句“宝贝”简直像惊天霹雳一样正中她天灵盖，劈得她头皮发麻。 好像不太对，大家最后的眼神都回到了林卓安身上，仿佛在问，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卓安手一伸，把人揽在怀里，露出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介绍一下，顾希芮。” 第106页 他环视一周，莫名自豪。 “我太太。” 第58章 夜上灯火密集而璀璨，流光倒映在车窗上，辉煌的像是身处宇宙中心一样。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车停在红绿灯前，顾希芮轻轻扯扯林卓安的袖子。 林卓安偏头看她，反握住她的手摇头，“没，该我说对不起。” “我没在原地等你，也没早点进去，害你被人欺负。” “你是对欺负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损失一块三百多万的理查德米勒，还得追着我们道歉，怎么看都是那二傻子更亏。”顾希芮眨眨眼，“不过我得批评你，来帝都几年，这都交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 绿灯亮起，林卓安脸色终于有缓，他捏了下手中的小爪子，握住方向盘松开刹车，“别人遇到这种事，都是哄着老婆。” 他拐了个弯，“你这……真当训自己儿子呢。” “今晚除了谢炀，其他人都是家族在生意上有些交集的，不远不近算不上什么朋友，也就是个圈子吧，不知谁张罗着要庆生，就找谢炀攒了局。” “那个理查德米勒姓黄，家里做水暖卫浴的，老子跟林氏合作多年了，就这么一个儿子，惯的傻逼一样。”他又补充道，“很有可能安晓曦也是他叫来的，他们两家一直关系不错，我去接你之前根本不知道她要来。” 他解释的很详细，显得求生欲十足，顾希芮忍不住朝他抱拳，“我又没问你安晓曦的事，你急着撇清关系干嘛。” “主动坦白，”林卓安翘翘唇角，“显得有诚意。” 她做了个鬼脸，“你当姑姑这么好骗，看不见你瞧她的时候那副吃了屎的表情啊。” 林卓安汗颜，“……你们白大中文系，比喻都是生物老师来教？” 小丫头狡黠的挑眉，“我这么比喻才能显出你看到安晓曦时的生理性不适和发自肺腑的反感，‘吃了屎’最多也就算个情态助词，加强语气的……” 说话间，车已经驶入一个闹中取静、格调高雅的别墅区，顾希芮被豪宅吸引了注意力，“我的老天鹅啊……密度太低了吧，两栋别墅之间得用电瓶车接驳，还自带五星级酒店，那边那个是……直升机停机坪？” “好了我酸了……” 在车库停好车，林卓安看着小丫头还张大嘴巴的样子，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喜欢？” “当初担心你一个人住的太大会怕，再加上考虑安全性和配套，就没买别墅，你要是喜欢……” “倒也不是，”顾希芮回过头来笑笑，“毕竟不用验资就见识到了顶级豪宅，有点不真实呢。” “但是要说住，我觉得翡翠湾已经相当够用了，以后老了就买套小房子，一房一厅就行，装得温馨又舒服，还好打扫，是不是？” 下了车，林卓安宠溺的在她侧脸上亲了下，“我也这么觉得，我们两个其实一米五的床就够用了。” 反正都是抱在一起睡。 进了门，早已准备好接受一波视觉冲击的顾希芮，并没看到想象中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场面，林卓安的别墅是新中式装修风格，简约大气，格调还高。 “你难道以为你老公的品位，会把自己家里装修成酒店大堂？”他看着小姑娘几经变化的表情问道，“那样的看久了太累，这样比较舒服。” “也是。”顾希芮满意的点头，这样的风格让人放松多了。 “家里暂时没有女孩子的用品，晚点会送过来，你先穿我的。”林卓安拿了崭新的家居服和拖鞋给她，“裤子都太长，穿短裤吧。” 他看着小姑娘哀怨的眼神，笑了，“……没有说你腿短的意思。” 顾希芮换完出来，短裤被她穿成了七分裤，细直的小腿完全支棱不起来，两只白嫩的脚丫子在大拖鞋里逛荡，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在吧台边坐着的林卓安看着她，喉结滚了两下，放下酒杯起身过来，一把将人结结实实抱进怀里，短暂而用力吻了一下，靠着视觉和味觉的双重验证，他终于相信，一个多月没见的小丫头，真的跑来帝都找他了。 “原来是真的啊，”他把人按在怀里，笑着拍她的头，“我还以为想你想出幻觉了。” “我跟你讲，幻视幻听是精神分裂前兆，”顾希芮在他身后拍拍，叹息道，“多好的孩子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裂了呢……” 林卓安重重叹了口气，双手轻车熟路的滑到了她纤细的腰上箍住，“你说吧，我不折腾折腾你，今天还怎么收场？” 嘴强王者顾希芮赶紧讨饶：“我坐了好几个小时飞机还没吃饭呢，你做个人好不好……” “路靳在路上了。” “……不是，我来大姨妈了！” “少扯，最少还得半个月。”林卓安作势要把她扛上楼。 “别别，那个……都十二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林卓安停下动作，“你来了就行了，还花这个钱干什么。” “礼物也不一定要花钱的。”小丫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神秘兮兮道，“等着。” 她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他，回头看了眼时间，刚过零点几分钟， “生日快乐。” 林卓安俯身在她唇上印了个吻，“谢谢，老婆。” 第107页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相册。 才翻开第一页，他就懂了。 里面都是他和小丫头上学时期的旧照片，好多都是抓拍的，像素不高，应该出自于她第一台卡片机，也正是那时候看她喜欢随便拍拍人物和风景，林卓安大学时赚了第一笔钱时，就去买了个最新款的微单电送给她。 “有点辣眼睛我知道，但是我把你拍的挺帅的，我最近付完店面的租金和装修什么的，也买不了太特别的礼物送你……”顾希芮心虚的越说越小声。 “当年的照片，你都还留着？”男人一页一页翻看着旧照问。 “也不是特意留的，当时顺便传网上了，上次校庆，班长托我找照片，我就保存下来了。” “这张，这张，还有这几张，”林卓安指了好几张照片，“都是偷怕我的吧？还有这个，这是我送你的相机，调试的时候自拍测试的，你都存下来了……” “小丫头，”他伸出食指轻轻掂起她的下巴，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其实当年，你也偷偷喜欢过我，是不是？” 顾希芮“唰”的一下，脸红到了耳根。 门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恰好替她解了围，林卓安意犹未尽的去开门，是路靳带着大包小包吃穿用度来了。 二人吃完饭上楼去卧室洗漱，顾希芮总算换上了合适的睡衣和拖鞋，林卓安抱歉的说，“你第一次来帝都，我真应该做好准备的。” 顾希芮摇摇头，又想起了什么，“那现在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晚上那么多人听你说，”她模仿着他的口气和动作，“介绍一下，顾希芮，我太太——” “那岂不是……” “传出去就传出去吧，”林卓安摇头，“也瞒不了太久。” “我突然不请自来，是不是给你惹事了啊？” “没有，你来我特别高兴，那叫什么……超级无敌霹雳螺旋高兴。” “那你当初说要隐婚是为了什么啊？林爷爷不是也知道婚约吗？” “爷爷跟谁都没提过，他以为我会付违约金来解决的。” 顾希芮疑惑的仰头，“那这隐婚，你是担心……” 话说一半，林卓安的电话响了，他看看屏幕上的显示，扯扯嘴角，“消息果然灵通。” 接通电话开了免提，他没什么起伏的叫了句，“……惠姨。” 听背景声音，惠子瑜应该是正在打麻将，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麻将声渐渐远了。 “卓安啊，我正跟几个太太打牌，听了一耳朵闲话，你的。”她顿了顿，“人在哪里，明天带回来我瞧瞧。” 林卓安情绪不明，淡声道，“她只是顺路过来帝都一趟，已经叫她回白城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哦，”惠子瑜云淡风轻的，一点也不惊讶。 “那就叫她落地以后再飞回来，我到底也算是她半个婆婆。” “这个么……”林卓安慢条斯理的回应，“要她回来也可以，但是……” “直说。”惠子瑜打断他。 “好，我只要两年之内，林氏所有的地产项目，都不再用黄家的卫浴水暖材料。” “你……”惠子瑜语塞。 “她刚来就被黄家那小子奚落一顿，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显得我们林氏好欺负？” 惠子瑜犹豫了一下，这小子原来是在讨价还价。 “可以，那你就自己去办，老黄如果问起，我就说不知情了。” 林卓安唇角勾了勾，“好，那惠姨，明天见。” 电话挂断了，顾希芮没问完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隐婚防的，恐怕就是这个“惠姨”了。 “走，去睡觉，明天起来带你去会会这半个婆婆。” “林卓安，你说实话，你这后妈，真的像热搜上对你那么好吗？”顾希芮忍不住问他。 林卓安坦然道，“不大好，在外面当然是好的，但有几个原配能容得下老公在外面的私生子呢？” “你想想，如果我跟别人……” “……我阉了你。”顾希芮斩钉截铁道。 男人嘴角抽搐，苦笑着捏捏她的脸，“……那不就得了。” 第59章 “……既然是当年老爷子和顾老先生定好的婚约，那告诉惠姨就是了，何必搞什么隐婚呢。”惠子瑜端坐在沙发上，交叉着双腿斜向一边，保养细嫩的双手随意而优雅的搭在膝头，举手投足都是贵妇做派。 她从手边的紫檀木角几上，拿起一张卡，笑容温和恬静，“希芮拿着，知道的突然，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这是惠姨的见面礼。” “呃……”顾希芮眼神飘向身边的男人。 “收着吧，”林卓安点了下头，“谢谢惠姨。” “谢谢……惠姨。”顾希芮接过卡，乖巧的笑了笑。 “不用，多乖的丫头，”惠子瑜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别拘谨了，尝尝惠姨亲手冲的意式特浓，提神醒脑，喝完一个上午都精神饱满。” 顾希芮从来不喝这么浓的咖啡，但还是顺从的端起小咖啡杯，喝了一口抿唇回味，“香浓醇厚，惠姨手艺很棒。” 然后低头挖了一大块布朗尼吞下去，“蛋糕也好吃。” 谢蛋糕救命之恩。 林卓安坐在那里，面前的咖啡碰都不碰，只把手边的蛋糕也递给顾希芮，“好吃就多吃点。” 第108页 她先是觉得大侄子真有眼力见，转瞬一想不对。 ——他胃不好，根本就喝不了刺激性太强的espresso。 以及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苦的食物，像巧克力这样吃完会回甘的都不行。 惠子瑜并未觉得不妥，她闲适的坐着，喝完咖啡，优雅的用纸巾擦了擦唇角，“你说你啊，也不早点把人带回来，你自己忙得满世界跑，把人家姑娘丢在白城，不像话。” “嗯，外界关注林氏的人多，暂时还不想暴露她，增加不必要的烦恼。”林卓安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说得过去，这钻石王老五的绯闻可是跟娱乐圈顶流比起来都不输的关注热度，这要是突然传出已婚的消息，那顾希芮被查个祖宗十八辈估计是没跑了。 “也是，昨晚的事呢比较突然，知情的我都叮嘱了不要外传，”惠子瑜说着觑了他一眼，“但是你安叔那边，你最好亲自去解释一下，”她扬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昨晚我可是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 “我跟安晓曦之间什么都没有，”林卓安坦然道，“如果有这个需要，我跟安总说一下也无妨。” “好，”惠子瑜点头，“你黄伯伯早上给我发了个信息道歉，说儿子不懂事，愿意摆一桌合头酒，希芮你愿意给个面子去吗？” “不愿意。”林卓安说这话的同时，顾希芮也摇了摇头。 “哦？”惠子瑜倒是没想到这个看着软怂的小丫头会摇头。 “昨天他家宝贝儿子都已经叫我当场开价了，”顾希芮笑了，给了对面的男人一记安抚的眼神，“就算道歉、摆酒赔罪，那也只不过是怕得罪林氏堵了财路，而不是觉得对女孩子恶意揣测、当众羞辱是一件很掉价、很混蛋的事情。” “所以惠姨，我不想去耶。”小丫头笑出了酒窝，口气里莫名有一丝撒娇的意味，“而且白城还有些事情，我今晚就要回去了。” 惠子瑜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略表遗憾的吐出个“好”字，然后转向林卓安，“那你今晚送走希芮之后，再回来一趟，黄家虽然有错在先，我们也不好做的太绝，过来我们想个让双方下的来台的说辞。” 林卓安点点头，“好，惠姨，那我们就先走了，下午还要去趟公司。” 他伸出手，顾希芮拉着他的小指从沙发上起来，“我晚上再回来。” 惠子瑜起身，优雅的抚平衣摆，跟着他们向大门口走，一边说道，“下午去公司，中午不留下来吃饭么？” 顾希芮看看林卓安，发现他完全没打算开口，心一横，漫不经心的说道，“不了，谢谢惠姨，我们中午订了餐厅，去过植树节。” 惠子瑜根本没意识到她想说什么，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膀，“你们年轻人啊，被消费主义洗脑，什么节都是吃饭买礼物的由头。” 顾希芮还想说什么，被一把揽住肩膀，林卓安浅笑着回应道，“可不是么，小孩子都喜欢过节。” “……为什么不让我说完啊？”小丫头坐在餐厅里，气鼓鼓的问，“我都准备好欣赏她知道今天是你生日的表情了。” 惠子瑜从头到尾，没有提过一句，哪怕听她说植树节时都没能想起来今天是林卓安的生日。 “她以前一直是这样？从没记得过？”她难以置信的问。 “她的助理当天会提醒，然后她就送个什么礼物或是卡给我，像模像样的，”林卓安替她盛了碗汤，“来，喝个石斛汤，润肺。” “所以今天是我们去的太早，助理还来不及告诉她？”顾希芮撇撇嘴，“非要为了分财产找你回来，真累。” 说人人到说鬼鬼来，餐厅经理敲门进来，说惠子瑜的助理送来了蛋糕，还有惠总的礼物。 惠子瑜的电话非常适时的响起，电话里她不停怪自己年龄大记性差，助理也疯狂的揽锅上身，说是自己忘了提前提醒，惠总身为监事会主席，最近为了集团的负面新闻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怪不得她。 林卓安得体的应了几句，结束了这场虚情假意的烂戏。 “……行吧，好歹还愿意装一装。”顾希芮说着打开了蛋糕盒子，纯白的盒子往两边一开，两只精致的黑天鹅跃然眼前。 “哇哦，看在天鹅的份上，原谅她到这顿饭结束好了，”小丫头说着拿出蛋糕，“我听说过这家，但这么小一个就要999啊，太贵了，口味……黑森林？” 又是林卓安根本不吃的巧克力。 顾希芮原地表演了一个“笑容渐渐消失”。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这不是还有张卡么，”林卓安似是司空见惯了，“自从我接手林氏以来，生日时她给的红包……应该都有七位数了。” 顾希芮的嘴巴能放下一个鸡蛋。 不是，她摇摇头，闭上嘴，鸡屁股里出来的东西不行。 “给你那张，应该也有七位数。” “……” 别说鸡蛋，鸡屁股都行。 七位数比七里香还香。 “钱不钱的倒是小事，”她把卡好好装进包的夹层里，“我是看她对你完全不在意，就很气。” “总觉得你回来享福了，谁能想到你这些年在这儿过的是什么日子。” “没那么夸张，”林卓安隔着桌子，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算命的说过我这人命硬，可能天生父母缘弱吧。” 第109页 顾希芮心说算命的都不知道你真正的生辰八字，他能算出来个毛线。 可她却把手翻过来握住林卓安的手指，小脸一扬，胸有成竹的说道，“但我掐指一算，你姻缘特别好。” “嗯，”林卓安笑着伸出大拇指，“算得真准。” “稀客啊，这不是卓安的美女学妹吗？欢迎欢迎。” 刚一到林氏总部就遇上了沈昶，他一眼也认出了顾希芮，视线在二人身上飘来荡去。 “是你想的那样，”林卓安牵起她的手十指交握，“我太太。” “嗯，沈总好。”顾希芮点头示意。 沈昶快速消化了一下，皱皱眉，“原来如此啊。”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卓安。 “隐婚，暂时不要外传，”林卓安无视了他脑补过度的表情，叫秘书拿来一盒上好的私房茶，“我去开会，很快就好，希希，你在这里等我。” 顾希芮安心在他办公室里待着，自己动手烧水泡茶。 林卓安不常在办公室待着，她便拿着茶具去彻底清洗，在她后面进来个女孩子，动作利落的接了杯温水，丢进一粒泡腾片。 “……你感冒了吗小玫？”旁边人问。 “没，是沈总，”叫小玫的女孩子压低声音说，“刚惠总特地打电话过来叫我给沈总备的，虽然我根本没听出来沈总哪里像感冒……” 两人相视一笑，另一个又“嘁”了一句，“上次叫我给董事们订午餐，也是惠总特别交代了沈总那份不要放香菜……” “有霸道女总裁与小奶狗内味儿了……” “拉倒吧，什么小奶狗，那就是个人间油物……” “嘘……”其中一个似乎注意到了顾希芮，提醒另外两个注意。 顾希芮洗完杯子，朝三人笑笑，走了。 回到林卓安的办公室里，还是难掩波澜起伏的心情。 惠总保养的再好，跟沈昶放一起，两人也没有年下养成的cp感啊。 “鹅呃。”她打了个冷颤，太毁三观了。 林卓安开完会，带着她直奔机场，到了入口处拐向另一侧需要放行才能进的区域。 “……专机楼？”顾希芮怔怔的看着他，“这个规格有亿点点高啊。” “傻丫头，你可是林氏堂堂总裁夫人，忘了？”林卓安偏头笑道，“我这边还有一点收尾工作，你先回去，我尽快搞定了就回白城。” 虽然但是，好吧，总裁夫人乘私人飞机荣归故里，一想都很激动啊。 停好车，顾希芮开门，发现车门锁着。 她一回头，正对上林卓安探身过来，接着就被他按在座位上一通深吻，吻到她呼吸困难，林卓安才依依不舍的停下来，“昨晚真不该听你的，要早起床就放过你。” “那你早点回来啊，”顾希芮眼里亮晶晶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我洗香香了等你。” “行了，”林卓安揉揉她的脸，无奈打开车门，“要走了，就别撩我了。” 林氏旗下的私人飞机是最先进的湾流G650，里面装潢的奢华时尚，卧室浴房一应俱全。 专属代办负责一切手续、行李装载的事宜，顾希芮只需要跟着服务人员登机，然后就可以在现今最先进的私人公务机上肆意撒欢打滚了。 老毛子飞行员名不虚传，三小时的航程被他压缩了五分之一，顾希芮下了飞机被摆渡车送到专用出口，心情仍然像是高悬在云端。 正准备绘声绘色给来接她的唐添添形容一下与私人飞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心情大好，“老爸，我到啦。” “到了赶紧回家，”顾远达声音沉闷，“你大哥大嫂他们过来了。” 第60章 （已修） 唐添添风驰电掣的把人送到顾希芮爸妈家门口，简短干脆道，“我就不进去了，有需要就电联啊。” “好嘞，大侄子给带回来几大箱手礼，等我整理一下给你们送去。”顾希芮边说着边拉开车门。 “小事，先忙家里吧，走了。”唐添添扬扬手，重新驶入夜色里。 顾希芮深吸一口气，走进家门。 大哥大嫂正坐在沙发上，一个垂头丧气，面前的烟灰缸插满了烟头，一个则哭红了眼睛，再不复从前那股精神劲儿。 二人见她回来，眼里燃起些希冀来，可稍一犹豫，又不敢贸然开口了。 顾远达无奈看了两口子一眼，倒了杯茶给闺女，“晚上吃了吗？饿吗？让你妈煮点什么吃？” “飞机上吃过了，”顾希芮挨着老爸身边坐下，喝完茶朝顾长江夫妻抬抬下巴，“先说说怎么回事儿吧。” 顾长江抹了把脸，沉声叹气，“我都不好意思找你，希芮，二房东那个王八蛋他、他他妈年前一次性收了一年的房租，跑了！” 顾希芮拧起眉头，“你是说……你们那六套房子，一整年的租金，全都被二房东卷走了？” 大哥痛苦的闭眼点头。 “当初图省事，六套房子都租给了同一个二手房东，本来好好的，谁知道他这过完年就一直没回来，以前每个月都是10号转房租，这都过了三天了，我想着打电话问问，结果电话一打过去，人都空号了！”顾长江气得狠狠拍着大腿。 “也去问了房客，”顾远达接茬说道，“房客说差不多年前吧，二房东告诉他们说，手头另外还有几套房子在装修，缺现金，要他们一次性｜交一年的房租，可以多住一个月，房客也没多想，省一个月房租也不少呢，就这么的，那小子卷了房租跑了。” 第110页 “押金有多少？”顾希芮冷静的问。 “押一付一，”齐静如抽搭个不停，“除去押金，他还卷走三十多万，而且……而且……” 而且他们现在面对的处境是，二手房东卷走了一整年的房租，而交了租的房客拿着收据又根本不愿意搬走，真要走法律程序也是费时费力，也就是说，顾长江夫妻在未来一年，很可能都要面对着失去收入来源的窘境。 顾希芮始终紧锁眉头，这事儿难办了。 “报警了吗？” 大哥大嫂面面相觑，“……还没，一下子什么主意都没了，就先来找小叔了。” “行吧，我过去一趟看看这情况要怎么办，暂时也只能先这样了，早就……”顾希芮斜睨大哥大嫂一眼，止住了话，去找车钥匙。 早就跟他们说过，房子包给别人打理也不要掉以轻心，校庆的时候林卓安还叮嘱过顾卓越，其他地区也都有类似爆雷的先例，大到公司小到个人，在塌房前快速搞一波敛财，然后扔下烂摊子和数不清的麻烦，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但他们就是不听，还总笑话顾远达两口子太多心，自找辛苦。 但凡说到“早就”的事情，多半说什么都晚了。 “行了，你们两口子也别垂头丧气的了，”温玉开口宽慰着顾长江二人，“顶天了损失一年房租，就当破财消灾吧。” “要是那么容易就好了，”齐静如说着又要抹眼泪，“婶婶，我们外边给卓越买的那套婚房，首付早就把家里掏空了，现在还指着房租还那套的房贷呢，这要是一年没钱收，别说还贷了，吃饭都成问题呢！” 爸妈倒吸一口凉气，顾希芮舔舔嘴唇，抄起手机拿着车钥匙就要出门，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回头问，“出这么大事儿，顾卓越呢？” 一群人在KTV总统包厢里喝的东倒西歪乱七八糟，顾希芮“咣当”一声踹开门时，意识尚算清醒且注意到她走进来的没几个。 房间里的烟酒味辣眼睛，她一边嫌恶且毫不避忌的煽风，一边精准的从一群醉猫之中找出自家那坨废柴。 顾卓越已经喝麻了，靠着沙发背，手拄着脸，正闭着眼打哈欠，旁边还有个女孩子一直笑着推他，不知在说什么。 顾希芮充分行使姑姑职能，拍拍那女孩子的肩膀，向后一瞥，眼神如果也能转文字，那女孩子就能清晰的get到“一边儿待着去”这层显而易见的意思。 那姑娘一愣神，还以为这是人家正牌女友来了，立马战术性撤到后方，眼瞅着这个年纪不大、凶神恶煞的漂亮姑娘，一把抓住顾卓越的领子，用指甲尖尖捏住他手臂内侧一小块嫩肉，狠狠一拧，酒意正酣的男人痛到险些原地投胎。 “姑姑？你……你怎么来、来勒……”顾卓越舌头都直了。 “醒了么？没醒再帮你醒醒酒。”顾希芮不知哪来一股蛮力，把个喝多了愈发死沉的大男人生拖到了洗手间，塞住水槽，水龙头开到最大，挽起袖子一手扳肩一手按头，直直把他按进刺骨的水里。 5，4，3，2，1. 她估摸着时间，“哗啦”一声把人提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顾卓越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人，满脸满头是水，衣服也湿了大半，扒着洗手台的边沿站立不稳，气儿稍微喘匀了些，赤红着双眼惊恐万状，“卧槽，你他妈……” 顾希芮秀眉一竖，反手又把人按进水里。 再次呼吸到甜美空气时，顾卓越老实的拉紧心中万头草泥马，马坚决不能脱僵，他也不敢再嚣张。 “醒了吗？嘴也洗干净了？”她冷声问道。 顾卓越几个尚算清醒的朋友在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纷纷举着手机拍小视频，根本没打算动手帮忙，人家长辈教育自家小孩，他们也不好干涉。 他只好丧气的点头，落汤鸡似的、摇摇晃晃的跟在顾希芮身后去了地下车库。 “车里有衣服，换好了叫我，给你三分钟。”小姑姑威严道。 顾卓越默默上车后，顾希芮长出一口气，给林卓安打了个电话。 那边秒接，“人找到了？” “嗯，喝大了，替我谢谢傅博，”小丫头声音带了温度，“你在干嘛？” “正要去惠子瑜那儿，”他说，“早点带他回去，晚点说。” 顾希芮挂掉电话，顾卓越也换好了衣服，颓丧的坐在副驾驶位上。 “顾卓越你今年多大了？”她利落的把车开出去，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落在耳里却是千斤重，“你知道你爹妈多大年纪了吗？” 除了这句，再到顾希芮到了派出所，有条不紊的跟着民警办手续、说明情况，全程她没再跟顾卓越讲过第二句话。 顾卓越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像个不关他屁事的背景板。 “……这样就可以了，有什么想起的信息可以随时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全力破案，”警官耐心的解释，“不过你们最好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吧，很有可能抓到人以后，这钱也被他们挥霍一空了……” 判归判，钱能要到多少甚至能不能要回来，就不好说了。 顾希芮送顾卓越回家，还没到门口，顾长江夫妇和租客就已经剑拔弩张的对峙上了。 “……你跟我说不着这个，房子是我的，你钱给谁了你找谁退去！”顾长江凶巴巴的，要赶租户走。 第111页 “房子是你的了不起啊？”租客梗着脖子问，“你们不就仗着生在这白城了么，我管你是谁呢，反正我合同白纸黑字在这儿放着，收据也有，你凭什么叫我走，你赶我一个试试？” 齐静如急了，“我们房子又不是白来的！我想租谁不想租谁，不用问你同不同意，租不起你就别地儿找去。” 其他租客一听，这还了得？原本来劝架的邻居也纷纷站在租客那边帮腔。 “租不起人家能给一年的房租？明明就是你们自己和二房东的问题，凭什么叫我们租户来买单？” “对啊，我们打工人容易吗？” “你有本事自己去找那二房东要钱啊！找不到他们就来难为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欺软怕硬！” …… “那个，先回去先回去，”顾希芮赶紧上前解围，“我们已经去派出所报案了，都别急，你们先这么住着，咱们回头等等消息，看情况再商量好吧……” 她给顾卓越递眼色，折腾了一晚上，这傻小子酒醒了大半，也知趣的拉走了顾长江夫妻。到了顾卓越家里，她大概说了说派出所民警的意思，正准备走，齐静茹突然叫住她，嗫嚅道，“希希，这事儿……你跟卓安说了吗？能不能拜托他……” “抱歉。” “不能！” 顾希芮和顾长江同时开口。 顾希芮看了眼大哥，他说不能的时候中气十足，斩钉截铁，比几分钟前跟房客吵架还理直气壮。 “别事儿多，能办办，办不了就拉倒。”他瞪了齐静如一眼，齐静茹犹疑着，又看向顾希芮。 顾希芮抿了下唇，正色道，“我帮你们，因为你们是我的大哥大嫂，但我老公的主意，你们就不用再打了。” 第61章 结束了电话，林卓安的车也开进了惠子瑜的别墅区。 惠子瑜住的这栋，是帝都极富盛名的老牌别墅区，虽然规划设计不及林卓安住的那片，但十几二十年前能买得起这里的，放到现在大都是非富即贵那群人里的人上人。 林清泉过世之后，惠子瑜还一直住在这里，圈子里无人不称林太长情念旧。 接回了林清泉在外面的私生子，还扶持他执掌林氏，亦无人不称林太大度。 毕竟这些顶级权贵里，有私生子比有三高的几率还大。 车门打开，质感极佳的西裤包裹着的长腿率先迈出，一身黑色西装、头发利落梳起的矜贵男人走下车来，步履铿锵的拾级而上，伸出食指理了理领口，淡定按下门铃。 保姆来开门，眼神闪烁的把他请进了会客厅。 “惠姨。”他开口叫人，惠子瑜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尽管已经是晚上，从上到下仍旧是一丝不苟的待客装扮。 惠子瑜站了几秒，慢慢转身，款步走到他面前。 优雅端庄的女人倏然抬手，林卓安反应极快，也可能是早有防备，手臂一横挡住了朝他脸上甩下来的那只手。 “惠姨，十多年了，话没出口就先动手的习惯，您还是改不了。”他眼神清明，声音稳如泰山。 惠子瑜被他当面呛，手掌也吃痛，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把手背在身后，冷哼一声，“小畜生。” “让你娶安晓曦，帮你稳固在林氏和帝都的地位，你不声不响去娶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白城，顾家，是吧，哼，”她讥笑道，“就她老子当年最鼎盛时期，都不配入我林家的门，更何况现在？你想自毁前程我不拦着，可你不能威胁到林氏。” 林卓安垂眼听着，淡声开口，“如果不靠商业联姻，林氏就会危在旦夕，那只能说明林氏本身也不算什么东西。” 惠子瑜凤眼一扬，看着眼前气势不落的男人。他用她说那小丫头“什么东西”的话来回呛她，这是要反了。 “报恩可以，价钱不是不能谈，”她提起一口气，语气决绝，“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在白城项目落成之前，把顾家那些破事儿处理好，而且绝对不许弄出什么动静影响林氏的风评。” “只要你娶安晓曦，安总同意既往不咎，但以后你不可以再跟姓顾的来往。” “至于帝都这边的主持工作，先全权交给沈昶负责，你什么时候离婚了，再回来接管，否则，”她冷笑，“别以为当初那事你还可以当作把柄，我能扶你上去，自然也能拉你下来。” “天知道我今儿一整天为了你这件事花了多少力去堵别人的嘴。”惠子瑜说完，狠狠剜了他一眼，优雅知性的样子荡然无存。 可林卓安不怒反笑，“好，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 警方打电话来告知二房东被抓的消息时，顾家人也没有多高兴。 如他们预料的一样，敛走的房租早就被挥霍殆尽。 二房东年纪轻轻，倒腾租房子赚差价，原本也收入可观，只可惜轻松钱轻松花，钱包鼓了人虎了，出去也敢比划着下注了。 很快就把攒下的钱都贡献给了非公益性□□事业，成了个人菜瘾大的赌徒。 “转移了还能追缴非法所得，这赌输了，可就有去无回了。”顾长江叼着烟，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齐静如也好不到哪儿去，往日里过得轻松，出来示人总是光鲜亮丽，如今连打扮的心气儿都淡了，头发不打理，白发横生，沧桑感油然。 第112页 “那你们现在怎么打算？”顾希芮问。 “还能怎么打算，厂房卖不掉，租金年中才收，眼前除了尽快卖掉一套房子来周转，还能有什么法子啊。”顾长江按熄了烟头，又从烟盒里抽一根出来，“这两个月，说不定还得找你们周转一点了，小叔小婶。” “这个问题不大，”顾希芮看了爸妈一眼，“你们那套房子的按揭，我可以暂时帮忙还，房子挂一套出去卖，至于家里的生活开支……” 她视线落在沙发角落里，一直没出过声的顾卓越身上。 顾卓越心有感应，抬头对上顾希芮的视线，心虚的挠挠头，“要不我把车卖了？也能顶几个月。” “呵呵，顾卓越你想的比长得可是美多了，”顾希芮毫不留情的奚落道，“万一房子几个月都没卖掉呢？到时候准备再卖点什么？把你卖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循循善诱道，“你就从来没想过点长久的、能获得持续收入的法子，比如说……出去找个工作？” “可我……”顾卓越苦着脸，“可我好像没什么会的啊，大学专业课早忘光了，干什么工作都得重新学。” “重新学怎么了？”顾希芮一脸漠然，“大家都是接受九年义务教育，也没谁在娘胎里就补课的。” 顾卓越苦思冥想，“那要不，车我不卖了，去开迪迪？” 顾希芮还是摇头，“跑不跑得出来你加油养车的钱咱们先不说，就叫你天天说话客客气气，开车稳稳当当，能做到吗？” “我好像也不太行，”顾卓越持续挠头，“碰到事儿多的就想揍他。” “卓越啊。”顾远达起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了一句，尽在不言中。 “叔公，姑姑，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我也想干点儿什么，可我真的现在脑子一片空白。”顾卓越态度诚恳，齐静如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却仿佛是在看苦学多年一朝成名的状元郎。 “明天你自己弄个简历，我帮你看看，没问题就去投投看，总要有这个过程的。”顾希芮嘱咐他道。 话没说完，听到院外有汽车喇叭声，她起身出去开门。 顾卓越垂眼挣扎了半天，最后对着地兀自点点头。 顾希芮转眼工夫就回来了，走路都明显轻快了。 “哥？”看到来人，顾卓越下意识叫出了口，叫过之后，顾长江夫妻可就尴尬了。 他们陷入最大困境时，林卓安却意气风发的出现了，打脸来得太快，他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卓安回来了，那我、我们就先走了……”顾长江表情讪讪的招呼老婆儿子一起走。 林卓安一边脱下大衣，一边抬手拦了拦，“等等，我正好也有事情要跟卓越说。” 顾卓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求助的看着小姑姑。 顾希芮虽然也不知道林卓安要跟他说什么，但第一时间朝他挥手，示意他等等。 “二房东卷房租跑了的事情，那天希希叫我请傅博帮忙找人，第二天我就知道了。”林卓安在顾希芮的身边坐下。 顾希芮疑惑的看他，他朝小丫头眨眨眼：“你大晚上一回白城就急着去找卓越，正常人都会关心一下发生了什么吧？” “我想你已经够忙了，就没说……”小丫头努努嘴，二人心照不宣，她简单明了的把现在事情的进展说了一下。 林卓安点点头，抬眼问顾卓越：“工作有什么打算吗？” 顾卓越摇头，故作轻松地自嘲，“钱多活少的，不都在《刑法》里了吗？” 林卓安沉思几秒，又问，“那钱多，但是活多，尤其费嘴的，干不干？” 顾卓越眉头松松紧紧，想了半天，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嗓门高了一个度：“林卓安！枉我心疼你叫你一声哥！还当你这么好心，原来在这儿等着踩我们家一脚呢！” 屋内一时没人吭声，大家都在努力在他们两人说过的话之间建立联系。 然而发现两人说的宛如卡巴斯基和巴基斯坦、曹孟德与孟德斯鸠、不知火与不知火舞之间一样——没有任何关系。 顾卓越见没人反应过来林卓安这混蛋在内涵他，气急败坏道，“你们都没听懂吗？他在换着法儿的恶心人呢！” “我？”林卓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反手用食指点着自己胸口，“我恶心你什么了？” 顾卓越豁出去了，一声气贯长虹的怒吼脱口而出：“我等着听你的建议，你他妈居然叫我去做鸭！” …… 顾希芮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逡巡了足有五秒钟。 钱多、活多……尤其费嘴？ 费嘴！！！ 顾卓越头上挨了姑姑狠狠一记爆栗！ “你脑子里还有点别的事儿吗昂？”顾希芮气得跳脚，“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小蝌蚪找妈妈吗？” 几个大家长也陆续明白了，臊的不行，纷纷表情尴尬的各自转开脸，避免视线交错。 “……那你什么意思？不就是叫我去、去伺候富婆吗？”顾卓越涨红了脸，“我顾卓越还不至于沦落到陪老女人睡吧！” “我说的钱多活多还费嘴的工作，”林卓安宠辱不惊的端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说道，“是地产销售。” “你这个反应，以大数据的理论来说，还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第113页 顾卓越无地自容，顾长江夫妻更是没眼看。 “丢人现眼！”顾长江丢下这句，拽着齐静如跑去院子里抽烟了，免得忍不住想揍这兔崽子，顾远达夫妇早借口准备午饭遁走厨房了。 “回去考虑考虑，如果愿意，下周一直接到售楼处来。”林卓安起身，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其实我也心疼你，卓越啊，纵欲过度有害健康。” 顾卓越：“……” 傻小子前脚走，顾希芮后脚就笑成了一团，“顾卓越啊，早有这想象力和联想能力，何至于现在为个工作发愁啊？” 林卓安看好了岳父岳母在厨房里忙活，快速走到笑得停不下来的小丫头身边，把人捞进怀里吻了一下，低声问，“想我了没有？” 顾希芮笑意还挂在脸上，也瞄了一眼厨房，点头“嗯”了一声。 “餐厅筹备的怎么样了？”他把人搂在怀里问。 “差不多了，员工已经在培训，下月初开始试营业，正式开业的日子么，到时候找人看看。”小丫头兴高采烈的拍拍他的脸，“等着我变富婆养你，以后谁的脸色都不用看。” 林卓安笑弯了唇，俯身凑到她耳边哑声说，“那今晚我就先伺候一下未来要养我的富婆？” 他想了想认真说道，“就像顾卓越说的……活儿多，还费嘴的那样。” 第62章 乌云藏皎月，峰峦入长空。 明明灭灭的星光落在幽黑的眼瞳里，成为了翡翠湾顶层空中别墅的主卧之中，仅有的光源。 腰肢纤细、宛如羊脂的姣好背影坐着印在落地窗上，柔顺乌发散落在身侧，蜷着小巧的脚趾蹬在宽阔紧实的肩头。 贝齿咬着红唇，似是而非的呜咽声犹如试图冲破牢笼的小兽，一次又一次不懈的奔向出口，单是压制着就已经耗尽了大半气力。 “这里隔音很好，”林卓安抬起头来，举手扣住她的下巴，用指腹分开唇齿，哑声哄着，“别咬自己，乖。” 顾希芮一口咬在他手指上，病猫似的哼哼，说抱怨更似撒娇， “腰好酸……你快点。” 男人闻言简短的笑了声，很快起身，拉着她翻了个面，撑在落地窗前。 这天晚上，顾希芮真正实现了“踩在某人肩膀上作威作福”，提前预支了“富婆被小狼狗伺候是什么体验”，还看到了白城最闪烁动荡的海上夜景。 今晚涨潮。 …… 黑夜重新归于沉寂时，顾希芮趴在林卓安宽大的怀里，气息熟悉而温暖，懒得人不想说话了。 小别胜胜胜新婚。 总结出这句话的人，可太有生活了。 “睡吧，明天好好在家休息，”林卓安轻轻拍她的背，“帮你找了香港风水堪舆名气最大的麦先生，请他看个正式开业的吉时吉日。” “好啊，”小丫头揉揉眼睛，放下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腰间，“那别的不要你管，我自己来。” “好，”林卓安低头亲亲她的眉角，“等你变富婆，养我。” 如林卓安预料，顾卓越还是在约定好的日子去了林氏项目的售楼处。 顾卓越从小就是个家境优渥的二世祖，虽然比不上巅峰时期的顾远达家，但仗着全家疼宠，他没吃过钱上的丁点儿亏。 他原本觉得做个销售卖卖房子没什么排面儿，一进去还别别扭扭的，结果销售经理察言观色后，闲聊时随口提了一下，说去年林氏在海城的项目，规模不及白城这边，但——“提成还不错，不过年终奖不多，发了三十几万吧。” 顾卓越明显来了兴致。 “早先的销售经理，就是看好时机，囤了两套房子，前年一卖掉直接就赚翻三倍，带着钱回老家结婚去了。” 顾卓越登时睁大了眼睛，心说我这一米八七的大小伙子又可以了。 林卓安接到他说愿意做这工作的电话时，也没多意外，只是淡淡的告诉他，做销售接触的人五花八门，而做这种豪宅的销售，打交道的客户更是复杂，虽然提成和奖金非常可观，但需要极强的抗压性。 说不定穿着布鞋来遛弯儿似的老大爷，反手就拍给你一张私人银行卡，而懵懵懂懂来的小萌妹，看完样板间就全款订下两套房。 不管来人什么样子、挑剔的有多难听，都不能得罪。 顾卓越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客客气气的，充分发挥自己的好口才，林卓安“嗯”完挂了电话。 是骡子是马，遛了才知道。 顾长江家突然遇到这么场变故，要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付上一半责任。但凡涉及到人的因素，就存在着相当多的变数，哪能完全放手，只等着每个月银行账户上多出一笔钱这么容易。 不过这事的发生，对于顾希芮来说，倒不失为歪打正着，正巧把顽固不化的顾远达从休眠状态唤醒了。 要不是顾长江坦诚，这么多年来，看似不菲的房租收入实则大都投在了房贷和一家的日常花销上，谁能想到他们一家守着那么多资产，月月进账可观，到了关键时刻，竟连维持个把月生活的几万块钱都要靠亲戚周转呢。 顾卓越大手大脚惯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钱难赚，屎难吃。 这一切叫顾远达想明白了，这年头的许多人都是只活一张皮，平日里看着声色犬马仓廪丰足的，只有遇上事儿了才知真实斤两。 第114页 而收租虽然是相对稳妥的被动收入，抗风险能力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有时一个政策倾斜，就足以改变租售市场的格局。 这在白城也并非没有先例。 前些年白城为了核心环境治理，将东部的工厂逐渐迁移到近郊，东部的老旧小区一下子流失了近三分之一的租客，而相对的，近郊的民房、城中村却随着大量人员涌入，变得炙手可热起来，租金一涨再涨。 又像去年台风季，前后两三个月里，有大大小小七八次台风过境，导致了数不清的停航停运，严重影响了白城的旅游行业，那些把房子租出去做民宿或是家有空房短租的房主就受到不小冲击。 学区改变、企业迁移、征地拆迁、天灾人祸……能影响到租金的因素很多很多，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稳赚不赔的买卖，而能做的也只有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有租金兜底固然更好，但更要有主动收入来源，才能增加对抗风险的能力。 “……爸爸，有时候跟房客吵架，他们说我们这些土著不就是会投胎、生在了白城这种地方，吃祖宗老本都饿不死，我们回怼都挺心虚的是不是？比你有钱的看不上你们靠收租的，比你穷的又会觉得，啊你们也没什么了不起。” 顾希芮耐心劝老爸，“咱们顾家祖上也是下南洋闯荡、白手起家赚钱的，咱们家酒店当年也是白城响当当的高档场所，你难道真的甘心落在别人嘴里就是个‘会投胎’而已？多憋屈啊！” 顾远达纠结了两天，终于赶在海鲜餐厅开始试营业前，答应了正式入手管理。 春林初生，天气渐暖。 转过下个月初，顾希芮的“饭醉团伙”餐厅便开始试营业。 前期从装修到选定供货商，从招聘主厨试菜定价到员工的培训和管理，都是顾家父女俩亲力亲为。 餐厅租下了临海的二层小楼，一楼是大厅和海鲜池，二楼是包厢和室外景观位。 主色调是白色，简约秀气，干净透亮。但细一观察，又不难发现其中夹杂着一些白城地区的复古元素，像是花砖纹路的杯垫、门头的小小镇宅吉祥物“风狮爷”，结合的十分巧妙，一方一寸都尽显主人心思。 餐具是订制的孔雀蓝，搭配海鲜大餐视觉冲击力十足，拍照十分上镜，用顾希芮专程请来推广的网红们的专业术语说，这叫“特出片儿”。 父女俩分工合作，老爸负责餐食品控和服务管理，顾希芮就负责推广运营，连温玉也自动自发的来帮忙，管管帐目和检查卫生情况之类的杂事。 顾远达是富家少爷出身，从前吃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对正统做法和特色了如指掌，在他的精挑细选之下敲定了两个厨师，出品质量高且稳定，也能发挥创造力，呈现出顾希芮想要的适合拍照的精致风格来。 而顾希芮就招了一批形象不错、干活利落的员工，请了专业机构的餐饮礼仪培训师培训，连工服的样式都是她亲自过目，百般比对之下仍有两套她难以抉择，最后只好晚上回到家里求助于林卓安。 而这狗男人才因为她连日来的忙碌颇有委屈，看都没细看就抽走她的手机丢在床头柜上，翻身把人按住，吻了她的颈侧说，“服务员穿的整齐、方便干活就好，好看是次要的，至于你么……” 呲啦。 “不穿最好看。” 第二天林卓安出门前俯身吻别，顺便说道，“你选好的那两套工服，一定要选的话选蓝色吧，另一套金色的相对招摇一点。” 小丫头笑着关上门，直接发信息给订制厂家，就要金色那套。 你说的不算我说的算，就跟混蛋对着干！ 除了家人，朋友也都相当给力。 唐添添没少利用行业优势举荐人才给她，大包大揽的把菜品和宣传片拍摄的活儿揽上身，江莱在百忙之中帮着她注册了餐饮管理有限公司，连带着员工的登记和保险缴交也办妥了，给她这个政策小白省去好大麻烦。 而余漾就更简单粗暴，直接派来了Tony One 的氛围组！ 俊男靓女一多，吸睛程度自然不在话下，再加上大家帮忙推介，菜品质量又着实过关，因此即便是“饭醉团伙”的菜金比同类餐厅高了三成，自试营业开始，每天都有大把食客趋之若鹜。 正式开业那天，极少给朋友捧场站台的傅博都破天荒的出现了，送了一支价值不菲的和田玉如意，顾希芮开心的谢过后有点儿发愁，风格好像不太搭，而且这么贵的东西放店里，难不成还得雇个保镖守着？ “等于你其实什么力也没出是吧？”傅博问林卓安。 林卓安看了看被围在人群中道贺的小丫头，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有啊，这个开业大吉的日子，可是我花了七位数请到麦大师算的。” “噗……”傅博水都喷出来了，“不是吧，你不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吗？” 七位数对林卓安来说算不得什么，重点是，以他行事的理性程度，更相信生意靠的是经营而非求神拜佛。 “谁说没有，”林卓安看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顾希芮的身上。 “她就是信仰。” 第63章 “啊那个，我们再恭喜一下顾总开业大吉，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余漾用杯子在桌上敲了敲，“干杯干杯，都不许养鱼！” 唐添添一脸无语，“余漾，要喝酒不是不行，你这一个理由用了一礼拜了！哄妹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语言匮乏过呢！” 第115页 “希芮是兄弟，怎么能花言巧语的哄呢，”养鱼的一脸正色的指指胸膛，“那必须是放在心里尊敬爱戴的！” “我求你了打住吧！”顾希芮拿着杯子在他杯上重重一碰，“再说下去我就快永垂不朽了……” 大家肆意笑起来，连一向淡然的江莱都笑出了声。 “所以，搞事业的感觉怎么样？”她问顾希芮。 刚晋级为顾总的小丫头沉思了几秒认真的点点头，“半夜在群里诈尸的时候，捞到你的几率最大，以前觉得你又不缺钱，干嘛这么拼，”她笑了，“现在这种充实的感觉，我好像终于能get到亿点点了。” “别，我这没什么值得学的，充实可不一定要靠熬夜，”江莱指指她隐隐的黑眼圈，“比起看你生意做了多大分店开了几家，我更愿意你是那个养得气色红润、能吃会睡的咸鱼。” 顾希芮受用，在江莱面前的杯子上轻轻磕了下，什么话也没有说。 都在心里了。 吃喝到尾声，收银小妹趁顾希芮去洗手间拦住了她耳语了几句，顾希芮回到包厢后便皱着眉头问道，“谁啊？坦白从宽啊！” “有劲没劲啊？来我这儿吃饭还暗戳戳跑去结账！我以后在员工面前还有没有威严可言了，嗯？” “傻吧你就，”余漾扭了扭脖子接过话，“要是一来朋友就挂自己帐，那员工才会觉得老板是个憨憨。” “你妹，你才憨憨，”顾希芮拉开椅子坐下来，“别人不说，你们几个，以后来了刷脸就行。” 余漾苦笑着摇头，“我们家最早开KTV就这么黄的，今天你告诉一个他来了刷脸免单，他改天跟朋友来了，好，免单，然后他的朋友也知道了，谁谁谁在这儿特别有面子，报上大名就能免单，都是朋友，你就算知道了也不好意思当面说。” “啊？然后呢？”顾希芮唇角直抽，还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然后坏账越来越多呗，每天看着店里人多热闹，日结账目一看，妈的都要心绞痛了。”余漾直到如今想起来那时情形还是很想爆粗。 “小余总这话没毛病，”唐添添罕见的站在余漾一边，“家里有矿也经不起你这么浪的，你开业请客归请客，不能每次来都让你请的啊。” “一顿饭能吃多少钱啊，”顾希芮皱着眉，“以前不也没少刷我……不是，刷那谁的副卡吗……” “那不一样，”江莱施施然道，“你跟林卓安置气，我们由着你爽，现在你是正经开门做生意，那就得有做生意的规矩。” 她掏出手机，“开业储值卡不是充8000抵一万吗，帮我办几张，送客户。” “我也要两张，”唐添添也举手，“说真的，菜是真的很不错，顾叔出马真不是盖的，给我办两张卡，回头给我老头儿老太太送去，懒得做饭就过来吃。” “小余总你呢？你们夜店过节是不是也得酬谢一下大客户啊？”她瞥着余漾，明目张胆的卖安利。 “嗬！”余漾嫌弃的看她，“我能不支持我希哥吗？” “不过你今天是傻白糖吗？还酬谢大客户，最近的就是清明节了我谢谢您这狗头军师！” 顾希芮笑趴下了，拿这几个活宝儿一点儿招都没有，吃完真带队去收银台办卡了。 人还没走近，就听收银台旁边围了男男女女一群人在抱怨什么。 “……菜是还可以啦，但是你们也太贵了啦！” “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就也不知道你们在贵什么，明明都是一样的海鲜啊……是，是能拍拍照，可拍照又不能当饭吃……” “哎干脆你叫你老板出来给个折扣啦，刚开业，85折也太小气了！” “就是！打完折还比别人家贵不少呢……” 两个收银小妹尴尬到头秃，一再解释店里食材新鲜，油盐酱醋等一切佐料都是大品牌，吃的安心，活动也是早就定好的，最多多送两张代金券这样。 那群人还是不满意，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叫嚣道，“叫你们老板出来啊，我姐跟她还是同学呢，给个亲情价啊！哎，姐你可出来了，来你跟她说，油盐不进这小姑娘……”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姑娘拿出手机伸到收银台前，“那个……不好意思哈，刚才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她可能没听到，你看，这不是她的号码吗？” “方便的话，可以给个内部价吗？” 收银小妹一看，号码果然不假，不知来人什么身份，正想确认时，一抬眼越过人群看到了顾希芮。 “是哪位老同学啊？我看看……”顾希芮言笑晏晏的走过去，围在收银台的人纷纷往两边让开。 站在中间的还真是个熟人。 “冯……禹婷？” 这个犹疑不决的称呼，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顾希芮浑身散发着“我们并没有很熟”的气息，冯禹婷心知刚才的话都被听到了，再尴尬也要硬着头皮打招呼。 “希芮……刚才给你打电话，一直忙线。”冯禹婷尴尬的笑笑，“生意很好哦，忙到没空接。” 顾希芮心说那可不是么，早把你关小黑屋了，打就是忙线，这辈子都是忙线。 “还好，刚才没听到。”她笑了笑转向收银小妹，“什么情况？菜有问题么？” “哦没有啦，很好吃，”冯禹婷伸出大拇指，“不愧是开过大酒店的水准，从菜品到服务都没的说。” 第116页 所以就只能挑剔价格贵了是吧， 顾希芮全程笑着听她说。 冯禹婷见她现今比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时态度缓和的多，便献宝似的凑近了她，“对了希芮，你听说了吗？尹澄跟一个矿二代订婚了，现在又开始得瑟了。” “哇，厉害厉害，”顾希芮淡淡说道，“嫁入豪门梦想成真了。” “也没多豪，人还特别胖，”冯禹婷撇嘴，“她也是看上人家的钱呗。” 顾希芮抿抿唇，笑意不达眼底，她不气也不急，连嘲两句都懒。 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见顾希芮兴致缺缺，冯禹婷生硬的把话题转回到吃饭上，“啊希芮我们改天有空见面再聊吧，看你也很忙，”她不敢跟后面的余漾等人对上视线，低头拿手机打开支付页面，“今天这顿多少钱？我来结。” 刚开业，来的都是客，她有七八成把握，顾希芮会顺势给个折扣什么的。 一晚上想找个槽点，奈何菜式服务都无可挑剔，冯禹婷偏又不甘心，只好怂恿来吃饭的朋友去闹一闹。 而顾希芮点头微笑，一言不发，收银小妹没有收到指示，手脚麻利的打出来账单，“您好美女，总共是3892元，85折之后是3308元，请问您用什么方式支付？” 冯禹婷面色一僵，“就……只有85折啊？” 余漾看不下去了，拖长了声调在后面呛声：“才？85折还才？我按原价结的我膨胀了吗？” 冯禹婷一见余漾开口，就记起上次被他指着脸威胁的场景。 顾希芮依然维持笑意，“算了算了，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零头不要了。” “就收3300吧。” “……” 敢情老同学的面子就值……八块钱？ 冯禹婷付完钱一肚子火，正搜肠刮肚的想说说这排号等太久的事儿，外面又来人了。 看到长腿大步奔着收银台而来的林卓安时，冯禹婷眼睛都直了。 “好帅啊……”同来的女孩子们纷纷花痴附体一般移不开视线。 废话，要你说。 顾希芮几人站在一边看着今晚被不知道“草几号”带来男男女女那幅表情，有种众人皆醉我们独醒的莫名爽感。 “林总……”冯禹婷远远的就开始招手，待到林卓安走近了，她已经笑成一朵花，“好久不见啊林总，您也是来给希芮捧场的吗？” “不是，”林卓安走到顾希芮身边垂眼看她，弯了下唇角低声道，“一直被误会也不合适，也该给我个名分了吧？” 顾希芮身体一僵，只听他抬头对着那些人，轻松随意却字字清晰的说道， “我来找我太太，顺便讨点生活费。” 第64章 路靳的电话号码出现在顾希芮的手机屏幕上时，她心惊的看了眼林卓安，刚要接，被他从手里抽出了手机。 “——太太！谢天谢地您电话打得通！”路靳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总裁呢？”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电话已经被打爆的小特助觉得还是当初爹妈给取的名字有点问题，就日常觉得这路啊，走着走着就到了尽头了。 “……难得总裁好心一回放我早下班，说要去店里接您，我到了家刚叫了火锅，开好了酒，这刚开锅都还没吃上一口呢，突然手机就爆了！被电话和信息挤爆了……” “哦，火锅呢？” “早变一锅乱炖了！我……”路特助突然卡壳，几秒钟后才颤声开口，“……总、总裁……？” “嗯。”林卓安淡定应声，“难得总裁好心一回，可惜了。” 路特助：“……” 这路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您就当我放屁，不不不，当我放了一个真空吧……”路靳哭腔更重了，“公关已经召集了，我们赶紧线上碰个头商量一下吧？” “我又不是什么明星，结个婚有什么问题？” “虽然但是……您的热度一直很高啊，现在热搜后排都已经有这个消息了，持续发酵下去可不得了……” “没关系，等热度再高一点，再花钱撤下来。”林卓安不疾不徐，就像被挂在墙头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啊？”路靳惊得不知所措，“那要高到什么程度……呢？” 林卓安默了默，“就高到……撤不撤都无所谓，反正已经截图满天飞的程度吧。” “放心，我有数。” 路靳听了这句，心情瞬间平复了大半。 对啊，这种迷惑行为如果换别人来做，那可能叫自掘坟墓。 可电话那端的男人……是林卓安啊！ 遥想跟着他的三年里，自家总裁做过的许多事都堪称老虎屁股上拔毛，他但凡觉得有胜算的事，再苦再累再难，也要碰一碰的。 于他而言，不是富贵险中求，而是一种近乎对成功的执念。 “……那好，我知道了总裁，”路靳定了定心神，又想起来，“对了总裁，刚才惠总来过电话，我没敢接，您看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吧……” 林卓安挂断了电话，但没打算给惠子瑜。 于是不负他望，才一个晚上的时间，林氏集团最年轻有为、手段凌厉果决的总裁林卓安，被爆早已隐婚的消息传遍了全网。 “这样……你会不会有麻烦？”小丫头盘腿坐在沙发上，神情少见的忐忑。 第117页 林卓安端着煮好的醒酒茶过来递到她唇边，顾希芮别开脸，“你这一自曝，我什么酒都醒了。” “喝点，明天不会头疼，”他在她身边坐下了，“还是要我喂？” 顾希芮拿过来杯子一口气喝完，忧心的看着还在不时亮起的手机问，“那现在怎么办啊？” “安排人明天加班？”他似笑非笑，“明天大概就会有更多人慕名去你的店里了。” …… 她倒是没想这茬，但以现在人的猎奇心态，这个可能性太大了。 不过这是重点吗？是重点吗！ “帝都那边……” 林卓安的电话又响了。 响了五声之后，他才慢条斯理的接通。 “惠姨。” “小畜生，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 顾希芮坐的很近，听到先前还温文尔雅的声音冷声叫着“小畜生”时，她眼睛倏然瞪大，然后皱紧了眉头。 林卓安有所感应，一把把人搂进怀里安抚着，那边淡声回应着怒意不加掩饰的惠子瑜。 “所以现在搞这样是什么意思？”她不依不饶的问，“那小丫头也是手段了得，你安叔说曦曦气得摔了一晚上东西了，你打个电话去哄哄，明天回来一趟。” “惠姨，”林卓安不接茬，“不论从前怎样，你我总算是利益共同体，如果你信我，我会用我所有心血维持林氏长盛不衰，但我的小丫头，她有名字，她叫顾希芮，她是我最爱的人，我从没想过放弃她。” 怀里的人突然轻轻动了动，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林卓安，你认真的？”惠子瑜咬牙切齿，“当年真不该……真不该被你要挟着，让你做这个总裁！早知如此我宁可去坐牢！” “惠姨，我说出口的话，一字一句都作数，”他低头看了一眼，“当年你捅我心窝，用总裁这个位子来抵，我说过不计较就绝不翻旧账，你为了守住我父亲的家业，我也为了报答爷爷的养育之恩，我们本该是同一战线上的。” “我父母的事情，我根本没得选，现在他们早就不在人世，我母亲最后几年过得苦不堪言，如果你愿意放下你们三人的旧账，你放心，你的晚年，我可以负责。” 惠子瑜似乎考量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二人就隔着电话在无声对峙。 “林卓安，你真那么喜欢那小姑娘？”她良久开口。 “是。” “……联姻提了这么多年，圈子里多少人都默认了这件事，现在我总要对安雄有个交代。” “您想给什么交代？”林卓安声音四平八稳。 “先交出你帝都的决策权，”惠子瑜冷静下来，“先交给沈昶负责，你就待在白城避避风头，好歹叫安雄看到我的态度。” 林卓安无声笑了，“好，一言为定。” 惠子瑜多一句废话都懒得，直接挂了电话。 林卓安一低头，胸前衬衫洇湿一大片，怀里的小姑娘肩膀微动。 “怎么哭了？”他托着满脸是泪的小脸，心疼不已。 顾希芮解开他胸前的纽扣，露出左胸上的伤疤，用指腹轻轻按着，抽噎着问，“是……是惠子瑜？” “是我十、十八岁生日那天……？” 她还记得，林卓安说他当时受伤，是被人用拆信刀误伤的，当时被他三言两语揭过了，她便没注意这该死的关键点。 “她为什么捅你？” 林卓安不停给她擦着泪，语气无奈，“她叫我去跟生意伙伴的女儿约会，可我想回来给你过成人礼。” “我去了林家之后，很少顶撞她，大概当时口气强硬了，她气急败坏就抓起拆信刀……” 他省略了细节，省得小丫头哭得更凶。 顾希芮攥着他的领口，“为什么不跟我说啊？上次见面我真该替你现场报仇了……” 他握住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小傻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况且，当时也不算是收获全无。” “你是说，刚刚她说被这事要挟，才让你做总裁？”她很快把这些事串在了一起。 “聪明，在医院，医生发现我受的伤有玄机，想要报警，”他抬眼望着虚空似是在回忆，“我就趁机提了这件事。” “爷爷年纪大了，她如果官司缠身，林氏照样要落在我手里，”林卓安志在必得的挑眉，“她害得我没能赶上你长大成人最重要的一天，用这总裁之位来赔，不亏。” “那她都这样了，你还要负责她晚年？林卓安，你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听到这个，林卓安笑了。 “我说过的话，每一句都算数，她是我父亲的原配，如果真能放下成见，我就当是替父亲补偿她。” “但是，她显然根本没听进去，也没打算跟我站在一边。” “嗯？为什么？我在旁边听，她不是冷静下来了吗？”顾希芮没想明白。 “她要是想明白了，”林卓安面露嘲讽，“就没沈昶什么事儿了。” 话分两头，帝都。 惠子瑜一晚上电话打了几十个，林卓安硬是挺了两个小时才接。 打不通着急，打通了生气。 林卓安这小子不是个软怂的，她自然早就知道。这小子刚被公公林子文找回来时，那股桀骜的气质就连刻意掩饰都无用，可平心而论，他算是安分守已，每日就老老实实刷题备考，似乎并很多人预料中被富豪家族寻回的那种大喜过望。 第118页 他不争不抢，闷声不响直接拿了个帝都高考理科状元，给林家赚足了面子。 惠子瑜碍着他亲妈，对他人前人后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有次因不顺心还抽过他一个耳光，谁料林卓安只是定定看了她几秒钟，什么也没说，走了。 她一度得意，这小子不软，但胜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林家摆在什么位置，那拿来当作门面去跟生意伙伴联姻，也不失为一枚好棋子。 于是林卓安跟她要这总裁的位子，她便没过多纠结，扶持他坐上了这个位子。 林卓安做的好，那她这个大度能容的后妈居功至伟，他若是做的不好，刚好可以衬托出别人的优秀。 而他居然又把偌大一个千亿集团操持的井然有序稳中有进，即使是惠子瑜，也会在林氏某些光辉时刻暗自觉得，这小子如果不是小三的儿子就好了。 他要是能一直做个受她摆布的傀儡，那她并不介意把这总裁名头给他。 可他不声不响的去娶了个莫名其妙的人，又敢在婚姻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与她对着干，惠子瑜细细一回想，似乎从林卓安签下白城两个项目之时，就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了。 既然是这样，那不与安氏联姻，也可以防止他日渐羽翼丰满，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思及此，惠子瑜熟练的拨出一个没存的电话号码。 “喂，沈昶，晚上到我这里来。” 第65章 ——你去饭醉了吗？ ——你近期有没有过饭醉行为？ ——还没去过？那你出门右拐，开一张“无饭醉记录证明”。 统统成了白城近日来最常用到的吃货联盟小黑话。 顾希芮站在收银台前瞧着日结进帐，笑得眉眼弯弯。 “老爸你瞧瞧，一个月的流水比房租可多得多。” “不能单看流水，”顾远达戴着老花镜老神在在道，“要看翻台率。” “嗯，我看了，用餐高峰基本都能翻三桌，周末四卓都有可能，算是相当过关吧？”闺女眼巴巴的问。 “这样是还不错，不过更准确的至少要等三个月后看。” “为什么？” 顾远达朝收银系统努努嘴，“前面三个月，来捧场的朋友都占了相当大比例，这样的数据是不准的，等过了开业这一波，三个月后，如果生意还是能维持在现在这个状态，那才说明咱们店确实有吸引力。” 顾希芮恍然大悟，光高兴了，忘了单单是自己朋友每天都要来个几桌，还不算江莱他们办会员卡储值的收入。 “还得算上你和卓安婚事爆料出来以后带来的人流量……” “急不来的，做什么都是，做餐饮更是，”老爸拍拍她的肩膀，“小说最近不写了？弃笔从文了？” “那必须不可能啊，等这边稳定了还是要写的，”小丫头摇摇头，“借您的光，挑厨子挑得那么严格，试菜试了一个月，我觉得下本完全可以写美食文了。” “那好啊，老爸给你当顾问。” “我就说说，您也当真，”顾希芮朗声笑着叫了声，“亲爹。” 顾远达气笑，作势要弹她脑门儿，顾希芮连连往后躲，“我都多大的人了！你们这一个二个的，动不动弹我，我不要面子的啊！” 她躲得动作大了，猛地往后一仰。 “小心！”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跌到了熟悉的怀抱里。 “林太这个盲投……有一定水平。”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顾希芮惊魂未定，转过身来拍着胸口，看着林卓安还张开的双臂，“什么盲投？” “不用看，就能精准投怀送抱，”他抬手捋顺她额前乱发，“简称盲投。” “去，”她笑着拨开他的手，“公共场合。” “热搜都上过了还怕？”林卓安朝着岳父点点头，大大方方开口，“爸。” 顾远达寒暄了两句，老伴儿没在身边的人不是特别想围观小两口打情骂俏，他摘了老花镜，“得了，卓安来接你，就先回去吧，我去海鲜池瞧瞧，把剩下的海鲜匀一匀煮了，送给最后剩的那几桌客人，然后也要回去了。” “幸苦了老爸，后面稳定了就不要耗这么晚了，有店长盯着呢。”顾希芮看了看表，都十点多了。 “嗯，过段再说，前期肯定是要自己盯才会发现问题。” “爸说……剩下的海鲜全送？”顾远达走开后，林卓安镬取到了关键词。 “嗯对，”顾希芮点头，“你带我去吃了不少好东西，我觉得最大的收获就是，食材的新鲜程度太重要了。” 她四下打量一圈没什么要带，拿了手机踩着人字拖就往外走，边走边跟自家男人唠生意经。 “同样一条鱼一只鸡，是活蹦乱跳的时候吃，刚死的时候吃，还是冷冻完化冻了再吃，肉质都不一样。” “不错。”林卓安满意的点头，不辜负他挤出时间带她去吃喝，聪明人无须多言，一点就透。 “……试营业那时候每天备的海鲜不多，怕损耗太大，每天也都没剩什么，”小丫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现在嘛就可以多备些货，每天最后剩的没卖掉的海鲜，就都送给余下的客人，这几天就都是这么操作的，让人眼看着清空海鲜池，也就能确信，我们每天的海鲜都是最新鲜的。” 第119页 “湾州一家很有名气的水产店，好像也有过类似的做法，”林卓安回忆道，“虽然偶尔会有贪小便宜的，但整体的传播效果非常好。” “对，我也有受那个启发，”顾希芮赞同道，“但是打开门做生意，肯定什么人都会遇到啦。” 二人出门上车，途中有人认出来，尖叫了两声，林卓安挡住顾希芮，友好的朝远处挥挥手。 “没事儿，我都习惯被指点了，”小丫头坐在副驾，一脸无所谓，“店里偶尔都还有人问的。” 林卓安替她系好安全带，顺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合法的。” “对了今天我去了售楼处，见到了卓越。” “哦，我都忙得忘了问，那家伙最近怎么样了？”顾希芮关心的问。 “我一去，他就把我拉到一边，兴高采烈的说这没几天，经他手成交的就有五六套了。”林卓安嗤笑，“我就告诉他，你能卖掉房子，那不是因为你会营销，而是因为我林氏的房子好卖，狗要是识字，狗都能卖。” “哈哈哈哈，顾卓越难得有了点斗志，又被你给拍灭了吧？”想到侄子兴奋不已转眼就吃瘪的样子，顾希芮就笑到停不下来。 “然后我说，林氏的项目旗下有五星级酒店配套，真觉得自己有营销的才能，那就等项目落成，去酒店的市场营销部门试试看。” 顾希芮笑归笑，隔天就在网上下了几本书给顾卓越送去了家里，都是酒店经营管理的内容，还好言好语的发信息给他，说以他这俊朗的外表，又能说会道，在哪里都能做得风生水起，赶紧学会了以后来帮姑姑和叔公。 夫妻二人一个用激将法一个走激励方针，在顾卓越那里居然奏了效，房子卖差不多后，他还真跑去林氏旗下的酒店那边参加筹备去了。 这天顾希芮打开许久没用过的某乎，想要查查有没有什么专业人士推荐的相关书单，她和顾卓越也确实需要多补充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毕竟餐厅只不过是个开始，如果客人真的吃这种模式和风格，那完全可以再如法炮制，开网红民宿、小酒馆、咖啡厅这些，都是可行的。 没成想，某乎一打开，她就被“消息”旁边小红点的数字给惊呆了。 她一个比水母还透明的小透明，怎么会突然涌进来这么多评论？再一点开评论区，发现几乎所有的评论都来自于她同一个回答。 【身处世袭房东阶层是怎样一种体验？】 卧槽！ 早忘了这事儿了。 问题下面，她回答的只有一句。 “先占个坑，等我买完房子来答。” 卧槽？ 看时间已经是一两年前的无敌大坑。 评论区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爆了，涌过来观光打卡的不计其数，精选的几条评论无一不是在阴阳怪气嘲她的。 “逼乎，分享你刚编的故事……” “啊这，零成本装逼了都要坑，坑品也太差！” “楼主你是去买房子了吗？去买砖头盖房子也回来了吧？” “你们不要yygq的嘲楼主了，问就是人在米国刚下飞机，要买的房子太多了（狗头）” “雾草……目测又是有生之年系列。” “逼乎都变成故事会了，卸载卸载了……” 顾希芮嘴唇抿成一条线。 卧……槽，感觉自己在线社死了。 底下被折叠的还有几十条，大概率是有什么违禁的词，不用点开也知道那边躺着的没什么好话。 林卓安洗完澡出来，就看小丫头一脸悲怆的坐在那里。 他绕到身后定睛一看，懂了。 “啪”的一声，一张厚厚的、黑色的卡拍在桌上，小丫头茫茫然抬头，“干嘛？” 林卓安只围了条浴巾出来，裸着上半身，肩宽腰窄肌肉紧实，从身后靠过来环住了她。 刚洗过澡的男人身上有股清新的气息，叫人有稍稍安心。 林卓安修长的手捉着她白嫩的食指，遮住了卡面上的信息，另一只手拍了照。 然后编辑回答，添加照片，修改。 “小傻子，这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嗯？网上就是很多人在肆无忌惮的乱骂，理他就输了。” 顾希芮撅撅嘴，“都怪你。” “我？”林卓安一脸无辜。 “我那时候是想着就快十个亿到手了，到时候就再买房子啊收租啊。”她理不直气也壮，“要不哪会去回答这个什么破问题。” “这样啊？”林卓安一脸坏笑，低头轻轻咬了下她的锁骨，紧接着把人抱起来丢到床上，“那让我来好好补偿一下。” 第66章 下过连日不定的小雨中雨大雨阵雨毛毛雨以及狂风暴雨之后，白城一夜入夏。 翡翠湾采用的是全屋恒温恒湿系统，住着没多大感觉，可当林卓安出差，顾希芮回到爸妈那边的老别墅住了一晚之后，就感冒了。 “多大的人了，空调开20度，还踢被子，不感冒才怪嘞。”温玉絮絮叨叨的，把刚煮好的姜丝可乐塞进她手里。 “我睡着了嘛，”顾希芮有气无力的窝在沙发上，“那我也不知道自己踢被子了呀，就觉得热，抓起来空调遥控器随便按了几下……” “你呀，从小脚就怕热，一晚上不知道踢多少回被子，”小老太太摸了她的额头，“我看你就是被卓安照顾的太好了，自己跟小笨蛋一样，什么都不操心。” 第120页 “哪有……” 顾希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法那么理直气壮。 她从会说话起，大人们就煞有介事的告诉林卓安，这是姑姑，小姑姑。 顾希芮根本不懂，一边口齿不清的叫着“嘚嘚，嘚嘚”，一边萌萌的伸出肉手去拉这好看的小哥哥。 小男孩根本不屑，皱着小眉头居高临下看着小姑娘，“她那么小，我才不要叫。” “她是妹妹。”他捏着那小手又补充道。 大人们笑翻了，然后耐心的告诉他，希希确实是个妹妹，但要叫她小姑姑，不过叫什么也不大重要，重要的是，你比希希大，还是男孩子，要像对小妹妹一样疼希希。 小卓安那时到底年少，连本小学毕业证都还没有，听得似懂非懂间，也只从庞杂无序的“因为所以”和“虽然但是”中抓取了一件事——疼希希。 就像是顾希芮直到成年才知道温玉从小告诉她“吃耳屎会变哑巴”是假的、却依然在掏完耳朵之后非常小心的把耳屎包好丢掉再洗手一样，林卓安早就把“疼希希”这件事深深刻在了潜意识里。 顾希芮躺在自己睡了二十几年的床上，抠着另一边空荡荡的床，竟然头一遭失眠了。 不刻意去想的话，好像都是些日常平凡、不足为奇的琐事，可稍一过脑就不难发现，跟林卓安住在一起，实在是不需要在生活上操什么心。 洗手间里的厕纸永远备着两卷，纸巾永远在手可触及的范围内出现，浴室的洗漱用品永不断货，情侣电动牙刷的刷头三个月一换，牙膏可能会换牌子，但永远是一支海盐，一支草莓，morning kiss一定是甜甜咸咸令人流连。 林卓安明明很忙，忙到有时半夜也要接国际长途，可他似乎又特别闲，家里大事小情，他都能分神兼顾着照应。 想到最后，顾希芮想明白了，跟这男人一起生活，她仿佛连脑子都可以挂咸鱼卖掉了。 就不大用得到。 几天后，当林卓安晚上风尘仆仆的回到白城，闻到厨房里浓郁的松茸鸡汤味时，第一反应居然是—— 家里进人了？ 只见小丫头守着汤，抱着ipad在专心看菜谱，不时截图下来写写画画。 “怎么了这是？”他走过去搂着小丫头的肩头，看她在写什么，“来厨房体验生活吗？” “体验什么啊，专门给你炖的，”小丫头放下iPad，赶紧起身去盛汤，“问了我妈详细的法子，炖了一晚上呢，给你十分钟去洗澡，出来正好能喝……” 顾希芮盛完汤一回身，被高大的男人拢在操作台前，接着狗似的凑近她腮边闻闻，“没错啊，是我老婆。” “那你要是叫姑姑，也不是不行。”顾希芮鼻塞了下，强调有点怪。 林卓安很快发现了，摸摸她的脸和额头，“感冒了？” “好差不多了，”她推开他，“快去快去，洗完澡来喝汤。” 林卓安没再拖延，快速洗漱完回来喝汤。 出乎他意料之外，顾希芮这第一回 做的汤，味道还不错，除了鸡选的肥了点，汤有点腻，其他没什么可挑剔的。 “怎么突然……洗手作羹汤了？”林卓安背靠着中岛台，问坚持推开他要自己洗碗的小丫头。 “没怎么啊，”顾希芮闷声答道，“餐厅开了这么久，受我爸熏陶，多少懂了点做菜的门道吧，就用你当白老鼠试验一下喽。” 林卓安瞧着她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哦，我还以为你特意做了松茸，是在暗示我什么。” “……松茸能暗示你什么？”顾希芮洗好汤锅，擦着手问道。 林卓安用手指凌空比划了一下，长长的，“松茸切片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以形补形……” 顾希芮往下三路发散了一下思维，红着耳朵骂了句，“……老色胚。” 不过这晚睡觉时，老色胚一反常态的老实，仔细替她掖好被角，亲了亲她的耳尖，就从后面抱着她睡了。 顾希芮感冒上头，喝完热汤又置身于温暖安全的怀抱里，很快也睡着了。 顾爷爷走后，还是头一回到她的梦里来。 传统上说，老人如果走的安详，没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也没特别不放心谁，其实很少会到后辈的梦里来。 梦里的顾爷爷，还是青松般挺拔斯文的样子，面色和蔼，就站在一团模糊不清的雾霭之间，与她遥遥相望。 爷爷！ 她在心里叫，嘴上却发不出声音。 顾恒昌笑了，“希希，爷爷来看看你。” 顾希芮喉头一哽。 “看看你过得好，爷爷就放心了，可以安心走了。”顾爷爷点头，始终带着平和的笑容。 顾希芮想要伸手，但似乎全身都被禁锢着动弹不得，顾爷爷的身影边界越来越模糊不清，渐渐与背景融为一体，但浑身上下都透着轻松淡然。 “对了，”顾爷爷在消失前想起什么，“卓安他对你不错，总是半夜给你盖被子……” 说完这句，顾爷爷的回声响在脑海里，顾希芮急的小腿一抽，醒了。 她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林卓安许是累了，睡得很沉，顾希芮在被子上蹭了蹭眼泪，满脑子都是爷爷最后那句话，鬼使神差的伸脚踢开了被子。 闭上眼又要陷入沉睡，迷糊间，身后的男人下意识的摸了摸，然后抬腿一蹬，又把被子好好盖了回去，全程呼吸均匀，连眼都没睁。 第121页 顾希芮在他怀里转身，把脸埋在他胸前，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子又是一酸。 “噩梦？”粗哑的声音呢喃着，背上被轻拍两下，“不怕，睡了。” “……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就看希希店里生意这么好，这才几个月，同类型的店在白城就多了六家！”温玉抱怨着，接过齐静如递过来的汤碗。 “做生意就是这样啊，有竞争这也是市场秩序，”顾远达摊手朝众人道，“我没怎么样，希希也没当回事，把你们婶婶给气成这样。” “是啊，老妈，没什么可气的，”顾希芮也劝温玉，“模式可以照搬，但是厨师的水准、品控，包括食客的认同感，都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 “就像我们写网文，前几年写穿越多火，多少人一窝蜂的都去写穿越，但写出来的水准可就参差不齐了。” “是，”顾长江认同的点头，“人家要开就去开，婶婶你想啊，这也是叫我们改善的动力。” “好了好了，婶婆也别气了，难得今天有空一起吃饭，”顾卓越看看窗外，“我哥还没回来？” “快了，再等等。”顾希芮看手机，“刚说都到小区入口了。” 话音刚落，林卓安的车驶进院子里，顾长江和齐静如对视一眼，难掩兴奋。 在顾希芮和顾卓越之间的空位上坐下来，林卓安拿出一张卡放在餐桌上，转到顾长江面前，“之前跑路的二手房东，收的钱说是都输光了，我动用了一点私人关系和……技术手段吧，查到了一点信息，这是警方追缴回来的，虽然只剩这一部分，多少挽回点损失。” 顾长江夫妻唏嘘不已，用力点点头，“谢谢，卓安，谢谢了。” “不用客气，收了吧，”林卓安抬手示意，“不过当时我自作主张，这卡我先扣了一阵子才跟你们说，是想叫卓越塌下心来好好工作，别见怪。” “不会不会，”顾长江连连摆手，“卓安啊，我们已经欠你很多了，怎么会怪。” 林卓安抿抿唇，“还有，这段时间，我用这笔钱，加上之前卓越说你们卖掉房子想做理财的那部分，投了一支稳健的产品，收益还不错，应该足以弥补你们之前着急用钱、低价出手损失的那部分了。” 桌上人闻言皆是一滞，齐齐看向他。 他不计前嫌主动出手相助已是难得，竟然还心细如发的想着替他们一家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顾长江夫妻的表情最是丰富多彩。 顾希芮在桌子下面抠他的手心，这傻小子，还真不拿那两口子当外人。 林卓安知道她意思，但毕竟他初来乍到时，是那两口子给过他温暖与宠爱，如今他也不过是花点精力就能办到的事情。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笑道，“吃饭吧，饿了。” 大家彼此看看，都没再说什么，绕开话题去聊别的。只不过那一天，顾卓越毫不吝惜赞美的夸了一通在林卓安治下的林氏多么秩序井然，顾长江话少，但闷头喝了不少酒，而齐静如也破天荒的在一边努力降低存在感，默默红了几次眼。 第67章 “干嘛这么心不在焉？”吹干头发重新躺回到床上时，林卓安忍不住问。 兼容无比顺畅，契合得如同一体的两个人，就是连一点点变化都能敏锐的觉察到。 顾希芮撅撅嘴，显然经过了一番思想挣扎，最后还是坦言，“我觉得你对大哥大嫂他们那样，没必要。” “你没去对付他们，也没去落井下石，我已经觉得你很好了，”她摸摸林卓安的下巴，“你倒好，当初劝也劝了，帮着安顿卓越我也能理解，还要帮大哥他们挽回损失会不会太好心了？要我说，这次让他们长长记性，多好。” 林卓安噙着笑，耐心的看Hello Kitty炸毛。 “你现在对他们这样，我有点替你委屈。”顾希芮声音低了下去，“你说实话，那些钱真的是理财的收益？不是你……” “不是，”林卓安忍不住亲了下心心念念维护他的小丫头，“不是我的钱，我没那么圣母。” 他酝酿了一下，缓声开口道，“希希，我快三十岁了，全世界都觉得，林卓安要什么有什么，但你知道的，”他搂紧怀里的小人儿，“我得到过真心实意的关爱，其实不多。” 顾希芮眼眶发酸，往他怀里又蜷了蜷。 “刚去帝都的时候，也暗戳戳的期待过，有一天高姿态回到白城，看到他们惭愧的表情是不是会爽疯了。” “领完结婚证那天，你走以后，我决定去永寿堂看老爷子，一路上穿过大半个白城，突然想起很多旧事。” “我的养父养母，以前待我也是极好的，我高烧的时候，齐静如也掉过泪，整晚不睡的抱着我打点滴，刚上学的那几年，顾长江每天都衣冠整齐的开着辆桑塔纳去接我，见了我就眉开眼笑的叫儿子，生下卓越以后有段时间，养父母就带着我和卓越，去白城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甚至一度忽略了自己是被领养来的事实，他们……”林卓安顿了下，“也好过的。” 顾希芮没忍住，眼角滴下泪来，攥紧了他的衣角。 “人是很复杂的，有些东西经年累月的积淀下来，产生的负面作用可能是想象不到的大，”林卓安轻叹了一声，“我不是替他们开脱，或许总被人拿来对比和消遣，久了想法就变了，偏激了。” 第122页 “要是没有我，卓越就不会总被拿来说笑，他们夫妻也就不必承受许多本不该有的压力，毕竟，”他擦拭着小丫头眼角的泪痕，“毕竟当初收养我的是老爷子，而从来都不是他们夫妻啊。” “就当是报答他们也曾经给过我的家的温暖吧，尽管短暂，”林卓安抿直了嘴唇，“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好像没以前那么激进了。” “……那是因、因为你岁数大了，”顾希芮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喉头酸涩，认真的看着他，“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真的？”林卓安的手臂还拢着她，“你知道的，林氏那边还有一堆问题，万一有一天，我被惠子瑜踢出林氏、一无所有了呢？” 顾希芮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林卓安，除非你爱上别人，否则别说你一无所有了，就算傻了呆了残了毁容了，我都不会……” 话没说完，就被拉着手腕拽进怀里吻住了。 吻够了，林卓安轻轻咬她的下唇，“宝贝，念我点好，行吗？”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相继沉沉睡去，林卓安半眯着眼看着小丫头安睡的侧颜，眷恋的吻了她圆润的肩头，继而噙着笑合上眼。 我有锋利斩破荆棘，幸而世间有你，叫人变柔软，善知足，包容且随意。 顾家流年不利带来的消极情绪渐渐退去，顾长江夫妻经此动荡，眼瞧着顾卓越大有长进，终于幡然醒悟，当初对这个儿子委实太过纵容，若不是遇上大变故，这么下去，怕是再多的家底也扛不住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即便度过了经济危机，顾卓越也依旧在林氏的酒店安心工作，林卓安的某些成就他或许只能望其项背，但只要走起来就比坐在原地强，若是能跑起来，那至少能拉近些距离。 如顾远达所说，前面几个月，“饭醉团伙”的生意主要靠朋友和推广吸纳食客，这几个月过去，生意趋于稳定，大手笔办会员卡的虽不及刚开业时多，但每日的流水、社交媒体上的火爆程度则是一路上涨，月末一算营收，竟比开业时还高了几个点。 联系顾希芮和顾远达父女俩想谈加盟的人也不在少数，白城和其他城市的都有，顾希芮畅想了一下，以她们店这个规模，加盟费收个一百万都算是做慈善了，那十家就是一千万，就够在白城买一套地段学区都不错的大三居了。 可顾远达一盆冷水冻成冰砸过来：“可以啊，你今年放出去十家加盟，明年倒八个，后年……不用后年，到明年年底，饭醉这个品牌就凉了。” “为什么？”小丫头惊恐万分，“不至于吧，我们这又不是做小吃，小吃不好量产我明白，咱们就是把模式和品牌放出去，会这么严重？” “年轻人不要心急，你也明白做小吃没法量产的道理，那我们主打海鲜和白城本地特色菜，就说海鲜，你的品控怎么解决？我们这家生意好，每天剩的一点海鲜全送客人，那加盟商呢？也要求人家如法炮制就不合适了，况且你老头子我每天都是亲自验货，确保食材新鲜，可加盟商肯定有控制成本的需求，各家店标准很难统一。” “跟我们类似风格的店也开了不少，可你看这几个月，也没哪家生意能超越饭醉的，”顾远达隐隐自豪，“吃喝的东西骗不了人，绝对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现在最早模仿我们的那批，已经有在挂转让的了，餐饮这行投入大，生意不好就想压缩成本，房租水电人工，哪个都压缩不出来，只能从食材物料上省，越省出品越差，就越没人去吃。” “久了恶性循环，生意越来越差，”顾希芮点头，“以现在白城的店面租金，能硬撑三个月的都得是家里有矿了。” “我懂了，放加盟的话，最后很可能也会有一大批店铺是这样，最后把我们自己的品牌都搞臭了。” “没错，”顾远达摊手，“钱谁都喜欢，但现在的风气不好，几个月就涌出一批新品牌，然后加盟店遍地开，圈一圈加盟费之后拍屁股走人，加盟商再倒掉一大半，然后过段时间又换个模式再弄出个品牌来……” 老头儿摇摇头，“闺女，老爸决定重新操起这行，为的可不是赚这么一波快钱，老爸是真的想做一个……”他正色道，“做一个像至尊皇庭那样有标志性的、可以跟我们白城的发展步伐相提并论的一家店。” 顾希芮看着老爸眼里的神采，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立致敬了。 “好的爸爸，我懂了，咱们就踏踏实实的把这家店先做好，至于加盟……” “加盟先放放，如果以后有了可以控制品质相对稳定的法子，也不是不行，倒是我们自己可以考虑一下连锁，你觉得呢？” “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啊！”顾希芮开心的跳起来，“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最近生意挺稳定，我也有这打算，不过我想的连锁……是有餐饮配套的网红民宿。” 顾希芮得意的挑挑眉毛，顾远达心领神会的笑了，“原来你小丫头，比我想的要远啊！现在模仿饭醉的店不少，竞争激烈，做民宿的话，对整个品牌的提升大有帮助啊！” 父女俩一拍即合，正式把这事提上日程。 顾希芮难掩激动，晚上跟自家男人畅想规划了半宿，林卓安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小丫头哄睡着，把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下巴抵着她的头睡了。 第123页 凌晨四点，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卓安像是有所感知一样，睁眼睡意全无。 拿过手机关掉震动，他皱着眉，轻声起身去了书房。 顾希芮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身边的床和枕头没有温度。 还来不及叫人，手机已经响起来。 “希芮你还在睡？”唐添添高八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林氏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睡得着？” 顾希芮三言两语听完，挂了电话要打给林卓安，这时看到他凌晨五点多发来的微信。 【老婆，集团总部有点事，我回帝都一趟，明早安排了人给你送早餐，很快回来。】 电话打过去，关机，应该是还在飞机上。 顾希芮赶紧打开微博，果不其然，林卓安的名字跟林氏双双出现在热搜后排，显示热度还在实时上涨。 林氏在帝都的一处即将封顶的大楼，凌晨两点有工人坠楼身亡。 坠楼原因还在调查中尚不明朗，林氏在西部的某个项目又被匿名举报工程物料严重不符合国家标准，两个消息一前一后爆出来，效果相当于王炸，直线引爆网络，惠子瑜一通电话便将林卓安召回帝都。 顾希芮咬着下唇，网络上骂声一片，再往后刷，很快就有人翻出了前不久才爆出的林氏总裁婚讯，下面有网友跟风评论，风向出奇统一。 【这总裁不在总部待着，为了陪老婆跑去白城，帝都出这么大事儿，这算渎职吧？】 【在其位不谋其政，林氏老牌企业毁于一旦啊！】 【这些拿人命开玩笑的资本家都该死去，盖房子省下的物料钱拿去养女人，还开什么网红店，我真的要吐了！】 …… 顾希芮咬着牙关掉页面退回主页上，一刷新，林卓安的路拍图出现在屏幕上。 他穿着休闲套装、戴着墨镜，发型些许凌乱，背景是机场VIP通道。 看样子是飞机刚落地，就被闻讯而去的记者给堵个正着。 视频里，林卓安只带了助理，二人刚出VIP通道，就被记者一拥而上，场面乱成一团。 “林总林总，你突然回来帝都是为了处理林氏的负面新闻吗？” “是，麻烦让让。”路靳面色严肃的在前面开路。 “林总林总，耽误你两分钟，对西部项目被举报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卓安摇头，“一切等上级主管部门调查之后，林氏会发出正式声明，请让让。” “林总先等等，林总，”一个记者奋力挤到最前面，“听说您的生母其实是小三，请问您霸占了林家的产业还闹出这么多负面新闻，您不觉得惭愧吗？您会引咎辞职吗？” 第68章 “……您不觉得惭愧吗？您会引咎辞职吗？”不知哪儿来的记者声音尖锐的抛出这个问题，周遭一下子炸了锅。 林氏再出什么事，林家那也是帝都数一数二的豪门，背景深不可测，寻常人谁敢把这么刁钻的问题怼到正主面前来问？有心明眼亮的瞬间就懂了，这林氏怕是要变天。 “我□□大爷！” 远在白城的顾希芮，在手机上看到这一幕，气得跳起来爆了句粗，喘了几口大气都难以平复。 她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林卓安，他在听到这个咄咄逼人的问题时，脚步稍一顿，却充耳不闻，没做任何回应，把一切情绪都隐匿在墨镜后面。 可记者们还是不放过他。 反倒是像嗅到了腥气似的，跟着前面大胆戳破的记者一起，揪着“小三之子”这事不放了。 “……麻烦你们有点职业操守，空口无凭说这些，林氏保留追究到底的权利……”路靳的声音被埋没在此起彼伏的质询声中，二人举步维艰。 林卓安稍抬头，左右打量了一圈，掏出手机打开录像，一边沉稳的说道，“我现在要去处理坠亡工人的善后事宜，可是被几家报社的记者拦在这里，如果耽误了处理进度……” 话一出，身边围着的记者纷纷躲着他的手机镜头，瞬间让出条道来，借着这空当，林卓安很快上车绝尘而去。 “□□们大爷！”看完短短视频的工夫，顾希芮骂了不知多少回，直到门铃响起，楼面管家亲自送上来早餐，她才记起林卓安凌晨五点多给她发的微信。 他口中的“有点事”，就是林氏闹出这么大风波，双响炮不说，还牵扯出他的身世，被一众狗东西当面为难？ 这还有闲心叫人给她送早餐？ 她一边刷新着微博上更新的信息，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早餐。 帝都。 林卓安的车直接开到了林氏集团总部，上了楼，惠子瑜到了，董事来了几个，还有公关团队一起坐在会议室里，各个面色凝重，沈昶穿着衬衫，反剪着袖口站在前面正跟大家说着什么。 林卓安一进门，大家同时噤声，他腰身笔直，自然的拉开最中间的椅子落座，对着惠子瑜点头示意，“抱歉，不知谁放出的消息，在机场被记者耽搁了。” 接着他看向沈昶，“现在什么情况，沈总？” 沈昶顿了顿，往旁边挪了两步，言简意赅的说了下现状。 林氏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危机公关，沈昶称身亡工人的家属已经有专人前去安抚。 而西部被曝出施工材料问题的项目，上级主管部门也火速成立了调查小组，全方位对项目进行评估。 第124页 林卓安屈起食指抵着下巴，沉思了几秒，掷地有声的说道，“告诉遗属，无论坠亡工人最终是否被认定为工亡，林氏都将另外支付一笔慰问金，有未成年子女的话，林氏也将负责其学费、生活费直至大学毕业。” “另外，西部工程质量问题有调查小组在查，放出消息，林氏旗下在建的项目，不论什么地区，主动向上级主管部门申请自查，自查结果全部对社会公开。” 在场人员神色各异，公关部经理点点头，“林总说的我没敢提，现在舆论对我们很不利，我们优待遗属多少能拉回点好感，而申请自查，说明对自身工程质量有信心有底气，主动出击不失为个好办法。” 惠子瑜看向林卓安，“可以，那就这样去执行，要做好随时开发布会的准备，抓紧公关的黄金时间，网络上的舆论要控制风向，但不要有太明显的公关痕迹，容易适得其反……” 惠子瑜到底是林清泉的遗孀，自己本身又出身名门，在林氏还是威信颇高，她一拍板，来的几个董事表情才略有回温，公关团队先去抓紧时间操作了，会议室只剩一众董事和高层。 林卓安靠在靠背上，交叉了双手镇定的问，“几位董事今天早早的来了，可是还有什么其他事么？” “都不说，我来，”一位年纪稍长的董事向前探探身子，“林总，照理说，这事不是你的什么错，但网上现在都传疯了，林氏从来没落到过这样千夫所指的境地，惠总仁义，也没难为您，但您这……” 看着其他几人的表情，林卓安努努嘴，“原来几位起了个大早，为的是这个。” “卓安，”惠子瑜优雅的摇摇头，“你的能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但现在情况不利，你也知道的，如今什么事一放在网上接受众人审视，道德水准就摆的非常高，说实话我是没有介意过，但网上的舆论，你也应该都看到了。” 林卓安偏头，“嗯，所以？” 惠子瑜对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其实我跟几位董事也沟通过了，作为监事会主席，为了林氏，大家的意思是，希望你在月底前主动卸任，找个体面的理由，既方便你去白城照顾希芮，也能避避风头安抚一下民意，你觉得呢？” “惠总想的周到，”林卓安与之对视下笑了，“……那如果到月底前，我可以解决目前林氏的危机呢？” 惠子瑜这次十分痛快，“那林氏就依然交由你来掌管。” 林卓安环视一周，“大家呢？都是这么想的？” 几个董事唯惠子瑜马首是瞻，没有异议，沈昶的视线扫过她，几不可察的抿了下唇，“我们也赞成。” 毕竟，林卓安有再大的本事，小三之子这事也没法洗。 帝都变了天，白城也不太平。 “饭醉”正火得一塌糊涂，老板娘就是林氏总裁夫人这事，在白城早不是什么秘密。 顾希芮还不知该怎么跟顾远达开口，老头儿的电话先过来了，她心里猛地一坠，心说坏了。 果不其然，店里很快就有人拿着林氏爆出的负面新闻来借题发挥，对着店员百般刁难嘲讽，饶是顾远达在生意场上的好脾气，都险些被激到要动手。 “他妈的，不知道哪儿来的兔崽子，说什么……林家在西部盖楼说好用的材料都没用，那我们吃完饭不给钱，也算是替□□道了，这种混蛋话是人说的吗？就是想吃霸王餐！”老头气愤不已。 “也不排除是竞争对手，红眼病哪儿都有，”顾希芮安抚着老爸，“干脆就说菜品升级，先闭店几天吧，如果有闹着要退会员卡的，退他，省得碰上这种人坏了心情，咱们有闲工夫还不如计划一下民宿的事儿。” “也就你这丫头心大了，卓安怎么样了？” “还没打电话，他现在估计很忙，忙完应该会打过来。” “好，有打电话就叫他不要急，没什么过不去的，大不了回白城来，帝都那些个豪门争斗，咱不掺合。” “好嘞，他亲爱的老岳父大人，您就安心在家歇几天，我问问情况再说。” 挂了电话，小丫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分别给傅博和江莱打了个电话。 事发突然，傅博也还没联系上林卓安，但他知道林氏内部早有人在暗中吸纳股份，哪怕林卓安不是因为这些负面新闻，也迟早会被取而代之。 江莱听完情况，说现在只能尽量收购其他股东的股份，瞧这态势，应该就是为了逼他卸任。 “那我能做点什么啊？”顾希芮忧心的问，林卓安很少跟她说起这些，都这么大件事了，他的信息里依然就是简单的“有点事”三个字。 她不想丢他一个人在那里对抗全世界。 “具体情况我们都不清楚，真要说能做什么的话……”江莱想了半天，“钱，筹钱吧，他那后妈明显跟他不是一心，他们俩加上林卓安的爷爷，持股份额一样，要是他爷爷不站在他这边，那还真的有点悬啊。” “一时间想要拿出那么多真金白银来收购股份，也不是容易的事。” 晚上终于等来了林卓安的电话，他也说了有人在暗中搞小动作，除了林家人之外，安雄当年和惠子瑜有意攀亲，双方也有置换股权，持股份额还不少，恐怕是要去支持沈昶的。 安抚了自家男人几句，深夜，顾希芮捧着手机和计算器，密密麻麻罗列了两页纸，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资金都列出来，可算完一看，对于林卓安来说，这些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第125页 翌日，顾希芮一大早回到顾远达和温玉家里，还没开口，就看到顾远达手边摞着一厚叠红色本本，脚像生了根似的，眼睛红了。 “呐，二十套房子，不算咱们这套，就都在这儿了。”顾远达拍了拍那一叠房本。 “别哭啊，闺女，咱们不是还有个生意很好的小店吗？我闺女不是还能写书赚钱吗？你以为收房租轻松啊，遇到的奇葩有多少，”他故作轻松的笑了，“你妈以后也不用担心我遇到什么花枝招展的女房客了，这样不是挺好吗，不用操心了。” 顾希芮安顿好了店里人员，就订了飞帝都的最早的航班。 随身行李箱里，除了顾家二十本房本之外，还有在她名下的翡翠湾的房子、她的银行卡，以及那颗价值连城的粉钻婚戒。 戴了怕被抢，放着还落灰。 到了这时候了，孰轻孰重，根本无需纠结。 浑身上下加起来，“身价”超过十亿的顾希芮一路忐忑不安的到了机场，生怕遭了贼，快速办好了乘机手续，将要走入VIP安检通道的前一刻，只听身后一声大喊，“顾希芮！站住！” 吓得她差点腿一软。 身后尥着大长腿狂奔而来，居然是顾卓越。 跑到她眼前，顾卓越喘成了风箱，拄着膝盖缓了半天，才粗声开口，“怎么电话都打不通……” 顾希芮拿出手机一看，“咦，不小心碰到了飞行模式，你来干嘛？” 顾卓越直起身子，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来，“我爸妈手头能动用的所有现金，连之前卖房子的钱，赎回理财的钱，还有这几个月我赚的钱，都在这里了。” 顾希芮怔怔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张卡，眼眶发酸。 顾卓越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卡塞在她手里，“不多，但是得让我哥知道，林家牛逼，我们顾家也不是菜逼，真不爽了，干他们那帮孙子！” 第69章 林氏集团总部。 楼下大厅的电话接进来时，林卓安正坐在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对面，无言的喝了三道茶，才有人打破这沉默的对峙。 “卓安，你真的考虑好了？”中年男人气定神闲的问，“人的一生，能崛起的不过就那三五年，起来了，日后天高海阔，否则多半这辈子也就止步了，你是聪明人，懂我意思吧？” “安总说的没错，”林卓安替他添上茶，“但安总又知道我没法凭自己另起炉灶？” “呵，林家百年基业，哪里是你随便另起炉灶就超越得了的地位？当然里，卓安，我自然是十分看好你，不然帝都那么多的世家子弟中，我怎么会独独选中你做我的女婿呢？你和晓曦的误会，我大概了解了情况，那丫头是真的喜欢你，才会出此下策，小女孩儿的小心机，有时也很可爱的。” 林卓安垂眼笑笑，并未过多争辩安雄他们家那位，一来二十大几岁早已算不得“小女孩”，二来满口谎话男女关系混乱还试图下药毁人清白的行径，实在也跟可爱不沾边儿。 安雄见他不为所动，脸色沉暗了些，这小子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想他从小悉心栽培养成的名媛千金，何至于沦落到被这种人如此嫌弃的程度？他正准备撂几句重话来敲打林卓安，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林卓安优雅起身，走过去接起了电话，里面不知说了什么，他淡然的脸色突然一惊，接着挂掉电话，道了句“失陪几分钟”，就丢下安雄转身出去了。 林卓安快步流星的走出总裁专用电梯时，正看到小姑娘拖了个行李箱站在大堂，周边围了好几个人，她手里拿着个小红本，一脸着急的拼命解释，“……不是，这怎么可能是抠图P的呢？你P图不找个情侣装什么的，非用西装和巴斯光年吗？我真的是林卓安的太太……” 前台和保安都忍着笑，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对他们总裁也魔怔了，总裁这种身份，怎么可能拍这样子的结婚登记照片？ “别说，小姐你这P图技术还挺高的……”保安反反复复打量着顾希芮手里的结婚证，“但我不管你是我们总裁的脑残粉也好，还是想要混进来打听消息的记者也好，上面有吩咐，这周除了林氏的员工和领导特别交代过的，其余外来人员一律谢绝入内，您请回吧。” 顾希芮连连摆手，“我真的是他……” “老婆。”林卓安远远喊了一声，整个大厅沉寂下来。 紧随其后而来的路靳，跟着叫了声“太太”。 见到林卓安的瞬间，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明明才三两日不见，竟然恍如隔世，小丫头眼眶红了。 身边人都傻了，那本拼盘结婚证……还真是总裁的？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林卓安一把把人拉进怀里，表情不悦的看看身边的人。 “没没……我们真不知道是、是太太……”保安和前台几个人都忙着澄清。 顾希芮在他怀里摇摇头，“没，没人欺负我，他们挺尽责的。” “那怪我，怪我，在楼上会客，手机调了静音，”林卓安挥挥手，几人赶紧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他拍拍小丫头，“是我不好，不哭了，先上楼，嗯？” 顾希芮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揉揉眼睛，把行李箱往他手里一递，“拿着，可贵了。” 众人眼瞅着自家冷面总裁温顺的接过行李箱，另一边拉着这小太太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电梯。 第126页 “……先跟着路靳去他办公室歇一下，等我打发走个老狐狸，就带你吃饭去。” 林卓安话音刚落，电梯停在顶楼，电梯门打开，走廊的尽头赫然杵着个气宇不凡的中年男人，见到他们得体的笑笑，“我当是谁，让你匆匆忙忙的跑了呢。” “……我是不是，就不用跟路特助去办公室了？”顾希芮从牙缝里挤出问题。 眼前这人，应该就是那个待打发的“老狐狸”了。 林卓安怕她说错话，遂介绍道，“这位是安总，这是我的太太顾希芮。” 安雄眯起了眼，视线一早就落在了二人紧紧牵着的手上，因此看着顾希芮时，笑容瞬间就淡了，细看还有些不屑。 顾希芮听到“安总”二字时，林卓安手上稍一用力，她便心领神会，“安”这个姓可不多见，结合他莫名对自己释放的敌意，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不就是安晓曦她亲爹么？ “安总。”她点点头，连个“好”字都不愿多说。 安雄“嗯”了声，当作回应。 几人回到林卓安的总裁办公室，趁林卓安去拿茶叶的工夫，安雄抱臂问顾希芮，“现在林氏正忙得不可开交，顾小姐今天突然过来，所谓何事啊？” 他不再往下说，可顾希芮秒懂，老狐狸是想奚落她，这种时候你来有个毛用。 她抿抿嘴唇，一脸单纯乖巧，“听说有狗东西欺负我老公，还有老王八趁火打劫，那我得来给我老公撑腰啊。” 安雄定定看着她，暗自咬了咬牙，耍小聪明指桑骂槐的本事倒是不小。 “丫头，光靠说大话可没法儿撑腰，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他短暂而阴险的笑了下，“让出你林太太的位置，我可以保他坐稳这个位子，至于他和我女儿婚后是不是还跟你有来往，我不管。” “到了这个阶层，外面有女人也正常，如何？” 顾希芮垂眼努努嘴，安雄得意的勾起唇角，白瞎了一张漂亮脸蛋，穷家小户出来的，到底是上不了台面。 可下一秒，小丫头起身，跟拿着茶叶走过来的林卓安相视一笑，然后拿过自己的行李箱，放倒打开。 “白城二十套安置房，一套翡翠湾空中别墅，一枚绝世珍品级粉钻，还有我爸妈的积蓄、我写书的收入、餐厅收入，”她边说边拿起来展示，“这张卡是大哥一家的，连卓越那仨瓜俩枣的销售提成，都加上，”她看着林卓安，眼里亮晶晶的，“够不够给你撑腰，老公？” 林卓安嘴角噙着笑，走过来用指背轻抚未施粉黛的小脸，“这些都加上啊，也未必够。” “不过我太太来了，就够了。” 被逼吃了一把有毒狗粮的安雄气愤难当，甩下一句“我跟你说的你最好想想清楚”就走了。 “他跟你说什么？”安雄走后，顾希芮才好奇的问。 “和跟你说的，是同一个意思。”林卓安在她身边坐下来，十分自然的把手搭在她腰间。 “那我这么说，应该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不会，”林卓安摸摸她的头，“刚才问够不够撑腰，然后叫我什么？” 够不够给你撑腰…… 老、老公？ “哎，乖，”林卓安笑了，头先小丫头一口一个老公，听得他心花怒放，“以后都这么叫。” “我那是为了气那老东西，”顾希芮脸一红，推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事儿。” “嗯？那我应该想什么？”林卓安又往她身边凑了凑。 “当然是想想怎么挽回林氏的名声啊！”小丫头急得声音高了一个调，伸手抓着他的下巴，扳过他的脸，十万分严肃认真的问道，“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搅黄了林氏，咱们回顾家？” 林卓安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怎么这么可爱……” “手下人都在做事，我这不是刚跟股东之一碰面么？” “哦，那他会帮你……吗？”不等林卓安答，她斩钉截铁的摇头，“好吧，你当我问了个寂寞。” 显然根本不可能。 “先别想了，饿了吧，想吃什么？带你吃饭去。”林卓安拿起手机，还没点开，就有电话进来。 “安晓曦？”顾希芮看到皱皱眉，“阴魂不散，什么星座啊这人……” 林卓安笑着接通，果不其然，安雄前脚刚走，后脚就把今天的事情跟她说了。 可安晓曦还是不死心。 “……卓安，你这么冷漠的人当初肯帮我，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也在你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比不上那小丫头呢？你不要被自己、更不要被她顾希芮用那些什么恩情的东西绑架了……” 林卓安开着免提，说话毫不客气，“你搞错了顺序，是因为她，我当初才肯帮你。” “你什么意思？”安晓曦的声线不稳。 林卓安轻叹一声，“你被那所谓的追求者纠缠的时候，是她叫了你一句曦曦，我才出手帮你。”他看了一眼身边凝神静听的小丫头，“我当时以为，她叫的是希望的希，顾希芮的希。” “你就、就因为我名字里也有个……有个‘曦’字？”安晓曦难以置信的问，怎么可能有人这么荒唐？ “对，就是这个原因，”林卓安笃定道，“我信万物守恒，我希望自己帮过一个叫‘希希’的女孩子，那如果我的希希有天遇到危险，也会有人去帮她。” 第127页 “不切实际，确实，但这就是帮你时，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和理由。” 第70章 结婚差两个月就整整两年了，包括在彻底断了联系的那几年里，顾希芮都不记得林卓安什么时候这么清闲过。 要不是路靳大嘴巴，说起总裁在接任这几年里，所有的休息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个把月，她还真以为原先林卓安的说法太过夸大其词了。 原来他几度半夜突然回到翡翠湾，又在隔天悄无声息的离开，已经是他能从百忙之中能挤出来的所有时间。 所有的休息时间，他都回了白城看她。 如今林氏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反倒是因为惠子瑜和董事们的不满，将全部工作交由沈昶负责，说是叫他专心专意处理负面消息，其实也就是被架空了赋闲在家。 “怎么了？看个电影坐立难安的。”林卓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喜欢看的话，换一个？” “不是电影的事儿，”顾希芮从沙发上坐起来，“你不是答应月底前处理好这些负面消息吗？这两天你不出门也不开会，就在家里打打电话，我这心里没底儿啊。” 林卓安无奈摊手，“沈昶接手我的工作，我想忙也没活儿干啊，去慰问家属的有专业公关团队，项目被调查的配合就是，急也急不来。” “至于小三之子，”他挑挑眉，“我刚回林家拿了帝都高考状元时，很多人就已经知道了，出任总裁的时候也没遮掩，反而还跟惠子瑜在人前演了几年母慈子孝，现在无非是有人炒冷饭带节奏罢了，公关已经在做事，每天汇报进度给我就好了，也不需要我亲自上阵。” “难得有时间好好陪你待着，”林卓安拉拉她的衣角，“还是不看电影了，做点别的？” 最终是电影也没看下去，别的什么酱酱酿酿温故知新熟能生巧的，也没做成。 因为公关经理在紧急发来的视频电话里，火急火燎的报告，又出事了。 林氏的金牌公关团队好不容易神不知鬼不觉降下的热度，被一则所谓的知情人爆料再次推上了顶峰。 知情人称，现任林氏总裁林卓安，根本就不是已故林氏集团创始人林清泉的亲生儿子！ 除了言之凿凿的语气，更叫人信服的，是附图中的一份泛黄的病历诊断书，时间是许多年前，姓名林清泉，男，30岁。 诊断中清楚的记载着几个大字， 【重度弱精症。】 消息一出，舆论再次哗然。 【有没有课代表给解释解释！重度是多重？】 【课代表来了！这个意思就是小蝌蚪们非常不活跃，简单来说，别人的小蝌蚪是浪里白条游泳健将，而这位大佬的子孙们，四舍五入就是在集体泡澡！】 【哈哈哈哈哈这么说lqq根本就不能生育，哪儿来的便宜儿子？】 【乌龙了我靠，这领回来不用做亲子鉴定吗？】 【楼上问得好，我上一回知道因为没有做亲子鉴定认错了孩子还是看还珠格格的时候……】 【回复1楼：万一人家是做了试管呢？】 【2楼：你没看见“重度”两个字吗，应该是根本怀不上吧？】 【3楼：啊我想阴谋论一下，会不会是小三想靠孩子逼宫上位，就随便找别的男人怀了一个？亲子鉴定这玩意儿，人家豪门世家手眼通天的，也说不定……是吧？】 【4楼：3楼的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这都什么人啊我去！这么敢想怎么不去写小说！”顾希芮气得把手机丢开。 她跑去厨房喝了个冰柠七降燥，喝完再度拿起手机时，评论区的吃瓜言论和段子手抖机灵渐渐少了，舆论风向隐隐开始往另一面走，越来越多的人在声讨林卓安，处心积虑蒙混过关回归林家不说，在林清泉原配夫人的栽培下坐上林氏头把交椅，坐拥千亿集团不知道珍惜，还搞出这么多负面事件确实是太过分了。 若是小三的儿子可以达到如此难以企及的高度，犯了错还安然无恙，那岂不是在鼓励歪风邪气，叫女孩子都去走捷径？ 一时间，林卓安在网络上就像个偷了别人现成果子的贼一样人人喊打。 林清泉的兄弟姐妹得知后也纷纷迅速站出来，联合董事、监事们一起向林卓安发难，要求他自证亲子关系或者干脆主动放弃总裁之位和继承权，否则他们就走法律程序告到底。 可林清泉早已长眠，如今去哪里再做亲子鉴定？ 这一次，惠子瑜姗姗来迟，从中调和了许久，最后与利益相关人士商定，再怎么说，林卓安这几年对林氏的发展也有功劳，决定给他留点颜面，叫他主动卸任。 而在继承的份额可能存在争议之时，沈昶实际持有的林氏股份最多，就在几天前，安雄也将自己持有的股份转让给他，经过董事会表决，沈昶就将当之无愧的成为林氏新任总裁。 听了这个消息，林卓安呆坐原地半分钟，沈昶踱步到他身侧，伸出手道，“卓安，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林卓安失神的抬眼看他，半晌才面无表情点点头，“这么个烫手山芋，就靠你了，小心别烫到。” 沈昶面带胜意的微笑，“放心。” 董事会的内容不晓得被谁散播出去，一夜之间，林氏即将易主的消息不胫而走，多得是人拍手称快，也有人质疑这不过是推了个人出来吸引火力的做法，但很快淹没在对奸商林卓安的骂声中。 第128页 坠亡工人遗属的安抚工作进行顺利，而林氏各地在建项目申请自查的结果也先后被公布出来，一切施工材料都由监理部门确认过，不存在偷工减料的问题，加上总裁即将引咎辞职的消息，多少替林氏挽回了些名声。 到了月底约定召开发布会的时间，一早起来，林卓安便有条不紊的洗漱准备，换上一身黑色高定西装，头发利落的向上梳起，气势凌云。 顾希芮帮他穿西装时，注意到他胸口口袋边沿上有黑色的刺绣暗纹，凑近一看，“SiriAndroid” “嗯，”身高近一米九，俊朗英挺的男人弯下腰笑着吻了她一下，“好玩吗？每件都有。” 好玩？几十万的大师订制绣个这个，看着与Adadis阿达迪斯有异曲同工之妙，山寨的不要不要的。 “不好玩，”小姑娘神色凝重，“……有把握吗？” 她指的是发布会。 “有点，不过爷爷这几天没跟我联系，惠子瑜肯定也在争取他的支持，他一直替我父亲觉得亏欠惠子瑜，所以帮亲还是帮什么，谁也说不准。”林卓安漫不经心的替顾希芮整理好耳边碎发，捻了捻她的耳垂，“怕吗？” “说不定今天结束，我就被踢出林氏、赶出林家，又变成穷光蛋了。”他笑着问。 “嘁，”小丫头不悦的觑他，“说的就好像，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有那些似的。” “林卓安，”她蛮横的拉着他的领带凑向自己，“今天过后，要么我做总裁夫人，要么你做未来知名女总裁的老公，没什么好怕的，记住了吗？” 林卓安笑着把人抱进怀里，埋首在她肩窝处蹭了蹭，“走吧，女总裁老婆大人。” 林氏集团总部，新闻发布会。 “……非常抱歉占用了社会公共资源，这里我代表林氏，将近来我们集团牵涉到的争议事件的调查处理情况做一个说明，”沈昶坐在主位上，意气风发。 “坠亡工人的遗属抚慰工作已经初步到位，遗属出具了谅解书，我们将按照工亡的标准来对不幸离世的员工做一个补偿，另外关于西部项目的工程质量问题还在调查中，但林氏旗下分布在几个城市的最近的项目，都向上级主管部门申请了自查，我们会全力配合调查，一旦发现从中不当牟利的操作，将一律交由相关部门处理。” 底下记者纷纷点头，沈昶满意的笑笑，“至于林卓安林总的私事，由于林清泉先生已经去世，不便证实，但当年的DNA证明是真的，林总管理林氏的几年也成效卓著，这次的事情由于对集团造成了不良影响，林总决定卸任总裁一职。” 沈昶三言两语的带过，接着惠子瑜说了几句场面话，直接宣布沈昶就是继任的林氏总裁，将他360度无死角的夸了一遍之后，最后才把发言机会给到了林卓安这里。 发布会开始之前，惠子瑜特意交代他，务必要低调，象征性的简单讲几句就行，别再叫人捉了把柄，他当时顾着给顾希芮手冲咖啡，敷衍的点头就走了。 林卓安淡定的接过话筒，顺手把手机放在面前。 沈昶和惠子瑜对视了一眼，眼底笑意十足。 “几件事，我简单说下，”男人粗沉的声音一出，整个会场里鸦雀无声。 林卓安看了眼沈昶和惠子瑜，快速挑了下眉，上面那道浅淡的小疤痕也连带着动了动，看上去挑衅意味十足。 “第一，坠亡工人早在四个月前，就已经被确诊为肺癌晚期了……” 现场静了静，倏地炸开了锅。 第71章 帝都。 国内近两年内最火、流量最大的直播平台上，几个常年霸占流量榜首的主播惊讶的发现，这个工作日的上午，直播间流量竟然大幅度下降，还以为是哪里出了bug。 稍一查看，淦！ 果然有bug！ 还是很高很帅的一只。 由下往上仰拍的死亡视角，硬是被bug拿捏的稳稳的，一众女主播率领着自家粉丝爬墙头过去围观，差点挤爆了这个才注册没几天的小透明主播的直播间。 号是新号，这把俊脸却不陌生，正是近半月以来频频出现在热搜上的、坊间传闻即将卸任的林氏总裁，林卓安。 背景不难辨认出林氏集团的发布会现场，只不过看这个视角，似乎是手机拍的。 林卓安凑近台麦，线条利落的下颌微扬，喉结滚了滚，开口说道：“几件事，我简单说下。” 微沉的声音一出，整个发布会现场鸦雀无声。 不知是想要听他能对林氏风评受害作何解释，还是单纯的想要记录一下林卓安作为林氏集团发展史上最年轻总裁，参加的最后一次正式活动。 林卓安淡淡扫了眼惠子瑜和沈昶，扬了扬手中一份文件，掷地有声的说道：“第一，坠亡工人早在四个月前，就已经被确诊为肺癌晚期了。” 现场静了静，倏地沸腾起来。 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路靳，也在背景屏上打开了病历的扫描图片，诊断时间、结果一目了然。 “别误会，我没有在引导大家恶意揣测什么，请听我说完，”林卓安不疾不徐，“坠亡工人是泥水工，工作环境的灰尘很大，虽然没有科学的方法能够证实这与他罹患肺癌有相关性，但这件事提醒了林氏，要加强对改善工人工作环境的重视，我们会加紧采购一批雾炮和防尘口罩、面罩，在工期内建成高质量住宅的同时，也要给员工更加安全健康的工作环境。” 第129页 惠子瑜定眼看着林卓安，叫沈昶写了张字条传到他手里，催他尽快结束。 “林氏副总沈昶，”正写字条的沈昶冷不防被cue到，背脊陡然一僵，林卓安点头道，“此次处理善后事宜由沈总全权负责，林氏以工亡程序的赔偿标准补偿遗属，并将从林氏家族基金会中拨出一部分款项作为赔偿之外的抚恤金，保证遗属得到妥善的安置……” 台下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沈昶抬眼，抿唇点头，似是相当受用。惠子瑜稍稍松了口气，算这小子会做人，临卸任了，还能把功劳归在沈昶身上。 正想着，余光突然一闪，背景屏上又换了照片。 “……如大家所见，这边就是沈总的助理在向遗属表达慰问的情景。”林卓安语气平平说完，大家多少下意识看了看照片。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马上有眼尖的发现了问题。 “……我没看错吧？这照片右下角有水印？怎么是……两个月前？” “不能吧，或许P错了日期？” “那也有可能，哎不对，你看他们都还是穿着长袖，那人的老婆还穿毛线衣呢！” “啊？那这……这岂不是……” 比起现场的窸窸窣窣，林卓安的直播间里早就炸开锅了。 【卧槽，这什么沈总的助理，是会未卜先知哦！两个月前就知道这个工人会出事？】 【楼上不说我都没发现，这不是前两个月了吗？那阵子天气不好，总有扬沙，你看背景还是病房，窗外都是土黄色的……】 【妈耶谢谢课代表，这事儿邪乎啊！】 【邪乎什么啊，还不就是……你们懂的。】 【别说出来，小心律师信警告，说了半天……沈总是哪个啊？】 【就坐正中间，平平无奇内男的……】 待到沈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时，林卓安已经开始说第二个问题了。 助理跟遗属的交谈，解释成碰巧认识，遇到了寒暄几句，也不为过。 惠子瑜在桌下拿手机叫人关掉背景屏，免得林卓安又放出什么东西来惹人非议，这一看手机，上面是接连不断发来的信息，她整个脑子一瞬间空白了。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把网络信号屏蔽掉，另外叫公关和法务准备做事。】惠子瑜信息发给秘书时，还不知道网上有人开始把这件事按时间线从头开扒了。 高级牛排店、海鲜酒楼、西餐厅，都有人爆料称坠亡工人与妻儿老小曾在那里出现过，正是因为这家人看起来很是节俭，点起菜来却豪爽大方，才给这些店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扒到这里，但凡有逻辑判断能力，也都能想明白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 沈昶如坐针毡，惠子瑜也好不到哪里去，焦灼的等待手下把信号屏蔽掉时，又有人到场。 来者是工程监理主管单位的工作人员，他们带来了对林氏西部项目的全面调查报告。 “有劳。”林卓安优雅起身，伸出修长的手与工作人员握了握，将他们请到台麦前。 “各位媒体朋友，大家好，经过我们严格缜密的调查，林氏在西部的工程项目，”那人威严扫视一周，“并不存在偷工减料、货不对版的行为。” “我们收到的举报材料里附的单据都是真实的，只不过那是林氏另一个承建廉租房项目的用料，两个项目的配置标准不一样，大家可以看图片，每一处细节我们都有查验……” “至于是当初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让这两个项目的所用材料单据混在一起，还是有人恶意栽赃，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我们后续将继续调查。” 大屏幕上逐张展示着照片，这一来，网络上、直播间里，大家眼见为实，这林氏的房子质量是真的不错，难怪稳坐地产界龙头位置几十年如一日，网络上舆论风向大变，在认可林氏的同时，又将阴谋论的说法推上水面。 “谢谢，”林卓安微微颔首，“我代表林氏表示，这样充满主观臆断、罔顾事实的行为，我们也会追究到底的。” 送走了上级主管部门的工作人员，发布会已经耗时近两小时、临近中午了。 “林总，林氏的问题现在得到了澄清，那您的个人情况呢？您的母亲真如网上爆料中所说的那样，是与已婚的林总……” 话音未落，“啪啪啪”几声，发布会现场陷入一片寂静，大家看看手机，怎么都没信号了呢？ 林卓安点了两下手机屏幕，也黑了。 “不好意思，我们的网络设备可能出了点故障，”惠子瑜落落大方的接过话筒，对上林卓安的视线，“既然工人坠亡的事情处理好了，上级检查也都通过了没有问题，那今日的发布会就先到这里，还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林氏……” 林卓安并未阻拦，媒体人员见发布会匆匆结束，可林氏一水的大佬、股东、高管都还留在原地，明摆着就是还有大料可蹲，于是不情不愿的出了门，就守在会场的门外。 林卓安起身走到惠子瑜和几位有份量的大股东之间，“惠姨，我如约处理好了这两件事，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去吃饭了。” “别急，”惠子瑜神情淡漠，“刚不是还有记者问到第三个问题么，你母亲的情况，小三之子这事儿，你怎么洗？” 林卓安皱眉，“这个啊，行。” 第130页 “不过要先等我一会，我去安顿好希希的午餐，等下回来我们就一次性讲清楚。” 另一边，楼上的总裁办公室里，顾希芮全程通过直播看自家老公运筹帷幄八面威风，紧张的把手心都掐出了红印。 突然间，屏幕一卡，就从直播软件里退了出来，她搞不清楚状况，担心林卓安出什么事，一路飞奔朝着楼下而来。 林卓安从会场走出去时，顾希芮也刚出电梯，她穿着高跟鞋又急着赶路，快到门口时差点被一个记者撞到，身子一歪，崴了脚。 林卓安出来见到蹲在地上的小丫头时，皱了皱眉，赶紧上前蹲下来，替她检查伤势。 周边记者围了上来，正要问什么，被他一个冷漠眼神惊得闭上了嘴巴。 这种时候，这男人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脾气可算不上太好。 不过能拍到堂堂林总跟小娇妻同框，倒也不错。 只见林卓安搭着肩扶起顾希芮，没有凳子，他便单膝跪地，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握住她的脚踝一寸一寸的检查，确认没有伤筋动骨后，眉眼间才缓和了些。 饶是见多识广的记者们也很难相信，刚刚在发布会上淡然沉稳、胸怀城府的林总，那个冷清却散发着王者风范的男人，眼下正搂着坐在膝盖上、五官精致的小姑娘，一边打圈轻揉着她的脚踝，一边凑在她耳边温声哄着。 “痛、痛、飞走！” 这场景拍下来，谁还要看什么林氏内部撕逼大会啊！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还真疼那丫头啊！”人群后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人群分散成两边，林卓安和顾希芮朝声音来处一看，赫然见到了个头发已近全白、但气色十分不错的老头儿。 第72章 “怎么样？还疼吗？”林卓安温声问着坐在膝头的顾希芮，旁若无人。 “我没事，”她红着脸摇摇头，“怎么直播突然中断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也摇头，笑道，“原来这么急着跑下楼，是替我出头来了。” 顾希芮作势从他腿上下来，“别闹了，大庭广众的，你没事就行，赶紧回去吧。” “不急，叫路靳安排了午餐，先带你去吃饭。”林卓安托着她的手臂扶稳站好，自己也优雅的站起身来，不见丝毫慌乱，顾希芮心下顿时安定了不少。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还真疼那丫头啊！”爽朗的笑声自围观人群后面响起。 人群自动分开两边，林卓安和顾希芮回头张望，看到个头发几近全白、但气色十分不错的老头儿。 “爷爷？”林卓安一叫，众人皆惊，这才恍然认出，眼前这位不就是老林总林子文吗？ 前几年林子文的儿子、林卓安的父亲林清泉突遭车祸成了植物人，老爷子不知怎么听说了那个失落在外十几年的亲孙子有了下落，一路山长水远辗转寻到了几千里外的白城去，一下子寻回个优秀到发光的宝贝孙子，原本指望儿子能在这样的刺激之下转醒，可几年之后人还是走了，老爷子也一夜悲白发，强撑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料理了林清泉的身后事。 林子文对集团事务越来越有心无力，到林卓安接任总裁之位时，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的林子文被安排到南岛去疗养，再不过问集团生意上的事。 如今连林老爷子都现身了，足以说明林氏集团今日是真的遇到了了不得的大事。 “飞机稍微晚了点，好在有个老毛子机长把时间赶了回来，”周遭闪光灯亮个不停，林子文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林卓安和顾希芮的面前站定，望着顾希芮笑道，“这就是我那孙媳妇了，都长这么大了。” “是，爷爷，这就是希希。”林卓安垂眼看她，“希希，叫爷爷。” 顾希芮对十几年前只有几面之缘的林子文也忘的一干二净了，但还是痛快的叫了句爷爷。 “好姑娘，”林子文点头，“等事情结束了，爷爷送你见面礼。” “爷爷怎么突然回来了？”林卓安问完，林子文的视线才落在他身上，定定看了他半晌，“你这小子，可以啊。” 一早从南岛飞回帝都，在私人飞机上，林子文全程看完了林卓安的直播。 也许人老了是会比较念旧，林子文看着最后才出来、对着媒体和集团高层侃侃而谈、有理有节的反击的林卓安，还真有几分林清泉当年的风范，老爷子看着看着，眼窝竟开始泛上潮气。 “我能不回来吗？”林子文口气突然转冷，“我白手起家辛苦创立的林氏就要易主，我孙子差点被逼得引咎辞职，还有我儿子的名声，都叫人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林子文的出现，叫惠子瑜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爸，您不是在南岛疗养吗？”她瞥了林卓安一眼，“自己的事情处理不好，连轻重都不分了吗？” “卓安没提，是我自己要来的。”林子文接过了话，“林氏这段时间不太平，我老头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坐视不理。” “毕竟这林氏，它可姓林。” 老头儿话一出，在场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惠子瑜掐着自己指尖，眼神扫过林卓安和他半揽在怀里的姑娘。 “爸说的对，既然是林氏内部的问题，无关人员还是回避的好。” 第131页 林子文没有反驳，拉开身边的椅子，朝顾希芮招手，“丫头，坐爷爷这儿来，卓安，小瑜，你们进行到哪里，继续吧。” 林卓安把小丫头安置在爷爷身边，回身走到自己的位子上，看着惠子瑜，“那我们就继续吧。” “关于我的身世问题，既然记者都出去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与林清泉，确实是生物学上的父子关系。” 他扬扬手，首席法律顾问老谭拿着一份公证书走到人前，推了推眼镜道，“早在清泉总过世之前，小林总就已经留存了清泉总的血样和DNA基因序列，并且做了公证，绝对具有法律效力。” 老谭拿起另一份文件，“这一份是上周才做的基因比对，确认林清泉是林卓安的生物学父亲。哪位有异议的话，尽可以诉诸法律。” “所以，”林卓安淡淡开口，“这个谣言算是不攻自破了。” 林氏这种级别的跨国集团，随便哪个董事也都是万中无一的人精，而眼下就算是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们也不得不承认，林卓安的城府和前瞻性，确实是经商奇才。 “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沈昶见没人提出质疑，马上皱着眉站出来，“别怪我说话直接啊，卓安，网上都在抗议，你母亲她当年确实是在你父亲还有婚姻关系的情况下，就没名没分的生下了你，小三的儿子继承千亿集团，这对林氏来说，绝对是非常负面的新闻，现在互联网发达，万一闹大了惹得林氏被抵制……” 他一边说，还顺带打量着林子文的脸色。 林卓安朝他点点头，深以为然，“确实，我的母亲并不是林清泉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是沈昶，你又算是什么人呢？” 他挑着眉又问了一遍，“嗯？你又算什么人呢？我该叫你沈副总，还是……”他勾起嘴角面露嘲讽，“还是惠子瑜女士的儿子、我合该叫一声大哥的沈昶？” 这句话造成的震撼效果，比广岛和长崎遇袭时都大。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一男一女身上。 惠子瑜的表情有一瞬间凌乱和难以置信，而沈昶眼神飘忽，像是被说中了最深的秘密般无地自容。 “很奇怪吗？”林卓安似笑非笑，“我也是偶然间调查得知的，接受起来很是花了一点时间。” “沈昶大我两岁，也就是说，林清泉遇到我母亲白榛榛时，你早已出轨在先了。” 惠子瑜闭了闭眼，快速平复一下心情，不去看怒目而视的林子文，而正面迎上挑衅的林卓安。 “你都查到了，我没什么好说的，”她拨了下额前头发，“林清泉不也说自己不能生育，却照样跟别的女人有了你吗？” “不过是不想叫我怀他的孩子，呵，他根本就对跟我惠家联姻不情愿，也不愿意让我生的孩子得到他的家业！” “我陪着他国内外看遍了名医，还一直为他宽心，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我想要自己的孩子，去找了代｜孕这有什么错？从前他忌惮我父亲的权势，一旦羽翼丰满了迟早要跟我离婚，难道我要等我父亲退下来，被他林清泉离婚，到时年纪大了连孩子也怀不上吗？” 林卓安还没出声，就听林子文坐不住了，重重拍了下桌子，“谁说清泉只是看上你父亲的权势，还要跟你离婚！” “当时是我有求于你父亲，你父亲趁机提出要联姻，我不得已退了先前的婚约，得了人家奚落，清泉只是心疼我，也不满你父亲趁火打劫，你们俩刚结婚的时候才有意晾着你。” “可是后来……咳咳咳……”林子文说得急了咳嗽起来，顾希芮赶紧给老头儿拍拍背顺气，“可后来清泉他自己想开了，几次三番跟我说你也无辜，对你也很好的你敢不承认吗？” 惠子瑜“哼”了声，幽幽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他不孕不育，怕跟我翻脸了我把这事抖出去？”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林子文气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不孕不育的……明明就是你！” “爸，你是不是气糊涂了。”惠子瑜不耐烦的别开脸。 “当初私人医生早就查出来你先天输卵管畸形，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 “我劝清泉离婚算了，大不了得罪你爸，是清泉，是他拦着我瞒下了这事！他说你被你爸当作联姻工具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因为不能生育被离了婚，你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惠子瑜瞧着老头儿言之凿凿的神情，渐渐拧紧了眉心，“不可能……” 林子文坐回到座位上，喝了口水顺气，浑身上下透着落寞。 “他制造了全部的假档案假病历，都是怕你多心，宁可把不孕不育这名头揽上身……”他哀怨的看着惠子瑜，“网上流传出的那一份病历，就是他当年派人造假，带回来应付你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医院里。” 因此自那份不孕不育病历在网络上散播开来，林子文就明白了背后捣鬼的是谁，也正因如此，原本不打算过问林氏这些争端、只想颐养天年的老头儿，临时决定赶回帝都，为的就是还儿子一个公道！ 他抬起枯老的手，指着惠子瑜，指尖肉眼可见的在微颤。 “我儿清泉地下有知，若是知道他为了你做的假证明，有一天被你当成工具来欺负他的儿子，他一定会后悔当时奋不顾身的保护过你！” 第132页 第73章 大门打开，守在林氏集团发布会现场外，等到焦躁的媒体们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可等了半天，林家的人一个都没出现，倒是林氏的高层、董事什么的前前后后出来不少，个个皆是一脸的讳莫如深。 林卓安的特助路靳也出来了，绕到访客等候室，没过一会儿带了两个人，又快步走回发布厅。 “行了，现在剩下的都是知情人了。”林子文扫视一圈，他刚刚将其余人都打发走，只留下林家人、沈昶，还有律师和助理等几个。 “惠子瑜。” 老爷子还是头一回连名带姓的叫儿媳。 “清泉在外面有了私生子，我一直替他愧的慌，也觉得对不起你和惠家，就连卓安回来，”林子文看了一眼孙子，声音低沉下去，“我都想着要叫你掌权，别叫他得了势慢待你。” “可你竟然……竟然……”老爷子说着激动起来，“卓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林卓安看看顾希芮，小姑娘赶紧给林爷爷递水，他走过去在林子文身边蹲下来，安抚的拍着老头儿的背，“爷爷别激动，我查到这事有段时间了，就是担心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才一直没说。” 他起身理理西装，望向站在一起的惠子瑜，“你不动我，我不动你。” “你用我来给自己立温婉大度的人设也好，想利用我做联姻工具、做你的傀儡也好，甚至失手把我捅到了ICU，”林卓安轻轻点了下胸口，“我都可以不计较。” “毕竟我的母亲——不论你和林清泉是什么状况，她都不该在你们还没离婚的时候介入其间，这些只当是她欠你的，我来还。” 顾希芮回头看着男人颀长挺直的侧影，眸光微动。 “说出来你或许不会信，”林卓安扯起唇角，“我是有认真的想过，该如何妥善安置你的晚年。” “哪怕是替我父亲也该这么做的，可你不该几次三番的逼我离婚，”他偏头看着顾希芮，“动我的逆鳞。” “在白城，想查一查是什么人这么闲，林氏出现危机的第一时间就去顾家店里闹事，并不是一件有技术含量的的事情。” 林卓安一说完，顾希芮即刻明白了，她冷眼看向惠子瑜，而惠子瑜冷哼一声，理直气壮的默认了。 “敢做敢当，这很好，”林卓安点点头，“至于不孕不育这事……” “你他妈少放屁！”最先憋不住拍案捶桌的是沈昶，他倏地起身，狠戾瞪视着林子文，“亲子鉴定我不信你们造不了假！为了洗白你这野孙子，你也是敢编！我妈怎么可能不孕不育！她、她……” “她要是不孕不育，怎么能生下你呢是不是？”林卓安不怒反笑，“沈昶，你这么激动……到底在怕什么？” “我没……” 不等沈昶说话，林卓安又转向惠子瑜，“当年试管婴儿的技术刚刚推出不久，成功率也不高，你说去美国散心，结合你当年的出入境记录来看，应该是一次就成功了。” “觉得自己很幸运，是吗？” 林卓安慢条斯理的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三声后挂断。 几秒钟后，路靳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对中年男女。 男的虽然添了皱纹和白发，但五官和身材上还看得出一些帅哥的遗迹，女的就身材走样体态臃肿，似乎比男的还要老上几岁。 惠子瑜冷冷瞥过去，仔细辨认了一番后脸色大变！ 林卓安见状，更加笃定了。 “过了这么多年，不知你还认不认识。” “这男人你应该不陌生吧？”他向着中年男人偏了下头，“毕竟睡过，当年千挑万选出这么个学历高长相好的男人，为的也是个优质的种子吧？” “女的你可能不记得了，她就是你当年找的‘代孕’妈妈。” 惠子瑜的眼神凌厉的剜过二人，最后回到林卓安脸上，“你现在把他们找出来是什么意思？你们祖孙俩是不是没提前说好？一个说我不能生育，一个就说我出轨生子在先，你们自己都矛盾！” “抱歉，惠总，你误会了，”林卓安给了面露疑问的林子文一记安抚的眼神，“我说沈昶是你的儿子，也查到你当年找了代孕没错……” “废话。”惠子瑜白了他一眼。 老谭拿出另一个文件夹递给他。 “今年公司例行体检，我安排人多采集了一些你和沈昶的血样，跟这二人的放在一起做了比对，”林卓安皱皱眉，“结果十分有意思，惠总还是自己看看吧。” 惠子瑜猛的一把接过了文件夹，却在下一秒猛然顿住，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抬眼看向林卓安，“你给我发誓，这东西要是假的，你那小丫头三天内惨遭横祸死于非命，你敢吗？” “不，”林卓安一秒钟都没犹豫，果断的摇头，“你只需要自己做个体检和亲子鉴定就能查明的事情，我犯不上用造假这么低级的手段。” 惠子瑜：“那你……” “不会，”林卓安斩钉截铁道，“我不会用她发毒誓。” 在一旁的的沈昶却是早就等不及了，他从惠子瑜手里拿过文件夹，打开来逐页翻过，一目十行，翻到最后一页，不甘心的又往前翻。 等待的间隙，林卓安对着林子文闭目摇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133页 “我很怀疑，就算你把这寥寥几张纸翻烂了，也翻不出你想看的东西。”林卓安看看手表，轻声问顾希芮，“饿吗？” “不饿，”她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瓜都吃撑了。” 鉴定报告总共就三份，分别是中年男女、惠子瑜与沈昶之间的鉴定结果，惠子瑜早在见到她和沈昶之间“不存在生物学上的亲缘关系”时，瞬间明白了一切，死咬着牙关，面如死灰。 沈昶粗暴的扯开了衬衫领口，来来回回翻看了半天，还是觉得呼吸困难。 直至对上那对中年人殷切的目光，他一把丢开文件夹，瘫坐在椅子上，坚决不愿多看那二人一眼！ 路靳往后退了一步，中年男女遍疾步走过来，近距离打量着这个衣着光鲜、地位甚高的“儿子”。 “沈……”男人开口才叫了一个字， “啪！”一记又重又响的耳光落在他脸上！ 惠子瑜眼睛红得像是着了火，“你这个混蛋！” 中年男人捂着脸，唯唯诺诺的缩着身子，“对、对、对不起……我们以为你只是想要个孩子，当、当初确实是医生说你的卵子用不了，受孕成功率为几乎为零，我们怕……” 惠子瑜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把他越说越低的声音彻底扇没了。 “你们怕赚不到我这笔代孕的钱，就坑我给你们养了三十多年儿子！王八蛋！” 中年男女惊恐的躲闪，求助的看向林卓安。 “确实该打，”他给路靳递了个眼神，小助理和律师老谭心领神会，上前隔开了几人，“他们背着你在外苟合，倒是顺利的一击即中，怀上了孩子，然后就拿着你给的巨额生养费，去到隔壁卫城过着贵妇般的养胎生活。” “生下沈昶以后，你就把他寄养在外面，沈昶倒是不负你的期望，遗传了他爸的好脑子，”林卓安扫了中年男人一眼，“脑子不好也想不出这么绝妙的主意来。沈昶从国外顶尖大学毕业以后进了林氏，一路平步青云，别人都以为他是你养的小白脸，风言风语从没断过，你们就不觉得难堪吗？” 惠子瑜耷拉着眼皮，那两巴掌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整个人萎靡不振。 “不是……我才没有这样的父母……不是……”沈昶只坐在那里不停摇头，锦衣玉食了三十年，惠子瑜从小就告诉他，以后林氏是他们母子的，如今哪里接受得了自己这个出厂设置？ 至于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和母亲，生父拿着惠子瑜给的钱，辞去铁饭碗下海经商，几次投资连连失利之后，这么多年混得个平平无奇，而生母当初尝到了甜头，后来索性就不做别的了，专门替富豪代孕产子，如今已经熬成了这个年老色衰的样子，当初赚的钱都未必够现在看病和调养身体。 沈昶抹了把脸，扬头看惠子瑜，她复杂而抗拒的表情像是当众也给了他一巴掌。 看着沈昶失魂落魄的样子，林卓安毫不手软，继续杀人诛心，“谭律师，晚一点的时候，可以无偿的给这二位科普一下，婚生和非婚生子女都该对父母尽到赡养义务这回事。” 沈昶彻底抓狂，歇斯底里的叫着，“你们不是我爸妈！你们给我滚远点！” 林卓安抿唇，“连这幅不敢当的样子，都像。” 林子文听到这里，无奈的摇头，这里里外外的事情，早就说不清个对错，若非要做个归结，大概只有“因果”二字了。 “……你够了吗？林卓安？”惠子瑜茫然抬头，“这些年暗中查我，就是在等这一刻吧？” 林卓安摇摇头，“我说了，惠总，我林卓安说过的话，每一句都算数。” “我对你说不会跟希希离婚时，同样告诉过你，如果你愿意放下你们三人的旧账，你的晚年，我可以负责。” “至于查到你的那些事，其实是偶然，”他走近惠子瑜，放慢语速意有所指，“我的本意，不过是想知道，当年我是怎么在保镖保姆的重重保护下，被拐走的。” 惠子瑜瞳孔骤然一缩！ 林卓安转身走回顾希芮身边，“只可惜这事实在年代久远，我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查到的也只不过是，当初出钱的背后大老板，是个女人。” “是个……出身名门、教养极好的女人。” 惠子瑜嗓子发干，一言不发。 “所以，掌握着秘密，也不失为一种自保手段，对吗？”林卓安笑笑，“回帝都，为的也就是这两件事。” “至于你在意的这些东西，”他比划了一下这栋八十八层直耸入云的大厦，“抱歉，其实从来不是我回来的初衷，也不是我现在要达成的目的。” 他朝着一脸错愕的小丫头走过去，伸出手，“走吧？未来女总裁？” 第74章 那天的林氏集团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而从先前听去了一点豪门秘辛的人那里流传出来的，也就只有惠子瑜劈腿在先，以及她和沈昶之间叫人大跌眼镜的真实关系。 而更加叫人出乎意料的是，沈昶并没能借由这关系登顶，反倒是在发布会三天后突然辞去了副总裁一职，宣布要去国外创业，林卓安还是安安稳稳的林氏集团总裁，或者说，比以前还要安稳，因为林子文在走到各路媒体人前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名下全部股权无偿转赠给亲孙子林卓安，故而早前流传的林清泉不孕一说也就不攻自破了，而林氏遭到的无妄之灾已经平息，罢免总裁一说，纯属无稽之谈。 第134页 林卓安揽着顾希芮上了林子文的保姆车，三人间气氛融洽，这一幕被媒体拍下来放出去，就成了击穿一切血缘谣言的利器。 顾希芮一上车就迫不及待的问，“所以你查到当年自己被拐走不是偶然了？” “是不是惠子瑜？” “为什么不报警抓她？” “查不出，”林卓安拿了水给她，“年代久远，那时候也没监控这种高级东西，我也仅仅是凭描述和利益相关，诈她。” “我看那反应，八成是她，”林子文插话，“哼，只可惜没证据，要不然我一定追究到底！” 顾希芮疯狂点头表示赞同，除了惠子瑜，还能有谁这么见不得林清泉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呢？ 林卓安揉揉她的头发，“小傻瓜，没证据，而且追诉期也过了。” “你怎么这么淡定？要不是她，你也不至于坎坎坷坷的过了这么多年啊。”她抓着他的手问。 “没错，而且当时你在南方的消息，也是惠子瑜那边传过来的，”林子文有点落寞，“我后来想，你爸之所以留下这么一个奇怪的遗嘱，是不是也在一定程度上，怀疑着……她？” 顾希芮又是深以为然的点头，林清泉不愧掌控着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思维缜密运筹帷幄，确诊胃癌之后还惦记着林卓安，就以失去遗产为要挟，逼着惠子瑜自动去想办法找人。 否则一旦他不在了，林老爷子年事已高并没太多花销，信托基金完全可以负担他的费用，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惠子瑜两手空空，她又怎么可能甘心坐以待毙呢？ “如果我没丢，我妈就不会郁郁寡欢英年早逝，我爸也未必会患上胃癌，那现在又是另一番混乱的状况了。” “况且我只要想到，”林卓安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温和的说道，“只要想到，要不是被骗走，也没机会遇到你，没机会跟你一起长大，那就没什么可不淡定的。” “惠子瑜当然有错，但我父亲的方式也算不上高明。” 若是早叫惠子瑜知道了真实情况，两人做一对没有孩子的逍遥夫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那个年代对什么丁克啦、其他少数派人群啦，包容性可不比现在，”顾希芮耸肩，“对吧爷爷？” “确实，”林子文笑着点头，“你这小子，刚回帝都那时候都带着股狠劲儿，怎的现在还大度起来了？” 林卓安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可能是因为……得到过纯粹的爱，没法不良善吧。” 小丫头对他眨眨眼，笑成两弯月。 “所以婚礼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老爷子沉声问，“结婚快两年还藏着人家，怕人惦记？” “怕啊，”林卓安笑着解开领口和袖口的扣子，“从上学怕到现在了，想着被谁拐走都不放心，还是我自己顾着吧。” 顾希芮笑着锤他，“败坏我多少姻缘啊你！” “好了，不闹，”他按住真刀真枪拳拳到肉的一双小手，“给你两个月时间，吃胖一点。” “吃胖干什么？”顾希芮摊手，“你缺保镖？” 林卓安被她逗笑了，“小傻子，婚纱我两年前订了，最近才把成品运送来，意大利婚纱大师纯手工制作，不过那时留的尺码稍稍大了一点，你吃胖些，穿起来好看。” “……两年前？”顾希芮的笑意化为讶异，表情转变太快萌到了身边的男人，他爱不释手的捏捏她的小下巴，“对啊，嫁不嫁？” 眼见小丫头羞得别开脸去，林子文露出欣慰的笑来，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叫助理拿出两个深蓝色的精致盒子，“喏，小丫头，送你的见面礼，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转了转买的，戴着玩儿吧。” 盒子一打开，一个里面是戒指和胸针，满钻缀着宝石，精美绝伦，另一个盒子里是同系列的手表，同样是钻石满天星表盘，看着就像她买不起的样子。 顾希芮光是看到包装盒就已经咋舌了，征询的看看身边的男人，“尚美巴黎？戴着……玩儿？” 那日之后，惠子瑜就鲜少出现在人前，有狗仔蹲到了医护小组到她的别墅里，做了什么项目不得而知，只是半个多月之后，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帝都，走之前将手中持有的林氏股份、名下存款、车，以及她跟林清泉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这栋别墅，都尽数无偿赠与了林卓安。 一切一切与林清泉有关的东西，她都没有带走。 而林卓安把惠子瑜留下的这一切都捐给了林氏旗下的基金会，同时召齐了林清泉的兄弟姐妹们开了个家族内部会议，讲明今后依然会按月发放一部分生活费用给他们，而如果他们有好的项目缺少资金，也可以向基金会申请。 随着林氏一起经历了浮沉，这些叔叔姑姑们意识到，当初看不上的这个从天而降夺了家产的小子，如今已经是气势和城府比肩当年鼎盛时期的林清泉一般的存在了。 同一时间，帝都近郊某酒店行政套房里。 沈昶在落地窗边站了足足半个小时，旁边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一直试图跟他攀谈两句。 沈昶无动于衷的点上烟，他的生物学母亲陈方婷咳嗽了几下，小心翼翼说道，“沈、沈总，我其实……” “不用再说什么其实了，”沈昶焦躁的按灭了烟蒂，“难道你还惦记过我不成？呵……” 第135页 “不不，我知道我不配，”陈方婷连连摆手，看着身边有一夜耕耘之交情的男人方伯建，“可我……” “……我们现在也确实有难处，”方伯建心一横，把话说的不能更明白了。 “操！你们要点儿脸！”沈昶眯眼瞪着二人，“上边还在查我派人买通工人跳楼的事儿，你们就他妈来趁火打劫，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斤两！” “是是是，胳膊肯定拗不过大腿，”方伯建面对惠子瑜的时候百般狡辩，可在他这儿，那可是不要脸得十分理直气壮，“人家律师都说了，我们说什么也是你的……你的……亲人，你该赡养我们的……” “我该你妈该，你俩背地里瞎搞还该浸猪笼呢！” “一次性买断，以后我跟你们两个，永远没关系！你俩要是敢把这事给我捅出去，”沈昶暴怒的掏出一张卡甩在他脸上，“别说赡养，老子直接给你们送终！” 得知沈昶被调查时，林卓安正陪着顾希芮试婚纱。 造型师在前面忙，身高腿长的男人斜倚着门框，在后面静静的看。 “你还记得你初一参加新年晚会，要上台唱歌吗？”林卓安含情望着镜子里的小姑娘。 “当然记得啊，”顾希芮在镜子里对他挑挑眉，“难得人家传出去，说顾希芮要上台唱歌，好多人想要来看呢，结果呢？” 当然是被闻讯而来的林卓安挡在了门口，喜提“看什么看”、“谁批准你看了”和“再看揍你”威胁三连。 然后一人独赏秀色可餐。 顾希芮在造型师的帮助下把婚纱穿好，长长的拖尾上缀着成千上万颗碎钻，暗纹精美，腰身线条利落不盈一握，起身转过来时，饶是见识过她千姿百态的林卓安，都有几秒钟的晃神。 “干嘛？美到你了？”小丫头笑着问。 “嗯，特别美，”林卓安走到她身边，把她的头发拨到身后，露出平直的锁骨，“超级无敌霹雳螺旋……美。” “林总，林太，我去取个工具，您可以在这边看效果，我等下回来哦。”造型师说完跑了出去。 林卓安再也忍不住，勾着小丫头的后颈，俯身吻了下去。 时而狂风暴雨，时而和风细雨，顾希芮原还惦记着造型师说她很快回来，有点羞臊的想要赶紧结束，可林卓安根本不给她浅尝辄止的机会，像是特意要这么旁若无人、正大光明的亲吻她，拥抱她，恨不能叫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美好得不真实的姑娘，他很爱她。 造型师中途回来，看着忘乎所以的两个人，福至心灵，慢慢退出去顺便轻轻带上了门。 “那天问你还没说，”林卓安抵着她的额头，轻喘着问，“嫁不嫁？嗯？” 顾希芮不回答，他又在她唇上咬了下。 “嫁不嫁嫁不嫁嫁不嫁……” “你复读机啊……”顾希芮笑着挡住他的嘴，“我说长大要嫁给安安当媳户那年，是三岁还是四岁来着？” 第75章 待到处理完林氏一些收尾工作赶回白城时，白城已经彻底进入到盛夏，林卓安和顾希芮也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起婚事来。 流程上倒是都有专门团队负责，但兹事体大，涉及到具体的细节，林卓安吩咐一切都以太太的喜好为主，还是需要这出重头戏的女主人拍板，加上“饭醉”重新开张，少不了要花点心思把流失掉的客源给争回来，还要顾及着开民宿的事，顾希芮还没赚得女总裁的亿万身家，却已经早先一步追上了女总裁忙碌的节奏。 这天晚上，二人出现在顾长江家门口时，老两口刚收拾了碗，齐静茹咬着个苹果去开门，看见来人，吓得一口咬到了苹果核。 “快快快，进来进来，”顾长江紧忙招呼，齐静如健步如飞的去冰箱里拿了一泡上好的老枞水仙，回来烧水准备泡茶招待林卓安和顾希芮二人。 早在来的路上，顾希芮就给顾卓越发了个信息，他听说这二人突然要上门，当即丢下一桌酒友，叫车回家。 走到门口，林卓安脚下几不可察的顿了顿，顾希芮心有所感，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她声细如微风的摇头安抚道，“没事的。” 然后稍稍落力拉了一把，把林卓安拉进这个一别多年未曾踏足的……家。 他由衷的觉得，活得像顾卓越这样没心没肺也不是坏事。 如果不是记忆力超群，那至少省去了有关“物是人非”的诸多慨叹。 三层半的老别墅，格局没动过，内里却已经焕然一新。 老式的真皮沙发和大理石面茶几早就不在了，换成了实木沙发和原木大板茶台，窗帘配合着家具，从雍容华贵的欧式风换成了清新拼色的简约风格，电器更不用说，早都换了可能不止一轮。 养过金龙鱼的大水族缸也没有了，换成了游弋着小丑鱼和清道夫的生态鱼缸。 “金龙太金贵，养不好可惜，”顾长江见他望着鱼缸出神，干巴巴的解释，“小丑鱼养着玩，也行。” 林卓安垂了垂眼，“嗯。” 二人坐定之后，林卓安不紧不慢的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抽出两张卡，放在茶几边上，“应该早点过来的，项目临近尾声了，有些事要处理，也没对上希希的时间。” 他郑重其事的看着拘谨的二人，点头，“心意收到了，谢谢你们。” 第136页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齐静茹揉揉眼角，不知是因为揉过还是什么，眼眶有点泛红，她向前微探着身子，“卓安，不用……不用跟我们客气，林家的事我们大概知道，这点钱也帮不上你什么，卡你留着，最近筹备婚事，怕你们介意，就没……反正你们收着吧，别嫌少就是……” “大嫂，”顾希芮笑着把卡放在她手里，又叫顾长江，“大哥，这次是真心感谢你们，我真的没想到关键时候你们会这么做，卓越还没结婚，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心意都收到了。”她拍拍身边男人的胸口。 “没错，不是多少的问题，是心意，”林卓安始终带着微笑，“你们把所有能动用的现金都拿出来，还有希希和我岳父岳母，让我觉得……自己也有后盾。” 他笑了，“感觉挺好的。” “别犟了你们俩，收着吧，你说，这么些年，以前……”顾长江把卡推回来，磕巴着叹气，“唉，那几年真是鬼迷心窍了，听卓越说你回了帝都以后过得不容易，你M……你嫂……我是说静茹，在家哭了半宿没睡，后悔得抓自己头发……” “你、你还说我，”齐静茹脸红了，“你自己还不是抽了两盒烟……”说着又哽咽了，“卓安……我……” 林卓安敛起笑意，静静看着顾长江夫妻，沉默几秒后，冷冷开口，“所以，我们先前的父子、母子恩怨，从今天起，就一笔勾销。” “喂……”顾希芮看着身边突然变脸的男人，抓住了他的手。 林卓安轻轻抽出手来，拿起那两张卡，起身走到顾长江面前，吓得顾长江应声站起来，林卓安抓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握，“往后多关照。” “大哥，大嫂。” 他快速且用力的分别抱了下二人，分开时，两张卡回到了顾长江的手心里。 夫妻俩面面相觑反应了半天，再一抬头，顾希芮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她身边的林卓安也温和的扬着唇角，“希芮，卓安，这……” 小丫头调皮的眨眨眼，“都改口叫大哥大嫂了，还这什么这……” 顾卓越火急火燎的打开家门时，家庭气氛太过和睦，他还以为自己可能像小姑姑书里写的那样，什么路上出了车祸，一夜回到他哥还没离开顾家那年。 好，还好，太好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哥……” 他刚饱含深情情真意切的叫了一句，结果他爸妈、小姑姑三人异口同声整齐划一的说道， “叫姑父！” 顾卓越：“……” 临别上车前，顾长江说了句“等等”，转身跑回屋里，翻找了一阵子又快步跑出来。 “卓安，拿着！”他上了年纪，小跑过来有些微喘，把一大串叮当作响的东西塞到林卓安手里，一个一个指，“这是小区业主卡，感应门卡，机械钥匙，车库遥控……” “你之前的卧室，被卓越改成了游戏间，回头我找人再改回来，”年过半百的老大哥挠头掩饰尴尬，“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住，但我、我想让你知道……” “……不管家里变成什么样，顾家永远对你大门敞开，这一点是不变的……” 晚上睡前，林卓安把顾希芮圈在怀里，她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问，“感觉怎么样？” 林卓安认真回想了一下，“挺好的，真挺好。” 好到，幸亏顾长江的院子里路灯昏暗，否则不可能没人注意到他泛红的眼尾。 一家人全心全意帮着张罗婚事，林卓安安排的策划团队虽然经验丰富逼格高，但在白城办喜宴，他们决定还是要顾及着白城本地的风俗习惯，办一场传统又现代的婚礼。 在这点上，温玉和齐静如二人可是发挥了大用处，从娶亲天跟通身金器更配的龙凤褂、整夜不灭的龙凤烛，再到一切穿用用红线打了“卐”字符求保佑的铜钱，甚至酬神拜拜时哪只手点香、不能吹灭只能轻扇这种小细节，给婚礼策划团队的小年轻们讲起风俗由来头头是道，团队直呼“学到了学到了”。 然后策划团队本着学习交流共同进步的想法，又给二位老太太安利了一下西式婚礼的流程、场地布景效果以及高大上贵巴巴的请柬及伴手礼盒，惹得二位少女心爆棚，恨不能叫各自那糟老头子有样学样的补办一场。 除了自家筹备组，顾希芮的外援团队同样强大。 唐添添搞起了摄影跟拍小组，将婚礼筹备过程中的许多瞬间都拍下做素材，打算剪个纪录片送给顾希芮做新婚礼物，而江莱负责设计接亲通关考验，智商低于120真的很难娶得到媳妇的那种。 顾希芮在群视频里断然拒绝了余漾要派氛围组来的好意，“求求你做个人吧，卓越打个篮球你派氛围组去客串拉拉队，我结婚你又来，你氛围组是要出道啊还是怎么的？” 余漾苦思冥想，“小姑奶奶，那我给你办个‘单身派对’怎么样？欠你个猛男趴，给你补上！” “个个身高188，六块腹肌，怎样？” 刚洗完澡、只围了浴巾出来的林卓安听到这句，垂眼看看，指着自己的六块腹肌和马甲线，朝顾希芮走去，一边挑着眉头传递着“谁还不是六块腹肌了”这层意思。 小丫头憋着笑点点头。 “能看不能碰，有个鬼用，”唐添添揶揄余漾，“就他们家那醋精如果知道了，搞不好188的身高都得变成160……” 第137页 “怎么说？”余漾问。 唐添添丢了一记樟脑丸给他，“腿打折呗。” 余漾咽了咽口水，妈耶。 “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帮你做婚前协议和财产公证，”江莱在视频里问顾希芮，“虽然我觉得你狗男人很忠贞，但……” “没必要，”狗男人突然在镜外发声，“我有更好的给她。” 话音一出，群里一片死寂。 顾希芮笑笑，扬起手中厚厚一叠文件。 “他打了两份离婚协议书，签了自己的名字，内容是他名下林氏的所有股权、境外离岸公司的股权还有世界各地七七八八的不动产，全部归我……” 她攥着事关上百亿财产分配的协议书摊手，“这傻狗有猫饼。” 江莱抓了抓染着奶奶灰的头发，“……就是说，只要你愿意，分分钟签上自己大名，就可以踢他净身出户？” “理论上……是这么回事儿。”顾希芮认真点头，“这波‘净身出户’，比太监那个‘净身’都惨……” 饶是日常淡定的江莱都被这波操作刺激得头皮发麻，缓了半天才幽幽叹服道， “……你们婚前体检的时候，就没人告诉你这男人疯了？” 第76章 “真的给我哦？”顾希芮盘腿坐在床上，举着一沓文件茶里茶气的诱哄着问，“真不怕我签个名，明天一早你就一穷二白了哦？” 林卓安作沉思状，“算了我再想想……”伸手作势要拿，小丫头柳眉一竖，反手藏到背后，“给了不许要，要了不许给！才两个小时就反悔，虚伪，呵～tui！” 林卓安修长的手在空中一滞，紧接着一把抓住小丫头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翻了个面按在床上，双手反剪在背后，轻而易举的卸下了那一沓文件，看也不看随手丢在床头。 “我靠大侄子你不讲武德！”脸还埋在被子上的顾希芮挣扎着闷声叫道，“你大爷的、还动手抢啊！” 话音刚落，只觉得睡裙被掀起来，接着“啪”一声，伴随着响亮的嚎叫，林卓安哧哧笑起来。 “我都多大了你你、你还打我屁股！”小丫头又气又委屈，扭头怒视着居高临下的男人。 林卓安反手又是一巴掌，“我都改口叫大哥大嫂了，你反省一下？” 顾希芮一僵，“叫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哎你脱我裤子干嘛！” 耳廓上传来温热的气息，痒得人浑身酥麻，“结婚快两年了还改不过来，你说是不是该脱了裤子打屁股，嗯？” …… 这晚到了最后，她几乎是断断续续连不成声的叫着“老公”才在某人的魔爪之下勉强留了口气，红着眼尾沙哑着嗓子恨恨说了句“林卓安你给我等着明天我起来厕所都不上我先把字签了……你大爷……” “好，好，你签了也行，大不了再领一次证，刚好可以重拍照片，你再穿巴斯光年我就……”林卓安帮她清理完一抬头，小丫头早睡沉了。 搂在怀里，发出猫似的呼噜声。 “小傻子，”他捏捏小丫头圆润厚实的耳垂，“你要我或是不要我，要钱或是……要钱，选择的权利，是我能想到的、送给你最好的东西。” 由于两年前是隐婚，自然也没有拍婚纱照这个环节，这次隆重举办婚礼，婚纱照也成了待完成事项之一。 顾希芮原打算是带摄影师旅拍，这样比较自然随性，两人都不是循规蹈矩的性子，站在摄影棚里反而笑得僵硬，只是婚期临近，想要出去十天半个月不现实，三五七天又很赶。 “这样行不行，”林卓安沉思片刻眼睛一亮，“我们不要求速成，不必一次拍完，拍一套四季系列的婚纱照，怎么样？” “你是说……春夏秋冬，各拍一套？” “嗯，春天去看八重樱，夏天看蓝天碧海，秋天去看胡杨林，冬天看……” “看雪山！”小丫头笑着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好，你喜欢的话，什么都行。” 于是二人踩着时节，抽出几天去了趟塞班，连玩儿带拍了几天回来，再怎么防护也还是晒黑了一个色号。 不用奔波的换地方，除了固定的一些pose外，大部分抓拍的都是二人自然相处的状态，所以一行归来，小两口子不觉得疲累，只有点意犹未尽。 “下礼拜生日，要不也去拍一组照片做纪念？”林卓安提议道，“婚期快到了，最近来家里做客的亲戚朋友会很多，去远的地方恐怕时间不够。” “不用远，”顾希芮倒是很快有了主意，斩钉截铁道，“就在白城拍。” “想拍哪里？”林卓安问。 顾希芮笑着扬扬眉毛，“……怀德。” 挑了个天高云淡、物事闲美的周末，顾希芮带着只有三个人的摄影团队，在校长的允许下，低调的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母校。 “林总说去公司取东西，很快就过来，”路靳陪同在侧，不停的替总裁解释，毕竟作为林卓安的首席特助，那两份离婚协议书的存在和所写内容，他再清楚不过了。 劝不听啊还能怎么办，他又没有胆子死谏。 顾希芮叫化妆师画了个简单的淡妆，穿着棉布背带裙，扎起丸子头，说是高中学姐怕是也没什么疑点，百无聊赖之下，她丢下摄影团队和路靳，自己在学校里转来转去的闲逛。 第138页 怀德私立学校因为财大气粗的校友数不胜数，捐赠的钱物数目十分可观，学校的设施设备总在更新，除了教学楼外，顾希芮甚至一时间找不到什么怀德从前的影子。 “噫？这个书吧居然还在！”她走到另一个校门口的书吧门前，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对，你是高几的学生啊？”白发横生的老板站在门口问道，“今天凭学生证可以领一杯咖啡哦！” “哦好啊，有带有带。”顾希芮递上自己的小本本，“谢谢。” “啊？你都毕业六七年了？”老板上下打量，“这照片真的是你吗？还以为你上高中部呢。” 顾希芮心花早就怒放的生命了，面上依然维持着冷艳，淡淡回应，“哪有那么邪乎。” 老板扼腕叹息，“难怪啊，你一进来我还在想，怎么这么漂亮一小孩儿，不应该没印象啊！” 顾希芮笑笑，拿起一本书给老板结账，老板扫完，她就迫不及待的撕开了书的外层保护膜。 “总共是38.8哦美女，咖啡是送的，但是今天pos机坏了，只能收现金。” 顾希芮大吃一惊，“啊？我没带现金，转账给您可以吗？” 门口风铃声短促的响起，老板招呼问好，然后掏出手机，“啊不行诶，我这是老人机，只能收现金呢。” 顾希芮低头翻着口袋，一无所获，“那您等一下，我叫人来送吧。” “啪”。 一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放在了收银台上。 “我替她付。” 顾希芮回头刚要谢，看到来人大惊：“你你你怎么是你……你这是干嘛啊？” 林卓安凑近了她，一边摸着自己头顶一边笑盈盈的问，“怎么样？喜欢吗？” 他把头发剪成了大圆寸。 像上学时那样。 他抓起顾希芮的手摸摸自己的发顶，“熟悉吗？想给你个惊喜，一大早跑去剪的。” 小丫头感动的捏捏他的脸，点点头，“帅哭我了。” 老板看看这两个人，问穿着休闲的林卓安，“那同学你又是高几的啊？” 林卓安直起身子，拉住顾希芮的手，“我啊，十二年前，读高三。” 说完挥挥手，拿了几瓶饮料，告别了这个在怀德经营多年的书吧老板。 摄影师在门外待命，林卓安不光一大早去剪了圆寸，还细心的的准备了校服。 二人在厕所分头换完衣服出来，身高腿长的林卓安，顶着大圆寸、穿着校服走在校园里，真有了几分当年不可一世的校霸的模样。 从教室拍到食堂，再到琴房和礼堂，每到一地就勾起无限回忆，连想带闹的拍了大半天，临近收工已经是黄昏了。 两人坐在操场看台上，顾希芮托着腮，手肘拄着膝盖，晚风轻轻吹起额角的碎发，林卓安则坐在她下面一阶，大剌剌的微屈着长腿，双手打开，闲适的靠在后面台阶上，回头跟小姑娘聊天。 落日余晖照在二人私有相似的侧脸上，清楚的照见细小的绒毛，唇角上扬的形状，还有眼里的细碎光芒。 婚礼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可顾希芮心里惦记着事儿，一闲下来就免不了惦记。 玩笑归玩笑，那一式两份离婚协议书放在她书桌抽屉里，这份押上了他前三十年所有一切奋斗成果的礼物不可谓不重，而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想要查出他真实生日的事，本想抽个时间再去一趟白榛榛的故乡明城，结果就这筹备期间，还去替顾卓越出了个头，这么一耽搁，只好无限期推迟了。 顾卓越在偶然的饭局上遇到了当年读书时的好友，毕业以后联系少了，再到后来那人换了号码，一来二去的竟然失联了。 酒局上喝多了几杯，二人一见如故，聊的热火朝天。 那人如今在外地做生意，父母家人也都搬走了，这次是回来处理些琐事，顾卓越一听，主动要请好友吃饭，一来二去的，联系频繁密切。 那好友没过几天就带着顾卓越去跟他“长见识”，去参加了个牌局，要顾卓越做他的牌搭子，赢了对半分，输了算他的。 他们玩的底注很大，一晚上输赢都在几十上百万，连带着顾卓越也小赚了一笔。 参加过几次之后，顾卓越觉得好友牌技出神入化，这钱赚的是轻松又痛快。 可有一天，顾卓越提出要玩时，好友先是痛快答应，后来临时说有事，叫了另外一个朋友来，那人手钝的很，叫对家赢了个底儿掉，顾卓越先前赢回来的一大半都输回去了。 他百爪挠心的过了几天，好友又约局，说今晚两个玩牌的朋友都是有钱人，叫他多准备些本钱，一次性把上次输的都赢回来，顾卓越对他信心十足，不疑有他。 结果当晚好友翻车，二人倒输进去一百多万。 顾卓越急红了眼，“这我之前赢的都赔进去了，现在还贴进去四五十万！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啊！” “打牌当然有输有赢，你以为娶媳妇包生儿子啊？”好友回呛，状似为难的想了半天，“要不还约之前那两个人菜瘾大的吧，先回本儿再说，你多准备点儿钱，咱们赌注大点，速战速决！” 顾卓越别无他法，只好求助顾希芮。 小丫头都还没听到转折点，就不耐的打断了他，“……最开始一直赚钱对不对？然后小赔了一点对不对？再又赔得更多对不对？现在是要你借钱，告诉你干一票大的，对不对？” 第139页 “姑姑神了啊！怎么都猜着了！” 顾希芮冷眼睃他，“以后你吃饭不要研究动物交配了，看看普法节目吧，傻孩子。” “你是说……”顾卓越大惊失色。 “不怎么精致的猪猪男孩，”顾希芮揶揄道，“杀猪盘了解一下？” 顾卓越：“……” “牌局什么时间？” “……明、明晚。” “成，”她掰掰手指，“告诉你那好朋友，你超级无敌霹雳有钱的姑姑，明晚跟你一起去。” 第77章 （有加情节可重看） “玩儿什么呢？”穿着卡通体恤、短裤和人字拖的小姑娘一脸天真的问，“我只会斗地主耶。” “好好好，姑姑跟上学那时候比可是一点没变样，你说玩什么，咱们就玩什么，”顾卓越那好友连连点头，“我们都行，大家图个乐子。” 顾希芮笑弯了眉眼，“那斗地主吧，我玩的不好，你们放放水啊！” 顾卓越大大咧咧的拍她，一本正经道，“小姑姑，不会玩儿你还不会输啊？” “去！乌鸦嘴！”顾希芮踹他一脚，在牌桌边坐了下来。 前面几个回合，大家还算是发挥正常有输有赢，底注五万，二十万封顶，顾希芮赢了一把有王炸的，略赢着一点。 “呦，这把可厉害了，”抢了地主的上家说道，“先一个顺子到A，你们应该拦不住，然后飞机，三个七三个八带两张单牌，再来王炸你们也要不起，最后两个四，哈哈哈！” “王炸加春天，”他伸手动动手指，“二十万一底，一人输我八十万，给钱给钱！” “啊？一把就一百六十万？”顾希芮嘴巴张成个“a”形。 同样输钱的下家义愤填膺的对上家说，“我不信你手气一直这么好！敢不敢加注？” 上家摊手，“我无所谓啊，你问姑姑。” 顾希芮犹豫着咬了下唇，“那行吧，风水轮流转，说不定这次换我赢呢。” 两人哈哈笑起来，“对对，姑姑这回肯定赢！你知道吧，一桌如果都是男的，只有一个女的，基本都是女的赢，反过来也一样。” “就是，都没地儿说理去，那咱就……二十万一底，八十万封顶，姑姑可以吗？” “好啊，”顾希芮笑着随手切了两下牌，“发牌吧。” 一个小时以后。 “……这个没人要吧？好，那王炸，三带二，你们一张牌都没出，算……春天哈？”顾希芮眨眨灵动的大眼睛，“一人给我……320万，对吧？哇我今天发达了！” “对对，”两人对视一眼，抹了抹额头，“没想到姑姑手气这么好啊……” “哈哈哈哈你们不是说，这个男女组合一般都是女的赢钱嘛！” “……额，是，”上家故作轻松，“哎姑姑，我们要不要换其他的玩？” “啊？别的我就不会了啊。”顾希芮皱眉。 “我们教你啊，总玩斗地主也没意思，”下家赶紧把话堵上。 “那……好吧，玩什么呢？简单点的。”她问。 “简单的啊，那就二十一点吧！会算加减法就行。”上家笑着说，“卓越做荷官，不许使眼色啊。” 又一个小时后。 “呀你爆了，那我……豁出去了！再叫一张！”顾希芮接过牌，“哇刚好二十一点！Black Jack！” “你又输了，给钱哈哈哈！” 上家不甘心的咽了下口水，“这个纯粹靠运气，咱们玩儿个难一点的，德州｜扑克吧！” 又又一个小时后。 “我的老天鹅啊我这个是顺子哈哈哈哈哈……”屋里发出顾希芮的仰天长笑。 上家头发都乱了，嘴角抽搐着，“是、是顺子……” 下家啧嘴感叹，“这太邪性了，还是个同花……”话没说完收到了上家的眼神警告。 顾希芮当作全然不知，“要不再玩个别的？” 又又又不知都多少个小时以后。 “双天至尊，通杀！”顾希芮乐得蹦起来。 “美女你手气也太好了，炸金花，百｜家乐，锄大地，你什么都不会，还能一直赢，”上家阴阳怪气起来，“还玩吗？” “不玩了不玩了，要早点回家睡美容觉呢，改天再约哈！”顾希芮赢的笑出眼泪，摆摆手，起身就要走，走到门口拉了下门，没动。 “反锁了吗？还是……” “我说这位姑姑，你一个晚上赢走上千万，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上家起身悠哉悠哉走过来。 “啊？不是说愿赌服输吗？你得有契约精神哦。”小丫头一脸正色无所畏惧，顾卓越下意识拦在她身前，“你可别他妈乱来！” 顾卓越那“朋友”见机赶紧从中说和，“行了行了，大家不是说图一乐么，这样吧，小姑姑你把今天赢的留下，只当大家陪你玩儿了，怎么样？” 没想到顾希芮完全无惧，看了下手机淡淡的说，“凭什么呢？我凭实力赢回来的。” “你别给脸……” “咣！当！” 话说一半，门突然被暴力破开，大家愣了两秒，哄的跳起来作鸟兽散。 “站住！警察！不许动！” 这地方不大，几个警察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拿下了，头先还凶巴巴的那个男人挣脱了警察的束缚，想要夺门而出，谁料才跑到门口，就被人当胸踢了一脚！ 第140页 “跑吧，楼下警察更多。”林卓安闲适的从门外走进来，把身子弓成一条虾米的男人甩到了里面，“卓越接着，漏网的。” 闹了这么一出，哪里还有看不懂的，这分明就是被顾卓越和他带来那小丫头给摆了一道！ “……哎哎哎警官你为什么不抓她？”有人指向顾希芮，“她也赌了！她还赢的最多！抓她啊！” 警官用警棍敲敲他，“老实点儿！人家赢来的都直接汇到了经侦大队的户头上，这些都是赃款，要没收的！” “你、你个小表子！你敢阴我？”头先的上家恶狠狠的瞪着小丫头。 “呸！婊你大爷！狗嘴给我放干净点！”顾卓越啐他一口，指指他们几人，最后停在他那老同学身上，“还不是你们做局想害我在先！” 他那“朋友”被指得冒火，朝林卓安努努下巴，话却是对着顾卓越说的，“你他妈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上学的时候一样，遇到点屁事儿就叫你哥来替你出头！” “傻逼，”顾卓越反手一指林卓安，颇自豪的挺起了胸膛，“这是我姑父！”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那老同学原本家境殷实，在南方某五线小城开发房地产项目，可惜后来沾上赌，没两年就输的一干二净，欠下巨额债务，所谓全家移居别处，也不过是担心被债主追上门来。 回家料理这些事情期间，碰巧又跟顾卓越联系上了，这厮一想，反正要跑路，还不如趁离开之前干一票，能借的借，能坑的坑，再也不回白城，到时候山高水远，谁也拿他没办法。 “哎哎哎姑父，那我之前输的钱是不是可以退给我啊？”顾卓越嬉皮笑脸的问。 林卓安冷哼，“你想得美，那是赌资，你是因为主动坦白提供线索和有立功表现，免了拘留，还想把钱要回来？” “啊？那是我所有积蓄啊……” “没办法，当交学费吧。”顾希芮拍拍他，“你是从小被照顾的太好，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这回一次性让你长记性，这个价，便宜。” “那人一直哄你小赌怡情，赌就是赌，输了想赢赢了更想赢，这就是人性，十赌九输，久赌必输，真不是唬你的。” 顾卓越垂下头，放弃挣扎，“那好吧，哎，但是……你什么时候学会打牌的？怎么什么都会啊？” 顾希芮笑笑，“斗地主是你姑父教的，怎么记牌算牌，别的么，其实理论差不多，知道了规则，再算好牌，不能像赌神电影似的那么赢，但保证不输钱还是没问题的。” 林卓安拉着她的手捏捏，“怎么样，这回赢爽了吗？” “爽了！你都不让我去玩，怪手痒的。”顾希芮嘟囔，突然灵机一动，“对了，改天咱们三个斗地主，不用钱的，谁输了在脸上画王八。” 顾卓越腮帮子一哆嗦，“姑姑姑父，我不太行，去太行山也治不了的……” 处理完顾卓越惹上的乌糟事儿，离大婚的日子也没几天了，爸妈、大哥大嫂不遗余力的接管了店里嫌七杂八的琐事，顾希芮乖乖听着唐添添的建议，连着一周早睡早起，面膜护理去死皮，护发美甲普拉提，统统安排上，养的是精神饱满面若桃花，光彩照人的待嫁小娇妻。 婚礼前一晚，照白城的习俗，新郎新娘就不能再见面，顾希芮赶在中午跑去林卓安公司，打算给他送了个补汤，他白城的两个项目竣工在即，正是忙碌的时候，时常眼底乌青一片。 顾希芮没有打电话，想给他一个惊喜，特地提前跟路靳知会过，楼下直接放行，不必通报。 白城的林氏办公楼同样气势恢宏，坐拥无敌海景，她乘着观光电梯一路顺行无阻的到了顶层总裁办，紧张又激动，像个来探班的小粉丝。 可走近了林卓安办公室的门，她似乎隐约听到里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路靳不是信誓旦旦说林卓安开了一上午会，正在休息吗？ 她轻手轻脚的凑近了门口，只听熟悉的、早上才在她耳边说“宝贝我去上班了”的声音，深沉的开口说道，“我要结婚了。” “恭喜，真为你高兴。”一个女声无波无澜的回答，口气上听不出半点高兴，似乎全然不在意。 林卓安不甘心似的，又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顾希芮登时头皮一麻，在一瞬间脑内已经自动生成了五六七八个经典小说开头。 要么是穿越了从床底下醒来，听到上面自己要嫁的男人在跟白月光酱酱酿酿，要么是穿书变成了偷腥老公的豪门弃妇，再不然就是重生到了小三耀武扬威老公撑腰、自己低声下气借钱的那些个名场面。 林卓安你要不要脸！都已经结婚两年了你问别的女人愿不愿意嫁给你！ 她紧紧握住手里的焖烧罐，寻思着来不来得及直接踢门泼那对狗男女！ 只听里面的女声又说话了。 “我听说爱一个人，就要给这个人自由……” 顾希芮：！！！ “……您也可以问问我天气，或是玩个知识回答、飞花令什么的……” 顾希芮：…… 第78章 （正文完结） “我……我爱你。” 听到门被倏地推开，林卓安猛然抬头，看清来人后赶紧起身，动作里居然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 手机还攥在手里，那个么得什么感情的冷漠女声猝不及防的响起， 第141页 “哦，你对所有的Apple产品都这么说的吧。” 林卓安：“……” 顾希芮：“你你你……” 她气笑了。 淡定沉稳的人慌乱了，巧舌如簧的人结巴了。 这屋里人设没崩的，就只剩个Siri。 “你不是吧林卓安？”顾希芮揉揉笑酸的腮帮子，“你每天自己在办公室跟手机聊天？怎么？这一整栋大厦都没人能追上你跳跃的思路了吗？” “哪有每天……”林卓安收起手机，恢复了正色，“突然来也不打个电话，吓我一跳。” “我是要来给你送惊喜的，谁知道你有这癖好，我还以为……”小丫头撇撇嘴。 林卓安看着她还挂着几分恼的小脸登时反应过来，笑着环抱住她的肩头，把她毛茸茸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胸也不大，倒是傻乎乎。” 顾希芮支起身子，踮脚咬上他的下巴，“你才胸大无脑！” “嘶……”林卓安揉着下巴，“真厉害，害得我还要拿Siri练表白……” 这怎么练，又不是背台词。 “所以你才是胸不大还无脑的那个，”顾希芮松开他，晃晃手里的焖烧罐，“给你带了竹荪鸡汤，早知道应该带核桃露。” 补补脑。 “怎么样？好喝吧？”顾希芮居高临下的问，头先心里那股小委屈还没散干净。 “嗯，做的一次比一次好……”林卓安挑着眉点头。 “真的？” “真的，第一次比第二次好，第二次比第三次好……” 顾希芮：“……” “逗你呢，”林卓安捏捏她的小脸，“真的比以前强多了。” 顾希芮这才作罢，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喝汤，又萌生了求知的念头。 “那我问你，除了跟Siri聊天，这么沙雕的事你还做过别的吗？” “这个么……”林卓安对上她的眼睛，笑了，一把把人拉坐在自己腿上。 “倒也不是没干过。” 顾希芮满脸写着“愿闻其详”。 “以前自己在帝都，你生我气，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就把以前你所有用过的、提过的社交平台都找了一遍，最后摸到了校内网，就在那偷偷给你发信，你可能早忘了。” 顾希芮老神在在的摇头，“那你可得感谢我们班长，要不是他找我要以前的照片，我可能再也不会上校内网了。” “别的呢？还有吗？” “还有……”他狡黠的笑了，“以前你用我副卡的时候，我特高兴，虽然远在帝都，但是每天知道你又去了哪儿，吃了什么买了什么，就像是，就像是我从来没离开白城一样。” “难怪……以前有时候一接你电话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顾希芮恍然大悟，质问道，“你窥私欲太旺盛了吧大哥？” “我自己的卡，刷卡有消费短信啊小姑奶奶，”林卓安哭笑不得，“我窥我自己？” 顾希芮一想也是，谁让她当时一心要刷爆人家副卡来的，“行吧，饶你狗命，还有吗？一次过说清楚来。” 林卓安仔细回忆着，坦白交代，“还有像是……刚回白城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缓和关系，问傅博，他说你不是在写小说吗？叫我去看你的书，里面男主怎么追女主的，叫我照着来，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壁咚舌吻强制爱什么的……” “放他二大爷的……毒，毒行了吧，”顾希芮义愤填膺，“我写的书里什么时候有强制爱了！” “所以我看完也就没多借鉴那些，最多就是……壁咚？” “哦，这还差不多，所以你是那时候知道我笔名就叫Siri吗？” “算是吧，不过准确说来，在那之前很早，我就……就偶尔会这么跟手机里那位……聊天了，因为发现Siri很像希芮，”林卓安淡淡的说，“那时不知道还能跟谁说，就……太想你了。” “你再卖惨我马上哭给你看……”顾希芮忍不住双臂环在他脖子上，“不是都过去了嘛。” “现在我真人都来了，你不用拿Siri练手了，来，给你当白老鼠。” 林卓安手臂搂紧她的腰肢，酝酿了一下情绪，深沉的眸子紧盯着怀里的姑娘，沉声开口，“那希希，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婚礼现场，林卓安问完，顾希芮不假思索的答了，完全没给司仪从中斡旋、调动现场气氛的机会。 好在重金请来的司仪临场应变能力不是吹的，他甩甩头发，“听说新娘酒量很好，看来这是迫不及待要敬酒了……” 台下笑着鼓掌起哄。 “好，那就请新娘站在原地，”司仪转向身边的男人，“新郎，大声告诉我，前面花房里的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林卓安没有回答，司仪以为他走神，又问了一遍。 前面那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林卓安点头示意，沉默良久。 顶级奢华酒店最大的宴会厅里，追光将他拢在最亮的地方，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眼神则一眨不眨的投向对面，半分偏移都没有。 宴会厅灯光随着酝酿气氛的节奏被调暗，对面也有一束追光，两人遥相对望。 今晚的小丫头穿着意大利手工高定婚纱，花重金请了大牌明星御用化妆师，整个人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端庄，眼神又不失灵动，美得不可方物。 第142页 林卓安将她看在眼里，周遭的黑暗像是宇宙物质流转，而他和顾希芮，仿佛是运行在浩瀚宇宙间两颗相行甚远的小小星球，本不必有交集。 他的眼里，静立百米开外、美成一幅画的女孩子，突然就变做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小娃娃咿咿呀呀，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毫无章法的乱蹬小脚丫，蹬着蹬着，画面一百八十度旋转，小娃娃就变成了小女孩，跟在他的身后追着跑，连笑带闹，趁他一不留神就跑到了前面去，只丢下一句清脆的“超车喽”散在风里。 她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日光越拉越长，跑到跑不动了，弯腰曲背，拄着膝盖喘粗气。 喘匀了起身一回头，又变成了朗声笑着的少女。 少女笑得没心没肺，恣意张扬，笑着笑着，就笑成了眼前穿着繁复华丽的婚纱、也在等他答案的姑娘。 褪去了青涩稚嫩，她眼中的星芒万象，一如既往。 再回头去想，他恐怕早就不能确定，这颗毫不相干的小星球是什么时候开始试图摆脱万有引力，划一条曲折迂回的星轨，溯洄而上，逆天而行，坚定不移的要朝她去。 “她啊，”林卓安扬起唇角，“她是我的星光。” 说罢，未等主持人说话，他迈开长腿，稳步走向花房里的姑娘。 像是飘零许久的旅人，在星光的指引下找到了归属的方向。 顾希芮看着他一路铿锵有力的走来，越走越快，心里同样百感交集。 宴会厅新搭建的舞台不过百米，常运动的男生冲刺过来也不过十几秒。 然而这条路，林卓安兜兜转转、磕磕绊绊，一走就是十二年。 林卓安走到了她的面前，气息平顺，身姿挺拔，圆寸衬得他五官愈发出挑，三十岁的人了，仍像是那个只要看着她，眼里就有笑意的少年。 “这么多年，辛苦了。”顾希芮伸出手，指尖轻颤。 林卓安单膝跪地，在她的腕间系上一串桔梗，象征至死不渝。 “只要最后是你，那远一点也可以，难一点，也没关系。” 婚后没几日，林卓安又要去国外出差。 而顾希芮前不久卖掉了实体书版权，有小赚一点，便趁着林卓安不在白城，一个人低调的去了趟孤儿院，把稿费悉数捐了，当作是公开婚讯后，替自己和林卓安二人做个小小功德。 之后直接开车改道明城。 去白榛榛的故乡。 她再次找上了婆婆的哥哥，问出了白榛榛安葬的地方。 该去拜会一下的。 到了墓地，顾希芮轻松找到了刻着白榛榛名字的墓碑，她摆上香烛贡品，虔诚的自报家门，还在心里絮絮叨叨了好半天，请婆婆日后多加照拂林卓安，护佑他此后一生平顺，所行皆坦途。 将要离开时，碰上了同样来给白榛榛扫墓的一个穿戴得体的中年阿姨。 那人见到顾希芮也惊了下，很快又对号入座，“你、你是卓安的妻子，榛榛的……儿媳妇？” “是。”顾希芮点头应道，“您是来看我婆婆的……” “嗐，我是你婆婆几十年的好朋友了，网上看到卓安大婚的消息，就想过来告诉她一声。”那阿姨遗憾道，“榛榛要是没有跟那人在一起，现在还不一定躺在这里。” “您是说……林清泉？您知道他们当年的事情？” “知道一点吧，当年榛榛跟我一直有书信往来，提到过一点他们的事。” “信您还留着吗？”顾希芮惊喜不已。 “忘了，就算没扔也是压箱底了，大概意思就是那男的有老婆，但是老婆出轨了，他就总去她打工的地方喝酒，一来二去的，俩人就好上了。” 果不其然，真就是这样。 “那您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吗？” “呦这我可没印象了，谁记得这个。” 顾希芮略失望的叹了口气，“好吧，谢谢您了。” 那人看着她沮丧的神情于心不忍，“要不然你留个电话给我，我要是找出来了，就给你寄过去。” “好，谢谢。” 林卓安出差回来时，就觉得小姑娘有点儿沮丧。 “怎么了？”他揉揉小丫头的头发，“谁惹我们不高兴了？” “没谁，”顾希芮牵强的扯扯嘴角，“我就是有点挫败感。” 她把一直想查清楚他生日的事，一股脑都告诉了他。 “我不介意这个，形式而已。”林卓安捏着手给她宽心，“爷爷带我回顾家是植树节，那我就当那天是我的生日。” “重获新生的日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就是自己过不了这道坎儿，总觉得你这一辈子连自己是哪天生的都不知道，多可惜啊，我一直觉得生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天，我出生那天，我爸把白城所有能买到的报纸都买了一份，现在还好好的收着呢。” 林卓安想了想，亲了她一下，“那我也很开心，我爱的小丫头，从小就有很多很多的爱。” “所以我也想让你知道，你懂的吧。”她含糊不清的说着。 林卓安当然懂，小丫头是在心疼他。 “没事，你看，我还有个护身符呢。”他伸手拿过皮夹，拿出那个与他商业精英气质非常不合拍的护身符，“有这个，我也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爱，够了。” 第143页 “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顾希芮接过小布袋，倒出里面折成莲花形状的黄纸，“这个是我们南部沿海地区才有的一种护身符，符文写完还要庙里的大师亲手折好的，护身辟邪特别灵，哎这里开了一点……” 顾希芮掂在手上看到那莲花开了一角，正琢磨着怎么弄回去、要不要去一趟庙里时，突然“噫”了声，顿住了。 “这里面，好像有字。” 顾希芮也顾不得什么了，心里隐隐将刚被拍灭的念头再度唤醒，她忐忑又充满希翼的轻轻拆开那护身符，正面是朱砂写就的符令，背面写的…… 竟然是个日期！ 1992年12月12日 壬申年十一月十九 “这、这这、应该就是……”顾希芮径自跳起来！ “嗯，应该是，”林卓安笑着按住她，接过那张符纸端详，“理论上说，应该就是我的生日。” 顾希芮兴奋不已，满屋子溜达，恨不能打开窗朝大海喊两嗓子。 林卓安看着她着前前后后的情绪变化，竟都是因为一件他全然不在意的小事情，他胸腔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能把空处一点一点的填满。 他一把把还在兴奋中的小丫头打横抱起来往楼上卧室走。 顾希芮顿了顿，马上明白这男人是想做什么。 偏还明知故问，“你想做什么？” 只见男人下颌动了动，“大胆点，把‘什么’去掉。” 顾希芮：…… 被丢在床上时，她还在嘴硬，“说说生日你怎么也能跳转到这事儿上来？嗯？难怪除了Siri没人跟你聊天。” 林卓安笑着一颗颗解开纽扣，懒得跟她磨牙。 “……以后就过你真正的生日吧！双十二，多好，出去还好多地方打折。”顾希芮完全游离在状况之外，还沉浸在发现了护身符的秘密的惊喜之中。 “我还是觉得植树节好，”林卓安翻身上床，一把按住她细细的手腕举过头顶，俯身在她耳边呼出热气。 “话说，我也该种一颗小树了。” …… “种小树……谁家一颗小树种那么多次的？”顾希芮缩在被窝里只露出半张脸，有气无力的埋怨。 林卓安笑而不答，神清气爽的整理完毕，弯身过来在她唇上重重一吻，“多睡会儿，宝贝，我去公司了。” 顾希芮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吃过午饭，懒在阳台上看了会儿书。 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林卓安正出席白城地产一号项目的封顶仪式，他优越的眉骨鼻梁和下颌，即便在官媒的无滤镜镜头下也毫不拉垮。 视频里的男人意气风发，话少但字字珠玑，评论区和弹幕早就刷疯了。 顾希芮笑着关掉播放软件，打开常用的码字工具，里面已经有个文档，是新文的大纲。 眼下甜文当道，那这次就写一个……小姑姑与“大侄子”的小甜饼吧。 日光和暖，风也温柔。 小丫头的长发顺滑的垂在耳后和胸前，午后的阳光将伏案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不远处的海浪缓缓漾过沙滩，偶尔有巡游的直升机咔哒咔哒的掠过海面，她却浑然不觉外物。 第一章，重逢。 顾希芮看着标题，绕着发梢想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声笑了。 葱白的十指欢快的跳跃在键盘上，行云流水般的输出。 “七月底的白城，连夜风都很烫人。” （正文完。） 第79章 番外1 “……这个洗漱备品得是全新的，包括梳子，只要拆开就回收，花洒要对着墙壁，免得突然开关会烫到或是凉到客人，哦还有迷你bar小冰箱里的酒水饮品都要检查，特别是水，有些客人不想付费，会打开喝完再灌进去自来水放回去，查房一定要仔细检查封签……” 顾远达走进套房里间亲自检查，单手戴着白手套摸过各种死角，“被逃掉一瓶水不算什么，万一被下一个入住的客人要喝时发现是打开过的，那就太影响入住体验了。” 身边跟着的房务经理频频点头，“有听说过，您说花大价钱住这么高级的地方，怎么还会素质这么差。” “这跟住的酒店多好多贵没关系，”顾远达笑着摇头，“有的人是占小便宜惯了，有人是纯属恶意，你在这行业做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不都有吗，咱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他回身摊开戴着白手套的手，尚算干净，“不错，死角都有打扫到，以后继续保持，我很有可能随时来溜达一圈。” “放心吧顾总，明天正式试营业，我们准保打扫的干干净净，绝对不给您掉链子。” 顾远达走出客房，迎面碰上快步流星走来的顾希芮。 “菜牌餐单都到位了？”他问。 顾希芮轻喘着点点头，“没问题了，餐厅和大堂吧都刚去了一遍，培训效果非常不错，老爸你也真的会选人，小朋友们一看就机灵，手脚也快。” “还要你说？”顾远达自豪的努努嘴，“招服务人员你老爸我可是慧眼如炬，我跟你说，这是不是干这行的人啊，看走路都能过滤掉一部分，那种走路拖沓的我一个没留，特别是餐厅，走路利落大方的，手脚麻利，看着精气神儿也都好。” “没错，”顾希芮深以为然，“吃饭看到那种漫不经心、没精打采的服务生上菜，心情会大打折扣。” 第144页 “还是要靠培训。”亲自下场培训过员工的老爸骄傲的挺挺胸。 “以及薪水激励哈哈哈。”亲自拍板将绩效奖励加多一倍的幕后老板得意的扬扬头。 然后父女二人在走廊上爆出一阵大笑。 “有点儿正形，顾总，”小丫头勉力绷起小脸，“对了，一会儿还得您老亲自去一趟后厨，叮嘱一下明早收菜的事，明天正式试营业，来捧场的朋友不少。” “今天你不是去过了？有问题？”顾远达不解，二十四孝好女儿特意叫他好好休息，自己一大早跑来亲自跟供货商验收。 “没，就是那个全是肉和海鲜的场面看着太腥气了，闻完我这胃里翻江倒海一上午了，品质也看不太准，您跟厨师长再详细问问，有问题我马上联系。” 顾远达觉着怪怪的，也没多问便答应了。 第二日，“饭醉团伙”的姐妹店，精品民宿“睡务总局”正式迎来试营业。 除了整体规模和一些必要的硬件配套没法达到五星级酒店标准之外，“睡务”的客房绝对可与豪华五星的配置比肩，餐饮上有“饭醉”珠玉在前，本就自带了一波营销功能。 顾卓越成为林氏旗下酒店的业主方代表，也在筹备过程中帮忙出了不少力，提供了许多供货商和线上线下推广的渠道，“睡务”开业这天，他正巧跟管理团队的副总一起出差学习，叫人送了开业花篮和一只山长水远背回来的招财猫，顾希芮在视频通话里向他保证，在她刚开的新书里，他顾卓越绝对有姓名。 “谢谢姑姑，求你把我写成学霸！我这辈子就靠这个自我实现了！” “行，起码叫你能解二元二次方程，会写三段式议论文，知道重力加速度是多少，化学元素周期表还能背前二十个，行不？我先去忙了，等你和美女副总出差回来约。” “行！”顾卓越开心的答应了，视频结束了细一琢磨，“不是……这不都是最基础的吗？我靠顾希芮你又唬我这个学渣！” …… 唐添添、江莱和余漾当仁不让的顶门来了，唐添添最近被前男友的事情困扰，心情不大好，余漾自带了几支酒说要给她好好上上课，目测又是不醉不归的一晚，顾希芮早早给他们留了两个房间。 营销团队请了白城一些小有名气的网络红人，还有傅博带了不少人来捧场，顾希芮晚上特意开了几桌招待来客，几拨人喝着喝着开始相互敬酒，最后莫名其妙就都喝到了一起。 顾希芮一连忙了一两个月，到了这会儿什么乏意都上来了，傅博端着酒杯笑呵呵的来敬酒，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是吧，小嫂子，”傅博一脸受伤，“我知道你酒量好，但也不要这么嫌弃我啦。” 林卓安呛了下，拿起顾希芮的酒杯跟他碰了碰，“你他妈好好说话。” “你姑姑这是真累了，喝完这杯我带她先回，你们玩着，不回了就在这边睡，晚上你帮我瞧着点，万一客房不够就叫人去最近的五星级酒店开几个房间，都挂林氏的帐就行。” “啊我是真没忍住，这阵子特别特别累，睡着像晕倒似的，”顾希芮随手拿了林卓安的酒杯，“没事儿，我跟傅哥喝一杯再走。” 她忙到现在才来坐下，还没碰酒，林卓安便也没拦，可酒杯刚到嘴边，顾希芮突然面色一紧，皱了皱眉。 她强自按下胃里反酸的不适，正要喝，一只五指修长筋骨分明的手盖住杯口，“老傅不是外人，不用勉强。” “对啊，小嫂子，别喝了，回去休息吧，看你脸色都有点白。”傅博放下杯子，扭头叫人去找林卓安的助理，赶紧送他们回家。 林卓安要带她直接去医院查查，小丫头不肯，直说自己困了，回去好好睡一天就好，林卓安只能遂她意，叫私人医生转天来家里一趟。 顾希芮这一觉就睡到了快中午。 先是给顾远达打了电话，得知前一天一切顺利，网红们不遗余力的发了打卡小视频和攻略，今天一早就有电话咨询的，看着势头良好。 “行吧，那我今天就先不过去了，前阵子白天忙，晚上写小说有点熬人，在家歇一天缓缓。” “对啊，昨儿你走的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累就好好歇一段，老爸这没问题，饭醉那边有店长盯着，还有你大哥大嫂，也不用担心。” “好，知道了爸爸。”顾希芮挂了电话，还是懒得起床，窝在床上看手机，余漾他们那个小群里今天出奇的安静，看来昨天都没少喝，她揉揉眼睛，给唐添添单独小窗发了几条信息，劝她“渣男不配被爱，不值得悲哀，下一个更乖”。 结果手快，发成了“下一个更坏”。 想要撤回也来不及了，因为手机即刻一震， “今天是发苦的糖精”拍了拍“你的巴掌宽护心毛”。 唐添添：【你丫有毒。】 顾希芮再发群视频，结果还是静悄悄。 她又小窗唐添添：【干嘛不接视频？】 唐添添“正在输入”的状态显示了半天，发过来就俩字，【回聊】。 顾希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追问，这边林卓安推门而入。 “抱一下。”她从被窝里伸出两根细细的胳膊，“祝我新店开业大吉吧！” “大吉大吉，”林卓安笑着俯身抱她，“说吉不说吧……” 第145页 “噢……”顾希芮做了个鬼脸。 林卓安揉揉她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拉坐起来，“对了宝贝，你上次姨妈是什么时候？” ……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顾希芮看着私人医生放在密封袋里的三支验孕棒，径直从床上跳了起来。 “哎呦太太，动作小点，小点，”医生吓得脸色都变了，“照日子来看大概才6周，您仔细着点儿……” “不是我就觉得太突然了，真的就……有小树了吗？”医生扭身出去后，顾希芮还是反复跟林卓安确认了好几遍。 林卓安笑着把她拉进怀里，“怎么就不会呢？你是质疑土壤不行还是播种方式有问题？嗯？” “我可是用了优质的小树苗，勤奋耕耘仔细栽培的。” 顾希芮腾一下脸红了，眉头紧蹙，“……那我肯定也不是盐碱地啊。” “现在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好好养着啊，”林卓安亲了下她的侧脸，“这回你得听我的了，餐厅已经进入正轨了，民宿那边我尽快调个有经验的职业经理人过去帮老爷子打理。” “我请营养师和孕期运动专家来量身定制个孕期计划，你本来就瘦，得好好调理好身子，我查过了，生孩子对人身体的损伤很大，好多还是不可逆的，像什么妊娠纹、变胖、脱发，知道你爱美，咱们尽量把这些损伤降到最低……” 顾希芮原本因突然得知怀孕，忐忑不安的心情突然像落到了实处，她把头埋在他的心窝处，“你怎么都不说，吃什么做什么能叫宝宝长的好点啊……” 林卓安笑了，“生育是一件十分消耗母体的事情，从一个小细胞慢慢长大，长出骨头血肉，不都是靠摄取母体的营养吗。” “医生说了，宝宝营养过剩了生产的时候也费力，你心情好身体好，宝宝自然也就好了。” 顾希芮情绪所至，眼眶一酸。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保大的保小的？” “呸，”林卓安用力抱紧她，在她背上一下下抚着，“傻瓜，我拒绝回答这种假设性提问。” “而且你这是，明知故问。” 第80章 番外2 “确定没问题吗？起码乖乖养到三个月稳当了吧。” 去“睡务总局”接老婆回家的路上，林卓安忐忑的摸摸顾希芮还一马平川的小肚子。 “放心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吃得好身体棒，”顾希芮不以为意，“忘了回酆城祭祖那次吗？一起偷跑出去看电影，回来我好端端的，你还发烧了……” 林卓安眉峰上扬，“那我把衣服给你这事儿，就黑不提白不提了是么？” 小丫头没想到他记性还挺好，抿抿唇强词夺理，“谁叫你 ……谁叫你逞强。” “你……”驾驶位上的男人被她杠得哑口无言，偏偏现在小丫头身子金贵，他也不能“诉诸武力”，于是修长手指敲敲方向盘，咬着后槽牙冷哼，“好，明年今天，我再收拾你……” 顾希芮明白过来话中深意，差点原地表演一个乖巧懂事，可转念一想，这不还有十个月吗？ 人生得意……它须尽欢呐。 “哎呀宝宝，”她叩叩小肚子，“你老爸欺负我……” 前方红灯，林卓安早早缓踩刹车，在红灯前稳稳的停下来，然后哀怨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位上“恃肚行凶”的小丫头，无奈妥协，隐忍的逼逼一句，“……顾希芮你不讲武德。” 顾希芮即刻换上一幅被祥林嫂魂穿的样子，“哼，以前叫人家希希小宝贝，现在就连名带姓的叫我顾希芮……” 林卓安忍无可忍，看着还有五十几秒的红灯，飞速解开安全带探身过来重重的在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上嘬了一口。 “闭嘴吧，希希小宝贝。” 亲妈和大嫂作为过来人，一再叮嘱顾希芮前三个月务必小心，什么“有人抬手晾个衣服孩子就没了”，“有人吃了只螃蟹就得住院保胎了”，顾希芮一脸无语，“哪儿有那么矫情，网上还有怀孕几个月跑去潜水的呢，老爸以前不也说，奶奶怀着他都八个多月了，还要操持家务、带几个伯伯和姑妈嘛。” 小丫头放心不下才开业的民宿，三天两头都还要过去，林卓安拗不过她，只好专门安排了人接送，自己则推掉了大部分的酒局，只要时间允许，都会亲自去接她。 顾希芮不知哪儿来的理论，觉着若是自己怀孕的时候太过小心翼翼，以后孩子八成会有点儿矫情，所以就大大咧咧的，除了什么酒精咖啡浓茶不沾之外，别的百无禁忌。 可没过多久就被现实狠狠打脸了。 她原本微弱的孕期反应在怀孕两个多月时骤然加剧，吃什么吐什么，胃里火烧火燎的，喝点水都原样吐出来，直吐到胃里空空只剩干呕，才算消停。 如此折腾了没几天，整个人就清瘦了一圈，林卓安心疼的不行，什么碱性食品碱性水都试遍了，顾希芮就是半点不见好转。 这么下去显然是不行，顾希芮戳戳小肚皮，说什么也不能饿到里面这位啊。 “小屁孩，以后为娘要是不跟你收这十个月的房租，我就不姓顾！” 她强逼着自己吃了一小碗面条，听说多吃西红柿，以后生出来宝宝皮肤白，她还吃了几个小圣女果。 第146页 然后在电脑前坐下来开始码字，分散注意力。 存稿已经告急，她也确实该恢复营业了。 得益于前一本“开窍之作”的加持，新书自开文以来数据就很是好看，她不想浪费，于是再忙也要抽空写。 一两个小时后，林卓安回来时，见到了惊悚的一幕。 顾希芮披头散发的俯身抱着马桶在吐，一波接着一波不间断的吐，气都还没换过来，又是一阵摧枯拉朽的狂呕。 “又吐了？” 他愁眉不展的在她身边蹲下，一下下在她后背轻拍。 “怎么还是吐这么厉害，这维生素一点都没……” 小丫头“哇”的一口，呕出了一大口鲜红色。 林卓安登时就懵了！ 他噎了两秒，火速起身拧了条毛巾，胡乱给顾希芮擦了嘴，然后将人打横抱起，“没事的，希希，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都怪我回来晚，不怕……我们马上去医院……” 顾希芮反胃的感觉堵在喉头说不出话，本就吐的昏天黑地的，被他这一抱更是脑袋发胀，还没缓过来劲儿，林卓安已经抱着她快步疾走到了门口。 她伸手去抓他衣襟，想叫他停下来，模糊间看到林卓安居然……眼睛红了。 “不……不用……”她有气无力的拦道。 林卓安已然有些抓狂了，出口的声音都变了调，“没事……没事……很快就到了……” 顾希芮感觉周身一紧。 “不生了……不生了……”林卓安重重吸了一下鼻子，“早知道这么遭罪，我们不生了……” “林……你、你大爷……”顾希芮鼓足力气挣扎了几下，“放、放我……下来。” 林卓安怕她伤着，顺从的把她放下，然后单膝跪地，叫她稳稳的坐在自己腿上，忧心的问，“怎么了？你都吐血了，不去医院怎么行……” 瞧着眼前男人两眼通红，神色紧张，额头沁着薄汗，顾希芮缩着身子苦笑，“大、大哥……我才没吐血……” “那……” “……西红柿啦。” “……” 顾希芮是真的很想笑，但吐过之后从头到脚都发虚，只好往他怀里拱了拱，“吓到你了？” 林卓安把头埋在她肩窝，紧紧攥着自己的指尖，半晌才含糊不清应了声，“嗯。” 许是被这么吓了一通，林卓安婚后少见的强硬了一回，要她好生在家里养着，安排了阿姨照料她的日常起居，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有人照应。 顾希芮想着那晚他西装一脱，衬衫竟被冷汗打湿了一大片，整晚都睡不踏实的样子，便痛快的答应了。 老实讲，林卓安泛着潮气的一双红眼睛，也有点吓到她。 他好像比她以为的，还要在意她多得多得多。 于是改亲自下场监督为远程监控，每天跟顾远达靠视频了解运营情况，好在老爷子生意头脑好，顾希芮又对现下年轻人的流行趋势了如指掌，父女二人这么各取所长有机结合，设计的菜品分量小种类多，口味适合下酒，而餐厅和民宿的设计又趋于低调奢华，处处充满了设计感，稳稳拿住了年轻人的心理——三两好友可小酌，适合打卡易“出片儿”。 同时有老爸亲自出马，又对菜品的质量和客房细节、服务质量把控到位，尽管单价略贵，仍然挡不住“睡务总局”一跃成为继“饭醉团伙”之后，白城最值得打卡及无限回购的新晋网红店。 “……所以说你老爸我啊，还是宝刀未老，这些小年轻喜欢的，我也慢慢能咂摸出味儿了，”顾远达老神在在道，“尤其是这个打卡心理，以前我觉着这有什么意思啊，现在咱们自己开店，我恨不能替人拍照请他们发出去呢……” “嘿，老头，说起这个我可想起来了，那天你帮两个小姑娘当人肉自拍杆这事儿……” “……你这丫头，又想用你妈敲我的竹杠……” “那我怎么能这么坑爹呢？就是您外孙他想吃新鲜的日本白草莓，智利3J车厘子，云南麒麟瓜，菲律宾凤梨，新西兰奇异果，成都水蜜桃，猫山王榴莲……” 顾远达：“………………买。” 以及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坑爹。 “你能吃，老爸就高兴了，前阵子吐得人都瘦了，”顾远达哼道，“我都还没说你，听你妈和你大嫂的，前三个月还是要稳当点……” “我最近好多了，可能快三个月了吧，只有偶尔闻到油腻的才会想吐，”顾希芮撅撅嘴，“我在家里憋的都快长蘑菇了……” “你啊，就算到了三个月也别大意，生孩子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顾远达板起脸来正色道，“你要是实在憋不住，干脆以后就去帮你妈收收房租，又能走动走动，也不会太累，店里现在生意好人也多，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卓安那小子还不得找我拼命……” 当晚顾希芮把这事跟林卓安一提，他也相当赞同，餐厅和酒店里，万一遇到个喝多的或是地上有水，容易磕磕碰碰的实在不妥，相比之下，收房租就安全多了。 “不过你什么时候去，提前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林卓安轻轻搂着她的腰，“万一碰上什么不正常的呢？” 顾希芮眨眨眼，摸上他泛青的胡茬，“啧啧，我老公怕是得了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嬛嬛’，的病。” 第147页 “所以，大哥，你就打算穿成这样跟我去收房租？”顾希芮站在衣帽间门口挑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卓安三分钟。 林卓安对着试衣镜看看，衬衫西裤，没系领带，反剪着袖口，“不算正式啊，很随意。” “没看过《功夫》吗？”小丫头笑了，“今天不去了，等我给你备好行头，咱们明天去，一定要给你全套定制产品，让你感受一下身为世袭房东——房东她老公也算，是怎样一种体验。” 第81章 番外3 “水电费280，加上房租总共3280，家里没什么问题吧？楼上还吵吗？”顾希芮熟稔的递过手机上的收款码。 房客是个年轻男孩子，刚睡醒，头发乱乱但肤色白皙，眼神清澈，是朝气蓬勃的那一挂。 他睡眼惺忪的扫码转账，“不吵了，他们家出门遛狗没拴绳，结果狗跑了。” 顾希芮皱眉，“这样啊，叫物业联系了几回了，就一定要在家让狗玩球，有时候路上遇到我爸还翻白眼。” “不止呢，那家男人一不爽了还踢那狗出气，”男孩子冷哼，“希望狗狗跑去个好人家。” 顾希芮笑笑，还挺善良一小孩。 “成，收到了。”她摇摇手机，转身要走。 “哎小姐姐……”男孩子下意识抓了抓头发，漫不经心的问道，“以后都是你来收房租吗？” “应该是吧。”顾希芮点点头，老爸是这么讲的，活儿不多，也正好方便她溜达。 “那，那我加你个微信吧，你要是太忙没法来，我就直接转给你。”男孩子穿着棉质睡裤，单手插兜，一脸坦然。 早听邻居说过这家房东的女儿长得标致，但没想到见了真人，他连被从被窝里挖起来的起床气都没了。 姑娘穿着毛边牛仔短裤，露着细长白皙的双腿，随意踩着人字拖，脚趾粉嫩得像花瓣儿似的，更不用提那张明媚可爱的小脸了，完全叫人移不开眼呢。 顾希芮想了想：“也……” “——也没那么忙。”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 男孩子斜倚着门框的身子突然就站直了，循声望去，电梯方向走来一个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长相，但身高腿长，姿态挺拔，穿着白T和花里胡哨的沙滩裤，宽肩窄腰，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腿，脚踩着是双跟眼前姑娘同款的人字拖。 明明是吃完了遛弯的一身装扮，换邻居老大爷穿上，旁人除了啧嘴说几句“老头不着调、短裤太花哨”之外，似乎平平无奇。 可越走越近这男人，硬是穿出了几分不近生人的矜贵疏离。 “电话打完啦？”顾希芮眉开眼笑，自己都不知道这幅对着来人骤然展颜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有多叫人嫉妒。 “嗯，小事情。”林卓安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握住，转向门口浑身尴尬的男孩子，点下头，“我们没那么忙，下回来了直接扫码就行。” “或者我给你打印出来，各家各户留一个。”他垂眼认真建议道。 “也行，”顾希芮点点头，挥手道别，“那我们先走啦。” 租客男孩子看出人家名花有主了，小小遗憾间，一拍脑门，“不是，等等，洗手间还有个灯泡坏了。” 光顾着要加人家微信，正事儿都忘了。 墨镜的上方，林卓安的眉峰耸了耸。 顾希芮扬头，拉他的手指头，憋着笑问，“包租公，换灯泡，会不？” …… “要是叫你们公司的人看到这个场景，应该会集体笑到头掉吧！”顾希芮趁租客不在身边，偷偷问道。 人家宁可相信江莱消极怠工，余漾专情不移，也不会相信堂堂千亿集团总裁，会在一个老旧安置小区里，穿着短裤人字拖给人换灯泡。 临走时，男孩子送人到门口，偷偷多看了几眼顾希芮，总觉得她可真好看，而且似曾相识，像哪个明星似的。 想多了，明星又怎么可能跑来收房租？ 微信虽然加不到，但一个月能见一回美女，也不错。 保不齐过几个月来，男朋友就黄了呢。 林卓安似是心有感应，刚出门就扬声说道，“你看，我还是得陪着你来，赶上要换灯泡什么的，你怀着孕怎么行？” 租客：…… “你这报复心挺强啊，崽爸？”一上车，顾希芮就揶揄道，她哪能听不出他刻意宣示主权的小心机。 林卓安得意的笑着驶出小区，“保卫老婆，寸步不让。” 三个月已过，顾希芮终于停止了百般摧残的孕吐，整个人比先前瘦了，但精神是强了许多。 林卓安的工作重心都转移到了白城，林老爷子身体保养的不错，加上解决了惠子瑜的事情以后，林卓安将她转赠的全部资产都纳入家族信托基金名下，与林清泉的兄弟姐妹间的关系也有了缓和。 林老爷子盼重孙盼的紧，而林卓安私下里告诉他，还是想遂顾希芮的心意，在白城养胎，林子文经过这许多年浮沉，也早就看开乐得成全，于是主动留在了帝都执掌大局，竭力提拔几个孙辈和后起之秀来悉心培养，分摊掉许多繁杂事务，祖孙二人一南一北，稳稳操持着林氏。 顾希芮的新文自开文就有不错的点击量，不知是掺了太多私货，还是有原型参照更显真情实感，新文写起来尤为顺手，她只大概写了个粗略的大纲，却几乎没有卡文的一蹴而就，果不其然，写了几年的小说，终于有了要爆的迹象。 第148页 新文快要写到结尾时，她也将近七个月了。每天都会涌现大量的评论，男女主太好磕，读者们一边磕糖，一边又实在舍不得这故事看到结局。 【太甜了我没了……从今天开始，谁说Siri太太不是甜文写手我跟你杠到底！】 【嗷嗷嗷嗷嗷真的好好磕啊，大大以前到底是被什么耽误的小甜饼（划掉）——大甜馒头写手啊！！！】 【撒花花～～好看好看可是真的好怕看到他们的故事结束啊呜呜呜……】 【舍不得舍不得，看到他们生子变老就会好难过怎么办？】 …… 顾希芮在这条下面回复，【摸摸头～但……或许这就是人生吧（懂王懂王金发飞扬 .jpg）】 被翻牌的留言下面火速起了楼，大家鹅鹅鹅的笑出声，纷纷说Siri太太不是人造革，是真皮。 被盖章真皮的顾希芮却没有回复中那样洒脱，她也挺舍不得这么写到结尾的，加上身处孕后期，身体内的激素水平作用使然，越写到后面越有点沮丧失落，还偷偷抹过几回眼泪。 几乎所有故事的结尾里，总裁和千金拉埋天窗，王子和公主走向教堂，将军和嫡女归田卸甲，学神和校霸勇闯天涯。 可活在现实中的作者知道，这才是他们携手共度悠长岁月的开始，在那些写得出或是写不出的未来里，还有着各种想得到或是想不到的可能性。 这种期待与现实的冲突反倒叫她愈发不知该从何落笔。 偏巧林卓安又赶上在白城城郊拿下一块发展用地，准备筹建国际学校，想要在她预产期之前做完前期筹备工作，以便后面能腾出时间来照顾她和宝宝，自然占用了许多私人时间，而小丫头拎得清轻重，也没用那些小情小意的事情去分散他的精力。 当林卓安手持香槟杯与随合作方一同出席酒会的某新晋流量小花被拍下同框放上网时，顾希芮明知这是娱乐圈那些想出头的新人使的不入流的小手段，却还是忍不住摔了手机，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开车跑去邻市，找了个无敌海景民宿住了两天。 她忍不住看自己日渐圆润的身材，不施粉黛的素颜，出门必定羽绒服加雪地靴全副武装的样子，然后不自觉的去对比那热搜里身材曼妙、妆容精致，穿着大红色露背装的女明星。 饶是知道林卓安已有家室，还是有人硬磕什么总裁和女流量的cp，她看着堵心。 她不想太过激动影响到肚子里那位金贵的小租客。 也不想跟林卓安吵架。 在民宿住的第二天傍晚，当一群人突然涌进来时，顾希芮还全然不知，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栈道上发呆。 她的肚子已经够大，穿得又厚，只能向后仰着身子，用手臂撑着。 这时节，南方也到了冷的时候，海边潮湿的风一吹更甚。 咸腥湿冷的海风撞在脸上，似乎是有那么点镇静的效果。 “希希。” 身后传来隐忍粗哑的声音，顾希芮吓了一跳，猛的回头。 看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暴怒成那个样子的林卓安。 他素来挺括的大衣被压出了褶皱，胡子冒了出来，领口被胡乱的扯开，露出因喘着粗气而上下翻滚的喉结。 顾希芮有点慌乱，艰难的想要站起来，林卓安跑过来扶起她，近看才发现，他铁青着脸，眼里全是红血丝。 他死死扣着她的手腕，直到回了房间，才咬着后槽牙，开口说第二句话。 “过分了。” 顾希芮心下一凉，他还从没用过这种口气指责她，从来没有过。 突然心里泛上委屈，眨巴两下眼睛，眼泪涌了上来，她低着头，手腕上暗中使力，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林卓安不敢较力，松开手揉了揉太阳穴和眼睛，“操！太过分了！” 小丫头嘴一撇，还爆粗？刚扬起头要质问，遂撞上男人冒着怒火的眼睛。 “不是想出名吗，”林卓安呵斥道，“我已经叫人联系各大娱乐媒体，那人的所有黑料，不论大小，只要有实锤，价钱任开。” “然后叫她永远滚出娱乐圈。” 顾希芮：？ “别哭了，”林卓安伸手轻轻拂过她眼角，拭去那些扰人的潮气，“哭得我心里针扎似的。” “是我不好，小丫头，”他轻叹一声，“但是拜托，以后不要再突然消失了，我真的差点……” 差点得了失心疯似的……把白城掀个底朝天。 “我……我手机摔坏了，但不是留了字条说出去两天，不用找我吗……”顾希芮委屈巴巴的嘟囔，“我知道你没……但我最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我不想跟你吵架……” 林卓安心疼的把人抱住，“打你电话打不通，一回家看手机摔了，我哪还有功夫看到什么字条……” “是我不好，”顾希芮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我、我……我就是觉得我不好……” 林卓安顾不得别的，当晚带人回了白城，安顿小丫头睡下以后，他去了书房，给相熟的心理医生打电话。 “林太受激素水平的影响，加上怀孕后对自己的不自信，再受到这样突发事件的刺激，难免敏感脆弱，情绪激动，”心理医生分析道，“可孕期最好不要用药，林总还是要多陪伴的……” 根据近来小丫头的反常反应，几乎可以确定，她有轻微的产前抑郁。 第149页 “……也不是后悔怀孕，”小丫头情绪平复下来之后，认真诚恳的跟他坦白，“我觉得自己现在……不好看，还矫情，又不想拿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影响你，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很生气……” “傻瓜，你都可以跟我说的，”林卓安坐在沙发上，把人搂在怀里亲了又亲，“而且你哪里有不好看？去收个房租我都要防着别人加你微信，你说呢？” “道理我都懂，可就是……”顾希芮握紧他的手。 “宝贝，忘了我给过你的离婚协议书？”他反握住她的手，“我要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踢我净身出户。” “那个协议书我……我当时看着离婚两个字晦气，”顾希芮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撅起小嘴。 “婚礼的前一晚，我就撕了。” 第82章 番外4 娱乐圈当真是残酷得令人胆寒，一个初露锋芒的小明星，不知是站错队还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总之一夜之间，过往黑料像雨后春笋一样层出不穷，从整容前的高清原图到扒出背后金主，就连上学的时候考试作弊挨了处分的事，不论大小，只要与她沾边的，全部都是一次性连料带锤直接丢出来，一击即中直接锤死的那种。 合作方第一时间出来响应，单方面宣布终止合作，经纪公司放弃公关，迅速冒死发了解约公告，而才成立不久的粉丝后援会本就散兵游勇，识时务的瞧着事儿大了纷纷脱粉，剩下负隅顽抗试图给自家爱豆正名的也根本掀不起半点风浪。 一场声势浩大的声讨之后，没多久这人就从娱乐圈彻底销声匿迹了。 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名利场中一样。 至于个中缘由，知情人并不在少数。 原以为这林氏总裁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个位置，早该习惯了投怀送抱或是蹭热度攀高枝，任谁也想不到，他能对个风情万种的女明星痛下狠手，干脆利落得半点余地不留，直接断送了她的星路。 但不可否认，这样一来，确实十分有效的使旁的人彻底打消了故技重施的念头。 为了分散顾希芮的精力，林卓安闲时便陪着她去店里瞧瞧，既可以叫她多参与管理，以免太清闲了胡思乱想，又可以叫她看着日渐兴隆的生意，重拾信心。 法子果然奏效，顾希芮开朗了许多，林卓安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久后，“睡务总局”结束试营业，正式开业。 “……太太您是不知道，那天您一走，总裁都懵了，”路靳趁着林卓安去机场接人，偷偷跟顾希芮浮夸的重现当日情形，“总裁打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的时候，我感觉白城的天都要变了，您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他那表情，当时一边发动所有人通过各种途径去找您，一边又担心顾老爷子和夫人知道了会着急，他还得小心的瞒着……” “去邻市的路上，总裁才想起来解决罪魁祸首，那女明星的金主其实跟林总也有几分交情，但您应该也不难猜到……” “他要么不动，要动就绝不会叫她再翻身。”顾希芮接过话，“也是她咎由自取，自曝绯闻蹭热度也就算了，还要买水军控评磕什么cp，这种人不封杀，难道留着带坏小孩子的三观么？” 路靳点头称是，“所以这次总裁连与那金主的合作都终止了，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把有这心思的统统熄灭在萌芽状态，恕我直言啊太太——” 路靳一脸诚挚，“总裁他……是真的很爱您。” 说完他借口去安排贵宾的晚宴，先去后厨了。 顾希芮独自一人坐在“睡务总局”的咖啡厅里，身后就是宽大的落地窗，午后的暖阳透过白色薄纱拢在她身上，暖得不像话。 她低头喝了一口林卓安特地交代后厨准备的椰汁芡实，清甜沁香。 林卓安去了机场没多久就回来了，能叫他屈尊降贵亲自去接的，扒拉扒拉也就那么几位。 与他先后进到包厢里的男人一身高奢定制，身高腿长，肤色白皙，头发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从头到脚透着上位者的贵气。 “谢总。”顾希芮扬手，笑着起身，“航班很准时啊。” 谢炀见到她尖尖隆起的肚皮，赶紧摆手，“别客气希芮，别起来了。” “没那么娇气，”小丫头说完，起来招呼人给他泡了上好的正山小种，“这几天忙完正事，就在白城好好玩玩。” “正事？来恭贺顾老板新店开业就是最大的正事了。”谢炀脸上挂着浅笑，招手叫助理送上自己的礼物。 一尊黄玉貔貅，色泽饱满通透，雕工精湛细腻，一看就价格不菲。 “太客气了！”顾希芮受宠若惊，“这……” “收着吧，”林卓安拍拍她的手，“谢总向来出手大方，其实……” 他看了一眼谢炀，似笑非笑，“要不是他自己轴，说不定还能请个大明星来替咱们拉拉人气。” 谢炀脸上的笑意一僵，“你这孙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希芮听得一头雾水，明明每个字每个词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涉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还没来得及跟林卓安问清楚，当天傍晚，她就知道了。 “顾顾顾顾总！您猜猜谁光临了！”民宿的运营店总欣喜若狂的敲门而入，“您要不要出来看看！” “谁啊？”顾希芮一脸疑惑，这什么人能让淡定从容的店总秒变结巴呢？ 第150页 “林乔！是林乔啊！”店总再也憋不住了，说出这名字的时候都要蹦起来了，“就是那个美出天际、资源逆天的女明星林乔啊！” “什么？！” 包厢内三人同时一惊。 只不过三人震惊的成分不大一致。 顾希芮除了震惊这么个大腕儿突然造访之外，更多的讶异来自于身边的林卓安和谢炀。 尤其是谢炀，整个人脸上浮现出一幅光怪陆离的表情，五光十色异彩纷呈，饶是她一个码字工都觉得当下词穷了。 “人到哪儿了？”他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问，一边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来戴上，把金边眼镜收起，摘下腕间的百达斐丽陀飞轮，连同那件高定羊绒大衣一并交给助理，吩咐了几句后，助理光速消失了。 “林小姐她已经入住了那间转角海景房，就在……”店总狐疑的看了谢炀一眼，“就在谢总隔壁。” “停，通知下去，不要叫我谢总，特别是当着她的面。”谢炀拨了拨头发，似乎想叫自己看起来平平无奇些，尽管有点……难。 顾希芮更不懂了，好家伙，林乔她自然是知道的，但谢炀这是要来哪一出？ 她望着作壁上观的林卓安摊手，几个意思？ 林卓安反手半遮着嘴，漫不经心道，“说到演，有谢炀在这，娱乐圈的各位都是 ……” “闭嘴吧你，”谢炀低头看了下手机，斜睨他一眼，“你跟希芮提前通好气，别露馅，我去一下。” 说罢，他长出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是……吧？”顾希芮听完林卓安的解释久久不能相信，“难怪上次在帝都碰面，他说什么送我C位出道，你还说他把自己女朋友送C位出轨了，原来那女朋友就是……” “嘘，”林卓安笑着摸摸她的肚子，“注意胎教。” “林乔也不是出轨，就……挺复杂的，谢炀无名无份做了她三年助理，以为她不可能动心，都准备放弃了，结果她又主动来找谢炀了。” “啊？那会不会是知道了谢炀的真实身份？” “理论上不会，谢炀回国没几年，也低调，或许……做了三年助理，林乔早就习惯了。” “这该不会是……”顾希芮笑着眨眨眼，“追夫火葬场吧？” “唔，那就是他们俩的事了，现在重要的是，”林卓安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睡务’可能是要火了。” …… 半个月后，女明星林乔的一组度假图成功登上热搜，这个曾经炙手可热的资源咖原本低迷了好一阵子，就在深陷“资源咖变过气糊咖”的传闻中时，没成想又凭着这组照片火了一把。 同时带火的，自然还有旅游热门城市白城的这家开业不久的网红民宿——“睡务总局”。 顾远达完完全全被当今互联网和自媒体的强大力量所折服，单是林乔一张站在阳台上背对镜头、迎着海上夕阳的照片，就使得那个房间一直被预定到了两个月之后，无数粉丝和博主都想第一时间拍下这张凭妖娆背影火出圈的同款照片。 “……我的天啊居然还有人愿意付费在客房打扫的间隙进来拍张照就走，”顾希芮靠在沙发上跟林卓安描述，“取景过的那几个位置也是差不多情况，跟老爸商量了，两个月后那个房间就拿出来做拍摄场地，一客控制在三个小时之内，这样一天可以多拍几个，天啊我觉得好像中了彩票了诶！” 林卓安正坐在旁边给她剪脚趾甲，她的肚子已经大得碰不到脚了，“确切的说，中五百万的彩票，税后还剩四百万，而林乔之前的代言费是一千万，当然，那是在她还有代言的时候，这么算来，谢炀来这一趟，咱们比中彩票还划算。” “对哦！赚大发了！”顾希芮兴奋的不行，林卓安捏捏她白嫩却稍浮肿的脚丫，“另一只过来。” “啊？噢，”小丫头笨拙的换另一只脚，“其实我可以去美甲店搞定的，请人上门也行，你不用……” “以前真不知道怀孕这么辛苦，”林卓安低头剪指甲，“我没法替你怀孕，也只能帮你做这些了。” “辛苦了，小丫头。” 顾希芮看着他一脸的感动以及自我感动，忐忑的捏捏衣角，小声说道，“其实，那个……我是怕你剪到我肉……” 林卓安：…… 第83章 番外5 暖冬时节，年关将至。 好在白城地处南方，便是冬天也还算不得苦寒，否则顾希芮还真是没什么大号的衣服可穿了。 “我觉得啊，整个孕期保持心情愉悦，最关键的就两点，”顾希芮咬了一口苹果，对着视频里的唐添添大授经验教训，“一是不穿孕妇装，二是别加孕妇群。” “不加孕妇群我能理解，看网上那些抱怨老公啊婆婆的截图我就已经恐婚恐育了，不穿孕妇装是有什么讲究啊？”唐添添不解地问。 “也没讲究，就是我自己的怪癖，但凡有能穿进去的大码，我都不想穿孕妇装。”顾希芮轻叹道，“穿上就觉得自己身材尽毁似的。” “啧啧，一开口就是老凡尔赛了！”唐添添嫌弃道，“你到现在八个多月，浑身上下好像只长了个肚子似的，你这要是算身材尽毁，那别人还有人样儿吗？” 顾希芮干笑两声，这些日子得空了她就会看一些孕期和哺乳期的书，家庭医生来孕检时还会聊一聊，几乎可以确定的是，生孩子之后的很多损伤是不可逆的，即便是有限的恢复，也都要靠惊人的毅力，“你知道刚生完宝宝的时候，肚子根本不会瘪下去，而是还会像怀孕五个月那么大吗我亲爱的棒棒糖？” 第151页 唐添添难以置信，“可你五个月的时候不是都没什么肚子吗？顶多像吃撑了……” 顾希芮直翻白眼，算了，有壁。 “别说我了，”她不想吓到唐添添，于是岔开话题，“你最近怎么都单独Cue我？咱们小群可是沉寂了有一阵子了。” 唐添添眼神极快的闪烁了一下，非常难以觉察。 “没啊，江莱连着接了几个大的case，忙得不亦乐乎，这个时间哪有空哈拉，噢不过她有问过我该送你什么好，我说送钱啊那肯定是，反正干爹干妈两个席位我们俩是预定了！” “嗯，你预定做我崽的干妈没什么问题，至于干爹嘛，前面还排着好几个，余漾也吵着要做干爹呢。”顾希芮托着腮认真数了数。 “噢，是吗，哈哈。” “唐添添，”顾希芮眉头一蹙，“你跟余漾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他也忙，最近一直没见到。” “唐添添，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从小说谎的时候眼神就往一个特定的方向瞟？”顾希芮正色道，“最近至少五次，我提起余漾的时候你都是这个表情。” 被戳破的唐添添咬了咬手指关节，深吸一口气，摊牌，“算了，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不过你得答应我，听完不许激动，你一激动再给我现场表演一个生孩子，我可罪孽深重了！” “少废话，快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唐添添垂眼无所谓的说，“就是‘睡务’试营业那天晚上，我把那臭养鱼的给睡了。” ？ ！！！ 顾希芮倒吸一口凉气，转圈摸着肚子，“崽崽别听。” “不是，你不是一直都看不上这家伙的吗？刚认识的时候还劝我别跟这人走太近，这这……余漾这王八蛋，闲的没事儿他招惹你干嘛！” “别激动别激动，你看你，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唐添添故作轻松，“那阵子因为杨宇的事儿烦着呢，余漾还带了酒来，后来你先回去了，最后大家都喝成了一桌，就喝多了。” 杨宇是唐添添的前任，劈腿渣了她之后，最近又跑回来死缠烂打求复合，大搞回忆杀不说，还高调的跑去她公司楼下示爱，扰得她不胜其烦。 “有个小网红一直撩余漾，两人在那勾勾搭搭调情，我看着就烦，江莱中途去接电话，我头晕脑胀的就出去找她，想先回房睡觉，”唐添添努力回忆道，“后来我就断片儿了，结果一睁眼，余漾就睡在我旁边了……” “那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过来人了行吗？我是有过真前任的人。”唐添添意有所指，“有没有发生什么，我能看不出来吗。” 顾希芮轻叹一声，还没组织好词安慰她，她却抢先一步说道，“行了，成年男女你情我愿，也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就是后来有点尴尬，毕竟这么熟的朋友。” 听了这话，顾希芮不置可否，忍不住轻轻摇头。 唐添添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对自己的感情却认真的很，跟杨宇交往了五六年，真是奔着大学毕业就结婚去的，没成想还没等来毕业，身在异地的杨宇就勾搭了个小学妹，小学妹堂而皇之的跑到唐添添面前耀武扬威了一通，被她两个大耳光抽肿了脸，也因此跟杨宇结束的仓皇又狼狈。 饶是这样，唐添添也不过是消沉了十天半月就再度活蹦乱跳了，她其实没那么豁达，但她更不愿意每天向身边的人散发自己的负能量，宁可自己消化。 “你这家伙，就爱嘴硬。”顾希芮心疼的嗔怪道。 唐添添若是那种游戏人生的姑娘倒也罢了，可偏巧顾希芮知道，她不是。 否则以她们杂志社与娱乐圈的交集之多，她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到现在。 “真没，”唐添添笑了，“一辈子那么长，有几个真能像你和你家大侄子一样从一而终啊？” “跟杨宇在一起的时候是奔着结婚的，所以没后悔过，现在跟余漾这事儿吧，除了尴尬问题不大，我也两三年没开荤了，他……技术还行。” “那他就什么都没说？”顾希芮问，“这混蛋不是说从来不沾正经女孩子吗。” “不知道，我醒了就赶紧走了，他还在睡，也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是我，”唐添添沉思片刻，“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难怪第二天你奇奇怪怪的，”顾希芮恍然大悟，“最近就都在躲着余漾呢吧？” “我躲他干嘛？他还想要钱是怎么着？给他钱性质可就变了啊，”唐添添笑，“犯法。” 她故意把话题越扯越偏，顾希芮无从下手帮忙，唐添添只叫她安心养胎，不要多想，她可以自己处理。 顾希芮的预产期大约就在年后，肚子越来越沉，睡眠质量也差了许多，有时半夜觉得胸闷，还得起来靠着床头缓缓。 林卓安睡的轻，她一动，他人就警醒了，“哪里不舒服？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顾希芮打了个哈欠，“你闺女顶着我肺了。” 他索性也不睡了，起来倒了杯温水给她，然后轻轻替她按摩肿胀的小腿，“你怎么知道是闺女？” 顾希芮揉着眼睛，“随便一说，你想要儿子？” 林卓安哧哧笑了，“无所谓，只要是你生的，哪吒都行。” 小丫头先是扬眉，马上又暗戳戳的笑了，“哪吒？我要是怀孕三年，你会憋到不举吧？” 第152页 林卓安抬眼看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顾希芮被他瞅得发毛，其实医生说过，中后期也不是不能同房，但他怕有个风吹草动的，执意不肯，都是自行解决了，就连……动手，都不曾假手于她。 想了想，下个月就要生了，好像也嘚瑟不了太久。 “好了我错了，老公威武。”顾希芮收放自如，痛痛快快的认错。 “晚了，”林卓安捏着她的腿肚子，勾唇一笑，“过几个月等你恢复好了，就让你知道什么叫——”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顾希芮：“……” 林卓安年前回了一趟帝都，放心不下这小丫头，当天半夜就回了白城。 大年夜是在白城过的，全家都担心顾希芮累着，便没大肆操办，除了顾长江一家，也没谁知道林卓安回来，一家人安安静静在顾远达那里吃了个团圆饭。 大家都有那么点恍如隔世的感慨，又同时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十二年是个轮回，林卓安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这里。 一切好像都没什么改变，可又有很多人和事，早就大变了格局。 温玉和齐静茹帮着置办了依白城当地风俗的所需物品，还动手给即将到来的宝宝做了些小玩意儿。 而林卓安则推掉一切外务，亲自采买了顾希芮和宝宝的一切用度，安排了高级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和专业的母婴护理团队，以及产后康复的私人教练，每天都陪着她去散步和适度运动。 顾希芮卡在大年夜前夕那晚，终于从头到尾修完了文，确认每一个角色都得到了妥帖的交代后，点下了“已完结”，像是一场记叙之后的郑重宣告，为人生中某个节点做了个记号。 至于成绩和收益，不出意外的好，即便对她而言，从来都不是最重要。 过完年，顾希芮就到了足月，也意味着小租客分分钟要退租，万事俱备，只欠发动。 百无聊赖之间，她再度点开时隔几月没登陆的某乎，自从上次在“世袭房东的体验”下的回答被网友群嘲，林卓安直接拿出黑卡给她撑腰之后，她都还没上去看过。 粉丝居然小小暴涨了三位数，虽然还是有人嘲她盗图，但早就被纷纷慕名而来看传说中霸道总裁人手一张的黑卡的围观群众们挤到了后排。 挽尊成功，顾希芮打开微信，给“顾门林氏”发了个小红花。 回到某乎，她开始搜索起“生孩子是怎样一种体验”的相关问题，打算提前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这一看，就看到了半夜。 躺在床上，顾希芮丢开手机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大出血”、“羊水栓塞”、“胎盘早剥”这些字眼。 好家伙，心理建设了半天，建设出来老大一片心理阴影。 她翻身起床，打开了电脑，对着屏幕发了五分钟的呆，然后突然把电脑推到一边，拿出一个笔记本，附身唰唰地写起来。 林卓安回到家，她正巧出来喝水，见到抱了一大捧向日葵的男人时，脚下一顿。 “怎么还不睡？”他换了衣服，走过来把花捧到她面前。 “怎么想起来买花了？不年不节的。”顾希芮好奇的接过来，新鲜的向日葵搭配着尤加利，生意盎然。 “你发了朵花给我，不是想要花吗？”林卓安弯身在她脸颊蹭了蹭，口气有亿点点理直气壮， “送你东西，还用等过节吗？” 第84章 番外6 “6点零8分，顺产7斤2两女孩一名，体征平稳，恭喜了林太太！” 顾希芮感觉到有人把一小坨皱巴巴热乎乎的小东西放在她脸旁的枕头上，小东西似乎是伸手胡乱抓了两下她的脸。 她努力想多看两眼，却实在是累极了，睡过去前满脑子想法弹幕似的唰唰飞过。 我生完了？ 哈哈哈哈我还活着！刚那个就是我崽崽了！ 啊啊啊怎么好小一只？ 整整39周……我算算这得跟小崽子收多少房租，水电可以忽略，伙食费可得照给！ 嗷嗷嗷嗷嗷我还活着！ 不对…… 小东西才出来，那她浑身红红黄黄的，岂不是沾了满身的…… 妈耶。 顾希芮想笑又想哭，侧目望了眼窗外，整整一夜的煎熬与痛苦仿佛只是个惊心动魄的梦，清晨的金色阳光透过巨幅落地窗洒照进来，为冰冷的器械都镀上一层暖融的色调。 终于卸货了啊。 醒来时，她已经度过了观察期，被送回到了病房，林卓安紧拧的眉头在她睁眼的瞬间舒展开来。 “可算醒了，”他举起与她交握的手，放在唇边蹭着她的指尖，“吓死我了。” “哎呀希芮，”其他人也围拢过来，齐静如激动的替她理了理头发，“卓安都快坐不住了，人家医生来了几遍都说你是累的睡着了，他就是不信，还去用手试你喘没喘气……” “唔，真的是好累，”顾希芮委屈巴巴看着林卓安，“你生你也累。” “如果可以，我也想替你生，”林卓安捏她的手，满眼心疼，“你又不让我进去看，我不知道什么情况，当然着急了。” “我就是不想你们看到我披头散发、屎尿横飞的样子啊，”顾希芮笑着说道，突然表情一僵，“哎对了，我爸妈呢？” 齐静如嘴快：“他们早跑去看小家伙洗澡了！” 第153页 病房里一瞬间停电似的，鸦雀无声。 顾希芮气得五官都要打乱重排了。 不是吧不是吧？怎么跟网上看来的不一样？ 人家不都是老公和婆家人欢天喜地的去看宝宝，自己爸妈心疼的等在产房外吗？ 顾希芮气呼呼的铰着手指头，“我还以为生完以后会是被打入冷宫的小贵人，敢情老两口给我来了一出另立太子啊！哼！” 房间里的人都被逗笑了，林卓安安抚的摸摸她的头，“小醋包，连自己女儿的醋都吃。” 顾卓越则是头脑灵光了一回，“姑姑别灰心，你就当是为了稳固朝堂，刚生下的小皇帝原地登基，那你不就是垂帘听政的老佛爷？要实权有实权，要地位有地位……” “这么说我心情好多了，嘿，那你叔公婶婆成什么啦？老嬷嬷和老公公？哈哈哈哈哈哈……” 顾卓越笑到拍腿，“对对，老嬷嬷和老公公，带着小皇帝去登基……” “嚯，卓越这是二十几年没挨揍，皮紧了……”顾远达说着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温玉、护士和金牌月嫂，众星拱月的抱着洗干净的小家伙回来了。 顾卓越吐了吐舌头，不敢造次。 “怂包，一秒叛变，”顾希芮嗔他，“这怎么能搞定你们那个副总姐姐啊？” 顾卓越眉峰一挑，“我还可以靠颜值。” 林卓安：“呵……” 顾卓越：“……” 小两口子坏得很！ 顾希芮无视他的白眼，接过了那只软软的、小小的、比猫大不了两圈的小家伙。 跟血脉相连了十个月的小房客终于成功面基，感觉十分神奇。 这就是她和林卓安的产品了吗？ “喂，林小有。”顾希芮轻轻捏捏小家伙的小脚丫，这名字是她一早起好的，男孩女孩都能用。温玉和齐静如打听了好几个专门取名的大师，就连远在帝都的林家爷爷也提出请香港的风水堪舆大师帮忙，都被顾希芮和林卓安婉拒了。 生之前有多少对于宝宝的未来期许，到了生孩子时百般折腾且充满未知恐惧的那刻，他们的心里就只剩一个念头。 ——小家伙一世平安喜乐，比什么都重要。 “小有”寓意着什么都不缺，又不会太多，以免过犹不及。 知足常念，才是人生最大的获得。 “而且小有多好写啊，天晓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有多少次把名字写成顾布内……为娘可得给你降低难度，取个好记好写的名字。” 顾希芮又把这个名字念叨了两遍，新奇的在小家伙上下摸摸捏捏。 额……怎么好像有点丑。 温玉看她隐隐皱眉，朗笑道，“刚生完还在水肿，以后就一天一个样啦！” “你小时候刚生出来更丑！” “你看看，小有那眼睛和小嘴，多像你！” 顾希芮悲愤的看了亲妈一眼，没爱了。 一整个上午，跑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绝大部分都被林卓安拦在了病房外间的会客厅，免得影响到顾希芮和宝宝休息。 江莱听说了顾希芮半夜发动的消息，一大早放了个客户的鸽子跑来了，她是自己来的，说不凑巧，唐添添有事儿，余漾可能还没睡醒。 “这是给干女儿的红包，”江莱拿出个精美的小红包放在小有的枕头边，脸上是鲜有的柔情，“密码是小有的生日。” “哇哇哇我没看错吧，”顾希芮连连惊叹，“我怎么觉得刚你看我女儿的时候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呢？” 江莱毫不掩饰宠溺的眼神，扬眉看着她道，“有意见？” 顾希芮还没否认，她又俯身去逗弄林小有，“小有告诉你妈咪，反对无效。” “……” 到了下午，唐添添才姗姗来迟，见病房里没别人，似乎脚步也轻松了。 然而她屁股还没坐热呢，余漾就到了。 余漾在外间跟林卓安寒暄逗趣了几句，声音一如既往的散漫，“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们这一整晚手忙脚乱，肯定来不及准备，所以勉为其难跑了一趟，算是我这个干爹给小丫头的第一份礼物吧。” 几秒钟后，林卓安在外笑着说道，“噢这个……这个我还真是忘了，谢了，有心了。” 顾希芮好奇余漾带了什么，只听他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过来，“嗐，，这不为了希哥和干女儿么，我今天可是跑了三分之一个白城，把市面上所有能买到的有今天日期的报纸，都各买了一份回来，给我干女儿……” 余漾走到里间门口，“当作纪念”几个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跟坐在顾希芮身边、同样手持一厚叠各式各样报纸的唐添添对上了眼。 顾希芮看了看两人脚下，看谁抠出的建筑物比较宏伟。 “嘿，你怎么也买了今天的所有报纸？”唐添添率先打破了尴尬，“跟人学，长白毛。” 余漾看着自己和唐添添手里大差不差的一堆报纸，抬手挠挠额头，“我还以为就我想到了呢，挺巧。” “好啦，谢谢你们俩都有心了，我提起我爸干过这事儿，老头儿这回都忘了，可你们俩居然都还记得，真不愧是我亲生的闺蜜了。”顾希芮讪讪的调节气氛。 他们俩上午没来，又都赶在这个午休时人最少的时间来，顾希芮明白了，这是两人在互相避嫌。 第154页 “你们俩居然想到一起去了，”林卓安闲适的站在旁边，并不知道那二人各自揣了什么小心思，“还挺默契。” 可看余漾和唐添添的表情，似乎都并不是很想有这种默契。 “那个……我该喂奶了。”顾希芮瞥瞥二人。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也要走了。” “我还有事。” 顾希芮在被子下面的手指都忍不住抠起了病床。 唐添添和余漾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几乎是同时举起了手机，唐添添打开了微信查看工作群的消息，余漾余光瞥见，按熄了屏幕。 电梯里没有别人，二人一路无话。 唐添添来来回回刷了半天工作群也没什么新鲜事儿，冷到诡异的氛围实在让人窒息，眼看着就要到地下车库了，她刚要故作轻松的寒暄两句，“哎你最近……” 余漾却在同一时间拿起了手机放在耳边，“嗯，好，我知道，在外面，等下就过去……” 唐添添收回了嘴边的话，转正身子，盯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变成2，电梯“叮”一声开门后，她直接走出电梯，踩着细高跟咯噔咯噔稳稳的走远了，连句“掰掰”都没留下。 余漾也没再装模作样打电话，轻拧着眉头朝着她离开的背影望了片刻，才走去取车。 站在车外抽了两根烟，确定唐添添那辆Ghibli已经开走，连回声都消失了，这才拉开门上车。 刚系好安全带，这次手机真的响了起来。 “怎么？”他不耐烦的问。 “漾漾啊，今天有没有空？妈咪有个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也是做娱乐行业的，说不定可以……” “朋友？”他嘲讽着打断对方，“什么朋友？能上床的那种吗？” “能不能别他妈总打着给我介绍生意伙伴的旗号叫我去见你的男朋友 ……们啊？” “小兔崽子放什么屁你！我他妈哪有……算了，好心喂狗了我。”电话那头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不需要，我就开我自己的小酒吧挺好的，你和余亦诚你们俩乐意干嘛就干嘛，有事儿没事儿都别找我。” 不等亲妈有机会开麦，余漾直接挂了电话。 唐添添回了一趟杂志社，加班做完了今天的工作，临下班了，几个同组的同事提议一起去个新开的餐吧happy hour，她想了想同意了。 同事里有个男孩子以前追过她，本来不是太想去，可转念一想，去玩一玩，疏解下心中愤懑也好。 男同事整晚大献殷勤，唐添添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连带着酒也喝了不少。 起身踉踉跄跄的要去洗手间时，男同事心明眼亮的跟了上去。 唐添添的高跟鞋又高又细，洗手间的地板刚刚擦过，有些湿滑。 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身后有人及时扶住她的腰。 回身一看，“是你啊秦涛，谢谢啊，差点摔一跤……” 秦涛笑了，面带酒意露出两排白牙，“别客气添添，举手之劳。” 手上却一点没松，还箍着她的腰。 “我OK了，谢了啊。”唐添添伸手挡在二人之间，可对方就一直笑，半点不放。 “添添，我觉得咱们俩挺合适的，你考虑考虑我呗？” 唐添添一听这话，敛起了表情，“上礼拜还跟平模在楼梯间接吻呢，这今天就觉得跟我合适，这不大合适吧？” 秦涛稍一使力把她抵在墙上，毫不遮掩，“那小模特主动投怀送抱的，那天拍完就没再联系过了，说真的呢，我真挺喜欢你的，我……” 喝多了舌头打结，脑子也不给力，这人索性突然凑近试图强吻。 “滚！”唐添添怒骂，一边低头躲闪，只觉得突然腰上的力道被卸去了，眼前那人也不再压迫性十足的要扑过来。 “滚！”一道男声低吼在头顶上方响起，她抬眼一看，余漾一手扣在秦涛的脸上，直接把人给推出去几步开外。 秦涛一时间懵了，回神后也想动手。 余漾挡在唐添添前面，在她头顶上投下一片阴影，没有回头。 “今儿你碰她一下，我三条腿都给你废了。” 第85章 番外7 凌晨三点，从局子里出来的唐添添冷的缩了缩肩膀。 “不用送你吧？”余漾单手把自己的大衣递给唐添添，偏头点了根黑色的寿百年，“有代驾，也不顺路。” 搁以前，穿男闺蜜衣服可是太正常的事了，可这臭养鱼的好死不死，非得多嘴说这么一句，唐添添伸出去要接衣服的手停在半空，垂了下来，“不用，衣服也不需要，size不合。” size……不合？ 余漾语文不大好，但总觉得这话有种“一语双关”的深意。 他瞧着唐添添踩着细高跟走得又快又稳，咬着烟直到车子一脚油轰出去，发现快要燃尽才用力抽了一口，吐出成片的白雾，在昏黄的路灯下模糊了所有的表情。 翌日清晨，余漾才觉得睡着没多久，就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他下意识以为是唐添添到家报平安，伸手拿过了手机，可稍一回神，从窗帘缝隙间窥见天光，就晓得不可能了。 看到手机上的名字，他更是直接冷了脸，烦躁的把手机丢到一边。 来电人或许早习惯了他这幅狗德行，一通电话被挂掉就没再继续打来，半个小时后，余漾的房门直接被气冲冲的踹开，伴随着的是个精干利落的中年男人恨铁不成钢的怒骂，“给我起来！小兔崽子，在你自己酒吧撒野就算了，老子叫你去李叔那儿捧个场，你他妈给人惹那么大事儿出来，还搞到自己进局子！” 第155页 “闭嘴吧，”余漾没好气的踢开被子，翻身下床，“我肯去已经给你面子了。” “有本事下回自己去，撬人老婆的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呢。” 他闪身进了浴室，刚关上门，就听“咣”的一声，一只拖鞋甩在浴室门上，还伴随着中气十足的一声“滚”。 余漾用凉水洗了几把脸，双手拄着大理石洗手台，抬眼望着镜子里一脸颓丧的自己，听着门外怒气十足的叫骂和摔门而出的声音，“嗤”了声，似是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 那天之后，他从四个人的小群里退了出来，再也没见过唐添添。 顾希芮几次试图攒局未遂，恨铁不成钢的放弃了，一向热闹的小群里缺了个人，气氛就有点古怪，加上江莱的名气越来越大，顾希芮要照顾刚出生的林小有还要做产后恢复训练，整日里忙的不可开交，这个曾经007不断电的闺蜜群，终于是沉寂了。 再次避无可避的凑到一起，已经是林小有满三个月过百天的时候。 顾希芮以“割袍断义”为要挟，才迫得二人点头同意来参加百日宴，只不过唐添添说还有第二场，要先走，而余漾说要在Tony one招待朋友，得晚来。 迟到配早退，好家伙。 “这俩人跟太阳月亮似的，”顾希芮跟江莱吐槽，“要么是不合，要么就太合了。” 余漾来的时候，唐添添还没走，被林卓安的一个朋友拖住多聊了一会儿，坐在那里笑的灿若桃花，栗色长卷发都随着她大笑的幅度在轻摆。 他径自在江莱身边坐下，林卓安一手抱着林小有，另一手牵着顾希芮走过来，二人有说有笑，连表情和动作都渐渐有些相似，画似的场景，竟叫余漾看得发怔。 “来，小美女，干爹的大金锁，还有红包。”余漾递上手里的财礼，轻轻捏捏干女儿的小手。 “哇谢谢干爹，也送了这么大的金锁。”顾希芮摆弄着林小有挥爪致谢。 “也？”余漾下意识往唐添添的方向瞧了一眼。 “不是她干妈。”顾希芮捕捉到他的视线，似笑非笑。 余漾听了这话，无波无澜的“噢”了一句。 “对，不是唐添添，是那边在和她聊天的那个，”林卓安朝唐添添那边偏了下头，“那是我的朋友，青年才俊，帅气多金，他也送了小有一个大号金锁。” 余漾满脸写着“与我无瓜”。 “其实……”林卓安仔细回想了一下，“他送的那个锁好像比你这个还大一圈。” 余漾：……草。 突然不服。 他抽出一根寿百年刚要点上，就被江莱直接“虎口夺烟”拦下来，“还想让我干女儿吸二手烟，揍你啊。” 唐添添那边不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再次朗声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像从前每次调侃他吃大腰子一样，对面的男人适时递了张纸巾给她，面带笑意，举止得体大方，远远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登对。 余漾没了烟，莫名烦躁，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江莱拍拍他肩膀，“走，要抽外面抽去。” 两人回来时，顾希芮和林卓安已经挨桌寒暄了一番，回到座位上大快朵颐。 “小有呢？”江莱问。 “我爸妈和阿姨带回去睡觉了，太晚了，”她边吃边说，“唐添添也走了，叫我跟你说一声。” “啊？这个没良心的，那再见岂不是要明年春节？”江莱紧紧眉头。 余漾闻声抬头，没说话。 “忙起来还真不好说，”顾希芮擦手，眼神掠过余漾，“她自己说了明天不要我们去送，但没说我们不能去帝都找她呀。” 余漾的搭在膝头的手指缩了下。 “去，等我忙完手头这案子，找个周末过去，”江莱点头，“这小混蛋，还挺狠心。” “什么意思？” 余漾一开口，连林卓安都朝他看过来。 “我就问问，唐添添要去帝都，还去一年？” “不一定，也可能直接留在那边了，”顾希芮遗憾道，“上回跟她同组那男的闹了一通，那男的有点背景，想叫公司开了她，得亏她的顶头上司惜才，说帝都总部有个不错的工作机会，她如果愿意，可以帮忙引荐。” “又不是非在那家杂志社不可，以她现在的名气，白城想要她的多的是！”余漾不自觉坐直了身子攥住拳，觉得上回揍那小子还是轻了。 “呵，这倒是实话，”江莱语气重了些，“可谁知道这傻丫头，怎么偏偏就同意了呢？” 余漾嘴唇翕动，没有说话。 “嗐，没事儿，她不是想去追爱豆吗，在帝都总部见到的机会也多，”顾希芮摊手，“还有以前追过她好久的那个学长，有模有样家里有矿，不是也在帝都发展么，老公——” 林卓安：“嗯？” 顾希芮：“你是不是跟那个陆学长也认识？” 林卓安：“……嗯，认识。” 顾希芮：“应该还是单身吧？” 林卓安对上她的眼神，福至心灵道，“对，据说心里有个多年的白月光，别的谁都看不上。” 江莱“噢——”了一声，“陆学长啊。” 几人越说越热闹，完全忽略了身边脸黑如泥的余漾。 陆什么鬼学长。 还什么白月光。 第156页 就唐添添那家伙，不开口还勉强能装月光，一张嘴就是月全食。 简直是…… 他重重一拍桌子，“行了，别光聊了，还喝不喝啊？不喝我先回去了。” 几人齐刷刷转过头来。 江莱：“我明早上庭。” 顾希芮：“我哺乳期。” “你呢？林哥？”余漾憋着股邪火生硬的问林卓安。 “我？”林卓安偏下头，“我媳妇哺乳期。” “那关……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啊，我一直坚持亲自喂的好吗，喂完都是他抱小有去拍嗝，叫我赶紧睡。”顾希芮自豪的看了一眼林卓安。 余漾难以置信，但见林卓安坦荡的表情，又知顾希芮不会无中生有。 突然就……无言以对了。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夫妻吗？ 自他记事起，爸妈在家就经常吵架，到后来家里生意越做越大，二人各自劈腿，他妈说他爸从她生完余漾连奶粉都没动手冲过一次，他爸就怪他妈为了保持身材连奶都不给儿子喂。 最后总能一路把话题引到家里方方面面的鸡毛蒜皮上面。 这两个人只在决定离婚的时候异常痛快且平和。 可以说是十分荒诞了。 “算了，你们都不喝也没意思，我走了。”余漾抄起手机，不太想再看秀恩爱。 “喂，”顾希芮叫住了他，“老唐明早7点50的航班，叫我和江莱谁都不许去送。” 余漾挑起眉毛，“你刚才说过了。” “走了，好好照顾我干女儿，出关再约。” “所以……”江莱望着余漾消失的方向问顾希芮，“那个陆学长到底是谁？我真没印象。” 顾希芮仰头看了眼林卓安，“小伙子反应挺快嘛。” 江莱：“你俩……难不成……” 林卓安笑而不语，顾希芮笑的像小贼：“我编的，他配合。” “你看余漾那个炸毛公鸡似的样子，不让他憋屈一下，我怎么能睡得好呢？” “乘坐中国国际航空公司CA7510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由白城飞往帝都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 广播声响起，唐添添放下手中杂志，轻轻出了一口气。 她今天穿的是烟灰色女士西装加七寸高跟鞋，十足的OL打扮，不晓得是职业气场所致还是心思复杂使然，今天要比以往沉稳的多。 她拢了把及腰长发，用发带束了一下，提起包包推着行李箱走出了头等舱休息室。 白城这个是非之地，暂别一段，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拒绝了所有要来送她的人，以免自己会为这决定而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工作当然不是非去帝都不可，可如果留在这里，会叫大家都尴尬的话，那她用一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抽身而退，也不是不行。 或许时过境迁，再回来白城时，还能与老友尽释前嫌，坐在一起，像从前一样聊聊天。 唐添添戴上墨镜，大步朝登机口走去。 “请头等舱、航空公司金银卡旅客以及特殊旅客从这边优先登机……” 一个孕妇扶着肚子走过来，唐添添往后退开，示意她先过。 “谢谢，谢谢啊美女。”孕妇和身边的男人谢道。 唐添添礼貌的笑着摇摇头，脑后的发带突然散了，栗色的及腰卷发散了满肩。 她不得已放好行李箱，把手里的登机牌和手机跟包包换到一边，回身低头去捡发带。 地上空空如也，一双眼熟的限量款球鞋走入视线。 一抬头，余漾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那条淡粉色发带。 唐添添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两人这么默默站了一分钟，谁也没开口。 “飞往帝都的旅客请抓紧时间登机……” “我……” “再见。”唐添添扯了扯嘴角。 这又何必。 她快速走到登机口，递上登机牌。 “唐添添。”余漾眼看着人就要进去了，才叫出声。 唐添添顿了顿，停下来回头看他。 余漾显然是极少这么早起床，眼里还有着红血丝。 也可能根本是一夜没睡。 他似乎做了极大的决定，吸了口气，正正看着她道，“唐添添，照顾好自己，帝都那么远，哥罩不住你，别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骗了。” 唐添添：？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挺崩人设的。 “谢了，我要登基了，”她摘下墨镜笑了下，“叫我女王。” 以往这家伙每次登机都要不厌其烦的戏精一下，余漾总说她这破梗能用到英国女王那年纪。 唐添添抿了下唇，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唐添添！”余漾突然高声叫她。 地服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关闭登机口的门，闻声又停了手，看了看这两个奇奇怪怪的、像情侣又……不太像情侣的人。 余漾喉头滚了滚，攥着那条淡粉色发带，伸出三根手指。 “再过四年，三十岁，唐添添，要是你还没嫁人，我也还没娶的话，我们就……凑合凑合，行吗。” 第86章 番外8（全文完） 林小有八个月大的时候，林卓安跟顾希芮商量着该要回去帝都给林爷爷瞧瞧，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不好舟车劳顿，而小有也大了，坐私人飞机飞回去应该是问题不大。 第157页 “希希，小有的出生证明你放哪里了？”林卓安打电话问顾希芮，“路助一会儿要过来取。” “在书房我常用的第二个柜子的小保险箱里，密码咱们仨的生日加起来，你找一下，”顾希芮在开车，“找不到就等我一下，我差不多还有十分钟就到家。” “好，你慢点开，注意安全。” 林卓安挂了电话，就去顾希芮指的位置找，算了算一家三口的生日总和，他笑着打开了保险箱。 顾希芮专用的小保险箱里没多少东西，除了她一些合同之外就是重要的证件了。 林小有的出生证明在最上面，他拿出来以后，发现还有个笔记本。 嘿，小丫头难不成有小金库？ 林卓安疑惑的拿了出来，本子一打开，是顾希芮的字，所有的“口”都画成了圈圈，有点可爱。 他才看了几行，就皱起了眉头。 “……我纠结了好一阵子，在想这个本子该放在哪里才比较不会被发现，但我又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最好你们在整理我的遗物时可以很快找到，然后能最后纵容我一次，照我说的去料理一切。” “……嗯，我不打算叫你们陪我去生，除了医护我谁都不要陪，一想那个鬼哭狼嚎的场面都觉得丑爆了，你们在的话我不敢使劲儿，而且小乖仔一定会给我请最好的医生护士，不必担心，就让我一个人在里面无所顾忌的哭啊喊啊骂老公啊什么的，就行了。” “这几天看了好多别人生孩子的经验，看得我心里发毛，我还是头一回知道有羊水栓塞这么可怕的事，分分钟就……呸呸呸，我不能写出来，反正你们都知道的，这事儿真的是个概率事件，可轮到谁头上都是百分之百，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正巧那么倒霉，毕竟我觉得我的前半辈子已经有了太多好运气，有疼我的爷爷、爸妈，还有卓安你，以及我现在肚子里这位，所以有些事我还是要提前告诉你们。” “一是我给宝宝取了个名字，叫林小有，要是你们坚持去算个好名字的话，至少小名得是小有，顺便说一句，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鲁迅可说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封建迷信要不得……” “二是，卓安，拜托你照顾我爸妈，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可以的话，叫他们常常见见小有，或许能分散一些情绪，拜托了……” “第三嘛，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呃这个应该可以划掉了，反正最后都是会给到林小有，我还是放心的，除此之外，我在衣帽间的保险柜里放了一个箱子，里面是25件首饰金器，是给林小有结婚用的，还是卓安给我的灵感，妈咪也很想每年送你一件直到结婚，应该蛮有纪念意义的，如果不能，就拜托爸爸代劳了，你要记得，麻麻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罩着你的……” “这最后嘛，就有一点任性，但还是希望老公你能帮我完成，就是万一，万一，万一我真有不测，就把我葬在顾家的家族墓里，跟爷爷在一起吧，一是我挺想爷爷的，二是，老公，你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我知道你会难过，但你不可以难过太久，如果遇到喜欢的姑娘就放心去追，不过……拜托也不要难过太短的时间，因为我也有一点小器，你不能太快忘了我……” …… 顾希芮风风火火回到家时，家里静的落针可闻。 叫了几声也没人应，她放下东西朝楼上走去。 “老公？卓安？老老老公公公——卓卓卓安安安——” 她刚一上楼就被人重重的抱进怀里，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严丝合缝的笼罩。 “这又是什么play……” 话没说完，铺天盖地的热吻落了下来，林卓安的手指扣住她的后脑，顺着她说话时侵入，情绪浓烈的与她唇舌交缠。 顾希芮被突如其来的激吻弄的腿发软，他拦腰一卡，把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干嘛啦……”她声音发虚的问。 林卓安喘着粗气把她狠命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沉声道，“你真是个小傻子。”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那个笔记本，顾希芮皱了下眉，思绪豁然洞开，“我的天！我怎么忘了！” “你没看吧？你看了？你真看了？你全看了？天哪……” 她捂着脸埋首在他胸前，“我那不是遗书，是、是孕前焦虑，是不是特矫情……” “没，傻姑娘，”林卓安用力吸了一口气，“我就是觉得你好傻。” “我哪儿傻了？我发动之前还把所有想吃的好吃的都吃了一遍呢，方方面面安排的明明白白……” “傻瓜。”林卓安心疼的不行，哪儿有人生孩子之前先把后事交代的呢，“你要是真有怎么样，我也不可能……” “别别，一辈子还长着呢。”她捂住他的嘴。 林卓安咬了下她的指尖，眸光流转，“好，那就用一辈子证明给你看。” 再一次冬至时节回到顾家酆城老宅祭祖时，已经是顾希芮三十二岁这一年了。 林小有都已经上小学了，回到酆城祖宅时满目新奇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小时候的顾希芮。 这几年间，顾家的餐饮和民宿规模越做越大，甚至将分店开到了周边几个城市，有条不紊的实现着顾氏的版图扩张，渐渐打响了自己的品牌知名度。 第158页 顾远达虽然早已退居二线，将各个门店交由专业人士打理，但在品控和服务细节上面始终秉持着一贯的高要求，顾家的招牌越来越亮，连久居海外的伯伯和姑姑也打算寻着合适机会回国发展，顾家声望日渐兴隆，顾希芮也实实在在当得起一句“顾总裁”。 这一年的祭祖活动主要由顾卓越操办，他早在三年前正式被提拔为林氏旗下酒店的副总、业主方代表，经过一番历练之后人沉稳了不少，与品牌方之前的女副总在工作中渐渐擦出了火花，眼看今年也要将婚事提上日程了。 年轻人接手家中琐事，老一辈人就清闲许多，顾远达和顾长江叔侄雇人将老宅上上下下修整打扫了一遍，打算不时过来小住，远离城市里的快节奏生活。 林卓安照样是帝都和白城两边跑，满世界出差，林氏在他的带领下稳中有进，近年来也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公益性的事业当中，是40岁以下的知名企业家里最具长足潜力的一个。 在每年的富豪榜发布之前，他都要派人以一笔巨额公关费为交换，只求自己不要上榜，将妻女家人保护的极为妥帖。 林小有跟着大人又是祭祖又是宴席的折腾了一天，早早跟着外婆去睡了，顾远达和顾长江招呼乡里，林卓安跟慕名而来拜会的人寒暄了一番后，不经意听人提起今晚有露天电影，于是找准了空当，与顾希芮分头尿遁，一起偷偷遛去了戏台。 露天电影是一部挺小众的法国文艺片，名字叫《漫长的婚约》，演的是在一战时期，女主角坚守等待着去从军打仗的未婚夫归来的故事，色彩饱满，画面唯美，浪漫又治愈。 许是因为小众，还是法语原声带字幕，来看的人并不多，看的过程中又走掉一些，到最后也只剩下三五个人。 两人安安静静的看完了电影，谁也没过多评论剧情，但都有点动容，也都知对方大约与自己想到了一处。 电影演完几近半夜，工作人员开始清扫戏台周边，放了首老歌当背景音乐。 林卓安握着顾希芮的手搓了搓，“冷吗？” “还行，穿得多，九年来一次，也不能年年挨冻啊。”她笑出白色的呵气。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说将来要娶我进门……”顾希芮跟着音乐哼了两句，“哇今天电影和音乐都好应景，真不是你安排好的？” 林卓安摇摇头，“真不是，要说应景的话……” 他转身屈膝，背对着顾希芮，“上来，我背你。” 他的头发又长了，微微被风吹乱，顾希芮偶尔会见到他冒出几根白发。 “都快四十岁的阿叔了，能行吗？”她捋着他的碎发问。 林卓安偏过头，露出笑弯的唇角拉长音调，“行，背到八十都行。”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顾希芮趴在他的背上，开心的跟着音乐唱，“跟我们一样唉……当初学人说爱念剧本，缺牙的你发音却不准……” 顾希芮用脸蹭了蹭他的脖子。 五岁，跟林卓安搬着小板凳一起去看戏，缺牙的小嘴跑风漏气的说着爱你，十四岁，她冷脸对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祭祖的他，而他却记住了她随手一指的那颗粉钻，二十三岁，他当着所有顾家人的面，替她赔了爷爷一个紫砂壶，到现在她三十二岁，林卓安三十八，趴在他的背上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两人这么慢悠悠的背着走了一段，远处有人过来，顾希芮赶紧跳下来，两人偷情未遂似的笑成一团，眼里俨然还是多年前那个一起疯过的对方。 “回家？” “好啊。” 林卓安拉起顾希芮的手，与她十指紧紧交握，手拉着手走过乡间小路，就像第一次来时那样。 月光把两个身影拉得很长，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而他们长成了长影的模样。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