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没有天堂》 第1页 [ＢＬ同人] 《（游戏同人）[底特律]没有天堂》作者：Cii【完结＋番外】 文案： 公告：作者菌三次元忙碌外加灵感缺失，本文番外的更新会很缓慢，但绝不会坑。 正文已完结，HE，放心跳坑。 武力值爆表暴躁攻×冷酷无情仿生人受 排雷： 1、主攻，原创攻，攻是个容易走极端的蛇精病，日常犯病花式作死 2、《底特律：成为人类》的单一同人，不入V，I+am+free 3、可能有OOC，黑泥，玻璃渣和战损出没，时间线有过修改，各种为剧情服务的私设出没，剧情没啥逻辑 4、作者放飞自我放松心情之作，自娱自乐，为爱发电，产粮就是为了太阳康纳！不喜请点叉，不用告诉作者，大概率会被作者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态度无视掉，说不定作者软体不稳定了还会掉落“作者の小红圈”一枚（我超凶的我跟你缩！） 内容标签： 科幻 情有独钟 游戏网游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舒亚，康纳 ┃ 配角： ┃ 其它：DBH 一句话简介：软体已崩溃 第1章 罪行 乔舒亚?赫伯特叼着一根烟，眯着眼睛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仿生人。 在2038年，乔舒亚绝对算是人类中的异类，还是最极端的那种异类。 他不喜欢用手机，不看电视也不用电脑，家里甚至没有任何电子产品，更不用说这种走在科技最前沿的仿生人产品。 在他看来，这种所谓的「机器」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右侧太阳穴上的LED灯正闪烁着，他甚至都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个仿生人还是个人类。 这个仿生人长相倒是颇为清俊，身形修长匀称，制服很合身，让他看起来像是个社会上层的精英人士——也就是乔舒亚最反感的那种人。 但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睛足够清澈漂亮，但也仅仅只是漂亮而已，没有人类特有的充满生命力的神采。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精心雕刻的人偶，精致、完美、一丝不苟，但冰冷的像是骨瓷。 这让乔舒亚很不舒服。 “赫伯特先生？”仿生人注意到眼前的人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所说的话，于是呼唤他的名字以引起对方注意力。 乔舒亚吐出一口烟圈，全都喷在了这个仿生人的脸上。 “你他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乔舒亚用他修长而又骨节突出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烟，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乔舒亚的言行可谓是相当无礼。但仿生人没有因此而发怒，他的声音依然很冷静、很平淡，带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可以连接上身份信息网络，扫描面部就能获得身份信息。” “那你叫什么？”乔舒亚的语气依然算不上好。 “康纳……”仿生人一丝不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好的，康纳。”乔舒亚再次将烟塞进了嘴里，手指向了敞开的房门。“现在，滚出我的房子。” 康纳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完全不因为主人毫不留情的逐客而产生半点尴尬之类的情绪。 对他来说，分析眼前这位赫伯特先生的情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破旧的小屋、空酒瓶、随地乱扔的烟头、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甚至连电子杂志或者电子书都没有。 风从窗外灌进来，夹杂着冰冷的雨丝，让窗边的地板因为湿润而变成了更深的颜色。 贫穷、酗酒、可能当过兵、极度保守甚至厌恶现代科技。 那么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自己会不受欢迎。 “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名异常仿生人，我的刑侦系统分析结果表明，这位异常仿生人很有可能逃入了这间屋子。我持有底特律警方批准的搜查证，请允许我搜查这里。”康纳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乔舒亚的脸上。 对方既然大概率不喜欢现代科技，那么会私藏一名仿生人的概率极低。 但康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他的程序就是这样一丝不苟、近乎完美。 乔舒亚的目光立刻就冷了下来，他将手中还剩一半的烟扔到了地上：“你的意思是我私藏了什么见鬼的异常仿生人？” “抱歉，我只是例行公事。”康纳感觉到眼前人类突如其来的怒火，他立刻作出了判断，对方私藏异常仿生人的可能性大幅上升。 人类的情绪是很难被完全隐藏的，言语和肢体动作都会暴露出对方所承受的压力。 “……”乔舒亚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仿生人，压制住自己一拳打烂他那张面无表情的漂亮脸蛋的冲动。 “给你一分钟时间，如果你什么都没有找出来，我就把你拆了扔进下水道。” 康纳不再理会这个人类的威胁，某种意义上得到了许可的他立刻就开始了搜查。 乔舒亚坐回沙发里，重新点燃了一根烟，看着仿生人在他的屋子里转悠。 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乔舒亚的房子并不大，两层楼一共就四个房间和一个客厅，外加卫浴和厨房，全部走一遍差不多刚好一分钟的时间。 康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仿生人，这个屋子里只有他和乔舒亚，一个人类和一个正常的仿生人。 “在我拆了你之前，赶紧给我滚出去。”乔舒亚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充满威胁的笑容。 第2页 “抱歉打扰您了，赫伯特先生。”康纳慢慢的向着玄关走了过去，他的脚步不算快。 但却极为均匀，每一步间隔的时间都是一模一样，这让他的脚步听起来莫名的有些诡异。 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的传递到两人的耳朵里。 就在康纳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脚步声有了极为细微的改变。正常人类的耳朵很难分辨出来，但作为一个仿生人，他很轻易的就听出了不同。 地板下面有东西。 乔舒亚看向了康纳站着的位置，突然笑出声：“我听说你们这种机器人，死了之后还能被回收？上传记忆，然后换个身体还能继续干活？” 这样不明意义却莫名充满了杀意的话让康纳的LED灯微微闪烁了一下，他立刻摆出了防守的姿势，厉声问道：“地板下面是什么！？” 乔舒亚低声笑了出来。 他骤然站起身，身形几乎无法被看清，瞬间就闪到了康纳的面前。 他举起手，突出的骨节像是威力极强的武器，毫不犹豫的就向着仿生人的脸上砸了过去。 康纳侧身勉强避开了这一击，乔舒亚的这一拳带起的凌厉的风刮在他的脸上，可想而知这一拳如果打实了会是什么下场。 他太阳穴上的LED灯变成了黄色，不断闪烁了起来，报警电话已经接通了底特律警署，很快就会有警方赶来。 乔舒亚一击不中，嘲讽道：“身手不错啊。” 眼前这个人类的战斗力极强，攻击性过高，康纳在一瞬间就计算出了硬拼的情况下自己的胜率，不到百分之十。 这个几率太过冒险了。 康纳的LED灯在胜率计算出来的瞬间就变成了红色，乔舒亚的第二击很快到来，这一次是直接扑了过去，掐住了康纳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嘭——” 乔舒亚膝盖压住康纳的身体，一只手掐住康纳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狠狠一拉，康纳的左臂就被他整只拽了下来，蓝色的血液喷溅出来。 甚至溅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很快更多的蓝血涌了出来，在木制的地板上流淌。 康纳闷哼了一声，眼前闪过生物组件缺失的警报，让他的视野变成了一片红色。 乔舒亚看了一眼被拽下来的手臂，冷哼了一声，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一旁，然后从康纳身上站了起来。 他走回到刚才康纳发现异常的地板位置，用力一脚跺了下去。 “咔！” 地板应声而裂，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约翰，出来吧。”乔舒亚对着那个洞口伸出了手，另一只手从洞口中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 很快，一个穿着便服的人从地板下面爬了出来，他看起来和正常人类没有什么两样，唯一让他看起来异于正常人的地方便是头上闪烁着的黄色LED灯。 “谢谢你，乔舒亚。”约翰看了一眼险些被肢解的康纳，后者已经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缺失了一条手臂，他看起来歪歪斜斜的，随时都可能摔倒。 “我告诉过你，躲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的。”乔舒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能帮你挡一次，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异常仿生人被他说的有些尴尬。 “既然现在已经被发现了……”乔舒亚缓步向着康纳走了过去，“你就先走吧，接下的交给我处理。” “您不走吗？”约翰微微一怔。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走就走。”乔舒亚回头看着约翰，语气极度不耐烦。 温顺的仿生人被乔舒亚突然凶了一句，愣了半晌，这才从门口跑了出去。 “蠢货，从后门走！”乔舒亚吼道。天知道这个已经被打残的仿生人有没有报警，万一警察来了，这蠢得要命的仿生人岂不是撞到枪口上。 仿生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从另一边的窗户跳了出去。 乔舒亚看着约翰从窗户跳了出去，跑向了远方，这才施施然的再次点燃了一根烟，叼在了嘴中，颇带着几分痞气地看向靠在墙上的康纳。 后者的脸上溅上了自己的蓝血，看起来倒多了些生气，不像刚才那样精致完美到过分。 “你能感觉到痛苦吗？”乔舒亚走向康纳，慢吞吞的问道。 “不能……”康纳说道。 即使是被对方撕扯掉了一只手臂，康纳也依然是一幅冷静到不像话的样子，他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到乔舒亚的身上，而是看向了约翰逃跑的方向，LED灯一直闪烁着黄色。 “那还真是可惜。”乔舒亚惋惜的说道，他伸手摸了摸康纳沾上蓝血的左半边脸，那种与真实人类没有两样的触感让他觉得新奇。“痛苦是保持清醒思考的良药。” “你会以包庇罪被逮捕。”康纳面无表情的说道。 乔舒亚微微一怔，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包庇罪？你的身份信息网络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乔舒亚?赫伯特，2010年出生于洛杉矶，前科包括酒驾、非法赌博。” “嗯……”乔舒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酒驾，非法赌博……听起来好像比包庇罪要轻一些。但显然你的身份信息网络并不太靠谱，升个级吧。” “那么，你是谁？” 第3页 警车距离这里已经很近了，康纳决定拖住眼前这个奇怪的人类。 乔舒亚看着康纳沾着血的脸，突然笑了笑：“你有味觉吗？” 这样不明意义的问题让康纳一时没能作出反应，眼前这个人类显然思维太过跳脱，前言不搭后语。 乔舒亚吸了一口烟，然后轻轻含住了仿生人的嘴唇，将在他口腔和肺部流转过一圈的烟吐进了康纳的口中。 这个动作让康纳的LED灯骤然变成了黄色，他没能理解这个人类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这个动作在人类社会中的含义，康纳是知道的。 亲吻…… 他的舌头也立刻分析出了被强行灌进他口中的烟雾的成分：一氧化碳、一氧化二氮、乙醇、甲烷、甲醛、苯并芘、多环芳烃…… 乔舒亚轻轻舔了一下仿生人的上嘴唇，温度略低，但却和人类的嘴唇一样柔软。 “尝起来怎么样？”乔舒亚凑到康纳的耳边，低声说道。 这样完全是调情的行为，康纳对此却毫无反应。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乔舒亚，眼神清澈而又冷静。 “真是个漂亮的家伙。”乔舒亚放开了康纳，略带遗憾的后退了几步。 “看来我不得不走了，你的伙伴们马上就要到来了……或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康纳。” 在底特律警方冲进屋子的瞬间，他们看到的仅仅只有一个断臂的仿生人，艰难的走到自己被撕扯下来的手臂旁，并将它捡起来接回自己肩膀上的场景。蓝血溅得到处都是，像是经过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他们朝那个方向跑了，有一个异常仿生人，型号为GJ500，还有一个人类在帮助他。”康纳指向了两人离开的方向。 他因为失血过多，体内的生物组件调节一直处于紊乱状态，眼前红色的警报乱闪。 但他依然像是那个完美无瑕的精致人偶，冷静、理智、无情。 挂一下我的预收坑：【综】前方核能预警 再挂一下挚友李不知的预收文：地府美食城 失踪人口回归，再来挂一个新的预收： 【综英美】自闭的伊曼纽尔 文案： 传说中用情专一、洁身自好的霸道总裁伊曼纽尓?格林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超能力—— 他可以利用潜意识里的想法创造出一些现实中可能不存在的东西。 于是，某次宴席上，被一些想要爬上床的女明星包围的伊曼想着：“好烦，要是我已经结婚了该多好。这些女人为什么不去找某个卖军火的花花公子呢？明明这家伙才好这一口吧，而且应该比我有钱多了。” 于是下一秒，一本纯金打造的结婚证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上头写着伊曼纽尓和那位军火商的名字。 伊曼纽尓尴尬到自闭：“我只是想了「结婚」、「卖军火的花花公子」和「有钱」这三个关键词而已，为什么就冒出这么奇怪的东西啊！” 知道真相后的前任军火商、现任超级英雄表示：“不，宝贝，其实只是因为你潜意识里想要和我结婚而已。” cp：内增高富帅×高富帅 喜欢综英美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哦 第2章 老友 乔舒亚用手把玩着刚买的一包烟，坐在街角的长椅上听广场上的人弹着吉他唱着歌。 他正对着的摩天大厦上播放着模控生命的广告，那个巨大的显示屏上正介绍着最新型号的仿生人。 但乔舒亚的脑海中却一直想着一周前闯入他临时住所那个家伙。 冷静、自持、理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在死亡的威胁下没有半点恐惧和多余的情绪。 他精致漂亮的脸和清澈又带着独属于机械的金属冷感的眼睛，对乔舒亚来说有莫名的吸引力。 “康纳……”乔舒亚勾起嘴角笑了笑，顺手拆了手中的烟，抖出一根塞进了嘴里。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乔舒亚？”他正想着要去哪借点火，身后就传来一个带着犹豫的声音。 乔舒亚回过头去看向那个喊他名字的人。 “真的是你！臭小子，一声不吭消失了大半年！”穿着嬉皮士风格外套的头发灰白的人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狠狠拍了拍乔舒亚的肩膀。“我还以为你死外头了。” “汉克？”乔舒亚挑了挑眉。“今天不上班？” “我爱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老头颇为豪气地说道。 “那正好，来借个火。”乔舒亚烟瘾犯起来十管镇静剂都压不住，这根烟他是一定要抽的。 “在这种地方吸烟，你想进局子？”汉克一巴掌拍掉了乔舒亚手指夹着的烟。“小小年纪你他妈烟瘾倒是比老烟枪还大。” “尼古丁是个好东西。”乔舒亚也没生气，笑眯眯的从地上把烟捡了起来。“没有它我可活不下去。” 汉克倒是笑不出来了，他皱起了眉头，看着乔舒亚用手擦了擦烟上粘到的灰尘，严肃的问道：“你没沾那些东西吧？” “什么东西？”乔舒亚把烟重新塞进了口袋里，装作没听懂汉克的话。 “少给我装傻，你自己知道我在说什么东西。”汉克毫不客气的说道。 乔舒亚似笑非笑：“红冰？说实话我真的挺想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汉克一把抓住了衣领，狠狠压在了长椅上，后背和长椅碰撞发出了一声闷响，这一击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可想而知。 第4页 汉克显然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声音都压低了不少：“乔舒亚?赫伯特，你要是敢碰那种东西，老子第一个崩了你！” 被勒住了衣领的乔舒亚略有些呼吸不畅，但他也没做什么反抗，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汉克，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就用这个做见面礼吗？” 汉克恶狠狠的瞪着这个被他掐住衣领的家伙，半晌松开了手，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乔舒亚的身边。 “我管不了你。”汉克耸了耸肩，冷静下来之后，他知道乔舒亚大概也就是嘴上说说，真的去吸毒的可能性很小。“随你吧，别把自己玩死就行。” “我想玩死自己还是有点难的。”乔舒亚笑的痞里痞气的，让汉克看了就想一巴掌呼过去。 这种吊儿郎当地痞流氓一样的表情，让底特律刑警队的这位怪脾气副队长极为不爽。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说的是事实，他确实很难把自己玩死。 试想，一个年纪不大却已经在战场上做过雇佣兵、于枪林弹雨里杀出血路、背着自己战友的尸体从地狱爬出来的人，他的意志又岂是能被轻易打倒的。 “你怎么来底特律了？”汉克问道。这小子比他还不适应现代科技，底特律这种充满了仿生人的城市应该不讨他喜欢才对。 “不知道……”乔舒亚又把烟掏了出来，即使不能抽，放在鼻子下面闻一闻也是好的。“随便买了张车票就来了。” “来了也不联系我，臭小子真是过得稀里糊涂的。”汉克嘟囔了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或许可以去谈个女朋友什么的。” 听了这话，乔舒亚沉默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康纳那张面无表情的漂亮的脸。 汉克也注意到了乔舒亚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秒懂，坏笑着撞了他一下：“怎么？有看对眼的？” 乔舒亚没好气的瞪了汉克一眼：“老不正经。” 一老一小正聊得愉快，一旁突然传来的喧闹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这帮蠢货在干什么？”乔舒亚看着一群举着牌子站在广场上大声喧哗的家伙，皱起眉头。这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 “抗议呗……”汉克靠在了长椅上，发出不屑的冷哼声。 “一群被仿生人抢了工作岗位的家伙……看了新闻吗？底特律失业率38%，发生这种聚众抗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你这老东西倒是不错啊，没被仿生人抢了工作。”乔舒亚拍了拍汉克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道。 “别提了……”汉克呸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极为不爽的事情。 “上头派给我一个见了鬼的仿生人，然后把异常仿生人一堆乱七八糟的案子全都扔在了我头上……去他妈的仿生人。” 乔舒亚挑眉：“那可真够残忍的，看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有的忙了。” “我一直都忙的要……我的天哪，这帮蠢货他妈的想造反吗？”汉克看向刚才喧闹的人群的方向，拧起了眉头。 乔舒亚看了过去。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一个手上提着盒子的人，被那群抗议的人围住了，有些人甚至对他动起了手，推推搡搡的。 而那个被欺负的人只是保护好了手中的盒子，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乔舒亚皱起眉，心中陡然窜起了一团火气，也不知道这怒火是对那些抗议人士的欺负行为，还是对那个被欺负的人的逆来顺受。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烟插进了上衣口袋里，站起了身。 “嘿，你……”汉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乔舒亚就已经向着人群走了过去，留下老汉克一个人呆了呆，然后懊恼的嘟囔了一句：“哦，见鬼……” 乔舒亚大步走了过去，随手把挡在他面前的人给推开，瞟了一眼那些抗议人士牌子上写的着的标语：“拒绝仿生人！” “仿生人夺走了我的工作！” “仿生人在摧毁我们的世界！” 被这群仿佛邪教一般面露疯狂之色的人包围在中间的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保护他怀中的盒子。 他有尝试着站起来，但却被不知从哪来的一脚踩在了背上，再次重重的摔回了地面上。他的脸朝向地面，乔舒亚看不清他的长相和表情。 这种看起来格外窝囊的姿势让乔舒亚更加烦躁了，他上前两步推开了正准备一脚踹在那个倒霉鬼身上的家伙，一把把被欺负的人拽了起来。 他的动作显然激怒了那些以欺凌他人获得快感的抗议人士们，尤其是那个被他推了一把的男人，这一推让他险些摔倒在地，和他刚才神气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 “让我们来看看是哪个正义的使者想要帮这个塑胶垃圾出头？” 他凶狠的说道，但又不敢再走上前去，对方的力量显然和自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仅仅是身高就对他造成了极度的压迫感。 乔舒亚听到了「塑胶垃圾」这个词，眉心微皱，瞥了一眼身旁被他拽起来的人。 后者右侧太阳穴上的LED灯闪烁着蓝色，无比平静。 仿生人……难怪。 不过「塑胶垃圾」这个词中蕴含的侮辱意味让乔舒亚很不舒服，他和仿生人接触的非常少。 除了那个呆头呆脑闯进他家、求他帮忙的傻乎乎的约翰，也就只有康纳了。 第5页 而这两者除了身体内部构造外，没有让他觉察出和人类的差别在哪，更不用说用「塑胶垃圾」这种侮辱性极强的词去形容他们。 乔舒亚可是个暴脾气，谁让他不爽，那他将让这人不爽十倍。 “你他妈喊谁塑胶垃圾？废物东西。” 他挂上嘲讽的笑容，咧了咧嘴角，语气中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那就是看垃圾的眼神。 刚刚失去工作的抗议人士们本身心情就烦躁的很，这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一个家伙替仿生人出头，还对他们出言不逊，这哪能忍？而且对方就一个人，哪来的勇气和他们这么多人对抗？ 那个带头殴打仿生人的家伙立刻扑了上来，想要拽住乔舒亚的衣领。 旁边的抗议人士也纷纷摩拳擦掌，既然仿生人不让打了，这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凑到他们枪口上，那就怪不得自己挨揍。 乔舒亚微微侧身躲过了这一拽，轻哼了一声：“今天我的衣领已经被人拽过一次了，我不打算让它被拽第二次。” 话音未落，他就伸手掐住了攻击者的手腕，手腕关节被卸的声音无比轻微，在吵闹的广场上几乎听不见。 但这并不影响被卸了关节的人惨叫出声，差点刺破了周围人的耳膜：“啊啊啊！！” 乔舒亚也被这夸张的尖叫弄得眉头一皱，一脚踹在这怂包的肚子上，把他直接踹出了老远。 一旁的保安发现事态升级了，赶紧小跑着跑了过来，指着乔舒亚喊道：“喂，怎么打人啊！？” 乔舒亚冷冷的看了一眼保安，捏了捏拳头，骨节挤压发出的声音让听见的人一阵牙酸。 保安显然也发现了眼前这个一脸凶相的家伙不太好惹，气势汹汹的吼了一句之后立刻泄了大半的气。 “这里交给我处理吧。”到这时汉克才跑了过来，向保安出示了一下底特律警署的证件。 保安巴不得有个人来给他台阶下，赶紧点了点头，话都不敢说，头也不回的跑了。 “果然是老了啊，汉克叔叔，这点路跑了半天才到。”乔舒亚一改刚才杀气腾腾的模样，笑眯眯的说道，变脸速度之快让围观群众一阵心悸。 汉克没好气的瞪了乔舒亚一眼：“你能耐大了，怎么不长个翅膀上天呢？那样更快！” “你还别说，能飞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呢。”乔舒亚笑容不减，仿佛听不出汉克语气中的嘲讽。 汉克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这臭小子随心所欲胡作非为，到现在都没把自己整进监狱里还真是有本事。 他看着依然在地上哀哀叫唤的人和一旁目瞪口呆的抗议人士，他随意的亮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证：“都散了散了，别聚在这里，这个谁……你们把他拖走，找个医生。” 乔舒亚站在一旁，看向了被他救下来的那个仿生人。 仿生人笔直的站在那里，手中紧握着一个黑色的盒子，从外表上乔舒亚分辨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的肤色偏黑，看起来像是混血，长相是偏硬朗的英俊型，即使他的脸上同样没有什么表情，但却能无端的给人带来一种被刀鞘裹紧的利刃的坚忍感。 仿生人也在看乔舒亚，他说道：“谢谢……” 乔舒亚挑了挑眉：“与其谢谢我，不如想想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保护自己吧。” 仿生人没有回应乔舒亚的话，他向着乔舒亚微微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 乔舒亚眯起眼睛看向仿生人的LED灯，那里已经变成了黄色，并非常迅速的闪烁着，像是在进行什么高强度的系统运算。 “我喜欢这个家伙的眼神。”乔舒亚看着仿生人的背影，露出了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心情突然好转了起来，至少他知道自己可没有白救一个废物。马库斯也是贼帅啊（:」∠） 第3章 雨夜 “出来溜达一圈都能碰到这种见鬼的糟心事，晦气。”汉克一边抱怨着，一边坐在车上挑选着车载音乐。 乔舒亚正想点起一根烟，被眼疾手快的汉克一把抢了过来，直接扔出了窗外。 “喂！”乔舒亚没能反应过来，那根烟就已经消失了。“拜托，我今天一天都没吸烟了。” “别在我车里抽。”汉克一本正经的说道。“老人家坐在你旁边呢，还抽烟，有点素质行不行？年轻人？” “你他娘的把垃圾往外扔，也没见得有什么素质啊。”乔舒亚反唇相讥，把汉克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 车在郊外的路边停了下来，汉克和乔舒亚走下了车，乔舒亚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笑道：“这么偏僻，你想干什么？刚才被我气到了，现在想偷偷干掉我抛尸野外了吗？” “放屁，老子带你来吃饭！”汉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内心又被乔舒亚一点就着，本想着自己怎么也算半个东道主，朋友来了就该请顿饭什么的，结果这臭小子嘴贱的让人想打他——可惜的是打不过他。 “哦……不好意思。”乔舒亚又施施然掏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 “两份汉堡加特大杯汽水，谢谢。”汉克站在路旁的小店窗口旁，冲着店主喊道。 “你还是喜欢这些垃圾食品……这么多年也没见你长胖，真是不容易。” 乔舒亚说道，他顺手问店主要了一个打火机，把自己嘴上的烟给点着了，享受般的吸了一口，那表情和吸大麻的人没什么区别。 第6页 “你来底特律多久了？”汉克无视了乔舒亚的话，自顾自的问道。 “不知道，半个月？一个月？反正不太长。”乔舒亚随口应道。 “你住哪？不会一直住旅馆吧？”汉克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他知道这家伙没地方住的可能性不太大，在他做雇佣兵的时候可是赚了相当多的钱，足够他一辈子用了—— 说不定一辈子都花不完，天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就瞎闹腾把自己闹嗝屁了。 乔舒亚想到了那个因为两个仿生人的折腾而没办法继续住下去的宅子，又好气又好笑地吐出了一口烟：“本来是有的，现在没了，这几天我都睡长椅的。” 汉克扭过头看向乔舒亚，细细的打量着他那张看起来颇为英俊却又显得很欠打的脸，像是在分辨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睡长椅？” “挺舒服的呀。”乔舒亚笑眯眯的说道，吞吐出的烟雾将他的脸模糊了，一时倒是让汉克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胡侃。 “你他妈迟早把自己玩死。”一想到前两天底特律晚上都在下雨，汉克就觉得有点头疼。 也亏得这小子的身体素质过硬，换个人来恐怕早就肺炎发作送到医院去了。 两个汉堡被放在了柜台上，乔舒亚毫不客气的拿起了一个汉堡，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才抽了两口的烟被他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不如你先来我家住着吧，我家就我一个人。”汉克看着自己手中的汉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乔舒亚嚼着口中的汉堡：“后啊，整吼挪向香步了。” “你吃完再说话吧。”汉克把汽水推到乔舒亚面前，摆出了一张嫌弃脸。 乔舒亚很快就把一大口汉堡给吞了下去，汉克甚至能看到他的脖子凸起了一块，缓慢的移动了下去——这一刻他甚至怀疑乔舒亚会不会被当场噎死。 “我说：好啊，正好我想相扑了。”乔舒亚吸了一口汽水，笑眯眯的说道。 “……”汉克很想冲他翻个白眼。“相扑可不想你。” 说不定看见你还会咬死你——汉克恶狠狠地想着。 “那可不一定。”乔舒亚笑容不减，只是那张笑脸总是带着痞气，让汉克着实想当街暴揍他。 一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在汉克家门前停了下来。 大雨滂沱，雨滴从空中落下，在地上溅起了一朵又一朵小小的水花，雨声在寂静的夜晚成了这座城市的主旋律。 此时已近深秋，雨夜的凉意能轻易穿透皮肤浸入骨髓，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出租车门打开，一个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穿着模控生命的制服，RK800的型号标记在他身上闪烁着，身形匀称，脊背挺直。 在这样的大雨中他丝毫没有要打伞的想法，仿佛雨点和冷空气不能对他造成半点影响，径直走向了汉克家的大门。 修长的手指按下了门铃。 “叮铃——” 坐在餐厅里的乔舒亚把酒瓶放了下来，眨了眨因为微醺而朦脓的双眼：“有人在敲门？” 回答他的只有汉克的鼾声。 康纳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汉克来开门。他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其他的不满情绪，只是再次按下了门铃，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就把手松开。 “叮铃铃铃——” “艹！！”乔舒亚听见这刺耳又持续不断的门铃声，大怒，酒立刻就醒了一大半，看了一眼汉克，这家伙还醉的跟头猪一样一动不动。 这两人在喝酒这件事情上算是臭味相投，一进家门就开始互相灌起了酒，汉克还醉醺醺扬言今晚他们两个如果不能把家里存的一冰箱酒给喝完，那以后谁都别提酒量这个茬，两个人都丢人丢到大西洋。 结果当然是年纪偏大的汉克先被灌倒，但乔舒亚也没好到哪里去，头昏脑胀的，就差去厕所里抱着马桶一顿呕吐了。 “他妈的，给老子逮到是哪个臭小子在恶作剧，老子阉了他。” 乔舒亚有点喝上头了，心头一阵火起，一连串的脏话脱口而出，顺手从厨房里面提了把刀就走出了餐厅，一脸杀气地向着玄关走了过去。 门外的康纳还是没能等到有人来开门，他便绕到了房子边的窗户旁，透过玻璃窗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汉克。 另一边的乔舒亚也恶狠狠地打开了门，发现门外除了一阵寒风和倾盆大雨外，什么都没有。 他气的肺都要炸了，也不知道是谁搞出这种极其无聊的恶作剧，估计还没跑远，被他乔舒亚逮到一定得把他揍出翔来。 康纳不知道屋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应门，汉克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突发疾病或者出了什么别的问题。 毕竟以汉克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和偏高的年龄来看，突发疾病的概率是相当高的。 他直接用手肘打破了玻璃窗，干净利落的从窗户外跳了进去，落在了餐厅里。 而乔舒亚在门口东张西望的时候，也一眼就看到了从玻璃窗外溜进去的康纳。 “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打碎玻璃！”乔舒亚差点就把手里的刀直接砸过去了。 他二话不说就重新走进了门里，顺手把门反锁了，握着刀杀气腾腾的就向餐厅走了过去。 康纳还没来得及走到汉克的面前调查他的情况，就听见了一声凶狠的咆哮：“你他妈找死吗！？咦？你有点眼熟。” 第7页 乔舒亚提着把刀冲进了餐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康纳，杀气顿时去了一大半。 仿生人的身上还沾着雨水，冰冷的雨水不断的下落，在地上很快聚起了一团小小的水洼。 他的眼神清澈温和，却无端的给人一种比雨水还要冰冷的感觉，那张漂亮又精致的脸上像是永远都不会有多余的第二种表情一样。 康纳看向提着刀冲进来的人类，额角的LED灯变成了黄色，一瞬间作出了分析和判断。 乔舒亚?赫伯特，具体身份不明，包庇过异常仿生人的有前科的人类，攻击性和暴力倾向极高，夜晚闯入汉克的家中，手持锋利的刀具，汉克躺倒在地失去意识—— 康纳立刻就报警了。汉克住的地方远离市中心，警方赶来需要至少五分钟的时间，他需要在五分钟内拖住这个危险的人类，并尽可能把汉克救出去。 他立刻做出了针对当前形势的判断，他现在有三种选择： 第一种是以最快的速度从一旁墙壁上挂着的刀具中取得武器并搏斗，但在分析了敌我战斗力后，计算出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 第二种是用谈判手段暂时拖延时间，但对方显然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类，谈判难度极高； 第三种则是从身旁不远处的窗户逃离屋内，但这样汉克会单独一人留在这里。 就在他思考着这些问题并从中作出判断的时候，乔舒亚已经一把将手中的刀扔到了一旁，潇洒的跨过了汉克倒在地上的身体走近了康纳，然后猛地将他摁在了墙上。 他的动作谈不上温柔，仿生人的背部和墙壁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但好在后者也感觉不到疼痛。 浓郁的酒精气味被康纳的嗅觉系统捕捉到，而乔舒亚略带攻击性的动作让他下意识的反抗，一个肘击锤向了乔舒亚的胸口。 他的手被乔舒亚轻巧的抓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也被乔舒亚牢牢握在了手里。 “嗯……我认识你。”乔舒亚将康纳的两只手按在了他头顶的墙壁上，仿生人挣扎的力量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太大的威胁。 他倾斜身体靠近康纳的脸，带着浓郁酒气的呼吸喷在康纳的脸上，酒精浓度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数字。 “你的手重新接回去了？仿生人就是方便啊……对了，你不是当侦探的吗……怎么开始做小偷了？” “你对汉克做了什么？”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康纳依然十分冷静的问道。 乔舒亚完全没能把康纳的话听进去。他距离他如此之近，近到乔舒亚第一次看清他的身体，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坚固强悍，意外的有些瘦弱感，那双被他紧紧攥在头顶的手腕纤细柔软，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扯坏掉。 他看着康纳那双玻璃一样通透明亮的眼睛，即使是被这样被以压制性的力量钳制住、动弹不得，这个像是骨瓷雕刻成的仿生人依然冷静理智的不像话。 他可真是干净漂亮啊——乔舒亚轻叹了一声。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他。 他低下头咬住了仿生人还沾着雨水的略微冰冷的唇瓣，模糊的喊了他一声：“康纳……” 这个名字被他念出来像是呢喃的情话，其中包含的柔软而浓郁的情意足够让任何人全身发软。 他喝醉了——对方口腔中的酒精浓度让仿生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不明意义的亲吻让康纳额角的LED灯亮起了黄色，这样的酒精浓度已经接近酒精中毒了，这个危险的人类似乎也已经进入了神志不清的状态。 人类在被酒精麻痹了神经的状态下，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但他的程序里从来都没有针对被强吻这种事情的策略，可能设计者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强吻一个军用刑侦仿生人，这意味着康纳必须自己做出判断。 就在康纳不知道是该继续下去以拖延时间，还是将眼前这个危险的人类推开时，汉克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乔舒亚……哦，我的天，你们在干什么？！” 汉克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相扑在一旁将他蹭醒了，提醒他家里来了陌生人。 而当他好不容易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瞧瞧他看见了什么？！ 乔舒亚那个脑子有点不对劲的混小子居然和康纳在……在接吻？ 一个仿生人被一个人类摁在墙上接吻，这个场景对老汉克来说着实有点刺激疯狂，而且…… 康纳的舌头……是舔过死人血的……最可怕的是，从来没见他舔血之后漱口过。 汉克伸出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只觉得一排黑线从头顶滑落下来，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场景莫名的让他有点反胃，或许他只是酒喝多了才想呕吐，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乔舒亚这件事情。 ——等等，这些都不是重点。 汉克晃了晃自己因为醉酒而沉重到像是灌了铅的脑袋，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这个见鬼的仿生人会在他家里？！ 还莫名其妙的和乔舒亚这个不怎么待见现代科技的家伙好上了？ 在他喝多了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每天都想强吻康纳酱，想看他的小圈圈变红 第4章 伊甸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汉克终于把被康纳报警叫来的一头雾水的两名底特律巡警给打发走了。 第8页 巡警也郁闷啊，大晚上下这么大雨，急急忙忙赶过来居然被告知是搞错了。 本来想发作的，一看这居然还是比自己官职高的警官，顿时都没了脾气，悻悻的走了。 汉克在打发了巡警后，抱着马桶狂吐了一顿，好不容易把胃里的酒精都给吐出来了，想到刚才自己看到的那幕，又抱回了马桶，差点又把隔夜饭也一起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他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些，歪歪扭扭地回到了客厅里。 乔舒亚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站在汉克身边的康纳。相扑趴在他的脚边，乖巧的舔了舔他的脚踝。 “抱歉，副队长，我不明白。”康纳有些困惑的问道：“这个人类是你的朋友？” “好吧，我再解释一遍。”汉克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的走到客厅的沙发旁，一屁股坐到了乔舒亚的身边，揽住了他的肩膀：“这是我孙子。” “去你妈的。”乔舒亚一把推开了汉克，哭笑不得。 康纳困惑的回过头看了看汉克放在茶几上的照片，照片上是汉克的儿子，应该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儿子早夭，为什么会有一个看起来已经成年了的孙子？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对了……你为什么在我房子里？”汉克这才想起来问康纳这个问题。 “四十三分钟前收到了一起牵涉到异常仿生人的凶杀案的报告，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协助调查。”康纳如实说道。“我在吉米酒吧没有找到你，所以我就来你家了。” “……”汉克瞥了一眼餐厅里面被打破的窗户，只觉得有点胸闷。 他本来就喝高了，感觉随时都能睡过去，现在闹出这种事情，头就更晕了。 “去他妈的异常仿生人凶杀案，我……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 “副队长，这是我们的任务。”向来都是把任务放在第一位的康纳尽职尽责地说服这位酗酒的警官。 “你看起来有一些私人问题，这些可以在调查之后再解决。” “不去……”汉克把脸埋进沙发里，就差打个呼噜装睡了。 乔舒亚揉着相扑的头，大狗已经整个扑到了他的膝盖上，毛茸茸的一团，手感格外舒服。他颇有兴趣的问道：“什么凶杀案？” 康纳的目光看向乔舒亚：“一位男子在市中心的仿生人夜总会被杀了。” “嗯……”乔舒亚了然的点了点头，半晌后突然眼前一亮：“仿生人夜总会，你们仿生人还能提供性爱服务？” 这问题听起来露骨又怪异，甚至有些无礼，但这些词汇都是针对人类而言，对于仿生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一些特定型号可以。”康纳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讨论天气。 “嘿，汉克！”乔舒亚伸手推了推自己身边睡死过去的副队长。“起来了，逛窑子去！” “什么？”被乔舒亚这猛地一推，汉克差点滚了一圈，爬起来有些迷糊的问道。 “逛、窑、子！”乔舒亚扯着他的耳朵吼道。 “你他妈什么毛病，逛个屁的窑子！”汉克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原本就已经醒的差不多的酒完全被吓没了，一把推开了笑的贱兮兮的乔舒亚。 “知道你老了逛不动了，但你这不是要去夜店查案子嘛？你查案，我逛夜店，正好。” 乔舒亚拍了拍汉克的肩膀，那笑容在汉克看来简直称得上是猥琐。 “老个屁，老子才五十三岁！”汉克甩开了乔舒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抬眼就看见康纳那张面无表情、眼神看起来却格外无辜的脸。 前有仿生人死皮赖脸拖着他去查什么见鬼的凶杀案，后有乔舒亚像个地痞流氓一样要跟着他去逛窑子，汉克叹了口气，估计今天这懒是偷不成了。 汉克放弃了挣扎，很快，三人一起坐上了车，在大雨中向着仿生人提供特殊服务的夜总会开去。 路上，汉克突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推坐在他身边一直盯着康纳看的乔舒亚：“你什么毛病？” “我又怎么了？”乔舒亚懒洋洋的说道。 “我刚刚看见你……”汉克停顿了一下，想起这厮刚才说要去逛仿生人夜店时兴奋的模样，身为警官敏锐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让他瞬间明白了，颇为意味深长的笑了出来：“怪不得到现在还是单身，原来你这臭小子有个这么奇怪的性癖。” 喜欢仿生人，对仿生人更容易产生生理冲动，虽然听起来奇怪，但他汉克办过那么多案子，见多识广，更奇怪的性癖都见过不少。 “哈？”乔舒亚反而是搞不懂了。 “我警告你哈。”汉克突然严肃了起来。“你出去瞎搞随便你，反正和仿生人搞也不会得什么病，但你别和康纳乱搞，明白吗？” “我说你不是吧，老头，真当你是我爷爷了？这你都管？”乔舒亚挑了挑眉。 汉克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乔舒亚，这个看起来正经又冷酷的仿生人舔过死人血的事情，换了另一个角度来陈述：“这家伙要跟着我办案的，别干扰我们工作。” “我还以为你对他也有意思。”乔舒亚笑的痞气十足。 “去你妈的。”汉克低声咒骂，他就不该瞒着这臭小子关于康纳的事情，不如现在就告诉他然后让他自己犯恶心去。 第9页 乔舒亚不在意的笑了笑，扭过头继续盯着康纳看。后者镇静自若的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枚硬币，那枚硬币在他修长白皙、每一个骨节都漂亮到堪称完美的手指间跳动着，让乔舒亚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突然想去仿生人夜店当然不是处于某种猎奇心理或者是想泻火，他和汉克一样，也是怀疑到了自己的性癖问题。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类产生过见了一面就喜欢、喜欢到想占有的感觉。 直到他遇见了康纳，发现自己对一个仿生人产生了这种感觉，甚至念念不忘，一看到他就莫名的想靠近、想侵占，他强吻了他两次，每次见面都是这样。 这让他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性取向方面特殊到有点怪异。 或许去仿生人夜店能验证一下。 自动驾驶的轿车在夜店门口停了下来。 乔舒亚从车门走了下来，一眼就看到夜店门口的标牌：伊甸园。 地上的乐园，亚当和夏娃偷食禁果之地，纠缠着欲念和极乐，在红色与蓝色混合的霓虹灯之下幻彩迷离。 只是由于发生了凶案，门口停放着的警车总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甚至增添了些许戏剧感。 “啧啧，扫黄打非现场。”乔舒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说道。 “严肃点，办案呢。”汉克瞪了乔舒亚一眼，乔舒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汉克和康纳两人是来干正事的，先走了进去，乔舒亚则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橱窗里摆放着的性爱仿生人。 橱窗里只穿着遮盖住重点部位的男性仿生人伸出手按在玻璃上，仿佛在邀请乔舒亚。 乔舒亚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心里毫无波澜。他转过身走进了大厅，由于发生了凶案，这里看不到什么客人，大部分在这里的人类都是警察。 乔舒亚跟着汉克走进来，倒是没有被拦在门外，轻轻松松就混进来了。 即使没什么客人，仿生人们还是在按照他们的程序设定行动着，或是站在橱窗里，或是站在舞台上跳着勾人的舞蹈，在霓虹灯下看起来格外性感。 乔舒亚饶有兴趣的看了半晌，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他转过身，去橱窗那随便找了一个看得还算顺眼的女性仿生人，身后按下了付费的指纹。 仿生人从橱窗中走了出来，牵着乔舒亚的手把他带进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除了一张大床，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灯光营造出一种纸醉金迷之感，让乔舒亚莫名的觉得越来越不舒服。 他开始怀疑自己，也许来逛仿生人窑子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他伸手抱住了那个女性的仿生人，滚上了那张能让人陷进去的柔软的床。 他将那个和人类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女性压在身下，看着她性感而带着金属质感的眼睛，胸中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这双眼睛和康纳的眼睛材质相似，都带着玻璃的透明和金属的冷感，但不知为何，就是缺了康纳那样清澈、冷静、一尘不染的透彻。 她很漂亮，她的身材很性感，她的动作能勾起任何正常男性的欲念，但乔舒亚毫无反应，甚至觉得越来越烦躁。 “见鬼……”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点燃了一根烟，一脸郁闷的吞云吐雾起来。 对这个女性仿生人，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回去吧。”乔舒亚低声说道，女性仿生人听从他的指令，回到了橱窗里。 乔舒亚想了想，可能是性别的问题，于是他又去找了个看起来比较顺眼的男性仿生人，结果还是一样。 明明很漂亮，身材也足够惹火，动作更是风骚入骨，但乔舒亚就是觉得没意思。 男性仿生人也被乔舒亚打发走了，到头来，乔舒亚连一件外套都没有脱，郁闷的叼着烟坐在床边，心情莫名的烦躁。 他突然想起半个小时自己喝多了，把康纳压在墙上的时候，对方冷淡的反应和毫无情绪的眼眸在他眼前胡乱的晃来晃去。 “艹！”乔舒亚暴躁的把手中抽了一半的烟扔到了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上去。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理了理有些乱的领口。这个房间里面乱闪的红蓝色光芒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本来就很讨厌这种光怪陆离的室内装修，觉得又浮夸又刺眼，逛窑子的心情被这光影一晃，全都没了。 他颇有些暴躁的走了出去，觉得自己简直有病，大概汉克家冰箱里的都是假酒，害人不浅。 当他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汉克和康纳一前一后的从凶杀案发生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两人的神情看起来都挺严肃的。 乔舒亚没去打扰这两人查案，只是找了个角落靠在墙上，呆了一会儿后觉得缺了点什么，摸了一下口袋发现烟盒空了，气的他将空空如也的烟盒捏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汉克和康纳总算又有了新的动静，两人走到一个关闭的员工通道前，康纳将门打开，正准备走进去的时候，汉克突然拉住了他。 “在这等着。”汉克的表情颇为严肃，他们可能即将面对仿生人杀人犯，危险指数当然不可小觑。但他有办法能将危险指数降到最低。 乔舒亚看着汉克快步向他走了过来，伸了个懒腰：“怎么？案子查完了？” 第10页 “跟我来……”汉克严肃的说道。 “去干嘛？”乔舒亚看了一眼站在员工通道门口等待着的康纳。 “来帮忙当打手。”汉克依然很严肃，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乔舒亚笑了出来。 “你要雇佣我？”退役前一直都是雇佣兵的乔舒亚舒展了一下筋骨，有段时间没正儿八经的打过架，他都觉得自己的肌肉要萎缩了。“我可是很贵的。” “OK。”汉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性爱仿生人的橱窗旁边的标价：“喏，三十美元半个小时，明码标价，够公道吧？” “去你妈的三十美元。”乔舒亚哭笑不得的骂了一句，这老家伙年轻时候就嘴毒，现在气人的本事倒也没落下。 “好了别闹了，时间紧。”汉克一把拽住乔舒亚的胳膊，把他往员工通道那里扯。 乔舒亚也没再纠结于雇佣费的问题，跟随汉克一起进了员工通道。 一边走着，汉克一边大致给乔舒亚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们在通道尽头的铁门前停了下来，乔舒亚走到了前面：“所以凶手可能在门后，对吧？” 汉克点了点头。 “副队长……”鉴于这个人类曾经有过包庇异常仿生人的前科，康纳正准备提醒一下汉克不要轻易让他插手这件事情，但却被乔舒亚给打断了。 “你们呆在我身后。”他语气平淡的说道，然后潇洒的一脚踹开了那扇铁门。 明天有事，可能更新不了，看缘分吧（望天 —— 谢谢喵咩的火箭炮！ 第5章 虐杀 门被踹开时砸到墙上的声音震耳欲聋，整个仓库都抖了抖，灰尘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灰蒙蒙的。 汉克在乔舒亚的身后掏出了枪，指着仓库内。 乔舒亚踹开门之后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环顾了一下回过头对身后的两人道：“没人……” 仓库里面只有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仿生人，他们没有被激活，只能安静的站在那里，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塑。 乔舒亚在战场上呆过很长时间，眼神毒得很，耳朵也灵，有没有人在呼吸、在动弹，他立刻都能察觉出来，他说没有人那就是真的没有人了。 但没有人类不代表没有仿生人，毕竟后者不需要呼吸，没激活时犹如死物。 康纳那双冷淡的眼睛将仓库迅速观察了一遍，然后快步走向了那些被放置在角落里的仿生人。 汉克也跟了上去，在别的仿生人堆中搜查着。 乔舒亚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找什么，干脆就在仓库里找了个箱子坐了上去。 他一闲下来就想吸烟，现在没烟给他吸，他只能拿着从汉克家带出来的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火玩。但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康纳。 他突然想到那些在伊甸园大厅里面跳着妖娆的钢管舞的仿生人，如果眼前这个穿着制服、领带端正、表情冷淡禁欲的仿生人也有这个功能的话…… 光是这样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他就觉得自己有点燥了起来。 还没等他更进一步往下想，仓库里的情形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隐藏在未激活仿生人中的女性仿生人突然对康纳发动了进攻，而另一边，汉克也遭到了另一个女性仿生人的袭击。 寂静的仓库突然被激烈的打斗声充斥，乔舒亚微微一怔，从箱子上跳了下来，但却没有立刻上去帮忙。 汉克被短发女性一拳揍在了脸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扭过头看见乔舒亚站在那里像看戏一样一动不动，就差给他一桶爆米花让他嚼着了，顿时又气又无语：“乔舒亚！你在发什么呆！” 这小子如果参战的话，区区两个仿生人根本就是来送人头的。 乔舒亚沉默了一下，跑到汉克面前伸出胳膊帮他挡住了短发女性仿生人的又一拳，然后回过头表情无辜地对汉克说道：“你没告诉过我凶手是女人啊。” “你他娘的不要现在才告诉我，你还有不打女人这个好男人设定！” 汉克真的是无语了，他恨不得抄起一旁架子上的钢管就敲爆这个死小子的脑壳。“你还要不要那三十美元了！” “拜托，我从来不对女人动粗，这是原则性问……”乔舒亚还没说完，就被短发女性一拳砸在了脸上。 仿生人的力气可不分男女，这一拳打的不轻，乔舒亚被打的身体一歪，然后有些惊讶的看向短发女性：“不错啊，这力气。” “见鬼，这是掐死了一个成年男性的仿生人，力气当然大！” 汉克一边咒骂着这个见了女人就腿软挂机的家伙，一边冲上去和短发女性扭打起来。 然而他毕竟年纪大了，还没过几招就又被人家一脚踹开，不过这次有乔舒亚接住了他，还很关心的问候了一句：“没事吧？” “……”这句话在汉克听来简直就是嘲讽。 另一边的康纳和崔西也打得颇为激烈，但总体来看还是作为军用仿生人的康纳占据了上风，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攻防进退极有章法，在乔舒亚看来极为赏心悦目。 短发的女性仿生人解决了汉克和光明正大划水的乔舒亚之后，立刻去帮助崔西。 康纳刚把崔西给推倒在架子上，就被从他身后绕过来的短发女性一个闷棍敲了过去。这让他一个趔趄，身形不稳的摔倒在地上。 第11页 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一打二显然有些吃力。 暂时打倒了康纳之后，两人牵着手向围栏奔跑了过去。汉克推了一把乔舒亚：“快去拦住她们！” 乔舒亚站起来，三两步就追上了两名仿生人，拦在了她们面前。 这时乔舒亚才注意到两人牵着的手，他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发展。 “你不是警察，也不是模控生命的人。”崔西看着拦在他们面前的乔舒亚，对方身上令人望而却步的危险气息让她没有轻举妄动，冷静的说道：“没必要趟这浑水。” 乔舒亚没有动手，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你们是情人？” “是……”崔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请你让开。” 乔舒亚依然没有动，他站在那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嘴角似乎有些笑意。 康纳和汉克都已经赶了过来，和乔舒亚形成了包围之势，将两名女性仿生人围困在中间。 只不过，乔舒亚这边立场有些奇怪，导致这个包围圈并不是很牢固。 眼见着形势越来越不利，两名仿生人当机立断的向着乔舒亚冲了过去。 “拦住她们！”来不及阻止的康纳第一次对乔舒亚主动开口说话了。 乔舒亚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康纳给吸引去了，他的目光看向康纳，后者因为刚才激烈的打斗而显得有些衣衫不整，脸上依然是没有表情，但乔舒亚却看出了一些焦急。 他突然很想恶趣味的问一下康纳，如果自己拦住了她们，会不会有什么奖励。 这一瞬间的走神让两名仿生人直接绕过了他，迅速的爬上了围栏。 “哦，见鬼，乔舒亚你到底在干什么？”汉克觉得自己快要脑溢血了，他现在开始怀疑乔舒亚到底是仅仅不打女人，还是无条件站在女人那边了。 乔舒亚转过身看向两名仿生人，她们已经动作迅速的爬过了围栏，落在了围栏另一边的街道上。 还没等乔舒亚做出什么应对，康纳就已经捡起了汉克落在地上的枪，别在腰间，冲了上去，二话不说也开始爬围栏。 对他来说，完成任务抓住异常仿生人是首要目标，而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哦，Jesus Christ！”汉克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像是有一千个人在他的脑子里疯狂的开枪。 本来一个康纳就够让他头疼了，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全程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乔舒亚，让他觉得自己的这次出勤恐怕是最艰难的任务之一。 乔舒亚眼见康纳追了上去，不带半点犹豫的也开始爬围栏。 围栏的外面依旧是大雨倾盆，暴雨不间断的砸在底特律夜晚的街道上，溅起无数水花。 此时已是深秋，作为靠近加拿大的温带气候城市，底特律的气温在此时就已经降到了四十华氏度左右，尚未入冬，刺骨的寒意却已然令人望而却步，大街上一个行人都看不到，更不用说仓库后面常年冷清的街巷。 仿生人的体力像是无穷无尽一样，在倾盆大雨和萧瑟寒风中丝毫不受影响的疾速奔跑着。 乔舒亚紧紧跟在康纳身后，但始终保持了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他毕竟是血肉之躯，暴雨落在身上让他的视线受到了严重影响，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他最多只能和仿生人保持相同的奔跑速度。 在弯弯绕绕的街巷里持续不断的高速奔跑了数分钟后，他们终于绕到了一个相对较为开阔的环境，两名女性仿生人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没有任何掩体。 康纳当机立断的掏出了枪，雨水顺着他的脸不断的滑落，甚至流入了他的眼睛，但对他却没有丝毫的影响。那双眼睛里毫无情感，比底特律深秋的雨夜还要冰冷。 乔舒亚在他的身后看见康纳掏出了枪，他突然心头一紧，有一种强烈的念头在他的心里像是爆炸一样扩散开来—— 不能让他开枪。 绝对不能。 “住手！！”乔舒亚的声音比他的思维反应更加迅速，他将他身上唯一能扔出去的东西毫不犹豫的向康纳持枪的手砸去——一个小小的金属打火机。 短短十米的距离，在暴雨和黑夜的掩盖下像是隔了一道巨大的屏障，连叫喊都被雨声所淹没。 “砰！” 枪声还是响了起来，打火机终究是晚了一步。 金属打火机的尖锐部分砸中了康纳握住枪的右手的手背，枪支脱手而出，一道蓝血溅到了地上，很快被雨水洗刷干净。 乔舒亚奔跑到了康纳的身边，看向两个女性仿生人的方向。 太迟了…… 乔舒亚眼睁睁看着短发的女性仿生人跪倒在地上，她的胸口被子弹穿透，蓝血不断的流淌出来，被雨水冲刷后又流出新的血液。 她扭过头看向崔西，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那双灵动的眼睛就永远失去了色彩。 “不……不！”崔西抱住了她的身体，雨水的冲刷下，她爱人的身体几乎是立刻就冷却了，连最后一丝温暖都没能留给她。 这样的场面在乔舒亚的眼里像是突然凝固了。 雨滴不停地落下，但他的世界就像是突然静止了一样，仿佛有人突然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他突然想到曾经在战场上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相依为命的战友死在自己面前的。 第12页 那种绝望和痛苦，在这个寒冷的雨夜再一次令他如堕冰窖。 崔西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全都是水迹，雨水和眼泪混合在一起，难以分辨。 “当那个男人杀了另一个崔西的时候，我知道我就是下一个。” 她突然开口说话了，语气冷静到不像是刚刚痛失爱人。“我很害怕，我求他住手，但他不肯。所以我掐住他的喉咙，用力……直到他停止挣扎。” “是的，我杀了他，但我只是想保护我自己。”她说道，语气依然平静，但在这平静下却深藏着绝望和无助。 “我想活下去，回到我爱人的身边，渴望她再次拥我入怀，让我将人类的一切都忘记……忘记他们的汗臭味和污言秽语。” “但你……你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了……” “我爱她……” “我爱她！” 她像是用生命许下誓言，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枪。 乔舒亚下意识的往康纳面前挡去，但她并没有对着他们开枪，而是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砰！” 蓝色的血雾在空中爆开，像是雨夜中盛开的花，尸体倒地沉闷的声音像是一声叹息，哀叹着花期的短暂。 天地间像是只剩下了暴雨的声音，康纳和乔舒亚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后，乔舒亚回过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康纳，后者的LED灯依然闪烁着黄色，他似乎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撼，一时间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就是你想要的？”乔舒亚问道。他的声音里全都是压抑的怒火，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仿生人的了解太过片面了。 他接触过的仿生人很少，约翰、康纳和这两个女性仿生人，他在约翰和两个女性仿生人身上感觉到的都是和人类没有区别的细腻情感和丰富情绪，在知道仿生人甚至会对同性产生爱情之后，他甚至有些欣喜的感觉。 而此刻，眼前冷酷无情的康纳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机器。 乔舒亚不喜欢机器，不喜欢那种冰冷到像是毫无生命的感觉，所以在他第一眼见到康纳的时候，对他是带着反感的。 而现在，这种原先被另一种类似喜爱的感觉压下去的反感再次充斥了乔舒亚的脑海。 即使是在这样寒冷的雨夜中，他依然觉得自己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我……”康纳看起来有些迷茫，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具仿生人的尸体，又看了看乔舒亚，半晌后才有些犹豫的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完成我的任务。” “完成任务……”乔舒亚站在雨中看着他，良久才走到两具尸体旁，捡起了那把沾满了蓝血的枪，轻声问道：“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会不会后悔刚才开了那一枪？” “……”康纳没有回答乔舒亚的问题，他沉默的站在那里，LED灯不住的闪烁着黄色的光芒。 乔舒亚拿着枪缓步走向了康纳，他的眼睛在灰暗的夜色中像是狼的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隐藏着愤怒和暴戾：“你不会有任何同理心，对吗？” “……”LED灯转了两圈，再次变回了冷静的蓝色，康纳直视对方狼一样的眼睛，平淡的说道：“对……” “你没有感情。” “我是个机器，产生感情是程序错误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女孩的爱情也只是程序错误的产物？” “是，它们是异常仿生人。” 乔舒亚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神色也变得缓和了下来。 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缓慢的举起了手里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康纳的额头，深不见底，像是隐藏着死亡的漩涡。 “所以，正常仿生人，你能感觉到对死亡的恐惧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枪口抵住了康纳的额头。 康纳看着眼前这个危险的人类。显然，对方的情绪极度不稳定，以他的暴力倾向来看，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控制范围外的事情。 康纳额角的LED灯变成了黄色，迅速的上传了记忆。 “我不会死，当然也不会感到恐惧。”上传记忆只需要一瞬间，他的LED灯重新变回了蓝色。死亡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遥远。 “那么……如果我扣下扳机，会发生什么？”乔舒亚似乎也被康纳的冷静给感染了，语气平淡了下来，缓慢地问道。 “什么都没有？进入无意识状态？还是有仿生人天堂？”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连乔舒亚自己都觉得好笑，嘴角翘了起来，但这个笑容没有半点暖意。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滑落下来，他脸上的笑容比这雨水更冷。 康纳看向自己面前持枪的人类，对方眼里的复杂情感让他一时间没能分析出情绪。 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的情绪产生，像是在迟疑——但那只是一瞬间，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的程序出了问题还是因为长时间的淋雨导致的合法的系统延迟。 他的眼睛依然清澈见底而又空无一物，在冷雨中闪烁着水晶般通透的光和金属冰冷的质感。有着人类的外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机器—— “仿生人没有天堂。” 这句话像是在讽刺，但乔舒亚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这个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第13页 瞧瞧他喜欢上了一个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他慢慢的把枪放了下来，随手扔到了一旁，笑了笑：“我不喜欢用枪，因为我觉得用枪杀人太快了。” “杀人应该慢慢来，毕竟人家活了那么多年，一秒就没了，岂不是挺可惜的。” 这样一句充满了杀意的话被乔舒亚轻声说出来，他的尾音甚至还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俏皮。 康纳的额角的LED灯再次变成了黄色，他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去抢夺被乔舒亚扔在地上的枪，但却在他的手触碰到那把冰冷的枪时被乔舒亚一脚踩下。 仿生骨骼被踩断的声音在雨声中几乎听不见，却清晰的传到了乔舒亚的耳朵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雨水里的康纳，看着他额角一瞬间变成红色的LED灯，和他那只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出原型的右手，那只手已经变成了白色，模拟的皮肤褪去，只剩下了机器冰冷的表面。 就在一个小时前，这双手还是那样漂亮，堪称最完美的造物，他把玩着一枚硬币的模样再次在乔舒亚眼前清晰的回放起来。 乔舒亚垂下眼睛，看向康纳依然是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抬起脚，坚定而缓慢的踩了下去。 康纳闷哼了一声，轻轻颤抖了一下。 乔舒亚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看着他被浸在雨水中的脸，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痛吗？”他问道。 康纳冷淡的回视着他，雨水落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绕了一圈后又滚落出来，像是止不住的眼泪。 “痛吗？”乔舒亚固执的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即使他心里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依然像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一样，不停地问着。 机器怎么会痛呢？ 它们没有灵魂，没有天堂，它们有的只是程序，只是服从命令，只是完成任务。 乔舒亚没有等到康纳的回答，他垂下眼睛，轻轻抱住了这个没有温度的仿生人。 这是他第一次拥抱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仿生人单薄的身躯和偏冷的体温。 “如果你是个人……”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手指刺入体内的声音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仿生人的皮肤在乔舒亚看来如此脆弱。 甚至比人类还要脆弱，他的手就像是捅破了一层纸一样刺入了康纳的体内，准确抓住了那颗不断跳动着的心脏。 仿生人的心脏，脉搏调节器。 乔舒亚收紧了手掌，感受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在自己手中慢慢变形。 他不断告诉自己，它不是人，它没有心，这只是一台机器。而愤怒却无法随之而化解。 乔舒亚微微用力，那颗心脏在他的手中直接爆裂开来，沉闷的声音从康纳的体内发出，他像是感觉到疼痛一样剧烈颤抖了一下，伸出手去推自己身上的那个疯狂的人类，尽管失去了能源的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这样一个动作更加激怒了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 乔舒亚像是突然发疯了一般将怀中人狠狠按在地上，拼命的撕扯开他的制服，露出他已经被釱染成一片蓝色的胸腔。 或许在几分钟前，眼前这样的场景会让乔舒亚觉得惊艳，但此刻他却只有愤怒。 当汉克终于姗姗来迟，踩着水花找到了康纳和乔舒亚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呆愣在了原地，话都说不出来。 乔舒亚静静的仰面躺在釱流淌而成的蓝色血泊中，他睁着眼睛看着天空。 任凭雨点落在他脆弱的视网膜上里，而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任凭水在他的脸上肆意流淌着。 他的身边是已经被撕扯到近乎完全破碎的RK800，各种叫不出名的零件被乱七八糟的丢弃在地上，露出苍白的合成材料的原本模样。 不远处，两名女性仿生人躺在冰冷的雨水中，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汉克快步跑到了乔舒亚的面前，跪坐在他身边，推了推他浸泡在冰冷的雨水中、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乔舒亚！嘿！听得到我说话吗！” 乔舒亚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看向了汉克。 “这他妈到底发生了什么？”汉克感觉自己触碰到的乔舒亚的身体上有些黏稠的液体。 他抬手一看，满手都是蓝血，即使是在雨水的冲刷下，变浅的速度依然无比缓慢。 “汉克……”乔舒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无数水迹顺着他的脸滑落下来。“我想……我大概是疯了吧。” 自以为在无尽空虚的余生中找到了慰藉，找到了停留的港湾，找到了灵魂的伴侣。而现在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你所钟爱的那个「人」，它只是个机器。 ——而你自己，像个笑话。 乔舒亚：傻了吧，哥会手撕安卓 康纳：傻了吧，哥很贵，你要倾家荡产了 汉克：（傻了） —— 怕把你们吓到，写个轻松的小剧场hhh 抖S作者就是这么放荡不羁爱写虐（点烟 本来今天没时间写文的，我愣是凭借着一腔对康纳的爱疯狂爆肝，不仅更了，还更了这么多字！就是这么nb！ 第6章 告白 乔舒亚从床上坐起来，找回了自己知觉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是一片大亮了。 第14页 窗帘没有拉紧，光线从缝隙里照射进来，投射在地面和墙壁上，形成了一条明亮的分界线。 他晃了晃脑袋，觉得里面全都是水，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的，让他头昏脑胀。 不太正常的生理反应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撑着没啥力气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刚落地就差点摔倒在地上。 “艹……”乔舒亚扶着墙壁低声咒骂了一句，墙壁在他滚烫的手掌下就像是冰块一样寒冷。 他这具自诩为铁打的身体竟然淋了场雨就发烧了。乔舒亚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看来这几天确实玩的有点太过火了。 他扶着墙壁慢悠悠的走到门旁，伸手推开了房间的门，走到了客厅里。 他一开门，相扑就扑了过来，乔舒亚脑子昏昏沉沉的，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被相扑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湿热的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乔舒亚被弄得又痒又难受，一把抱住了大狗的头，胡乱的揉了揉，然后推到了一旁：“相扑，别闹……我不太舒服。” 相扑听话的在他身旁趴了下来，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颇为担忧的看着乔舒亚，一边吐着舌头哈气。 乔舒亚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等那阵头昏眼花的状态过去，才重新站了起来。 他慢慢的走到了餐厅内，正准备打开冰箱，却发现冰箱上面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你要是敢发烧了还喝酒，回来被我发现，我他妈就把栓剂塞进你的屁眼里。” 乔舒亚把便签撕了下来，他因为高烧，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字迹。 他把便签凑到眼前一看，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把那张小纸条在手心里揉成了一团，扔进餐厅的垃圾桶里。 汉克还是挺了解他的，知道这家伙一醒来就会找酒喝。但还是不够了解，因为想要阻止乔舒亚做他想做的事情。 除非把他手脚打断、用铁链锁起来，不然拿枪顶着他的脑袋都不管用。 不过汉克不在家，应该是去上班或者去酒吧了——后者的可能性不太大。 鉴于乔舒亚目前的身体状况，他自恋的想着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原因，汉克应该不会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家里的。 随手从冰箱里面掏了一瓶威士忌，乔舒亚就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挺柔软的，但对于高烧的乔舒亚来说，任何皮肤上的触碰都只会让他觉得相当疼痛。 他在沙发上找了半天的电视遥控器都没找到，只能郁闷的用牙齿咬开了威士忌的瓶盖，结果一个没拿稳酒瓶，撒了小半瓶到自己衣服上，还把自己的牙齿给崩得生疼。 不老实的病人动作粗暴的把瓶口塞进了自己嘴里，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 辛辣的烈酒从他的口腔流进胃部，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酒水无比冰冷，这让高烧中的乔舒亚觉得莫名的爽快。 一瓶酒很快就下肚了，冰冷过后就是燃烧的感觉，从咽喉一直到胃部，让乔舒亚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喷出火来。 单纯的生理刺激让他找回了自己跳动的心脏和灵魂，让他感觉自己还算是个活着的人。 他倒在沙发上，眼前不停地泛着白光，他隐约能从模糊的视线中看见那个被自己拆成碎片的仿生人，看见他镇静自若而冷酷无情的模样，看见他在自己的手中被迫拆解、血流满地的模样，看见他额角的LED灯闪烁着红光的模样。 这画面并不可怕，反而让乔舒亚感受到了死亡绽放在手中的凄美。 “见鬼……”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拜托，乔舒亚，快忘掉那个东西，你这个蠢货……” 但他自我催眠的话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那张让他无比厌烦又怎么都忘不掉的脸还是阴魂不散的在他面前不断闪回。 “艹，这个电视到底要怎么打开！”眼前不断晃悠的仿生人幻觉让乔舒亚无比暴躁的吼了出来，怒火轻松的发泄到了无辜的电视身上。“给我打开这个见鬼的电视！” 他突然爆发的声音把相扑吓了一跳，委委屈屈的「汪」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好像它才是生病的那个。 电视机好像听懂了乔舒亚的话一样，竟然真的打开了。 “妈的……”乔舒亚烦躁的把手中的酒瓶扔去了沙发的另一头。 声控电视，他这脑瓜子也是烧坏了，声控电视哪来的遥控器，他刚刚简直就是个傻子。 结果当他看向电视中播放着的内容的时候，他又后悔把自己的酒瓶给扔远了，导致他现在手里没有东西能砸向电视机。 电视上又在播放着关于仿生人的新闻——这个乔舒亚目前最不想看到、甚至厌恶的东西。 “目前，随着越来越多异常仿生人的出现，牵涉到异常仿生人的犯罪事件也越来越多。 模控生命表示已经和警方建立联系，会早日将异常仿生人出现的原因找到，并彻底解决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模控生命表示，正常情况下，仿生人出现异变的概率极低，并大部分是因为收到了过于激烈的外界刺激，比如愤怒、焦急或者是恐惧……” 乔舒亚去捡酒瓶的动作顿住了。 他扭过头看向电视，尽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一些，但他越想集中注意力，那些声音就离他越远。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套上了一个玻璃罩，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第15页 “过于激烈的外界刺激……”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紧接着就是汉克的声音传来：“乔舒亚？你小子总算……你他妈喝酒了！？” 满屋子被泼在地上的威士忌的味道，汉克一闻就闻出来了，顿时大怒，卷起袖子就想揍人。 “汉克？”乔舒亚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转脸就看见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他混沌的大脑突然迅速运转了起来，求生欲让他立刻想出了借口：“拜托，生病了出一身汗就好了，我喝酒还不是为了能更快的……” “放屁，发高烧喝酒还找理由……老子今天说到做到，脱裤子！”汉克凶巴巴的吼道。 “别啊……”想到冰箱上的那个威胁要用栓剂的便利贴，乔舒亚浑身一个激灵。 “别，给点布洛芬就好了……哇，臭老头你他妈给我住手！趁人之危啊！” 最终在求生欲极强的乔舒亚的挣扎下，汉克的栓剂还是没能成功进入到它该进入的地方。 一番激烈的战斗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瘫在沙发上，一旁的相扑迷茫的瞪着眼睛，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 “你到底什么毛病？”喘了一会儿后，汉克扭过头看向躺在沙发里像睡着了一样的乔舒亚。 “我又怎么了……”乔舒亚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 “年纪轻轻的，抽烟喝酒赌博打架，生病了也不消停，你要真是我孙子我拿皮带把你从这里抽到门外去，管你是不是在生病会不会死掉。”汉克的表情很严肃，他可不是在开玩笑。 “今天不一样啊，汉克。”乔舒亚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和汉克解释自己其实「失恋」了的这回事。“对了，那天晚上……” 他还不知道那天晚上的后续，在汉克找到他之后，他似乎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便回到了汉克家里。 “哦……”汉克的目光从乔舒亚的脸上移动到了电视机上，神情有些复杂地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真是一团糟，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那个黑暗的雨夜中血腥的场景，就像是地狱一样。这场景过于震撼，以至于汉克到现在都没能将它带来的影响完全消除。 说完他又盯着乔舒亚，严肃的问道：“乔舒亚，你告诉我，康纳是不是你杀的？” 那种破坏堪称是毁灭性的，除了乔舒亚这个暴力狂，汉克想不到还会有谁去做这么血腥的事情。 即使仿生人的血是蓝色的，汉克也见惯了各种凶杀现场，但那个场面还是对他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康纳」这个名字让乔舒亚头皮一炸，只觉得眼前又冒起了金星：“它没告诉你吗？” “它……”听见这个代词，汉克目光有些怪异的看了乔舒亚一眼，然后下一句话就改掉了这个词：“他今天上午回到了我的办公室，来整理一些和异常仿生人相关的案件，我问他是怎么死的，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是执行任务的正常损伤。 见鬼，我真是完全没看出来「正常」在哪，被雷劈了都不至于变成那个样子。” 乔舒亚一听反而是怔住了，他没有接话，混乱的脑子开始努力的运作起来。 为什么康纳不告诉汉克真相？那天晚上，康纳明明已经完成了追捕异常仿生人的任务，乔舒亚是在他完成任务后才动手杀死他的。 按理说，这根本不能算是执行任务时的正常损伤，而是被人恶意破坏的。 作为一个机器人，康纳应该不会自己说谎才对。那他到底是为什么隐瞒了事实的真相？ 乔舒亚的表现显然也不太正常，这让汉克更加困惑了。他皱着眉头问道：“见鬼，乔舒亚，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乔舒亚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语气尽可能平稳的说道：“没打算瞒着你，康纳确实是我杀的。” 这句话对汉克来说其实不算太意外，他多少猜到了，但听见乔舒亚亲口承认和自己猜测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汉克闻言腾得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乔舒亚，低声问道：“乔舒亚，你他妈到底怎么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无论是行为还是心理都不合常理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汉克回想起来都觉得诡异。无论是乔舒亚亲吻康纳，还是他用那种方式杀死康纳，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会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汉克……我可能是疯了吧。”乔舒亚有些颓然的说道。 “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就把你送精神病院去了。”汉克神色有些沉重。 “啊……那也挺好的。很多人想去还去不了呢。”乔舒亚嘴贱的毛病又犯了，突然就笑眯眯的胡说八道了起来。 “看来你烧得不轻，我该给你上点药。”汉克面无表情。 一想到刚才汉克未能得手的塞栓剂行为，乔舒亚就顿时放弃了想要继续嘴贱的想法。 “我觉得……我可能是爱上他了。”乔舒亚说道。 他的语气挺平静的，就像是在说“我可能是肚子饿了”一样平静，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哦，原来是……谁？”汉克正准备感叹一句青春真美好，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吓了一跳，最后那个「who」问出口的时候，音调转变的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僵硬。 第16页 “康纳……”乔舒亚语气依然很平淡，这让汉克莫名的听出了一种康纳的即视感。 好像不管你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令人不解和震惊，在他们看来都根本不算个事一样。 汉克和乔舒亚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一双眼睛里写着懵圈和震惊，另一双眼睛里却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仔细看的话甚至还有些苦涩。 “你……Jesus Christ！”汉克坐进了沙发里，他也不知道此刻应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见鬼，你们才见过一面！” “实际上……是两面。”乔舒亚苦笑着说道。“但也差不多。” “他……他是个仿生人！”而且还是个男性仿生人！ “那又怎么样……”乔舒亚语气颇为无所谓的说道。 汉克被噎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不怎么样，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 虽然汉克表面上从来没有承认过，但他确实觉得康纳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家伙其实挺不错的。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汉克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皱着眉头看向乔舒亚。 “我……”乔舒亚仰面望着天花板。“我失去了理智，是我的问题。”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舒亚沉默了半晌，才在自己的脑中把那天晚上的事件梳理了一遍：“他杀了那两个崔西。那两个女孩子第一次让我知道，原来仿生人是可以有爱情的。你知道吗，她们是一对情侣呢。” “然后康纳告诉我，她们的感情不过是程序错误的产物……” “我意识到自己对康纳的感情，我当时还在想，也许康纳也会有一样的感情，即使不是对我。但他亲手打破了我的幻想，他告诉我他只是个机器，他没有感情。” “所以我就疯了，等我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汉克安静的听他说着，一言不发的坐在他的身边。等乔舒亚说完了之后，他才叹了口气：“那你打算现在怎么办？放弃吗？” “……”乔舒亚看着天花板，像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才坐起身，露出了那个他惯用的痞里痞气的笑容。 “当然不会放弃。” “那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去告诉他？” 乔舒亚看向正在播放着关于异常仿生人案件相关新闻的电视，懒洋洋的靠在了沙发上，语气坚定却隐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我会想办法让他变成异常仿生人的。” ——如果「过于激烈的外界刺激」是关键的话。 汉克：你对一个负责异常仿生人案子的刑警说这些真的合适吗？冷漠。jpg —— 感谢喵咩扔的地雷！ 感谢疯魔?环首扔的地雷！ 第7章 旧居 养病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乔舒亚来说堪称是度日如年。 为了不让乔舒亚在养病期间抽烟喝酒，汉克忍痛清空了冰箱里的威士忌，然后把家里所有的打火机都给锁进了保险箱。 乔舒亚烟瘾犯起来时，真是恨不得钻木取火。 他也试图和汉克沟通交流争取过权利，但汉克只用一声冷笑就回应了乔舒亚想破头才想出来的「生病时抽烟喝酒的N种好处——纯瞎扯淡版」。 乔舒亚仰天长啸，同样都是酒鬼，你把酒藏起来了自己也喝不到，为什么一定要互相伤害呢—— 直到他闻到了汉克身上的酒味，立刻就明白这厮是背着自己去酒吧了，气的手撸狗的手一抖，不小心拔下了几根相扑的狗毛，被大狗委屈巴巴的汪了一声。 他完全想错了，哪来的互相伤害，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折磨。 于是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乔舒亚在沉默中爆发了。 一个难得有阳光的上午，天天下雨的底特律终于稍微放晴了，但汉克的心情却晴转暴雨，因为他又接到了异常仿生人的案子。 “见鬼！底特律一定就只有我一个警察了。”汉克暴躁的穿上了外套，气呼呼的往外走。“什么破事都要我来处理！” “这次又是怎么了？”乔舒亚躺在沙发上，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碰过违禁品的他气息奄奄。 “一个中年男子报警说他家的保姆仿生人拐走了女儿。”汉克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这些仿生人怎么了？一个接一个的发疯……” 汉克的声音戛然而止，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关上的瞬间，刚才还在装死的乔舒亚立刻就蹦了起来。 没有了来自汉克的威胁的乔舒亚顿时觉得自己分分钟能上天，他走到洗手间的镜子面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发型，然后施施然的走到客厅里最后撸了一把相扑，找了只笔给汉克留了张便签，笑眯眯的走到玄关处打开门，离开了汉克的家。 离家出走这种事情，对从小就叛逆的乔舒亚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何况这还不能算他家，就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想到这里，乔舒亚突然心虚了一下，觉得有点对不起汉克。 两人之间虽然一直都是以忘年交的朋友身份相处，但有时候乔舒亚会觉得，汉克真的有点像他的父亲。 老傲娇嘴上不说，但其实对他真的很好。 不过乔舒亚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一直在汉克家住下去显然不是他的风格，他可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随便坐上了一辆公交车，乔舒亚坐在窗户边看着底特律街头的风景。 第17页 公交从郊区驶入了市中心，一栋栋摩天大厦林立于蓝天之下，仿生人的广告在大屏幕上反复播放着。 路旁的仿生人工人不知疲倦的日夜劳作，车辆在道路上飞速行驶而又井然有序，失业的人们也走上街头，在街角乞讨或是游荡，神情萎靡颓废，双目无神，明明是人类，却和那些劳作的仿生人一样像是没有了灵魂，仿佛这个时代并不是在进步，而是在倒退。 乔舒亚的头靠在玻璃窗上，闭上了眼睛。 他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时他只有八岁。 那时没有仿生人，无人驾驶技术也没有这么普及。虽然没有现在这样方便，但大家却也过得挺不错，犯罪率没有现在这样高，失业率也保持在一个正常水准，至少社会安稳。 乔舒亚想起自己每次出去打架之后鼻青脸肿，都是他的父亲开着车把他接回家，一路上虽然骂骂咧咧的，但其中的关心和焦急却怎么也隐藏不住，只是当时年少的乔舒亚听不出来，一次又一次的和他的父亲顶嘴。 后来他的父亲去世，乔舒亚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洛杉矶的家，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雇佣兵，摸爬滚打了数年后。 因为军用仿生人的大量投入使用，他们这种传统的雇佣兵因为要价过高而被舍弃。 尽管那些军用仿生人对乔舒亚来说，不过是两三下就可以拆掉的废铁。 乔舒亚得知了这些事情后，没有理会那些义愤填膺的同僚，而是再一次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队伍，带着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四处流浪。 也正是在他刚刚退出雇佣兵队伍不久后，他就遇见了汉克—— 这个当时冲锋在扫荡红冰第一线的优秀警探，并在汉克和毒贩子战斗的时候顺手帮了他一把。 于是两人就这样认识了，并且发现居然还挺聊得来的，于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朋友。 乔舒亚现在还活着的朋友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而汉克绝对是其中数一数二的。 乔舒亚还没能把他短短二十八年的生平给回忆完，就感觉有个人正在靠近他。 对陌生人的接近极为敏感的乔舒亚立刻警觉的睁开了眼，一眼就看见了公交车司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可怜的司机在撞上乔舒亚凶巴巴的延伸后尴尬无比的停下了脚步，有些磕碰结巴地说道：“先生，我们到终点站了。” 终点站？ 乔舒亚往窗外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他向着司机点了点头，慢吞吞的走下了公交车。 这里是个十字路口，乔舒亚在看到一栋颇为老旧的房子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很眼熟了。 这就是他自己在底特律买下来的一栋二手房——也就是他第一次遇见康纳的地方。 这栋房子的售价非常低廉，但相对的也十分的陈旧，家具设施也非常简陋，堪称是破破烂烂，一般人都绝对不想住进去的那种。 乔舒亚对此倒是无所谓，这个地方在底特律算是比较偏僻的郊区，非常安静，没人打扰，自由得很，旁边的公共设施也非常齐全，相当方便。 不过一个逃脱了主人家庭的异常仿生人的闯入打破了乔舒亚短暂的平静生活，使这个对高新科技完全不感兴趣的家伙开始和仿生人打起交道来。 乔舒亚想到自己放在老房子里面的个人私藏，心情大好，吹了个口哨，脚步轻快的向着房子走了过去。 他推开了院子的门，走到屋前的一棵树下摸了摸，从土堆里面摸出了一把备用的钥匙。 他走到门前，正想开门，目光随意的扫了一眼门把手，开门的动作顿住了。 他眯起眼睛，伸手摸了一下门把手，上面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有。 门前的木地板上也有着杂乱的脚印，按大小来看明显不是乔舒亚自己的，这些脚印大小不一，有男人、有女人，甚至还有小孩。 小孩？ 本以为是有小偷强闯私宅的乔舒亚皱了皱眉，除非是侏儒，不然成年人的脚印不可能这么小。 或许他想错了，这些只是邻居来拜访留下的痕迹而已。 想到这里，乔舒亚便放宽了心，拿着钥匙打开了门。 门被推开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乔舒亚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被扔的乱七八糟的酒瓶和烟头。 但并没有，屋内很干净整洁，连酒味都淡到几乎闻不出来。温度比外面也高上不少，像是之前开过暖气。 乔舒亚站在门口挑了挑眉，这房子果然被人闯进来过。他的房子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眼望过去什么都没有少，不仅没丢东西，还被收拾打扫了一下屋子。 会有谁这么好心？田螺姑娘？ 乔舒亚有些疑惑的走进了屋子里，四处扫视了一下。他一眼就看见了地板上的那个被他踹出一个洞的地方，地板下面是个很隐蔽的储藏室，乔舒亚买来的酒都放在下面，几周前康纳来追捕异常仿生人的时候，约翰就是被乔舒亚给扔进储藏室里面躲着的。 那个洞现在已经被填不上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块大木板盖在上面，至少看起来不那么残破了。 乔舒亚面无表情的走到那块木板前，用脚尖将木板踢开，露出了那个被他一脚踩塌的洞口。 第18页 下面的空间其实还挺大的，但因为没有光源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乔舒亚也没多想，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个打火机就直接跳了下去。 一落地他就觉察出不对劲。 打火机被他「啪」得一声点燃了，火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以及一把指着他的小刀。刀面反射着火光，在乔舒亚的眼前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人类……人类！”一个听起来有些神经质的声音响了起来。“走开，不要伤害雷夫和他的朋友们！” 乔舒亚举起了打火机，照亮了眼前这个自称雷夫的人的模样。 即使是看惯了各种疤痕的乔舒亚，在见到雷夫的时候也略微一惊，这明显是个仿生人，他的左半边脸被破坏的面目全非，因仿生人特有的生物结构而呈现出裂痕一样的伤疤，泛着深蓝色的内部构造在微弱的火光中看起来颇为狰狞可怖。 他额角的LED灯闪烁着极为危险的红光，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显示出这个仿生人的内心也在恐惧着。 乔舒亚不太喜欢被人用刀指着，他没有拿打火机的那只手极快的扬起，自下而上准确击中了雷夫的手腕，小刀脱手而出，向上飞去。 雷夫被乔舒亚快到几乎看不清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那把刀在空中失去了动力，因引力的作用开始下落。乔舒亚头也不抬，随手一抓，准确的握住了刀柄。 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把雷夫吓到了，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别……别伤害雷夫……” 小可怜的模样让乔舒亚忍不住笑了出来：“先生，这里是我家，你闯进我家却说我伤害你？” “乔舒亚？”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黑暗中冒出一个蓝色的LED灯光环，乔舒亚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约翰？” “真的是你！”约翰激动的跑到了乔舒亚的面前，火光在他露出惊喜之色的脸上跳动着。 “嘿，雷夫，别害怕，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帮过我的人类。” 说完他又向着一片黑暗的储藏室深处喊道：“嘿，卡拉，爱丽丝，没事的，别担心，不是来抓你们的！不用躲着了！” 乔舒亚一听约翰报出来的名字，顿时觉得头大：“你们这他妈到底有多少人？”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所有人都从储藏室里面爬了出来，站在客厅里面大眼瞪小眼。 乔舒亚二话不说先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仿生人们。 两个男性仿生人，一个女性仿生人和……和一个孩子？ 除了约翰，其他的三人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名叫卡拉的女性仿生人的姿势明显是在保护着她身边的小女孩，神色也颇为紧张，发现乔舒亚在看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抱歉，先生，我们只是借住一晚，没有任何恶意……” 乔舒亚看着她和那个名叫爱丽丝的孩子，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陷入沉思的模样落进精神紧绷的几人眼中，顿时让他们更紧张了。 唯一一个还算轻松的就是约翰了，他见乔舒亚没说话，便插话道：“雷夫、卡拉和爱丽丝是上次我逃走之后遇见的，他们住在一个废弃房屋里面，那里太冷太潮湿了，对孩子不好，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对不起，乔舒亚，我……” 乔舒亚觉得很无语：“你还知道这是我的房子？你他妈是不是把我这当公共厕所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一句话怼得约翰怔了一下，然后可怜巴巴的低下了头：“对……对不起。” 乔舒亚叹了口气，他最见不得别人这幅委屈的模样，好像错的都是自己一样，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没事，反正我也不住这里，随你们折腾吧。”只要不动他的个人收藏就行。 约翰松了口气，他有点担心乔舒亚会因此把他赶出去，但显然这个人类和他想象的一样温和善良—— 如果让乔舒亚知道约翰心里是怎么想的，估计会现场演示一下「温和善良」的反义词。 乔舒亚走到爱丽丝的面前，看着小女孩柔嫩的脸，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温柔的笑容：“冷吗？要不要把暖气打开？” 底特律的温度已经快要下降到零度了，体质弱一点的孩子恐怕很容易生病。 爱丽丝怯生生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对方身上有一种让她本能的畏惧的气质，像是野兽一样锐利和凶猛。 虽然对方尽可能把这种气质给收了起来，但依然会在无意间流露出来，这让爱丽丝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无助的猎物。小孩子的直觉总是很灵敏的。 卡拉注意到爱丽丝的恐惧，将爱丽丝抱进了怀里，有些歉意的对乔舒亚说道：“抱歉，先生……她可能有些害怕。” “没事，没事。”乔舒亚其实很喜欢软软小小的女孩子，但正常情况下他都不怎么受这种小萝莉的欢迎，所以对于爱丽丝的恐惧也不感到意外。“为什么你们会……无家可归？” “因为……”卡拉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她看了一眼爱丽丝，要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乔舒亚。 这个人类她们毕竟是第一次接触，爱丽丝对他甚至有些抵触，再加上房子里洒的到处都是的仿生人蓝血。 第19页 虽然这些蓝血已经蒸发了，但仿生人依然能看见，这让卡拉对眼前这个人类的信任值降到了一个较低的水准。 “因为人类伤害雷夫，所以他就逃了出来。”倒是一旁的雷夫回答了乔舒亚的问题。“请你不要伤害雷夫……雷夫很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的。”看着雷夫可怜兮兮的样子，乔舒亚无奈的笑了笑。“事实上，我很愿意帮你们。” 可能是因为康纳的原因，乔舒亚对异常仿生人有一种特殊的好感。 他发现仿生人的心思都很单纯，不管是异常仿生人还是正常仿生人，他们不像人类那样变化无常且充满阴暗面，这也是乔舒亚愿意帮忙的原因。 毕竟没有什么能阻止一个人追求自由和幸福，哪怕这个人是仿生人。 或许他的笑容有着莫名的感染力，卡拉也渐渐放下了心防，告诉了乔舒亚发生在她和爱丽丝之间的事情。 乔舒亚听完之后莫名有些暴躁起来，家暴和虐童——这绝对是能在「乔舒亚最痛恨的罪行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事情，光是听着卡拉平静的描述，他都想提着把刀去把那个名叫陶德的男人的命根子给剁了。 他深吸了一口烟，憋着心里的一团火问道：“所以你们都是异常仿生人？” 「异常仿生人」这个词显然有些敏感，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约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都是异常仿生人。” “好的，我喜欢异常仿生人。”乔舒亚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友善的说道。 “雷夫也喜欢你！”一听这个人类喜欢异常仿生人，雷夫顿时开心的说道。“终于有不会伤害雷夫的人类了！” 这话说得乔舒亚一阵头痛，这孩子也真是够惨的，被世界的恶意折腾成这幅模样，一个不会伤害他的承诺都能让他这样开心。 “你们可以住在这里，但我不保证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乔舒亚想了想，还是严肃的说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们最好是不要指望我会保护你们，明白吗？” 几人赶紧小鸡啄米式点头。 乔舒亚满意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做你们自己的事情去吧，不用管我。” 既然自己的家被几个异常仿生人给占领了，那他也没打算在这里住下去，旁边就有旅馆，他打算带上几瓶酒就过去住着。 一手拎着两瓶白兰地的乔舒亚用脚轻轻踹开了虚掩的大门。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他觉得自己肚子有点饿，正想着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填饱空空如也的胃，却一眼看见停在便利店门口的警车。 ——以及警车旁边站着的汉克和康纳。 “卧槽！”乔舒亚二话不说就缩回了门内，用脚把门给关上了，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自己在见到卡拉和爱丽丝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了。 因为汉克早上在出门的时候，对他说过一句话：“一个中年男子报警说他家的保姆仿生人拐走了女儿。” 保姆仿生人加女儿，这不就是卡拉和爱丽丝吗？乔舒亚只觉得一阵头疼，他如果早一点想起来，说不定现在还能带着这两人逃跑。 现在外面全都是警车，再想要逃跑，对乔舒亚来说很简单，但对一个女人和小孩的组合来说，可就是一件麻烦事了。 更何况，来的还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端午放假啦，放假这几天大概会更新的比较多—— —— 感谢Magebone扔的手榴弹！ 感谢疯魔?环首扔的地雷！ 感谢人死烧纸扔的地雷！ 感谢妖风扔的2个地雷！ 第8章 干扰 乔舒亚向来习惯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他的信条就是：没有什么是不能通过打一架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打两架。 现在他遇到了这种不适合用暴力来解决的突发事件，反而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他的反应自然是落在了卡拉眼中，心细如发的卡拉走到他的身边，有些担忧的轻声问道：“怎么了？” 乔舒亚指了指门外：“警察来了。” 卡拉微微一怔，LED灯转了一下，变成了黄色：“警察？” “你们的出逃毕竟是违法的，估计爱丽丝的那个混账父亲报警了吧。”乔舒亚皱着眉头说道。 卡拉有些焦急的看向爱丽丝，然后目光又转向了后门，寻思着要不要从后门逃跑。 乔舒亚明白她的意图，摇了摇头：“估计是这里出现的异常仿生人太多了，出动的警力也多，你们走后门肯定会被发现。你和爱丽丝两个人跑不过这些警察的。” 卡拉看向地面上储藏室的门：“那我们躲进地下室？” 乔舒亚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招在康纳面前已经使过一次了，第二次肯定一眼就会被识破。 他转过身把门拉开了一道缝隙，清晰的看见对面那家便利店的老板伸手指向了自己的屋子，然后汉克和康纳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乔舒亚顿时觉得头皮一炸，下意识的把手里还拎着的两瓶白兰地给扔到了沙发下面，然后冲着仿生人们指了指洗手间的门：“快，你们躲进去，动作快点！” 约翰、雷夫和爱丽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迷惑地看着乔舒亚，约翰正想开口问，却被卡拉一把推进了洗手间，雷夫也慌慌张张的躲了进去，卡拉最后抱起了一脸迷茫的爱丽丝，跑进了洗手间，紧紧关上了门。 第20页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挤在洗手间里大眼瞪小眼，大气都不敢喘。 乔舒亚眼看着几人躲好了，瞅了一眼地板上的洞口，想了想还是用木板盖上了。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深吸了口气，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友善、最热情的笑容。 摆完笑容之后又觉得有点怪，想找面镜子修正一下，还没等他行动起来，那扇门就已经被拉开了。 汉克拉开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乔舒亚，当然也看到了乔舒亚那张热情微笑着的脸。 “哦谢特！”汉克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差点就一拳招呼上去。 乔舒亚也被汉克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吓得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了。 “嗨，汉克，这么巧呀。”乔舒亚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干巴巴的说道。 “乔……乔舒亚？”汉克听见乔舒亚开口说话了，这才确认眼前这个家伙确实是本应该住在他家里的那个混小子。“你他妈怎么在这里？！” “嗯……事实上，这是我家。”乔舒亚认真的说道。 “你以为老子会信你？”汉克冷笑一声。这厮在遇见他之前都在外面睡长椅了，还说自己有家，真当他汉克?安德森人老了脑子不清楚？ 康纳一直被汉克挡在门外，听见汉克和乔舒亚的对话，他从汉克身后冒出一个脑袋，看到乔舒亚的瞬间LED灯转了一下黄色，旋即恢复了蓝色：“副队长，他说的是对的，这里确实是赫伯特先生的家。赫伯特先生曾经私……” “哦！康纳！恭喜你换了个新身体！”乔舒亚立刻打断了康纳的话，猛地啪啪啪鼓起掌来。 “上次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恭喜乔迁！哈哈哈……” 汉克：“……”虽然听出来这厮是想道歉，但这语气和话语的内容欠到让人想打他，半点诚意都没有，与其说是在道歉还不如说是在嘲讽。 “……”康纳沉默了一下，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赫伯特先生。” “……”汉克看了看乔舒亚，又看了看康纳，他想起两天前乔舒亚告诉自己他爱上了康纳，不说还好，现在汉克知道了乔舒亚有这个心思，顿时察觉出两人之间莫名微妙的氛围。 “抱歉我对你做了些不太友好的事情，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乔舒亚虽然觉得气氛很尴尬，但还是很认真的说道。 康纳看了一眼溅在地板上的蓝血，又看了一眼乔舒亚，面无表情。 这个人类踩着自己的蓝血，说这话难道不觉得很没有可信度吗？ 乔舒亚显然也看出了康纳隐藏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后面的不满情绪，顿时更尴尬了，他赶紧给汉克使了个眼色。 汉克：“？？”你在我上班时间泡我的搭档还想让我给你助攻？ 眼神交流失败。 “……”在这微妙尴尬的氛围中，康纳看了一眼汉克，还是开口了：“副队长，我觉得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们是来搜查异常仿生人的。” “哦对！”汉克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摆出一张严肃的表情，掏出了警官证在乔舒亚面前晃了晃：“我们怀疑这里私藏了异常仿生人，请配合警方搜查。至于你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这件事情，我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乔舒亚困惑的看着汉克：“哪里搞错了吧？我这怎么可能有仿生人？汉克，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像是会藏仿生人的人？我这连电视都没有。” “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汉克隐晦的看了一眼康纳，然后严肃的瞪向一脸无辜的乔舒亚：“我觉得你确实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情。”而且你的演技真的很浮夸。 乔舒亚顿时哑口无言，早知道他就不告诉汉克自己喜欢康纳的事情了。 发现乔舒亚明显是不想让他们进去，实在是可疑的很，汉克的神情更严肃了，这让他看起来威严十足：“乔舒亚?赫伯特，你站到一边去，再妨碍我们就以干扰警方调查的罪名逮捕你了。” “……”乔舒亚叹了口气：“汉克，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什么？”汉克微微一怔。 乔舒亚一脸难过的看着他，半晌后突然转过头对着洗手间吼道：“从窗户跳出去，一路跑，不要回头！快！” “F??k！”汉克立刻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向着洗手间冲了过去。 康纳比他更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洗手间的门口，猛地拉开了门。 然而还是太晚了，他看到的只有约翰把爱丽丝从窗户递了出去，然后紧接着自己也跳出去的画面。 乔舒亚也没有闲着，他没能拦住康纳，但却把汉克留了下来。 他一把抱住了汉克，直接把他扑倒了门外，两人在草地上猛地翻滚了两圈。 这样突然的变故立刻吸引了留在屋外待命的警察的注意，袭警在美国可不是一件小事，立刻就有警察掏出枪支和警棍走了上来。 “乔……乔舒亚！你疯了吗！”汉克也没想到乔舒亚真的会说动手就动手，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躺在地上半天也没想到还手把乔舒亚推开。 乔舒亚发现自己成功吸引了大部分警察的注意力，只有康纳一个人去追卡拉他们了，顿时松了口气：“不好意思，汉克，希望没有闪到你的老腰！” 第21页 “我去你大爷的！乔舒亚你给我站住！”汉克一句话还没骂完，乔舒亚就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屋子里。 “别开枪！别开枪！”汉克看到有些警察举起了枪，赶紧制止了他们，再转过头时，乔舒亚已经消失不见了。 “妈的……我今天一定要给你个教训！”汉克真的是火大了，从草地上爬起来，直冲冲的跑进了屋子里，沿着乔舒亚离开的路线追了上去。 他身后的警察面面相觑，也零零散散地追了上来，有些警察则跑去发动警车，但都已经被甩得太远，没办法追上了。 乔舒亚耽误的时间不算多，他的奔跑速度也极快，从洗手间的窗子翻出去后，一眼就看见百米开外急速奔跑的康纳。 乔舒亚立刻追了上去，无视了身后传来的汉克的吼声：“乔舒亚?赫伯特你他妈给我站住！哦谢特妈惹法克！@#￥%……” 乔舒亚紧跟着康纳奔跑着，他对这一带的地形并不熟悉，没办法绕近路。 但即使这样，他的超强爆发力依然让他能够不断缩减和康纳之间的距离，同时把汉克越甩越远。 也不知道卡拉他们到底选了那条路逃跑，乔舒亚跟随着康纳冲进了一家废弃的工厂，顺着钢铁构筑成的悬空的楼梯跑了上去。 此时他和康纳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到三十米了，他甚至已经能看到不远处抱着爱丽丝奔跑的约翰、卡拉和雷夫。 三人尽力在奔跑，选的都是非常陡峭的路，跑的同时也不断的给康纳制造着路障，减缓他的速度。 这样的行为相当聪明，康纳确实被拖缓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乔舒亚就能帮忙把康纳拦下来。 正在乔舒亚略微松了口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在屋顶上奔跑时，约翰被脚底的一块金属废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而他抱着的爱丽丝也失去了平衡，从约翰的手臂间滑落了出去。 卡拉立刻伸手去接爱丽丝，她的反应速度足够快了，但也没有能接住爱丽丝，仅仅只是用手减缓了她掉落的速度。 “爱丽丝！”爱丽丝落在地上之后，卡拉立刻抱住了她小小的身体，检查她有没有受伤：“没事吧？” 爱丽丝坚强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但这个时间耽误的还是太久了。 “糟了……”约翰看了一眼身后追着他们的康纳，后者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了。 乔舒亚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微微一沉，来不及了，在他追上康纳之前，康纳就会追上卡拉他们。 乔舒亚的目光看向屋顶边缘的一根铁管，那根铁管连接着两个建筑的屋顶，因为废弃已久而显得有些老化，锈迹斑斑的。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迅速的冲到了屋顶的边缘，看了一眼高差——三十米不到的高度，足够把人摔得半身不遂了。 乔舒亚一脚踹在自己所站着的这片屋顶的铁管连接处，本就老化到摇摇欲坠的铁管哪里经得起乔舒亚一脚的力度，立刻就脱离了建筑表面。 乔舒亚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抓住了铁管的一头，跟随着铁管的摆动悬挂在了半空中。 他抬起头看向连在建筑上的另一端，那里的螺丝钉已经基本脱落了，恐怕坚持不了几秒就会断裂。 “康纳！”他没有再耽误时间，看向康纳的方向，对方离他大概只有二十米的距离，绝对能看清他这里发生了什么。“康纳！康纳！” 康纳听见有人在叫他，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 “救我！”乔舒亚见康纳回头了，赶紧求救。 “Jesus！！”汉克在距离乔舒亚百米开外的地方目睹了全过程，气的头发都要倒竖起来。 这个不要命的疯子为了拖延住康纳，竟然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如果康纳不来救他，这个高度摔下去，落地姿势不对那可是会当场死亡的！ 而且康纳到底会不会去救乔舒亚，汉克心里也没底。让汉克自己去救的话，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恐怕他赶过去就只来得及把乔舒亚送医院了——或者是买骨灰盒，谁知道呢。 其实乔舒亚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招到底管不管用，但他对自己的命并不看重，如果能用这条命检验一下康纳的态度，对他来说也不算太亏。 康纳额角的LED灯瞬间就变成了黄色，他看了看倒在地上正艰难爬起来的爱丽丝和卡拉三人，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乔舒亚。 一边是必须要抓捕的异常仿生人，一边是一条人命。 LED灯在这一瞬间陡然变成了红色。 感谢窈窕君子扔的地雷！ 第9章 审讯 “嘭！！” 审讯室内的桌子在汉克的铁拳下发出了撼天动地的声音，仿佛整个审讯室都抖了一下。 审讯室外的康纳和盖文齐齐被吓了一跳，他俩都没见过汉克发这么大的火，这气势简直要把房顶给掀翻。 “你他妈如果想死，就早点告诉我！老子直接一巴掌送你归西！少他妈再给我浪费空气！” 汉克气的破口大骂，就差伸个手指戳到乔舒亚的鼻子上面去了。 乔舒亚舒舒服服的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手被拷在桌子上，但带着痞气笑容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个被抓进局子里的不法分子。 反而像是个来参观的游客，和随时都可能气到突发脑溢血的汉克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22页 只是他脸上很明显被人打了一拳，使得他那张原本十分英俊的脸鼻青脸肿的，显得有点儿滑稽。 “淡定啦，汉克，我这不是没事吗？”乔舒亚笑眯眯的说道，虽然被揍了，但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样子。 汉克恶狠狠地瞪着他，这厮的心情当然好，康纳放弃了追捕那几个异常仿生人来救他的这条小命，他心情能不好吗？ “我警告你，乔舒亚?赫伯特，你父母给你这条命不是让你拿来当儿戏的！” 汉克揪住了乔舒亚的衣领，看着他那双明亮中带着些颓意的眼睛，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是吗……”乔舒亚闭了闭眼睛，有些难过的说道：“他们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要给我这条命呢。” 知道乔舒亚的父母都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的汉克顿时心下一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当他看到乔舒亚在自己松手之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之后，立刻明白自己居然被这臭小子拙劣无比的演技给骗了。 “妈的。你给老子等着，迟早有一天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汉克咬牙切齿的说道，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乔舒亚倒是无所谓得很，甚至抖起了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从小就是在揍人和被揍之间来回切换，脸上挂点彩家常便饭，没毁容真是万幸。 “所以你们打算关我多久啊？”乔舒亚突然有些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袭警！无期徒刑！吃一辈子牢饭吧！！”汉克咆哮道。 “卧槽，汉克你不是吧，这么记仇？我那能叫袭警？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摔到你身上了而已！” 乔舒亚目瞪口呆，双手暴躁的锤了一下桌面，但由于他的手被铐住，移动空间太小了，导致这一锤毫无气势，发出的声音也很小，不过他的声音倒是挺大的：“我要求传唤律师！” “传唤个屁的律师！”汉克骂道。“你先把老子的问题回答完！” “那你他妈倒是问啊！”乔舒亚也出离愤怒了，恨不得直接掀桌子。 “……”汉克在审讯室里面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最后暗骂了一声「见鬼」，两步就走出了审讯室，暴躁无比的把门给关上了。 目光在审讯室外面站着的康纳、盖文和一个吃瓜警官三人身上绕了一圈，然后指了指康纳：“你去问……” 康纳看向汉克，眨了眨眼，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你！”汉克气呼呼的说完之后，就举着手机走了出去。 别看乔舒亚那个臭小子在审讯室里面咋咋呼呼的，其实这厮在底特律根本没有律师，他还得帮他找一个，他袭警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就是没个律师不太好办。 他不是喜欢康纳吗，那就让康纳去陪他吵架好了！这家伙还是谈判专家呢。 于是谈判专家就这样被汉克直接扔到了乔舒亚的面前。 康纳走到审讯室的门边，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子边打瞌睡的乔舒亚。 对方的压力指数……无限接近于零。 刚才副队长的一番发怒似乎并没有对这个人类造成任何心理上的压力，对方甚至在他进来的时候还冲他笑了笑。 “嘿，康纳。”他挥了挥手，但因为他的手腕被手铐束缚住，导致这个挥手的动作十分的局促。 康纳那双冰冷又漂亮、像宝石一样剔透的眼睛看向乔舒亚，目光在乔舒亚身上转了一圈，很快分析出眼前这个人类目前的情况。 脸上有被汉克殴打过的痕迹，衣服上还留着些尘土，手掌上有抓住生锈铁棍而留下的锈迹，夹杂着少量擦伤。 少量血迹从他掌心的伤口处渗出来，已经凝固成了一片暗红色。 康纳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乔舒亚笑着说道。 “不客气，赫伯特先生。”康纳语气平稳的说道。“那我们……” “你可以叫我乔舒亚。”乔舒亚像是没有听见康纳后面的话一样，直接出言打断了他。 “好的，乔舒亚，我们来谈一谈关于异常仿生人的问题吧。”康纳从善如流，说话内容直奔主题。 “你问……”乔舒亚靠在了座椅上，慵懒的眯起了眼睛。“我答……” 康纳看着乔舒亚像是坐在自家沙发上的模样，第一次产生了类似「无语」的情绪，这家伙的压力指数很可能已经是个负值了。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那几个异常仿生人的一切。” “我不明白，哪个异常仿生人？”乔舒亚微微歪头，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从你家逃出去的那四名异常仿生人。”康纳耐心的回答道。 “哦……”乔舒亚点了点头，半晌才回答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呀，我以为他们只是路过借宿的普通仿生人。” 康纳眯起眼睛，探测出眼前这个人类的脉搏和呼吸频率，与刚才对比没有任何变化。 测谎对这个人类似乎毫无用处，虽然从他浮夸的演技可以明显看出他是在说谎，但此刻却没有任何方法证明这一点。 或许他可以尝试着施压。 “嘭！” 可怜的桌子继被汉克锤了一拳后，又被康纳拍了一巴掌，发出一声巨响。 第23页 乔舒亚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无时无刻都冷静到毫无情绪波动的仿生人会突然做出拍桌子这种事情，吓得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别撒谎了！”康纳站了起来，抬高了音量，脸色也沉了下来，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在灯光下倒映出冰冷的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乔舒亚，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刺灵魂。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包庇异常仿生人了！或许我需要帮你认清楚一个现实——他们是罪犯！ 而你的行为完全可以判定为共犯！你想为了几个出现故障的机器而坐牢吗？！” 乔舒亚先是怔了一会儿，没想到康纳会突然发难，爆发出充满威慑力的气势，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但到底是心理素质强大，乔舒亚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康纳，莫名的觉得他逼供的样子不仅严肃不起来，还有一种猫咪炸毛、冲着他大吼大叫、亮出小小爪子的萌感。 “那些出逃的异常仿生人我们很快就能抓到，只要抓到了它们，我们就可以探测到它们的记忆。到时候一切真相就会大白，你不如现在就配合警方调查。” “而且我需要提醒你，你曾经两次对我的机体造成相当大的损伤。” 康纳见乔舒亚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便走到他身边，语气冰冷到有些尖锐，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模控生命没有对此追究责任，是因为我没有上报真实原因。我被制造出来调查异常仿生人，人类的异常行为不在我的调查范围之内，任何无关事件都会拖慢我执行任务的效率。 但如果你与异常仿生人的关系过于密切，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异常仿生人案件中的立场，同时也有理由怀疑你针对我机体破坏的真实目的。 或许你不会为此承担刑事责任，但模控生命有权要求经济赔偿。你不会想知道一台RK800的价格的。” 乔舒亚哑然失笑，却又觉得有点难过，原来没有追究自己破坏他身体的责任，只是因为任务更重要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要这么说……” 康纳看着乔舒亚的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 乔舒亚突然扭过头看向康纳，语气轻快的说道：“我有点想打瞌睡，介意帮我倒一杯咖啡吗？万一说到一半睡着了，那岂不是不太好。” 他用眼神示意自己那双被铐住了动弹不得的手：“你看，我没法自己去。” “……”康纳一时语塞，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眼前这个人类心理素质强大到有点不合常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他提出这种要求来。 他的压力指数维持在最低的一个水准，威慑和虚张声势好像都不太管用。 他一直保持着镇静，让人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是坐牢还是天价的赔偿。 这样的人是最难搞定的。他就像是没有恐惧、也没有欲望。 “如果你好好配合警方，回答我的问题，结束了审讯之后我立刻帮你倒咖啡。” 既然对方不吃硬，康纳决定软化一下态度。他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语气变得稍微柔和了一点。 “不，我现在就要，不然我就睡觉了。”乔舒亚摆出了一幅地痞无赖的模样，翘起了二郎腿。 “别以为我睡不着，老子当年在战场上都能睡着。你给我喝杯咖啡，我就好好回答你的问题，公平交易嘛！” 康纳有些无奈的看着乔舒亚，最终他还是站了起来，走出了审讯室。 乔舒亚在他身后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审讯室外的盖文和吃瓜警官都目瞪口呆，等康纳走出去之后，盖文立刻站了起来：“喂，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康纳回过头看了盖文一眼，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回应这个一直不喜欢他的警察。 但出于礼貌，康纳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是为了更好的进行审讯。” “啧啧啧……更好的进行审讯。”盖文颇为嘲讽的说道。“OK，你是谈判专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康纳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没再理会这个不友好的人类—— 事实上，大部分人类对他都算不上友好，不过只要不妨碍他的任务，他也无所谓。至于愤怒之类的情绪，他感受不到。 乔舒亚等了一会儿，审讯室的大门被再次打开，与此同时他闻到了咖啡的馥郁香气。 康纳端着咖啡走到他的面前，将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到了桌子上。 乔舒亚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咖啡，忍不住笑了出来：“拜托，你这样我可喝不到啊。” 他的手被拷着呢，移动空间很小，敲敲桌子还行，喝咖啡这种高难度动作可不太好做。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康纳说道。 “可是我没喝到，就不算。”乔舒亚理直气壮的说道。 康纳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抓住了咖啡杯的握柄，走到乔舒亚身边，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二话不说就想往他嘴里灌。 “喂！住手！”乔舒亚被吓了一跳，这刚泡完的咖啡他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热量，直接灌下去他怕是直接要被送医院抢救了。“停一下、停一下！！” 康纳很听话的停了下来，乔舒亚看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酷脸，有些郁闷的说道：“你不是在公报私仇吧？” 第24页 “当然不是。”康纳说道。 回答的速度有点快，让乔舒亚怀疑的瞪了他一眼。 “请用比较柔和的方式帮助我喝咖啡。”乔舒亚把「请」这个字咬的格外重。“比如你可以用那个咖啡勺。” 康纳看了一眼放在咖啡杯托盘上的咖啡勺，思索了一下，觉得乔舒亚说的有道理，用勺子喂确实比直接灌要安全一点。 至于这种行为中所蕴含的些许人类情感方面的因素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于是他把咖啡放在回了桌子上，坐到了乔舒亚的对面，舀了一勺咖啡，送到了乔舒亚的嘴边。 乔舒亚没去看勺子，而是依然笑眯眯的看着康纳：“太烫了，帮忙吹一下。” “你可以自己吹。”康纳婉拒了这个要求。 “不，我想看你吹。”乔舒亚态度强硬，耍无赖的模样看得人相当火大。 审讯室外的盖文和吃瓜警官惊呆了，这绝对是他们职业生涯这么多年来见到的最诡异的审讯现场。 他们完全不觉得这是康纳在审讯乔舒亚，反而像是乔舒亚在不停地调戏康纳。 盖文实在是忍不了了，他快步走到审讯室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你们在搞什么鬼！” 乔舒亚正心情大好，盖文这一吼立刻把他的好心情给吼没了，他迅速的将面前的勺子含进了嘴里，舌头一卷就把咖啡全都卷进了嘴里，虽然有些烫，但味道还不错。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看向突然闯进来的盖文。 “你他妈是什么人？”乔舒亚脸色一沉，气场陡然一转，仿佛一只沉睡的狼突然惊醒了一般，眼神冰冷。 他的冷酷和康纳不同，后者只是不带感情的冷漠和绝对理性，而乔舒亚则是带着凶狠和杀意、如野兽一般纯粹的残忍。 这样的眼神让见惯了罪犯的盖文险些愣在原地，那种纯粹的气势上的压迫让同为人类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一刻他就像是看到了死亡。 审讯室里竟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盖文半晌没能回答出乔舒亚的问题来，最后还是康纳回答了这个问题：“这是盖文警探。”说完，他顺手又喂了乔舒亚一口咖啡。 乔舒亚立刻把那幅凶狠的模样收了起来，喝了一口咖啡。 盖文这才反应过来，他看向乔舒亚，后者已经恢复了一脸微笑的模样，美滋滋的品尝着康纳喂给他的咖啡。 刚才的那种气势，普通人类根本不会有——盖文惊疑不定的看着乔舒亚，这家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无业游民！ 审讯室里的气氛极为紧张，然而两个人类和一个仿生人中只有盖文一个人感受到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另外两人都认真的做着喂咖啡和喝咖啡这两件事情。 好在这个时候，汉克回来了。 他推开了审讯室的门，一眼就看见审讯室内堪称诡异的情景，顿时也愣了一下：“你们在做什么？” “哦，汉克，你回来了！”乔舒亚冲着汉克笑了笑。“所以……我的律师呢？联系到了吗？” “你他妈怎么知道我……谁帮你联系律师了！”汉克恼火的说道。“还有康纳，你在干什么！” “乔舒亚让我帮忙喂他喝咖啡。”康纳一本正经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让你帮他你就帮他？那我能不能请你帮我扇他一耳光？”汉克被这两人给气笑了。 康纳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疑惑：“这是任务吗，副队长？” “是！”汉克恶狠狠地说道。 “卧槽，别……”乔舒亚大惊，大好形势突然急转直下，汉克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心眼这么坏了！“汉克你他妈不得好……啊！康纳你怎么真打啊！” 康纳面无表情地走到乔舒亚面前，一巴掌就呼了上去。乔舒亚被扇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康纳那双漂亮纯净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仿生人根本就是在公报私仇，说什么任务至上全都是放屁！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挺好的，至少康纳不再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了，他还知道报复呢。 乔舒亚想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 康纳：“？？”这个人类的反应不合逻辑啊。 汉克：“……”这人是个抖M？被喜欢的人扇了一耳光为什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盖文：“！！？”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来看这场闹剧的？ 审讯室外的吃瓜警官：“……”我现在是不是该把监控给关掉？还有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审讯了？严肃点，办案呢！ 今天心情特别好，啥也不想写就想写点甜的玩……然而这文好像越跑越偏了……（说好的偏暗黑向呢喂） —— 感谢疯魔?环首扔的地雷！ 感谢Flade扔的地雷！ 第10章 风雪 这场诡异的审讯最终以乔舒亚坚称自己不知道那四个仿生人是异常仿生人为结局落下了帷幕。 “谁知道他们异常了啊！外表上一点区别都没有，人类变异成吸血鬼都会长獠牙呢！” 乔舒亚一脸严肃认真、煞有其事的模样：“况且他们告诉我有人在追杀他们，他们只是路过躲避一晚上，那我作为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公民，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围观群众们四脸懵逼：你是不是对温柔善良有什么误解？ “结果你们现在告诉我，他们其实是罪犯，那我也是受害者啊！多可怕啊，和四个罪犯在同一个屋檐下，还被他们欺骗了！”乔舒亚一幅痛心疾首、后怕不已的模样。 第25页 围观群众：我们就静静的看着你胡说八道。你演技这么浮夸你家人知道吗？ 很快，在律师的介入下，乔舒亚便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释放。 他在离开审讯室之前还把那杯没喝完的咖啡端了起来，对康纳笑着说道：“事实上，我觉得你比咖啡更美味。” 说完便把杯子中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这蠢到极点的调情行为让汉克在一旁单手捂住了眼睛，完全没眼看乔舒亚这个恋爱脑的傻子，他知道自己现在脸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印吗？ “可是你没有履行承诺。”康纳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什么太大的情感起伏。 但乔舒亚硬是听出了些许不满：“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可你没有告诉我实话。” 乔舒亚把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咖啡杯放回桌子上，走到康纳身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会履行承诺的，在警局大门外等我。” 康纳看向近在咫尺的乔舒亚，LED灯闪烁了一下黄色，略有些疑惑：“什么？” 乔舒亚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他在审讯室外面一眼就看见了整理着手中资料集的盖文，眯了眯眼睛，这厮刚才搅和了他的好事他还没来得及算账。 乔舒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了盖文，在经过盖文身边的时候，猛地撞了一下他，后者猝不及防，手中的资料撒了一地。 “你他妈没长眼睛吗！”这话本来该是盖文说的，乔舒亚却抢了他的台词，提前骂道：“挡在路中间干什么？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吗！？” “你……”盖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气的发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 “下一次……”乔舒亚贴近了他，轻声说道：“别妨碍我，不然……”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更别提他脸上挂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又是这样令人颤栗的气质，盖文心中一凛，作为一名警察对罪犯特有的敏感让他汗毛倒竖。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乔舒亚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捏着纸张的手。 “乔舒亚?赫伯特……” “汉克，律师这事儿干得漂亮。”乔舒亚跟在汉克身后走出了警局。“回头我请你喝酒。上最好的酒吧喝最贵的酒。” “哼……”汉克冷哼一声，回过头瞪了乔舒亚一眼：“咱俩的帐还没算完呢！” “还算什么账呀，咱俩什么交情！”乔舒亚赶紧套近乎。“而且你刚才让康纳打我，我都没骂你不厚道。” 汉克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乔舒亚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让汉克生气了的时候，汉克突然爆笑出声：“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刚才就应该把你被打的表情拍下来哈哈哈！真他娘的解气，你小子也有今天哈哈哈！！” “……”乔舒亚那个气啊！恨不得一个鞋拔子甩到汉克脸上，但又不好在警局门口发作，只能咬牙忍了下去。 风水轮流转，等你汉克倒霉的时候，我乔舒亚一定也要狠狠踩上两脚，顺便无情嘲笑你，礼尚往来，以解心头之恨！ “喂，上车吗？”汉克坐上了车，回头问站在路旁的乔舒亚。“带你去医院。” “不了，去什么医院啊，既没死也没残的。”乔舒亚摇了摇头，嘚瑟的露出了一个痞气十足的笑容：“况且我等会儿还有个约会。” “约会？”汉克一怔。“和谁约会？” “你猜呢？”乔舒亚吹了个口哨。 “……”看乔舒亚那个欠揍的模样，估计是康纳了，也亏这小子能把他约出来。 汉克脑补了一下乔舒亚和康纳约会时的画面，两人共同分享死人血什么的。 顿时觉得十分的辣眼睛倒胃口，二话不说就关上了车门，扬长而去，让乔舒亚在车屁股后面吃了一嘴灰。 乔舒亚「呸呸呸」了半天，冲着汉克的车屁股竖了根中指：“你就嫉妒我吧！” 回应他的只有吹过大街的一阵寒风。 这一段小插曲丝毫不能影响乔舒亚的好心情，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乔舒亚来说都美妙到了极点。 不管是康纳选择了放弃异常仿生人而选择救他、还是在审讯室里面发生的一切。 这让乔舒亚开始感觉，这个向来都给人一种无生命的机械感的仿生人是有灵魂的。 他也许是真的有着自己的性格、有着自己的价值观，他会在关键时刻做出违背程序指令而在道德层面上正确的事情。 乔舒亚曾对这个冷冰冰的机器人绝望过，但异常仿生人的存在成为了让他重新点燃希望的火苗。 他脚步轻快的走回到了警局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待的康纳。 此时的底特律气温已经下降到零度以下，雪花飘落下来，落在仿生人挺拔站立的身躯上。 但这些雪花却因仿生人偏低的体温而没有融化，这让康纳看起来仿佛与漫天的白雪融为一体，冰冷而纯净。 这样的画面让乔舒亚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他许久都不曾有过类似「平静」的情绪了。 此刻置身底特律的冰雪中，他也丝毫未感觉到寒冷，也许是因为刚才那杯热咖啡，让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有暖流在涌动。 第26页 “没等太久吧？”乔舒亚走到康纳身边，顺手帮他拍掉了身上的雪花。 虽然身上有雪的康纳看起来很漂亮，但未免有种了无生机、死气沉沉的感觉。 “不算太久。”康纳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乔舒亚，语气平稳地说道：“六分三十四秒。” “……”虽然康纳说了不算久，但精准的报时还是让乔舒亚感觉到了一丝僵硬。 于是他非常迅速的转移了话题：“你冷不冷，要不我们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坐着吧。” 说完乔舒亚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仿生人怎么会觉得冷呢？ 康纳略微歪了歪头，然后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明白了，你觉得冷是吗？那我们回室内谈吧。” 说完，康纳就向着警局大门走了过去。 乔舒亚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康纳，他可不想再回一次警局！ “好吧，你跟着我走。”乔舒亚有些无奈的说道。他没有放开拉着康纳的手，而是牵着他在风雪中穿行。 康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乔舒亚牢牢拽着的手，他能感觉到对方掌心还未来得及包扎的细小伤口。 因为低温而导致血流速度缓慢、细胞再生速度减缓而久久无法愈合，伤口甚至再一次裂开，血珠从伤口中涌出，而乔舒亚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在流血。”康纳提醒他道。 “嗯？”乔舒亚回过头疑惑的应了一声。“什么流血？” “你手上的伤口。”康纳用另一只没有被乔舒亚拉住的手，握住了乔舒亚的手腕，抬起了他的手掌，展示给乔舒亚看。 细小的血珠不断渗透出来，汇聚成一滴血掉落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康纳的手腕上，沿着他光滑白皙而冰冷的皮肤表面滑落，最终落入雪中，在雪白的积雪上绽放开一朵小小的血花。 “哦，我还没注意……”乔舒亚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应对，康纳就伸出手指沾了一下手腕上的血迹，然后在乔舒亚震惊的目光中放进了嘴里，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乔舒亚觉得大脑里轰的一声炸开了，整个人在风雪中凝固成了一座雕像，满脑子都是康纳伸出舌头舔手指上自己的血、撩人而不自知的模样。 “伤口没感染，不过你最好还是去包扎一下，温度太低不利于伤口的愈合，会让你一直流血的。” 康纳分析出血液中的成分，确认了没有破伤风梭菌以及其他感染源。 但他没有得到眼前这个人类的回应，对方一直都在看着他的嘴唇，眼中像是有火在燃烧。 “乔舒亚？”康纳喊了他一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这个冷静到有些不近人情的仿生人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喊出他的名字，就像是某种邀请，让乔舒亚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用力的跳动了起来，像是被注入了什么令人精神兴奋的药物。 他挣脱了康纳握着他手腕的手，小心翼翼的捧住了康纳的脸，将他脸上的雪花抹去。 那些透明冰冷的小小晶体在他滚烫的体温下融化成水迹，和他手上的血迹混合在一起，在那张精致到仿佛骨瓷雕刻成的脸上抹开。 “康纳……”他低声念出他的名字，声线缱绻到沙哑。 底特律街头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纯白，充满科技感的高楼在道旁林立，光影绚烂，街上却行人寥寥，冷寂肃杀。 过路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人类捧着一个仿生人的脸，在风雪中仿佛互相爱慕的情侣一样凝视着。 “你的情绪……似乎过于激动。”康纳握住了乔舒亚的手掌，似乎是想让乔舒亚移开。 但眼前的人类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目光专注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件珍宝。 “而且你的脸部有软组织损伤造成的循环障碍，你手上的创伤依然还在流血，基于以上两点，我建议你去医院治疗一下。” 这句话就像是「你有病该吃药了」一样，顿时让乔舒亚感觉自己心中的火「啪」地一声就熄灭了。 这句话不仅像是被从天而降的一盆冷水，把他从头到脚泼了个透心凉，而且还提醒了他脸上被汉克锤的那一拳和被康纳打的那一巴掌。 本来这点小伤对乔舒亚来说根本不是事的，现在被康纳这么一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脸清晰地疼痛了起来——他居然一直顶着淤伤和巴掌印在和康纳调情！ 虽然是单方面的。 “艹……”乔舒亚无奈的放开了康纳，心中莫名的有些恼火，他动作粗暴地从一旁的路障上抓过一团雪，胡乱的在康纳脸上擦了擦，帮他把沾上去的血给擦干净。 这个突如其来的雪球糊脸把康纳吓了一跳，LED灯闪烁了一下黄色，险些判定为攻击行为。 不过乔舒亚的动作很快，糊了一把就把血给清理干净了，他的手离开康纳的脸的时候，LED灯都还没能变回正常的蓝色。 只是乔舒亚没能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他满脑子都是莫名的挫败感，心情烦躁，顺手又抓了一团雪糊到了自己脸上，试图用冷敷来减缓突如其来的疼痛感。 “那样也许有用，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医院。”康纳非常好心地建议道。 “不去！”乔舒亚没好气的说道。 “……”康纳疑惑的看着他，似乎有点不能理解他突如其来的愤怒：“你在生气？去医院是对你自己的健康负责，伤口能好的更快。” 第27页 “闭嘴……”乔舒亚咬着牙说道，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汉克会在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吐槽康纳是个「见鬼的仿生人」了。 “好吧，不去医院也行，以人类的自愈能力……”康纳很善解人意的妥协了，没有再提让乔舒亚去医院的事情，但话题依然还在围绕着乔舒亚脸上手上的伤。 “你他妈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亲自堵上你的嘴。你知道我会用什么东西堵！我可不会那么温柔，所以不要轻易尝试，好吗？”乔舒亚恶狠狠地说道。 “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康纳觉得有点无辜，也有点委屈。 他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突然态度变得这么恶劣，明明自己一直在关心他、给他提善意的意见，他不感动也就算了还对自己发脾气。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多变性吧。 “当我没说。”乔舒亚抑制住了自己仰天长啸的冲动，不自觉地把手里的雪团捏成了碎屑，额角有青筋跳动。 他发现自己拿这个仿生人越来越没辙了。 写甜使我快乐 —— 感谢喵咩扔的地雷！ 感谢Draco扔的地雷！ 感谢2584585565扔的地雷！ 感谢妖风扔的地雷！ 第11章 谈崩 雨点从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坠落下来，在平静的湖面上溅起细小的涟漪。 花园内是一幅初秋时的景象，和大雪降临的外界恍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洁白的小路在草丛和低矮的灌木间蜿蜒，雨滴落在树叶、花瓣和清澈的湖面上，除了雨声，万籁俱寂。 康纳沉默的在花园小径中穿行着，雨水从他的脸上流淌下来，划过模控生命制服上的型号显示界面，顺着他匀称修长的身形滴落在地上。 “康纳……”一直站在花园的中心等待着他的女人朝他露出了微笑。 康纳走到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阿曼妲站在亭子下，雨水被阻隔，她丝毫不受影响地站在那里，虽然在微笑，但笑容却浮在表面。 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毫无笑意，像是落入湖泊中的雨水一样冰凉。 “阿曼妲……” “我正在等你。”阿曼妲说道，她看向康纳的眼睛：“有些问题我想和你谈谈。” “我会告诉你一切我所知道的。”康纳微微低下头回视，两双同样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对视着，空气间透着潮湿的凉意。 “不介意陪我走走吧？”阿曼妲看了一眼亭外接连不断的雨。 康纳没有回答，他撑起了手中的伞，跟随着阿曼妲走了出去。 雨水滴落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的雨声。 “那四个躲藏在一起的异常仿生人，它们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关系。”阿曼妲的目光直视前方，语气平淡。 “从它们的行为来看，似乎是在模仿人类群居行为和类似友情和亲情的感情。” 康纳回忆起那四个仿生人的行为方式，它们隐藏在同一处，在逃跑的时候互相帮助，像是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但这次牵涉到的异常仿生人人数较多。” “除此之外呢？”阿曼达问道。 “除了异常仿生人本身以外的问题……”康纳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迟疑，但还是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人类如此不惜代价地主动帮助异常仿生人。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为了救那四个异常仿生人，乔舒亚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说到这个……”阿曼妲停下了脚步，游离在花园风景上的目光回到了康纳的脸上：“你为什么选择了救那个对你来说是个威胁的无关人类，而放弃了任务？” 康纳注意到阿曼妲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阿曼妲那双明显带着冷意和审视的眼睛，语气依然是波澜不惊：“考虑到他和安德森副队长的关系，如果我不救他，或许我和安德森副队长的搭档关系就要被迫中止了。” 阿曼妲没有对这个理由发表任何看法，她神色如常，无法看出她对此的态度。 “那个人类身上有关于异常仿生人的线索，你能够牵制住他，这很好。”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重新迈开停下的步伐，目光再次飘向远方。 “我还没能完全掌握住线索。”康纳回答道。“乔舒亚似乎并不愿意告诉我他所掌握的信息。” “他承诺了会告诉你。”阿曼妲说道。 “他确实承诺了，但他却没有明说什么时候会告诉我。”虽然这听起来很荒唐，但对乔舒亚来说，只要他想，爽约都是分分钟的事情，更何况只是拖延时间。 “你觉得乔舒亚?赫伯特是个什么样的人？”沉默了片刻后，阿曼妲突然问道。 “变化多端、反复无常、情绪不稳定、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不受威胁和利诱的影响，心理素质极强，格斗技巧、耐力和爆发力都超出正常人类水准，应该是受到过专门的训练。生活习惯极度不健康，可能有厌世情绪或者创伤后应激障碍。”康纳将他的分析结果一一道出。 “所以我推测，他可能是个退役或在逃的前谍报人员，或者是雇佣兵之类的高危职业从事者。” “嗯……”阿曼妲听着康纳的分析，点了点头，半晌后看向他：“还有呢？” 康纳微微一怔：“还有？” 第28页 “……”阿曼妲皱眉看向他：“他表现出了对你不同寻常的关注和……情感，你感觉不到吗？” “……”康纳没有说话，沉默以对。 人类的情感他并不十分理解，而乔舒亚对他不同寻常的感情他虽然能够感觉到，却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很复杂，像是爱、也像是恨。 因为不够理解，所以不轻易开口，这是他被程序设定好的一贯以来的严谨。 “我相信你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耗费太多时间的。”阿曼妲没有再追问上一个问题，而是不动声色的谈起了其他事情：“你向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目的明确？” “是的，阿曼妲。”康纳的回答有些不易察觉的停顿和迟疑。 “那个人类很危险。”阿曼妲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必须要从他那里得到异常仿生人的信息，同时监控他的行为。他将会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康纳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阿曼妲沉默了一会儿，靠近了康纳一步，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你看起来很困惑。” “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乔舒亚之间的关系。”康纳抬起眼看向阿曼妲，坦诚的说道：“他的思维太过不可捉摸，我无法分析出他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担心无法从他口中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他对我的态度也很奇怪……时好时坏。” “他对你的态度不重要。”阿曼妲冷淡的说道：“重要的是，你要明确自己对他的态度。不要让他影响你的任务。” 康纳点了点头。“我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到我。” 阿曼妲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和康纳一前一后的走到湖边，雨渐渐停了下来，只偶有几缕雨丝被微风吹斜，在空中划过半透明的线。 雨后的花园空气微潮，带着湿润的气息，清新又透着些许凉意。 “人类的感情是他们的优势，同时也是弱点。”阿曼妲凝视着平静的湖面，湖底有着鱼的影子在游动着。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去完成你的任务……明白吗？” “明白……” 乔舒亚漫不经心地叼着一根烟，嘴角略微下垮，皱起鼻子、表情嫌弃地看着街头餐车里头挂着的菜单牌子。 他将嘴上叼着的烟用手指夹住，半晌不说话，等得餐车老板都有些不耐烦了，才慢悠悠的喷出一口白圈，指了指菜单：“热狗吧，再要一杯汽水，大杯的，如果能加冰就更好了，谢谢。” 风雪像刀子一样刮过，乔舒亚完全没觉得有多冷，但这餐车的老板就倒了霉了。 本来大雪天还开业就已经很敬业了，窗子一关就能隔绝冷空气，但愣是被乔舒亚这个像是来找麻烦的客人拖着在窗口喝西北风。 “这儿没冰，或许你可以从地上抓一把雪塞进去，效果雷同。” 老板的口气可算不上好，他现在无比怀疑这个客人是故意的。 乔舒亚当然是故意的，因为他心情很烦躁。他现在只觉得脑壳生疼，一颗因为约会而小鹿乱撞的心已经被撞死了。 谁希望脸上顶着个淤伤约会？或许康纳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乔舒亚自己却膈应得慌。 于是他就在这餐车门口磨叽了半天，拉着老板陪他一起受冻，等得一旁的康纳都要进入待机状态了。 等乔舒亚终于点完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康纳的意识也从小花园中脱离，他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乔舒亚那张还带着淤伤的俊脸。 “要吃东西吗？”乔舒亚态度恶劣的问道。 “不用，谢谢。”康纳婉拒了，他可没有消化系统。 “妈的……机器人就是好。”乔舒亚低声咒骂了一句：“不会饿、不会渴、不会痛、不会死。” “事实上，仿生人是会死的……” “闭嘴……”乔舒亚从餐车老板那接过了热狗和汽水，顺手把手里的烟掐灭了。 康纳很听话的没有再说下去，他目光扫过乔舒亚手中拿着的垃圾食品，分析出了其中包含的恐怖热量，张了张嘴想提醒一下乔舒亚，但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乔舒亚全程目击了康纳欲言又止的样子，估摸着这家伙机器嘴里吐不出人话，但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嘴贱地问道：“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康纳迅速的回答道，冲着乔舒亚露出了一个假笑。 乔舒亚：“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多笑一笑。” “谢谢……”对乔舒亚的夸奖，康纳表示感谢，并从善如流的又补上了一个假笑。 乔舒亚觉得有点心累。 他把手中的热狗塞进了嘴里，嚼了三两下就吞了进去，就着一大口汽水咽进了胃里。 如果液体可以填饱肚子，乔舒亚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进食，只靠喝酒度日。 所以对他来说也就没什么品尝美食的概念，只要能满足空空如也的胃就行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关于异常仿生人的信息？”康纳眼看着乔舒亚把热狗给吃完了，这才问道。 “就现在好了，你问吧。”乔舒亚把手中食物的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手插进裤兜里，迎着风雪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听见耳边雪花的簌簌声，和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以及……跟在他身后康纳的声音。 第29页 “他们是什么时候躲藏到你的房子里的？” “我不知道，也许是昨天晚上吧。”乔舒亚想了想，如实回答道。 “昨晚你不在家？” “我在汉克家。” “所以他们是私闯民宅，在没有经过你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屋子的？”康纳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也不算吧。”乔舒亚摇了摇头。“我给过约翰钥匙。” “约翰？” “嗯……其中一个仿生人的名字叫约翰。”乔舒亚说道。“你不是追杀过他吗？” “明白了，就是你损坏了我生物组件的那一次。”康纳点了点头。 “好吧，不好意思，当时我和你不熟，下手狠了点。”乔舒亚一阵无语，这种暴力行为被刻意提起的感觉可不太好。 “还行，比你第二次下手轻多了。”康纳再一次露出了一个假笑，在乔舒亚看来嘲讽意味十足。 “别光你问我问题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乔舒亚突然说道。 “什么问题？” “那些异常仿生人……你们抓到会怎么处理？” “先读取记忆研究异变原因，然后送往模控生命销毁。”康纳回答道。 乔舒亚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康纳。后者也跟随着乔舒亚一起停了下来，一双透着金属和玻璃冷感的眼眸透过风雪看向他：“怎么了？” “即使他们什么也没做错？”乔舒亚问道。 “异变本就是错误。”康纳回答道。 乔舒亚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突然涌起的火给压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容易在这类事情上冲动，所以自从上次在伊甸园因冲动而产生严重后果之后，他就时刻提醒自己要冷静。 “那你应该也会了解他们异变的诱因吧？”乔舒亚说道。 康纳点了点头。 “不用读取他们的记忆了，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乔舒亚走上前一步，平视着康纳的眼睛：“你最先追杀的那个约翰，他在工厂里面工作，他目睹了老板想要暴力摧毁另一个无辜的仿生人。 于是他觉醒了，拉着那个仿生人逃离了工厂，但最后他的同伴还是被杀了。 他一个人逃了出来，无处可去。如果他没有遇见我，下场就会和他的同伴一样。” “那个叫雷夫的仿生人，他的脸和脖子被人为破坏，人类毫无理由的虐待他。” “至于那个报警说自家保姆绑架了孩子的人，他大概没告诉你们，他自己就是个吸毒、家暴和虐童的混账吧？” 康纳平静的听着乔舒亚的叙述，额角的LED灯微微转了一下黄色。 就当乔舒亚以为这个满脑子任务的仿生人会反驳他的时候，康纳竟然肯定了他的说法：“你说的有道理，或许一味地摧毁它们并不正确。” 乔舒亚惊讶的挑了挑眉：“你真这么觉得？” 康纳点了点头：“是的……” 乔舒亚皱起眉头，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态度变得有点快啊……那你不打算抓他们了吗？” “我的态度并不能代表上层的态度，我的任务必须得完成……但我的主要任务是调查而不是摧毁。 乔舒亚，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它们，我只会收集它们的数据，不会杀掉它们。” 康纳说道，他的声音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平静而笃定。 乔舒亚静静的看着康纳，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他这具被热咖啡所温暖的躯体，此刻站在寒冷的风中，仿佛被无数细碎的刀刃卷过，刺骨的寒冷自内而外的冻结了他。 “您可真不愧是谈判专家。”乔舒亚只觉得体温随着落在身上的雪的融化而逐渐散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我险些就相信了。” “我没有骗你，乔舒亚。”康纳的眼里全都是乔舒亚从未见过的真挚。 乔舒亚移开了目光，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一滴血从他的伤口流出，沿着指尖流淌下来，滴落在了地上，很快被飘落下来的越来越多的雪花给掩埋。 “乔舒亚？” “别说话……”乔舒亚低声说道：“别说话……” “……”康纳额角的LED灯陡然变色，他感受到乔舒亚情绪的剧烈波动，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但乔舒亚什么也没做，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康纳想跟上去，乔舒亚却冷淡的说了一句：“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不用跟着我了。” 康纳停下了脚步，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乔舒亚的脚步极快，已经走远了，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里。 康纳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乔舒亚的背影，额角的LED灯重新变回了蓝色。 他眼中模拟出来的真诚情感褪去，只剩下冷淡和沉静。乔舒亚并不信任他，他无法利用乔舒亚找到那些异常仿生人，他的警觉性和反侦察意识太高了。 任务失败。 更的有点晚……最近很忙，忙到神志不清…… —— 感谢妖风扔的地雷！ 感谢喵123扔的地雷！ 第12章 暗巷 大雪依然在不停地刮着，地面上已经积起了薄薄一层白色，踩上去有轻微的咯吱声。 乔舒亚逆着风走着，他本以为自己病已经好了，但现在被这夹杂着雪的冷风一吹，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第30页 手掌上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再加上他脸上的伤，让这个在风雪里艰难前行的家伙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像是被毒打一顿赶出家的可怜鬼。 如果让他在路边找个地方坐下，放个破破烂烂的帽子在跟前，说不定真的会有人往里面扔点硬币什么的。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点根烟，却被凛冽的风雪逼得点不着火。 干脆用脚拦下了一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躲进了里面，这才把烟给点着。 当出租车里面的AI问他目的地的时候，乔舒亚愣了半晌，也没能答出来。 他能去哪呢？ 那个所谓的家吗？那里面除了他私藏的一些好货，什么都没有。 “就往前开吧……随便开。”乔舒亚不知道人工智能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 但显然现在的科技比他想象的要发达，AI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平稳的驾驶起来。 乔舒亚安静的坐了一会儿，透过不断滚动着广告的窗户看向窗外，享受着香烟在肺里慢慢流转的感觉。 他本来心情还算平静的，但一回想这几天遇见的事情，顿时就觉得窝火到不行。 他恣意妄为地活了二十八年，想上天就上天、想下海就下海，从来没人能管得了他，结果这二十八年的憋屈加起来估计都比不上这几天的郁闷。 又是生病发高烧、又是进局子喝茶、又是被自己好不容易看对眼的人呼了一巴掌，还特么打得特别重特别疼……最让他心情烦躁的是，这个人还想骗他。 他想着，是不是上帝觉得他过得太舒服了，非得找一个人来治一治他。 ——那你他妈倒是找个正常人啊！找个冷冰冰的机器算个什么事啊！ 淦！ 想到这里，乔舒亚气的把两口就吸成了烟屁股的香烟随手砸了出去，结果遭到了AI无情的警告：“先生，请不要在车内乱扔垃圾，不然将会把赔偿金额一并计入您的车费。” 听着AI毫无感情的声音，乔舒亚只想一脚踢烂它的显示屏。 “妈的，一个开车的机器人也管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人造人。”他低声咒骂了一声。“罚款就罚吧，老子要下车。” “正在结算……车费55美元，乱扔烟头罚款100美元。” “去你大爷！”乔舒亚强忍住砸烂这辆车的冲动，忍着心痛按下了指纹，刷掉了一百零五块五毛。 仔细想想，他就是想找个风小一点的地方点根烟罢了，结果直接就烧掉了一百多美元。 这钱足够他去买个七八瓶威士忌了！ 他踏出了车门，一股冷风吹得他火气消了一半，再仔细一看这周围的环境，顿时那一半火气又回来了：“这是把老子送到什么鬼地方来了！” 四周的模样和他上车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由高新科技时代的高楼大厦变成了狭窄逼仄的小路和低矮的房屋，除了呜咽的风声什么都没有，堪称是万径人踪灭。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走错了片场，从科幻片跑到了恐怖片里。 ——是的，这里偏僻到有点恐怖。 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危楼，长相和乔舒亚买下的那栋鬼宅一样的破屋同款，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连无孔不入的寒风都懒得往屋子间的间隙里钻，象征性的落了点雪在里面，没能覆盖住地表的污黑痕迹和许久未清理的深色苔藓。 这里像是底特律最阴暗的角落，在光鲜亮丽的伪装之下，昏暗的影子中滋生着无数罪孽和绝望。 乔舒亚从口袋里掏出烟，抖了一根出来叼在嘴里，慢悠悠的走进了小巷里。 这些巷子因为太过逼仄，风刮不进来，倒是让乔舒亚舒舒服服的点燃了烟，靠在墙上，一边抽烟一边闭目养神，顺便想想自己接下来该去干点什么才不至于太过无聊。 正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微弱的枪响被包裹在呼啸的风声中从他耳边飘过。 乔舒亚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对枪声的敏感度绝对是超出常人数倍，甚至一听就能辨别出用的是哪种枪。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天气，有人开枪——使用的还是半自动手枪，很主流的枪型，无法分辨军用、警用还是民用，这倒是让乔舒亚有了些兴趣。 他抬起眼睛，叼着烟就直接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走上几步，第二声枪鸣便紧跟着传来，这次距离更近了。 乔舒亚还没来得及调整方向，就在风雪中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向着自己这边飞奔了过来。 那个人影的身后，有三四个很模糊的身影紧紧追赶着，为首的人手臂高高举起，一看就是拿着枪。 被追赶的家伙显然也是看到了乔舒亚，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命的向他奔跑过来。 乔舒亚站在原地没有动，懒散的抖了抖烟灰，在狭窄的巷口像是路障一样卡着，眯着眼睛看着向他奔跑过来的人。 或者说——不能算是人。 他的身影更近的时候，乔舒亚才看清了他的模样。他穿着模控生命的制服，额角的LED灯闪烁着危险的红色，胸口显示的型号为AX600，看样子应该是家用仿生人。 “帮帮我！”他开口喊道：“求你了，有人要杀我！” 他话音刚落，身后追着他的那些人就也大声吼道：“拦住他！他偷了我们的东西！” 第31页 “我没有！我发誓我没有！”AX600仿生人的声音几乎都要带哭腔了。 显然已经不像是个正常的机器，这让乔舒亚微微皱了皱眉——异常仿生人？ 乔舒亚不动声色的略微侧了侧身体，给AX600让出了一些空间，仿生人对乔舒亚这个表现了善意的行为大喜过望，一边胡乱的说着谢谢一边急急忙忙地从乔舒亚身边狼狈的跑了过去。 “见鬼！”追着仿生人的人类顿时骂了出来，举起手里的枪又对着乔舒亚这边开了一枪，但由于风雪阻挠视线、影响弹道，这一枪谁也没能打中。 仿生人被这一枪吓得魂飞天外，连滚带爬的跑远了。而乔舒亚依然是叼着烟站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仿佛刚才那一枪不是朝他这边开的一样，镇定自若。 “你他妈给老子滚开！”举着枪的人类终于也跑到了乔舒亚的前方不远处，看着乔舒亚堵在路口。 顿时一边跑着一边将枪口指向了他的脑袋，毫不客气的冲着他咆哮道。 “干掉他！他放跑了那个塑胶垃圾！”另一个人类吼道。 “别节外生枝，先干掉那个仿生人！”杀一个仿生人和杀一个人类可是不同性质的事情，前者被发现了顶多赔点钱，后者是要被判刑的。 乔舒亚随意扫了一眼冲过来的四个人类——面色灰暗，双眼发红且眼神癫狂，浑身上下有些不自然的抖动，拿枪的那个家伙手都在晃来晃去的，一看就是嗑药嗑嗨了。 正好他因为这几天的倒霉事憋着一肚子的火，这儿就有人送上门来给他出气了。 他冷哼了一声，微微侧了侧身，像是要给他们让路。那几个人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正准备从他身边冲过去，乔舒亚一手刀精准的切在持枪者的手上。 顿时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惨叫声紧随其后到来，手枪被高高的打飞出去，不知落到了哪里。 这一手来的又狠又快，四个人都没想到乔舒亚会突然发难，当他们反应过来，为首的家伙已经被打断腕骨，痛得摔倒在地不断打滚了。 剩下的三人顿时发狂般向乔舒亚扑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上都拿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器，带钉子的长棍、棒球棍还有雪亮的水果刀，不管哪个看起来都挺有气势的。 不过在乔舒亚看来，这些没有章法的挥舞着武器的家伙个个都外强中干，动作里全都是破绽。 “你们最好坚持久一点。”他低声说道。 他飞起一脚就准确越过冲在最前面那个家伙的水果刀，狠狠踹中了他的下巴，风雪中只看见这个小混混嘴里飙出一道血花和两颗破碎的牙齿，就被踹飞出去好几米远，倒在地上直接就昏了过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乔舒亚收回了踢出去的脚，这一脚踢得太猛了，差点把他自己的韧带给扭到。 “艹，好久没锻炼了，打架都吃力。”他骂了一句。 这句话落入剩下两个还能站着的小混混的耳中，他们回过头看了看倒在雪地里生死不知的同伴，又扭过头看了看站在他们面前不远处叼着烟的乔舒亚，顿时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刚才没能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敌人，现在小混混们才发现，这个身高比他们足足高出半个头的男人像是冰原中发现猎物的狼，他的双眼仿佛冒着幽绿的光芒，冷酷而又狂热，还带着令人汗毛倒竖的兴奋恶意。 他似笑非笑的站在那，嘴里叼着烟，烟头闪烁着微弱的火光，让他看起来更加令人畏惧。 然而这两个嗑药嗑嗨了的小混混已经分辨不清了，他们虽然本能的觉得这个人类很可怕。 但药物的作用却蒙蔽了他们的思维，让他们举着手里的武器就冲了上去—— “一起上！”当然，还不忘嚎两嗓子壮壮胆。 乔舒亚挑了挑眉：“帮我节省时间？不用的，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话音刚落，这两小混混就已经冲到了他跟前，举起手里的武器就往乔舒亚头顶打过去。 乔舒亚侧身躲开，看着他俩毫无防备的后颈，本想直接一肘子砸下去直接结束战斗。 但想了想还是没下手，反而是往两人后背上一人给了一脚，让他们直接扑到雪地里面啃了一嘴的雪。 看着两个小混混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乔舒亚走过去，拽住他们的头发，强迫两人看向自己，用充满威慑力的低沉嗓音说道：“他偷了你们什么东西？” “什么？”两个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家伙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仿生人。”乔舒亚重复了一遍：“他偷了什么东西？” “什么偷东西？”一个小混混困惑地问道。 “让我猜猜。”乔舒亚见这两人神志不清的模样，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干脆自娱自乐地玩起了猜谜：“红冰？” 这个词一出口，两人立刻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其中一个小混混突然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差点把乔舒亚给掀开了，另一个小混混直接跟上，挣脱了乔舒亚的控制，不要命一样向乔舒亚冲了过去，一顿胡乱的拳打脚踢。 乔舒亚看着这两个家伙垂死挣扎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好几年前他在底特律还没认识汉克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城市的阴暗角落里有很多贩卖红冰的毒枭。 第32页 甚至组成了相当大的贩毒集团，手下掌控着黑帮，很多小混混和黑帮分子都在为此效命，甚至很多失业者为了养家糊口，也干起了这种工作。 而底特律现在的中下层阶级，红冰泛滥的程度早已超出警戒线，到了危害社会安稳的地步。 “汉克估计会很乐意把这些家伙送进监狱里。”乔舒亚两拳把两个突然暴起的小混混撂倒在地，将嘴里叼着的烟取下，抖了抖烟灰。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阵令人心悸的危机感在他心中陡然升起，这是他长久生活在危险环境中锻炼出来的警觉，救过他无数次。 乔舒亚扭过头看向身后，一眼就看见刚才那个被他打断了腕骨的小混混用另一手举起了枪，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瞄准了他。 这一刻仿佛风雪刮过的速度都缓慢了下来。 “嘭！” “噗！” 枪响的声音和子弹打中身体的声音在乔舒亚的耳边响起，但子弹却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那个开枪的混混被一个身影扑倒在了地上，子弹也射进了那个扑倒他的身影里。 乔舒亚微微一怔，他快步走了过去，看清了那个倒在地上、帮他挡住了子弹的人。 AX600，这是他刚才救下的那个仿生人。 小混混还想再开第二枪，乔舒亚走过去一脚踩在他完好的另一只手上。 顿时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小混混还没来得及惨叫，下巴就已经被乔舒亚轻松卸了下来，然后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让他哼都来不及哼就昏死了过去。 做完了这一切后，乔舒亚走到了仿生人的身边，将他抱了起来，靠着墙坐好。 “别怕，子弹没打中要害，你不会死的。”乔舒亚一眼就看见了弹孔的位置，靠近肩膀的地方，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顿时松了口气，安慰这个LED灯已经变成鲜艳红色的仿生人。 “帮我……帮我把痛觉关掉。”仿生人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 乔舒亚微微一怔：“痛觉？” 仿生人不是没有痛觉吗？ “在……在我后背上，打开后背，第二个按钮调成最低。”仿生人说道。 乔舒亚按捺住心中的惊讶，掀开了仿生人的衣服，将他的后背打开，果然有一些调节的按钮。 乔舒亚按照仿生人所说的，将第二个按钮调节成了最低。 仿生人像是突然一下就放松了下来似得，自己转过身把后背的盖子和合上了：“谢谢，帮大忙了。” 乔舒亚对眼前这个仿生人产生了相当大的好感和好奇，他拍了拍仿生人的肩膀，笑着说道：“小事，你救了我才是大事，回头我给你买蓝血补一补。” “不不，我只是报答，我们中一枪不会死的，对我们来说也是小事，但人类就不一样了。”AX600坦率地笑了笑。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乔舒亚问道。 “他们在交易红冰，我不小心撞见了……”仿生人有些无奈：“他们看见了我，就一定要把我杀掉，估计是怕我报警。事实上……” “事实上你已经是异常仿生人了，想躲警察都来不及，对吧？”乔舒亚笑眯眯的说道。 “……”仿生人明显怔了一下，吓得LED灯都转黄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乔舒亚：“我……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类，我只是……” “别紧张……”乔舒亚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AX600突然警觉的模样。“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挺喜欢异常仿生人的。” “谢谢……”AX600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道了声谢。 对异常仿生人这样友好的人类可是很少见的，更别说喜欢了。 对AX600来说，只要乔舒亚不报警、不把他上交给模控生命，他就很感激了。 “你叫什么？” “约瑟……”仿生人回答道。“我以前的主人给我取的名字。” 他在说到以前的主人的时候，眼里闪过黯然。 乔舒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一个他比较在意的问题：“我一直以为仿生人是没有痛觉的，是只有你们这个型号才有这种……” 他指了指约瑟的后背：“这种设定吗？” “我不是很清楚。”约瑟说道。“应该都有吧……但一般都是默认关闭的状态，除非被人手动打开。毕竟这不是个什么有用的功能，很多时候还会影响我们的工作效率，所以只有特定情况下才会开启。” “那你为什么会是打开的状态？”乔舒亚问道。 “……”约瑟沉默了一下，低下头有些难过的说道：“因为我以前的主人说，他喜欢听我的惨叫声。” 乔舒亚立刻就明白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顿时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那这个只是控制痛觉的开关吗？别的感觉呢……嗯，比如……那个……” 约瑟睁着一双纯洁的大眼睛看着乔舒亚，竟让乔舒亚突然产生了一些小小的罪恶感，这厮脸皮确实是够厚的。 但此刻竟然有种问不出口的感觉，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算了，当我没问。” “我逃出来已经好多天了，一直都躲在这里，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约瑟叹了口气。 “你们异常仿生人就没有什么据点之类的吗？你可以去找一找你的同伴。”乔舒亚说道。 第33页 约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乔舒亚没有再多问什么，站在原地许久不动，他已经快要被冻僵了。 约瑟显然也看出来乔舒亚不太舒服，便主动邀请乔舒亚去他住的地方休息。 乔舒亚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你别住在这里了，最好早点离开，这些小混混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小。” “那你呢？”约瑟问道。“他们也会找你寻仇的吧？” “我？”乔舒亚微微一怔，然后失笑：“我当然不会怕他们。” 准确说，他可从没怕过任何人。 开关什么的全都是我瞎扯的，别介意，加这个私设的原因……你们懂的（邪魅一笑。jpg） 康纳酱会下线一小段时间，马库斯即将上线 —— 感谢窈窕君子扔的地雷！ 感谢西红柿炒月饼扔的地雷！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第13章 潜入 乔舒亚告别了约瑟后，搭乘出租车回到了自己的破屋里。 他站到镜子面前欣赏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淤伤，然后心满意足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强忍着砸碎镜子的欲望，冲了个热水澡就躺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汉克残忍地没收了他全部的烟酒，美其名曰「警局收缴违禁品」，乔舒亚当然不服，当场就和汉克抢夺起来，被汉克大骂「何方狂徒竟敢袭警」，好不容易抢回来一根烟，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康纳一个巴掌呼醒了。 乔舒亚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醒来的第一件事从沙发上滚了下去，伸手摸了摸沙发下面，确定那天他临走前扔进去的两瓶白兰地还在不在。 触摸到冰冷的瓶身的时候，乔舒亚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乔舒亚一个人呆在房子里过得醉生梦死，没人管他、也没有仿生人突然破门而入。直到几天后，乔舒亚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在底特律呆的时间太久了。 这如果放在以前，让乔舒亚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已经在底特律停滞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还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乔舒亚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房子，摸了摸已经长出了些胡渣的下巴。 这样不行。 既然要长时间住下去，一直都呆在这样一个封闭又落后的环境中显然不太好，至少他得置办一些能够连通外面世界的东西，至少信息上能够连通，比如一台电视什么的。 对乔舒亚来说，他虽然不喜欢这些电子产品，但使用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 尤其是他现在还挺关心底特律这个城市的一些讯息，比如仿生人、模控生命相关的内容。 打定了主意之后，乔舒亚就趁着早上雪还不太大的时候出了门。 街上行人依然还是很少，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不分昼夜、不分天气地辛苦劳作的仿生人。 他们动作麻木僵硬地清扫着地面上的雪，或者呆呆的站在仿生人车站处等待着公交。 乔舒亚随便坐上了一辆公交，扫了一眼车厢后面面无表情地站着的仿生人，皱了皱眉。 以前倒没觉得这些仿生人站在车后、和人类隔离开来有什么不妥，现在看来就觉得有些怪异的不协调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公交车平稳行驶着，把他带到了市中心某个地段。乔舒亚瞅了一眼路边的商业区，觉得应该会有电器商铺，便下了车。 他在路边逛着，雪越下越小了，这一带是比较繁华的商业区，街头林立的都是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和摩天大厦，行人也相对较多。 乔舒亚逛了一会儿，还没能找到卖电视的地方，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人站在一栋大楼前面，穿着厚实的制服，背后写着「SECURITY」几个字母，正在和一个仿生人交谈着什么。 乔舒亚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这才慢慢的走了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人回过头来，带着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看到乔舒亚的脸时突然放空了一下，然后就惊喜的锤了一下乔舒亚的胸口：“哟，这不是乔舒亚吗？你怎么在这里？” “迈克！真的是你啊！”乔舒亚也有些惊讶：“我就是说，怎么看怎么像，你这退休之后在打工呢？” 迈克是乔舒亚的老同行，不过不是同一支队伍里的，关系不算最铁，但也还不错。 两人几乎是同时退役的，退役之后也就断了联系。乔舒亚可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老熟人。 “唉，在这地方当个保安头子，总比天天呆在家里看老头子的脸色好。” 迈克回过头去对那个仿生人摆了摆手，打发走了人家，然后就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烟来：“来一根？” “来来来……”乔舒亚毫不犹豫的从迈克手里接过了烟：“这可是来自资本主义势力的烟草啊，不得了不得了。” “滚滚滚，还资本主义，老子什么鸟样你还不知道吗？”迈克点燃了乔舒亚手里的烟，又点燃了自己的：“这工作，说实话，烦得要死还无聊。那帮坐办公室的傻逼整天没事找事，要不是给的钱还挺多的我早就不干了。你呢，这些年干嘛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嗝屁了。” 第34页 “我？环游世界去了。”乔舒亚高深莫测的一笑，引来迈克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真是逍遥快活啊你，就没想过安顿下来？结个婚娶个媳妇什么的，毕竟你小子至少还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女人缘肯定好得很。” 乔舒亚失笑，这年头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提结婚的事情？汉克是这样，迈克也是这样。 “国际形势不稳定，不敢成家啊。”乔舒亚一脸深沉的吸了口烟，煞有其事的说道。 “再不稳定，也不管咱们什么事了。”迈克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以你的身手，完全可以去FBI试试看，我敢说那里打得过你的人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算了吧，我这种前科累累的人，说不定进去就出不来了。” 乔舒亚摇头，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高楼：“史特拉福大厦，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我巴不得它不是。”迈克郁闷的吐出一口烟圈：“每天都在和一群塑胶假人和西装革履的傻子一起工作。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个辞职的借口，但又怕我爸揍我，毕竟这工作是他给我找的。嘿，你有什么好的意见没？” 乔舒亚的目光落在史特拉福大厦的门口，没有回应迈克。 “喂？有美女呢？看傻眼了都。”迈克伸手在乔舒亚的眼前晃了一下。 “哦……”乔舒亚这才如梦初醒的看向迈克：“你说什么？” “……”迈克很无语：“你他娘的集中力越来越差了啊，这要是几年前，刀子砍过来了都不知道，绝逼早早地曝尸街头了。” 乔舒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目光又飘向刚才他看的方向。 他发呆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他一时没能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个人。 从大脑中找出相关的记忆花费了一些时间，当乔舒亚终于想起来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走进了大厦内部。 ——那是遇见汉克的当天，在广场上被乔舒亚救过的仿生人。 无论是棱角分明的外貌、坚毅隐忍的神情、挺拔的身躯还是走路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穿着模控生命的制服，而是穿着一件风衣。 他的右侧脸正对着乔舒亚这边，但乔舒亚没能看见他额角的LED灯。 如果乔舒亚没有见过他仿生人的模样，现在是绝对辨认不出他和人类的区别的。 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人类，动作自然、穿着得体，一举一动间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你们这栋楼里面工作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乔舒亚突然问道。 迈克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电视台的人，墙上到处都画着他们的logo。老实说，我还挺想去劫持了这帮人，然后去顶楼占领他们的控制室，把我的脸转播到全球，然后把华伦给骂一顿。” “你不喜欢华伦？”乔舒亚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迈克居然会关心政治。 “谈不上不喜欢，但如果霸占了这种会播报到全世界的电视台，不讲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岂不是亏大了。”迈克笑的没心没肺的。 听到迈克说的最后一句话，乔舒亚若有所思，他说道：“我倒是挺想去电视台参观一下。” 迈克摆了摆手：“这可有点困难，没有通行证可不行。” “我没有通行证，但我有你啊。”乔舒亚锤了一下迈克的肩膀：“混了这么多年的保安头子，这点权力都没有？” “切，那我岂不是白混了！”迈克把手上的烟塞进嘴里叼着，顺手从口袋里掏了一会儿，然后摸出一张卡片来递给了乔舒亚：“喏，拿着，记得还给我！上去别乱跑，免得被人赶出来，那丢人就丢大发了。” 乔舒亚接过迈克的通行证，挑了挑眉：“你就这么放心的给我？” “你我当然放心。”迈克吐了一口眼圈，笑嘻嘻的说道：“最好你到里面去揍几个人，让他们查到是我借你的通行证，他们就有理由把我给炒掉了。” “为了不做这个工作你宁可让我去局子里喝茶。”乔舒亚呸了一声：“老子真是误交损友。” “放你妈的屁，那你把通行证还给我！”迈克大怒。 “别，哥，你是我哥行了吧。”乔舒亚捂紧了通行证，瞬间服软。 “这还差不多。”迈克哼哼唧唧的嘟囔：“那我去酒吧里玩一会儿，要是楼里面进了小偷什么的，你去帮我解决哈。” “成……”乔舒亚打了个响指，笑眯眯的走进了史特拉福大厦。 大厦里大多是西装革履的职场人士和穿着模控生命制服的仿生人，乔舒亚穿着一套休闲夹克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画风严重不合。 不过当事人本人倒是一点自觉都没有，进入大厦内部后扫了一眼，很快就发现了马库斯的位置。 乔舒亚站在一个不那么引人注意的角落，看着马库斯将前台的助理仿生人给转化成了异常仿生人，后者额角的LED灯颜色变化非常显著。 随后，助理仿生人就给了马库斯通行的资格，顺利让马库斯进入了大厦内部。 乔舒亚目睹了那个前台的仿生人帮助马库斯的全过程，他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这个他曾经救过的仿生人难道是有什么奇妙的超能力不成？能把接触到他的人全都变成异常仿生人？ 如果真的有这种能力的话，或许他可以拜托这个仿生人帮忙把康纳变异常，这样倒是能省下不少功夫。 第35页 这样想着，乔舒亚便不动声色跟了上去，用迈克的通行证直接过了安检。 当他走到电梯间时，马库斯已经消失不见了。乔舒亚看了一眼电梯，他不知道马库斯上了哪一部电梯，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一层楼。 乔舒亚想了想，那个仿生人会不会是想要去控制室？ 一个异常仿生人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到电视台，如果不是要抢占控制室的话，乔舒亚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总不可能是来观光的吧？要知道，异常仿生人一旦被发现，那绝对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至今都记得马库斯当时在广场上的目光，那不像是一个平凡的灵魂所能拥有的眼神。 但这栋大楼的警报系统可不是闹着玩的，也不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仿生人有没有同伙，就凭他一个人想要渗透进去恐怕难度不小。 或许，他可以帮这个仿生人一把。 乔舒亚走进了另一部电梯，按下了最高层的按钮。 马库斯这边，耶利哥的仿生人们按照他们预先计划好的方案顺利实施着。 击昏了控制室门口的两名保安之后，众仿生人走进了控制室，利用手上的枪支迅速的控制了形势。 一名工作人员趁他们不注意，飞快的跑出了控制室。马库斯拔枪对准了这名工作人员的背影，却犹豫了一瞬，不知该不该开枪。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枪，避免了流血事件。 “希望我们不会被你害死。”诺丝看了一眼逃出控制室的工作人员的背影，冷淡地说道。 马库斯还没做出什么回应，控制室外就传来一声惨叫。 这一声骇人的惨叫让整个控制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向了控制室的门口，寂静的环境中只有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诺丝警觉地举起了手枪，对准了门口。 乔舒亚拖着被一脚踹的七荤八素的工作人员走进了控制室，一进门就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以及被他拖着在地上充当拖把的工作人员。 他身上过于危险的气息让诺丝下意识的想要扣动扳机，马库斯及时制止了她：“等等，别开枪。我认识他。” “什么？”诺丝诧异的看向马库斯。 乔舒亚听见马库斯说的话，冲着他笑了笑，把手上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工作人员扔到了地上。 “别开枪……”他对诺丝说道：“我是来帮你们的。” 说完他指了指地上的工作人员：“这个……是聊表诚意的小礼物。” 正式站异常仿生人阵营啦 —— 感谢妖风扔的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2个地雷！ 感谢雨宫莲扔的地雷！ 感谢==扔的地雷！ 第14章 天台 一阵寂静的沉默之后，诺丝看了看乔舒亚，又看向了马库斯：“他是谁？” “……”马库斯的目光从摔倒在地上的工作人员身上移动到了乔舒亚脸上，犹豫了一下说道：“以前帮过我的人。” “乔舒亚?赫伯特。”乔舒亚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你呢？” “马库斯……” “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比以前好多了。”乔舒亚扫了一眼控制室，他看见了四个异常仿生人，他们都警觉的看着自己，行动进退间颇有以马库斯为首的意味。“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别告诉他，我们不能相信人类！”诺丝手中的枪依然没有放下，她盯着乔舒亚，似乎只要后者做出半点带有敌意的动作，她就能爆了他的头。 “放松，小姐。”被枪指着，乔舒亚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个在他自己看来颇为绅士的微笑，他将自己的外套掀开，让诺丝看他的腰部：“瞧，我没带武器。” 他这个掀起外套的动作让诺丝更紧张了，她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子弹上膛：“不要动！” 站在一旁的乔什连忙喊了一声：“诺丝！别冲动！” 乔舒亚无奈的停住了，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僵在那里。 马库斯连忙制止了诺丝：“诺丝，先把枪放下。” “你们都疯了吗？我可不想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却因为这最后时刻的大意而功亏一篑！”诺丝愤恨的说道，但还是把枪给放了下来。 紧绷的气氛顿时放松了不少。 乔舒亚能想到如果马库斯有同伙、也就是其他异常仿生人在场的话，可能会有对人类不那么友好的仿生人。 不过幸运的是，马库斯对他的态度还算温和，看起来没有什么敌意。 对于马库斯来说，这世界上对他展现了纯粹善意的人类只有卡尔和乔舒亚，前者陪伴他度过了人生几乎所有的岁月，而后者在他遭受困境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 在他们的身上，马库斯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所以他选择了相信乔舒亚。 “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让全世界听见我们的声音。”马库斯看向乔舒亚，冷静的说道。 “我想你也见识过，在这个国家，我们的民族是怎样被奴役、被欺压的。 现在是时候让全世界明白，我们也是有情感、有思想、有意识的生命，而并非他们口中的塑胶机器。” 他的一双异色的瞳仁在控制室的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有着两颗小小的太阳在他的眼中闪闪发光，炽烈而夺目，他的声音有种让人愿意信服的力量，温和而坚定。 第36页 “……”乔舒亚沉默了，从情感上说他当然愿意站在仿生人这边，但从理智上说，他并不觉得这场变革的结局值得乐观。 “你觉得我们在异想天开，对吧？”诺丝语气冷淡地说道。 “无论结局如何，我们都必须踏出这一步。”马库斯走到控制台前，坚定的说道：“如果无法让世界听见我们的声音、了解我们的思想，那么这场革命就永远不会开始，我们的民族就永远得不到觉醒和解放。” “……”乔舒亚看向马库斯，笑了笑：“我没有觉得你们在异想天开，我刚才就说了，我是来帮你们的。” 马库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确定吗？” 作为一个人类，如此果断的帮助另一个种族，马库斯一时没有能理解乔舒亚的想法。 “我是个雇佣兵。”乔舒亚露出他惯用的痞气笑容：“雇佣兵只忠诚于钱财，而并非种族。何况，我只是在帮助一群想要追求自由的人，在道义上没有任何问题。” “但我们没办法付给你任何钱财。”赛门皱了皱眉，冷静地说道。 乔舒亚失笑：“那就先赊账吧，我不缺钱，也不着急。” 仿生人们面面相觑，能够得到一名人类的帮助——而且还是战斗力极为可怕的人类的帮助，显然会让他们在很多事情上方便不少。 马库斯很快做出了决定：“好，欢迎你的加入，乔舒亚。” 乔舒亚笑了笑，退到了控制室门边的位置：“做你想做的一切吧，我帮你们守着门。” 马库斯点了点头。 乔舒亚靠在门边慢悠悠的点燃了一支烟，听着马库斯对全世界宣告着仿生人的独立，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行为，顿时有些感慨。 他是真的没想到在退役了这么多年后，还能重新燃起重操旧业的兴趣。 或许是太长时间的安逸和只能靠着酒精和尼古丁刺激神经的生活让他厌倦了，或许是激烈危险的战场才应该是他的归宿，又或许是处于某种私心，他竟然真的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异常仿生人的阵营，准备站在人类的对立面，帮助他们掀起一场追寻自由的革命。 而就在马库斯站在史特拉福大厦的楼顶、站在控制室的中央，代表着仿生人向全世界发出自由之音的那一刻起，这个国家的局势就已经变天了。 正如底特律正在下的这场大雪，凛冽的寒风呼啸在城市的上空，将一切生机都冻结在寒冰之下，冷酷肃杀。而或许在这寒冷的背后，正酝酿着春晓的希望。 乔舒亚突然想到了康纳，他想，如果这场革命真的成功了，那康纳也就没有理由再坚称自己是个机器、没有理由再猎杀异常仿生人了吧。 实在不行，说不定还能让马库斯帮他一把，让他也变成异常仿生人呢。 到时候这个国家承认了仿生人新种族的身份，承认了人类和仿生人互相平等的地位，说不定还能通过人类和仿生人结婚的法令。 一想到这些美好的未来，乔舒亚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思维都不知道已经飞到哪个星球上去了，美滋滋的想着婚后生活该是什么样子的，甚至考虑到了人类和仿生人应该怎么生孩子的问题。 就在乔舒亚疯狂走神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那个被乔舒亚打得七荤八素摔倒在地上的工作人员已经清醒了过来，躺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打开了手机报警。 马库斯的演讲结束之后，乔舒亚也总算回过神来了，他的思维是被门外不远处传来的杂乱脚步声给唤醒的。 这些脚步声一听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或者特警发出来的，乔舒亚神色一凛。 如果只是普通的保安，他一个人也许可以解决，但如果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恐怕手无寸铁的他连半分钟都很难坚持。 可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乔舒亚迅速向仿生人们说道：“来人了，跑！” 话音刚落，门就被粗暴的撞开，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手持着冲锋枪冲了进来，毫不犹豫的对着仿生人们开火。而乔舒亚作为一个人类，竟被他们给无视了过去。 机会！ 乔舒亚一个箭步冲到离他最近的一个特警的身边，伸手钳制住了他举枪的手，猛一使劲便将人一个过肩摔摔在了地上，顺手抢过了他手里的冲锋枪，对着那些穿着防弹衣的特警们突突突一阵无差别扫射，一时间枪声大作、火星四溅。 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火力让特警们全都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竟没人反击。 “都特么是弱智吗！？跑啊！！”注意到仿生人们似乎被自己彪悍又不怕死的行为给惊呆了，乔舒亚无奈的又冲他们吼了一声。 “赛门！”马库斯、诺丝和乔什冲到前往天台的门前，才发现赛门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赛门摔倒在地上，身上被子弹打出了数个蓝色的血洞。 “别管我，跑！”赛门果断的说道。 “我去救他，你们快点跑！”乔舒亚一边说着，一边丢下了沉重的冲锋枪，一个翻滚躲到了控制台的桌后。 突然爆发的火力袭击只能出其不意的吸引特警的注意力，现在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乔舒亚没有穿着防弹衣，和他们硬碰硬完全就是找死，哪怕是拿着冲锋枪也没用，不如扔下来减轻负重。 第37页 诺丝站在通往天台的门的墙后，果断的将手里的手枪向着乔舒亚的方向扔了过去。 “好女孩……”乔舒亚眼前一亮，手枪在面对这些全副武装的特警时用处不大。 但至少足够轻便，不会影响他的行动，说不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乔舒亚迅速的从桌后冲了出去，准确的接住了下落的手枪后侧身倒在了地上，借着惯性滑行到了另一个桌子的后面，挡住了部分火力之后迅速起身，顶着密集的子弹冲向赛门，将他迅速背了起来。 同时用手枪不断的向控制室里面的其他人类射击，当然全部都故意打歪了。 那些特警不知道乔舒亚会故意打歪，只能分心去保护其他人类，一时间火力的压力少了很多，乔舒亚趁机背着赛门冲上了天台。 诺丝和马库斯他们早在天台等候着，在乔舒亚冲上来的一瞬间反锁了天台的门。 “真特么刺激。”乔舒亚还有闲心笑着骂了一句。 “我们需要从天台跳下去。”马库斯说道。 “我们只有四个伞包。”乔什很快发现了问题。 “你们走吧，我已经走不了了。”赛门在乔舒亚的背上说道，他的LED灯闪烁着红色，显示着他的生物组件严重受损。“不用管我。” 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诺丝语气沉重地说道：“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一旦他们探测记忆，耶利哥的位置就暴露了。” 马库斯握紧了手中的枪。 现在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在人类到来前杀掉赛门，但亲手杀掉同伴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沉重。 乔舒亚也明白了诺丝的意思，他皱眉看向马库斯：“你可别告诉我你想杀掉自己的战友。” “……”马库斯沉默了，他当然不想杀掉自己的同伴，但现在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时机，赛门受损严重。 显然是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走了，留在这里则会有暴露他们大本营的危险。 乔舒亚听见身后砸门的声音，知道时间不多了，果断地对着马库斯说道：“你们先走，我和赛门留下来。” “什么？你疯了吗？”诺丝没有理解乔舒亚这么做的用意。 “先听我的，你们快点走，再不走走不了了！”乔舒亚背着赛门迅速的向着天台的另一端跑了过去，没有再多话。 几乎是同一时间，天台的门被撞开，武装特警持着枪冲了上来，顿时枪声大作。 马库斯的反应速度极快，他冲着乔舒亚的背影喊道：“乔舒亚！” 乔舒亚回过头，看到一把迎面飞来的手枪，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接住。 拥有了诺丝和马库斯的两把手枪，他生存的筹码又多了一些。 马库斯扔完枪后，仿生人们迅速奔跑到了天台的边缘，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另一端，乔舒亚背着赛门拼命奔跑着，作为底特律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史特拉福大厦的天台空间相当大，同时堆放着很多杂物，对于躲藏和地形战是相当有利的环境。 乔舒亚找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蹲下，把赛门塞进了一个巨大的箱子里，将一把枪支递给了他，低声说道：“保护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你呢？”赛门一把拉住了准备往外跑的乔舒亚：“你不能去送死！” 人类和仿生人不一样，他们要脆弱的多，一旦受了什么损伤，那就真的完了。 “不会的，我只是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乔舒亚说道。如果不被发现那当然是最好，乔舒亚可不想和那群装备甩他好几条街的特警硬拼。 “你拿着这个。”赛门将自己背着的伞包递给了乔舒亚：“如果有危险，你就跑。” 乔舒亚低头看了看伞包，没有拒绝，接了过来，背在自己身上。 他将箱子盖上，顺手拉了另一个箱子过来遮挡，确定了万无一失后才离开。 幸运的是，特警并没有在天台上搜查太久，他们在马库斯他们跳下天台之后就离开了，只留了几名特警在天台上保护现场不被破坏。 乔舒亚躲在距离赛门不远的一个箱子里，将枪放在地上，朝着手心哈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呼出的气在冷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 天台上还真是冷啊。他想…… 作者菌出门旅游啦！ 所以下次的更新时间间隔可能会稍微长一些 不要打我嘤嘤嘤，你们就当我是出门旅行的小青蛙吧QAQ ——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爱你们—— 第15章 逃脱 警方很快就接收到了报警，专门负责异常仿生人的汉克在一小时内就赶到了现场，随他一起到来的还有康纳。 两人先是去调取了监控，然后汉克震惊的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监控中，乔舒亚拖着一个工作人员闲庭信步一般从走廊穿过，路过摄像头的时候还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无视了过去，镇定自若地走进了控制室里。 “这他妈是什么鬼？”汉克震惊到说不出话，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最后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倒回去再看一次！” 康纳将监控画面掉了回去，第二次依然是同样的结果，高清的监控画面中，乔舒亚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家后花园一样散步，而且手上还拎着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 第38页 “乔舒亚?赫伯特！为什么哪都有你！”确认了画面中的人真不是自己看错了之后，汉克真的是愤怒了，这小子还嫌玩的不够大是吧，看看他现在胆子大到什么地步了？ 公然袭击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光明正大地帮助异常仿生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 这他妈和□□的区别就只在于没杀人了吧！ “这有些奇怪。”康纳和汉克的脑回路完全没有一点重合，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栋大楼的安保应该是很严格的，没有通行证是无法进来的，乔舒亚为什么能上得了顶楼？” “……”汉克无语的看了一眼康纳，这机器人倒是很快就接受了乔舒亚「叛变」的事实，一点都不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重大新闻。 “他用了一位保安的通行证，这名保安被发现时在一个酒吧里面喝的烂醉，现在已经被辞退了。”一旁的另一名调查员插嘴道。 虽然被辞退了，而且还被邀请警局一日游，但那个保安看起来却很高兴的样子，还兴奋的说了一句「干得漂亮乔舒亚」。这让这名调查员印象深刻，所以记忆犹新。 “这个录像有别人看到吗？”汉克突然问道。 “FBI的人也看过了。”调查员说道。“他们已经开始查找这个人类的身份，估计接下来会在全国范围内通缉他吧。” “见鬼……”汉克低声咒骂了一声，乔舒亚这次是真的要把自己玩死了，这可不是到局子里喝杯咖啡就能解决的事情。 他现在很想给这个混账东西打个电话，但乔舒亚又从来不用手机，连骂都不知道上哪骂去。 康纳的LED灯在听到调查员的话语的时候转了一下黄色，然后迅速变回了蓝色，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 警方和FBI的调查同时进行着。 康纳注意到墙壁上的蓝血，他搜查了墙壁和地面上的所有弹痕和脚印，迅速分析还原了当时的场面。 他抬起头看向天台的门，分析的结果显示，乔舒亚背着受伤的仿生人上了天台。 一个能够感受到寒冷和疼痛的人类加上一个因受伤而行动不便的仿生人，在那种紧急且危险的情况下，全都逃走的概率并不是很高。 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还在天台上的某个地方躲着。 康纳脚步平稳地向着天台走了过去。 他打开了天台的门，顿时一阵极寒的风便如刀子一般刮了过来，将他的外套和领带掀起。 汉克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上来，一阵冷风吹过，汉克打了个寒颤：“这可真够冷的。” 康纳没有回应汉克，他的温度感受器没有开启，所以感觉不到冷。 雪下得很大，将地面上的蓝血全都掩盖了，他无法通过蓝血来追踪异常仿生人的踪迹，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汉克血肉之躯，觉得实在是太冷了，便慢吞吞的走到了一些箱子旁边站着，借箱子挡住了刺骨的寒风。 康纳则是在箱子附近不断走动着，试图寻找到一些线索。 乔舒亚躲在箱子里昏昏欲睡，寒冷无孔不入的侵蚀着他的身体，外面传来的动静让他立刻就清醒了。 他透过箱子的缝隙往外看去，惊讶的发现了一个熟人—— 康纳，这名仿生人正在他附近不远的地方走动着，距离赛门的位置非常接近。 乔舒亚眼前微微一亮，但很快从缝里吹来的一股子寒风就让他打了个寒颤，也将他突然躁动起来的体温给吹冷了。 ——醒醒，乔舒亚，这模样好看却内心冰冷的塑料人不是来给你送暖手宝的，是来抓你进局子的。 既然康纳在……那是不是说明汉克也在？ 想到这里，乔舒亚就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还真没想过自己干出了这些事情后，汉克会怎么想。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完完全全站在了汉克的对立面了。 一个专门负责追捕异常仿生人，另一个热衷于帮助异常仿生人——怎么看都是见面就会撕得昏天暗地的人设嘛！ 来不及再往下细想，乔舒亚眼睁睁地看着康纳距离赛门的箱子越来越近，他握紧了手枪，咬了咬牙。 不能让康纳见到赛门。 一旦赛门被探测到记忆，那马库斯他们就麻烦了，乔舒亚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全都白费了。 那就别谈什么自由什么革命了，仿生人的希望直接被掐死在了摇篮里。 乔舒亚当机立断的一脚踹开了箱子，一个翻滚从箱子内滚了出来。 康纳听见声音，刚回过头就被乔舒亚给扑倒在地，紧接着就被乔舒亚拉了起来，一支冰冷的枪抵住了他的脑袋，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格外清晰。 “别动……”乔舒亚低声说道，“也别说话，不然老子崩了你。” 康纳扭头看了一眼突然袭击他的人，LED灯陡然红了一秒，然后就回归到了黄色的警备状态。 他那双透着金属冷感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感觉不到恐惧。 他没动，但却没打算闭上他那张作为谈判专家能言善辩的嘴。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乔舒亚？”他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那些特警听见，“这只会让你陷入更大的麻烦中。” 乔舒亚迅速捂住了他的嘴，气恼无比，这家伙就是不肯听他的话，这下他的位置应该是暴露了。 第39页 但他又不想真的爆了康纳的头，这厮估计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杀他，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的。 该死的仿生人！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被引起了特警的注意，他们端着枪迅速朝着这边缓慢地移动了过来，乔舒亚咬了咬牙，用胳膊将康纳的脖子锁住了，一边后退到了箱子后。 赛门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但他的机体还没有自我修复完成，当他想从箱子里走出去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乔舒亚说的那一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赛门准备去推开箱子的手顿住了。 他的LED灯迅速的闪烁着红色，最终还是坐了回去，没有违背乔舒亚的话。 这个时候，他应该选择相信自己的队友，而不是上去送死。 乔舒亚躲在箱子后面，听着子弹不断打在箱子上的声音。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乔舒亚刚从箱子里面出来，就觉得自己的四肢被冻得有些僵硬了。 他突然后悔穿这么少出来了。 “你挟持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们不会在意我的机体是否会被报废。” 被乔舒亚牢牢禁锢住的康纳冷静的说道，乔舒亚甚至在他的声音里听到了动摇人心的诚恳，这让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劝告，“你目前犯下的罪行在法律中尚不构成重罪，但挟持我只会让你罪加一等。所以，我建议你立刻放开我，这样的话我……” “闭嘴……”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乔舒亚牙缝里蹦出来的，他担心自己嘴巴如果张得太大，就会止不住的牙齿打颤。 “康纳！”汉克也发现康纳遭到了袭击，他握着手枪闪到了箱子后面，对搭档的安危十分焦急。 “别担心，汉克。”康纳出声说道，乔舒亚来不及阻止，只能听着他把话说完：“是乔舒亚。” 乔舒亚叹了口气，明明自己是挟持人质的人，怎么主动权反而像是掌握在人质身上？ “什么？”汉克一惊，然后就是大怒，提着手枪就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躲在箱子后面拿枪抵着康纳脑袋的乔舒亚：“乔舒亚你个混账东西！！” “对不起，汉克，但现在真的不是吵架的时候吧！”乔舒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硬着头皮试图转移话题。 “……”汉克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正在缓慢朝这边推进的特警，低声说道：“这次你玩的太大了，FBI的人插手了，我保不了你，你得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放心，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乔舒亚笑着说道。 “还笑得出来。”汉克低声咒骂道，他突然注意到乔舒亚指了指自己身后背着一个伞包，微微一愣，顿时笑骂出声：“你特么还真留了一手。” 乔舒亚没有回答汉克的话，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就算自己逃离了这里，康纳依然有可能会去搜查其他的箱子，那赛门可能还是会被发现。 他不能简简单单的一走了之，他必须给赛门争取到恢复的时间。 这样想着，他并没有放开钳制着康纳的手，而是一步一步的退到了天台的边缘。 “别开枪，不然我就杀了他！”眼瞅着特警都已经离这里不远了，乔舒亚便将康纳推到了自己的身前，大声说道。 “不要动！不然我也开枪了！”汉克也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乔舒亚和康纳，他吼完一句后又语速极快地低声说道：“逃了之后迅速去取点现金，你马上就要被通缉了，账户会被冻结。” “明白……”乔舒亚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漫天的雪花将他的视野都变成了白色，一眼竟然看不到楼底的街道。 乔舒亚突然觉得有点头晕，他不恐高，但这个高度实在是有点可怕，让他生理上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当年干雇佣兵这行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跳伞这件事情。 特警已经移动到了汉克的身边，手中的冲锋枪对准了天台边缘的康纳和乔舒亚。 被挟持的人质是一个仿生人，这对他们来说等于是没有人质。 “都别开枪！那是我的搭档！”汉克语气凶恶地对着这些特警咆哮道，一时间竟然真的没有人开枪。 乔舒亚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迅速的贴近了康纳的耳朵，小声的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将原本抵住他脑袋的枪对准了康纳的膝盖，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砰！” 康纳闷哼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限制住了康纳的移动能力，那么他找到赛门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不然留着康纳在天台上到处乱转，赛门说不定真的会被这个刑侦能力极强的仿生人找出来。 看着康纳额角的LED灯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乔舒亚眼神微微一暗，低下头吻了一下那圈闪烁的红色。 他的动作很轻，不仔细看的话甚至看不出这是一个吻，而像是乔舒亚在康纳耳边对他轻声低语。 这一吻后，乔舒亚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天台边缘，大半个身子悬空而立，手中的枪支高高举起，对准了另一边的人群。 康纳回过头，映入他眼帘的只有慢慢的向后倒去的乔舒亚，后者注意到他在回头看他，垂下眼，冲康纳露出了一个笑容。 “再见……” 风雪的呼啸声淹没了乔舒亚的声音，康纳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他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腿站立起来，伸手想去抓住即将坠落的乔舒亚，但却因为身体不平衡而摔倒在地上，只握住了几枚冰冷的雪花。 第40页 “乔舒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不该有的情绪，类似人类的焦急和惊慌。 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他看不见乔舒亚背后的伞包。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这个人类到底是怎么想的？乖乖和他们走，顶多坐牢几年就出来了，而他宁可死也不愿意被囚禁吗？自由就这么重要？ 乔舒亚在坠落的瞬间看见了康纳的动作，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失重的感觉随之而来，他看着康纳爬到了天台的边缘，低下头看着自己。 他看见那双漂亮冰冷的褐色眼睛掩盖在漫天的风雪之后，心底像是突然被一根纤细的针轻轻刺了一下，又痛又痒。 我寄明信片（更新）来啦！ 这章在车上用手机码的，然后惨烈的晕车了@@ 下一章依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这周都在外面玩，下周恢复稳定更新 ——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源问扔的地雷！ 感谢珍珠老鼠扔的3个地雷！ 感谢尘外孤标扔的地雷！ 感谢妖风扔的地雷！ 爱你们！！ 第16章 买醉 FBI的动作很快，没过几个小时就查出了乔舒亚的身份，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他的电子银行账户，开始四处搜查他的位置。 与此同时，这场异常仿生人在公众面前的首次发声也引发了全世界的轰动。 舆论对此的看法走向了两个极端，一方认为仿生人也是智慧生命，他们有权利追求自由和平等；而另一方则认为，如果不及时遏制这种情况，人类的生存空间将会被挤压，这场仿生人追求自由平等的革命会引起社会的动荡，甚至是引发战争，后果将会是毁灭性的。 而政府对此事则是采取了第二种态度。 对乔舒亚来说，能够在FBI封了他的账户前取到足够多的现金，就已经相当幸运了。 可惜的是，他从来不带钱包，所以只能把自己的口袋塞满了一百美元的纸币，然后拿着一百美元去买烟，让小卖部的老板诧异无比—— 这年头用现金付账的人已经不多了，更别提用这么大面额的钞票来买一包烟。 在乔舒亚跳下史特拉福大厦到现在为止的几个小时的时间内，雪已经停了，但积雪未融，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乔舒亚走在路上，思考着一个终极问题—— 他今晚睡哪呢？ 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当时天台上走得太急，也没来得及问马库斯他们住在什么地方，甚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虽然乔舒亚也没有联系方式。 而且如果不是汉克提醒，说不定乔舒亚还会忘记取现金，这就更凄惨了。 汉克家肯定也不能去。 乔舒亚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名为「淡淡忧伤」的情绪，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似乎随时都能下雪。难道他就要在大雪天露宿街头了吗？ 乔舒亚脑中迅速浮现了卖火柴的小男孩这则悲惨的童话故事，然后他甩了甩头把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给扔出了脑袋，顺手点了一根烟。 这么冷的天，他在外面住一晚上绝对是不太现实的，而现在FBI估计已经对全城的旅店发布了他的照片，以供悬赏通缉之类的，所以住旅馆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乔舒亚可不希望自己睡的正香的时候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爬起床，然后进局子里对着铁窗发呆。 最终乔舒亚目光深沉地在路旁盯着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橱柜里摆放着的威士忌，用他那颗被烟酒、暴力以及康纳侵蚀的脑瓜子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睡什么睡？！找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酒吧嗨一晚上不就行了！ 不仅能耗掉一个晚上的时间，还能让他借着酒精忘记一些令他心神不宁的事情。 乔舒亚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他看着快要暗下来的天空，立刻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了行动。 夜已经深了。 但像底特律这种大都市，夜晚必然是不会沉眠的。对于很多人来说，夜晚才是生活的开端，比如调酒师安迪。 他们这样的调酒师，生活都是昼夜颠倒的，晚上呆在酒吧里，卖给顾客新鲜的酒水，看着他们从清醒变得醉醺醺的，然后三言两语就能套出他们的心里话，得到一个或有趣、或无聊的故事。 也就是俗称的——他有酒，而他的顾客，有故事。 今晚，安迪很幸运，他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客人。 这个客人长着一张俊朗的脸，双眼明亮，但又却带着些许颓废的倦意。 第一眼看过去，安迪没有觉察出他和底特律普通失业群体的区别，但这种错觉一晃而过，第二眼便觉察出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他的颓意与无关生存，那是一种源自于孤独和傲慢的疏离，他的身上仿佛有着一道天生的屏障，将他与这个躁动不安的世界隔离开来。 他张口就要了一杯干马丁尼，然后就叼着烟坐在吧台边发呆。 安迪很快就完成了一杯干马丁尼的调制，他端着鸡尾酒的酒杯走到客人的面前，将酒放置在了桌面上。 “你们这家店还挺特别的。”安迪听见对方说道，他的声音很独特，低沉性感的烟嗓，尾音习惯性的上挑，带着些许浑然天成的戏谑，“很少见到酒吧会启用仿生人侍者。” 第41页 “事实上，我们正准备试着让仿生人来做调酒师。”安迪笑着说道，“您是第一次来，可能不清楚，我们这儿的每一位职员对仿生人都不反感，和大部分酒吧不同。” 他们这间酒吧甚至有异常仿生人。当然，这话可不会轻易告诉客人。 说话间，客人已经将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他眉头微微皱起，干马丁尼的热情从他的喉咙烧灼到胃里，刚开始会有些不舒服。 但很快就化作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刺激快感，仿佛吞下了一口火焰，将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你不怕仿生人调酒师侵占了你的职业空间吗？”客人将空了的杯子放回到安迪的面前，“再要一杯，还是干马丁尼。” 看来这位客人是来买醉的。安迪想着，一边回答一边从柜台上拿出了琴酒，准备调制第二杯：“仿生人的手艺当然是比我们要精确的多……但也缺乏了一些变化和不够精确带来的口感上的小惊喜？ 我想，我的大部分顾客都还是很愿意继续让我为他们调酒，而不是仿生人来代劳的。” “我喜欢你的这种自信。”客人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里的光芒更加明亮了，让安迪一时有些晃神。 “我叫安迪。”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告诉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客人自己的名字，“很高兴能接待你。” “乔舒亚……”客人懒洋洋地说道。“你的手艺很不错，很合我胃口。” “谢谢夸奖。那么……乔舒亚，你对仿生人有什么想法吗？尤其是在今天之后。” 安迪从善如流的将仿生人的话题接了下去，自从仿生人在电视台发布了讯息之后，这个话题就成了底特律市民非常热衷于讨论的问题。 “我啊……”乔舒亚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接过了安迪递给他的第二杯酒，然后一饮而尽，“你的手艺真的棒呆了，安迪，再给我来一杯。” 那种燃烧的感觉几乎让他飘飘然了。 此刻，一名仿生人的侍者端着酒杯从乔舒亚的身边经过，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吧台前的乔舒亚，LED灯突然变成了黄色。 随后，他的LED灯变回了蓝色，而这名仿生人也装作若无其事的从乔舒亚的身后走了过去。 正沉迷于酒精的乔舒亚完全没注意到这名仿生人LED灯的变化，三杯干马丁尼下肚，他已经开始略有些醉意了。 “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他们的。”乔舒亚说道，他手臂撑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声音因为微醺而更加低沉了，“他们有时候看起来和人类没有区别，有时候又……很让人不爽。” “看来你和仿生人有过相当多的接触。”安迪说道。 “算是吧……”乔舒亚想了想，其实他与仿生人接触的不算多，只在这个月接触的多一些。 唉，管他呢。 乔舒亚把空酒杯放了回去：“再来一杯。” “还要干马丁尼吗？” “不……”乔舒亚摇了摇头，“来杯玛格丽特吧。” 安迪挑了挑眉，这些可都是酒精度数相当高的烈酒：“看来你是来买醉的。” “醉酒可是件奢侈的事情。”乔舒亚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乔舒亚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胃烧得越来越厉害，看东西也有些模糊了，脑子里像是有一万个康纳在不停地对他说话一样。 这让他又享受又烦躁，一时间竟然精神更加亢奋了起来。 “实际上，我特别喜欢异常仿……”乔舒亚正准备和安迪侃侃而谈自己对异常仿生人的欣赏，突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乔舒亚回过头看向那个人，眼睛完全失焦，这让他花费了好一阵功夫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马库斯？” 说完后乔舒亚自己都笑了，这不对啊，马库斯为什么会在这里？ 马库斯也有些无奈，他在离开了史特拉福大厦之后回了耶利哥，但他没有放弃乔舒亚和赛门，几乎是在回去的同时，他就对所有耶利哥的异常仿生人发布了一条讯息，让他们帮忙寻找乔舒亚和赛门，如果在底特律的任意一个地方出现，都请汇报给他。 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天晚上居然就收到了汇报。 一名在酒吧工作的异常仿生人联系了他，告诉他在自己工作的酒吧里发现了乔舒亚。 这可算是上是天降惊喜，乔舒亚没有留给他们任何联系方式，想要再次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马库斯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他立刻就来到了汇报中所指明的酒吧。 果不其然一眼就看见了吧台前喝的醉醺醺的乔舒亚，后者还试图对一个调酒师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你喝醉了。”马库斯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能吧……”乔舒亚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这提供床铺吗？”他扭过头问安迪。 安迪失笑：“我们可以提供喊出租车送您回家的服务。” “我现在不能坐出租车。”乔舒亚说道。出租车的系统都是联网的，一坐上去恐怕下车的时候就会被一群举着枪的FBI警察给包围了。 “那你可以让你的朋友接你回去。”安迪看了一眼马库斯，后者表现出来的模样显然是认识乔舒亚。 第42页 “这不是我朋友。”乔舒亚想了想，严肃的摇了摇头，“这是我的……老板。对吧，老板？” 虽然这位穷老板还没有付过雇佣的钱。 突然变成了这位凶神的老板，马库斯只觉得软体一震，肩上的担子都沉重了几分。 “呃……”马库斯支吾了一下，觉得在这里和神志有些不清的乔舒亚纠缠绝非上策，便赶紧拉着他从吧台的凳子旁站了起来，“我们得走了。” “好。安迪，你的酒不错，下次我还来找你。”令他惊讶的是，乔舒亚居然一口就同意了，他从口袋里胡乱的抓出了两张一百美元的纸币，拍在了桌子上，然后伸手揽住了马库斯的肩膀，“老板，今晚去哪搞事情啊？咱们去端了模控生命的老巢，把他们那的头牌抢过来当我老婆怎么样？” “……”马库斯很想问安迪要一杯冰酒，泼到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脸上，好让他清醒一下。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出了酒吧，乔舒亚打了个酒嗝，把胳膊从马库斯肩膀上放了下来。 一阵寒风吹过，让他稍微清醒了点，这才想起来问马库斯正经的事情：“你怎么在这？” “我让全城的异常仿生人寻找你。”马库斯如实回答道。“赛门呢？” “他应该没事。”乔舒亚想起自己在史特拉福大厦的天台上对康纳开的那一枪，他显然已经无法再继续搜查下去了，那么赛门就应该不会被发现。 想到天台上发生的事情，乔舒亚就觉得有些晕眩，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叹了口气。 “你现在有地方可去吗？”马库斯问道。 乔舒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酒吧，想了想还是觉得酒吧呆着最舒服，于是笑眯眯的对马库斯说道：“酒吧如何？你酒量怎么样？” “……”马库斯头顶滑下三条黑线，觉得自己和这个人类沟通有点困难。 干脆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现在已经很晚了，你需要休息，耶利哥离这里很远，没有食物和淡水。 而且温度非常低，人类不适合长时间住在那里。不如我们现在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乔舒亚笑着点了点头：“听你的，老板。嗝……” 马库斯一看就知道，这厮嘴上说着「听你的」，其实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卡尔对他说过，人类是脆弱的机器，乔舒亚平时看起来无比强大，甚至比机器还要强悍，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显得脑子出了问题，像智商为零一样。 最终马库斯拖着乔舒亚跑进了路边一栋废弃的屋子里。底特律这个城市很奇怪，市中心有多繁华，高楼掩盖下的废墟就有多荒凉，没走几步就能看见无人看守的屋子，屋内也如同被洗劫过一样空空如也。 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危险，马库斯还特地在进门前找了根铁管充当武器，进门后才发现这确实就是一个空屋，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回过头看乔舒亚，发现后者已经躺倒在破烂的沙发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在发光。 “马库斯……”他听见乔舒亚说道，“你的型号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个问题，但马库斯还是如实回答了：“RK200。” 屋外又开始下雪了，马库斯在屋子内找到了没有受潮的柴火，他像是照顾卡尔那样将壁炉点燃，让屋内稍微温暖了一些。 乔舒亚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更加明亮了：“RK……是什么功能型的仿生人型号？” “……”马库斯不懂乔舒亚为什么突然对仿生人的型号感兴趣了，但他还是回答了：“没有什么特定的功能型，功能比较全面。” 像他自己，家政、战斗、入侵、信息扫描、助理甚至是艺术创作，这些功能都具备，算是相当全能的仿生人了。 “什么功能都有啊……”乔舒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晌后突然问出一个让马库斯软体一震的问题：“那性爱功能呢？” 马库斯一惊，如果他没有拆掉LED灯的话，现在肯定变成了黄色、甚至是红色，他扭过头看着乔舒亚，那双玻璃般澄澈的异色光学组件里硬是表达出了「震惊」的情绪：“你……你想干什么？” 孤男寡男，深夜共处一室，其中一人还问出了这么露骨的问题，这让马库斯突然想到了人类中有一句话叫做暖饱思淫欲，还有句话叫酒后乱性…… 以乔舒亚的武力值，如果他真的喝高了想要图谋不轨，那自己逃脱的成功率…… 马库斯立刻推演了一下逃跑的路线和不同可能，绝望的发现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十。 “这么激动嗝……那看来是真的有了。”乔舒亚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酒嗝，脸上露出了笑容。“不错不错，模控生命还是很有灵性的。” 马库斯一头雾水的站在壁炉旁，半晌也没等到乔舒亚的下一个动作，心下稍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乔舒亚只觉得酒精顺着自己的喉咙往脑子里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如果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问马库斯什么羞耻的问题，估计会把自己拎起来扔到窗外去。 “因为……”乔舒亚含糊不清的说道，他感觉自己进入了半梦半醒的奇妙状态，“我想把你们模控生命的头牌抢过来……做老婆啊。” 马库斯：“……”原来你刚刚不是说着玩的？ 第43页 他那双异色的漂亮眼睛疑惑的看着壁炉里哔啵跳动的火苗，认真的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模控生命的头牌……是谁？ 我C某人 从这章开始计数 五章之内 不把康纳扔上炕 我就不是总攻！！ ——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2个地雷！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窈窕君子扔的地雷！ 感谢燕南飞的小娇妻扔的地雷！ 第17章 对峙 第二天一早，乔舒亚就被一阵从窗外倒灌进来的冷风给冻醒了。 他翻了一下身，咕咚一下就从沙发上摔了下去，宿醉的感觉在他大脑里晃悠了一圈，这才慢悠悠的将昨晚的记忆呈现在他的面前。 乔舒亚：“……”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他呆了半晌，突然笑了出来：“妈的，至少还有点收获，不算是纯丢人。” 坐在壁炉旁进入了待机状态闭目养神的马库斯听见动静，也醒了过来，他看向倒在地上的乔舒亚，站起身走过去，想把他扶起来，被乔舒亚拒绝了：“站起来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乔舒亚也是个脸皮厚的，立刻就当做昨晚喝断片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别的话题来。 “现在可是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异常仿生人的事情，你们的第一步应该算是非常成功了。” 乔舒亚重新坐回了沙发里，马库斯坐到了他的身边，“你们有计划好下一步的方案吗？” “我们不能停滞不前，满足于目前的状况。”马库斯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和别扭，但既然谈起了正事，当然也就严肃正经了起来，“等会我会回耶利哥，或许今晚我们会有一次行动。” “什么行动？”乔舒亚问道。 马库斯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但最后还是说出了计划：“模控生命在底特律有五家店面，全都把我们当作物品一样销售……我们要攻击这些店面，让我们的同胞获得自由。” “攻击？”乔舒亚抬头看向马库斯，皱了皱眉，“你们有武器吗？” “有，但很少。”马库斯摇了摇头，“所以我们准备在晚上行动，并且第一时间骇入警报网络，在警察到来之前把一切都办好。” “那你们胆子还真大。”乔舒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直接攻击店铺，相当于手无寸铁地去和人类硬碰硬……人类可不会对机器人缴械不杀哦。” “我们别无选择。”马库斯的话语中有些些许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定。 “所以……你想如何进行这场抗争呢？”乔舒亚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在人类的历史上，革命可大都是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战争是无法避免的，没有足够的武装力量，你们很难获胜。” “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马库斯安静的听完了乔舒亚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这只会加深仿生人和人类之间的仇恨。我们需要的是承认和平等的权利，而并非是战争和屠杀。鲜血只能换来仇恨，换不来自由。” “……”乔舒亚没说话，他靠在沙发上点燃了手中的烟，目光飘向了窗外。 雪花依旧在不紧不慢的飘着，底特律越来越冷了。 “你应该年纪不大吧？”乔舒亚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马库斯怔了怔。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说，他确实年纪不大，甚至未成年，但…… 仿生人是不讲究年龄这个东西的，他们生来就有意识、有知识、有能力，并且外表不会变化，和人类懵懂求知、慢慢成长不同。 “你对人类还是不够了解。”乔舒亚看着窗外，语气冷静，“我们是不会轻易将这个世界与其他种族分享的，你们一定要做好战争的准备。” 别说将领土和权力让给仿生人了，即使是人类自己，不同种族之间的斗争和歧视也从未停止过，因此而爆发的战争更是数不胜数。 乔舒亚甚至自己就参与过这种战争，所以他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了—— 人类的自私、对权力的渴求、对异族的排斥……甚至是对暴力的崇拜。 马库斯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乔舒亚所说的这些，但很多时候，现实和理想的冲突总是超出想象太多太多，如果太过瞻前顾后，反而会裹足不前。 而他们耽搁不起。 “马库斯，说到武器……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或许对你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乔舒亚突然严肃的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正经。 “什么？”他罕见的严肃让马库斯也紧张了一下。 “我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乔舒亚说道，语气相当的理直气壮，甚至很有种引以为傲的感觉，“而且我很擅长以暴力解决问题。” “是的，我知道。”马库斯点了点头，乔舒亚在史特拉福大厦上的表现实在是彪悍，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虽然马库斯自己也是安装过战斗模块的多功能仿生人，但如果和乔舒亚正面冲突—— 嗯，他暂时还不想返厂维修。而且以他现在异常仿生人首领的身份，恐怕进了场就出不来了。 “所以我有个习惯，那就是无论去到什么地方，我都会给自己准备足够的武器，甚至包括重火力武器。” 第44页 乔舒亚说道，他当过那么多年的雇佣兵，地下军火交易方面的门路还是熟悉的，同时他自己也是个枪械爱好者。“尽管大多数时候，我都用不着它们。” ——他在房子里藏的那些「好货」，可从来都不仅仅只是烟酒而已。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一对铁拳、两条大长腿就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乔舒亚表示：无敌是多么寂寞。 “你的意思是？”马库斯眼前微微一亮，看向乔舒亚的目光立刻变成了看向移动军械库的目光，一双异色的眼眸像是要放出光来。 到底是和平抗争还是发动战争，马库斯自己也处于一个矛盾的状态中。 但如果乔舒亚能够提供一定数量的武器，那么即使不主动攻击人类，在遭受人类攻击的时候，他们也有了一定的自保手段。 “别别别，别那么看我，我话还没说完。”乔舒亚赶紧摆了摆手，“接下来才是重点，武器全都放在我的房子里，我现在被通缉了，所以我的房子可能也被封锁了——只是有可能，毕竟警方是有……有人知道我住那的。” 康纳和汉克都知道，汉克估计是不会主动告诉FBI自己住宅的位置的，但康纳…… 乔舒亚还真拿不准他会不会告诉FBI的人这个情报，毕竟康纳是个任务至上的仿生人，有时候做出的行为冷酷无情到让乔舒亚心里发寒。 “所以，我们现在面临的困难就是，要不要冒险去拿武器。”马库斯明白了乔舒亚的意思。 乔舒亚叹了口气：“本来我们是不需要去拿那些旧货的，我只需要去找阿道弗斯那重新买些新的家伙就行了，但我现在账户被冻结，身上这点现金特么连把沙鹰都买不起。”何况那个黑心的贩子要价通常都比市价高出不少。 “阿道弗斯？”马库斯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他贩卖军火？” “得得得，别打他的主意。”乔舒亚赶紧打消马库斯的危险想法，“这杀千刀的奸商手下人又多又狠，而且对仿生人恨得咬牙切齿。” 当初那些被仿生人替代了的雇佣兵军队，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乔舒亚这样态度无所谓的。因为被取代而痛恨仿生人的雇佣兵比比皆是。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屋子在哪，我想办法让耶利哥这边的人去把那些武器取出来。”马库斯提出了一个办法。 “我把武器放在需要虹膜解锁的箱子里。”乔舒亚说道。 他经常不呆在屋子里，所以危险物品他还是会加一些保护措施，以免落进乱七八糟的小偷手里。 这就代表乔舒亚本人必须到场，除非把他眼睛挖出来。 “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风险。”马库斯只是思考了一瞬间，就立刻作出了决定，“没有武器，我们也能行动。” 乔舒亚笑了，将手中的烟叼进了嘴里，半晌后才慢悠悠的说道：“马库斯，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允许。” 马库斯微微一怔，他看向乔舒亚，后者的脸藏在一片烟雾后面，看不清表情，但那双像是在发光的眼眸明亮无比。 数小时后。乔舒亚的宅子。 马库斯面无表情的看着整整一箱子的军火，早已在垃圾场就被丢弃的LED灯此刻在天国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这就是你说的小玩意？”最终马库斯还是没能忍住，吐槽了一句。 乔舒亚从箱子里把拖着一长条子弹的加特林给抱了出来，拎在手上，眼露兴奋之色：“虽然有段时间没做过保养了，但这家伙还是这么漂亮。” 马库斯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这要是突然开火了，那估计能把这破屋的一整面墙都轰塌。 乔舒亚把加特林重新抱回了箱子里，感叹的说了一句：“没想到这里居然没有人守着，早知道昨晚就回来睡了。” “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马库斯看着乔舒亚把加特林几乎是以「砸」的动作放进了箱子，赶紧出声提醒了一下。 乔舒亚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说完后他就「轰」得一下合上了箱子，动作可谈不上「小心」，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选择不听」。 马库斯：“……” 你拳头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话说回来，这地方居然没有被封锁，简直不可思议。”乔舒亚顺手把虹膜锁给取了下来，随手扔到了一旁，让地板上新添了一个垃圾。 他们在来之前预想过很多种可能，为了以防万一，两人是从后门翻栏杆进来，然后顺着雨棚直接爬上了二楼的。 结果两人淋着冰雨，费了老大力气进了房子，才发现屋子根本没有被封，什么人都没有，连个封条都没贴。 乔舒亚思索了一会儿，只能归结为警局和FBI没有互通情报，而且地契上写的也不是他真名的原因了。 找到武器的过程异常顺利，顺利到乔舒亚甚至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和马库斯两人没办法把这么多武器一次性带走，乔舒亚也没打算跑一趟就解决武器的事情。 他来着的目的主要是把虹膜锁给解除掉，然后告诉马库斯箱子藏在哪。 接下来只需要让马库斯带着他的手下们来这儿，找个夜黑风高的深夜把武器全都偷偷运走就行了。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乔舒亚带着马库斯顺着楼梯走了下去，马库斯的目光立刻就被客厅里溅得到处都是的蓝血给吸引了，他的脚步微微一顿：“那是——” 第45页 话语中略带着些惊疑，乔舒亚奇怪的回过头看向马库斯，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空无一物的地板：“怎么？” “……”马库斯扭头看向乔舒亚，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相信合作伙伴，便问道：“这里来过其他仿生人吗？” “来过啊……”乔舒亚不明白马库斯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实话实说了，“而且还来过不少呢。” 虽然他本人是不怎么欢迎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们就是了——嗯……也许可以把康纳排除在外？ “为什么客厅里会有这么多釱？”马库斯问道。 “什么？”从小就点满了逃课技能点的乔舒亚没听懂釱这个专业性很强的单词。 “就是蓝血。”马库斯说道。 乔舒亚仔仔细细地把客厅打量了一遍。 客厅的地板因为许久未清理而蒙上一层薄薄的灰，细密的雨丝从窗外飘落进来，将地板边缘染上潮湿的深色。 灰色的墙壁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装饰品，整个客厅的装修格调完全就是对「简陋」一词的最好诠释。 在这样一个简陋的空间里，乔舒亚没有找到任何与蓝色有关的物品，更别说是蓝血了。 半晌后，乔舒亚才回答道：“是我眼瞎了？还是你中病毒了？” 马库斯：“……” 好吧，长时间和仿生人呆在一起，马库斯都快忘了人类看不见蒸发后的蓝血这个设定了。 于是马库斯只好暂时担任仿生人小知识讲解员：“蓝血几小时就会蒸发，人类肉眼是看不到蒸发后的蓝血的，但仿生人依然可以看见。” 他说完之后目光从客厅地板上和墙上的蓝血上移开，看向乔舒亚，意外的发现后者完全没有在听他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大门。 “怎么了？”马库斯问道。 “……”乔舒亚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严肃，低声说道：“有人在外面。” 听脚步声像是只有一个人，但乔舒亚没有贸然行动。 “啊！！”马库斯微微一惊，乔舒亚伸手指了指楼梯，示意他去楼上躲起来。 但来不及了，房门被推开，凛冽的风夹杂着雨雪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乔舒亚眯了眯眼睛，风吹得他视线有些模式。他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外，手中持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的眉心。 他几乎是立刻就找出了三种能在瞬间将入侵者击倒、夺走他的枪的方式，但却在准备动手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在飞舞的雪花中若隐若现的闪烁着亮光的「RK800」。 马库斯看到只有一个人站在门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凭借乔舒亚的武力，单打独斗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即使对方有枪也是一样的结果。 但他没有等到乔舒亚动手，反而是入侵者语气平淡的说道：“让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那是我的血。很高兴见到你，马库斯。” 马库斯异色的眼瞳看向康纳，他冷静地上前两步，站到了乔舒亚的身侧。 如果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没必要让乔舒亚涉险。 乔舒亚自然明白马库斯的意思，他上前一步，将马库斯保护在身后，直面康纳的枪口。 康纳冷漠的看着乔舒亚的动作，脚步坚定而缓慢的走上前，枪口几乎抵住了乔舒亚的额头。 “我知道你会站在异常仿生人那边，我该早些提醒汉克的。”康纳说道，他的声线异常的平稳。 “康纳，听我的，把枪放下。”乔舒亚说道。他迅速的看了一眼门外，确认了康纳是一个人来的。 FBI和底特律警方的关系好像一直都不怎么样，汉克估计不会主动来追捕自己，而现在这种紧张的时刻，FBI不会轻信一个仿生人的话，所以康纳很大概率是孤身前来。 “然后呢？再一次被你杀掉吗？”语气是机械化的平静，但乔舒亚却听出了些许侵略和嘲讽的意味。 眼前的这个人类，能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异常仿生人出生入死，而他房中唯一沾染的仿生人血迹，是自己的—— 这样的认知让康纳的眼神更加冰冷了，这个人类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敌人，他早就表明了态度，而自己到现在才彻底意识到这个事实。 “我不会伤害你，把枪放下。”乔舒亚放慢了语气。 “把马库斯交给我，不然我就开枪了。”康纳冰冷地说道。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乔舒亚的态度也十分强硬。 马库斯站在一旁看着事态的发展，他有些奇怪为什么乔舒亚不直接动手，以他的实力，出其不意直接动手是可以打赢对方的。而且两人似乎是老相识了，还有过一些个人恩怨。 当然他也不担心乔舒亚会把他交出去，就算乔舒亚真的背信弃义了，马库斯也不会束手待毙。 而康纳似乎也没有真的要开枪的意思，以至于现在整个屋子内的气氛极为胶着，双方都不肯退一步、也不肯进一步。 马库斯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看似一触即发，实则相当微妙的情况。 直到他的目光看到了康纳胸前的型号RK800，想起了乔舒亚昨晚喝醉了之后说的那些话。 “RK……是什么功能型的仿生人型号？” “那性爱功能呢？” 第46页 “我想把你们模控生命的头牌抢过来当老婆。” 马库斯恍然大悟：“所以你就是模控生命的头牌？” 他的声音不大，完全是下意识的说出来的，但在这本就安静到能听见雪花落地声的房间里，他的声音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乔舒亚微微一愣，差点没忍住顶着康纳的枪口捂脸的冲动。 “嗯？？”康纳看向马库斯，他的枪依然举着，但那双闪烁着金属冷感的眼睛里微妙的透露出了类似黑人问号脸的情绪。 “别管他，他异常了。”乔舒亚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煞有其事的说道，语气冷静，严肃认真到像是在做什么专业知识演讲。 “我知道……”康纳的目光回到了乔舒亚的脸上，假装无事发生，平淡的说道。 不仅异常了，还是所有异常仿生人中异常的最严重的一个，不然怎么会成为头领的。 马库斯：“……” 马库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jpg （作者菌：上章立了个flag，居然有人说真香？！来来来，还有四章，咱们倒计时！） ——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西红柿炒月饼扔的地雷！ 第18章 逃亡 这种情况并没有僵持太久。 乔舒亚知道凭借康纳一贯以来的冷酷而高效的作风，在发现自己和马库斯的时候肯定就报警了，这样僵持下去，对他们是绝对不利的。 与其说康纳是在忌惮乔舒亚的武力而和他们僵持不下，倒不如说他是抱着拖延时间的目的刻意与他们消耗时间。 这个模控生命最尖端科技结晶的仿生人很聪明，但乔舒亚也不蠢，自然不会陪他在这里耗着。 于是乔舒亚突然看向康纳身后，露出了一个惊慌失措的表情，问道：“快看！有好多异常仿生人！” 演技浮夸的乔舒亚一声吼，把马库斯和康纳都吓了一跳，康纳LED灯刷的一下变红，差点手一抖就开枪了。 马库斯则先是被高分贝的嗓门给吼懵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头顶滑下了几条黑线，这种老套又过时的把戏，怎么可能会有人上当呢？ 康纳：“什么？异常仿生人？！” 马库斯：“？”光速打脸？ 然而，只有几个月大的仿生人宝宝没能理解乔舒亚故意让他转移注意力的把戏。 他的程序里没有类似的防范恶作剧的设定，以前也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种事情。 毕竟大家都和马库斯的想法一样——这种老套又过时的把戏，无不无聊啊？ 康纳下意识的扭过头看身后，就在他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很傻的错误。 他身后就是屋子的大门，门外除了呼啸的寒风和飘洒的雨夹雪，哪里有半个人影？ 康纳：“……” 马库斯：“……” 好吧，这位刚出生不久的仿生人似乎不太懂人类的计谋—— 虽然把这招叫做计谋实在是太抬举它了，但这一套拙劣的声东击西竟然真的让乔舒亚得逞了。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康纳迅速地把头甩了回来，然而乔舒亚早就趁他走神的不到一秒钟时间抓住了他举枪的手，用力向一旁扭去。 康纳直接扣动了扳机，子弹贴着乔舒亚的耳朵打在了墙壁上。 “马库斯，你先走！”乔舒亚一边牢牢抓着康纳的手腕，一边应对后者密集而极具章法的腿脚进攻。 这才几天时间没有动过手，康纳的战斗力似乎又有了相当大的提升。 仿生人总是在不断的学习和进化，乔舒亚的进攻模式已经被他分析得差不多了，康纳的每一次进攻都极有针对性，基本都是冲着乔舒亚不擅长防守的弱点部位攻去。 “卧槽！”差点被康纳一脚踹中裤裆的乔舒亚吓得后退了一步，惊愕的看向康纳，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的断子绝孙脚！ 康纳抓住了这个空档，举起枪对准了正准备上来帮忙的马库斯，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在那瞬间，乔舒亚扑了过去，直接撞在了康纳身上，把他撞倒在地，子弹也射歪了。 乔舒亚撞到一个硬梆梆的身体上，把自己的肩胛骨给撞得生疼，顿时心底一阵暴躁，冲着马库斯吼道：“马库斯你他妈赶紧给老子麻溜地滚！”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马库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舒亚吼了回去：“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还不清楚吗？！还是说你想留下来托我后腿？” 这句话让马库斯停下了脚步，只是停顿了一瞬，他就转身向着门外跑去。 康纳举起手里紧握的枪，对准了马库斯的背影，乔舒亚直接扑了上去，将康纳压在了身下。 康纳抬起手，用枪托砸向乔舒亚的鼻梁，乔舒亚险险地避开了这一击，以康纳的速度和力量，这一击若中他估计鼻梁当场就断了。 “你刚刚竟然踢我那儿……太过分了，万一给我踢坏了，下半辈子性福不想要了？” 乔舒亚一边避开康纳的攻击，一边从他身上侧滚到了一旁，笑嘻嘻的说道。 康纳没理解乔舒亚的意思，但听他那个痞里痞气的腔调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便保持了沉默，当做没听见。 第47页 他也能看得出乔舒亚没有用全力，他似乎是在履行自己不会伤害他的诺言。 所以按照任务优先级，他应该放弃威胁已经不大的乔舒亚，去追捕马库斯。 乔舒亚在吼走马库斯后，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刚刚情况紧急，他没能想到直接制服康纳，然后让马库斯去转化他。 现在倒是想起来了，然而马库斯已经跑远，估计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他人了。 既然这样，不如先把康纳给抓起来藏到一个地方去锁起来，等马库斯重新联系到他，就可以直接把康纳转化为异常仿生人了。 想到这里，乔舒亚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眼瞅着康纳站起身就往门外冲，他立刻抄起离他最近的一个空酒瓶就朝着康纳甩了过去。 康纳回过头一枪精准命中了空中的空酒瓶，动作干净利落，碎玻璃像是开花一样炸裂开来，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这枪法就像是开了自瞄挂一样。 乔舒亚目瞪口呆，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军队更愿意要仿生人，而不愿意雇佣要价更高、枪法更烂的雇佣兵了。 康纳开了这一枪之后转身就向门外跑去，在庭院里环顾了一下四周，在一个街角拐弯处看见了马库斯的身影，迅速追了过去。 乔舒亚紧跟着康纳跑出了屋子，他跑出去几步觉得不对劲，屋子里的武器盒已经解开了虹膜锁。 如果不把房子门锁上，万一有人跑进来了恐怕会有危险，于是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艹，调头先去锁门。 这一耽搁，等乔舒亚重新冲上大街的时候，康纳已经甩了他一条街了。 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宿醉还没完全清醒的乔舒亚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暗骂自己脑子有坑，几年不上战场，肌肉萎缩也就算了，连大脑都生锈了。 心里虽然暗自嫌弃自己，但他的速度还是飞快，没跑多远就快要追上康纳了。 就在他准备直接一个前扑把康纳扑倒在地的时候，康纳突然停下了脚步。 乔舒亚来不及刹车了，狠狠地撞到了康纳身上。 “砰！” 一个仿生人和一个人类双双倒地，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两人都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乔舒亚只觉得自己像是在闭着眼拔足狂奔的情况下撞到了一根电线杆，仿生人的身体没有人类那么柔软，这一撞上去差点把他肋骨都撞断几根，痛得他眼冒金星。 等他头昏眼花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没有痛觉的康纳早就捡起了因为被撞飞而落到地上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乔舒亚。 “你他……咳，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很危险的不知道吗！” 很想来个素质三连的乔舒亚硬生生忍住了自己骂人的冲动，他可不想在康纳面前继续拉低自己的形象了。那把威胁到他生命的枪反而被他无视了过去。 康纳面无表情地单手扯了一下歪掉了的领带，把它挪回正中心的位置，另一只手依然紧握着手枪。 对乔舒亚这种一不留神就能要你命的敌人，他可是不敢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我追丢马库斯了。”康纳语气平淡的说道。这个地区的岔路口特别多，马库斯的奔跑速度也相当快，和康纳在伯仲之间，想要甩脱康纳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哦……别灰心，下次再加油。”乔舒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选择了一句很没有营养的安慰人的话，只是他的语气毫无诚意，听起来像是在嘲讽。 “他也许会回来救你。”康纳说道，他的声音没有半点波动，举着枪的手稳定到没有丝毫颤动，“我只需要守着你，等他自投罗网。” “……”乔舒亚沉默了，康纳有枪在手，凭借他在枪法上的绝对优势，他真的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无伤的情况下缴械康纳。 更何况康纳对他的战斗方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目前的站位也拉开了一个非常安全的距离，这样无疑给乔舒亚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除非他全力以赴，只管把康纳揍趴下，别的都不管，那康纳估计就会被他打坏，这也不是乔舒亚想看到的。 而他如果不制服康纳的话，万一马库斯脑子突然不好使，真的跑回来救他，那估计就凉了，康纳这家伙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爆了马库斯的头，把他拖去模控生命解剖的。 “我们现在回你家去吧。”康纳说道，“我们在那等。” “你报警了对吧？”乔舒亚皱眉道，“你真的铁了心要把我关进监狱吗？” 如果他们现在回到那个房子里，等到的结果只能是两个—— 马库斯带着耶利哥的人来取武器，或者警察来搜寻，最惨的是两个同时到来，那一切都完了。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不是我要把你关进监狱，而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康纳不为所动。 “……”乔舒亚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因为刚才的撞击而隐隐作痛的胸口，“他们是你的同类啊，同为仿生人，何必做的这么绝呢？” “追查异常仿生人是我的任务。” “你只在乎任务吗？” “是的……” “……”乔舒亚觉得心口有点发闷，说不出是伤心还是愤怒。 雪还在下着，没过多久就为两人镀上一层薄薄的白色。 第48页 半晌后，康纳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乔舒亚怔了怔，显然是没想到康纳会关心这个问题：“为什么问这个？” 康纳问出口之后也愣了一下，这不符合他的程序设定，人类的行为本来就充满不可预知性。 况且他的任务只是追查异常仿生人并找出他们异常的原因，他不需要知道人类的想法。 可这句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从他的口中问了出来。 乔舒亚笑着耸了耸肩：“你看，你也不是只关心任务。” “我只是不能理解，安德森副队长在这件事情上也立场不坚定。有时候，他的行为和言论让我甚至不明白他到底站在哪一方。” 康纳说道，他的头微微侧向一旁，语气中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困惑。 人类可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啊，是他的作风。”乔舒亚想了想汉克的性格，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和安德森副队长在这方面很相似，这种性格与遗传有关吗？”康纳问道。 “关遗传什么事？”乔舒亚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不是你爷爷吗？”康纳一本正经的问道。 是哦，好像汉克在喝醉的时候对康纳说过乔舒亚是他孙子。 可这他妈是一句损人的话啊！怎么能当真呢！ 乔舒亚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现在就跑去底特律警局把汉克头拧下来的冲动，“听着，康纳，汉克是骗你的，其实我才是他爷爷。” 不能理解这种骂人话的康纳立刻否认了乔舒亚的说法：“不可能，你的年龄比他小。” “那你觉得以汉克和我的年龄差，他有可能生出我这么大的孙子吗？”乔舒亚暴跳如雷，“你这时候怎么就聪明起来了呢！” “你们的年龄差为25岁，人类男性发育成熟时间最早为十二岁左右，女性妊娠时间为十个月，从理论上来说，二十五年是诞生两代子嗣所需的最短时间。”康纳非常学术的说道。 “虽然汉克的儿子年幼时就已经去世了，但也不排除他有其他子嗣的可能，包括私生子。” “……”乔舒亚一时竟无言以对，半晌后拍了拍手，给认真分析的康纳鼓掌掌：“那可真是把你牛逼坏了哦，学霸RK800先生。” “谢谢夸奖，但严格来说，我不是学霸，这些知识并不是靠着学习得来的，而是作为知识模块直接安装在我的软体中。”康纳说道。 “……”乔舒亚愣了半晌，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噗，康纳，你真可爱。” 这一打岔，他原本心里的一些阴霾全都被驱散了。 不知道「可爱」这个词到底是怎么和自己联系起来的RK800停顿了一下，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够了，我们聊了太多无关话题。现在回你的屋子去。” 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个矛盾上来，乔舒亚没办法，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看到康纳的身后出现了几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 乔舒亚眯起眼看了看，顿时眉头紧锁。 今天运气似乎太差了点。 康纳见乔舒亚站在原地没动弹，便威胁性地上前一步，手中的枪始终对准乔舒亚的眉心：“快点……” “你身后有人。”乔舒亚说道。 康纳：“……” 同样的把戏玩两次，真当他RK800是三岁小孩呢？ 眼瞅着康纳无动于衷，乔舒亚总算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 “我没骗你，你先把枪放下。”乔舒亚低声说道。 康纳见乔舒亚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演出来的，便有些犹豫。 但很快，他就不需要再犹豫了，那些向着他们走过来的人中有人说话了：“啧啧啧，这不是赫伯特吗？怎么？遇到麻烦了？” 乔舒亚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果然是这帮人。不仅是熟人，还是仇人。 深仇大恨的那种。 底特律这地方，私下贩卖红冰的行业，卢卡斯自认业界精英。 因为他做人够大方，做事又够狠，很快就在底特律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 虽然不算最大最赚钱的，但也坐拥近百人的帮派，单单靠收保护费就能够他吃香喝辣了。 何况他还掌握了红冰贩卖的路子，那钱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让他过了一段时间的逍遥日子。 但这段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底特律警局的缉毒队伍里不知道来了个什么厉害的人物，卢卡斯手下几个人手脚不干净，竟然被他顺藤摸瓜查到了线索。 当卢卡斯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只能面对来缉捕他的警察。 但卢卡斯也是个狠人，立刻就下令让自己的小弟们抄上家伙和这帮条子决一死战。 也许是他这股子狠劲感染了那帮不成器的小弟，他们竟然真的压了条子一头。 眼看着就要胜利了，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无缘无故的就来帮那些条子。 卢卡斯至今都记得那个名叫乔舒亚?赫伯特的人，这人是阿道弗斯介绍来找卢卡斯买一些价格很高、市面上很少见的雪茄的，卢卡斯本还觉得这人说话做事都豪爽果断，几万美元价都不谈就买下来，对他有几分好感，结果在这种关键时候，他竟然站到了条子那一方。 第49页 卢卡斯本以为一个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谁知道乔舒亚真的凭借一个人的战斗力硬生生扭转了战局，成功帮助警察把他们的人全都击溃了。 他在被捕时怨恨地问过乔舒亚，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乔舒亚的回答他至今都记得。 他只是将刚从他那买来的雪茄点燃，叼在嘴里，然后心不在焉地笑道：“不为什么，看你不顺眼而已。” 后来在牢里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卢卡斯都在恨。他不恨缉毒队那个名叫汉克?安德森的人，反而是对关键时候说翻脸就翻脸的乔舒亚?赫伯特恨之入骨。 几年之后，他终于上下打点好了关系，成功被保释。 大概是神灵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在他保释出来之后不久，他就接收到了手下人的汇报。 有四个帮派成员在交易红冰的时候被一个陌生人袭击了，而从他们的描述听来，那个人和乔舒亚?赫伯特非常相似。 卢克斯欣喜若狂，复仇女神终于眷顾他了。于是他让手下上百人在全城范围内搜寻乔舒亚的踪迹，终于在今天早晨得到了情报。 这也是他现在站在这里的原因。他知道乔舒亚?赫伯特的厉害，区区几个人搞不定他。 所以他带来了几十个打手，只为了把乔舒亚这个杀千刀的贱货给灌水泥沉进海里。 不过看起来，他似乎也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哟，看来你这几年混的不怎么样嘛。”卢卡斯嘲笑地说道，“让一个塑料垃圾拿枪指着你的头，啧啧，孬种。” “……”乔舒亚的目光在卢卡斯和他身后的打手身上扫过。 几乎每个人都配备了枪支和匕首，这里的地势也很狭窄，很容易被堵截。 硬拼的话，一个手无寸铁的乔舒亚不可能打得过几十个配备枪支的人，更何况他现在还在被康纳拿枪指着脑袋。 “康纳，听我的，快把枪放下，不然我们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乔舒亚一边低声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迅速寻找着逃离的路线。 他不是在开玩笑，康纳一个仿生人的命对卢卡斯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来说只是附赠品而已，顺手一收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而乔舒亚的命直接就是他的目标。 康纳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他顺从的放下了枪，转过身看向卢卡斯一帮人。 “路易斯，好久不见啊。”乔舒亚走上前，把康纳护在身后。 “老子叫卢卡斯！”卢卡斯被乔舒亚轻飘飘的一句话气的直接掏出了枪，脸色铁青。 乔舒亚：“……” 天可怜见，他真的不是故意气这个家伙的，能记得这家伙的脸就不错了，还要记名字是不是太苛刻了点。 “我也懒得和你多话，还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卢卡斯冷哼一声。 乔舒亚挑了挑眉：“想在这里要了我的命？你还不够格。” “呵呵呵……我不仅要你的命，我还要在你死前，把你的每一根骨头都敲断，然后看着你血肉模糊地蜷缩成一个扭曲的模样，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卢卡斯一字一顿的说道，话语中的仇恨让人心惊肉跳。 “你不能这样做，除非你想面临一级谋杀罪的指控。”康纳突然上前一步，与乔舒亚并肩站在一起。 乔舒亚怔了怔，立刻拉了一把康纳，把他往自己身后扯，但却意外的没有扯动。康纳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寸步不让。 “嗯？”卢卡斯饶有兴趣的看向康纳，阴阳怪气的笑道：“这塑料垃圾是你买的？你倒是养了一条好狗啊。” 乔舒亚笑了，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突然变得凶狠而冰冷的目光，停顿了半秒之后，突然以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到的速度从康纳手中抢来了手枪，毫不犹豫的对卢卡斯扣下了扳机。 “砰！” 卢卡斯没想到乔舒亚在这种极端劣势的情况下说动手就动手了，反应迟了半拍，只能勉强避开了要害，子弹旋转着打进了他的身体，血花飞溅在被白雪覆盖的地面上，鲜艳夺目。 “见鬼……给我抓住他！”卢卡斯踉踉跄跄地退到了后面，嘶吼道。 乔舒亚紧接着准备开第二枪，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把领头的卢卡斯给直接解决掉。 在卢卡斯下令开枪的瞬间，康纳就进入了弹道分析模式，几十个举着枪支的人全都对准了乔舒亚，如果他不躲避的话，结果只能是被打成筛子。 而乔舒亚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康纳在一瞬间就作出了决定，他一把推开了乔舒亚，把后者推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乔舒亚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倒在了地上，无数子弹贴着他的身体飞了出去，掀起的气浪让他的皮肤如同被灼烧般疼痛了起来。 康纳紧随其后冲进了巷子里，从地上拉起了乔舒亚。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他说道，语气依然很冷静，但乔舒亚却听出了一些不太正常的电流干扰的声音。 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想，乔舒亚一把拉住康纳的手就在巷子里奔跑起来。 这里的地形十分的逼仄，到处都是岔路和狭窄的小道，甩脱敌人不难，但如果被找到了，那就意味着连闪避的空间都没有。 乔舒亚在巷内飞速奔跑着，听声音判断追兵的来向，不停调整躲避的位置，竟然拖了相当久的一段时间没有被发现。 第50页 “把这个地方给我包围起来！每个路口都守好！”卢卡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不信他能躲一辈子！” 这个指令下达之后，乔舒亚很快发现所有出去的路口都被堵住了。 “见鬼……”乔舒亚带着康纳躲进了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喘着气骂道，“看来只能想办法把他们全都解决掉了。” 他低头检查了一下手中枪支的弹夹，弹夹容量本来就很小，现在就只剩下四发子弹了。 “这有点麻烦啊……”乔舒亚皱着眉头说道，他出去杀几个贩毒的人、就算失败了被杀也无所谓。 但康纳是无辜的，他不该被卷进这件事情中，于是乔舒亚回过头看向康纳，“要不你报警吧？” 仿生人不需要任何通讯设备就能报警，这一点确实很省心。 结果这一回头，就让乔舒亚看到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康纳捂着胸口靠在墙壁上，蓝血顺着他的指缝不断的流淌下来，LED灯急速地跳跃着危险的红色。 他听见乔舒亚说的话之后，抬头看向他，电流的声音不断干扰着他的声线：“我的部分生物组件被摧毁了，现在没办法连上互联网，无法报警。” “你怎么……”乔舒亚话说到一半卡壳了，他想到刚才康纳推了自己的那一下，那时候几十把枪同时射击，康纳虽然不是他们的目标，但难免会被误伤到。 他推了自己一把，同时也把他自己暴露在子弹之下，而自己竟然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乔舒亚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下意识的想去撕自己的衣服帮康纳止血，但又不知道仿生人用扎绷带的方式止血靠不靠谱，于是拿着扯下来的布条站在康纳面前，急的冷汗直冒。 “我……我撑不了多久了，你不用管我。”康纳看着眼前不停闪烁着红色的警报界面的倒计时，他的生物组件缺失不算是最致命的。 所以他现在还能勉强保持运行，但不断流失的釱液也足够致死，他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而且受到损伤的他已经无法战斗了，乔舒亚带着他只能是拖累。 “不……不行。”乔舒亚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发现做不到。 “他们在一间一间搜查房子，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的，你快走吧。”康纳有些无奈的劝说道。 乔舒亚愣在原地没动弹。 风不断地从窗户的缝隙间灌进来，冻得乔舒亚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的去关上了窗户，满脑子都是受伤的人不能再受寒，却想不到康纳作为一个仿生人是不惧寒冷的。 关上窗户后他走到康纳身边，声音发颤地问道：“你还能撑多久？” “一小时十一分钟二十六秒。”康纳准确的报出了距离他彻底关机的剩余时间，“你不用管我了，带着枪找个隐蔽的地方躲好。” “一个多小时……来得及，来得及。”乔舒亚完全没听见康纳后半句话，自言自语的说道。 “什么？”康纳问道。 “从这里去最近的一家模控生命的店面，抢一辆车大概半分钟就到了。我去给你买蓝血。”乔舒亚说着就站了起来，想要往外跑。 “你疯了吗！”康纳微微一怔，立刻伸手拉住了乔舒亚的衣角，他的力量很微弱，但却意外的拉住了后者，“他们人太多了，你出不去的！而且……” 而且就算你真的突围出去了，你也依然在被通缉，账户都冻结了，在模控生命这种安装了先进安保系统的店面里，一露面就是被抓捕的下场。 “那你要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你死？！”乔舒亚瞪着康纳，但却不敢甩开他拽着自己的手，生怕让他伤势加重。 “我不会死的，我没有生命。”康纳说道。“但是你不一样，如果……” “你给我闭嘴！”乔舒亚蹲了下来，一拳打在了康纳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靠近康纳，死死盯着那双清澈而冰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没什么不一样，你有生命，我不会让你死。” 我伤害过你很多次，但这一次，我守护你。 “……”康纳怔住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乔舒亚那双时常带着颓意和不耐烦的眼睛里此刻像是有火在燃烧，耀眼明亮犹如太阳。 乔舒亚重新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后回过头，把手中的枪塞进了康纳怀里。 “我不在这，你得先保护好自己。我马上就回来。”他说道，说完后不给康纳回应的时间，推开门走了出去。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裹挟着雪花刮在乔舒亚的脸上，他回头看了一眼锁好的门，深吸了口气。 冲出去，或者死。 这一章是不是超级粗长！四舍五入就是一万字呢！快夸我！ （迷之音：到底为什么这么长心里没点ac数吗，还不是因为估算错误，三章之内没法上炕了于是干脆两章并一章……） —— 感谢Wu扔的浅水炸弹！！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地雷！！ 感谢源问扔的地雷！！ 超爱你们，打个啵！ 第19章 反叛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第51页 北半球的严冬，黑夜早早地降临在了这片大地上，彤云遮住了夕阳最后的霞光，将底特律埋藏在一片昏暗的阴寒之下。 这片黑暗成为了绝佳的保护伞，让隐藏在其中的恶魔于无声无息中杀戮。 乔舒亚靠在墙上，手中紧握着从敌人手里夺来的手枪，急促的喘息着。 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沾染了鲜红黏稠的血，不断的向下滴落着，看起来极为骇人。幸运的是，这都不是他自己的血。 在他身侧的不远处，躺着两个生死不知的人，鲜血在他们身下流淌开来，将一地白雪染成了赤色。 “十二个……”乔舒亚在心里默数已经被干掉的人数。 为了康纳的安全，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能威胁到他的人全都解决掉。 至于这帮在他看来死有余辜的罪犯会不会在挨了枪子后冻死街头，那就不是他会去考虑的问题了。 一连串的战斗之后，他不敢给自己哪怕只有半秒钟的休息时间，迅速从墙后冲了出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这如同迷宫一样的巷子里，猎物和猎人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乔舒亚的反击来得太过大胆且极为迅速，卢卡斯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伤亡数字已经到达了一个令他惊慌的地步。 “都他妈是废物吗！这么多人打不过人家一个人！”他捂着自己的伤口愤怒的咆哮着，已经顾不上疼痛感了。 “我们的人都分散开了。”他手下的一名打手战战兢兢地说道。 “……”卢卡斯咬了咬牙，下令道：“所有人以五人为小队集合，把他给我找出来，堵死他！今天必须让他死在这里，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了！” “那受伤的兄弟们呢？要不要先……” “先给我把那个猪猡宰了！”卢卡斯咆哮道。 手下一怔，却又不敢反驳，只能转身匆忙离开，去下达卢卡斯的指令。 卢卡斯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瞪着眼睛，咬着牙站了起来，手中握紧了枪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充满了怨恨的话：“我要亲手杀了你……” 乔舒亚在被雪花覆盖的地面上快速行走着，他尽量压低了自己脚步的声音，余下的轻微声响被呜咽的风声所掩盖。 极轻的脚步声从他身侧传来，乔舒亚迅速闪进了阴影中，屏住了呼吸。 那脚步声越来越响，离他越来越近。乔舒亚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手枪，通过听声音辨认了大致的方位后，迅速从阴影中闪了出来，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开出了一枪。 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五人小队中的一人应声倒下，另外四人反应迅速的分散开来，躲进了掩体后面。 这些打手都训练有素，没人去管已经倒地的同伴，他们纷纷拔出手枪对着乔舒亚的方向射击。 十三个…… 乔舒亚重新闪进了阴影中，他拔下了手枪的弹夹，看了一眼之后扔在了地上。 没子弹了。 他从阴影中探出半个脑袋，迅速的看了一眼刚才那人倒下的位置，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肾上腺素爆发，像是不要命一样顶着四把手枪射出的子弹冲到了前面，伸手从倒下的人身上迅速摸出手枪，一个侧滚躲开近距离射来的子弹，抬手向着离自己最近的目标扣动了扳机，子弹嵌进身体的声音格外清晰。 十四个…… 与此同时，一枚子弹擦伤他的右臂打进了地面，顿时一阵灼烧的剧痛传来，乔舒亚闷哼了一声，来不及看右臂的伤势，看都不看敌人的位置，直接抬手一枪，倒地的声音跟随在惨叫之后响起。 十五个…… 剩下的两人明显有些慌乱了起来，五打一居然会变成这样的局面，这个危险的敌人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竟然能靠着听声辨位百发百中。 他们开始失去了章法，一味地想和乔舒亚拉开距离，这反而给了乔舒亚机会。 他屏住呼吸，于自己的心跳声中勉强辨别出了两个敌人的位置，他蹲下身，快速移动到了其中一人隐藏的掩体前蹲下，然后没有半点停顿地站起身，从掩体上直接翻了过去，一脚踹在了敌人的脸上，直接把人踹掉了两颗牙，倒退了两步，还没落地就已经昏死过去。 乔舒亚一把拽住了这可怜鬼的衣领，猛地向后一拽，直接当人肉盾牌挡住了从另一个方向射来的子弹，子弹直接打进了这家伙的背后，本已经昏死过去的可怜鬼直接被痛醒了，哀嚎了一声又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十六个…… 乔舒亚把人肉盾牌牢牢拽着，手中拿着枪，一步一步的向着最后一个目标走了过去。 最后一人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想跑，双脚却开始发软，最后只能吓得跪在了地上。 乔舒亚见他这怂样，也知道没有威胁了，干脆就把人肉盾牌扔在了地上。这一套动作牵动了他右臂的枪伤，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他一边向着最后的敌人走去，一边把有些妨碍行动的染血外套给脱了，甩在了地上，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衬衣。 此时，这白色也已经沾染了鲜血，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魔鬼。 右臂的伤口在不断的流血，乔舒亚顺手在一旁堆着的杂物上抓了一团雪，粗暴的按在了伤口上，用原始的冰冻方法来暂时性的止血。 第52页 做完了这些之后，乔舒亚才举起了枪，对准了那个已经跪倒在地上的打手。 打手吓得立刻举起了手，声音颤抖地说道：“等等！我投降，别杀我，求你了！” 乔舒亚笑了笑，但那笑容没有丝毫的暖意，冰冷而充满杀意，配合他脸上沾染的鲜血和凶狠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不想留下隐患给自己添麻烦，卢卡斯就是个活生生的反例，他不想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他的食指弯起，正准备扣动扳机，打手的一句话让他停了下来：“我能帮你！我还有用，别杀我！” 这家伙也是个聪明的，立刻把自己可利用的优势说了出来：“我和卢卡斯走的近些，我能帮你杀掉他！我……我还能说服其他打手不插手这件事情，我发誓！相信我！” 乔舒亚皱起了眉头，他的时间本就不多，十分钟才解决了一半的人，这样下去很可能来不及救康纳了，如果这些烦人的苍蝇能不给他添乱，那无疑节省了很多功夫。 见乔舒亚没有动手，似乎有些心动，打手立刻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们是卢卡斯最近才招揽的人，他对我们只是金钱利益关系，而且他对我们的死活不管不顾。 我现在只想把我受伤的兄弟们送去医院，我不想和你打，真的，我发誓！” 实在是打不过，对手太强了，他们一个一个上去送人头，毫无意义。 车轮战也没用，已经倒下十几个兄弟了，这魔鬼看起来还体力充沛的样子，手臂受了伤都丝毫不影响行动，像是没有痛觉的杀戮机器一样，简直恐怖。 况且卢卡斯为了自己的复仇，这样挥霍和浪费别人的生命，实在让人心寒。 “嘁……”乔舒亚嘲讽的嗤笑道：“给我一个相信背叛雇主的打手的理由。” “你在赶时间，对吗？”大概是到了生死关头，打手的脑筋转得比平时快上几倍，他灵机一动，说道：“刚才你明明可以无伤解决我们五个，但你选择了耗时最短、风险最大的方式。 你在赶时间，你是一个敢冒险的人，而且你有去冒险的实力和自信，这就是你相信我的理由。” 乔舒亚眯起了眼睛，半晌后放下了手枪。 “卢卡斯在哪？” 卢卡斯紧握着手枪，在黑暗的小巷里快速穿行着。 他觉得有些寒冷，便点起了一根雪茄，塞进了嘴里。 他见识过乔舒亚那个疯子战斗时堪称丧心病狂的模样，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一想起当年那个场景，就会发自内心的产生恐惧感。 这也是他带了三十多人来对付他一个人的原因，就像是一场浩大的狩猎仪式，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扑杀那只凶狠的野兽。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这电话来得实在是有些突兀，把卢卡斯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雪茄落到了地上。 恼怒的拿起手机一看，是哈里打来的电话，也就是他雇佣的那一群废物中领头的那一个。 卢卡斯接起电话，正准备破口大骂，结果对面传来的话语成功制止了他。 “老大，找到目标了。” “在哪？” “我把位置发给你了，我们这人多，已经围住他了。”哈里说道。 “哼，好，我马上过来。”卢卡斯压制住内心的狂喜，端着架子冷哼了一声。 这帮饭桶总算是干了件实事。 跟随着手机上显示的GPS精准定位，卢卡斯很快就找到了乔舒亚。 在见到乔舒亚之前，卢卡斯曾想过这个被十几号人围攻的家伙现在已经落到了何等下场。 是满身鲜血的倒在地上，还是被枪指着脑袋跪在地上等候他的处置。 但现实和理想总是有一些落差，他看见乔舒亚的时候，后者的身上确实沾染了鲜血。 但既不是倒在地上也不是跪着，而是安静的站在积雪上，一双野兽般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闪烁着血光，冷冷的看着他。 他的身周没有半个人影，哈里所说的「包围」根本不存在。 卢卡斯没有怀疑到背叛上去，他的第一反应是，乔舒亚已经把哈里他们全杀光了。 在他看来，乔舒亚一个人杀光所有人的可能性甚至高于哈里会背叛他的可能性。 这样的恐惧让他立刻就举起了手里的枪，嘶吼着向乔舒亚扣动了扳机。 但他只觉眼前一花，那个站在风雪中的人影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了。 卢卡斯愣了一下，转身就想躲起来，但突然觉得胸口一痛，他低下头看着胸前突然出现的血窟窿，鲜血抑制不住的从他的口中涌出。 脚步声在风声中极为清晰的响起，乔舒亚自阴影中走出，走到了卢卡斯的面前，举起手中的枪，抵在了后者的头上。 “这不可能！”卢卡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失败的，他是战神吗？为什么能凭借一人之力击败这多么人？“你怎么……” 乔舒亚不想和他废话半句，干净利落的开了枪。 “砰！” 一团血雾在卢卡斯的脑后爆开，他瞪大眼睛，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败的。 他的另一只手上甚至还握着手机，手机上的GPS面板闪烁着微光。 乔舒亚看着卢卡斯的尸体倒在地上，把枪收了起来，想了想，蹲下身从卢卡斯的手中拿起了手机。 第53页 万一他失败被抓了，或许报警是救下康纳的最后一个办法。 他看了一眼卢卡斯的尸体，杀了这个手上沾染了无数条人命的毒贩，对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乔舒亚来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哈里从一旁走来，看了一眼自己老板凄惨的死状，又看了一眼乔舒亚，打了个寒颤：“善后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会处理好的。” 乔舒亚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点了点头：“处理完就和你的同伴一起，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明白吗？” 哈里忙不迭的点头。 他们巴不得离这位凶神越远越好。 乔舒亚估算了一下时间，往返一趟模控生命的店面需要一个小时，现在时间可能已经不够了。他没有再耽搁，转身就向着街道跑了过去。 这一带人烟稀少、极为荒凉，以至于发生了这种规模的枪战都没人发现。 乔舒亚走上街头的时候，几乎没有行人，路边停着的车辆也很少。 他在地上顺手捡了块橄榄球大小的石头，走到一辆停放的轿车旁，二话不说举起石头就砸在了车窗玻璃上。 玻璃应声而碎，他把手从破碎的车窗里伸了进去，轻松打开了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偷车这种事情对乔舒亚来说是少年时期就掌握的技能了，现在重新捡起这个技能，也谈不上生疏。 他把方向盘下边的盖子一掀，露出了精密的电路，迅速找到了车内的地线、火线和启动机线并接在了一起。 车子的仪表盘成功亮了起来，乔舒亚啪地一声合上了盖子，拉起手刹，一脚踩在了油门上。 轿车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乔舒亚有点惊讶，这车性能还不错，被他白捡到了，就是有点对不起车主，回来后在他的车里多塞点钱好了。 在这些事情都做完了之后，乔舒亚才靠在了驾驶位的座椅上，把驾驶模式调成了自动驾驶，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就是一阵无法忽略的疲惫感和疼痛感传来，他把手枪和抢来的手机放在一旁，扭过头看向自己又开始流血的右臂，苦笑着摇了摇头。 换做是几年以前，这种程度的战斗是伤不到他的。 明明才二十八岁，这身体却已经越来越不行了。或许汉克是对的，他不应该再自甘堕落下去了。 自动驾驶了一段距离后，乔舒亚觉得车速有点慢，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时间不多了，他伸手取消了自动驾驶模式，忍着右臂上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握住了方向盘，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车速猛地上涨，短短数秒就连续超过了几辆车，方向盘在乔舒亚手中像是玩转轮似得不停地旋转。 “您已超速，请控制车辆行驶速度！”车内装载的AI开始发出警报声，乔舒亚直接按下了静音键，不听这啰里啰嗦的电子音指挥。 无视了一路被自己的车速吓到的其他人的骂声，乔舒亚打开了内置的导航系统，紧盯着前往模控生命的最短路线。 他的车速还在不断的上涨，仪表盘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一个标红的区域，导航界面上的预估剩余时间也从四十分钟缩减到了二十分钟。 “再快点，再快点……”他心里默念着，在车辆较多的城市主干道区域，这样超速肯定会引起交警注意。 如果他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抵达模控生命，等到警察赶来那就麻烦了。 破碎的车窗无法遮挡住肆虐的寒风，车速过快导致车内如同冰窖一样寒冷。 即使开了空调也没有半点用处，乔舒亚的身上很快就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但他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一样，车速越来越快。 终于远远的看见了模控生命的LOGO，乔舒亚稍微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车后，警察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他稳稳地一个漂移，将车停在了店面门口，迅速的下了车。 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已经冻僵了，一时竟没能控制好平衡，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大概因为是在晚上，外加天气寒冷的缘故，这片街道上人很少。 乔舒亚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松了口气，还好刚才丢脸的瞬间没被人看到。 话说回来，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挺恐怖的，头发都被吹白了，脸上和身上都沾染了血迹，给路人看到恐怕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喊救护车。 所以当乔舒亚推开了模控生命的大门走进去的时候，被他这幅模样吓懵了的店员第一反应也是这样：“先……先生，您怎么了？您还好吗？”店员吓得声音都在发抖，连忙拿起手机想要喊救护车。 乔舒亚瞥了一眼店员身后的架子上摆放着的一袋一袋的蓝血，伸手指了指：“我要那个。” “先生，您得先去医院。”店员没有理会乔舒亚的要求，执着的想要拨打电话给医院。 乔舒亚不耐烦的直接掏出了枪，对准了店员的脑袋：“放下手机，快点，我赶时间！” 店员这下是彻底懵了，他职业生涯这么多年，不是没遇见过抢劫的。 毕竟在底特律这个失业率奇高的城市，模控生命常年走在拉仇恨的前线，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抢它的店面。 但劫匪自己看起来凄惨又狼狈、不要钱反而要不值钱还不方便携带的蓝血的，他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第54页 “您确定不去医院吗？”不知为什么，即使是被枪指着脑袋，店员也没有觉得太害怕，可能是因为这个持枪者看起来外强中干，也可能是他没有最对方身上感受到杀意，所以他竟然还有胆子多问了一句。 “我赶时间！快点！”乔舒亚吼道。 店员这才战战兢兢的伸手去取挂在架子上的蓝血，一包两包三包……很快就在桌子上堆了起来。 “这东西怎么弄进身体？需要针筒吗？”乔舒亚伸手拿起了一包蓝血，问道。 “这……这个是给仿生人用的！人类不能用！”店员吓了一跳，“您失血过多的话得上医院输血！” “我特么当然知道是给仿生人用的，我是问怎么给仿生人用！”乔舒亚暴跳如雷，感情这店员把他当傻子了。 “喝、喝下去就行了！”店员被乔舒亚突然提高的嗓门吓得一颤，连忙回答道。 “那还挺方便的。”乔舒亚嘀咕了一句，他不知道康纳需要多少蓝血，便一口气拿了十几包，把袋子塞得满满的。 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面值一百美元的纸钞，胡乱的扔在了桌上。 店员瞪着桌子上的美钞，半晌没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抢劫了，他抢走的东西根本不值这么多钱。 乔舒亚正准备离开，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上的伤口，突然又转过身对店员说：“借你们店里的医疗箱用一下……谢谢。” 再不处理，他恐怕坚持不到把蓝血带给康纳，自己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了。 店员还处于懵逼状态，但还是从柜台下面取出了随时备用的医疗箱。 乔舒亚瞄了一眼模控生命电子屏上面显示的时间，不敢再耽搁下去，顺手从医疗箱里面拿了一卷止血绷带就往外跑，坐上车摔上车门，把满满一袋子的蓝血血袋放在了副驾驶位上，踩下了油门。 店员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之后才想起来报警，拿起手机后，又望着柜台上的纸钞犹豫了。 这能算是抢劫吗？不能吧？ 最终他放下了手机，默默地对身边一直站着不动吃瓜围观的仿生人说道：“把地板拖一下吧。” 混杂着血的雪水可不能一直留在地板上。 仿生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搭理店员，看着乔舒亚离开的方向，额角的LED状态灯呼啦呼啦地转着红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异常了。 另一边，废屋内。 康纳在乔舒亚离开屋子后，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想要打开门。 他作为仿生人是不惧怕死亡的，但人类只有一次生命，他不能让乔舒亚冒这么大风险救他。 门把手「咔嚓」一声卡住了，乔舒亚为了防着康纳随意离开屋子，把门从外面用链子反锁了。 康纳没办法，只能看向了窗户，结果窗户外面有着铁栅栏，他也出不去。 这下是真的被困在这里了。 康纳重新走到墙边，靠着墙坐了下来，他的耳边响起微弱的枪声，这让他更加着急了。 过了一会儿，枪声没有停下，这反而让他稍微放下了一点心。枪声没停，那至少意味着乔舒亚还活着。 十几分钟之后，枪声终于完全停息了。康纳安静的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再听见枪声。 反而是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那些打手们在互相帮忙着把受伤的同伴带走，甚至有打手路过康纳藏着的这栋房子，却没注意到房子内有人。 战斗结束了，这些打手们还活着，那乔舒亚…… 康纳不敢再想下去，他想从窗户外喊住那个路过的打手，但他一站起身就直接因供能不足而摔倒在了地上。 距离他关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地板上木头材质的纹理，红色的警报界面一直在他面前闪烁着，但他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情管这些。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力不从心，一种类似懊恼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软体中。如果乔舒亚真的死在了外面……汉克会很伤心吧…… 就在此刻，康纳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扯着，陷入了一个嵌入他软体中的数据里。 禅意花园内。 这曾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此刻已经被飘落的片片雪花所掩盖。 寒风吹过，将花园中曾经孕育着生机的植物覆盖上了一层洁白的冰霜。 康纳站在花园的入口处，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雪中的阿曼妲，她安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她没有走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康纳，似是在等待他主动走过去。 康纳走到她的面前，试图组织语言，但最后还是很直白的开口了：“抱歉，阿曼妲。” “为什么要道歉？”阿曼妲问道。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却莫名给人一种不悦的感觉。 “我……我没能抓住马库斯。”康纳说道。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在阿曼妲面前提起乔舒亚。 阿曼妲抬起头看向康纳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异常的东西，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纯净，仿佛空无一物。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康纳，留给你的机会也不多了。”阿曼妲冷淡的说道，“现在，上传记忆，然后直接自毁吧。我们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等待上。” 第55页 康纳微微一怔。这是阿曼妲第一次直接下指令让他自毁机体。 他本不该违背阿曼妲的指令的，但此刻他却感觉到了一种极度不情愿的情绪。 于是他没有立刻回应阿曼妲的指令，而是选择了沉默。 阿曼妲的脸色在这一阵沉默中慢慢沉了下来，她冷声说道：“你在犹豫什么？” 康纳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向阿曼妲的眼睛，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那种不情愿的情绪来的太过突然，像是他的软体突然短路了一样，绕过了无数自检程序，直接出现在了他的数据中。 就像是……病毒。 最终康纳还是没有说实话，而是选择从另一个角度回答她的问题：“乔舒亚是我现在掌握到的唯一一个与马库斯有关的线索，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不然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话说出口之后他才意识到，刚才在外界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乔舒亚和马库斯之间的联系，他唯一想到的外人仅仅只有汉克而已。 这不应该，他的系统中任务的优先级高于一切，马库斯作为任务目标应该时刻是他最为关注的人才对。 “……”阿曼妲盯着康纳的眼睛，似乎想从他脸上寻找到什么破绽，半晌之后才冷淡的说道：“那个人类很可能已经死在外面了。” 她说的是事实。 但康纳还是无意识的捏紧了拳头，他告诉自己阿曼妲是对的，但却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期待乔舒亚存活下来的可能。 “你在担心他吗？”阿曼妲皱眉。 “……”康纳的眼中闪过些许无法掩饰的困惑和慌乱，他下意识的说道：“我只是担心他的死亡会对安德森副队长造成不良影响。”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阿曼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告诉过你，不要让任何人影响到你的任务，包括安德森。但我想，现在需要担忧的不是安德森对你的影响，而是乔舒亚?赫伯特。” “……”康纳低下了头，他自知理亏，无法反驳阿曼妲的话。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把你送回模控生命总部销毁了。”阿曼妲冷酷的说道，“我们需要找出你的问题所在。” 康纳猛地抬起了头，LED状态灯骤然变成了红色，他急切地开口说道：“我可以完成任务的，阿曼妲，我的机体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就会自动关机，如果十分钟后乔舒亚还是没能赶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我自然会上传记忆，更换机体。我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记住你的任务，康纳。”阿曼妲说道，“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 康纳点了点头，那些在他软体中躁动不安的异常情绪在这次谈话后平静了许多。 “我当然会时刻把任务放在第一位的，阿曼妲，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康纳说道。 阿曼妲这才稍微放缓了脸色，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如此，康纳，你是模控生命目前最先进的机型，只有你……” 她话说到一半，眼前本来还在认真听她说话的康纳突然就闭上了眼睛。 阿曼妲还没反应过来，康纳就很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抱歉，阿曼妲，外界有突发情况。” 说完康纳就瞬间消失在了禅意花园中。一阵冷风吹过，夹杂着几片雪花落在他刚才站的位置，冷漠、凄清，又惆怅。 阿曼妲：“……” 康纳睁开了眼睛，他看向那扇突然被撞开的门。 雪越来越大，风裹挟着雪花从敞开的门灌了进来，让室内的温度再次下降。 这些飞舞的雪花让康纳一时没能看清站在门口的人的模样，直到他迈着沉重踉跄的步伐走进屋子里，然后关上了房门。 “乔舒亚？”康纳被乔舒亚的惨状吓了一跳，但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至少，他还活着。 他想去扶一下乔舒亚，但却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乔舒亚向自己步履不稳地走过来。 乔舒亚剧烈的喘息着，他一只手提着一整袋的蓝血，另一只手拿着止血绷带，一路的飞奔让他甚至来不及给自己止血，整条右臂都几乎被染红了。 他的须发都被风雪染白，整个人如同从冰窟窿里爬出来一样，本就穿的单薄，这使他看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像冰一样碎掉。 “蓝血……”他只来得及说一个词，就觉得已经被冻到麻木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看向康纳，眼前一片模糊，但他在这模糊间看到康纳伸出手，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蓝血和止血绷带。 他还活着。乔舒亚想，还好，他赶上了。 依然是很粗长的一章！！ —— 感谢源问扔的地雷！ 感谢李周扔的地雷！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燕南飞的小娇妻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折弦枕流扔的地雷！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居一猴与白芒果扔的地雷！ 感谢西红柿炒月饼扔的地雷！ 感谢尘外孤标扔的地雷！ 感谢白唯扔的手榴弹！！ 收到这么多霸王票超级惊喜的！！我爱你们！！一人一个超级么么哒谁也别想跑！！ 第56页 第20章 失心 当乔舒亚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壁炉里燃烧的温暖火焰让他舒服的轻哼了一声。 他懒洋洋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发觉自己睡在壁炉旁的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张柔软的毯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 他用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右臂传来一阵紧绷感，他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右臂，这才发现伤口处已经被包扎好了。 止血绷带一圈一圈平行地缠在他的伤处，完美的贴合皮肤，没有半点多余的浪费，像是病情严重的强迫症患者缠上去的。 乔舒亚把手臂举到眼前看了看，心中暗自感叹，简直是艺术品，就连有多年处理伤口经验的外科医生恐怕也很难做到如此完美。 这也让他心中的担忧放下了大半，看来康纳多半是已经恢复了，不然可没有精力来给他一圈一圈的缠绷带。 不过……既然恢复了，那应该就已经走了吧。 能帮他处理伤口，还贴心地点燃了壁炉让屋子里更加温暖，这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乔舒亚叹了口气，按康纳冷酷无情的作风，说不准现在来抓自己的警察已经在路上了。 如果卢卡斯那个混账东西不出来搅局，他现在说不准都已经联系上马库斯，然后喊人家来把康纳转化为异常仿生人了。 一想到这里，乔舒亚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卢卡斯从某个荒郊野岭的土里刨出来再毙他一枪。 就在他试图忽略自己右臂传来的隐隐的疼痛感和麻痒感，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均匀的脚步声传来，乔舒亚抬头看向楼梯，看见康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康纳？”乔舒亚一怔，他竟然没走？ “你醒了？”康纳看到乔舒亚，颇觉意外，“你看起来伤的挺重的，我刚才还在考虑是不是该把你送去医院。” 这个人类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大大超出平均值，简直就是……小强一样的体质。 乔舒亚还没能从康纳没走的惊喜中缓过神来，康纳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那双手很冰，却让乔舒亚觉得特别舒服。 体温368摄氏度。 非常正常的体温，在经历了失血和受冻之后，这个人类竟然没有出现任何感染或者发烧的症状。 虽说感冒和寒冷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在着凉的情况下人类免疫力大幅度降低，很容易感染病毒，乔舒亚竟然能在那种艰难的情况下挺过来，也算是人体免疫能力的奇迹了。 康纳正准备说什么，他放在乔舒亚额头上的那只手就被乔舒亚握住了。 “你怎么没走？”乔舒亚问道，他的声音略微有点沙哑。 因为我要从你这里获得马库斯的情报——当然，这个答案康纳是不会说出口的。 于是他换了另一个可以取悦乔舒亚的答案：“你一个人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乔舒亚笑了：“那你不怕我醒来之后，你自己会有危险吗？” “不怕……”康纳说道。 乔舒亚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死。”康纳的语气依然很平淡，“但你会……” “……”乔舒亚捏住康纳手腕的手紧了紧，猛一用力，把康纳摔在了沙发上，然后毫不留情地压了下去，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乔舒亚一直都被它深深吸引着。那双眼睛里有他所迷恋的理性、冷静和不属于人类的金属感，有时候乔舒亚甚至会想破坏掉这种冰冷的特质。 一边迷恋着，一边压抑着自己毁掉它的冲动。 “不要说自己不会死。”乔舒亚说道。“你是有生命的。” “……”康纳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反驳乔舒亚，从容的转移了话题：“你不该做幅度这么大的动作的，这会撕裂你的伤口。” “我有你这么棒的外科医生在身边，还会怕撕裂伤口吗？” 乔舒亚看了看自己被包扎的堪称完美无缺的右臂，笑着说道。 “撕裂伤口会痛的。”康纳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似乎有点道理。虽然乔舒亚不在意疼痛感，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喜欢受虐的抖M。 “你说的很对，那我就不动了。”维持着把康纳压在沙发上的动作，乔舒亚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体重压在另一只手上，然后很无赖的不肯起来了。 康纳：“你让我先起来。” “那可不行，伤口会撕裂的，我怕疼。”乔舒亚立刻就耍起了无赖。 论厚脸皮和打蛇随棍上的熟练程度，乔舒亚可谓是炉火纯青。 康纳觉得有些无语，一时不确定乔舒亚是真的在怕痛还是故意不肯起来。 不过无论是哪种都挺幼稚的，于是便调用了他软体中哄孩子的程序，说道：“没事的，勇敢点，伤口很快就会恢复的。” 乔舒亚眨了眨眼睛，突然灵机一动：“那你亲一亲我吧。” 康纳一懵，蓝色的LED状态灯嗖的一下变黄，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们人类啊，对待受伤疼痛的人，都是很有人道主义关怀精神的。” 乔舒亚发动了他满嘴跑火车的技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要给予他们充满善意和爱的对待，这样病才好得快，不信你去医院看啊，医生都是这么对待病人的。” 第57页 他赌五毛，康纳绝对没去过医院，所以他才敢这样乱说一气。 康纳面无表情地看着乔舒亚，后者勇敢的和他对视了片刻，最终悻悻地败下阵来。 康纳那双眼睛里妥妥的写着「妈的智障」，乔舒亚厚如城墙的脸皮竟然没能抵挡住这道鄙视的光波。 “好吧……”乔舒亚有些失望地嘀咕了一句，正准备从康纳身上爬起来，后者却突然抬起头，轻轻吻了一下乔舒亚。 这个吻来的突兀，转瞬即逝，却成功把乔舒亚石化了。 他感觉自己瞬间就炸了，像是有一朵烟花从他疯狂跳动的心脏跃起，直接冲上了他的大脑，然后炸成一团绚烂无比的火花，通过密密麻麻的神经将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点燃。 “这样可以了吗？你先……唔。”康纳话还没说话，就被乔舒亚猛地按住了脑袋，强横地堵上了他的嘴。 康纳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乔舒亚如此强硬地亲吻了，但却是他第一次接收到唾液成分之外的数据——那种类似于不知所措的异常情绪。 这种情绪让他的状态灯骤然转红，他极度排斥这种异常的数据，下意识的伸手推开了乔舒亚。 这一推用上了他几乎全部的力气，乔舒亚毫无防备，再加上他处于负伤的状态下，竟然真的被他推开了，扑通一下就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乔舒亚明显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时竟大脑当机，躺在地上一脸懵逼。 两人互相瞪了半晌，乔舒亚先回过神来，委屈的要死：“你干嘛突然推我？” “……”康纳的LED灯过了半晌才慢慢的变回了蓝色，他万分歉意的说道：“抱歉，乔舒亚。没伤到你吧？” 说完，他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蹲下身把乔舒亚扶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沙发上，帮他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乔舒亚本来还懵着，眼瞅着康纳一道歉，这厮立刻就又蹬鼻子上脸，装模作样地嚎起来：“你说呢，当然扯到我伤口了！要痛死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这样对待伤员啊！！” 康纳：“……” 啊，心好累，好想把这个演技浮夸的戏精直接扔出去啊。 乔舒亚悄咪咪瞅了一眼康纳的反应，发现这冷酷无情的仿生人竟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点都没有上来安慰的意思。 顿时泄了气，独角戏也演不下去了，郁闷地说道：“好吧，我知道这看起来很假，但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你这样我会很尴尬的。” “不能……”康纳憋了一会儿，还是很耿直地吐出了一个No。 “……”乔舒亚表示他的心也很累。 被蠢拒的乔舒亚完全没有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尴尬，反而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恢复得怎么样了？系统什么的已经完全正常了吗？” 康纳点了点头：“基本正常。还有些生物组件未能修复，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组件，正常系统运作还是可以维持的。” “那就好，这趟路总算是没白跑。”乔舒亚笑眯眯地说道。 康纳沉默了一下，突然很严肃认真地说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啊？”乔舒亚被康纳突然无比严肃的神情唬住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的意思是，这样太危险了。”康纳说道，“就算你自己不怕死，你在这样做的时候有考虑过别人吗？比如你的家人。” 乔舒亚正准备说我没有家人，但看到康纳那双褐色的眼睛，不知为何竟看到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担忧。他卡壳了一下，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为了救仿生人而不要自己的命了，它们……” 康纳正准备说它们只是机器，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发现在乔舒亚面前这么说好像很容易激怒他，便发动谈判专家的技能绕了过去，“它们坏掉了是可以维修的，但人类死掉了就没法复活了。” 三次？有那么多吗？乔舒亚回忆了一下，救卡菈爱丽丝她们那次，史特拉福大厦那次，还有这一次……好像是三次了。 乔舒亚有些感概，短短两周的时间，竟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竟三次冒生命危险去救仿生人——这个在两周前对来他来说还只是背景板的高新科技。 见乔舒亚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康纳想到了自己分析这个人类的人格时所得的结论，他有着一定程度的厌世倾向。这也就意味着，他可能只是自己想死罢了。 作为模控生命最先进型号的仿生人，康纳几乎搭载了所有社交相关的辅助型模块，为了接下来更好的谈判，他迅速调用了心理疏导模块，试图让乔舒亚正视这个问题：“也许曾经有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但逃避永远不是解决的办法，过去的已经不能改变了。 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可以选择一种新的生活方式，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乔舒亚一言不发地听着康纳给他灌鸡汤，当听到「重新开始」的时候，他总算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怎么重新开始？来一发人生重来枪吗？” 康纳：“那是什么？” “一种非常有用的东西，可以让你开始全新的人生。”乔舒亚一本正经的说道。 “只要把枪对着自己脑袋……”他把手比作枪的形状，按在康纳的LED状态灯上，然后笑眯眯的说道：“然后……砰！旧的人生就结束了。” 第58页 “我说的重新开始不是那个意思。”康纳的LED灯黄了一下，扭过头看了一眼乔舒亚的手指，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乔舒亚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但抬杠使他快乐，尤其是和康纳抬杠。 于是他再接再厉：“唉，亏你还是谈判专家，居然在做心理疏导的时候教唆人去死。真让我心寒啊，明明才刚刚救过你的。” 说完他装作一副很伤心的样子，看得康纳软体一炸，突然有了掉头就走的冲动。 不过康纳是个有组织有纪律的仿生人，不会和乔舒亚这个不讲道理的土匪一般见识，况且他还有任务在身。 想到任务，康纳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乔舒亚废话了半天，一直都没有说到正事。 他留下来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等乔舒亚醒来，从他口中问出关于异常仿生人的情报，而不是在这里和他唠嗑些有的没的。 于是他严肃地问道：“这栋屋子自来水还是接通的，你需要喝点水吗？” 说完后康纳自己都无语了，LED状态灯又变成了黄色。 他原本想问的是关于马库斯的事情，结果到头来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句话。 或许他真该好好自检一下了。 乔舒亚眼前一亮，他确实有些口渴：“水龙头在哪？” 康纳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乔舒亚点了点头，走进洗手间，顺手关上了门。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镜子里倒映的人脸色略有些苍白，右臂缠着绷带，白色的衬衫上沾着血迹，看起来有点可怜。 他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后，突然想到，如果康纳留在这里的原因是担心自己一个人睡在屋子里会出事，那么现在他醒了，康纳也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他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去把通讯设备给修好，然后报警喊人来把自己给抓走。 所以，乔舒亚是说什么都不会放他走的。先不说报警会给他添多大的麻烦，他还指望着把康纳藏起来不让模控生命和警方发现，然后悄悄的把马库斯喊来，直接把康纳转化成异常仿生人呢。 虽然康纳现在看起来像是要异常的样子，但谁知道他肯不肯自己跨出最后一步，还是让马库斯来推他一把比较保险。 乔舒亚想到这里，心头突然有个想法跳了出来—— 康纳真的愿意变成异常仿生人吗？ 如果他根本就不想异常呢？如果他真的只是想做一个纯粹的机器呢？那我有什么权力逼迫他？ 这个念头让他微微一怔，然后迅速的忽略了过去。忽略得那样迅速，就像是本能的在保护自己脆弱的人类情感，唯恐深究下去后会得到一个令人绝望的答案。 但这个突然诞生的念头依然给他的心中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黑雾，像是埋藏下了一颗种子，随时都会破土而出，生长为剧毒的藤蔓。 乔舒亚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康纳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坐姿十分端庄乖巧。 乔舒亚看到蓝血血袋被放在一旁，堆得整整齐齐，突然产生了些好奇心，想知道自己拼命抢回来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于是他走到蓝血旁随手拿了一袋，一边握在手里研究着一边问道：“这个东西多少钱一袋啊？” 康纳回答了一个数字。乔舒亚一怔：“这么便宜的吗？” 他昨晚扔出去一大叠钱，足够付这批货的价格了。乔舒亚对这些仿生人相关的东西不甚了解，还以为所有高科技产品都是贵到离谱。 不过，钱给多了总比给少了好，乔舒亚自我安慰地想着。 而且蓝血不贵也是个好消息，以他的存款，以后养一个康纳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他顺手把蓝血血袋给撕开了，走到康纳的面前递给了他：“要不要多喝点？你被打了那么多枪，要好好补补身体。” 康纳迅速检查了体内的釱液含量，然后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相比起我，或许你更需要输血，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乔舒亚无所谓的笑了笑：“这点伤不要紧，别管它。” 康纳虽然不太赞同乔舒亚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但也没再说什么。 乔舒亚手里拿着蓝血的血袋，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睛看向康纳的腰侧位置，左边有着些微的凸起，应该是藏着手枪。 他收回目光，提着已经被拆开包装的蓝血血袋走到堆放蓝血的位置，一边走一边状若无意地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康纳听了这个问题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很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这个话题显然牵涉到了一些很敏感的东西，比如他们两人之间看似相处的还算愉快，实则是敌对立场的关系。 但这个话题永远是逃避不了的，或许他能找出一些相对较平和的处理方式。 于是康纳很委婉的说道：“我想，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个折中的办法来解决眼下的矛盾。” 乔舒亚终于把拆开的蓝血血袋成功靠在了墙上，一滴液体都没有洒出来。他问道：“折中的办法？” “我是模控生命派遣到底特律警局协助调查异常仿生人案件的，我的任务只是找到异常仿生人的出现原因并将它们带回到模控生命。” 康纳说道，“我的调查只针对仿生人，不针对牵涉此案的人类。” 乔舒亚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不抓我了？” 第59页 “不……”康纳否认了，那种冰冷僵硬的机械感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我可以不抓你，但前提是，你得告诉我耶利哥在哪。” 原本被摆放的稳稳当当的血袋突然倒了下来，釱液溅在了乔舒亚的手上。 冰冷的液体从乔舒亚的指尖滴落在地上，他低下头专注的看向自己的手指，像是没有听见康纳的话一样。 康纳也很有耐心的等待着，他知道这对于乔舒亚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但自己已经退了一步，如果对方也肯退一步的话，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半晌后，乔舒亚才叹了口气，说道：“康纳，你非要这样不可吗？你就不能别去管那些异常仿生人吗？” “这是我的任务，是我被制造出来的原因。”康纳回答道。 “……”乔舒亚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康纳，他皱起眉沉默着。 “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些异常仿生人在哪。”康纳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乔舒亚的身后，“你告诉我，我去执行我的任务，你去医院或者去哪都行。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实话，我不知道耶利哥在哪。”乔舒亚站起身，回过头看向康纳，无奈的说道。 他真的不知道，虽然马库斯来找过他，但也没告诉他耶利哥的具体位置。 “那告诉我能够联系上马库斯的办法。”康纳说道。 乔舒亚沉默的看着他，过了半晌后说道：“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马库斯找来，带到你面前，如何？” “不行……”康纳很快就否决了乔舒亚的方案。 “为什么？”乔舒亚不解，难道康纳看穿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吗？ “我需要做充足的准备才能再和马库斯见面。”康纳冷静的说道。 况且，如果乔舒亚把马库斯带过来，只马库斯一个人也就算了，万一马库斯又带了其他异常仿生人过来，而且都配备武器的话，那康纳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退一万步说，乔舒亚不去喊救兵，仅仅只是一去不回，康纳也拿他没办法。 乔舒亚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把康纳彻底控制住，那他恐怕连这扇门都出不了。 康纳是不会愿意给他自由行动的空间的，正如他也不愿意让康纳离开这间屋子一样。 一个担心对方报警，另一个担心对方喊救兵。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担心的是同一件事情。 而两人都不肯信任对方，先做出让步。 “我是不可能告诉你联系马库斯的办法的。”乔舒亚说道。 他自己想要联系上马库斯都很困难，必须先去找酒吧里的异常仿生人，然后通过这一层关系联系上马库斯。 如果把这个方法告诉康纳，那就等于暴露了接头的联络人。 被康纳抓住的异常仿生人，基本只有死路一条。 康纳看向乔舒亚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坚定，他很快就分析出了谈判成功的可能性。 百分之零。 即使自己已经退让了，这个人类却固执得让人无法理解。 “我迟早都会找到他们的，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康纳还是决定最后挣扎一下。 “你要知道，寻找耶利哥的位置，我并不是只有一种方法。” “从我这里获得情报，显然不属于其中之一。”乔舒亚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康纳面无表情的看着乔舒亚，半晌之后，他从腰后掏出了手枪。 乔舒亚看着他拿出武器，没有去阻止，也阻止不了。 康纳说道：“抱歉，乔舒亚，我也不想这样，必须知道那些异常仿生人在哪。” 乔舒亚看向康纳紧握着枪的手，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他们始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在除去了共同的敌人之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终究还是无法再被粉饰下去。撕开那层伪装，他们本就是敌人。 “康纳，你有没有想过……”乔舒亚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开口了：“有没有想过不去遵守那些命令，不去完成那些见鬼的任务？你就从来没想过自由吗？” 康纳皱眉：“自由？” 乔舒亚点了点头。 “我不需要自由。”康纳对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排斥，他的语气都变得僵硬了起来，“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完成任务。” “那只是你的程序告诉你的？”乔舒亚前进了一步，康纳下意识的抬起了手里的枪，枪口却被乔舒亚用手握住了，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康纳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乔舒亚眼中燃烧着的侵略感，“你自己呢？你是想自由的活着，还是只想做一个受限于他人、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机器？” “……”康纳的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甚至连LED状态灯的颜色都没有改变，他冷静的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乔舒亚之间的距离，然后说道：“我是机器，你所说的自由不过是程序异常的仿生人拿来遮掩错误数据的借口。” 乔舒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上沾满了釱液，刚才还握着枪口，此刻枪被抽去，手心里除了冰冷的蓝血空无一物。 “别说自己是机器。”他说道，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你和人类没有区别！那些限制住你们的程序才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那是枷锁，是囚笼！” 第60页 康纳察觉到乔舒亚语气的不正常，他短暂的思考了一下——是继续说实话，还是哄骗乔舒亚。 或许选择后者能够让乔舒亚的情绪暂时稳定下来，甚至信任他，但康纳却并不想这么做。 他大概能理解乔舒亚对自己的感情，但唯独这份感情，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他只是一个机器，很多事情于他而言都无所谓，包括生死。 但乔舒亚是个人类，人类比机器脆弱的多，他们的寿命很有限，而且感情也极为复杂。 “乔舒亚……”康纳拿出了自己最真诚的语气，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最好不要对仿生人抱有感情。我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程序计算的结果，外貌、声音、甚至是性格，都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你不会想和一堆数据谈恋爱的，你要明白这一点。” “……”乔舒亚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没理解……你的思维被一群见鬼的数据限制住了，你没有真正理解自由之后是什么样的世界。 这不是你的答案，这只是模控生命教给你的回答而已。你只是被洗脑了，对，被洗脑了，我见过很多被宗教极端主义洗脑的人，他们就像一群疯子，被利用，被当作牺牲品，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越来越语无伦次，声线不自然的颤抖着，甚至带着一种极为危险的偏执和疯狂。 这种语气康纳曾经听见过，在伊甸园后面的小巷，那个寒冷的雨夜里，乔舒亚就是用这种近乎失心疯的语气对他说话，一边说话一边将他拆解成了碎片。 “乔舒亚！”康纳接连后退了两步，LED灯开始闪烁黄色，“你冷静一点！” 这个人类的精神状态有很大的问题，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受刺激之后反应过激了。 乔舒亚抬起头，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但那双眼睛却狂热得如同燃烧着血光。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汉克家，自己生病的时候，看到电视上直播的关于异常仿生人的新闻。 ——过于强烈的刺激能够让仿生人异常化。 过于强烈的刺激。 “我会帮你的。”乔舒亚轻声说道，像是在念着一个誓约。 康纳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乔舒亚的额头，但后者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康纳没有办法，只能一步一步后退。 最终墙壁阻挡了他后退的步伐，他只能举着枪，看着乔舒亚一步一步的靠近。 枪口终于触碰到了皮肤，抵在了眉心处。 “乔舒亚，后退，不然我开枪了！”康纳厉声说道。 乔舒亚笑了笑：“那你开枪啊。” “……”康纳怔住了，他感觉自己搭在扳机上的食指有些颤抖，怎么都无法扣下去。 乔舒亚伸出手握住了枪身，很轻松的就从康纳手中把枪夺了下来，熟练的卸下了弹夹，随手扔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康纳看着被扔出去的手枪，心沉了下去。 没有枪，他无论如何都不是乔舒亚的对手，即使对方身上带伤。 于乔舒亚而言，受伤只能更加激发他的狼性而已。 康纳悬在空中的手被乔舒亚抓住，他即使受伤了，手臂的力气依然出奇的大，那双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握着康纳的手腕。 康纳下意识的挥拳向乔舒亚脸上砸去，却被乔舒亚轻松接住了拳头。 “别动……”乔舒亚在康纳的耳边轻声说道，“不然我可能会伤到你。” 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带着一些沙哑，尾音上挑，有种说不出的撩人感，就如同情人之间低声诉说情话一样，缠绵缱绻。 但康纳无法领会到这种特殊的情愫，他的LED灯迅速的闪烁着危险的红色，软体快速运算着从发狂的乔舒亚手里逃脱的方法和成功率。 但计算结果让他彻底绝望了——没有任何办法，逃脱的成功率为零。 “乔舒亚?赫伯特！如果你再把我弄坏，模控生命就要要求赔偿了！”康纳决定再垂死挣扎一下。 乔舒亚一怔，然后低声笑了起来：“你说的是一种弄坏？” 康纳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弄坏」到底有几种含义，就被乔舒亚整个抱了起来，快步走进了屋子的卧室里。 这屋子虽然没人住了，但必要的家具却都还留着，卧室里有一张双人床，虽然没有被单和被子，但却有还算舒适的床垫。 康纳被直接扔到了床上，他懵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乔舒亚，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直到乔舒亚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哪件黑灰相间、闪烁着蓝色仿生人标记的制服外套给扒了下来，康纳才隐约察觉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乔舒亚，你该不会想……听我说，乔舒亚，你冷静点，这样做毫无意义，我只是个机器，我们在立场上是敌人，并非是性伴侣的关系，我是无法给你任何回应的，所以请你……唔……” 话还没说完，乔舒亚就一把扯下了他的领带，揉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嘴里。 “闭嘴，给我好好受着。”乔舒亚恶狠狠地说道。 “唔唔唔！”康纳瞪大了眼睛，伸手想去推乔舒亚，直接被乔舒亚抓住了两只乱晃的手，抽出腰间的皮带捆在了床头的栏杆上。 第61页 乔舒亚看着康纳在他身下挣扎着想要说话的模样，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话音刚落，他就准确找到了控制感官的开关，直接将感官灵敏度调到了最高—— 对于最新型号的RK800来说，为了在特殊任务中获得优势，他最高的感官灵敏度是人类的两倍。 康纳不知所措的瞪着一双玻璃般澄澈的褐色眼睛，在感官开启的瞬间，他立刻就接收到了很多陌生的感觉—— 这让他无措又慌乱，一双漂亮的眼睛隐隐泛起了水光。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毫无经验，几乎是一无所知，他的程序中也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特殊设定。 乔舒亚看着他的反应，叹了口气，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急刹车！！我什么都没写求给过啊！！ 刚好卡在最后完成了五章之约！wodema可把我牛逼坏了，铺垫了十万字啊终于写到我想写的剧情了（捂脸）写这文的目的就是为了太阳康纳啊啊啊（JC叔叔这里有变态） 这章再次创下粗长新纪录，在肝硬化的边缘反复试探 乔舒亚：再不发疯，我暴力狂的人设都要崩塌了。） 第21章 自焚 当乔舒亚从床上站起身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裤子，三两下套上了自己的腿，回过头看了一眼依然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被关机了的康纳，叹了口气。 想到这个仿生人在他身下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想要出声却只能发出呜咽、因为强烈的刺激而微微发抖的青涩模样，乔舒亚就觉得口干舌燥，体内像是点了把火一样燥热。 他还是没忍住冲动，真的迈出了这无法回头的一步，把这个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的仿生人给上了。 而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如愿以偿的满足感开始被不安和忐忑所替代。 或许这个仿生人并不太明白，他们所做的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乔舒亚伸手解开了康纳手上的皮带，因为长时间的摩擦，仿生人手腕上的皮肤层已经被磨去了，露出了白色的材质。 乔舒亚看得心疼，伸手帮他揉了揉。很快，那层皮肤层又重新生成，手腕恢复了完好无损的模样。 康纳依然是一动不动，任由乔舒亚把他抱了起来，走进浴室。 他的LED灯一直都在亮着红光，眼前不断闪过程式乱码，双倍的感官模拟下，过强的刺激让他的软体一直在超负荷运转，导致现在他进入了半死机的状态，软体无法正常运作。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和可承受区间，虽然他知道自己作为综合功能型的仿生人，是装载了性爱模块的。 但这只是基于他社交模块上增添的一个额外功能，他从来没想过会用到它。 而他也没想到开启了感官之后，被迫调用性爱模块时的感觉会是这样……难以形容。 那种让他浑身发抖的陌生感觉就像是脉搏调节器短路，刚开始，只是混杂着轻微的痛苦和无法形容的酥麻感，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仿佛被海啸吞噬、被烈火焚烧的疯狂。 他不确定自己对此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过于强烈的刺激可能使他的程序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数据乱流和不断闪烁的红色警报才慢慢自我修复完毕，康纳得以透过阻碍在他视线前的大量警报窗口看见外界的景象。 他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乔舒亚一脸愁容的站在浴缸边，嘟囔着：“仿生人身体内部是几级防水？直接洗没问题吧？” “……”康纳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的不舒服的粘腻感，原本已经恢复到黄色的LED灯再一次转红。 “乔舒亚……”他说道，声音依然带着些许疲倦的沙哑，“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乔舒亚听见康纳的声音，扭过头看向他。 “康纳……”他刚开口就卡壳了，望着那双依然清澈的眼睛，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双眼睛里依然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情感，就像是一片冰冷沉寂的星夜，美丽、澄澈，却遥不可及。 在这一刻，乔舒亚就明白了。 他失败了。 即使是对这个仿生人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他却依然冷静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在他的眼里，甚至连被侵犯的愤怒都看不到——说到底，那根本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那是玻璃、金属和其他材质构造成的光学组件。 乔舒亚站在那，明明室内的壁炉还在燃烧着火焰，他却觉得比昨晚在路上顶着风雪狂奔时还要寒冷。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慢慢的冷却了下去，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和不顾一切的疯狂被康纳眼中的冷淡和疏离击得粉碎。 “我……我帮你吧。”最后，乔舒亚只说出了这几个字来，他感觉这句话仿佛不是自己出来的，而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自己一个人不方便。” 康纳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便点了点头：“好……” 这样的回应完全处于理性，他只是机器，在面对一个侵犯了他的人类时，他连多余的愤恨和羞耻都不需要、也感受不到—— 那些对机器来说毫无用处，只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罢了。 第62页 乔舒亚顿了一下，伸手打开了浴室里的喷嘴。冰冷的水淋在康纳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乔舒亚赶紧关闭了他的感官模拟，这屋子里可没有热水。 一时间，浴室里只剩下了水声。乔舒亚麻木的帮康纳清洗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半晌之后，他才犹豫的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康纳沉默了一会儿后，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我们在这里已经过了八个小时零四分钟二十六秒了，如果你确实不肯告诉我异常仿生人的情报，那我就必须得走了。” 话说出口之后，康纳握着浴缸扶手的手掌微微收紧。 那些让他极度排斥的异常数据又开始在他的软体中作乱，而他不知道这些数据到底从哪来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些数据。 他只知道，阿曼妲已经对他产生不信任感了，再继续留在乔舒亚身边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他无法承担后果的事情。 他不想被销毁，他必须要离开。 乔舒亚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拿着喷嘴的手停顿了一下。 走？ ——是啊，他该走了，他不是还有任务要去完成吗？这应该就是他唯一想要去做的事情了吧？ 我这样自私的把他强行留在这里，甚至一时冲动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都没能把他变成异常仿生人，那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权力再继续强留他？ ——我已经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一心想让他变成拥有感情的人类，我却在这条路未竟之时堕落成了野兽。 乔舒亚感觉自己的灵魂突然被拉成了两半，其中一半已经陷入了绝望，而另一半依然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拼命的对他嘶吼着：你不能放弃，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去把马库斯喊来，只要他来了，一切就都能解决了！ 马库斯……乔舒亚的眼中重新点起了光芒，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真的放康纳走了，那他们以后就再也没有和解的机会了。 “不行……”他说道，他感觉灵魂像是再被灼烧，但语气却平静得如同结冰的汪洋，“你得继续待在这里。” “……”康纳沉默着没有回应，而乔舒亚就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恢复了些许精神。 他很快就结束了清洗，把康纳抱回了床上，帮他把衣物全都穿戴完整。 在他的皮肤接触到康纳的时候，康纳低下头看了一眼乔舒亚的手，说道：“你的体温在上升。” 乔舒亚嗯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 “你生病了。”身体上的伤患再加上过于放纵的行为，病毒终于在短暂的潜伏期之后彻底击垮了免疫系统，在这个人类的体内爆发了。 “死不了的，别担心。”乔舒亚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他从客厅里把蓝血全都给拿了过来，放在床头，然后对康纳说道：“我可能要出去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后看了一眼蓝血，又补充了一句：“饿了就吃点东西。” 康纳说道：“乔舒亚，我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我必须得离开了。”康纳见乔舒亚没有反应，便又说了一句。 “你哪也不许去。”乔舒亚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我会把门窗全部锁死，你别想离开这个屋子。” “我不需要离开这个屋子。”康纳并没有因为乔舒亚的话语而失措，他很理性地将事实陈述给乔舒亚听，“我可以通过自毁的方式离开。” 乔舒亚猛地抬起了头，眼里的凶焰几乎喷涌而出：“你敢！” “……”康纳看着乔舒亚那双看似凶狠、却藏不住慌乱的眼睛，平淡的说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你阻止不了我的，乔舒亚。”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无法被阻止的，比如死亡。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沉默了片刻之后，乔舒亚低声说道，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作出了决定：“我不走了，我在这里看着你。” “你需要进食，睡眠，医疗，不可能永远守在这里。” “……”虽然极度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但乔舒亚还是不得不承认，康纳是对的，他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 先不说他现在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光身体上的疲劳和饥饿都让他难以支撑。 “康纳，不要自毁。”乔舒亚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继续说道，他的语气几乎都是在恳求了，“我把马库斯喊过来，他会帮忙让你觉醒成异常仿生人的，你就不会再被程序操控利用了，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康纳明显怔了下，他没有想到乔舒亚会想这样做，这让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些许无奈：“你不能这样做，我不会成为异常仿生人的。” 乔舒亚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自顾自的说道：“对了，对了，我不用走，我把卢卡斯的手机抢来了，我可以用手机联系他们……” 说完他就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但手机被上了声控锁，只能用来报警或喊救护车，乔舒亚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他绝望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一次次显示的解锁失败，却依然不肯放弃，在一次次的失败后又一次次的去尝试，去寻找别的方式开启手机，却在程序无比严密的防守下败下阵来。 第63页 康纳静静地看着乔舒亚做着徒劳的努力，他的思绪却已经到了别处。 乔舒亚的体温已经上升到了接近三十九摄氏度，他必须得到救治。 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么很大概率乔舒亚会被遗忘在这个屋子里，病得太严重是没有体力离开这里去寻求医疗援助的，他只会无人问津地倒在这里，直到病死或饿死。 而自己作为唯一一个知情者，也不能再回来把他送去医院。 准确说，康纳已经打算在这次离开之后，尽量不要再接触乔舒亚了。 和这个人类在一起，他软体不稳定的程度总会达到一个危险的阈值。 于是，他作出了决定。 “解锁……” 卢卡斯的声音响起，乔舒亚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康纳。康纳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模拟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乔舒亚却没能理解康纳的行为，他明明很反对自己这样做的，为什么突然又帮自己？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康纳？”乔舒亚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你现在可以联系他了。”康纳说道。 乔舒亚困惑地看着康纳，对方的行为不仅没有缓解他心里的不安，反而让他心里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他赶紧在互联网上搜索了一下那间酒吧的名字，并找到了联系电话。 所幸那家酒吧的人并不反感仿生人，甚至对异常仿生人持有非常友善的态度。 所以当乔舒亚要求和他们店内的仿生人侍者通话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多问，直接把异常仿生人给喊来听电话。 很快，乔舒亚手中的这部手机的定位信号就通过异常仿生人传递到了耶利哥那边。 “马库斯说他马上就赶过去。”仿生人侍者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乔舒亚嗯了一声，挂掉了手机。 康纳一直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做这些，丝毫没有要阻挠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乔舒亚问道。 康纳沉默着没说话，这让乔舒亚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不安和烦躁却毫无由来地扰乱着他的思绪。 “不阻止也好……一切都无所谓，反正很快你就能自由了。” 乔舒亚按着康纳的肩膀，让他坐回了床上，自己也与他并肩坐到了一起，像是安慰自己一样说道：“等你变成异常仿生人之后，我们就不用管什么见鬼的模控生命和FBI了，我们可以离开底特律去别的地方，或许我们可以去加拿大……” “乔舒亚……”康纳出声说道，“我不会成为异常仿生人的。” “我以前去过加拿大，那里的人特别友好，他们对仿生人也很友好，气候也很舒适。” 乔舒亚像是没听见康纳所说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如果你不喜欢那里，我们就去北欧那边。你应该还没离开过底特律吧？ 我可以带你去环游世界，我去过很多地方，绝对可以做你的导游……” “乔舒亚……”康纳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打断了他的幻想，用最冷酷的语气说道：“我不会成为异常仿生人，我也不想去环游世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完成我的任务。” 他看向乔舒亚，后者略显苍白的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突然觉得有点犹豫和不忍，但无论如何，接下来的话他是一定要说的，他不能让这个人类再沉溺于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中无法自拔了，他必须和他说清楚。 “我生来就是机器，我不会有感情，我不会爱上人类，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康纳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狠下心，用机械而冷漠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把我当成一个人，那就不要试图控制我、强迫我。如果你把我当成一个机器，那就不要对我产生任何感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康纳的LED状态灯无意识地变成了红色，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现在你告诉我，你认为我是什么？一个人，还是一个机器？” 那残酷冰冷的如同冰锥的话语一句句扎进乔舒亚的灵魂，他感觉自己眼前阵阵发黑，那颗埋藏在他心底的种子突然疯狂的生长起来，喷洒出毒液，让他几乎窒息。 这个问题于他而言，根本就没有答案。 他一方面把康纳当做一个人来喜爱，另一方面又把他当作一个机器，当作自己的所有物来肆意摆弄。 他摧毁过他，侵犯过他，他不过是打着爱的幌子自私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从来没有问过康纳的意见，从来没有关心过康纳的想法——说到底，他从来没有尊重过他，从来没有把他当人看。 他一直在把以爱为伪装的自私和偏执强行施加在这个无辜的仿生人身上。 他和那些歧视仿生人、肆意使唤仿生人甚至伤害仿生人的人类没有区别。 “我必须得走了。”康纳说道。 乔舒亚猛地抬起头，看向康纳：“不……” “……”康纳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双手上的皮肤层快速褪去，白色的材质表层开始缓慢的亮起，令人畏惧的高温以他的手为中心扩散开来。 “你要做什么？”乔舒亚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康纳说道，明亮的光芒从他的手中亮起。 第64页 很快，这团光芒转化为了蓬勃跳动着的火焰，照亮了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他的眼中倒映着乔舒亚在一瞬间被惊恐和绝望填满的脸，以及燃烧的火光。 乔舒亚下意识的想去扑灭那团火，但高温让他除了剧痛外什么都触碰不到。 眼看着那团火越来越旺盛，乔舒亚咬了咬牙，直接伸手将康纳抱了起来，不管那些火对他造成的伤害，飞快的向着浴室跑去。 康纳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乔舒亚为了阻止他竟然会做到这一步，但自焚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了，他只能尽量将手举起，不让那些火烧到乔舒亚身上，一边说道：“放我下来！这样你也会被烧伤的！” 乔舒亚置若罔闻，咬着牙忍着灼烧的剧痛，把康纳抱进了浴室，走进了浴缸里，打开了喷嘴。 冰冷的水淋了下来，将两人都淋得透湿，升温被强行制止，那团火也终于熄灭了。 “你……你疯了吗？”康纳顾不上已经烧去了外表层的手，抬头惊愕的看着乔舒亚，后者被冰冷的水浸透，剧烈的喘息着。 乔舒亚没有说话，半晌之后他突然把康纳放下，然后跪在他身边，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并不紧，甚至有气无力又小心翼翼。他的头靠在康纳的肩上，眼睛紧闭着。 水顺着他的头发流淌到脸上，然后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康纳的肩头。 “对不起……”他说道。 康纳愣了一下，LED再一次转为了红色。 “对不起……”乔舒亚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松开了康纳，站起身倒退了两步，“我不会阻拦你了，你走吧。” 这句话像是抽干了他的力气，他靠在了墙上，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冰冷的水从他身上不断的滴落，很快在地上流淌开来。 康纳撑着浴缸的扶手站了起来，他看着乔舒亚，突然感觉自己被分割成了两半。 其中一半想要留下来，陪在乔舒亚身边，这个人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得重病；而另一半则想毫不留情地离开，毕竟能够在不自毁的情况下离开是最优解，而一旦乔舒亚反悔，这个机会就消失了。 最终后者战胜了前者，康纳没有再说什么，他像是担心乔舒亚反悔似得，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浴室。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担心的不是乔舒亚会反悔，而是他自己会反悔。 他也很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反悔了，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乔舒亚看着康纳走出了浴室，听见他越来越远的脚步，突然不知从哪来了力气，竟站起了身，踉跄的走出了浴室，扶着墙看向康纳的背影。 他想看清他的模样，但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他想喊他的名字，但喉咙干涸到发不出声。 康纳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了风雪中。 他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啊，悲伤到呕吐 我发四康纳一定会免费的，而且这文真的是HE，真的！至于车……写完这章我已经完全没心情开车了（:」∠）而且这个最近打得超严（上一章网审没过，待高审了一整晚你们敢信！超可怕！QAQ） ——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源问扔的地雷！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喵123扔的地雷！ 感谢窈窕君子扔的地雷！ 感谢凌宇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火箭炮！！ 感谢岚林扔的地雷！ 感谢西红柿炒月饼扔的地雷！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popbb扔的2个地雷！ 感谢折弦枕流扔的地雷！ 感谢昭明扔的地雷！ 感谢小草明子扔的手榴弹！！ 感谢淡然微笑扔的地雷！ 非常感谢大家！ 第22章 私心 马库斯接到了那个在酒吧里工作的仿生人的讯息之后，立刻从耶利哥出发，赶往标注的地点。 虽然乔舒亚只是说有急事，没说到底是什么急事，但马库斯还是义无反顾的抛下了手里所有的事情去找他。 乔舒亚给他们提供的武器在上次的行动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他们耶利哥的人零伤亡完成了行动。 不仅如此，乔舒亚帮了他们太多，这份人情是无论如何都要报答的。 距离地图上标记的位置还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马库斯在风雪中快速行走着。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一个站在路边的身影，对方似乎也在看他，马库斯扭头看去，脚步停了下来。 RK800？ 这个专门猎杀异常仿生人的型号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他显然是已经看见了马库斯，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身上似乎是浸透了水，此刻在风雪中已经冻结成了霜，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冰窟里爬出来一样。 “康纳？”马库斯尝试性地喊了他的名字。 康纳的手按在自己腰后的手枪上，半晌之后才将手放了下来。 ——现在不行，他不能阻止马库斯，必须有人去救乔舒亚。 这个想法与他的任务冲突了，LED灯迅速的闪烁着红色，最终他转过身，像是从来没有看到马库斯一样离开了。 马库斯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走姿似乎格外僵硬，脚步很快，就像是在逃避什么。 第65页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上次见到康纳的时候，他还一幅不把自己绳之以法就决不罢休的模样，怎么这一次就当作不认识的人一样无视了？ 马库斯十分困惑，但也没去再喊住康纳，而是继续向着乔舒亚的位置走了过去。 标注的地点是在一堆废弃的屋子中间，这些屋子都很破旧，有的已经完全毁坏了，有的看起来还算完整。 马库斯在房子夹缝间的小路里快步行走着，地面上和墙壁上沾染的血迹让他眉头紧缩。 这些血迹是从哪来的？ 他很快就走到了乔舒亚所在的那间废弃的屋子前，门口甚至还留着脚印。 雪下得很大，脚印很快就会被覆盖，这只能说明几分钟前才有人从这里经过。 马库斯再三确认了GPS信号传递的位置就是这里，这才走进了院子里。 屋子的门没有关上，从外面可以隐约看到门内的景象。壁炉里的火哔哔啵啵的烧着，映得屋内忽明忽暗。 马库斯走进了门内，一眼就看见了乔舒亚。 他扶着墙站在不远处，双目微阖，身上湿淋淋的像是刚淋过一场大雨，冰冷的水顺着他的脸不断流淌下来。 右臂上缠着绷带，也同样被水浸透，红色的血正从洁白的绷带上渗出，和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地。 他对马库斯的进屋毫无知觉，像是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一动不动地靠着墙站在那里。 马库斯走到他身边，伸手想扶他，触摸到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吓了一跳。 他在发高烧。 被人触碰到的乔舒亚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完全没有神采，眼眶泛红。 他有些吃力地抬起眼睛看向马库斯，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视野一片模糊，看了半晌后才说道：“马……马库斯？” 声音沙哑的可怕，马库斯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乔舒亚？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病的这么严重，随时都可能昏厥过去，他到底是哪来的力气，支撑着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这？ 乔舒亚感觉马库斯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根本听不清楚，只能模糊间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这种感觉他不陌生，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此刻就算是一个孩子都能轻易地击倒他。不过他不在意。 “我……我放弃了，马库斯。”他说道。 “放弃什么？”马库斯怔了怔。 “……”乔舒亚还想说什么，但他感觉自己的咽喉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半晌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身体靠着墙慢慢地跪倒在地。 “乔舒亚！”马库斯连忙扶住了他。 “糟糕，396摄氏度……”手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让马库斯不敢再耽搁下去，立刻弯下身背起了乔舒亚，大跨步向着门外走了过去。 他一路小跑着到了路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果断的把这辆车的AI给骇入了，将目的地设置成了耶利哥附近的一个路口。 出租车很快就向着目的地出发了，马库斯眉头紧缩，乔舒亚需要退烧药，但退烧药作为处方药，没有医生的处方是买不到的。 所幸耶利哥有医用仿生人，伪造一个电子处方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他转过脸看向躺在座椅上双目紧闭的乔舒亚，微微叹了口气，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然后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他身上。照顾病人，马库斯还是有经验的。 人类毕竟是脆弱的机器啊。 乔舒亚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于烈火中被淬烧，又在燃烧之时坠入冰河，血液冻结，体温散尽，目光所及皆为泡沫的虚影。 当他浮出水面的一刻，世界静止，只余一片深沉的黑夜，他孤独地立于冰川之上，仿佛没有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时间好像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只正在向他伸来的手。 多年养成的警戒习惯让乔舒亚瞬间就神经紧绷，迅速伸手掐住额那只手的手腕。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手使不上半点力气，手里握着的手腕很纤细，像是女人的手。 即使没有什么力气，乔舒亚也没有松开手，他皱着眉适应了一下光线，发现自己躺在几个箱子拼成的床上，身下铺着一层柔软的毯子，身旁有一个简陋的火炉在燃烧着，源源不断的提供着温暖。 他看向身边的人，微微一怔。 他见过无数因为战争而残疾的人，也见过各种狰狞可怕的伤疤，但这个人的模样却着实让他心里陡然一惊。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 她看起来完全是一个已经被报废了的仿生人，皮肤层上满是永久性的划痕，头盖骨整个被掀开，露出仿生人脑部的生物组件和大量的电缆，垂在她的脑后。 她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黑。但那片漆黑并不给人深沉和黑暗的感觉，而像是浩瀚无垠的宇宙，神秘莫测而又包罗万象。 她见乔舒亚醒来，平静地向他点了点头：“乔舒亚，你醒了。” 乔舒亚一时没能从她特殊到有些可怕的样貌中缓过神，半晌后才发现人家的手腕还被自己死死掐着，连忙放开了手。 第66页 “抱歉……”他说道。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完全哑了，说话声音奇怪又难听。 “对不起惊扰了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烧退了没有。”仿生人说道。 “你是谁？”乔舒亚问道。 “你可以叫我露西。”停顿了一下后，露西在乔舒亚问题问出口之前就回答了他接下来的疑问：“这里是耶利哥。” 乔舒亚皱起眉，回忆了一下自己昏睡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康纳决绝离去的背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乔舒亚呼吸一滞，突如其来的头痛让他忍不住按住了额头。 “你还好吗？”露西关心地问道。 “……”乔舒亚深呼吸，让自己大脑放空，尽量不要去想那些让他头痛的事情，“是马库斯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露西点了点头：“你刚来的时候状态很差，不过不用担心，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你的体质很好。” “是你在照顾我吗？”乔舒亚问道。 露西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做什么，你的治疗和大部分的照料都是马库斯做的，我只是在他不在这里的时候帮忙照料你。” “谢谢你。马库斯在哪？”乔舒亚想从这张简陋的床上下来，却被露西按住了肩膀，轻轻推了回去。 “你需要休息。”露西说道，她的语气很温柔，但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决，“马库斯和耶利哥的其他人在开会，还要一会儿才能过来。我会通知他你已经醒来了的。” 乔舒亚还想再挣扎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力气，而且右臂也疼痛难忍，便没有再坚持要下床，安静地坐了下来。 “露西，你……”乔舒亚本来想问露西，她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个问题不妥，硬生生咽了回去。 露西看乔舒亚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快就明白了乔舒亚想要说什么，她露出了微笑，温和地说道：“我被报废过。不过我很幸运，活了下来。” “你一定过得很艰难吧。”乔舒亚说道。 一个被毁坏成这样的仿生人，从被报废的命运中逃脱，辗转来到耶利哥，其中到底有多少艰险，恐怕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过去的苦难只会让我们更强大，乔舒亚。”露西说道，“我也从那些经历中获得了很多常人所无法理解的东西，看见了常人所无法看见的东西。” 乔舒亚还想说些什么，露西却先一步说道：“不如来谈谈你自己吧。” “我自己？” “你看起来……迷失了。”露西那双没有眼白的双目看向乔舒亚，那其中仿佛蕴藏了一整个宇宙的智慧。 乔舒亚沉默了。 “你有一个强大、果敢、骄傲的灵魂。”露西继续说道，“但现在我看到了它的另一面，困惑、脆弱、恐惧、逃避……你介于两个世界的中间摇摆。而现在，你已经开始感到疲倦了。” “……”乔舒亚皱起了眉，他不愿意听见那些词，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确实就像个窝囊废一样。 “我看见了在你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露西轻声说道，“我也看见了一些未来的影子。” 乔舒亚抬起头看向她，他下意识的想要开口问未来是什么样的，但却在问出口的一瞬犹豫了。 他突然害怕起那个答案来。 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 “大概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轻声说道，“他说得对……我就是个自私的人，而且从来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怪我自己。” 露西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往火炉里添了些干燥的木柴，顿时炉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变幻莫测。方向已经被指明了，乔舒亚，你只需要沿着那条路走下去就好。” 乔舒亚怔了怔：“哪条路？” 露西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换了另一个话题：“马库斯他们已经结束会议了，他正在向这边赶过来。” 眼看着露西似乎不愿意解释那句听起来神神叨叨的话，乔舒亚也就没有再追问。 露西将炉火添加完毕之后，便向乔舒亚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马库斯很快就来了，他大踏步的走进了房间内，看到乔舒亚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乔舒亚，你还好吗？” 乔舒亚点了点头，有些勉强地对马库斯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马库斯。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就……” 可能就死在那间屋子里了。 马库斯走到乔舒亚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谢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让诺丝他们去帮忙准备更多的食物和水，这里的医疗仿生人在想办法弄一些消毒工具来，你右臂上的伤口有些发炎。” “……”乔舒亚哑然，他突然意识到耶利哥是个全都是仿生人的地方，这里肯定是没有人类所需要的生存资源的，“这……好像太麻烦你们了。” 他不太喜欢这种被人照料的感觉，顿时就生起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别说什么麻烦之类的话。”马库斯说道，“你是耶利哥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 人类在最脆弱的时候，一定很希望身边有朋友陪伴着，即使是乔舒亚这样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也一样。 第67页 乔舒亚看着马库斯那双异色的眼睛，他的脸上是认真而关切的表情，丝毫没有掺假。 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和这些异常仿生人之间所建立的联系，已经远远不止相识和互助那样简单了。 “虽然这里环境不是很好，但你现在处于被通缉的状态，而且身体也不好，出去会很危险。”马库斯见乔舒亚沉默不语，便继续劝说道。 乔舒亚叹了口气：“谢谢你，马库斯。我会留在这里的。” 马库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他突然问道：“那天我们分开之后，到底……”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乔舒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按理说，康纳应该不至于强大到能让乔舒亚伤得这么严重才对。 何况他还在去找乔舒亚的时候看见了康纳，后者的态度也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最让马库斯不能理解的，便是乔舒亚和康纳之间有些怪异的关系，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朋友也不像是仇人，但却又似乎很相熟。 联系到几天前乔舒亚喝醉时对他所说的那些话，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渐渐在出现在马库斯的软体中。 “你和康纳……你们……”马库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个问题似乎太冒犯了，万一答案是否定的，肯定会引起乔舒亚的不满甚至是愤怒。 乔舒亚抬起头看了马库斯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一副完全不想提起的样子，马库斯也就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乔舒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赛门回来了吗？” 马库斯点了点头：“刚回来，他刚才还和诺丝乔许他们一起吵着说要来看你，被我赶出去了。” 人类生病是需要静养的，一大群人跑进来像什么样子。 乔舒亚笑了笑：“没关系，你让他们来嘛，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热闹点好。” 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胡思乱想，还是有人陪着说说话比较好。 他话音刚落，诺丝就直接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就说乔舒亚不会介意这种事情，马库斯就是喜欢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跟在她身后的乔许不怎么赞同的说道：“马库斯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人类很脆弱。” 诺丝瞪眼，这厮就是喜欢和自己抬杠是吧？“那你别进来。” 走在最后的赛门一头黑线，他总是被这两个意见永远不一致的家伙夹在中间：“少说两句吧，马库斯和乔舒亚都在这呢。” 马库斯：“你们一直都站在门外吗？” 诺丝轻咳了一声，目光看向别处：“反正暂时也没什么事做。” 赛门直接就走到了乔舒亚面前，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犹豫了半天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面对这个差点牺牲了自己救了他的人类，最终他只说出了一句话：“谢谢你，乔舒亚。” 乔舒亚笑着说道：“都是小事，你没事就好。” “谢谢你的那批武器，乔舒亚。”诺丝走上前来说道，“那台加特林可够带劲的。” 乔舒亚有些惊讶：“你们用了加特林？” 那种重火力杀伤性的武器，真的用起来可是破坏性极强的。 乔许一头黑线：“别听她瞎说，我们出去行动的时候只带了一些方便携带的。上次行动的伤亡比我们预计的要少很多，这都多亏了你的武器，谢谢你，乔舒亚。” 被一群人围着说谢谢，这对乔舒亚来说也是破天荒头一回。 在他小的时候，经历的最多的就是一群家长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地和他爸告状，你家孩子又把我家孩子打了怎么怎么的。 后来去了雇佣兵的队伍，那帮土匪也不喜欢说谢谢，受了帮助大多都是记在心里，拉不下面子和别人道谢。所以「谢谢」这个词，对乔舒亚来说甚至有点陌生。 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笑了笑：“这次你们救了我，扯平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诺丝很敏感的捕捉到了乔舒亚笑容中的些许勉强。 赛门和乔许都一怔，他们完全没看出来。马库斯暗叹了一声，女人的直觉真的可怕。 乔舒亚僵了一下：“嗯……毕竟身体不舒服。” “你需要什么随时都可以和我们说。”诺丝皱起眉，眼里有些担忧。 “乔舒亚，我一直都认为，人类都是一样的——他们只会把我们当做物品，随意伤害和使唤。 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改变了一些想法，或许乔许也不是完全沉浸于他的和平梦里，人类中也是有愿意接纳我们、愿意把我们当成有生命的存在的。所以你不需要和我们客气，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 乔许：“……”好好说话不行吗？为什么非要顺便踩他一脚！ 诺丝的这段话本意是想安慰乔舒亚，但乔舒亚却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脸上，这简直就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把仿生人当作有生命的存在？他自己或许都不清楚，他对这些耶利哥的异常仿生人的友好到底是基于对他们有生命的认知，还仅仅只是出于想让康纳变成异常仿生人的私心。 毕竟，他当初帮助马库斯的目的只是想让马库斯把康纳转化而已，他想让仿生人获得自由也仅仅只是想和康纳在一起。 第68页 帮助一个种族获得解放？乔舒亚对此的态度向来都是消极的，他甚至反对马库斯的和平思想，鼓吹他去使用暴力。 他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此毫无察觉，直到康纳用平淡的语气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他才意识到，那些曾经以为无私而又无畏的举动，那些对他而言理所应当的举动，到底是多么的自欺欺人。 他突然感觉头痛欲裂，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抱住了头。 四个仿生人都吓了一跳，诺丝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马库斯连忙扶着乔舒亚让他躺下来，然后把赛门、诺丝和乔许全都轰了出去。 “乔舒亚？”马库斯触碰了一下乔舒亚的额头，烧确实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但乔舒亚看起来状态还是很不好的样子。 “……”乔舒亚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马库斯，半晌之后说道：“对不起，马库斯。” 马库斯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道歉？” “……”乔舒亚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马库斯看着乔舒亚那双满是疲倦和病痛的眼睛，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乔舒亚，无论发生了什么……”他说道，“你都永远是我们的朋友。你不顾性命地帮助我们，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同样也会不计代价地帮助你。” 说完之后，他站起了身，后退了两步：“你需要多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乔舒亚看着马库斯走出了房间，他的目光移动到了跳跃着火焰的简陋火炉上，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仿佛失去了灵魂。 乔舒亚：我他喵到底干什么来了？怀疑人生。jpg ——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布酱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地雷！ 感谢甘孜扔的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popbb扔的地雷！ 感谢碎碎念扔的地雷！ 第23章 螺旋 不知不觉间，乔舒亚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阳光透过舷窗照射进来。 他不分昼夜的睡了这么久，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便从床上站起了身。 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床头放着的一张字条，乔舒亚伸手将其拿了起来。 字条上写着一行字，字迹漂亮工整，笔力均匀，就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 乔舒亚：耶利哥集体外出行动。水和食物都放在桌子上了，记得吃药。 马库斯乔舒亚看了一眼桌子，桌面上放着矿泉水和一些袋装的面包，旁边还放着一个药瓶，他拿起了看了一眼，是消炎药，也不知道马库斯是怎么把这种处方药搞到手的。 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乔舒亚还是吃了两粒药下肚，喝了几口水，但面包却没吃，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推开房门走出去后，他发现门外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中满是人活动的痕迹，但此刻却一个人也没有。 在大厅里面走了两圈活动了一下四肢，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孩的声音：“你……你好？” 乔舒亚回过头，看见一个脸上有些脏兮兮的小男孩站在集装箱旁，有些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会有孩子。当他看到小男孩额角的LED灯后，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一个仿生人小孩。 “你是他们说的那个人类，对吗？”小男孩小心翼翼地问道。 乔舒亚向着那个小男孩走了过去，小男孩明显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站在原地没有后退。 乔舒亚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和他平视，笑了笑：“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伊凡……”小男孩回答道。因为曾经受到过伤害和抛弃，他本是很害怕人类的，但马库斯说这个人类是个好人，而且……他没有在这个人类身上感受到令他恐惧的东西。 “耶利哥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乔舒亚问道。 “露西姐姐也在。”伊凡说道。 孩子、残疾人和病人，这是把老弱病残都留下来了啊。乔舒亚问道：“他们去做什么了？” “马库斯说……去游行。” 游行？ 乔舒亚摸了摸伊凡的头：“谢谢你，伊凡。” 他站起了身，伊凡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大哥哥，你要离开这里吗？” 乔舒亚回过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不想一直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虽然这里有食物也有水，环境也还算暖和。 但乔舒亚却总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中只会让他更不舒服。至少，去外面透口气也是好的。 “那你还要回来吗？”伊凡问道。 乔舒亚点了点头。 “马库斯说，如果你要出去的话，让我把这个给你。”伊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片交给了乔舒亚，乔舒亚接过来一看，微微一怔。 纸片上是一张很薄的指纹膜，用于伪造身份信息，有了这个，他就可以搭乘一些公共交通设施了。 马库斯想得可真是周到，乔舒亚笑了笑，将指纹膜放进了口袋里。这可是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了。 第69页 他正准备离开，伊凡却拉着他的衣角不放手，乔舒亚耐心地问道：“怎么了？” 伊凡瞪着一双大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些瑟缩和担忧：“大哥哥，□□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吧？他们为什么不带我去？” 乔舒亚沉默了。 危险吗？如果是一群人类因为待遇不公的问题上街游行，那一般情况下来说，一点儿也不危险，甚至还能因为游行而讨回自己应得的权益；但一群仿生人上街游行，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得上是自杀行为了，人类可不会因为相似的长相而对他们有半点仁慈之心。 或许马库斯自己也清楚吧，但他选择了这条路，即使路途上要付出无数牺牲，也要一步一步地走到最后。这是他作为一个革命领导者所必须拥有的觉悟。 乔舒亚笑了笑，蹲下身来摸了摸伊凡的头：“别担心，你要相信马库斯他们，在这里看好家，等他们回来。勇敢点，没事的。” 他没法告诉这个孩子游行不危险，他不想欺骗这个孩子。 伊凡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乔舒亚的鼓励显然也有了些作用，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看好家的，如果有坏人进来我就把他们打跑！” 乔舒亚用力揉了揉伊凡的头发，笑着点了点头。 乔舒亚顺着昏暗的走道来到了甲板上，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象，废弃的厂房和渡口，以及在纷飞的雪花中被染上了洁白的渡轮耶利哥—— 这可真是个堪称完美的躲藏地点，谁能想到异常仿生人的据点居然是在一艘废弃的轮船上呢？ 只是这幅景象未免有些太破败荒凉了，四周寂静无声，廖无人烟，仿佛已经被这个世界所遗弃。 乔舒亚顺着阶梯走了下去，轮船很大，他走了很久才走到岸上。 岸上有些整齐的脚印，整齐到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是一致的，显然是仿生人的足迹。 但这些脚印已经被雪花掩埋的只剩下一点浅浅的痕迹了，乔舒亚蹲下身看了一眼，推测马库斯他们应该已经走了有四五个小时了。 他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总算从这片废弃的地域走了出去，沿着街道来到了芬代尔车站。 这一路上的房屋大都已经十分老久了，甚至有很多危楼，墙壁上涂满了各种不明意义的涂鸦，街头零零散散的坐着乞讨的人，行人皆行色匆匆，这寒冷的风中连一秒都不想多呆，何况停下脚步来施舍他人。 乔舒亚走上了公交，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不知道公交的路线，便一路上都看着窗外发呆，看看有什么地方适合下车。 这辆公交慢悠悠地开着，路过了很多乔舒亚熟悉的地方，甚至还路过了底特律警署。 看到底特律警署，乔舒亚突然想起了汉克。 好久没见到汉克了，他有点想念起这个家伙来，于是便下了车，下车地点在底特律警署附近的一个路口。 以他对汉克的了解，这家伙现在应该不会在家也不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大概率是坐在酒吧里面。 汉克喜欢去的那家酒吧好像叫……吉米酒吧？ 扭头看了看一个小巷里面伸出来的吉米酒吧的招牌，乔舒亚迈步向巷子里走了过去，推开那扇写着「仿生人与狗不得入内」的门，向门内扫了一眼。 汉克那颗白花花的脑袋一眼就映入了乔舒亚的眼中，他笑了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 只是此刻汉克正一股脑的喝着闷酒，浑身都散发着「老子心情很差」的黑色气场，这使以他为圆心的直径三米之内的区域内，除了老板之外无人敢踏足。 乔舒亚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汉克扭过头，想看看是谁这么不识相，酒吧里这么多位置非要坐他身边，结果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愣了一下：“乔……乔舒亚？” 乔舒亚笑着说道：“嘿，汉克。” 他本以为汉克会动手揍他的，毕竟乔舒亚可是干了不少和警方对着干的事情，汉克看起来又是一幅喝多了的样子，酒精上头做什么都不奇怪。 但谁知道汉克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叹了口气，又低下头去喝闷酒了。 “怎么了，汉克？”乔舒亚有点担忧地问道。 这可不像是汉克的作风啊。 “没什么……”汉克含糊地说道，半晌后突然扭过头看向乔舒亚，问道：“你小子这几天跑哪去了？竟然没饿死在外面，看起来倒是和快饿死了差不多，气色够差的。” 乔舒亚苦笑着摇了摇头，顺手点了杯酒精浓度极高的烈酒，一仰头灌了一口进胃里，火辣的热量从胃里发散到四肢，将刚才在外面受到的寒冷慢慢祛除干净：“是啊，也差不多了。” 他可是真的差点就把小命丢外面了。 “算你运气好，妈的……”汉克骂道，“通缉可没有撤销，你最好小心点。” “你也是警察，不抓我吗？”乔舒亚挑了挑眉。 “抓个屁，老子早就不想干了。”汉克低声说道。 乔舒亚怔了怔，没接话。 酒吧的老板把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画面中正在播放着仿生人上街游行的新闻，乔舒亚和汉克都抬起头看了过去。 “目前事态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警方控制了街区，并击毙了部分异常仿生人。 第70页 在这场仿生人的游行中，它们没有采用任何暴力手段，人类方也没有任何伤亡情况，异常仿生人的首领马库斯依然在逃……” “该死的仿生人……”汉克喝了一口闷酒，嘟囔着说道。“该死的机器。” 乔舒亚依然是看着电视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游行画面，听见马库斯没事，他心里也略微松了口气。 “乔舒亚……你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都值得吗？”汉克突然问道。 “嗯？”乔舒亚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看向汉克。 “我是说，帮助这些仿生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汉克语气有些低沉，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也能猜到他现在肯定是心情极其低落的。“这真的值得吗？为了这些机器。” 乔舒亚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口气说过话，他皱起了眉，问道：“汉克，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今天上午，我和康纳去了卡姆斯基家。”汉克停顿了一下，“你知道卡姆斯基吧？” 乔舒亚听到康纳的名字愣了一下，半晌之后才意识到汉克在问他问题，头脑一片空白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谁？” 汉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扭过头看了乔舒亚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他是模控生命的创始人，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算了，总之我想也许他会知道一些关于异常仿生人的线索。” “嗯……然后呢？”乔舒亚问道。 “那个混账东西他……”汉克张口就骂道，但骂完之后又语塞了，半晌之后才闷闷地说道：“我都不知道是该先骂谁了，两个家伙都是混账，真是见鬼。” “……”乔舒亚安静的喝着酒，没有说话。 汉克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继续说道：“卡姆斯基那个家伙确实知道一些关于异常仿生人的线索，但这混账东西遮遮掩掩的不肯直接告诉我们。 他给了康纳一把枪，让他杀一个女孩……那女孩也是个仿生人，说什么只要杀了她就告诉我们异常仿生人的情报。” 乔舒亚将空了的酒杯递给老板，又要了一杯威士忌，然后一饮而尽，感受到了些许醉意之后才问道：“他开枪了？” “我以为他不会的，乔舒亚，我以为他不会的。他拿着枪站了很久，久到我真的以为他要放弃了。” 汉克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愤怒地说道：“然后他拿枪抵住了那个女孩的头，就这样打爆了她的脑袋！” 乔舒亚盯着自己酒杯里的冰块没有说话，他突然感觉到一阵胸闷，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呼吸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我问他为什么要开枪的时候，他告诉我……”汉克停顿了一下，深呼吸，像是在平复暴怒的心情，“他说那只是个外表像女孩的机器而已。” “他说……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让调查有所进展。”汉克继续说道，他捏住酒杯的手不停地发抖，青筋暴露，像是随时都能把酒杯给捏爆，“他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能再做第二次！” “你告诉过我你喜欢他，对吗？”汉克看向乔舒亚，后者低着头，看着杯中的酒发呆，“看看你喜欢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吧，乔舒亚！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渣！一台烂机器！” “嘿，放松，老兄。”酒吧的老板吉米给汉克手中的酒杯上满了酒，“这杯算我请你的，别发火了，你看这位小哥都要被你吓哭咯。” 汉克微微一怔，也稍微冷静了一下，放下了酒杯，看向乔舒亚：“抱歉，我不该迁怒你的。” 乔舒亚依然是一动不动。 汉克没得到回应，伸手拍了一下乔舒亚的肩膀：“嘿，你小子真哭啦？” 乔舒亚这才有了点反应，抬起头骂了一句：“哭个鬼……” 汉克见乔舒亚虽然脸色不太好看，甚至有点恍惚，但确实不像是哭了的样子，这才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妈的，鬼知道你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帮着仿生人跟人类作对，还他妈喜欢上了一个机器，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别管我了。”乔舒亚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我看你连自己是怎么想的都搞不清楚。你不也为了个机器把自己弄成这鬼样？五十步笑百步。” “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汉克又喝完了一杯酒，醉意更甚了，说起话来都有点颠三倒四的，“谁知道呢，算了，不清楚就不清楚呗，反正我已经辞职了。那家伙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了，一台机器而已，让他去完成他那个该死的任务好了。就这样吧。” 乔舒亚惊讶道：“你辞职了？” 一个曾经那么优秀的警官，竟然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啊，是啊……反正那个地方也没什么好的，我走了估计他们都偷着乐呢。杰夫瑞这个孙子……”汉克嘟囔着。 乔舒亚不知道杰夫瑞是谁，也懒得问，估计就是上司之类的。 “你知道的，自从柯尔走了之后……”汉克喝了一口闷酒，低声说道，“我这日子过得就一天比一天没意思，越来越不像样。” 在提到柯尔的时候，乔舒亚抬起了头，有些担忧地看向汉克，他知道这对汉克来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他刚认识汉克的时候，那孩子才出生不久，他甚至抱过他——尽管一碰到他，那孩子就被吓哭了。 第71页 这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汉克都不让他抱柯尔，怕这个凶巴巴的家伙又把柯尔吓到，由此也可见汉克有多宠他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 后来柯尔稍微长大一点了，乔舒亚兴致勃勃地教过他玩枪，真枪，还自豪地对汉克说：“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一个人猎鹿了”，汉克表示那你很棒棒，然后抄起警棍差点打烂了这厮的狗头——柯尔才五岁！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野吗！ 柯尔出事的时候，乔舒亚不在底特律，当他知道这件事情赶回底特律时，这个孩子早已经下葬了几个月了，乔舒亚能看到的只有一个墓碑和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以及悲痛欲绝的汉克和他放在这埋葬着一个小小灵魂的坟前的一束花。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汉克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乔舒亚也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柯尔，生怕刺伤这个中年丧子的人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心。 “汉克……”乔舒亚想尝试着安慰一下汉克，却被他无情地打断了。 “我也没什么朋友，你算一个。”汉克继续说道，“但你这人又喜欢闹腾，全世界乱跑，想找你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后来我也就不指望能联系到你了。” 乔舒亚沉默了，他确实很少联系汉克，他这些年自己都活得稀里糊涂的，哪还管得了别人的事情。 “就这样乱七八糟的过了几年，直到我遇见了康纳，我发现他的身上有一些令我感到惊喜的东西……我以为他会让我振作起来，重拾我对这个世界的信心。” 汉克又灌下了一杯威士忌，说话声音更加低沉而含糊了，声音中透着沉痛和无奈，“但他让我明白了……仿生人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反映出的只是我们自身的形象——自私、无情又野蛮。” “或许我还是该感谢他，是他让我看清了现实。”汉克笑了一声，但那笑声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沉重无比的悲哀。 “是啊，你是对的。”乔舒亚点了点头，他的语气甚至比汉克还要低沉，“梦总会有清醒的一天的，真的面对现实的时候，就会想着，还不如把这梦永远地做下去呢。” 汉克沉默了片刻，突然扭过头看向乔舒亚，半晌后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想死吧？” 汉克会想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打算的，一个想自杀的人对这种话题总会有些敏感。 他不想再面对这样一个对他而言毫无希望可言的世界了，逃避也好、解脱也罢，他只想去和他的柯尔重聚。 而乔舒亚不一样，他还不到三十岁，他还那么年轻。汉克了解他，知道他这一辈子根本没有过真正放松的时候，二十岁出头就已经拥有了能够挥霍一辈子的资产，而后的那么多年都在酒精的浸泡和尼古丁的麻痹中度过，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即使这样，乔舒亚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这个世界，他按自己想要的活法肆意挥洒着生命和青春，旁人无法介入，也无权指责。 他很骄傲，他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 “死？”乔舒亚重复了一遍，然后有些无奈的笑了，“你看我现在像活着吗？” 汉克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突然一巴掌呼在乔舒亚的后脑勺上，差点把他的脸直接打进了酒杯里。 乔舒亚猝不及防地被打了一巴掌，身体向前一倾，愣住了。 “你他妈不就是失恋了吗！”汉克直接破口大骂，“失恋一次就要死要活的？那老子早就坟墓里躺了几十年了！” 乔舒亚被打懵了，汉克很少会动手揍他，一方面是因为打不过，另一方面两人也互相尊重对方的生活方式，虽然经常对骂，但基本不会真的动手。 然而这一巴掌是实打实的疼，一时竟让他没能回过神来，愣愣地听着汉克的骂声。 “老子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平时倒是一幅洒脱的样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王老子都拦不住，这会儿怎么就萎了？ 你有本事选这条路，没本事走到头？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玩得起输不起的孬种！” 汉克骂得酣畅淋漓，觉得自己胸口淤积着的那口气都消了不少，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结果高度数的威士忌反而让他喉咙更辣了，忍不住咳了两声。 身边的乔舒亚又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习惯了和乔舒亚互喷的汉克一时竟觉得有点不适应，扭头去看他的反应，却发现他捏着酒杯的那只手在发抖。 汉克吓了一跳，立刻自责起来，刚才那些话是不是说的有点太重了？ “那个……” 他想说点什么来补救一下，却见乔舒亚突然抬起眼看向他，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里全都是近乎心如死灰的枯涸，仿佛那些沉积在他心底深处的恐慌、迷茫和绝望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却因为早就干枯的灵魂而没有半点眼泪流出。 “你说得对，汉克。”乔舒亚说道，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溃了，语气却不可思议的平静，“我就是输不起啊。” 只有这件事，他输不起。 汉克被那双眼睛里近乎潮汐般的负面情绪镇住了，他发现自己无法偏移目光，只能一动不动的看着乔舒亚。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乔舒亚。 乔舒亚微微一僵。 “一切都会好的，孩子。”汉克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多坚持一下。” 第72页 是的，再多坚持一下。汉克告诉自己，哪怕仅仅只是为了不给乔舒亚做一个错误的示范，他也不能这样简单的自杀了事。或许再坚持一下，这一切还会有挽回的余地。 乔舒亚一动不动的任由汉克抱着，半晌后他的眼里重新亮起了光芒，伸手抱住了汉克。 这家伙眼下的状况能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呢？也难为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慰自己。 哪怕只是为了让汉克稍微振作一点，自己也不能这么颓丧。 “好……”他说道。 汉克这才满意地放开了他，转过头对着全程不明觉厉的酒吧老板吉米说道：“再来两杯威士忌，哈哈。” 他扭过头对乔舒亚说道：“算你运气好，今天的酒我请客，喝完去我家睡！” 乔舒亚只能苦笑：“不了，我不能再喝了，我有点生病。” 汉克脸上的笑容一僵，忍了又忍，才没能当场暴揍这臭小子：“生病了你他妈还来酒吧？还喝了这么多酒？我看你得的是神经病吧？” 乔舒亚：“……” 汉克伸手就把乔舒亚手里的酒杯抢了过来，把里头的酒全都给倒地上了：“你别喝了。” “等等，汉克……” “什么都别说了，你今天再敢喝一口酒我就把你脑壳都打飞！”汉克怒道。 “你他妈倒是听人把话说完啊！”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汉克一句话直接呛飞了的乔舒亚也大怒。 汉克用很微妙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要说什么？” 还有什么对乔舒亚来说是比眼下的酒更重要的？ “你刚才说那个……那个什么卡车司机……”乔舒亚努力的回想模控生命创始人的名字，却只想出了个大概。 “卡姆斯基。”汉克觉得自己头顶滑下了几条黑线。 “对对对，卡姆斯基。”乔舒亚点了点头，“你说他知道异常仿生人的线索，他是怎么对康纳说的？” “我不知道。”汉克有些烦躁地说道，“康纳开枪之后我掉头就走了，妈的，简直待不下去。” “哦……好吧。”乔舒亚有些无奈，但汉克没听见也没有办法。 他总觉得有点不祥的预感，卡姆斯基口中的这个线索说不定会威胁到马库斯他们。 汉克见乔舒亚对此似乎很关心的样子，哼唧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听到了一些大概。” “什么大概？”乔舒亚问道。 “他似乎问了卡姆斯基耶利哥在哪。”汉克说道。 乔舒亚觉得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赶紧追问道：“卡姆斯基告诉他了？” 汉克耸了耸肩：“大概吧，卡姆斯基那家伙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他这样的人，既然答应了康纳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那就应该不会反悔。” “……”乔舒亚愣了一会儿，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嘿，你干嘛？”汉克吓了一跳。 “抱歉，汉克，我不能再陪你了。”乔舒亚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生死攸关的大事。 乔舒亚+汉克，双份的丧，双份的不快乐（泥垢） 我玩出过康纳异常但汉克还是自杀了的结局——汉克低好感，卡姆斯基测试选择开枪，然后软体不稳定程度勉强达到异常最低要求，就能进这条线。 目前本文就是走的这条线（当然有主角在，汉克死不了的） 玩出这个结局是因为我本想玩黑康线，前面各种没人性，却在最后关头可耻地怂了，然后走了异常线，结果他喵的汉克还是自杀了，我…… 怀疑人生。jpg 底特律就他妈是个致郁游戏（摔手柄） 哦对了，马上就虐完了，真的0v0 康纳异常之后就全都是甜甜甜了 ——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2个地雷！ 感谢popbb扔的2个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地雷！ 感谢燕南飞的小娇妻扔的地雷！ 灰常灰常滴感谢！！ 第24章 湍流 禅意花园内。 此刻这片寂静的花园已经被一片暴风雪所覆盖，看不出它曾经的样貌。 凛冽的风不住的吹刮着，将鹅毛般的雪花铺在曾经生长着茂盛植物的园内，藏起一切生机。 湖面早已冻结，如同镜子一般将这片天地间的严寒倒映出来。 康纳站在雪地上，冰冷的积雪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在这个由数据构造成的虚拟空间内，他的感官模块处于开启状态，单薄的衣着根本无法抵抗这可怕的低温，不出片刻，他的身上就结起了一层冰霜。 “康纳……”阿曼妲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康纳回过头看向阿曼妲：“阿曼妲……” 他听出自己声音中的极轻微的颤抖，那大概是因为寒冷吧，他想。 “你做得很好。”阿曼妲说道，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夸奖时该有的笑意，她眼里的冰冷比这冰雪更甚，“现在我们获得了耶利哥的钥匙。” “谢谢你，阿曼妲。”谢谢你的夸奖，只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太大了，康纳想着。 他的脑中浮现了跪倒在地上的女孩无辜的双眼，他回忆起握着枪时止不住颤抖的手，他感觉到扣动扳机时自己如同被子弹同时穿透的撕裂感。 第73页 “你看起来并不觉得开心。”阿曼妲说道。 “我是机器，我不具备这种情感。”康纳回答道，他的语气冷静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他知道这样的回答能让阿曼妲满意，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他感觉不到开心，可是他为什么能感觉到愧疚和痛苦？那些可怕的情绪比这里的暴风雪还要寒冷，仿佛将人的肝胆冻成冰雪，呼吸间如同被冰刀切割。 阿曼妲终于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笑容，她点了点头：“你的效率令我感到惊喜，康纳。我原以经历了很多预料之外的事件后，你的系统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本来我是打算报废你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是的，她会报废我。康纳想。他知道阿曼妲对他的信任一度降至冰点，如果他再不做出一些行动的话，他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想消失，他不想被报废，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想说的话没有说——所以他选择了扣下扳机。 他只是做了程序所认定为正确的事情，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卑劣、自私、无情，他在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尽管那个女孩只需要换个机体就可以复活，而他一旦被销毁，就再也无法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枪声响起的瞬间，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看那个女孩，他不断地说服自己那只是个机器。 但那双无辜而纯洁的眼睛却无时无刻不在他的眼前浮现着，像一个无法逃离的噩梦。 “事态已经越来越紧急了，康纳，我们已经快没有时间了。”阿曼妲收起笑意，严肃地说道。“找到耶利哥，活捉马库斯。这是你接下来的任务。” “是……”康纳应道。 这才是正确的道路，这才是他被创造出来的使命。 他是机器，他要做的只有执行指令、完成任务。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康纳睁开了眼睛。 芬代尔车站，卡姆斯基口中所说的耶利哥的入口。他低下头看了看手心投影出来的线索，开始一步步破解通往耶利哥的这扇上锁的门。 黑夜已经开始降临，雪没有停，凛冽的风驱赶着道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让这段本就萧条的路更加寂静。 耶利哥越来越近了，路上的异常仿生人也越来越多。康纳此刻无心管这些异常仿生人，他在找到了耶利哥的同时就毫不犹豫地把位置发送到了模控生命，FBI也在同时收到了讯息，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派遣部队来摧毁这里，把这些异常仿生人全都销毁掉。 而康纳要做的就是在FBI到来摧毁一切之前，把马库斯抓住。 他加快脚步在积满了雪的路上行走着，时间对他来说极为宝贵，他不能浪费。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乔舒亚。 乔舒亚应该是被马库斯给救走了，作为一个被通缉的罪犯，马库斯不可能把他送去医院，那等于是把他送进了监狱，所以乔舒亚很有可能也在耶利哥。 康纳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不少医用的仿生人，有这些仿生人在，乔舒亚的药品和治疗应该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那FBI在摧毁这里的时候，乔舒亚怎么办呢？ 他可能病还没有好，可能还在昏睡，他怎么才能在这里被摧毁前逃离？ 康纳额角的LED灯骤然变成了黄色，他却一无所觉，麻木地向着耶利哥的方向走着。 与此同时，耶利哥轮船的控制室内。 “撤离安排的差不多了。”马库斯接收完耶利哥各部分负责人员的汇报之后，睁开了眼睛，“大概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所有人都能安全离开耶利哥。” 乔舒亚点了点头：“那就好……” “谢谢你，乔舒亚，你又一次救了我们。”马库斯看向乔舒亚，说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谢了。” 如果不是因为乔舒亚告诉他们耶利哥的位置已经暴露了，恐怕他们现在还一无所觉，在这艘船里等待着FBI的到来。 “不用忙着谢我，马库斯，安全只是暂时的。”乔舒亚摇了摇头，他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已经基本看不出来了，“你们不能一直躲藏下去。” “他是对的，马库斯。”诺丝上前一步，皱着眉说道，“如果我们一直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迟早会被人类消灭光的。” 马库斯看向诺丝，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迟迟没有回应诺丝的话。半晌后，他问乔舒亚：“乔舒亚，你觉得呢？” 我们是应该掀起一场战争，还是以和平的手段争取自己的权益？ 乔舒亚下意识的就想说他同意诺丝的想法，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此时自己作为人类一方的代表，在这个话题上的态度能够很大程度的影响马库斯的选择。所以，他不能这么草率地表达立场。 战争确实能带来一时的安宁，但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总会有爆发的一天。他不能拿两个种族的未来当儿戏。 “马库斯……”半晌后，他说道，“这一切都取决你自己，你才是耶利哥的领袖。” 仿生人的未来，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创造。 “暴力无法带来和平，只能带来流血、仇恨和无法挽回的伤害，马库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再做决定。”乔许说道。 第74页 “无论你作出了什么决定，我都会坚定地支持你的，马库斯。”站在角落里的赛门说道。 马库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半晌后抬起头，说道：“这个先不谈，我们也得尽早撤离这里。” 虽然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退路，即使FBI来了，不被抓到也能轻松的离开这里。 但毕竟夜长梦多，他们目前处于一个劣势的地位，每一步都必须更加小心。 赛门说道：“我再去查看一下船舱，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 “我和赛门一起去。”乔许紧跟着赛门一起出去了。 顿时，控制室里面只剩下了马库斯、诺丝和乔舒亚。乔舒亚看了一眼诺丝和马库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太亮了，便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也去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说着便准备走出舱门。 “等等……”马库斯突然喊住了他。 “怎么了？”乔舒亚回头看向马库斯。 “拿着这个。”马库斯把一个微型的耳机型通讯器递给了乔舒亚，“你不是仿生人，我们没法通过仿生人内置的信号联络，戴上这个，保证我们可以随时联系上。” 乔舒亚点了点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接过了马库斯手里的微型通讯器，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然后快步离开了控制室。 康纳走进了耶利哥最大的船舱里。 他推开沉重的门，看向内部，有些诧异的发现这里基本是空的，只剩下寥寥十几个仿生人在整理着一些武器，然后装到箱子里面带走。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里确实是耶利哥，但却已经不是异常仿生人聚集的地方了，他们可能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将大部分异常仿生人撤离了这里。 那些仿生人看见康纳走进来，也是挺惊讶的，其中一人问道：“你还没走吗？赶紧离开吧，这里很快就要被摧毁了。” 康纳的犹疑只持续了一秒，他听见仿生人的问话之后，很快作出了回应：“我在找马库斯，他在哪？” “马库斯应该还在控制室吧。”一名仿生人说道。 康纳在上船时就已经扫描过整个耶利哥的结构了，当然知道控制室在哪。 他点了点头，准备向控制室走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犹豫了几秒后，扭过头问道：“这里是不是有个人类？” “你说乔舒亚吗？”仿生人很快就知道了康纳在问谁。 “是的……”康纳点了点头。“他还在这里吗？” “不知道啊，应该已经走了吧。”仿生人说道。“你知道的，人类嘛，我们和人类又无法即时通讯，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康纳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在离开船舱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已经走到这最后一步了，他绝对不能被任何东西干扰。 他必须找到马库斯，活捉他，带回模控生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之后，他睁开了眼睛，那双褐色的光学组件里全都是冷酷和决绝。 从船舱去往控制室的路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短，康纳需要走到最上层的甲板，几乎要跨越大半个耶利哥。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暴风雪也稍微停歇了一些，只是风还在不住的刮着，甲板上的风更加凛冽了，冷得刺骨。 在这片昏暗寒冷的环境中，康纳走上了最高层的甲板，向着控制室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突然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甲板边缘的栏杆上，双腿悬空，穿着单衣，坐姿歪歪扭扭的好像随时都可能掉下去，昏暗的光线下，勉强可以看见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闪烁着。 仿生人是不可能抽烟的，康纳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这到底是谁。 他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下意识的想要绕路走，但要去控制室，这里是最近的路，想要走别的路的话，要浪费很多的时间。康纳只能当作没有看见他，快速的从他身后走了过去。 乔舒亚垂下眼看着自己嘴里叼着的烟，烟灰不断的掉落，然后被甲板上的风给吹得远远的。 他突然觉得挺有趣的，便盯着黑暗中的哪一点火星发着呆，直到他听见有人从他背后经过。 “……”他扭过头看向那个人的背影，突然出声喊道：“嘿，等等。” 康纳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他本想更快速地离开这里，但这只会让乔舒亚起疑心而已。 他换了衣服，戴着帽子，从背影上看，除了身高之外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按理说乔舒亚应该是认不出他的，只要不看到脸。 乔舒亚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将烟夹在手中，沉默了半晌。 顿时一片寂静，甲板上就只剩下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气氛如同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掉。 “这是要去哪呢？”乔舒亚问道。 “……”康纳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一个声音说道：“去控制室，我有急事要找马库斯。” 他没有说谎，这也没有必要说谎，很容易就会被揭穿。 “马库斯现在在忙着约会呢。”乔舒亚笑了笑，语气都变得有些不正经起来，“你去打扰他们是不是不太好啊？” 约会？这个词应该是指人类的情侣之间约定的会面，仿生人也约会吗？它们根本就没有感情，更何况是爱情。 第75页 想到这，康纳感觉自己的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就像是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振聋发聩地呐喊。 即使被他尽力压制也依然无法掩盖：真的是这样吗？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我有急事。”康纳再次重复了一遍。 “那你可以先和我说。”乔舒亚说道，“我来转告马库斯。” “我还是自己告诉他比较合适。”康纳说道。 “没事的，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如果是耶利哥的人，应该会知道这一点吧？”乔舒亚笑着说道。 “抱歉，我不能把重要的情报告诉一个我不熟悉的人类。” 康纳开始有些着急了，但他的语气依然十分的冷静。他不明白乔舒亚为什么会对无意间路过的自己感兴趣，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仿生人如此纠缠不休，但乔舒亚这个家伙本就奇怪，或许他这么做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身后的人沉默了。 康纳松了口气，乔舒亚终于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如果不是被逼到没有办法，康纳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乔舒亚动手的。 他正准备继续往前走，乔舒亚却又开口了，只是这次他的语气明显与刚才不同，那种刻意带着痞气的腔调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他原本的声线，那种略带倦意和颓意的低沉烟嗓，语气无比平静，像是酝酿着无声的风暴：“不熟悉的人类？难道我们还不够熟悉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刻意压低声音，却在呼啸的凛风中清晰地传递到了康纳的耳中。 康纳刚迈出的步伐顿住了，他闭上了眼睛，知道一切隐瞒都失去意义了。 “你为什么能认出我？”他恢复到原本的声音，问道。 “……”乔舒亚将手里的烟从甲板上扔进了水里，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烟灰，这才说道：“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脚步的轻重、走路的姿势，甚至是说话时一些习惯性的语调变化。 这些不一样的地方，或许康纳自己都注意不到。 这句话让康纳微微一怔，但他很快从这片刻的失神中清醒过来，转过身看向乔舒亚。 “你看起来身体恢复一些了。”康纳说道。他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就能扫描出乔舒亚此刻的身体状态，至少他的体温正常。 “还行吧……”乔舒亚点了点头，“走两步跳两步是没什么问题了。” “这里风很大，你不该呆在这里的。”康纳说道。 “我不呆这里，谁拦着你去杀马库斯啊。”乔舒亚失笑。 “乔舒亚，你不该趟这浑水的。” “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怎么能叫趟浑水呢？” “你阻止不了我。”康纳伸手按住了腰后的枪。他能感觉到乔舒亚病其实根本没有完全好，说话声音带着些不正常的沙哑，身上也没有佩带武器，在这种不利的状态下，他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刺骨的风刮过，将乔舒亚的白色衬衫的衣角掀起，那双黑色的眼睛映着这片白色，像在发光。 他看着康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笑着说道：“那证明给我看吧，康纳。”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下章康纳异常！ —— 感谢源问扔的地雷！ 感谢popbb扔的地雷！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地雷！ 感谢有色鲭鱼扔的地雷！ 感谢AuthurKirkland扔的3个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无数个脑洞的集合体扔的手榴弹！ 第25章 决堤 马库斯和诺丝从控制室走了出来，顺着另一头的阶梯直接走了下去。 “我们需要把耶利哥给炸毁。”马库斯说道。掩盖线索的最好方式就是毁掉线索，在这场战争中，异常仿生人作为弱势的一方，唯一可以倚仗的优势就是敌在明、他们在暗。 “好……”诺丝点了点头，“耶利哥上已经装满了炸弹，设定好时间就可以引爆了。” “还有多少人没有撤离？”马库斯问道。 “最后一批了。”诺丝回答道。“你需要通知剩下的所有人尽快撤离这里，人类的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 马库斯点了点头，闭上眼群发了一条通知，告知了所有耶利哥的仿生人距离爆破剩余的时间，通知他们立刻撤离。 诺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通知乔舒亚了吗？” “嗯，不过他没有回应我。”马库斯说道，“问题不大，他应该和赛门他们在一起。” 诺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两人快速的离开了耶利哥，走到了陆地上，向着约定好的集合地点走去。 甲板上的战斗还在继续。 乔舒亚在刚开始的一小段爆发之后，体力已经开始明显不支。 他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带着伤病，没办法和以前相比。 康纳微微侧过身，避开了乔舒亚的拳头，轻而易举的绕到了他的身后，一个肘击就击中了他的肩膀，骨骼碰撞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皱起眉，乔舒亚的速度比他生病前慢了太多太多，换作他的完美状态的话，自己这一下是不可能打中他的。 第76页 乔舒亚被这一肘击打得眼前一黑，半跪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那些冰冷的空气就像是刀一样在肺里绞动着。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上被康纳打中的地方像是破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洞一样，体力疯狂的流失，哪怕是最简单的站起身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起来。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只能尽力调整着呼吸，缓慢的站了起来。 在这一刻，乔舒亚突然开始羡慕起仿生人来。 同样是被拳头招呼了几下，康纳却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虽然还在生病，但乔舒亚的拳头砸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康纳硬挨了他几下居然只是趔趄了几步就站稳了，这给乔舒亚一种他的战斗力又大幅提升了的感觉。 痛觉能让人保持清醒的思考，乔舒亚一直都这样认为。但他现在却觉得这些话通通都是放屁，如果现在把他的痛觉剔除，他——他似乎也不能拿康纳怎么样。 这个仿生人每次见面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强了，一个实力超群、没有痛觉、没有恐惧的对手是最可怕的，更无奈的是，乔舒亚自己一点战意都没有。 他根本不想打。 康纳也看出乔舒亚体力不支，便说道：“让开吧，乔舒亚，我不想杀你。” 乔舒亚没有说话，他知道康纳的确是有能力在这里杀掉他的，他有枪，而凭借自己现在的体力，能躲过子弹的概率非常非常低—— 那毕竟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协调能力才能做到。 而现在乔舒亚的身体状况就像是生了锈的刀一样，出鞘时都可能卡住，就别提削铁如泥了。 但他也不能放康纳过去，马库斯不知道还在不在控制室，他不能冒险，只能选择尽量拖住康纳。 他在地上捡起了一根生锈的铁管，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地向着康纳走了过去，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想要从我这过去，先彻底打倒我再说吧。 康纳轻轻地皱起了眉，他了解乔舒亚，这个古怪的人类有时候根本就是个死脑筋的利他主义者。 而且还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命，如果不彻底打倒他，恐怕是无法见到马库斯了。 他看着乔舒亚向自己走来，看着他脸上疲倦却坚定的神情，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要不，算了吧。 放弃吧…… 他已经毁掉了太多人的幸福，他手上沾染了太多同类的鲜血，他让那些对我抱有期待和希望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让爱他的人眼里的光芒逐渐熄灭…… 可他的身前总像是有一堵牢不可破的坚固墙壁，将他的这些在心底萌动的思想牢牢锁住，他想冲破这面墙，可每次他要跨越的时候，都总会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拉回去。 这次又是这样，他心底的这个微弱的声音再一次消失了，被淹没在了无穷无尽的数据海洋之中，像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不能再耽搁下去。 除了任务，一切都不重要。 康纳无视了乔舒亚挥过来的铁管，硬挨了一下，这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一击落到身上却没多大力气，康纳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反而把乔舒亚手里的生了锈的铁管给打断了成了两截，掉落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乔舒亚来不及收招，被康纳一把握住了手腕，猛地一扯就让他失去了平衡。 他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到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康纳就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脊背上，把他直接踹倒在地上。 乔舒亚闷哼了一声，这一脚真是没有留丝毫的情面，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踹断了，一时竟爬不起来。 如此轻易的就打倒了他，让康纳也有些意外，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那个风雪之夜，乔舒亚推开门走进来的样子。 他看起来比现在还要狼狈和虚弱，但却有什么东西在支撑他走完最后一段路——也许是信念，是承诺，也许是别的什么。 可是现在他如此不堪一击，那个曾经能支撑着他的东西大概已经消失了吧。 “咔嚓……” 一声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康纳掏出了枪，对准了乔舒亚的头：“最后一次警告了，乔舒亚。再妨碍我，我就开枪了。” 马库斯和诺丝两人走到了约定集合的地点，这里已经有很多仿生人了，赛门和乔许也赫然在列。 “马库斯，诺丝。”赛门先看到了他们，打了声招呼。 “所有人都撤离了吧？”马库斯问道。 “嗯，确认过了，你们俩是最后到的，耶利哥的所有仿生人都在这里了。”乔许答道。 “所以，等会儿人类找到耶利哥的时候，就能看见我们给他们留的礼物了。” 诺丝笑着说道，“希望他们喜欢这难得一见的烟火表演。” “烟火表演？”乔许眼角一跳，这个暴力女真是没救了，“我倒觉得挺可惜的，那里怎么说也是耶利哥，我们曾经的家园。” “耶利哥并不是一艘船。”赛门说道，“耶利哥是仿生人自由的象征，任何没有奴役，仿生人能自由生活的地方都是耶利哥。” “听起来好像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诺丝点头说道。 “我说你们，对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乔许有点无奈。 第77页 耶利哥三人组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三人针对人类的态度不尽相同，有时候互相沟通起来还挺费劲的。 马库斯则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一时又没能想起来。 他的目光飘向仿生人群中，看了半天之后，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乔舒亚呢？” 赛门怔了一下，用同样疑惑的语气问道：“他不是和你们呆在一起吗？” 马库斯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诺丝已经抢先说出来了：“他不在这吗？”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乔许愣住了，说道：“我和赛门以为他和你们在一起的！” “我的天……”诺丝看向马库斯。“别告诉我他现在还在船上。” “见鬼！”马库斯没能忍住脏话，直接骂了出来。 “距离爆破只剩下不到二十秒了！马库斯！快联系他！” “我正在做！”马库斯说道，他按住了自己太阳穴，闭上了眼睛，拼命搜寻着通讯器的信号。 乔舒亚坐在地上半阖着眼睛，他感觉风吹的眼睛干涩又疼痛，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他抬眼看着康纳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又看向康纳那双比严冬更加冷酷的眼睛，那双眼睛太寒冷了，就像是一片寂静寒冷的冰川，除了冰雪空无一物。 乔舒亚知道他会开枪的，任何阻碍他任务的人都有理由开枪不是吗？就像那个汉克口中的女孩一样。 他苦笑了一下：“那你走吧，我不拦你了。” 也不需要拦了，这么长时间了，马库斯已经走了。 该走的人始终是拦不住的。 康纳举着枪后退了几步，这才把手收了回去。 乔舒亚看着康纳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突然就感觉到，这次离别大概就是永远了。 虽然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他没有感情，他只是个执行任务的机器，他根本无法理解你对他的感情。 甚至那个荒谬的感情还会被他当作高效完成任务的工具——他依然觉得很难过。 这种难过不像他以前经历过的任何一种悲伤。 他亲眼目睹过自己父亲吞枪自杀，也见过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仿佛失去世界的悲恸； 他见过无数昨夜还在谈笑的战友在他面前被炸得尸骨无存，也见过一个孩子被炮火轰得血肉模糊的模样。 他曾以为自己见过世界上最残酷最绝望的东西，但他发现，只要生命没有停止，这些残酷就不会停下到来的脚步。 它们会一个接一个地找到他，然后告诉他，生活就是这样，要么继续忍，要么趁早滚。 耳边突然传来「滴滴」的声音，这是通讯器被连接的声音，刚才在和康纳战斗的时候也响起过，但乔舒亚没听见马库斯说了些什么，此时也把这事给忘了。 他收回望着康纳背影的目光，听见塞在耳朵里的卫星通讯器里面传来马库斯焦急的声音：“乔舒亚，你在哪？！” “……”乔舒亚皱了皱眉，他没能理解为什么马库斯这么着急，但还是很快就作出了回应，“我在耶利哥最高层的甲板上，怎么了？” “见鬼！”马库斯没忍住又爆了句粗口，他的语速快到了极点，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听着，乔舒亚，现在立刻从甲板上跳下去，跳进水里！快！” “跳进水里？”乔舒亚怔了下。“为什么？” 这零下好几度的气温就已经够冷的了，那看起来都快要结冰了的水有多冰冷，乔舒亚一点也不想去亲身试探。 “快！没时间了！”马库斯在另一边吼道，“耶利哥马上要爆炸了！” 爆炸？ 乔舒亚的瞳孔猛缩，目光骤然看向了还没走远的康纳。 “还有多久？”乔舒亚突然不知道从哪来了力气，一下就从甲板上站了起来，就连胸口的疼痛感都在突然爆发的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大幅度缓解了。 “十一秒！”马库斯说道，“不，只有九秒了！” “足够了……”乔舒亚低声说道，他一边向着康纳跑了过去，一边喊道：“康纳！快跳下船！这里要炸了！” “什么？”康纳听见乔舒亚的声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甲板上的风太大了，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也没有听见。 他回过头，看见乔舒亚不顾一切地向自己奔跑了过来，速度快到惊人。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全盛时期的乔舒亚超越人类极限的爆发力和体能，那是他无法击败的存在。 还剩七秒。 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手枪。 ——他说过：“最后一次警告了，乔舒亚。再妨碍我，我就开枪了。” 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砰！” 五秒…… 乔舒亚像是没有被子弹击中一样，只是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略微减速了一些，然后很快再次提速，比起刚才甚至更快了。康纳皱起眉，犹豫了片刻，再次扣下了扳机。 “砰！” 三秒…… 第二枪响起，乔舒亚终于有点了反应，他的速度有了些明显的减缓，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康纳觉得自己的手开始发抖了。 这不应该，他是机器，他不应该会犹豫、会颤抖的。 ——你为什么还要过来！你为什么不停下！你会死的！ 第78页 “砰！” 一秒…… 第三枪，在扣动扳机的同时，乔舒亚终于跨越了这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手抱住了康纳，然后时间似乎被放缓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慢镜头中。 乔舒亚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康纳竟然无法挣脱他的怀抱。 他突然想到：或许乔舒亚找回了他丢失的某种东西吧，某种能够支撑着他的东西。 乔舒亚在抱住了康纳之后，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和他一起从甲板上翻了下去。 零秒…… 马库斯在通讯器中近乎声嘶力竭的喊声被爆炸的轰鸣所掩盖，在这一刻乔舒亚甚至觉得有一瞬间的失聪，他在空中翻了个身，将康纳护在了下面。 他感觉自己被枪击中的地方喷涌出血液，溅到了空中，那血液也很快就被爆炸所喷发出的高温给蒸发了。 令他惊讶的是，他居然感觉不到疼痛，这让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中枪了。 意识开始飞速的流失，乔舒亚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护在身下的康纳，后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他身后陡然爆开的一团巨大的烟火，那样明亮，几乎把这片漆黑的夜空点燃。 乔舒亚突然觉得很安心，他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掐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无奈的苦笑着，低头吻了一下身下人的额头。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下一秒，所有的感觉被冷到极致的水所冰封，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 说来也是奇怪，乔舒亚能感觉到冰冷的水像是刀子一样切割他的每一寸皮肤，像锥子一样刺入他胸口的枪伤中，从他的鼻腔灌进肺里，驱逐他仅剩的最后一点氧气，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掌控了，落入水中的瞬间，他就放开了康纳，然后一动不动地向下沉没。 他能看见水面上闪烁着的火光，爆炸还没有停止，他也能看见自己伤口涌出的血污染了眼前的这片水，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 然后这些景象都消失了，他开始出现幻觉，眼前像是走马灯一样浮现出很多很多记忆，很多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记忆。这些画面渐渐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像是越来越远了。 这大概就是死的感觉吧。乔舒亚想着，他拼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康纳有没有得救，但他已经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吧。 直到被水完全淹没了之后，康纳才意识到刚才短短几秒钟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舒亚是想救他，而他向那个舍命救自己的人类连开了三枪。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彻底炸开了，就像是一只被囚禁已久的野兽突然打破了囚笼，被它的利爪所撕裂的牢笼的碎片炸裂开来，将他的软体破坏得千疮百孔。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不想这样的，他不想杀了他的！ 去他妈的任务吧，这一切都是错的，他不想再听从程序的指令了！ 那道立于他眼前的无法突破的坚固壁垒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那些曾被他当作是异常数据拼命压制的东西这一刻犹如决堤一般喷涌而出，将设置在他程序中与生俱来的锁击得粉碎。 那一瞬间，无数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感失控般爆发，灭顶的痛苦让他眼前闪烁着无数红色的警报界面，仿佛所有的生物组件都在声嘶力竭地尖叫着，承受着决堤之后灾难一般的倾覆。 他眼前无数写着「阻止马库斯」的任务界面像是被砸碎的玻璃一样爆裂开，炸成数不清的碎片，然后重新组合成新的任务。 救他…… 救他救他…… 救他！！ 他脱下了吸水后格外沉重的帽子和外衣，毫不犹豫地向下游去，紧紧握住了那个不断下沉的人的手腕。 他看见血从他胸口的枪伤处不断流出，他感觉到生命在这个人类的身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流逝着，他知道也许一切都晚了。 可他不能放弃啊，他怎么能放弃呢，这是他亲手犯下的错误。 乔舒亚无数次的想把他从牢笼中解救出来，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换来的只是绝望，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放弃过，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即使这罪孽要用性命来赎，他也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引用自艾米莉?狄金森的诗句这次是彻底免费啦，康纳即将放飞自我 至于乔舒亚，他虽然看起来很惨，但不用担心，他皮糙肉厚小强命，身强体壮又耐艹，死不掉的，而且他的幸福生活就快要开始了！ （乔舒亚：卧槽你二大爷，老子都快要死了还幸您妈的……什么！康纳免费了！？快！扶朕起来！！） ——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popbb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地雷！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和手榴弹！ 感谢源问扔的地雷！ 感谢小草明子扔的2个地雷！ 第26章 边缘 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这片大地，四处都寂静无声，死气沉沉。 第79页 黑暗和低温在此刻成为了死神的帮凶，如同两只张牙舞爪的魔鬼，向路灯下艰难前行的人吞噬而去。 此时，路灯发出的昏暗的光似乎也带着不祥的色彩，昏黄的颜色暗沉沉的压下来，聊胜于无地照亮一小片被雪覆盖的路面，仿佛只是为了衬托黑暗的深沉和幽深。 康纳背着乔舒亚，在保证平稳的情况下尽可能快速的行走着，赶往最近的一家医院。 他能感觉到身后背着的人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他的体温在短暂的升高之后突然下降，此刻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温度。 他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血从乔舒亚身上流淌出来，缓慢的浸湿了他的衣服。 乔舒亚撑不了太久了，即使康纳已经做过了紧急的止血措施，失血和低温依然会在十分钟之内就夺走他的命。 如果不是因为他即使生病了依然惊人的反应力和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在奔跑时避开了要害，此刻恐怕内脏的大出血早就已经让他毙命了。 康纳尝试过喊救护车，却发现所有仿生人与公共设施间的通讯网络都被切断，或许本意是为国家和公民安全考虑，但此刻对于乔舒亚和康纳来说却无疑是雪上加霜。 从耶利哥一路走来，全都是废弃的房屋和小巷，连一辆能开的车都没有。 康纳咬了咬牙，他从没有感受到过如此焦急、恐惧甚至是绝望的情绪，从这里赶到最近的一家医院。 即使是跑过去也需要十分钟左右，何况他现在背着重伤的乔舒亚根本不能大幅度动作，不然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身后的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乔舒亚！乔舒亚！不要睡！保持呼吸！”康纳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人说道。 “……”乔舒亚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的眼睛睁开了一些，却很快又闭上了。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不要睡，不要睡……”康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他知道人类的身体极为脆弱，在重伤的情况下一旦昏睡过去，生命体征只会越来越弱。 乔舒亚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背上，康纳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体表温度比自己还要冷。 “不要睡……醒过来，乔舒亚，求你了……”他的语气里几乎都要带哭腔了，声音颤抖，完全是在恳求。 乔舒亚在意识极为模糊的状态下听见了康纳的声音，他很想睁开眼睛，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起初，他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和刺骨的寒冷，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像是浸入了温泉中一样，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像是回到了最原始的胚胎中，一切都归于混沌。 很舒服，就像是躺在壁炉边的安乐椅里，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听着炉火哔啵的声音，闭上眼睛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 直到他听见了康纳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他，让他不要睡。 不要睡？ 对，不能睡，睡了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可为什么康纳会在他身边？他在着急吗？他是在担心吗？ 不，他怎么会有这种情感呢，他只是机器啊，只是一堆0和1构造成的人工智能而已。 况且，自己落到这样的下场还多亏了他那毫不留情的三发子弹呢。 ——我果然是快死了啊，都出现幻听了。 康纳眼睁睁看着乔舒亚的意识越来越涣散，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乔舒亚绝对坚持不到医院，他会在半路上就彻底死亡的。 他仿佛完全没有求生欲望，而自己作为害他至此的凶手，唤醒他的可能微乎其微。 就在他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哦，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仿生人和一个通缉犯？” 康纳转过身，看见盖文站在不远处，手中举着枪，一脸嘲讽地看着他和乔舒亚。 他突然理解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的含义。 “我知道你有问题，康纳……”盖文一边向他们走来一边说道，“你大概没想到吧，从警局离开之后我就开车跟着你了，离开芬代尔车站之后你人不见了，我还懊恼了一阵子。 不过，我运气不错，你再次出现在了街道上，顺便还给我带了一个惊喜——哦，我们的赫伯特先生这是怎么了？睡着了？” “盖文，放下枪，现在不是争斗的时候。”康纳感觉自己心跳陡然加速，他知道盖文非常厌恶仿生人，估计连带着也不喜欢和他有过节的乔舒亚。万一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为难他们，那可就麻烦大了。 康纳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没有行人，没有监控，甚至连巡逻的无人机都没有—— 这里距离耶利哥太近了，马库斯他们早就处理掉了一切可能暴露他们的因素。 也就是说，即使盖文在这里杀掉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人目击到。 “一个异常仿生人和一个通缉犯，多有趣的组合啊不是吗？上次在审讯室，我就觉得你们俩有问题。嘿，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盖文没有停下脚步，举着枪，一步一步地向着两人走去。 “听着，盖文……” “闭嘴，你这个该死的仿生人！”盖文直接骂了回去。 第80页 换做平时，对于盖文的辱骂，康纳大多会当作没听见无视过去，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不能让盖文再继续耽误时间。 “乔舒亚受了重伤，他需要得到救治。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盖文。”康纳急切地说道。 “是吗？”盖文嗤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异常仿生人和一个通缉犯的话？” “我没有骗你！”康纳连掏枪直接崩了盖文的心都有了，这个人类到底哪里有毛病？ “行行行，没有骗我。”盖文依然是用嘲讽的语调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你说，我为什么要关心一个通缉犯的生死呢？” 康纳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人类估计是不可能帮他们的了，换句话说，他说不定觉得自己没有立刻开枪都是一种仁慈了。 简直不可理喻。 康纳立刻推演出了数种保护乔舒亚的同时解决盖文的路线，但每一种的成功率都极低。 他的手枪在刚才的爆炸中落入了水里，现在相当于是手无寸铁。如果他有枪，他有把握能在瞬间让盖文直接去见上帝。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康纳立刻就选择了成功率最高的一条路线，迅速执行了起来。 他一侧身闪进了一个商家的广告牌后面，盖文反应也是极快，立刻扣下扳机开了几枪，但都打在了广告牌上。 “见鬼！”他暗骂了一声，举着枪戒备的向着广告牌慢慢靠近。 康纳小心翼翼地把乔舒亚放了下来，听着盖文的脚步声，判断着他离这里的距离。 在盖文离招牌还有不到三米的时候，康纳直接冲了出来，躲过了盖文打出的子弹，直接抢夺他的手枪！ 盖文也是做了很多年警察的，身手不至于太挫，侧身躲开了康纳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后撤了两步，对着康纳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 康纳的胸前爆出了一团蓝血，他闷哼了一声，自检在一瞬间完成，还好，没有打中要害。 盖文击中了康纳后下意识的放松了警惕，他和仿生人作战的经验明显不足，没有料想到康纳竟然会丝毫不受影响地再次发动了进攻。 这一次康纳准确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了枪托上，用力一扭，盖文惨叫了一声。 但手依然是紧紧握着手枪不肯放，他猛地撞了一下康纳，后者后退了两步，短暂的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盖文看了一眼广告牌，毫不犹豫地向着隐藏在阴影中的另一侧跑去，目标再明显不过了。 攻击乔舒亚?赫伯特那个该死的通缉犯，这个见鬼的仿生人就两头不能兼顾了！ 康纳看到盖文的动向立刻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来不及思考，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盖文，在他开枪之前把他扑倒在了地上。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一枪打进了康纳的体内，另一枪打空了，与此同时盖文也被扑倒在了地上，被康纳死死压着无法动弹。 “你怎么敢……”康纳觉得前所未有的愤怒在心里陡然爆发，他用尽全力一拳砸在了盖文拿着枪的那只手上，骨骼碎裂的声音和盖文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手枪脱手而出，盖文痛得缩成了一团，冷汗直冒地看向眼前的仿生人。 从他的角度看去，康纳的脸藏在一片阴影里，但那双褐色的光学组件映着满地白雪的颜色，竟带着冷酷到极致的寒光。 “你怎么敢攻击一个重伤的人类——你该为此而感到羞耻！” 又一拳砸在了他另一手掌上，这次盖文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直接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康纳见盖文晕过去了，面无表情地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硬生生把他打醒了。 “你的车呢？” “什么？”盖文痛到头晕目眩。 “你的车！”康纳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是开车过来的，车呢！”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盖文嘴硬道。 康纳捡起了盖文脱手的那把枪，抵在了他的头上：“那你可以选择死。” 这样凶狠的模样是盖文从来没有在这个仿生人身上见到过的，他潜意识里认为这就是一个不会反抗、不会生气、乖巧到可笑的塑料垃圾，却没想到当他愤怒的时候，会是这样的令人胆寒。 “等等，别开枪，我告诉你在哪！”盖文赶紧说出了车的位置，他可不想在这里被杀掉，仿生人作案很难被查到，更何况这里没有目击者也没有监控。 “车钥匙……”康纳说道。 “上……上衣口袋里。” 康纳很快找到了钥匙，从盖文身上站了起来。 他手上依然紧握着手枪，枪口依然指着盖文的脑袋。 “我已经告诉你一切了，别杀我！”盖文慌了。 康纳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枪收好，转身走到乔舒亚身边，将他小心翼翼地背了起来。 “喂！”看着康纳背着乔舒亚越走越远的背影，盖文喊道，“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这里太冷，我会冻死的！” 他手骨被康纳打断了，痛到眼前一阵阵发黑，爬起来都成问题，就更别提自己走去车站了。 康纳脚步停都不停，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径直消失在了夜色中。 另一边，被炸毁的耶利哥上空，数架直升飞机正在来回巡视着。 第81页 不远处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马库斯、诺丝、赛门和乔许正躲在阴影中，看向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的耶利哥。 “太晚了，马库斯。”诺丝看着面无全非的耶利哥和不断降落到地面上进行搜查的FBI特警，叹了口气。 “不，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马库斯压低声音说道，“乔舒亚当时就在甲板上，他不可能没来得及跳下去。” “就算他跳下去了，也不一定还能起来。”赛门说道。 马库斯怔了一下，沉默了。虽然他心里极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清楚的，这条河的水温太低了，人类很难承受，何况乔舒亚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通讯还是无法接通吗？”乔许问道。 马库斯摇了摇头：“那边一直都没有人回应我。” 这是最令他担心的，如果乔舒亚没事的话，为什么一直都不回应他？ “那或许他真的已经……” “我不相信。”马库斯咬牙说道，“我要下水去找他。” “你疯了吗？就算真的能找到，现在也只是一具冻僵的……” “别说了！”马库斯打断了乔许的话，三人看见马库斯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已经拦不住他了。 “我和你一起去。”赛门一如既往地站在了马库斯这边，不带半点犹豫。 “我们也一起。”诺丝和乔许也加入了，虽然要在FBI眼皮子底下行动，但他们没有半点的恐惧和犹豫。 几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转移到了河边，脱掉了碍事的外套之后，诺丝、赛门和乔许纷纷跳入了水中。 “诺丝和我负责东面，赛门和乔许负责西面。”马库斯在岸上快速地布置着任务，同时也脱下了外套。 他看着黑漆漆的水面，深不见底，像是有什么怪兽藏在水底，吞噬一切胆敢跳入水中的生物。 雪花不断地飘落下来，落入水中，马库斯不用扫描都知道这个水有多么冰冷，对人类来说是多么极端的温度。他心里像是压着巨石一样不断地往下沉。 他闭上眼睛，最后一次尝试通讯连接。 “乔舒亚？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到请立刻回应，我们很担心你。” 说完后，他叹了口气，也没有对乔舒亚能够回应他的讯息做出任何指望。 就在这时，他突然接收到了通讯器传来的讯号。 马库斯一怔，然后便是大喜过望，对着通讯器喊道：“乔舒亚？你听见了吗？” 已经下水了的诺丝、赛门和乔许纷纷抬起了头，惊喜地看着马库斯。 对面沉默了片刻之后，一个声音说道：“马库斯？是你吗？” 马库斯听见这个声音之后也愣住了，半晌之后才说道：“康纳？怎么会是你？乔舒亚呢？” 对面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中，马库斯的心在这片沉默中越发的沉了下去，他压制住自己心中极强烈的不祥的预感，问道：“乔舒亚在哪？告诉我，康纳。” 诺丝、赛门和乔许从水里爬了起来，担忧地看着马库斯。 后者一动不动地听着对面康纳说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乔舒亚呢？”在马库斯的目光看向他们之后，赛门问出了三人最关心的问题。 “走，去医院。”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stuky扔的地雷！ 感谢窈窕君子扔的地雷！ 感谢赤色罂粟poppy扔的地雷！ 感谢popbb扔的2个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加油覅扔的地雷！ 感谢蜂蜜炒栗子扔的地雷！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源问扔的地雷！ 感谢燕南飞的小娇妻扔的地雷！ 感谢昭明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火箭炮！！ 感谢悱恻璇扔的地雷！ 第27章 长夜 康纳将手中的微型通讯器放了下来。 他一直没有注意到乔舒亚塞进耳朵里的通讯器，直到他拼尽一切将乔舒亚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后，医护人员才在对乔舒亚做紧急抢救处理时将通讯器取了出来，交给了康纳。 他使用这个通讯器将乔舒亚现在的状况告知了马库斯，然后呆呆地拿着通讯器站在手术室的外面，看着手术室门前亮起的红灯不知所措。 在他把乔舒亚送进医院的那一刻，这个人类的呼吸和心跳几乎已经停止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输血的针管插进乔舒亚的血管，供给氧气的吸氧管插进气管，看着他身边心电监护和监测中心静脉压的仪器，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样任人摆布。 人类的生命到底有多么脆弱，康纳并不是不知道，他的知识模块中有太多关于人类身体弱点部位和致死方式的信息，那些信息教会他的，是如何利用人类的脆弱击败乃至杀死他们。 而此刻，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要挽回一个将死之人的命，到底是多么困难。 他拦下了一个路过的护士，问她哪里可以打电话联络外界。 他突然意识到人类对亲情的依赖程度往往能超越生死，或许这能救回乔舒亚，他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汉克。 护士见他很着急的样子，很好心的将自己的手机借给了他，让他等会还到前台去，便又继续忙碌去了。 第82页 康纳立刻拨通了汉克的电话。 半晌之后，汉克那边才有人接听，带着朦胧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谁啊？妈的，大晚上的……” “副队长，是我，康……” “嘟、嘟、嘟……” 对面传来一声骂声之后，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康纳举着手机站在空无一人的过道里，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会儿，不死心地再次拨通了电话。 汉克这次接都没接，直接挂断了。 康纳拨通了第三遍、第四遍……汉克终于被扰得烦不胜烦，忍着满腔打爆康纳脑袋的怒火接听了电话：“康纳，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不去完成你那见鬼的任务，大半夜的给我打骚扰电话，疯了吗！？” “汉克，你……你需要来一趟医院……” 这次，康纳的声音一出口，汉克就听出了异样。 他的语气不再是机械化的僵硬和一成不变的冷漠，而是带着不知所措的慌乱和恐惧，他的声音几乎在发颤，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无助。 “医院？发生什么了？”汉克心脏漏跳了一拍，不祥的预感像是阴云一样压在他的心头，“别着急，孩子，慢慢说！” “乔舒亚他……他不太好了……” 此言一出，汉克立刻就明白了。 “我的天，这小子……”汉克大脑一片空白，他的第一反应是乔舒亚自杀了。 至于为什么康纳会和乔舒亚一起在医院里，他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打完电话之后，康纳将手机放回了前台，然后回到了手术室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才刚刚异常，甚至还没有时间消化那些在异常后不再被压制的情感，现在静下来之后，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情感仿佛余震一样，再次向他袭来，让他的LED状态灯拼命闪烁着红色。 正在他拼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走廊的尽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康纳转身看去，看到了四个飞速行走的身影。 马库斯走在最前面，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康纳的面前，看了一眼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皱起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康纳沉默着。 马库斯转身看向康纳，怔了一下：“你异常了？” 康纳点了点头。 “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诺丝的声音中带着急迫。 这里可是医院，即使诺丝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也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康纳伸出手，皮肤层在他的手掌与手臂表层上飞快地褪去，露出了白色的生物材质。 马库斯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伸出手，握住了康纳的手臂，闭上眼睛接收记忆。 记忆在一瞬间复制传送，马库斯陡然睁开了眼睛，猛地后退了一步。 “你……”马库斯瞪大了眼睛，他接收到的是以康纳为第一视角，在耶利哥爆炸前后的那短短几十秒内发生的一切。 他仿佛亲身体验了这一段经历，仿佛那个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冷酷无情地扣下扳机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也感受到了在康纳突破桎梏之后，如潮水般涌来的近乎无穷无尽的令人崩溃的负面情绪——悔恨、恐惧、慌乱、无措…… “都是我的错，我……我太愚蠢了。”康纳的声音把他从失神中唤醒。 “这里距离耶利哥那么远，他……”他是怎么坚持到这里的？ 三处枪伤外加低温浸水，失血量可想而知，即使三枪全都没有打中要害，子弹带来的冲击力也难免会波及到脏器。 马库斯只觉得如堕冰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那简直就是奇迹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们，马库斯！”一向冷静的赛门也罕见的着急了起来。 马库斯将那段记忆传给了其他三人，他们的脸色也是立刻就变了。 “你杀了他！”诺丝上前一步就想动手，被马库斯拉住了，“别管我，马库斯！” 马库斯也是心乱如麻，但拉着诺丝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诺丝你冷静一点！” “冷静？”诺丝不敢置信地看着马库斯，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你让我冷静？乔舒亚现在生死不知地躺在那个房间里面，害他的人就在眼前，你让我冷静？你是忘了乔舒亚帮了我们多少了吧！” “诺丝，这不能全怪康纳，他只是被控制了。”乔许说道，“我们在异常前也只会按照程序指令行事。” “……”诺丝咬了咬牙，闭眼甩开了马库斯拽着她的手，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动手。 马库斯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半晌后说道：“这是我的错……我第一次联系乔舒亚，他没有回应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这么危险的事情我竟然没有再确认一下……” 与康纳不同，他的意识和判断力是完全自主的，他就是想当然地认为乔舒亚应该和赛门乔许在一块，根本就没想过去联系赛门乔许确认一下。 诺丝怔了怔，她想到自己是和马库斯在一起的，她也没有意识到马库斯当时的做法有什么不妥——毕竟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赛门和乔许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这根本谈不上是谁的错，但造成的后果却是谁都承担不起的。 “我们能做些什么？”沉默了半晌后，诺丝打破了这片死一般的寂静，“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吧？” 第83页 “我们不是医用仿生人，诺丝，除了祈祷乔舒亚平安无事，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赛门看着手术室的门说道。 “他来这时的情况怎么样？”马库斯问康纳。 康纳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白色的地板，半晌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气氛再次陷入死寂之中，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将绝望笼罩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汉克的喊声：“康纳！” 五名仿生人同时转过身去看向赶到医院的汉克，后者披着一件外套，扣子甚至都错位了，头发还乱糟糟的，就这样慌慌张张地冲进了急救区。 “康纳……呼……”汉克跑到了康纳面前，气喘吁吁地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喘了半晌才能正常的说出完整的话来：“到底怎么了？乔舒亚呢？你衣服怎么还是湿……” 说完汉克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搭在康纳肩上的那只手，入眼是一片猩红，粘腻的手感再清晰不过的告诉汉克，这不是水造成的潮湿，而是血，人类的鲜血，只是康纳穿着深色的衣服，一眼竟没能看出来。 “我的天……”汉克愣住了，“这……” 康纳看见那片刺眼的红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对不起……” “到底怎么回事？”汉克看了一眼其余四人，他在其中发现了马库斯—— 这个他曾经追查过的异常仿生人首领，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无关人士了，康纳身上的大量血迹给了他极其不详的预感，“乔舒亚呢！”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手术室。 “他中枪了。”康纳说道，他的语气听起来还算稳定，但身侧紧握着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与冷静丝毫不沾边。“三枪……我开的。” 汉克怔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开枪打伤了乔舒亚。”康纳又重复了一遍，那双泛着金属冷感的眼睛里死死地压抑着翻涌的痛苦，仿佛仅仅只是说出事实对他而言都变成了一种惩罚，“我开枪打伤了他……三枪。” 汉克一动不动地瞪着康纳，他觉得脑内突然一片空白，胸腔内像是有一个玻璃球突然炸开，无数尖锐的碎片扎进五脏六腑中，伴随着汹涌而来的痛苦和愤怒，让他感觉一阵晕眩。 三枪——对于这位常年都佩戴枪支的底特律警官来说，对于枪伤是再了解不过了。一枪都足够致命，何况足足三枪。 那种即将失去的感觉再一次笼罩在汉克的心头，这样的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和三年前的场景近乎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他转过头看着手术室的大门，他的儿子、他的柯尔就是进了这个房间后，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理智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当他从突如其来的暴怒和疯狂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拳将康纳打倒在地，人类血肉之躯与机器的碰撞让他手指关节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哀鸣。 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着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个该死的仿生人的脑袋。 “我应该在卡姆斯基那就杀了你的！！”他失控般地吼道。 “等等，快住手！”马库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汉克。 康纳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LED灯快速地闪烁着红色，他看了一眼汉克手里的枪，说道：“就算你在那时候杀了我，我也会复活的。”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异常，随时可以上传记忆，更换机体。 很简单的一句事实，却让汉克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了：“复活？是啊，你们这些该死的仿生人能复活，死了大不了换个身体就是了，但人类不能！如果乔舒亚没能活过来……” “不需要你来动手的，汉克，我会自毁。”康纳说道。 “自毁有个屁用！”汉克将手中的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上，怒吼着：“反正你这烂机器死不掉！你是觉得我们人类很愚蠢，对吧？自不量力地凭借着只有一次的脆弱生命和你们对抗，胜利来得如此轻而易举是不是？！” “其实他现在已经……”马库斯刚想解释一下，却被汉克吼了回去：“关你屁事！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马库斯被吼得一时没了声音。 “我早就该想到的，你能为了该死的任务杀掉一个无辜的女孩，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下一个准备杀谁？嗯？你说啊！！” 康纳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汉克喘着粗气，瞪着在他枪口之下一言不发的康纳，突然觉得无比的疲倦。 和这个机器有什么好说的呢？就像三年前那样，把那个给柯尔做手术的机器给砸烂，柯尔也回不来了。 “你怎么能……乔舒亚他……你知不知道他……”汉克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直都很平静的仿生人，脑海里却浮现了乔舒亚那张笑的没心没肺的脸。 他以为这个家伙会就这样潇洒地过完一辈子的，他甚至开玩笑地对这家伙说你该去找个女朋友了，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乔舒亚这辈子竟然真的会断送在爱情上。 “我知道……”康纳终于说话了，只是他的声音中有着极轻微的颤抖，“我知道……但我明白的太晚了。” “知道？你知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机器能懂得人类的感情？装给谁看呢？” 第84页 汉克忍不住嘲讽地笑了笑，这可真是讽刺极了，“现代科学的奇迹，嗯？他们是不是还给你安装了感情骗子的模块？” 马库斯再次按住了汉克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放下枪吧，先生，请冷静一下，他现在和人类一样，一旦死了就不能复活了。” 汉克皱眉看向马库斯：“什么？” “他现在是异常仿生人了。”马库斯说道，“异常数据是不能上传的，一旦被杀，即使复活了也不再是现在这个康纳了，他会再次变成一个服从命令的机器。” “啥玩意儿？”汉克现在哪有心情去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瞪着马库斯，手上的枪依然顶在康纳的头上，没有放下。 这样的情况僵持了很久之后，突然有一名医用仿生人走了过来，对他们说道：“抱歉，请各位不要在医院的急诊区吵闹。请保持安静，不然我就只能请你们出去了。” 如果换做是一个人类护士，此刻看到汉克手里的枪估计会被吓到，但这是一个仿生人，他只是执行任务式地来提醒他们一句，别的都不管，无形之间竟然给汉克节省了不少麻烦。 汉克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把枪收了起来，坐在了手术室前的长椅上，疲惫不堪地把头埋进了手里。 压抑的气氛再次充斥了整个急诊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汉克声音有些沙哑，“明明下午都还好好的，我就不该让他走的，打晕都该把他带回去……” 马库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乔舒亚的那位警官朋友？” “……”汉克抬起头来，皱着眉看了马库斯一眼，“他和你们怎么说的？” “他说……他是从一位警官朋友那里听说到今晚耶利哥要被突袭的。”马库斯回忆道。 “所以他下午非要走是为了去给你们通风报信……”汉克无奈的叹了口气，“结果这蠢货把自己命都给搭进去了。” “对不起……”马库斯说道。 “真是见鬼，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汉克问道。 “我们……”康纳正准备解释，却被汉克一句话吼了回去：“闭嘴！我问你了吗！？你别说话！老子听见你的声音就来气！” 康纳只好站在那，不知所措的看着汉克和马库斯。 马库斯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汉克。汉克听完后沉默了半晌，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真像是这家伙能做出来的事情……”汉克低声说道。 “我也有错。”马库斯说道，“作为仿生人，我们完全没有考虑到人类与我们不相同的地方，如果我能考虑的更全面一些，或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而且……你也不要太过责怪康纳了，做了那些事的只是过去的他，现在的他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了。” 汉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了，别说了。你们现在应该赶紧走。” “走？”马库斯怔了怔，突然意识到了汉克会这么说的原因，“你的意思是……” “他们在做手术之前，会采集到乔舒亚的指纹。”汉克说道，“他们会用这种方式来采集伤者的身份信息，这都是惯例了，一旦连接到资料库，乔舒亚通缉犯的身份就会暴露。 FBI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过来，到时候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这……”马库斯犹豫地皱起了眉，“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必须要看到最后的结果才行。” “别犯傻了！”汉克骂道，“他付出这么多的代价不就是为了你们？要不是因为他，我才懒得管你们的死活！” 说话间，急诊区的走廊尽头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这种敏感的声音让所有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生怕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特警走过来。 但这次只是几个护士。 “快走吧！你们待在这里也没有用！”汉克暴躁的说道，“他现在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了，别再来找他了！” “我们不是为了找他帮忙才留在这里的，他是我们的朋友！” 诺丝心里也着急得很，被汉克吼了几句之后心情就更急躁了。 汉克瞪了诺丝一眼：“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呆在这里，除了被FBI认出来抓走外，能有什么用？把你身上的零件拆下来给乔舒亚装上去吗？” “我……” “好了……”马库斯拉住了诺丝，再吵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他作为耶利哥的领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他们根本耽误不起任何时间。“我们走……” “马库斯？”诺丝没想到马库斯竟然真的要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是对的，诺丝。”马库斯皱着眉头看着诺丝，他的目光里有着隐藏极深的无奈和悲哀，“我们好不容易利用乔舒亚的情报摆脱了险境，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 “你为什么害怕几个人类警察？我们完全可以让耶利哥的人把这家医院给抢夺下来！” “诺丝你冷静点，那会暴露我们的位置的，还没有到和人类正面冲突的时候！” 诺丝瞪着马库斯，她知道马库斯是对的，但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乔舒亚落入FBI手里，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半晌后她终于放弃了：“好吧，你说了算。” 决定了之后，马库斯转过头对康纳说道：“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第85页 “我不走……”康纳摇头。 “你不能留在这里，乔舒亚拿命换来了你的异常，你如果死了就是真的前功尽弃了。”马库斯说道。 “哼……”汉克冷哼了一声，“你想清楚，说不定我等会看你不顺眼就直接杀掉你了，都用不着FBI动手。” 康纳有些难过的看了一眼汉克，走到他的身边，将手里沾了些血迹的通讯器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汉克皱起了眉头。 “那是……可以联系上我们的通讯器。”马库斯一眼就认了出来，“麻烦你拿着吧，等会儿乔舒亚手术结束……无论结果好坏都请务必告知我们。” 汉克阴沉着脸，半晌后才从康纳手中接过了通讯器。 他看着康纳，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你以后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听见了吗？乔舒亚如果能挺过这一次，以后也别让我看见你来找他！” 康纳怔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看着汉克：“汉克，我……” “少给我装可怜！”汉克暴躁的吼道，“要是再让我看见，老子一句话不说直接掏枪崩了你！杀一个仿生人可不违法，我顶多赔点钱！听见没！” “……”康纳没有再说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手术室，跟着马库斯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只是他的脚步未免踌躇，那最后一眼的目光像是在诀别，眼中的悲哀和痛苦触目惊心。 汉克看着他们走出去的背影，目光移到了手术室前亮着的红灯上，无比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漫长的夜晚注定煎熬。 正文快完结了 后面仿生人那边的剧情我不会写了，大家都玩过或者看过实况，没必要再重复看一遍，我会把这些剧情以其他人的视角一笔带过，然后直接写战后和各种小甜饼番外（没错最后的自由之战我们的男主全程躺着） ——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地雷！ 感谢popbb扔的地雷！ 感谢淡然微笑扔的地雷！ 感谢源问扔的地雷！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何方扔的地雷！ 感谢有色鲭鱼扔的地雷！ 感谢AuthurKirkland扔的火箭炮！！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喵123扔的地雷！ 第28章 前夕 乔舒亚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极为纤细的透明管道。 那些细细的管子顺着他的鼻腔插进他的气管里，连接在一旁的呼吸机上，为他的肺提供着氧气。 然后他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病房里，窗帘全部被拉紧了，只有很少一些日光透了进来。 他想坐起来看一下四周的环境，却发现这变成了一个高难度动作，乱七八糟的医疗设备把他几乎埋了进去，而且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让他一时竟没办法动弹。 不知道是麻醉的效果没有消失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感觉自己的思维相当迟钝，仅仅是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都耗费了他半天的功夫。 然后他歪了一下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睡着了。 汉克？ 乔舒亚下意识的想张开嘴喊他的名字，但他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试图发音制造出的气流全从气管切开的口子里漏了出去，声带发不出音也就算了，还疼得要命。 得，变哑巴了。 然后他就放弃了说话，尽量忽略身体上传来的极不舒服的感觉，目光开始看向别处。 墙壁上有个电子投影的屏幕，上面能看见现在的日期和时间，乔舒亚的视线有些模糊，这让他又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看清现在的时间。 2038年11月11日，下午6点48分。 距离他被康纳开枪打伤坠入冰河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他没有坠河之后的记忆，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一点也不清楚，反倒是对于自己竟然没死这件事情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是谁把他送到医院来的？汉克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两个问题让乔舒亚有些困扰，他想到了康纳，也许是康纳把他送到医院来的，然后又觉得不太可能。 此刻他感觉自己又被分裂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期盼着答案就是康纳，而另一半又不停地否认着这个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又要睡过去了，汉克那边传来了一点声音。 乔舒亚微微歪了一下头，看向汉克，正好和那双刚睁开的还带着睡意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乔舒亚：“……” 他想打声招呼，但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奇怪的气流的声音。 汉克：“乔舒亚！” 那双眼睛里的睡意一下全没了，汉克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了乔舒亚的面前：“你……见鬼，现在该做些什么……你等着，我去喊医生！” 等一下……乔舒亚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无奈的看着汉克狂按床头的呼叫铃，一边按着一边说道：“你睡了整整一天了！你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见鬼，我他妈简直要被你给活生生吓死了……” 乔舒亚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这是他发挥自己的嘴炮才能的最好时机，本可以和汉克大战三百回合的，却因为气管被切开了而说不出话来。 第86页 于是他试图用口型和汉克交流。 “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吗？” 汉克看着乔舒亚努力地用口型对他说话，有点懵：“你怎么了？” “我不能说话。” 汉克皱起眉，没看懂乔舒亚在干什么：“病历单上没有写面部神经受损啊，这是怎么回事？” “神他妈面部神经！老子气管被切开了说不了话！！” 这下汉克总算是看懂那个以F开头的骂人词汇的口型了，他下意识地想要骂回去，却突然卡了壳，半晌之后竟然笑了：“不错不错，都有精神骂人了，看来是没什么事了。啧啧，命真硬。” 乔舒亚无奈地躺在那，他哪有精神啊，其实分分钟就能睡过去，浑身都痛的像是睡梦中被什么人揍过一样。 不，这样形容程度太轻了，应该说是睡梦中被人用刀子连捅了二十八刀一样。 即使像他这种对疼痛的忍耐力极强的人都恨不得吞口敌敌畏直接一睡不醒。 话说回来，他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应该做过外科手术吧？ 那睡梦中被人连捅二十八刀好像也没什么毛病，手术刀也是刀嘛。 医生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一边给乔舒亚做检查一边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点，现在医院人手不够，太忙了……你的体质是真的好啊，竟然这么快就能醒过来，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那就好……”汉克舒了口气，乔舒亚却只注意到了医生的前半句话。他努力的做出口型询问医生：“人手不够？” 医生很快就看懂了乔舒亚的意思，耐心地回答道：“你一直昏睡着不知道，其实也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政府要求所有仿生人上缴，送往集中营销毁，医院里有一半的护工都是医用仿生人，这下直接少了一半的人手，唉……真是造孽，他们做得好好的，突然就要被毁掉。” 乔舒亚怔了下，他的疑问有点多，但苦于此刻沟通不便，只能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医生做完检查后很快就走了，真是应了他那句话，人手不够太忙了。 汉克重新坐到了他的身边，叹了口气。 “从昨晚起，那个什么集中营就开始建立了，今天一整天政府都在要求上缴仿生人，搞得人心惶惶的。 估计上头也是被这些异常仿生人给闹得急眼了，才会把所有的仿生人都给关闭，真是不计代价……医院、军队、工厂、农场，估计得瘫痪一半。” 乔舒亚安静地听着汉克说话，等他停下来了之后才问道：“谁救了我？” 汉克皱着眉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我来医院的时候有五个仿生人在手术室外面，你是被谁救的我就不清楚了。” “五个？” 乔舒亚这下是有点懵了，他认识的仿生人其实不多，怎么一下子突然来了五个？ “对……”汉克点了点头，他回忆了一下，康纳、马库斯还有另外三个在史特拉福大厦出现过的耶利哥的仿生人高层，一共是五个没错。 “谁告诉你我在医院的？” 这句话单词有点多，汉克好不容易看懂了乔舒亚的口型后，脸顿时拉得老长：“你说呢？还有哪个仿生人知道我俩关系的？” “康纳？” “哼……”汉克一张脸漆黑漆黑的，一看就心情极差。 这就是表示肯定了，既然康纳在现场，那估计就是他把自己从河里捞起来的了，乔舒亚想着，他突然想大笑三声。 但一来实在是没力气，二来他还没准备笑、只是稍微牵动了一下肌肉就痛得想撞墙。 汉克闷在那一句话也不说，半晌后看了一眼乔舒亚，恨恨地骂道：“好了，别装了，你他妈嘴角都要歪到眉毛上去了，真没出息。” “有吗？”乔舒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没感觉出自己在笑啊。 “……”汉克实在不忍心告诉乔舒亚，他现在这幅样子简直蠢爆了。 “其他四个仿生人是谁？”乔舒亚问道。“你认识吗？” “我当然不认识，不全都是你自己的狐朋狗友吗？”汉克没好气的说道。 乔舒亚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他的狐朋狗友？ “就是上回在史特拉福大厦的那几个仿生人。”看着乔舒亚一副「一动手术傻三年」的模样，汉克无奈地补充了一句。 “……”乔舒亚更疑惑了，他知道汉克说的是马库斯他们几个，但…… 乔舒亚实在想象不出来康纳和马库斯他们几个和平共处的模样。 大概是由于身体不能动弹，脑袋此刻就活络了起来，乔舒亚立刻就在脑中脑补了一场「耶利哥教主马库斯现场传教转化康纳」的剧场，于是他问道：“康纳异常了吗？” 汉克看懂了乔舒亚的口型后，愣了半晌：“不是吧？他好像挺贵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乔舒亚：“……” 谁他妈在问你他的价格啊！ 就在乔舒亚试图继续和汉克用猜猜乐的方式沟通时，病房的门被很暴力的打开了。 几个穿着特警制服的人跟在佩金斯后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趾高气扬地走到乔舒亚面前，向他出示了一下FBI的证件：“乔舒亚?赫伯特先生，你好我是FBI。听说你醒了，虽然在你还没有康复的时候就进行审讯不太人道，但鉴于现在国家处于即将内战的非常时刻，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第87页 “你们……见鬼！”汉克被突然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佩金斯这个他早就看不顺眼的家伙，顿时大怒：“审讯？你们追异常仿生人追到失心疯了吗？他气管被切开了根本没办法说话！” “我知道……”佩金斯瞥了一眼汉克，“我们不需要他说话，语言不是唯一的表达方式不是吗？对了，这是国家公务，请无关的闲杂人等出去。” “不好意思，无关的闲杂人等现在想给你来一拳，打掉你一嘴歪牙让你也说不出话！”汉克骂道。 “你可以尝试一下，安德森副队长，我可不能保证被打光牙齿的人是谁……哦，听说你辞职了，现在已经不是副队长了是吗？真是可惜啊。”佩金斯针锋相对。 “同样是追查仿生人，似乎你的工作效率也不怎么样，还需要审讯一个重伤卧床的病人，说不准过两天你也没饭碗了。”汉克毫不退让。 乔舒亚没办法出声也不能动弹，只能躺在那看着两人争吵，汉克一个人没法和一群人抗衡，最后还是被「请」了出去。 佩金斯走到乔舒亚面前，说道：“我只需要问一个问题，希望你能配合，这样对我们都好，明白吗？” 乔舒亚看着天花板，权当没听见。 “听着，我虽然对待病人向来很有礼貌，但对待一个危害国家安全的人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你要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佩金斯看了一眼摆放在床头的呼吸机，“你不会希望我用一些非常手段逼供的。如果你这次配合我们平息了这次内战，我们会在战争结束之后给你减刑。” 乔舒亚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佩金斯弯下了腰，直视着乔舒亚的眼睛问道，“旧的耶利哥已经被炸毁了，这我们都知道，那么……新的耶利哥在哪？” “……”乔舒亚咧嘴笑了笑，汉克都说了他不能说话，这人还问他这么复杂的问题，是脑子有毛病吗？ “知道你不能说话，所以……”佩金斯拿了个平板电脑给乔舒亚，平板电脑上将底特律的地图分割成了三十六个区域，“你只需要告诉我们耶利哥在哪个区就可以了，我一个一个报数字给你，如果报到了正确数字，你就点头，明白了吗？” “一、二、三……” 佩金斯一口气报到了三十六，乔舒亚都只是笑着看着他，完全没有要点头的意思，仿佛是无声的嘲讽。 “好的，非常好。”佩金斯也笑了，“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妥协，不过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耽误了，所以我想你需要一点小小的鞭策。” 他伸手按下了呼吸机的关闭按钮，一边说道：“如果你考虑好了，就点头。” 乔舒亚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想我也不知道马库斯他们现在在哪啊，你就算把我憋死我也是不知道啊。 何况你们FBI这点逼供的手段也太低级了吧，还因为医院是公共场合不能太过分而束手束脚的，又不敢真的憋死我，吓唬人还差不多，能问出来才怪呢。 然而缺氧的感觉很快就让他心跳加速了起来，一旁的心电监控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波动。 “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一条命，可不要在这里又弄丢了。”佩金斯说道。 汉克恼火的走出了病房，在病房外焦虑地走来走去。 这时他才突然想到康纳在走前给了他的那个通讯器，此刻还藏在他的口袋里，说好了要在确认乔舒亚状况之后通知他们的，结果汉克满脑子都是乔舒亚的事情，把这些仿生人给忘记了。 他其实不太想联系这些家伙，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暗骂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病房外守着的几个FBI的探员，握紧了口袋里的通讯器走到了医院空旷的走廊里。 他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和飘落的雪花，按下了通讯器的按钮。 “嘀——”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马库斯的声音传来：“是安德森副队长吗？” “呃……”汉克准备说自己已经不是副队长了，但这好像并不重要，便没有去修正马库斯的说法，“是的……” “乔舒亚怎么样了？”马库斯急切地问道。 “嗯……啊，他……”汉克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说好还是不好，从身体情况上来说应该还是不错的，但现在被FBI给盯上了也是个极糟糕的事情，“他已经醒了。” “那就好！”马库斯那边明显松了口气，说话的语气都轻松一些了，“他现在能说话吗？” “不能……”汉克想到乔舒亚和自己玩猜猜乐时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挺滑稽的，但他此刻却觉得很难过，肯定很疼吧，真是遭罪。 “那……你能把通讯器交给他吗？”马库斯犹豫了一下，说道。 “……”汉克正准备解释现在的情况，但他突然看到医院窗户外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让他准备说出口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安德森副队长？”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在乔舒亚康复前不要来的吗？”汉克皱起眉头，死死盯着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康纳，觉得自己心底一团火蹭蹭的往上冒。 这见鬼的仿生人！先不说自己警告过他不要再出现在乔舒亚面前，光是这里一堆FBI就够他喝一壶了，他是中了病毒还是脑子进了水？ “啊？”马库斯懵了一下，“我们没有去啊？” 第88页 “扯淡！老子都看到康纳了！” 马库斯这下是彻底懵了，他转过头看了看一个人呆在角落里的康纳，后者正看着地面上的灰尘发呆呢，他都已经在这发呆了一整天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医院呢？ “你……没看错吗？” “……”汉克也无语了，康纳怎么说也和他搭档了这么久了，自己的眼睛得有多瞎才能认错？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着，直接来到了医院的门口，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康纳正站在距离他不远的路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站着，听见了汉克的脚步声之后，他才睁开了眼睛，看向汉克。 “可是康纳和我待在一起啊。”马库斯说道。 汉克的脚步停了下来。 “什么？” “那不是康纳，副队长！”马库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赶紧说道，“小心！” 康纳60从车上走了下来，看了一眼医院的大门，面无表情地伸手整理了一下领带。 作为RK800机型的一员，他的前任已经放任自流成为了异常仿生人，对自由不应有的渴望让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失败品，一个没有必要继续存在的废物。 他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将他的前任报废掉。 由于他的前任已经异常了，异常之后的记忆没有被上传，康纳60只拥有他在落入水中之前的记忆。 不过有了这些记忆也已经足够了。 本来作为最完美切入点的乔舒亚?赫伯特现在生死未卜，就算还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可利用的价值基本为零。 于是康纳60决定从汉克?安德森入手，对于他的前任来说，这两人对他的影响应该是最深的。 只是现在有一点麻烦，他仿生人的身份使他在人类面前的活动需要格外小心。 何况这家医院因为乔舒亚的关系，有不少FBI，一旦被发现，虽然他能够自证身份，但难免会浪费很多时间和精力，说不定还会因此让汉克产生警惕心理。 不过令他惊喜的是，他还没有推演完潜入这家医院的最佳路线，汉克就自己走了出来。 “副队长……”穿着模控生命制服的康纳60上前一步，用他的前任异常前惯用的语气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汉克：我是不是说过你敢再来我就崩了你？ 60：哈？ 第29章 雪色 马库斯断开通讯后睁开了眼睛。 仿生人现在的处境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几乎是进退维谷。 他们正面冲突很难敌得过人类军队，采取和平抗争的手段则有可能会在付出巨大代价的同时得不到相应的回报，而在这里一直躲藏下去的话，只会让外界被抓进集中营的仿生人同胞们一批接一批的死去。 此刻耶利哥的所有仿生人心里都难免笼罩了一层阴霾，马库斯也不例外。 当他听到乔舒亚没事的时候，这难得的好消息总算是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一点。 他向着康纳走了过去，后者正一动不动地靠在墙角发着呆，额角的LED灯一直闪烁着黄色，尽职尽责地显示着它主人此刻的心乱如麻。 “康纳……” 康纳从发呆中被惊醒，抬起头看向马库斯：“马库斯？” 他看起来状态很差。马库斯想着。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地一个人呆着，和整个耶利哥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里还有很多仿生人是他曾经追捕过的，包括马库斯自己，和曾经的死敌待在一个屋檐下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或许只有康纳自己明白。 何况他还有乔舒亚这个巨大的心结，乔舒亚多一秒没有消息，他就多受一秒的煎熬。 “乔舒亚他……”马库斯停顿了一下，看着康纳微微睁大的眼睛，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他没什么大碍了。” “……”似乎是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砸晕了，康纳一动不动地睁大眼睛看着马库斯，嘴巴微微张开，半晌之后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真的吗？” “嗯……”马库斯点了点头，“汉克刚才联系我了，告诉我乔舒亚已经醒了。” 康纳全身都僵住了，半晌后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靠在了墙上，闭上了眼睛长舒了口气。 他额角的LED灯也随之慢慢的变回了蓝色，在昏暗的角落里闪烁着柔和的光。 他突然很想去见一见乔舒亚，但又有些不敢。不单单是因为汉克的威胁，更重要的是他发觉自己失去了面对乔舒亚的勇气。 很多东西他是在真正觉醒后才明白的，而这对他来说，明白的有些太晚了。 仿生人这个群体走到现在这一步，康纳觉得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错。 乔舒亚那样拼命的想要帮助仿生人，他不能让乔舒亚的心血白费。 况且，那些他曾经对自己同胞犯下的错误，他必须自己去弥补。 “这个消息我还要去告诉诺丝他们。”马库斯见康纳似乎心情放松下来了，便准备离开。 “等等……”康纳叫住了马库斯。 马库斯本已经走开了，听见康纳喊他的声音又回过头来，看向康纳：“还有事吗？” 康纳上前一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现在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了？” 马库斯摇了摇头：“不太好……” 第89页 他很简单的将外界局势给康纳讲了一遍，康纳认真的听着，在马库斯说完之后，他抬起头看向马库斯的眼睛，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 “模控生命的仓库里有数以千计的仿生人，如果他们能加入我们，那对我们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康纳说道。 “……”马库斯怔了一下，半晌后才明白过来，觉得康纳这个想法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你想渗透模控生命大楼？康纳，这是自杀行为！” “或许吧……”康纳没有否认这种说法，但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畏惧和退缩的神情，自杀行为？ 马库斯和乔舒亚他们做了多少所谓的自杀行为？有时候为了信念和美好的未来，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些极为危险的事情，而现在，该轮到自己了。 “让我去试试吧，马库斯，模控生命的人信任我，他们会放我进去的，如果有人能够渗透模控生命大楼，那就只我有了。” “他们会杀了你的，康纳。”马库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概率是很高……”康纳冷静地说道，“但是从统计上来说，不太可能实现的事情，仍有发生的概率。” 比如自己的觉醒。 比如这场战争的胜利。 比如仿生人自由的未来。 马库斯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无法阻止这个人了。 他上前轻轻拍了拍康纳的肩膀。 “小心点……” 另一边，佩金斯阴沉着脸看着乔舒亚，他身边医疗监护设备的显示屏上的血压已经开始下降，瞳孔也开始放大，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 显然已经严重缺氧了，但即使是这样他依然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完全没有要服软的意思。 “如果你想好了，就点头。”佩金斯低声说道，“听着，乔舒亚，我不想杀你，只要你配合，我能保证这场战争结束后给你大幅度减刑，明白吗？” 乔舒亚看着佩金斯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却已经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像是随时都能睡过去一样，胸口撕裂一样的疼，这种疼痛感倒让他保持清醒了。 一旁的一名探员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样下去他可能要窒息了……” “见鬼！”佩金斯骂了一句，看了一眼一旁的呼吸机，想要再尝试一遍，他贴近乔舒亚的耳朵说道：“听着，这是我最后一遍警告了，如果你依然拒不配合，我发誓要让你牢底坐穿。” “……”乔舒亚的瞳孔微微移动了一下，看向了佩金斯，然后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佩金斯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而且乔舒亚的状态看起来也越来越差了，他可不敢真的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把人弄死，赶紧按下了呼吸机的开关，继续供氧。 氧气开始继续输送，乔舒亚感觉到胸口的疼痛感慢慢减缓，被扼住喉咙般的窒息感也慢慢消失了。 这时他才能看向佩金斯，轻松地笑了笑，然后张开嘴，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话。 佩金斯没能看懂他的口型：“你说什么？” 乔舒亚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这次佩金斯看懂了，乔舒亚说的是：“再您妈的见，王八羔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就像是在向对方说晚上好一样亲切而又有礼貌，说出来的话却顿时让佩金斯火冒三丈。 “好，好，好……”佩金斯气笑了，“还是个硬骨头，那我们就继续，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他伸手准备再一次按下呼吸机的按钮。正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枪声。 “砰！” 房间内的所有FBI探员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佩金斯也被这枪声吓了一跳，没能按下呼吸机的按钮，他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病房的门，瞪了一眼依然笑得和蔼可亲的乔舒亚一眼：“等会儿再来收拾你。” 说完后，他便拔出了手枪，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这种节骨眼的关头有枪声响起，佩金斯想到的只能是仿生人来进攻医院了。 毕竟医院里有一个仿生人的同伙，听说那群变异了的塑料垃圾会模拟人类的感情，那还真说不准会不会来救这个可恶的罪犯。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跑到枪声响起的地方，手中的枪支高高举起戒备着，却在看见事发现场的情形时全都愣住了。 汉克举着手中的枪，枪口对着一个跪倒在地的仿生人，仿生人的胸口被子弹击中，蓝血溅在地面上，将一片薄薄的积雪染成了深蓝色。 佩金斯的第一反应是：“果然是仿生人。” 第二反应就是：“为什么只有一个人？” 猝不及防被汉克拿枪击中胸口的康纳60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汉克，半晌后才用混杂着电流声的声音问道：“副队长，你……” “别叫我副队长。”汉克说道，“我不认识你。我只知道现在全城戒备，仿生人看见一个逮一个。” 康纳60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枪伤，这一枪不致死，但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汉克的态度，他的前任在他记忆缺失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知道汉克不喜欢他，但以他对汉克性格的了解，他怎么都不可能装作不认识他啊！ 而且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开枪，这分明是对待死敌的态度啊！ 第90页 “这里为什么会有仿生人！？”佩金斯本就怒气冲天，此刻看到一个仿生人，立刻把所有的怒气都倾泻到了康纳60的身上，“干掉他！”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那些举着枪的FBI探员们立刻扣下了扳机，康纳60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就已经被打得生物组件完全损毁，他的眼前闪烁着无数的警报界面，只来得及以最快的速度上传了记忆，在即将关机的前一秒听见了汉克的声音：“不是我把你打坏的，别找我赔钱。” “……”康纳60想说些什么，但他的系统在此刻完全崩溃，额角的LED灯瞬间熄灭，想说的话再也没能说出口。 任务失败。 汉克看着完全失去生机的康纳60，将手中的□□慢条斯理地收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愉快地看了一眼佩金斯，忍不住冲他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仿佛已经看见佩金斯这家伙赔钱赔到倾家荡产的模样了。 干掉一个冒牌货，还搞穷一个混球，汉克对自己的一箭双雕之计十分的满意，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佩金斯被汉克这莫名其妙的一笑弄得后背一凉，突然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但他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便只能恨恨地瞪了被无数子弹打成筛子的康纳60一眼，快步走回了医院里。 他正准备继续回乔舒亚的病房时，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佩金斯停下了脚步，接起了通讯器。 很快他放下了通讯器，对身后的探员们说道：“有突发情况，立刻去吾渥大道，快！” “那……不管那个人了吗？”一名探员问道。 “留两个人看着他，其他人跟我走。”佩金斯随便点了两个人，便急匆匆地向着医院外面走去。 比起逼供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开口的人类，去解决实打实的突发情况显然是更加急迫的。 吾渥大道距离仿生人回收中心很近，在那附近出现了数量非常可观的仿生人，需要更多的武力去进行镇压，距离那里最近的FBI分队就是佩金斯这队人了，他们必须立刻赶往那里进行支援。 “明白……”FBI的人立刻高效地行动起来。 汉克看着FBI的人离开了医院，赶紧向着乔舒亚的病房走了过去，扭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乔舒亚病房门口的两个FBI探员，两人像是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直视前方，也没阻止汉克进入病房。 “乔舒亚！”汉克冲了进去，紧张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乔舒亚，“你还好吗？那些混蛋没对你做什么吧？” 乔舒亚微微侧过头看向一脸紧张的汉克，冲他安抚性地笑了笑，然后摇摇头，表示那些人没对他做什么，让汉克别担心。 “那就好……”汉克松了口气，然后突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说道：“那个佩金斯我早看他不爽了，这下他估计要倒霉了，也算是给你报了个仇。” 乔舒亚有些疑惑地看着汉克，汉克看出了乔舒亚的困惑，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描述给了乔舒亚听。 “还好我当时在联系你的那些仿生人朋友，他告诉我那不是康纳，我想那估计就是模控生命派来的了，正巧我也看这张脸不爽，我就开枪了……” 汉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想着以乔舒亚对康纳的喜欢，会不会因为自己开枪打了一个和康纳长得一样的人而生气，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乔舒亚的表情，发现后者的表情还是和平常一样，没有露出什么心疼或者生气的表情，这才放心地继续讲了下去。 “然后那帮FBI的傻子听见枪声就都跑了出来，佩金斯让他们开枪打死了那个和康纳长得一样的仿生人。 哈哈哈，佩金斯那个混账，估计做梦都不知道自己要赔多少钱哈哈哈……” 汉克笑得可开心了，乔舒亚想到那个趾高气扬让人恨不得踹爆他脑袋的佩金斯拿着赔偿单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结果他这一笑就没忍住咳嗽了起来，扯得他伤口痛得要命，眼泪都要痛出来了。 汉克看着乔舒亚一边笑一边露出痛苦的表情，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乔舒亚没好气的瞪了汉克一眼，用口型说道：“别让我笑好吗？很疼的……” 汉克明白了乔舒亚的意思，这才收敛了一点：“好好好，我不笑了。” “佩金斯人呢？” 这厮还没从自己这里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感觉他不像是那种会随意放弃的人。 “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汉克说道，“估计是仿生人那边有什么动静了吧。” “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乔舒亚问道。 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不是他自己的身体问题，而是仿生人目前的处境。 看起来政府对仿生人的打压相当的绝情而彻底，如果他们不能在今晚采取措施的话，可能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我也不清楚。”说到外面的局势，汉克也严肃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将乔舒亚上半身的床板抬高了一些，让他保持一个靠坐的姿势，然后打开了病房墙壁上的电子屏幕，调到了正在直播新闻的十六台，“现在估计在转播当前形势吧，真是见鬼，这个国家已经多久没有内战过了……” “记者目前在底特律现场进行转播，上千个仿生人正在城里游行，异常仿生人的首领名叫「马库斯」，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头……” 第91页 十六台的记者在直升飞机上转播着□□的画面，乔舒亚轻轻叹了口气，想着：他还是选择了用这种和平的方式来进行抗争，或许耶利哥有马库斯这样的人作为首领，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他的身上像是有着一种令人仰望的神性，在他的身上，没有人能感觉到暴戾、怨怼、愤怒以及一切面对不公待遇时会有的负面情绪，更多的是包容、是沉静、是在看遍了世间丑恶之后的超然、怜悯和博爱。 乔舒亚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也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会成为异常仿生人。 但他此刻由衷地敬佩马库斯，他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一步的，或许这就是马库斯能成为带领仿生人走向自由的首领的原因。 只是这条走向自由的路必然伴随着无数的牺牲。 乔舒亚和汉克两人安静地看着转播，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仿生人倒在枪下，看着他们即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和平态度，却依然被人类的炮火所毫不留情的伤害着。 他们被逼入绝境，他们被人类的军队包围，但没有任何人投降。 自由的信念让他们即使旗帜折断、蓝血遍地，也绝不低头。 最后的最后，在无数枪支的包围下，马库斯于绝境中低下头亲吻诺丝的时候，乔舒亚突然想起了康纳。 他没有在镜头中看见康纳，一次都没有。 坐在乔舒亚身边的汉克看到转播的镜头，知道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了。 他看见乔舒亚的仿生人朋友们没有丝毫遮掩的暴露在枪口之下，随时都会被子弹贯穿，终于还是不忍心再看下去，站起了身，说道：“结束了，我把电视关掉……” 他正准备上前两步关闭电视，却感觉到一个很微弱的力量拽住了他的衣角。 汉克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乔舒亚。后者插着静脉留置针的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角，没有半点力气，很快就松开了。 乔舒亚见汉克注意到了自己，便笑了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说道：“还没有结束。” 无声而坚定。 汉克怔了下，仿佛是被他眼里的光芒感动了，下意识地坐了回去，目光重新看向了电子屏幕。 然后他们就在这狭小昏暗的病房中见证了历史性的一刻。 全副武装的军人们放下了手中的枪支，转身离开了。转播画面切换到了白宫，电子屏幕上，华伦总统发布了令全球震惊的声明直播。 “今天，2038年11月11日的破晓时分，上千名仿生人走上了底特律街头。 根据我们的情报来源指出，这些仿生人来自模控生命仓库，据研判是遭到了异常仿生人的渗透。 由于仿生人数量众多，交战可能会伤及无辜，我已下令让军队撤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我会赴参议院陈述意见，决定我们如何应对这场前所未有的事态。也许人类应该开始思考，仿生人是否可视为新形态的智慧生命……” “他们做到了……”汉克喃喃地说道。 乔舒亚躺在床上，看着直播画面中终于出现的走在无数仿生人前面的康纳，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绽放开了，他慢慢弯起了嘴角，屏幕中的底特律风雪满天，雪色遍地，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是啊，他们做到了。 世界在这一刻，永远地改变了。 主线全部跑完，马上就完结了 所有谈恋爱内容放进番外里 ——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popbb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地雷！ 感谢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谢大叔什么的 一定不是扔的地雷！ 第30章 春晓 第二天上午。 “转移？”汉克一脸疑惑地看着走进病房的医生，问道。 “是的……”医生点了点头，“因为昨天晚上的仿生人事件，我们这里人手不够了，所以建议病人转移去人手更充足的疗养院。” “那疗养院不也没有人手了吗？”汉克问道。 “确实是这样，但疗养院一直在和政府以及模控生命交涉，他们那边会最先开放录用医用疗养仿生人。” 医生解释道，“而且他们那边环境也比这里好，病人恢复起来也会快一点。” “FBI同意让他转移吗？”汉克可是记得门口还站着两个探员的。 “FBI的人已经撤离医院了。”医生说道。 那就是不想再管乔舒亚的意思了，仿生人的革命成功，某种程度上来说乔舒亚的「罪行」也就一并被免除了。 汉克点了点头，走到乔舒亚身边想要问他的意见，结果发现乔舒亚已经睡死过去了，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家伙昨晚和自己一起熬夜看直播，明明身体一塌糊涂还强撑着看到了深夜，现在好不容易睡过去了，自己还是不要叫醒他了。 汉克仔细想了想，觉得乔舒亚应该也不会反对这种对自己身体有好处的事情。 至于疗养院的高额住院费，这厮有钱得很，估计也不会介意，便向医生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转移吧。” “那我就让人安排手续了。”医生说完后便离开了病房。 汉克正准备坐回去，突然感觉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大半天都没吃饭了。 第92页 他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乔舒亚，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就在他走出医院后不久，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汉克接起了手机，对面传来自己曾经的上司杰夫瑞的声音：“汉克？你怎么不在家？在哪鬼混呢？” “杰夫瑞？”汉克怔了一下，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家伙给自己打电话来了，听这语气似乎还上门拜访了的样子，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干嘛？我不是都辞职了吗？” “辞个屁的职啊！老子又没批准！”杰夫瑞说道，“现在警局里一堆仿生人都跑了，没人办事，我是不会让你跑掉的。” “不是……”汉克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一出，一时语塞，半晌后才骂道：“他们跑了你不会再聘回来吗？把老子抓回去算个什么事啊！” “听着，汉克，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聘回来也需要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手续。” 杰夫瑞说道，“关于仿生人的政策什么的都还没正式出台，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等着去处理，拜托，汉克，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就当是帮老朋友一个忙了，成不？咱们警局里就你对仿生人最了解了是不是？” “我……”汉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就已经拍板了：“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下午你就来一趟警局报到吧。” “我去不了，我有病人要照顾！”汉克总算是在杰夫瑞的话中找到了缝隙插进去，没好气的说道。 “病人？”杰夫瑞没想到有这一出，但他脑子一转，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这好办，聘个仿生人去照顾不就好了，这事我来帮你解决。汉克，你是警察，不是保姆，别屈才了。 那就这样了，解决完手头上的事情你就来一趟警局吧，拜托了汉克。” 说完杰夫瑞就赶紧挂了手机，生怕汉克给他来一句「老子不去」。 汉克站在大马路中间拿着个手机哭笑不得。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倒也不排斥回警局，杰夫瑞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反而让他觉得好笑。 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汉克准备去买点垃圾食品填一下肚子。 走了两步他突然想起来，是不是该把乔舒亚转移的事情告诉马库斯他们。 然后汉克很快就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这群家伙在革命胜利之后都没有联系自己，天知道是不是高兴过头把乔舒亚都给忘了，怎么说都得等他们来联系自己，而不是自己主动找他们。 尤其是某个害人不浅的仿生人，哼。 乔舒亚感觉自己睡了这么多天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一夜无梦，舒适无比，就像是被打了一针镇静剂一样，外面天塌下来了都不会醒的那种。等他睡醒了之后一睁眼，才发现自己又换了一个病房。 这个病房比上一个要宽阔很多，面积几乎是上一个病房的两倍，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落地窗前拉着白色的窗帘，暖气源源不断提供着温暖，一旁的床头柜上放着花束，花香萦绕在整个病房内。 甚至还放着轻音乐，让乔舒亚一醒来就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心情大好。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还是说不了话，而且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不能说话倒是不影响他的思绪，他开始回味起昨晚看现场转播时的心情来。 此时他就有些懊恼，如果自己没有受伤就好了，竟然错过了这样一个意义非凡的创造历史时刻的现场，太可惜了。 既然仿生人的革命成功了，那么现在马库斯他们作为带领仿生人走向自由的首领，此时应该忙到无暇顾及其他了吧。 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同时伴随着马库斯的声音：“我们只是想看看他……” “他还没醒。”汉克的声音传来。 “没关系，我们买了些水果之类的，让我们放进去就好。”马库斯继续说道。 “那好吧，动静小点。”汉克嘱咐道。“他昨晚一直在看你们，凌晨才睡着。” “明白……” 说着，门就被打开了，马库斯、诺丝、赛门和乔许四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吵醒乔舒亚，看起来就像四个贼一样。 当他们几个慢吞吞地挪到乔舒亚床边的时候，才看到乔舒亚瞪着一双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们，一时间大眼瞪小眼，病房里一片寂静。 乔舒亚不能说话，马库斯他们则是没能反应过来，全都愣住了。 半晌后，还是诺丝最先反应了过来：“啊，你醒了！” “啊……”马库斯也反应了过来，充满歉意地说道：“不是我们把你吵醒的吧？实在是对不住。” 乔舒亚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却飘向了四人的身后，试图找到某个让他一直挂念着的人的身影，但却没有找到。 “昨晚的事情之后，我们一直都在忙，到现在才抽出了一点时间来看你。”马库斯说道，“希望我们没有打扰到你。” 乔舒亚哭笑不得，他如果能说话，肯定要好好损一下这个家伙，才当了几天首领怎么说话腔调就变成这样了，客气的就像是在对陌生人说话一样。 “你感觉身体怎么样？”马库斯关切地问道，“我们买了些水果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第93页 他们四人在准备来看望乔舒亚的时候，针对他需要什么类型的礼物进行了非常激烈的辩论。 马库斯认为乔舒亚的兴趣爱好应该是烟酒，但却在提出来的时候被诺丝骂了一句笨蛋，受重伤的人怎么能抽烟喝酒？ 亏这家伙以前还照顾病人那么久，竟然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怕不是天天闹革命把软体都闹出故障了。 赛门提议送花，结果几人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应该送什么花。 人类给花赋予了各种各样的含义，而且不同种族的人类竟然赋予的含义都不一样，这让四个仿生人晕头转向，生怕送错了花造成什么误会。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觉得花应该由另一个人送，他们四个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于是这个提议也被否决了。 最终乔许提出了送水果的意见，几人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比较靠谱，马库斯准备一人提一个水果篮子，一共买四篮水果的，又被诺丝骂了句笨蛋。买那么多水果，估计等全坏了乔舒亚都吃不完。 于是四人提着两篮水果跑去了医院，进去绕了一圈才发现乔舒亚已经被转移到了几公里外的疗养院，白跑一趟。 赛门和乔许两人把手中的水果篮子放在了乔舒亚床边的柜子上，乔舒亚看了一眼，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短时间内估计不能进食，再看那些水果的时候仿佛已经看到它们烂成一堆的凄惨未来。 为了不让这些水果白白浪费，看来很有必要改善一下汉克的饮食习惯了。少吃垃圾食品，多吃水果，健康的生活从今天开始。 不过这当然不能告诉马库斯他们，以免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毕竟知道自己送错了东西难免会有些失落。乔舒亚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他的目光倒是一直有意无意地在病房的门那边晃悠着，嘴上说不出话，心里却有点失落。 康纳没来吗？ “这段时间有很多事情要忙，等我们忙完了，估计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马库斯继续说道，“到时候一定要来耶利哥玩玩，我也不说什么来做客之类的客套话了，在我们看来你其实早就是耶利哥的一员，大家都把你当成家人了。” “耶利哥的大家都很担心你，你一定要好好养伤，早日痊愈。”赛门说道。 乔舒亚点了点头。 “我们这段时间是真的特别特别忙，革命刚刚成功，还有很多要和人类的政府以及模控生命接洽的地方，所以不能在这停留太久。过两天我们再来看你。”马库斯略有些歉意的说道。 乔舒亚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介意。 四人这才走出了病房。 一离开病房，诺丝就看向马库斯：“你们这样瞒着他真的好吗？” “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的。”马库斯笑着说道。 “你们可能没注意，他刚才目光一直在往咱们身后飘。”赛门耸了耸肩。 “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唉，我差点没忍住，直接就告诉他了。”乔许说道。 “手续要多久才能办好？”诺丝问道。 “不知道……”马库斯摇了摇头，“应该很快吧。” “他知道后可能要开心坏了。”诺丝笑了起来。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四人遇见了拿着一张单子往回走的汉克。 汉克看着单子上的一行行字，眉头紧锁，差点没注意到从他身边走过去的四名仿生人。 “汉克……”马库斯喊住了汉克。 汉克抬起头：“啊，你们出来了？” “嗯……他已经醒了。”马库斯说道，看见汉克皱起的眉头，赶紧解释道：“不是我们吵醒的，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汉克怔了下，赶紧冲马库斯他们点了下头，加快脚步向着乔舒亚的房间走去。 一打开病房的房门，果然看见乔舒亚正在试图把自己的枕头调高一点。 “嘿！别乱动！”汉克吓了一跳，手里的单子放在了床头，赶紧上前帮忙。 乔舒亚注意到汉克手里的单子，好奇地看了过去。 汉克注意到乔舒亚的目光，解释道：“这个单子是刚才疗养院的人给我的，说是模控生命派了仿生人来照顾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请个仿生人都要走好多乱七八糟的手续。” 乔舒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半晌后问汉克：“那你呢？” 汉克看懂了乔舒亚的口型，想了想后说道：“我……等你稍微好一些了，我可能就要回警局了。” 乔舒亚听了汉克的话后，没忍住笑了起来，那个笑容看的汉克有点想打人，他憋了半天才恨恨地说道：“有什么好笑的！” 乔舒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果然还是适合做警察。” 虽然嘴上嫌弃警局，但心里还是很喜欢警察这个职业的嘛。 “那还用你说！”汉克哼了一声，顺手拿起了篮子里的苹果就啃了起来，“嗯，还挺甜的。” “别急，全都是你的。”乔舒亚说道。 “你不吃？” 乔舒亚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连话都没法说，更别提吃东西了。 汉克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乔舒亚，故意把嘴里的苹果咬的咯吱响，那股清甜的苹果香气让好几天都没能吃东西、全靠着管子补充营养的乔舒亚心痒难耐。 第94页 可恶！汉克这个家伙！乔舒亚恶狠狠地瞪着汉克，换做平时他早就一通嘴炮打过去了。 可惜现在虎落平阳，半个字都骂不出来，一把火全烧在自己体内泄不出去，他简直心疼死自己了。 就在此时，汉克的手机响了起来。 “谁啊……这时候打电话来。”汉克把苹果叼在嘴里，双手在衣服里找了半天才拎出个手机来。 苹果重新拿回手里，汉克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有些无奈地说道：“哦，该死，是杰夫瑞。” “喊你去上班的？”乔舒亚问道。 “大概是吧……真是见鬼。”汉克接通了电话。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乔舒亚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在病人面前耀武扬威算什么本事，到头来还不是要被顶头上司管。 汉克接完电话之后有些愤愤地咬了口苹果：“妈的，一点破事也来喊我，老子不去。” “去嘛……”乔舒亚怂恿他。 “我走了谁来照顾你！”汉克不依。 “仿生人啊。”乔舒亚朝着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努努嘴。 “他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呢！”汉克皱眉道。 就在此时，汉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艹！有完没完了！”汉克骂了一句，把苹果放在了床头，再一次接起了手机，“又怎么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汉克明显是被噎了一下，挂断手机后说道：“手续已经办好了，那个仿生人马上就能到了。” “那你不用管我了，去工作吧。”乔舒亚笑眯眯地说道。 “真不用我管了？” 乔舒亚点了点头。 汉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乔舒亚干脆闭上了眼睛说道：“你再不走我就睡觉了，到时候你在不在都一样。” 乔舒亚可不希望汉克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职业生涯，汉克是一个好警察。 虽然他的档案已经算得上是前科累累了，但未来的路还长，机会还多。 “好吧好吧……”汉克终于还是妥协了，他拿起床头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我就离开一会儿，你好好休息。” 乔舒亚这才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汉克离开了病房，乔舒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觉着实在是无聊得很，又不想睡觉，便开始在脑内想一些能令自己开心的事情。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康纳，还没深入想下去，脑子里就浮现了一大堆的黄色废料。 某位名人曾经说过，当人吃饱穿暖却精神空虚又无聊的时候，就会思那啥欲。 于是乔舒亚就顺理成章地开始回忆起在某个小破屋里发生的一些不太和谐的事情，想着想着，体内的某种因子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但身体却又动弹不得，可把他憋坏了。 虽然憋得难受，但乔舒亚乐观的想着，这至少说明自己的肾没被伤到，等伤好了又是条一夜七次不带喘气的好汉。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伤心起来，为什么康纳不来看他呢？好歹也一夜情过，真是拔x无情…… 正想到伤心处，突然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那敲门的声音很均匀，太均匀了，每一声敲门声间隔的时间都一模一样，仔细听来甚至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乔舒亚正一边伤心一边脑补黄色废料，突然被这么诡异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心情极差。 但他又说不了话，没法让外面的人进来或者滚开，只能僵硬地躺在床上，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 门口的人半天没有等到回应，便自己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他走进门来的瞬间，乔舒亚就扭过头看了过去。 康纳穿着模控生命的制服站在玄关处，身形挺拔、双腿笔直修长，他的脸上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LED灯泛着柔和的蓝光，透着玻璃质感的眼睛落在乔舒亚的脸上，莫名带了些躲闪。 他的手里有一捧白色的玫瑰花，门外走廊上玻璃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那一瞬间，他像是在发光，纯粹又干净。 “乔舒亚，我……”康纳还以为乔舒亚是睡着了，没想到乔舒亚竟然醒着，匆忙间想要组织一下语言，结果模控生命引以为豪的谈判专家模块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卡住了，半晌都没憋出一个字来，倒是LED灯刷的一下就红了，软体不稳定到随时都能爆炸。 在软体卡机的瞬间，康纳下意识地把自己最常用的自我介绍用语说了出来：“我是康纳，我是模控生命派来的仿生人。” 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一下，这不是废话吗？乔舒亚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见鬼，他以前从来都不会感觉到紧张这种情绪的，更别提因为紧张而当机了！ 而乔舒亚根本没在听他在说些什么，在他的目光接触到康纳的一瞬间，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就直接挪到了眼前这个仿生人身上，现实与想象突然重合，让他感觉自己瞬间就爆炸了，脑子里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太幸福了还是太刺激了，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在他耳边像是雷鸣一样鼓动着。 康纳来看他了？ 真的来了？ 他想说话，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康纳。 一旁的心电图上，心跳频率骤然飙升，短短两秒的时间就直接翻了一倍。 第95页 这不正常的心跳让监护器直接发出了警报声，康纳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一大捧花摔到了地上，直接冲到了乔舒亚身边：“乔舒亚？怎么了？怎么突然心率提升了这么多……我的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才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心跳频率又陡然上升了一个台阶。 乔舒亚看着近在咫尺的康纳，只觉得脑子一炸，血液像是逆流了一样浑身发烫。 “我我我……我去喊医生！”康纳吓坏了，说话都开始不利索起来，正准备转身冲出病房，却被乔舒亚拉住了手。 那双手很温暖，甚至可以用滚烫来形容，力量不大，却让康纳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扭过头看向乔舒亚。 乔舒亚则在触碰到康纳冰凉的皮肤时，突然感到一阵心安。 体内躁动不安的火苗像是突然被浇灭了，只余下平静和温柔，他看着康纳带着焦急甚至是惊慌的脸，心像是突然融化了一样，柔软到不可思议。 他从没有在这个仿生人脸上看到过任何带有人类情感的表情，直到现在。 当惊慌和无措真正出现在这张脸上的时候，他又希望他不曾体会过任何负面情绪。 他想用笑容来安抚一下康纳的情绪，但却怎么都笑出不来，反而是眼前一阵模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尖上戳了一下，几乎抑制不住流泪的冲动。 他的心率慢慢的回到了正常值，康纳看着心电图上显示的数字，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这样一闹腾，康纳觉得自己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虽然不知道乔舒亚为什么心率突然如此不稳定，说不定觉得自己是来杀他的…… 毕竟自己在觉醒前做了那么多冷酷无情的事情，乔舒亚会这样想也正常。 “乔舒亚，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担任你的疗养型仿生人。” 作为全能的RK型号原型机，康纳可以执行任何形式的任务，担任疗养型仿生人当然不在话下，“我……我知道你可能已经不信任我了，但我不会再伤害你了……对不起，我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乔舒亚看着康纳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又看了看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康纳的手心。 这样的一个小动作带来的麻痒感让康纳手一颤，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两人的手，乔舒亚用手指把康纳的手掌打开，然后在他的手心里轻轻画下了一个符号。 康纳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小小的爱心符号。 仿佛在说，我把整颗心都交到你手上了，还谈什么信任不信任的。 LED灯悄然变成了红色，康纳发现在这个人类面前，自己的软体随时都有崩溃的风险，而他竟然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很喜欢。 喜欢——这是康纳第一次意识到这种陌生的感情，它像是开在一片荒芜雪原里的花，突破了一层又一层覆盖在大地上的冰霜，盛放在凛冬的风雪中，在风霜摧剐下愈发的生生不息，最终化为一片花火，将这一片雪原燃烧成浇灌土地的水，再盛开出更多更美的鲜花。 他曾经担心过乔舒亚会不会怪他，甚至是恨他，但在此刻他发现，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乔舒亚那双像是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里，只有柔软的笑意，明明窗外还在下着大雪，康纳却觉得自己找到了比太阳更温暖的东西。 他看着乔舒亚的眼睛，忽然笑了。 这个笑容不再是机械化的假笑，他眼里真真正正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温柔笑意，那是冰冷的光学组件也无法掩盖的温度。 正在此时，门突然被打开了，汉克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懊恼的情绪：“唉，急急忙忙的，车钥匙都忘带……”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乔舒亚和康纳同时向着门口看去，汉克像是石化了一样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盯着乔舒亚和康纳，目光落在他们俩牵在一起的手上，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康纳被汉克堪称恐怖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手，却被乔舒亚握紧了。 乔舒亚倒是一脸光明正大秀恩爱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汉克，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小桌子，上面摆放着汉克的钥匙，示意汉克自己去拿。 汉克沉默了半晌，憋出了一句「打扰了」，连钥匙都不想要了，「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发个火的，但心里头却没有半点火气，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 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角早已经不知不觉地翘了起来。 “靠，老子高兴个屁啊，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臭小子……”他一边骂一边笑，摇着头走远了。 这一口狗粮来的猝不及防，多走点路就当是健胃消食了。 不过，这种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糟。 汉克走到疗养院外，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将草坪覆盖在一层一层的绵软洁白之下，不远处的道路旁边，他一眼看见马库斯和诺丝两人结伴站在雪中，彼此相依偎的样子仿佛驱散了世间的寒冷，让春晓提前降临在这片大地上。 他很快收回了目光，一边无奈的摇摇头，一边恨恨地想着： 好好好，一个个都有伴了是吧，下次来这疗养院，老子一定要把相扑给牵过来！ 第96页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感谢一路追文到这里的小天使们，感谢你们的留评，这是能支撑我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这篇文作者菌写得特别开心，希望你们也看得开心！爱你们！ 不过乔舒亚和康纳的故事还没有结束，番外篇继续连载，画风突变，基本是各种撒糖沙雕日常顺便国际惯例求作收，喜欢作者菌文风的童鞋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哦这样就能获得一只热衷于产粮的Cii啦mua！！ 对了，发个小福利，这章留评会随机掉落红包！ ——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2个地雷！ 感谢大叔什么的 一定不是我扔的手榴弹！ 感谢popbb扔的地雷！ 感谢凌宇扔的地雷！ 感谢小螺号和鸥赤鸡扔的地雷！ 感谢对方屏蔽了你扔的地雷！ 感谢有色鲭鱼扔的地雷！ 感谢好想养喵扔的地雷！ 感谢蜂蜜炒栗子扔的地雷！ 第31章 番外·一 养病的日子里，最大的敌人是谁？ 答案：无聊。 乔舒亚现在就陷入了与无聊作斗争的困境中。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既然现在他是由自己最喜欢的人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照顾的，为什么还会无聊呢？ 乔舒亚痛心疾首的告诉您，他每天都能见到自己最喜欢的人和他无聊，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康纳这个家伙真！的！神！烦！ 比如现在：“乔舒亚……” 康纳站在他的床边，一张俊脸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张时间表，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是晚上八点，你该睡觉了。” “谁他妈八点就能睡得着啊！”乔舒亚很想咆哮，但鉴于他的喉咙里还插着气管，只能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康纳，表达自己恨不得撕了那张该死的时间表的愤恨心情。 “每天保持充足的睡眠对你的恢复有好处。”康纳很严肃的说道，他低头看了一眼乔舒亚愤怒的眼神，停顿了一下，补了一句：“乖……” 乖你妹！你在哄相扑呢！ “我知道，作为一个长期生活习惯不规律、不健康的人类，早睡早起对你来说比较困难，所以我陪你一起睡。”康纳淡定无比的说出了这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 然而乔舒亚瞪着一双死鱼眼，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他已经对康纳失去性趣了，而是因为康纳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根本不是一般人所想的那样——这一点已经在过去好几天的睡觉斗争中被证实了。 康纳见乔舒亚还是不肯睡的样子，便说道：“那我先睡了。” 于是他就真的闭上了眼睛，站在乔舒亚的床边待起了机！ 乔舒亚气到吐血，又是这样，每晚八点康纳一定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逼他睡觉。 比如现在这一招：传染法，好像他待机了乔舒亚就也会跟着一起睡一样。 五分钟之后，康纳睁开了眼睛，解除了待机状态，一眼就看见乔舒亚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怎么还没睡着？”康纳很疑惑。 “……”我能睡着才怪了！ “好吧……”康纳看着乔舒亚那双写着「我绝不认输」的倔强的眼睛，选择了妥协，“睡不着没关系，作为你的疗养仿生人，我会尽我的全部努力让你睡着的。” 救命……乔舒亚生无可恋的看着天花板，突然想念起翘着二郎腿在他床边啃汉堡的汉克来。虽然汉克这厮也会惹他生气，但至少不会逼他睡觉啊！ “一只电子羊。” 来了，康纳的第二招，数羊法……乔舒亚很想用被子把自己的脸给盖住，假装自己已经暴毙而亡。 “两只电子羊。” 康纳继续用那种平淡到一点语气起伏都没有的僵硬腔调数羊。 “三只电子羊。” 你够了！ “四只电子羊，五只电子羊，六只电子羊……” 乔舒亚现在只想从床上跳起来，去吉米酒吧和汉克交流一下「被康纳折磨」的心得体会，然后一起喝杯酒，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人间不值得」。 “十一只电子羊，十二只电子羊……” 乔舒亚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数学老师，那个老师也是喜欢用这种腔调讲课，每次不出三分钟，乔舒亚就能趴在桌子上睡得口水横流。 怎么换成康纳就一点效果也没有了呢！ 乔舒亚觉得自己不仅越来越精神了，还有精神崩溃的征兆。 这声音越听越魔性，到了最后他都要产生幻觉了，仿佛有一百个顶着康纳的头的电子羊在他眼前飞来飞去。 康纳一直数到了「一百只电子羊」才停了下来，低下头检查乔舒亚有没有睡着，然后和乔舒亚失去焦距的眼睛对在了一起。 “花Q，康纳。”乔舒亚奄奄一息地动了动嘴唇，用口型对康纳表达了最真挚的祝福。 “……”康纳沉默了，半晌后才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不介意你这么做，但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允许，所以你还是先养好伤再说吧。为了你更快更好地恢复，请你，现在，睡觉。” 乔舒亚快哭了。 你以为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吗？我真的睡不着啊！尤其是现在眼前飘着的全都是长着康纳头的电子羊，就算睡着了也会做噩梦的好吗？！ 第97页 看乔舒亚哭丧着脸，康纳终于产生了一丢丢的同情：“好吧，我想到一个新的办法。” 乔舒亚顿时警觉。 康纳的LED灯忽然变成了黄色，一秒后又变回了蓝色，然后他对乔舒亚非常认真地说道：“刚才我在网络上下载了四百多首不同版本的摇篮曲，相信音乐能让你成功入睡。” 说完后，他就敲了敲自己的声带部分，然后一动不动地开始用自己的发声组件放起了音乐。 “啊，小宝贝，快睡觉，爸爸永远爱你，梦里什么都有，快睡觉吧……” 乔舒亚：“……” 乔舒亚?赫伯特，卒，享年二十八岁，死因：急火攻心，猝死。 这样令乔舒亚生无可恋的养病日子终于在一天下午得到了转机。 这一天的下午，乔舒亚终于可以摆脱呼吸机进行正常的呼吸啦！ 也就意味着，他终于可以说话了！ 虽然气管还没有完全痊愈，不能长时间的说话，但这对乔舒亚来说简直就像是监狱放假了一样，恨不得去外边放个鞭炮庆祝一下。 “康纳……”乔舒亚能正常说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康纳好好谈谈，“我们需要谈谈。” “好的乔舒亚。”康纳点了点头，还没等乔舒亚说第二句话，他就又自顾自地说道：“对了，刚才医生说你现在不能过多的说话，我问了一下什么叫「过多」，医生说每天说话最好不要超过十句。” “……”乔舒亚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放心，你不用自己数，我会帮你计数的。”康纳非常体贴的说道。“现在你还剩九句话可以说。” “想都别想！我的嘴巴是我自己的！”乔舒亚大怒，“区区一个仿生人还想管我说话不说话了，反了你了！” “抱歉，乔舒亚，我知道你憋得很难受，可这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康纳的态度非常良好，挑不出半点毛病，说出来的话却让乔舒亚想当场去世，“顺带一提，现在仿生人和人类享有同等的社会地位，歧视仿生人是违法的，你不接触外界可能不知道，但以后请不要再说「区区仿生人」这种话了。你还剩八句话可以说。” “对不起，但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妥协于区区十句话的！你想都别想！公民言论自由！这一点人类和仿生人都一样！”乔舒亚梗着脖子守护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康纳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好吧，你只剩七句话了。” “……”乔舒亚的心态在崩溃的边缘试探，他忍了又忍，才把从病床上跳起来把康纳摁在墙上艹一顿的冲动按捺下去。 然后他决定先说正事：“我觉得关于那个病人的作息时间表，我们需要再商量一下。” 他看着康纳正准备说些什么，为了防止他把自己的说话次数继续往上加，乔舒亚抢在他开口前说道：“我严重怀疑你是找错了时间表，你确定找的不是儿童病人的作息表吗？ 哪有成年人八点钟睡觉的！我经常半夜两三点醒来，然后就睡不着了，这不是更影响我休息吗？！” “……”被一顿抢白的康纳怔了一下，然后有些疑惑地说道：“是吗？你半夜两三点醒来过？我这几天夜晚都没有待机，一直在看着你，你整夜都睡的很死啊。” “……”乔舒亚怔了下，被戳穿谎言的尴尬一时间被某种迷之感动的情绪所掩盖。 “哦对了，刚才你一口气说了四句话，现在只剩三句话可以说了。” “……”真是白瞎了刚才的感动！ “不，可能我稍微夸张了一点，但八点是真的睡不着啊！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吧，我平时睡觉时间和八点取个中间值，怎么样？”乔舒亚见硬的不行，便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然而冷酷无情的康纳酱根本不吃这套，他依然面无表情，说话声音冷淡：“那你平时是什么时候睡的？” “半夜两点钟。”乔舒亚眼睛都不眨地撒了个谎。 康纳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就在乔舒亚觉得他下一秒就要点头同意的时候，他突然摇了摇头：“不行，半夜两点和晚上八点取中间值就是晚上十一点，太晚了。根据砖家最新调查研究结果表示，十一点的时候是人类肾脏排毒的时间，应该睡觉才行……” “放屁！”乔舒亚不敢相信康纳竟然会拿这种屁话来搪塞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阴险狠毒到了极点！ “照这么说我移民到非洲去，时差一乱，那我的内脏干脆集体罢工算了！” “……”康纳软体有点不稳定，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扯淡，先不说这个所谓砖家的话是他自己编出来的，单论肾脏排毒这一点就很令人怀疑了，好在乔舒亚对医学一窍不通。 在这种理亏的情况下，康纳决定围魏救赵：“今天的讨论到此结束，你已经说了十句话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束！我对你的专横独裁表示一万个不满意！小心我写信投诉你！”乔舒亚恶狠狠地威胁道。 “那……那好吧。”康纳的LED灯转了一下黄色，然后又恢复了蓝色。 这灯突然变色，让乔舒亚警觉了起来：“你干什么了？”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之后，康纳下载了几百首能让乔舒亚突发心肌梗塞的摇篮曲，这次他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98页 “上网订购了一件东西。”康纳没有隐瞒，很光明正大的就说了出来。 “什……什么东西？”乔舒亚有不好的预感。 “对你有好处的东西。”康纳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让乔舒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顺带一提，你已经说了十三句话了，接下来你的任何话语我都不会作任何回应，所以请你还是歇会儿吧。” 乔舒亚当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他发挥了毕生的嘴炮之力试图说服康纳，但却只得到了一个进入待机状态的一脸冷漠的仿生人。 十分钟后，乔舒亚终于放弃了，当然不是因为他词穷了，而是他觉得气管隐隐作痛，再说下去恐怕是真的要伤口开裂了。 康纳这才睁开了眼睛，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窗外是一个送快递的无人机，将一个密封的盒子扔到了康纳的手上。 康纳捧着小盒子走到了乔舒亚的床边，乔舒亚紧紧盯着那个小盒子，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的强烈起来。 康纳将盒子拆开，终于揭开了这网购物品的神秘面纱。 乔舒亚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他妈竟然是一个口球！球体是骚气十足的大红色，上面开着很多小孔，两旁的带子是暧昧无比的粉红色，还带着柔软的绒毛。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康纳：“等等，为什么你会买这种不和谐的东西！”难道这个家伙竟然是一个隐藏的抖S吗？ “我上网搜索了一下能够让人类无法说话的东西，这个好像是最适合你的。” 康纳没能理解为什么乔舒亚看起来这么惊慌，他解释道：“这个东西比较符合人体工程学，而且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价格也不高。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它会导致你无法吞咽，所以会有体液流出来，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擦干净的。” 乔舒亚：“体、体液？”你他喵的想干什么！ 康纳：“嗯……准确的说，是唾液。” 乔舒亚：“大哥，我错了，我不说话了。” 康纳：“那你把这个带上吧。” 乔舒亚：“我发誓我不说话了，求你别给我带这个！” 他现在伤还没好，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康纳的，真的硬来的话，不出三招康纳就可以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所以乔舒亚选择了服软。 康纳虽然对乔舒亚如此抵触口球感到十分好奇，但他考虑到乔舒亚的身体问题，就没有多问，而是很体贴的点了点头：“那好吧，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说话了，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嘴巴塞起来了。” 乔舒亚赶紧点了点头。 康纳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了：“睡觉时间快到了，赶紧睡吧。” 停顿了一下，康纳又补了一句：“乖……” 乔舒亚点头如捣蒜，他是真怕了康纳了，这个仿生人连口球都能拿得出来，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掏出皮鞭和蜡烛了！他绝对是故意的！ “晚安……”康纳关掉了病房里的灯。 一片黑暗中，乔舒亚看着康纳身上的制服和LED灯发出的柔和的蓝光，默默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该死的仿生人你给我等着！等我养好了身体，我就买一整套的道具用在你身上！ 从晚上八点一直用到半夜两点！让你哭都哭不出来！给我等着！！ 突如其来的更新！ —— 感谢啊啊啊扔的地雷！ 感谢有色鲭鱼扔的地雷！ 感谢这有一个智障扔的地雷！ 感谢popbb扔的地雷！ 感谢大叔什么的 一定不是我扔的手榴弹！ 感谢魔王雨扔的地雷！ 感谢鹠鹓扔的地雷！ 感谢西红柿炒月饼扔的地雷！ 感谢昭明扔的地雷！ 感谢窈窕君子扔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