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综武侠]》 第1页 [无ＣＰ向] 《（综武侠同人）摄政王》作者：王浩然【完结+番外】 文案： 传说中的靖王韩风雨为人冷酷无情沉默寡言，气势强大到令人瑟瑟发抖，朝堂江湖中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京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奇怪的男人。 这个男人柔柔弱弱，只身一人住在大院子里，没有父母兄弟，也没有亲朋好友，而且还是个小哑巴，欺负起来连点反抗的声音都没有，只会睁着泛红的眼圈，可怜无辜地哀求。 后来柔弱小哑巴和冷酷亲王变成了同一个人。 江湖中一时人人自危，就怕被这个铁血亲王报复回来。 偷王、盗帅：……劫富济贫的对象是同一个人怎么办！ 剑神：怪不得，指甲剪地这么差劲。 某探花·青衫书生：跟我一起玩的小伙伴竟然是大佬！ 某探花·多情浪子：是为了朋友入朝为官，还是回老家和表妹结婚？这是个问题。 韩风雨：[围笑.jpg]。 专栏有其他完结综武侠，欢迎入坑~ 内容标签： 武侠 乔装改扮 系统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风雨 ┃ 配角：专栏有其他完结文！ ┃ 其它：综武侠，无cp 一句话简介：摄政王和他的马甲 立意：诚以待人，世界更美好 第1章 表里不一韩风雨 秋风卷起落叶，入目皆是萧条。 郭靖刚离开蒙古来到金都，眼见就要进入汉人地界，却发现金人封城封路，严禁百姓出入。 从草原过来的朴质少年，还没弄清楚状况，只好向守城的士兵询问：“这位大哥，请问为什么要封城？” 士兵正忙着交接班，闻言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见郭靖仪表堂堂，身材高大，穿的衣服也不凡，还牵着一匹骏马，立刻收起了轻视之意。言简意赅道：“边境打起来了，不封城，肯定会有昱国探子混进来。” “原来是这样，那得打多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可能三两个月，也可能十几年，谁知道呢。” “这可怎么办……如果几个师父在就好了。”郭靖小声说完，谢过士兵，牵着马往回走。 既然出不去，那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战争即将来临，老百姓躲到家里不敢出来，街道上只有无家可归的乞丐，穿着单薄的脏衣服在寒风中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郭靖掏出一锭金子放到乞丐碗里：“去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乞丐麻木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因为乞讨到了金子高兴，看他的眼神只有不可理喻。 郭靖牵着马继续往前走，看到前面还有一个好心人在帮助这些乞丐。他拿了一包馒头，还冒着热气。 乞丐们蜂拥而上，不一会儿就把馒头抢光了，那个单薄的男人被推倒在墙根，郭靖连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男人摇了摇头。 这人看上去十六七岁，跟郭靖年纪相仿，个子稍矮一些，身体很单薄。 他眉眼柔和，皮肤白皙，看起来很容易相处。郭靖立刻对他有了好感：“我叫郭靖，刚从北边过来，没想到刚来大都就封了城，只能留在这里住几天。” 韩风雨点了点头。 他知道郭靖的身份，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这个从蒙古而来的少年。 他遵循系统的指示来到大都，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探查守城士兵的人数，还有粮草储备，二就是利用郭靖和完颜康的关系，深入金国内部，安插密探。 至于郭靖和完颜康究竟是什么关系，系统没说。 韩风雨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应该是清楚的，后来接了系统任务，也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过于自负，让系统抹除了这部分记忆，来增加趣味性，坑了现在的他。 自己做的选择，跪着也要走下去。于是他特意来到这里，等待郭靖到来。 郭靖憨厚地笑了一下，腼腆极了：“你叫什么？是大都本地人吗？” 旁边蹲在墙角的乞丐吃完馒头，拍了拍手，吊儿郎当的说：“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是从外地逃过来的。” “啊……”郭靖挠了挠头，无措道：“对不起。” 韩风雨摇头，宽容表示自己不会在意。 他的声音太有特点了，为了把马甲捂严实，只能出此下策。 韩风雨的真实身份，正是即将攻打金国的军队主帅，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就连自己人都不清楚，战争前夕主帅跑到了金国大都。 除此之外，他还是昱国亲王，当今皇帝的亲哥哥。 这次主动请兵出征，既是朝堂无人可用，也是想争夺兵权。一旦战胜归朝，那群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大臣，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韩风雨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摄政，也会是最年轻的摄政。 郭靖不知道眼前这个单薄青年蕴含了怎样可怕的能量，他问韩风雨：“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我原本打算出城的，可是金兵封路了，只能折回来。现在还没有地方住，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韩风雨是个黑户，不敢太过招摇，大都守备森严，去客栈还要登记姓名，他低调做人，找当地一家老实的老夫妻，租了院里一间房暂住。 他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 第2页 方才那群乞丐迅速吃完馒头，一部分人留在这里，另一部分沿着街离开。还剩下最后一个，悄悄在后面尾随。 郭靖没留意到有人跟踪，牵着小红马跟在韩风雨身后，说着自己路上见闻：“大都的乞丐好凶。我来到大都之前，也遇到一些乞丐，他们都很可怜，也很有礼貌。我问过那些人，他们都是汉人，要逃到南方去。” 韩风雨的眼睛不算大，眼角微微上挑，从面相上看，是个严谨仔细的人。他年纪不大，眸色也并不深沉，郭靖被他看着，就知道他在认真听自己讲话，像是受到鼓励似的，接着说下去。 “他们都说京都很好，那里的百姓不愁吃穿，有前面的军队守卫，也不用担心金国人打过去。我的师父们也嘱咐过，不要在路上玩太久，尽快赶往浙江。可惜还是差了点时间，如果我再早一点，说不定今天就已经离开大都了。” 韩风雨疑惑地看着他，眼睛好似会说话。 郭靖说：“你是想问我去浙江做什么？我的几个师父跟人做了约定，我是过去赴约的。你呢？你打算在大都长住吗？” 韩风雨摇了摇头，指了指南边。 “你也要到南边去？” 韩风雨点头。 郭靖觉得他弱不禁风的，有点不太放心，正好两个人都要去南边，说不定顺路：“我们可以一起出城，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分开。” 韩风雨朝他感激笑笑。 他打算回到住处，用纸笔和郭靖交流，直接问清楚他和完颜康的关系，或者把人忽悠到赵王府，到时候一切都清晰明了。 金国皇帝是个有野心的人，在他的治理下，金国实力强了不止一截。但是他的几个儿子的能力，远远比不上父亲，除了六皇子赵王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手上握有重权，正是攻破大都的关键。 完颜康就是这个人的儿子。 郭靖有些发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汉人攻下城之后，万一还不让走，那该怎么办？” 小红马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脸颊，郭靖摸摸马脖子上的鬃毛。 安静的街道上突然出现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巡逻金兵走过来。韩风雨看着郭靖地穿着，还有牵着的马，心中觉得不妙，拉扯他的衣袖，想让他躲一躲。 “怎么了？”郭靖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走近的士兵，恍然大悟：“你在害怕金人吗？” 他小时候也有金人来蒙古耀武扬威过。金人傲慢，还践踏他们的尊严，郭靖和小伙伴们都不喜欢他们。 郭靖是成吉思汗看着长大的，长辈们的政治倾向，也让他对金人提不起好感。 韩风雨顺从地点了点头，郭靖就被他拉着走，可惜他的马太明显了，没躲过士兵的视线。 士兵见他们躲藏，认定了两个人心虚，提着刀追赶上来，把两个人包围：“鬼鬼祟祟，莫不是昱国来的探子，把他们抓起来！” 郭靖早就听说过金人蛮横，但没想到这么不讲道理，大叫道：“我们只是过路行人，不是什么探子，怎么能随便抓人！” 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是杀了这群金人逃走，二是不反抗，任由他们抓住。 韩风雨还想知道郭靖和金国的关系，他哪个都不选，把主动权交给郭靖。 朝跟在后面的乞丐使了个眼色，韩风雨挺身而出，用单薄的身躯护住人高马大的郭靖。领头的金人见他表情倔强，还想反抗，拿出鞭子扬手就要抽，其余的金人在后面等着看好戏。 郭靖第一次被人这样护着，喉咙酸涩，感动极了，少年纤细的身体都变得伟岸起来。 他果然没看错人，这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眼见鞭子即将落到韩风雨身上，郭靖出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昱国，五行属火，官制按明朝走，有东厂内阁锦衣卫。形势按南宋来，主要对手是金和蒙古，非快穿。 第2章 不谙世事韩风雨 郭靖的功夫很一般，不过对付几个金人绰绰有余，跟在后面的乞丐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郭靖就把金人打倒，接着抱住韩风雨往马上一翻，骑着小红马就跑。 韩风雨想着激化矛盾，依照郭靖和完颜康的关系，肯定会给他几分面子，及时止住。没想到郭靖这么楞，直接把三十多个人都打趴下了。 打趴下就算了，还全都留活口，等这只小队肯定会向上面汇报，他和郭靖都是从外地来的，嫌疑非常大。到时候满城通缉，又能往哪里跑？ 小红马跑的很快，韩风雨微微俯身，好坐的更稳些。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金人还要分出兵力在城里找他们两个，也算制造了点小麻烦。 郭靖也后知后觉发现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小红马已经跑过两条街道，后面的金兵追了一会儿就放弃了，但也难免再遇到巡逻的部队。 城里到处不安全，出城也很麻烦，郭靖一时间没了注意，他只能向身前的少年求教：“我们该怎么办？” 韩风雨想了想，做了个手势，示意郭靖向右边走。 郭靖牵着缰绳的手一抖，小红马转弯进了右边略微狭窄的小巷子。郭靖问：“这是要去哪里啊？” 问完他才记起韩风雨不会说话，又添了一句：“还是你住的地方吗？” 第3页 韩风雨摇了摇头，接着让郭靖在前面路口继续往右拐。 郭靖心里好奇，没再继续问。依照韩风雨的指示，一路上都没遇到过金人，接着路越来越宽敞。 周围的房屋很高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角落里有一个小门，韩风雨指了指那扇门。 郭靖问：“我们要进去？” 韩风雨点了点头，郭靖带他下马，牵着马悄悄到里面，发现竟是一处马厩。韩风雨指了指马厩，让郭靖把马留在这里。 郭靖依言照做了，心中依然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韩风雨做了个口型，郭靖没看懂，只好又重复了几遍。 “照……网……父？”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不过读音听起来有些熟悉，郭靖又念了一遍：“照王福？赵王……赵王府？！” 韩风雨赶快去捂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意识到这里并不安全，郭靖安静下来，鬼鬼祟祟向四周张望，发现只有几个穿着灰衣服的仆人在一边抬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松了一口气。 他小声问韩风雨：“怎么能来这里？” 躲都来不及，为什么要主动往金人大本营跑？是嫌死的不够快吗？还是说，这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其实是个金国人？ 韩风雨在马厩旁边拿了一根秫秸，蹲下来在地面写下几个字：赵王正在招贤纳士，王府鱼龙混杂，可以暂时躲避。 “啊！”郭靖恍然：“原来是这样。” 韩风雨用鞋底一扫，抹除刚才那句话，继续写：你留在这里随机应变，我先走了。 郭靖急了，“我不想自己在这里，我跟你一起走。” 韩风雨摇头。 郭靖问：“为什么？” 韩风雨写：除非你能丢下你的马。 郭靖的小红马，是一匹汗血宝马，其张扬程度可想而知。金国人物资短缺，连普通的牲口都可能征用，更别提这样一匹好马。即便不送到军队打仗，进献给王孙贵族，也能得到不少赏赐。 最重要的是，韩风雨可以轻功翻.墙出城，郭靖加把劲也能凑合出去，马不行。 整个金国，就这里最安全。只要郭靖动动脑子，不难把马寄存一段时间，形势好转之后再离开。 韩风雨会派人紧盯着赵王府，他和完颜康有什么来往，立刻就能知道。 郭靖讷讷低语：“那、那万一赵王怀疑我的身份……” 韩风雨不解地歪了歪头：你的身份有什么不妥吗？ 郭靖想了想：“好像没有。” 韩风雨丢到秫秸，站起来与郭靖对视，指了指通向内府的小路，坚定了点了下头，打开来时的小门，朝郭靖摆了摆手，接着毫不留恋地关门离开。 郭靖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忘了问他的名字……” 刚从后门出来，就看到了一个乞丐在草丛里撒尿。 听到声音之后，乞丐抖了抖身上，提上裤子站起来，弓着腰来到韩风雨跟前，伸出手做出讨要钱财的模样，口中低声说：“你太冒险了。” 韩风雨找了两枚铜钱放到他手中，接着向前跑了两步，凌空而起，轻而易举地翻.墙到达了旁边的街道。 躲避金兵的搜捕，回到自己的住处。韩风雨快速收拾东西，换了一件衣服，又用炭粉在脸上涂抹，额头上添了一块醒目的胎记，悄无声息地离开小院，不再躲避，溜达到城墙附近，趁人不注意攀爬翻.墙出去。 守城的金兵只觉得眼睛余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问旁边的兄弟：“是不是有人逃出去了？” “不可能吧？这么高的墙，怎么逃？” “那就是我看花眼了。” 韩风雨贴在城墙上呆了两息，灵巧地跳跃到下面。 这次金兵看清楚了，“暗探！有暗探！！” 韩风雨朝着树林狂奔，躲避过从背后射来的箭矢。身后骑兵追了有二里路，实在不及韩风雨的轻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失去踪迹。 “昱国人真是胆大妄为，光天化日就敢逃出城去！当我金国无人了吗！” “传令下去，通知各府州县，加强守备，待我上报王爷，准备出击！” 韩风雨回头眺望金国中都，曾经的燕京。 一定会拿回来的！ 离开大都，韩风雨向南奔袭，在河间府找到接应的人，没敢改换水路，而是换乘马匹继续向南，略过重兵把守的济南、东平二府，这才乘船前去徐州。 洗去身上做的伪装，换了一身材质不错的衣服，躺在画舫的软塌上休息。 这一路精神紧绷，连续跑了三天整，中间就没停过。直到现在，韩风雨都没有暴露身份，哪怕路上接应他的人、大都城里的暗探，也只知道他是昱国派来的暗使。 韩风雨还没在朝堂站稳，怕昱国大臣插一手搅局，也怕没找到完颜康的把柄，反而被人抓了把柄弹劾。 所以现在他依然是孤身一人，身旁没有婢女侍奉，也没有护卫警戒，更重要的是，身上的钱不多了。 幸好大军驻扎在徐州，只要上了岸，一切都会从容解决。 就在韩风雨吹着清风，朦胧中即将入睡时，忽然有人掀开帘子从窗户跳了进来。 韩风雨顿时清醒。 来人看上去二十出头，样貌英俊，唇边是修剪整齐的胡子。他眼神清正，并不畏缩，不似奸恶之徒。 第4页 料到这里有人，他第一时间捂住韩风雨的嘴，低声说：“我不会伤你，只是想借地方躲一躲。你保证不叫喊，我就松手。” 韩风雨点了点头。 那人信守承诺，缓缓松开，见韩风雨没有叫喊的意思，才放松下来坐到一旁。 他打量韩风雨居住的房间，看完里面的摆设，目光忍不住往他身上飘。见韩风雨困倦懒散，同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相处，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反而昏昏欲睡，便对韩风雨的身份有了猜测。 “我能吃吗？” 韩风雨眨眨眼，清醒过来，见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指着桌上的点心水果，点头同意。 客人毫不拘谨地吃了起来，他动作并不快，看起来不像是饿了，倒像是因为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见韩风雨没有重新闭上眼，这人笑着问他：“我叫陆小凤，刚刚遇到了一些麻烦，多亏你收留，不然我可就惨了。”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问：“你也是过来看花魁游船的？” 韩风雨惊讶地看着他。 这里依然是金国的地盘，前线已经有分路军开战，只等他回去指挥大军发动，这是哪家青楼这么有闲情，这种时候组织花魁游船？ “你不知道？”陆小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愈发自在起来，“潇今楼的老板，是从金国逃亡来的可怜人，那里收留的女子，也大多是从金国逃难来的。听闻大军压境，老板十分欢喜，特意安排人这么做，希望昱国得胜而归。” ……原来是我家的。 韩风雨自己没搞这种灰色产业，但是他手下的人不少。其中有一位锦衣卫百户，跟他认识许多年了，算是自己人。 现在的锦衣卫虽然压不住权阉，出了京城还是很威风的。商人们为了好过些，主动投靠，送钱送地。这家青楼的房产地契名义上是别人的，实际已经是沈学林的私有财产，连名字都是他改的。 潇今，销金。 虽然他贪污受贿耍威风，但他是忠诚爱国的好臣子。 陆小凤奇怪道：“你不知道花魁？那你是过来做什么的？” 韩风雨从身后找出纸笔，歪了歪身子，凑合着一旁的矮几，写：只是搭个顺风船。 陆小凤立刻眼中惊讶一闪而逝。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样钟灵毓秀的少年竟然不会说话。 韩风雨又写：你呢？ “我……”陆小凤眼神乱飘，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虚。 韩风雨认真注视着他，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期待着他的答复。 “那位花魁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光这么差，竟然看上了我。”陆小凤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摸摸胡子，丧气地说：“要是只喝酒睡觉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想嫁给我！我没有办法给她承诺，只能逃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这章口口了这么多，解锁了新的屏蔽词。 快乐码字每一天，笔芯。 第3章 玉枫公子韩风雨 这可真是甜蜜的苦恼，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韩风雨笑吟吟地看着他，起身拿过茶壶，在杯子里添了茶，递到陆小凤面前一杯。 “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很不识好歹似的。”陆小凤接过杯子，也不嫌烫，直接喝光，“像我这样会讨女人欢心的人，被人看上很正常。我居无定所，根本不想成家，只能逃走咯。” 韩风雨在纸上写：你来的突然，方才我还以为遇上了劫匪。 陆小凤哈哈一笑，“我要是劫匪，孤身一人来到花船抢劫，被人撵得到处跑，那可真是蠢极了。说不定还会被当做采花大盗，直接装进笼子浸死在河里。” 韩风雨写：至少没有花钱。 陆小凤赞同：“不错！至少我是花了大价钱才登上这艘船。这样想一想，似乎有些亏了。” 韩风雨换了一张纸：但你也没被装进笼子里浸死。 “这样想一想，被红绮姑娘以身相许，也是一桩美事。既见到了美人，不枉春宵，又遇到了你，躲在这里聊天偷闲，也算值了。只希望红绮姑娘能想开些，千万别再念着我。” 韩风雨给他倒茶。 “多谢。”陆小凤说：“还不曾请教阁下姓名。” 韩风雨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是他的化名。 “玉枫……好名字。” 韩风雨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熟悉，现在被陆小凤念出来，依然觉得很熟悉。 【屏蔽掉的记忆里有一本书，其中一个配角叫江枫，因为长得很好看，大家都喊他玉郎。】系统突然说话，它声音细细软软的，听不出性别。 韩风雨是和系统一起穿越过来的。这个系统除了屏蔽他的记忆，偶尔会给出一点无关紧要的消息，其他时间都在休眠，存在感非常低，但是特别好骗。 为了自己的游戏体验，一般情况下韩风雨不会骗它。没想到它还会主动暴露信息。 韩风雨在脑子里回复：【这里没有江枫吧？】 【没有。】 【因为没有江枫，所以你才主动暴露信息。我以前只以为你屏蔽的是对历史的记忆，没想到还有书本。这么说，这里应该是书里的世界。】 系统：【扣优啊……】 韩风雨打断它：【不要在我的脑子里读汉语拼音。】 第5页 系统：【嘤。】 韩风雨说：【跪安吧，以后没事休眠就好，不要打扰我的游戏。有事情的话我会喊你，乖。】 系统听话地休眠，韩风雨脑中恢复了平静。 战事将即，与民生息息相关的事，所有人都会谈论几句。陆小凤也打开话匣子，说起了自己的见闻：“昱国虽然官府腐败，贪污受贿，百姓过的困苦，可也还能活的下去。金人统治的地方，那就是惨绝人寰了。红绮姑娘就是从大同府逃来的，她的父亲兄长，都被强行征兵……” 韩风雨听得昏昏欲睡。 先皇在位时，他名叫韩继成，有个比他小七岁的弟弟韩继兴，都是靖王一脉的后代。 韩风雨的父亲是先皇的亲弟弟，在他十二岁时病逝，亲王的爵位也由他继承。亲王只有两个儿子，算是子嗣单薄，但是皇帝比他还惨，一个儿子都没活下来，生了二十几个孩子，只有十三个公主平安长大。 先皇身体越来越不好，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儿子了，只能在藩王中挑选。 他不喜欢沉默寡言的韩风雨，更喜欢活泼好动的韩继兴。 先皇离世后，年仅十岁的韩继兴登上皇位，韩风雨接着这个‘避讳’改成自己本来的名字。一堆烂摊子全都指望韩风雨来解决，内阁大臣本来还想掌控小皇帝，被靖王拦了一道，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上书骂他改名就是狼子野心，手握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骂就骂吧，反正也不能怎么着他。 但是批阅奏章是真的累，陆小凤说的那些，他都已经看过千八百次了。喝茶也无法压下疲惫感，韩风雨眼皮越来越重。 他观察了陆小凤很久，确定这人没有威胁，干脆放任自己进入了睡眠。 陆小凤安静下来，看到韩风雨眼底淡淡的青色，回想起自己刚进来的时候，这人也是一副困倦极了的模样，心道：他一定累极了。难不成昨天夜里没有睡觉吗？ 想到昨天夜里，陆小凤又忍不住想起红绮姑娘。 再看这间房里的摆设，与花魁屋子里似乎相同。他忽然一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这位玉公子…… 该不会，也是潇今楼的人吧？ 虽然有个外号叫做陆三蛋，该体贴的时候，陆小凤还是很体贴的。 既然玉公子不愿意说，他又何必拆穿呢？更何况上岸之后就分别，日后未必有机会再见。 韩风雨不敢睡的太沉，船一靠岸，就有所察觉。 陆小凤好像比刚才温柔了些：“你醒了。船已经靠岸，天快黑了，一会儿该有人迎花魁，我得快点走，不然又要被堵住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 陆小凤：“多谢收留。” 说完他就溜了。 韩风雨不着急，管外面侍候的下人要了水和新衣服，把自己打理好，混在船上的富家公子中毫不显眼，跟着大家一起下了船。 徐州是金国地盘，金人数量少，只能在主要地区安插自己人，这边依然是汉人统治，这群汉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国贼。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前线戒严，城内的管理松懈，也没人顾忌宵禁，都出来看热闹。 两岸挤满了人，河灯与晚霞映照在水里，红彤彤一片。天是墨蓝色的，没有云，也没有星星，风很凉，但人很亢奋，丝毫感觉不到冷。 韩风雨和一群年纪不太大的富家少年站在一起，周围人表情矜持，似乎站在花船上就高人一等，还有人看着岸上喧闹的人发出“啧啧”的轻蔑。 岸上的人在叫喊，仔细一听似乎是“花魁”。 韩风雨听到旁边的少年说：“那群乡巴佬，说不定连花魁叫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凑在一起看热闹。” 旁边的几个少年都跟着笑了。 韩风雨默默低头，好让自己不至于太不合群。 要不是陆小凤说过花魁的名字，他也不知道。 陆小凤已经走了，花魁就在甲板上，四处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 韩风雨观察了一下四周，恰巧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也看到了韩风雨，惊诧地睁大眼睛，接着穿梭人群，来到了韩风雨身边，“殿下，您为何会在这里？” 韩风雨摇了摇头，示意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人道：“还请殿下随卑职到这边来。” 韩风雨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安静的隔间。 这艘船大约两丈高，可以和军船媲美，只是用不着填装炮筒弹药，以及船身的护甲，看起来更加宽阔，还做了一些华而不实的装饰，大约可以供一百多人在这里居住。 韩风雨现在所在的位置，离他睡觉的地方有点远，里花魁的住所也不近。 房间很小，关上门之后耳畔清净。 “卑职沈学林，见过殿下。”沈学林补上礼仪。 “起来吧。” 韩风雨不喜欢说话，因为他的声音和样貌完全不匹配。 他今年只有十七岁，还在发育，加上每日习武，就算吃的再多也是只长个子不长胖，看起来单薄又柔弱，偏偏脸上还带了一点点婴儿肥，眼睛也是略圆的杏眼，整个人看起来温和绵软，非常具有欺骗性，没有半点震慑力。 但他已经度过了变声期，嗓音低沉又磁性，是很完美的低音炮，辨识度特别高。这嗓子放在韩风雨身上，就是典型的声音和画面不同步，违和感特别强。 第6页 韩继兴背地里笑话偷偷过他好几次，还以为韩风雨不知道。韩风雨只是不想点破而已，默默期待着等韩继兴快点长到这个年纪，也出出丑，让他乐一乐。 可惜韩继兴才十岁，拉弟弟垫背还要好几年，现在的情况，韩风雨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韩继兴登基之后，为了服众，韩风雨愈发冷漠不近人情，也越来越沉默寡言。这样做的效果非常好，至少能吓唬住那些没脑子的。 抗了巨大压力的韩风雨需要一个排解放松的方式，于是就诞生了他的小号——哑巴公子玉枫。 沈学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靖王，他以为韩风雨一直跟着大军，驻扎在边界，“殿下突然驾到，卑职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责罚。” 韩风雨坐到椅子上，淡漠道：“你为何在此？” 韩风雨去金国大都的事，绝不可能说出去。既然无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缘由，那就先发制人，把问题抛给对方。 沈学林微微躬腰，很恭敬的样子：“卑职奉命探查徐州城内守兵分布，不巧遇到徐州守将完颜洪裕，一路追随他而来，这才来到画舫之上。” “谁的命令？” 沈学林和韩风雨相识四年，对他的脾气性格十分了解，从他言简意赅的话里领悟到完整的含义，“回殿下，是指挥佥事师子瑜的意思。” 沈学林只是个正六品的百户，上面还有副千户、千户、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单是千户就有十四个，长官不是一般的多。 按道理说，沈学林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只是他和韩风雨的来往，也是众人皆知。有韩风雨给他做靠山，谁敢为难他？ 在京城当差好好的，突然派往金国境地，怎么想都不正常。 这个师子瑜怕是有备而来。 “信件上卑职提起过此事，只是尚未收到殿下回信，便已到任期，不得不奉旨前来。”沈学林也不是傻子，韩风雨没有指示，他便将计就计，“朝中或许有人与通敌叛国，与金人有来往。卑职想，今夜若能抓获完颜洪裕……” 韩风雨打断他：“亦是罪。” 沈学林不明白了，在开战之前抓住敌军将领怎么会成了罪过？ 韩风雨说：“激战。” 开战的名义很重要，完颜洪裕是金国皇帝的大儿子，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被抓了，一定会刺激金国开战。如果战胜还好，战败的话，罪名全都得由沈学林背。 沈学林在画舫上自在过了头，想通之后，骤然清醒，可若要让他另外拿个主意，他是怎么都想不出来了。 沈学林只好请教韩风雨：“还请殿下赐教！” “抓。”韩风雨指了指他的衣服，因为在敌国办事，身上没有穿飞鱼服，而是一身便衣，“换官服押送回大营。” 沈学林不懂了。 韩风雨道：“照做便是。” 沈学林弓腰作揖：“卑职遵命。” 花魁今日依然会在画舫过夜，完颜洪裕既然上了船，应该也是穿的便服，隐瞒身份。敌明我暗，想来不会那么快离开。 靖王身份尊贵，这里又是沈学林的地盘，他自然得亲自把人送下船，然后展开抓捕。 幕后老板这一身份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沈学林安排一番，找了二十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在人群中开辟一条道路，还有十个妙龄少女以鲜花铺路，做了极大的排场之后，一袭锦衣的韩风雨才出场。 洁白的靴子踩在花瓣上，手中合拢的折扇轻点，嘴角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韩风雨缓步走出画舫。 周围人窃窃私语，都在议论他的身份，认为他必定是哪家王孙贵族，或许就是个金人。 躲在岸边吃宵夜的陆小凤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瞪圆眼睛，嘴里的带骨鲍螺整个囫囵咽下去了，甜得他直咳嗽。 玉枫这个排场，怕是连花魁都比不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金章宗的六个儿子，一个活过三岁的都没有，驾崩之后下一个皇帝是他叔叔。 完颜洪裕两岁就死了。洪烈的原形完颜忒邻是一岁的时候死掉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征虏将军韩风雨 有了沈学林派来的人负责安全，身份也安排妥当，韩风雨总算能好好睡一觉。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马车，宽敞地简直像一间卧室，里面放了张大床，哪怕他在里面打滚都行。 这一觉睡得实在舒服，连日赶路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韩风雨打小就不喜欢被人近身侍奉，穿上衣服理了理头发，才喊婢女进来。 “什么时辰了？”金色的铜盆摆放在桌上，韩风雨拿过帕子，挥退她们，自己用温水净面。 “回公子的话，已经是未时初了，您睡了整整五个时辰。” 韩风雨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马车走上了官道，似乎已经离开了徐州城，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达驻地。 在马车上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韩风雨休息片刻，喊来管事的：“到这里已经足够，可以了。” “公子。”这一队人的首领面相凶恶，看起来三十来岁，听到韩风雨的话之后，为难道：“沈公子说了，让小的们跟着伺候您。况且这马车小的们乘坐驾驶也不合规矩……” 第7页 好啊，沈学林真是胆子肥了，送礼都送到他头上来了。 来之前，首领就被交代过，这位公子不是一般人，一定要伺候好他。如果他高兴了，以后大家都前途无量，比留在青楼里强多了。 首领看韩风雨年轻，一路上很好伺候，不像是个挑剔的人。说两句软话，装装可怜，说不定就—— 没等首领想完，眼前突然白光一闪，只见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手里提着一把钢刀，上前两步，来到马车侧面，面无表情地挽了个剑花，仿佛手里的刀一点重量都没有，紧接着凌空一跃。 品质一般的钢刀，在他手中变成了削铁如泥的神器，那辆华丽的马车发出“嗤嗤”的声响，出现一条裂痕。后半部分没有东西支撑倒了下去， 车厢前面四匹马吓了一跳，拖着残破的木头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主意，他们怔怔看着碎裂的马车，切痕处十分整齐，和使用蛮力硬劈是不一样的。上面发下来的刀，大家都有，锋利程度也都有数，首领绝不可能做到。 待看到手中拿刀的韩风雨，更加觉得难以置信。 他……他不是个病歪歪的纨绔子吗？在画舫一掷千金，老鸨看中他的钱，巴结他，这才给他送婢女送护卫。 看着就是被酒色掏光身体的样子，只在画舫呆了一夜，白日就昏睡这么久。 谁能想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韩风雨看都没看，手里的刀向前一递，滑入首领腰间的刀鞘里，“现在符合规矩，你可以走了。” 首领呆愣地看着他。 其他人不清楚，他可是被沈公子特意叮嘱过的！ 首领还想再劝劝，小心翼翼地抬头，就见韩风雨正冷冷的盯着他，表情绝对称不上平和，甚至有几分冷酷的意味，好像在说：你敢开口，连你也一起砍了。 首领冷汗立刻流下来了，他拱手弯腰行礼，“小的遵命。” 观察到韩风雨脸色未变，他倒退着向后走了几步，离开一段距离后才舒了口气，连忙给其他人打手势，右手不经意间放到刀柄上。 刀柄温度如常，跟以前一样。刚才那夸张又转瞬即逝的一幕，像是他的幻觉。 可当他看到韩风雨瘦削的身影，依然会紧张得呯呯直跳。 这是个高手，而且是个很年轻的高手。 未来的他一定会跻身武道巅峰，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他们未被允许跟随，只能原路返回，回去金国统治下的青楼，继续做普通打手。 韩风雨只留下了一匹马。 人能成为金国暗探，马不会。 他奔赴前线，是为了收回失地，不是寻欢作乐。沈学林脑子里是灌了水吗？贿赂到他身上来了。回去一定要整治他！ 军队驻扎在灵璧，北边是徐州的铜山、睢宁。 灵璧的西南、中部、北部都是山脉，西部的凤阳府守兵众多，再向西南就是京城。 如果这一战失败，被人骂是小事，只怕后续无力守住京师。 回到主帅营帐，韩风雨找来副将苏鸿飞，问他：“如何？” 临走之前，他下达命令，兵分四路，副总兵徐裕、参将王乐池各率兵一万，前去攻打归德府；副总兵黄瀚领兵一万攻打海州；十天后，根据金国兵力部署，总兵云仞带领十二万军，急速行军，攻克急攻山东或河南。 韩风雨则带领两万人，支援另一方，余下三万以作调配之需。 苏鸿飞将他离开后堆积的信件急报拿来，左边是朝廷来信，右边是前方军情，需要韩风雨亲自下令的在上面，已经代为处理过的，放在最下方。 “昨夜归德府急报，金人城池坚固，且兵力不足，无法围困。现在已有战死者一千三百余人，伤兵三千余人，而且粮草不多，士气低下，徐裕快坚持不住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 苏鸿飞说：“黄瀚已经攻打下海州，现存兵力三千人，民一万二。” 韩风雨翻看文件，没有说话。 等他了解完近期发生的事情之后，下达命令：“告诉徐裕，让他再等三日。三日后，云仞带大军前往支援。” 苏鸿飞不解：“殿下，如今看来，金国兵力多在开封，足够在短时间内调兵，即便再添十二万，就算可以打下归德府，也难继续北上。按照原本的计划，不是该攻打山东吗？” 韩风雨道：“完颜洪裕被抓了。” 苏鸿飞眼睛一亮，“殿下英明神武，卑职不及！” 韩风雨撂挑子跑了七八天，什么事都丢给他这个副将来做。代行摄政之职，听起来权利很大，实际却是个烫手山芋。 朝廷内部的事情可以压一压，前线的紧急军情耽误不得。下达命令简单，万一出了差错，上万条性命就没了。做好了，军功是靖王的，做错了他就是个替死鬼，直接踢出去为靖王背锅，死后连个好名声都落不着。 韩风雨到处乱跑，苏鸿飞抱有很大的怨言，只是不敢说出来。现在听到出去这么几天就抓住了金国王爷，瞬间觉得胜利有望。 金国不是吹嘘他们王爷骁勇善战，昱国王爷只知道享乐吗？看看，看看这就是两国王爷的差距。 韩风雨说：“派人去接应一下，锦衣卫百户沈学林，会亲自押送完颜洪烈过来。” 第8页 下药也好，用毒也好，完颜洪裕已经上了沈学林的船，要是这样都抓不到，沈学林就不用活了。 处理完堆积的事务，韩风雨让苏鸿飞将任务派下去，然后把云仞叫过来。 这两天好吃好喝，又没有仗打，云仞脸都胖了一圈。来到韩风雨这里，板着脸非常严肃，“卑职云仞参见靖王殿下。” 云仞四十出头，他十几岁就当兵，一层层军功攒上来，才有了总兵的职位。可以说作战经验丰富，是个老兵油子了。 韩风雨只有十七岁，前半生养尊处优，从来没见过战场。他一个亲王指挥战争，就跟个吉祥物差不多。云仞根本就没指望他能有多厉害，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 前面几次安排，云仞也是深思熟虑过，觉得没有什么错处，默认了手下听从，否则还不能这么顺利。 靖王深居简出了这么多天，还以为他为人低调，没想到大军将动，又横插一手，扰乱他的部署。总兵作为地方最高军事长官，本来自由自在的，突然多了个什么都不懂的上级，自然不服气。 韩风雨却没把他放在心上。 虽说手下的副总兵、参将、游击都是云仞的亲信，可他到底是个亲王。封建社会的阶级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是出生时就注定了的。韩风雨平时不爱以权压人，不过既然可以简单快捷地达到目的，为什么不用呢？ “云总兵，本将如今是御旨亲封征虏大将军，还请你弄清楚，不要喊错了职称。” “卑职遵命。”云仞说，“不知大将军叫卑职过来，所为何事？” “三日后锦衣卫会送完颜洪裕过来，你带上他，率领十二万大军前去支援徐裕、王乐池。若金军守将不顾他性命，便将他送往许州、汝宁、或者河南府。” 消息传播不畅通，等金国的守将上报朝廷，再把命令下达给各地，就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韩风雨说的几个地点离着都不远，说不定哪个金人害怕得罪皇室，主动开城投降。到时候接收城池，拿到城里的粮食，无论是攻是守，都会对战争有利。 云仞觉得跟做梦似的，“殿下，真的抓到了完颜洪裕？” 云仞态度有所转变，韩风雨没跟他计较称呼问题，冷淡道：“自然是真的。” “好！”他激动地一拍桌子，“若真如殿下所言，三日后完颜洪裕押送至我军，卑职愿听从殿下号令，尽全力收复失地！” 韩风雨说：“本将军会率兵两万前往海州与黄总兵会合，进攻安东卫。” “这怎么使得！”云仞果断拒绝，真怕他死在战场上，“还请您镇守中军，随时调配兵将。” “调配之事，苏鸿飞可以做好，本将军会升任他为卫指挥使，云总兵不必担心。”韩风雨态度坚决，不留丝毫余地，“若我亲征，势必拿下安东卫。届时海上道路打通，灵山卫、威海卫，自然不在话下，攻克山东指日可待。” 云仞被他说的心动了，再看靖王这张稚嫩的脸，都仿佛成熟不少。 但他还是拒绝了，“两万兵力太少，殿下金尊玉体，绝不能有闪失。” 要是他这边带着完颜洪裕威胁金国的时候，那边靖王被金国抓了，那可真是好笑。 韩风雨说：“云仞，认清你的位置，我才是主帅，你要以下犯上吗！”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云仞立刻跪在地上，“卑职万万不敢！” *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下午六点更新~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冷酷无情韩风雨 沈学林来的比预计时间早一些，第二天晚上，七个锦衣卫押送着犯人过来，进了昱国境内就大张旗鼓地换上飞鱼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抓住金国王爷是件很光荣的事情，眼见就要到达军营，或许还能得到靖王殿下的赏赐，五个锦衣卫校令都很高兴，沈学林愁眉苦脸的，他的亲信小旗官搞不明白情况，又不敢问。 来到大军驻地，总兵云仞亲自迎接，看他们几个的眼神比亲爹还亲，“各位大人辛苦了，辛苦辛苦。多亏几位抓住完颜洪裕，解了大军燃眉之急，我代各位兄弟谢谢您们了！” 说着让手下的人把完颜洪裕带走妥善安置。 沈学林连忙调整好状态，摆出笑脸来，跟云仞亲热道：“总兵大人客气了，卑职身份低微，当不得大人一声谢。何况为国尽忠是为人臣子理所应当，卑职也是奉王爷之令，这才成功逮捕完颜洪裕，都是王爷教导有方。” 要是换成两天前，云仞肯定要在心里唾弃他是个马屁精。 王爷才多大年纪，怎么就教导你了？ 可是昨天聊过之后，夜里他翻来覆去的想，觉得这位年轻的王爷行事果决，做事也很有条理，而且跟肃王那种尸位素餐的人不一样。军情密报他全都看过，对金国的兵力分布了解程度不亚于他这个老将。 靖王是真的想把事情做好，更重要的是他有条理，有胆量。 云仞跟着附和，“靖王殿下确实聪慧果敢，沈大人请，几位大人请，殿下正在里面等着见您几位呢。” 沈学林苦哈哈地和大家一起进了大帐，靖王殿下正站在沙盘旁边沉思，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一眼，别说笑脸，连招呼都没打，又低下头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第9页 沈学林上前，“卑职沈学林，见过殿下。” 其他几名锦衣卫跟着一起行礼。 韩风雨摆了摆手。 “谢殿下。”沈学林站起来，微微弓腰，在云仞旁边站好。 另外六个锦衣卫第一次见到靖王，从前只听说过关于他的传闻。 靖王是皇帝的同胞兄长，仗着皇帝陛下年幼不懂事，哄骗他让出大权，先是杀了司礼监太监，安排自己人上位，接着又整治内阁，七个大臣被杀了五个。 剩下的首辅江阁老和次辅冯阁老本就年纪大了，还被靖王紧追不舍，日子过的苦不堪言。但是为了皇帝陛下，为了社稷安危，再苦再累他们也会咬牙坚持。 如今亲眼见到靖王，果然与传言一样沉默寡言，性格怪异。就算抓了金国亲王，也不见他有半分喜色。 小旗官凌丘战战兢兢，生怕给上官惹了祸。 听说沈百户跟了靖王好几年，见到靖王本人后，也确实应对自如，可以理解靖王话里的含义，不像他们一样不知所措。 所以沈大人路上不高兴，是因为他其实也畏惧靖王，却又不得不相处？ 凌丘小心地看了眼周围人的脸色，心道：上到总兵，下到校令，谁不怕靖王呢？沈百户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韩风雨看的沙盘，是山东那边的地形。如果能拿下安东卫，其他几个地方临近海洋，可以用船只运输粮食和人马。 金人和蒙古的骑兵厉害，但他们别说海军，连水军都不怎么样，远远比不上昱国。 确定下几条进攻路线，韩风雨收回目光，坐到主座上，对下面拘谨地几个人说：“坐。” 云仞和沈学林齐声：“多谢殿下。” 韩风雨对凌小旗和几个校令说：“你们也坐。” 座位不够，大帐里伺候的士兵立刻去拿了几张椅子来。校令们受宠若惊，凌丘也是一样，只虚虚地坐在椅子边沿，不敢坐实了。 原本期待得到靖王赏赐的校令，现在大脑空白，什么都不敢想了。 士兵端来茶水点心放到一边，几个人也不敢吃，沉默地等待着靖王说话。韩风雨像是把他们忘了，拿起纸笔来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写了得有半个时辰才放下笔。 下面坐着的几个人里，最轻松的就是云仞。见韩风雨似乎是忙完了，他询问道：“完颜洪裕已经送过来了，卑职请令，明日启程出兵！” 韩风雨点了点头，“万事小心，不可轻敌。若情况有变，尽快上报。” 云仞道：“殿下放心。” 韩风雨不放心，他不怕将士们不拼命，就怕他们太拼命了。 昱国国土从徐州向南，一直到云南，北边被金国和蒙古占据。这个北边包括河南、山东、山西、陕西、燕京、辽阳等地。 没了这几个省，征集的士兵数量少一半。逃难来的流民，不经过休养训练，是没有战斗力的。 韩风雨带领的这二十万兵，就是昱国的精锐。他们要是战死，用什么来抵挡金国的进攻？ 当着锦衣卫的面，韩风雨不想说这个，对云仞点了点头，“有劳。” 云仞大大咧咧：“殿下说的是哪里话，领兵打仗是卑职职责所在，要是不让我打了，那才叫难受。” 韩风雨道：“云总兵明日出征，今日好好休息。这几个锦衣卫几个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云总兵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 云仞说：“几位，请。” 出了大营，凌丘松了口气，紧跟在沈学林身侧，来到云仞安排的帐篷里，解下绣春刀才彻底放松下来，“靖王殿下果然跟传言中一样深不可测。” 沈学林瞥了他一眼，冷笑一下。 “大人，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沈学林语气凉凉：“这才哪儿到哪儿，看把你吓得。” 他贿赂靖王殿下不成，人被原封不动地退回，还把殿下气的连马车都劈了，他害怕了吗？沈学林扪心自问。 还是怕的。 入夜，夕阳西沉，帐子里光线暗了下来。 亲卫兵点燃油灯，小心用手护着，放到韩风雨桌边。 处理完前线的事情，还有朝廷里的奏报要看，沈学林那封调任徐州的文书就夹杂在这里面。苏鸿飞把他寄来的急信放到了文书旁边。 门帐撩开，沈学林放轻了脚步声进来，跪在韩风雨桌前，“殿下。” 韩风雨头也不抬，“你来做什么。” 沈学林道：“卑职是来请罪的。” “沈百户何罪之有。”韩风雨冷笑一声：“本王不过区区一介藩王，理应受锦衣卫监察侦缉。百户大人送来五六十人，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本王理应承受。推拒了沈百户的人，是本王不是，若说有罪，也该本王有罪。也请沈百户记下，待回京之后，务必派人缉拿靖王韩风雨，送入诏狱，绝不姑息。” “殿下！”沈学林慌了，他知道靖王生气了，没想到生了这么大的气，膝地而前，“殿下何出此言。此事是罪臣之罪，罪臣妄图讨好殿下，以美女侍卫相贿，殿下高洁不受，罪臣深感羞愧。” 韩风雨冷冷的看着他，“还有。” 沈学林道：“罪臣明知殿下统率三军，两国交战之际，往殿下身边送人，有通敌之嫌，罪臣糊涂一时犯下滔天大祸，罪不容诛，甘愿受罚。” 第10页 韩风雨：“还有。” 沈学林心脏跳得很快，他回忆着靖王发怒的前因后果，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罪名。 他一下子明白了，靖王生这么大的气，前面两条确实是错，但只是小错，只有他想不明白的这一点，才是要他命的大罪！ 可他翻来覆去，实在是不知道。沈学林额头上冒出冷汗，认命地伏下身，以头触地，声音颤抖：“罪臣不知……愿殿下宽容，将罪名告知，也好让罪臣死个明白。” 韩风雨合上奏折，从座位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压抑着愤怒，“只是受贿？” 沈学林猛然惊醒，浑身一颤，“……还有贪污。” 韩风雨冷哼一声。 沈学林以前不懂，这一刻犹如醍醐灌顶，忽然就想明白了。 靖王一直不喜欢他贪污，朝堂所有人都知道他沈学林是靖王的人。靖王为人简朴，从不铺张浪费，也不会拿俸禄之外的钱财，是个清正廉明的人。 但是靖王就算再廉洁，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会背上骂名。 靖王提醒他，他当时想着，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您自己不收贿赂，总不能不让手下的人吃饭啊。于是他低调一些，从不在靖王面前提起，背地里一如往常。 他却忘了，沈学林和靖王的名声是绑在一起的。 “罪臣知错了。”沈学林重重地扣头，沙石地面硌皮肤生疼，他像是感觉不到，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口中道：“罪臣自以为忠诚，却不知愚钝至极，连累了王爷……” 韩风雨冷眼看他磕了几个头，脑袋上渗出血迹，才道：“行了。” 沈学林停下来，大约是用力过猛，身体还晃了晃。他是真心觉得自己该死，怕出声后再让靖王殿下生气，只能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靖王，表达自己的悔意。 韩风雨走到一旁，拿了个东西过来，微俯下身，接着湿软的帕子贴在额头上，轻轻擦拭掉了上面的沙砾和血迹。 他早已料到这一幕，所以提前准备下了。 这也说明，他依然顾念旧情，不会让沈学林就这么死了。 沈学林眼睛酸涩，心中涌现出一道热意，就连头上的伤也不觉得痛了。 清洗感觉伤口，靖王亲自给他上药，沈学林更觉得悔恨。此刻就算为了韩风雨肝脑涂地，他也在所不惜。 “好好休养。”韩风雨说，“若你屡教不改，百户的位子也别做了。” “多谢殿下！卑职定洗心革面，绝不会再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作话想说张居正来着，但是忘了_(:з」∠)_他的轿子有五十平方米，简直就是房车。 这个沈学林以后会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也会给韩风雨的小马甲打掩护。 下章应该能写到金国小王爷……我猜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平易近人韩风雨 帐子外面值守的亲卫都认得沈学林。 沈百户跟在靖王身边多少年，虽然职位低，什么好处没捞到过？比他们这些站在外面喝西北风的强多了。 这次沈百户抓住了金国王爷，靖王还单独把他叫过去，肯定又吃独食了。 不一会儿沈学林从里面出来，他长得白净，脑袋上的红褐色看上去很扎眼。仔细一看，沈百户的眼眶也微微发红。 他在帐子外面站了一会儿，注意到周围人好奇的视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冷地扫视，直到值班守卫没有一个人敢看他才收回视线，迈腿离开。 亲卫兵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几分靖王的模样。 这沈百户越来越会狐假虎威了，装什么蒜？这下谁都知道沈学林请功不成，反而被靖王教训了。 韩风雨起了个大早，简单吃了些东西，就急匆匆到校场去。 今天是云仞率领大军出征的日子，他还有几句话想交代一下，说不定可以在关键时候扭转战局。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云仞没穿铠甲，只着青色修身短打，在场上站桩。 韩风雨也有好几天没活动了，心下痒痒，走过去问：“过两招？” 云仞收起架势，上下打量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情愿，“殿下，这不好吧？” 韩风雨穿了黑色的单衣，下摆被他塞到了束腰里。衣服很贴身，从外表看来，韩风雨身材修长，腰肢纤细，胳膊腿都很瘦，看不到肌肉的轮廓，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韩风雨不悦地眯了眯眼，“打不打？” “行吧。”云仞和韩风雨遇到的其他人不一样，根本不会装腔作势，敷衍都写在脸上了，“殿下请。” 直到和韩风雨交上手，总兵脸上的不以为意化作凝重。 他真没想到，靖王力气竟然这么大！身经百战的老将一下没留意，差点被他掀翻。 校场里还有那么些兵看着呢，云仞可不想在部下面前丢脸，不再保留，使出全部的劲儿来，没想到还是被靖王压着打，看这位殿下的表情，分明轻松地很，跟猫逗老鼠似的，陪着他玩。 云仞怎么变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越急，动作越凌厉，使出的力气也越大，全都被韩风雨轻松挡了回去。反观他自己，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只能告饶投降。 “殿下神武，卑职不是您的对手。” 第11页 韩风雨松开他，神情淡淡，“云总兵客气，各有所长罢了。” 云仞是真的服气了，跟在他后面，想着怎么开口学两手，以后上了战场好多几分活下来的希望。 韩风雨猜到他想什么，不等他开口，先说：“你学不了。” 云仞问：“这是为什么？” 韩风雨：“年纪大了不行。” 云仞：“……” “若战事不利，告诉士兵务必全力进攻，不准割取首级。” 话题突然换到正事上，云仞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殿下，这恐怕……” 从战国商鞅变法开始，士兵就可以用人头换取军功，那时候是一首一级，故而又称为首级。为了激励士兵英勇杀敌，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下来，直到现在仍然存是人头换取军功或者钱财。 也就是说，在战场上打仗，打死了人，士兵们还要把头颅割下来带在身上作为军功的凭据，不然大家都动动嘴，吹个大牛，说自己砍死了成千上万人，还不都乱了套。 参军就是为了挣口饭吃，靖王不让士兵割取人头，那不就是让他们白给？ 谁愿意辛辛苦苦拼了命，终于活下来，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有？这条命令下达下去，怕不是要哗变。 韩风雨早有思量，他说：“本王可以保证，不会亏待他们。” 事关军情大事，云仞不能轻易让韩风雨糊弄过去，质问他：“王爷用什么保证？又打算如何奖赏？” “用本王的名声保证。”韩风雨道，“此去十二万士兵，归来后调离五军营，编入新军，俸禄翻倍，官升一级。第一个登上城池的人，赏黄金三百两，回京之后本王另有重赏。” 天已经大亮，时间差不多，云仞没空问新军是个什么东西，思量过后给出答复，“如此甚好，希望王爷说到做到。” 韩风雨道：“这是自然。” 士兵整合完毕，云仞发表讲话，鼓舞士气，接着带领大军远去。 韩风雨将苏鸿飞任命为卫指挥使，留下来监军。自己点兵两万，略作了下职位调动，带着他们向东北方行军，两日后直入海州。 海州的情况不太好。 这座城池虽然已经被黄瀚占领，却是死伤惨重，仅仅剩下三千士兵。海州的西边的兖州、东平，北边的密州、灵山，都是金国地盘，时不时地派人骚扰一下，勉强可以守住。 只有南边的淮安府距离最近。 但是淮安离着徐州太近了，徐州还没打下来，自然不会分出大批兵力去支援海州。 韩风雨来的正是时候，缓解了城内的压力。 黄瀚亲自在城楼上迎接，远远地看到黑旗飘扬，最前方是骑兵，中间是神机营，后方是步兵。一眼望去浩浩荡荡，气势恢宏，靖王混在里面一点都不显眼，根本认不出哪个是他。 小兵们好奇地伸着头去辨认，黄瀚没那么多闲工夫，连忙带亲兵下来，打开城门迎接。 大军临近，黄瀚才看清楚，原来靖王就骑着马走在骑兵最前面，绣着“昱”字的旗帜由他旁边的小兵扛着。 一般情况下，地位最高的人都在最后方，万一前面有敌人埋伏，还有人垫着，接着调转方向，长官又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黄瀚觉得靖王初生牛犊不怕虎，等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后悔都来不及了。 得赶快把这祖宗送走，要死死在别处，千万别死在他这里。 “卑职……” 黄瀚刚抱起拳，腰都没落实，韩风雨下马走过去，阻止他行礼，语气果断：“非常时期不必多礼，城中情况如何？” 黄瀚只能跟着他一起进城：“百姓很配合，愿意提供草料油粮，如果金兵攻城，至少有一半人会留下来抵抗。只是金人那边有点不对劲，负责调配这附近兵力的守将是完颜洪裕，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卑职攻下海州已有两日，金兵偶尔过来骚扰，并没有太大动静。殿下路上可曾遇到过伏兵？” 因为韩风雨要过来，完颜洪裕被抓的消息，没往这边递，黄瀚还不知道。 “完颜洪裕去徐蛰看花魁游船，被沈学林抓了，现在已经送到云总兵手里。”顿了顿，韩风雨转头去看黄瀚的表情，如他所料是一脸懵逼，韩风雨愉悦道：“金国应该派了其他人接任，作战风格或许不同。” 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人都交给老云了，应该不会有假。黄瀚想了想最近金人的动静：“昨夜探马来报，发现了金军出没的痕迹，约是前去徐州，人数应该有四五万。” 韩风雨没放在心上，“不用管他们，这里有多少船只？” 黄瀚说：“三丈高的大船十五艘，炮船两艘，小船二百一十六。殿下，现在这时机不适合海上作战，千万不可在此时攻城，否则怕是连岸都上不了！” 金人又不是傻子，肯定防备着呢。 韩风雨说，“我带了足够的弹药。” 黄瀚琢磨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您是打算用火器？” “嗯。” 军队进城，老百姓都躲起来了，也有胆子大的把门窗打开一条缝，悄悄往外看。 韩风雨耳聪目明，自然发现了。他目不斜视，跟着黄瀚去当地的府衙，“这里的人不喜欢金人？” “哪个汉人喜欢金人？”黄瀚说，“金人蛮横，从前干的就是杀人劫货的勾当，进了城之后，都把城里洗劫一空，谁管百姓死活？” 第12页 韩风雨问：“金兵数目有多少？” 黄瀚说：“徐州对外宣称二十万，我看至多五万。蔡州、唐州、邓州，西安、凤翔、巩昌，哪一个城都得有人防守。夏国虽然疲弱，也不能完全无视，后面还有蒙古虎视眈眈，金国不可能把兵力都调到南边。” 韩风雨想的是，金国的士兵里应该也有不少汉人。 虽说投靠敌国的人，或许不讲诚意，绝大多数只是为了活命的普通百姓而已。 这两种人都可以利用……只是怎么才能瞒过金人，找人跟他们接触？ 到了衙门，黄瀚带他去查看文书，里面有城中百姓的人员名单、牢狱里犯人的案卷，还有粮仓储备的粮食和银子。 韩风雨没有动那些东西，“今日就先到这里，劳累一天，本王要休息了。” 黄瀚也没指望他干活，甚至在相处之后觉得，靖王也没传说中那么难以相处。 他把最好的住处留给韩风雨，又派了个手艺还算不错的士兵留下来做饭。 战争过程很艰难，但是就算再难，也得把这位伺候好了。 听到士兵说王爷睡下了，黄瀚松了口气，找自己的军师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入夜，月亮爬上枝梢。 韩风雨穿戴好盔甲，拿上自己的剑，跑到大营里去吹了个口哨，接着陆陆续续出来三百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三眼火铳。 韩风雨带着这三百人骑上马，用虎符让守城士兵开门，在月色中奔袭。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估算好金兵的位置。 冲天火光在黑夜中格外亮堂，谷物燃烧产生的烟雾呛醒了熟睡的士兵。 “不好了！走水了！” 完颜康急匆匆穿上衣服从营帐里出来，厉声道：“不要慌乱！快把容易燃烧的搬开！今日是谁值夜？” 士兵们看到他镇定的模样，渐渐平静下来，有序地抢救粮食。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敌袭！是敌袭！” * 作者有话要说： 打仗的剧情还有一点，明天是正面对战+议和。突然发现我写战争还挺顺_(:з」∠)_ 第7章 衮袍玉带韩风雨 昱国的开国皇帝很注重火器，两代人研究下来，制造水平比金国蒙古高出一大截。 以前的火铳打完一枪，根本没有时间填充弹药，只能在原地等死。三眼火铳最近才出现的新武器，可以连发三次。铳身像镰刀一样，打完就可以扛当武器，继续砸人。 就是有点重，对臂力要求很高。 韩风雨带着三百人冲到金人堆里，先打三枪，就算做不到百发百中，至少也能打死几百人。 这次偷袭非常成功，金人们甚至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中弹受伤。火铳队很兴奋，刚要冲进去一通乱杀，就见到金人来了支援。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他没戴金人的四带巾，只穿了一身白色盔甲，手上拿着一柄长缨枪，毫无畏惧之色，厉声指挥四处乱窜的金兵，不一会儿军营里平静下来，井然有序，该救火的救火，该防守的防守。 火铳队的人看了眼韩风雨，韩风雨摇头，低声道：“撤！” 一行人来去如风，毫不恋战，骑着马掉头就跑。一直跑到海州，见城门紧闭，对着守城地士兵大喊：“开门，开城门！” 士兵一个吭声的都没有，一个人在城墙上冒出头，正是黄瀚，他沉稳威严道：“来者何人？” 韩风雨压低了声音，比他更沉稳威严：“本王在此。” 黄瀚摆了摆手，城门打开，韩风雨带着几个人缓缓入城。 跟着韩风雨出城的几个人有说有笑的，都在谈论刚才金兵的窘迫。只有韩风雨本人板着脸，丝毫没把刚才的胜利放在心上。 他下马，把缰绳交给旁边的人，对黄瀚点了点头，“回了。” “等等！”黄瀚拦住他，眼神锐利，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瑟缩，“殿下不该解释一下吗？” 韩风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带着茫然。 “您擅自带人出城，为何不与我商议？”黄瀚看起来非常生气，呼吸都快了许多，语气冷硬，质问地理直气壮，在安静的夜里如同擂鼓，“万一此时金兵来袭，殿下被关在门外，卑职是该开城门请金兵入内，还是紧闭城门，眼看殿下送死？” “黄副总兵。”韩风雨加重了‘副’字的读音，“你难道没有上级吗？” 说完他不再理会黄瀚，带着人回自己的院子补觉去了。 黄瀚脑子没转过来，在原地想了会儿，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上级云仞根本不在这里，再往上就是靖王本人，所以靖王就是他的上级。 他做不了决定的事情，应该向上级汇报，听从上官的命令。 如果金兵攻城的话，他还得找被关在城外的靖王拿主意？ 虽然感觉有点不靠谱，怎么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算了，随他折腾吧。 他一个小小的副总兵，哪里能管得了亲王？ 每到一个地方去，韩风雨都会因为年纪，以及这张脸备受轻视。他曾经解释过，用实际行动证明过，也用政治手段斗争过，最后他烦了，这样以权压人也挺好的。 黄瀚比他想象中好很多，经过这么一次就认清现实，在他提议向安东卫发起进攻的时候也没有反对，甚至很顺从地领命，准备出战。 第13页 韩风雨说：“本王亲自领兵。” “这……”想到昨天夜里的自我排解，拒绝的话到底没说出口，黄瀚完全服从韩风雨的命令，大不了就是一死，靖王有皇上厚爱，跟着他战死也能得到封赏，“是！” 韩风雨满意地点头，弄了一张面具，遮住过分年轻的脸，带领五千人乘船以海路攻打安东卫。 黄瀚留下了他的一个亲信驻守城池，带着一万人陆路进军。 一天半以后，两路人马到达安东卫，派遣探马传递消息，确定无误，同时攻城。 金人严防死守，顶住了城门。城墙高耸，士兵们把云梯搭上去，被城楼上的金人浇热油热水，或者以石头击打，将梯.子掀翻，摔到下面的人倒是死不了，可是还不等他爬起来，又有人跌下砸在身上。 黄瀚严肃地注视着战况。 见士兵疲乏，下达命令：“收兵！” 金人见昱国士兵撤走，一声欢呼，接着没了动静，看不出有多少人留下防守西边城门，又有多少支援东边沿海。 小半天之后，有人来报，在黄瀚身边耳语一番，黄瀚目露喜色。 悄悄出城的金国探子发现昱人去而复返，打起精神继续坚守，没想到这回没人往前冲，他们停的地方距离城门口有几十丈远，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金人十分不解，连忙像上级禀报，这时突然有一声巨响，连天地都为止震动，脚下的城墙也晃了晃。 “这是什么东西？”金人一惊。 不一会儿又是一声响。 “火炮！是火炮！” 黄瀚用的这种火炮十分笨拙，运输不便，而且填装弹药很麻烦，更重要的是容易炸膛，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用的。 他没想到靖王竟然不怕费事，把它给带来了。怪不得他说，攻不下城就等一等。黄瀚还以为靖王不懂士气，没想到是留有后手。 两发装弹打完，因为装填弹药需要的时间太长，机会不容错过，火炮就可以退场了。 黄瀚抓准时机指挥士兵进攻，金国人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之下，防守没有最初那么严密。 也不知道是城墙年久失修，还是火炮打在了上面，几百士兵扛着巨木砸城门，没把门砸开，反而旁边的墙先塌了。 “不要撞门了，直接进城！”黄瀚大喊着，身先士卒，“兄弟们，跟我冲啊！” “什么？安东也失守了！”完颜洪烈大惊失色，蹭地一下站起来，摩挲着手掌，在屋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先是海州失守，大哥被抓，接着汝宁围困，现在安东又沦陷！” 前来禀报战况的小兵就知道，这是不是个好活，否则其他人早就争抢着往王爷跟前跑，根本轮不到他。 面对情绪异常的完颜洪烈，小兵只能颤颤巍巍地说一声：“王爷息怒。” “不行！康儿还在徐州，绝不能让昱国继续进攻！”完颜洪烈停下来，“传令下去，让康儿回来，令派他人接任。本王要进宫面见皇上。” 这一战打的时间并不久，甚至可以说相当迅速。 黄瀚他们进城之后，东岸也渐渐抵挡不住。韩风雨率领五千人上岸，因为之前一直用炮舰和火铳，伤亡数目非常小。 这一万多人占领安东卫，黄瀚熟练地召集百姓，宣扬昱国的好处，大家众志成城，都不愿重回金国的统治之下。 兵马修整数日，韩风雨也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再以身犯险闹出什么事来。 他以为接下来的战争就在眼前，金人可能吃不了这个亏，会立刻派人攻打，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议和的使者。 “想议和？可以。”韩风雨坐在椅子上，抱了杯热水慢慢地喝，“告诉你们皇帝，派一个没有官身的小兵，临时加封几个头衔算什么？本王乃亲王之身，若想议和，拿出诚意来。” 使者被遣送回去了。 过了两天，金国又有人过来。 韩风雨在街上捡了只掉了毛的狗，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士兵给它洗澡。听到金国来人，懒懒地抬眼，“这次来的是什么人？” “回禀王爷，是金国小王爷完颜康。” 韩风雨想了想：“他不是在大都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来人道：“完颜洪裕被抓住之后，他临时接任主将之位。还未到达徐州，就被偷袭烧掉大半粮草。听到金国有议和的意思，他就直接过来了。” “这么说他不是使臣？”韩风雨回忆着那天夜里看到的年轻人，猜想应该就是完颜康了，“拿面具来，我去见他。” 完颜康应该也看到了自己，只是隔得有点远，未必能看清面容。为了保险，还是小心为上。 昱国之前的那个国家，叫做宋，被金国打的很惨，不止丢失了土地，还签订条约，每年进贡岁币，还有其他物资给金国。 昱国的开国皇帝叫韩圣，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据说以前是个老实巴交的书生，一直没考上科举，后来有一天突然灵光一现，四处结交游侠，揭竿起义，非常凶猛，直接掀翻了宋朝，建立昱朝。 但是土地就是那么个地，人还是以前的人。该打不过金国，还是打不过，打不过就得照样送岁币。 韩风雨想着，打归打，起码得减一点岁币，好在打败仗的时候别那么难挨。 既然打算好好谈，就得先掩饰一下自己的身份，面得完颜康想起来，那天是自己亲自带着兵偷袭，那就不好了。 第14页 韩风雨换上了赤色衮龙袍，腰系玉带，脚上一双柔软的皂色皮靴，头戴翼善冠，银饰遮住嘴巴以上的半张脸，只露出深沉的眼睛。 他步履悠然，姿态风流，缓缓从侧室走出，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优雅贵气，“客人久等，本王来迟，失礼了。” 韩风雨不着痕迹地一眼，大概知道完颜康带了多少人过来，甚至还在这群人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由庆幸自己带着面具。 “请。” 完颜康道：“你也请。” 韩风雨便先他一步入座，坐到了右边的位子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完结开新文，总是忍不住把新文主角名打成上本的主角名字。这本是个例外，大概因为韩风雨名字三个字，徐蛰名字只有两个字。 但我总是不小心把徐州打成徐蛰，已经改过好几个了，昨天又被抓到虫_(:з」∠)_ 关于昱国的情况，可以理解为开国皇帝是从明朝穿越过去的。 关于墙塌，历史上还真有这样的事。 朱元璋起义的时候，有一次不听劝告，带着主力去攻打别处了，只留下他侄子朱文正，还有很少的士兵守城。朱文正是个纨绔子，整天不敢正事，大家都没指望他。结果敌军来袭，他突然正经起来，指挥有方，展现了卓越的军事天赋。城门紧闭，将敌军拒之门外，然鹅那堵墙质量不行，塌了。 这种情况了，他们也没认输，前面的人冲锋陷阵，后面的人砌墙，就这样抗了一个多月。 说起来朱元璋起义的时候就有火炮了，老朱家很重视火器，后来还从葡萄牙等国家弄了佛郎机，然后自己拆开加工做了各种样子，超厉害，明朝的佛郎机远远超过欧洲，甚至改造成小型手持的，还有十连发的各种样子。 可惜清朝不给力，对火器的政策支持太少了。 越了解明朝，就越觉得乾隆是个败家子……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绝非等闲韩风雨 完颜康坐在左首，他带来的随从站在他的身后。 韩风雨视线从几个人身上扫过。 完颜康笑道：“这几位并非下人，乃是府上门客。我武艺疏松，离京时父王放心不下，故而请几位高人左右相护。父命难违，还请昱国王爷见谅。” 韩风雨见郭靖浑浑噩噩，好似没有认出他来，也便放了心。 “无妨。”韩风雨道，“本王脸上受伤，不宜受风，也请你多多谅解。” 他是昱国皇帝的亲哥哥，还承袭亲王爵位，领兵作战时另封了大将军称号，虽然不是地方总兵，却是昱国的实际掌权人，无论哪一方面，都比这个初出茅庐的金国小王爷强多了。 更何况完颜康是自愿担任使臣，实际还没收到完颜洪烈的答复。这一点二人心知肚明，只不过有和谈的诚意，没有点破罢了。 韩风雨理所应当地处于强势地位，又在这个时机说出不愿露脸的理由，完颜康完全没办法拒绝。 “两国交战乃是大事，容不得半分差错。”韩风雨说，“小王爷当真能做得了主？” 完颜康道：“阁下应该清楚，我父王是何等身份。皇上器重他，哪怕不曾掌握全部军权，金国精锐也愿听他调遣。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只是分量，恐怕不行。” “事急从权，如果阁下觉得不够，可以等上几日，皇上的命令下来之后再说。”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逮到个愣头青，怎么能等他跟上面通气？ “倒也无妨。”韩风雨微微一笑，“那本王就先说一下退兵的条件，小王爷看看能否接受。” 完颜康有点没底，但是一想到父亲的调令很快就会过来，大不了拖延几天，等人到了再说。 来徐州之前，他是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大部分时间都在大都游手好闲。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摸到权力，父王也同意让他离京，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惧怕危险就回去？ 这个昱国王爷看起来年纪跟他差不多大，就已经领兵打仗，攻下海州、安东，西南也告急，还抓住了废物大伯。 他完颜康自认也是青年才俊，决不能被他比下去！ 完颜康道：“请讲。” 韩风雨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扯。 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叫人无从窥探到真实的表情。他的声音太有欺骗性，从两国边境形式一直说到沦陷的城池，除了兵力、粮草、回援等，还仔细讲了昱国接受城池后要做的工作，各种细节都顾及到了，优势和劣势被他说得明明白白。 黄瀚在一边默默听着，心里纳闷，金国小王爷这么有耐心？为什么不打断？ 郭靖认真听了一会儿，就有点迷糊了。他四处张望，看了看其他人，发现除了小王爷之外，好像没几个认真听的。只有小王爷注视着靖王，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看起来一点信息都没有错过，并且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说了好一会儿，茶水都已经放凉，韩风雨抿了一口润润喉咙，做出总结：“……故而金国有意和谈，小王爷认为是也不是？” “的确是这个道理。”完颜康说：“大金和谈，并非实力不足，只是于双方而言，时机都不太好。在这个时候强行征战，无论是对金国还是昱国都没有好处，还会便宜别国。” 第15页 这个别国，就是在北边蠢蠢欲动的蒙古。 韩风雨颔首，他挖的坑不在这里，哪怕完颜康绞尽脑汁，也挑不出这些话的错处。“本王虚岁一十八岁，不知小王爷年龄几何？” 完颜康：“恰巧与君同龄。” 韩风雨道：“甚好。本王自袭位以来，见多了官场话术，心里十分不喜，只是朝堂臣子刻板，不得不严阵以待。我虽无法与你以兄弟相交，这一番交谈下来，也有几分知己之感。”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靖王殿下讲出这种话，黄瀚觉得好荒诞。再看其他人，似乎都觉得很正常。 黄瀚看着完颜康，想看看他的回答。 完颜康笑了笑，“我亦如此。” 正常的态度，平平无奇。 “既然如此，那我便坦诚些，有话直说了。”韩风雨道，“以如今的形式看，金昱两国实力相当，昱国虽缺钱缺人，金国王爷被抓，又敌不过火器，稍落下风。” 完颜康认为这是大实话，点了点头。 韩风雨：“这种情况下，若是要求割地赔款，无异于狮子大张口，两国和亲亦是不可能。” 完颜康：“不错。” 韩风雨：“若要昱国退兵，我只有一个要求。” 黄瀚精神一震，心知终于到了重点。 完颜康：“王爷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韩风雨说：“免除岁币。” 两国交战，实力差的国家为了暂时的和平，向实力强盛的国家进贡，多以银子和绢布为主，一年一交所以称为岁币。 如果不上交，就相当于撕毁了和平协议，强国就会派兵攻打。 但是现在两个国家已经打起来了，岁币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过对昱国而言，还是有一点要紧的，官方的正式文书，也代表着这一仗讨回了国家曾经丢掉的尊严。 完颜康没有立刻给他答复，沉着思考着。 按道理讲，议和之后昱国是要继续纳贡的。 但是谁都知道，这次议和是短暂的，说不定两三个月之后就会再起争端。金国不会放着嘴边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啃，一旦再开战，当然也没了岁币存在的机会。 想要什么东西，金国人可以自己来取。 取消岁币怎么想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靖王的诚意我看到了。”完颜康说，“我同意免除岁币，等皇上的任命下来，便可签署条约。待我回到大金，自会派人正式使昱。” 韩风雨微笑：“小王爷果然爽快。” 完颜康也没想到这样就结束了，不禁思考是不是自己答应的太过草率。 他已经大致明白昱国王爷的性情，密报里的韩风雨“冷傲独断、喜怒无常”，也不过来自昱国臣子们的口口相传，还有之前的一件事情。 据说韩继兴刚登基的时候，按照传统应该过继到上一代皇帝名下。韩继兴不愿意过继，闹腾的阵仗很大，无论群臣怎么劝说都不服软。 韩风雨便趁此机会从属地去了京城，劝说韩继兴同意过继，条件是将冯太妃，也就是原本的靖王妃，韩风雨和韩继兴的母亲接到皇宫。 臣子们打赢了这一仗，正要准备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听到一个噩耗——韩风雨留在京城，不走了。 完颜康觉得韩风雨时机把握得正好。 而且今天的事情，正如这位年轻的靖王所言，的确做到了坦诚。 一开始完颜康是抱有警惕的，可是到现在为止，他对韩风雨又多了几分欣赏。 他们是一类人，说声知己并不夸张。 完颜康更相信自己今日见到的这个人，而不是情报里简单的几个文字。 更何况，就算韩风雨搞出阴谋，等父王的人来了，也可以商议判断，最终决定要不要签署条约。想到这里他放下心，看向韩风雨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诚。 完颜康道：“既然已经谈妥，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见得阁下尊容？” 韩风雨沉默了一下，随后道，“可以。但是其他人需要回避。” 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有些担心眼前这人的身份。谁知道昱国会不会弄个人假扮靖王。他虽然没见过靖王的样子，无法判断出真假，信任都托付了，总不能连脸都不知道。 现在完颜康被他神秘的态度搞得更加好奇，挥退其他人，“你们去外面等着。” 郭靖就跟着梁子翁他们一起出去了。黄瀚看了眼韩风雨，询问自己的去留，韩风雨朝他点头，他便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完颜康笑道：“现在可以了么？” 韩风雨摘下翼善冠，微微低头找了下脑袋后面的绳子，解开后摘下面具，露出底下遮挡的面容。 他的脸和完颜康想象中完全不同！ 完颜康吃惊地看着他，嘴巴微微张开，半晌后摇着头笑道：“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模样，怪不得，怪不得要遮挡起来。” 韩风雨带着几分无奈：“若以此样貌出现在人前，我如何服众？” 完颜康自己也有几分领兵的经验，一想到安东城里这些老兵油子都是被这样一个少年压制，再想想他发号施令时的情景，就忍不住想笑，“确实如此。若非知道你的年纪，仅凭这张脸，说是再小两岁都有人信。” 摘下面具后，完颜康与他亲近许多。 韩风雨语气也跟着熟稔起来，“你就别打趣我了，这张脸实在带来了太多麻烦。我只希望在军营中再呆些日子，把自己晒黑一些，等弱冠之后蓄起胡子，再无人敢轻视我。” 第16页 完颜康道：“你若再大几岁，也当是个俊美的男子。美人更加偏爱风流俊俏贵公子，蓄起胡子，岂不会让美人垂泪？” 韩风雨道：“这便与我无关了。” 外面，梁子翁左右张望，看起来有些不安。 郭靖觉得奇怪，就问他：“你是不是想如厕？” 梁子翁瞪他，“你这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郭靖：“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梁子翁靠过来，小声道：“那个靖王武功极高，绝非等闲之人。” 郭靖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没有交手，这个也能看出来吗？” 梁子翁没好气道：“不信你去问欧阳公子。” 郭靖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俊美公子，他一直觉得欧阳克好像不太喜欢自己，没有往他跟前凑：“我信的，只是有些好奇。” * 作者有话要说： (* ￣3)(ε￣ *) 第9章 雇人演戏韩风雨 正事办完，金国的任命还得等几天。 完颜康一行人留在安东卫，这里曾经是金国的地盘，现在被昱国拿下，作为新上任的东道主，韩风雨也就比他们早来了几天，对这座城池并不熟悉，只好找来当地衙门里的小吏作为向导。 韩风雨重新戴上了面具，带着完颜康以及他的两个年龄相仿的随从出门，先前那些模样奇怪的江湖人全都留在府衙。 “这位是西域白驼庄的少主，欧阳克欧阳公子。”完颜康给韩风雨介绍，“这位少侠是从蒙古过来的，与铁木真汗有几分交情。” 韩风雨视线在郭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朝二人点了点头。 他一开始还在担心被郭靖认出来，结果这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迟钝地可以。 完颜康也注意到韩风雨对郭靖的关注，心想：“他定是以为蒙古与金国勾结。只是昱国疲弱，哪怕知道这一点，也没有办法应对，可能会对金国忌惮更深。只可惜我经验不足，若是在谈判之前说出郭靖的身份，还能再得到点好处。” 虽然他认同韩风雨的为人，两人的立场不同，自然不会告知韩风雨，郭靖南下跟铁木真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城墙上还有干涸变黑的血迹。 这些血有金人的，也有昱人的。可是完颜康和韩风雨都像是没看到一样，轻松聊着这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欧阳克偶尔应和一声，只有郭靖心里有点难受。 韩风雨余光看到郭靖的表情，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也不枉自己亲自跑了趟金国，费尽心机联络他。 就是不知道他和完颜康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熟。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行色匆匆从后面过来，对他们几个熟视无睹，微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大街上没有其他人，这个人就显得很突兀，看起来不像普通百姓。 韩风雨道：“这条路……他大概是要出城。” 欧阳克看了眼完颜康，运气轻功，过去拦住他，“站住！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要到哪里去？” 那人看了眼韩风雨，韩风雨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我要出城往北边走。”他打量了一下拦住自己的几人，见他们气质非凡，不像普通的富家少爷，应该身份不一般，便识趣地没有质问他们的身份，“我要去北边找我弟弟。” 韩风雨问：“你叫什么？” 那人说：“小人名叫玉昌，原是奉圣州人。因为家里的田地和牲畜都被金人征用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来到南边。可是我弟弟玉枫还在那里，现在到处封城，玉枫他不能说话，身体又不好，一个人该怎么办？我要出城，去北边找他。” 郭靖听到“不能说话”，就想起了在大都认识的那位朋友。他问玉昌：“你弟弟在哪里？” 玉昌苦着脸摇头，“我不知道。” 郭靖仔细看了看他的模样，确实和自己那个朋友有几分相像，“你弟弟他是不是个子高高的，很瘦，很白？” 玉昌迟疑道：“你怎么知道？莫非……莫非你认得他？” “我是认得这么一个人，他也不会说话。而且他没告诉我名字，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弟弟。” 玉昌问：“你那位朋友，可是约莫有六尺高，比你稍矮些。年纪有十六七岁，体态纤细，面容稚嫩，眼睛却不太圆，略显狭长？” “没错！”郭靖说。 “我弟弟心肠最好，乐善好施，除了不会说话，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郭靖上下点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路边给乞丐施舍馒头。” “那就是了。弟弟总是见不得别人受苦，他自己不见得有多少钱，总是把东西分给别人。金国打来之后，这么多流民无家可归，他怕是宁愿饿着自己，也要分给街头乞丐一口饭吃。” 韩风雨：“……” 夸张了啊。 郭靖说：“那肯定是了！” “真的吗？”玉昌眼中爆发出奇异的神采，看得韩风雨头皮发麻。这位扮演他哥哥的人夸张地哽咽一声，流下欣喜的泪水，“这么说弟弟他还活着！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郭靖也受他感染，但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眼神动容地看着他：“你不要哭，他还好好的。我在金国大都遇到了他。那时候大都已经封城，他提前找好了住处，可惜他没告诉我住在哪里。” 第17页 “够了，这样就足够了。”玉昌痛哭流涕，上前两步，要跪下来像郭靖道谢，郭靖连忙拖住他，无措道：“你、你冷静一点。” 玉昌喉咙哽塞：“家中父母早亡，我和弟弟自幼相依为命。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前往南边做些小生意，结果被恶霸欺凌打成重伤，幸而有一位高人相救，愿意传我武艺。当时金国也还太平，我便留下来没有回去，如今武艺学成，却得到两国交战的噩耗！” 情至深处，他抽了口气，十分忘我，甚至还流出了鼻涕。 玉昌用袖子擦了擦，“见笑了。我习武就是为了保护他，让他过上更好的日子……要是他在这个时候遭受磨难，甚至天人永隔，我这当哥哥的活着也没意思了！” 郭靖连忙安抚：“他没事，真的没事。你要好好活着，他还等着见你呢！” 玉昌神情渐渐坚定：“对！他还在等我，我要去大都找他！” 这时候完颜康问道：“大都守备森严，你如何进城？往近了说，安东城就有层层士兵把守，你怎么出去？” 玉昌说：“凭我的功夫，虽打不过这几百士兵，逃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完颜康给欧阳克使了个眼色。 “我来试试你的功夫！” 话音未落，欧阳克便已来到玉昌面前，可见轻功之高。他动作飘逸潇洒，看似缓慢，实则非常迅猛，进攻的武器是一把扇子，那扇子看起来普通至极，但是拿着扇子的手臂却一点都不普通。 欧阳克的胳膊像是没了骨头，犹如一条柔软灵活的蛇，也具有鞭子似的威力。他只用了一二分力气，以扇子来进攻，在场谁都看的出来，这扇子其实是个累赘，若是放下它，这条柔软的胳膊能发挥出更大威力。 郭靖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韩风雨低声道：“果然好功夫。” 完颜康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该怎样应对。 玉昌不慌不忙，也伸出一条手臂。 与欧阳克的柔软不同，这条手臂硬地如同一条铁棍，无论欧阳克从哪里攻来，他都以巨力挡了回去。 完颜康摇头：“以刚克柔，不是好办法。” 韩风雨道：“或许换一个词更合适。” 完颜康问：“什么词？” 韩风雨：“打蛇上棍。” 完颜康笑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欧阳兄并非是蛇，怕是咬不死人。” 韩风雨：“不错。” 试探完之后，欧阳克收手，施施然退回，对玉昌道：“阁下武功果然不凡，得罪了。” 玉昌脸上的泪已经干得差不多，红着眼盯着欧阳克，“你这是什么意思？” 完颜康上前一步，解开腰上的玉佩，递到他面前：“你若是去了大都，可以凭此物进城。如果一时寻不到你弟弟，也可以拿着它去赵王府，自然有人好好接待你。” 玉昌接过来：“这是……你是……？” 完颜康看了眼韩风雨，催促他也出一份力。 从金国逃出来的人，大都是憎恶金人的。只凭完颜康这一句话，还不足以让他为金国效力。 可是韩风雨就在旁边，这种情况下，他若是成全玉昌，自然会把玉昌推向金国，如果反对，完颜康也可以另派人去找他，借此机会抹黑韩风雨的形象，再利用他弟弟，把玉昌拉到金国。 韩风雨道：“我带你出城。” 玉昌觉得不可置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欧阳克笑道：“这位是昱国的靖王殿下，这位是金国使臣，赵王府的小王爷。你大可放心，有这两位在，定能让你得成所愿。” 玉昌感激道：“多谢，多谢二位殿下！” 郭靖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韩风雨对完颜康说：“你是跟我一起送他，还是先去酒楼？” 完颜康怕他趁着私下相处，挑拨玉昌的情绪：“这位义士情深义重，在下自然是要送一送的。” 韩风雨和完颜康一起送玉昌出了城，看着他离开之后才折回。 一行人寻了个酒楼吃饭，喊了几个漂亮的姑娘来弹琴唱曲，之后便各自分开，该干嘛干嘛了。 韩风雨回到自己的住处，戴久了面具，突然摘下来，觉得头都轻了不少。 随行的小吏过来禀报：“金国小王爷带着郭靖回住处去了，欧阳克去了青楼。” 韩风雨挥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让人准备了热水，好好洗漱一番，韩风雨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摸了摸上面，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就把外面的亲卫叫过来询问：“方才谁进过屋子？” 值班的亲卫道：“未经殿下允许，卑职不敢放人进入。无人进过您的房间。” 韩风雨又问：“我换下来的衣服放到哪儿了？” 洗澡的时候，新衣服搭在屏风上，换下来的旧衣放在后面的凳子上，现在那身衣服不见了。 亲卫摇头，也知道可能出了差错，跪下来连连认罪。 “起来吧。”韩风雨面色阴沉，“今日值守者罚俸半年，去找个玉匠过来。” “是。”亲卫们松一口气，赶紧退下了。 韩风雨找来纸笔，开始往京城写信。 他的玉佩同时也是腰牌，上面的图案独一无二，凭此令可以自由出入宫廷。 第18页 不管偷走玉佩的人知不知道这层含义，他都得重新打一块，将这块作废。 韩风雨一边写，一边回想，衣服的位置离他并不远，而他半点都没有察觉。 江湖中谁会有这样的轻功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备选：司空某、楚某、朱某（江南七怪的老二）…… 第10章 人美心善韩风雨 自从丢了东西，韩风雨看谁都觉得鬼鬼祟祟的。 幸好金国的任命很快就到了，完颜康和金国来的人商量一下，没有节外生枝，拿出大印签署协议，岁币免除，两国进入短暂的和平期。 完颜康完成使命，就要离开这里回大都去了，韩风雨带着人送他出城，“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只望再次相见，也能如今日一般平和相处。” 完颜康笑着说：“总会有机会见面的，只希望不要在战场上。不过如果真的在战场上遇到，希望王爷不要手下留情，我定要与你较个高低。” 韩风雨点头：“你也一样。” 这份塑料友情几分真几分假，两个人心知肚明。他们才认识多久？就算认同对方的心性，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托付信任。 客套话随便说说，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除了郭靖、欧阳克、梁子翁等江湖人士。 郭靖见这两个人情意深重，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不过他有事情必须要做，眼看金国大军就要离开，心下犹豫一番，做出了决定。 “小王爷，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完颜康不悦地看着他，“为什么？” 梁子翁、沙通天等人也都看向他。 他们是被完颜洪烈重金礼待的门客，也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没什么爱国情怀，却也注重个人信义。郭靖脑子不太好使，武功也还不错，没给赵王出过力，来到昱国的地盘就想走，对得起六王爷吗？ 郭靖没感觉到危险，有什么说什么：“我刚到赵王府就说过了，只是想在赵王府借住一段时间，我和六个师父做下约定，三月廿四一定要到达浙江烟雨楼。” 欧阳克道：“现在距离三月廿四还有小半年。” “可是昱国和金国一打仗就封城，封城了就要等好久，我怕到时候到不了，几位师父肯定要骂我的。” 而且顺天府离着浙江那么远，现在又已经在安东，再往南不远就是昱国的都城，应天府距离浙江很近，他没有必要回金都，然后再跑一趟江南。 师父说的对，拖得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节外生枝。 完颜康道：“你是否还会回来？” 郭靖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离开蒙古的时候，大汗说了，要让他杀死完颜洪烈那个坏家伙，等完成和师父的约定之后，就回去迎娶华筝，然后接母亲回江南。 虽然他不想娶华筝，答应大汗的事情却一定要做。 郭靖刚到赵王府的时候，也打算动手的，可是完颜洪烈出现的次数不多，他一心虚，说话也结结巴巴，再加上梁子翁他们武功高得很，郭靖还没找到机会出手，等他下定决心之后，又遇到了全真派的丘处机道长。 丘道长劝解他，先完成和六位师父的约定，否则折损在赵王府里，就要对师父们失约了。 三月廿四很快就会到来，赵王一直在这里，哪一天杀都可以。 完颜康不知道郭靖打得什么主意，他只知道郭靖内功扎实，脑子不灵光，是个死心眼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把他耍的团团转。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大概率也是会遵守的。 听到郭靖说还会回来，完颜康怒气稍减，对郭靖说：“我父王真诚待你，也希望义士不要辜负金国的一片心意。若你不回来，赵王府倒是没什么，只是参仙、白驼庄少主他们怕是要不高兴了。” 沙通天道：“不错！如果你不守信义，别怪我不顾旧情。我的几个徒弟也不是吃干饭的，哪怕你死了，也要将你的尸首刨出来，带回赵王府！” 郭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只憨憨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完颜康说：“你的那位哑巴朋友，待我回大都后，也会帮忙照料，你安心赴约就是。” 郭靖感激道：“谢谢你！” 韩风雨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郭靖，搞不清楚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完颜康带着人离去，郭靖也准备离开。 没了仗可以打，韩风雨也准备回京。这几万大军会驻扎在城里，听候黄瀚的调任，韩风雨只带几个侍卫，轻装简行，也不那么引人注目。 侍卫在收拾东西，韩风雨无事可做，想到前两天捡来的那条秃毛狗，就去院子里看了看它。 那条狗被士兵们按着洗了几次澡，身上干净很多，上过药之后，没有原来那么可怕了，有一部分黄色的毛长了出来。 它也知道这伙儿人是对自己好，看到韩风雨后非常高兴，摇着尾巴凑过来，仰起头用圆圆的黑色眼睛看着它，满是乖巧和讨好。 “过来。”韩风雨蹲下，摸了摸它的头，“本王带你出去跑一跑。” 街上人不多，韩风雨有信心能制住它，而且这狗看着很听话，就没给它脖子上栓绳子。 韩风雨带着狗出门，这狗就开心地向前面跑，跑两步之后回过头，看韩风雨有没有跟上，如果距离远，就往回跑两步，等韩风雨走过来，接着往前跑，不一会儿就累地气喘吁吁，躺在地上不动了。 第19页 韩风雨嫌弃地看它一眼，见它把身上刚结的痂蹭掉了一点，流出黄色的脓水，就找了找身上的金疮药，拨开狗毛，给它涂了一点。 “这是条什么狗？怎么长这副丑样子？” 韩风雨抬头，见是一个陌生男人，大约四十来岁，样貌平凡，好奇地盯着他还有这条狗看。 韩风雨没理会他，低下头继续上药。 那人问：“这是你养的狗？” 正要说话，韩风雨就看到街对面来了个熟人。 那银面具太重了，需要他遮挡面容的人马上就要离开，今天出门就没戴面具，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韩风雨心思流转，这里并非县府衙门，只是普通的大街上，人人都可以过来。 他身边没带侍卫，只独身一人，外加一条没毛的狗。 这条狗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不具备让他暴露身份的条件。 韩风雨放下心，那位熟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正是要前往南边去的郭靖。 郭靖睁大了眼睛，又高兴又着急，他语言讷讷，只能比划着手势来表达内心的波动，“你怎么在这里？” 中年汉子问：“你们认得？” 郭靖点头：“我们在金大都见过。你见到你哥哥了吗？他在到处找你呢，几天前我们遇到了，他已经往大都去啦！” 韩风雨微微张开嘴巴，眼睛也用力睁大了些，做出惊讶的样子，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大哥？ “他叫玉昌，对么？” 见韩风雨点头，郭靖确定没认错人，知道他不会说话，不等他问，就一股脑地讲了出来：“他以为你还在大都，心里非常难过，说要亲自接你回来呢。对啦，大都解除戒严了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韩风雨迟疑着摇了摇头。 郭靖问：“唉，你又不懂武功，想出城肯定不容易，一路走来，肯定吃了很多苦头罢。” 韩风雨神情黯淡下来，看了看乖巧的狗。 郭靖也看到了这条狗。 他以前在蒙古放羊的时候，也养过一只牧羊犬，后认识哲别师父的时候，大汉还派四条好狗来咬过他，那条牧羊犬个头小小的，却十分忠心，为了保护他以一敌四，被咬得奄奄一息。 郭靖对狗十分有好感，眼前这条狗，身上的毛都快掉光了，还有血痂和脓液，也不知道是和别的狗打架打的，还是生了什么病，不禁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好可怜的狗。” 他想到韩风雨接济乞丐时的样子，知道他也是心地善良的人，“你在给它上药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将药递到郭靖面前，郭靖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看了看，“你想让我帮它上药？” 那个围观的中年男人一直都没走，此时开口说道：“这是人用的金疮药，狗用了倒是能止血，但是治不了它掉毛的病。” 郭靖问：“那该怎么办？” 中年人说：“有大夫给人看病，也有大夫专给畜生看病，带它去瞧瞧才好。不过这安东城刚打完仗，军士们还没撤走，百姓恨不得即刻出城，搬到别的地方去，哪里敢继续做生意？” 郭靖说：“我可以带着它往南边去，找一个好的地方治病。” 韩风雨故作惊喜地看着他。 郭靖问：“你是要去大都找你哥哥，还是继续往南走？” 韩风雨想了想，指了指南方。 “是了，北边不太平，你好不容易从那里逃过来，哪里有再回去的道理。”郭靖说，“金国的小王爷，给了你哥哥一个信物，他找不到你，应该会去赵王府的。赵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对待门客还是很好的，你不要担心。” 中年男人问：“他怎么一直不说话？”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郭靖道：“这位小哥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郭靖往韩风雨：“我也要去南边，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韩风雨看了狗一眼，又想想过会跟着那几十个侍卫走，不得不维持的靖王排场，果断同意了郭靖的邀约。 “那我们一起走。”郭靖看着他单薄的身躯，觉得他十分可怜，“我们这就出城，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回到京城韩风雨 “也带我一个！”中年男人说，“早就想出城了，可是守卫一直不撤，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就让我一起吧。” 郭靖没什么心眼，点头同意了。 他手上有靖王的谕令，报出身份后，就守城士兵放走了。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中年男人感叹，“要是没有这东西，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行。” 郭靖憨憨地笑了一下。 韩风雨抱着走累了的狗，低下头，做出腼腆的样子，将存在感放到最低。 刚来第一天，他就带着人马进进出出好几次。可千万别遇到当日值守的士兵。 “在下郭靖，他叫玉枫，我们都要到南边去。不知你如何称呼？也是要去南边吗？” 中年男人说：“傻小子，我都已经走了二里路，莫非还能往东西北方向去？” 郭靖挠了挠头。 中年人说：“我不与你们一道，这就要分开，至于姓名也不必问了，不过一个碌碌无为之人。多谢你仗义相助，咱们日后有缘再见！” 第20页 说完他朝郭靖和韩风雨摆了摆手，几步就走出去很远，接着凌空而起，消失不见了。 郭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呆愣愣片刻后看向韩风雨，见韩风雨一样直直地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替他说出心中的惊讶，“这位大叔竟然有这么好的武功，肯定不是一般人！” 韩风雨点了点头。 安东城里能人不多，他有预感，这个人就是偷玉佩的贼！ 可惜此人实在善于伪装，这一路走来，韩风雨竟然没能发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二师父跟我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现在我才明白这个道理。”郭靖与韩风雨继续赶路，“走吧，前面不远就是淮安府了。” 两个人走走停停，一路上没再遇到其他难事。韩风雨出来的突然，只有身上这件衣服，和一条秃毛狗，一点钱都没带，全靠郭靖负责他的花销。 郭靖身上的钱，也有一些是他赠的。当初送钱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与他同行，现在看来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两个人找了兽医，给小秃狗看病，停留了一天，带着配好的药继续赶路，一直到达京都，韩风雨就要和郭靖分别了。 “啊，原来你家就在京都吗？”郭靖以为两个人会一起到杭州去。 他离开大漠后，一直跟着六个师父一起，后来有事分开，不久后遇到了玉枫，接着去了金王府，然后又遇到了玉枫。 虽然玉枫不会说话，起码是个土生土长的昱国人。郭靖从塞外过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见过，心里很没谱。 既然玉枫到了地方，就算再不舍，也要分别了。 “这个给你，你一定要收下。”郭靖把自己的钱分出一半，又把狗、药、行李都收拾妥当，“东西有些多，你一个人不好拿，我帮你送回家吧？” 韩风雨连忙摆手。 他在京城有三个家，一个是大内皇宫，一个是靖王府，还有一个是“玉枫”的破烂小院。 “玉枫”已经很久没回来，那个院子本来就很破旧，风吹雨打的不一定能住人。万一郭靖觉得他可怜，还想留下来给他建房子或者见他没地方住，犯起傻来直接拽他到杭州去，那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不要客气。”郭靖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十分热情地想提供帮助，“你哥哥说了，你们家里只有两个人，之前你都在北方，现在你哥哥又走了，一个人怎么能生活的好？我想帮帮你，让我帮你吧。” 韩风雨大概了解郭靖的性子，被他缠地无奈，只好答应领他回去。 韩风雨的小院子在京城的繁华地段，旁边都是商铺酒楼，在小道上绕几圈，进入一条狭窄的小胡同，里面就是那个破烂小院。 胡同口有棵老树，树干粗壮，生长出的枝也很多，秋天叶子已经泛黄，但还没有落完。或许是离开这几天刮风下雨，一面围墙已经倒塌，老树的枝干伸进韩风雨的小院子里，落了一地叶子。 “这可该怎么办？”郭靖看傻了。 他以前住的都是蒙古包帐篷，没住过南人的房屋，更不知道该怎么砌墙。 韩风雨折了根小树枝，像在赵王府那日一样，在地上写字：邻居有泥瓦匠，可以帮忙修，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韩风雨请郭靖进屋。 屋子窗户关着，里面非常黑，还有一股子霉味，房梁上也结了蛛网。 小秃狗在院子里好奇地转来转去。 韩风雨打开窗户通风，郭靖帮他打了桶井水，两个人将屋里打扫干净，如此郭靖才放心。 “这些钱你还是收下吧。”郭靖很不舍，“等我找到几位师父，就直接回金国大都去，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你是我来到关内后的第一个朋友，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只能给你钱了。” 饶是韩风雨这样的人，也被他几句话说得心中动容。 郭靖说：“我会一直记着你的，如果完成大汗的委托之后我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看你。” 大汗的委托？ 韩风雨歪了歪头，想要追问他，四下没有笔墨，只好拿过他的手，在掌心写下几个字。 “好痒啊。”郭靖说，“我比较笨，你这样写，我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不如像刚才一样，写在地上吧。” 屋里的地面需要用稍硬一些的东西才能划出痕迹，韩风雨和郭靖到外面去，拿了树枝在土地上交流：大汗的委托很危险吗？ 郭靖觉得韩风雨是个真诚可信的人。 他刚离开蒙古的时候，几位师父叮嘱过，不能暴露和大汗的关系。郭靖也一直没说，可是完颜康对靖王介绍他身份的时候，却说他“和铁木真汗”有几分关系。郭靖自然不知道这是完颜康在糊弄人，还以为这位聪明的金国小王爷，已经看出来了。 身份已经被金国小王爷和靖王知道了，玉枫是他的好朋友，应该也是可以知道的。 郭靖说：“完颜洪烈在蒙古挑拨桑昆和札木合联合起兵造反，大汗把他们都制服了。完颜洪烈是个坏人，不止派兵攻打昱国，还让要让蒙古送牛羊过去。大汗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委托我杀死完颜洪烈。” 所以你和完颜康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风雨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自己被系统坑了。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你哥哥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第21页 韩风雨送他离开胡同口，郭靖用力地挥了挥手，朝韩风雨笑了一下，转过弯去再也看不到他的踪影。 韩风雨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从厨房找来一只破碗，在里面添了水，又拿出郭靖留下的肉馒头，丢给院子里的狗。 接着翻墙离开小院，去了靖王府，沐浴更衣之后，去皇宫面圣。 京城的酒楼里。 陆小凤和他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坐在一起对着美食，高兴地谈天说地，准确的说，是在比拼吹牛。 “我去徐州，正巧遇到潇今楼的花魁游船。潇今楼的女儿红天下一绝，有美人美酒，我自然不能错过。” “你去了一趟徐州，就只是见了眼花魁？” “这怎么可能！”陆小凤说，“我不止见到了花魁，还被她慧眼识金，看中了人，你不知道，当时其他人有多羡慕。没想到啊，红绮姑娘竟从此对我情根深种，竟然要从良，想嫁给我做妾室。” “可惜你是个大名鼎鼎的穷光蛋，哪里来这么多钱，给她赎身？” “红绮姑娘没打算让我给她赎身。” “哦？莫非她要用自己的私房钱赎身，然后白白嫁给你？” “一点也没错！”陆小凤得意地喝酒，觉得自己赢过了对方，颇为无奈道，“可惜我是个浪子，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家。只能逃跑了。” 说着他忍不住想起那天见到的少年，也不知对方是否回了潇今楼。 听说那边又打仗了，一打仗，就要有无数人流离失所，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这算什么？”对面那人扔出一块莹白色的玉，“你看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陆小凤拿过来，认认真真地观摩了一下，“玉是块好玉，但也不算太难见到。这有什么特别的？” 司空摘星抢回玉佩，哼哼两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陆小凤不服气：“你倒是说说看！” 司空摘星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这块玉可是大有来历。” 陆小凤好奇了：“什么来历？” 司空摘星说：“这是韩风雨的玉。你服不服？” “韩风雨？”陆小凤也听说过靖王的名字，他是个江湖人，大部分江湖人，都不愿听从朝廷的调遣，也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将王孙贵族敬若神明，“你倒是说说，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见识的陆小鸡！”司空摘星大声骂他，接着又压低了声音，兴奋又得意：“韩风雨是个非常厉害的高手，稍稍靠近一点，他都能发现不对，凭我的轻功，也只能远远地在后面跟着。除我之外，还有谁能拿到他的贴身之物？” 陆小凤故意抬杠：“别人我不清楚，盗帅楚留香肯定可以。”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兄友弟恭韩风雨 昱国的京都在应天府，古称金陵，之前叫做建康府，是个历史悠久的城池。 城上守卫精神饱满，器宇轩昂。这里城墙筑得很高，城楼上摆放着不怎么好用，但是外表凶猛沉重的大炮，打眼一看十分气派。 黑衣劲瘦的男子来到城门口，出示令牌后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新来的侍卫在一边看着，回忆朝中几个官员，无论哪一个都对不上号，他问那位放行的兄弟，“刚才那个人是那位大人？” “那个令牌，只有靖王才有！” “这么说他是靖王府的人？”侍卫为之一振。能拿到靖王令牌，肯定是靖王殿下的亲信！一定得牢牢记住这张脸，以后可千万别得罪了人。 韩风雨今天没穿衮袍，也没穿颜色艳丽的衣服。 藩王无传召不可随意进京，这是祖训。 韩风雨被弟弟传召来了京城，并且在这里久居，已经让那些大臣难受了。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还时不时地跑到皇宫里来，估计气得晕厥过去，等醒来之后，再用文章疏奏骂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韩风雨宁愿低调一点。就算他被骂了，也能来个死不认账。 绕到内宫，还没到御花园，韩风雨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喧闹，还有熊孩子的大叫。 他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守在附近的宦官看到他，像是看到祖宗似的跑过来，明明哭丧着脸，偏要挤出笑容，言辞诚恳道：“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奴婢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花花树树挡着，韩风雨看不到里面再搞什么，只有特别大声的吵闹，有他弟弟的，也有其他宦官宫女的。小孩、太监、宫女的大叫，无论哪一种都让人不适。 “他在做什么？”韩风雨听力敏锐，此时非常难受，恨不得立刻把熊孩子抓起来暴揍一顿。 宦官迈着紧凑的小步，弓腰在前面引路，“您这边请。陛下最近新学了一种……乐器。” 后面两个字，他说的格外艰难。 韩风雨没听到音乐声，也没听到其他难听的声音，入耳只有几个人的尖叫。想来此时熊弟弟还没有练习。 “是什么乐器？” 学点东西也好，不至于这么闹腾吧？ 带路的宦官脚步一顿，缓缓转身，带着几分哭腔给熊孩子告状，看得出来已经饱受折磨，十分凄惨：“……是锣。” 韩风雨：“……” 韩风雨掉头立马就走。 第22页 “殿下！”宦官眼疾手快，跪在地上抱住韩风雨的鞋子，“殿下您救救奴婢吧，王公公也在里面等您仗义相救呢！” 王公公叫王安，今年三十岁，可以说是看着韩继兴长大的。 王安以前伺候韩继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宦官，没有任何权势。韩继兴登基之后，他也跟着步步高升，如今已经在司礼监任职。 因为昱国没有丞相，所有的事情由内阁处理，然后上交给皇帝，宦官帮皇帝批复完，再交给内阁。这群宦官，就是司礼监的人。 司礼监秉笔太监负责批复，掌印太监负责盖章，得以触摸到最大的权力。 原来的掌印太监野心勃勃，想对韩继兴出手，被韩风雨杀了。 韩继兴就提拔了他最信任的王安上位，成为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同时接手了东厂，形成一股新的势力，与内阁、六部六科、锦衣卫抗衡。 太监依附于皇帝才得以生存，王安在外面怎么狂傲，到了韩继兴这里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这位大太监被熊孩子折腾了这么久，不看个热闹岂不是可惜了？ 韩风雨调转方向，跟着领路的宦官来到御花园。 年仅十岁的皇帝陛下正在地上打滚：“啊啊啊啊——！” 旁边十来个太监宫女围着他，“陛下！陛下您快起来吧！” 韩继兴不管不顾，弄得满身都是土，头发也散了：“啊啊啊啊啊——！” 领路的宦官低声说：“太妃娘娘没收了陛下的锣，不准他敲打了。陛下不愿意，非要让人再拿一个。” 韩风雨低声道：“吵死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带着成熟男性独有的低沉，在一众尖锐的叫声里特别明显。 太监宫女往这边看，见到靖王如天降神人般突然现身，简直就像是在沙漠中走了三天三夜，突然寻到了水源一样激动。 他们安静下来，生怕把靖王殿下吓走。 只有趴在地上的小皇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打滚一边嚎叫：“啊啊啊——！给朕锣！朕要锣！啊啊啊啊——！” “韩继兴。” 只剩小皇帝一个人在叫喊之后，韩风雨的声音更加明显。 小皇帝把这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像只海豹似的拍打地面，突然一僵，瞬间安静下来，接着放平四肢，脸部贴在地上，一动不动，瘫成一张猫饼。 兄长的声音太有特色，哪怕不用眼睛看，他都能听得出来。 宫人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陛下的名讳，只有靖王殿下喊得，其余人喊不得，最好连听都不要听，他们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熊孩子安静下来之后，韩风雨找到站在角落里的王安。 此时的王安衣衫不整，发髻也歪歪扭扭，脸上还沾了灰色的尘土。见靖王看着自己，感激地回视，随后机灵上前：“奴婢参见靖王殿下。” 其他人也连忙行礼。 韩风雨想起自己也没行礼，看了眼地上的猫饼，拱手弯腰：“臣见过陛下。” 韩继兴动了动小手，依然把脸埋在地上，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说，“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哥哥单独聊聊。” 他过继到先皇这一脉，不能算是韩风雨的亲弟弟，只能算堂兄弟。不过就算是堂兄弟之间，喊一声哥哥也是可以的。 宫人们脚步轻轻，陆续离开，王安对韩风雨拱手之后倒退着离去。 韩风雨走到韩继兴跟前，把他翻了个面。 熊孩子比王安还狼狈，脸就跟花猫似的，没一点干净地方。 韩继兴还端着皇帝的架子，“爱卿随便坐，不用管朕，朕就喜欢躺着。” 一米八六的韩风雨，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小孩，眸色深沉，面无表情，什么话都不说，非常有压迫力。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韩继兴心里害怕，嘴上一点都不服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韩风雨过去，给他拍打了身上的土，拿掉头上的叶子，“嗓子痛不痛？” 小孩子本来就没发育好，韩继兴叫喊的声音不断，又这么尖锐，就算是大人都受不了。熊弟弟的声音听着都哑了。 韩继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摸了摸喉咙，眼睛里泪光闪烁，“哥哥，我好疼呜呜。” “活该。”韩风雨牵着他的手，“回寝殿。” 韩继兴发育的慢一点，比同龄人更矮一些，跟韩风雨走在一起，才刚到他的腰。 他悄悄抬头去看兄长，兄长目不斜视，看上去冷冰冰的，却让韩继兴瞬间有了安全感。 哥哥回来了！他再也不用怕那些老头了！ 韩风雨感觉到牵着的小手悄悄动了一下，划过他的掌心，于是低头去看熊弟弟。 小皇帝乖巧地冲他笑：“哥哥，你还走吗？” 他和韩风雨是亲兄弟，样貌也有五分相似，加上年纪小，比韩风雨的脸更加稚气，又弄得脏兮兮，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韩风雨心想回去一定把他好好涮几遍，“暂时不走。” 小皇帝问：“暂时是多久？” 韩风雨说：“一年。” “那挺长的。”小皇帝松了口气，接着继续讨好地朝他笑，“能不能给朕一面锣？朕是真的想学敲锣。” 韩风雨冷漠地拒绝了他：“不行。” 第23页 小皇帝也不恼，退而求其次，笑眯眯地说：“唢呐也行，母亲不让朕敲锣，没说不能学唢呐。哥哥，哥哥，你就满足朕吧。” “不行。” 韩风雨很不解，熊弟弟在藩地的时候，根本没接触过这些接地气的乐器，怎么当了皇帝反而吵着要玩？谁把他带坏的？ 如果是一时好奇也就罢了，韩风雨是真的害怕熊孩子沉迷其中，等年纪再大一些溜出宫去加入什么迎亲出殡的队伍，将一大堆烂摊子丢给他。 为了自己的将来，韩风雨决定再严厉一些，不能由着他胡闹。 一大一小兄弟两个回到寝宫，王安已经安排人烧好热水。宫女们带着小皇帝去洗澡，还没洗完韩继兴就在里面睡着了。 大宫女香寒也是从靖王府出来的，算是跟韩风雨一起长大的，对他的畏惧没有其他人那么深。 她缓步出来，“陛下睡着了。” 韩风雨道：“你们退下，我来。” 宫女们力气小些，而且没有武功。韩继兴闹腾了这么久，早该筋疲力尽，韩风雨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亲自过去给他擦干净身体，抱他到床上。 他动作很稳，面对沉睡的熊孩子温柔许多，韩继兴睡的很安稳。 不一会儿太医过来，得知韩继兴的症状，也没弄醒他，直接开了个方子，让人照着做了甘草蜜饯，等他醒来吃。 趁着熊弟弟睡觉，韩风雨去拜访母亲，顺便问问究竟他究竟为什么，突然想学敲锣。 先皇没有儿子，只有许多女儿。生下女儿的太妃没有殉葬，而是被安排到了后面的宫殿居住，冯太妃也在其中，拥有了一座宫殿。 韩继兴年纪太小，一个妃子都没有。后宫无主，空荡荡的，作为皇帝的生母，冯太妃成了这群太妃们的巴结对象，可谓是众星捧月。 韩风雨过来的时候，冯太妃正和几个太妃聊天解闷。听到靖王来了，太妃们纷纷散去，约定了改日再聊。 韩风雨拱手，让出了道，退到侧边，等着这群女人离开。 突然感觉到似是在被人打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三公主的生母刘太妃，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见韩风雨突然抬头，刘太妃丝毫没有被抓包后的惊惧，反而妩媚一笑，展露出别样的风情。 讲真，如果先帝在的时候，刘太妃能有这样的笑容，应该就不是个默默无闻的妃子，当上贵妃也不是难事。 刘太妃脚步未停，跟着太妃们离开，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眸，朝韩风雨眨了下眼睛，接着抬手，对他勾了勾食指，暗示的动作在寡妇和年轻小伙之间，充满了暧昧和遐想。 韩风雨视若无睹，迈腿进了冯太妃的宫殿，“母亲。” “成儿回来了。”冯太妃过来热情迎他，站在韩风雨面前，打量他的身体，关切道：“黑了，也瘦了。在外面可有受伤？累不累？母亲这里有些点心，先坐下来吃些，垫垫肚子。” 韩风雨以前叫韩继成，韩继兴做了皇帝之后才改的名。 冯太妃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改名，又不是要改姓，就随他去了，不过还是会喊他以前的名字。 韩风雨坐下来，朝冯太妃笑笑：“儿子一切都好，让母亲担心了。” 不管他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在冯太妃这里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冯太妃心疼地打量他，“怎么瘦了这么多？衣服都快不合身了。” 韩风雨拿起糕点吃，“刚离京那几天，腿上抽筋，应该是又长高了，高了就显得瘦。我多吃点，以后肯定能胖。” 冯太妃蹙起眉，“现在还疼吗？” 韩风雨说：“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母亲放心吧。倒是陛下，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看着一点都没长。” “提起他我就头疼。”冯太妃说，“这孩子，整天不爱读书，净弄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前几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面锣，宫女太监们整日敲个不停，隔着大半个宫殿都能听到，吵的太妃们过来找我告状。这不是前几日刚整治了陛下身边的人，没收他的锣。” 韩风雨想想那个场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不用问了，肯定是王安他们为了哄韩继兴听话，才给他找了个乐子，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根本停不下来了。 “你还笑。”冯太妃嗔怒道：“快管管你弟弟吧，我是管不了他了。” “我一定管，母亲放心吧。”韩风雨说，“您跟刘太妃熟吗？我瞧着她有点不太对劲。”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的韩风雨会发现，大家都会易容，只有最需要易容的他不会。 明朝确实有个太监叫王安，是崇祯他爹身边的太监，还挺忠义的。 第13章 资深弟控韩风雨 “刘太妃？她怎么了。” 冯太妃整天无事可做，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大家闲谈，各个太妃是什么样子，她都了解地差不多，听到韩风雨问起，回想了一下平日里与刘太妃的相处。 “今日她似乎不太舒服，说的话比往常少了些。” 冯太妃越想越觉得不对，“仔细想来，确实有些怪异。只是这深宫内苑里，她能遇到什么事？莫非是三公主那边出事了？” 后宫不得干政，冯太妃整日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对外界的事情并不了解。 就算是韩风雨，此时也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24页 为了安抚冯太妃，韩风雨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母亲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只是在事情弄明白之前，您和刘太妃相处时要小心些，但也最好别叫她看出不对。” “我知道的，你和陛下也要小心些。尤其是你，仗着学了几年功夫，什么都敢做。如今你也大了，别像以前那般莽撞。” 韩风雨笑着看她，“知道啦，母亲。” 原本韩风雨打算见过母亲和弟弟后回家休息，刘太妃的异常，让他改变了计划，转而走向了后面的宫殿。 藩王潜入后宫私会太妃，绝对是不容允许的事情，韩风雨也做好准备躲开侍卫，做的隐蔽一些。没想到走了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宫内院本该是戒备森严的地方，绝对不可能没有人值守。 这边一个人都没有，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他们被调开，或者被人杀死了。 韩风雨心情逐渐沉重，这里离着冯太妃的宫殿太近了，实在放心不下母亲那边。便又折回，确定母亲无事后，调遣了一队精锐禁军来，让他们守护好那边的宫殿，才敢往向前走。 空气中没有血腥味，微风吹拂，反而带着淡淡的花香。 韩风雨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花的味道，只觉得浑身舒坦，精神不自觉放松。 意识到这一点后，顿时觉得惊惧，韩风雨不敢再闻这些花香，屏息凝神，同时放轻了脚步。 “你来了。” 刘太妃褪去颜色华丽的宫装，只着一身白衣，头发松松垮垮地用一条发带系住。她慢慢从宫殿里走出来，站在门前，屋子里光线暗，有一半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更衬得皮肤白皙细嫩。 看着面前表情冷傲的小亲王，她媚眼如丝，声音又软又甜，“快过来呀，我一直在等你呢。” 韩风雨谨慎地观察四周。 秋日绽放的花不多，刘太妃的宫殿附近没有花，花香是从哪里来的？ “小郎君，莫非要让妾身主动相邀么？” 她注视着韩风雨，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包容又温暖。 她向着韩风雨走近，脚上没有穿鞋，指甲被花汁淬染成嫩嫩的粉色，步履之间风情万种。 刘太妃没有这样姣好的身材，也不会做出如此动作。 韩风雨更加肯定，刘太妃叫人掉了包。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派来的，真正的刘太妃此时身在何处。 “不要这么冷硬嘛。”她走过来，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抚摸韩风雨的脸，韩风雨后退半步，抓紧她的手腕。 白衣女“哎呦”一声，哀怨地望着韩风雨：“小郎君怎如此不解风情，握得妾身好痛。” “你是谁？”韩风雨冷冷地问她。 “这重要么？”白衣女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她咬了下嘴唇，突然靠近韩风雨，“与其——” 韩风雨条件反射，握紧她的手腕，接着另一掌发力，拍向她的天灵盖。 白衣女的垃圾话还没说完，不得不停下来防守。 她像一条滑不溜秋的蛇，明明韩风雨抓得非常紧，依然叫她震开手，躲过了攻击。 白衣女看了眼被韩风雨抓破皮的手腕，表情变得怨毒：“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果真不解风情！既如此，也别怪我无情！” 说完她向韩风雨攻来。 韩风雨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武功很高，如果硬拼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既然如此，为何刚才两人距离近时，她没有出手？ 顷刻间韩风雨明白了她的顾虑。 这里是皇宫，哪怕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突破层层重围。仅凭一人之力无法与宫廷对抗，若她真的有野心，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势力。 韩风雨镇定下来，注视着白衣女：“你果然不是刘太妃！看来本王猜的不错。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地好，来这里之前，本王已经调遣禁军，你若是束手就擒，本王可以饶你不死，倘若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白衣女听到这番话，惊疑不定，片刻后冷笑一声：“那就抓了你，威胁他们放我离开！” 韩风雨早有预料，这种手段他已经用过很多次。 先是仗着外表稚嫩，年纪尚轻，叫敌人轻视，再出其不意展露出超乎寻常的实力，哪怕打不过这些绝顶高手，也能叫他们吃一惊，找准机会逃走。 韩风雨武学天赋很高，在韩继兴登基之前，更是勤耕不辍，日日都要练习。他的实力早已远超同龄人，可以跻身一流之列。 他平日里自己练习，幼年时拜过几个师父，寻过武学孤本，但那都是默默进行的，外人谁都不知道。 韩风雨在武林中毫无名气，与那些玩弄权术的王孙贵族没有区别。 白衣女就算知道他有些武艺傍身，也想不到会这样厉害。 白衣女攻来之际，韩风雨不再留有余力，全力躲开之后，反手一掌拍下，也不细看结果如何，做完这两个动作，直接跳上屋顶，朗声喊道：“来人！将这妖妇拿下！” 白衣女果然上当，以为凭自己的武功，无法抓韩风雨做人质，又怕再招来其他人，连忙逃窜离去。 韩风雨看着白衣翩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才从屋顶上下来。 他怕里面有机关暗器，或是再冒出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来，便传召锦衣卫，让他们搜寻刘太妃的宫殿。 第25页 锦衣卫指挥使名叫林津，听说皇宫里面出事，立刻带了人来。校尉们搜寻宫殿，林津和韩风雨在一旁闲聊。 “殿下何时发现的不妥？那女子有什么异样？” “方才拜见母亲，见刘太妃表情有异便跟了过来。没想到她武功如此高明，竟无视宫墙，轻松逃走。” 林津不知道韩风雨武功如何，不过听说那个女人在皇宫里行走，如入无人之境，也知道这个人不容小觑。 韩风雨又道：“她言语动作颇为轻佻，似是喜爱年轻男子。” 说完韩风雨突然觉得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为什么觉得熟悉，想来这也是系统屏蔽掉的那部分记忆。 林津闻言，紧张地问：“殿下可有受伤？” 韩风雨摇了摇头，冷声道：“莫非她还能强迫本王不成？” 那还真说不定，林津心想。 不过这句话是万万不能讲出来的，韩风雨的性情本来就乖张，他早已投靠次辅，跟了肃王一派，与靖王称不上友好。叫靖王抓住把柄，整治起来绝对不会留有余地。 韩风雨和林津站在宫殿前面，等待锦衣卫的搜寻。 这边果然如韩风雨预料中一样，一个活人都没有，只在后面的院子里，挖出了刘太妃的尸体，以及十来具宫女太监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 林津凑过去查看尸体，“这些人的内脏都已被震碎了，那妖女果然武功不低。” 韩风雨没往跟前凑，他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林津：“林指挥使可有闻到奇怪的香气？” “什么香气？”林津说：“这里只有尸腐味。” “是一种奇怪的花香。”韩风雨见锦衣卫们抬出尸体之后就停了下来，指挥他们：“再搜！土地底下也不要放过！” 锦衣卫们见指挥使没有反应，只好继续干活，找来铁锨锄头等工具，刨开地下的土。 半个多时辰之后，一个校尉大喊一声：“找到了！” 韩风雨和林津走过去。 林津蹲下来，“这是什么东西？” 韩风雨见到埋葬在土地里的大片枝叶果实，脱口而出：“罂粟。”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再仔细回想，实在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说过罂粟，更不记得这东西有什么作用了。 林津：“罂粟？” 韩风雨想到最初闻到味道时的恍惚感，警告道：“此物有毒，能迷惑人的心智，烧了吧。” 林津立刻远离，让人拿来火把，往地上倒了些油，点燃烧毁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他问韩风雨：“殿下知道这种奇怪的果子？” 韩风雨含糊道：“在书上看到过。” 林津还想再问，韩风雨却不愿跟他扯了，“林指挥使年轻有为，想来能将此事处理好，本王还有事，不奉陪了。” 林津只能苦笑一下，弯下腰，送他离去，“殿下慢走。” 太妃的葬礼规格很高，前后都有人操办，韩风雨只需要露一面就好，对他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倒是三公主哭得非常难过，几次晕厥在驸马怀里。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不好对外宣扬。林津只说刘太妃身染恶疾突然暴毙，没有透露过其他事情，不过几个太妃日日与刘太妃见面，心中有数，都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皇宫守备加强，所有人都消停很多。 韩风雨在王府休息了两天，带着前方捷报，正式出现在公众面前，赚足了关注。 与他一派的吏部尚书呈文上奏，认为靖王此行功劳甚大，不止夺回城池，还免除了岁币，理应受到嘉奖。 实打实的功劳，阁老们无话可说，将文书交给司礼监，司礼监又交给皇帝，皇帝再喊来韩风雨。 韩风雨正在府上睡觉，接到传召之后，匆忙洗脸穿衣，骑着马进宫见熊弟弟。 小皇帝大手一挥，十分阔绰：“哥哥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只求你消停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韩风雨随口说完，认真想了想赏赐，“臣请求整顿军纪，请陛下准许。” 韩继兴根本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只隐约知道跟军兵们有关系。 他知道韩风雨都是为了自己好，直接同意了他的要求：“朕准了，整顿军纪，要朕封你个什么职位？” 韩风雨道：“征虏将军就很好，不需要其他的赏赐了。” 韩继兴有些失望，接着看向韩风雨，从座位上跳下来，跑到韩风雨跟前，神神秘秘地问：“那，哥哥能带朕悄悄出去玩吗？朕保证，一定听话。” 韩风雨冷酷地看着他，“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韩继兴左右拉扯着他的玉带：“哥哥哥哥哥哥！朕都答应你了，你为什么不能答应朕！你欺负人！啊啊啊啊——！韩风雨大坏蛋，就会欺负小孩子！” 就他这点小身板，给韩风雨塞牙缝都不够。任由他再怎么拽，韩风雨都稳如泰山。 只是被他喊得心烦，微微弯腰，把小皇帝提溜起来，小皇帝就像是被抓住后脖颈的猫，忽然安静，睁着圆眼睛与兄长平时，满眼都是渴望。 “你是皇帝，怎么能乱跑？”韩风雨微笑。 “呜呜，我根本不想当皇帝，都是皇伯伯逼我的。” “喊错了，该叫父皇。” 小皇帝委屈地瘪瘪嘴，眨巴两下眼，泪水突然就流下来了，他伸着小胳膊，想要韩风雨抱抱，哽咽着说：“哥哥，就不想像以前一样吗？” 第26页 韩风雨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把他搂进怀里，“不能。” 韩继兴像条不听话的猫猫虫，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要不是韩风雨力气大，他早就该摔下来了。熊弟弟红着眼眶，“你来做皇帝好不好？我什么都不会，为什么他不让你做皇帝呢？” “不会就学。”韩风雨依然冷酷：“我也不愿做皇帝，你要是想让我给你处理一辈子烂摊子，我立刻就走，离开昱国，穿过金国蒙古，到更远的地方去，绝对不让你找到。” 韩继兴怕他真的离家出走，再也不管自己了，连忙安抚他：“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好好学，你别走。”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带着熊弟弟开小号。 昨天我重读一遍，发现了很多虫，一会儿要全都抓一遍，是伪更哦。 抓完，后台一片红色待审核，十分壮观。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生活窘迫韩风雨 韩风雨进来的时候，王安就让其他人出去了。 他就知道陛下和王爷要说一定惊世憾俗的话，没想到这兄弟两个竟然在退让皇位！ 祖宗们，皇位是你们想让就能让的吗？这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了，外面可不得翻了天。 王安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就是个没有思想的花瓶，心里默默恳求，不要再说了，他年纪大了，真的受不住。 事与愿违，小皇帝和小亲王的对话还在继续—— “如果朕听话，哥哥会不会奖励朕？” 韩风雨把熊孩子放下，给他擦了擦眼角，整理一下衣服，“看情况。” 韩继兴紧紧贴着他，像是怕他跑了:“什么情况呀？” 韩风雨坐在椅子上，熊孩子就跟着过来一起，趴在他的大腿上。 韩风雨说：“看你能听话多久。” 韩继兴举起手：“我保证听话，哥哥带我出去玩嘛，整天在宫里好闷的，王安他们什么都不懂，母亲和太傅整日就会催我读书，做皇帝好无聊。” 也是，其他几位皇帝，继位时年纪已经不小，做皇太子的时候也有同龄人陪伴。就韩继兴突然从王府没品的野孩子，一下成了皇帝。 他以前调皮捣蛋惯了，先皇又很喜欢他生机勃勃的样子，刻意纵容，把他养成了这副德行。 突然做了皇帝，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整个皇宫就韩继兴这么一个小孩子，他身边的太监，摸爬滚打从底层混上来，哪怕年纪不大，心思也深沉，面对君王时战战兢兢。 韩风雨觉得得给他找几个玩伴，但是不能找人。 与帝王亲厚的人，容易生出别样的心思，插手国政，弄得朝堂乌烟瘴气。 “好吧。”思量许久，韩风雨同意了他的请求，“不过在这之前，首先约法三章。” 韩继兴猛点头，仰视着他，乖巧极了：“哥哥你说。” “第一，你必须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能胡乱吃东西，不能到处乱跑，不能乱讲话。” “可以！” “第二，言谈间你要留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说出我的身份。” 韩继兴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好！朕也是这样想的！” “出去之后不能这样自称。”韩风雨说，“第三，必须带暗卫，别想把他们甩掉。” 韩继兴犹豫了一下，他不喜欢被一大群人监视着，不过想到可以出宫，也不是不能容忍：“好。” 韩风雨说：“重复一遍。” 韩继兴是个聪明的小孩，记忆力非常不错，流畅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扒着韩风雨的袖子：“朕想今天就走。” 今天没有朝会，最近挺闲，韩风雨没什么事情做，就答应了。 兄弟两个商量好，一转头就看到一边站着的王安。 韩继兴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王安道：“陛下方才说过，要奴婢在边上伺候着。没有陛下和王爷的话，奴婢不敢贸然退下。” 韩风雨了解王安的为人，知道他很忠诚，事事替弟弟着想。韩继兴又没掩饰想出宫的意思，他放心不下，留在这里旁听也很正常。 况且韩继兴如果要出宫，少不了王安打掩护。 韩风雨说：“既然如此，陛下今日的安排，王公公也都听到了。王公公责任重大，烦请留在宫里，若是有急事，也好及时处理。只今日一日，傍晚宫门落钥前便归来。至于其他事情，本王会安排妥当。” 既然您们都商量好了，我一个下人，还能说什么？ 王安道：“奴婢遵命。” 韩风雨是骑马来的，为了将韩继兴藏起来，特意要了辆马车，驾车回靖王府。 韩继兴掀开帘子，透过缝隙向外面张望：“皇宫好大！宫门好大！城墙好高！大炮好威风！哇——外面也好大！” 韩风雨容忍了弟弟发出的噪音，优雅坐在车厢里，低声道：“我府上没有适合你的衣服，回去之后，先给你找几件差不多的更换，再带你去买新衣。” “好耶！”韩继兴欢呼：“朕最喜欢逛街了！” 韩风雨道：“在外面，要自称‘我’。” 成为皇帝之前，韩继兴的自称一直都是‘我’，刚做皇帝那会儿他别扭极了，每一次讲错都有人追在屁股后面给他纠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种规矩那种规矩，熊孩子吃了好多苦头才适应。 第27页 不过他是个聪明的熊孩子，很快就明白自己拥有哪些权利，在臣子的底线上蹦跶，扰得大家头疼不已。 韩继兴点头，“朕知道了，等下了车之后，朕就改口。” 马车进了靖王府，韩风雨把弟弟抱下车。 韩继兴第一次来哥哥的住所，好奇地不得了，正想参观一下，就被韩风雨提溜走了：“你不是想逛外面？现在已经快中午，要是在府上逗留，就没多少时间闲逛了。” “那、那就先去外面玩。” 韩风雨给他找了件下人的衣服换上，拿掉头上的金冠，换了双不太合脚的鞋，自己也改做平民装扮，抱着韩继兴直接走屋顶，离开了靖王府。 韩继兴哇哇大叫：“啊！我飞起来了！好棒啊！” 很好，他果然遵守承诺，改了自称。 韩风雨牵着韩继兴，来到那所破烂小院，叮嘱道：“我在外面叫做玉枫，不会讲话。你是我的远方表亲，在这里借住一天。” 韩继兴从来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还是用土坯盖的小屋，好奇地看着四周，敷衍应下韩风雨的话，“嗯嗯嗯，我记住了。” 韩风雨说：“若你违约，日后再也别想出来了。” 韩继兴认真起来：“不会的，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君无戏言，我答应的事情怎么能反悔。” 韩继兴来到院子里面，这里瞧瞧那边看看，连水井都看过了，自然发现了那只奇奇怪怪的秃毛狗。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狗，也不害怕，直直地朝狗跑过去，“这是什么东西？哥哥这是只什么东西？” 狗狗也不认得他，吓得夹着尾巴就跑，韩继兴在后面追，一人一狗在院子里跑得很欢乐。 韩风雨回这里，只是想露个面，如果一直不露面，邻居们会觉得奇怪的。 他打开门，对韩继兴说，说：“别闹了，走吧。” 韩继兴指着秃毛狗：“哥哥，能不能带秃秃一起？” 韩风雨挑了下眉，态度不言而喻。 韩继兴耷拉下来，“好吧。” 韩风雨低声道：“在外面我不会说话，你给我老实点，否则就没有下次了。” 韩继兴说：“你也觉得你的声音难听，对吧？” 度过变声期之后，韩风雨的声音和样子就不配套了，他自己不太喜欢这样。韩继兴敏锐地发现了兄长的弱点，经常戳他痛处。 现在的韩继兴哪里懂声音好不好听，他只是想发个坏，让哥哥难受。 韩风雨低声道：“再这样，我立刻送你回去。” 韩继兴又耷拉了。 韩风雨穿着一身最普通的青衣，牵着弟弟的手，袖子里放着钱袋。 为了符合人设，他的钱并不多，零零散散的，看得上来生活不富裕，十分拮据。 韩继兴没过过穷日子，也不知道哥哥还有这样的人设，来到集市上之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哥哥，这个是什么，我想吃。” 摊上的小贩眉开眼笑，“这是桃门枣，又香又甜的，来来来尝一尝吧，不好吃不要钱。” 说着塞了给韩继兴一把枣，韩继兴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塞到嘴里，还举起手，给韩风雨吃，“真的好甜！太好吃了，哥哥你也尝尝，我们买一些吧！” 韩风雨瞪了他一眼，朝小贩抱歉地笑笑。 韩继兴拉着他的衣角，“买点吧买点吧买点吧！” 小贩也说，“是啊，小哥也尝尝吧。上好的枣子呢，就属今年长得最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韩风雨没办法，只好拿出从荷包里拿出几枚铜钱，买了半包枣。 韩继兴得到了枣，注意力又放在其他东西上：“哥哥我想要这个！你给我买吧！” 韩风雨就要发火，突然听到噪杂的集市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玉枫公子？真的是你。” 韩风雨转头去看，旁边的树底下站了一个人，他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巴里打过滚，正是之前在画舫上遇到的陆小凤。 韩继兴在地上打滚，是因为年纪小。陆小凤的年纪可比韩继兴大得多，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 发现了韩风雨眼中的惊讶，陆小凤意识到自己此时形象不太好，讪讪笑了一下，“你不是在徐州吗？怎么来应天府了？” 韩风雨摇了摇头，心里有些茫然。 他也没说过自己会一直呆在徐州，而且当时就说了，是搭个便船，很显然是要南下的，为什么陆小凤会这么问？ 陆小凤记起对方不会讲话，心中生出一丝怜惜。 或许是他存够了钱，又或许是因为身上的残疾，终于得以离开潇今楼，来到昱国京都。 刚才韩风雨付钱的时候，陆小凤就注意到了，只是那时离得远，又在应天府，不敢确认。 他看到了韩风雨拮据紧迫的模样，心想，玉枫应该没有一技之长，过的不太好。不过就算如此，能远离金人纷扰，安安稳稳的生活，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想到这里，陆小凤上前，问韩继兴：“想要这个吗？我给你买！” 然后一摸口袋，笑容渐渐凝滞。 糟糕，挖了太久蚯蚓，身上钱都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加更，下午六点还有更新。 我刚才搜明朝的小吃，找到了套樱桃、桃门枣什么的。就想知道套樱桃是个啥，结果搜出来都是樱桃味的套套…… 第28页 昨天抓了好多虫，然而上章还是有虫。选择性眼瞎，我枯了，大家看到有虫，能否在评论区提醒一下，捉虫评论会发小红包。 第15章 再见玉佩韩风雨 韩继兴望向陆小凤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发现陆小凤迟迟不掏钱，看了看摊子上红亮亮的山楂糖，又看向陆小凤，催促的意味十分明显。 陆小凤干笑两声：“这个，还是下次吧。今天没有带钱。” “料想你也没钱。”韩继兴说完，继续缠着韩风雨：“买嘛，买嘛。我想吃这个。” 韩风雨突然后悔做了个哑巴的人设，当着陆小凤的面，也不能打孩子。 陆小凤讪讪地笑了一下：“这位小朋友是你的弟弟吗？” 韩继兴瞬间警觉。 熊孩子看了眼兄长，想起韩风雨对自己的叮嘱，自告奋勇站了出来，“不是！” 韩风雨也警觉起来，想着过会儿用什么东西堵住熊孩子的嘴比较好。 韩继兴纯良无害地眨了眨眼，昱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学着普通的街井小儿，摆出幼稚的姿态，“我叫星星，是他的远方表亲，今天才来到应天府的。” “星星？”陆小凤想起了自家好友。 猴精也是个能闹腾的人，也不知道司空摘星小时候，跟眼前这位小朋友相比，谁更难缠一点。 不过说起来，这孩子该不会是猴精易容的吧？ 韩风雨把韩继兴抱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警告他老实一点。 陆小凤问：“你们这是在逛集市？算我一个？” 韩继兴捂住嘴巴和鼻子：“我不要，你身上臭烘烘的。” 韩风雨拍了拍他的后背，对陆小凤抱歉笑了笑。 上次在画舫上见面的时候，陆小凤穿着整齐，看着不像缺钱的人。而且能出现在那艘船上，一定是花了大价钱。 据韩风雨观察，他身上武功不低，在江湖中应该小有名气。 这样一个人，竟然一点形象都不顾。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蹲在地上都能被误认成丐帮，他自己却毫不在意，除了最初苦笑了一下，接下来都是行为洒脱，不像是注重物质的人。 韩风雨对他升起了几分好感，朝陆小凤摆摆手，然后指了指韩继兴身上的衣服。 陆小凤：“似乎不太合身，你要带星星去买衣服？” 韩风雨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 陆小凤：“你想让我一起？” 韩风雨再点头。 “好啊。”陆小凤欣然同意。 玉枫不能说话，星星又是个小孩子，买衣服和买其他东西不一样，需要看布料，尺寸，说不定还要讨价还价。这些事情，由玉枫来做，实在不方便。陆小凤很乐意帮这个忙。 当初在画舫里，玉枫也帮了他的忙。 为了让体型和力量更匹配，出来集市之后，韩风雨就把熊孩子放下来，牵着他的手一起走。 陆小凤问：“莫非那日下了船，你就来应天府了吗？” 韩风雨摇了摇头。 “不是吗？”陆小凤说，“我也一样，到别处去转了一圈，才来到京城。这次过来，是因为和朋友打了一个赌，赌输的人，就要挖五百条蚯蚓。” 韩风雨和韩继兴都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觉得他们家基因很强大，连远方表亲都这么相似。 真的是远方表亲吗？玉枫公子的身份并不光彩，如果这个孩子也一样是个苦命人，为了他以后的生活，对两人的关系有所隐瞒，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星星歪了歪脑袋：“真的有这么多蚯蚓吗？” 陆小凤指了指自己身上，“如你们所见，蚯蚓并不好找，所以我成了这个样子。” 星星问：“那你抓到五百条了吗？” 玉枫也好奇地看着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没有。”陆小凤很忧愁：“如果能下场雨就好了，可是最近天气好得很，我已经连续挖了三天，也只抓到了十几条。” 星星问他：“如果找不到五百条，会怎么样？” 陆小凤说：“那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够五百条为止。” 星星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举起另一只没被玉枫牵着的小手，“我可以帮你找！” 陆小凤说：“那不行，必须是我自己挖的才算数。” 星星放下手，思考了一会儿，“那我帮你看看，哪里的蚯蚓多！” 陆小凤笑了起来：“好啊，那就谢谢你了。” 三人来到成衣铺子，陆小凤主动上前。 只是这里的人大多以貌取人，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店里的伙计拿来两个铜板，丢到他脚下：“去去，到别处要饭去，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陆小凤怔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收起两个铜钱，没有反驳，“我给你们介绍生意了，这位小爷想买衣服。” 韩风雨和韩继兴随后进来。 韩继兴从来没见过这种地方，好奇地打量上面挂着的衣服，又看了看人家的柜台，上面摆放着算盘、尺子、笔墨等东西。再对比自己写字的书房，真是空空荡荡，一点人气都没有。 伙计不和叫花子计较，殷勤地来到韩风雨跟前：“是这位小郎要买衣服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把韩继兴推到跟前。 第29页 韩继兴乖巧道：“哥哥好。” 伙计的表情缓和，对他笑了笑。 陆小凤出身市井，与人打交道很有经验，三两下就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给韩继兴选中合适的衣服，讲了个合理的价格，把衣服买了下来。 韩风雨带着韩继兴去店铺，换上新衣服，将旧衣服包好。 陆小凤看着他的动作，“这件衣服……” 之前韩继兴穿的松松垮垮的，他没有注意，脱下来之后才发现，这衣服似乎有些熟悉。 韩风雨回了个疑惑的表情。 “这衣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陆小凤想了想，“似乎靖王府的下人，身上的衣服与这件差不多。” 韩风雨低头看了一眼，指了指衣服，依然不解。 “不是什么大问题，别担心。”见他不知道，陆小凤也就不再多说。 现在没有纸笔，没办法交流，说多了反而会让他更焦虑。 而且靖王府的人虽说趾高气昂，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惹事，应该不会因为一件衣服就来找麻烦。 从成衣铺子里出来之后，日头已经很高。 不知人间愁苦的小皇帝摸了摸肚皮，“哥哥，饿饿，饭饭。” 韩风雨想着陆小凤钱都丢了，又到了饭点，就拉着他一起去吃饭。 盛情难却，陆小凤就跟着一起去了。 韩风雨的经济状况，陆小凤都看在眼里，本来以为只是在路边街头随便吃点，没想到被带进了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 果真是盛情啊…… 陆小凤受宠若惊，思考着钱袋丢掉的地方。 那边人不多，现在过去找，应该还能拿回来。 只是都已经了答应韩风雨，这种时候提出付钱，有损对方的尊严。 酒楼的小二认得陆小凤，不久之前陆小凤在这里吃过饭。见到这位出手阔绰的大爷，小二有点不太敢认，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您、您几位？” 陆小凤说：“三个人。” 他一说话，店小二就认出来了，“大爷，还真是您。” “就是我啊。”陆小凤说，“这才过了几天，不认识了？” 店小二陪着笑脸：“对不住，您这差别也太……大了一点。” 陆小凤哈哈一笑，“上你们的摘牌菜来，再来两壶好酒。上次那个位置有人么？我与两位公子一起喝一杯。” 韩继兴摇头晃脑地：“小孩子不能喝酒。” 陆小凤说：“那你便饮茶，我与玉兄喝。” 跟小二一说话，陆小凤就有点飘，忘记这顿饭是韩风雨请客，而韩风雨看起来非常穷。 店小二说：“对不住，上次跟您一块过来的那位爷，今日也来了，正好就在您二位上次喝酒的地方，您们几位是拼一桌，还是换到其他地方？” 司空摘星也来了？ 陆小凤还没抓完蚯蚓，一点都不想见到司空摘星，尤其是他身上脏兮兮的，比落汤鸡还狼狈，简直就是叫花鸡。 可惜他们之前选的位置太好，坐在二楼，下方的景色一览无余。陆小凤一出现在街头，楼上的司空摘星就已经知道了。 发现陆小凤想跑，司空摘星直接从二楼跳出，在酒楼的大门拦截。他笑着对陆小凤眨了眨眼，“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又怎么样？” 陆小凤叹气：“早知道你在这里，打死我都不会过来。” 司空摘星长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身材瘦小，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韩风雨打量了两眼这个人，没从他的五官和身材中发现熟悉的地方，除了腰间悬挂的玉佩。 那天一起离开安东的中年人，把偷来的玉佩送给了他？ 还是说，这两个人是一伙的，都去过安东城？ “这位是玉枫公子，先前跟你提到过，就是他在画舫上收留了我，不然我只能跳水逃走了。”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司空摘星意味深长地说完，接着笑了起来：“陆小鸡几天前幸免于难，今天还不是要脏兮兮地出现在这里！” 韩继兴问：“是你们两个打赌挖蚯蚓？” 陆小凤给他介绍，“这个孩子是玉枫的远方表亲，叫星星。”然后又对韩继兴说，“这个人叫司空摘星，可以喊他猴精。” 两个人，四个名字，还有点交叉重合的意思。韩风雨脑子里有点乱。 *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真相后的陆小鸡：你自己也有两个名字啊朋友！我常常因为没有马甲而感到格格不入。 我人傻了，一直码字真的会变傻，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第16章 跌落云端韩风雨 菜上来之后，韩继兴像三天没吃过饭，恨不得把脸都塞进盘子里，看的韩风雨非常无语。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慈爱地看着他俩，还给韩风雨夹了好多菜，“你也吃，不要客气，多吃点。” 韩风雨：“……” 韩风雨知道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但是现在又没法解释。 最重要的是，他吃饭的样子虽说斯文，但是饭量特别大，毕竟平时运动多，还在长身体。 当韩风雨吃下第二碗饭，想再添第三碗的时候，注意到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眼神，选择暂时忍耐一下，还是先保住形象吧。 “吃饱了吗？”司空摘星问，“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第30页 韩风雨摇头加摆手，表示不用了。 韩继兴抱着一杯蜂蜜水，美滋滋地瘫在椅子上，特别没出息的样子：“好撑哦，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看到弟弟这个熊样，韩风雨不禁反省了一下自己，不该吐槽熊孩子的，因为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仿佛来自丐帮的陆小凤，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以后想吃了，就来找他，他有的是钱！” 这个他就是司空摘星。 陆小凤已经决定让司空摘星付这顿饭钱，他的钱都是偷来的，再怎么花都不会心疼。 韩继兴看向韩风雨，可怜巴巴地问：“哥哥，可以吗？” 韩继兴是个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熊孩子，但要真的把他当小孩看，说不定会被他给忽悠了。 韩风雨十分了解韩继兴，知道他还想再跑出宫来玩，这必然是不行的。 如果让熊孩子交到外面的朋友，来个里应外合，抛下皇帝的职业不干了，他该怎么办？ 必须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萌芽状态，既然当了皇帝，那就好好当下去。想随时出宫，那是门都没有。 在韩继兴成年之前，韩风雨会帮他把持这个度。 他摇了摇头，朝韩继兴露出温柔的笑容，又给他剥了一只螃蟹，放到面前的盘子上。 韩继兴说：“我吃不下了。” 韩风雨温柔浅笑着看着他，用坚定的眼神告诉他：好好享受这顿饭吧。 韩继兴委屈巴巴地拿过蟹肉，“不准就不准，别笑了，你笑得好可怕。” 陆小凤看了看韩风雨，没有从笑容中领悟到“可怕”。 玉枫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喜欢别人的可怜和施舍，所以才这样对待弟弟。陆小凤只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坚强，还有对新生活的希冀，仿佛一切困难，在他看来都不是难事。 也是，玉枫那样的身世，以前肯定过得很不好。经历过地狱之后回到人间，有几个人不会珍惜呢？ 吃完饭之后，韩风雨起身想去结账，被陆小凤拉住了。 “让猴精去吧，他正好欠了我钱。今日能在这里遇到你，我心里高兴地很，这顿饭就当是我请的，咱们交给朋友如何？” 韩风雨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荷包，还是想去结账。 这顿饭就属他和熊弟弟吃的多，而且当初说好了他请客，怎么能临时变卦？ 更何况他也不缺钱。 看到韩风雨不容置喙的态度，陆小凤只能松开手，放他过去。 韩风雨拿出自己的荷包，拿出几块碎银子和铜板，凑齐了一顿饭钱，荷包顿时瘪了下来。 陆小凤给司空摘星使眼色：你怎么回事啊？ 司空摘星也朝他眨了眨眼，陆小凤意识到猴精也有自己的考量。 韩继兴挺着小肚子，在酒楼门口抱住韩风雨的小腿，不停地撒娇：“哥哥我走不动路了，你抱抱我吧。” 韩风雨摇头，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自己走。 韩继兴没能领会韩风雨的意思，依然不停地撒娇想抱抱。 陆小凤很心酸，看把孩子饿的，只是一顿稍微好一点的饭，就撑得走不动路了。 他走过去，对韩继兴说：“吃撑了才要走一走，走一会儿食物下去，就不难受了。” 韩继兴抬头问韩风雨：“真的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 熊孩子不再抓着他的小腿，慢悠悠地跟着大人走。 他腿太短了，韩风雨走一步，他需要走三步才能跟上。 韩风雨放缓了脚步，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慢下来。 司空摘星问：“蚯蚓呢？够了吗？” 韩继兴好像对蚯蚓很感兴趣，不再看路，而是微微抬头，看着他俩聊天。 韩风雨怕他摔倒，牵住他的手。 陆小凤说：“还早得很，不然我肯定先把这一身泥垢洗掉，何必这样大摇大摆地上街？” 司空摘星拆他台：“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你这个样子在外面走，还少吗？” “那都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我哪一次这样出门了。” “好吧好吧。那你还不快去抓蚯蚓，在这里磨叽什么？” “星星答应帮我找蚯蚓多的地方。” “怎么能这样！这是作弊！”司空摘星说，他去策反韩继兴，“星星啊，你别帮他，让他自己抓蚯蚓，岂不是很好玩吗？” 韩继兴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陆小凤得意地瞥了司空摘星一眼。 “那也不行。陆小鸡你真是个大混蛋，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利用。”司空摘星开始胡扯，“万一你一直抓不够蚯蚓，星星难道要一直陪着你吗？” 韩风雨脸色变了。 司空摘星敏锐地注意到，把韩风雨拉进小学鸡的战场，“玉枫公子你说说看，这是我和陆小鸡两个人的赌局，愿赌服输，怎么能让第三个人插手？你说对不对？” 陆小凤和韩继兴齐齐地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韩继兴不可置信：“哥——！” 韩风雨将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张开嘴巴，做了个口型：别吵。 韩继兴看到了他的警告，没有像在宫里似的那样撒泼。 陆小凤说：“那好吧，自己找就自己找，总能找到的。” 第31页 虽是这样说，他依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韩风雨继续走，穿过街道，停在一条小巷子前。 陆小凤说：“这里面好像有棵很大的树，说不定下面会有蚯蚓。” 司空摘星说：“最好没有。” “哼。”陆小凤，“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找一找就知道了。” 韩继兴说：“里面是哥哥家，你们要去家里做客吗？” 司空摘星：“这么巧？” 陆小凤：“玉公子，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韩风雨朝他点了点头，伸手请他们进去。 来到巷子里，经过大树，就来到小院子门口。 早先倒塌的墙，韩风雨已经派人修好，现在是个完整的院子，没有郭靖来的时候那么尴尬。 他找出钥匙，打开锁，小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院子里的狗汪汪叫了起来。 陆小凤：“你们还养了狗。” 韩继兴非常惊讶，眼睛瞪得浑圆：“秃秃竟然是只狗！” 连狗都不认得，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要是昱国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皇帝是这副德行，起义军早就好几支了。 全靠韩风雨和阁老们保护得好，韩继兴才能安逸地做他的皇帝，就这他还不满意，老是想着跑路。 司空摘星奇怪道：“难道这不是狗叫？” 几个人进了院子，就看到身上没什么毛的狗狗。 它身上只有一点点黄毛，大片粉色的皮肤露在外面，但是它还活着，看起来很活泼，而且精力充沛。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狗。 再加上刚才韩继兴震惊的表情，司空摘星也迟疑了。 他问陆小凤：“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狗叫？” 陆小凤看向韩风雨，“不是狗吗？” 这个问法，无论点头还是摇头，好像都不太对劲啊。 韩风雨有些为难。 陆小凤重新问了一句：“这是狗吧？”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司空摘星，以及韩继兴大惊：“竟有这样的狗！” 接着他们的年纪好像被韩继兴拉到同一档次，一起围着狗看，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动物，狗都被他们吓得“呜呜”直叫。 一副很没有见识的样子。 韩风雨因为成熟稳重，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去烧了壶水，泡了点劣质的茶叶，拿给客人喝。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刚才吃的不多，只顾着喝酒了，这一路走来，消化得差不多，正好有些口渴，谢过韩风雨，接过来喝。 韩继兴看到别人都有，也不逗狗了，渴望地看着韩风雨，“哥哥，我的呢？” 韩风雨摇了摇头。 “为什么？没有水了吗？” 韩风雨继续摇头，指了指杯子。 韩继兴恍然：“没有杯子了。” 韩风雨点头。 此言一出，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茶都喝不下去了，只觉得这杯子格外烫手。明明两个人见多了日子艰难困苦的百姓，还是忍不住为韩风雨感到酸涩。 或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过得还不错。也或许是这张英俊中略显稚嫩的脸，以及看似不寻常的气质。 落差太大了。 这样大的落差，让人不禁觉得，这个人以前的生活一定不错，却骤然从云端跌落到泥土。而他自己，却丝毫不以为意。 只好由别人为他痛惜。 *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找到写虐文时的感觉了！ 第17章 夜市购物韩风雨 陆小凤几下喝完，跑到树底下挖蚯蚓去了。 韩风雨洗了洗杯子，倒好茶递给韩继兴。 韩继兴发出何不食肉糜的声音：“为什么不多买几个杯子呢？而且这个杯子也不好，还烫手。茶也不好喝，都是碎末。” 熊孩子要求还挺高。 韩风雨温柔笑笑，摸摸他的脑袋，歉意十足。 这里的东西，都是手下人安排的。 据说为了穷的逼真，直接照搬了一个单身农汉的家，能找到茶壶和茶叶就很不错了。 司空摘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孩子看着十岁左右，已经是个半大小子，玉枫没办法说话，真的能把他教好吗？ 别人家的小孩，他也没资格插手。 司空摘星说，“我们去看陆小凤挖蚯蚓怎么样？” 韩继兴不再纠结茶杯和茶叶，吹了几下，喝完塞给韩风雨，“去去去！” 司空摘星抱起韩继兴，带他到了跳到墙上，树干遮挡住视线，看不清楚底下的陆小凤，他又抱着韩继兴去了树上。 陆小凤手上都是土，听到动静之后，抓了一把泥，避开韩继兴，往司空摘星身上丢。 司空摘星闪身躲避，跳到另一边的枝干上，将韩继兴稳稳地抱在怀里，“陆小鸡，你发什么坏？” 韩继兴问：“为什么要叫他陆小鸡？他很喜欢吃鸡吗？” 司空摘星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熊孩子有人带了，韩风雨暂时无事可做。 他没司空摘星那么有童趣，喜欢看人挖蚯蚓。 这个时候，也没法处理公务。就在院子里转一圈，找点事情做。 “这里蚯蚓还不少，怪不得附近的树木生长的好！”或许是这边的地下水比较充沛，陆小凤竟然挖到了不少蚯蚓，比得上之前三天挖的。 第32页 他兴高采烈地把蚯蚓丢给司空摘星：“看好了，现在已经有六十条，只差四百四十条就齐全了！” 韩继兴混在这对好朋友里，时不时说几句话，画风完全一致。 陆小凤把泥土抖落，拍拍手，回到院子里，就看到韩风雨已经把家里整理好。 他们刚来的时候，地上有几片枯萎的落叶，现在都被扫到角落里。 地上有些湿，应该是刚泼的水，防止清扫的时候灰尘飞扬。 韩继兴换下来的那身衣服也已经洗好，搭在晾条上晾干。 韩风雨把木盆里的水倒掉，将盆子和皂角收起来，看起来温柔贤惠——这个词大多时候都是用在女子身上，用来形容此时的韩风雨，却意外地合适。 陆小凤意识到，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可能给他添乱，提出了告别。 韩继兴依依不舍地跟他们摆手，大声说再见，追着他们跑到巷子里，“你们还会回来看我吗？” 韩风雨不得不跟着一起出去，听到熊孩子这句话后眉头直跳。 还真以为自己住这儿了？ 别说韩继兴，就是韩风雨也是几天才回来一次，狗都是派遣下属过来喂的。 万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真的心血来潮，回来看望他们，结果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韩风雨拉住韩继兴，朝陆小凤他们歉意微笑。 陆小凤说：“当然会！下次见面，我来请客，请你们去最大的酒楼！” 韩继兴非常兴奋：“好！” 眼看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走远，韩继兴依然处在角色扮演当中，他拉扯着兄长的衣角，“我们先去喂秃秃，然后到集市上买新的茶杯和茶叶！哥哥，家里好像没有多余的床，再买一张床吧！” 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街市了。也不清楚床是需要找木工定做的，就这么想当然地安排下来。 韩风雨不禁反思，这孩子当皇帝的时候，也是这么安排别人的吗？ 如果以后有政策推行，对他来说就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根本想不到会有很多人的生活因此改变。 出来见识一下民间疾苦，还是很有必要的。 “该回宫了。”韩风雨说。 韩继兴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哥哥！你能说话了！” 韩风雨：“……” 韩继兴动情地：“……哥哥！” 韩风雨：“你傻了吗？” 韩继兴耷拉了脸，假哭起来，“呜呜我不想回去。” 韩风雨心硬如铁，任凭他怎么哭闹，都不会更改决定。带着韩继兴回靖王府，换上皇帝的常服，将他拎回皇宫。 刚一进门，王安就迎了上来，“您总算是回来了。” “王伴伴，你一直在等朕吗？”韩继兴挣扎了两下，从韩风雨怀里下来，两只小手背在身后，这是他和跟太傅学的动作。 “陛下外出不归，奴婢怎么能放心得下。”王安给韩风雨行礼，“靖王殿下。” 韩风雨跟王安统一战线，“陛下今日不太乖，劳烦王公公这几日小心看护，别让他跑了。” “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韩继兴不想呆在无聊的皇宫，赶紧反思自己的错误，但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哪里错了。他呆了一下，在自己的诸多行为中随便挑了一个，“我不该看陆小凤挖蚯蚓。” 韩风雨冷笑一声，“你最不该自作聪明，妄图通过他们来摆脱我的控制。” 这话说的……王安低眉顺眼，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就不能好好遣词造句，非把自己说得像个恶人似的。 韩继兴抓了抓头发，很烦躁的样子，“我没有，朋友之间不就应该这样吗？” 韩风雨说：“你还跟他们约定了下次见面，你知道这会给我惹来多大麻烦吗？” 韩继兴停止抓头发，懵懂地摇了摇头。 “约法三章里没有这条，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但你也不要假装什么都不懂，如果再敢仗着年纪挑战我的底线，就别想让我再带你出门了。” 因为韩风雨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讲话，韩继兴的胆子越来越大，有点得意忘形了。经过韩风雨提醒后，他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真诚地道歉：“哥哥我错了。” “认错倒是积极，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改。” 韩继兴举手，“我一定改！” 韩风雨说，“这几日你老实呆在宫里，下一旬休沐，我会来检查你的功课，还会问王安你平日里的表现，再决定是否带你出宫。” 韩继兴点头，乖巧道：“好~” 离开皇宫时，已经是黄昏。 外面已经有小贩占好位置，等待黑市开始。 黑市，也叫鬼市，日落之后开始买卖。集市上售卖的，大多是平日里难以买到的东西。 昱国建国初期，并不允许这种买卖，但是有需求就有市场，大家黑灯瞎火地出来摆摊，一盏灯都不点。 因为太黑，欺诈行为频频出现，后来演变成打架斗殴，甚至还死了几个人。先帝上位之后，准许开放黑市，街道上也可以点灯，很少再出现骗人的情况。 韩风雨不急着回去，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字画、古钱、瓷器、香炉，各种东西应有尽有。 “客官，看看吧，都是好东西，童叟无欺！”摊主推销着自己的宝贝，见韩风雨穿着不凡，热情地为他推荐，“您看到这个没，这是前朝皇室流传出来的好东西，一般人想见都见不到。” 第33页 韩风雨挑眉，停下了脚步。 “您看这观音，雕刻地栩栩如生，丰腴圆润，慈悲悯怀。而且啊，您看它是不是莹白透亮，看着像是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 韩风雨扫了两眼，摇头。 “客官您真是好眼力，这确实不是白玉，乃是上好的象牙。”摊主说，“您听小弟口音，应该能听得出来，小弟并非本地人，而是从江浙过来的。咱们昱国建立之后，并非对前朝皇室赶尽杀绝。皇室子孙什么都不会，突然变成普通百姓，连口吃的都混不上，只能变卖家里的宝贝。 “有一部分迁到了江浙一带，那边流传的东西最多，小弟侥幸买了几件。可惜家中生了变故，不得不拿出来变卖，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您看看吧，如果觉得合适，二两银子卖给您。小弟当初，可是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 韩风雨多看了他两眼，这人肤色偏黑，看着像在海边长大的。 他做了十来年王爷，也有几分见识。接过观音像瞧了瞧，确实是象牙，雕工也不错，价值远远超过了五两银子。 没想到这黑市里也能遇到实诚人，看来家里是真的困难。 韩风雨从袖子里拿出银两，手指用力掰下一小块，正好五两，丢给了摊主。 “哎，谢谢您！太谢谢您了。”摊主喜出望外，拿来绸缎袋子，将象牙雕包起来，“象牙和玉器不一样，硬得很，轻易不会坏。这袋子是这雕像原本的主人送的，如今小弟用不到了，也给您装上。” 观音像手掌般大小，可以塞到袖子里。 韩风雨继续往前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发现了他，跑过来询问：“大爷，您逛累了吗？要骑驴吗？” 他身上打着补丁，刚和另一个人说完话，看来也是在推销自己的驴子，被拒绝之后，就过来问韩风雨。 韩风雨摇了摇头，那小孩接着又去找别人。 还真有人同意了，跟着去街边上，坐上了他的驴，晃晃悠悠继续在街上逛。 韩风雨收回视线，继续看街边的小玩意，忽然瞥到人群里钻出来一个熟人，跟那天画舫上相遇如出一辙。 来人也吓了一跳，连忙挤到韩风雨旁边，“靖……您怎么在这里？” 韩风雨低低地说：“我还想问你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韩风雨：每次出入灰色地带都被下属抓包怎么办？很简单，反问回去就好了。 沈学林：呜呜。 滴滴打驴是真的，宋朝夜市就有了。 第18章 袒露小号韩风雨 沈学林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旁边还跟着他的亲信，小旗官凌丘。 “沈哥，沈哥我找不到你了！”凌丘慢了半步才挤过来，看到沈学林旁边的韩风雨后，觉得这人有的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仔细一看，目瞪口呆：“靖、靖……” “安静。”沈学林说，“还不快过来见过公子。” “公子……”凌丘反应不慢，很快镇定，过来微微弓腰，没有说话，直接站到沈学林旁边。 沈学林低声：“将完颜送到军营之后，卑职就带着弟兄回来了。您当时不在京城，上面没有调任，卑职无事可做，便休息了几日。您回京之后，卑职的文书已经递往府中，听候您的安排。” 韩风雨点了点头，他确实看到了沈学林的文书。事有轻重缓急，得先忙完给自己的加官，才好调动手下的人，就一直没给他回复。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韩风雨道，“今日正好无事，可以好好逛一逛。你们是打算去哪儿？” 沈学林镇定中透着慌乱，“就随便看看。” 他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痂块脱落，新长出来的肉很白，痕迹有些明显。明明伤口早就不疼，被靖王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注视着，恍惚中，沈学林又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 “卑职该死。”他恭顺地弯了弯腰，“卑职原是想在黑市里看能不能捡漏，然后带他去一趟……青楼。” 凌小旗是个机灵的年轻人，适时出声，一样压低了声音：“卑职凌丘，时任锦衣卫小旗官。” “为何不去教坊司？” 教坊司是官方娱乐会所，能去在那里消费的，都是身有官职的人。规格很高，比普通青楼环境好很多。 沈学林羞愧道：“锦衣卫不可出入风月场所，这是祖制。” 锦衣卫设立之前，宫廷中有拱卫司和仪鸾司，因为双方职能重合，连站岗的位置都一样，于是被皇帝裁员。 两个机构都经过了变革，拱卫司改为都尉司，仪鸾司成了亲军都尉府，在都尉司的管辖之下。之后的都尉司，演变成了如今的锦衣卫，也添加了许多新的职能。 但是归根究底，他们依然要对皇帝负责。 皇宫里只有皇帝一个男人，剩下的都是女人和太监。这么一群年轻力壮，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在皇宫值班，实在太容易监守自盗了。 如果这群小伙子在外面玩的疯，说不定哪天染了什么病，传染给后宫妃子，妃子又传染给皇帝，那还了得？ 所以锦衣卫不能出入风月场所，无论哪一种都不行。想要开荤，只能等退休之后。 韩风雨语气微扬，“原来你记得啊。” 沈百户都快被韩风雨吓出毛病来了，顾不得此时在人群中，只想告罪，“殿下，卑职——” 第34页 “嘘。”韩风雨示意他噤声，“你们要去哪一个？本王活了这么久，还不曾去过那种地方。不如带本王一起，也好开开眼界。” 沈学林震惊，看着韩风雨迟迟没有回话。 他仔细打量着靖王，怀疑这位殿下是否被人掉了包。 韩风雨好脾气道：“本王没有被绑架，也没让孤魂野鬼占据身体。若是一直如沈百户所见那般严肃，本王的日子未免太无聊了。” 沈学林干笑了两声，“只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 韩风雨说：“见多了，就习惯了。” “是。” 靖王亲自发话，沈学林哪怕再不愿意，也得满足他的愿望。 见韩风雨对黑市兴致不高，沈学林当机立断，离开这里，带着靖王和凌丘去原本约好的地方。 韩风雨就像个没什么见识的富贵公子…… 明明陆小凤、司空摘星还有韩继兴围着秃毛狗看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吐槽别人没见识，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出来丢人现眼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稚嫩，韩风雨跟在沈学林身后，与凌丘并排走在一起，眼睛绝不乱瞟，收敛起好奇心，做出稳重的样子，和凌丘闲聊。 “你叫凌丘？多大了？” 凌丘浑身都僵硬，慢慢呼吸几下，深深地吐了口气，“卑职十七岁了。” 韩风雨说：“不必紧张，既然是出来玩，那就放松一些。也别这么自称，咱们以年龄相交就好。十七是周岁还是虚岁？” “虚岁。” “这样。我虚长一岁，便以兄长相称了。”韩风雨说。 凌丘受宠若惊，连连称是。 他以前觉得靖王威风极了，哪怕不说话，往那里一站，就足够叫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被仰望。 今日突然被靖王殿下亲近，凌丘觉得像做梦一样。直到殿下说出自己的年纪，他才意识到，原来靖王只有比自己大一岁。 鸨母见到有客人来，热情地过来迎接，“几位爷头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您们呀。” “带朋友过来玩玩，好好招呼着，少不了你的。”沈学林笑着说，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她手上。 “好好好。”鸨母喜笑颜开，将银子收起来，“客人楼上请，姑娘们这就来。” 她带着沈学林等人来到雅间，吩咐下人端上酒水点心，又退了出去。 房间的摆设很雅致，床前用紫色的幔帐隔绝，墙壁上嵌着拱形的松木门，窗台旁放了一张七弦琴，角落处是一张高高的方形桌子，上面摆放着香炉，熏香的味道不浓不淡，刚刚好。 韩风雨去瞧了瞧琴，品质中上，算不上顶级。 他坐回凌丘旁边，细细嗅着屋子里的气味，分辨出香的原料，似乎有檀木、麝香，其他成分他认不出来，应该有放松精神的作用。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鸨母带了六个姑娘进来。 她们模样都不错，风格迥异，辨识度很高。 鸨母笑着给他们三个介绍：“这位，是咱们万春楼的头牌，小翠姑娘。这几位分别是小云、小玉、小红、小绿。万春楼啊，就属她们几个最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一定能伺候周到了。” 不是，你们家的姑娘，起名字这么随意吗？ 韩风雨幻想中的温香软玉，诗词歌赋，因为这几个名字突然破灭。再看一眼小红、小翠她们，总觉得美则美矣，一点灵魂都莫得。 提不起兴致的韩风雨，掠过最后一眼，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点心上。 老鸨赔笑几声，离开之前催促姑娘们，“还不快去。” 六个女孩子坐到他们三个人两侧，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极大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 韩风雨记不清自己旁边的两位叫什么名字，也完全没有兴趣知道。 他回忆着见到陆小凤的那次，花魁名叫红绮，很正常的名字。 对了，潇今楼是沈学林的产业。 韩风雨看了眼沈学林，发现他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倒是凌丘看起来很适应，脸颊都变得通红，一杯接一杯地被姑娘喂酒。 两人视线相触，沈学林知道靖王已经不满，下意识想站起来请罪，意识到此刻身在何处，及时按捺住起身的动作。韩风雨收回视线，继续吃着盘子里的点心，对身边姑娘们的撒娇视若无睹。 沈学林关切地看着韩风雨：“身体不适吗？” 韩风雨摇头。 沈学林问：“不如出去走走？” 韩风雨点头。 沈学林留下了一些钱，让几个姑娘不必跟着，与韩风雨一起离开房间。 凌丘独自一人面对六个女孩子，顿时压力倍增。他已经喝得有些醉了，突然看到面前多出很多条手臂，还以为遇到了蜘蛛精。 沈学林与韩风雨并肩行走，隐约能感觉到，靖王的兴致没有一开始那样高。 他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让这位殿下不满。 最后得出结论，像靖王这样高傲的皇家子弟，看不上这种小地方也是应该的。这里的姑娘，放在普通百姓眼中，称得上天仙，对靖王而言就算不得什么。 靖王府上的婢女，哪一个不是皮肤细嫩，眉目含情？ 考虑到他的年纪，沈学林觉得，韩风雨跟着一起过来，只是出于好奇。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自然就没有兴趣了。 第35页 靖王殿下千金之体，不是谁都有荣幸入他的眼。 沈学林突然觉得韩风雨没那么可怕了。 他仰望天空，幽幽道：“今日月色不错。” 韩风雨跟着抬头看了看天：“嗯。” 夜晚的天空是墨蓝色，只有在与大地相交的边界是纯粹的黑。 冬日临近，气温越来越低。冷风吹着烟雾般灰色的云朵慢慢飘走。 离月亮稍远些的地方，能看到闪烁的星星。 韩风雨想起皇宫里的韩继兴，不知道熊弟弟现在睡了吗。 他又想起司空摘星，再看看身边的沈学林，想到沈学林手下庞杂的产业，觉得让他来给自己打掩护很合适。 韩风雨说：“我还有一个身份。” “嗯？”沈学林怔了一下。 靖王殿下的另一个身份？ 是哪位宗师的关门弟子？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又或者他其实是被老靖王收养的，其实有特别的身份？ “那个身份名叫玉枫，是个穷困至极的哑巴。” *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看到给西门剑指甲的花魁的名字，我都会忍不住吐槽——古龙起名废！ 说起来，我专栏里有个巨坑。 穿越成剑神，第一人称，上上次更新是一年半以前，不过我觉得写的非常萌啊！善良的我要推荐给大家《[陆小凤]全民偶像》。 第19章 被迫可怜韩风雨 啥玩意？ 贫穷？ 哑巴？ 这两点哪一个跟靖王沾边？ 沈学林一脸懵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风雨看出了沈学林的错愕，以为他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马甲。 都是小问题，不必特意解释，相信沈学林很快就可以接受。 韩风雨说：“这个身份，目前只接触过三个人。其中一个可以无视，另外两个不能不管。他们都是居无定所的江湖人，我不可能随时装作玉枫的样子。若是他们发现那处院子无人居住，恐怕会以为我已遭遇不测。” 沈学林努力将注意力收回，集中到韩风雨的话里：“殿下的意思是……” 韩风雨说：“有劳你关注一下那边，如果他们来找我，帮忙掩饰一下。不过最好别说跟我有关系，普通百姓可不会和锦衣卫扯上关系。” 锦衣卫凶名远扬，估计过个几百年，都不会有人忘记。 如果玉枫有资格认识锦衣卫，怎么可能缺钱？ 沈学林很想说点什么，转眼意识到，这是靖王的私事。能与靖王多一些接触，与其他人相比，情分也深些。靖王手握大权，他自然也跟着前途无量。 打算说的话咽了回去，沈学林说：“定不负殿下所托。” 韩风雨摆摆手，“你回去吧，本王想自己呆一会儿。” “是。” 凌丘迷迷糊糊的倒没什么，守着韩风雨，沈学林肯定玩不尽心。 云雾遮挡住月亮，枯萎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摆。 算算日子，原来已经将要进入冬季。 韩风雨有内力傍身，寒暑不侵，不会觉得冷。不过他向来随大流，衣着跟着大家一起改变，今天穿的就有些少了，回头得再加几件。 不知不觉顺着小路绕过后面的花园，这边竟然有一处僻静雅致的小院子，或许是为了满足某些客人的特殊癖好，专门设置的。 韩风雨对窥探他人隐私没有兴趣，正要离开，小院房门打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少年，从里面出来。 见到韩风雨后，他微微怔愣，接着朝他笑了一下，“你是迷路了吗？” 韩风雨摇头。 这个少年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实在记不起来。 “在下顾惜朝，曾经与你见过几面，只是太过仓促，没来得及打招呼。”见韩风雨依然困惑，他说，“我住在你家隔壁，咱们算是邻居。” 韩风雨震惊。 出来玩都能遇到邻居！ 幸好他不怎么爱说话，不然人设直接崩塌。 不过顾惜朝知道他是哑巴吗？ 还有，这个邻居为什么会从这种地方出来？ 韩风雨跟青衣少年回了个笑，疑惑地看了眼他的身后，视线收回，落在少年身上。 顾惜朝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英挺，样貌俊朗，气质温文，很有书生气质。 他腰间有一个小布袋，布袋里似乎装了重物，将布袋抻平，看起来有些分量。 顾惜朝注意到他的视线，打开口袋，拿出来一把小巧的兵器，“这把神哭小斧，是在下的武器。只可惜尚未领悟到精髓，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 拿着斧头的顾惜朝，像是变了一个人。温和之气一扫而空，眉宇间满是欣喜与傲气。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把斧头。 “你要看看吗？”见韩风雨一直盯着神哭小斧，顾惜朝问道。 韩风雨迟疑一下，点头。 神哭小斧没有韩风雨想象中那么沉，甚至十分轻巧。它只有巴掌大小，锋利非常，在幽暗的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落入韩风雨掌中时，发出嗡嗡鸣声。 韩风雨吓了一跳，看向顾惜朝。 顾惜朝笑意蔓延至眼底，“神哭小斧，鬼神夜哭。看来遇到你之后，它也很高兴。” 这么智能？ 第36页 韩风雨拿着斧头仔细看了两眼，斧身是玄铁打造的，上面有两个凹槽方便放血。只有刚触碰到的时候，斧头发出了一声嗡鸣，接下来一直很安静。 顾惜朝穿的衣服很普通，身上没什么首饰。他住在韩风雨的隔壁，想来房子也不值钱，应该是个真正的穷人。穷人是买不起这样好的铁，也打不出这样的斧头，应该是别人送给他的。 韩风雨将斧头还给他，看了眼后面散发出微弱烛光的小院。 是那里面的人，送给顾惜朝神哭小斧，叫他练习武艺吗？ 顾惜朝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他似乎不想提这个，“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韩风雨转过头，有些为难地摸摸喉咙。 顾惜朝诧异：“你不能说话？” 韩风雨点头。 做戏做全套，顾惜朝是他的邻居，韩风雨用“玉枫”的身份与他相交，自然不能说话。 顾惜朝把斧头收会布袋，收敛了惊讶的表情。他放弃询问韩风雨的姓名，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么晚了，你怎会在这里？” 他看得出来，这位邻居与自己一样，经济情况不太好。 他们这样的人，能好好活下去已经很难，不可能主动来这种地方消费。 根本负担不起。 联想到自己在这里的缘由，青衣少年的目光柔和许多，看向韩风雨时，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亲切。 他不再询问韩风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温柔一笑：“你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若无事，不妨结伴而归？” 韩风雨有点茫然。 陆小凤的态度转变，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很穷。 这个人的微妙变化，又是因为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吧？ 韩风雨反思自己的表情和行为，确定没有任何误导的性质，只能将原因归结在对方身上。 顾惜朝个子比他矮，人也比他瘦小，头发微微发黄，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 大半夜的在这里出现，可能是为了学武功，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这点线索不足以推断出他的过往经历，韩风雨不再想这些，望了一眼沈学林他们的方向。 有女人陪伴，今夜他们应该不会离开。没必要在外面等着一起走。 韩风雨点了点头。 顾惜朝对这里很熟悉，稍稍比韩风雨快了半步，为他引路。 “随我来，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知道顾惜朝偷偷过来学武功，韩风雨理解他的谨慎，跟着放轻脚步，随他一起躲开值夜的小厮，从后门溜了出去。 离开青楼后，两个少年在月色下行走。 顾惜朝抬头望天，感叹道：“天气越来越冷了。” 韩风雨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薄衫，再看了下顾惜朝的穿着，竟然与自己差不多，不过衣服布料差远了，就是最普通的那种。 他好像有点理解，顾惜朝的惺惺相惜是怎样诞生的了。 韩风雨觉得很有意思。 最初时，昱国官员们的俸禄不高，为了养活家里人，当官的想尽办法捞钱，还衍生出来一套潜规则，收取各地赋税时，趁机中饱私囊。 皇帝很讨厌这样的风气，制定了严酷的法律，凡是发现贪污受贿的情况，超过二两银子，即刻处死，但还是屡禁不止。 韩继兴登基后，韩风雨提出的第一条，就是增加官员们的俸禄。这是好事，没有人阻止。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严查贪污受贿，这一步相对来说就难了，或许要有一辈子来完成。 韩风雨暂时没有能力改变别人，只能由自己做起。 他虽然是亲王，除了先帝和韩继兴赏赐的东西，家里的钱并不多，说不定还没有州府的知县富有。 可是就算他已经很穷，也没办法结交到真心的朋友。 他的身份和权势，注定要高高在上，被人畏惧。 他的清廉会被人针对，因为他是不合群的，损害大家利益的。 所以当韩风雨感受到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善意后，只觉得是他们骨子里惩强扶弱的天性，可是第三个人也因为贫穷与他相交，那就值得深思了。 莫非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之间更容易引起共鸣？ 韩风雨突然用种异样的感受。 他好像错过了可以真心结交的两个朋友。 “再过几日，我会把房子卖掉，到别处去。”顾惜朝突然说。 韩风雨收回思绪，疑惑地看向他。 “我想换个新的环境，最好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专心做学问。明年的科考是赶不上了，三年后我一定回来。”顾惜朝声音明朗又温柔，“你呢？你会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 原来他想参加科举考试，不知道学问怎么样。 如果能到达殿试，说不准他们还会在大殿上见一面。 韩风雨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参加科举，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座小院，也不会轻易换地方，他点了点头，给顾惜朝肯定的答复。 顾惜朝轻轻叹了一口气，韩风雨竟从里面品出了几分怜惜。 “我们这样的……”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情绪，一句话说了半截，戛然而止。 他从前不曾见过这位邻居，两个人或许身世不同，却一样不会太好。他可以去试一试科举，哪怕考不中，也该有人能看到他的才华，愿意给他施展抱负的空间。 第37页 可是这位邻居却不行。 他是个哑巴。 哪怕心有沟壑，满腹诗书，不能说话，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顾惜朝为自己找好了一条坎坷的出路，却没办法替邻居也找一条路。 既然什么都无法改变，又何必说些丧气话，叫人难受？ 韩风雨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顾惜朝话中的情绪，就见顾惜朝收回后面的半句话，朝他抱歉一笑。 韩风雨：？？？ 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作者有话要说： 神哭小斧是电视剧里的设定，原著的斧头是金色的，偶尔会反射出银色的光，还有五彩斑斓的光，那个时候用了“五色小斧”这个词。我这里借用一下神哭小斧的名字，感觉还是这个逼格更高。 还有就是，其实小顾也没有无名剑，原著他的武器是飞刀和斧，很狂野的样子。 以及，小顾出身青楼，也是电视剧里的设定，这里不用电视剧设定，会有二设。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安排诸事韩风雨 顾惜朝家和韩风雨的小院在同一条巷子里，中间只隔着一条排放污水的阳沟。 韩风雨指了指自家的小门，无声询问邻居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顾惜朝犹豫了一下，笑道：“好啊。” 里面的狗狗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在门口狂吠。 “你还养了狗？”或许是因为不久后就可以离开，也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好，顾惜朝的心情重新变得明朗，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笑意，打量韩风雨的小院。 韩风雨点头，然后打开门，秃毛狗一边后退一边汪汪叫。 想到邻居不会说话，个子虽然高挑，身形却十分纤细，看上去弱不禁风，养一条狗或许更有安全感。 等看清楚那条狗的样子，顾惜朝只剩下了无语。 韩风雨把秃毛狗赶走，让出路请顾惜朝进来。 顾惜朝觉得自己这位邻居，大概是真的人美心善，自己都吃不饱，还养了这样一条狗。 他看着都觉得膈应，换做是他，平日里在大街上遇到这样恶心的狗，肯定躲着走，更别提把它带回家。 借着月色，顾惜朝看到秃毛狗身上长出来的新绒毛，也闻到了些许药味。 他更加不会拿出吃饭的钱，给这样一条狗治病。 顾惜朝对韩风雨的认识更加深刻，注意力从狗身上移开，“那个孩子呢？不在吗？” 孩子？ 韩继兴吗？ 韩风雨朝他摇摇头，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进了屋之后，顾惜朝站在门口，悄悄打量屋里的摆设。 两边的小院差不多大，但是韩风雨这里东西少，看起来很空旷。 他看着韩风雨气质不错，觉得他也该是读过书的。没想到这里一本书都没有，不止没有书，连衣柜脸盆都没有，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 韩风雨一直在床头那边扒拉，顾惜朝把屋里看了个遍，他还在那蹲着扒拉。不禁觉得奇怪：“你在找什么？” 韩风雨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十分抽象。 事实上他根本没想过用手语告诉顾惜朝答案，只是随便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过身去接着找。 蜡烛呢？火折子呢？ 都放在哪儿了？ 前几次回来都是在白天，韩风雨没点过蜡烛。地方就这么大，一眼就能看完，能在哪里？ 该不会是手下忘记添置了吧？ 韩风雨直起身，有些懊恼地看向顾惜朝。 “怎么了？” 韩风雨想了想，拿起桌上空空的油灯给顾惜朝看，表情充满了歉意。 “没有灯油了？”顾惜朝恍然，“你刚才是在找蜡烛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 顾惜朝说：“时间不早，只能明日再买了。今日不如到我那里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临走之前，韩风雨又喂了狗，恍惚中觉得这只狗好像胖了很多。 白天应该有人来喂过它，也不知道这秃毛狗一天吃几顿饭。 顾惜朝家整理得很干净，也更有生活气息。 他跟着顾惜朝进屋，看他熟练地点燃灯火，昏黄摇曳的灯光充满了整间屋子。桌上放着书本和笔墨纸砚等物品，看起来有些杂乱。 “地方小，你不要介意。”顾惜朝说，“请坐。” 这可比隔壁那间狗屋好多了，韩风雨哪里能嫌弃，坐在了顾惜朝旁边。 顾惜朝倒了两杯温水，“今日一整天没有回家，家中没有热水，待客不周，见谅。” 韩风雨接过杯子，摇头，又朝他笑了一下。 顾惜朝道：“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韩风雨就指了下桌子上的纸笔。 顾惜朝把东西推到他面前。 韩风雨写下“玉枫”两个字。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还在娘胎里，从受精卵到少年，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重活一世，虽然封印了一些记忆，韩风雨太明白学习的重要性了，所以在习武的同时，也没有放弃文化功课。 他的字体飘逸潇洒，颇有几分魏晋风骨。 顾惜朝看了他的字都惊讶了一下，在心中感慨，这样一个人不能说话，真的太可惜了。 第38页 “玉枫。”顾惜朝念出他的名字，笑道：“玉公子写了一手好字，不知师从何人？” 韩风雨顿了一下。 因为之前也与郭靖和陆小凤写字交流过，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韩风雨都没想起来，没有钱，整日为生活奔波的人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条件练字。 很快韩风雨找到了答案，摇头，然后写道：我口不能言，写字的时候比旁人多，大约是这样练好的吧。 顾惜朝接受了这个答案，看到韩风雨依然在写，不再说话，等他写完。 韩风雨将纸放到他面前，上面回答了他刚才的问话：之前那个孩子，是我的远亲，如今已经被他的父母接走了。 “原来如此。” 韩风雨：你什么时候离开？ “已经找经纪谈好了价格，下个月之前必须搬走。”顾惜朝说。 两个人头一次见面，感情并不深厚，只是顾惜朝心情好，再加上觉得和韩风雨同病相怜，才多说了几句话。 聊完之后，二人无话可讲，韩风雨起身告辞。 “等一等。”顾惜朝喊住他，从衣柜下方拿出两根蜡烛，“拿着吧。” 韩风雨露出感激的笑容，无声张了张嘴，对他说了句谢谢。 他看得出来，神哭小斧的保养，加上屋里这些书本，花费的钱已经不少，所以顾惜朝的日子才过的不太好。 这种情况下，他肯帮助自己，已经远远超过心理预期，韩风雨发自内心觉得感激。 “不必客气。”顾惜朝送他出去，看他进了院子，才转身离去。 韩风雨自然不会在这所破烂的小院子里过夜。 他谨慎地观察四周，发现除了隔壁，四下都是高墙，轻易不会被人看到。顾惜朝那边也隔着两堵墙，互相看不到灯光。 放心地将蜡烛收好，顾及到顾惜朝有武功傍身，听觉应该不错，韩风雨没敢走门，而是极力放轻了声音，从另一边的墙壁上跳出去，轻功疾行回到王府。 因为没钱，韩风雨府上的下人不多，只有一个管家，十个护院，还有一个做饭的厨娘、负责打扫室内的三个婢女、还有两个打扫庭院的宦官。 时间不早，韩风雨回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睡了，只剩下两个护院在守夜。 韩风雨武功强出他们一大截，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蜡烛，拿出袖子里的观音像，开始换衣服。 因为他不喜欢被人贴身伺候，特意叮嘱过，除非传唤不准入内。所以值夜的下人看到屋里光线亮起，也不会进来查看。 随意将象牙观音像放到一边，韩风雨换下衣服，叫人端了盆水进来，洗过脸后上床睡觉。 日头高升，沈学林动了动眼皮，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到旁边依然酣睡的姑娘，轻笑一声，慢慢起来，伸了个懒腰。 姑娘在朦胧中醒来，朝他温柔地笑，“爷……” “醒了？”沈学林眸色幽深，“再睡一会儿，爷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你了。” 姑娘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听到沈学林这样说，并不放在心上，“奴家伺候也更衣。” 穿好衣服，沈学林想起靖王，不由叹了口气，“跟我一起过来的那小子呢？” 姑娘说：“那位凌公子就在隔壁房间呢，至于另一位，昨夜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奴家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沈学林出手阔绰，又留下了一点钱，吩咐她看顾好凌丘，让他醒了之后过来找自己，然后回家打理好身上，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往靖王府赶去。 靖王府的管家姓周，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是靖王府的家生子，忠诚而且能力高，收拾的王府井井有条。 见到沈学林过来，周管家对他笑道：“沈大人您来了，王爷正念叨您呢。” “王爷要找我？”沈学林跟了韩风雨有几年，和韩风雨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倒是跟周管家混熟了，“周兄快救救兄弟，给我透个底儿，王爷今日心情如何？” 周管家说：“王爷素来深沉，做下人的也不好猜，只是看着与平日里没什么分别。”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沈学林苦笑一下，问清楚韩风雨的位置，寻了过去。 他已经做好准备，像上次在灵璧军营里那样挨一顿骂了。 “你来的正好。”韩风雨看到他后，并没有愠怒的神色，招呼他过来：“百花胡同那边有个叫顾惜朝的，准备卖房子，你去买下来，记得给个好一点的价格。” 沈学林想了想，“莫非殿下……” “嗯，本王就住在那边。你安排可靠的人在那里居住，有人探查时，也好打个照应。”韩风雨说。 沈学林道：“卑职这就去做。” 韩风雨跟他说了下“玉枫”的情况，包括韩继兴那个熊孩子，还有和几个朋友的相处，沈学林一一记下。 “对了，再添些灯油和蜡烛。” “卑职遵命。” 小号的事情交给沈学林，韩风雨有足够的精力放在国事上。 他前往皇宫，来到韩继兴的书房。韩继兴在做作业，他就守着熊孩子批奏折。 因为前不久的胜仗，骂他的折子减少了一多半。 韩风雨心情还不错，挨个批复了，忽然看到平南王的折子。 这个奏章内容很简单，三个月后是熊弟弟的生日，平南王祝他生日快乐。按照规矩，应该会有宫宴，他也说明会带着礼物准时到达。同时还帮平南王世子告病，平南王世子身体很不好，天气一冷，病得下不来床，没有办法进宫。 第39页 韩风雨皱起眉，问旁边的王安：“如果本王没记错，平南王世子去年也告病了？” 王安想了想，“殿下记得不错。” 韩风雨说：“他与陛下同岁？” 王安道：“回殿下，确实如此。” 韩风雨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冷酷无情贯彻到底，给他批复：不准称病，必须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快入v了，紧张_(:з」∠)_ 第21章 见神通侯韩风雨 让一个病重的小孩子跋山涉水来到京城给皇帝祝寿，听起来是件很离谱的事情，所以去年平南王世子告病，没有强制他过来。 但是在韩继兴登基之前，先帝的宫宴上，平南王世子从来没有称病过，一次不落，每次都会来。 韩继兴登基一年多，平南王世子都没有来过，不禁让韩风雨起了疑心。 莫非他对熊弟弟有所不满？ 再加上刚才系统突然出现，给了“平南王府”这个提示，韩风雨才确定，这是一条支线剧情。 顿了一下，韩风雨也担心小孩是真的病了，对王安说：“送些上好的药材给平南王，让世子好好养病，本王记得先帝在时，世子身体健硕，想来三个月可以痊愈。” 王安道：“是。” 处理完政务，韩风雨没有立刻走，而是看了会儿韩继兴那边。 两个人离得有点远，刚开始时，韩风雨能看到熊弟弟腰背挺直，手里握着笔，低头写的很认真，现在的小皇帝已经变成软趴趴一团，贴在桌子上，手里的笔都掉了。 他悄悄走过去，看到熊弟弟脸颊和桌面挤得变形，嘴巴微微张开，口水流到了桌子和纸张上，睡的酣甜。 韩风雨敲了敲桌子，“韩继兴。” “啊？啊！”韩继兴猛然惊醒，直起身子两眼迷茫地抬头看向兄长，“朕写完了，你看。” “我不看，太恶心了。” “哪里恶心啦——”韩继兴低头，看到桌面上的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说的不错。王伴伴，朕要洗脸！” 韩风雨去冯太妃那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开皇宫，孤身骑马回到靖王府。 王府前面停了一辆马车，似乎是有人过来拜访，周管家正在外面与人交谈。见到韩风雨回来，那位与周管家谈话的公子回过头，对韩风雨笑了一下。 这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十分俊朗。 他的马车很寻常，衣着也很寻常，只有赶车人那双手不太寻常。 那双手粗短肥大，掌心上很厚，全是茧子。手指却非常短，几乎缩在掌心中，看起来简直像一只熊掌。 韩风雨没见过这位奇特的赶车人，这位公子倒是有些熟悉，“你是……” “在下方应看，原是一介江湖人，承蒙先皇隆恩，父亲荫庇，得了神通侯的名号。” “原来是神通侯。”韩风雨下马，管家过来将马牵走，“本王今日去宫中看望母亲，回来的迟了些，神通侯久等了，请。” 方应看笑道：“是我来的唐突，请王爷勿怪。” 这位小侯爷看起来比韩风雨大一些，也大不了很多。 韩风雨先前只关注朝廷和边关战事，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江湖人。但是方应看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他还与朝中显贵交往，存在感非常高，韩风雨就听到别人提过他几次。 不知道为什么，方应看一直没来找过韩风雨，韩风雨也没想过主动交好他，直到今日才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神通侯因何事前来？”韩风雨问。 “说来惭愧，昱国与金国交战，在下看在眼中，却人单力薄，无法为国尽忠。王爷与我年纪相仿，亲自领兵打仗，收回城池，让在下心里好生崇敬。只是王爷回来不久，怕打扰到您，故而拖延了几日，今日亲自送上拜帖。” 周管家跟在他们身后，听到方应看的话后，道：“王爷刚进京时，前来拜访的宾客众多，王府整日被围得水泄不通，王爷便吩咐下去，不再见客。小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但王爷不在府中，未能得到王爷的话，小人不敢擅作主张，是小人无礼了。” 神通侯之前也派人送过帖子，跟其他人一样，都被拒收了。 这事儿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见了面，总得留几分情面，只能周管家背这个锅。 “是吗？”韩风雨是真的没在意过，经过管家提醒才想起来，对方应看歉意笑了一下。 方应看道：“原来如此。管家先生尽忠职守，王爷果真御下有方，是在下来的唐突，又怎敢怪罪？” 他姿态放得很低，韩风雨也不好为难。 来到正殿之后，坐下来闲聊几句。方应看在武学方面有很深的造诣，诗词书画也有涉猎。 韩风雨对贵族风雅的东西兴趣不大，也不想跟一个陌生人论道，两个人凑在一起，只能聊些寻常琐事，还有国事。 当方应看再一次表达了对韩风雨的敬佩之后，韩风雨道：“如果你想为国杀敌，本王可以安排。” “这个……”方应看笑容一滞，很快调整过来，“我既无谋略，又无胆气，要是上了战场，交付性命也算得尝所愿，只怕要连累手下的无辜将士们，实在担当不起。” “说的也是。”韩风雨点头，“堂堂神通侯，自然不能做前线小兵，可惜了。” 第40页 方应看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他根本不想上战场！ 先帝在位时，他受封神通侯，获得爵位之后，与官员们结交就方便很多。 后来又认识了司礼监太监米有桥，刚和他建立联盟，先帝驾崩，韩继兴继位，又跳出一个王安来与米有桥争权。 小皇帝信任王安，米有桥哪怕站的再高，没了皇帝支持，就什么都不是。 他想尽办法控制小皇帝，维护自己的地位。 结果这事被靖王察觉，谁都没反应过来，连米有桥自己都没想到，靖王就将他处死了。 方应看作为米有桥的同党，战战兢兢躲了一段日子，发现靖王没有牵连其他人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这次方应看过来，有投诚讨好的意思，只是靖王的态度，他实在摸不准。 方应看应和两声，不敢再提前线的事，就怕靖王真把自己送过去，做个无名无姓的小兵。饶是他武功再厉害，也抵不过金国众多铁骑。 可以聊的主题又少了一个。 方应看微笑端起茶杯，压了压心中的焦虑。 韩风雨忽然道：“昱国与金国蒙古是不一样的。” 方应看疑惑：“嗯？” “金国占领北方各省，骄淫无度，骑兵虽强，人心已乱，不会长久。倒是蒙古……”韩风雨皱了皱眉，这部分记忆被封印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现在还不起眼的蒙古，将来会是强劲的对手。 而且蒙古建立的政权，似乎对汉人并不友好，具体如何，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论如何，与金国勾结，不止没有好处，还可能会把命搭进去。”韩风雨笑了一下，“神通侯以为呢？” “殿下高看我了，我哪里懂这个？” 韩风雨没再说话。 方应看琢磨着靖王话里的意思，安静片刻后，提出离去。 韩风雨坐了一会儿，管家送完方应看，回来到大殿里，问韩风雨是现在吃午饭，还是等一等再吃。 “现在吧。”韩风雨说。 韩风雨平时吃的很节俭，今天有客人来，万一留下来用膳，不能落了靖王府的排场。厨房提前准备好丰盛的午饭，结果就韩风雨一个人吃。 韩风雨吃掉了大部分，恍惚中觉得自己的饭量好像又变大了。 吃完饭后，韩风雨正想照照镜子，看自己有没有变胖，沈学林又过来了，只好暂时留在正殿。 “殿下，房子已经买下来了。”他说。 韩风雨问：“顾惜朝走了？” 沈学林道：“已经收拾好东西，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走。” 那还得回去一趟，与他告别。 韩风雨道:“走，一起过去看看。” “您不是说，不方便与锦衣卫有牵连……” “那就假装不认识！” 沈学林突然有种哄孩子的感觉，虽然这孩子城府极深，有时候比他还成熟。 两个人鬼鬼祟祟出了靖王府，隔开一段距离，前后到达韩风雨住的小巷子。 沈学林过去敲了敲顾惜朝的门，韩风雨则是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沈学林行动力很强，这边一看就是有人来过，不止添置了蜡烛，还多了新的扫帚、水桶、脸盆架等东西。 白天视野更清晰，韩风雨可以确定，秃毛狗是真的胖了，身上的毛又长出来一点。天气渐冷，估计下雪前，它是好不了了。 小木门发出咚咚响声，“玉兄在吗？” 韩风雨打开门，顾惜朝背着小包裹，腰间挂着神哭小斧的布袋，与沈学林站在一起，“我要走了，过来与你道别。” 沈学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顾惜朝说：“是这位大人买下了我的院子。” 沈学林拱手：“在下沈学林。” 韩风雨点头，出来送顾惜朝离开。 顾惜朝凑到韩风雨耳边低声道：“他是锦衣卫，平日里小心些。好好相处，日后若惹上麻烦，也好多条门路。” 韩风雨假装惊讶，回头看了眼沈学林。 沈学林朝他笑了一下。 顾惜朝不再压低声线，拍拍他的胳膊，“不必送了，我走了，保重。” 韩风雨重重地点头，看着顾惜朝远去。 等人离开之后，沈学林道：“他的学识不错，若是加以磨砺，必定能有一番成就。可惜身份低贱。” 买房子之前，沈学林查到了顾惜朝的身份。 韩风雨问：“有多低贱？” 沈学林道：“出身商户。” 商户是不能科举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原名应砍，被养父母收养后改名。后来朝廷给养父神通侯的封号，养父没要。因为小侯爷当时刚失恋，很丧气，养母想让他打起精神来，就让他去做了神通侯。 我是先玩的手游后知道的上面这个剧情，啊，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跟想象中更不一样的是小顾，原著小顾真的罪恶滔天，杀人，抢功，还qj。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穷困潦倒韩风雨 昱国的户籍有四种，分别是农户、商户、军户、灶户，出身低贱的商人、优伶、娼妓，以及最底层的小吏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而且户籍从出生起就确定，茶户的孩子生下来只能是茶户，医户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医户，哪怕他不懂医术，不会治病。 第41页 顾惜朝恰巧商户出身，被排除在科举队伍之外。 “确实是个问题。”韩风雨说，“任重而道远。” 沈学林以为靖王说的是顾惜朝，附声道：“顾惜朝想出人头地，是很有难度，除非哪位大人赏识。” “他已经入了本王的眼，有什么难的？本王说的是自己。” 说完韩风雨就走了。 沈学林呆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待想明白韩风雨的打算后，沈学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靖王这是要，搞一个大动作啊…… 昱国三天一朝会，如今已经过了两天，明天又是早起上朝的日子。 不过这跟韩风雨没什么关系，严格来说，朝堂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开会，真正处理事情还是在各自的衙门。而且这个会议拉帮结派，主要是为了打压异党，韩风雨和韩继兴都不喜欢。 韩继兴作为皇帝，不止是韩风雨管着，还受朝堂中的大臣制约，不得不上朝。 韩风雨就不一样了，大家巴不得他不来，所以韩风雨可以鸽掉朝会。 韩继兴心里很不平衡，提出过要给他“摄政”的职位，被韩风雨拒绝了。 他又不傻，有实权在手，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魏武帝说的好啊，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真的没必要。 太阳升起，又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 韩风雨收拾好自己，来到四下通风的庭阁内，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吃早饭，“朝会结束了？” 周管家道：“回殿下，还有一炷香时间散朝，您是否要进宫？” 韩风雨懒散应了一声。 周管家小心提议：“您要是不想来回跑，也可以让他们把东西送过来……” “不安全。”韩风雨说，“以后再说吧。” 他还没忙到那个地步，没必要因为一时懒惰，劳累许多人为了他来跑。 吃完饭韩风雨就进了宫，今天不止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做，还有一群老头子围着小皇帝。 见到哥哥来了，小皇帝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堂兄你来啦。” 韩风雨从他眼中看到了控诉。 他表情冷凝，高傲不可一世，环视殿下臣子，从中间过道穿过，来到距离小皇帝十米远的位置停下：“臣韩风雨，见过陛下。” “堂兄不必多礼。”韩继兴说，“你快过来。” 韩风雨不紧不慢地过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下面的臣子却感受到了他的嘲讽。 仗着与陛下亲近，靖王是何等的耀武扬威！ 龙椅很大，韩继兴小小的一只，坐在上面空荡荡的，他拍拍旁边的位置，“坐。” 小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分享龙椅。 他知道其中代表的含义，就是想气一气底下那群老头子。 韩风雨没理会他，而是坐到了侧边的位置上，轻声问道：“在聊什么？” 韩继兴说：“于大人说云仞带着士兵回徐州继续驻守，但是副总兵徐裕战死了，需要调派新的总兵过去，而且应该给云仞封赏。” 于大人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名叫于襄。崇德三十四年殿试，二甲第一名，后来被分配到翰林院做庶吉士，之后又去六部混了近十年，最近几年才出任兵部尚书。 “是该封赏。”韩风雨道。 小皇帝：“封赏什么好呢？” 韩风雨说：“就给个三等公爵位，本王记得，云仞的儿子年岁也不小了，让他去职方司做事吧。” “朕认为靖王说的很好，就这么办吧。”韩继兴说，“还有其他事吗？” 首辅最看不过小皇帝对韩风雨唯命是从的样子，可这两个人偏偏是亲兄弟，长兄如父，小皇帝就是被靖王看着长大的。别人说的话，他也不听，无论进谏多少次都没用。 他行礼，“万岁！” 其他人也跟着直呼万岁，一起离去。 口呼“万岁”是一种委婉的礼仪，意思就是今天不想说了，改日再聊。 等人都走了之后，韩继兴深深地吐了口气，对韩风雨说：“他们都好讨厌哦。” 韩风雨道：“也有不那么讨厌的。” 韩继兴问：“是谁呢？” 韩风雨摇头，“你自己看，等你什么时候看明白了，他们就会为你所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制约你。” 韩继兴挥舞着短短的四肢：“朕不想！哥哥就不能直接说嘛？” 韩风雨说：“不行。” 韩继兴闹腾了一会儿，见韩风雨坐在旁边发呆，根本没有理他，才停了下来。 “哥哥？” “做什么？” “你来之前他们还讨论了金国，冯阁老说应该出其不意，直接发兵攻打金国，江阁老不同意，于尚书也不同意。” “还有别的吗？” “江阁老说我们现在打不过金国，而且快没有钱发军费了。希望能开辟通商，和附近的小国家做交易，收取赋税来填补财政。冯阁老说不行，因为那些小国家也很穷，根本拿不出钱来，还有可能让我们的人跑到外面去，就没人打仗了。”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另一部分是什么呢？” 韩继兴有颗赤子之心，他也很聪明，比一般的小孩都聪明。以前在靖王府的时候，韩继兴就不爱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能把先生教的功课学的差不多。 第42页 先皇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一个人当皇帝。 韩继兴的活泼可爱入了先皇的眼，他的聪慧坚定了先皇的决心。 韩风雨问他：“还记得昱国的地图吗？” 韩继兴点头，“记得。” “金国的土地与昱国差不多，西边是吐蕃，只有南边与安南等国家接壤。如果要与他国贸易，首选就是南方小国，次选是越过大海，与高丽、东瀛等国家往来。” “对。” “如果是以前国力强盛的时候，做起生意来，他们必定有所顾忌。但是现在昱国疲于征战，毫无大国威严，如何震慑？而且金国与高丽很近，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利用高丽派遣奸细，就要吃大亏了。” 韩继兴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为什么冯阁老不直说呢？” 韩风雨道：“自己想。” 事实上一直以来，边疆就没消停过。 以安南为例，这个国家以前属于唐朝，名叫交趾。后来五代十国，中原连自己都顾不上，它就独立出去了。 再之后宋朝建立，交趾一直纳贡。昱国强大的时候，也曾经把交趾打下来，让它成为本国的行省，但是内部一乱，它就自行脱离，不止建立自己的政权，还想着往回攻打，分一杯羹。 强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使他国臣服。 现在的昱国看起来强大，实际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这种时候开放通商，怕是会被宰地血本无归。 冯阁老不说，只是因为所谓的“大国尊严”，爱面子罢了。 如果韩继兴当真，不把周围国家放在眼里，早晚把王朝葬送了。 皇帝被困在宫墙内，却要掌握天下事，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熊弟弟还差得远呢。 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在冯太妃那里坐了坐。离宫的时候韩风雨心情不太好，因为前线缺钱，而且朝中大臣，根本不愿配合他工作，也不知道能整成什么样子。 韩风雨倒是有想法，只是一时半会推行不下来，可能需要好几年时间。不如暂且把事情交给阁老们，按照以往的经验先应付过去这次。 因为心情不好，韩风雨没回府，而是找了个地方喝酒。 他的藩地在苏州，虽然离京城很近，到底不是同一个地方。 他的朋友也在苏州，所以喝闷酒的时候，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正想着，酒楼里就来了熟人。 二十出头的青年，嘴边留着两撇修剪整齐的小胡子，身上披着半新不旧的红披风，见到韩风雨后露出欢快的笑容：“玉公子，好巧啊。” ……就算有陆小凤来陪伴，那也不能说话啊。 韩风雨朝陆小凤扬起笑容，招呼他过来坐。 陆小凤看上去快乐极了，状态轻飘飘的，仿佛吹一口气就能飞起来，“似乎每一次见到玉公子，你身上的衣服都不一样。” 韩风雨低头看了一眼，现在自己穿的是黑色绣金纹的常服，为了进宫特地换的，出来之后没回王府，直接穿着过来喝酒了。 他又回想了一下前面几次的穿着。 头一次在画舫上，穿了一身青衣，布料还不错，很有坠感。上面的花纹很素雅，只有领口和袖口，以及腰带上有流云纹。 上次一次见面，也是穿的青色衣服，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麻布，有点硬，也没那么贴身，平民百姓常有的穿着。 还真是。 韩风雨恍然，朝陆小凤点头。 陆小凤没问他为什么有截然不同的衣服，在他看来，玉枫以前那个职业，有什么衣服都不奇怪。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我陪你啊。”陆小凤说，“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我自己高兴了，看不得别人不高兴。你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不妨说出来，我一定帮你！” 韩风雨用食指沾了下酒液，在桌上写：钱。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鸡：我这里有三万两银子…… 韩风雨：十五个亿。 陆小鸡：dbq，打扰了。 安南，交趾，就是现在的越南，曾经跟咱们属于共一个国家，好几次。后来清朝又跑了。 下一本写《[综武侠]渣男必须死！》，球球收藏~感谢，笔芯。 第23章 建立剧本韩风雨 “能用钱解决的， 都是小问题！”陆小凤豪迈地说，“需要多少钱？” 看到陆小凤这样，韩风雨内心的沉重一扫而空。 他作出忧愁状， 摇了摇头。 陆小凤问：“你想自己解决？”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不信，如果他有办法，还会在这里郁郁寡欢地喝闷酒？ 玉枫很穷， 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连多余的杯子都找不出来。 如今他穿上最为华丽的衣服， 在城中有名的酒楼中喝酒， 怎么想都很反常。 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 在做之前，弄一个重大的仪式，正如西门吹雪会斋戒沐浴三日，然后出庄杀人一样。 他无比庆幸在今日遇到了玉枫，不然真不知道， 玉枫会做出什么事情。 “星星呢？没跟你一起吗？”陆小凤问。 玉枫是个温柔的人， 他对星星很好， 有孩子在，玉枫行事也会有所顾忌。 岂料玉枫摇了摇头，用指尖在桌上写：被他母亲接回去了。 第43页 韩继兴回到皇宫，和冯太妃住在一起，没毛病。 陆小凤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微微皱了下眉，很快舒展开，笑道：“这样也好。我本是想告诉他， 今日早上我已经抓够了五百条蚯蚓，从此可以不必再发愁了！” 怪不得变得干净了， 身上也没有异味。 韩风雨朝他拱了拱手，做了个恭喜的手势。 陆小凤倒了一杯酒，细品了一下，惊喜道：“温厚醇香、回味余甘，这酒很不错！” 韩风雨就给他再倒了一杯。 好喝的酒，价钱肯定不低。陆小凤的心里也愈发沉重，他依然笑着：“你今日除了喝酒，可还有其他事情？” 韩风雨摇头。 “如果我要带你去个地方玩一下，你愿不愿随我一起去？”陆小凤说，“那个地方或许算不上好，男人最好离它远远的。但它能多少拿到点钱，所以依然有数不尽的人，想用这样的方法赚些银子，我就是其中一个。” 韩风雨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地方。 他从未去过赌坊，正如从未去过青楼一样。当初因为好奇，与沈学林一起去了青楼，现在有人愿意带他，去赌坊看看也可以。 而且赌坊和青楼是有区别的。 青楼里的姑娘身世可怜，若非实在活不下去，没人愿意做这种事情。而赌坊涉及到的是巨大的利益，一个盈利的赌坊，背后的势力必定盘根错节。 对于这些法外之地，韩风雨看不顺眼很久了。 如果能捞一笔钱，填补前方军费空缺那就再好不过。 韩风雨点了点头，写道：谢谢。 “不必客气。”陆小凤顿了一下，“我能否问一句，你筹钱是要做什么？” 他已经从司空摘星口中得知，竟是从金国大都过来的，离开徐州之后，还折返前往安东城，与他的哥哥正巧错过。 玉枫在安东的时候，金国小王爷正好作为使者出现在那里，之后玉枫不再北上，而是与一个叫郭靖的少年结伴回到南边，之后便住在了百花胡同。 直觉告诉陆小凤，玉枫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是他的身份地位，人又柔弱，容易被人拿捏。 前面奇怪的行程，让陆小凤不得不多想。 今日见到玉枫把孩子送走，又为了钱发愁，是因为潇今楼，还是金国？ 单薄瘦弱的锦衣公子摇了摇头，并不想对他多说。 陆小凤怕刺激到他，没有再问，只是打定主意要多多留意他身边的人和事，哪怕找不到答案，至少可以阻止他再入歧途。 韩风雨不知道陆小凤已经脑补地很远。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天遇到的中年男人，就是司空摘星本人。 陆小凤说：“上次是你请客，这回就由我来结账吧。” 不等韩风雨给出反应，他接着道：“明明上回分别的时候说好了，可不能反悔。” 说完陆小凤就去付了酒钱，得意洋洋地回来，冲着韩风雨笑。 “走吧，玉公子！” 一直以来，韩风雨没故意展露过武功，陆小凤也没往那方面想。放慢了脚步与韩风雨并肩走，一边给这位纯良公子科普京城中的赌坊。 “京城锦衣卫数量多，管的也比较严，赌坊数量不多，能玩的尽兴的更少。只有两个地方还可以，流星赌坊在东边，青光赌坊在南边，我们往东边去。” 韩风雨好奇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个有些兴趣。 陆小凤压低了声音：“前者背靠金风细雨楼，后者是六分半堂手下的势力。这两个势力虽在京城，却十分强大，几乎可以说是遍布全国，不容小觑。这两个势力与朝廷也有牵扯。” 金风细雨楼和六扇门往来密切，六分半堂是跟着蔡京混的。 六扇门由诸葛正我掌管，是诸葛亮的后代，也有侯爵在身。他武功高强，为人正派，担任了韩继兴太傅的同时，也掌管了御林军，声名鹊起的四大名捕都是他的弟子。 蔡京以前是内阁首辅，韩继兴继位后，他过分活跃对很多事情指手画脚，烦人的很。韩风雨就让他回家养老去了，没想到回去的路上出了点意外，遭遇暗杀，突然就死了。 谁都不敢相信，蔡京这样的人会死的这么容易，至今仍有他假死脱身的传闻。 按道理讲，蔡京出事，被怀疑的人应该是诸葛神侯他们，毕竟这两派的斗争明眼人都看得到。 可是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所有人都在传，蔡京遇刺是靖王动的手。 蔡京和诸葛斗了这么久，有胜有负，谁也奈何不了谁。 靖王一来，蔡京被赶回家。赶回家是小事，毕竟朝堂上就这样，呆个几年还能再回来。但是在回家路上死掉的人可不多，很明显，靖王不想让蔡京回来。 “蔡京一死，蔡京的派别群龙无首，立刻就乱了。六分半堂与朝廷断了联系，眼看就斗不过金风细雨楼啦。” 陆小凤如数家珍，说的头头是道，仿佛他就是金风细雨楼或者六分半堂的成员。 等等，他不会真的是吧？ 陆小凤说：“对了，潇今楼也与朝廷有些关系，你听说过吗？” 韩风雨点头。 潇今楼是沈学林的产业，沈学林是他的人，四舍五入，潇今楼背后有靖王撑腰。 不过潇今楼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青楼，怎么能和金风细雨楼还有六分半堂相比？ 第44页 韩风雨疑惑地看着他。 陆小凤道：“玉兄知道就好。” 韩风雨更摸不着头脑。 流星赌坊离着酒楼并不远，只是它的位置过于偏僻，需要拐好几道弯，来到一座钱庄的后门，对上口令之后才能进去。 守在门口的汉子人高马大，体格健壮，一看就是练外家功夫的，而且火候很不错。 他领着陆小凤和韩风雨来到一间小屋子里。 屋子特别小，再多两个人都放不下。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节木板制的楼梯。 楼梯通往下方，下面似乎有灯，隐约能看到火光，也能听到底下人嘈杂的声音。 陆小凤下一步下去，回过头对韩风雨说：“□□很陡，光线也不清楚，玉兄一定小心些。” 韩风雨朝他笑了笑，对底下的赌坊好奇极了。 下来之后，是一条黑暗的走廊，两边都是墙壁，墙壁上面镶嵌着灯座，粗蜡烛摆放在上面，照亮了环境。 韩风雨看了看，这条路上大约有四五十支蜡烛。 前面是精致的雕花木门，总共有四扇门，分为四个房间。 两个人过来之后，立刻有小厮过来迎接，“您二位一起？” 陆小凤说：“一起。” 小厮问：“几号房？” 陆小凤说：“一号房。” 小厮带着他们去往一号房，推开门后，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奇怪的味道，有淡淡的熏香，混合着酒味。 “每个房间的玩法不一样，客人也不一样。一号房的人比较有趣，说不定能结交几个朋友。”解释完，陆小凤建议道：“来玩猜大小吧，这个最简单。” 房间很大，里面至少有二十张赌桌，每张桌子跟前都聚集了不少人。 他们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骰子和筹码，没有分心关注新来的人。这种亢奋的状态极易互相感染，他们吵闹着，输了钱的呲牙裂目，赢了钱的双目通红，张狂大笑。 阴暗的环境放大了人的情绪，韩风雨有些不适应，微微皱了下眉，但还是跟着陆小凤向前走，最后停在一张人不太多的桌子旁边。 陆小凤用钱换了些筹码，拿出一半给韩风雨：“随便玩玩，不必紧张。” 庄家摇晃骰子，扣在桌面中间，“押大押小，买定离手了啊！” 韩风雨把全部的筹码推到“大”字上。 陆小凤没想到他直接玩这么大，连忙道：“或许应该谨慎一些，就算输了，也能多玩几局。” 韩风雨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想把筹码拿出来，陆小凤连忙道：“不能往回拿！” 少年皮肤本来就白，眼睛也是如一汪清泉，可以望到眼底，与肮脏的赌场格格不入。他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陆小凤。陆小凤心虚极了，摸摸胡子，解释道：“买定离手，就是放下筹码之后，不能再动了，不然对其他人不公平。” 韩风雨恍然大悟，收回了手。 所幸他的运气还不错，骰子掷出了十六点，不止拿回了筹码，还小赚了一些。 赌徒们催促着开下一把，韩风雨拿出一半的筹码，又放到了“大”上。 他做的很慢，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很认真，像是文人雅客对弈时缓缓落下棋子，周围粗鲁的男人格格不入。 正巧他今日穿的衣服很不错，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误入此处的王孙贵族，吸引了其他人的注目。 旁边的男人问道：“陆小凤，这是你朋友？” 陆小凤点了点头：“不错！” 那人揶揄笑着说：“你这个朋友，家世一定非常好。这样的人，何必来这种地方。” 陆小凤说：“无聊时来凑下热闹，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消遣。” “这倒也是。”那人忽然看到外面又来了一位锦衣公子，“现在的富家子弟，都喜欢往这里跑了。” 陆小凤跟着看过去，眼睛一亮，看了一眼依然在认真玩骰子的韩风雨，拍拍旁边人的肩膀，“我过去打个招呼。” 韩风雨听到声音，朝陆小凤离开的方向看去。 门口那边站着一位蓝衣公子，双眉浓长，鼻梁高挺，眼神清澈秀逸，嘴角带着上扬的弧度，笑容如春风般温暖。 “陆小凤？” 韩风雨离得太远，只能看到他做出了这样的口型。 陆小凤笑着过去，两个人很熟悉，很亲热的样子。 韩风雨粗略看了一下赢到的筹码，已经翻了三倍，果断放弃这场无聊的游戏，用一块蓝色的方布装好筹码。 金风细雨楼名下的赌坊，赌品还不错，只挽留了他几句，没拦着不让走。 韩风雨把正方形的布袋，按对角线折叠起来，拎着去找陆小凤。 “似乎是有人来找你了。”那位蓝衣公子道。 “玉兄？”想到韩风雨不能说话，没法与他进行简短而有逼格的对答，陆小凤只能问出后面的话，“没有筹码了吗？” 韩风雨抬起小包裹，里面满满的一包。 陆小凤笑道：“看来你已经赢了不少钱。” 蓝衣公子也笑着说：“陆小凤，不介绍一下吗？” “这位玉枫公子，是我在不久前认识的新朋友。我与他实在有缘分，最初在徐州遇到，后来又在京城偶遇了两次！” 蓝衣公子声音温润：“这大约就是命中注定的朋友。” 第45页 “说的不错！”陆小凤对韩风雨说：“他是楚留香，大名鼎鼎的楚香帅，你可曾听说过？” 韩风雨点了点头。 玉枫的反应非常冷淡，考虑到他并非江湖人，对楚留香的崇敬没有其他人那么高，觉得理应所当。但楚留香也是他的朋友，恐怕会误解了玉枫的态度，解释道：“我这位朋友不能讲话，香帅勿怪。” 楚留香一如往常，很好地压下了惊讶之色，“这是自然。” 陆小凤问韩风雨：“玩够了吗？” 韩风雨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宠溺的味道，他点头。 “今日就到这里吧。”陆小凤说，“我们就不打扰香帅的雅兴了。” 楚留香朝他们笑了笑，挥手告别。 离开黑暗的甬道之后，陆小凤问：“回本了吗？” 他就这么一小会儿没有关注韩风雨，不太相信他能挣到很多钱。 陆小凤更觉得韩风雨离开，是因为拘谨约束，不好意思用他的钱，再加上对环境不适应，不愿在那种地方呆太久。 岂料韩风雨竟然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韩风雨是不会说谎的，只是觉得惊讶，“真的吗？” 韩风雨把包裹递过来，陆小凤掂量一下，“看样子收获不少呀！” 将筹码换成银两，原来的小布巾立刻不够用了，陆小凤选择花一点钱，买了一只装钱的箱子，非常豪气道：“全都装起来！送到百花胡同去！” 韩风雨拽了拽他，朝他摆手。 陆小凤笑着说：“这是你自己赢来的钱，由你来保管最好不过。如果是过意不去，可以把本金还给我。只是我这个人懒得很，宝钞换成银子，实在不好拿，还是放在箱子里一起吧。” 说起宝钞，就不得不讲一下如今昱国的情况。 以前的税收并不是统一收钱，而且有什么交什么。种小麦的就上交小麦，种茶叶的上交茶叶，交上来的东西会收到库里，预备灾难，也会做补给粮草。 但是有些东西根本用不到，就一直放着，非常浪费，后来改成了统一收银两。 银子是不可能一直保持洁白纯净的，时间久了会变黑。这部分陈旧的银子，会首先用来与其他国家交易，比如送给金国当岁币。 老百姓们苦日子过惯了，手上存点钱才踏实，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把银子握在手里，一直存着，不会在市面上流通，这部分银子相当于凭空消失。 久而久之，能用的银子越来越少，但是要用钱的地方依然很多，所以才发不下军饷。 银子少了，宝钞依然在印，宝钞越来越不值钱，用宝钞的人急着兑现，囤积银子的越来越多，进入了恶性循环。 市面上大多不认宝钞了，幸好这个钱庄还可以兑换，陆小凤拿了一堆纸换成筹码去赌，赌赢的钱直接换成银子拿给韩风雨救急，怎么想都很合算。 韩风雨感激地冲他笑，对钱庄的人装好箱子，看了看箱子两侧，思索着哪边比较好抬。 钱庄出来了两个汉子，其中一个问：“送到百花胡同哪一户？” 陆小凤说：“刚进胡同，大树旁边那户。” “好咧！” 两个汉子一人一边，提起箱子两侧的耳朵，胳膊上肌肉鼓气，步履倒是轻松。 韩风雨羡慕地望着离开的两个汉子，又看一眼自己的胳膊。 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啊！ 陆小凤说：“我们也走吧。” 那条小巷子似乎比上一次来颜色更深了些，大树的叶子越来越少，地上铺满了落叶。 韩风雨找出钥匙开门，两个汉子架着东西进去，秃毛狗远远地躲了起来。 他们提着箱子，问：“东西放哪儿？” 韩风雨推开屋门，请他们提着箱子进来，放在了床头边上。 做完之后，两个汉子一刻也不停留，立马就要走。 韩风雨出门送他们，陆小凤也跟着一起过来。 其中一个汉子道：“不劳烦了，我们这就走，二位请回吧。” 这时隔壁有了些响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褐色常服的男人。 那两个汉子看到他，都变了变脸色，接着堆起讨好的笑，“沈爷竟也在这里？” 沈学林扫了眼靖王身边的几个人，冷冷淡淡道：“你们是谁？” “沈爷贵人多忘事，小的们是登通钱庄的仆役，今日这两位贵客在庄子里提了些钱，小的兄弟两个帮忙把东西送来。” 陆小凤看到两个汉子额头上冒了冷汗，不由觉得奇怪，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们这样恐惧？ “知道了。”沈学林淡淡地说完，朝韩风雨和陆小凤点了下头，然后出了巷子。 “这是什么人？”陆小凤问。 那大汉道：“他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百户沈学林，也是韩风雨的亲信。不知道为什么，沈学林这样的人物会住在这里……” 锦衣卫指挥使只有正三品，底下的鹰爪品级都不高，但是职能却大得很。 哪怕是朝中一品大员，也可以捉拿到诏狱里去。 朝中大员如果犯了错，将要入狱，必须由皇帝亲自下诏书，所谓诏狱就是直接归皇帝管的监狱。而锦衣卫却设立诏狱，其权利可见一斑。 而且锦衣卫数量众多，上下加起来约有十五万人，遍布全国各地。 第46页 只要锦衣卫想，哪怕平民百姓都能管得着，比住在海边的楚留香管的还宽。 人数多了，就容易出现败类。加上锦衣卫职能很大，又没人约束，做的坏事非常多，以权谋私的事情经常发生，所以这个群体的名声并不好，被江湖人称为“朝廷鹰爪”。 陆小凤也对锦衣卫颇为忌惮，也非常担心韩风雨。 “玉兄知道他是锦衣卫吗？” 韩风雨点头。 “以前他也是住在这里的？” 韩风雨摇头。 “他是最近才搬过来的？” 这种事情没必要说谎，沈学林行事高调，陆小凤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韩风雨再次点头。 陆小凤没说话。 那两个汉子道：“您二位慢聊，我们走了。” 陆小凤道：“慢走。” 他跟着韩风雨回到院子，一只手不自觉地抚摸唇边的小胡子，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韩风雨请他进屋，打开箱子开始清点，把钱平均分成了两份，一份留在箱子里，另一份摆在桌面上。 陆小凤回神：“玉兄是想与我对半分？” 韩风雨点头。 “也好。”陆小凤道：“不知这些银子，能否为你解困？” 韩风雨的手停在半空中，接着收回来，乖巧放回桌面，摇了摇头。 陆小凤问：“还差很多？” 韩风雨点头。 “你是否要回赌场？” 他的钱大都是通过这种手段拿到的，所以陆小凤花钱一点都不心疼。如果要他给别人找来钱快的方法，他能想到的，除了找朋友借，就是在赌桌上赢。 韩风雨摇头。 陆小凤有些惊讶，随后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 玉枫是个心性坚韧的人，他清醒又理智，即便身在赌场也依然克制着自己，没有被其他人的情绪煽动。 哪怕短短的这么一小会儿，就拿到了不少钱，他依然不为所动。许多赌徒都是因为得到了好处，才克制不住欲望，妄图获得更大的利益，最后赔的倾家荡产。 玉枫在此时选择拒绝，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 陆小凤露出笑容，“能否告诉我，还差多少银子吗？” 往年的军费至少要八十万两白银，最近打仗多，招的兵也多，而且很多地方需要重建，还要防备天灾。再加上官员们的俸禄，太监宫女，还有后宫太妃的开支，至少也要二百万两。 在赌坊里拿到的银子无异于杯水车薪。 而且二百万两只是一年的花费，过了今年还有明年，过了明年还有后年，日子总是要过的。除非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否则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韩风雨拿过纸笔，写道：需要的钱很多，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陆小凤道：“这样一大笔钱，我实在想不明白会用在哪里。” 韩风雨自知说错了话，放下笔不想再回应他了。 “好吧，我不问。”陆小凤说，“如果你有难处，可以告诉我。我虽然拿不出许多钱，说不准可以帮你减少一些数额。” 韩风雨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剧本是韩风雨开始的，有时候走向太快，他要反应好大一会儿，才能想明白身边的人误会了什么。 陆小凤是个很好的朋友，只是他太聪明，一点小细节都能让他联想到许多，给韩风雨加人设的速度，连韩风雨自己都跟不上。 面对韩风雨的质疑，陆小凤昂首挺胸，“我虽然现在的名气不大，但也有一身武功，还有这两根手指。” 他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竖起，伸到韩风雨面前。 突然比了个耶，韩风雨有些懵，再想到他似乎非常自信，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莫非陆小凤也是穿越的，所以脑洞才这么大？ “最重要的是，我去过很多地方，交到了很多朋友。”陆小凤没察觉到韩风雨的茫然，继续说：“他们中的一部分，都已经成名已久。你是我的朋友，你有难处，我自然要帮你，还可以请我的朋友帮帮忙，说不准对你我而言很不容易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其实轻而易举。哪怕只是打听几个消息，也是很有用的。” 原来陆小凤还是个社交小达人。 韩风雨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提议。 如果陆小凤的朋友真的能帮忙，他只希望在推出新的政策之后，这帮人不要闹事。 利益相关，哪怕是朋友，也能反目成仇。 更别提他和陆小凤的友情实在浅薄，陆小凤甚至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和陆小凤能继续做朋友就很不错了。 韩风雨摇头拒绝他的帮助，还是决定靠自己。 陆小凤劝不过他，又坐了一会儿，实在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于是告辞，带着银子离去。 离开韩风雨的院子，陆小凤看了几眼隔壁那位锦衣卫的小院。 看起来与韩风雨的院子没什么区别。 堂堂锦衣卫百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韩风雨拿着剩下的银子准备回府，一出门就遇到了沈学林。 “你怎么在这里？” 沈学林小心道：“卑职以为殿下今日不在此处，所以特意回来，好在他人问起时，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韩风雨接受了这个理由，“我们以什么关系相交好？” 第47页 要是没有今天的事，韩风雨会觉得沈学林虽然是个锦衣卫，也不是不能做朋友。那两个汉子见到沈学林之后的反应，以及陆小凤的紧张，韩风雨都看在眼里。 必须和沈学林划清界限。 沈学林提议：“不如就当普通邻居？” “是我估略失误，让你搬到这里来。他们都认得你，以你的财力，会在这里居住，已经引起了其他人关注。”韩风雨换了个姿势抱银子，语气淡淡，“你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依照沈学林的性情，疯了才会住到又破又小的院子里来。 再加上往日生活过得不错，业余时间被各种娱乐占据，京城里大部分人都认得他，也知道他是个怎样的性格。 沈学林思考半晌，实在想不出来：“卑职愚钝。” “本王倒是有一个主意。”韩风雨说，“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沈学林立刻表忠心：“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只要殿下开口，卑职无有不前！” 韩风雨缓缓道：“仇人。” 沈学林不解。 “最好的关系，是仇敌。”玉枫的身份太卑微了，作为沈学林的仇敌，有点不够格，韩风雨便揣摩着陆小凤的心路，给小号增加筹码，“他们都以为我是从潇今楼来的。” 沈学林：“请殿下赐教，潇今楼是……？” 韩风雨脸色变了。 这个沈学林究竟有多少产业啊！偌大一个青楼，收益也不错，他竟然一点都不记得！ 连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都比他这个亲王过的好。 必须整顿政务！ 沈学林看到靖王的脸色就意识到不好，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可是卑职说错了话？” 韩风雨面容阴沉：“潇今楼是你名下的产业。” “啊这……”沈学林还是没想明白，靖王生气的原因。 韩风雨道：“是个青楼。” 打死沈学林也想不到，靖王殿下会和青楼扯到一起。 而且还是他名下的青楼！ 沈学林有种诡异的既视感，仿佛以前的靖王穿上了女装，而他就是化着浓妆的鸨母。 被自己的联想吓到，沈学林一个激灵，顾不得太多，立刻跪下：“卑职该死！” “嗯？”韩风雨发出疑惑的声音，表情也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他面无表情地询问：“你哪里错了？” 沈学林低低地伏着身子：“卑职有损殿下名声。” “这个倒是无所谓。”从青楼跑出来的是玉枫，跟他韩风雨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暴露身份，一切都好说，“你起来吧，现在聊的是私事，本王心胸没那么小，不必紧张。” “多谢殿下。”沈学林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站在韩风雨对面，“殿下的意思是，玉枫公子因为潇今楼的事情，对卑职怀恨在心，所以才有仇怨？” “不。”韩风雨头脑非常清醒，玉枫是无法左右沈学林的，所以只能是沈学林在威胁玉枫，“该是玉枫得罪了潇今楼，惹恼了你，所以你用这样的方法折磨他。” 沈学林：“……”虽然我是十恶不赦的锦衣卫，但是，我们锦衣卫从来不用这种方法折磨人。 他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有胆子说出来，沉默地等待韩风雨的安排。 韩风雨说：“你不愿意轻易把他杀死，也不想饶恕他。” 沈学林心道：为什么不愿意轻易杀死？莫非殿下给我安排了断袖之癖？让我住在这里，意图控制他，轻薄他？ “你像猫抓耗子一般玩弄玉枫，最喜欢看他陷入绝望之后的样子。”韩风雨越编越顺畅，甚至还能把开头的错漏给圆上，“你不停地向他索要钱财，数额是……五千万两。” 沈学林觉得离谱，同时也松了口气。 勒索比断袖好了不止一点点。 他小心建议：“五千万两，是否太多了点？”就算是您，也拿不出来吧？ 韩风雨摇头，“不多。” 沈学林以为靖王整日接触奏表里的巨大数额，不清楚五千万两是怎样一笔巨款，放低了姿态给他建议：“若是五千万，他人怎能相信？” “已经有人相信了。” “谁？” “陆小凤。” “……” 沈学林无话可说。 两个人商议了具体的细节，把剧本补充完成。 站在门口聊了好久，沈学林才留意到，靖王抱着这样大的一个包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累，换成他自己，胳膊早该受不住了。 早就听说靖王殿下在武学上有天赋，如今看来所言不假。 聊完之后，各回各家。 韩风雨把赚来的银子上交国库，继续兢兢业业地工作，偶尔回一趟他的小家。 天气冷的很快，韩风雨找了些木头，准备给秃毛狗搭个棚子。 沈学林拿着铆钉和锤子，随时准备帮忙，秃毛狗才不管他是来干嘛的，躲在水井后面，冲他汪汪直叫。 “玉兄，你在家吗？”门外突然传来陆小凤的声音。 沈学林一惊，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冷静极了，给他做了个手势，沈学林立刻明白，后退两步借力一踩，飞上屋顶，去了旁边的院子。 院墙不高，沈学林的轻功并不算很好。 下面敲门的陆小凤，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第48页 韩风雨也没想到沈学林是这个反应，他只是想让这位锦衣卫躲到堂屋后面去，没想到他理会错了意思。 韩风雨放下手里的木头，过去开门。 陆小凤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打量韩风雨的小院，“玉兄在做什么？” 有熟人进来，秃毛狗停下了叫声。 想到刚商量好的剧本，韩风雨略微低头，心中千回百转，立刻明白此时应该做什么。 他指了指后面的木头，屏住呼吸，运转内力后，眼眶顿时一红，然后瞥过脸去，抿了抿嘴。 陆小凤盯着那堆木头看了一会儿，“这是，狗窝？”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望向沈学林逃走的方向，智慧不再，只剩下疑惑，“那位锦衣卫长官，拆了你的狗窝？” 躲在水井后面的秃毛狗开始狂吠。 * 作者有话要说： 秃秃：那是老子的窝！ 就是，有关白银流失的事情是真的，不过具体原因很复杂，我也不太清楚，只写了自己了解的一部分。 关于百花胡同，有个微电影，陈凯歌导演的，叫《百花深处》，非常感人，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一看。 感谢订阅！评论，红包，笔芯！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江南之行韩风雨 韩风雨想制造出， 他和沈学林相处的不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 陆小凤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为什么具体说出来， 就显得这么幼稚？ 陆小凤看了看躲在井后面的秃毛狗，再看看地上一堆木头，“真的是他？” 韩风雨迟疑， 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位沈大人，不按常理出牌。”陆小凤也觉得他的行为奇怪， 手指摩挲胡子， 认真思考， “他只是拆了狗窝，没做其他事情？” 韩风雨眼睛周围的红色已经褪去，恢复了往日冷冷清清的样子。只是目光闪烁，不敢直视陆小凤。 听到陆小凤的话后，他点了点头。 这个态度， 明显隐瞒着什么， 陆小凤当然是不信的。 他并未表现出来， 也没有深究，仿佛相信了韩风雨的说辞，“天冷了，是该给狗搭个窝。我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能否让我也试一试？” 韩风雨像是松了口气，点头，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两个人动手，很快就把狗窝搭好了。 韩风雨抱来提前准备好的稻草塞到里面， 又找来一件旧衣服，放在稻草上， 避免扎到这只没有绒毛保护的狗狗。 陆小凤从水井里提出一桶水，就着舀子跟韩风雨洗干净手。 “猴精离开了，他临走之前，跟我提起过你，还给了一个东西，说是送给你的，留个纪念。”陆小凤从怀里拿出一个熟悉的东西，压低了声音，对韩风雨说，“这是靖王的贴身之物，拿到这个东西之后，猴精炫耀了好久。” 韩风雨惊讶地看着他。 他的玉佩，是司空摘星偷的？！ 可是那张脸，和司空摘星的脸根本不一样。 再想到皇宫里遇到的“刘太妃”，韩风雨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神鬼莫测的易容术。 “我查过了，这块玉佩的质地和纹样都很普通，带在身上不会引人注目，哪怕拿到世面上卖，也不会被追查到。”陆小凤说，“猴精有时候傻乎乎的，关于偷盗的事情，他一定做的很周全。” 韩风雨表情复杂地看着陆小凤手里的玉。 谁能想到，它是因为太不起眼才被偷的？ 我在第五层，他却用第一层克制住了我。 “玉兄？”陆小凤以为韩风雨不想要，直接交到他手里，“收下吧，反正猴精留着也没什么用。不过你要是想当掉，可以来找我，我也认得开当铺的朋友。” 韩风雨拿到玉佩，心情更加复杂。 他已经想明白了，司空摘星为什么会把玉佩还回来。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见过面，肯定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对方。 所以司空摘星这是在……接济穷人？ 陆小凤见韩风雨神色莫名，以为他那该死的自尊心作祟，不愿接受他人帮助，“或者留在手里，做个纪念也很好。” 韩风雨点头，将玉佩系回腰上。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是时候该离开了。”陆小凤停了一下，“我原本是想与你告别，只是现在看来，你和新邻居相处的不太好。如果我邀请你一起去江南走一走，你可会答应？” 直隶啊…… 韩风雨想起了自己的朋友们。 他确实想回去看看，但是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朝会能鸽，奏章不能不处理。离开太久，就要对朝堂上的事情失去掌控，说不定连韩继兴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玉枫听到“江南”时的表情明明很心动，却犹豫不定，好像在顾虑什么。陆小凤问：“担心旁边的锦衣卫？” 韩风雨缓缓摇头，又指了一下在院子里玩的狗，意思是他走了之后，狗也没人照顾。 “狗可以请人照顾，我认识几个丐帮的朋友，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可以让他们暂且照顾这只狗。”虽然丐帮弟子爱吃狗肉，这只狗长得太磕碜了，看着都瘆得慌，应该没人敢吃它。 第49页 倒是玉枫对沈学林的态度，让人不得不在意。 他这两天打听过玉枫行踪，这位友人一直安安分分的，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与隔壁锦衣卫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这些蛛丝马迹已经表明，两人在暗地里有往来。 陆小凤问：“如果能找别人照顾秃秃，你愿意搬到江南去吗？” 韩风雨果断摇头。 陆小凤脑中灵光一闪：“是因为你哥哥？” 韩风雨直接愣住，他只有个弟弟，哪来的哥哥？ 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那个派到金都赵王府的探子，自称是他的兄长。 他不愿搬家，是因为朝中离不开人，原本还要给陆小凤解释一下原因，现在好了，陆小凤再次帮他补全。 韩风雨点头，苦笑一下，眼中浮现出些许惆怅，然后记起来，他从未对陆小凤提过兄长的事。 陆小凤说：“是司空摘星告诉我的，他在路上遇到过你，还有另一个少年，似乎是叫郭靖？” 韩风雨早就猜到了司空摘星是谁，但还是假装思索。 “猴精应该是做了易容，不是现在的模样。他也见过秃秃，当时就对这只狗很感兴趣，只是碍于易容的样子，与这份好奇心不符，才没有对秃秃太多关注。” 韩风雨心道，刚和那个中年男人见面的时候，他对秃毛狗的关注就很多了。 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随便比划两下，然后拿起墙角的树枝，在地上写：易容这么厉害吗？ 陆小凤摸摸胡子：“江湖上易容术精湛的人不多，我只知道猴精和楚香帅会易容，其他能想起来的，只有几年前的‘千面公子’王怜花了，不过王怜花早已下海归隐，再没有出现过。” 韩风雨点点头：上次见到的司空，是他的真面容？ “不是。”陆小凤说，“他号称‘偷王之王’，除了轻功和妙手空空，最重要的就是易容术，岂能让人发现真容？哪怕是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的真容。” 秃毛狗跑过来舔他的手，韩风雨不喜欢这种湿哒哒的感觉，挥了两下胳膊把它赶走。 陆小凤看着他和狗狗玩闹，不禁露出笑容。 如果能一直这样安稳就好了。 边关消停下来，朝臣们每天吵吵闹闹，韩风雨不参与，也不偏帮，和皇帝站在同一阵营，把制衡之术用到极致，每天看着这群老家伙们菜鸡互啄，你骂我我骂你，整个朝堂上没一个人幸免。 “太无聊了。”韩继兴在龙椅上咸鱼瘫，“做皇帝太无聊了，好想出去玩。” 他用眼睛的余光瞥韩风雨，暗示兄长该兑现承诺了。 “最近不行。”韩风雨说。 虽然陆小凤不在，万一他又回来可怎么办？ 韩继兴脸色瞬间阴沉，他微微低头，眼睛向上看，注视着韩风雨来表达他的不满。 韩风雨说：“并非我想食言，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找到会易容的人，改变样貌之后，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朕这就下旨！”韩继兴精神抖擞，“会易容的人在哪儿？” “不知。” 找司空摘星和楚留香学易容术肯定不行，下海找王怜花倒是个好主意，说不定还能到达美洲，环游全球，只可惜经费不足，承担不起。 韩继兴又不高兴了：“那怎么办？” 韩风雨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暴露出去，我们都没办法出宫了。这段时间我会留意，只要打听到消息，立刻回来告诉你。” 被兄长这样郑重对待，韩继兴意识到这件事很重要，继而有一种隐秘的快乐。 他严肃点头，“你放心，朕定会小心。你也一样，务必快些把学会易容术。” 虽说这番话是为了稳住弟弟，不让他出宫，韩风雨也确实在觊觎这神奇的技艺。 他在府上呆了许久，哪怕晒着太阳，也感觉到闲的发霉。 韩风雨当机立断，做了一个风险很大的决定。 去江南！ 回苏州！ 戴上遮挡容貌的面具，褪下宽袍大袖，挑了一件方便行动的衣服，因为最近天色不太好，可能会下雪，他又披了件暗红披风。 右手握剑，骑上骏马，韩风雨一人出行，到沈学林府前，没有进去，只把人喊出来叮嘱了几句话。 “记得喂狗。” “是。” “如果下雪，就把窝棚弄到屋里去，别让狗冻死了。” 沈学林提议：“不如卑职夜里，把狗带回家？” 他说的家，是平时居住的府院，而不是那处狭小鄙陋的院子。 韩风雨说：“可以，别让人看到。” 嘱咐完最后的事情，他便驾马而行，当天就来到了苏州城，回到从小长大的王府。 “王爷，您怎么回来了？”留守的下人很吃惊，想到不久前蔡京的遭遇，不禁有了点不太好的猜测，“难道……您也被遣散回家了？” “胡说什么呢！”韩风雨跟这边的下人更熟悉，被人这样冒犯，也只是笑着骂了他一句，“不要瞎猜，有兴儿在，他们能动得了我？” “这不是您回来的过于突然，也没提前说一声。”仆从道：“小的这就去吩咐厨房，做些好菜为您接风！” 第50页 韩风雨说：“不必了，我找几个朋友出去聚聚，在外面吃。你去给他们送上拜帖，约他们到福满居见面。” 仆从低声唱喏，领命去了。 韩风雨只喝了口水，沐浴更衣之后出门，换了匹马，在大街上慢悠悠地走，一直来到福满居门前。 “靖王殿下叫人好等啊！” 说话的是知府之子，名叫步建白，鼻梁很高，五官深邃，英气勃勃。 步建白与韩风雨同岁，在韩风雨还是靖王世子的时候就跟他认识了，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韩风雨说：“这让你等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科举考试可是要考九天，看你怎样熬过去。” 知府并不世袭，步建白要想有个好前程，还得自己去搏。 步家家教严格，跟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同，步建白也是要上京考取功名的。 “这怎么能一样！”步建白说，“考功名那是形制，你来得晚却是礼仪。不仅是我，别人也在等你呢，还不快下马。” 韩风雨从马上下来，“都来了哪些人？” 步建白笑道：“听说你请客，朋友们都来了，只有宋兴怀他老婆生孩子没过来。” 韩风雨感慨：“宋兴怀竟然要当爹了。” “是啊。”步建白说，“咱们几个里，大部分都娶妻了，当爹是早晚的事儿。也就你和六童一直耗着不肯娶，家里竟也不催，叫人好生羡慕。” “六童家里兄弟多，不差他这一个。”韩风雨说，“本王则是身份太高，不管是苏州还是京城的女子，都入不了母亲的眼，乐得清闲。” “走走走，六童也在呢。” 这伙儿人已经自觉找好了雅间，在里面有说有笑。 见到韩风雨之后，纷纷站起来对他拱手行礼，“王爷总算回来了。” 韩风雨道：“身上事多，一直走不开，难道回来一聚，大家不必拘谨，像往常一样便好。” 这群朋友大多是点头之交，只有几个玩的不错。韩风雨已经有一年多没回苏州，见到几个人之后，也觉得有些生疏。 在座的除了韩风雨，身份最高的是刘罕，他的爷爷是苏州巡道，只是他与韩风雨的关系算不上亲密，所以步建白脱颖而出，成为这群官宦子弟的领头者。 当然，也不全是官宦子弟，还有当地的富豪士绅。 刚才提到了“六童”，就是当地富商花家的孩子，他家里做地产生意，土地之多，放在全国首屈一指。 花六童比韩风雨大几岁，性格豪爽中带着温柔。虽是个商人，铜臭气却不多，教养不比其他人差，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韩风雨和他的关系也很不错。 他原有个其他名字，只是在家排行第六，还有五位兄长和一个弟弟，为了喊起来方便，人人都叫他六童，反而很少喊起他的本名。 韩风雨回来，他也是很高兴的。 花六童端着酒杯过来，“王爷这次回来，要留多久？” 韩风雨站起来：“最多三日就要回去。” 两人举杯敬酒，韩风雨留他在自己旁边坐下，“你弟弟怎样了？” 花六童的弟弟，以前也和韩风雨一起玩过。 只是七岁时生了一场病，从那之后双目失明，找了很多大夫医治都没能治好，韩风雨就没再见过他。 花家上下都对这个孩子牵肠挂肚，花七童刚失明的那段日子，花六童都不出来玩，整天在家守着他弟，长大之后也一样。 花六童苦笑，“他前不久闹脾气，非要一个人住，已经从家里搬出去了，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带。”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弟弟的武功很不错，听声辨位也熟练，应当能照顾好自己。”韩风雨也有弟弟，很能理解他的担忧，“若是他生活的不好，也会早早地回家去，再也不闹腾了。” 花六童就笑，“殿下说的是。” 他家七童如今已经二十岁，比靖王还大两岁。韩风雨这样老气横秋地讲话，花六童觉得反差特别强烈，就好像看到一个小孩子扮作大人模样。 只是他花六童善解人意，不会将这种话说出来，依然说花七童的事，“幸好七童还有个朋友，听到他搬出家独居，特地过来陪他。” “嗯？”韩风雨那奇怪的既视感又来了。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件事，但仔细一想，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能归结到被系统封印的记忆上。 “七童的大名，是叫花、花满……” 花六童微笑：“花满楼。” “对，花满楼。”韩风雨更觉得熟悉了，他问：“七童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花六童说：“他叫陆小凤。” 韩风雨：“……” 见到朋友是件很开心的事，韩风雨却无心与他们谈论在朝堂上的遭遇，一杯接一杯得喝酒，心里却忍不住惦记陆小凤。 步建白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怎么了？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 韩风雨一年多没有回来，突然消无声息地独自归来，再想到不久前蔡京莫名其妙的死亡，脸色一变。 不用问，韩风雨都知道他想偏了，无奈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整天看他们吵架，心里烦得慌，出来散散心。” 步建白狐疑：“真的？” 韩风雨干掉一杯酒，“骗你做什么？” 朝廷上的事情牵扯众多，他们不方便多问，只能开解安慰他。 第51页 这段饭喝了好多酒，韩风雨都受不了，最后离开的时候，脑子很清醒，手脚却不太听使唤了。 他扶着楼梯上的护栏下来，后面跟着放声高歌的步建白：“……宝帐玉炉残麝冷，罗衣金缕暗尘生，小窗孤烛泪纵横……红藕香寒翠渚平……” 韩风雨捂着头，“吵死了。” 刘罕喝得满脸通红，不过看上去步履稳健，神态清明，他笑着说：“这是步兄昨夜挑灯夜读时背的诗，可惜科举不考这个，叫步世伯给打了一顿，说他不务正业。” 步建白歌声一顿，“闭嘴，闭嘴闭嘴！” 韩风雨一把拍向他的脑袋，“你才该闭嘴！” 后面几人大笑，看步建白的热闹。 花六童喝的没那么多，此时也有了几分清醒，他怕韩风雨站不稳，跟在旁边，怕他从楼梯上摔下去。 “走吧。”所幸韩风雨心底清明，知道自己有些醉了，放慢了步伐，稳稳当当地下楼。 外面有各家的马车在等待，醉醺醺的世家子弟陆续乘车而去。 韩风雨在门前吹了会儿风，酒气散了些，他在酒楼前面转了两圈。 花六童问：“殿下，您在做什么？” 韩风雨说：“本王的马呢？本王骑着马过来，明明就放这儿了，那么大一匹马，怎么不见了？” “许是让小二牵到后面去了。”花六童不太放心让他独自骑马回去，“殿下明日派人来牵马，今日不妨由我送您回去吧。” 韩风雨道：“也好。” 花六童与韩风雨上了马车。 韩风雨发了会儿呆，打了个哈欠，“改天，本王去府上拜会。” “这如何使得！该是我前往您府上拜访才对。” “不要紧。”韩风雨拿了个垫子放在背后，懒懒地挤在上面，“本王倒要看看，花满楼是个怎样的人。” 他理智犹存，没有讲出系统，还有被封印的记忆。只是饮酒之后，情绪被放大，比平日里少了几分控制力。 靖王想去看他弟弟，花六童自然不能阻拦，只是有些好奇。 “七童如何入了您的眼？” “他的名字入了本王的眼。” 花六童哭笑不得，“王爷，您醉了。” 韩风雨懒懒地哼了一声，没有否认，也没再说话。 马车在王府前停下，花六童想扶韩风雨下车，韩风雨先他一步，动作间已经没有桎梏，也不像刚出酒楼时那样缓慢迟钝，看上去酒已经醒了。 他朝花六童以拱手，“多谢。” 花六童道：“王爷不必言谢。更深露重，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韩风雨醒来的时候，头有点疼，喝完醒酒汤之后才好一些。 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会儿才吃早饭，韩风雨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后面服侍的婢女道：“应当是能下的。这样冷的天，若是再下场雨，真让人不敢出门了。” 韩风雨说：“本王今天正要出去。” 婢女道：“那您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了。” “嗯。” 昨天喝过酒后，确实有一点冷，还是多穿点吧。就算有内力御寒，也不能在下雪的日子穿单衣。 吃完饭，韩风雨加了几件衣服，让人做了些点心装好，去酒楼取回自己的马，前往花家去。 花家地产生意做得大，当然不会委屈自己人。只是什么身份的人住什么院子，都是有规定的，花宅也只能圈了那块地，在形制之内建得舒适雅致。 商户和商户也有很大的区别，花六童和顾惜朝就是很明显的参照组。 韩风雨出门的时候戴了面具，里面是暗红单袍，外面穿了件黑色大氅，脚下是镶嵌着宝石的黑色熟皮靴，尽显雍容华贵。 花家的下人见到他，小心上前，“这位贵人，您找谁？” 韩风雨没下马：“本王昨日与六童约好了，前来拜访。” 花家的门童不认得他，恭谨道：“莫非您是……靖王殿下？” 韩风雨点头。 门童只能硬着头皮请他在外面稍等，赶紧把花六童喊过来。 花六童小跑着出来迎接，看到他脸上的面具，微微怔愣，想起他如今身为摄政，牵扯众多，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韩风雨抬了抬手里的点心，“不是说好了，去看望七童。” 他已经做好全方面的保护，大氅厚实，遮住他的身形，面具遮挡住脸，再加上低沉的嗓音，以及刻意展现出的武功，绝不会被人认出身份。 “我以为您昨晚醉了。”说完花六童也让下人去牵马过来。 韩风雨说：“确实醉了，不过今日回想，是该去看看他。” 韩风雨不懂医术，而且那时候身体的年纪小身份又高，不好给人家家里添乱。得知那个小孩眼睛看不到了，也只是让府上的大夫去诊治。 谁能想到那个孩子，竟然也可能是书本里的主要角色？ 韩风雨刚认识陆小凤的时候，也没觉得他哪里特别，但是两个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就非常熟悉。 根据以往看小说的经验，有主角的地方必定有风波，可能是感情，也可能是谋杀，甚至一统江湖、称王称霸。前者还好，后者就对他治理国家有很大的影响。 第52页 花六童上马，对韩风雨笑道：“七童若是知道殿下亲自去看望他，一定很高兴。” 韩风雨说：“我们原就是朋友，只是当时年纪小，疏远了。” 花满楼住的地方有点远，骑马过去用了一点时间。 花六童在路上为韩风雨介绍弟弟的现状：“他搬过去已经有两个月，最初时，我和其他几个哥哥会轮流过去看望，后来见他一切如常，便去的次数少了。” “七童心地善良，这些年一直呆在家里，只有陆小凤偶尔会去陪他，处世经验不多，竟以为这世上没有坏人，无论白天黑夜，门都不关。” 花六童的语气很无奈。 韩风雨就算不带入韩继兴，听到他的话，也觉得非常难受，恨不得亲自安排一场戏，好让他明白该如何保护自己。 “所幸他的武功还不错，听觉也灵敏，就算遇到坏人，也可以自保。花家在江南也能说上几句话，看在家里人的面子上，倒也没有人为难他。” 韩风雨说：“若有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花六童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花满楼的院子，是一栋二层小楼。 上面那一层摆放着满满的花盆，下面的小院子打理得很干净，低矮的栅栏围成一个小花圃，里面的土很松软，看起来种过植株。 正如花六童所言，这座院子没有关门，一眼就可以望到里面。 身穿锦衣的青年，正在清理花圃里的植物根茎。 他的听力也像花六童说的那样灵敏，稍微有一点动静，就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朝这边微笑，“六哥，还有这位……” 韩风雨道：“韩风雨。” 花满楼对他有印象，他失明之前，曾和韩风雨玩过一段时间。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首先记起的，是个白净沉稳的孩子。 十几年未见，再次听到韩风雨的声音，花满楼怔了一下，有些想象不到，他如今是何模样。 他微笑着说，“竟是靖王殿下。” 花六童说：“殿下昨日刚从京城回来，心里仍记挂着你，我便带他过来了。” 花满楼没想到韩风雨还记得自己，神情微动，“多谢你。” 韩风雨打量四周，这里只有花满楼一个人，再没有别人，“你那位朋友呢？” 花满楼邀请二人去屋里坐：“陆小凤总是闲不住，或许又跑到城里去玩了。” 屋子里面更暖和些，中间空旷的位置烧了盆炭，炭火质量只能算中上——这已经是商户能用到的最好的品质，哪怕再有钱，也买不到更好的东西，除非他们打算和朝廷对着干。 韩风雨取下大氅放到一边，“近些年本王虽不曾与你见过面，却时常听六童提起你。怎么突然想起搬到外面住了？” 花满楼微笑：“只是觉得年纪渐长，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整日呆在家里，父母和哥哥们总以为我是长不大的孩子。” 韩风雨说：“也是。” 如果韩继兴二十岁还是什么都不做，每天就想着坐享其成，什么事情都丢给自己，想想那个场面，韩风雨就很崩溃，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打一顿。 花满楼很敏锐：“殿下因何叹息？” 韩风雨说：“只是想到了我弟弟，他那个年纪的孩子，最让人烦恼。” 花满楼自然清楚，韩风雨的弟弟就是当今陛下。 作为兄长，韩风雨怎样说自己的兄弟都可以，外人是一句话都不能说的。 花满楼只能回以微笑。 “不说他了，一提起他就头疼。”他这次偷偷回苏州，是瞒着熊弟弟进行的，想到韩继兴，有点心虚，更多的是挂念，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和王安处理不了。 不过再看花满楼，人家有独立自主的自觉。 韩继兴要有花满楼这样的成长环境，早就成了混世大魔王，还是培养他的规则意识，再放手培养他的能力更靠谱。 “对了，我带了些点心来，王府小厨自己做的，你们尝尝吧。” 花六童解开点心，放到盘子里，花满楼烹了茶，三人围在一起边吃边喝。 “可惜没有下雪。”花六童说。 暖屋里烧着炭盆，三人围在一起喝茶吃点心，如果再下一场雪，就可以将窗户支起，观赏雪景。 韩风雨道：“最好不要下雪，我可不会赋诗。” 花满楼和花六童都笑了。 来之前，韩风雨觉得花满楼是个天真懵懂的傻孩子，相处之后才感受到他的魅力。 花满楼待人真诚，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需要谨慎措辞，怕被人误会。他温暖又包容，以最大的善意接纳这个世界，与他在一起，会不自觉变得轻松。 他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容易感到满足，哪怕他自七岁之后，再未见过这世界一眼。 韩风雨在这座小楼里呆了整个白天，直到傍晚才离去。 他走的时候，天空中竟真的开始飘洒小雪。 细软的冰晶落到身上，一刻也不多停留，马上变成了沁凉的液体。 韩风雨穿上大氅，对花六童说：“幸好本王加了衣服，你冷不冷？” 花满楼道：“六哥不如先穿我的。” 花六童穿上花满楼的厚衣服。 花满楼出来送客，忽然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笑道：“是陆小凤回来了。” 第53页 韩风雨心头一跳，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他抓着缰绳，往小路那边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暗色的影子。 等那人再近一些，可以看出来，那是一张破旧的大红披风。 “今日有客？”陆小凤手上提了个纸袋，在冰雪中冒着白色的热气，隔了好远都能闻到香味，“正巧，我带了烧鸡！” 花满楼微笑：“不巧，他们正要离开。” “六哥。”陆小凤的视线停在韩风雨身上，“还有这位公子，相逢即是缘，不妨吃完饭再走？” 韩风雨道：“我还有事，不便久留，就不奉陪了。若是有缘，日后自然会再见的。” 说完动作熟练地上了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足以见轻功之巧妙。接着坐在马上，姿态高傲，对着花六童扬了扬下巴。 花六童道：“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聚吧。” 二人打马而去。 陆小凤问：“这位戴面具的朋友是谁？” 戴面具？ 花满楼立刻明白，韩风雨不愿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微笑道：“是六哥的一个朋友，身份很不一般。” 陆小凤说，“六哥的朋友，有哪一个身份普通？” 两人回到小楼，坐在炭盆旁边，支开窗户赏雪，又烫了一壶热酒，一起分享陆小凤带来的烧鸡。 在风雪中赶路的韩风雨，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伪装的不错。 日后也要对陆小凤与花满楼多关注些，他有一种直觉，这两个人身边发生的事，一定不能疏漏！ 韩风雨对花六童道：“七童人很好，与他在一起很舒服。” 花六童笑了一下，其中的得意之色不言而喻。 嫉妒使韩风雨扭曲，突然有点想把韩继兴打包送到花家，下一刻恢复了理智，韩继兴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皇宫里最好。 韩风雨道：“明日下午本王便回京城，叫上七童，一起出来玩一玩？” 花六童有些为难：“这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还不曾通知七童……” 韩风雨也是临时起意，沉吟片刻，“明日本王派人去接他。” 花六童：“那陆小凤……” 韩风雨道：“陆小凤若是想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王不愿让他知道身份，依然会戴着面具。” “玉枫”的局限性太大了，而且韩风雨不想让那个身份掺和到复杂的事情中，他玩小号是为了偷闲，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 有什么事情，最好还是大号来抗。 韩风雨想先把陆小凤的朋友构成摸清楚，然后观察哪边容易起火，好在根源上解决事情。 想到那天陆小凤冲他比耶，还自吹自擂，韩风雨试探道：“这个陆小凤，本王似乎在哪里听过他。” 花六童说：“他的灵犀一指十分有名，据说可以夹住天下间所有的兵器。而且他还有个朋友，名叫西门吹雪，是个年轻剑客，出剑必有人死，名声很响亮。” * 作者有话要说： 韩风雨：西门和陆小鸡这两个人，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 六童：什么典故？ 韩风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以及，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红藕香寒翠渚平，月笼虚阁夜蛩清，塞鸿惊梦两牵情。 宝帐玉炉残麝冷，罗衣金缕暗尘生，小窗孤烛泪纵横。——《浣溪沙·红藕香寒翠渚平》顾敻（五代） 写这章的时候，我总是把花六童写成花六楼，而且写了好几个都没觉得不对，只觉得输入法好烦，就不能直接打出来。然后中间停了一下，回头看，顿悟。 下章更新会早一点，我想在夹子上挣扎一下，大概在晚上十二点到凌晨六点之间更新？ 我莫得存稿，我拼啦！冲冲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手掌大权韩风雨 快雪时晴， 佳。 一辆黑色的马车在雪地里行驶。 昨日的雪，下了小半夜，薄薄的一层， 被马车压得咯吱作响。 赶车的车夫穿了一身黑衣，带了个斗笠遮住风雪。 马车停在一座小楼前方，小楼的门是敞开的， 车夫跳下马车，站在门前大喊：“花公子在吗？” “我在！”花满楼从屋里出来， 陆小凤也跟在他后边， 探头探脑的。 车夫拿掉斗笠， 露出真容：“我家主人是花家六公子的朋友，今日与六公子约好在城里玩，特意差遣小的来问一声，您二位可要一起？” 陆小凤问：“是昨天那位戴面具的公子？” 马车中传来低沉的声音：“是我。” 陆小凤为人谨慎，原本在担心有人假冒， 听到韩风雨的声音之后可以确定， 就是他本人在车厢内！ 韩风雨的嗓音太特别了， 哪怕他的听觉没有花满楼那么好，哪怕他只在昨天听过一次，也绝不会认错。 “既然阁下诚心相邀，我们当然要去啦！”陆小凤拽着花满楼过去，让他先进入马车，接着自己也钻了进去。 今天韩风雨穿着绛色外衣，大氅换成了雪白的狐裘，面具也换了一张， 这次的面具莹白如玉，比昨日的更厚重些， 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陆小凤好奇：“你为什么总是遮着脸？” “因为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的脸。” 第54页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原来如此。” 韩风雨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个聪明人。” 陆小凤道：“很多人都这么说。” “这张面具可以遮住脸，却遮不住其他东西。所以如果你猜出我的身份，也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得先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你会知道的。” 花满楼坐在一边，面带微笑，安静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突然感觉到手中一沉，一个温暖的东西落入怀中。 韩风雨说：“汤婆子，拿着吧。你六哥不在，我自然该代替他照顾你。” 陆小凤不知道他的身份，花满楼却清楚地很。 他也十分清楚，这个人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 只是他的声音太过沉稳，而且他确实是六哥的朋友，违和感倒不算重。 他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笑着说：“谢谢。” 陆小凤眨巴两下眼，看着韩风雨：“我呢？就这一个吗？” “不错，只有一个。”韩风雨说，“你若是想要，尽可以与你这位朋友拿。” 花满楼笑道：“你若是找我要，我是一定不会给的。” 陆小凤说：“我不抢你的，只想让你分我一半，哪怕只暖一只手也是好的。” 马车很宽敞，坐三个大男人也不显得拥挤，车上也放了炭盆和熏香，里面暖呼呼的，与外面相比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陆小凤也自然没觉得太冷，只是配合朋友玩闹罢了。 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韩风雨端坐在位置上，不动如山，“你们两个下去打声招呼吧。” 陆小凤问：“你不去？” 韩风雨摇头。 花满楼已经下了车，陆小凤也跟着下去，发现这里竟是花宅。 他顿时明白，这位神秘公子为什么让他和花满楼下来。也明白了为何他自己不来。 这个男人与花六童交好，想来花家人，应该见过他，花满楼也一定认识他。 约好了花六童，一行人继续走，不久后来到一座园林，园林前面站了十来个护卫，见到他们之后，弓腰迎了上来。 他们只认得花六童，也以为这群人以花六童为首，“花公子，我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您几位请随我来。” 护卫自己为他们带路，其余人依然候在远处。 花六童说：“让他们别等了，那位爷已经到了。” 护卫觉得吃惊，他们按照主人家吩咐，留在这里等待靖王殿下来临，连眼都不敢多眨一下。 这冬天雪地的，连虫子都少见，周遭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靖王殿下怎么可能已经到了？ 花六童也猜到了他们的想法，笑着说：“那位武功很高，若是他不愿让人知道，是没人可以发现的。” 护卫们见花六童说得笃定，又是天寒地冻的，谁也不愿在这儿守着，对了几次眼色，决定去旁边的小屋里避避寒。 陆小凤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挤了一下韩风雨的手臂，带着俏皮的笑容，低声说：“他们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韩风雨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没有回答。 陆小凤没再问。 领路的护卫在前面走，几个人跟在后头，不一会儿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座小亭子里。 这亭子是开放的，明明与外界相连，却不算冷。 亭子里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待，见到来人之后，站起来打招呼。 步建白道：“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既能赏雪，也不会挨冻。” 旁边的刘罕站在他身后微笑。 花六童说：“确实不错，有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不早些拿出来？藏着掖着算什么事？” 步建白道：“我倒是想，这不是才刚知道有这么个地儿。六童七童，你们带了朋友来？还有继成呢？他怎么还没来？” 韩风雨说：“我这不是已经到了。” 步建白吓了一跳，“竟然是你！鬼鬼祟祟还戴了面具？快摘了，给我玩玩。” 韩风雨摇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得好好戴着，偏不给你玩。” 刘罕道：“你们两个怎么还这么幼稚。” 韩风雨说：“这儿又没外人，何必拘谨？莫非你们也要因为我的身份疏远我？” 步建白说：“哪儿能呢，快过来做吧，别站风口上了。” 几人来到亭子里入座，过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位置别其他地方要高一些，可以看到四下的雪景。 不远处还有一个池子在冒热气，应当是个温泉。 步建白拍了拍手，周围侍候的下人有一个跑走，没一会儿来了一群美貌的妙龄女子，她们穿着粉色轻纱，站在稍下方的位置，对亭中几人福身行礼。 步建白说：“往日迁就着你，净弄些俗物了。今日必须风雅一次，我来唱曲儿，刘罕抚琴，六童吹箫，继成，你必须拿出点才艺来。” 韩风雨想了想：“要不我吹口哨？” 步建白连连摆手：“算了吧还是，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儿坐着。” 陆小凤觉得‘继成’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再一想，这不就是靖王的名字么！ 靖王原本叫韩继成，皇帝继位后，他以避讳为由，强行给自己改成韩风雨。大家都说他自认为可以呼风唤雨，实际上也差不多，整个朝堂都由他一人掌控。韩风雨这个名字也就叫开了，反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 第55页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许多人都听说过。 陆小凤震惊了好一会儿，再看这位穿着白色狐裘的男人，果真是雍容华贵，风采照人。 只是靖王不是忙着打压朝臣，与政党争权、压制小皇帝吗？怎么有空到苏州来了？ 这一点陆小凤想不明白，不过他知道了韩风雨的身份，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也多少可以明白，韩风雨为什么不愿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一定是偷偷过来的，如果朝中元老知道他离开，指不定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陆小凤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有些惊讶，不过惊讶的内容，并非是靖王的身份，“步公子竟然会唱歌！” “我唱得可好了，花家弟弟，你就好好听着吧。”步建白说完，看向陆小凤，“你是花六童的朋友，还是继成的朋友？” 陆小凤说：“我是花满楼的朋友，也勉强可以算是花六童和继成的朋友。” 步建白笑道：“既然这样，你便也是我与刘罕的朋友了。” 刘罕调了下音，抚弄琴弦，花六童以箫声相合，底下的姑娘们翩跹起舞，步建白朗声歌唱。 步建白这个人有很多优点，缺点却只有一个——放荡。 他不爱礼教法典，偏喜欢往青楼里跑，听姑娘唱曲儿，自己也学着唱。 步建白他爹不让，他就偷偷过去，连这几个好兄弟都没告诉，韩风雨也是临到京城之前才知道的，那时候步建白被他爹打了个半残，躺在床上养了好几天。 现在他总算找到发挥特长的舞台，歌声浑厚响亮，听着还不错。 韩风雨边吃边喝，听着曲儿看着舞，旁边的陆小凤打起了拍子，对花满楼低声说：“这歌我也听过！” “哪怕听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唱。”花满楼叹了口气，很无奈的微笑，“你若是想唱，尽可以找无人的地方去唱。” 陆小凤问：“我唱的不好吗？” 花满楼道：“你的声音是很好的，调子也很准，只是不知为何，歌声听起来总有几分别扭。” 陆小凤跟着叹气：“唱歌是为了抒情，可我想抒情的时候，总是爱喝酒。我若是唱歌，定然是其他原因。” 花满楼说：“所以你本就没有想过在这里开口。” 他们留意到韩风雨的视线，停下交谈。花满楼朝韩风雨笑了一笑，陆小凤转过头去，首先看到的是他面前已经空了一半的盘子。 韩风雨注意到陆小凤的呆滞，拿出帕子优雅地擦擦嘴巴，低声道：“我修习的功法耗费太多，所以饭量比旁人大许多。” 陆小凤好奇：“是什么功法？我竟从未听说过。” 韩风雨语速缓缓，很耐心解释：“幼年时家中教习师父教了些外家功夫，许是我天赋还不错，哪怕只是这样修行，也能感觉到内力涌动。便将两者合二为一，就这么修行下来。此功法没有名字，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不值得称道。” “你太谦让了。若是你的功夫只是强身健体，那我岂不是犹如小儿嬉闹？”陆小凤觉得韩风雨这人还不错，没有传言中那么傲慢冷酷。 他摆摆手，对韩风雨说：“我们挤一挤，过来一起坐吧，这里的东西分你吃。” 韩风雨没什么架子，从善如流做过去，来到陆小凤旁边，用筷子夹了片水晶火腿送到嘴里。 陆小凤看着他吃东西，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等韩风雨慢条斯理地把一盘火腿吃完，又吃旁边的糕点时，他就没那个心思思考这些，只剩下惊讶了。 花满楼提醒他：“陆小凤。” 总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 陆小凤惊讶地看向花满楼：“这你也知道？” 花满楼说：“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中要多。” 他自然是感受不到陆小凤在看向何处，但他能听到筷子与碟子碰撞的声音，再加上这会儿陆小凤没有说话，以花满楼对他的了解，猜也能猜得出来。 陆小凤觉得花满楼很神，“那你知道，那位戴面具的公子，如今看什么吗？” 韩风雨说：“你也可以喊我继成。” 陆小凤点头，笑道：“好，继成。” 花满楼说：“莫非是在看我？” 陆小凤说：“有些时候我总怀疑，你的眼睛是否真的看不到。” 花满楼说：“我的眼是瞎的，心却不瞎。” 韩风雨之前在吃东西，听到陆小凤的问话之后，才抬起头看向花满楼，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对周围感知那样敏锐。 现在看来，花满楼确实比大多数明眼人的观察力都要好。 以后在他面前得小心点，千万不能露了马甲。 一曲过后，花六童、步建白、刘罕坐回来，他们的乐器被下人收走，在下方继续奏乐弹唱。 花六童和韩风雨坐在一起，韩风雨跑了，还把桌上的东西吃了个大半，不禁眼角抽搐，看着坐在陆小凤旁边的瘦弱男人。 他怎么吃这么多！ 步建白也注意到了，倒吸一口冷气：“韩继成，我们唱曲的时候，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听！” “当然有，很好听。”韩风雨理直气壮，补充道：“很下饭。” 步建白：“……” 步建白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个饭桶！” 韩风雨认真地回答他：“大约是因为，你以前很少与我一起单独吃过饭？” 第56页 步建白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平日里的聚会，一次好多人，就跟昨天晚上那次差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喝酒吹牛，想吃饱饭是很难的，所以大家去之前，都会吃点东西垫一下，根本看不出平时的饭量。 就算是这样，韩风雨的体型配他的饭量，依然很不合理啊！ 刘罕又让人添了些饭菜上来，花六童那桌的也补满了。 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玩闹，吃完之后，命人过来将东西撤掉，底下跳舞的女子也都走了，园子里瞬间变得安静。 刘罕道：“我听说蔡京一派，准备推选一个叫傅宗书的人上来。” 韩风雨说：“没听说过。” “他现在在吏部担任给事中，平日里低调地很，极少与人来往，实际上蔡京非常信任他。” 刘罕的父亲是分巡道，由提刑按察使司管理。按察使司和布政使司，这两个机构是各省的最高司法和行政机构，一般是由都察院派遣到各地的御史担任。 昱国有点重文轻武的意思，但是监察的官员比文官职责更大。 自开国起，太.祖皇帝设立了很多检察机构，其中京城就有东厂和锦衣卫，还有六科分别检察六部，以及御史来监察六科。 负责监察的官员，品级都很低，但是权力大得很，哪怕做实事的官品级比他们高，一样能管得着。 只有在每四年一次的京察考核才能制约他们，负责京察考核的人员，是在御史中挑选出来的。 地方上负责军政的，就是分巡道，归按察使司管。交好上司，打点好关系，论起消息灵通程度比行省的长官都大，同时他也与京城的都察院有联系，消息大致靠得住。 韩风雨仔细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印象，“这件事情我记下了，看日后哪些人敢保举他，也省的再查。” 刘罕便不再说话了。 韩风雨看着陆小凤紧紧皱眉，欲言又止，但始终没有开口，忍不住点他的名，“陆小凤，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陆小凤说：“真的是靖王杀死的蔡京？” 韩风雨：“……” 韩风雨想起来，自己还是‘玉枫’的时候，陆小凤滔滔不绝讲了很多有关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事情，最后信誓旦旦地说，是靖王杀死的蔡京。 没想到才几天过去，他就用靖王的身份与陆小凤见面了。 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韩风雨说：“你觉得呢？” 陆小凤怎么想，都觉得很有可能。 诸葛神侯如果派人暗杀，有点说不过去。而且蔡京必定对他们有所防备，一击得手的可能性很小。 至于靖王身边有哪些高手，陆小凤还不能确定。 他能肯定的是，靖王本人就是个武功超绝的高手。 如果是靖王亲自干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陆小凤露出智慧的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明白了。” 韩风雨虽然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为了不显得自己太傻，也跟着一起笑，氛围分外和谐。 聊完正事，步建白邀请他们去温泉泡澡：“我早已让人在里面加了些滋补的药材，如今气味并不浓厚，只有强身健体之效，最适合继成这样的习武之人！” 韩风雨说：“你们几个去吧，我已经离开太久，得准备回去了。” 步建白惊讶：“这么快？” 韩风雨说：“明日早晨有朝会，必须赶回去。我就不多陪了，改日再回来看你们。你们若是去京城找我，也随时欢迎。” 陆小凤说：“你现在走，岂不是要连夜赶路？” “不错。”韩风雨说，“幸而苏州离京城并不远，用不了多久就会到的。” 步建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等我复习好了，就去考科举，到时候可要帮兄弟一把。” “我不。”韩风雨说：“你自己好好努力，不要指望我。” 步建白给他一拳，“临走了也不说点好听的。” 韩风雨反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你说的什么话？快呸呸呸，太不吉利了。” 步建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觉得有点害怕，赶紧呸了三下，不敢乱说话了。 他们送韩风雨离开，等人走远之后，回来继续商量着泡温泉。 陆小凤滑落在水池里，两只胳膊搭在池壁上，感叹：“权力有什么好？一旦沾上，就再没法放手了。”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放弃权力就意味着被政敌倾轧，如果能放下一切安然归隐倒好，若是摊上个小心眼的仇人，绝对会打击报复，不把人整死绝不罢休。 在朝堂上混的，有几个心慈手善之徒？ 花满楼浅笑着：“可若没有权力，也难以找到这样好的温泉，在下雪天舒服地泡澡。” 陆小凤道：“说的也是！” 韩风雨回到京城府邸时，已经是半夜。 他依然是先吩咐下人烧水洗澡，洗去路上尘土，顺便暖暖身体。 做封建地主就这点好处，普通人家柴火省着用，几个月才能洗一次澡，天气冷了之后，甚至有可能连续半年不洗。 头发太长，洗起来很麻烦，但是扎起来髻在头顶，什么都看不出来，生了虱子就拿篦子篦一篦。 官员们的休沐，就是专门给他们放假，让人回去洗澡洗头走亲戚。 第57页 韩风雨三天洗了两个澡，感觉非常清爽。 洗完后擦干头发，倒头就睡。 可能是这两天赶路累的，也可能是在长身体，第二天醒的时候，竟已经日上三竿。 韩风雨喊来周管家，问他，“下朝后，有谁留在宫廷不曾离开？” 周管家说：“冯阁老依然在宫里。” 冯阁老本名冯乃文，是建极殿大学士，内阁除了首辅江如卿就是他说了算。 说起来冯乃文还是韩风雨的亲戚。 他和冯太妃是表亲，按照辈分，韩风雨应该喊他一声表舅。只不过冯太妃与冯乃文家的关系并不好，两家基本没有来往，韩风雨也就当没这个亲戚，将他划分到略带敌意的同事里。 韩风雨问：“只有他自己？” 周管家说：“是。” 韩风雨揉了揉额角，“既然这样，今天就不进宫了。去煎碗姜糖水，本王昨夜吹了风，有些头疼，就在寝殿用餐。对了，把沈学林叫来。” “殿下很难受吗？可要小人去喊太医过来看看？” “不必了。”韩风雨挥手，让他退下，“只管照本王说的做。” 周管家离开之后，韩风雨又在床上瘫了会儿，直到姜水熬好才起来。 他实在不喜欢姜味，但是偏偏每次受了凉，一喝姜水准能好，只能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咽下去之后，不敢久等，直接干掉一块甜甜的蜜饯，才把姜味压下。 如果这时候反胃，可能就连同那碗姜汁带甜食一起呕出来了。所以韩风雨不敢回想刚才做了什么，又喝了点蜂蜜糖水压了压，接着拿起筷子吃早午饭。 沈学林来的时候，韩风雨刚把饭吃完。 “殿下，怎么这个点就用膳了？” 韩风雨说：“今日起晚了，与早饭一起吃的。” 沈学林关心了他几句，之后道：“殿下喊卑职过来，可是为了哪只狗？卑职来的时候，怕被人发现，没敢带它出门，如今它仍在府中休养，每日都有按时上药。” “狗的事情过会儿再说。”韩风雨让他过来坐下，倒了杯茶推过去，“你觉得陆小凤武功如何？” 沈学林毫不犹豫：“及不上殿下您！” “与你相比呢？” “这个……卑职远不如他。” 韩风雨沉吟，“锦衣卫中，有几个能与陆小凤相当？” 陆小凤的绝招是个被动技能，除去灵犀一指，凭借内力和轻功能胜过他就可以。 沈学林想了想：“卑职手下没有这等能人。如果殿下需要的话，或许可以去林指挥使那里问一问。” 林指挥使就是那天搜寻刘太妃宫殿的林津。 林津三十出头，姿态甚佳，武功也不错。可惜他是韩风雨的敌人，绝无可能担此重任。 韩风雨摇头。 沈学林观察他的脸色：“卑职斗胆问一句，您找人是为了……” “监视陆小凤和花满楼。”韩风雨说，“这两个人接触的人，说过的话，全都要记下来，汇报到本王这里。” 沈学林松了口气，“若只是监视，应该不难。卑职手下的将军，也有几个机灵的，最擅长追踪，学过唇语，眼神也不错。” 韩风雨想了想，同意沈学林派人过去。 这个将军武功不太高，容易被陆小凤抓住。 不过陆小凤已经知道了他大号的身份，哪怕知道这位锦衣卫是自己派过去的，也不会太过疑心。 毕竟韩风雨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当时的几个朋友里，只有陆小凤是最近才认识的。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能灭口，找个武功低微的人监视他的言行，故意让陆小凤发觉，做出友好的提醒警告也很正常。 将事情安排下去，韩风雨又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头已经不疼了。 还是要追在韩继兴屁股后面操心，换了件衣服，韩风雨就进宫去了。 韩风雨到的时候，太傅正收拾东西要走，见到他之后行了一礼，“靖王殿下。” “神侯有礼了。”韩风雨回礼，“神侯若是不急着走，不妨留下来，与本王说说陛下的课业。本王今日进宫，便是为此事而来。” 诸葛正我说：“殿下费心了。” 韩风雨让王安带这韩继兴出去玩，他和诸葛正我在书房，面对面谈话。 韩继兴在外面，看着两人隐隐约约的影子，越看越觉得恐惧，玩都玩不下去了，恨不得立刻去做功课，好在二人谈话结束后少挨点骂。 于是他就真的放弃玩耍，在书房旁边的假山上找了块还算平整的时候，趴在上面写策论。 王安看得于心不忍：“陛下，这天寒地冻的，您这又是何必呢？” 韩继兴吸了吸鼻子：“王伴伴你不懂。朕这么做，也是为了朕的明天。” 诸葛正我简单说了下韩继兴的学习情况，一切都在韩风雨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与诸葛正我讨论了一下小皇帝的性格，制定更适合他的学习计划。 两个人早就有这种想法，很快就达成共识。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诸葛正我又要走，韩风雨说：“神侯请稍等。” “殿下还有何事？” 韩风雨道：“吏部有一个叫傅宗书的给事中，神侯可曾听说过他？” 诸葛正我想了一下：“是有这么一个人。” 第58页 韩风雨说：“本王听闻，这个人与蔡京关系颇深。蔡京一党，正谋划着推举此人出来，成为新的党首。” 诸葛正我表情严肃：“殿下从何得知？” “这个神侯就不用管了，本王可以保证，这消息有八成是真的。”他说，“群龙无首，犹如一盆散沙，若那些人不愿放弃，必定会推选出新的首领。这个消息于神侯而言，有利无害。” “殿下为何告诉我这些？” “神侯可能不信，本王并非参与党派之争，私心里也明白您忠于昱国，是个精明能干的好官。蔡京他们做的事情，本王多少也了解一些。昱国最需要的是哪一种人，本王心底还是很清楚的。” 诸葛正我目光锐利，直视他的双眼。 片刻之后，缓缓道：“蔡京之死，莫非真是殿下所为？” “？？？？” 韩风雨做梦都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 蔡京不是你派人杀的吗？ 陆小凤这样问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也这么问啊？ 韩风雨意识到不对劲，“今日之前，本王一直以为是神侯动的手。” 诸葛正我面色凝重：“莫非，还有另一方人躲在暗处？” “为什么不能是蔡京党做的？” “殿下的意思是，蔡京果然是假死？” 韩风雨摇头，“仵作已经验尸，本王也派人确认过。这样重要的事情，神侯定然也不敢仓促了事，一定也一样仔细盘查过。这种情况都能让蔡京假死逃避，有些说不过去。本王的意思是，许是蔡京一派，内部也有矛盾。” 诸葛正我恍然大悟：“只要看看接下来会是谁露出头角。” “有八成可能是傅宗书。” “多谢殿下提醒，我会让六扇门来查这件事情，绝对会把事实真相弄明白。” 韩风雨做作地摆出了个悲伤的表情，“蔡阁老为国操劳了一辈子，绝不能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诸葛正我没有配合他表演，只是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他一出门就看到趴在石头上写作业的韩继兴，顿时疑惑：“陛下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到暖和的地方去？” 韩继兴冻得手都红了，瑟瑟发抖：“哥、哥哥生气了吗？” 韩风雨也出来了，听到他的话，皱了下眉，“我为何生气？你还不快起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韩继兴抹了把鼻涕，慢吞吞站起来。 韩风雨过去把他抱住，熊弟弟整个人都被冻透了，身上一点暖和气都没有。 他捂住弟弟的手，对诸葛正我道：“太傅慢走。” 诸葛正我有点忧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韩风雨把韩继兴带回寝宫，让太监端热水来，把他泡在桶里洗刷了一遍，韩继兴身上才暖了起来。 “穿这么少呆在外面，你是傻子吗？”韩风雨指责他，“以后不准这样，若是生病了该怎么办？” 韩继兴眼睛一亮，“生病的话就不用读书啦！” 韩风雨拍拍他的脑袋，“这里面装的是水吗？谁告诉你生病不用读书的？你若是生病，我就带你去母亲那里，让母亲看着你喝药，我亲自来教你治国策论。” 韩继兴恹恹地在水里拍打手臂，溅出一连串水花。 韩风雨刚想让他安分点，就听到熊弟弟语气低落：“为什么哥哥你什么都会，朕就这么笨呢？” “你哪里笨了？”韩风雨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种想法，摸摸他的脑袋，“你不是挺聪明的吗？如果你笨，皇伯伯怎么可能让你来做皇帝？” 韩继兴说：“可是朕什么都不会。” “那是因为你年纪小。”韩风雨说，“我要比你早出生七年，还不如你，那我的脸面往哪儿放？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韩继兴仰望他，“你像朕这么大的时候怎么了？” 韩风雨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学业武功都有造诣了。我哪里跟你似的，每天就知道玩，什么都不学，就知道调皮捣蛋。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那你就学啊！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知识还能自己跑到你脑子里去不成？” 韩继兴再次把兄长惹火，卖惨不成，还挨了一顿教训。 等训完熊弟弟，韩风雨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做。 “冯阁老又找你做什么了？” “他说金国有人来劝降，应该考虑一下，直接投降能省下好多事。” “他倒是省事。”韩风雨说，“你怎么想的？” 韩继兴语气软弱：“朕觉得，冯阁老说的有几分道理。” 韩风雨神色渐渐变得凝重，“韩继兴，有一件事情，你必须得清楚。你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并非生来如此，也不是因为皇伯伯看重你，所以才成为一国之主。” “那是因为什么？” “这个国家需要你，你才变得尊贵。如果放弃了你的国家，你什么都不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冯乃文竟然敢跑到他弟弟面前说这种话！ 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必须把他弄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韩风雨：没错我就是干饭人！ 关于“万福”，这个礼仪我本来以为是清朝才有的，后来看水浒传，鲁智深拳打镇关西那里，金翠莲对鲁智深万福过。所以应该是宋朝或者明朝就有了。 第59页 还有一个礼仪叫“唱喏”，前文也提到过。这个礼仪是宋朝就有的，需要弯腰，然后口中念“喏”，明朝的时候依然有，但是只有动作，没有声音了。 下一章更新在晚上十一点！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新年宴会韩风雨 把熊弟弟教育了一顿， 等小皇帝想明白之后才停下来。 韩风雨代笔写了个条子交给韩继兴，“下回他再来找你，你就把这个给他。” 韩继兴打开看了看， 发现上面全都是骂冯乃文的话，言辞之犀利，比刚才骂自己的还要狠。 韩继兴非常感动：“哥哥， 朕现在确定咱们是亲兄弟了。” 如果拿这话来骂他，他可能早就泪竭而死。 韩风雨没懂熊弟弟奇奇怪怪的想法， 看他的表情， 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过几个月是你的生日， 最近外面不太平，用钱的地方很多，不要搞太大排场，简单设个宫宴就好。”韩风雨声音温和下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韩风雨就这么一个弟弟， 亲眼看着他长大， 加上前世的年纪， 就跟养儿子似的。 他每年都会给韩继兴送生日礼物，一些节日也会给他弄点新奇的小玩意。 随着韩继兴长大，见识越来越多，小时候的那些玩具无法带给他快乐，韩风雨懒得想，直接问本人。 韩继兴开心了：“什么都可以吗？” “你在想屁吃。”韩风雨最头疼他钻空子，提出一些无理取闹的条件，如果不答应， 他就在地上打滚，说大人都不守信用。“说说看， 如果合理才会满足你。” “朕想出宫！”韩继兴站到凳子上，掐着腰，与兄长平视，“这个要求很合理，你明明说了，如果朕功课做得好，就可以出宫。你今天也说了，朕功课做的不错。” 韩风雨想了想，“出宫可以，但不能在你生辰那几日。先留在宫内应酬，等各地藩王离开之后，我再带你出宫。” 韩继兴伸出小手：“好！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韩风雨与他击掌。 刚签订了和平条约，边境安稳。 冬日里的雪，为庄稼提供的水分，来年应该会有个好收成。 不久后就是新年，还有皇帝的生日，没人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朝堂上的骂战都少了。 沈学林那边传来消息，派了个叫谢宁的锦衣卫将军去跟随陆小凤，果不其然被陆小凤发现了行踪。两个人坦诚相待，谢宁光明正大地跟着陆小凤去了南边，暂时不会回京城。 韩风雨压力倍减，终于可以放松几天。这段日子除了在王府里呆着，就是回小院子里去逗狗，或者给教导韩继兴功课。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到了新年，还差一个月就是韩继兴的生日。 各地藩王带着新年纳贡和小皇帝的生日礼物进京，京城瞬间热闹起来。 韩风雨换上红色亲王衮袍，黑冠黑靴，体态优美。 他照了照镜子，感觉自己胖了很多，脸上的轮廓也明显了一点，向来再过段日子，脸颊上的肉褪下去，就没现在这么稚嫩了。 韩风雨整理好衣服，问一旁站着的周管家：“都准备好了？” 周管家说：“回殿下，已经准备妥当了。” “走吧。” 韩风雨平常进皇宫，都是自己一个人。哪怕别人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过年的时候就不行了，王爷的排场和礼数不能少，这是显示皇家威仪的时候。太寒酸了，震慑力不够，丢脸是其次，只怕会让百姓心里多想。 官差们提前清路，仪仗先行，韩风雨坐在后面的马车中，闭着眼睛，面容沉静，对周围的声音视若无睹。 后面跟了几辆马车，车上装的是他从库房里挑出来的东西，还有部分是从苏州弄来的。 队伍经过一处路口，周管家的声音从外面穿来：“王爷，神通侯就在前面，他给咱们让了路。” 韩风雨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方应看玉面如冠，穿着银白长袍，披了件红披风，身下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少年俊秀，英姿勃发。 韩风雨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方应看朝他爽朗一笑，挥了挥手，等韩风雨过去之后，才骑马带人前行。 周管家就走在马车右边，离车窗很近的位置。他低声说话，韩风雨听得清清楚楚。 “藩王进京已经有些日子，小人听说，方小侯爷与其他几位王爷来往甚密。” “嗯。” 一路进了皇宫，后面装载贡品的车辆与韩风雨分道去了别处。 韩风雨乘坐的马车停在宫门前，周管家掀开帘子，扶着韩风雨下来，换乘轿子继续前行，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落轿。 韩风雨来的不紧不慢，外面已经停了好几伙人，扎堆聚在一起聊天。 见到韩风雨过来，纷纷往这里看了眼，认出他来之后，态度立刻变得热络，上赶着过来同他说话。 “靖王殿下进来可好？” “殿下风采夺目，看着气色就好，想必近些日子有喜事。” “殿下您……” 韩风雨不耐烦与他们周旋，冷淡地点头，一个都没搭理，径直往前面走。 前面的人年纪有些大了，旁边还带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韩风雨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两人是太平王父子。 第60页 亲王爵位都是单个字，比如他的靖王，再比如另外一位肃王。 论起爵位，太平王是比不上韩风雨的。不过他是长辈，韩风雨不能像对其他人一样不客气，主动开口，“四叔。”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靖王殿下。” 跟在他身边的少年也回头看，见到韩风雨后笑了一下，“靖王殿下安好。” 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寡淡。身上穿了一身白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态中带着疏离和不以为意，应该是个骄傲自负的人。 只是他样貌俊朗，年纪又笑，笑起来有种特别的娇憨，并不会让人感到不愉快。 一年时间没见，少年变化很大，韩风雨都快认不出他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这是继澄吧？已经这么大了。” “正是小儿。” 太平王武将出身，如今不到四十，容貌和韩继澄有三分相似，是个威严强势的男人。 他对韩风雨很客气，哪怕他们在各自封地，只有每年进宫的时候才会见一面，看向韩风雨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长辈的宽厚：“靖王一样变化很大，若不是您先行打招呼，我也未必敢认。” 韩风雨说：“这边天冷，还是进去说话吧，四叔先请。” 普通人家的新年是很热闹的，他们这样的人，却没办法与家里人好好过个年，只能在宫中进行无聊的应酬。 这应酬偏又不能取消，因为这是与地方建立联系的重要机会。 皇帝与各地藩王，既是亲人，也是竞争关系。 韩风雨严阵以待，不敢放松心情，让情绪稳定下来，好理智应对与诸位王侯的交际。 没想到一进大殿，额头上的血管就秃秃直跳。 韩继兴在空旷的宫殿里像只撒了欢的野狗跑来跑去，还有另外一个孩子和他一起跑，一边跑一边喊：“哥哥，哥哥，来追我呀。” 后面那个小孩气喘吁吁：“就、就来。” 韩风雨沉下脸：“你们在做什么？” 韩继兴惊了一下，脚上一绊，眼见就要摔了。旁边的太监宫女有人反应过来，也只是倒吸一口气，根本来不及帮忙。 韩风雨轻功上前，提住韩继兴的衣领，把他放在地上，接着按住另一个孩子，两个人站稳之后才放手。 大殿中变得安静，韩继兴抬头，用惊恐恳求的眼神看着韩风雨。 这时候，太平王带着韩继澄行礼：“臣韩泓昌携犬子继澄，拜见陛下。” 韩继兴一秒进入状态，挥了挥手，略微压低声线：“爱卿免礼。” 他看了两眼韩继澄，“你是阿澄哥哥？朕怎么觉得不像。” 韩继澄笑着说：“大概是我吃的太多，长得太快，一年不见陛下就认不出了。倒是陛下，还跟以前一样。” “朕也长大了。”韩继兴抬头看了眼兄长，低声对另一个小孩说，“朕的哥哥和叔叔都来了，朕不能再陪你玩了。先回去坐好，等宫宴结束了，我们去找阿澄哥哥一起玩。” 韩风雨摸了摸他的脑袋，“老实一点。” 韩继兴想起还指望他带自己出宫，连连点头，“朕听哥哥的。” 宫宴开始前，各方人马已经到齐，太监们忙着接待官员、登记礼品、端茶倒水，忙碌地进出。 韩风雨坐在下方位置，旁边就是那位与他不和的肃王。 肃王名叫韩继美，年纪比韩风雨还要大五岁，是这一辈里最大的一个。 先帝没有儿子，论长幼，应该是他继承皇位。可惜先帝更加属意韩继兴，把皇位让给一个十岁小孩，都没给他。 韩继美怀恨在心，将手伸到京城，甚至拉拢了锦衣卫和内阁入伙，给韩继兴添了不少麻烦。那段日子，韩风雨看他格外不顺眼，偏偏这人的封地就在北边，和金国打仗，还得靠他出一份力气。 而且韩继美出钱，收买了一大批其他国家的人给他卖命，那群人还起了个蒙古名字，叫“朵颜三卫”，是个不容小觑的力量。 韩继美几次给朝堂捣乱，都被韩风雨摆平，他才意识到，想解决小皇帝，必须先除掉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大堂弟。 韩风雨的不起眼，只是在封地的时候很安分，来到朝堂之后突然展现了雷霆手段，收买了一大批人，现在朝廷里至少有办数已经唯他是从。 韩继美实在找不到办法打压他，只能暂时蛰伏。 两个人明争暗斗，谁都清楚对方不是善茬，但是在宫宴上，坐在一起，还是要和和气气地微笑。 韩风雨环顾四周，“平南王怎么还没来？” 韩继美说：“听说平南王世子路上病了，耽搁了行程，迟些才能到。不过平南王先走一步，应该快到了。” 韩继美个子没韩风雨那么高，但是很强壮。他留了胡子，修剪的很整齐，与陆小凤只有嘴唇上的两撇不一样，他的下巴上也留了，看起来就像一个弧度圆润的“W”。 可能是有政敌光环加成，明明韩继美的体型和样貌是他欣赏的那一类，韩风雨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怎么看都贱兮兮的，恨不得打一顿，好让他正常点。 “是吗。”韩风雨尽量不去看他，“京城确实比南方冷一些，是本王考虑不周，还是派几个人去迎接一下吧。” 他招来周管家，说了几句话，周管家就弓腰离开了。 第61页 果然如韩继美所说，平南王卡着宫宴开始的时间独自到来，把生病的儿子丢在了半路上。 韩继兴绷着小脸，坐在大殿中央的龙椅上：“堂兄病得严重吗？怎么不进京来看大夫？” 平南王站出来，“回殿下，犬子来京路上略感风寒，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路上舟车劳顿，在马车里闷得很，有些腹胀恶心，臣便让他留下来，缓一缓再走。” 韩继兴很想说，既然不舒服，那就别来了。万幸他还记得，是韩风雨亲自下旨让他必须进京。 虽然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不过兄长不会无的放矢，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且平南王的封地在南边沿海地区，离京城这么远，就这么回去，那位弟弟的身体可能更受不了。宫里御医的医术都很好，给他治好了病，再让他走，岂不是更好？ 韩继兴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对平南王说：“弟弟年幼，一个人呆在外面恐怕不安全。朕派几个人过去接他，若是他实在走不了，也能在身边伺候。” 说完他得意地看了眼韩风雨，脸上写满了“求夸奖”。 底下坐着的都是人精，小皇帝的表现这么明显，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平南王老实巴交，低调的很，平时也不往京城来，孩子身体也不好，呆在府里基本没出过门。他肯定是折子上写错了话，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靖王，才遭此一劫。 平南王受了无妄之灾，世子当真可怜。 路程这么远，跋山涉水地过来，也不知道平南王世子能不能受得住。 大殿上站着的平南王更是冷汗直流，声音带着颤抖：“不劳烦陛下……” 韩继兴说：“不要不好意思呀，朕不麻烦的，交给别人做就好了。王伴伴，你听到了吗？还不快安排人去接应。” 王安微微笑道：“奴婢遵旨。” 平南王只好领旨谢恩，回到座位上之后，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脸色很难看。 周围王侯官吏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太平王拍了拍他的后背：“忍忍吧，就这几天的事。” 平南王苦笑一下，并没有因为几个人的安慰而放松。 因为从小皇帝坐上皇位之前，他就发现自己的儿子和韩继兴样貌越来越相似！ 后来韩继兴当了皇帝，他起初也害怕过儿子因为样貌获罪，可转念一想，只要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小皇帝的气质，再找人打探小皇帝的日常起居，到时候来个偷龙转凤，谁又能想到，坐在上面的换了个人？ 靖王是厉害，但是靖王的权力，都是小皇帝给的。 如果没有做皇帝的兄弟，他还在封地老实呆着呢，哪里轮得到他猖狂？ 想到这个计划之后，平南王便宣扬儿子身体不好，去年来京时顺利告病。今年估计重失，反正他的封地离得远，大家都知道那孩子身体不好，也会体谅的。 没想到靖王这么霸道，直接一张圣旨下去，让他必须带世子来京！ 平南王当时吓了一跳，可是随着圣旨来的，还有好多上好的药材，以及御医开的各种调养的方子。平南王就觉得，大概靖王并不是起了疑心，而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仪，才强制让他儿子来京。 到目前为止，靖王是什么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他谎称儿子在离京城几十里远的郊外，实际上世子就在京城。 小皇帝派去的人，早晚会找到儿子，只要见到这张脸，他的计划就完了！ 太平王见弟弟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以为他被侄子针对，脸上挂不住，笑了一下不再关注他，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他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自打母亲死了之后，性格变得阴郁，身体也不太好，脸色一直很苍白，补了很久都不见效果。 韩继澄一直看着旁边的韩风雨，太平王觉得想了想，“九儿想和靖王殿下交朋友？” 韩继澄回神，笑着说：“是，可以吗，父亲？” 太平王很想满足儿子，但是靖王实在不是个好人选：“靖王殿下虽年纪与你差不多大，却已经承袭爵位，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恐怕没有时间。而且咱们封地离京城太远，日后也不能常常见面。” 韩继澄乖巧道：“那算啦。” 韩风雨就坐在太平王父子旁边，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神色如常，专心看着眼前的饭菜。 倒是韩继美轻笑一声：“看来弟弟你的人缘不太好。” 韩风雨放下筷子，朝韩继美微笑，“谁是你弟弟？” “你们几个都是本王的弟弟，哪怕你再怎么不想承认，咱们身体里流的，也都是韩家的血。你若是早出生几年，本王还能喊你一声哥哥，可惜了，事实就是如此，本王确实是你的兄长。” 韩风雨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东西，讲话的语速也一样慢慢的，一点气急败坏的样子都没有，“本王何必争论，倒是忘了有些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实际上是个什么东西，还不一定。对了，兄长，许久未见，弟弟还未来得及敬你一杯，请。” 他拿起杯子，朝韩继美举起。 韩继美琢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气血上涌，深呼两口气，大庭广众下，必须控制住情绪，也露出一个笑容，“弟弟请。” 平南王世子来得很快，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快。 第62页 当然，这个所有人是不包括平南王的。 世子名叫韩继业，和韩继兴同岁，只比韩继兴小两个月。 这点区别几乎可以无视。 他小小的一个人，穿着合身的衮袍，被周管家领着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看清韩继业的样子之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看向大殿。 ——竟然一模一样！ 只有韩继兴望着下面的弟弟，又看了眼韩风雨，小声道：“他跟朕的兄长好像哦，怎么连衣服都是一样的？韩风雨到底跟谁是亲兄弟？” 王安听到他的话，抽了抽嘴角，提醒道：“陛下，您难道就没有觉得，平南王世子的样貌十分熟悉？” 韩继兴说：“不就是和哥哥长得像吗。” 王安说：“世子与靖王殿下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是与他最像的人，是您。” 韩继兴呆了一下，恍然大悟。 他就觉得下面那个小孩子长得很熟悉！只不过小孩和韩风雨穿着一样的衣服，他的思维就被带跑了。 韩继兴对那个孩子很感兴趣，从龙椅上跳下来，迈下台阶，快跑了几步来到世子旁边，才发现原来不止样子，他们的个头也差不多。 王安赶紧跟过来，在韩继兴不远处保护着他。 “朕记得你叫继业，对不对？”韩继兴牵起世子的手，有点意外，“你不是刚从外面来吗？外面这么冷，你还在生病，手竟然不凉，还热乎乎的。” 韩继业无措地看向父亲。 平南王连忙站出来，跪在地上：“臣该死，欺瞒了陛下！小儿并未生病，只是他的样貌，您也看到了。小儿有幸与陛下生得几分神似，陛下登基之后，更是越来越像。臣实在惶恐不已，唯恐他承受不住如此贵气，故而出此下策，还请陛下宽恕。” 他的情绪并不激动，但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拳拳爱子之意。 在座的诸位官员臣子，大部分都已为人父。易地而处，换做自己的孩子和皇帝长得一样，首先想到的，也是把孩子保护起来，而不是让他卷入朝堂斗争里。 只是靖王没有儿子，而且不是良善之辈，平南王恐怕难以安稳了。 韩继兴也没有儿子，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用目光向兄长求救。 韩风雨淡淡道：“叔叔去年为何称病不来？” 平南王道：“去年，陛下登基，业儿与陛下愈发神似，臣实在惶恐不安，思来想去，只能出此下策。” 韩风雨笑了一下：“叔叔多虑了，陛下宽容仁善，自然不会伤及无辜。叔叔与堂弟不曾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自然不会追究。” 韩继兴说：“没错。” 韩风雨：“只是这欺君之罪，还是在所难免。今日在这大殿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若是不罚一下，恐怕难以服众。本王想，叔叔爱子情深，情有可原，陛下不妨看在先帝的份上，从轻处置。” 韩继兴不太懂该怎么做，照常把事情往韩风雨身上推：“朕觉得靖王的提议很好，那就由靖王来决定吧。” 韩风雨道：“叔叔的封地太远，堂弟身体不适，不方便长途奔波，不如改封到京城，在此常住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少了三千，明天补。“朵颜三卫”是明朝宁王朱权搞出来的雇佣兵，雇用的是蒙古人，朱棣造反的时候，看中了他的实力，强行拉他入伙。后来朵颜三卫被并入了三大营中的三千营。 圣诞节快乐！ 游戏搞活动了，我又买了两个游戏，还有模拟人生的DLC，真的好喜欢经营模拟。 顺便吐槽一下，当时全价买的模拟人生，花了近三百，现在搞活动只要28，我气死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南王谋反韩风雨 平南王留在京城， 跟韩风雨留在京城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昱国对亲王限制颇多，不过这里是人治社会，只要皇帝说了没事， 臣子们骂的再狠，也不会伤筋动骨。 藩王不可擅自离开封地，不可与四民争利， 不可豢养私兵，不可随意饮酒作乐。远在封地的时候， 天高皇帝远， 谁能管得了他们？ 可到了京城，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手里一点权力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呆着，跟圈禁没什么区别。 平南王自以为做的隐蔽，没有出格的地方。眼见与皇位失之交臂， 顾不上心痛叹息， 沉痛道：“臣谢陛下隆恩， 只是小儿自幼在南边临海之处长大，年纪尚小，恐怕适应不了京城的气候……” 太平王听着他的话，连连摇头。 留他在京城呆着，说明靖王没想杀他，给他留了一条生路。若是真放他回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削藩，或者指派个别的由头， 派兵过去铲除叛逆。 这个时候，与韩风雨不对付的臣子们也站出来替平南王求情。 求情的对象自然是小皇帝， 求情的过程，也绝不卑微。先是攻讦韩风雨，说他插手太多，有悖祖制，再说平南王无辜，做的事情可以理解。 韩风雨笑着问旁边的韩继美：“兄长不给叔叔求求情？” 韩继美说：“既然是欺君之罪，有什么好求情的？若真要本王开口，本王倒觉得，弟弟罚得未免太轻了，直接杀了他们都不为过。” 第63页 他知道韩风雨不想让弟弟背负残害手足的罪名，所以故意这么说。 哪怕大权在握又能如何？依然做不成想做的事。 岂料刚才还放轻了声音，与他悄悄交谈的韩风雨，突然换了一副表情，皱起眉来，眼中似乎压抑着愤怒，不再控制音量，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慵懒，带上情绪后，全无懒怠，还有几分昂扬之意，让大殿争吵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叔父！难道兄长一点亲情都不顾吗！”韩风雨一拍桌子，后退两步，似乎在痛恨自己看错了人，“不管怎么说，本王不会取平南王父子的性命。倘若兄长一定要杀了他们，本王便当做没你这个哥哥！” 韩继美还没弄明白他闹得哪一出，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刚才还卑微求怜的平南王，听到韩风雨的话，神情阴鸷地看向他，韩继美呼吸一滞，不由在心里感叹，韩风雨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到对策，还倒打一耙。 韩继美收敛了惊愕，不慌不忙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疑惑道：“你在说什么？我何时说过，要置平南王父子于死地？” 韩风雨也想到他会不承认，刚要开口，旁边那位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道：“我听到了。” 韩继美眯起眼睛，威胁道：“继澄你想清楚，话不能乱讲。” 脸色苍白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他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的心情，再抬起头来，两颊带上了些许浅薄的红晕，让他看起来健康许多。 韩继澄说：“我真的听到了。要我转述你的话吗？你说，‘本王倒觉得，弟弟罚得未免太轻了，直接’……” “九儿。”太平王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道：“别说话了。” 在他看来，儿子年纪不大，又没怎么出过门，根本不了解朝堂上的弯弯绕绕。这样单纯的儿子，不适合卷到靖王和肃王的斗争中去。 韩继澄冷下脸，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韩风雨看了眼这个弟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他愿意作证，也是件好事。太平王中途打断，反而显示出中立的立场，让韩继澄的话真实可信。 韩风雨说：“京城中名医众多，世子留下来调养身体再好不过。本王认为，这样的抉择已经非常宽容了，诸位大人莫非也是与肃王殿下一样，以为欺君之罪不可饶恕？” 韩继业还被小皇帝牵着手，懵懵懂懂地看着朝堂中的走向，不明白究竟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颇为怨毒地看着与自己容貌一样的小皇帝，再去观察父亲的反应。在发现一向强势的父王，此时卑微地跪在地上，看起来一点主意都没有之后，更觉得愤怒了。 海边哪里有京城好？ 南方多瘴气，又穷又苦。既然来了，为什么走？ “爹，我们带了这么多人，你怕什么？师父也在京城，只要你一声令下……” “孽子住口！”平南王大惊失色，冲过去打了他一巴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巴掌抽得太狠，小世子被带得身体都站不稳，下意识抓紧了韩继兴的手，韩继兴毫无准备，两个孩子一起摔在地上。 一直在看戏的肃王，也没想到竟然有额外的惊喜。 刚才帮平南王求情的臣子，都被狠狠打了脸，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他们丢了脸面，也不会让别人好过，矛头立刻转到平南王父子身上，你一言我一语骂得特别狠。 平南王绝望极了，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 那些护卫人数是很多，但是能和京城的禁军比吗？ 他要是能凭实力把小皇帝拽下来，用得着想这种曲折迂回的办法吗？ 还有儿子那个师父，剑术的确不错，却不是个容易控制的人。他们只是结盟关系，盟友自己蠢死了，人家有必要陪着送死吗？ 韩风雨走过去，把弟弟扶起来，检查了一下，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放心去管平南王父子。 “平南王与世子涉嫌谋反，证据不足，暂且圈禁，任何人不准与其接触。五军都督府协同刑部、都察院与大理寺共查此事，限期三月，不得有误。” 几位官员都在殿上，直接领了工作。 殿前值守的禁军进来，把平南王和韩继业带走。 热闹的宫殿一下变得冷清，比平日里的朝会还要肃穆。 眼见这个年是没法好好过了，韩风雨叹气，站出来说：“陛下，谋逆之事不容小觑，方才世子话里的意思，平南王此行早有准备。单单将二人拿下，恐怕依然不妥。不妨宫宴到此为止，也好让各部早做准备。” 韩继兴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懵懵的有些无措，“朕觉得很好，那就按照哥哥说的办吧。” 内阁、六部六科等官员到各府衙加班去了，禁军分派人手，护送远道而来的王侯贵族回到住处，并且待遇跟平南王差不多，都严密监控起来。 等韩风雨安排好事情，闲下来之后，就看到韩继兴傻乎乎地看着他，不由心生怜爱。 韩继兴坐在椅子上，双脚离地，两只小手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巧巧地：“为什么不让那个弟弟留在宫里呢？” 这句话远在韩风雨的意料之外，稍一思考，韩风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母亲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落在肚子里了。” 第64页 韩继兴一想那个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好可怕。” 韩风雨想想脑花的样子，也觉得怪恶心的。但是兄长的威严不能崩，他用指头戳了一下小皇帝的脑壳，“能不能长点脑子？什么人都信，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喜欢交朋友吗？” 韩继兴捂着脑袋左右摇晃，躲开他的手指，“交朋友多好？为什么他们不喜欢呢？” “因为比起你这个人，他们更先看到的是其他东西。你有权，有钱，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里，这个国家也是你的，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让它变得更好。但是这些不是你靠自己得到的，是别人给你的。” 韩继兴上下点头，这些话兄长以前说过，他还没有忘。 “整个昱国，只有你一个人有这些。如果你毫无防备，就会被别人抢走。但是你是正统的皇帝，他们抢夺过去，名不正言不顺，就会被朝廷里的官员骂。要想名正言顺，只能先把你弄死，再伪造出你的诏书，光明正大地传位给自己。” 韩继兴不敢动了，呆呆地看着哥哥，等了一会儿才问：“可是继业弟弟才那么小，也会这样想吗？” 韩风雨坐到他旁边：“还记得他今天说了什么吗？” 韩继兴点头：“他说，带的人很多，师父也来了京城，只要平南王下令。他还没说完，就被打了一巴掌。平南王用了好大力气，继业弟弟脸都肿了，肯定很疼。” 韩风雨说：“你觉得，他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是什么？” 韩继兴刚才只是被吓到了，一时没往那边想。 他也不没有见过很坏的人，周围的宫女太监，哪怕人前再坏，面对他时只有小心翼翼的讨好。韩继兴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坏人，却从来没想过，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弟弟，竟然那么成熟。 韩风雨提醒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他们想带着人攻下皇宫，把我从皇位上赶下去！” “不错。”韩风雨说，“那你觉得，平南王为什么打世子？” 韩继兴说：“因为平南王没想现在动手，世子什么都说了，哥哥知道后就会有防备，再动手就来不及了。” “因为造反是大罪，这里是皇宫，就在他带来的人动作再快，也快不过禁军。如果落实了罪名，可以当场杀死，哪里还有命活着离开？”韩风雨问他：“你怕杀人吗？” 韩继兴摇头，“朕不想杀人。” “有时候，杀不杀人容不得你选。你应该慢慢适应，”想到韩继兴成熟之后，自己就是他掌权路上最大的阻碍，顿了一下，温柔对弟弟说：“昱国只有你一个皇帝，你必须学会做个好皇帝。凡是阻碍你的，都有可能会让你万劫不复，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把这条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今天小姨要来家里，所以先更新三千，晚上再加更。 终于写到城主了！我好期待，啊啊啊恨不得一天48个小时来码字。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追踪城主韩风雨 就算有三个司法机构跟进， 韩风雨还是要关注案情发展。 好好的新年假期，被平南王破坏，内阁的首辅们也开始加班。 他们加班和其他人不一样， 整天在皇帝书房里讨论。 最开始韩风雨旁听了几天，开头还有点东西，后面莫名其妙就吵起来了， 尤其是首辅和次辅，吵的不可开交， 话题也越来越远。 韩风雨没兴趣继续听下去， 后面几天没有再来。 平南王被关押在京城的一处宅子里， 因为是王孙贵族，还没有定罪，待遇还不错。 平南王封地已经派人去查，至于世子说的带到京城的人马，也正在查处当中。只是只清点到了三百护卫和五百仪仗队， 再多的就没有了。至于他提到的师父， 更是找不到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 因为这件事情，小皇帝的生日也草草度过。 直到封地的官员递上折子，案情才有了新的进展。 “去年六月，白云城主叶孤城与平南王府往来密切，还收世子为徒，教习他剑法，只是时日尚短，未见成效。”中军左都督收到卫所打探出的消息， 立刻进宫汇报。 小皇帝立刻传召韩风雨过来，人来了之后， 才让他讲。 中军左都督名叫于新柏，与右都督一起统领中军，官职正一品。 五军都督府原本是大都督府，掌管兵权，权利甚至在兵部之上。后来皇帝觉得这个机构权利太大了，就分成了五个，分别是中军、左军、右军、前军、后军，地方上设置卫所，收中央的大都督府管辖。 于新柏对地方上的事多少了解，也知道距离南王封地不远的海上，有一座飞仙岛，飞仙岛岛主就是白云城的城主，名叫叶孤城。 陛下和靖王专注于朝堂，应该不知道江湖上的事，于新柏给二人解释了一下：“叶孤城今年二十七岁，剑法已经十分高绝。听说他已经杀了一百个成名剑客，从未有过敌手。只有燕北的西门吹雪能与他相提并论，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韩风雨点了下头，“白云城物产丰饶，如果他支持平南王豢养私兵，确实是个麻烦。” 于新柏提醒他，“叶孤城的剑法很高，如果他想接触平南王，一般的侍卫难以阻拦。” 第65页 韩风雨沉吟片刻，“这件事情，本王会解决。” 确定下叶孤城的身份，还有白云城的实力，韩风雨不禁对平南王感到无语。 他所有的倚仗都在儿子那张脸上，就不怕小孩子长大后变模样？ 夜深人静时，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覆盖了青砖碧瓦。 禁军守卫轮流当值，将府邸内外围了个严实。 府邸半里外的街道上，剑客禹禹独行，墨色的发丝。白色衣衫，融入黑夜与白雪。 他穿过街道，来到下一个路口。 这里站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红色衮袍，脸上带着面具的人。 他的手上，同样有一把剑。 “阁下莫非就是叶孤城？” 白衣剑客道：“是。” 他静心留意了对方的气息，“你的武功很好。莫非你就是韩继美？” 红衣男人沉默着，久久没有答复。 韩风雨已经在这里战了很久，自认为这样的出场逼格已经足够。也拿出十分的尊重，来对待这个传闻中格外强大的剑客。 可是对方非但不认得他，还恶心他！ 听到“韩继美”三个字，韩风雨就有种生理上的不适。 叶孤城问：“你不是韩继美，你是谁？” 韩风雨努力屏蔽掉那个奇怪的东西，保持住高手的逼格，淡漠道：“韩风雨。” 韩继美年纪大点，体格健壮，封地在北方，经常和金国打交道。他武艺还行，又身份高贵，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小有名声。 韩风雨一年前才开始活跃，算是隐匿在朝堂，除了蔡京那个事儿，没有插手过江湖。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政客，知道他武功高超的，也就那么几个。 叶孤城不知道他的武功很高，不过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他有些惊讶，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 平南王谋逆的事迹暴露，顺藤摸瓜，他的身份也一定会牵扯出来。 叶孤城目光冰冷：“你是来杀我的？” 韩风雨道：“我是来劝你的。” “你打算如何劝我？” “白云城建立的时间不长，上岸之后便是江浙一带，贸易发达，不受金国侵扰，百姓生活还算富足。白云城地方虽然小，叶孤城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何必舍下性命，做忤逆谋反之事？” 叶孤城冷笑：“如果你只想说这个，大可以直接放弃。” 韩风雨道：“叶城主身为前朝皇室，想要光复前朝，本王可以理解，但绝不赞成。前朝覆灭乃是大势所趋，即便没有昱国，也会有金国、蒙古，甚至辽国和西夏。” 叶孤城瞳孔骤缩，拿剑的手越发用力。 “叶城主乃是一世枭雄，应该知道宋朝灭亡是怎么回事。本王也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一旦决心做成一件事，便不会轻易放弃。本王还没有天真到，仅凭几句话，就让你束手就擒。” 叶孤城：“你打算如何？” “做个交易如何？”面具下的眼眸中透露出几分狡黠，韩风雨声线依然稳重，“南平王的事，本王不会继续追查下去，叶城主的白云城，尽可以安稳度日。” 叶孤城：“你要我做什么？” “城主这般的人，既然愿意与平南王那种蠢货合谋，应当可以接受本王的提议。听闻叶城主剑法高绝，乃是当世绝顶剑客，不妨为抗击金国，出几分力气。这可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昱国百姓，与宋国百姓，都是一样的。城主心怀天下，何不帮一把百姓？” 叶孤城是个理性的人，不会无故帮昱国。 但是韩风雨对白云城的了解，以及对他身世的了解，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叶孤城只是想完成祖愿，并不想让整个白云城都送葬。 韩风雨的武功，已经让叶孤城很吃惊，他也难免担心，这个人除了武功，还有其他底牌。 否则为何会这般有恃无恐？ 长久的沉默中，雪下得越来越大。 权衡利弊后，叶孤城做出选择：“我答应你，只是口说无凭。” 韩风雨早有准备，解下玉佩，丢给叶孤城。 叶孤城接过来，看了两眼，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玉佩，不由感到疑惑。 韩风雨说：“此玉佩并非寻常饰物，上面的纹路独一无二，凭此玉可在皇宫之内自由进出，号令禁军。这样的诚意，城主可还满意？” “好。”叶孤城应下，到了他表达诚意的时候，“平南王的人马在京城内，有刺客十五人，暗卫八十人，只待三日后进宫。” 韩风雨惊讶，他以为叶孤城是很守信誉的人，没想到卖队友这么痛快，不禁好奇：“莫非城主不赞同派人行刺？” 叶孤城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平南王原来的计划是，暂且养精蓄锐，利用儿子和小皇帝相似的面貌，在十几年后取而代之。 这线放的够长，计划也漏洞百出，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个要人命的计划。 但叶孤城还是答应了。 叶孤城想复国，拿回自己的国家。平南王想让儿子做皇帝，自己掌握国家政权。 他们只是暂时的盟友，早晚都要反目。 最重要的是，比起复国，叶孤城更在意的是手中之剑。 想要练好剑，必须心无旁骛，他已没有太多心思放在杂事上，也不太可能找到其他盟友，只能与平南王暂时合作——反正距离计划实施还有好几年。 第66页 叶孤城也知道这个计划很傻逼，但是他拿不出更好的计划。 在平南王世子被强行召到京城时，叶孤城已经确定，计划要败露了。但他还是来到了京城，因为平南王的请求。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是世子自己讲出来的。 甚至这之后，平南王还有个更加粗陋的行刺计划。 叶孤城顿时感觉自己上当了。 他去过几次平南王的圈禁之地，与南王争论过，反而被南王怪罪。甚至那个一向傲慢的徒弟，也没了对待师父的恭谨，反而出言不逊，侮辱他的剑！ 叶孤城觉得，就算自己提着剑去皇宫刺杀，都比他们靠谱。 只可惜如果皇帝被刺杀，还会有下一个皇帝，轮不到他这个逆臣贼子坐上皇位。 韩风雨不知道叶孤城的心理路程，他笑了一下，姑且信了叶孤城的话。 “叶城主在何处落脚？本王并无他意，只是想约定一下见面的方式。若是可以，本王希望叶城主暂且不要回白云城，直接往北方去。” 叶孤城抬手，拿着玉佩冷冷道：“若此物当真有用，三日之后，我会前往靖王府上拜访。” 三天后，叶孤城说的话就得到了验证。 叶孤城去靖王府，韩风雨的身份也可以得到验证。 韩风雨道：“静候城主。” 叶孤城转身离去，韩风雨在原地没动，一直看着人离开，才抚去身上细雪。 他摘掉面具，将衮袍和里面的青衣调换，朝着叶孤城的方向走去。 叶孤城武功很高，地上没有留下脚印，韩风雨也怕被他发现，不敢跟得太紧，很多时候只能凭借运气来选择道路。 幸好他对京城很熟悉，也能猜测到，叶孤城这样的人，夜半出现在城中，应该不会住的太远。既然在城里，他便不会委屈自己。 所以韩风雨向着繁华之处走，当真看到了叶孤城的影子。 他躲在街的尽头，一条黑暗的小巷子里，亲眼看到叶孤城进了一所青楼。 韩风雨疑惑，现在的人，怎么都喜欢往这种地方跑？ 这样想着，隔了片刻，他也跟着进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小姨竟然是昨天离家出走的……婚姻真可怕啊。 唉，又是没码够九千的一天，幸好我把第一章 要日九的作话删掉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再见故人韩风雨 冬日夜晚的街道非常冷清。 新年伊始， 烟花场所门前亮着灯，里面人影绰绰，暖黄色的光线冲散了冷意。 韩风雨来到门口， 看叶孤城上了楼，忽然改变想法，从青楼退了出来。 “妈妈， 刚才外面似乎有人。”围着炭盆取暖的姑娘说。 鸨母不以为意：“可能是哪家穷小子。正月还没过去，谁会闲的没事， 往咱们这儿来？” 姑娘努了努嘴， “那位不就是吗？” “臭丫头， 还学会顶嘴了，吃你的花生吧。”鸨母戳了下她的脑袋，压低声音说，“你们别看那位样貌俊美，又有几个钱， 就春心萌动， 妄想跟着人家走。人家看不看得上你， 倒在其次，他那样的人，还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这样的江湖人，最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被鸨母一提醒，几个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有的天真地渴望一份爱情，幻想着被人从风尘中救走， 有的爱惜性命，不愿和江湖人打交道。 韩风雨打算去看看平南王父子在做什么。 今夜的风不大， 雪花直直地下坠。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脚上用点力气，整洁的雪面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清晰的脚印。 韩风雨突然觉得怪有趣的，也不急着去看平南王了，就在大街上慢慢行走，独自体会这份快乐。 如果弟弟也在就好了，韩继兴爱玩，而且年纪小，韩风雨可以陪他做些幼稚的事情，就当做是哄孩子，哪怕被人发现了，也不会尴尬。 他突然想到了百花胡同的小院，那边应该也有了一层厚雪，可以去那里玩。 这样想着，韩风雨在心里把见平南王的行程推掉，改变方向，往百花胡同走。 附近的商铺都关了门，长长的街道，只有月光照明，雪地使得光线比平时更加清晰，有一种特殊的静谧。 韩风雨远远地看到胡同口的大树，树上也满是白雪，底下似乎还站了一个人。 再走近些，韩风雨看清楚了，确实是个人，而且看身形还非常眼熟。 竟然是陆小凤！ 三个月前，陆小凤和锦衣卫一起去了广州，带了半个月之后才回来，一路上游山玩水，耽搁了不少时间，连新年都是在路上过的。 韩风雨看了锦衣卫报上的消息后才明白，他是个没有家的浪子。也知道了陆小凤交朋友的能力，确实很强，什么三教九流都能跟他说得上话。 陆小凤那边整天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后来平南王谋反，京城和宫中戒备，再加上叶孤城的消息传来，韩风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过他，并不清楚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认出了韩风雨，陆小凤眼睛一亮，快步过来，“玉兄，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第67页 韩风雨看了眼巷子前的树，疑惑很明显。 陆小凤摸了一下胡子，“我过来看看你，虽然晚了些，但也得说一句过年好。” 他没有家，过年都是在这个朋友家蹭几天，再去那个朋友家蹭几天。正巧今年交了新朋友，陆小凤就赶在正月结束前过来了。 他以为玉枫的兄长应该已经回了了，兄弟二人终于可以团聚，和和美美地度过新年。 可是等他来到玉枫的小院子，却发现这里没人，里面的狗也不叫了。他有些担心，□□进去看了看，发现玉枫和秃秃都不在，隔壁沈百户也不在家。 陆小凤有点担心玉枫出了什么事，不过也有可能，他被兄长接去一起住了。 正巧这时下起了雪，陆小凤干脆没走，而是在树下赏了会儿雪，放空自己，雪停之后，就对着天上的月亮思考人生。 然后韩风雨就来了。 陆小凤问：“你去见你哥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名探子，自从潜入赵王府，还没有传回过消息。 “玉昌”的存在感太低，韩风雨差点把他忘了。之所以能记起来，多亏陆小凤上次提醒过。 他呆了一下，苦笑着摇头，然后邀请陆小凤进屋。 这边一直有人过来打扫，平时沈学林也帮忙照顾着，哪怕韩风雨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也不像是没人居住的样子。 只是今夜雪大，院子里积了一层厚雪，更令人窘迫的是，北屋的房顶，竟然有一个角被雪压塌了！ 陆小凤想帮忙，可是他也不会修补房屋，而且看玉枫的模样，肯定又因为待客不周感到懊恼了。 这位朋友的自尊心很高，陆小凤想说点幽默风趣的话缓和气氛，但是思来想去，总感觉讲出来之后，有点嘲讽的意味。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小心地跳上房顶，清理干净窟窿旁边的雪，挑了些院子里的稻草，铺到窟窿上，虽然简陋，最起码不会漏风了。 陆小凤从屋顶跳下来，就看到韩风雨已经点好了油灯，蹲在地上用火钩子扒拉炭盆，屋里的温度慢慢回暖。 火光照在他的脸颊上，更衬得皮肤白皙，如同上好的美玉一般细腻。 陆小凤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知道看起来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他搓了搓手，也蹲到火盆跟前，“今日能见到玉兄，真的太好了。” 韩风雨抬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从后面桌上拿起一张纸，上面写了“新年好”三个字。 陆小凤笑了，“新年好！” 他顿了一下，“你兄长还没有回来吗？” 韩风雨笑容褪去，带上了几分忧虑。 是啊，玉昌还没有回来，甚至连个消息都没传出。 玉昌知道的不多，就算被策反也没关系。但这人是韩风雨亲手走过去的，如果人死在赵王府，韩风雨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陆小凤知道了答案，想到玉枫的兄长还在金国，虽然说金国小王爷答应了会好好照看他，也不代表他绝对安全。 “完颜康既然当着靖王的面，答应了要照顾你哥哥，应该不会反悔。说不定你哥哥正在赵王府上做客。他如果找不到你，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韩风雨点了点头，接着又觉得疑惑，站起来到桌前，拿过纸笔写了几个字：你怎么知道的？ 陆小凤讪讪地笑了下。 他当然是听司空摘星说的，如果这个时候说出司空摘星，就显得这个朋友是个大嘴巴，什么话都往外讲。 可事实上，司空摘星跟他说这个，是因为当时他们对玉枫的身份存有疑惑，对了一下已知的信息，确定无误之后，才交了这个朋友。 陆小凤含糊其辞：“我的朋友很多……玉兄今日去了哪里？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韩风雨低头写字：出去走了走。 陆小凤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他已经做了很多年浪子，最明白孤独的滋味。 尤其是过年过节的时候，陆小凤虽然也能蹭到朋友一起，但那终究不是家人。尤其是在花满楼家，看到他们一家人相处，偶尔也会羡慕。 陆小凤内心强大，已经克服了这样的孤独，并且从中体会到了其他的快乐。 玉枫却与他不一样，他曾经也有家人，或者朋友陪伴。 今年却只能守着空旷的院子，清清冷冷一个人过年。 陆小凤有些后悔没能早点过来。 “对了，那条狗呢？” 韩风雨犹豫一下：这边太冷，送到万春楼去了，等开春再接回来。 万春楼？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陆小凤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吗！ 为什么玉枫还跟这种地方有联系！ “我本不想在今日问你一些扫兴的事情，只是实在担心，忍不住想问一句。”陆小凤郑重道：“你需要的钱，凑够了吗？” 韩风雨摇头。 提到钱他就发愁，阁老们整天吵架，内容换了一批又一批，以前的问题根本没解决。也就首辅和次辅能做事，但是他俩偏偏政见不和，根本不会齐心协力，不给对方下绊子都是好的。 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够钱！ 陆小凤问：“这些钱，和潇今楼、万春楼有关系吗？” 除了身份，其他方面韩风雨对陆小凤都很坦诚，没有欺骗他，果断地摇头。 第68页 陆小凤感受到了他的坦诚，却不相信他的话。 玉枫一定是想把真相说出来，但是碍于某些威慑，不想把他牵扯进去。 他苦笑一下，“实不相瞒，前段日子，我曾经暗中追查过你的行踪。” 韩风雨顿时警觉，开始回忆前段时间他都干了什么。 然后记起来，他在忙着王府皇宫两边跑，根本没有回来过。 莫非靖王府的人过来打扫院子，被陆小凤发现了？ 还有那个锦衣卫……叫什么来着？不是让他看着陆小凤吗？怎么擅离职守，跑到哪里去了？ 陆小凤不清楚韩风雨心里的波涛汹涌，继续说：“那是我去江南之前的事情了。可是我却根本找不到你。当时我以为，或许是你的兄长回来，带你去了其他地方。直到今日遇到你，我才发现不是。” “所以你失踪的这段日子，究竟去了哪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三千……所以，晚上还会有一更_(:з」∠)_ 我就不信了，明天一定能日九千！ 第30章 快乐玩雪韩风雨 陆小凤去江南， 已经是四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他离开后不久，过了没几天，韩风雨也去了江南。 接着是朋友聚会、去见花满楼， 用靖王的身份与陆小凤相见、邀请他参加私人小聚会。 上面那句“过了没几天”，指的是中间那段日子，韩风雨回到朝堂之后。陆小凤能找得到他才有鬼了！ 陆小凤还在问：“所以你失踪的这段日子， 究竟去了哪里？” 这个……该怎么回答好呢…… 韩风雨沉默着，快速思考各种应对方法。 他明明想把小号撇干净， 却因为切换了大号， 反而让小号陷得更深。 如果给陆小凤答案， 就需要撒谎，而且陆小凤还不一定会信。 韩风雨干脆放下笔，直直地盯着火盆看，仿佛没有听到陆小凤的问话。 陆小凤知道，他这是在拒绝交谈。 玉枫不会讲话， 他不愿意写， 总不能逼着人家写。 陆小凤只能用无奈地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韩风雨拿起笔：正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不想骗你。 “真的不能说？我并不惧怕危险。” 韩风雨摇头。 陆小凤被他坚定的态度感染，联想到他的境遇已经如此艰难，依然选择独自承受，不禁佩服他的风骨。 玉枫是个可靠的朋友，他信守承诺，善良体贴，哪怕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 也有一颗强大的心。 这更加坚定了陆小凤要帮他的想法，甚至更加好奇， 玉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吧。”陆小凤妥协，“我不会再问你，但我会亲自查。我筹了一些银两，因为不方便拿，只带了一部分过来，剩下的等出了正月，会陆续有人送来。你如果当我是朋友，就一定要收下。” 韩风雨很诧异，陆小凤竟然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动容地望着陆小凤，张了张嘴，差点说出话来，幸好及时意识到，没有当场掉马。 陆小凤看他无声开口的模样，也觉得自己的付出有了回报。 他交朋友的经验很丰富，玉枫明白了他的诚意，也会对他更加亲近，至少自己对他的帮助，不会再损害他的自尊心。 韩风雨在纸上写：谢谢你。 “不用客气。”陆小凤很高兴。 韩风雨继续写：能问一下，你凑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吗？ 陆小凤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他说：“这是我找朋友借的。我有一个朋友叫花满楼，已经在江湖中小有名气，你或许也听说过他？” 韩风雨摇头。 “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陆小凤说，“花家是江南大户，花满楼的私产也不少，我向他借钱，他便将私房钱给我了。 “另外一个则是广东的蛇王，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是姓名，我能认识他，也是机缘巧合。蛇王为人慷慨仗义，到了他这个位置，钱财已经是身外之物。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问题，你不必担心，这些钱，以后我会慢慢还给他们的。” 韩风雨皱眉。 虽说他没有主动求陆小凤帮忙，陆小凤也是为了他欠下两个人情。这份情谊过于沉重了，让韩风雨为自己的欺骗感到愧疚。 可是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韩风雨的身份也注定他无法像常人一样坦白。 如果真的想澄清，必须权衡好利弊，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陆小凤是他的朋友，从私情上来说，韩风雨不想站在他的对立面。 而且他还是主角，为了江山社稷，他也绝不能与陆小凤反目。 韩风雨写：你凑到了多少银子？ “五十万两。够不够解决你的难处？” 这……肯定是不够的。 但是一直坦白，陆小凤的误会就越来越深。不如干脆让钱的事情结束，以后再想办法还给他，就当是解决了。 他点了点头：够了。 陆小凤注意到了韩风雨的停顿，假装信了他的话，笑道：“那就好。” 韩风雨回视，露出轻松的笑容。 “隔壁那个锦衣卫，找过你麻烦吗？” 韩风雨写：他只是为人傲慢了些，并没有过多苛责。 第69页 也就是说沈学林只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为难他？陆小凤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你把钱交出去，不如换个地方住吧。我会帮你留意你哥哥的动向，一旦他回来了，立马通知你。” 韩风雨连连摇头。 沈学林在京城当差，想躲过他，必须要到京城之外的地方。每天上下班想想都累，而且没了熟人照应，很容易被人察觉到不对劲。 “为什么？”陆小凤问。 韩风雨抿了抿嘴，按照自己的人设，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走？ 陆小凤怔了一下，“你说的不错！做错事的是别人，该受到惩罚的也是别人。玉兄问心无愧，住在这里是你的权利！” 接着他的音调降落，没有刚才那么高昂了，“只是有锦衣卫在，你或许过的不会太好。” 韩风雨摇头，用坚定地眼神告诉他，自己不会畏惧。 陆小凤只能叹了口气。 接着他记起来，沈学林住在这里，似乎有别的原因。就算玉枫想搬走，也不一定能成功。 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韩风雨这里只有一张床，三床被子，正好可以铺两个被窝，然后将另一床压在上面。 床铺不大，两个男人一起，有些拥挤。 陆小凤睡在里面，低声说：“我还是第一次跟男人一起在床上睡。之前倒是在破庙的稻草堆上挤过，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韩风雨的青衣里面，就是亲王的衮龙袍。他连衣服都没敢脱，直接进了被子里。 陆小凤问：“你不脱衣服吗？” 韩风雨摇头，严严实实盖好被子，朝他做了个口型：冷。 陆小凤一想也是。 他是习武之人，气血旺盛，内力深厚，自然不惧严寒。 玉枫是个普通人，而且还这么瘦，身体也不太好的样子，冬日觉得冷再正常不过了。 他正想说，可以帮忙用内力暖一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沈学林，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陆小凤神色渐渐变得凝重；“玉兄……那位锦衣卫，具体对你做了些什么？” 韩风雨看了眼桌上的纸笔，正要从被窝里钻出来，被陆小凤抓住：“算啦，还是等明天再说吧。现在如果聊起来，说不定就睡不着了。” 韩风雨觉得有道理，拉了下小被被，将下巴以下全都盖住，点了点头。 陆小凤看着他的动作，就跟着孩子似的：“还不知道玉兄今年多大。” 韩风雨一只手来，先比了个一，然后又捏了个七。 “我比你大四岁，这样就不能喊玉兄了，应该是玉弟才对……可是这个称呼有些怪怪的，不如我直接喊你的名字？”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说：“不打扰你休息了，睡吧。” 两个人在破旧的房子里，安稳睡了一整夜。 大约是赶路有些累了，陆小凤睡的很沉，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一点温度都没有。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小凤坐起来，伸着脑袋往外瞧，就看到韩风雨在拿着扫把扫雪。 他穿上外袍，从屋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 “玉枫，早啊。今天太阳真好。” 韩风雨朝他点头。 陆小凤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小巧的雪人，有大腿这么高，雪人的脑袋上贴着宣纸，上面用墨水画出了五官，看起来非常生动。 “这是你堆的？” 韩风雨点头，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 “做的很不错。”陆小凤也起了童心，“我们再堆一个吧，到外面去堆，外面那么多雪，可以做一个最高最大的雪人！” 韩风雨其实很心动，假装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但是在此之前，他拉着陆小凤进了东边的厨房，灶上温着粥，锅上面有一层笼屉，里面是几个肉馒头，缸里有一些小菜。 陆小凤笑道：“好！先吃饭。” 两个男人匆忙吃掉早饭，迫不及待地带着工具出了院子。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雪人堆在大树底下，那样天气暖了，也可以有树荫遮挡，能多留一段时间。 二人将地上的雪聚集到一起，拍打实了，挤压出里面的空气，做成一个巨大的圆锥形地盘，然后又滚了一个大大的圆。 因为太大，这个圆裂开了几次，韩风雨的手冻得通红，最后陆小凤用了些内力，才将它弄好，陆小凤爬到树枝上，用脚勾住树干，手伸到下方，韩风雨把圆递给它，放在做好的圆锥上。 整个雪人加起来有两米过高，看起来非常壮观。 韩风雨找了个扫帚，插在它的身上做胳膊，又照样在纸上画出五官，贴在雪人的脸上。 等全部完成后，陆小凤和韩风雨站在一起，观看他们的杰作。 陆小凤说：“再没有比这个更大的雪人了！” 主要是小孩子堆不起来，大人们没这么闲。有这个闲心的大人们，或许也不会做的这么大。 韩风雨赞同点头，有点可惜，韩继兴没有参与堆雪人。 或许等南王的事情结束之后，可以带韩继兴出来。如果那个时候雪还没开始化，就再带他堆一个。 陆小凤问韩风雨：“你这几日打算做什么？如果无事，我们可以一起去街上玩一玩。再过不久就是二月二，想来京城会很热闹。” 第70页 叶孤城说三天后会有刺客刺杀，韩风雨得回去。 他摇头，对陆小凤做了个口型：对不起。 陆小凤问：“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韩风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他来到雪地上，用手指写：要告诉他们，钱筹齐了。 陆小凤心中一动。 他们？ 莫非是一个势力巨大的组织？或者是锦衣卫高官？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我来啦我来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心神恍惚韩风雨 陆小凤思考的时候， 韩风雨又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让他低头看。 ：你能不跟着我， 让我独自过去吗？不会有危险的，只要把钱送去，我与他们再也没有瓜葛。 “你就不怕我嘴上答应下来， 还是因为不放心你，偷偷在后面跟踪？” 韩风雨叹了口气， 表示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你偏要跟着， 我也不能怎样。 陆小凤突然有一种恃强凌弱的感觉， 他克服了良心上的不适，“这个机会实在难得，我好奇得很。要是就这么放弃，实在不甘心。” 指尖上的细雪化成冰凉的液体，韩风雨搓了搓有些发红的手指， 没有再写字。他低下头， 去看自己的脚尖——昨夜为了切号， 特地穿了双普通棉布靴子，半成新，配上青衣并不显得突兀。 “你冷不冷？我们进去吧。”陆小凤说：“还没来得及问，那个锦衣卫对你做了什么？” 韩风雨昨天晚上已经想好答案，闻言手掌轻轻蜷缩，眉心蹙起，似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陆小凤跟着看过去，发现那里是秃秃的狗窝， 他声音上扬，“他又过来拆了你的狗窝？！” 不会吧？ 这么大人了， 不至于吧？ 韩风雨无语地看着他，摆手加摇头。他只是想提醒陆小凤，沈学林上次毁坏了狗狗的窝，这是第一条罪名。 沈学林还不至于这么闲，跟一条狗过不去。 也不知道沈学林在陆小凤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形象，他的脑洞是跟不上陆小凤了，只能默默祈祷，陆小凤听完不要再脑补出其他剧本，让他过于为难。 陆小凤思维跳脱，联想能力也强，跟他呆在一起，韩风雨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作者这么厉害，写出了陆小凤这样的主角。 回来屋子里，韩风雨拿起笔开始写：当日游船画舫与你相遇，你走后不久，我便遇到了沈学林。他喝醉了，要我在一边伺候。我没有同意，他就生气了，争吵之下我推了他一把，没想到醉得厉害，脑袋磕到了桌子。 陆小凤看着，神色渐渐凝重。 他记起来，沈学林额头上似乎确实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伤疤，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韩风雨：我离开船之后，本以为逃出生天，没想到他竟也回了京城。还知道了我的住处，特意过来为难我……他或许也清楚，若是把我抓到诏狱，我没法在里面呆太久，才想了这样一个办法，就喜欢看我提心吊胆的模样。我便故意装作害怕，等他折腾够了，或许就离开了。 韩风雨一脸平静，陆小凤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觉得，姓沈的锦衣卫对自己的朋友图谋不轨呢！ 可是韩风雨面色坦然，看起来完全没有想到那一层。他分明也在潇今楼里呆过，应该对这种事情并不陌生，为什么没往这方面想？ 陆小凤大胆猜测：“沈学林和潇今楼……” 韩风雨：潇今楼是沈学林的产业。 原来如此！ 陆小凤恍然大悟。 玉枫是潇今楼的人，哪怕没见过沈学林，也听说过这个人。锦衣卫不能随便逛青楼，只知道的人肯定不多，所以玉枫在潇今楼的地位很高，说不定还掌握了其他关键信息。 这样的人想洗白上岸，那是很难的。 正如同靖王派遣锦衣卫盯着他一样，沈学林也在监视着玉枫，或许还给他提出了条件，让他凑够钱，才能获得自由！ 可是沈学林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难道真的想玉枫想的那样？ 陆小凤还是觉得沈学林对自己的朋友别有所图。 正因为沈学林是潇今楼的幕后老板，所以才蒙蔽了玉枫的思想，让他没能及时察觉到，沈学林对他的险恶用心！ 韩风雨紧张地看着陆小凤的表情，有一种回到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等待查成绩的错觉。 陆小凤神色阴晴不定，变了又变，最后平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韩风雨一头雾水，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 和陆小凤呆了两天，韩风雨偷偷离开的时候，精神都开始恍惚了。 他怕陆小凤跟踪，先是往万春楼跑，进去之后无视围上来的工作人员，直接钻到了后院。 顾惜朝带他走过这条路，韩风雨记性还不错，直接从后门溜走，去了兵部。 兵部都给事中于襄正在低着头处理公务，余光看到一个穿着寒酸的人闯了进来，竟然连个阻拦的都没有，冷下表情，正要开口呵斥无关人等离去，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张熟悉的脸。 第71页 他语气一弱，到口的话转了个弯：“靖……靖王殿下……” 韩风雨点头，“闲话不多说，立刻调集兵马前往皇宫。明日平南王要派人行刺，本王会守在陛下身边，其余人的安全，交由于大人负责。本王相信，以于大人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好。” 于襄大惊：“殿下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是否准确？” “这个于大人就不必问了。”韩风雨说，“事不宜迟，只管去做便是。” 于襄还得再确定一下：“当真是明日？” 调配人手不是小事，兵部能指挥的军队，平日里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万一平南王的刺客明天不来，那是不是得继续守着？收个十天半月的，其他地方还管不管了？ 万一平南王的提前来了，那也不好说。所以肯定不能明天才把人调过去，必须要提前一些时间，免得这位王爷保护陛下不成，反而和陛下一起遭遇不幸。 韩风雨见于襄开始安排人做事，离开兵部前往皇宫去。 值守的士兵已经认识这张脸，哪怕他的穿着像个普通老百姓，也及时被人认出，放了进去。 自从平南王被抓起来之后，其他王爷也被圈禁，好不容易有了玩伴的小皇帝再次焉了，无聊地望着窗外，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王伴伴，为什么要扫雪啊？朕也想出去玩雪。以前在苏州的时候，每年冬天下了雪，哥哥都会带着朕到外面玩。韩坏蛋肯定又到外面玩去了，总是不带着朕。” 王安微笑着端来一碗热热的蜜水：“陛下，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韩继兴试了试水的温度，几口喝完，接着碎碎念：“你是不是嫌朕话多？朕也不想这样啊，但是实在太无聊了。你还不让朕到外面去，王伴伴最坏了。” 王安说：“陛下想吃点什么？” 韩继兴神态坚决：“朕想吃冰。现在冰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王伴伴，你去给朕弄点过来。” 王安：“……”就后悔多嘴这么一问。 韩风雨过来的时候，主仆两个含情脉脉地对视，相顾无言。 王安向他行礼。 韩继兴看到韩风雨的衣服，睁大了眼睛：“你果然背着朕去外面野了！” 韩风雨本来神情严肃，想给熊弟弟说清楚，好让他老实一点。他已经摆出了威严的样子，结果被韩继兴这么一句话打断，突然卡了一下：“……有人要杀你。” 韩继兴更生气了：“莫非那个人就是你？” 韩风雨说：“是平南王。” “你们就会哄小孩子！”韩继兴说，“小时候娘亲就拿吃人马虎吓朕，朕如今已经长大了，才不会信这个。朕看你就是想反悔，才故意这么说。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平南王已经被抓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小凤影响，韩风雨听到熊弟弟这番话，并没有感到生气，也没有以往无奈烦躁的感觉。 他反而有了一个好主意，“为了躲避平南王的刺杀，我会带你暂时离开皇宫。” 韩继兴以为自己戳破了他的话，让这个邪恶的大人改变主意，不由沾沾自喜：“好啊。” 韩风雨说：“你去换衣服，不要穿颜色鲜艳的，记得穿厚一点。” 韩继兴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王安没有走，他自然能分辨得出来，靖王并没有开玩笑，所以在这里等待韩风雨安排正事。 “平南王会派遣刺客和暗卫潜入皇宫，总计九十五人。” 王安说：“这不是个小数目，想要进宫并不容易。” 韩风雨道：“本王担心他们会扮作太监宫女，混入宫中。本王已经通知兵部，想来用不了多久，于大人就会与你联系。” 王安手下有一大群太监。 太监虽然和官员们一样，也是有品级的，里面的人情世故却完全不同。 太监们流行认干爹认干儿子，还有一小部分太监，是娶妻生子之后，家里实在困难，便自行自宫，来到了宫里。 实际上对于普通人而言，太监是个非常好的职业。官方净身要缴纳银两，每年都有一部分人，拿不出这笔钱，为了进宫自宫。可惜他们技术不成熟，熬不过休养阶段就丧了命。 就算这样，自宫的人还是络绎不绝，但是宫内的太监并非年年更换，每年招聘的数额都是有限的。 所以有一部分自宫的男人，因为身体上的残缺找不到工作，又进不了宫，只能在京城游荡，成为流浪汉。因为这个，先帝特地颁布了律法，严禁自行阉割，这种情况才好起来。 这条发令颁布的时间不长，以前那批太监仍然活跃，他们有亲属家眷，又以权谋私，将他们送到朝中任职。这部分与太监关系密切的，就是阉党势力。 王安作为东厂之主，太监统领，能量非常大。再加上兵部辅佐，不难给平南王定罪，永绝后患。 王安听懂了韩风雨的意思：“请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再更。 关于太监的情况是事实，这个职业是非常抢手的公务员，运气不好都竞争不上，魏忠贤就是这样进的宫。 第32章 面无表情韩风雨 韩继兴穿好衣服， 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韩风雨刚好和王安聊完，韩继兴过来后， 点了下头，牵着他的手，对王安说：“宫里就有劳王公公了。” 第72页 王安道：“殿下说的哪里话，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韩继兴非常高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快四个月， 从秋天一直到冬天， 眼见就要二月二了……咦， 二月二？ 韩风雨找来轿子，抱着韩继兴进去。 韩继兴问：“快龙抬头了哥哥。” 韩风雨撩起衣摆，坐到他旁边：“嗯。” “龙抬头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韩风雨来京城的日子比韩风雨长，但是一直陪在先帝身边，没有机会出来玩。 去年他登基称帝， 因为不愿换父母， 被大臣们追在屁股后面骂， 后来他哥哥就来了，换下去了几个人，朝廷上就骂的更厉害了。 那段时间韩继兴很害怕，幸好有哥哥在，才能逐渐适应成为皇帝后的生活。 现在他的心越来越野，特别向往外面的世界，“朕还没有见过外面的龙抬头。” 韩风雨就当没听见，看着外面没有说话。 韩继兴敏锐地察觉到兄长的异常， 小心翼翼道：“你不开心吗？” “嗯。” 韩继兴往他跟前蹭蹭，用他的短胳膊拦住韩风雨的后背：“小朋友， 你怎么啦？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告诉神奇的海螺吧。” 韩风雨忍不住笑了，把他往怀里揽了揽，揉了一把弟弟的脑袋。 韩继兴小时候经常会有小脾气，每当他不高兴了，韩风雨就会这么逗他，现在臭小子也会安慰人了。 韩继兴老老实实地让他摸头，乖巧瞪着眼睛，等韩风雨说话。 “平南王真的派人刺杀你了，总共九十五人。” 这和韩继兴想的不一样，他皱了皱小鼻子，接受了现实，“怎么这么多人？” “他脑子不太好使。”韩风雨说，“平南王不足为惧，倒是南边的势力不好收拢。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北方金国。这个冬天他们不好过，说不定一开春就会来犯。” 女真部落是最近才发展壮大的。 辽国占领中原的时候，就意识到女真是个强大的对手，对他们实行“分而治之”。 那个时候，女真人还很单纯，辽人把各部的首领骗到辽东去，把他们的国籍改成契丹。 可能后来跟宋人和辽人接触多了，一直被骗，女真人渐渐也长了心眼，开始学习汉族的文字和文化，击败辽国后，又掳掠了汉族的工匠，发展制造业。 不过女真还是以放牧为主，农业为辅，制造业比起昱国还是差了些。 士兵们要用的的盔甲武器，还有女真最为忌惮的火铳大炮，昱国都高了女真一大截。 他们不可能给昱国太多时间，纵容昱国的火器发展。肯定会趁昱国军队涣散，人心不齐，先一步发起进攻，打个措手不及。 韩风雨给韩继兴分析了金国的情况，问他：“你觉得怎么办好？” 韩继兴说：“先发制人！” “什么时候开始？从哪里进攻？调遣多少士兵，由谁来做主将？出兵的理由是什么？” 韩继兴皱着眉鼓气嘴巴想了一会儿，“如果他们喜欢放牧，北方的冬天没有草，肯定很闲，春天到了之后，牛羊和马都吃饱了，才能打仗。所以我们应该在春天来临之前打。 “完颜洪裕被他们用汝宁换回去了，那边离开封府很近，金国一定会防备。海路他们也肯定会防备，沿海的州府都不好打，不如老老实实先把徐州拿下来，至少这里离京城很近。” 韩风雨回到京城之后，就收到消息，云仞打了几个胜仗。完颜洪裕这个烫手山芋，也被换到了切实的利益，于襄还特地为此帮云仞请求封赏。 韩继兴看了看哥哥的脸色，可惜他察言观色实在差劲，什么都感觉不到，继续说：“至于人数，朕觉得金国的人数也不多，只是骑兵难打，让神机营去打，可以以一当十！兵部的于大人很擅长指挥，让他去做，一定可以获胜！ “出兵的理由还用说吗？当然是收回故土！金国的人这么坏，总喜欢抢人东西，还抢了我们好多人！这口气绝对不能忍！” 韩风雨静静听他讲完：“有进步，继续磨练。” 韩继兴问：“朕说的不对吗？哪里不对？” 韩风雨先表扬了他正确的地方，然后将错误一一挑出。 “时机、地点，还有神机营的调配都可以，只是兵部都给事中不能离开京城，他负责的事情太多，让他到前线去，的确能打胜仗，其他地位难免自顾不暇。” “那该怎么办？” “可以让他举荐人选。于大人有大才能，有才能的人，时常聚在一起，昱国这么大，总能找到可以用的人。” 韩继兴连连点头。 韩风雨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里有些不忍：“你知道春天到来之后，百姓会在地里耕种吗？” “知道。打仗会影响他们种地吗？” “军队里也有一部分士兵，是吃不上饭的百姓。他们为了混口饭吃才参军，或许家里会有妻儿，就指望这点军饷生活，没有军饷，他们就不会卖力。” 之前冯乃文和江如卿，已经为了这事儿吵了很久，韩继兴就是个傻子也记住了，“我们发不下军饷，所以打仗很难。说不定他们为了吃饭，会跑到金国去。” “或许今年的军饷可以顺利发放。”韩风雨说，“还记得上次见过面的陆小凤吗？他说筹集了一些银子，再加上国库里的余钱，军饷足够了。” 第73页 “那太好了！”韩继兴很高兴，同时也感到不解：“凑够了钱，哥哥为什么不开心？” 韩风雨叹气，“借了人的钱是要还的。” 对于他来说，人情好还，钱实在难还。 韩继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举起手来：“陆小凤从哪里弄的这么多钱？合法吗？能抄家收归国库吗？” “……” 韩继兴摇晃他：“哥哥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也不知道？” 韩风雨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弟弟。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弟还真是个做皇帝的好料子。 先帝果然慧眼如炬，莫非从一开始就看得出来，自己表面冷淡，实则心软。熊弟弟看着玩世不恭，却是个干大事的？ 虽然韩继兴说的很合乎律法，韩风雨还是不想顺着他的思路走。 他欠了陆小凤这么大一个人情，不能转眼就把人给卖了。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韩风雨顿了顿，想到陆小凤说过，这笔钱除了花满楼的私房钱，还有广东的“蛇王”资助。 他不认识蛇王，不过也知道，这个名字一定是个代号。能用这样代号的人，一定很不好惹，说不定做的事情还真是违法的。 他告诉韩继兴：“哪怕你想抄家，也未必能打得过。” 韩继兴托着腮想了想：“那就先打金国！等解决金国，再清理他们。整治了这些人，国库就有钱啦！” 怕遇到陆小凤，韩风雨直接带着熊弟弟出了京城，往东北方向走，慢悠悠地来到扬州。 扬州城外也下了雪，还没有开始融化。 韩风雨停下来和熊弟弟玩了个痛快才进城。 韩继兴牵着韩风雨的手，像是刚从山村里出来的穷孩子，看什么都觉得新奇。韩风雨维持着不能说话的人设，温柔地关注着他。 “这里真好！哥哥我喜欢这里！”韩继兴渴望地仰头，看着韩风雨，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以后常来好吗？ 韩风雨摇头，无声拒绝他。 熊孩子，想的美！能出皇宫就不错了，竟然还想往京城外面跑。 以后是不是还想去西伯利亚放羊？ 在街上转了一圈，毕竟没出正月，元宵灯会也结束了，街上冷清的很，虽然店铺已经开始做生意，大部分人都窝在家里暖着，天寒地冻地不爱往外面跑。 韩继兴拉着韩风雨进了几个店里转完，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捂着肚子：“哥哥，饿饿。” 韩风雨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纸包的麦芽糖，递给熊弟弟之后，领着他找地方吃饭。 韩继兴非常惊喜：“你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韩风雨没搭理他。 他们找了一家小饭馆，这家饭馆什么东西都是新的，看起来像开始做生意。 韩风雨不说话，韩继兴就和店小二交谈，小皇帝对两个人的饭量很了解，点了一大桌子家常菜，两个人连话都不说了，只顾吃饭。 没一会儿，外面又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一柄剑，面色肃冷，周身萦绕着凛冽剑气与杀意。 他走进来，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注视他。 白衣人目不斜视，坐到一张空桌子旁边，手上依然握着剑，只不过换到了左手。他冷冷开口：“两个白面馒头，一颗白煮蛋，一碗白水。” 韩继兴听完，看了眼自己的桌子，举起手来：“我再要两个白面馒头，两颗白煮蛋，两碗白水！” 白衣人闻言，忍不住看向他。 韩继兴一点都不怕，还对着人家笑了笑。 韩风雨拍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老实一点，对着白衣人歉然一笑。 白衣人收回目光。 韩继兴对韩风雨说：“别人有的，我们也必须要有！” 韩风雨看着面前这一大桌子菜，又看了看其他几个桌，发现还真是。 熊孩子什么时候变成学人精了？ 韩继兴高兴地手舞足蹈：“我问了王伴……他是这样跟我说的，来到外面如果不知道怎么做，可以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旁边的白衣男子又投来一眼。 韩风雨按住躁动的他，让他老实点。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个小bug，兵部最高长官应该是左右都给事中，不小心打成了尚书，回去捉虫。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温柔贤惠韩风雨 虽然这个酒馆很小， 可以点的菜也很少，毕竟摆满了整张桌子。 韩继兴又加了馒头和鸡蛋，已经超出平日的食量。 所以当韩风雨把东西吃完， 并觉得没什么感觉之后，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白衣剑客吃得很慢，吃完自己的饭后， 放下钱结账。一转身就看到了隔壁桌上的风卷残云，凛冽杀意消失不见， 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瞬间空白， 那双灿如寒星的眼眸， 震惊与不解一闪而过。 这对全昱国最尊贵的兄弟顿时形象全无。 韩继兴可以不要脸，韩风雨还想留点面子，也放下银子，拉着熊弟弟低头就走。 韩继兴小小的打了个嗝，用另一只手揉肚子：“外面的东西真好吃！” 韩风雨捂住他的嘴巴， 强行把人拖走。 那名白衣剑客不想跟他俩挤， 落后了几步， 等韩风雨和韩继兴出了门，才拿着剑出来。 第74页 韩风雨摸摸熊孩子的脸，有点后悔没给他带个帽子或者弄个面纱捂住脸。 韩继兴看到白衣剑客出来，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白哥哥再见。” 韩风雨连忙按住他的爪子，目光严肃，警告他不要自作主张。 白衣剑客脚步一顿，冷冷看了他一眼，竟也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接着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韩继兴得意地炫耀：“这是礼貌！你看，白哥哥也很有礼貌呢！” 韩风雨带着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 见周围无人，低低地说：“你还捣乱？” 韩继兴想到上次，他想和陆小凤他们交朋友时，韩风雨跟他说的话，瞬间变得乖巧；“我听话。” 刚才那个人刚进屋时杀意十分浓厚，吃完饭后虽然依然冰冷，凛冽之气尽数收敛，可见他的控制力很不错。 如此看来，刚进屋时那可怕的威压，应该是因为刚杀过人。 他身上没有血腥味，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没有沾染上污垢。吃饭时手不离剑，手掌宽厚，略有薄茧，可见剑术之精妙。 这样的剑客，韩风雨无法不联想到叶孤城。 只是他比叶孤城还要年轻，应该就是名气与叶孤城相当的西门吹雪了。 听花六童说，西门吹雪一年杀四个人，差不多是每个季节出一次门。 不知道今天杀的这个，是冬天的指标，还是春天的指标。 韩风雨想着，如果以后无法控制叶孤城，或许可以让西门吹雪出手。只是不知道西门吹雪的性情如何，陆小凤…… 算了，陆小凤已经很惨了，还是别再利用他。 韩风雨带着韩继兴找了个暖和的地方玩投壶，腻了之后又带他去棋社下棋，玩了一会儿华容道和叶子戏。 华容道来源于“曹操败走华容道”，用棋子代表曹操，用最少的步数帮他逃脱。 叶子戏类似于扑克牌，起源于汉代，一直很受欢迎，不过没有现代的玩法那么多。 韩风雨借机给韩继兴讲兵法，兄弟互相猜忌，虚虚实实，玩了好几场心理博弈。 最后韩继兴头都大了，把牌一扔，在地上耍赖：“不玩了不玩了！你欺负小孩子！” 韩风雨冲他挑了挑下巴，让他赶紧地再来一局，鄙视之意十分明显。 韩继兴打定了主意，他抱住韩风雨的手臂：“玩了一下午，我都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 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虽是这样想，确实到了吃饭的时间，韩风雨带着韩继兴换了家店，尝试了新的菜色。 这次没遇到西门吹雪，韩继兴也没捣蛋。 说起来……韩继兴似乎只在江湖名人面前调皮，想着搞大动作。 莫非熊弟弟还有他没发现的识人之才？ 帝王之术重在制衡，也在用人。如果韩继兴有这样的才能，肯定能坐稳皇位，将国家治理好。 吃完饭后，韩风雨带着韩继兴回去，出了城后，开口询问他在特定人物面前捣蛋的原因。 韩继兴一脸莫名其妙，仿佛这是个不值得讨论的小问题：“因为陆小凤、猴精还有刚才的白哥哥一看就跟别人不一样啊！” 韩风雨为他的反应感到惊喜，循循善诱：“哪里不一样？” 韩继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搓搓小手，右手握住韩风雨的手，脸颊微微发红，低声说：“他们长得就比别人好看。” 韩风雨的心情由顶端降到谷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嗯？” “他们模样好看，各有各的特点。陆小凤活泼可爱，司空摘星聪明伶俐，白哥哥冷傲俊美……”注意到了兄长的不愉快，韩继兴托起他的手，用另一只小手手抚摸他的手背：“哥哥也好看！哥哥温柔贤惠！” 韩风雨目光幽暗，深不见底：“韩继兴，几天没挨打了？” 韩继兴心里顿时一惊，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不止有涟漪，还溅起了高高的水花：“我、我怎么啦？” 韩风雨抓住熊弟弟反手一按，微微下蹲，把人撂倒在自己的大腿上，隔着厚厚的棉裤，照着熊弟弟的小屁股就是一顿胖揍。 韩继兴海豹似拍打四肢，哇哇大叫：“韩风雨你不讲武德！凭什么打我，我哪里做错了！” 他穿的衣服很厚，像一颗灰色的小团子。 韩风雨看起来瘦，其实力气很大，对付虚胖的韩继兴轻而易举，哪怕小皇帝用上全部的力气，也没可能挣脱掉。 “温柔贤惠？温柔贤惠！”韩风雨边打边说，愠怒使他的声音更加低沉，还带上了几分沙哑：“我是女人吗？韩继兴，太傅就是这么教你的？啊？学了十一年，就学会了这？” 韩继兴脸上一滴泪水都没有，扯着嗓子硬做出悲痛窒息的模样，为自己狡辩：“我又不是在娘胎里就学，哪里有十一年！” “怎么没有？”韩风雨冷笑一下：“你在娘胎里的时候，我天天给你念书！” 韩继兴的扑棱停滞了一瞬间，转过脸来对韩风雨说：“你是魔鬼吗？” 看到熊弟弟呆滞的表情，韩风雨突然觉得痛心无奈，仿佛单身老父亲带着儿子，付出全部的心血想把他培养得根正苗红，结果发现儿子竟然有智力缺陷！ “你还没抓住重点吗？”韩风雨打不下去了，把熊孩子放开，自己坐在雪地里，抓了把雪捏成一个小球，放在额头上。 第75页 韩继兴问：“你在做什么？” 韩风雨说：“冷静。” 韩继兴学着他的样子，也坐在雪地，捏了个球放在额头上，兄弟两个并排这仰望天空，一起在寒冬中冷静。 这时有一辆马车从远处使来，赶车的远远看到了他们，忍不住笑起来。 里面的人问：“怎么了？” 车夫说：“少爷你看，那里坐着两个人。” “嗯？”车帘掀开，一个年轻的公子露出苍白的脸，看到雪地里头顶雪球的兄弟两个，也忍不住笑了。 他捂着嘴巴咳嗽两声：“这两位公子，莫非是在练什么绝世神功？” 韩风雨朝那边看了一眼，再回头看旁边的韩继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明明一个人做起来很正常，为什么加上小皇帝，就显得这么沙雕？ 哪怕是陆小凤跟他一起顶着雪球，气氛跟现在都是不一样的。 韩继兴误解了兄长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马车，邀请道：“你要不要一起？” 马车中的男人忍不住微笑，接着又咳嗽了起来，他咳地厉害，连话都讲不了，冲着韩继兴摆了摆手。 韩风雨扔掉雪球，摸了下沾染雪水的额头，拉起韩继兴的手，朝马车里的公子点了下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带着韩继兴就走。 马车缓缓行驶，那人已经平复下呼吸，从车厢里探出身子，“在下太原李寻欢，将要进京赶考。不知二位要往何处去？若是同路，在下或许可以载二位一程。” 韩继兴说：“我们也去京城！” 韩风雨捂住他的嘴，开始反思自己。 是不是太久没有锻炼了，还是太久没陪过弟弟，已经对熊孩子不够了解。 否则为什么每一次都是，等他说完话，才想起阻止他？ 韩继兴接收到兄长的意思，瞬间变得焉哒哒：“多谢你，我们不去京城。” 李寻欢看着他俩，韩风雨瘦弱，韩继兴幼小，看起来都是弱势群体，很理解他们的警惕心。只是冰天雪地的，天又快黑了，两个人又这样有趣，既然能帮忙，为什么不帮呢？ 他温和道：“二位不必担忧，在下真的是太原学子，有文书为证。此去离京还有一段距离，依二位的脚程，恐怕要赶不上宵禁。” 韩继兴巴不得赶不上，那样就可以再玩一天！ 这次韩风雨及时窥破他的意图，紧紧握着弟弟的手，犹豫了一下，冲李寻欢点头，然后拱手行了一礼。 李寻欢也连忙下车，回了一礼：“二位请。” 韩风雨和韩继兴坐到马车里，李寻欢就在他们两个的对面。 马车上的东西不多，除了保暖措施，只有一个包裹，还有几本书。 韩继兴见李寻欢面色苍白，关心道：“你生病了吗？” 李寻欢笑了笑：“天太冷了，偶感风寒。” 韩继兴拽了拽自己的袖子：“天冷了就要多穿衣服，你看我就穿的很厚。” “是。”李寻欢问：“还不曾请教二位公子姓名。” “我叫星星，他是我的远方表亲，叫玉枫。”韩继兴说。 “二位样貌如此相像，在下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弟。”李寻欢有些吃惊，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他问：“这位玉公子，似乎有些寡言。” 韩继兴说：“我哥哥不会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照旧……晚上……再更_(:з」∠)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不能科考韩风雨 韩风雨已经习惯了自称哑巴时别人同情怜悯的目光， 想要隐瞒身份，就必须掩盖嗓音，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朝李寻欢笑了笑， 目光扫过一侧的书本。 “只是几本闲书，路上无事翻来看一看。”李寻欢轻轻一笑，将看了一半的书本合上， 露出封面，只见上面写着《京本通俗小说》六个字， 字体隽秀潇洒， 一如李寻欢本人， “玉兄要看吗？” 韩风雨没看过这些杂书，接过来翻了翻。 韩继兴问：“什么时候科举呀？” 他去年才继位，科考三年一次。韩继兴只知道哥哥已经把考试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并没有过多关注——反正他本人不用学八股文。 听到小皇帝这么问，韩风雨抬眼看他， 接着又低下头去。 熊弟弟对选拔人才果然不上心。 要是让他自己来， 估计能弄得像后宫选美。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 先帝才喜爱他吧。 先帝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因为喜欢前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米苍穹的脸，特地指着他进宫，还给他赐名米有桥。米有桥就这么成了太监，深受先帝喜爱，手掌大权，一手建立有桥集团，与蔡京和诸葛小花对抗。 幸好韩继兴的审美很正常， 没有偏向先帝。 先帝那个审美就……一言难尽。 米有桥这个人，“面如蟹壳”， 脸色如同蒸熟的螃蟹壳，是金黄色的。 不过也说不定，要是先帝和韩继兴一样，整天想着吃吃吃，见到米有桥就想起蟹黄，才特别准许他进宫呢？ 李寻欢说：“会试在二月份，用不了几日了。” 韩继兴呆了一下：“这么快吗？” 李寻欢问：“莫非你家里也有要考试的人？” 第76页 韩继兴连连摇头。 他是皇帝，家人都是亲王郡王，干嘛费那个劲儿参加科举？ 李寻欢却是看了一眼低着头看书的韩风雨，眼中再次浮现出几分怜惜。 这位玉枫公子上车之后，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书本，必定是爱书之人。 看他皮肤白皙细嫩，一定没有吃过苦。 这个小孩子也似乎对科举很熟悉的样子，以他的年纪，如果可以参加会试，毕竟不会籍籍无名。最近没听说有哪个神童，李寻欢猜想，所以必定是有其他人要科考，这孩子才有了几分关注。 那个人是谁，此时已经不言而喻。 身体残疾者不能参加科考。 李寻欢也是寒窗苦读的学子，如果换做他，临近科考时突然遭遇意外，无法考试，多年心血付诸一旦……李寻欢顿时心痛如绞。 同为学子，一想到韩风雨的遭遇，李寻欢难免有几分共情。 韩继兴没有察觉到车厢内诡异的氛围，好奇地往韩风雨旁边凑：“好看吗？给我也看看呀。” 韩风雨抬头，看向李寻欢。 李寻欢道：“请随意。” 韩风雨就把书给了韩继兴。 没了韩继兴调节气氛，李寻欢也不像陆小凤，仿佛有永远用不尽的童心，可以对着韩风雨说个不停。 车厢里只剩下李寻欢的咳嗽声，还有韩继兴翻书的声音。两个人偶尔讲几句话，倒也不太尴尬。 李寻欢将兄弟两个送到百花胡同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韩继兴依然是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寻欢哥哥，你有住的地方吗？” 李寻欢咳嗽两声，“放心好了，在下来过几次京城，可以找到住处。” 他虽然病恹恹的，武功却很不错，尤其是一手飞刀，已经可以跻身江湖一流。 他的飞刀，就是在京城打制的。 李寻欢坐上车，离开百花胡同，马车向前行驶，渐渐融入到黑暗中，最后消失不见。 对于韩继兴来说，今天认识了两个新朋友，又是充实的一天。 韩风雨送他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幻想：“如果能再和他们见面就好了。哥哥，以后还会再去扬州吗？都没有和白哥哥说句话。” 韩风雨想着怎么把熊弟弟颜控的毛病改了，一直在沉思，没有搭理他。 韩继兴突然增大声音：“寻欢哥哥如果考中了贡士，是不是会在大殿上见面！” 韩风雨淡淡看他一眼，“不错。” 他刚听李寻欢说自己来京城赶考，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李寻欢看起来家世不错，谈吐也文雅。很快就考试了，他不急着看四书五经，反而手里拿了本闲书，足以看出他的自信。 名次对于学子们来说很重要，但是在韩风雨看来，还是实际能力更重要。 朝堂里的官员，有几个不是科举选拔.出来的？真正做实事的又有几个？ 不过李寻欢的能力现在看不出来，还得再观察观察。 如果可以的话，韩风雨想多培养几个亲信。 沈学林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锦衣卫，有点不够用了。 韩继兴回到皇宫，还在逼逼叨。 这孩子话是真的多，韩风雨忍不住提醒他：“别忘了，你今天犯了错。” 韩继兴想到被坏蛋哥哥在雪地里残暴殴打，虽然不疼，但当时缩了缩脖子：“我以后肯定不会用错词了，哥哥英明神武！童叟无欺！” 韩风雨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用词，带他来到暖阁，脱掉破旧的外衣，换上龙袍，小皇帝光洁一新，看着终于没了穷苦样子，韩风雨满意地点头，给他解开头发，更换发带。 “重点不是这个。”韩风雨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好看的人，谁都想多看两眼。只是这不是你亲近别人的理由。” 韩风雨动作温柔，小皇帝觉得很舒服，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什么意思呀？” “你是皇帝，如果只凭借样貌去判断一个人，最后身边只留下一群花瓶，一个能帮你做事的都没有。要么等着亡国，要么你自己把所有的工作都干了。” 韩继兴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不行：“朕才不会这样！花瓶就是花瓶，摆着好看就好啦，怎么能进入朝堂？朕不会给他权力的。” “你明白就好。”韩风雨说完，顿了一下，“不过有的时候，样貌英俊的人，确实可以多注意些。他可能是个极其有能力，而且运气也很好的好人，也有可能是心思恶毒的坏人。无论哪一种，都需要你来关注。” 这是书里的世界，书里的主角，有几个长得不好看？ 书里的反派，有几个没有魅力？ 韩继兴以貌取人也不是完全错误。 韩继兴若有所思，片刻后点头：“朕明白了。” 韩风雨把熊弟弟拾掇好，把王安喊过来，问他今天宫里的情况。 王安面带笑意，看起来事情应该处理的不错，他说：“如殿下所说，于大人和奴婢重重排查，抓到了不少行迹可疑的人。还有一个黑衣人闯入陛下寝宫，已经被捉拿伏案，被沈百户带到了诏狱审问，才一天功夫就招供了。” 诏狱的刑罚多种多样，有些手段血腥到不忍直视。 比如用钢梳，将身上的皮肉统统梳下来，最后只剩下骨头，比起凌迟也差不了多少。 第77页 但凌迟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才会判的死刑，锦衣卫诏狱的手段，只是逼供的手法。大多数人撑不住这样的刑罚，还未开始就会招供，也有一些有骨气的宁折不屈，但那是真正清白的人，跟平南王没什么关系。 这正是韩风雨想要的，捉拿刺客，供出平南王，拿到足够的证据，永绝后患。 平南王既然敢刺杀他弟弟，就该想到刺杀失败后的结果，这都是他应得的。 韩风雨道：“做的不错。这几日依然严加防备，平南王谋反证据确凿，陛下可以下旨惩处了。等罪魁祸首伏诛，才算是安全。” “殿下深谋远虑。”王安领了旨，回头安排下去。 韩风雨还是有点不放心，这天晚上留在皇宫里陪韩继兴一起睡的。 第二天韩继兴去上早朝，韩风雨就跑出宫出去玩了。 昨天回京的时候，陆小凤没在小院那里守着，今天很有可能过去看一眼。 韩风雨换下质朴的青衣，从万春楼的后门进去，正要从前门离开，忽然被人喊住了。 “玉枫公子？” 韩风雨一怔，转头去看，只见喊他的，正是昨天遇到的李寻欢。 李寻欢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相遇。” 韩风雨点了点头。 对啊……他也完全没想到。 李寻欢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他向来不会追问别人的隐私。但是韩风雨不能说话，有些话只能由他先开口了。 “昨夜在下似乎没有见到你，玉兄是今日才过来的？” “……”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喜欢往青楼跑啊！ 叶孤城也就算了，就连看起来清润俊雅的李寻欢也往这里跑，真的好奇，原作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约是韩风雨的脸色不太好看，李寻欢的措辞变得小心，“玉兄是否有事要做？” 韩风雨点了点头。 李寻欢说：“既然如此，在下便不打扰了。” 韩风雨朝他行了一礼，李寻欢跟着回礼。 总算得以脱身，韩风雨不得不思考这个变数。 陆小凤这样的人，必定也是喜欢往青楼跑，和李寻欢见面是难以避免的事情，甚至有可能在京城见面以前，就听说过对方。 李寻欢在苏州遇到了他和韩继兴，韩风雨和陆小凤说，自己要去告诉幕后之人，银两已经筹到。 所以……韩继兴有可能被认为是幕后之人？ 这也说不准，毕竟陆小凤的脑洞太大了，韩风雨完全跟不上。谁知道他又脑补出什么东西。 早上的街市很热闹，韩风雨买了四个肉馒头和两碗粥做早餐，正巧遇到了陆小凤。 陆小凤坐到他旁边，看到桌上的早饭非常惊喜：“莫非你知道我要来，所以特地买好了早饭？” 韩风雨看了看自己的饭，想到大号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饭量，为了保住马甲，忍痛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韩风雨：我容易吗我。 说起锦衣卫的手段，就不得不佩服杨涟等人，把刑罚吃了个遍，依然没有服软。所谓伟大，就是平凡的人，在困境之中做出常人无法做到的坚持。 dbq，我第三次回来修口口，顺便加个作话。古龙人生经历特别丰富，他是个文人，但是曾经和黑帮对砍，差点失血过多而死，倪匡（好像是）送他去医院，医院拒收，说出血量太大，救不回来了。倪匡就带他去了一个黑诊所，没想到他命硬，活下来了。这是他在自己的散文里写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脱离剧本韩风雨 馒头很大， 陆小凤吃完两个，再喝掉粥，就觉得有一点撑得慌。 玉枫还在吃东西， 不方便和他交流。陆小凤观察了一会儿四周的行人，最后将视线放在玉枫身上。 他这个朋友样貌是真的好，无论穿什么衣服都能撑得起来， 哪怕在寻常市井小巷里，也能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他的气质温柔高贵， 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和的， 只有涉及到身世和钱财， 才会展露出一丝自卑，更多的是坚韧的风骨。 说起来……玉枫倒是和靖王有几分像。只是靖王神秘、高傲、强势，玉枫随和又善解人意，再加上面容略显稚嫩，将这份相似感降到了最低。 陆小凤不禁好奇， 玉枫沦落风尘之前， 是怎样的身份。 韩风雨被他看的不好意思， 明明很饿，还是放慢了速度，就在他拿起第二个馒头准备吃的时候，陆小凤突然说话了。 “吃不下就不要勉强了，可以带走中午热一下再吃。” 韩风雨抬头，就看到陆小凤包容关切地看着他，好像怕他撑到。 他完全没有吃不下！ 只是怕陆小凤从吃相上看出端倪，才特意做的跟上次不一样， 为什么陆小凤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陆小凤以为韩风雨不好意思，就去问店家讨要了一张油纸， 回来吧馒头抱住。 韩风雨赶紧把自己的粥喝掉，他怕再晚一会儿，陆小凤还会继续克扣他的伙食。 陆小凤将玉枫节俭的样子看在眼里，不由忍不住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韩风雨喝完粥，和陆小凤一起回家，接受陆小凤的拷问。 他坐在陆小凤对面，桌上铺好了纸张，砚台兑水，开始磨墨。 第78页 陆小凤把纸包放得远了些，避免把纸张弄脏，“我怎么觉得气氛这么严肃？” 韩风雨不再绷着脸，朝他笑了一下，放下墨块，拿起笔沾上墨水：我有些紧张。 陆小凤怔愣一下，摸了摸胡子，“别紧张呀，哪怕你不说，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帮帮你。” 韩风雨看着他眼中已经没有了最初时的戒备疏离。 哪怕他不说话，陆小凤也看得出来，并非是因为自己逼得太紧，才让这位朋友紧张。 他之所以紧张，只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而玉枫已经把自己当做了朋友。 正因为他是陆小凤，玉枫才这样紧张。 换做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玉枫绝不是这个态度。 韩风雨写：多谢你筹集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至于其他事情，一切都很顺利，等把钱交出去，我就不必像现在一样提心吊胆了。也多谢你愿意为我帮忙……这段日子看着你担心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夜深人静时，韩风雨不止一次后悔，把缺钱的事情告诉了陆小凤，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他当初说缺钱，只是为了完善人设，那时候跟陆小凤也不太熟。谁想到陆小凤竟然脑补出这么些，而且还没有办法反驳，劳烦他费了这么多心思。 韩风雨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他……虽然钱还没有到。 “我们是朋友，相互帮助是应该的。”陆小凤说，“对了，昨天沈百户回来过，他好像也去了万春楼。” 昨天韩风雨带着熊弟弟去隔壁城市了，沈学林在哪儿都跟他没有关系。 不过这个沈学林，怎么老是往那边跑？ 韩风雨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件事。他抿了抿嘴，像是很不好意思，低下头写：那些钱……什么时候能到？ 五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哪怕只论重量，也有五万斤，运输起来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陆小凤想了想：“可能要等三月份吧，这么远的距离，应该会找镖局押运。” 这么多钱，一下子可能拿不出来，过年可能忙一些，还需要一段时间凑齐，然后联系镖局，再加上花在路上的时间，差不多就三月份了。 “很急吗？”陆小凤问。 韩风雨摇头。 急倒是不急，就怕这笔钱到不了，没做好二手准备，耽误了前方战事。 虽然陆小凤说可以到，韩风雨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回去就叮嘱韩继兴，不要把钱的事情往外说，最好还是把事情交给内阁来做。 现在这种时候，动不了朝中官员和中层乡绅，只能委屈最下面的百姓。百姓和士兵相比，还是后者哗变对昱国的危害更大。 尽管内心十分不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陆小凤在中午之前提出离开，并邀请韩风雨一起吃饭。 韩风雨早上吃的很少，哪怕没有运动，也饿的不行了。他还想着回王府去吃顿好的，赶紧拒绝了陆小凤。 陆小凤以为他不好意思，委婉地劝解：“家里的菜好像不多了，如果中午吃了，晚上可能不太够。早市上的菜才新鲜便宜，今日已经错过，所以不妨中午出去吃，也好庆祝一下你解决了一桩大事。” 涉及到个人私事，韩风雨一般都很好说话，不喜欢拒绝别人。 但是陆小凤这个真的让人为难…… 不答应他，好像有点不太识趣，而且他这里确实食物不多，让韩风雨自己烧火根本不可能。如果答应他，中午还要挨饿。 韩风雨权衡利弊，最后决定跟着陆小凤一起去。 今天已经聊了很多，估计吃完饭陆小凤就走。等他走了，再回府里填饱肚子也不迟。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到陆小凤欣慰的笑了。 “……” 陆小凤喜欢美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会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绝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陆小凤已经来过京城许多次，很多地方都去过，所以带韩风雨吃饭的地方，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也没有那么好找。 他对这里的路已经很熟悉，比韩风雨还要熟悉，带着韩风雨七拐八拐，来到一条小巷子里。 这条巷子比韩风雨住的地方还要小，角落处蜷缩着几个乞丐，看起来像是在睡觉。 肉香顺着冷风飘出，钻入鼻孔中，韩风雨原本觉得还能忍一忍，现在一点都忍不了，只想快点找地方吃饭。 陆小凤说：“这家牛杂面味道一流，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比它再好的！如果不爱吃牛杂，还有牛肉、排骨、腊味，全都炖得酥烂，吃到嘴里还有一丝嚼劲，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手艺了。” 小店就在前面，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见到陆小凤后笑开了花，连忙拿出抹布，擦了擦桌子，“大爷，您可有段日子没来了，今天带了朋友过来？” “不错！”陆小凤说，“玉枫，你要不要尝一下牛杂面？”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要了两碗牛杂面，又要了一些牛肉和小菜，果然如他说的那样美味。 寒冷的天气里，一碗面下肚，立刻暖了起来。 陆小凤吃饱喝足，非常满意，“吃好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他一直担心玉枫再像上次那样突然失踪，也不知道失踪的那几天经历了什么，让人放心不下。 第79页 而且玉枫弄的很神秘，越是神秘，陆小凤就越想知道。 他已经决定去潇今楼走一趟，明日就出发。 韩风雨对陆小凤的决定一无所知，两个人像来时一样，穿过曲折的小巷子，来到乞丐面前时，韩风雨从拿出了一点钱，放到他们的面前。 陆小凤突然想起猴精的话。 “出城之后，郭靖一直在说玉枫的好话。他们在金国相遇，玉枫在救济街边的百姓，你也看得出来他自己都没有多少钱。这样的人，哪怕作恶，也一定是被逼的！” 陆小凤知道玉枫是个好人，但是他是否被逼着做一些坏事，所以才不愿将真相告知？ “玉枫……你要这么多钱，和金国有关系吗？” 韩风雨起身的动作一顿，那一瞬间闪过的惊愕与慌乱，没有瞒过陆小凤的眼睛。 陆小凤叹气：“我不问了，但我会亲自查出来。” 韩风雨茫然地看着他。 这是几个意思？ 陆小凤说：“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把你当做朋友。” 韩风雨依旧茫然。 他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陆小凤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吃饭的时候露了马脚？明明他很努力的控制姿势和饭量了，不应该吧？ 陆小凤说：“走吧。” 韩风雨走在他旁边，不停地反思自己。 他和陆小凤见面的次数不多，靖王的身份只见过一次，所以他应该暂时没有将两个人联系起来。 他刚才问了金国，莫非以为他被金国人收买，通敌叛国？ 可是以“玉枫”的身份，哪怕真的是金国探子，也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 完了，这回被剧本抛弃了。 陆小凤能感觉到韩风雨在走神，心想：果然和金国有关，否则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 潇今楼听上去是要抗击金国，谁知道实际上是个怎样的地方？ 从牛杂店回百花胡同，正好经过了万春楼。 陆小凤往里面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看到了一个熟人。 里面那人也见到了他，笑了笑从楼梯上下来，“咳咳，陆兄怎会在这里？” “我来见朋友。”陆小凤高兴起来，给两个人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玉枫，这位是江湖中的小李飞刀‘李寻欢’。” 韩风雨早就料到两人有可能认识。 陆小凤喜欢到处跑，还爱逛青楼，李寻欢也爱来这种地方，两个人认识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他俩好像不是在青楼里认识的。 韩风雨不禁高看李寻欢一眼，这人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竟也闯出了名号。 李寻欢说：“原来你们认识。” 陆小凤也觉得奇怪：“李公子认得玉枫？” 李寻欢道：“在下昨日进京赶考，正巧在扬州城遇到了玉公子兄弟两个，便同行了一段路。” “星星在扬州？”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只写了三千呜呜呜。 今天来姨妈了，很困脑子有点不清醒。 我明天一定要日万！！不然就让我基友胖十斤！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灌毒鸡汤韩风雨 扬州城不算大， 陆小凤想找，一定会发现不对。 没有必要撒这种慌，韩风雨摇头。 李寻欢念及他没有办法开口， 帮忙补充：“昨日那位小公子也一起来到京城，想来现在不曾离去。” “星星回来了？”陆小凤说，“好久没有见星星了， 不如带他出来玩玩？我也勉强算是他的长辈，过年总该给一点压岁钱。” 韩风雨摇头， 不好意思再要陆小凤的钱。 而且他自己都没弄明白剧本走向， 再多一个韩继兴， 以陆小凤的聪明程度，应该不难想明白真相。就算他猜不透两个马甲的关系，也会让剧本升级成新的难度，这不是为难人吗。 真到了那个地步，小号反而成为拖累， 有悖韩风雨的初衷。 所以还是暂时保持现状， 先理清关系比较好。 “那就日后有时间再见。”陆小凤意识到， 星星的下落也非常重要，没有比玉枫说出星星下落。 他既然决定自己查，就不会再让朋友为难。 李寻欢道：“二位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是啊，刚吃完早饭。”陆小凤看了眼青楼，露出暧昧的笑容：“李公子怎会在这种地方？” 李寻欢笑着说：“昨日来到京城已经很晚，许多客栈都打了烊，只好来此处借宿一晚。陆兄想多了，在下今日便要离开， 寻一家客栈居住。” 听到他的话，韩风雨倒是有些惊讶。 自从叶孤城去了青楼， 他就已经意识到，有些青楼，表面上是风月场所，实际上还不知道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起初以为李寻欢和陆小凤差不多，是个风流放浪的人。 现在看来，他已经在江湖中小有名气，倒是与叶孤城的情况更像一些。 而且李寻欢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韩风雨一时间想不起来。 “原来如此。”陆小凤道：“既然李兄还有事要做，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祝你金榜题名，考个好成绩。” 李寻欢微笑；“借陆兄吉言。” 回去的路上，陆小凤给韩风雨介绍自己的朋友：“这位李公子是太原李家的二公子，他的父亲曾经考中了探花，兄长也是探花。可惜都身体不好，没有留在朝中任职。李寻欢出身这样的书香世家，学问才识都很不错，一定会榜上有名。” 第80页 韩风雨点了点头。 听陆小凤这么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 太原李家也算是一方豪门，短短近百年，出了两个一甲，四个二甲。这两个一甲就是李寻欢的父亲李廪儒，还有兄长李晏然。 二甲都在翰林院任职，接着入朝为官，做出的成绩还不错。 倒是这两个一甲，时不时地告病，最后直接辞职走了。 朝中的官员提起他们，表面上可惜李家人身体不好，暗地里觉得他们不识好歹。 谁不知道李廪儒自命清高，觉得自己能考上状元，结果却考了探花，整天郁郁不乐。大儿子考了探花，他也没个好脸色。 探花有什么不好？探花至少是一甲，三年才出三个一甲。占了一甲的名额，反而看不上探花，倒不如一开始就别考，耽误人家后面的学子入仕！ 李廪儒这个态度，让那些二甲出身的官员脸往哪里放？ 七位内阁阁老，有一半都是二甲出身！ 所以当李晏然退出朝堂的时候，臣子们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甚至殷殷期盼，老李的小儿子也最好不要中状元，气死他最好。 韩风雨以前没关注过这些，都是去年开始执掌政务之后，听别人提起的。 那个时候老李和大李都回太原了，偶尔会有人说起小李，差不多是时候该来考试了。 陆小凤不知道朝堂上的波涛汹涌，还在为李寻欢送上美好的祝福：“……若是李公子能考上状元，也算是不负众望。” 韩风雨笑了笑。 他觉得李寻欢他爹的教育有问题。 李寻欢这个人还行，韩风雨已经决定拉他入伙。不过和沈学林一样，在重用之前，得先做一下心理辅导，改正他的心态，不然以后容易出问题。 送走了陆小凤，韩风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靖王府，然后喊来管家：“备饭。” “是。”管家怔了一下。王爷应该是一直在外面忙，连吃饭的时间都错过了，不由泛起几分怜惜。 他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也算是看着王爷长大的，本来以为王爷会做一世富贵闲人，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陛下年幼，王爷的年纪也不大，所有的重担压在他身上，实在叫人心疼。 管家正要去通知厨房做饭，韩风雨再次开口：“等等。” “您有何吩咐？” 韩风雨说：“多准备点，早上也没吃。” 周管家看他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含蓄，他轻轻叹了口气，“小人知道王爷事情多，但是事情再忙，也不能不吃饭。还请王爷保重身体。” 有前世的经历，韩风雨一直拿周管家当同辈看的，突然被这样对待，感觉很怪异，有点不自在：“啊，知道了。快备饭吧。” 周管家让人通知了厨房，又被韩风雨叫了过来：“今天有人来过吗？” “没有。”管家话音刚落，就有下人过来通传。 “有个拿着剑的白衣人，自称是白云城主，要求见王爷。” 韩风雨看着面前的菜，思考着是等叶孤城走了吃，还是当着他的面吃。 管家说：“王爷，身体要紧。” 韩风雨看向这个伴随自己长大的男人，心想他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似乎突然有了一丝母爱？ “好吧。”韩风雨道：“让他进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再添一副碗筷。” 总不能让叶孤城看着他一个人吃，想想都觉得尴尬。 趁着叶孤城还没来，韩风雨去卧室里找了找，拿出面具戴上，避免日后掉马。 面具遮住了鼻子以上，眼睛和嘴巴都露在外面，不妨碍吃饭。 他抓紧时间又吃了一些，叶孤城过来后才放下筷子。 叶孤城看到桌上的饭菜，顿了一下，清冷的眼眸中划过茫然和警惕：“现在并非吃饭的时间。” 韩风雨道：“饿了。叶城主请。” 叶孤城坐在了左边的椅子上，他的习惯和西门吹雪一样，哪怕这个时候，依然将剑握在手中。 韩风雨没有让他放下剑，“叶城主若是不想吃，可以喝杯茶等一等。” 叶孤城话不多，耐心也很好。便如韩风雨所说，静静地喝茶等待。 屋子里只有韩风雨吃饭的声音，叶孤城的视线也不自觉被他吸引。 普通人吃饭，没什么好看的。 但韩风雨不一样，即便面具遮着脸，露出来的眼睛和嘴巴，也能让人浮想联翩。唇红齿白，眸若寒星，让人忍不住勾勒面具下的容貌。 他的气质也很不错，配上亲王才能穿的艳丽衣服，有一种凌厉的美感。 除了外貌，韩风雨更吸引人的是他的饭量。 叶孤城已经喝了很多杯茶，韩风雨还在吃。 他实在忍不住去看，手中的茶也不动了，有些好奇韩风雨的极限在哪里。 被人这样注视着，韩风雨也没有在意，悠然地填饱肚子，才唤人进来，把盘子撤下去。 旁边的婢女递上手帕，韩风雨接过来擦了擦手和嘴巴，对他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叶孤城和韩风雨两个人。 韩风雨微笑：“叶城主久等了。” “……无妨。”叶孤城顿了一下，在围观韩风雨吃完饭后，恍惚间觉得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大概因为韩风雨毫不避讳地对他展示出了自己的缺点？ 第81页 叶孤城道：“你在家里也带着面具？” “当然不是。”韩风雨坦诚道：“只是因为叶城主要来，所以才戴上了面具。” “哦？” 韩风雨道：“实不相瞒，本王其实不想掺和朝中的事务，只是弟弟年纪尚幼，无法号令诸臣，才不得不由本王出手。本王的内心还是希望，在一切结束之后能安安稳稳地生活。” 叶孤城理解他的意思，不禁有些怅惘。 他费尽心思图谋皇位，对他人而言，却是想要摆脱的累赘。 命运总是这般不公，想要的得不到，得到了又是折磨。 韩风雨说：“叶城主的诚意，本王已经看到了，还不曾谢过你。无论如何，多谢你告知，陛下身体尊贵，冒不得险。” 叶孤城点了点头。 韩风雨道：“已经有刺客招供出南王父子，不出几日便会有文书放出。平南王父子二人性命难保，也恭喜叶城主，白云城顺利脱离危险，不必担心沾染上麻烦。” 叶孤城听出了话里淡淡的威胁，面色冰冷：“客气了。” “北上的事，叶城主准备好了吗？” 叶孤城傲然颔首。 “这就好。”韩风雨微笑，“本王还在担心城主下不了决心。如今看来，城主果然心胸宽阔，以大局为重。” 叶孤城道：“废话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定，自然不会更改。想说什么，请你直言。” “好吧。”韩风雨严肃起来：“本王会安排神通侯率兵北上，让他去攻打金国。到时候还请叶城主与他同去，军中之事不劳城主费心，本王只想城主监管好神通侯，一旦他有任何异样，杀无赦！” 叶孤城惊讶地抬眸，没想到韩风雨给自己安排了这样的任务。 韩风雨笑了笑：“神通侯并非皇室子孙，也不是方大侠那样正直可敬的人。他年纪尚轻，野心勃勃，亲生父母是江湖中有名的恶人。本王查出，他与京城中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联系，这样的人怀揣了怎样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本王实在放心不下他。” 叶孤城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疑人不用。” 韩风雨苦笑：“只可惜能用的人太少。何况哪个人没有缺点？可疑的人，一样可疑用，但是要看怎么用。有叶城主在，想必方应看无法勾结金国。” “你倒是信任我。” 韩风雨道：“我并非信任你。” “哦？” “我只是信任你手中的剑。”他说：“我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能将剑练到叶城主这种地步，该付出怎样的辛劳汗水。” “是吗？” “我知道叶孤城不是个存粹的剑客，更知道叶孤城心中有阴谋诡计。但你有一颗剑客的心，”韩风雨目光如刀，直直地看着对面的白衣人，“倘若真的这么做了，道心破裂，剑法难进！” 叶孤城瞳孔骤然收缩，他握住手中的剑，心里踏实不少，冷笑一下：“你倒是了解我。” 韩风雨摇头：“我不了解叶城主，只是了解我自己。我们是一样的人，区别在于，你尚未拿到权力，而我已经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叶城主敛眸，思考韩风雨的话，顺便平复心情。 韩风雨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权力是毒，一旦沾染便无法放手。叶城主可知，为何无法放手？” “生杀予夺，谁人不喜欢？”叶孤城淡淡地说。 “你错了。”韩风雨收回目光，“以我自己而言，在拿到权力的那一刻，已经让很多人不满。他们畏惧我，只不过因为我掌管了他们的命运，并非真的臣服。朝中的臣子，有几个真正乖顺？若是没了权力，便犹如失去獠牙的狼，再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他人宰割。 “人都会老的，年老之后头脑混沌，精力不济，掌握权力也力不从心。还要担心年轻一辈人反扑。一想到那个场面，我就对那个位子毫无兴趣。世人庸碌，读书人参加科考，只是为了入朝为官，再反过头来鱼肉百姓。有几个是真正为了百姓做事？” 叶孤城沉默了，因为他只想过如何拿到权力，没有想过之后的事情。 韩风雨给他灌完毒鸡汤，疲惫一笑：“本王只是随口一说，叶城主不必放在心上，随意听听就好。” 叶孤城道：“还有其他事吗？” 韩风雨摇头：“神通侯，就拜托叶城主照看了。” 叶孤城点头。 韩风雨又跟他说了一下自己印象中方应看的性格、武学和人脉关系，好让叶孤城心里有数。 聊完之后，叶孤城便要离开。 韩风雨道：“不出几日诏令就会下来，叶城主不妨留个住址，也好及时通知你。若是叶城主还未找到落脚之处，住在王府中也无妨。” 叶孤城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好。” 韩风雨有些惊讶：“本王以为你会拒绝。” “你的武功很高。”叶孤城道：“我愿与你论道。” “……” 毒鸡汤喝上瘾了？ 韩风雨毕竟是个现代人，读过高中，学过哲学。只凭借辩证法和唯物主义，就能编出一大堆。 他刚才跟叶孤城说的，只是朝堂中坏的一面。真实的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朝廷真的这么可怕，他也不至于一门心思想让小皇帝接手。 “好吧。”韩风雨有些无奈，“只是本王闲暇时候不多，恐怕会冷落了叶城主。” 第82页 “无妨。” 韩风雨让人收拾出一间屋子，请叶孤城入住。 叶孤城的行李不多，直接提着剑就住进去了。 作为主人，韩风雨也跟着过去看了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管家。” 叶孤城道：“你这里比平南王府简陋许多。” 韩风雨笑了笑：“我知道。” 叶孤城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 他作为前朝皇室，自然明白王孙贵族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在平南王府做幕僚的时候，也了解到昱国王爷的俸禄，还有各种法令规定。 平南王府仆人成群，奢靡无度，很明显超出了郡王的俸禄。 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会仗着权利，迫使当地的官员送来好处。官员的俸禄也不多，也想过好的日子，只能从百姓身上搜刮。 这不是掌权者想看到的。 对于韩风雨来说，昱国就是他的国家，所以他才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他要往长远看，不能专注眼前的利益。 这样一想，做好一个皇帝，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叶孤城眼神晦暗。 即便这样，也要谋取皇位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千七~晚上继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买万春楼韩风雨 科举是件大事， 关系到国家的未来，考试之前一定要开会。 为了给叶孤城营造出自己很忙的假象，朝会那天， 韩风雨早早地起床，换上红色朝服，天还没亮就坐着马车进宫去了。 因为不想听人唠叨， 韩风雨没去朝堂，这个时间冯太妃估计没起， 他就直接去小皇帝的卧室里补觉。 韩继兴下了早朝， 对着王安念叨了一路。 “一群废物， 干啥啥不行，哔哔第一名。骂起人来比谁都狠，到了干活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还问朕该怎么做？什么事情都要问朕，留着他们有什么用， 听他们骂人吗？朕又不是变态。” “还有韩风雨， 每次朝会都不来， 每次朝会都不来。他倒好，整天呆在家里睡觉，朕天不亮就得起床，眼巴巴地赶过去挨骂。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朕受不了啦！王伴伴，朕想睡觉，不想去内阁挨骂。” 王安熟练地安抚他：“陛下再忍一忍吧，科举将至，等一会儿诸位大人肯定要过来， 等商议完，陛下就可以休息了。” “你骗人！商议结束就到中午了， 吃了晌午饭，太傅还要来检查功课。”韩继兴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惨，“这跟朕想象中不一样。” 两个人进了寝宫，王安察觉到里面有人，稍稍一想，就知道靖王来了。 他温柔地问小皇帝：“陛下想象中是什么样子？” 韩继兴坐到凳子上，翘起小脚，喝了一杯冷水驱赶睡意，“当然是妻妾成群，后宫佳丽三千，每日都有无数美人陪伴着朕。她们会陪朕睡觉、吃饭，玩乐，伺候地朕高兴了，朕就拿出首饰赏她们。” 韩风雨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向韩继兴逼近。 韩继兴一无所觉：“现在别说美人，连首饰朕都没有。还要每天被太傅带着读书，跟以前有什么区别？朕是皇帝，又不是太子，还有哪个皇帝比朕更惨吗？” 王安咳了一声，“陛下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奴婢去给您泡杯茶提提神。” 韩继兴撅起嘴巴：“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听朕说话，还没有聊完呢！” 韩风雨就站在他身后，抱起手臂，静静地看着他。 王安弯了弯腰：“靖王殿下。” “你不要拿韩风雨吓朕，朕才不怕……” 韩风雨：“嗯。” 说完这个字，韩风雨清楚地看到弟弟小小的身体颤抖一下，瞬间安静。 韩继兴半张着嘴巴，慢慢扭过头，眼睛向上看，果然见到了他魂萦梦绕的那张脸。 “哥……哥……哥。”韩继兴说。 “没想到你倒是有雄心。” 韩风雨语气淡淡，韩继兴却从里面听出了嘲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这不是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幻想吗？难道你没有吗？” 韩风雨坐到他旁边，“我是男人，你是吗？” 韩继兴呜咽一声：“你太坏了。” 王安给小皇帝备了茶水和点心，韩继兴挑挑拣拣嫌弃了好一会儿，把盘子吃了个空。 韩风雨看着弟弟的吃相，不禁在心里感叹，他们老韩家基因是多么强大。 韩风雨和韩继兴来到华盖殿的时候，阁老们已经在这里等候。 见到韩风雨后，七个人都齐齐无视了他，偏偏他就站在小皇帝旁边，阁老们对陛下行礼，韩风雨也不躲不闪，稳稳地受了这一礼，把老人家们气得不行。 韩继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韩风雨就落座在他旁边。 首辅直接眼不见为净，直入正题：“礼部已经准备好科举的一干事宜，试题已经选出，陛下是否过目？” 韩继兴说：“朕相信礼部能做好。如果还有疑惑，只管找靖王就好了。” 韩风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冯次辅站出来反对：“陛下，此举有违祖制。靖王离开封地前往京城，如今已有一年有余。只是在京也就罢了，怎可参与内阁议事！科举乃是选拔全国人才的大事，怎么能交给靖王来做！岂不是助长了亲王结党营私的气焰！” 第83页 这种话韩风雨听了好几年，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他坐在位置上，脸色都没有变，一副懒散模样，跟旁边的小皇帝如出一辙。 这俩人长得像，表情也像，挨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是亲兄弟。 但是在底下的阁老看来，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一想到小皇帝长大后也是靖王这副德行，心里就很不痛快。 韩继兴打了个哈欠，擦擦眼角的泪水：“朕觉得没什么啊，老祖宗也没说不可以。朕觉得，不如让靖王做副总裁，协同颜爱卿和孙爱卿主持科举吧。” 主持会试的官员有两个，分别是正副总裁，由皇帝亲自任命。 “不可！”江首辅反对，“陛下早已钦定主考官员，怎可轻易变动？况且向来都是两位考官主持会试，怎能增加第三人？若是试题泄露，谁能担当得起？” 韩继兴委屈：“朕一开始也是想让靖王做副总裁，可是你们不让。爱卿一直在提祖制，按照祖制，也应该是朕说了算，你们怎么这么多话？莫非你们还想自己选正副总裁？” 江如卿道：“臣不敢。” 韩继兴说：“那我们各退一步好了。朕不让靖王做副总裁，只让靖王协同礼部安排科举事宜，诸位爱卿觉得怎么样？” 首辅和次辅对视一眼，知道小皇帝心意已决，一定要在科举的事情上插一手。眼见再拖延下去，就到了考试的日子，只好同意他的提议。 “这不就好了。”韩继兴高兴起来，“皆大欢喜！诸位爱卿还有其他事要说吗？” 韩风雨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阁老的旁边，行了一礼：“臣有事要奏。” 韩风雨没跟他提前说过，韩继兴觉得疑惑：“准奏。” 韩风雨道：“大昱虽与金国议和，协议却不能长久，需提前做出准备。” 冯乃文站出来反对：“我朝国库空虚，理应休养生息，连年征战只能耗光民力和财力。前方军士耗费众多，如果金国没有来打，岂不是白白浪费？” 江如卿道：“臣以为靖王殿下所言有理。若真如冯大人所言，毫不设防，金国来袭，莫非任由敌国践踏？任凭鞑靼攻城略地？” 韩风雨没有再说话，抬头看着韩继兴。 “不要吵了。”韩继兴说：“靖王说的不错，确实该早做准备。” 冯乃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韩继兴，他之前还特地去找陛下提起过此事。那个时候陛下明明已经动摇，也不知道靖王私下里又说了什么，这才几天就换了个想法？ 韩继兴问：“江爱卿，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江如卿：“这……” 韩风雨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人可以推选。” “快说！” “臣以为，神通侯方应看，是个很好的人选。” “那是谁？”韩继兴懵了。 他和方应看接触不多，方应看毕竟是个外姓人，家宴的时候，韩继兴也很少关注他。而且神通侯的名号，是先帝赏赐的，跟他没有关系。 提起方应看，冯乃文表情变了一下。 他按捺着没有上前。 江如卿给小皇帝解释了一下神通侯的来历，“神通侯是个江湖人，武艺确实高强，只是于行兵打仗上，恐怕有所欠缺。” 江湖人一定读过武功秘籍，却不一定读过兵法。 韩风雨说；“那便让他做副将，主将人选，还请几位阁老拿主意。臣已奏明，再无其他事。” 韩继兴说：“那就过来坐下吧。” 韩风雨坐回韩继兴旁边，比垂帘听政还要傲气。 江如卿道：“臣以为，可以令傅宗书做主将。傅宗书进士出身，对兵书也略有心得。现在担任吏部给事中，也曾在兵部武选司任职，与神通侯一文一武，再好不过。” 冯乃文道：“不如将此事交由兵部尚书，兵部的事情由兵部负责，再合适不过。” 韩继兴想了想：“就依照次辅所言。命于襄拟定人选，神通侯做副将，二人一同前往徐州，准备和金国开战！” 冯乃文惊了，不是说防备金国来打吗？怎么直接就开战了。 韩继兴觉得他的表情很有意思，他没有给冯乃文继续叨叨的机会，从椅子上跳下来，“就这样吧，朕忙得很，诸位爱卿若无其他事，也都散了吧。” 然后他牵起韩风雨的手，拉着他离开宫殿，一边走一边说，“哥哥，你今天来的好早，是不是早就来了……” 在经过几位阁老旁边时，韩风雨观察到江首辅脸上的法令纹抽出一下，再看自己和熊弟弟的动作，连忙甩开他的手。 在外面牵手是担心人太多，熊弟弟走丢。 熊弟弟都十一岁了，半大不小的孩子，在宫里也这样，像什么样子！ 韩继兴很茫然；“怎么了？” 韩风雨道：“成何体统。” 不让牵手，韩继兴就往他旁边凑过去，肩膀和韩风雨的手臂挤在一起。 他低声说：“你今天好像很困，是不是真的变成男人了？” 韩风雨低头瞥了他一眼。 韩继兴惊喜：“不会吧！朕要有嫂嫂了？她漂亮吗？” “你想太多了。我今日困倦，只是因为寅时起床，赶到皇宫里来，等待早会结束。”韩风雨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韩继业的师父吗？” 第84页 韩继兴点了点头，“找到他了？” “他就在我的府上，我会安排他和方应看一起去前线。” 韩继兴疑惑：“不是说他的剑法很高？像他这样的人，会乖乖听你的话？” 韩风雨道：“我答应他不会追究平南王的事。他是白云城城主，一旦追究下来，整个白云城都不会好过。” 韩继兴若有所思。 “其实我是骗他的。以咱们的兵力，根本分不出精力来对付白云城。时间久了他一定能看得出来，所以我在尽力软化他，最好让他放弃这个相法。” “……为什么你这么理直气壮？” “等你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就明白我此刻的做法了。” “你们大人的世界真肮脏。”韩继兴觉得兄长撒谎就和吃饭一样正常，完全看不出破绽，他越想越觉得可怕，“你有没有这样骗过朕？” 韩风雨道：“没有。” 韩继兴不再问了。 虽然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被骗过，但是他能分辨得出来，这句果断的似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没有”，一定是骗他的。 韩风雨回到府里，已经是中午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管家备饭。 “叶孤城今日做了什么？”他问周管家。 “叶城主在房间里打坐静心，在后院练了一会儿剑，又在府里逛了逛，现在正在沐浴。” “午膳叫他过来一起吃吧。” “是。” 叶孤城换了一身新的白衣，是靖王府准备的。 料子没有他以前穿的好，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冬天穿的厚，不会与皮肤贴合，倒也能忍受。 用内力烘干头发，叶孤城将黑发束起，穿戴整齐后，就有人喊他吃饭。 心如止水的剑客在靖王府住下之后，恍惚觉得，似乎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吃饭了。 尽管如此想着，此时确实到了饭点。 叶孤城拿上自己的剑，去前厅用餐。 “前线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韩风雨依然谨慎地带着面具，“具体的日子还要再等一等，如果不出本王所料，应该会在二月初。” 春闱一共有三场，每场三天，总共是九天。二月初九开始，十五结束。 前线作战，最好和会试错开，免得多生事端。 叶孤城点了点头，开始吃饭。 吃完饭后，韩风雨再一次离开王府，出来之后来到墙后面的角落里换上衣服，回到那座小院。 他要给叶孤城营造出自己很忙的假象，好让对方放弃争夺皇位的想法。 如果叶孤城不愿意放下野心，只要他有所动摇，就可以让他治理白云城附近的地盘，比如南王那里，说不定能治理的很好。 这次回来，没有遇到任何人。 韩风雨推门而入，思考着差不多该把秃毛狗接回来了。 他收拾了一下院子，来到堂屋，突然发现桌上放着四锭银子，每一锭大概有五十两。 韩风雨拿起银子看了看，可惜他的眼睛不是显微镜，甄别不出上面的指纹。 陆小凤做的？ 不，不会是陆小凤。 陆小凤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大概因为自己拒绝他太多次了。 而且先前的五十万两已经足够多，没有必要再给这样的小钱。 韩风雨觉得奇怪，暂时把银子放起来，不打算动这笔钱。 没有朋友陪伴，自己一个人呆在院子里确实清净，时间久了就很无聊。 韩风雨决定去找一下沈学林，先把秃毛狗要回来，再聊一下关于青楼的事。 他目前就这么一个亲信，沈学林一定要撑住，千万别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韩风雨穿着破衣服去了沈学林那里，没有走正门，直接跳墙进去。 沈学林虽然是锦衣卫，谁都知道他是韩风雨的人。 没有合适的时机，指挥使林津也不会特意给他找不痛快，沈学林的直接领导只是个千户，不敢得罪靖王。只要韩风雨没给他安排事情做，沈学林的生活就只剩下吃喝玩乐，非常悠闲。 大白天的，沈学林一定在家。 如果不在家，又往别处跑，也是他的错。 沈学林正在书房写什么东西，听到推门声后，愠怒道：“怎么不敲门？” 看清楚韩风雨的脸，立刻呆滞，“殿、殿下……” “嗯。”韩风雨问他，“在写什么？” “在算房产地契。”沈学林说，“灵璧大营听完殿下一席话，卑职便想改正。回来之后整理了一下名下的产业，打算把它们变卖掉。” 主要是那天，靖王突然告诉他，陆小凤以为靖王是潇今楼的人，潇今楼又是他名下的产业，真的太吓人了。 如果靖王在意这些事情，怕是早就没命了。 韩风雨拿过来看了看，“青楼和饭馆先留着。” “是。” “万春楼不是你的吧？” 沈学林哪里敢把青楼开在京城，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吗？连连否认，冷汗都下来了。 “买下它。”韩风雨说，“以后或许能用得到。若是钱不够，本王可以垫付。” “哪里能让殿下出钱？说来惭愧，卑职这些年攒了不少钱，都是打着您的名声，才能如此顺利。为殿下做事，是卑职应该做的。” 第85页 “有件事情，本王一直想做，但是怕你不乐意。你跟了本王这些年，也该清楚，本王向来不爱强人所难。”韩风雨说，“本王想以你朋友的身份，在你名义下的产业出入，希望你可以告知老板，为本王的身份打个掩护。” “这有何难！交由卑职来做便是，殿下放心。” “嗯。” 沈学林皱起眉，纠结了一下，“不过这万春楼，确实有些难度。它似乎与蔡京有些关系。” “蔡京已死，蔡京一党群龙无首。你只管去做便是，本王替你撑腰。” 沈学林高兴起来，他原以为，以后就要过清贫苦日子，没想到还能这样！ 这么一来，既可以为殿下做事，又能填补一下家业，真是再好不过。 想到剩下的那部分产业，变卖掉也是一大笔钱。 先前沈学林想给韩风雨送钱，韩风雨全都没要，这一次他改过自新，或许可以？ “殿下，剩下的钱……不如拿去充实国库？” “不妨交给陆小凤。”韩风雨突然想起来，“监视陆小凤的锦衣卫，最近怎么没消息了？” “听从殿下的意思，谢宁与陆小凤朋友相交，回到京城之后，陆小凤就去了您在百花胡同的那处院子，卑职在那边见到了谢宁，陆小凤已经发现谢宁与卑职的关系。而且您和陆小凤也有接触，卑职怕谢宁与您发生冲突，就让他暂且回避一下。” “嗯。”韩风雨说：“继续追踪陆小凤。” 陆小凤的脑洞太大，如果不实时监控，韩风雨根本不清楚他做了什么。 离开的时候，依然是跳墙。韩风雨谁也没有惊动，像个普通百姓似的，在街上行走。 他的下一步动作是接触李寻欢。 比起陆小凤，李寻欢真的再正常不过，没有给他安上复杂烧脑的人设。 韩风雨打算先和他接触一下，也不能在考试前脱马甲，影响他的发挥。先把好感度刷够，殿试之后，再告知他真相，将李寻欢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但是他还不知道李寻欢住在哪里。 韩风雨只能来万春楼看一看，他运气一向很好，说不定可以在这里遇到熟悉的人。 白天的万春楼很安静，门前往来的客人也少。 不远处站着一个青衣男子，待韩风雨走近后，打了声招呼，“玉枫，远远看着就像你，没想到真的是。” 韩风雨也很惊讶，能在这里遇到他。 顾惜朝看明白了他的表情，道：“我回来是为了看一看参加会试的学子。只是房子已经卖了，只好找别的地方住。” * 作者有话要说： 城主：我想住你家。 小顾：我想住你家。 韩风雨：……还是小李好。 小李：什么？你不是辛勤备考但是突然残疾的可怜书生？ 就……发现一个bug，按这个设定走，太原应该是金国领土，所以二设虽然被金国统治，但是金国没有科举，大家也不想在金国做官（因为金人更重用金人）还是向往昱国，偷偷跑到南方去参加了乡试，然后依然照常来京城科考。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饥肠辘辘韩风雨 韩风雨下意识看向万春楼。 “我没有住在这里。”顾惜朝看出了他的意思， 解释道：“只是想过来看看你，正巧经过这边。” 韩风雨指了指前方，邀请他一起去家里坐坐。 顾惜朝笑了一下， 把包裹换到另一只手上，“今年来参考的学子比想象中要多，不知能否结交几个朋友。” 韩风雨就只能冲他笑。 “你最近过得好吗？那个锦衣卫脾气如何？” 韩风雨笑着点了点头， 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街道的尽头就是那棵大树，里面便是狭窄的小巷子。 韩风雨打开门， 邀请顾惜朝进来。 顾惜朝问：“那只狗呢？” 韩风雨指了指外面。 “跑了？” 韩风雨摇头， 有些懊恼没有办法在不开口的情况下， 表达地更精准些。 “外面有些冷，你今日穿的还是太单薄了些。”顾惜朝最擅长察言观色，看出了韩风雨的为难，转移话题，“去加件衣服吧。” 雪已经融化了一部分， 剩下的积雪依然是白色， 只是外面覆盖了一层冰霜， 失去了原本的柔软蓬松。 韩风雨听话地去找了件外衣套在最外面，接着与顾惜朝纸笔交流。 ：你呢？这段日子去了哪里？过的还好吗？ 顾惜朝说：“我往南边去走了走，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应该会给我不小的帮助。等我去参加乡试……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说也没意思。玉兄最近在做什么？” 韩风雨就知道，早晚会有人问他这句话。 他让沈学林买下那几个地方，就是打着这样的心思。至少给自己的收入找一个正当来源，才不会显得很奇怪。 他摇头， 写道：冬天太冷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情做， 过两日我再出去看看。 顾惜朝念及他口不能言，有些同情他的遭遇。 但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同情而已。 他叹了一口气，观察韩风雨的住处，因为曾经在隔壁住了一段日子，顾惜朝对这里很熟悉，“我还没有找到地方住，不如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吧，我会付你房钱。” 第86页 韩风雨睁着眼睛望着他，张了张嘴，回头去看自己的卧室：可是这里很小，我们两个人恐怕太挤了…… “你不愿意吗？”顾惜朝问。 韩风雨摇头。 “既然玉兄同意了，总会有办法的。再不济，往地上铺一层褥子，以我的内功，也能睡得不错。” 韩风雨看得出来，顾惜朝想帮自己。 可是他府上还住着叶孤城……算了，叶孤城那边完全可以鸽掉，而且理由很正当，自己越忙，就越有可能打消他造反的念头。 韩风雨点了点头，又写：你那位朋友能给你什么帮助？你年纪尚小，不要被人骗了。 顾惜朝看到他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他道：“我虽然年纪不大，也是摸爬滚打着长大的。要我来说，还是你看起来更单纯些，不像是在那种地方生活过。” 那种地方？青楼吗？ 韩风雨知道陆小凤对他有误会，一直以为他和潇今楼有勾结。但那是因为他们在潇今楼的游船上相遇，而且后面还提到了一大笔钱，所以才让陆小凤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顾惜朝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风雨对这个说法很好奇。 “或许你自己不清楚，你的眼睛实在太过纯粹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 顾惜朝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我很多时候都会忍不住想，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没有父母，没有钱财，也没有地位，所有的人都能轻贱我，忙碌一整日，也只能勉强混一口饭吃。直到遇到师父，我才明白……但是你不一样。” 韩风雨呆呆地看着他。 他在陆小凤面前暴露了这么多信息，都没有被揭穿身份。 现在要在只见了两面的顾惜朝面前，被扒开所有的伪装了吗？ 顾惜朝却是话锋一转，朝他淡淡地微笑：“一直有人在帮你，是吗？就像那个人帮我一样。可惜帮你的那个人忘了，等他离开之后，所有的一切依然需要你自己来承担。” 他叹息着，眼中带着怜悯，轻轻伸出手，触摸了一下韩风雨的脸颊，“见到你之后，我才无比庆幸，自己见识过这世间的黑暗，否则又怎能有机会爬出深渊？” 他一直在努力摆脱这一切，而玉枫从来都不觉得哪里不对。 他不争不抢，为人淡泊，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也就注定会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等他花光所有的钱，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哪怕在寒冬中冻死，也不会有人发觉。 顾惜朝更加温柔，“那个人怎么舍得留下你自己？” 韩风雨大概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个人”指的是长辈吗？ 他确实没有给玉枫设定长辈，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完善一下。 韩风雨想到这一世的父亲，心情低落下来，那笔的手有些不稳：他去世了。 “原来如此。”顾惜朝说，“生老病死，是这世上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顾惜朝住在了韩风雨这里。 除了第一天状态有些不对，后面都表现的很正常。 韩风雨没要他给的房租，顾惜朝就请他吃饭，韩风雨一点都不想跟他一起吃饭，但是他们在同居，关系也还可以，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韩风雨艰难地控制自己的饭量，如今已经饿了两天。 顾惜朝武功不错，当着他的面离开，很容易被他发现。 这实在太难受了，比绞尽脑汁和叶孤城论道更加痛苦。 原本精神很好的韩风雨变得萎靡不振，能不动就不动，白天犯困的次数也增多了。 幸好很快就到二月份，快考试的时候，顾惜朝肯定要复习的。 顾惜朝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以为他生病了，摸了摸他的头，“玉兄，你还好吗？” 韩风雨朝他笑了笑，走到桌前写：大约是先前穿的太少，略感风寒。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顾惜朝说：“风寒不是小毛病，你若是睡醒依然不舒服，我便带你去看大夫。” 韩风雨只好点了点头，到床上去睡觉。 饥饿会使大脑混沌，入睡也变得简单。韩风雨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顾惜朝燃了蜡烛，在堂屋那边读书，听到动静之后走过来，倒了杯热水让韩风雨喝下，“好些了吗？” 韩风雨点头，做了个口型：我饿了。 顾惜朝道：“我熬了些粥，想你风寒刚好，应该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去给你盛一碗来。” “……” 一碗粥完全填不饱肚子，但是自己作的死，再怎么难也要坚持下去。 不然真的太丢脸了。 顾惜朝又陪了韩风雨一日，他不是应届考生，时间没有这么紧张。眼见考试将近，开始频繁地往外跑，正如他自己所言，交几个朋友，一起讨论四书五经治国策论。 韩风雨也终于有了时间回到王府。 他在王府后门那边换下衣服，把东西藏在杂物间，带上面具，苍白着脸色走在石子小路上。 叶孤城正在后院的竹林间练剑，感觉到有人过来，停下动作，目光锐利地看向来者，见到韩风雨后有些惊讶。 “你的状态很不好。” “多谢城主关心。”几天没有开口讲话，韩风雨声音沙哑，“这几日有些忙，没能休息好。” 第87页 叶孤城点了下头，注视着韩风雨离去。 他发现韩风雨走到远处的时候，似乎弯了下腰，像是身体不适。 叶孤城犹豫一下，跟了上去。 韩风雨这次连等饭的耐心都没有，照例吩咐周管家备饭，就着茶水吃桌上常备的甜点，看到叶孤城跟了过来，有些惊讶。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叶城主不练剑了？” “有更重要的事情想与你交谈。”叶孤城说。 韩风雨唇色浅淡，与之前的状态判若两人。 他有意误导叶孤城，点了点头，“本王忙起来总是忘记进食，此时腹中饥饿，怠慢失礼之处，还请城主勿怪。” 叶孤城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复杂，“昱国……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不是要亡国了，韩风雨怎么会一连几天都不出现，忙的连饭都吃不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继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身份低微韩风雨 韩风雨顿住。 应该不至于吧？只是吃的比平时少了些而已…… 对上叶孤城幽深的瞳孔， 韩风雨意识到自己给出的暗示有些太过了。 他的目的是让叶孤城知难而退，而不是示人以弱，给叶孤城可乘之机。 不过叶城主既然直接问了， 另一种程度上说明，他仍旧信任韩风雨。 韩风雨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是恰巧几件事情凑在了一起，叶城主未免想太多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本王便直说了。会试，边境战事， 党派纷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确实忙乱了些。” 厨房的饭做好端了上来，韩风雨把点心推到一边，“叶城主要不要一起？” 叶孤城缓缓摇头。 韩风雨盛了小半碗热汤，问叶孤城：“叶城主还有什么想问的？本王必定知无不言。” 叶孤城问：“事情都处理完了？” “差不多。” “今晚可有时间论道？” 韩风雨想了想：“今晚恐怕不行，明日吧。” “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叶孤城不再久留， 带着剑离开了。 韩风雨放开肚子， 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吃完后他召见沈学林，顺便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会儿。 沈学林住的不太远，很快就过来了。 他和韩风雨已经有了默契，见到他带着面具，也没有很惊讶。 不用韩风雨开口，就知道沈学林要问什么：“殿下要卑职做的事，已经做好了。您看什么时候亲自去一趟？” “就今天吧。” 沈学林买下了一些店铺，当然是以其他人的名义买的， 不过谁都知道他是店铺真正的主人。 作为商铺东家，去巡视自己的产业， 露个脸，也好叫店里的人认得他，免得以后冲撞了。 韩风雨要和沈学林一起去，假装狐假虎威，让那些店铺老板替他的身份打掩护。 “本王去换个衣服。”韩风雨道，“你也一起过来吧。” 默契用尽，沈学林又猜不透王爷的想法了。 他一个字都没有多问，跟随韩风雨走在石子路上，不知不觉绕到了后院。 沈学林心中疑惑，王爷不是说要去换衣服？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下一刻，他就看到韩风雨打开杂物间的们，从一只旧箱子里拿出几件破衣服，十分熟练地脱掉华贵的亲王外袍，换上了那天见他时穿的青衣。 这一瞬间，沈学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好低眉顺目，注视着脚下，不敢直视韩风雨。 “走吧。”韩风雨换好衣服出来，低声提醒他自己的人设，“出了这个门，我就是哑巴玉枫，你务必记清楚，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韩风雨很严肃，沈学林也跟着重视起来，“卑职明白了。” 一起去的不止是韩风雨和沈学林，还有万春楼的前任老板。 不过这个前任老板，现在已经有名无实。 老板姓谢，名叫无纠，和金风细雨楼有些牵扯，不过算不得厉害的角色。 韩风雨跟在沈学林后面，来到万春楼后，立刻有人迎接他们，谢无纠也在其中，“沈大人您来的好快。小的已经在楼上备好了酒菜，正好陪您喝一杯。” “不过是过来看看，谢兄不必多礼。”沈学林跟着他上了楼，屏退其他人，房间里只留下他们三个。 “这位是玉公子，我的至交好友。” 韩风雨冲他微微一笑。 谢无纠愣了一下，他偶尔会过来看一看，知道巷子尽头，住了个样貌上乘的哑巴青年，也亲眼见过他一两次。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是锦衣卫的朋友。 沈学林道：“谢老板应该知道，玉枫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实不相瞒，我这位朋友并不缺少银子，住在那里只为了图个清静。万春楼离得那边不远，也希望谢兄平日里多多照应一下。” “这是自然。”谢无纠给韩风雨敬酒。 韩风雨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毫无不适，心安理得地喝下这杯酒，仪态气度，叫谢无纠看得心惊。 他一定不是普通人，不然沈百户不会搞这么大阵仗，直接把万春楼买了下来。 但是仔细观察两个人的相处，确实有些像朋友，但不像普通朋友，沈学林这样的人，竟对他抱有几分恭敬！ 第88页 锦衣卫在京城能横着走，跟了靖王的沈学林，更是没人敢惹。 这个哑巴究竟是什么身份，能让沈百户这样对待？ 莫非他也是靖王的人？ 谢无纠收敛心思，态度更加恭敬。 沈学林道：“我这位朋友，想找个差事做，也好不叫人怀疑。谢老板这里可有合适的职位？” 主要是万春楼离得小院很近，距离王府也不远。 而且这家青楼规格很大，生意很好，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江湖人，都喜欢往这里跑。 谢无纠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此举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玉枫的月钱，只管算到我身上。” 谢无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哑巴跟江湖人有来往，他是知道的。 这个人看起来柔弱美好，既不懂武功，也不曾参与过江湖纷争，却能让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还有“小李飞刀”与他做朋友，一定有大能耐。 这必定是靖王的部署。 哪怕谢无纠背靠金风细雨楼，也不敢得罪靖王，不敢不上心。 “有沈大人一句话，小的一定好好去做。挨个亲自叮嘱他们，不敢怠慢玉公子。” 韩风雨用手指敲了下桌子，轻轻摇头。 沈学林道：“倒也不必如此，按照往常一样就好。” 谢无纠：“是，是。” 他们没有留下来吃饭，而是去了附近的酒楼，还有沈学林买下的另外一家青楼，也做了如下提醒，并警告他们不可泄露。 锦衣卫的威慑力，加上靖王的名声，商人们不敢不从，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纷纷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 自此，韩风雨的身份由来历不明的柔弱小哑巴，变成了背后有靠山的神秘人物。 他和沈学林走在街道上，朝沈学林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沈学林非常不适应，僵硬着身体，小幅度行了一礼，低声道：“卑职告退。” 韩风雨点了点头，余光瞥到从茶楼里走出来几个文人士子，不再理会沈学林，转了个弯，准备回家。 顾惜朝混在举子里面毫不突兀，“今日得幸与几位兄台畅谈，顾某获益良多，不知今后能否再见？” 士子们道：“顾兄谦虚了，不如明日未时，依然在此地聚首？” 顾惜朝与他们做出约定，告辞离去，向着韩风雨的方向追了过去。 韩风雨走得不快，没一会儿就被赶上了。 “你怎么过来了？”顾惜朝觉得奇怪，“是来找我的吗？” 韩风雨摇头，张口无声道：恰巧经过。 “我来与这群举人见面，一是为了看他们学问如何，二是想结交几个朋友，说不定日后同朝为官，能用得到。” 能考中进士的，大部分都能做官。三月份的殿试后，一甲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二甲和三甲还要再考，成绩优异者可以授予官职，或者也进入翰林院。 翰林院虽说是个清闲的职位，却是莫大荣耀。 内阁的成员，几乎都是翰林院出身，很少有其他地方升迁上来的。 顾惜朝看中了这份人脉资源，为他以后进入朝堂做准备。 但是他深切地清楚，这些都是暂时的。 读书人清高傲慢，若是知道他的真正出身，怕是不屑与他为伍。顾惜朝已经给自己找好了了路，只等那边解决，他就有资格参加考试……只是在此之前，决不能让这些人知道真相。 他也不希望玉枫出现在备考的举人面前。 玉枫出身低微，又有面容姣好，不能讲话。他生活在京城，提起这个人，肯定有人认得他。 顾惜朝与玉枫住在一起，若是叫人知道了，连他自己也会被看轻。 韩风雨不知道顾惜朝心里的弯弯绕绕，他点了点头，觉得顾惜朝不愧是自己选中的人，心思缜密，懂得未雨绸缪。 结党营私不是好事，可是当人人都结党，只有一个人还独善其身，这个人极有可能成为党派中的眼中钉，或者上好的替罪羊。 顾惜朝被他注视着，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移开视线，转移话题：“你刚才跟谁在一起？那个人似乎有些熟悉，是我也认识的熟人吗？” 韩风雨摇了摇头。 “不是？” 韩风雨依然摇头。 “你也不知道？” 韩风雨点头。 “好吧。”顾惜朝不再问沈学林的身份，“你身体好些了吗？我记得不远处有一个药铺，再去抓点药吧。” 韩风雨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不想吃药。 此时的顾惜朝意外强硬，拉着韩风雨的衣袖，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他的后背，“还是去看看吧。风寒不是小事，你身体瘦弱，万一晚上发起热来，该如何是好？” 第一眼看到玉枫的时候，顾惜朝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那个尚且懵懂，对世界怀有希望的自己。 此刻的他，只剩下阴谋与算计。 这一切玉枫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却嫌弃玉枫的身份，也嫌弃玉枫的残疾，不愿与他扯上关系。 顾惜朝为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愧，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样是正确的，别无选择。 他只能在其他方面去弥补，尽量对玉枫好一些。 如果三年之后，他能考上进士，一定会把玉枫接到身边来，代替曾经守护他的那个人，像守护曾经的自己那般，让他永远不要沾染世间污秽。 第89页 韩风雨就这么被顾惜朝拽进了药铺。 *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财源广进，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铁血亲王韩风雨 韩风雨被顾惜朝按在板凳上， 被迫接受问诊。 他常年习武，很少生病，这次也觉得自己很健康。 没想到头发花白的大夫给他把完了脉， 悠悠道:“不妨事，只是普通风寒罢了。老夫开几服药，按方子抓了， 回去调理一下，过几日就好。” 还真感冒了？ 韩风雨是有些身体乏力， 还以为是因为没吃饱。现在想来， 学武虽然能强身健体， 但是到不了百病不侵的地步。 前段时间他确实穿的少了些，加上没吃饱饭，那座小破院子还冷，感冒了也很正常。 顾惜朝抓了治疗风寒的草药，目光在韩风雨和老大夫身上逡巡， 最终没有自作主张。 他微笑着对韩风雨说：“我们走吧。” 顾惜朝付了钱， 提着草药包， 与韩风雨出了药铺。 韩风雨能猜到他想问什么，低着头在脑海中思索该怎样回答。 果不其然，走了没多久，顾惜朝开口了。 “你的嗓子……找大夫看过吗？” 虽然早已做出准备，真正听到这样的问话后，韩风雨依然觉得心虚。 他低着头，没敢注视顾惜朝的眼睛，轻轻点了一下。 “大夫怎么说？”意识到这个问题， 对于一个哑巴来说，实在难以回答， 顾惜朝换了个问法，“能治好吗？” 韩风雨低着头默默向前走，好像没有听到。 顾惜朝多少了解了玉枫的为人，没办法从他的反应中得到答案。 沉默的含义，或许是治不好，或许是需要很大一笔钱。 无论哪一种，顾惜朝都帮不上忙。 他只能说：“如果我能考中……” 后面的话顾惜朝没有说出口。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 就算考中进士，未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他的仕途才刚刚开始，要打点关系，结交朋友，用钱的地方很多。 放弃野心，把钱花在玉枫身上，顾惜朝做不到。 “不说这个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小院之后，顾惜朝包揽了所有的活儿，他对韩风雨说：“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你好好休息，先把身体养好。” 韩风雨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冷不冷？要不要再加床被子？”顾惜朝没等韩风雨回答，直接去拿了自己盖的那床被子来，铺到了床上。 韩风雨觉得，这次回来之后，顾惜朝好像温柔了很多。 以前他也很温柔，但是那种温柔流于表面，带着客套疏离，哪怕他做的再周到，心里也亲近不起来。 莫非是因为自己生病，激发了顾惜朝心里的母爱？ 他没仔细观察过镜子里模样，周管家和叶孤城都说过，他的状态不太好。韩风雨之前不以为意，现在倒有点好奇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韩风雨缩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睡着。被顾惜朝喊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屋里点了油灯，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顾惜朝温声道：“我做了些吃的，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多少吃一些吧。” 这一觉睡了好久，韩风雨都恍惚了，看着外面的天色，分不清是凌晨还是傍晚。 顾惜朝的手艺很不错，就是量少了点。韩风雨吃了些鱼肉和青菜，勉强压下饥饿感。 “你生着病，脾胃弱些，不要吃太饱，一会儿还要喝药。”顾惜朝提醒他。 韩风雨扒掉碗里最后一口饭，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顾惜朝理解玉枫的节俭，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玉枫实在太好懂了，他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全都摆在了脸上。哪怕不会说话，顾惜朝也能从中体会到玉枫的想法。 他处在上风，玉枫单纯简单，哪怕真的要做坏事，也可以第一时间差距，不必时刻提防。 对顾惜朝来说，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是很自在的。 顾惜朝熬好了药，端给韩风雨喝。 等韩风雨喝下后，他说：“再睡一会儿吧，早上或许就好些了。” 药里可能添加了助眠的草药，韩风雨刚睡醒没多久，又觉得困了，回到被窝里一觉睡到天亮。 顾惜朝做好早饭就出门了，韩风雨先把他留的饭吃掉，然后溜达着去街上觅食。 早餐可以简单一点，韩风雨想起那天分给陆小凤的肉馒头，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就过去又买了四个。 害怕再遇到熟人，韩风雨直接打包带走，带着东西去了万春楼。 叶孤城还在王府里，韩风雨和他约定了晚上论道。他本来打算白天过去休息一下，没想到在小院里睡太久，现在精神地很，回到靖王府也无事可做，不如去万春楼看一看。 等下午见到顾惜朝，正好跟他说一声，假装找到了工作。 有万春楼打掩护，晚上夜不归宿也很正常。 刚进到楼里，韩风雨明显感觉到鸨母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一次他和沈学林过来的时候，鸨母热情极了。现在就带了点不情愿，仔细一看，她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很是畏惧。 第90页 谢无纠怎么说的？为什么她会畏惧？ 韩风雨感到不解。 他自认为，褪去靖王的身份后，自己是个平和好相处的人。哪怕作为靖王，也从来没有强迫别人做无理的事情。 莫非是因为锦衣卫名声太盛了？ 这倒是有可能。 韩风雨对着鸨母温柔一笑。 鸨母没法继续无视他，捏了捏手心，脸上堆着笑容走过来，“玉公子来了，奴家盼了您好久，可算是把您盼来了。老板已经为您安排好房间，您是否要过去看一眼？” 韩风雨点头，本想告诉她不必用敬语，碍于人设，没有发出声音。 鸨母知道他不能说话，善解人意道：“房里备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墨是老板特地寻来的松烟墨。玉公子尽可以写诗作画。” 韩风雨点头。 谢无纠给他准备的房间很大，应该是整个万春楼最好的一间房子。 这里总共分为三处。 刚入门是会客的厅堂，窗前挂着浅绿色的细纱，墙上有几幅雅致的字画。中间有一张圆桌，总共有四张椅子。桌上是纹路精致、质地细腻的茶具。角落处放了鲜花。 左边是卧房，除了床和脚踏之外，还有洗脸架、衣柜和小一点的桌椅。 厅堂的右边是雅间，里面放了两张桌子，一高一矮，高的上面是笔墨纸砚，矮的上面放了一张琴，正对着窗口。 鸨母笑道：“您要是不满意，尽管直说，奴家这就吩咐人再改。或者有什么需要的，也尽可以告诉奴家，奴家一定尽力满足。” 韩风雨走到桌前，墨水是现成的，看来鸨母说的不错，一直都预备着他过来。 用镇纸将宣纸捋平，韩风雨的左手触碰到纸张，有些惊讶。 万春楼的财力不错比他想象中要好，哪怕在靖王府，韩风雨都不舍得用这么好的纸。 他拿起狼毫笔，沾了下墨水，心下觉得可惜。 果然是上好的文房四宝，只是他不喜风雅之物，既不会作诗，也不爱画画。这东西拿给他用，只能当做寻常草纸，写几句日常之言。 他写下几个字，拿起来给鸨母看：已经很好了，妈妈做的很周到，无需改动。妈妈不必这样紧张，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还是像往常一样待我便是。 鸨母道：“奴家记得了，这不是头一次与公子相处，拿不准公子的性子。如今才知道，原来公子性子这般好。” 韩风雨笑了笑。 “公子今日可有安排？尽可以告知奴家。” 韩风雨写：不必了，劳你费心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老鸨松了口气，倒退着出去，关上房门。 韩风雨坐在椅子上，打开纸包吃掉了几个肉馒头，在屋里逛了一圈，抽屉柜子里也都打开看了看。 里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铃铛，也有项圈，还有一些韩风雨都不认得。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只是他的阅历实在有限，观察了半天，都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新鲜感很快过去，韩风雨从屋里出来，拜访了一下邻居。 附近居住的都是姑娘，许是昨夜睡的晚，白日里困倦地很，懒懒散散的，头发也没梳，跟那天韩风雨看到的妹子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见到韩风雨之后，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瞬间通红，撇过头去，羞涩道：“公子怎地这个时候过来？奴家尚未来得及洗漱。”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原来公子已经住过来了，奴家就在您隔壁……日后还请公子多多关照。” 谢无纠挨个通知过楼里的人，韩风雨跟这个妹子见过面，对她有印象。想来她也还记得自己。 韩风雨点头，朝她笑了一下。 “公子可还记得奴家？奴家名叫小玉……那日您和沈大人，还有凌大人一起过来，奴家就在旁边作陪。只是没能让您尽兴，奴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韩风雨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幸好他不用出言安慰，就摇了摇头，随她怎么理解。 小玉含羞带怯地看着他，韩风雨一点反应都没有。小玉的表情维持不住了，因为尴尬，脸色变得苍白。 韩风雨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这辈子接触的女人不多，除了自己的母亲，就是公主郡主。大家都是亲戚，也是有身份的人，相处起来和前世差不多。 现在在青楼里，哪怕他什么都没做，只要站在女孩子房前，就可能引起误会。 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韩风雨歉意微笑，带着包馒头的垃圾下了楼。 扔掉垃圾后，韩风雨在下面坐了一会儿，快到中午又找地方吃了顿饭。 他感冒好像变严重了，一开始没什么感觉，现在反而更加昏沉，喉咙也不太舒服。 他回忆了一下这辈子生病的时候，发现十七年来就这么两三次，但是每一次都很难受，连续吃好几天药才好起来。 中午时顾惜朝回来，就看到韩风雨躺在床上，脸色没有前几日那样苍白，反而变得红润。 他过去碰了一下韩风雨的脸颊，“你发热了。” “唔。”韩风雨无意识地哼了一声，接着记起来现在不应该出声，睁开眼睛，对上顾惜朝的视线，清晰地从中看到了惊讶。 第91页 他瞬间反应过来，下一刻捂着嘴不停地咳嗽。 顾惜朝倒了杯水，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用笑意掩盖了凝重，“怎么突然加重了？莫非是你偷偷把药倒掉了？” 韩风雨停下咳嗽，就着他的手喝掉一整杯水，朝他摇头。 顾惜朝回来，是想和韩风雨说一声，他中午跟其他人吃饭，让他不必等自己。没想到韩风雨突然病情加重，心下犹豫不决。 “我送你去医馆吧。”他叹了口气，“你已经病了许多天，不能再拖了。” 韩风雨不太想去。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前面几次感冒，吃药恢复健康的时间，和自愈的时间差不多。何必受这个苦？ 他摇头，指着床头顾惜朝之前买的药。 顾惜朝犹豫一下，“好吧。再吃一副，如果我晚上回来，你还不退热，那就带你去医馆。” 这肯定不行，叶孤城还在王府等他。 韩风雨想了想，用手指在顾惜朝手上写：我可以自己去医馆。 顾惜朝道：“这能行吗？” 韩风雨点头，在他掌心写：我找了个活儿，今晚要去万春楼。 顾惜朝脸色一变，盯着他的眼睛，“你应该知道万春楼是什么地方。” 韩风雨点头。 “为什么偏偏是那里？” 韩风雨：离得近。 顾惜朝：“……” 韩风雨：价钱高。 顾惜朝：“……” 韩风雨：而且不嫌弃我。 顾惜朝竟无法反驳。 如果换做他自己，沦落到玉枫的境地，或许也会做出这种选择。 为了活下去，尊严又算的了什么？ 顾惜朝轻声道：“可你还在生病。” 韩风雨写：不要紧，那边的事情很轻松。 顾惜朝转过脸去，不忍看他：“我送你去医馆，再买些吃的。” 韩风雨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拉扯一下他的手，疑惑地看着他。 顾惜朝强颜欢笑：“你……” 韩风雨写：你怎么了？在万春楼做帮佣不好吗？ “帮、帮佣？” 顾惜朝重新理了一下思绪，离家近，价钱高，还不用跟人打交道。 是他想错了。 送韩风雨去医馆后，顾惜朝就走了。 大夫给韩风雨做了个推拿，加上针灸，做完韩风雨就退烧了，头脑也清醒很多，但是嗓子依然不舒服。 “急不得，急不得，须得慢慢调理。”大夫说，“寒气散了才能好。” 韩风雨点头致谢，放下钱就回靖王府了。 换下衣服，戴上面具，韩风雨咳嗽着从侧门进来，下人们向他行礼，但是没有人敢多瞧一眼，更不敢上来关心他，直到在院子里遇到周管家。 周管家刚从库房出来，看到韩风雨后，快步走来，“殿下，出大事了。” 韩风雨咳嗽两声，“怎么？” “您病了？”周管家心疼地看着他，多大的事，都比不上靖王的身体，他道：“外面天冷，还是到屋里说吧。” “嗯。” 他跟在韩风雨后面，一起进了屋，“左都御史吕高澹吕大人卒了。” 韩风雨有些惊讶，左都御史可不是小官，而且他记得吕高澹虽然年纪大了点，身体却很硬朗，骂他骂的掷地有声，特别爽快，“怎么突然卒了？” 周管家道：“昨日吕大人从检察院回来，刚下了轿子，突然绊了一跤，脑袋磕在台阶上，没能救回来。” “……” 这也太不小心了。 韩风雨头疼地叹了一口气。 “吕大人的府上，离着王府不远，府上的下人亲眼看到的。”周管家说：“只是此事太过蹊跷了，许多人都不相信……吕大人前不久还骂过您……” 韩风雨明白了。 吕高澹的死和蔡京一样，都要算到他头上。 他捂着嘴咳嗽了一会儿：“骂就骂吧，本王也不差这几句骂了。” 周管家道：“可是这件事情一出来，祭祖时路遇劫匪，意外身亡的翰林院学士，还有失足落水的詹事府府丞……” 韩风雨面色冰冷，“本王知道了。” 经历过陆小凤的锻炼，韩风雨对人设的接受能力很强。 尽管即将被人泼脏水，他也敏锐地从中发现了可以利用的点，咳嗽两声，低低地笑起来，“既然这样，倒不妨利用一下这些流言。” 周管家小心翼翼：“殿下的意思是？” “这几个人都骂过本王？” “不错。” “这几个人全都死了。” “……” 他以后就是手腕果决，冷厉无情的铁血亲王，凡是得罪他的，全都没有好下场。 看谁还敢再骂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千八_(:з」∠)_ 明天日万！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王者之道韩风雨 叶孤城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他沐浴更衣， 焚香净手，天色昏暗后，带着剑去找韩风雨。 难得的是， 这次韩风雨已经吃完饭，准备好香茶在屋里等他。 叶孤城从中看出了韩风雨的尊重，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好感， “我来了。” 韩风雨咳嗽两声，“城主请。” 第92页 “身体不适？” “略感风寒罢了。” 叶孤城点了下头。 前天他就看出来韩风雨状态不好， 现在看来， 对方确实很忙。 叶孤城自然为能力不比韩风雨差， 只是昱国毕竟已经传承了一段时间，无论百姓还是朝堂，都认了如今的皇帝为主，外部还有金国虎视眈眈。 就算他能在内部平稳的情况下篡位成功，要应付的事情， 不比韩风雨少。 到那时候， 怕是连习剑的时间都拿不出来。 叶孤城表情变得坚定。 他没有提朝堂的事情， 烛光下，灿若寒星的双眸直视韩风雨，哪怕只是相视而坐，也有一种竹林间剑客对决的肃杀感。 韩风雨不禁坐直了身体。 他们两个都不是纯粹的剑客，无法心无旁骛，专心武学。 不同的是，韩风雨早已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叶孤城心态刚刚改变， 尚未明晰前进的方向。 他望着韩风雨，“你习剑？” 韩风雨点头， 然后咳嗽起来。 叶孤城皱眉，看了下韩风雨面前的茶水，端起茶壶给添了些。 “多谢。”韩风雨压了压嗓子里的痒意，对叶孤城说，“你的心不静。” 叶孤城点头。 “与平南王有关？还是本王给了你压力？” 再过不久，叶孤城就要去前线了。而且不知道要在前面呆多久，身边都是怎样的人，有压力也很正常。 叶孤城不急着回答，仔细想了想：“后者。” 韩风雨手有点凉，两手拖着茶杯，从里面汲取热意，他嘴角微微上扬，“叶城主后悔了？” “自然不是。答应过的事，叶某定会做到。”叶孤城怔了一下，发现韩风雨理解错了，道：“我的意思是，我之所以心不静，是因为你本人。” “我？”韩风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只不过晾了叶孤城几天，怎么就给他压力了？ 而且叶孤城想着造反，给他压力还差不多。如果没有叶孤城，起码南方那边不用再担心。怎么还反过来怪他了？难道是他表现的太强势，真的把叶孤城吓住了？ 不可能吧。 叶孤城也知道这简短几个字很难让人理解。 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是刚刚意识到，尚未理清楚心底的思绪。 两个人相对沉默着，韩风雨慢慢喝茶，偶尔会咳嗽几声。 “你的武功很不错。”叶孤城道。 “谬赞了。”韩风雨低声道：“本王听闻，西门吹雪的武功也很不错。” “你们不一样。”叶孤城思考着韩风雨和西门吹雪的差别。 他只是听说过西门吹雪的名声，神交已久，没有亲自见过。 叶孤城知道西门吹雪比他小几岁，剑道天赋一流，观他的行事，必定是个纯粹简单的人。 这样的人，将全部的热情都放在剑上，很难不做出一番成就。 西门吹雪是叶孤城理想中最好的对手，也是唯一可以理解他的人。 他们对于剑的感悟是一样的，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剑道变得虚无缥缈，只能意会，难以言传。只有相同的经历，才能将心的距离拉近。 可他和西门吹雪又不一样。 除了剑之外，他的心中还有世间纷尘。他不止是绝世剑客，还是辉煌皇者。 西门吹雪是高绝孤傲的白雪，叶孤城便是灿烂夺目的琉璃。 他的野心和抱负，西门吹雪永远都不会明白。 只有韩风雨。 可韩风雨也与他不同。 叶孤城缓缓道：“虽未见过你的剑，我却知道你的人。” 韩风雨不解：“嗯？” “你手中有剑，心中无剑。并非你的境界不足，只因你心中有情。” 韩风雨正常的人际关系，可以互相回馈。 叶孤城却没有，他独自付出，无论是白云城的子民，还是堂弟他们，都无法让他体会到人生的乐趣。 唯有剑。 可是看到这样的韩风雨，叶孤城不禁有些动摇。 他能理解韩风雨为了小皇帝早出晚归，但是换做他自己，却是半分乐趣都没有。 争夺皇位的意义瞬间少了大半。 那么练剑呢？ 习剑，又是为了什么？ 韩风雨声音带着沙哑：“莫非叶城主心中无情？” 叶孤城缓缓点了下头。 “我不信。”韩风雨道，“你好好看着手里的剑，难道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我心中有情，却也不能与他们相伴一辈子。练剑也好，读书也好，都是要自己做的。 “叶城主大约习惯了这样的孤独，不曾留意过其他人的生活。”韩风雨看着他，想到自己为了交朋友特地弄了假身份的事，不由叹了口气，“或许你可以交几个朋友。有朋友在，无聊的日子便没有那么难捱。” 叶孤城道：“我不需要朋友。” “但你并非时时刻刻都在练剑，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有感悟。总有一些时候，需要停下来缓一缓，找人说几句话。”韩风雨顿了一下，想到那天见到的白衣人，“西门吹雪是个很好的人选。”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很像，不同的是，叶孤城更加严肃，西门吹雪的状态却很轻松。 至于韩风雨自己……他其实并没有把武道看得那么重，最开始练武，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只不过误打误撞，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功夫，侥幸取得了今日的武学成就，得以和叶孤城坐在这里论道。 第93页 韩风雨每日也会活动一下拳脚，就像前世出门晨跑一样，只是习惯使然。他没有特意追求过境界突破，与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这样的人相比，毫无进取之心，懒散地令人发指。 叶孤城却不这样认为。 “你很好。”他看着韩风雨，专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不愿与我交谈。这话我本不该说出，奇怪的是，与你相处时，又能清晰感受到你的真诚，故而直接挑明，也望你可以坦诚相告。” 韩风雨沉默了一会儿，去外面喊了个人来，吩咐几句，然后坐回座位上。 没一会儿有人拿来一个绸缎袋子过来，交到韩风雨手上。 韩风雨解开袋子，露出里面的象牙观音像。 他咳了两声，解释道：“这尊神像，是本王自黑市中买的。售卖的摊主从南边过来，他居住的地方，离平南王府不远。” 叶孤城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小贩说，这是前朝皇室拿来变卖的藏品。”韩风雨把观音像递给叶孤城。 前朝皇室很多，叶孤城也不全都认识，这尊观音像，他也认不出来原本该属于谁，只觉得材质和雕工都很不错。 “世事无常，王朝更迭再寻常不过。”韩风雨叹息，“我今日是亲王，明日未必还是。风雨飘摇，山河不稳，便是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叶城主光复前朝，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作为昱国亲王，我确实该劝你放下野心。抛去这层身份，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若金国南下，攻下应天府，我又该何去何从？前朝皇室若是能过的好一些，我反而心安不少。只是你想做的事，恕难从命。” 叶孤城沉默许久，“金国也是大宋的敌人。” “有叶城主这句话就够了。”韩风雨说，“剑道乃是一人之道，王道却关系到天下苍生。” “不错。” “你可愿与我一起？”韩风雨适时提出邀请，“天下不稳，匹夫安有立身之地？” 叶孤城眼中渐渐焕发出神采。 刚坐在这里时，他已经打算放下野心，专注于剑道。 只是心中仍有抱负未平，如果连试都不试一下，直接放弃，难道不会觉得遗憾吗？ 韩风雨坦诚相待，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出乎意料。 “何为王道？”叶孤城问。 “包容万象，心怀宽广，不执着于一人一物，放眼天下苍生，是为仁者之道。”韩风雨道，“仁者无敌，亦可杀人于无形。” “王道与剑道相比如何？” “剑道为修身养性之道，王道为国之气运。”韩风雨定定地看着他，严肃又专注，“叶城主以为如何？” “好！”两全其美的方法，叶孤城怎能拒绝？他微微一笑，“吾愿与你同往。” 韩风雨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是喉咙又开始发痒，呛了一下就咳嗽起来。 叶孤城道：“你病得有些严重。” “向来如此，我已经习惯了。”韩风雨摆摆手，继续喝水，“再过几日大军就要出征，我会等你回来。下一次，定要让城主见识一下我的剑法。” “直接唤我姓名便是。”叶孤城有种特别的感觉，跟以前他找人约战都不一样。 先前他是杀人的剑客，剑一出手，必有人亡。 所以与他约定的比剑，都是生死之战。 韩风雨这句话却不太一样，叶孤城有几分动容。 莫非，这就是真正的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西门剑神：基友，还在吗？ 晚上继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温柔善良韩风雨 韩风雨喝了好几杯热茶， 浑身都暖洋洋的。 白天睡多了，和叶孤城聊完之后也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看了看天色，怕顾惜朝担心， 换下衣服往回赶。 顾惜朝坐在房顶，手上拿了一只酒壶，抬着头仰望星空。 他面色略显苍白， 神情恬淡安静，眼睛里透着忧郁， 看起来非常孤寂。 韩风雨走近巷子里， 影子被月亮拉得又瘦又长， 他敲了敲木门，顾惜朝回神，见到是他，周身寂寥一扫而空，眉眼弯弯， “你回来了。” 韩风雨点头， 推门进来。 “要上来坐一会儿吗？”顾惜朝说完， 立刻改变了主意，“还是算了，你生着病，不宜吹风。” 他从屋顶跳下来，“身体好些了吗？还发热吗？” 韩风雨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他一路走来，体温偏凉，已经没有白天骇人的热度， 接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到屋里去吧，你饿不饿？我给你留了饭， 不过现在已经凉了，需要热一热。” 韩风雨一点都不饿，不过念及明天早上没法痛快吃饭，轻轻点了下头。 “你稍等一会儿。”顾惜朝说完，转身去厨房。 韩风雨跟他一起过去。 “怎么了？”顾惜朝注意到他的眼神，“你想自己来？” 韩风雨点头。 “这次就算了，等你风寒好了，尽可以过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好让我常常你的手艺。” 韩风雨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学过做饭，哪里有什么手艺？他连连摆手，不想给顾惜朝这种不合实际的期待。 第94页 “你不会做饭？”顾惜朝怔了一下，端着盘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接着将菜倒进铁锅里，微微垂眸，掩下神情，语气如常，“君子远庖厨，不会做饭也挺好的。” 那个保护玉枫的人，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将玉枫保护得这样严密，不让他接触外界污秽，甚至连这么重要的生存技能也没教他。 是自信能保护玉枫一辈子，还是故意把玉枫养成这副柔软单纯、毫不设防的性子？ 他甚至连独立生活都很难。 顾惜朝熟练地烧火，将菜热好，盛到盘子里。 韩风雨帮忙端到屋里去，洗过手后开始吃饭。 顾惜朝说：“知道你为人节俭，不喜欢浪费粮食，我没敢做太多。晚上不宜多食，如果不够，还有几个蜜饯，喝完药后可以吃。” 韩风雨惊讶他的体贴，心道：果然顾惜朝喜欢照顾柔弱的人。 他生病之前，顾惜朝疏离警惕。反倒是需要麻烦他后，两个人的关系迅速拉近。 或许是顾惜朝的生活环境太艰难，对于强者抱有警惕，下意识地觉得弱者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如果是这样，等他暴露身份之后，就有些难办了。 韩风雨得尽快好起来，改变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喝完药后，顾惜朝果然拿出了一些蜜饯。 韩风雨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硬塞给顾惜朝了一些，两个人一起吧蜜饯吃完， 苦涩的药味被冲淡，韩风雨弄了点盐水漱口，洗漱完后，被顾惜朝拉着坐在了桌子旁边。 “我有话对你说。”顾惜朝右手的手指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等会试结束，我就要走了。我会去参加童试，三年后才能回来。” 韩风雨想了想，写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顾惜朝的身份根本没资格考试吧？ 如果想参加，必须要改变他的身份。 韩风雨是打算等这阵子忙完了帮他一把，如果三年之后，顾惜朝性情不改，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把顾惜朝培养成心腹。 没想到顾惜朝直接摇头拒绝了，他朝韩风雨笑了笑，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走了好一会儿神，才开口：“如果我想带你离开，你愿不愿跟我一起走？” 韩风雨很惊讶，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顾惜朝应该清楚，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目前的病弱都是暂时的，风寒痊愈后，还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就不再需要顾惜朝帮忙照顾了。 难道他照顾上瘾了吗？ 顾惜朝理解错了韩风雨的想法，他道：“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遇到一位大人，愿意帮我。” 韩风雨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接着低头写道：是谁？ “是傅宗书傅大人，在吏部任职。”顾惜朝说，“傅大人已经收我为义子，有他在，我必定前途无量。三年后的会试，只要我能上榜，一定会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竟然是傅宗书！ 傅宗书是蔡京的附庸，蔡京死了，他想整合人脉，建立新的派别。 诸葛正我已经知道了傅宗书的阴谋，这些日子正在筹划着搞他。 傅宗书再厉害，也比不上一个蔡京，否则他也不必被蔡京压制这么久。 没了蔡京做靠山，傅宗书平日里又低调地很，低调就代表着没有威望，哪怕他在吏部任职，蔡京余党心高气傲，不一定会信服他这个小小的给事中。 只要拿到证据，诸葛正我就可以把傅宗书打压下去。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顾惜朝这个义子，就算傅宗书本人，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韩风雨对顾惜朝摇头，在纸上写：这位大人的底细，你都打听清楚了吗？ “放心吧。”得到了韩风雨的关心，顾惜朝表情柔和，“傅大人虽说认我做义子，也是有其他考量。这些我心里清楚，之所以答应，也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 韩风雨不想听他瞎扯，只想把顾惜朝摇醒。不过他和顾惜朝相处的时间不太长，还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人，当下决定再试探一下。 他写道：可是我听说，这位傅大人，和蔡京有关系。 顾惜朝只当他是在万春楼里听别人讲的，“那又如何？玉枫你应该清楚，以我这样的身份，若是没有傅大人帮忙，实在难有作为。我不想辜负这满身才学，他为蔡京做事又如何？哪怕他是蔡京本人，只要能帮到我，我也是愿意的。” 韩风雨在心里感叹：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顾惜朝的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比韩风雨还小一些。韩风雨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性情还不稳定，哪怕顾惜朝看起来温和有礼貌，内心也是会变的。 所以韩风雨没有在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培养他做心腹，而是尝试着接触他，一切等三年之后再说。 听到顾惜朝的发言后，韩风雨陷入沉思。 这个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偏激，似乎有些钻牛角尖了。 但也不是不能纠正，如果想改变他的想法，一定不能让他到傅宗书那里去。 顾惜朝见韩风雨不说话，以为他在对自己不满，他道：“你不喜欢蔡京？” 韩风雨回神，点了点头。 蔡京做的坏事太多了，被他弄得流离失所的人也不少。昱国之所以是现在这样，跟蔡京也有关系。 第95页 “玉枫，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明白。”顾惜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换了一副表情，苦口婆心的样子，像极了冯太妃，“有些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投靠傅宗书只是暂时的，只要能在朝堂中站稳，得到靖王殿下赏识，就不必再依附他，尽可以施展抱负，做自己想做的事。” 猝不及防听到“靖王殿下”四个字，韩风雨吓了一跳，身体都大幅度颤抖了下。 顾惜朝不解：“是不是觉得冷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异常糊弄过去。 “我去拿件衣服。”顾惜朝去卧室里翻了翻，拿过来一件厚外衣。韩风雨站起来打算自己穿，顾惜朝没有松手的意思，帮韩风雨穿好，“之前没有发觉，原来你个子这么高，比我还要高出许多。” 韩风雨低头笑了一下，在纸上写：你年纪还小。 “莫非你的年纪就很大吗？” 韩风雨：我已经十八岁了，你呢？ “我今年十六……”顾惜朝觉得惊讶，“还以为你比我小一些，真没想到，你竟比我还大两岁。” 顾惜朝幼年吃得苦头多，虽然皮肤白皙细嫩，五官虽未完全张开，眉宇之间却很成熟。 与他相比，韩风雨脸颊轮廓圆润，故作良善时，就多了几分明媚娇憨的感觉。 韩风雨比了比顾惜朝的个头，才到自己的嘴巴。 顾惜朝笑了起来，“好吧，我确实比你矮。” 他坐下来，继续聊正事，“你能理解我吗？如果没有傅宗书，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要先站到那个位置，才有说话的资格。” 韩风雨写：你可以找别人。 “别人？”顾惜朝冷笑，“除了他，还有谁愿意帮我？” 韩风雨：总有人愿意帮你的，只是你还没有遇到他们。 顾惜朝刚知道韩风雨比他大，看到韩风雨写的话，更觉得他像孩子一样幼稚，诧异道：“你就是这样想的？” 韩风雨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惜朝笑了，笑容里带着辛酸与无奈，“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命运不会眷顾所有人，想要得到什么，只是靠等是不行的，必须要自己去争取。” 韩风雨咳嗽了几声：那就脚踏实地地来。 “脚踏实地？有用吗？”顾惜朝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也比刚才高了，“以前有人护着你，你可以什么都不懂。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剩下的路，只能自己来走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就必须付出代价！” 韩风雨觉得这话有点熟悉，尤其是那句“剩下的路，只能自己来走”。 这话他才对叶孤城说过，是劝叶孤城找个朋友。 顾惜朝就难免太偏激了，他似乎很难相信别人，哪怕他已经这样帮助韩风雨，也没有完全信任。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善意，只相信自己。 当别人帮他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会是什么呢？ 韩风雨觉得很无奈，他抓住顾惜朝的手，一双清澈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顾惜朝顿住了，有些歉意地说：“我知道，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这个人不在乎利益，也不在乎物质上的得失，所以才让人心疼。 他和顾惜朝是完全相反的存在，他愿意信任别人，愿意对世界抱有善意。 韩风雨松开他的手，拿起笔写：也有其他人。 顾惜朝道：“你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根本不知道人心有多黑暗。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你不必劝我。如果你执意想让我离开傅宗书，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我会恨你一辈子。” 韩风雨抿嘴，清了清发痒的喉咙。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他意识到只靠语言，很难说服顾惜朝。 最好用行动来像他证明。 韩风雨放下笔，沉思着走到床边，脱下外衣躺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蜷缩着身体，低低地咳嗽 顾惜朝看着韩风雨失落的样子，心中不忍。 但他实在没有别的话能说，刚才那番话，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顾惜朝倒了杯水，走过去，轻轻对韩风雨说：“喝口水吧。明日早饭想吃什么？一起出去吃灌汤包好吗？” 韩风雨翻了个身，接过水杯喝完，对着他感谢地笑了笑，接着点了头。 顾惜朝温声道：“白日里，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韩风雨眨了眨眼睛，假装不记得。 “你其实能发出声音，对吗？” 韩风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谎，轻轻点了下头。 顾惜朝不再说话，他把自己的被褥放在地上，铺好之后对韩风雨说：“睡觉吧。” 接着去吹灭了油灯。 玉枫果然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哪怕自己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惹他生气。 顾惜朝闭着眼睛，心想，玉枫的舌头是完好的，既然能发出声音，为何不能说话呢…… 韩风雨起的比顾惜朝早一点，等他穿好衣服，顾惜朝才醒过来。 两个人收拾好，一起去街上吃灌汤包。 有一家包子铺做的特别好吃，只是位置远了些，需要走一段距离才能到。 韩风雨照旧没有吃饱，他怀疑感冒一直不好，和吃不饱也是有关系的。 第96页 吃完饭后，顾惜朝照旧去交际，韩风雨则是换衣服进宫。 又到了处理朝政的时候。 韩风雨在华盖殿里等着前朝的人过来，空闲时候吃了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 “这是内庖做的？味道变了。”韩风雨顺口对旁边的宫女说道。 值班的宫女受宠若惊，她反应很快，立刻回答：“回殿下，是王公公吩咐人从外面的合芳斋买来的。陛下吃过一次，很是喜欢，便经常让王公公去采买。” “谁给他吃的？”韩风雨问。 “是冯阁老上次带来的。” 皇帝平时就跟这么几个人接触，除了太监就是内阁成员，其次才是皇室子弟。 听到这个回答，韩风雨倒是放心不少。 冯乃文不会蠢到亲自毒害皇帝，他带点心来，应该是为了哄熊弟弟开心，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熊弟弟偶尔脑子不灵光，其他时候还是很机灵的，不需要韩风雨事事都替他操心。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把盘中点心吃干净。 韩继兴高高兴兴地过来，看到韩风雨后，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哥哥早上好。” 韩风雨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朝他行了一礼。 韩继兴坐到龙椅上，反手一摸，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转头，盯着空盘子看了一会儿，看向韩风雨：“朕的点心呢？” “咳咳。” 韩继兴面无表情：“你吃点心噎到了，是吗？” 韩风雨不停地咳嗽，王安给他端了杯水，“王爷，喝口水压一压吧。” 韩风雨朝他摆了摆手。 王安把茶水放到他手边的小桌上，低声道：“那点心是在合芳斋买的，奴婢已经查过了，合芳斋是万梅山庄在经营，手上干净地很，不会有不三不四地人插手。” 韩风雨点头，平复呼吸后喝了口水，“知道了。” 王安问：“您是否要传召太医？” 韩风雨低声道：“一会儿再说吧。” 韩继兴问：“哥哥不舒服吗？” 韩风雨咳了两声：“偶感风寒。”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朕就不追究了。”韩继兴说，“王伴伴，朕记得小厨房里腌了梅子，去拿一点来。” “是。” 韩继兴亲自给韩风雨续了茶，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肯定是穿的太少了。你看看朕，现在还穿着厚厚的衣服，春捂秋冻，你懂不懂？” 韩风雨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有起伏，只是咳嗽了好几天，有点哑，“小朋友，你懂得真多，从哪里学的啊？” 韩继兴举手：“我哥哥教的！” “那还不闭嘴。” 韩继兴的脑子终于回到正轨，像是刚发现面前这个人是自己兄长似的，讪讪闭了口，低下头，试图把脸埋在胸膛上。 韩风雨掰正他的脑袋：“不要总低头，以后会难受的。” 韩继兴乖乖道：“好的。” 没一会儿阁老们陆续到来，王安也拿了腌好的梅子，还有一些蜜汁枇杷，装在盘子里，放在兄弟两个中间的小桌上。 韩风雨一边吃乖弟弟献上的零食，一边听两个阁老骂人。 他们先是互相骂了一会儿，然后又提起了吕高澹的死，含沙射影地讽刺韩风雨仗着皇帝的宠爱嚣张跋扈。 韩风雨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甚至心情很好地挑了下眉，应和道：“两位大人说的是。” 江如卿和冯乃文骂不下去了。 仔细一想，还觉得很可怕。 他们也知道吕大人是怎么死的，原本只是想趁机恶心一下靖王，以此为胁迫，增加靖王的污点。 没想到，韩风雨竟然连辩驳都没有，直接承认了！ 莫非真是靖王做的？ 再看韩风雨嘴边若有若无的微笑，以及状似温柔的眼神，冯乃文不禁毛骨悚然。 他与江如卿对视一眼，默契地察觉到不妙，过渡了几句话，将话题转移，“兵部尚书于襄推举安南都指挥使司置下，千户边展鹏。” 江如卿道：“边展鹏只是区区一个千户，臣等未曾听说过他的名声，于大人推举此人，实在太过冒险。若是边展鹏做事不利，于昱国气运有损。” 冯乃文道：“臣以为然。” 韩继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当初都说好了的，让于大人决定。让你们自己选，你们选不出来，于大人选了，你们又不满意，真是难伺候。” 江如卿和冯乃文被皇帝怼了不敢再说话，但也没有退回原位，就杵在他跟前，固执的等待答复。 韩继兴问韩风雨：“哥哥你觉得呢？” 韩风雨咳嗽一声，“臣以为于大人举荐边展鹏，自然有他的道理。” “朕也是这样想的！”韩继兴说，“就让边展鹏试一试，再不济，还有神通侯呢。两个人通力合作，收服失地再好不过了。” 江如卿跪下来：“请陛下三思！” 韩继兴说：“朕早就思过啦，江爱卿快起来吧。你们还有别的事想说吗？” 王安突然从外面进来，低声道：“启禀陛下，诸葛武侯求见。” “请他进来吧。”韩继兴对韩风雨说，“看来之前那个事情有着落了。” 诸葛正我是小皇帝的太傅，享有特权。小皇帝愿意让他来华盖殿，内阁的其他成员也没有办法，就想小皇帝非要让靖王呆在旁边一样。 第97页 诸葛正我进来，给几位韩继兴、韩风雨，还有几位大人行了礼，才道：“臣不负陛下所望，查到了一些线索。” 韩继兴道：“几位阁老不是外人，太傅直说便是。” “是。”诸葛正我道：“先帝在位时，金国屡屡来犯，我朝与金国久僵不下，兵部侍郎凤郁岗主张起兵征战，傅宗书上表休养生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冯乃文一眼，继续道：“先帝自知国力不足，并未发兵，而是暂且求和。此事乃是先帝之意，傅宗书一介小小的兵部职方司怎能左右？只是傅宗书自以为先帝采纳了他的奏表，并且对凤侍郎心怀记恨，设下阴毒计谋，陷害凤侍郎私通金国！” 江如卿震惊失声：“什么？” 冯乃文和韩风雨，也是一惊。 韩继兴那时候还小，即位后要补的事情很多，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迷茫地看向兄长。 韩风雨沉声道：“兵部私通金国乃是大事，证据确凿，先帝信以为真，下令将凤郁岗诛灭九族，全家无一幸免。” “那……”小皇帝有点怕了，声音微微颤抖，“那凤大人的一家，岂不是白白冤死了？” 韩风雨捂着嘴咳嗽起来。 诸葛正我撩起衣摆，跪下磕头道：“请陛下为凤大人沉冤昭雪！” 冯乃文看着诸葛正我，“神侯可是弄错了？傅宗书官居几品，怎能轻易陷害兵部侍郎？莫要冤枉了好人，反而叫恶人得意。” 冯乃文这个态度，一看就是拉帮结派了。 他背后必定是个庞大的组织，想要搬到这种人，必须先清除他背后的靠山。 韩风雨之前打算让傅宗书多蹦跶一会儿，将他们的骨干连根拔除，可是想到顾惜朝，他就一刻都不愿等了。 留着傅宗书，还不知道会把多少人带到沟里去。 诸葛正我一直在等韩风雨的回话，只是韩风雨咳得厉害，只能关切地看着靖王，生怕他的身体出现岔子。 陛下年幼，什么事情都是靖王撑着。 诸葛正我作为韩继兴的老师，私下里和韩风雨聊过几次。 他觉得这个青年，没有朝堂上说的那么不堪，也没表现出欲望野心，反而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对弟弟非常关心。 “哥哥，喝水。”韩继兴也很担心兄长，他印象中的兄长，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有这样过。 别是生了什么重病吧？ 他知道韩风雨很厉害，也知道韩风雨是个普通人，逃不过生老病死。可是一想到会失去兄长，他心里就很难受。 向来调皮的韩继兴老老实实地坐在韩风雨旁边，时刻关注着他。 韩风雨喝水润了下喉咙，轻声道：“太傅所言甚是。冯阁老，方才太傅说，已经找到了证据，既然有证据，就不怕冤枉好人。此事交给六扇门去做，东厂协同办理。” 王安和诸葛神侯道：“是。” 韩继兴说：“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到这里吧。朕累了，朕要休息了。” 诸葛正我说：“陛下好好休息，下午还有其他课业要做，臣等恭送陛下。” 韩继兴拉着韩风雨的手，溜得更快了。 “念书念书，整天都要念书。天下这么多书，什么时候才能念完？”韩继兴抱怨了一句，听到兄长的咳嗽声，慢下脚步，“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 韩继兴有点害怕，“我们快点回去，让太医来看一看。” 韩风雨察觉到了熊弟弟的恐慌，弯腰把他抱起来，“真的没事，只是喉咙痒。” “可是看起来好严重的样子。”韩继兴摸了摸他的脖子，“都肿了。” 韩风雨：“……这是喉结。”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我做到了！ 明天继续！ 原著小顾是傅丞相的义子，女婿是电视剧的设定。 凤大人那个案子二改了，原著是凤大人、诸葛神侯和傅丞相三个人结盟，怀揣着满腔热情，想在徽宗继位后施展抱负。后来傅丞相改变了想法，灭了凤大人九族。 第43章 揭露身世韩风雨 韩风雨有时候觉得韩继兴很聪明，有时候会忍不住觉得，母亲养大的是个胎盘。 太医过来为韩风雨把了脉，确实是普通的风寒，接着开了几服药，让韩风雨多休息几天，不要太劳累了。 韩继兴感动极了，“朕知道，哥哥都是为了朕才生病。” 韩风雨这几天做的事不多，来回跑确实费心，倒也称不上忙碌。除了吃不上饭，大多数时候他都挺闲的，睡眠时间比以前多了一倍。 但是看熊弟弟愧疚的样子，韩风雨不禁动容，轻咳一声，“你若是真的心疼我，那就快些长大，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朕会的！”韩继兴保证。 怕母亲担心，韩风雨这次没有去后宫看望她，在韩继兴这里呆了一会儿，吃了个午饭，喝完药后才离开。 他回到王府，通知叶孤城：“再过几日就可以北上了。” 叶孤城点了点头。 “你可要见一见方应看？他的武功也很不错，只是与你相比，可能差了些。”韩风雨说，“方应看心思深沉，与我有些不合，只是尚未表现出来。我至今仍不能确定他的立场。” 所以才让叶孤城去监视他。 第98页 叶孤城听明白了言外之意，点了点头，“我会去找他。” 韩风雨道：“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与朝中大部分权贵交好，并非寻常江湖人。” 叶孤城头一次被人这样直白地关心，心情很奇妙，静静听着韩风雨的话，因为打断，也没有反驳。 韩风雨讲完之后就去忙别的事了，叶孤城坐在椅子上，直视他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朋友……” 傅宗书在吏部当差，自然要住在京城中。 六扇门已经有了线索，想来拿到命令，前去捉拿他，也就这几天的事。 这样重要的日子，韩风雨自然是要陪在顾惜朝身边的。 他换了衣服，绕过万春楼，回到自己的小院。 顾惜朝今天似乎没有往外面跑，韩风雨远远地就听到了谈话的声音，另一个人并非沈学林，但也非常熟悉。 韩风雨推开门之后才听明白，竟然是陆小凤回来了。 秃毛狗身上已经有了稀疏的短绒毛，虽然看起来很奇怪，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它听到声音，看了韩风雨一眼，乖巧趴在小屋里，没有嚎叫。 “应该是玉枫回来了！”陆小凤从屋里出来，看到韩风雨后笑了起来，“几日不见，你似乎胖了些，也成熟了许多。” 韩风雨最爱听这话，弯了弯眼睛，笑着走到他身边。 顾惜朝站在门前，微笑看着他们。 陆小凤说：“我听说你感染风寒，病了一段日子，现在可有好些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 顾惜朝道：“还有些咳嗽，再吃几服药就能好了。” 陆小凤和顾惜朝认识的时间很短，也大概能看得出来，他和顾惜朝不是一类人，不好把话说得太深。 只是陆小凤也看得出来，韩风雨现在是和顾惜朝住在一起的，他总不能把人赶走，单独和韩风雨说话。 顾惜朝善解人意道：“我与几个朋友约好了中午见面，恐怕不能相陪。你们两个几日不见，应该也有话说，我就不打扰了。” “顾公子太客气了。”陆小凤说，“我确实有话要和玉枫讲，下次见面，一定赔礼道歉，顾公子可不能拒绝。” 顾惜朝道：“这是自然。” 顾惜朝离开之后，陆小凤才彻底放松下来，“你这个朋友，年纪不大，为人却圆滑。” 只是他有了花满楼这样的朋友，见识过真正温润如玉的君子，和顾惜朝相处时，总觉得有淡淡的违和感。 陆小凤自然明白，并非所有人都像花满楼似的，也不会强求顾惜朝变成那样的人。只是要他在顾惜朝面前放下戒心，还是有些难度的。 韩风雨点了点头，领着陆小凤进了屋。 准备好纸笔，写道：他之前住在隔壁，因为有事离开了，那边才被沈百户买下来。 “顾惜朝跟我说起过。”陆小凤说，“我还知道，他这次回来是因为会试将至，他想与其他读书人聊一聊，特地赶回来，想交几个朋友，暂时住在你这里。” 韩风雨点头。 “他还对我讲，你这几日生病了，最初时病得很严重，但是即便这样，还是在万春楼找了个帮佣的活儿，偶尔晚上也会过去。他让我劝一劝你，不要太过劳累。” 韩风雨望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纯良无害，清灵通透。 陆小凤知道自己比他大许多岁，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拿玉枫当做同龄人看待。尤其是二人第一次在画舫上见面，一直到离开游船，玉枫的游刃有余，陆小凤一直记得。 只是相处的时间久了，陆小凤才会发现，玉枫的真实性格，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很固执，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有时候也很孩子气，但和其他人的孩子气不太一样。 司空摘星也有孩子气，陆小凤跟他在一起，会一起玩闹。玉枫的孩子气，并非性格方面，而是与花满楼有些相似。 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孩，让这些大人自惭形秽。 陆小凤看着这样的玉枫，可以非常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年纪是比他大的。 “你不要妄想逃避。”陆小凤点了点纸张，示意他必须写出来，“为什么是万春楼？你不是说过，已经凑够了钱，再也不会被以前的事情困扰了吗？” 韩风雨写：确实如此…… 陆小凤笑了：“难道你回到万春楼，只是为了挣一点钱？顾惜朝会相信你的说辞，我却是不信的。” 韩风雨：为什么？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韩风雨知道，那个叫谢宁的将军会传递消息回来。 但他此刻的身份并非靖王，只要摇了摇头。 “我去了潇今楼。”陆小凤看着他，不想错过他的任何神情变化，“我已经打听过，潇今楼里，根本就没有玉枫这个人。” 韩风雨抿了抿嘴。 “但潇今楼的人，绝大多数都不清楚，幕后老板是沈学林。若非我留了个心眼，特意去渣找，或许还真查不出来。”陆小凤继续说，“你的身份莫非比沈学林还要隐蔽？” 谢宁传回来的信里只说了陆小凤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他去了许多地方闲逛，其中就包括青楼。 消息传递需要时间，考虑到就算回信过去，陆小凤早就换了地方，可能收不到信，而且短时间内，也很难完善好另一个身份。 第99页 所以韩风雨并未有任何举动，放任他去查。 他已经准备好接受陆小凤的质问。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说过自己出身潇今楼，还去过安东卫、金大都，在潇今楼里的伶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自由。 韩风雨写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 陆小凤说：“我为什么不能弄清楚？” 韩风雨：因为这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费神探查的事情。 “可这件事仍在影响着你。而且我这个人最闲不住，就喜欢自找麻烦。你的身世越是复杂，越是危险，我就越感兴趣。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接下来我还会到金国去，去找你的兄长。” 陆小凤语气温和，并无咄咄逼人之意。 韩风雨知道，这是关心，不是威胁。 他非常后悔当初告诉陆小凤自己缺钱，没有在第一时间解释清楚。弄到现在这种地步，实在令人为难。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韩风雨早就想明白，他想和陆小凤长久地做朋友，不可能隐瞒身份一辈子，所以只能先透露出一点真实的信息，慢慢诱导他猜到真相。 韩风雨写：我的身份确实比沈学林隐蔽，因为我没有一直呆在潇今楼。我甚至没有去过潇今楼。 陆小凤看到这句话，觉得非常诧异。 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下一刻，他就想明白了。 潇今楼是青楼，里面只有妓.女。玉枫是个男人，看他下船的排场，地位一定不低，他的生活说不准比花魁还要优渥。 潇今楼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他们给了玉枫最好的一切。除了不能说话，还有心思过于单纯，就如同真正的世家公子，仪态高贵，气质清雅卓然，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他并非寻常人。 潇今楼将玉枫养成这副样子，是为了什么？ 联系到沈学林的身份，陆小凤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玉枫不曾去过潇今楼，是因为他被养在其他地方。 他毕竟是个男人。 玉枫不会讲话，或许也与他的身世有关。 他的样貌并不阴柔，没有一丝女气。玉枫确实长得很好看，就算他长得再好，潇今楼也不会选一个不能说话的男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去了潇今楼之后，才口不能言的。 “你和靖王有关系，对吗？”陆小凤目光灼灼，夹杂着几分痛心与无奈，“因为靖王，你才去了潇今楼。你来到京城，也是因为靖王。你无法摆脱沈学林，甚至因此去了万春楼！” 韩风雨知道陆小凤很聪明，却不知道他这么聪明。 他才讲了几句话，陆小凤就补全了所有的逻辑……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不过也算是按照计划发展？ 不过陆小凤为什么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啊？ 韩风雨十分不解。 陆小凤突然委顿，恢复了懒散的样子，应该是心情再次发生变化，目光柔和中带着坚定，“我说的对吗？” 韩风雨呆呆地点头。 对是对，就是非常不对劲。 陆小凤到底脑补了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继续！ 感谢在2021010223:28:52~2021010318:0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诡法师、恋人先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同病相怜韩风雨 韩风雨直觉不太好，比前几次还要糟糕。 他镇定下来，理了理自己透露出的信息。 他没有居住在潇今楼，但确实是潇今楼的人。 他和锦衣卫沈学林有往来。 他曾经需要很大一笔钱，而且陆小凤也猜到了，那笔钱和金国有关系。 而且他曾经去过金国大都，在靖王和金国小王爷谈判的时候，他也出现在了安东城。 综合以上信息，可以得出结论—— 玉枫是靖王的线人，私下里和金国有往来，而且和靖王府也保持着联系。 陆小凤说他和靖王有关系倒也没错，可是陆小凤的眼神实在太奇怪了。 韩风雨不想让他再误会下去，直接了当地询问：你以为我和靖王是什么关系？ 陆小凤看着他的脸色，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韩风雨表情变得严肃，眉头微皱，看起来不太高兴。 玉枫生气了？ 也是，任谁遭遇了这种事情，都不会高兴的。 他委婉道：“我是说，你和靖王一直都认识。” 这句话说了就跟没说似的。 韩风雨只恨自己没有读心术，搞不清楚陆小凤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他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正巧嗓子发痒，咳嗽了好一会儿。等停下来之后，也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陆小凤。 陆小凤没有打扰他，安静呆在旁边，等韩风雨思考。 直到韩风雨回过神，看起来不再为往事伤怀，陆小凤才叹了口气，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这样下去吗？” 韩风雨点头：至少要等到战事结束。 战事？ 陆小凤突然记起了刚才被自己忽略的点。 玉枫的兄长还在金国，玉枫也去过金国大都，还去过安东卫。而那个时候，靖王也在随军作战…… 第100页 玉枫能做什么？ 靖王为什么要让他过去，而且还让他独自一人离开？ 再看玉枫黯然的神情，再回想起自己邀请他去江南，结果被玉枫拒绝，陆小凤觉得自己明白了。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改变主意，想要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 这应该是懂了的意思吧？ 韩风雨觉得这会儿的陆小凤正常了不少。 他朝陆小凤笑了一下：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不会变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 陆小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祝福他：“希望你能等到那一天。” 靖王忙于朝政，内忧外患。等战事结束，他应该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玉枫相处，而不是让玉枫独自一人守着这处院子。 不过陆小凤更觉得，男人的话不能信，哪怕靖王做出了承诺，也不该信以为真。 只是玉枫看起来太脆弱了。 他没有亲人朋友，他的兄长去了金国，生死未卜，星星也不知去哪儿了。 莫非是靖王控制了玉枫，好让玉枫的兄长为他所用？ 无论如何，靖王是玉枫唯一的依靠，他又何必戳穿，让玉枫陷入真正的绝望？ 陆小凤笑了笑：“你应该多交几个朋友，孤独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韩风雨深以为然，来到京城之后，他就没什么朋友了，陆小凤等人还是后来认识的。 除了叶孤城之外，其他人是“玉枫”的朋友。 他和叶孤城因为利益纠葛相识，日后相处能谈论的，只有剑道和朝堂，没有陆小凤和顾惜朝这么自在。 这样一想，哪怕编故事再难也是值得的。 至少他们认识了，并且已经开始了友情。 如果没有这个小号，或许到现在韩风雨也只有叶孤城一个朋友。 陆小凤说：“顾惜朝对你的身份也很好奇，要告诉他吗？” 韩风雨犹豫一下，考虑到以后要拉顾惜朝入伙，不能将两人一概而论。 陆小凤是个真诚的好朋友，他会拿出所有的一切，对朋友好。韩风雨不想利用他，只想维持住这段关系。 顾惜朝在意利益和地位，解开身份后，对两个人来说都有好处。 韩风雨摇头：我会自己告诉他的。 “好。” 陆小凤离开了小院。 弄清楚了玉枫的身份，他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心情更加复杂。 他回忆着那日与靖王相处，觉得这位传说中的亲王，为人确实不错。 至少没有什么架子。 想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锦衣卫，陆小凤心道，靖王为人过于警惕了些。希望玉枫满腔真诚，能将靖王打动，守得云开见月明。 陆小凤走了之后，韩风雨想到要发展的另一个人，决定去找李寻欢聊一聊。 小号的故事过于复杂，韩风雨还没能完全接受，决定用靖王的身份过去。 回王府换了衣服，带上严实的面具，靴子、佩饰、发冠全都穿戴整齐，韩风雨喊上沈学林，二人骑着马，慢慢走在大街上。 沈学林在京城混了脸熟，而且谁都知道他和靖王关系亲密。韩风雨与他走在一起，不必费心证明自己的身份，相信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敢过来给他添堵。 “卑职听闻，近日的学子们会在茗香居吟诗品茶，殿下可要过去看看？” 韩风雨矜持点头，“就去那里吧。” 说完咳嗽两声。 “殿下风寒还没有好？” 韩风雨：“嗯。” 不说话的时候已经很少喉咙发痒，一讲话就老是忍不住咳嗽。 韩风雨有点担心，如果因为咳嗽暴露身份，那可真是太惨了。 他已经为了隐瞒身份编出这么多故事，怎么也不能半途而废。 “卑职这里有些药丸，是用薄荷、川贝、枇杷、甘草制成的，或许会有些用处。”沈学林有备而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韩风雨眼前。 “有心了。”韩风雨接过来，打开闻了一下，味道很清新，倒出一粒放到嘴里，感觉到药材的苦味，倒也不是太难接受。 两个人骑着马，到了沈学林说的那间茶楼。 茶楼的老板认得沈学林，一见到他来，亲自过来迎接，“沈爷，好些日子没来了！” 他注意到旁边带着面具的韩风雨，见他穿着打扮皆是不俗，而且沈学林慢了他半步，看起来比锦衣卫地位还要高，不由心里一惊。 莫非他是锦衣卫的哪位大人？ 沈学林笑道：“这是靖王殿下，今日闲来无事，一起来到你这儿坐坐。殿下今日便服出来，便是不拘礼节排场，你也不用行礼了，只管将你们这的茶水点心端来就好。” 听到“靖王殿下”四个字，老板的腿都微微颤抖，他的视线从韩风雨身上掠过，迅速低下头，不敢放肆。 深呼两口气，平复下呼吸，老板拘谨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您二位可要去楼上雅间？” 沈学林说：“不必了，我与殿下打算在堂中坐一坐。” 老板自然知道自家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听到沈学林这句话后，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冲着那群书生来的。 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就好。 “您二位请。”他带着韩风雨和沈学林，找了个视野教好的地方入座，“您们可有什么忌口的？” 第101页 沈学林是这里的常客，老板自然知道他喜欢什么，这句话是冲着韩风雨问的。 韩风雨没让人为难：“来些清淡的就好。” 他嗓子痒，吃的味道太重了，可能会更难受。 韩风雨入座，打量四周。 这边的视野不错，可以看到堂中的客人，有什么人出来进往，也能看得清楚。 座位旁边恰巧放置了一面屏风，后面还种植了几棵青竹，韩风雨坐的位置隐蔽，很难被人发现，只有他对面的沈学林暴露在视线范围中。 韩风雨对位置安排很满意。 老板亲自将点心和茶水端上来，还附送了一些瓜果，“这些蜜桔虽然比不上宫里的，也算是香甜可口，二位大人尝一尝。” 韩风雨轻轻点了下头。 沈学林笑道：“殿下喜欢清静。” 老板说：“小人这就走，您二位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喊一声，小人立刻就过来。” 沈学林说：“这里用不到你了，下去吧。” “是，是。” 韩风雨对这样的场面已经习惯，邻桌的学子确实觉得稀奇，凑在一起低声交谈：“那是谁啊？能让周老板亲自招呼。” 那边的人把声音压低，只能听到模糊的对话，“你不知道？坐在外面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百户沈大人。” “只是一个百户而已，怎么就大名鼎鼎了？” 交谈声变得更低，从韩风雨这里，什么都听不到了。 就算听不到，他也能想象得到。 无非是说，沈学林跟他交情好，仗着靖王的身份才能在京城中耀武扬威。 沈学林有些尴尬，“卑职以前不明白，如今已经改正了。” “嗯。”韩风雨喝了口茶，因为他说过口味清淡，老板端上来的茶并不浓，还有淡淡地花香，这边的水质也不错，甘甜清冽，入口回香，“本王知道，你不必紧张。” 沈学林笑了一下，“卑职没有紧张。” 他以前只是把靖王当做普通的上级，借着他的威势，达成自己的目的，还自认为忠心耿耿，只是靖王性格怪异，所以才亲近不起来。 想明白之后，沈学林才骤然发觉，靖王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他有时候也会很活泼，像普通的男孩一样，喜欢捉弄人，爱玩闹。仿佛突然间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靖王从高高在上的神，变成了可以触摸到的人。 他与靖王也有了些默契，得到了靖王的信任。 沈学林敢保证，这个世界上，靖王最信任的就是自己。 哪怕陪伴他长大的周管家，如今也不知道，靖王还弄了“玉枫”的身份，偶尔会从王府溜出去，扮演一个孤苦可怜的小哑巴。 没一会儿，茶楼里又进来了几个人。 韩风雨清楚地看到，顾惜朝混在他们中间。 顾惜朝的样貌不错，在一群年轻气盛的学子中，也称得上鹤立鸡群。旁边的几个青年有说有笑，讲话时也会不自觉地回过头看他。 只是有一个人……似乎对顾惜朝抱有敌意。 旁边议论沈学林的那桌学子，也看到了来人。他们似乎不是一伙儿的，只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并未打招呼。 韩风雨听力还不错，茶楼里声音吵闹了，也捕捉到了旁边学子的交谈：“是顾惜朝啊……” “又是他，明明连科举都没有参加，费尽心思讨好官宦子弟，装什么装。” “要我说，还是穆绍更可恶。顾惜朝至少学识不错，穆绍就……” “呵呵，钻研取巧的小人罢了，念出他的名字，我都觉得脏了嘴。” 沈学林看了一眼靖王，他记得靖王和顾惜朝的关系还不错。 韩风雨低声道：“也不知六扇门那边做的怎么样了。” 沈学林没听韩风雨说过，也不知道六扇门那边接了什么案子，对于韩风雨的低言，完全插不上话。 “你派人盯着点。”韩风雨像是才记起来，身边有个专职监察和打探消息的锦衣卫，对沈学林道：“有关前任兵部侍郎凤郁岗一案，诸葛神侯查到了些新的线索，此事或许是吏部给事中傅宗书栽赃陷害。” 沈学林记下来这两个职位，“是，卑职记住了，若有发现，一定会及时告知殿下。” “嗯。”韩风雨又觉得嗓子痒，吃了一颗沈学林给的药丸，就着茶水慢慢地喝。 他对吟诗作对不感兴趣，这些人聊的治国策论，对于韩风雨这种亲自治过国的人来说，也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完全没有兴趣。 不过顾惜朝说的兵法，倒是有点意思，只可惜科举不考兵法，他们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顾惜朝注重实际，想来以他的性格，对于兵法的钻研也不会过于深入。 没一会儿，顾惜朝那边与人起了争执。 旁边的学子又开始说话：“穆绍真是跋扈！到了京城，也这般放肆。” “在下听闻，他父亲有官职在身，家里就这么一个独子，早就宠得没边了。” “李寻欢家境也很好，李公子谦和有礼，就不是穆绍这副德行。” 另一人嘲讽道：“真是好大的官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穆绍已经做了大官。” “顾惜朝被穆绍盯上，可真是惨。” “他抢了穆绍的风头，穆绍针对，不奇怪。” 第102页 沈学林低声道：“似乎是顾公子与人起了争执。” 韩风雨：“嗯。” 沈学林见韩风雨没有出头的意思，也歇下心思，没有多管闲事。 吵架的时候，情绪难免激动。 原本低声细语的谈话，忽然放大声音，这次就算韩风雨他们想不偷听，也听了个清楚。 “你竟敢这样说我！”吵闹的是陌生的青年声音，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穆绍了，“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顾惜朝说了一句什么，离得太远，韩风雨没听清楚。 穆绍拍着桌子，怒目而视：“连个秀才都不是，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看你就是妒忌本少爷家世好，考个贡士有什么难的？你等着瞧吧，看看最后落榜的究竟是谁！” 韩风雨旁边那桌，就跟前世的视频弹幕似的，解释的时机恰到好处：“这还用说，顾惜朝压根就没考，怎么可能落榜？真要落榜，也是这位穆绍大爷。” 他们一桌不敢得罪穆绍，只能背后说说闲话，听到这话后，忍不住想笑，但是又不敢让穆绍听到，只好憋着笑，发出噗噗的声音。 老板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朝着韩风雨的位置看了一眼，见沈学林端坐如常，面沉似水，弄不明白他们是否生气了。 他赶紧安抚这几个书生，“几位客人还是安静些，小店到底是清雅之地，几位若是发生冲突，不说别的，让其他客人看了笑话，您几位脸上也不好看是不是？” 顾惜朝含笑赔罪。 穆绍冷哼一声，丢下一锭银子，“这回算我请，过几日便是科考，咱们等着瞧！你们几个，还坐着做什么？陪叫花子吃饭有什么好的？” 韩风雨看到顾惜朝握紧了手，脸上虽挂着笑容，表情却阴沉下来，眼中迸发出屈辱的怒火，腰间的神哭小斧，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发出轻微的嗡鸣。 桌上的学子站起来，跟着穆绍离开，只有一个人还留在这里，陪着顾惜朝。 韩风雨对沈学林道：“查查那个人是谁。” 沈学林：“是。” 过了一会儿，顾惜朝和那个学生也离开了。 李寻欢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韩风雨有些失望，转念一想，李寻欢没有掺和到这些人里，也算是件好事。 已经有顾惜朝左右逢源，就不需要另一个人拉拢关系了。 韩风雨咳嗽两声，对沈学林道：“走吧。” “是。”沈学林放下银子，稍慢半步跟在韩风雨身后，二人离开了茶楼。 他们旁边桌上的学生好奇，“锦衣卫什么时候不是耀武扬威的，今日怎么变了样子？” “莫非与他一起的，是哪位王孙贵族？” 他们对视一眼，“靖王？！” 想到他们竟然距离韩风雨这么近，几个学生不由浑身发冷，冒出一身冷汗。 其中一个小声问道：“这……他们应该听不到咱们说话吧？” “或许……若是听到你我的议论，说不定当场就将咱们拿下了。” 韩风雨骑了一匹毛色顺滑的黑马，身上没有一根杂毛，精神也很好。 他穿着红色衣袍，这次衣服上没有绣着金龙，只有些寻常图案。银色面具遮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些许白皙的皮肤。 他坐的笔直，腰带勾勒出身体的轮廓，好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沈学林看到四周行人频频侧目，对韩风雨说：“卑职先前以为自己也算是俊秀清逸的男子，与殿下走在一起，才知自惭形秽。” 韩风雨咳了两声，偏头看他，“往日里，你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现在认清自己也不算晚。” 沈学林怔了怔，笑了起来：“殿下说的不错！” 只在街上转悠没意思，韩风雨又不想直接去找李寻欢，那样实在太冒失了，容易引起他的反感。他问沈学林：“你可知道李寻欢？” 沈学林道：“‘小李飞刀’李寻欢？卑职听闻他的父亲和兄长，都曾经考中探花。李寻欢也已进京赶考……殿下想见他？” “嗯。” 靖王想见一个人，却没有直接传召。 沈学林大概明白了韩风雨的意思。 “卑职虽不知李公子此时在哪儿，却知道，他就住在福安客栈。客栈旁边，便是一座酒楼，看时辰已经快到下午，殿下可要去尝尝那边的手艺？” 韩风雨越来越觉得沈学林贴心。 这就是被阿谀奉承的感觉吗？ 韩风雨看了眼沈学林，发现他目光真诚，确实是真心在为自己着想。有些拿不准，沈学林是在讨上司欢心，还是确实与他朋友相交。 不过韩风雨却知道，这样的语言最容易麻痹人的精神，尤其是那些刚做官的寒门书生。 “走吧。”韩风雨说，“去吃饭。” 想把昱国从封建社会，一下子拔高到现代社会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就是不知道书中的那些主角，会不会有想法与他一致的。 来到酒楼之后，照旧是沈学林先被认出来，得到了伙计的热情接待。 韩风雨觉得一点新意都没有。 沈学林看出他兴致缺缺，也撤去笑容，冷淡下来，“不必招呼，按老规矩来就是。” 小二讪讪地退下。 两个人照旧坐在大堂，这次选了显眼的位置。 第103页 面具遮住了韩风雨的上半张脸，只露出无情的嘴巴：“多点一些。” 沈学林虽然不解，但还是加了几个菜。 现在不是饭点，在酒楼里吃饭的人不多。为了等李寻欢，韩风雨吃的很慢，沈学林也与他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吃菜。 韩风雨感冒还没好，桌上只有清茶，没有美酒。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寻欢出现在酒楼中，他脸色苍白，咳嗽地很厉害，但还是对小二说：“来壶好酒，再来两个炒菜，一碗饭。” 韩风雨认识李寻欢，听到他的声音，便朝他看去。 沈学林则是听到他的咳嗽声，就想到了靖王。不禁奇怪，是谁这般嗜酒如命，生病了还要喝酒？ 见到李寻欢之后，他尚未来得及去看靖王的反应，就听到韩风雨低低地说了一声：“是他传染的我。” 沈学林没听懂，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风雨说：“你离他远一点。” 虽然不明白靖王话里的意思，沈学林微微一笑，答应下来。 韩风雨说：“一会儿分餐而食，你不要碰我和他吃过的食物。” “……是。” 莫非靖王要下毒？ 沈学林摸不着头脑。 李寻欢似乎和沈学林见到过，朝他点头致意，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韩风雨道：“独自一人多无趣，不妨过来一起？” 李寻欢却道：“只是吃饭多无趣，比起与人结伴，在下更喜欢饮酒。” 韩风雨咳嗽一声，“独自饮酒一样无趣。” “这倒也是。”李寻欢叹息一声，也咳嗽起来，“不过你们真的喝酒吗？” 韩风雨听到他咳嗽，自己的喉咙也跟着发痒，忍不住咳嗽。 李寻欢看他的眼神，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韩风雨止住咳，低声沙哑道：“小二，上酒来。” 李寻欢被他打动，走过来坐到凳子上，眼神有些许喜悦，更多的是不解：“病在肺，不宜饮酒，你这是何必？” 韩风雨只是嗓子痒，还没病到肺部。 他觉得李寻欢可能误会了什么，自己明明与他一样，感染了风寒，扁桃体发炎，怎么就成肺病了？ 难道他的脸色有那么难看？ 可是脸上还带着面具，李寻欢眼神再好，应该也看不出来。 莫非是唇色，或者行动间不经意表露出来的？ 韩风雨想了很多，再看向李寻欢，发现他似乎并未执着这个答案，已经自行拍开酒塞，倒了满满的酒。 韩风雨以前也是个潇洒自在的男人，只不过这些天跟陆小凤和顾惜朝呆久了，都快被他俩的脑补搞得神经衰弱了。 陆小凤聪明绝顶，最擅长观察，做个浪子实在可惜，这样的人更适合去六扇门工作。 顾惜朝心思缜密，性情敏感，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跟着两个人做朋友是很好的体验，就是有点累。 想到这里，韩风雨觉得不会追根究底李寻欢顺眼极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寻欢以为自己有肺病。 他刚要解释，李寻欢又咳嗽起来。 这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韩风雨咽了口唾液，端起酒杯代替茶水润了润喉咙，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刺激。 希望酒精能给扁桃体消炎。 李寻欢咳嗽完，脸颊更加苍白，他看着韩风雨的动作，笑道：“看来兄弟也是爱酒之人。” 韩风雨还是很想咳嗽。 这对话真的进行不下去。 他朝着李寻欢摆摆手，捂着嘴巴干咳。 “殿下……”沈学林有些看不下去了，“您这是何必呢？” 听到这个称呼，李寻欢有些迷茫，随后他反应过来面前这两个人的身份。 他并非第一次来京城，也听家中的父亲兄长说起过朝堂的事情。 前几日在街上偶然遇到过这个锦衣卫，李寻欢早已知道他的身份。 他也听说过，沈学林和靖王关系匪浅。 与沈百户这样亲密，还被他称作殿下的，除了靖王还能有谁？ 李寻欢倒也没有因为韩风雨的身份改变态度，惊讶过后，便平淡下来，仿佛面前坐着的，不是高高在上的靖王，而是一位普通的酒友。 “原来你就是靖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脑子不好使，回来补作话。 原著里的小李是把表妹送走之后才开始喝酒的，借酒消愁。但是因为我的设定，不会有龙的出现，但是又觉得不喝酒的小李不是我心中的小李，所以就给他二设，就是喜欢喝酒。 一万，耶！ 我做到了。 感谢在2021010318:03:10~2021010323:2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隔案观火℃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朋友太多韩风雨 “原来你就是靖王殿下。”李寻欢的反应很镇定，叫韩风雨高看一眼。 韩风雨道：“你听说过我？” 李寻欢说：“靖王的名声，有几个人不知道呢？” 肯定又是那些老臣给他免费宣传了。 也就是吕高澹死的时间不长，有关他的谣言还没发酵好，再过几天，他的形象又要大改。 第104页 从不守规矩、胡搅蛮缠、野心勃勃，变成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这种情况有利于韩风雨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想交朋友就难了。 幸好还有个小号。 韩风雨说，“今日不谈这个，还是喝酒吧。” 菜上的慢一些，上了菜之后，酒已经喝了大半。 韩风雨和李寻欢轮流着咳嗽，沈学林担忧地看着他俩，感觉殿下跟李寻欢学坏了。 韩风雨不顾病情陪李寻欢喝酒，两个人喝的很痛快，言谈中李寻欢也看出他的性情，对韩风雨多了几分好感。 他们第一次见面，共同话题还是少了些，不知不觉就聊到了科举上。 “会试将近，你不紧张？” 二月份挺冷，考试的地方只是简单搭起来的屋棚，仅能遮风挡雨，程度就和他小号住的院子差不多，如果再下雪，把房屋压塌也是有可能的。 考生要在里面呆九天，御寒的物品、食物都要准备好。就算这样，考完之后也像去了半条命。 临近考试，考生们会爱惜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免得发挥失常，再等三年。 李寻欢就不一样，他不止没有和其他学子交流，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意，生病了还坚持喝酒。 李寻欢苦笑一下：“若是不紧张，我也不会在这里喝酒。” 他承载了父亲和兄长的希望，压力非常大。 其他的学子不能理解李寻欢的处境，李寻欢和他们也没有共同语言，这几日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每日除了读书就是喝酒，静静等待会试那天到来。 韩风雨点了点头，大概能理解他为什么愁苦。 肯定是因为他爹。 不过刚来京城那会儿，李寻欢坐在马车上，只拿了一本杂书。他还以为这人太过自信轻狂，如今想来，也是排解压力的另一种方式。 或许他的兄长也有这样的压力，才不愿在考中探花后留在京城做官。 韩风雨不得不感叹一句，老李的执念真是害人不浅。 这种时候不能说扫兴的话，韩风雨笑了一声，“以你的才学，考中一甲不成问题。” 李寻欢依然苦笑，不停地喝酒。 韩风雨生来就是亲王，怎么可能理解普通人的痛楚？ 一顿饭吃完，韩风雨觉得脸上热热的，有了一些醉意。 看李寻欢依然是那副苍白病弱的模样，除了咳嗽的厉害，与喝酒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他不禁感到佩服。 李寻欢最初看韩风雨喜欢喝酒，以为他的酒量应该不错，没想到只能说是普通，还没有尽兴便有些醉了。 他自然不会给靖王灌酒，过几天也该考试，不宜过分放纵。李寻欢对韩风雨和沈学林打了个招呼，告辞离去。 “殿下？”沈学林试探地喊了一声。 韩风雨带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色。不过他的话变少了，而且反应也有些慢，看起来应该是醉了。 沈学林从未见过靖王喝醉的样子，生怕他酒品不好，突然发疯。 如果只是发疯也就算了，万一暴露了身份，或者做出其他事情，等殿下清醒过来，倒霉的还是沈学林自己。 所幸韩风雨依然保持着神志，对答自如。 “嗯。”他慢慢站起来，“走吧。” “您没事吧？” 韩风雨感觉了一下四肢的力气，觉得能走稳，轻轻摇头，“大概没法骑马了。” 沈学林松了口气，“可要卑职去弄一辆马车过来？” “走一走，吹吹风也好，不必麻烦。” 走在街道上，冷风一吹，韩风雨清醒许多。 脸上的面具有些闷，他摸了摸冰冷的面具，理智尚存，没有摘下来，捂着嘴巴咳嗽起来。 沈学林说：“早知如此，就应该提前在茶楼里喝点解酒茶。” 韩风雨摸了一颗药丸塞到嘴里，没有搭话。 他在想李寻欢的事情。 李公子为人不错，就是父亲给的压力太大了。他来参加科考，似乎并非发自本心，更像是不得不背负上家庭的责任。 他只是为了功名而来，实际上对功名附带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想要在科考后将他留在京城有点难。 靖王这个身份，注定要和朝堂联系起来，哪怕李寻欢没有因此改变对他的态度，只要李寻欢想走，就不会和靖王牵扯太深。 韩风雨说：“我应该用另一个身份去接触他。” 话题跳跃有点大，沈学林大概能明白韩风雨的意思，他跟在韩风雨身边，静静听着。 “别忘了关注傅宗书那里。”韩风雨除了走的比平时慢些，其他地方看起来都很正常，“本王要回府，顾惜朝可能会去万春楼询问，你过去知会一声。” 沈学林不放心他：“卑职先送您回府，再去万春楼也不迟。” 韩风雨沉默一会儿，才应了一声。 回到靖王府后，韩风雨有点迷糊，去杂物房里找了一圈，捂着脑袋问沈学林，“过来帮忙找找，本王的衣服呢？” 沈学林找到他的破衣服，问：“王爷要找的是这件吗？” “不是。”韩风雨看了一眼，“是亲王形制的那身，红色的。” 沈学林这下可以确定，他确实是醉了，小心地提醒道：“可是您身上穿的这件？” 第105页 韩风雨低头看了一会儿，“对……咳咳。” 沈学林说：“这边冷，卑职送您去卧房，再煮一点醒酒汤，免得头疼。” 韩风雨跟着他离开杂物房，往后院走。 经过叶孤城的住处时，正巧遇到了他。 叶孤城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喝了一些，但不算很多。现在有些难受，喝完醒酒汤就好了。”他对沈学林说，“已经来到王府，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六扇门行动就在这几日，你去做正事吧。” 醉酒后的韩风雨要莫一直沉默，要莫突然讲出长长的一段话，与清醒时的言简意赅截然不同。 沈学林觉得靖王真是天赋异禀，都醉的找不到衣服了，还惦记着政务。 或许这就是摄政王的悲哀吧。 沈学林知道叶孤城的身份，担心靖王在他面前露了马脚，“卑职……” 韩风雨摆手，“你去吧。” 叶孤城冷声道：“我会照顾好靖王。” 沈学林只好告退。 叶孤城对韩风雨道：“来我这里坐一坐？” “好啊。” 叶孤城以前没有朋友，韩风雨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虽然不清楚韩风雨出去和谁喝酒了，他也大概能猜到。 在韩风雨这个位置上，人际来往不可或缺，有些应酬是推不掉的。 叶孤城没法帮他交际，但可以照顾一下醉酒的好友。 他从未照顾过人，有些紧张无措，幸好韩风雨看上去很清醒，降低了叶孤城第一次实践的难度。 进屋后，韩风雨坐在榻上，闭上眼睛揉了揉额头，看起来不太舒服。 叶孤城说：“我去喊管家来。” 周管家陪着韩风雨长大，清楚他的酒量，也知道韩风雨喝醉后的样子。看到他疲惫痛苦的模样，并未惊慌，“小人去吩咐厨房煮醒酒汤，喝完汤后，王爷就好受些了。” 叶孤城点了点头。 沈学林从王府出来，见门口站了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倒是有几分眼熟。 他身上穿衣服料子很不错，上面的刺绣也很精致，沈学林多看了两眼，认出来是苏绣。 莫非这人是苏州来的？ 靖王殿下的封地就在苏州，沈学林怕耽误了韩风雨的大事，又见这人踌躇不前，便上前问道：“这位兄弟可是来拜见靖王的？” “正是。”青年松了口气，见沈学林气质不凡，知道他和靖王一定有交情，态度很恭谨，“学生第一次来靖王府，拿不准府上的规矩，故而不敢上前。” 他一说话，沈学林就认出来了。 这人不就是中午茶楼里那个和顾惜朝吵架的书生吗？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似乎是穆绍？ 沈学林可以确定，韩风雨并不认得他。 这人得罪了顾惜朝，靖王又对顾惜朝另眼相待，想来也不会对这种人怀有好意。 只是他也不能代替靖王做决定，便朝穆绍笑笑，道：“殿下身体不适，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穆绍也觉得现在时间不早，不是会客的好时候。 他松了口气，朝沈学林行了一礼，全然没有在茶楼是嚣张跋扈的模样，“多谢大人提醒。” 韩风雨喝了醒酒汤，头没有刚才那么晕了。 但是嗓子火辣辣的疼，恹恹地躺在榻上不想动弹，也不愿开口讲话。可是喉咙中的异物感很重，总是忍不住咳嗽几声，难受极了。 叶孤城道：“我去找大夫来。” “没用的。”韩风雨说：“我多喝些热水就好，找了大夫，也是开个方子。自从前几天染了风寒，我已经看过许多次大夫，每一次开的方子都一样，我都能背出来上面用了那些药材。” 他记起来沈学林给过几颗药丸，拿出小瓶子，往手里倒了一下，竟然一颗都没有了。 叶孤城问：“这是什么？” 韩风雨说：“沈学林给的，可以暂时缓解不适。” 叶孤城：“嗯。” 韩风雨想摘下面具，可是在叶孤城这里直接摘掉，就失去了用小号和叶孤城交往的可能。 他已经用靖王的身份和叶孤城交朋友，用不用小号都无所谓。可偏偏叶孤城是个绝世剑客，日后一定会与西门吹雪见面，西门吹雪又是陆小凤的好友，陆小凤偏偏是“玉枫”的好友。 韩风雨不得不谨慎一些，在叶孤城面前把马甲捂严实了。 什么时候能学会易容术就好了。 韩风雨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很不道德。 叶孤城已经非常信任他，而他却连真实样貌都不敢给他看。 他躺在榻上，放空目光发了会儿呆，接着又咳嗽起来，躺着咳嗽很不舒服，韩风雨不小心呛了一下，咳地更厉害了。 叶孤城给他倒水拿过来，“真的不用请大夫？” 韩风雨一边咳着一边摆手。 叶孤城道：“你尚在病中，为什么还要出去喝酒？” 韩风雨平复下来，慢慢喝水，嗓音沙哑地回答他：“快会试了，有一个考生脾性不错，若是能将他拉拢过来，治理国家或是对抗金国，都能轻松许多。” “你去接触那个考生了？” “不错。”韩风雨道：“他也得了风寒，还偏偏爱喝酒。” 叶孤城明白了。 这世上爱喝酒的人很多，叶孤城自己虽然不喜欢，却见过别人喝。 第106页 有些人嗜酒如命，不论身体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要喝酒的。离开了酒，哪怕活得再长，都觉得人生没有意思，正如同叶孤城与剑一样。 想要拉拢这样的人，必然要投其所好。 韩风雨也病了，舍命陪君子，对方自然能看得出来，靖王对自己的爱重。 叶孤城再次觉得，想要管理好一个国家是多么不容易。 他不会为了国家改变自己，绝不可能做到韩风雨这个样子。 这片土地交给韩风雨治理，真是再好不过。 叶孤城道：“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说，叶某绝不推辞。” “嗯？”韩风雨迷惘地看着他，“你能帮我看顾好方应看已经很好，其他事情，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也好。” 叶孤城过于善解人意了，韩风雨愧疚更深，喝完热水之后，将杯子放到桌上，“我一直遮着脸，你会不会介意？” 叶孤城道：“你有自己的考量，我都明白。” 身处高位，有太多的不得已。 这些道理叶孤城治理白云城已经明白。 他不会苛求韩风雨坦诚相待，也不会强求一个解释。 至少韩风雨只是带着面具，并未做出易容，以另外一张陌生的脸欺骗他。 叶孤城明白，这已经是韩风雨能做到的最大的真诚。 听到叶孤城的话，韩风雨更加愧疚。 他摸了摸光滑冰凉的面具，承诺道：“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会向你赔礼，再不敢欺瞒。” 叶孤城道：“我很期待那一天到来。” 韩风雨苦笑。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时候。 陆小凤为他做的越多，越不好坦诚真相。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该去处理政务了。”韩风雨站起来，不知道是醉意未消，还是感冒复发，手脚有些无力，身体也发冷。 他扶了一下桌子，咳嗽几声。 叶孤城道：“我今日去见了方应看，他果真如你所说，武学天赋很好。只可惜心思不纯，哪怕有再好的武学招式，也难以练至臻境。” 韩风雨回头，“你已经看出了方应看的武功？” “除了方巨侠的血河神剑，还应与元十三限有关。”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不一样。 西门吹雪一年只出四次门，其他时候都是呆在家里。而且他也很少在意对方的武功流派，能让他放在心上的，只有招式、心境和生死。 叶孤城掌管白云城，杀死的人比西门吹雪多得多。 他会关注江湖和朝堂中的势力，白云城势力强大，他也自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叶孤城道：“元十三限是昔日江湖第一人韦青青青的弟子。韦青青青总共收了四个徒弟，元十三限排行第四。” “韦青青青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大约是醉意还未完全消退，韩风雨关注的重点有点偏。 “江湖人也叫他韦三青，相传他名字中的三个青字，分别代表了他父亲的三位红颜知己。那三个女人的名字里，都有‘青’。” “这可真是太凑巧了。”韩风雨小声感叹，“不过幸好他的父亲不算太花心。若是有二十几位红颜知己，韦青青青的名字，就不像现在一样简短了。” 叶孤城弯了一下嘴角。 韩风雨问：“他的另外三个弟子是谁？” “‘懒残大师’叶哀禅、‘天.衣居士’许笑一、‘六五神侯’诸葛正我。” “诸葛正我？”韩风雨有些惊讶，接着笑了起来，“看来太傅和神通侯也有些渊源。” 叶孤城道：“元限曾为四大名捕中的一员，后来沦入魔道，与其他几位的关系都不太好。” 这么说诸葛正我和方应看的关系并不明朗。 韩风雨道：“多谢提醒，我会关注的。” 告别叶孤城之后，韩风雨去了书房，处理这些日子堆积的事务。 靖王府里的公务，不是来自朝中大臣的奏表折子，只是在靖王职责范围内要做的事情。 比如王府的日常开支，还有谢宁传来的消息。 谢宁的信上写，陆小凤先是去扬州转了一圈，现在正想动身前往金大都。 韩风雨心里一惊，冷汗都下来了。 再看这封信的日期，还好，是今天送到的。 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嗓子也跟着添乱，韩风雨想喊人过来，没想到咳嗽个没完。 等他咳嗽完，心里也冷静了。 玉枫以前的生活痕迹已经确定，哪怕现在派人去布置，也瞒不过陆小凤的眼睛。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玉昌的配合，还有陆小凤的脑补。 韩风雨坐回椅子上，叹了口气。 陆小凤从扬州出发，比京城更近一些。而且他是个江湖人，去金国更方便些，就算自己再着急也没办法。 还不如想一想，他会把韩继兴脑补成什么样子。 韩风雨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陆小凤已经知道玉枫是靖王的眼线，偶尔会和金国有交流。玉枫的兄长也在金国潜伏…… 不久前星星和玉枫去了扬州，并在吃饭的时候遇到了西门吹雪。后来在雪地里遇到了李寻欢，搭了李寻欢的便车，一起回到了京城。 第107页 紧接着星星失踪，玉枫也到了万春楼工作。 韩风雨把星星、玉枫、玉昌三个名字连在一起，想到之前撒的谎，又在画了一个圈，代表曾经提到过的星星的母亲。 看着这张图，韩风雨毫无头绪，完全猜不到陆小凤会怎么脑补。 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会认为靖王把星星带走了，借此来掌控玉枫和玉昌……但是这个剧情似乎过于简单了，不符合陆小凤的脑补美学。 韩风雨瘫在桌子上，暂时放弃构思，处理起王府中的其他琐事。 他比起提前设计剧本，他更适合临场发挥。 韩风雨的工作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结束了，来到寝殿美美的睡了一觉，一大早上就被周管家吵醒。 “殿下，沈百户来了。” 韩风雨嗓子又干又疼，哪怕没有亲眼看到，也能感觉到扁桃体有多肿大。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根本不敢用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声音比平时更加干哑，“什么时辰了？” “辰时初。”周管家也知道现在不是韩风雨起床的时间，怕他不高兴，补充道：“沈百户有要事告知殿下，特意一大早赶过来的。” “让他稍等一会儿。”韩风雨开始穿衣服。 周管家却道：“沈大人想现在通禀。” 韩风雨已经知道沈学林有多贴心，他从没有衣衫地不整见客，却抵不过心里隐隐的期待，整理了一下头发，确定自己这副模样能见人，开口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沈学林推门而入，身上依然穿了一身便装。 自从他跟了韩风雨，穿飞鱼服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了平日的点卯，沈学林似乎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整天忙着给韩风雨做事。 韩风雨不是多事的人，沈学林就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有时候韩风雨真的羡慕沈学林，有一个这么好的上司为他撑腰。 “帮我倒杯水。”韩风雨指使他。 沈学林摸了摸茶壶里的水，“殿下，这水是凉的。” “不要紧。” 沈学林倒水拿过来，韩风雨喝完才觉得嗓子好了一点。 韩风雨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开口。 “昨日卑职离开时，在王府前遇到穆绍了。就是那个和顾惜朝发生冲突的举人。”沈学林说，“他似乎是想过来拜访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门前徘徊，没有进来。卑职便告诉他，昨日您身体不适，让他今天再来。” “他为何来找本王？”韩风雨疑惑。 沈学林道：“卑职查过了，穆绍是家中独子，他的父亲，乃是苏州的一个知县，从小便万千宠爱，与人交际时，也时常带他一起。穆绍学了一身长袖善舞的本事，不过学问只是一般。” 韩风雨懂了，穆绍没有把握考中，所以想走走关系。 恰巧韩风雨风头正盛，他就找到了靖王府来。 韩风雨咳了两下，冷笑道：“他倒是打的好算盘。” 沈学林亲自被靖王敲打过，知道他对拉帮结派，营私舞弊的事情有多深恶痛绝，穆绍这是直接撞在了枪.口上：“穆绍原只是想找礼部的几位大人，是有人跟他说起过您，这才将主意打到了您的身上。” “是谁做的？”韩风雨很不高兴，本来感冒就够难受了，而且他还没拉拢到顾惜朝和李寻欢，陆小凤留下的难题也没有破解，现在还要再加个幕后之人指使穆绍算计他！ 烦死了。 沈学林轻声说：“是顾惜朝。” 韩风雨怔了一下，想明白了顾惜朝的心思，没有刚才那么郁闷了。 沈学林最擅长察言观色，看明白了韩风雨的情绪变化，微微一笑，“殿下不妨将计就计？” 韩风雨捂嘴低咳，“帮他一次又有何妨。” 他要帮的当然不可能是穆绍。 韩风雨有自己的原则，绝不可能帮人作弊入选。 顾惜朝估计也知道，所以才让穆绍来这边碰壁，最好把靖王惹怒了，直接把考试名额取消最好。 他却不知道，韩风雨其实脾气没那么坏。 看在顾惜朝的面子上，教训穆绍一下也不是不行。 沈学林在旁边出主意，“穆绍定不会将事情拖到下午，殿下不妨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靖王府不是那么好进的。” 韩风雨从来没有折腾过别人，在这方面，还是作为锦衣卫的沈学林更有经验。 他虚心请教：“你仔细说说。” 沈学林低声：“不如这样……” 刚进入二月，天气逐渐变暖，但也是春寒料峭的时候。 穆绍带着书童站在靖王府前，脸颊已经微红，双手却是冰凉的。 靖王府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恢宏大气得很。 他明明穿着精心准备的衣服，站在这里依然觉得寒酸。 只是靖王府门槛再高，再富丽堂皇，也抵不过春日的寒冷。 穆绍是从南边来的，最好的衣服也很单薄。他没想到京城的二月会这么冷，也没买到更华贵的厚衣服。 为了表示尊重，穆绍便穿了这件单衣来，现在冷不行。 书童怀里抱着一只箱子，分量很重，没有穆绍的吩咐不敢放下。 幸而靖王府的下人动作利落，没让他们等太久。 门童低着头，态度谦卑：“王爷病了，不见外客，您请回吧。” 第108页 穆绍有些慌了，明日便要开考，他好不容易摆脱其他人，专程来见靖王，谁成想他竟不见客！ 依照他的揣度，靖王不该如此。 这定是托词，用来考验他的真心！ “这位小哥，劳你再通禀一声吧，我是苏州来的学子，对靖王爷风姿早有听闻，特地在考前拜访，只愿见王爷一面，哪怕落榜，我也无憾了！” 寒风中的学子言辞恳切，态度真诚，门童听了也为之动容，“好吧，烦请你在此等候，我请管家帮你问一声。” 穆绍拱手弯腰：“是，是。多谢，多谢。” 门童离去后，风似乎更大了些，隐隐约约还有什么声音传来。穆绍正是忐忑不安的时候，急需找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昨天夜里刚下完雨，地上仍是湿的，街道上行人比往日少些，靖王府前更是没几个人。 那声音越来越大，穆绍看到一抹白色冒出头，接着哭声越来越明晰。 竟是送丧的队伍！ 他暗骂一声晦气，见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前面拐了弯，没到靖王府前来。穆绍看不清楚，又觉得好奇。 住在附近的人，必定是达官显贵，究竟是谁死了？这么大排场。 门童去而复返：“王爷答应见你了，公子请进。” 穆绍接过书童手上的箱子，没敢让仆人跟着一起。 见这小童斯文有礼，言语客气，穆绍心中对权贵的畏惧也少了些，好奇道：“我方才见到有人发丧，只是不知是谁府上？” 小童笑道：“哦，应当是左都御史吕高澹吧。似乎是下了早朝回家，在家门口摔了一跤，他真是不小心，竟然脑袋磕到台阶上，还磕的不轻，不等大夫来到就咽气了。” 穆绍倒吸一口冷气。 吕高澹的名字，他也听说过。这位大人文人傲骨，胆气也比寻常人大，看不惯靖王把持朝政，上本参了他好几次。 穆绍想起前日打听到的传言，翰林院学士孙谦老先生上书参靖王勾结蒙古意图不轨，不出半月孙学士祭祖途中路遇劫匪，被砍杀身亡。詹事府府丞苏华采，区区六品官，竟敢上书参靖王残暴不仁，草菅人命，没过多久，苏华采失足落水，也没救回来。 吕大人的死，莫非…… 御史大夫职位可不低！ 再看门童嘴角天真的笑意，穆绍只觉得一阵胆寒。 王爷的心思，他真的能摸透吗？ 不论如何，进了王府就绝无退路，穆绍只能向前走。 府邸内院没有他想象中豪华，窗外种了一小簇翠竹，池塘边是杨柳，庭阁台阶下月季未开，比起一个劲儿将名贵罕见的花鸟鱼虫、瓷器金砖往院子里堆彻的富豪乡绅，更加高贵雅致。 门童领他到了里面的院子，看起来是靖王休息的地方，朝穆绍拱手：“小的只能带您到这里了，王爷就在里面，您请进吧。” 穆绍回礼：“多谢多谢。” 他来到门前，整顿衣裳，敲了两下门，朗声道：“学生穆绍，请见王爷。” 一个带着笑意的清润男声说：“进来。” 穆绍推门进入，小心地打量四周。 屋子里的摆设也很雅致，地上摆了炭盆，温度比外面高一些，不知不觉中穆绍的脸也热了起来。 旁边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穿着金丝绣线的锦袍。穆绍正要行礼，那男人说：“跟我过来吧。” 与方才那声“进来”声线相同。 穆绍恭顺跟在他后面，绕过屏风向里走，他讨好道：“王爷……” 那人却说：“王爷在等你。” 穆绍愕然，他以为这位就是靖王爷。 里间的卧房并不大，一个黑衣男子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正踩着脚踏穿鞋子，听到有人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冰冷的神情让穆绍浑身一震，不知怎么就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他声音微颤：“学生穆绍，见过王爷。” 韩风雨低低地应了一声，接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起来吧。”随后而来的锦衣公子说：“我名沈学林，是殿下好友。殿下身体不适，有什么话请直接说吧。” 穆绍被二人强大的威势慑住了，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王爷是真的病了，不是敷衍推辞，也不是考验诚心……完了，他把靖王得罪了！ 韩风雨又咳了两声，沈学林端过茶杯来，双手奉上。 瓷白的杯子，杯身上有几朵鎏金红梅，被靖王托在手中，说不出的优雅气派。 韩风雨喝了几口水，将咳嗽压住，冷冷看着穆绍，也不说话。 沈学林拿回杯子，含笑看着穆绍：“你就是穆绍？穆成文还好吗？” 穆绍连忙道：“回大人，他正在客栈温书备考。这个……” 穆成文是他的同乡，两个人结伴来京。穆绍是知府之子，家里条件很不错，很是看不起穆成文这样的穷酸。穆成文来到京城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客栈，也没出门，这位大人怎么会知道他？ “想问我为何会突然问起穆成文？”沈学林看透了他的心思，见穆绍点头，他笑道：“天底下发生的事情，鲜少有我不知道的。” 穆成文就是最后留在顾惜朝身边的那个人。 “有话直说。”韩风雨低着头穿好鞋子，黑发自肩后滑下，他直起身：“无事便回。” 第109页 他刚才咳嗽得厉害，嗓音略微沙哑，慵懒又冰冷。 “是、是。”穆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民在苏州时，就已经听过王爷大名，王爷英勇有谋，胆识过人，最令人憧憬。今日侥幸得见，是小民之幸。” 韩风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勇有谋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穆绍把箱子放在地上，“这是些家乡带来的特产，算是小民的一点心意，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韩风雨低低地咳嗽起来。 沈学林冷下脸，厉声道：“行贿到王爷头上来了，你好大的胆子！” 韩风雨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沈学林平时非常乖顺，乖顺地到了没有主见的地步。韩风雨没见过锦衣卫平时的样子，哪怕是指挥使林津，在他面前也客客气气的。 今天沈学林突然威严起来，倒是有些新奇。 穆绍更是吓得两股战战，头都不敢抬起来，跪在地上不停地叩首求饶，像极了在灵璧大营时的沈学林。 沈学林也记起来那一幕，冷硬的面容险些绷不住。 他回头看了眼韩风雨，正巧撞见韩风雨戏谑的眼神，再看穆绍，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恨不得把他狠狠打一顿。 沈学林咬牙切齿，踢了一脚他的箱子，“还在这里做什么？看你一眼都觉得碍事，赶紧滚！” 穆绍抱着箱子，连滚带爬离开了靖王府。 韩风雨带着笑意注视沈学林：“很威风啊。” 沈学林立刻变了一副样子，“不敢不敢，卑职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韩风雨咳嗽起来，“本王去看看顾惜朝。” “可是殿下……穆绍已经见到了您的样貌。” “是啊。”韩风雨有些懊恼，早知道就让沈学林假扮自己了，反正穆绍也没认出来。 “卑职听说，大军准备启程，就在后日。” “算算日子，也该是时候了。” 韩风雨做出决定，吃完午饭后先去找李寻欢，晚上再给叶孤城摆宴践行！ 朋友太多也是一种苦恼。 韩风雨对沈学林说：“穆绍那边，让他考完就走吧。” 沈学林：“是。” “傅宗书怎样了？” “证据已经收集齐全，六扇门准备派遣无情和金九龄两位捕头，今日就去抄缉拿抄家。” 一直安安静静的系统突然发出“叮”的一声响，稚嫩的电子音一如既往：“触发关键人物‘金九龄’。” 虽然不知道系统是什么意思，保险起见，韩风雨直接下令：“告诉诸葛神侯，换掉金九龄。”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我有好多朋友，这就是海王的快乐吗？！ 九千六！ 感谢在2021010323:23:54~2021010422:2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7209699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晏归20瓶；诡法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低入尘埃韩风雨 韩风雨听说过金九龄的名字。 金九龄是苦瓜大师的俗家师弟，武功很高，而且为人高调，爱出风头，吃穿用度极其奢华，对朋友也很有义气，比四大名捕的名声还要响亮。 自从韩风雨进京之后，金九龄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韩风雨知道六扇门是诸葛正我的地盘，他精力有限，只关注了诸葛正我，没有留意过底下的人具体做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锦衣卫的消息灵通。 “金九龄确实有些不妥。”沈学林说：“六扇门的捕头俸禄不低，但也经不起金九龄的奢靡无度。现在外面都在传，是您看他不顺眼，逼迫金九龄离职。” 沈学林说这些，也是怕韩风雨不知道外界传言，好给他提个醒。 “本王确实看他不顺眼。”韩风雨冷笑道，“你只管照做便是，流言蜚语不足为惧。” 沈学林答应下来，离开靖王府。 一会儿要换小号找李寻欢，有前几次挨饿的经验，韩风雨特意吃了些东西才去，又写了几张纸条，以便寻找李寻欢的时候，因为不方便讲话耽误时间。 一进杂物房，韩风雨就回忆起了昨天回府时的对话，耳朵顿时变红。 韩风雨动作如常，换下衣服，心想以后绝不能这样喝酒了。 喝完酒跟个傻子似的，脑子不清楚，什么话都往外说。 离开仿佛，韩风雨去合芳斋买了些点心，又买了些生津止咳的药丸，放在点心盒子里作伴手礼，带着直接去了李寻欢居住的客栈。 有纸条在，和客栈小二的交流还算顺畅。 摸到李寻欢居住的客房，房门紧闭，能听到低低地咳嗽声。 韩风雨敲了敲门。 李寻欢咳嗽着：“谁？” 韩风雨没法回答，停顿一下，听到他的咳嗽声后嗓子也开始难受，强忍着不适，继续敲门。 房门打开，李寻欢苍白着脸，看到是韩风雨，笑道：“玉枫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韩风雨抬了抬手上的点心盒子，然后塞给李寻欢一张纸条。 李寻欢打开看了一眼：很快就要考试，我看一看你。 他和玉枫只不过见了两面，来京城时载了他一程，没想到玉枫竟将此事放在了心上，特地在考试前来见他。 第110页 李寻欢在京城也不是没有朋友，只是还未熟悉到互相探望的程度。 他虽安心备考，却也知道其他几个学子是怎样过的。 李寻欢不会因为独自一人而感到失落，但是当他知道，还有一个人牵挂着自己，这种熨帖安心的感觉，还是会令他动容。 表妹此时是否也牵挂着他呢？ “多谢你。”李寻欢说，“请进来坐吧。” 韩风雨冲他笑了一下，拎着点心盒子进来，又给了李寻欢一张纸条：这里是京城很有名的点心，还有一些止咳的药丸，我想你应该用得到。 “你有心了。”李寻欢情绪内敛，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欢喜。 他没什么可以待客的东西，局促道：“我这里简陋地很，除了书本再无其他，你若是想读书，尽可以看。” 在马车上的时候，韩风雨就一直在看话本。李寻欢觉得他应该很爱读书，也希望能投其所好，回报一下。 韩风雨点了点头，指着房里的书，对李寻欢投以疑惑地目光。 苍白的青年看懂了他目光中的含义，微笑道：“你可以随便翻，没关系的。” 玉枫的眼神过于清澈，他的眼神，应该没几个人看不懂吧。 李寻欢拿起笔墨，继续抄写《孟子》。 考试近在眼前，写了策论也无人指导，倒不如抄写一下需要背诵的东西，也好练字静心。 韩风雨看了一下李寻欢的书，除了要考的东西之外，只有那么一本杂书，看起来是新的，应该是第一次看。 书本最下面压了几张纸，墨迹已经干透，看起来写了有一段时间。 李寻欢的字秀气又整洁，尾端勾地有点长，遒劲有力，透露出潇洒的味道。 这是一篇八股文，辞藻华丽，言之有物。 韩风雨昨天在茶楼里听几个书生讨论过学问，李寻欢的这篇文章和茶楼里的人比起来，观点明晰，引经据典也都很得当，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李寻欢见韩风雨拿着自己的作品看，忽然记起来，这位玉枫公子不止喜欢读书，或许也是个饱读诗书的学子。他自从来到京城，就没跟其他人讨教过学问，不如和玉枫公子聊一聊。 他问道：“拙作可能入了玉公子的眼？” 韩风雨眼睛中的光芒耀眼，笑容更加真诚，眼角都有了弧度，看起来很喜欢。 接着他又指了指上面的几个地方。 李寻欢走过去，“这里写的不好？” 韩风雨点头，接着摇头，视线略过书桌，去寻找笔墨。 李寻欢说，“到这边来吧，在下也正好想要请教，还请玉公子不吝赐教。” 为什么李寻欢突然这么恭敬？李寻欢的学问很高，能与他比肩的人不多，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有资格指导他。 而此刻，李寻欢言语之间好像把他当成同类对待……就好像他不是最底层的残疾人，而是和李寻欢一样自幼读书的考生学子。 韩风雨都有点习惯了被人同情怜悯，突然被李寻欢捧得这么高，还像他讨教，就觉得事情很反常。 他和李寻欢的交流不多，很容易就能理清楚。韩风雨确定没有在李寻欢面前露出马脚，只能把李寻欢的谦恭，算在他的性格上。 昨天在茶楼的时候，隔壁桌的学生还夸赞李寻欢来着。 并非所有的读书人都是清高无物，也有李寻欢这样谦虚友好的。 李寻欢递过笔来，“玉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详细说一说？在下确实觉得这里不太对劲，只是不曾想明白，该怎样去改。” 韩风雨写八股的水平很垃圾，可能连普通的秀才都比不过。 他生下来就是王爷，没有必要把心思放在读书上。 为了适应封建社会，他只是把一些书粗略地读过一遍，剩下的时间就读兵书，也特意找过帝王的学习教材，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习武上。 不过他对全国各处的气候、地形、植被、还有赋税和粮食产量都很了解，策论中提出的政策，他也大概能想到，推行下去之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韩风雨把李寻欢给出的建议写下来，又补充了它的利弊。 李寻欢看着韩风雨低头书写，忽然意识到，这位玉枫公子，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 他的一手好字，一般人写不出来。 而且观点犀利，针砭时弊恰到好处，思虑周全，也接触过普通百姓，知道黎民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比他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富家子弟了解地更多。 这样的人，如果参加科考，拔得头筹也不是难事。 李寻欢默默地叹了口气。 只可惜他不能讲话，直接被剥夺了科考的资格。 韩风雨写完之后，放下毛笔，静等宣纸上的墨迹风干。他转头看向李寻欢，指了指自己写的东西。 “玉公子写的很有道理，在下茅塞顿开，多谢玉公子点拨。以你的才能，若是参考，一甲定有你的位置。”李寻欢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可惜与怜悯，“你的嗓子……能否治好？” 韩风雨呆了呆。 怎么又扯到嗓子上了？ 顾惜朝想帮他治嗓子，是因为他们相处的久了，有了感情基础。 李寻欢又是为什么呢？这才是他和小号的第三次见面吧？ 莫非他为人已经好到这种地步，只不过给他指出来一点不足，就心生感激，要帮自己治病？ 第111页 李寻欢看着他的表情，体贴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是在下唐突了，冒犯之处，还请玉公子见谅。在下还想请教一下，关于南边的洪水……” 韩风雨过来就是为了提升李寻欢的好感度，对于李寻欢的问题，全都耐心解答了。 幸好李寻欢对八股的形制，还有四书五经已经很熟练，不需要向他请教，不然韩风雨还真回答不上来。 李寻欢兴致高昂，连咳嗽都忘记了，韩风雨也专心为他解答，没有将注意力放到喉咙上。 两个人一直聊到日薄西山，韩风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打算与李寻欢告辞。 “竟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李寻欢留意到他的动作，主动开口，“之前我在家中读书，虽有父兄教导，也不曾像今日一般痛快。能与玉兄相识，是李某的幸事。” 韩风雨笑了笑，提笔写：我也很高兴遇到你。 李寻欢看到这句话，不由代入了玉枫的心境。 苦读十余年，突然残疾，从此不能发出声音，无法与人交谈。一身学识无处施展，再也没有考取功名的可能，只能躲在偏僻的小院子里，做着最卑微低贱的活。 他的未来已经看到了尽头，只要有一天不能开口讲话，就注定了碌碌无为，苟且一生。 遇到了自己，玉枫应当回忆起了往日的荣光。 他本该是骄傲的、意气风发的。 老天爷真爱开玩笑，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人，会遭遇这样的不幸？ 给了他聪明的头脑，坚韧的性情，却又夺走他的健康，将他贬到尘埃中。 韩风雨写道：我该走了。 李寻欢：“我送你。” 韩风雨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拿出一张纸条，是他来这里之前就写好的：等你考完，我会再来看你的。 李寻欢接过纸条，看着玉枫清澈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他内心深处隐藏起来的卑微祈求。 “好。” 韩风雨朝他笑了起来，接着起身离去。 李寻欢跟过去，一直送他离开客栈，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0422:25:43~2021010517: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一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209699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脆弱无助韩风雨 叶孤城来京城之前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 所以就算他要到前线监军，白云城也如常运行，暂时不会出现问题。 他坐在桌案前，静静擦着剑。 认识靖王之后，叶孤城的心平静下来。 等待他的不再是死亡，而是一片光明坦途。 叶孤城甚至有些期待去边疆。 手中的剑擦拭地光可照人，映出他冷漠的脸，叶孤城对上自己的眼睛，竟从中发现了几分笑意。 原来……他在笑吗？ 抬手剑归鞘，叶孤城打算去见一下韩风雨，隔着竹林看到了一个身形和韩风雨相似的人。 只是他身上的衣服颜色灰暗，不像是王府中人。 叶孤城神色凝重，放轻了脚步，握着剑，运起轻功向那边走去。 从叶孤城住的小院，到那人出现的位置距离并不近，叶孤城赶到的时候，一身红衣的靖王正从一间低矮的屋子里出来。 他原是低着头，正在戴面具，踏出屋门的时候，面具刚刚戴好。 韩风雨的武功不弱，何况这视线过于热切灼然，很难发现不了。 他警惕地抬头，便看到叶孤城手中握着剑，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韩风雨被他看的心虚，思考刚才自己的举动，似乎没有被叶孤城看到脸，他也应该没有看到自己穿着破旧的衣服进来……就算看到了，韩风雨也可以说是王府机密。 想到这里，韩风雨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小凤和顾惜朝他忽悠不动，李寻欢是未来下属，不能忽悠。只有叶孤城这个老实人，乖乖被他欺骗。 但是仔细一想，似乎只有叶孤城没被欺骗，其他三个都被他骗地不轻。 这种情况可以上升到哲学方面讨论，韩风雨想想就觉得头疼，他暂时选择逃避，有什么事情，都等以后再说。 “你在等我吗？”韩风雨咳嗽两声，勾起嘴角，朝叶孤城走过去。 叶孤城顿了一下，轻轻点头。 “我正要去找你。”韩风雨笑容愈发明朗，“今日总算有时间，可以与你好好聊一聊。不久后大军出征，想要再见面，就要等很久之后了。” 叶孤城点头，“回来后与你比剑。” 这是韩风雨给他的承诺。 “好。”韩风雨道：“今日王府设宴，只你我二人，我为你践行。” 韩风雨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刚刚下定决心，不能喝太多酒。今日如果喝多了，或许冲动之下，他直接把面具拿下来，其他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喉咙又隐隐作痛，韩风雨咳嗽两声，想到还有一个完美的挡箭牌，“只可惜我风寒未愈，怕是不能陪你饮酒了。” “无妨。” 叶孤城自己也不爱喝酒，练剑的人，手必须要稳，头脑也要清醒。他不喜欢喝醉后失去掌控的感觉。 第112页 后厨准备了一桌好饭，韩风雨带着面具和愧疚，耐心与叶孤城论道，一直聊到后半夜才分别。 大军出行的日子，恰巧与科举考试同一天。 韩风雨去了考场那边，没有给叶孤城送行。 叶孤城也知道靖王事务繁忙，他不是个矫情的人，更何况韩风雨昨夜已经陪了他许久，若是想见面，尽可以等得胜归来之时。 方应看对着叶孤城微笑，“叶孤城莫非是在等靖王殿下？” 叶孤城轻轻摇头。 方应看勾唇一笑，折扇轻摇，“殿下日理万机，怕是顾不得这边。” 叶孤城冷声：“你很了解他？” 方应看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为难自己。 他当然知道叶孤城住在靖王府上，也大概清楚，叶孤城就是平南王世子的师父。 谋逆是大罪，平南王父子不能幸免，怎么叶孤城不止没有受到牵连，反而被靖王青睐，留他住在王府，还无故给他职位，派去前线监军？ 方应看露出玩味的笑容，“论起对靖王的了解，我自然比不过叶城主。” 会试由礼部主持，韩风雨虽然掌控大权，也不算是名正言顺。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安排好分工，交给手下的人来办。之后便可以呆在一边做个吉祥物，什么也不必管，静静看着他们做就好。 因为有几个熟人，韩风雨依然带着面具，让人搬了张椅子放在门口，摆出傲慢无礼的模样，哪怕他是坐着的，气势依然睥睨众生。 礼部的官员陆续过来，看到韩风雨之后犹豫着向他行礼，韩风雨紧抿着嘴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官员们进了门，悄悄议论：“怎么靖王突然戴上了面具？莫非是找人假扮的？” “假扮的又能怎样？就算是假的，也要当成真的来对待。” 韩风雨听到了他们的低声议论，照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出声反驳。 正副总裁慢了一步到来，看到韩风雨后，同样怔了怔，然后一起行礼。 颜大人问：“殿下，您怎么不进去？” 韩风雨咳了两声，“想看看这届学子如何。” 两位总裁听到韩风雨的话，知道了他的打算。 官场里的拉帮结派，从科考就开始了。 考生会把阅卷老师、监考老师等等能扯上关系的都叫做老师，如果考中做了官，也会自称是某某老师的门下，这就是天然的派别。也有观念不和的，不愿意与老师拉帮结派，转投另一派系。 总体来说，基本上没有学生会放弃这个关系网。 靖王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打了这个主意。 他虽然负责科考，但是阅卷、批评都论不到他来管。想拉拢考生，只能在考试这一天出现，或者看以后有什么机缘，帮助几个学生。 两位总裁不愿和靖王作对，尽管他们是礼部的官员，也不愿管教靖王的礼数，不再劝阻韩风雨，直接进了屋。 外面风有点大，韩风雨吹了风又咳嗽起来。 这时沈学林过来了，难得的是，他身上竟穿着飞鱼服。 锦衣卫很少有长得丑的，沈学林身材也很不错，穿着黑色的飞鱼服，腰上挎着绣春刀威严更深，傲慢的眼神似乎天生高人一等。 巧的是，韩风雨的对外形象也是如此。主仆两个深刻演绎出什么叫做仗势欺人，怪不得许多人都看他们不顺眼。 他手上拿了件深色披风，过来给韩风雨披上，笑着说：“卑职方才在街上见到穆绍了。” 韩风雨懒懒地抬眼。 沈学林站到他身后，弯着腰低声讲：“穆绍和那群学生，把穆成文孤立了，只有顾惜朝陪在穆成文身边。不过穆绍似乎精神不太好，像是病了，看着有些恍惚。” 韩风雨说：“莫非是考试紧张？” 穆绍成绩不好，又没走通后门，肯定心态失衡，考不好了。 沈学林笑道：“他身上确实有药味，或许是真的生病了。卑职记得，穆绍拜访您时穿的很单薄，又恰巧遇到了吕大人出殡，受了惊。” 穆绍也感冒了啊！ 韩风雨反思了一下，他好像没和穆绍近距离接触过，应该不是他传染的。 沈学林和顾惜朝跟他这么亲近都没事，应该不是流感。 这个的医学不发达，达官贵人生了病，或许还有的救，平民百姓连平时吃饭都难，拿不出治病的钱，或者救治不及时，可是会出人命的。 病毒性感冒也可以算作瘟疫的一种，只不过比起鼠疫等病毒容易控制，死的人少一些而已。 韩风雨捂紧身上的披风，没一会儿就看到学子们陆续到来。 他们需要先进行搜身，防止打小抄作弊。 这是最基础的防止作弊的手段，如果前面的考试没有作弊，也用不着打小抄。 更高级的作弊手段，就是提前收买考官、阅卷人，约定好暗号，到时候只要试卷上出现某几个字，就可以被选中。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从考官那里买到试题，提前做出答案，背诵下来，拿一个好分数。 搜完身后的学子陆续过来，他们不知道韩风雨的身份，只知道后面那个穿飞鱼服的不好惹，前面红衣服的神秘男人就更惹不起了。低着头不敢与韩风雨对视，迈着小步子快速到里面去。 突然前面搜身的那里吵闹起来，沈学林往那边一看：“是李寻欢。” 第113页 韩风雨站起来，咳嗽两声准备看看，沈学林跟在他身后一起。 李寻欢带着食盒和药过来，盒子里是一些干粮，还有玉枫给的点心。到了考场里，拿一支小壶，点火烧水，用热水泡开干粮就可以吃。 一场考试要考三天，其他东西容易坏，大部分学生都是这样做的。 李寻欢没想到，搜身的衙役竟然把玉枫给的点心和止咳药扣下了，他们明明已经检查过东西没问题，偏偏说这两样可以作弊。 “点心我可以不要，但是这药还请您给我吧。”李寻欢不急不恼，慢悠悠地说，“在下身体不太好，又感染风寒，咳嗽地厉害，若是没有药，影响到在下自己倒也无妨，只怕会打扰到其他同窗。”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衙役说，“东西留下，还不快进去。” 李寻欢颇感无奈，没有再与他们争论，正要进入考场，突然听到有人说：“怎么回事？” 这声音非常耳熟，李寻欢转头一瞧，就看到带着面具的靖王，还有那位锦衣卫百户慢慢走过来，开口说话的，正是沈学林。 衙役认得沈学林，更认得他身上那身飞鱼服，当下转变了态度，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声音都放软了，“启禀大人，这个人要带盒子进去，被小的阻止了。” 沈学林看到靖王的视线放在食盒上，温声询问：“检查过了吗？” 他和底下的人打过交道，这些衙役心里的弯弯绕绕，一眼就能看明白。 这盒子很明显是合芳斋的，结合靖王的动作，想来应该是殿下亲自送给李寻欢的。 合芳斋的点心，一般人买不到。靖王送人东西，也大概不会只送点心，怕是还有其他贵重的物品。衙役们打着作弊的名号把东西扣下，考完试李寻欢就别想再拿回来。 衙役说：“查过了，确实容易装东西，还放了一个瓶子，里面还有药丸。卑职以为，保险起见，还是不让他带进考场的好。” 韩风雨打开盒子，当着一众衙役的面，把东西点了一下，又将盒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然后扣好，交给了李寻欢，朝他摆了摆手。 沈学林说：“你进去吧。” 李寻欢：“多谢。” 接着韩风雨就转身而去，慢了李寻欢半步，坐回椅子上，为了避嫌，整个过程没有和李寻欢有任何交流。 沈学林面上带笑，眼中阴沉，对衙役说：“靖王殿下亲自守在这里，你还敢中饱私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衙役腿上一软，“噗通”跪在地上，“靖、靖王殿下？！” 沈学林没有跟他多说的意思，迈腿往韩风雨那边走。 衙役看着他远去，面如土色，低声喃喃，“完了……我完了……” 穆绍躲在后面，本来想看李寻欢笑话，没想到竟看到了靖王亲自过来解围，今日在街上遇到的沈百户也在这里！ 他的慌张程度不比衙役差，苍白着脸，去小屋里搜完身，带着自己的东西往考场走。 突然间，穆绍心中闪过一些画面。 昨日见到靖王的时候，靖王在喝茶，手上拿着的茶杯，边沿处正是鎏金梅花，而李寻欢食盒里装的药瓶，上面也是鎏金梅花。 穆绍的眼界不差，自然看得出来，这两种都是官窑烧制的。 难道说……李寻欢是靖王的人…… 穆绍回忆起往日自己对待李寻欢的态度，再想到方才沈百户说那个衙役，竟敢当着靖王的面中饱私囊……还有靖王拒绝收下他的礼物，应该真的是铁面无私，清廉公正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不由冒了一身冷汗，快要进门时，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红衣男人，正巧对上他面具后冷凝的双眸。 穆绍宛若被厉鬼凝视，连腿脚都不停使唤了，体温也渐渐升高。 等他来到考场，进入自己的房间时，却发现李寻欢就在他的隔壁，恐惧顿时飙升，精神恍惚，脸色苍白，一直冒着冷汗，连笔都险些拿不稳。 门口的韩风雨对沈学林说：“穆绍看起来确实病得很重。” 沈学林微笑不语。 靖王不懂普通人对王权的敬畏，他却是明白的。 穆绍刚才在街上还是好好的，之所以脸色这么难看，应该是被靖王吓的。 韩风雨又说：“让人关注着他点，别出事。” 沈学林：“是。” 其他考生陆续过来，步建白也在其中。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步建白和韩风雨的关系，不好相认，两个人连视线接触都没有，与陌生人无异，擦肩而过。 考试开始后，韩风雨就没继续守在这里。 他回去换了身衣服，回到自己的小院。 自从陆小凤回来之后，韩风雨就再也没见过顾惜朝，算起来也有两天了，不知道顾惜朝有没有担心他。 韩风雨推门而入，秃毛狗警觉地竖起耳朵，看清来人后，又趴了回去。 秃毛狗这段日子养的不错，几天没关注它，身上的毛竟也长得差不多，看起来就是只普通的小黄狗了。 韩风雨过去撸了一下狗子，听到屋门打开，接着顾惜朝温润的声音从背后传出：“你回来了。” 韩风雨转头，朝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这几日辛苦了，”因为沈学林和万春楼那边打过招呼，顾惜朝就算找过去，也可以得到正当的理由，他并未疑惑韩风雨去了哪里，只是关切地看着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第114页 韩风雨站起来，朝他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顾惜朝明白，过分的关注会让人觉得不自在，他没有再问韩风雨的身体情况，“这几天陆小凤一直没有来过，他走了吗？” 韩风雨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陆小凤去了金国，但是“玉枫”不知道。 走到屋里，纸笔仍放在原来的位置，他往砚台里添了些水，磨出一点墨，写道：今日会试开始，你没有去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顾惜朝说，“每次都如此，没有什么新奇的。与其去那边凑热闹，倒不如在家里来得清闲。” 家？ 韩风雨都没把这里当成家，顾惜朝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归属感吗？ 说起来，韩风雨以前只觉得苏州的府邸是家，后来父亲逝世，熊弟弟做了皇帝，母亲也去了皇宫，韩风雨搬到京城。他也没觉得京城的府邸是家，相对而言，还是对皇宫更有归属感。 只是在宫里待久了会挨骂，而且皇宫里确实很无聊，否则熊弟弟也不会整天想着往宫外跑。 算起来，还是这个小破院子舒服些。 顾惜朝看到韩风雨有些走神，以为他想起了之前的事。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玉枫足够亲密，可以敞开心扉，而且他对玉枫以往的经历很好奇，“明明只有两天不见，我却觉得隔了很久。这莫非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韩风雨也有这种感觉，赞同地笑着点头。 顾惜朝说：“你刚才想起了什么？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韩风雨的微笑一滞。 他想到了自己名下的两座王府，王爷爸爸，太妃妈妈，还有皇帝弟弟，这些东西怎么跟顾惜朝说？ 不对，顾惜朝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顾惜朝缓缓道：“你在想念亲人吗？” 韩风雨点头。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兄弟，直到遇到了老师，教我武艺，也教我识文断字，这才懂了些道理。”顾惜朝神色温柔，“第一次遇到你那天，是我的老师离开的第三天。我很不习惯，总想过去看一眼，看他是否还在那里。” 韩风雨震惊。 他一直以为那个小院子里是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顾惜朝是在那边打杂的，没想到他竟然是在那里学习！ 这就是传说中的学神吗？ 什么都没有，也没钱，武功能学的不错，学问也跟得上，不像他，严重偏科。 顾惜朝问韩风雨：“你呢？应该也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守护着你吧。他……是你的朋友吗？” 玉枫之前说过，父亲早已去世。 看玉枫的样子，是最近几年才穷困起来。如果那个人真的有决心保护玉枫一辈子，那么他的年纪应该和玉枫差不多，应该不是他的长辈，更可能是平辈。 韩风雨终于听到了自己一直没脑补出来的部分，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完全没想到，顾惜朝会脑补出这样一个角色……到底是哪里给了他线索，让他推断出另一个人的存在啊？！ 顾惜朝道：“陆小凤说，你还有一个兄长。” 韩风雨写：我确实有兄长，他在金国，还没有回来。 顾惜朝：“一直照顾你的人，不是那位兄长吧。” 韩风雨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只是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否则他可能会脑补出更多东西。 韩风雨总算发现规律了，当提问者提出疑惑时，他回答的语气、神态结合具体内容，都会影响到提问者的判断，来进行脑补。 与其放任他们自己脑补，不如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这才是将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好办法。 韩风雨以前不懂，差点被陆小凤和顾惜朝的剧本绕蒙圈。 相比起来，还是李寻欢和叶孤城的套路更浅。 韩风雨点了点头，顺从顾惜朝的脑补，将自己的剧情编好放进去，填补了这部分空缺：我和哥哥见面的次数不多，以前我在徐州的潇今楼那边居住。 顾惜朝：“你那位朋友……他还活着吗？” 在韩风雨给陆小凤的剧本里，他是靖王的眼线，所以靖王应该是他的上司，沈学林算是他的同僚。这两个人都居住在京城，不可能和远在徐州的他成为朋友。 韩风雨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捏着笔的手，指尖发白，轻微颤抖：他死了。 顾惜朝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那人还活着，怎会忍心让玉枫孤身一人？ 韩风雨疑惑地写：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惜朝说：“你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精致单纯。” 他伸出自己的手，让玉枫触摸，手心有狰狞的伤疤，有砍柴留下的茧子，也有习武磨出的痕迹。 此时的顾惜朝没有任何怨怒，看向韩风雨的眼神，充满了唏嘘与回忆，“我们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有人愿意一直护着我，我是否会活成你的样子。可是再一想，做我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他即将科考腾飞，而玉枫，依然脆弱无助，继续遭受生活的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秒： 不好啦！傅大人被抓起来啦！ 小顾：凸(艹皿艹) 今日九千四！ 第115页 说起来，故事一直发生在青楼，其实是我的锅。毕竟这本书的原名叫做《在武侠世界做鸭的日子》…… 感谢在2021010517:59:16~2021010523:3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恋人先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唯一挚友韩风雨 原来顾惜朝曾经羡慕过他吗？ 上辈子是法治社会，人人平等，韩风雨知道贫富差距的存在，但是身边的朋友，无论是富有还是贫穷，都是一样读书上学，最后拥有光明的未来。 成为亲王之后，韩风雨知道人治社会的不公平，也知道百姓会像畏惧神明一样，恐惧皇权，也恐惧掌握国家命脉的王孙贵族，甚至普通的官员。 官员出行时肃清街道，衙役举着肃静、威武的牌子让百姓退避，也是因为皇权和神权一样神圣不可直视。正如同百姓会避讳鬼神，甚至和尚道士。 韩风雨的位置，注定了他只能俯视众生，他看得到底层百姓的生活，却无法真正理解。 他原以为顾惜朝会和“玉枫”身世相仿，如今才知道，玉枫的痛苦只是流于表面，顾惜朝的痛，才是伴随一生，根植在了他的性格中。 韩风雨实在无法怪罪，顾惜朝对权势的追求。 韩风雨沉默不语，没有任何动作，顾惜朝会错了意，“我们是朋友，我会帮你的。” 所以不用害怕被丢下，别担心孤身一人在这黑暗中摸索。 顾惜朝也考虑到了他的自尊心，解释道：“自从第一次见到你那天，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你比我更幸运些，也更不幸些。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已经经历过，实在不忍心如你这般纯稚的人沾染污秽。” 韩风雨听到顾惜朝的形容词，尴尬地打了个哆嗦，接着咳嗽起来。 顾惜朝顺了顺他的后背，“你不必拒绝我，这世上能理解我的人很少，能想来能理解你内心痛楚的人，也不会太多。我知道，我不顾一切往上爬，甚至不惜与傅宗书之流为伍，让你觉得不舒服，但至少此刻的我，还留有几分善意。” 韩风雨听着他剖析内心，更觉得愧疚。 原来真的有玉枫这样的人，但是从表面上看，顾惜朝坚韧自强，和菟丝花似的玉枫完全不一样。 韩风雨为了让小号不那么复杂，有意去规避人情世故，还有各种弯弯绕绕。现在想来，非常虚假，极其不真实。 相比起来，顾惜朝才应该这个背景人设该有的样子。 从污秽中破土而生，表面的光鲜是他对上流社会的伪装和模仿，与真正的富家公子不同，他早已深谙察言观色，也明白如何不着痕迹地讨好别人。只是他将最坏的部分全都隐藏起来，以免别人看轻。 韩风雨写：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样单纯。 顾惜朝笑道：“只是你自己这样以为罢了，在我这里，只要一眼就能看透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此刻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你认为自己可以生活的很好，不需要我的帮助，对吗？” 难道不是吗？ 韩风雨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韩风雨：我会在万春楼好好做下去，挣一点钱，换个更好的房子住。 “然后呢？”顾惜朝问，“你这病得不重，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若是以后年纪大了，再生病了，有谁能陪在你的身边？你的样貌确实不错，只是身份过于低微，而且口不能言，将来又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难道你要一辈子，都这样孤单一人吗？” 顾惜朝不是有意戳玉枫的痛处，他非常明白，以玉枫单纯的个性，根本没有把钱放在心上，也不在乎身份地位。 可是他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正如同曾经天真的自己，总有一天要面对惨淡的人生。顾惜朝希望玉枫能早一点看清楚，不要等到以后后悔。 正如顾惜朝所言，仅有的这份善良已经十分难得。日后关系淡了，顾惜朝的心更冷硬了，哪怕玉枫死在自己面前，也不过一声唏嘘，绝不会出手相帮。 他太了解自己了。 韩风雨听进去了顾惜朝的劝解，联系上下文，在纸上写：你不娶妻吗？ 顾惜朝怔了怔，“我自当以功名事业为重……不过若是以后可以娶一位家世不错的妻子，也绝不会拒绝。” 娶妻讲究门当户对，顾惜朝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想给人家当上门女婿都有点难。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无论如何要摆脱掉出身，拿到功名，才有资格认识大家闺秀。 韩风雨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惜朝近几年也不会娶妻，所以刚才那番话，就是来自一个单身汉的邀请，希望另一个处境相仿的单身汉可以暂时组队，抱团取暖，孤独寂寞的时候聊聊天，不至于太难捱。 韩风雨写：你打算怎样帮助我？ 顾惜朝：“我会给你换一个营生，你愿不愿意来我身边当差？” 万春楼那种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哪怕给出的待遇再好，也会影响名声。 玉枫现在不知道名声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韩风雨摇头：我什么都不会，而且不能讲话。 第116页 他好不容易买下万春楼，作为大小号切换的临时据点，还有足够多的人可以打掩护，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如果到了顾惜朝身边工作，他的大号还要不要了？ 真那样的话，熊弟弟肯定第一个爆炸。 而且顾惜朝所有的假设都不成立。 他接着傅宗书的势，可以获得一些好的待遇，以后说不定能改变出身去科考，跻身朝堂。可是傅宗书自身难保，更别提保护顾惜朝了。 韩风雨更想让顾惜朝投靠自己。 他写：你这样帮我，我很感激。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个请求？ 顾惜朝以为他想要自由之类的，以玉枫的性格，也提不出过分的要求，痛快道：“你说就是了，我一定答应。” 韩风雨：若是以后我要帮你，请你也不要拒绝。 “这就是你的条件？”顾惜朝看向韩风雨的眼神更加柔和，他实在没想到，一个人可以善良到这种程度。 他为什么可以这样无私，满心想着帮助别人，丝毫不为自己考虑？ 顾惜朝以为玉枫是曾经的自己，如今看来，玉枫和自己一点都不像。 他生来便如此柔软。 或许这样的人，哪怕承受再多的痛苦磨砺，都不会改变。 顾惜朝自惭形秽，不敢去看玉枫的眼睛。 韩风雨碰了碰他的手臂，将纸张拿到他眼前。 顾惜朝慢慢吐一口气，收敛了起复杂的思绪，“好。” 他愿在玉枫面前，做一个真正的谦和公子，放下所有的算计和阴谋。也愿玉枫能救赎他，让他保留一些美好，不会变得面目全非。 达成共识后，顾惜朝邀请道：“虽不曾考试，傅宗书也赏赐了我一些东西，其中就有一所宅院，你愿不愿意陪我去看一看？我想带你一起搬过去住。” 他觉得玉枫会不好意思，补充道：“你已经答应过我，不可以反悔。” 韩风雨点头。 这可能是顾惜朝第一次拥有那个宅子，也是最后一次。 毕竟六扇门已经准备抓捕傅宗书，下一步就是给他抄家。顾惜朝的房子，估计也会收回去。 韩风雨已经决定好了，等傅宗书倒台，他会出面对顾惜朝示好，改变他的出身，让他科考，然后拉入自己的阵营。 顾惜朝完全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 他很高兴，浑身头透露着愉悦，看向韩风雨的时候眉眼弯弯。 韩风雨是他唯一可以分享喜悦的人。 “这三年里，我只需要偶尔帮他做几件事情，其他时候可以安静地备考，或者结交几个朋友。”他说，“这次参加科考的考生，有一个叫穆成文的，学问很不错，他极有可能夺魁，到时候他便算是我的师兄，在朝堂中也有了照应。” 韩风雨认真听他说话，偶尔会点头回应。 “还有一个叫穆绍的……”说起穆绍，顾惜朝也是很高兴的样子，不过这份高兴更像是幸灾乐祸。想到玉枫的性格，顾惜朝没有继续说下去，“算了，不提他，还是说点别的吧。” 不知不觉走到宅邸前，顾惜朝看到几个官差从宅子里出来，正在贴封条。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茫然，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风雨看到顾惜朝这个样子，有点不忍心。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他走上前去，正要说话，认出那位背对着自己的捕快，心底一颤。 刚才还在同情别人，现在谁来同情自己？ 韩风雨估算了一下顾惜朝的距离，压低了声音，认命地开口，语速飞快地提醒他，“铁游夏，假装不认识本王。” 至于这位捕快能领略多少，靠的就是天意了。 铁手听到这个嗓音，下意识地转头。 只见不远处站了个纤瘦的青衣书生，对上这张脸，他心道果然如此，这个声音，除了靖王再没有别人了。 只是靖王穿着打扮与平日里完全不同，铁手都有点不敢认了。 这么一犹豫，靖王后面的蓝衣书生走了过来，皱着眉，满脸怒容：“这位官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可知这里是吏部给事中的宅院？” 铁手看了眼靖王，更加摸不着头脑，他暂时没有行礼，回答道：“我自然知道这里是傅宗书的地方，要不是他的院子，我也不会来。” 顾惜朝过来，韩风雨就不方便讲话了。 他比划了几个动作，提醒铁手自己现在穿着马甲。 名满江湖的四大名捕之一，应该能意识到吧？ 顾惜朝气势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铁手带着几分恭敬，看了一眼韩风雨。知道韩风雨和顾惜朝是一起的，也就没有因为他的质问，而变得态度强硬，“傅宗书罪恶深重，在下奉命行事，这位公子若是有异议，可以去六扇门对峙。”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继续！ 感谢在2021010523:34:08~2021010618: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忧愁怅然韩风雨 顾惜朝如遭雷劈！ 他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捕快们上了封条，准备离开，才回过神来。 对上韩风雨担忧的目光，顾惜朝甚至没有心情安抚他，只想弄清楚傅宗书到底怎么了。 第117页 “官爷！”他拦住铁手，“能否详细说说，傅宗书到底怎么了？” 铁手看了眼韩风雨，韩风雨轻轻点头。他就算再忙，也得给靖王这个面子。 摆摆手让其他人先离开，对顾惜朝解释道：“六年前兵部侍郎凤郁岗与傅宗书政见不合，傅宗书设计陷害凤大人暗通敌国，证据确凿，凤大人诛灭九族。世叔……诸葛神侯偶然之间查到了新的线索，凤大人沉冤昭雪，傅宗书自然要付出代价。”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顾惜朝备受打击，后退了两步，被韩风雨扶住。 韩风雨拍拍他的肩膀，给铁手使了个眼色。 谁知铁手完全没有领悟到韩风雨的意思，甚至还给他又插了一刀，“即便没有此事，傅宗书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甚至与金国勾结，也已经证据确凿。他作恶多端，天理难容。” 顾惜朝眼睛变得干涩，他努力睁着眼，不让自己去思考这背后的含义。 但是心里又清楚的很，他的仕途，他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可笑啊…… 他竟然还想着拉着玉枫离开深渊，没想到下一刻，自己脚下的土地也坍塌。 如果没有科举，随着年龄的增长，记性、体力变差，他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糟糕。 明明光亮就在眼前，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自己不停地下坠，而且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掉到谷底。 韩风雨看着顾惜朝深受打击的样子，一样很着急。 但他不敢贸然告诉顾惜朝真相，铁手已经第二次扎他的心，他还是另选时候说明真相比较好。 现在最重要的是顾惜朝的精神状况。 韩风雨不敢说话，也没办法安慰，只能继续给铁手使眼色。 铁手终于体会到了韩风雨的意思，犹豫一下，上前询问：“这位公子，你还好吗？” “好！好！我好得很！”顾惜朝大声道。 他眼眶微微发红，表情中透露着阴狠和疯狂。 韩风雨知道顾惜朝打不过自己，看到他这幅模样，还是有些怕了。 他一个劲地拽顾惜朝的衣服，被蓝衣青年挥袖甩开，踉跄两步才站稳。 铁手和韩风雨只是见过几面，没有什么交情，看到靖王被人推了一下，慢了半拍才过去扶，“您没事吧？” 韩风雨瞪了他一眼。 铁手想到靖王之前的话，终于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心中非常不解，好好的王爷，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过来安慰一个和傅宗书有牵扯的人？ 据他所知，靖王和世叔的关系还不错，而且他杀了蔡京，傅宗书又是蔡京一党，应该算是政敌。 顾惜朝冷眼看着韩风雨，“你在笑话我？” 韩风雨连连摇头。 “我现在比你还不如，你为什么不嘲笑我？”顾惜朝勾起嘴角，露出温润的笑容，他的眼神依然是冷的，而且有红色的血丝蔓延，看上去极其骇人。 韩风雨突然想到，顾惜朝更喜欢弱小没有威胁的人。 他张了张口，从嗓子里逼出一丝气音。 上次生病醒来，不小心发出声音，顾惜朝听到后很在意，似乎放在了心上。而且从那之后，他似乎对自己的关注更多了些。 以前的好感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他现在收到了打击，暂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忘记了往日的温柔。 顾惜朝果然怔了一下，看向韩风雨的眼神变得纠结痛苦。 韩风雨趁着顾惜朝走神，绕到他身后，一个手刀砍向他的脖子，下一刻顾惜朝失去意识，软软地瘫倒在韩风雨怀里。 韩风雨收起了焦急柔弱的姿态，冷漠地看着铁手。 “今日之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铁手点了点头，“殿下……” “嗯？” 韩风雨换了个姿势，拽过顾惜朝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铁手道：“您今日……” 韩风雨才想起来，铁手不是沈学林，也不是万春楼那伙儿人，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以防消息泄露出去。 “本王现在这个身份，名为玉枫，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他挑了一下下巴，示意铁手看向昏迷的顾惜朝，“他是玉枫的朋友，也是本王看中的人。知道本王身份的人不多，他们都是本王的亲信。” 所以如果身份泄露，一定是铁游夏暴露的。 铁手领会到了韩风雨的意思，承诺道：“卑职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将此事告诉其他人。” 韩风雨说：“诸葛神侯也不行。” 铁手：“是。” “行了，去忙你的吧。”韩风雨正要拖着顾惜朝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 铁手：“殿下还有何事？” “玉枫不会武功，等顾惜朝醒过来，我会告诉他，是你把他打晕的。” “……是。” 找好了背黑锅的人，韩风雨心情还算不错。 因为市井中很多人都知道玉枫这个人，韩风雨也不好直接背着或者抱着顾惜朝回去，玉枫不可能有那个力量。 他打算保持这个样子，半拖半抱地，拽着顾惜朝回小院。 期间遇到了万春楼的人，他们还搭了把手，帮忙将顾惜朝抬了回去，还找来大夫为他诊脉针灸，开了些安神静气的药。 第118页 韩风雨找出熬药的小锅，估算好时间，托起他的后脑，用勺子将药汁灌到顾惜朝的嘴里。 一勺喂完，顾惜朝慢慢张开了眼睛。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铁手贴封条的时候，周围一切都看的不太清晰，只有玉枫清澈温暖的双眼，带着包容和担忧，抚平了顾惜朝的暴躁和悲愤。 “玉枫……” 顾惜朝开口之后，才感觉到喉咙干涩紧张，声音颤抖地厉害，听起来无助极了。 韩风雨朝他笑了笑，安抚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接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汁，递到顾惜朝嘴边。 “我自己来吧。” 清醒之后，力气渐渐恢复，顾惜朝接过碗，慢慢喝药。 他思绪杂乱，但是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 等喝完药后，苦涩的味道留在嘴边，顾惜朝完全回忆起自己的作为，不敢面对韩风雨。 他原本想将真实性情伪装好，永远不让玉枫发觉。 结果情绪激动之下，对着玉枫发泄，还推了他一把。 玉枫如果知道，他并没有表面这样温柔，而且是个城府深沉的伪君子，又该怎样对他？ 他不能给玉枫任何帮助，相处起来也不容易。不如早些散了，免得日后矛盾更多，连最初一点美好的记忆也留不下。 顾惜朝喝完了药，端着空碗发呆，思考该怎样对玉枫开口，突然手上的碗被人拿走。 他回过神，转头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朝他笑了一下，将碗放到一边，突然俯身向前倾斜。 猝不及防之下，顾惜朝被他抱了个正着，他僵硬着身体，大脑一片空白，话都不会讲了。 玉枫的身体柔软又温暖，他张开手臂拥抱住自己，轻轻拍打了一下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哭泣的孩子，顾惜朝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眼眶竟有些湿润。 这个拥抱短暂极了，玉枫很快就站直了身体。 顾惜朝还沉浸在他的温柔中，久久无法回神。 他从来都不知道，玉枫身上竟带着淡淡的香气，很好闻，像是某种名贵的檀香，还有些许冰凉的冷意，如雪后初阳。 韩风雨看着怔怔的顾惜朝，心中的怜爱更甚。 顾惜朝也才十六岁，比韩继兴也才大了四岁。 这样一个孩子遭受了重重苦难，唯一可以给他庇护，改变他命运的人也被抓进了大牢。 顾惜朝只有自己了。 韩风雨到外面的桌上，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拿过来给顾惜朝看：我们约定好的，你也要接受我对你的帮助。 顾惜朝动容地看着他，嗓音沙哑，“你不怪我？” 韩风雨表情迷茫，好像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又回去了几个字：你是我的好朋友，永远都是。 “朋友……”顾惜朝轻轻念出这两个字，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化为一腔柔情，他说，“谢谢你。” 韩风雨摇头。 他有点想趁热打铁，在顾惜朝好感度最高时，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是这样纵然能得到顾惜朝最大限度的宽容，对他的身体来说，却是没有好处的。 他已经受了很大的刺激，需要好好休息。 韩风雨放弃了这个打算，写道：你不要想太多，相信我，以后还会有机会，我会帮你的。睡一觉，明天就好起来了。 顾惜朝精神还是有些恍惚，但是与刚才相比，已经好了太多：“好。” 有这样一个朋友，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韩风雨又写：时间不早，我去买点吃的，你不要走动，等我回来好吗？ “你怕我悄悄离开？”顾惜朝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我身上的钱已经不多，又没有地方住，离开这里，还能到哪里去呢？你放心就是，如果我要走，一定不是现在。” 韩风雨确实害怕顾惜朝跑了。 顾惜朝性格偏激，想收为己用，还得进行心理辅导，给他纠正一下人生观和价值观。 现在的顾惜朝，比原来好了很多，但还是差点。如果突然跑了，韩风雨连人都找不到，这些事情不就都白费了？ 尽管如此，饭还是要买的。 他总不能守着顾惜朝一辈子。 韩风雨到外面的酒楼，点了几个好菜，打包带回家后，房间果然空了。 桌上放了一张纸条。 顾惜朝的字，正如他的人一样，表面谦谦君子，细看又不失狠辣。 “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玉枫。我实不值得你这样对待，我妒忌你可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妒忌你真正温和包容的性情，也妒忌你可以毫无顾忌地掏出真心。你的真心太贵重了，我不配得到，又担心自己以后还会忍不住，将你的真心踩在脚下践踏。 “你或许还不清楚，我就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你看到的，全都是假象。你不了解真正的我。离开你，对我们都好。至少在你的心里，顾惜朝不算太坏，我也不曾伤害过你。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包括我。不要找我，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我走了。” 韩风雨唯有叹息。 他失落地回到王府。 叶孤城走了，韩风雨连衣服都懒得换，也不用再戴面具。 明明是件好事，韩风雨却更加失落。 他喊来周管家，“去把沈学林叫来。” 第119页 不一会儿沈学林过来，看到靖王的样子吓了一跳，“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韩风雨说：“派人查一查顾惜朝的行踪，只要弄清楚他去了哪里就好，不要惊动他。” “顾惜朝走了？” 韩风雨听到这几个字，心情就很不好。 沈学林不敢再提，直接应下韩风雨吩咐的事。 韩风雨说，“想办法把顾惜朝的身份改一改，让他顺理成章地参加科举。” 沈学林：“是。” 韩风雨想到另外几个朋友，“陆小凤那边怎么样了？” 陆小凤去金国，谢宁也跟着一起过去了，偶尔会传回消息，只是毕竟是敌国，行动必须小心谨慎，传消息的频率降低，没有以前那么及时。 沈学林说：“陆小凤去了赵王府，做了赵王府上的门客，还见到了玉昌。” 韩风雨的公务，都是一天处理一次的频率。之前因为朋友多，就把事情暂时往后推了推。 紧急的公务朝堂上会说，内阁会议也会讲，王府上处理的基本都是私事。 韩风雨一直没收到玉昌的回信。 谢宁不知道玉枫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玉昌是探子。不过陆小凤只要一和玉昌接触，玉昌那边应该立刻能明白，借着谢宁的身份，传些信息回来。 “那边说，前不久赵王府里来了几个江湖人，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带着王妃私奔，被赵王拦住，当晚王妃就和那个汉子自杀殉情。王妃死后，小王爷离开王府，不知往何处去了。” 韩风雨抬眼，“这么热闹？” 沈学林发出想吃瓜的声音：“是啊，可惜没能亲眼看一看。” 韩风雨问：“还有吗？” 赵王府的八卦很重要，玉昌和陆小凤的交流同样很重要。 沈学林非常犹豫，最后道：“信函已经送到了您府上……殿下不妨自己亲自看一眼？” 韩风雨心道不妙。 肯定是陆小凤又整出别的幺蛾子了。 沈学林虽然知道他弄了玉枫这个身份，却不清楚里面详细的弯弯绕绕，估计看了谢宁传回的信件，也像是在看加密文字，没法理解其中的深意。 韩风雨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 沈学林离开后，韩风雨去书房，找出谢宁的信读了一遍。 略过赵王妃和野汉子殉情，直接跳到下一部分。 陆小凤暗中接触玉昌，询问他有关玉枫和靖王的事情。 玉昌表情黯然，深深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一个劲地重复“弟弟命苦”。 陆小凤又问他：“你知不知道，他一直在等你？” 玉昌哀郁忧愁，“我当然知道，但是我还不能回去找他。” “因为靖王？” “你别问了。”玉昌难过地说，“问多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对弟弟也没有好处。你何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好让他过的轻松些？” 陆小凤也叹了口气：“我只看得出来，玉枫他现在过的并不轻松。我也很想让他轻松起来，所以特地来到金国，想探探你的口风。” 他苦笑一下，“没想到你的嘴比玉枫还要紧。” 玉昌也苦笑：“若是我的嘴巴不紧，怎能活到今日？” 最后陆小凤什么都没问出来，但是他知道，玉昌有自己的苦衷，他心中的悲苦，受到的折磨，一点都不比玉枫少。 陆小凤也大概能猜到，玉昌留在金国与靖王有关。 他定是金国暗探，伺机传答消息回昱国。 韩风雨看完之后，满意地合上纸张。 不枉他千挑万选，选中了玉昌来扮演他的兄弟，前去金国潜伏。 在安东的时候，玉昌的表演天赋就已经深深震惊了韩风雨，现在看来果然不差，心理素质也很好，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很不错。 而且很会打太极，既给出了反应，仔细一想，又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 这样的人才，放到现代的娱乐圈，绝对能荣登影帝之位！ 剧本没有改变，韩风雨松了口气。 闲下来之后，又忍不住想起顾惜朝。 顾惜朝留的那份信件，太扎心了。 韩风雨都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形象已经好到那种地步。这个滤镜至少一千米厚，实在让人无法适从。 如果三年之后顾惜朝回来参加科考…… 想到那个场面，韩风雨羞愧地捂住脸。 真到了那个时候，该怎么办啊？ 顾惜朝走了之后，韩风雨不必切换大小号，但是总有淡淡的尴尬感挥之不去。 他用工作麻痹自己，往皇宫跑地都勤快很多，惹得韩继兴疑惑不已。 九天时间转瞬即逝。 考生们离开考场，陆续回到了住的地方。连续九天高度紧张，骤然放松下来，他们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韩风雨没有去找步建白，也没去找李寻欢。 他安分呆在自己的府上，早上习武，下午看书，其他时间用来睡觉吃饭，倒也过的很快乐。 入夜后，沈学林突然拜访。 韩风雨觉得很奇怪，以沈学林的性格，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除非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得不来。 他传唤沈学林进来。 第120页 沈学林没辜负二人之间的默契，省略了无用的废话，直入主题：“殿下，穆绍死了。” 面无表情的靖王殿下换了个姿势，垂眸坐在椅子上，长长的睫毛覆盖出浅淡的阴影，烛光摇曳，将他映衬地没有平日里那么冷漠。 走了一会儿神，韩风雨才看向沈学林：“怎么死的？” “病死的。”沈学林说，“在考场中他高烧不止，您吩咐过多照看着点，监考也过去劝他离开，他死活不肯。谁能想到，考完离开考场，还不到三个时辰，穆绍便一命呜呼。” 韩风雨打了个寒颤。 他只在顾惜朝那里喝药，回到王府之后，一口药都没喝过。 尽管知道古代感冒能死人，韩风雨却仍抱有侥幸心理：只是咳嗽而已，喝不喝药都是差不多时候好。 身边的人因为感冒死掉之后，他才感到后怕。 以后决不能任性，也不能仗着武功好，就不把身体健康放在心上。 韩风雨叹了口气：“如果顾惜朝知道的话，恐怕心中会很高兴吧。” 顾惜朝以为玉枫看不透他的为人，所以才对他关爱有加。 他却不知道，韩风雨什么都清楚，接受他的一切之后，才开始关心爱护他。 什么都还没讲清楚，顾惜朝就这么走了，韩风雨也觉得很无奈。 沈学林说：“顾公子去了苏州。” 韩风雨精神一震，“你确定？” 苏州是韩风雨的老家啊！ 他的人脉关系全在那边，顾惜朝如果还想找个赏识他的人，那必定在韩风雨的关系网中。 沈学林说：“卑职不敢胡言，他确实是去了苏州。” 韩风雨思考了一会儿：“派人关注一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其余事情，本王会自己处理。” “是。” 帮靖王解决了心事，沈学林自觉离靖王殿下又近了一步，昂扬地离开王府。 韩风雨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蜡烛的烛芯变长，光线摇摆不定，才过去吹灭，上床睡觉。 说起来，穆绍也是苏州人。 穆绍去世的消息，一定会传到顾惜朝耳中。 这样一想，就没有那么可惜了。 韩风雨心里的沉重感减轻许多，终于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因为会试后过一个月还有殿试，这段时间，学子并不会离京，还都在加紧复习，等待殿试后放榜，该庆祝的庆祝，该回家的回家。 韩风雨也有一个月的时间接触李寻欢。 有了顾惜朝的前车之鉴，韩风雨不太敢用小号接触他，但是用大号的话，怎么想都很奇怪。 最重要的是，他还管着科举。 若是李寻欢因此被打上作弊的标签，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科举考试对顾惜朝来说很重要，对李寻欢而言，一样很重要。 韩风雨做出决定，换上以前的旧衣服，带上伴手礼，拜访李寻欢去。 作者有话要说：等韩风雨和小顾见面，就要开启新的剧本了…… 今天依然九千，我真棒棒~感谢在2021010618:00:18~2021010623:1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缘故、雪梨5瓶；诡法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平淡普通韩风雨 李寻欢住的地方，离靖王府不算近，也不太远。 韩风雨换了衣服过去，正巧经过穆绍居住的客栈。 一般情况下，停灵三天就可以下葬，只是穆绍的家人都在苏州，没来得及赶过来，客栈老板虽然觉得晦气，死者为大，依然买了一副薄棺，把棺材暂时停放在后院。 韩风雨路过客栈的时候，正巧有几个书生前去吊谒，韩风雨朝那边看了一眼，隐约能闻到燃烧的纸钱味，倒是看不到棺材。 书生中有几个眼熟的，那日陪着顾惜朝的穆成文，在看到韩风雨后愣了一下，犹豫着上前：“你也是这一届考生吗？似乎没有见过你。” 韩风雨摇了摇头，朝他拱了下手，没有多停留。 同窗去世，对李寻欢的影响不大。 韩风雨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旁边的酒楼里喝酒。 李寻欢武功高强，而且酒量很好，轻易不会喝醉。 韩风雨进到酒楼里，他已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转过头去，笑了一下，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你来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 “请坐。”李寻欢看到韩风雨的表情，“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会来？” 韩风雨点头。 李寻欢说：“我在京城的朋友不多，能将考试放在心上的，大约只有你一个人。考试之前你特意来看过我，我自作多情地想，考完之后，或许你也会来。幸好你果真来了。” 李寻欢的话让韩风雨舒服极了。 他来得突兀，有失礼数。 但是李寻欢的话却告诉他，他在期待自己的到来。李寻欢明白韩风雨的好意，也全盘接受了这份心意。 哪怕两人并没有相处太久，这句话在无形中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即便其中的真情没有讲出来，他们也有了独特的默契。 韩风雨没法说话，只能朝着他笑，然后将伴手礼送上。 李寻欢为他倒了杯酒，“我独自饮酒，实在无趣，你不妨陪我喝一杯。” 第121页 韩风雨为难地看着他，抬起食指，朝他比了一下。 看他的体型，大概也能知道，玉枫的身体算不得好，怕是不经常饮酒。他不会为难玉枫，微笑道：“一杯足矣。可以慢一些喝，顺便吃一点下酒菜。我们这样聊一聊，也没什么不好的。”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没法聊天。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李寻欢怔了一下，接着笑道：“你可愿意听我说几句话？ 韩风雨点头。 “多谢你今日能过来陪我。这一场考完，我的心情还不错，只是无人可以分享，有你陪伴实在太好了。”想到玉枫被剥夺了考试资格，李寻欢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接着道：“那日你送来的药丸很有用，止咳效果很好，多谢。” 韩风雨笑着朝他摇头，他目光清澈，哪怕不能开口，李寻欢也在他的神态中明白了他未讲出来的意思：能帮到你真的太好了。 他的喜悦是如此真实，丝毫没有因为错过考试而难过。 玉枫仿佛没有负面情绪，看到的只有美好的一面。 他就像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琉璃，澄澈透明，没有丝毫杂质，干净地不可思议。 能帮助自己，他就这么高兴吗？ 是因为自己完成了他做不到的事情吗？ 李寻欢心中一片柔软，“也谢谢你在考试前帮我复习，你讲的东西很有用，胜过我一人埋头苦读。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想不到该怎样回报你。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过来找我。” 韩风雨感动极了。 李寻欢和顾惜朝、陆小凤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是真的体贴温柔，而且不会随意脑补……真的太难得了！ 和李寻欢在一起，可以放下所有的剧本，不需要进入莫名其妙的苦情剧，也没有其他烂摊子。 只需要像普通朋友一样，有来有往，正常交流。 韩风雨好久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友情了！ 他望着李寻欢，不禁在心中勾勒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和李寻欢交朋友、心理辅导、殿试、放榜，公布身份，心理辅导、拉拢李寻欢做自己的亲信。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李寻欢清楚看到了韩风雨眼中的动容，心中泛起怜爱。 玉枫果然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也是个热情无私的人。只可惜他却不能亲自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明明心有沟壑，怀揣着黎民苍生，却不得不止步于此，放下所有的理想，平凡地度过一生。 即便如此，他还在努力帮助其他人。 李寻欢看了一眼他送来的盒子，与那天收到的很像。他道：“你那日送我的点心味道很不错。” 韩风雨弯了弯眼睛。 李寻欢劝解道：“那应该是合芳斋的东西，价值不菲，你肯定费了很多心思在买到吧？” 韩风雨呆住。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太贵重了。” 他家庭条件很好，一开始也没把那些点心放在心上，不过科考那天，点心和药被衙役没收，李寻欢考完打听了一下，才明白合芳斋的东西有多难买。 “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如果下次见面，你不带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心里会更自在些。” 韩风雨听他说完，有点懵逼。 不就是一些点心吗？店铺就开在那里，谁都可以去买。 只不过价格稍微贵了一点，但是他买的点心，也在工资范围之内，没有不合理的地方。 李寻欢看他懵懂的模样，以为他是因为被拒绝才这样无措，不由叹了口气，同时在心中庆幸。 幸好玉枫不能参加科考，若是真的进入官场，还不知道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或许上天自有他的安排，才给了玉枫平淡普通的人生。 李寻欢说：“你总是送一些东西给我，我却迟迟没有回礼，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韩风雨朝他笑了笑，并不在意回礼。 反正李寻欢考完，就直接成为靖王党，只要他愿意干活，就是最好的回礼。 看到韩风雨这样的反应，李寻欢不再多言，跳过这个话题，让他尝了尝店里的美酒和小菜。 韩风雨之前也来过一次，两个人对着咳嗽，喝了好多酒，心思没放在饭菜上，现在吃过之后才发现，味道竟然不错。 “多吃一些，不要拘谨。”李寻欢说完，又点了几个菜。 韩风雨吃起饭来很认真，没有再眼神交流，也没发做手势。 李寻欢也就不再说话，静静喝着酒，看他吃东西。 玉枫的吃相很文雅，看起来就是教养很好的样子，倒是与他接触过的世家公子差不多，不像普通百姓。 也是，能读得起书，而且学问不错，怎么可能是出身普通？ 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磨难，身体残疾，孤身一人，一个亲人都没有。 李寻欢在心中为玉枫叹息。 他大多数时间都用来读书练武，除了几件朝堂上的大事，其他事情都没有太多关注，猜不到玉枫的真实身份。 李寻欢觉得，如果玉枫真的是某位没落显贵家的公子，这个名字大概率也是假的，怎么可能猜得到？ 吃完之后，李寻欢没有再继续喝酒。 他看得出来玉枫对酒的兴致不高，又何必为了饮酒冷落朋友？ 第122页 “不如去外面走一走？”李寻欢说，“刚考完试不久，暂时不想看书。我听说有一个戏班子，里面有个叫白幽梦的小有名气。” 韩风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寻欢笑道：“你莫忘了，我并非第一次来京城，在京城里也有几个认识的朋友，可以说得上话。从他们口中知道戏班子，也不算是奇怪的事情？” 韩风雨觉得很有道理，点头。 李寻欢说的戏班子叫沁春园，位置比较隐蔽。 宋朝的三瓦两舍很有名气，不止达官显贵，就连平民百姓都可以出入。 三瓦两舍从一开始的青楼，演变得多种多样，放在现代，就像是电影院、棋牌室、体育馆、各种沙龙的结合体，相当于一整个大型的娱乐会所。 适当的娱乐可以缓解压力，提升幸福感，多度娱乐却会麻痹人的精神。 宋人整日沉浸在繁华当中，连金国的压力也不放在心上——毕竟金国很远，哪怕在边境杀人放火，他们也是看不到的，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昱国建立之后，吸取前人的经验教训，主张休养生息，不允许瓦舍存在。这些娱乐场所，只能转到低下，低调地营业，不敢招惹麻烦。 韩风雨还从来没有看过戏，好奇地跟着李寻欢走。 李寻欢说：“听说白幽梦来沁春园的日子不长，不过他的唱功不错，身段也很好。有人见过白幽梦私底下的模样，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竟然是个男的？ 好像这个年代，在外面抛头露面的都是男人。换成女人，肯定要被责骂不要脸、不检点。 这么一想，韩风雨觉得白幽梦是男人也很正常。 李寻欢见韩风雨感兴趣，很想再继续说下去，可惜他知道的只有这么多，“真正是什么样子，去看看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沁园春原著里在洛阳，这里二改。 大家知道白幽梦是谁吗？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0623:15:52~2021010717: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桂277瓶；耽烁10瓶；画影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隐忍皇族韩风雨 穿越过来十八年，韩风雨从来没有看过戏。 他对白幽梦充满了好奇，这种好奇持续到戏曲开场，顷刻间烟消云散。 韩风雨差点忘了，哪怕变成亲王，他也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从头到脚都在抗拒着风雅的事物。 虽然说戏曲行业在昱国处于灰色地带，不算正经的风雅之物。 旖旎婉转之音悠长哀怨。 韩风雨和李寻欢坐在台下，座位临近，中间放了一张小方桌，上面的点心和茶水。 韩风雨暗骂自己，跟李寻欢相处的愉快，就真当自己是读书人了。 当着李寻欢的面，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耐着性子，看似认真享受地看着台上，实则早已魂游天外。 这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韩风雨听不太懂台上的人唱了些什么。坐在椅子上越来越放松，困意不知不觉涌来。 就这么睡着，太不礼貌了。 李寻欢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以为他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跟他说了几句话，勉强醒了下神。 终于熬到戏曲结束，李寻欢问他：“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韩风雨迷迷糊糊地点头。 从屋里出来之后，冷风一吹才彻底清醒。 “这出梦梁录唱的精彩，可惜昱国开国便失去北方各地，追忆繁华昌盛，竟要追溯到百年前。”李寻欢唏嘘叹道。 韩风雨这才明白那处戏讲了些什么。 封建王朝虽然有“避讳”，但也不是全都时兴文字狱，起码昱国就没有，对话本杂剧等的要求并不严苛。 见韩风雨感兴趣，李寻欢突然想到他在车上看的那本《京本通俗小说》，也是讲的前朝之事。 莫非玉枫是前朝遗子？ 倒也不是不可能…… 李寻欢又讲了点宋朝的故事，他学识渊博，条理清晰，用词直白又幽默，而且讲的还是韩风雨从来没听过的故事，不禁听得入了迷，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如秋水一般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李寻欢，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李寻欢自觉窥探到了玉枫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讲了几句之后，心底不由为自己的发现感到难过。 如果玉枫生活在寻常人家，或者当朝皇族该有多好？ 可他偏偏已经家破人亡，孤单一人在这浮世挣扎求索。 再联想到刚才看戏时，玉枫的不自在，李寻欢心想，他莫不是忆起了往事。 曾经富贵荣华唾手可得，如今只能低入尘埃，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他只能沉默着，无声地将自己的伤痛藏在最深处，或许哪个不为人知的深夜，静静地独自舔舐。 永远无法诉诸于口。 永远无人理解他的悲伤。 而他今日，机缘巧合之下，竟发现了这个秘密。 不知不觉李寻欢停了下来，对上玉枫眼中的催促和疑惑，他微微一笑，“你还想继续看戏吗？不过下一出应该是其他戏了。” 韩风雨摇了摇头。 李寻欢说：“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第123页 韩风雨点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终于不用被瞌睡虫折磨了。 韩风雨跟着李寻欢回了他的住处，李寻欢把书本整理好，拿出那本《京本通俗小说》。 “记得最初与你见面时，你就在看这本书。如今我已将它看完，不妨送给你，就当是为我们的相识做个纪念。” 李寻欢竟这么浪漫吗？ 他会不会搞什么添加好友一周年纪念日之类的？ 又不是谈恋爱，搞成这样不好。 韩风雨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李寻欢表情真诚，似乎没有搞其他形式的意思，真的只是觉得这本书有其他重要意义。 既然朋友诚心诚意地送了，韩风雨自然要收，让李寻欢一直这么拿着怪尴尬的。 他接过书，轻抚了一下书面。 李寻欢一定是爱书之人，他说已经把书看完，但是纸张依然平整，没有任何褶皱，可见他的爱惜。 韩风雨感激地朝他笑了一下。 李寻欢欣慰极了。 他自然看得到玉枫的纠结，也明白他为何纠结。 虽然不能揭开他的伤疤，李寻欢也愿意力所能及地帮他一点。 玉枫如此善良，没有任何野心，坦然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这样的他，哪怕是前朝贵族又能如何呢？何不对他好一些，也算是缅怀那段逝去的时光。 宋朝初期是何等地光彩强大，哪怕是昱国皇族，应当也想恢复那时的荣光吧？ 李寻欢问他：“你还住在那个小院？我闲来无事时，能否过去找你？我平日里一个人呆着，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韩风雨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桌上就放着纸笔，只是碍于李寻欢还没有同意，没有拿起来写字。 李寻欢说：“我们是朋友，你尽可以将这里当成自己家。当然，是我还在租住这间客房的时候。” 韩风雨朝他笑笑，在纸上写：你那个书童呢？ 李寻欢说：“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先离开几日，等下个月才会回来。” 韩风雨点头，然后写：我还住在那里，只不过已经在万春楼找了个活计做，有时会在万春楼帮忙，可能会不在家。 “万春楼？” 李寻欢皱了皱眉。 他知道万春楼是个青楼，进京赶考那天，客栈已经打烊，他在万春楼借住了一晚上。 万春楼离得玉枫的住处很近，可也到底是个青楼。清白的人，谁会往那里去？ 韩风雨看到他不赞同的表情，解释道：我在那里只是做帮佣，负责打扫庭院，或者帮后厨买菜送菜，没有做其他事。我不能说话，愿意收留我的地方不多，万春楼给的工钱很高，我愿意在那里做活。 “可那是万春楼……” 李寻欢没想到，他竟为了生活做到这种地步。 他实在不忍心说下去了。 玉枫一定也明白万春楼不是好去处，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钱，别说尊严和面子，命都要没有了。 只是一想到玉枫原是身份尊贵的富家公子，却不得不沦落到这种地步，而他自己将所有的悲苦掩埋，眼神依然澄澈，神态依然安然，仿佛经历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 他愿意帮助自己科考，拿出辛苦攒下的钱，给他买昂贵的点心和药丸，自己却从来没有要求什么。 他的眼中只有美好和光明。 正如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李寻欢心生敬佩，更加觉得玉枫是个可以相交的好朋友。 他有什么资格阻止玉枫去万春楼呢？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李寻欢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直说。你帮了我许多，我也想能稍微帮到你一点。” 韩风雨点头，朝他笑得温柔。 李寻欢果然是个温柔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多管闲事，也不会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更重要的是，他不会脑补出莫名其妙的剧本。 面对这样的好朋友，韩风雨不必像面对心思敏感的顾惜朝时那样小心翼翼，也不必像面对陆小凤时那样愧疚，毕竟自己还欠了他五十万两银子，和好大一个人情。 在李寻欢这里，他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朋友，点头之交，不涉及重大的感情欺骗，也没有金钱纠纷。 确定这一点后，韩风雨与李寻欢相处的更加自在。 他们聊了江湖义气，聊了同窗书生，也聊了治国之策和百姓民生。 韩风雨可以确定，李寻欢是个温和的人，但是有点优柔寡断，甚至有些太心软了。 这些脾性放在官场上不是优点，但是和心狠手辣的顾惜朝相比，其实也还好。 两个人在一起正好可以互补。 想到顾惜朝，韩风雨又失落下来。 一个激烈的、悲惨的修罗场在前面等着他。 以顾惜朝的性格，应该不会放弃靖王的拉拢。但是私底下他们的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明白。 李寻欢看着玉枫突然失落，疑惑地问：“怎么了？” 韩风雨写：只是觉得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李寻欢想到他的破旧小院，玉枫孤零零一个人居住在那里。 考试这几天，李寻欢已经享受到了孤独的滋味，玉枫不知自己一个人这样过了多久。 李寻欢再次感受到了玉枫心灵的强大。 第124页 再强大的人，也会受伤，但玉枫独自坚持着，乐观地面对惨淡的人生。 “你……可以住在我这里。”李寻欢说，“这几日我都无事可做，你如果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韩风雨摇头：我还要去万春楼。 李寻欢一怔。 他突然很想对玉枫说一声抱歉，但是又没有道歉的资格。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歉意地微笑，“是我忘记了。我送送你吧。” 这次李寻欢不止送他离开客栈，还在街上走了一段路，直到看着韩风雨走远，才转身离去。 与李寻欢的惆怅比起来，韩风雨就开心很多。 这几天他会一直和李寻欢接触，顺便套个话，看他靖王的态度如何。 如果李寻欢觉得靖王可靠，那正好不用发愁，殿试后就拉他入伙。 如果李寻欢觉得靖王不行，他就得趁着这一个月时间，给李寻欢洗洗脑，让他明白靖王的好处！ 小号都能做朋友，大号为什么就不行？都是同一个人，只要李寻欢不仇视权贵，他肯定会喜欢靖王的！ 朝会结束，华盖殿再次举行内阁会议。 韩风雨照旧坐在韩继兴旁边，手腕撑着脑袋，静静听着阁老们互骂。 韩继兴也有点困，打了个哈欠，摸着盘子里的点心吃。 兄弟两个的画风完全一致，暂时停下骂战的阁老往上面一看，险些气死在大殿上。 他们自己不舒服，就喜欢把别人也拉下水。 冯乃文拱了拱手，“陛下不妨评评理，江大人与臣所言，谁更有道理。” 韩继兴嘴角还带着点心渣子，茫然地看着他们，“啊？” 江如卿正要开口，韩风雨接下他的话茬，“这种小事，交给首辅大人去做就好，怎能劳烦陛下。” 韩继兴说：“堂兄说的不错！还是江爱卿自己拿主意吧。” 韩风雨说：“眼下最重要的，是科举，还有前方战事。殿试将在不久后进行，没什么好说的。大军已经到达徐州，边展鹏还未传来消息，两位大人若真的如此忧国忧民，不如派人打听一下？” 冯乃文：“边疆战事，自有探子回报消息，急不得。” 韩风雨：“那本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会议结束，韩继兴一手拿着点心，也不吃，就放在嘴边，呆愣愣地看着前方。 韩风雨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韩继兴说：“朕还不知道他们刚刚在吵什么，走了下神，就跟不上了。哥哥刚才让江爱卿拿主意，到底是什么事啊？” “肃王的封地在北边，他也想带兵攻打金国。只是他的朵颜三卫人数不多，便想着再多招些人，凑足五千，带着一起去攻打金国。” 韩继兴知道朵颜三卫很厉害，有肃王打金国，肯定胜多败少，对昱国来说有好处。可是这样一来，肃王手下有兵，就更加不好控制了，说不定还会发动靖难，带着他的人马来京城清君侧，直接把他从皇位上赶下去。 那个要被清理的人，肯定就是兄长韩风雨了。 “那怎么办啊？”韩继兴问完，突然想起来，兄长已经把事情交给江如卿去做了，“江爱卿打算怎么办？” “他同意韩继美征兵。”韩风雨带着笑意，小声对熊弟弟说，“只是他同意还不行，奏表还会呈递到你这里，到时直接朱笔一批，不要给他拨钱，让韩继美自己出钱。” 韩继兴拍手：“好主意！还有吗还有吗？” 韩风雨说：“如果打了败仗，就斥责他作战不利，派其他人去辅助，趁机架空韩继美。” “打胜了呢？” “打胜了就让他继续打。” 韩继兴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韩风雨的心好脏。 又脏又不要脸。 幼小的他不禁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了质疑，“做皇帝必须这样吗？这也太……” 他没想出合适的词语形容。 韩风雨看着弟弟的小表情，就懂了他未尽的意思，“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皇帝，他的太子死了，皇帝离世时，把位置传给了太子的儿子。年轻的小皇帝登上皇位，发现叔叔们全都正值壮年，而且手下兵强马壮，还有几位在镇守边疆，是个很大的威胁。” 韩继兴带入自己，兴奋地问：“小皇帝是不是大杀四方，把叔叔全都杀死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是否也要做个有魄力的皇帝呢？ “他也想大杀四方，结果把叔叔逼反了。” 韩继兴：“？？？” 韩风雨继续说：“他的四叔带着全家造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从燕京一直到京城，其中还有几次差点被小皇帝的人杀死，但是小皇帝说‘不要伤我叔叔！’臣子们就没敢伤他，哪怕全军覆没，这位王爷也安然逃走。” 韩继兴终于体会到了心软的坏处：“这不就是放虎归山？都这样了他还不杀，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然后呢？” “大概小皇帝自己也忘了下达过这样的命令吧。”韩风雨说，“这位四王爷有两个儿子，能力都很不错，只可惜老大是个瘸子，身体很不好。他就鼓励二儿子，对他说‘你大哥身体不好，加油！’二儿子作战卖力，最终父子几个终于打到京城，把小皇帝赶下了皇位。” 韩继兴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第125页 “但是他也没有封二儿子做太子。毕竟他只是说‘你大哥身体不好’，又没说将来把皇位传给他。” “他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坑……” 韩继兴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脏，韩风雨跟这个人相比，起码没有给出骗人的承诺。 他还是想知道后面有没有反转，“然后呢？” 韩风雨说：“到这里就结束了，还想要什么然后。” 韩继兴不高兴了：“你好坏！编故事就不能编完整吗？这也太难受了吧。” “走吧，去见母亲。”韩风雨催促着韩继兴往后宫走。 韩风雨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能记起来这些就很不错了。这个故事应该是真实发生的，属于被系统屏蔽的记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韩继兴聊到那里，它就自己冒出来了。 韩风雨戳了戳脑子里的系统：【在？】 系统：【有事说事，别问在在在。】 【……】 明明还是原来的稚嫩电子音，怎么就突然有点狗了？ 韩风雨直入正题：【刚才那些记忆是怎么回事？】 系统说：【是给宿主大人的游戏参考！宿主可以模仿故事里的四王爷，打到京城，取得皇位！】 韩风雨：【……不了，游戏体验太差，我宁愿继续现在的生活。】 系统也不爱干涉他的游戏方式，【那我给宿主大人一个关键词吧！可以将宿主大人的某些任务变得轻松。】 【说说看。】 【关键词：钦天监】 韩风雨若有所思，最后勾唇一笑：【我明白了，你继续休眠吧。】 系统经常会给他游戏提示，比如“郭靖”、“完颜康”，说起来韩风雨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郭靖和完颜康的关系…… 这两个名字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韩风雨也没有机会听说这两个人，如果想去探索他们的关系，必须避开所有人，才不会引人怀疑。 封建社会知道的太多，会被当成妖魔。 但他是正统亲王，皇帝的亲哥哥，可以代使皇帝的权力。 钦天监负责“勘探天机”，以及风水、气象、堪舆、推步等。作用和礼部差不多，平时参与不到权力斗争中来，是很适合养老的部门，也很低调，极少时候能用到他们。 如果韩风雨把钦天监监证变成自己人，再做任务就顺理成章了。 和冯太妃说完话后，韩风雨回了王府，换好衣服继续去刷李寻欢的好感度。 他先从万春楼出去，回了自己的小院，确定李寻欢没有过来，才往他住的客栈走。 这次他听从李寻欢的话，没有带礼物，空着手过去的。 李寻欢欢迎他的到来，看到韩风雨之后，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来了。” 韩风雨点头，无声说：没有打扰到你吧？ “怎么会，我正闲着无聊，想着如果你不来，就过去找你。没想到没过多久，你就过来了。”李寻欢说，“大概就是心有……” 李寻欢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韩风雨突然想到了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李寻欢说：“陆小凤的成名绝技就叫灵犀一指。” ！ 果然有默契！ 他们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心情愈发开朗。 李寻欢知道玉枫也认得陆小凤，便跟他说起了陆小凤的事，“我家在太原，陆小凤喜欢到处跑，我们就是在太原认识的。他这个人好酒，我也一样爱喝酒，我们便成了朋友。” 韩风雨想到李寻欢对待“靖王”的态度，就是在一起咳嗽着喝酒时软化的。 “你可知道我的飞刀？”李寻欢带着笑意问他。 韩风雨摇头。 也是，玉枫并非江湖中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因我姓李，飞刀便被称作小李飞刀。我练习多年，很少有失手的时候，故而在江湖中小有名气。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据说可以夹住天下间所有的兵器，我有心想与他试一试，可惜陆小凤谨慎极了，一直不肯答应。” 李寻欢调侃朋友的时候，有一点调皮，眼中闪着别样的光芒。 “与其说他谦虚，倒不如说他懒。他未必没有胜算，只是懒得出手，只有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才能见识到陆小凤的锐利锋芒。” 韩风雨印象中的陆小凤热情、聪明、懒散，就是没见过李寻欢口中的模样，不由感到好奇。 李寻欢仿佛有读心术，透过韩风雨的眼睛，看出他的想法：“这实在太难了，连我都没有见到过。陆小凤的武功不错，能威胁到他的人和事并不多。大概也需要机缘吧。” 韩风雨了然，点头。 韩风雨这回还带了几个纸条，上面写着他打算和李寻欢聊的话题。 他拿出来，从一堆纸条里找了找，取出一张交给李寻欢。 李寻欢看到他的动作，觉得玉枫可爱极了：“跟我聊天之前，你还提前打好了草稿吗？” 韩风雨羞赧地笑了笑。 李寻欢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还是与接下来的考试有关。 他有点好奇：“是按顺序来的？” 韩风雨点头，犹豫一下，把所有的纸条都放在了他的面前。 李寻欢挨个看着，在心里排了下顺序，发现这几个话题还挺有条理，层层递进，最后谈论的，应该是当朝摄政——韩风雨。 第126页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玉枫，发现这位新朋友，还是纯洁柔弱的模样，期待地等着他答复，似乎并不觉得谈论的话题有哪里不妥。 靖王是毫不相干的人……还是…… 玉枫假装不在意的……仇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李：闷声搞了个大剧本 注：给小皇帝讲的故事，是朱棣的发家史。 第52章 恩仇尽泯韩风雨 如果没有这些纸条，还能当做是闲聊中无意谈论到的。 玉枫明显是有备而来，实在令人无法忽略。 “我对靖王的了解不多。”李寻欢无视了前面的套话，拨开层层云雾，直接抓到了关键，“如果你想与我聊有关靖王的事，我能说的并不多。” 他只见过靖王一面，只是一起喝了顿酒，那时候靖王还带着面具，连真正的样貌都没有看到。 不过再一想，比起大多数人，起码他还和靖王喝过酒。 玉枫尴尬心虚的样子，让李寻欢觉得，他或许没有什么坏心思。 真正的坏人不是玉枫这样，如果真的想做大事，也定然不会轻易叫别人知道。 而且玉枫只有一个人，就算他真的想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也能及时劝解，而不是让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 李寻欢问：“你想知道什么？” 一点过度都没有，直接进入主题。 李寻欢不愧是他最默契的朋友。 只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但是李寻欢依然是温和包容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的眼神甚至充满了鼓励，仿佛可以接受自己所有的无理要求。 竟然有李寻欢这么好的人？ 韩风雨觉得自己能遇到他，真是走大运了。 他高兴极了，险些发出声音，幸好及时止住，只发出了一点气音，没有暴露出真正的嗓音。 李寻欢听过他的声音，如果此刻暴露，没有任何侥幸，绝对当场掉马。 他刚拿了纸条问人家“你觉得靖王怎么样”，下一刻李寻欢就知道，他是靖王本人，这也太自恋了，想想都觉得尴尬。 李寻欢知道玉枫不能说话，却一直没有实质的感觉。玉枫的情绪太容易看到，而且复杂的话可以文字交流。 直到刚才看到玉枫欣喜之下张开嘴巴，显然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低微的声音，接着记起自己的不便，失落地抿了抿嘴，李寻欢真正被触动。 他突然意识到，玉枫与自己相处的还可以，不过是因为他有耐心与他交谈，又恰巧识字。 玉枫的身份，接触到的都是普通百姓，街边小贩有几个认字的？万春楼的人，又有几个识字的？ 他岂止无法抒发胸怀志向，连寻常生活都过的艰难。 买菜买柴、量体裁衣，还有在万春楼里也免不了与人交谈。 李寻欢也接触过市井之人，知道这世上有热心的好人，也有恶毒的坏人。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颠倒黑白，偷奸耍滑、栽赃陷害。 如果玉枫不幸遇到这样的人，被欺负了，也只能默默承受。 没人会等他拿笔写下理由，没人看得懂他的字，也不会有人在意玉枫的才气。 玉枫甚至连辩解反驳都做不到。 韩风雨看到李寻欢忽然失落，清楚他是为自己的“残疾”感到悲伤。 为了保住马甲，稳住李寻欢的心态，韩风雨坚定地承受一切苦难，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同情怜悯，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得到李寻欢同意后，拿起来写：我和靖王……有一些牵扯，暂时不能告诉你。 按照陆小凤的剧本，他是靖王手下的探子。 按照真实情况，他就是靖王本人。无论哪一种都符合上面那句话，应该不算欺骗？ 算起来，韩风雨只骗了李寻欢一点，那就是他的哑巴。 如果李寻欢知道他是靖王，想清楚他的嗓音是多么独特，大概也会体谅这微不足道的欺骗吧。 李寻欢看到韩风雨写的字，心道果然如此。 玉枫果然和靖王有牵扯！ 他努力劝解玉枫放下仇恨，“我与靖王见过一面，就在附近的酒楼。他与那位锦衣卫大人，竟也会在这种地方吃饭。” 他怕给玉枫留下不好的印象，特地隐藏了一部分信息，比如靖王带着面具，不曾以真面目示人。 金国虽然强大，昱国也不是好拿捏的。 靖王身为当朝摄政，权势之大，哪怕是李寻欢都不敢与他作对。如果玉枫意气行事，无异于以卵击石。 幸好玉枫并不偏激，可以听得进劝告。 李寻欢委婉地替靖王说话：“他为人豪爽，没什么架子。只是养尊处优惯了，气势非同一般，与他在一起，会有一点压力。” 韩风雨写：政见呢？ “我只知道他是摄政，却不太清楚，他具体做了什么。”李寻欢愣了一下，微笑道，“不过当今陛下年幼，想来继位以来的所有政令，都经过靖王的手。与先帝在位时相比，如今的昱国已经好了太多。” 韩风雨感到惊喜。 李寻欢对自己的评价还挺高。 既然这样，那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交谈了。 他写道：若是你殿试的成绩不错，进入翰林院当差，会不会和靖王有交集？ 李寻欢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第127页 韩风雨问出之后，他才认真想了一下，“与靖王打交道在所难免。所幸靖王的脾性还不错，不像会随意为难人的样子。” 韩风雨：若是靖王有意拉拢，你…… 李寻欢明白了他的顾虑，温暖包容地看着韩风雨，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坚定的回答：“不会的。” 啊？ 韩风雨呆住。 李寻欢看他怔愣吃惊的样子，解释道：“我意不在此，不会加入靖王一派。” 他的目标就是科举，只要给父亲一个交代就好了。如果能考中状元再好不过，要是考不中……总不能考第二次，回家之后肯定会被父亲责骂。 假如真的考中了状元，父亲有意让他留在翰林院，李寻欢应该会留下来。 但是他已经知道玉枫和靖王不合，玉枫是他的朋友，他又怎好背叛朋友，去投靠朋友的敌人？ 这些话自然不能对玉枫说，李寻欢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 “你放心好了，我志不在朝堂，更加向往江湖生活。”李寻欢说，“而且我的父兄，还有表妹都在家里等我。” 韩风雨拧起眉头：为什么？ “这些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韩风雨摇头：既然你已经参加科考，为什么放弃进入朝堂的机会？ 玉枫问的几个问题，都是李寻欢从来没有想过的。 他忽而意识到，玉枫因为残疾，即便想要参加科考，也没有资格。而他却在考中贡士，并且很有可能获得殿试一甲的情况下急流勇退。 对于李寻欢来说，这是人生的另一种选择，无论怎样，他都有光明的未来。 可对玉枫而言，这是他究其一生也无法做到的。 玉枫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被他如此轻易放弃，怎能不让人难过？ 李寻欢看着韩风雨的眼睛，似乎看到了隐约浮现的水光。 “你不要生气，我没有这个意思……”李寻欢想到，玉枫来找自己，就是为了科举。如果他放弃功名，对于玉枫来说，也是一种背叛，或许会让他失去这个朋友。 李寻欢叹息，“如果能接家人来京城，我自然也愿意留下来。我应该与你说过，我家在太原，那里是金国的地方。想要把家人接过来有些麻烦……不过我会尽力去做的。” 韩风雨接受了他的理由，追问：你觉得靖王的政见是对的，为什么不愿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李寻欢实在不想说，自己已经猜到了玉枫的来历，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为了顾及他的想法，才放弃这么大的靠山。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点？”他转移话题，“殿试还有好久，而且也不一定能考中。就算考中了，靖王也未必会看中我。” 韩风雨听懂了话里的回避，可是李寻欢说的很有道理，也不能现场扒马，告诉他“你现在就在被拉拢”，那不止自己尴尬，李寻欢也尴尬。 韩风雨凝视他许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把事情再往后拖一拖，多聊一聊，看李寻欢的态度能不能软化。 李寻欢看到了玉枫的忧虑，也感觉到了他有些着急。 莫非这位小朋友是在害怕？ 李寻欢试探道：“你希望我到靖王那里去？” 韩风雨一时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反应。如果是面对陆小凤，这个时候点头，或许会被当成在说反话。 不过李寻欢是正常人，应该没事。 他点了点头。 李寻欢看到了玉枫犹豫了很久，才给出回复，觉得他心里还是不太情愿的。 可是为什么呢？ 思绪回转，李寻欢想明白了。 玉枫太正气了，就算想要复仇，也做不出太疯狂的举动。他已经为了科举付出太多，想来最初是打算进入朝堂，与靖王作对。 这期间他必然了解了靖王的作为，自己尚能看明白，靖王年轻有为，让百姓的日子没有先前那么难过，玉枫肯定也看到了。或许他早就在这个时候做出了选择，放下仇恨。 只可惜不知因何无法讲话，满腹才华无处施展。 于是他找到了自己。 他心怀天下，将黎民苍生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但是仇恨就是仇恨，哪怕决定不再追究，失去的亲人、遭受的伤痛依然不可磨灭。 李寻欢又问了一遍：“你希望我投靠靖王，对吗？” 这一次韩风雨的回复非常果决，期待地注视着他，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在另一方面印证了李寻欢的猜想。 “我明白了。”李寻欢道：“我在家中听父兄说起过朝堂中的势力，只是他们离开官场已经很久，未能把握如今的形式。我自己也拿不准朝中的情况，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愿意追随靖王。” 韩风雨满意地笑了。 李寻欢看到他微笑，心里松了口气。 接着韩风雨拿起笔：朝堂的情况我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快写到殿试了！！ 小李会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0722:50:42~2021010817:5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丽塔\^O^/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页 第53章 医学奇迹韩风雨 朝堂的形式很复杂，大臣们总共分成了六派。 势力最大的以摄政王为首，主要依赖韩继兴。虽然韩风雨的亲信不多，但他可以总揽全局，掌控朝政，堪称挟天子以令诸侯。 其次是藩王势力，以韩继美为首。 他有自己的军队，而且正处在金国交界处，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失领土，不可轻动。 而且还有其他藩王也可能和韩继美有联系，即便韩风雨在平南王的案子上挑拨过，依然无法动摇他的根基。 第三是曾经与蔡京作对的诸葛正我一派。 四是蔡京余党，目前看来，和次辅冯乃文有勾结，不过很快就不成气候了。 五是中立派，这一派的官员说他们中立都算好听的，实际上就是墙头草，见风使舵，哪边势力强劲就往哪边倒。 最后一派的情况比较复杂。 这一派的领头人是首辅江如卿。 江如卿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虽然政见不合，矛盾很多，但也不能否认，他在全心全意为昱国和皇帝着想。而且不像冯乃文，老是想着投降。 按道理说江如卿应该属于韩风雨那边，但他偏偏不是。 他效忠的只有韩继兴一个人，韩风雨在他眼中就是乱臣贼子，仗着自己和皇帝亲近，诱骗小皇帝交出权力，大权独揽、不怀好意。 韩风雨、韩继兴、江如卿三人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形，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韩风雨作为当事人，对这些事情非常了解，言简意赅地跟李寻欢讲明白了。 而且他是用墨汁写在了纸上，就算李寻欢不明白，也不需要他重复，直接拿起来再看一眼就好。 李寻欢原以为玉枫只是知道点小道消息，他最开始看得很认真，最后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韩风雨写完之后，他就处于呆滞状态，看起来似乎受到了一些打击。 过了一会儿，李寻欢才艰难开口：“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韩风雨找出刚才那张纸，放在他面前：我和靖王……有一些牵扯，暂时不能告诉你。 李寻欢：“……” 韩风雨看李寻欢还是恍恍惚惚的，不禁觉得奇怪:你还好吗？ 李寻欢回神，“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做了这么多。” 韩风雨:“？” 李寻欢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仔细一想，除了玉枫知道的东西过多，其他方面，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莫非玉枫和靖王接触过，并且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样想着，李寻欢就问了出来。 韩风雨歉意地看着他:对不起，这件事情关系很大，很快你就要考试，我希望能在你考完之后再说。我不想骗你，我过来其实确实是想试探你对靖王的看法，至于为什么……也是因为我和靖王之间的关系。 “你们达成了交易？”这是李寻欢唯一能想到的。 韩风雨含糊应对：算是吧。我不想骗你，也不会害你。如果你知道真相之后反悔了，也没有关系，一切等你考完再下定论，好吗？ 李寻欢感受到了他的诚意，也感觉到了他的体贴。 殿试要考的是策论，能走到殿试这一步，基本功都是很扎实的。最终的考试，心态非常重要，如果自己确实因此受到影响，这辈子都要留下遗憾。 “好。”李寻欢说，“我答应你，但是你也不要忘记，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有难处，也不要轻易冒险，我能做到的，或许比你想象中要多。” 有这样的承诺，韩风雨已经很满足了。 他愈发觉得愧疚，虽然李寻欢是唯一一个没怎么欺骗过的人。 韩风雨写：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是因为你和靖王的关系吗？” 韩风雨点头。 李寻欢看着他稚嫩的眉眼、澄澈的目光、无法发声的咽喉，想象不到他究竟与靖王是什么关系。 说起来，他最初为什么会以为玉枫和靖王是仇敌？ ……是因为玉枫与前朝皇族似有若无的牵扯、靖王亲王的身份，还有玉枫对靖王莫名其妙的在意。 如果玉枫和靖王接触过，这一切也能说得通了。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联和情愫过于复杂，而且李寻欢实在想不出，以玉枫的身份如何能接触到靖王。 他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若是靖王和玉枫的关系很好，玉枫又何必过的这样辛苦？ 只是玉枫怕影响到他考试，不愿说出口。李寻欢是个体贴的朋友，他也很清楚，这些事情对于考试来说毫无用处。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月，结束之后，他自然能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怪你。”李寻欢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过我，你与靖王的关系，也算不上是欺骗。” 他看到玉枫依然不安，开解道：“不要怕，你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你也该清楚我是怎样的人，我的脾气虽然称不上很好，但也不坏。你何不轻松一点，就像今日之前那样？” 李寻欢果然是温柔的小天使！ 韩风雨非常感动，写道：谢谢你！ “不必道谢。”李寻欢笑着说。 朋友之间难免有误会，更何况这也是玉枫的不得已而为之。李寻欢愿意包容他的小小错误，也期待着殿试之后，玉枫说明真相。 第129页 李寻欢想，他最好再加把劲，考的好一些，殿试的成绩出来之后，心情一定会好起来，哪怕玉枫要说的事情离奇曲折，也不至于将坏脾气发泄在他身上。 和李寻欢相处很愉快，韩风雨终于可以放下重担，隔几天就过来找他聊天。 李寻欢见他放松下来，没有以前那么拘谨，也渐渐敞开心扉。 两个人默契的略过与靖王有关的话题，聊了朝堂上的势力、治国政策，甚至还聊了李寻欢的表妹。 “我表妹姓林，父母早逝，很小的时候就来我家借住了。”李寻欢说起表妹的时候，眼中有璀璨光芒，他一定很喜欢自己的表妹，“表妹的身体不太好，但是很温柔，也很漂亮。这世上再难找到像她一样的女孩子。” 韩风雨知道古代医学不发达，婚恋观念上也有点愚昧，忧愁地提醒他：近亲结婚对孩子不好…… 李寻欢怔了一下，忽而耳朵变得通红，“我和表妹只是自幼一起长大，并未互许终生……” 韩风雨：可是你的反应一点都不像。 “是吗？”李寻欢笑了笑，“你如今几岁？可曾有喜欢的女孩子？” 他敢担保，玉枫没有开窍。 他的青涩一眼便能看出来，可是眼神却非常认真，仿佛笃定了自己的态度。这样的玉枫，像是一个故作成熟的小孩，可爱极了。 可是他与表妹之间……确实暧昧极了。哪怕彼此没有挑明，也已知道对方的心意。 韩风雨还真没喜欢过人。 他前世的朋友也不少，男女都有，只是没有一个有感觉。 这辈子接触的基本都是男人，就算有公主郡主，也都是姓韩的亲戚。大家都是一家人，韩风雨的堂姐妹，从根源上断绝了恋爱的可能。 这里的女孩子都藏得严严实实，所谓男权社会，除了最底层为了混温饱的平民，凡事有些身份的官家小姐，都不会随意露面。 所谓“男不露腰、女不露皮”，就是说男的可以光着上身，但是女人连皮肤最好都不要叫人看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这种思想的来源，也是男人赋予的。为了逃避责任，维护男人的地位，他们会把过错推到女人身上。性，以及生产都是淫邪的东西，若是让人发现，上天会降下惩罚。 而这种不祥的根源就是女人。 他们对怀孕的女人更加苛刻，甚至有民间传说，男人进了产房，会有血光之灾，道士进了产房，多年修行毁于一旦。 韩风雨不喜欢这样的畸形社会，也不想娶妻。 虽说这里是武侠世界，总有那么几个脾气好性格佳的姑娘，但韩风雨无法分辨她们的身份，也不喜欢抢别人的老婆。 还是专心事业，争取早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比较好。 李寻欢见他久久不言，笑着说：“你说的倒也不错。若是我能考中状元，回去迎娶表妹，也算是双喜临门。”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谁不想拥有呢？ 李寻欢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想到这里，不禁又忍不住记起，旁边这个年轻人，尚未迎接人生的美好，便早早地失去了一切。 边境开战，边展鹏带着方应看和叶孤城在前线杀敌。韩继美也开始扩招朵颜三卫，准备第二波战事。 京城里没什么大事发生，日子按部就班地度过，终于到了三月十五这天。 学子们第一次面圣，紧张地不得了。 韩继兴也是第一次主持殿试，考试之前的紧张不比学生们少，害怕地一直搓手手。 “哥哥，你真的不去吗？”他恳求兄长，“朕什么都不懂，万一给你丢脸了怎么办？” “少往我脸上撇。”韩风雨半躺在榻上吃荔枝，荔枝是浸泡在冰水里的，韩风雨不喜欢被人伺候，亲自动手剥。 荔枝可是鲜艳的红色，果肉嫩白，汁水充盈，香甜可口。 “有礼部的人在旁边，你怕什么？只要你不作妖，殿试一定能顺利结束。” 韩继兴抢走他刚剥好的荔枝，把一整颗都塞到自己嘴里，脸颊瞬间鼓起来，像只嘴里储存满坚果的小仓鼠，讲话也含含糊糊：“里不摘彭边真害怕。”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韩风雨说，“这些年是我太惯着你，什么事儿都陪着你。如今你也大了，该学会自己面对。” 韩继兴：“呜呜。” “咽下去再说话，礼仪都学到哪儿去了？也不怕呛着。”韩风雨坐起来，拿过旁边的湿手帕擦了擦手，顺了顺熊弟弟的后背。 韩继兴吃掉荔枝，吐出褐色的核，“长大一点都不好，朕不想长大！” 韩风雨像诱骗拉磨的驴子，拿出胡萝卜吊在他眼前，引导他向前走，“等你再大一些，就要自己掌控朝政。到那时候，我不再管你，王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拘着你。你若是烦闷了，可以自己去宫外走走。当然不能跑太远，也不能暴露身份，劳民伤财。” 韩继兴眼睛“噌”地亮了，目光炯炯地看着兄长：“真的吗？” “当然了，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会将权力还给你？”韩风雨推了他一把，“去吧，这是你的第一次考验，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要是连这个都不行，以后怎么放心你独自外出？” 韩继兴精神昂扬，握拳可爱道：“朕可以！朕能行！” 第130页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昂首大步离去。 韩风雨继续慵懒地躺在榻上剥荔枝，内心却没有表面这么轻松。 他或许比考生和熊弟弟加起来都紧张。 韩风雨深吸一口气，用食物化解紧张。 结果不仅紧张没能缓解，后面连食物的味都尝不出来了，满心都是忧虑，机械地剥荔枝吃荔枝。 韩继兴回来之后，看着哥哥面前的一堆荔枝壳，有点无语：“你怎么吃了这么多啊？也不给朕留点，就不怕上火？” 韩风雨低头一看，发现一大碗荔枝就剩了俩。 “走神了。”他看着韩继兴，没有从他脸上看到失落之类的表情，“看来殿试进行的不错。” 韩继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几个人的策论已经收上来了，你要看看吗？” “这是自然。” 殿试之后过几天才是发榜的日子，三位进士及第需要好好挑选。 韩继兴自己的学问就不怎么样，让他看策论，还不跟溜着玩似的。虽然韩风雨的学识也不太好，他至少能看得懂，知道哪些华而不实，哪些是有用的。 要是他们两个都不管，完全交给内阁，韩风雨就别想挑选亲信了。 最重要的是，李寻欢…… 韩风雨活了两辈子，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幸好他对李寻欢的欺骗不算深。 有了韩风雨的指点，李寻欢的策论进步明显，选他为状元也不为过。 再一次的内阁会议时，几位阁老一致同意选定李寻欢为状元，除了小皇帝。 “朕觉得他适合做探花！”韩继兴小手一挥，颇有几分帝王气概，“这几个人里，就属李寻欢长得最漂亮，让他做探花，风流探花郎，岂不是又多了一桩美谈！” 阁老们互相对视。 他们自然知道李寻欢的家世。 李寻欢的父亲兄弟都没有在朝为官，就算让他做状元，也不会有作弊嫌疑。但是谁不知道李廪儒想培养出一个状元来？当年李廪儒占了三甲的位置，无所作为，大儿子一样如此，小儿子也照样占了三甲，看上去也不像个会留在朝廷的。 对于其他人来说，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这父子三个就跟玩似的，拿到了也不珍惜。 他们也不愿让李寻欢做状元，但是李寻欢确实有状元之才，怕名声有损才妥协。现在是皇上不愿意，亲自驳斥了他的状元功名，看谁还敢说闲话。 韩风雨看着底下的人神情各异，大概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果不其然，冯乃文站出来说：“李家总共出了七位进士，李寻欢的父亲、兄长都是探花郎，陛下英明，选定他为探花郎再合适不过。” 韩继兴高兴地点头：“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韩风雨不急不慢，“不妥。” “为什么啊？难道堂兄不想成就李家的一番美名吗？” “与名声无关，与样貌也没有关系。”韩风雨拍了拍韩继兴的手，警告他不要忘记自己的教导，“科举选拔的是人才，可不是后妃。请陛下三思而行。红颜枯骨固然好看，也只是一时而已，人都会老的，皮囊怎比得上内在。” 韩继兴就喜欢看美人，就想把美人带在身边。 不过兄长的要求也不过分，只是把他的探花改成状元而已，又不是把他赶走，以后还有机会见到。 韩继兴愉快地决定了：“那就依靖王所言，李寻欢一甲状元，薛歙一甲榜眼，穆成文一甲探花，赐进士及第！” 眼见出一口气的机会被靖王破坏了，几个老臣也不好反驳。毕竟靖王说的很有道理，他们只好俯首认命。 韩继兴说：“二甲三甲就由江爱卿和冯爱卿挑选吧，拟定好人选之后，交到靖王那里，选拔人才是大事，朕会与堂兄认真对待。” 一甲的排名就这么定了下来，剩下的二甲三甲，还需要一两天。 等全部排定之后才会放榜，榜单不止会张贴在京城，也会派发到全国各地，全昱国的人都会知道。 这里没韩风雨的事了，他得回去面对修罗场。 突然被韩继兴叫住：“哥哥哥哥！朕表现的怎么样？能出宫了吗？” 韩风雨回想一下，觉得他的言行举止已经称得上得当，但是有时候脑子不太好使，总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 “谈吐倒是可以，也勉强算是知人善用。只是你总爱以貌取人，这是个大毛病，必须要改。”韩风雨说，“等你什么时候克服了这一点再说吧。” 韩继兴看到他要走，非常着急，险些滑跪在地上，扯住他的袖子，“要怎么样才算克服呀！” “成何体统！”韩风雨皱眉，赶紧扶住他，等他站稳了才松手：“再说吧，有李状元在，随时都有机会，但也处处都是挑战。你敢应战吗？” “朕有什么不敢！”韩继兴说，“你等着瞧，朕会是全天下最好的皇帝，比你做的还要好！” 韩风雨欣慰极了：“我等着那天。” 小皇帝好不容易放人，韩风雨赶紧回去换掉朝服，本打算穿那件和李寻欢一起喝酒时穿的红色锦袍，只是三月的天气有些热了，穿那个不合适，只好换了另一件红色的常服。 韩风雨整理好仪表，用最慢的速度磨蹭到自己的小院。 第131页 李寻欢果然在树下等待。 他应该是考完试立刻就赶过来了，没想到屋门紧闭，这个时候，李寻欢应该以为他去万春楼打工。 韩风雨收敛内息，脚步呼吸沉重，就像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他扮演玉枫时向来如此。 李寻欢果然发现了他的到来，抬头看向玉枫，见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愣了一下。 玉枫平日里只穿最简单的青衣，鲜少穿着这样艳丽的颜色。 红色锦袍衬得玉枫皮肤更加白皙，他的身材俊挺，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仿佛性格如火一般张扬的王侯贵族。 在万春楼做杂役，需要穿这种衣服吗？ 李寻欢心中的疑惑一闪而逝，含笑对韩风雨说：“你来了。” 韩风雨眉间带着淡淡哀愁，似是薄雾笼罩，不见往日的开朗愉悦。 李寻欢也担心起来：“怎么了？” 韩风雨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他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好，是亲自开口告诉他真相，还是写在纸条上让他看。 纸条已经写好了，就在袖子里。 嘴巴也准备好了，只要张开就能说话。 好难选啊。 最终韩风雨拿出纸条。 这次他没有把所有的纸条都放在一起，只抽出了自己想展示的，递给李寻欢：我骗了你很多，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寻欢笑道：“不是已经说过，我原谅你了。而且现在殿试结束，你不必怕影响到我。” 玉枫实在太过体贴，毫无锋芒。他情愿伤害自己，都不想伤害别人。李寻欢怎会为难他？ 见韩风雨皱着眉，迟迟不答，李寻欢说：“如果你不知道该从那里说起，不如先解释一下你和靖王的关系？” “……” 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他只好又找了个纸条递过去。 李寻欢此刻当真觉得，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在等待父母的责罚。 与一般孩子不同的是，玉枫不能讲话，而且太乖了。他这个态度，仿佛无论自己怎么罚他，他都会老实受着，李寻欢更加不忍心了。 他接过纸条，看清上面的字：其实我能说话。 “……” “……” 好半晌，李寻欢的大脑才接收到纸条上的信息，他小心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 莫非是中了什么毒？或者有什么隐疾？还是受过巨大的委屈，所以才不敢开口？ 韩风雨张了张嘴巴，突然发现李寻欢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那种神情，就好像医生在期待瘫痪多年的病人站起来，或者是沉睡好久的植物人突然苏醒。 总之就是面对医学奇迹的样子。 韩风雨感到羞耻。 但话还是要说的。 他脸颊微红，垂下头，声音低低地说：“因为我的声音太独特了，凡是听到过的，短时间内一定不会认错。” 这一瞬间，李寻欢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 作者有话要说：作话说点啥好呢？ 明明码字的时候有很多话想说，写作话的时候就忘得一干二净_(:з」∠)_ 就祝大家周末快乐吧！ 感谢在2021010817:54:44~2021010823:2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奈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身体虚弱韩风雨 三月换算成公历，已经到了劳动节那块。 韩风雨家门口的树也开始抽枝发芽，长出了绿色的叶子。 阳光透过树叶，照耀在李寻欢的脸上，将他的满满震惊映衬地更加清晰。李寻欢呆滞许久才缓过神，皱起眉，嘴角没有一丝弧度。 韩风雨许久没有听到李寻欢讲话，依然低着头，再次开口，“对不起。” 这回他用的正常的嗓音。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除非他想放弃李寻欢，否则一定会有这一遭。 李寻欢听清了他的声音，更觉得震惊。 正如韩风雨所说，他的嗓音独特，低沉磁性，优雅性感，与清泉明月般的外表截然不同。 李寻欢的记性还不错，没有忘记一个多月前靖王的声音，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你就是靖王？！” 韩风雨点头，愧疚地看着他。 李寻欢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以往种种的推测，都被掀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玉枫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怪不得他对时事政策这么熟悉，怪不得朝堂纷争对他而言举重若轻！ 因为他就是靖王本人！ 玉枫确实是王孙贵族，但他确实当朝皇族！ 对前朝之事感兴趣，只不过是因为好奇。正如李寻欢想的那样，前朝建国初期繁荣强盛，国土辽阔，百姓和朝廷，谁不想收回失地呢？ 玉枫就是摄政王，他自然也想。 至于万春楼…… 李寻欢心中苦笑。 万春楼也只不过给靖王的身份做了些遮掩，好让他顺理成章地消失，恢复真正的身份，处理朝中事务罢了。 韩风雨的愧疚渐渐变成疑惑。 自己是靖王这件事，对李寻欢的打击这么大吗？ 第132页 他们两个相识，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多月。平日里聊的，都是考试内容，就连李寻欢的家人，也是不久之前才说了一嘴。 按道理说，身份的变化不会影响到他们的交情……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论。 韩风雨从袖子里揪出纸条，展开放在李寻欢面前：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你能原谅我吗？ 李寻欢从震惊中回神，目光复杂地看着韩风雨：“为什么不直接讲话？” 韩风雨拿着纸条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收回：“我怕你不习惯。” “呵。” 李寻欢轻笑一声。 韩风雨竟然从里面听出了嘲讽，连忙解释道：“是我不对，我不该欺骗你。但我想不到第二种方法接触你。” “是吗？”李寻欢语气淡淡，很明显还没有完全接受事实。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朝堂中人大多关注着我，恨不得将我拉下去挫骨扬灰。我若想与他们对抗，必须有自己的亲信。亲王的身份不好接触到考生，而且容易连累考生的名声……我最初设计玉枫这个身份，也不是为了骗你，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就……” 朝廷势力有多复杂，韩风雨已经对李寻欢讲过，李寻欢可以理解他这么做的初衷，也没有立场怪罪他的欺骗。 毕竟玉枫什么都没说，而且曾经提醒多次，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的身世背景，全都李寻欢自己的补充和猜测，猜错了也没有理由怪罪对方。 但是他看到玉枫开口讲话，用的还是靖王的声音，就觉得很不自在。 玉枫依然是他熟悉的模样，皮肤白皙，面容稚嫩，清澈的眼睛一眼能望到底，唇色也并不苍白。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少年意气，所有的美好形容都可以放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对靖王的印象，只停留在强势、豪爽、手腕强硬、行事果决，与柔弱的玉枫完全沾不上。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如果你知道真相之后反悔，我也不会逼迫你。”韩风雨难过道：“我的朋友很少，大多是来自‘玉枫’这个身份。我真的不想与你断交，若是你愿意理解我，那就再好不过。” 李寻欢神色复杂，他也不想和玉枫断交，但实在难以接受。 他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给他安排了怎样的身世背景。 李寻欢只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口，不然此刻连面对玉枫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正是因为在心里擅自添加的诸多事情，他才会如此难以接受。 反差实在太大了。 李寻欢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对不起，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能否给我一点时间？” 韩风雨黯然，但还是强颜欢笑：“自然可以。如果你想通了，可以去找沈学林，他就住在这隔壁。收到他的通知，我会立刻过来见你。” 榜单还没出来，韩风雨依然要和李寻欢避嫌。 李寻欢很想安慰一下他，可是一想到他是靖王，安慰的话就无法说出口。 他最终只是站在那里，掩盖住所有的情绪，用最平静的眼神回视，仿佛自己根本没有被靖王的身份影响到，“好。” 韩风雨失落叹气，“那我先走了。” 李寻欢说：“早些回去吧。” 韩风雨：“我会等你的。” 李寻欢沉默了。 这种沉默代表了什么，李寻欢心里很清楚。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韩风雨默默地离开，走远之后，还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像是在为自己的欺骗懊恼。 李寻欢没有伤害韩风雨的意思，可是他还未弄清楚自己的心，只能给出这样的反应。 等韩风雨彻底消失不见后，李寻欢才动身回客栈。 回家的路上，韩风雨默默哀悼了一下逝去的友情。 小号就是麻烦，掉马的时候最麻烦。可是靖王的身份，就算能接触到这些有趣的人，也很难和他们交朋友。 当初和李寻欢见面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靖王的名气太大了，哪怕他表现的很真诚，别人也会觉得他别有图谋。 韩风雨并不后悔，至少他曾经拥有过。 李寻欢不喜欢朝堂，所以才拒绝了他的友谊。顾惜朝和李寻欢不一样，他们之间还有机会。 至于以后……韩风雨还会继续用玉枫这个身份，不过他会藏地更小心些，只要不让朋友们知道真相，一直这样相处也很不错。 韩风雨回到王府，换了身衣服，穿过竹林去后院练武，一直到晚上才停下来。 洗完澡后，韩风雨胃口大开，晚饭吃了不少。 宫里送来好多荔枝，是韩继兴见他那天吃了很多，特地拿来讨好他的。 就这么过了两天，快到了放榜的日子。 最近韩风雨的事情不多，他决定趁着李寻欢还没走，再去刷刷他的好感度。 换了身普通的衣服，韩风雨来到他们一起喝过酒的客栈，要了一碟毛豆，一碟花生米，还有两坛清酒慢慢地喝。 韩风雨的酒量不太好，不过这次的酒没有上回那么烈，他喝的很慢，一直喝到中午都没有醉，韩风雨甚至从中品味出喝酒的乐趣，一杯接一杯，慢悠悠地喝。 李寻欢一进来酒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韩风雨。 他脚步一顿，犹豫一下，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让小二把午饭和酒打包好，准备带走回客栈吃。 第133页 韩风雨也一直没有看他，低头默默吃着花生。 李寻欢心中有些不安，正想上前去和他说说话，小二已经将饭菜包好，放到食盒里，“客官，您的东西好了。” “多谢。”李寻欢拿起食盒，就要回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一声闷哼。 这声音与靖王无异，李寻欢立刻明白是玉枫的声音。 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等他回神，已经向前走了两步，李寻欢定睛一看，只见韩风雨仰着头，用手捂住鼻子，红色的液体从指缝渗出。 “不要仰头，小心呛到。”李寻欢走过去，扶正他的脑袋，对小二说：“劳烦你拿清水和手帕过来！” 韩风雨眼睛微红，因为被李寻欢按住了脑袋，只能侧目看他。 李寻欢想起二人相处的时光，心中不忍。 韩风雨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一定是为了他。自己的作为终究是伤到他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 韩风雨殷切望着他，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 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李寻欢给他强加了太多东西，才无法接受真实的他。 李寻欢道：“对不起。” 韩风雨听到这个答案后，依然维持着刚才的样子。 李寻欢以为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道歉，正想解释，却看到韩风雨眼中期待的光芒一点一点褪去，他也不再直视自己，眼睑缓缓下垂，嘴角勾起，脸上却只有一片悲伤。 店小二端着热水过来，“不要紧吧？要不要小的去叫个大夫过来？” 客人在他们店里吃饭喝酒，突然流鼻血，看着怪吓人的，万一有人觉得店里的菜有毒，影响不好。 李寻欢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捂着鼻子摇头。 他大概能猜到流鼻血的原因。 李寻欢说：“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 小二退下后，李寻欢拿过湿手帕帮韩风雨清理血迹，温声继续刚才的话，“这几天冷落了你，是我不对。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 韩风雨疑惑。 “最初说好的，无论你是怎样的身份，我都会和你做朋友。” 虽然靖王的关系网复杂，牵扯的事情很多，玉枫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李寻欢在心底叹气，他以前不明白做靖王有什么不好，非要用“玉枫”的身份与人接触，等他意识到自己对靖王的回避和排斥，才真正理解了“玉枫”出现的意义。 无论是靖王还是玉枫，都是一样的年纪。他不能因为靖王在朝堂上的作为，就认定了这个人冷漠跋扈，永远不会受伤。 靖王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会因为他的疏离感到难过，会因为失去友情独自坐在这里喝闷酒。 李寻欢说：“之前是我想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这句话说完，他清楚地看到韩风雨失落地眼眸中有了光亮。 少年呆呆地注视着自己，像是没有听明白一样。 李寻欢笑着说：“我有心投靠靖王，不知靖王殿下能否收留？” 韩风雨连忙点头。 李寻欢突然发现，自始至终他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奇怪道：“你为何不说话？” 韩风雨张望四周，见无人看着自己，压低了嗓音，说：“还是不要让人听到我说话比较好。” 李寻欢愣了一下，“你还想用玉枫这个身份？” 韩风雨点头，“而且一直不说话，都有点习惯了。” 李寻欢：“……” 过了一会儿，韩风雨止住血，李寻欢把手帕丢到盆里清洗干净，将东西还了回去。 他也不打算回客栈了，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摆放在桌上，和韩风雨用饭。 他拿走韩风雨的酒杯，“你身体虚弱，还是不要喝太多酒，等好些之后再饮吧。” 说完他记起了那天和靖王相见，也是在这家酒楼。 当时他们都咳嗽地厉害，坐在一起饮酒喝的很痛快。 “玉枫”与他在一起时，没有咳嗽过，李寻欢也没往那方面想。 现在知道他和靖王是同一人，他应当也与自己一样患有肺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流鼻血。 是因为自己的冷落吗？ 李寻欢说：“这几天我一直呆在客栈，没有过去找你。” 韩风雨点头，朝他笑了一下，温暖地眼睛里盛满笑意，好像完全没有把前几天的事情放在心上，能和李寻欢重归旧好，他已经很高兴了。 李寻欢觉得很稀奇，他竟能轻易看懂靖王眼神的含义。 但是想到之前的乌龙，他也不太敢确定，于是询问道：“你知道我没有过去？” 韩风雨点头。 李寻欢：“你没有在意？” 韩风雨依然点头。 李寻欢笑着倒了杯酒，慢慢喝光，“你为人豁达，我又怎好纠结这些小事？你不方便讲话，那就由我来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的友谊从刚刚开始。” 韩风雨点头，伸手就要去拿酒杯，被李寻欢拦住，“不行，你不能喝酒。” 韩风雨委屈地看着他。 李寻欢说：“我与你一样患有肺病，最清楚酒对身体的伤害。若是只有肺病也就罢了，你今日还流了许多血，不弄清楚原因，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年纪尚小，哪怕在政治上有天赋，也应该有人管教。我既然做了你的朋友，至少要尽一些朋友的责任。” 第134页 韩风雨：？？？ 李寻欢说：“今日以茶代酒，等你的病好些，再补回来也不迟。” 韩风雨实在忍不住：“我何时患有肺病了？” 而且流鼻血的原因也很明确，就是荔枝吃多了。 李寻欢怎么好像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日啖荔枝三百颗，爽！ 小李：…………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0823:27:09~2021010918:0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胭脂蕾丝团三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江今天抽了吗10瓶；大逆得道、柴鱼5瓶；原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深沉成熟韩风雨 好像那天喝酒的时候，李寻欢就说过奇怪的话，韩风雨当时没听懂，现在……现在想不起来当时他说了什么。 李寻欢也懵，“难道不是？” 韩风雨摇头，继续低声：“只是风寒。” 李寻欢：“……” 韩风雨：“你有肺病？” “老毛病了，不要紧。”如果治病，就得戒酒，李寻欢含糊带过，“那你流血是……” 韩风雨不自在地低下头，“最近有点上火。” 如果说吃太多荔枝上火，显得他像个没出息的饭桶，而且毫无自制力。尽管韩风雨就是这样的人，在朋友面前，也想给自己留点面子。 不过他的胃口应该是瞒不住了。 对了，还有武功……李寻欢还不知道他会武。 李寻欢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韩风雨静静思考什么时候坦白，突然听到外面吵闹喧哗起来，韩风雨看了眼旁边的青年，发现他神态如常，没有丝毫喜意，不由觉得好奇。 “你没有去看榜？” 李寻欢静静喝酒，指尖太过用力，微微泛白。 韩风雨拍了拍他的手，站起来，去酒楼外面看了一眼。 确实是报喜的队伍来了。 眼下报子正在打听李寻欢的住处，很快就会路过酒楼，前去客栈里找人。 韩风雨回去，把李寻欢拽起来，一般比划着，一边拉他往外面走。 李寻欢会意，笑着说：“慢些，别急，小心摔了。” 街坊四邻里有人认出了李寻欢，指了指这边。报子转头一瞧，堆着满脸笑容，小步快速走了过来，“您就是李大人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捷报在此！小人在此恭喜您荣登榜首，考中了状元！” 李寻欢闻言，怔了一下，拿过捷报来回看了几遍，确定是真的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沉重的担子，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他拿出银子，交给报子：“多谢你前来通知，这些钱请你买酒喝。”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报子掂量一下银子的数量，顿时喜笑颜开，“状元郎果然气度不凡，经历这种喜事也能镇定自如，小的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先行告退了。” 他走了之后，李寻欢看向韩风雨，见他也面露喜意，朝自己拱手祝贺，一样回了一礼，然后再次想起了自己对玉枫的认知，不禁敢到窘迫。 他竟以为玉枫出身优渥，学识渊博，只是后来家境败落，又意外残疾，失去了科考的机会！ 真相却是直白又简单！ 他在意科考，确实是因为自己不能考。不能考的原因，却不是因为残疾，而是身世。 韩风雨早已高居摄政，何须考试证明自己的能力？从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不凡，无须奋斗就可以拿到别人想要的东西。 李寻欢心中唏嘘不已，再次庆幸，还好没有说出来。 想到韩风雨就是靖王，李寻欢有些好奇：“你是否早就知道我中了状元？” 韩风雨点头。 李寻欢道：“先回客栈吧，外面人来人往，容易出岔子。” 报人走了之后，街上还有很多人。他们都知道李寻欢考中了状元，像参观什么稀有动物似的，远远地往这边看。 李寻欢被瞧地有些不自在，朝附近的人礼貌点头，微微一笑，带着韩风雨往住处去。 客栈老板看到他，也是一阵热情寒暄，李寻欢耐心应对，一样给了赏钱，才得以脱身，与韩风雨去了楼上房间。 韩风雨进去之后，照例站在桌前，守着纸笔等待与李寻欢交流。 李寻欢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他确实养成习惯了，不禁觉得好笑：“还想用纸笔聊天？” 韩风雨回神，也笑起来，“每次都往这边走，都习惯了。” 李寻欢说：“我也有几分不适，看来我们要一起适应才行。” “捷报不会传到太原，大概需要你自己往家里送信。”韩风雨说，“恭喜你高中状元，实现心愿。从此前途无量，一片光明。” “多谢。”李寻欢道。 “接下来还要骑马游街，夸官三日。你样貌英俊，定会万众瞩目，也给昱国涨涨士气。”韩风雨说，“后面的琼林宴最好还是参加，我记得你考前不常与其他学子交流，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互相了解。” 李寻欢答应了韩风雨入朝，就一定不会食言，一一应下。 “我是不是太严肃了？”韩风雨的朋友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像李寻欢这种从外面坑来的，还是第一个。 第135页 而且他的玩伴，都是当地官宦子弟，哪怕是发小，也阶级分明。就算是最亲密的步建白和花六童，聊天比较随意，内心也在恪守规矩。 韩风雨说：“我以前的朋友，都拿我当上官，利益牵扯太多。像你这种将友情放在第一位的，我还是头一次接触。之前以玉枫的身份可以与你平等相交，如今恢复正身，反而不知该如何相处。” 李寻欢心说：或许只有你自己觉得平等相交……我却是以为玉枫低人一等的。 “你可以自在一些，如果与我在一起反而拘谨了，那交朋友的乐趣在哪里呢？”李寻欢说。 “这倒也是。” “还不曾问过，那日与你一起的那个孩子是谁？” 殿试的时候，皇帝坐在最高处，底下的学子距离很远。整个大殿森严肃穆，无人敢抬头直视，就怕担上蔑视天威的罪名。 “是我弟弟韩继兴。”韩风雨说，“也是当朝皇帝。” “……” 怪不得那个孩子也对科举感兴趣，原来他就是殿试的主持者！ 跟李寻欢聊了一会儿，消除两人之间的生疏感，韩风雨又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亲信，“我住的那个院子，以前旁边是顾惜朝在居住。后来顾惜朝到外面求学，把院子卖给了沈学林，方便帮我遮掩身份。” “我听说过顾惜朝，他很有才气。”李寻欢说。 “我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想在顾惜朝科考之后，将他招揽到名下。” 李寻欢：“……” 李寻欢：“就像招揽我一样？” 韩风雨尴尬地笑了一下，“差不多吧，我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而且顾惜朝已经拿我当朋友，再让其他人出面实在不好，还是我自己来解决，无论他最终选择如何，也算是有始有终。” 李寻欢暗道他果然是孩子脾性。可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韩风雨所说，没有更好的办法。 “还有陆小凤……我欠了他一大笔钱。”韩风雨细细讲了他和陆小凤的故事，听得李寻欢目瞪口呆。 李寻欢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比他想的还离谱。 而且韩风雨还配合！ 李寻欢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反而由着他乱想？” 韩风雨叹气：“因为我不想暴露身份，而且陆小凤的想法符合逻辑。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为何会出现在金国，又为什么需要五十万两银子。” 这倒也是。 “你自己设计出的新身份，衍生出来的故事，真叫人吃惊不已。” 同样是小哑巴玉枫，他想出来的故事，和陆小凤截然不同，这还是玉枫没有配合误导的结果。 李寻欢非常庆幸，韩风雨及时告诉他了真相，不然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尴尬……他可没有陆小凤那么厚的脸皮。 李寻欢再看韩风雨，发现这孩子完全没觉得不对劲，一脸认同地点头，感叹说：“是啊，有时候我都跟不上陆小凤的思路，只能装傻充愣糊弄过去，等陆小凤自己说出来之后，才知道他想的什么。” 韩风雨很高兴，终于可以给人分享小号相关的事情，挑了几个自己懵逼的点讲给李寻欢听。 李寻欢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 “你告诉陆小凤，自己是潇今楼的人，而且被人单独安置在一个院子里，只和沈百户、靖王二人交流……”李寻欢说，“或许陆小凤并没有如你所想的那般，只以为你是金国探子。” “为什么？”韩风雨不解：“是有哪里不对吗？” 确实能得出金国探子这个信息，但如果是纯粹的探子，不该被单独置放在小院里，甚至无法接触陌生人。 韩风雨说的这个，更像是…… 圈禁。 李寻欢目光复杂，“你难道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分桃断袖。” “…………！！” 怎会如此！ 李寻欢看韩风雨备受打击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波澜。他仔细品味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因为朋友吃瘪而感到高兴。 这个真是太卑鄙了。 可是一想到韩风雨之前做的事，李寻欢又觉得，有必要让韩风雨吃点苦头。 韩风雨恍恍惚惚地回家，一想到陆小凤那边的剧本，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管家担忧地询问：“王爷可是身体不适？”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身体健康，韩风雨就觉得鼻子发痒，下一刻就感觉到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 韩风雨连忙抬头，捂住鼻子。 管家拿出干净的手帕，“王爷先擦一擦，快回屋里去，小的这就去找太医。” 韩风雨朝他摆摆手，捂着鼻子去了主殿。 周管家派人去请太医，回到韩风雨这里，帮他按了几个穴位止血，“小的早就劝说说您，不要吃这么多荔枝，吃多了火气大。” “本王如今知道了，唠叨。”韩风雨不满道。 “王爷息怒，小的不说了。”周管家给他顺毛，安静地按了一会儿穴位，鼻血总算止住了。 太医急匆匆赶来，发现韩风雨什么事都没有，给他诊过脉后，开了些清凉败火的药材才离开。 韩继兴听说韩风雨病了，流了好几次鼻血，也吓得不得了，给他送了些药材过来，并且准许他好好休息，暂时不用理会宫中政务。 第136页 李寻欢过来拜访过一次，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还要夸官游街，以及和同窗吃饭。 韩风雨又过上了养病的日子，以为能清闲几日，玉昌那边又传来消息。 谢宁被人发现，连带陆小凤也被抓住了！ 玉昌信里言简意赅，没有具体说明他们是怎么被抓住的，只说完颜洪烈将两个人关押起来严刑拷打，想让他们继续往昱国传递消息，两个人都没有屈服。 韩风雨豁然起立，直接进宫去找韩继兴。 “我要去金国一趟，用不了几天就回来。这些日子你自己看着办，如果拿不定注意，可以问王安，传召李寻欢进宫也可以。” 韩继兴好奇：“为什么突然去金国？” 韩风雨说：“陆小凤被抓了。” “陆小凤怎么会被抓？” “不清楚。”韩风雨说，“人命关天，去晚一步都可能将他们置于死地，回来再跟你解释。李寻欢那边我还没说，若是问起，你直接告诉他就好。” “好，哥哥也要小心。” 韩风雨点头，看着弟弟一天天长大，非常欣慰，“我会往回传递消息，如果形势不利，就将大炮送到前线，让边展鹏和韩继美会合，一起攻打金国！” 到时候告诉叶孤城，把韩继美一起监视了，如果发现他有二心，一样杀无赦。 韩继兴重重点头：“好！” 韩风雨拿上韩继兴写的条子，带上自己的大印和银两，戴上面具，骑着马直接上路。 徐州开战了，边境处戒备森严。 韩风雨离开昱国倒是容易，若是想到金国去就有点难。 幸好上次打仗前留下的探子还在，韩风雨联系了他们，拿到合理的身份，乔装改扮之后混入金国。 因为是小范围开战，金大都并未像上次那样戒严。 韩风雨做江湖人打扮，穿了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外面又套了个带着黑色帷纱的斗笠，牵着一匹黄马，慢悠悠进了城。 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找，韩风雨直接隐匿身形，进了赵王府，直接去找玉昌。 玉昌跟几个江湖人住在一起，没有暴露和陆小凤的身份。 看到韩风雨亲自来了，玉昌很惊讶，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卑职一直关注着那边，只是院子里人多，不好出手相救。陆小凤与谢宁被关押在北边的大狱里，距离此地约有五里，东边是一块麦田，西面是铁匠铺。” 韩风雨没有久留，点了点头，翻窗逃走。 摸清楚监牢的位置后，他孤身潜入，把看守打晕，点住穴道，摸到钥匙后就打开牢门，顺利进去了。 监牢里光线昏暗，能闻到馊臭味。 韩风雨一间一间排查，终于找到了陆小凤和谢宁关押的地方。 他们两个没被关到一起，但也离得不远，隔着监狱的围栏讲话，可以轻易听到。 完颜洪烈这样安排，应该是希望他们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好叫狱卒听到上报。 韩风雨过来的时候，陆小凤就在和谢宁聊天。 谢宁中气不足，听声音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与其这样受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他们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消息。” 陆小凤苦笑：“兄弟，你别这么想。活着就有希望，为什么一定要死？” 谢宁说：“那个梁子翁身上毒虫众多，若是等他弄出让人吐露真话的毒药，那就来不及了！” 韩风雨慢慢走过去，身形阴翳难辨。 他呼吸轻巧，脚步也无声，陆小凤和谢宁受了伤，都没有听到他的到来。 韩风雨停在不远处：“本王怎么不知道，你身怀绝密情报？” 谢宁没见过韩风雨，也没听过他的声音，突然有陌生人到来，顿时警觉。 陆小凤怔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靖王？” “是。” 韩风雨走过去，拿起钥匙开锁。 这串钥匙实在是多，一把钥匙开不了，只能换另一把。偏偏韩风雨的运气很不好，试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正确的。 陆小凤看不下去了，“那个……要不我来试试？” 韩风雨沉默着看他一眼，交出钥匙。 陆小凤拨一下钥匙串，看了几眼，只试了两三把，锁就开了。他带着镣铐出来，伸了个懒腰，“总算得救了！” 正想过去给谢宁打开牢门，韩风雨突然抽出剑，“帮你解开。” 陆小凤自己也能解开，但是他懒，既然有人愿意代劳，何乐而不为？ 他举起镣铐，看着韩风雨的剑轻松斩断铁链，过去给谢宁开门。 谢宁还没缓过神，靠在围栏上，睁大眼睛看着韩风雨，等陆小凤开了门，他慢慢走出去，依然难以相信：“真的是靖王殿下？” 韩风雨点头，对他们说：“走。” 陆小凤怔怔道：“外面没有人守着？” 韩风雨说：“只是几个衙役，已经打晕了。” “……” 韩风雨转过头去看他，“你为何这副表情？” 陆小凤苦笑：“我以为完颜洪烈派了很多人在外面防备，因此一直藏拙，不敢轻易动用灵犀一指。没想到竟是这样……也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谢兄就要白白死去了。” 谢宁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羞愧至极。 韩风雨说：“应该多亏了你名气不大，又藏拙许久，赵王不曾将你放在心上。” 第137页 “这倒也是。”陆小凤说完，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风雨想起李寻欢的推断，转过脸去，不再与他说笑，语气变得冷硬：“与你何干？” 陆小凤说：“你这个人也太奇怪了，明明亲自过来救了我们，却又说与我没有关系。” 三个人离开监牢，重新见到阳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越狱竟这么简单！ 韩风雨比他们两个更镇定些，带着两个人离开大都，直接去了燕北才停下来。 “你们为何会被抓起来？”韩风雨问。 “噗通”一下。 谢宁听到他询问，直接跪在了地上，“卑职写信交给城中乞丐，岂料恰巧被人碰到，书信落入赵王府中。那信上写的是陆小凤近日作为，没有与昱国相关的信息。谁成想赵王精明至极，未曾完全信任卑职，反而让人搜查，找出了锦衣卫的腰牌。” 他虽然是个最底层的将军，但也是锦衣卫。 能选上锦衣卫的人都是经过层层考验，能派到金国，潜伏在赵王府的，肯定别有用心。 哪怕谢宁信里只提到陆小凤的日常生活，赵王还是不愿放过他们。甚至以为陆小凤是昱国权贵，所以才值得谢宁这样小心对待。 陆小凤说：“我可真是冤枉死了，靖王殿下你说呢？” 他和谢宁相处的不错，也知道靖王放心不下他，派谢宁过来监视。但是吃这么大一个亏，陆小凤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怨气的。 韩风雨道：“若你不来金国，又怎会被抓？”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来金国？”陆小凤摸了摸胡子。 韩风雨说：“不知。” 陆小凤对靖王和玉枫的关系又有了新的推断。 看来玉枫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靖王，而靖王也没有派人监视玉枫。至于是太过信任彼此，还是貌合神离，陆小凤暂时无从判断。 “好吧。”他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在大牢里呆了数日，真想好好洗一洗。我有个朋友，他家离这里不远。他虽为人冷淡了些，内心却很在乎朋友。不如过去找他借一点热水，去去这身霉运。” 谢宁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道：“那就去吧。” 陆小凤：“你不回昱国？” “我从离开昱国几天，为什么这么快回去？” 来都来了，至少约玉昌见个面，拿到他探查到的消息。 陆小凤苦笑：“好吧。” 西门吹雪的性格和花满楼完全不一样，陆小凤自己过去都有压力，再带着两个身份特殊的人去，不知道会不会让西门吹雪不高兴。 靖王救了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他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带两个人向前走。 “我那个朋友名气很大，不知道你们公门中人有没有听说过。他叫西门吹雪，剑术高超，十四岁便已经小有名气。”陆小凤很快高兴起来，因为他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朋友，“他有很多规矩，他的万梅山庄天黑之后绝不见客。一年只出四次门，每一次都要杀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惊喜道：“你听说过他？” 韩风雨说：“上次见面时，听花六童说起过。” “六哥竟然对你说这个？” 听到熟悉的名字，陆小凤放松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的靖王没有上次那么好相处。 莫非因为上次是见朋友，现在是出门执行公务？ 韩风雨说：“我和花六童自幼一起长大，他为什么不能对我说这个？” 陆小凤自动将对方的年纪抬高，再带入他的嗓音、身形和气质，觉得靖王为人深沉又成熟。 “好吧。”陆小凤说，“前面不远就是万梅山庄了，我去敲门，你们先在外面等一等！” 韩风雨扶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确定遮挡严实，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为什么陆小鸡脑洞这么大！风评被害！ 总是口总是口，动不动就口口，唉。 感谢在2021010918:04:01~2021010923:4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番薯糖水253瓶；天涯旧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文静腼腆韩风雨 西门吹雪不喜欢出门，但不排斥见客。 刚从监牢里出来的陆小凤狼狈极了，头发都是油腻腻的。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西门吹雪：“我们过来只是因为暂时无处可去，想在你这里修整一下，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西门吹雪的朋友不多，人事代谢，只有陆小凤一直是他的朋友，他也不介意帮忙。 白衣剑客面上平静无波，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另外两人是谁？” “其中一个叫谢宁，是个锦衣卫，我前几日一直和他在一起。他虽是个锦衣卫，却没有传言中嚣张跋扈，是个很重情义的人。”陆小凤声音减弱，“另外一个……” 西门吹雪：“另外一个如何？” “另外一个是靖王韩风雨，你或许听过他的名字。”陆小凤讨好地笑了笑，看着西门吹雪的表情，小心组织语言，试图传递对靖王的好感以及警惕。 第138页 陆小凤欣赏韩风雨的行事和为人，又清晰地知道，韩风雨不会把友情放在首位。他是理智的，所以才能公事公办，治理好这么大一个国家。 这样的人注定不能托付真心。 陆小凤说：“你应该知道，我和花满楼是朋友。花满楼搬到外面住，我去看望他，却在那边遇到了靖王。那时我才知道，花满楼的六哥，和靖王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的。” 西门吹雪冷冷道：“那又如何？” “韩风雨不想暴露身份，一直带着面具，他还邀请花满楼和我，一起参加了他们的宴会。”陆小凤说，“这个人武功很高，对朋友也不错，只是心中有家国大义，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西门吹雪听到他说“武功很高”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他抬了抬下巴，“自当礼待。” 陆小凤：“……” 西门吹雪性情纯质，很少将外物放在心上，被他认真对待的人也不多——他只尊敬生命本身，也尊敬取走生命的过程，很少对某个人另眼相待。 陆小凤原以为，第一个得到西门吹雪优待的，会是南海叶孤城，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先见到了靖王。 韩风雨孤身来到金国，穿着打扮一点都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王爷。 他穿了一身干脆利落的黑衣，外面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披风防尘，头上戴着帷帽，黑纱遮挡住他的脸，隐约能看到背后的银质面具。 唯一显眼的，就是他手上的剑。 这柄剑收拢在剑鞘里，剑柄黑中泛红，剑鞘是纯黑色的，雕刻着龙凤纹路，中心镶嵌了一颗闪亮夺目的红色宝石，怎么看都是个装饰品，一点都不像杀人的利器。 西门吹雪出来之后，目光放在他的剑上，微微皱眉。 看到他握剑的姿势，眉头松开。 注意到他握剑的手后，再次皱眉。 接着是韩风雨站立的姿势，衣着打扮，仪态形体…… 韩风雨冷声道：“外面风大，若是眼睛不适，何不在家中休养？” 西门吹雪：“……” 陆小凤看向好友，“你不舒服？” 西门吹雪：“没有。” 谢宁站在韩风雨身后，清楚地看到了西门吹雪的表情变化，为陆小凤解释道：“西门庄主方才挤眉数次，许是眼睛里进了东西。” 陆小凤又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有！” 他的情绪起伏不大，幸而陆小凤很了解这个朋友，才捕捉到了语气中的恼羞成怒。他笑着解围：“他就是我的朋友西门吹雪，这两位是谢宁和靖王。” 陆小凤看向韩风雨，等待他生气。 韩风雨带着面具，捂得这么严实，就是不想暴露身份。 他一开始就告诉西门吹雪真相，这位靖王殿下肯定要不高兴。 可是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这里也是金国地盘。他们几个人从监牢里掏出来，说不定完颜洪烈会派人抓捕。过来找西门吹雪，已经让他担上了风险，怎能连真相都不说明？ 陆小凤等了一会儿，只看到黑衣靖王的帷帽上下晃了一下，像是在点头示意。 果然城府深，沉得住气……不愧是靖王。 韩风雨却是没想那么多，只要不强制扒下他的面具，一切都好说。至于靖王的身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西门吹雪早晚都会知道的。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练剑？” 韩风雨占了声线上的优势，与他对峙时不落下风：“偶尔。” 西门吹雪还想皱眉，想到韩风雨以为他眼睛有毛病，硬生生控制住了。 这样一个瞬间，他已经错过质问韩风雨的机会。 只见那位神秘的靖王轻轻叹了一口气，状似追忆怀念：“本王与叶孤城相处过一段时日。” 西门吹雪的注意力瞬间被话里的内容吸引。 “本王不曾见过叶孤城的剑法，却知道他的剑心。”韩风雨说，“不知你与叶孤城相比如何？” 陆小凤倒吸一口冷气。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对西门吹雪说话。 可是一想到那是靖王，又觉得理所应当。 西门吹雪说：“我与叶孤城神交已久，不曾见面。但若说这世上有谁能与我比肩，非他莫属！” 韩风雨的武功年纪虽然和他们差不多，却不像他们一样练剑。 剑只是他所学武艺中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 这世上为二将剑练到极致的人，就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若是有机会，你们一定要见一面。”叶孤城就在边境监军，直接打过来也是有可能的，韩风雨说，“说不定用不了几年就能见到。” 陆小凤惊讶：“几年？为什么要几年？” 韩风雨听懂了他的意思。 叶孤城只是在南海，又不是在南极，这两个人想见面，直接约好时间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等几年时间？ 韩风雨刚想解释，因为叶孤城在忙着给他帮忙，却见西门吹雪一脸了然，看向韩风雨的眼神也柔和不少。 韩风雨：？？？ 西门吹雪道：“我的剑未至臻境，确实不宜与叶孤城相见。待到习至剑术巅峰，愿与他决战！” “西门……”陆小凤惊讶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没有见过叶孤城，想也知道，叶孤城的练得剑法与西门吹雪一样，都是杀人的剑法。 第139页 剑客出手绝不留情，拔剑后只剩“生”与“死”两个选择，必有一人伤亡，甚至同归于尽。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是西门吹雪毕生的追求，他又怎能阻止？ 韩风雨看了西门吹雪一眼，叶孤城早就被他策反了。 叶孤城跟他约定好一起开创盛世，携手并肩共创美好生活呢，怎么可能轻易去死？ 西门吹雪想的很好，还是暂时不要拆穿了，万一恼羞成怒，改成劈他，那就不好了。 西门吹雪道：“请。” 韩风雨点头，“请。” 春天已经到来，不知道是万梅山庄的地势高还是其他原因，虽未看到梅树，却闻到了淡淡的梅花冷香味。 刚进门很开阔，左右两边各有幽深小径，四周种植了花草，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后面应该也有专门练剑的地方，就像韩风雨会留出地方来练武。 径直往前走就是大堂，里面的布置的很低调，但是桌椅摆件皆价值不菲。 韩风雨看了一圈，万梅山庄财大气粗，他自愧不如。 丫鬟仆人端来茶水点心待客。 “合芳斋的点心？”韩风雨尝了一口，认出味道来，“本王记得合芳斋是西门庄主名下的产业，这样一想，应该是本王说反了。” 陆小凤说：“靖王也吃过合芳斋的东西？” “合芳斋的点心味道好，有人特意买了孝敬皇帝，本王也沾了点光，得以品尝到美食。” 陆小凤觉得韩风雨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但是又想不通为什么。 气氛有点奇怪。 往日里会和他聊天的谢宁，在得知靖王身份后，就自觉担任护卫的职责，站在韩风雨身后，哪怕现在都没有坐下，仿佛瞬间失去灵魂，成了个摆件。 一般情况下，调节气氛的人都是陆小凤。 没想到这次确实西门吹雪打破僵局：“热水已经备下，你们可以现在过去沐浴。” 陆小凤松了口气，“靖王殿下可要一起？” 韩风雨犹豫一下，洗澡就要摘面具，摇了摇头。 “那就只有我和谢宁两个人过去了。”陆小凤说，“万梅山庄里没人敢撒野，靖王武功不弱，你可以放心。走吧，跟我到后面去，我知道位置！” 他拉着谢宁离开，屋里只剩下韩风雨和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道：“你为何不拿掉斗笠？” 韩风雨从善如流，拿到遮挡面容的斗笠，视线终于变得清晰。 他对上西门吹雪的眼睛，突然有些心虚，立刻移开视线。 西门吹雪：“我们见过？” 韩风雨面不改色：“没有。”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他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就算以前和靖王真的见过面也不重要。 两个人沉默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进来一个灰衣男人。 他看上去很年轻，模样精致俊美，带了几分阴柔女气，但是眼睛深不见底。看到西门吹雪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相对而坐，面上划过一丝惊讶，“有客人来了？” 西门吹雪：“嗯。” 灰衣男人动作自然，走过来坐到西门吹雪旁边，笑着说：“我是他的父亲，姓玉。吹雪这孩子性格腼腆内向，不爱说话，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关照。” 韩风雨点了点头，觉得很奇怪，西门吹雪的父亲怎么这么年轻？ 而且他似乎没有多少对父亲的尊敬。这让韩风雨想到了一个词—— 为老不尊。 灰衣男人笑着说：“你竟比吹雪还要内向，真是个文静的孩子。跟伯父说说话吧，你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新剧本预定！ 都姓玉，联想一下~ 晚上还有！感谢在2021010923:45:30~2021011018:0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胭脂蕾丝团三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诡法师、天涯旧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局促尴尬韩风雨 “讲话之前，还是先弄清楚状况比较好。”韩风雨冷笑一声：“本王名为韩风雨，凭你的身份，想要做本王的长辈还不够格。” 西门吹雪看了韩风雨一眼，他能理解王孙贵族的傲气，但是他这位父亲无法无天惯了，怕是不会把靖王放在眼里。 西门吹雪乐得靖王对父亲顶嘴，但也有点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毕竟他的父亲武功很高，就连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靖王的年纪摆在这里……不对，靖王多大年纪来着？ 灰衣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冷凝，接着恢复了长辈般的慈爱，“原来是靖王。靖王光临寒舍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请王爷勿怪。” “不知者无罪。”韩风雨矜持点头，大方地原谅了他。 灰衣人：“……” 西门吹雪看到灰衣人无语的样子，多日来的抑郁一扫而空。他心情很好，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韩风雨想了想灰衣人的自我介绍，突然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姓玉？那西门吹雪……” 灰衣人笑着说：“他随母亲姓。” 西门吹雪：“……” 韩风雨：“你倒是开明。” 第140页 这个时代的人，有哪个父亲活着，跟着母亲姓？ 这位玉先生应该是上门女婿，没什么能力。否则万梅山庄的势力这么大，但凡他有点能耐，都不可能在江湖上没有姓名。 再看西门吹雪对他的态度，联系到玉先生的年纪，韩风雨甚至觉得他是西门吹雪的后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清冷如剑神，也难免俗事缠身。 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想斩断情丝，修炼无情剑道。 玉先生说：“无论姓名是什么，他都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既然如此，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位玉先生似乎身体不太好，和韩风雨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西门吹雪提醒韩风雨：“不要跟别人提起他。” 韩风雨善解人意地答应下来。 西门吹雪这样高傲的人，有这样一个养父，似乎还赖定他了。他不想让人知道也是应该的。 韩风雨说：“希望你能尽快解决此事，否则于剑道无益。” 西门吹雪认可这句话，点了点头，“我会的。” 陆小凤他们洗完澡回来，看到韩风雨和西门吹雪干坐在那里，不由替他们感到尴尬。 “你们两个就这样喝茶，一句话都没有说？”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韩风雨道：“没有喝茶。” 陆小凤：“……” 更尴尬了。 金国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想来不曾发现他们的行踪。 陆小凤暂时放下心来，与谢宁一起离开了万梅山庄。 离开之前，他询问韩风雨要不要一起，韩风雨拒绝，对他说：“本王还有其他事情没做，暂时不能回去。” “这倒也是。”陆小凤说。 靖王日理万机，亲自来金国，总不会是为了救他和谢宁。 陆小凤正打算离开，突然想起玉枫……上次见到靖王时，他还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如今再次见面，事情已经明晰。 他很想帮玉枫问一问，靖王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又怕玉枫隐忍苦恋，并没有对靖王坦白心迹，贸然询问，反而对玉枫不好。 韩风雨看着陆小凤欲言又止，轻轻笑了一声。 有李寻欢帮忙分析，他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剧本，不愁跟不上陆小凤的思路。 靖王的身份和陆小凤相处不多，能让陆小凤纠结的，肯定和玉枫有关系。 韩风雨不知从哪里获得了优越感，对陆小凤主动出击：“有什么想问的，尽管直说，只要本王能答，就不会隐瞒。” “你倒是坦诚。”陆小凤想起来，那次在苏州和靖王一起吃饭，他也为自己解答了很多疑惑。除了一直带着面具这样真容，靖王简直不像是混迹官场的政客。 不过虽然韩风雨这么说了，陆小凤依然不好直接问。 韩风雨道：“如果你想问玉枫这段日子过得如何，他很好，一如往常。会试结束，顾惜朝已经离开京城去了别处，李寻欢高中状元，入朝为官。玉枫依然独自居住。” 陆小凤险些忘了，科考已经结束。 “李寻欢中了状元？这可太好了。”陆小凤，“你难道想让玉枫一直独自住在哪里，没有想过安排人照顾他？” 韩风雨说：“他不愿意。” “这倒也是。”陆小凤和玉枫是朋友，自然知道玉枫的脾性，“他这么骄傲的人，一个人就可以生活的很好，怎会接受别人的帮助？” 韩风雨没有应和，他怕陆小凤再问出剧本以外的话题，扯出更多信息。 只是瞎扯，韩风雨没有问题，但他实在怕了陆小凤的脑补能力。 “若是没有其他话想说，那就在此分别，本王走了。”韩风雨带上帷帽，骑上自己的黄马，看到陆小凤朝他挥了挥手，打马离去。 陆小凤看着韩风雨远去的背影，轻声说：“靖王这个人还挺不错的。” 谢宁道：“殿下自然是最好的。” 陆小凤笑了起来，“你分明是第一次见靖王，为什么会对他这样忠诚？” “你应该知道，我是沈百户手下的人。若是没有靖王，沈百户手下的兄弟们，只怕一个都活不下来。救命之恩大如山，我怎能不将王爷放在心上？” 陆小凤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与谢宁一边走一边聊：“哦？能否与我讲一讲？” 韩风雨在路上换了身青衣，马也卖给了别人。他去掉帷帽和面具，孤身回到金国大都。 因为北方人多，南边的粮食产量多，以前宋朝，都是将粮食运卖到北方去。 现在金国和昱国各据南北，金国就更想拿到南边的土地，昱国也想收回流失的人才。 封建社会里，人也是一种资源。 不只是打仗的时候要用到，农业、经济，还有基础设施建设，处处都需要用到人。国家鼓励生育，好拥有更多的劳动力，来做出更多的政绩。 金国目前拥有的人口就很多，可惜北方的粮食成熟没有南方快，经常有人食不果腹。虽然金人不在意汉人的生死，但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与昱国京城相比，金国的大都是另外一种样子。 这里的道路没有昱国宽敞，城池也是当初辽国留下来的样子。酒楼饭馆看着也豪迈大气，与应天府的精致截然不同。 第141页 韩风雨来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为了避免意外，还是用哑巴的身份。 他带的钱足够多，不过有的时候，钱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韩风雨去找了上次那几个乞丐，万幸的是，他们依然在这边乞讨，没有跑到别处去。 韩风雨买了点吃的去见他们，乞丐们认出他，围过来把食物领走。 上次跟踪韩风雨和郭靖的那个乞丐，身上多了好几个布袋，看起来更邋遢了。 “我还以为你被金人抓住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他低声问韩风雨，“金国危险重重，上次你应该知道了，既然逃走，就好好呆在昱国，怎么又回来了？” 韩风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朝他摇了摇头。 这些乞丐都是真正的乞丐，不是什么人假扮的。他们生活困难，没读过书，遭受过别人的白眼，大多数人都看不起他们。 韩风雨倒没有看不起他们，只是他就算写字解释，这些人也不认得。 见韩风雨盯着自己身上的布袋看，乞丐解释说：“我加入了丐帮，现在已经是四袋弟子，在乞丐里也算厉害了！以后要是攻打金国，想套取什么信息，你只管过来找我，保管能帮上忙！” 韩风雨很心动，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上次让这群乞丐帮忙打探消息，是通过别人转述的，毕竟那些信息并不重要，即便被人知道，也不会猜疑。 现在他想联系王府里的玉昌，就不好找无关人来转达。 韩风雨再次在心底感叹，如果他的嗓音平凡一点就好了。 不过说起来，“玉枫”和玉昌是亲兄弟，如果见面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见到自己样貌的只有完颜康一个人，据说完颜康离家出走了，也不知道现在回家了没。 韩风雨谨慎地划去这个计划，还是亲自过去找玉昌更保险。 他换上最初的黑衣，戴上面具，翻进赵王府里。 赵王府守备森严，府上收容的江湖人士不少。这些江湖人虽说并不忠诚，武功也不算非常好，但是他们的手段奇奇怪怪，有很多韩风雨都没见过，简直防不胜防。 即便已经来过一次，韩风雨依然不敢放松警惕，选了个漆黑的夜晚，小心地摸到玉昌的房间。 玉昌听到开门声，猛然从床上坐起，看到穿戴严实的韩风雨，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嘘。”韩风雨做出个动作，“是本王。” “您怎么还没走？莫非陆小凤……” 韩风雨摇头，低声说，“陆小凤已经救出。你在这里潜伏许久，可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韩风雨的声音，放轻之后更加性感，在寂静的夜里更加突兀。 玉昌说：“完颜洪烈很小心，不会让门客接触到关键的东西。卑职得到的消息是在有限，只知道金国的几位王爷目前驻守的地界……” 担心被人发现，玉昌只用脑子记住了有用的信息，没有往纸上写过。韩风雨过来之后，他拿出纸笔，接着阴晦的月光，坐在窗边，凭记忆写下来。 “殿下来去小心，小王爷离开后，赵王府的门客也走了几个。只是王妃死后，赵王一直郁郁寡欢，金国皇帝派了侍卫保护他，偶尔五王爷完颜洪熙也会过来。” “知道了。”韩风雨比玉昌想象中更谨慎，不会仗着武艺高，就拿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 纸张放在一边等待墨迹晾干，韩风雨又问了一下和玉枫有关的问题，得到答案之后才离开。 穿过夜色，韩风雨来到巷子里，找到了几个酣睡的乞丐，把领头者摇醒。 “干什么啊？谁啊，大半夜不让人睡觉。”乞丐梦呓几声，睁开眼睛，看到是韩风雨，顿时清醒。 他知道韩风雨没有表面那么柔弱，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虽然不能说话，武功却厉害得很。所以看到韩风雨穿着夜行衣出现在眼前，也没有感到惊讶。 他压低声音：“你想让我传递消息？” 韩风雨点头，把玉昌给的几张纸塞给他。 乞丐收好了纸，“还是交给上次那个人，对吧？” 韩风雨点头。 “交给我就好了，你放心吧，一定按时送到。”乞丐目送韩风雨离开，肮脏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既然是为汉人做事，身份如何又有何妨？ 只求有一天战争结束，百姓安居乐业，再不用流离失所。 韩风雨回到客栈，终于安心睡了一觉。 可是生活总是跟他作对，天微微亮，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突然惊醒，坐直了身体咳嗽起来，一只手捂着鼻子，不停地擦拭，直到把气管倒涌进去的血咳出才感觉好了些。 竟然又流鼻血了！ 明明一路上都没有流过血，是金国的气候太干燥了吗？ 韩风雨止住血后，把沾了血的枕头丢到水盆里简单洗了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不到他平时起床的时间，但是这个时间，就算躺回去继续睡，他也睡不着了。 韩风雨出来，买了点早饭吃，吃完后直奔药铺，借了纸笔简述自己的症状。药铺老板心肠善良，还借了熬药的锅给他，喝下一剂后才离开。 可能是心理作用，喝过药后韩风雨感觉好了许多。 街上人来人往，韩风雨思考着要不要多休息一天再回昱国，没想到竟看到了熟人。 第142页 韩风雨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险些抬手触摸自己的脸，接着记起来，西门吹雪没有见过靖王的脸，所以不需要躲开。 没想到西门吹雪也看到了他，竟还多看了两眼，好像认识的样子。 韩风雨突然想起来在扬州那天，他和韩继兴不止遇到了李寻欢，还在饭馆偶遇了西门吹雪。 白衣剑客只看了他两眼便转过头去，直直地向前面走去。 韩风雨压力骤减，突然想到花六童和陆小凤说过的话。 西门吹雪一年只出四次门，每次出门都要杀一个人。 如今他已离开万梅山庄，莫非就是为了出来杀人？ 这么说上次在扬州遇到的那次，应该是西门吹雪在完成冬季杀人指标。 韩风雨没有跟过去。 西门吹雪出来杀人，只有两种去处，第一是找到要杀的目标，直接杀死，第二是出城追杀，找到目标再杀死。 无论哪一种，过程和结局都是极其无聊的。 韩风雨更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京城中的乞丐加入丐帮，是一股庞大的势力。乞丐随处可见，聚在一起也很正常，是探听消息的好帮手。 韩风雨作为亲王，不太想鼓励乞丐做这些事，他更想消除贫困，让世界上再没有无家可归的人。 这个梦想可以放在十几年后，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情报相关。 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很多，除了实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虚实，也就是对信息的掌控。 金国没有锦衣卫渗入，丐帮的态度已经友好，还剩下一个地方…… 韩风雨把药包放到客栈，再次出门。这一次的目标依然明确，他转了几个弯，来到大都最有名的青楼。 鸨母见他是个没钱的小白脸，拉着脸就要赶他走，“真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讨块肉吃，咱们这可是京城最好的青楼，王孙贵族都到这里来，小心冲撞了贵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快走！” 她不由分说，就要把韩风雨推出去。 韩风雨不好直接开口说话，被她推了两步，听到鸨母低声说：“金人残暴，你怎么敢来这里？快走吧。” 原来这位鸨母是好心。 韩风雨朝她摆摆手，神态有些着急。 “你是哑巴？”鸨母一怔，手下的力道松了些。 韩风雨还想跟她好好交流，连连点头，恳求地看着她。 鸨母看懂了他的意思：“你不是来找姑娘的？” 韩风雨点头。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韩风雨扮演哑巴早已炉火纯青，他张了张嘴，完全发不出声音，只眼睛微微发红，恳求地看着鸨母。 “你可会写字？”鸨母看他依然点头，叹了口气，“算啦，跟我进来吧。不过你可得小心点，这里不止有金人，还有一些江湖人，他们的脾气可都不太好。” 韩风雨感激地点头。 鸨母领他进去，一些人好奇地往她身上瞥，鸨母一掐腰，指着几个人骂道：“看什么看？招个下人过来打杂，有什么好看的！” 在里面干活的下人起哄说：“哦~打杂，别是白干活，不给工钱吧。” 鸨母道：“他是个哑巴，我好意收留他，给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想要工钱，哼哼。” “哑巴啊，怪不得。” 韩风雨被带到后院柴房，看着破旧掉皮的墙，还有地上的尘土，不禁怀念万春楼那间房。 鸨母拿来一条板凳坐下，指着地上的木棍，对韩风雨说：“你可以在地上写，我略识得几个字。” 这个鸨母心地不错，人也是真的抠门。 韩风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而且不了解情况，需要先观察一下这边是什么样，才好决定要不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将这里发展成昱国的情报机构。 他写：我从外地过来，准备投靠亲戚，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他，身上的钱也花光了。我不能讲话，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活计，只能来您这里碰碰运气。 鸨母看他的眼神立刻变了。 她以为这人是过来找人的，没想到他是来卖身的！ 鸨母见过的男人很多，大多数自尊心格外强烈，打肿脸也要充胖子，就怕被女人小瞧。还有一种没皮没脸的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甚至有的连做人的底线都没了。 这个人长得倒是不错，细皮嫩肉，不像是吃过苦，奇怪的是，她从这人身上，也看不到一点勉强。 鸨母有些好奇：“你之前是从哪里来？干的什么营生？” 韩风雨写：昱国，在青楼里做帮佣。 怪不得。 鸨母打量着韩风雨，“长得倒是不错……你叫什么？多大年纪？” 韩风雨：我叫玉枫，今年十八岁。 “十八了？看着不像。”鸨母说，“你要是留下来也行，我这里包吃住，不会给你工钱，你觉得如何？” 韩风雨点头，然后写：我找到亲人后会离开。 “这个没问题。”他是个男人，一直留着也没多大用处，鸨母说，“我会给你安排地方住，用得到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平日里你便也做帮佣的活，后院劈柴挑水，能做得了吧？” 韩风雨点头。 鸨母满意了，带着韩风雨去看他的房间。 “这世上喜欢男人的还是少数，就不安排你和姑娘们住在一起了。我这后院有个地儿正好空着，你不如住在那里。”她道，“从今日起，你就叫小玉吧，日后离开我这儿，换个地方，也好继续做人。” 第143页 韩风雨：“……” 虽然很尴尬，但也是个新奇的体验。 韩风雨觉得回去之后，再面对陆小凤的剧本，他就更加游刃有余了。 还未去了住处，就见一个小姑娘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妈妈，不好了，小绿方才不小心扭了一下脚，现在脚腕都肿起来了。” 鸨母道：“哎呀，严重吗？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去拿冰敷一下，药油擦了吗？” 那姑娘说：“都已经擦了，过个一两日就好，只是恐怕伺候不了方才那位客人了……” “那可该怎么办？其他姑娘还陪着金人，怎好脱身？”她的视线转到韩风雨身上，“要不你来试试？” 韩风雨呆住。 什么鬼？ 客人点的是姑娘，应该不喜欢大老爷们吧？ 鸨母没觉得哪里不对，推着韩风雨向前走，“那位客人已经来了许多次，他不是为了找姑娘，每次来，只是洗个澡，剪剪指甲。他喜欢干净，也爱样貌漂亮的人，每次都要四个人伺候。我看你正合适，先过去让客人瞧瞧，只顶一天就好，明日再让小绿去。若是客人不同意，再找别的姑娘。” 韩风雨：“……” 谁啊，这么奇葩？ 韩风雨有点好奇，跟着鸨母走，去了二楼之后，屋门从里面打开。 韩风雨：“……” 西门吹雪：“……” 韩风雨：“……” 鸨母之前说的挺好，真正面对西门吹雪时压力倍增，讲话都结巴了。 她解释清楚前因后果，以为小玉要被这位贵客退货，没想到西门吹雪眼神复杂，来回打量着小玉，最后竟点了点头！ 鸨母高兴极了，把小玉推过去，嘱咐他：“有什么不会的，多和几个姐姐学着点。” 韩风雨：“……” 鸨母关上门，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韩风雨跟三个姑娘，还有西门吹雪呆在同一间房，怎么都很别扭。 房间里有一大桶热水，西门吹雪坐在桶里，水上漂浮着细碎的茉莉，花香阵阵，也遮挡住了他的身体。 氤氲热气柔和了西门吹雪的表情，但韩风雨觉得，是因为他没有穿衣服，才不像平时那样冷酷。 “你怎会在此？”西门吹雪的声音一如往常。 韩风雨没有说话，但是脸有点红。 这间房里温度有些高。 西门吹雪又道：“你一直都在这里？” 韩风雨摇头，紧靠着房门局促不已。 西门吹雪：“为什么不说话？”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微微张口，没有发出声音，然后摇头。 西门吹雪眼神微变，“你不能说话？” 韩风雨点头。 西门吹雪声音柔和了一些：“你叫小玉？” 韩风雨继续点头。 想当初，他还吐槽过万春楼里头牌的名字，没想到这么快轮到他自己了。 自作孽不可活！ 韩风雨后悔极了。 不过西门吹雪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自从安东卫回来，他认识的所有朋友，一个个的都往青楼跑，竟连西门吹雪也没有幸免！ 西门吹雪还算体贴，没有强迫韩风雨给他搓背，“若是不自在，你可以到屏风后面去。” 韩风雨感激地点头，跑到屏风后面，看不到西门吹雪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摸了一天鱼，什么工作都没干，客户还帮着打掩护，同事也没举报，没有被老板发现。 煎熬的一天结束之后，老鸨表扬了韩风雨，让他回房休息。 韩风雨本以为第二天可以轻松点，没想到鸨母又过来找他，“西门庄主说让你过去。看来你做的不错呀，竟入了西门庄主的眼。他可是万梅山庄的唯一的主人，伺候好了，少不了打赏。” 韩风雨勉强地笑了一下，继续到屏风后面摸鱼，就这样一连摸了三天，西门吹雪终于洗完澡了。 他换好崭新的白衣，从水桶里出来，神色肃穆，坐到椅子上。 另外三个姑娘端来几个红木盘子，上面放着简单的工具。 其中一个姑娘温温柔柔地冲着韩风雨笑，“这次你来吧。” 韩风雨三天什么都没做，全是这三个姑娘做的，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看了一眼盘子上的东西，有剪子，有锉刀，他平时剪指甲也用这些，熟悉的很。 韩风雨没有看西门吹雪的表情，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指甲上，慢慢修剪，然后用湿润的帕子磨平棱角，将指甲修补地圆润又光滑。 他拿出了全部的耐心，就算平日里给自己剪，都没有这样仔细过。 修完之后，把工具放回盘子上，韩风雨才看到西门吹雪盯着指甲看了一会儿，然后朝他点了点头。 韩风雨有些疑惑。 西门吹雪没有解释的意思，接着姑娘们拿来香炉等物品，西门吹雪表情依然肃穆，洗干净手后，在香炉前面呆了一会儿。 整个仪式充满了神秘色彩，韩风雨险些以为他不是去杀人，而是要跳大神。 等西门吹雪离开之后，韩风雨才突然想起来这套程序的名字—— 焚香净手。 韩风雨回到自己的住处，鸨母又过来找他了。 “你果然入了西门庄主的眼，他给的赏钱可真不少。” 第144页 赏钱？什么赏钱？ 哪里收到赏钱了？ 鸨母没有看到韩风雨的茫然，继续笑着说：“他问你愿不愿去万梅山庄，你觉得呢？” 韩风雨这三天虽然守着西门吹雪什么都没做，也大概知道了这座楼里迎来送往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呆了，睡的不好，床铺很脏，吃也吃不饱，稍微多吃一点鸨母都会翻白眼。 尽管这位鸨母的心肠不错，韩风雨依然不喜欢与她相处。 确实该走了。 韩风雨点头同意。 他原想直接离开金国，回应天府去，没想到鸨母说，“那太好了，西门庄主的人就在外面等着，万梅山庄在燕北，离得京城不远。或许你多讨好一下他，说不准他能帮忙，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家人。” 韩风雨：“……” 糊里糊涂地上了万梅山庄的马车，韩风雨想到客栈的东西，比划了好久，才让车夫掉头，幸好他付了好几天房钱，房间还给他留着，东西也没有丢。 带上自己的小包裹，韩风雨悄悄写了个条子，又买了些吃的来到巷子里，将条子夹在食物中，分给了路边乞丐。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重新坐上马车，踏上了回万梅山庄的路。 西门吹雪对他肯定没有别的意思。 陆小凤说的不错，这个人外表虽冷，实则有一颗温柔的心。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抛弃这颗心，彻底不为外物所动。 韩风雨来到万梅山庄时，西门吹雪还没有回来。 管家早就得到消息，热情迎接了韩风雨的到来，给他安排好住处，比客栈青楼不知好了多少倍。 韩风雨洗了个澡，换下万梅山庄备好的白衣。 他身材劲瘦，个子却不矮，竟与西门吹雪身材相仿，穿上他的衣服意外的合身。 若是从背面看，简直与西门吹雪一模一样。 韩风雨自己没什么感觉，直到他去逛后院，想看看这里究竟有没有梅花，被人从身后喊住，才意识到自己和西门吹雪有些相似。 那人声音温柔，带着甜腻的尾音，听上去极其宠溺：“吹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韩风雨转身，亲眼看到玉先生的脸上笑意褪去，变得冰冷可怖，“你是谁？” 韩风雨抱紧马甲，朝他摇头，张了张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讲话。 “还是个哑巴。”玉先生的表情依然不太好看，他冷笑一声，“你怎么会穿着吹雪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剧本，蓄力中~！ 第58章 脑补升级韩风雨 玉先生的厉声质问让本就不安的少年更加无助，一双澄净的眼睛里满是歉意和自卑，仿佛玉先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灰衣男人不为所动，依然冷酷地看着他，倒是与西门吹雪有几分相似，“我不管你是谁，和吹雪是什么关系，劝你老实些，否则别怪我出手无情。” 继父的占有欲这么强，西门吹雪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吧。 西门吹雪比韩风雨大一两岁的样子，古代十三四就是大人了，西门吹雪已经二十岁，还要被继父掌控。 他那种性格，怎么可能受得了？ 韩风雨倒没有觉得被人为难了，经过前几个月的扮演，他已经拿捏到小哑巴这个人设的精髓，并且从中感受到了快乐。 被玉先生威胁警告，韩风雨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内力运转逼红了眼角，韩风雨带着些许朦胧泪意，倔强摇头，想告诉面前这个人，自己和西门吹雪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哪怕他再努力，也无法发出声音，更不可能开口解释。 玉先生看他狼狈可怜的模样，心情大好，收敛了冷硬的气息，如同春风剪雪，带走了所有的严寒，恢复了温柔模样，“怎么这副样子？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韩风雨看着他变脸这么熟练，还真有点害怕。 这个人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如果是因为精神疾病，才被西门吹雪关在家里，在外面没有名声也说得过去。 韩风雨听说，有一部分精神病患者每天都很开心，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愁苦忧虑，所以衰老的很慢。 这位玉先生，会不会年纪已经很大了？因为他的病才看着年轻？ 正想着些有的没的，玉先生再次变脸，仿佛窥视到韩风雨内心的编排，冷下脸：“好孩子，你在想什么？” 韩风雨无辜地看着他，茫然地摇头。 玉先生微微一笑，“你……”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停了下来。 韩风雨也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抬手捂住鼻子，稍稍仰头控制一下鼻血的流速。 他很无语，这都几天了，有完没完？ 最近虽然没喝药，但也没有吃荔枝。就算北方比较干燥，也不至于这样吧？ “你弄脏了吹雪的衣服。”玉先生突然平静下来，似乎不打算追究韩风雨的身份，还有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怎么会突然流血？我带你去换一件吧。” 韩风雨感激地看他一眼，跟着他往前走。 玉先生没再找他麻烦，果真带他去换了衣服，还让管家过来检查他的身体，把人喊来之后，他就离开了。 韩风雨局促地坐在凳子上，看起来很不安。 管家安抚道：“您是庄主请来的贵客，即便是老庄主，也不会对您做什么的，请您放心。” 第145页 韩风雨点了点头。 “您的身体没有大碍。”管家的医术还可以，得出的结论和太医一样，“只是火气有些大，需要吃些清热败火的东西。我会让下人为您备药，庄主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就好。” 韩风雨点头，朝管家笑了笑。 他的笑容温和柔软，正如这个人一样，安安静静，不带有一点攻击性，仿佛能够包容所有的恶意，永远不会憎恨这个世间。 管家忽然有点明白西门吹雪为什么会带他回来了。 庄主每次杀人，杀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生命在他的剑下是平等的，但抛却他的剑，西门吹雪本人也有是非之分。 他会剥夺恶人的性命，作为剑道磨砺试炼，自然也欣赏死亡的另一面。 正如同他交了陆小凤这个活力十足的朋友，救回了纯粹善良的小玉公子。 管家看向韩风雨的眼神变得亲切，“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药一会儿就送过来。” 韩风雨朝他点头，目送管家离开。 晚饭是凉拌青瓜、蒜泥茄子、醋芹、芦笋炒肉和绿豆百合粥，一看就是为韩风雨准备的。 玉先生来到饭桌前，看到早已入座的韩风雨，眼神忽地一沉。 管家温言劝道：“您又何必与孩子置气？小玉公子只是庄主的朋友，等庄主回来之后，自然会妥善安排。” “呵，小玉公子？”冰冷的目光如毒蛇吐信，死死地盯着小玉，轻蔑不屑之意显而易见，仿佛小玉是个不要脸的臭虫，坐在这里都脏了他的眼，“他算什么朋友？从青楼里带回来的朋友？吹雪这是诚心气我呢……就这么一个人，也配上桌吃饭？” 韩风雨坐在桌子的尽头，垂着脑袋，紧紧攥起手指。 他后悔了。 早知道西门吹雪的父亲有精神问题，刚来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跟人呛声。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报应。 算啦，不跟玉先生一般计较。 他愿意骂就骂吧，在朝堂上被人骂的还少吗？ 韩风雨倒是想走，但是西门吹雪一番好意，怎么也得等他回来告个别。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离开太没礼貌了。 而且他已经委托乞丐传了消息回去，韩继兴那边应该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着金国大都近，前面已经打起来了，韩继美正在招兵买马，留在这儿，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管家看小玉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忍，“他毕竟是庄主的客人。” 玉先生说：“我自然知道，否则他哪里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他没有入座，直接转身离去，留下韩风雨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间，还有桌上的饭菜。 他眨了眨眼睛，看向管家。 管家微笑：“失礼了，不必理会老庄主，我来照顾您用餐。” 韩风雨连连摇头。 他在自己府上，吃饭的时候都没人伺候。被人照顾，真的很不自在。 管家看出他的拒绝，“小玉公子想自己吃？” 韩风雨点头。 管家道：“既然如此，我就暂且退下了。有什么吩咐，您可以……” 他本想说，可以直接喊他，转念想到韩风雨不能说话，只好换了个措辞，“您可以敲敲桌子，我就在不远处，听到后就会过来。” 韩风雨感激点头。 管家走后，他开始吃饭。 桶里的米管够，韩风雨也不敢多吃，吃掉两碗米饭，将盘子里的菜吃光，又喝了两碗粥，终于压下近日来的饥饿感。 说起来流鼻血是不是因为吃的太少，身体脱水？ 韩风雨前世生病没有胃口，三天没吃饭，只喝了点水，嘴唇也起皮了。 万梅山庄的日子很滋润，喝了两副药，韩风雨就没再流过鼻血。 管家对他很好，除了日常用餐，还会给他送点心和甜茶来，比韩风雨亲爹还体贴。 韩风雨在这里呆了三天，都感觉胖了很多。 唯一不好的是，玉先生神出鬼没的，哪怕韩风雨刻意避着他，偶尔还是会遇上几次，导致哪怕周围无人，他也不敢活动拳脚。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西门吹雪终于回来了。 他独自一人回来，低调的很，万梅山庄占地大，韩风雨没有听到动静，直到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看到西门吹雪才知道他回来了。 韩风雨都差点把西门吹雪忘了，看到他之后才想起来，万梅山庄还有这么一个主人。 西门吹雪朝他点头，“这几日过的如何？” 韩风雨笑了笑，点头。 管家说：“小玉公子很好，只是老庄主在闹脾气，让小玉公子受了些委屈。” 西门吹雪了然：“知道了。他呢？” 管家说：“老庄主昨日离开了，今日还未曾回来。” 西门吹雪点头，“用饭吧。” 他的话不多，韩风雨更不会开口，二人在一起用餐安静又和谐。 跟玉先生呆久了，韩风雨甚至觉得在西门吹雪身边放松很多。明明玉先生没什么攻击性，西门吹雪才是会动手杀人的那个……莫非是精神状态的影响吗？ 韩风雨偷偷看西门吹雪。 白衣剑客吃东西的时候很优雅，那日在扬州，他只吃馒头和水煮蛋，都能吃出别样的气质，引得韩继兴又点了馒头和蛋。 第146页 这么一想……西门吹雪应该知道他的饭量？ 想到这里，韩风雨顿时放松许多，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些。 两个人差不多时候吃完饭，西门吹雪态度冷淡：“聊一聊？” 韩风雨张了张嘴巴。 西门吹雪说：“跟我来。” 韩风雨跟在他后面，一起进了书房。 这间房称不上雅致，正如西门吹雪这个人一样，简洁干净。 墙上挂着几幅字，似乎是西门吹雪自己写的。 韩风雨扫了一眼，将注意力放在眼下。 西门吹雪做了个手势，请韩风雨坐下。他站在一旁，修长温润的手拿起墨块，磨了会儿墨，推到韩风雨面前。 “你是陆小凤的朋友？” 韩风雨惊讶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陆小凤同我说起过。” 陆小凤说的并不详细，西门吹雪只知道他有一个朋友叫玉枫，不会武功，是个不能讲话的残疾人。 在扬州遇到小玉的时候，西门吹雪就觉得他有几分熟悉。青楼再次相遇，他便替小玉解了围，后来知道小玉不能说话，西门吹雪便联想到了陆小凤提到的那个朋友。 之前靖王来到了这里，小玉和靖王关系匪浅，来到金国并不奇怪。 韩风雨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接着问：“你认识我吗？” 韩风雨犹豫着，再次点头。 “在扬州相遇之前，我们有没有见过？” 韩风雨：？？ 前几个问题还算正常，这个问题完全超出韩风雨的意料。 他们两个身材很像，有熟悉感也是应该的。 在玉先生戳穿之前，韩风雨都没有意识到，他和西门吹雪看起来有点相似，想来西门吹雪一样没有想到。 应该是这张脸的误导吧。 西门吹雪道：“你姓玉？”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 韩风雨：西门真可怜。 后来。 韩风雨：我真可怜。 感谢在2021011023:48:44~2021011118:0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喵3个；傅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阿莫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强加身世韩风雨 到目前为止，韩风雨就知道一个玉昌，还有西门吹雪的父亲玉先生。 以及他的假身份“玉枫”，现在的小玉。 “玉”这个姓不常见。 韩风雨意识到这个问题里有坑，但也不好不回答。 如果给出否定答案，还得给玉枫改名字。到时候陆小凤顾惜朝那里也不好交代，还不如就这么认下。 只是一个姓氏而已。 韩风雨点头。 如果西门吹雪误会了，他可以解释。纸在眼下，笔在手边，及时止损，绝不容许新的剧本发展出来。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你叫玉枫？” 韩风雨现在觉得是自己误会了。 西门吹雪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问一下他的本名而已。 他再次点头。 西门吹雪：“你怎会出现在金国？” 陆小凤不会把朋友的隐私随便往外面说，西门吹雪对他的了解不多。 韩风雨写：我来找哥哥。 西门吹雪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韩风雨：我们是奉圣人，金国打来之后，搬到了南边去。哥哥去拜师学艺，后来做了点小买卖，很少回家。我独自留在家里等哥哥回来，后来又开战了，家里没有吃的，我跟着邻居们辗转离开……去了金国。 暗探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往外说。 像陆小凤这种，亲自推理出来的才可靠。自己主动暴露，会被人当成傻子，没几个人相信。 和靖王的桃色绯闻也不能随便往外说，那样会显得他很不要脸。 韩风雨继续写：哥哥回来后去金国找我，但我已经回了南边，阴差阳错我们没有遇到。陆小凤说他去了赵王府上，我想过来找他，因为不能讲话，一直没能见到他。 西门吹雪道：“你为何会在青楼里？” 韩风雨紧紧抿了下嘴，写字的手在发抖：我没有钱了，又没有力气做重活，只能用这个笨办法。 西门吹雪从未接触过哑巴，也不知道不能讲话对生活的影响有多大。 看到韩风雨这样讲了，他便信以为真。 “你还想去找你的兄长？”他问。 韩风雨拧着眉，握着笔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在他的剧本里，玉枫是被靖王派来接触玉昌，获得敌国情报。 这个接触绝不能光明正大，必须秘密进行。否则金国人很容易查出玉枫和靖王的关系，玉昌也会受到牵连。 听到西门吹雪这样问，韩风雨揣测了一下玉枫的反应，摇了摇头。 情报已经拿到手，没有必要再回去。 好在西门吹雪性格冷淡，没有追问他为什么，接着道：“你若是想留在万梅山庄，尽管留下。若是想离开，我也不会强求。” 韩风雨浅浅一笑：谢谢你。 西门吹雪点头，冷冷淡淡：“早点休息。” 韩风雨再次笑了笑，跟在西门吹雪后面离开书房。 韩风雨住的地方离着西门吹雪的卧房不远，大概是管家怕玉先生欺负他，特地这样安排的。 第147页 两人回去正好顺路。 西门吹雪喜静，玉枫是个不能讲话的哑巴，看着性格柔顺，不像个多事的。他留在万梅山庄，对西门吹雪来说区别不大。因此他对玉枫的感官还不错，虽然冷淡，却也礼数周全。 顾忌到玉枫不会武功，西门吹雪特意放慢了脚步，二人穿着同样的白衣，身高相仿，除了玉枫更瘦一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夕阳渐沉，天边有星光闪烁。 临近四月后天气变暖，空气都是温柔的。 远处种植的花草生长开放，浅淡的草木清香混合着不知道什么鲜花的味道从远处飘来。 韩风雨走在回廊，突然发现了万梅山庄的美好。 这里看似冷清安静，实则与花满楼的小楼有几分相似之处。 其实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也有相似的地方。 花满楼不喜欢杀人，热爱美好的生活，对所有人怀着最大的善意。在他眼中，人与人没有区别。 西门吹雪杀人证道，生命对他来说，是崇高的，也是美丽的。他虽会夺走人的性命，却区别与其他江湖人。 至少他会为死在自己手下的人斋戒沐浴，倘若学艺不精，死的是自己，也是同样的斋戒沐浴。 韩风雨忽然有了一丝明悟，卡在瓶颈许久的武功，也好像有了宣泄口，不受控制地涌向全身。 他不再向前走，怕步履之间露出端倪。 韩风雨能伪装成普通人，全都依赖他的武功。 他的武功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修行，也无人可以谈论。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是灵魂挚友。 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是心有灵犀。 韩风雨看似朋友很多，却始终只有一个人。 西门吹雪察觉到他的异常，停下脚步，回头询问：“身体不适？” 韩风雨平复了一下呼吸，异样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来得快去的也快。 “我略通医术。”西门吹雪走过来，抓住韩风雨的手腕，见他没有反抗，用另一只手拖住韩风雨的手臂，给他诊脉，“放松。” 韩风雨将内力藏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他从来都不知道西门吹雪会医术！ 西门吹雪把脉的时候很认真，韩风雨真的有一种面对老中医的感觉，险些开口补充自己最近吃了什么药。 好在他根本不知道管家开的药里有什么成分，就算真让他说，也说不出来。 西门吹雪道：“你的身体没有问题。” 韩风雨点头。 西门吹雪放开他的手，微微皱眉，像是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 玉枫不爱麻烦别人，刚才停下来，应该是身体不适。他看着这么瘦，体力也不太好，为什么饭量会这么大？ 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事情完全超出了西门吹雪的认知。 韩风雨歪头看着他。 西门吹雪松开眉，安抚道：“没事，走吧。” 两人来到回廊尽头，正要分别，突然看到远处过来一个人影。那人走的很急，不一会儿就来到二人面前。 西门吹雪的表情变化不大，韩风雨却恍惚中觉得他脸色比刚才难看了。西门吹雪对玉先生的态度，与玉先生对待自己有几分相似。 哪怕不是亲生的，朝夕相处许多年，神态和其他的习惯相似也是应该的。 西门吹雪冷冷地对玉先生说：“你来做什么？” 玉先生没有做出夸张的表情，情绪看起来也很平静。他的一双桃花眼冷冷淡淡，轮廓与西门吹雪并不相似，其中的神情却如出一辙。 “看来你们相处的很好。”玉先生似乎有些纠结，看向韩风雨时，眼神柔和了一些，不知是否是错觉，这种柔和很正常，没有前几天那么神经质，“你叫小玉？” 韩风雨朝西门吹雪那边躲了半步，点头。 西门吹雪说：“他叫玉枫，枫树的枫。” “玉枫……”玉先生看着他，弯了弯眉眼，“我也姓玉，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管家给玉先生告过状，西门吹雪将韩风雨护在身后，“你若是只说这个，可以回去了。” “我过来自然不是为了说这几句废话。”玉先生看向韩风雨，态度再次柔和，“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和吹雪有话要说。” 韩风雨懵懂地点头，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并在心里下了定论。 玉先生的精神真的不正常，否则怎么每次见面，他对自己的态度都不一样？ 他只是在万梅山庄暂住的客人，最好不要参与别人的家务事。 目送韩风雨离开，玉先生示意西门吹雪到后花园去说话。 西门吹雪与玉先生并肩走去，同样的沉默不语，完全没有与玉枫相处时的自在。父子两个相处的像仇敌。 “我说过，剑道是我的全部，绝不可能接手西方魔教。”西门吹雪说。 西方魔教是西域里的一个教派，因为教主叫玉罗刹，也被成为罗刹教。 向来不正经的玉先生，没有露出笑容，甚至表情称得上严肃：“说过会给你时间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西门吹雪点头。 玉罗刹说：“前几日我让人去打听过韩风雨的消息，你可知我打探到了什么？” 西门吹雪对这个不感兴趣，拿着剑就要走。 第148页 玉罗刹说：“你不能和小玉在一起！” 西门吹雪脚步一顿。 什么叫和玉枫在一起？！ 玉罗刹讥讽道：“他极有可能是你的亲弟弟！” 西门吹雪转身，定定地看着他。 被儿子这样看着，嘲讽渐渐化作无奈，“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能下定结论。只看玉枫的样貌，难道你不觉得亲切吗？” 西门吹雪目光复杂，“我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兄弟。” “因为我从未告诉过你。” “你在开玩笑？” “其他事情可以开玩笑，”玉罗刹苦笑一下，“唯独这件事，我绝不可能开玩笑。” 玉罗刹的妻子生下第二个孩子后被人害死，凶手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孩子也失去了踪迹。 “你当时只有两岁，或许不记得了。她死之后，我送你离开罗刹教，找了另一个人做替身，就是担心连你也保不住。”玉罗刹的表情阴沉，“如今我已经查到了不臣之人，只是还需要做一个局，才能顺利将他们除掉。” 西门吹雪道：“玉枫是那个被带走的孩子？”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玉罗刹说，“我派人查了靖王，发现靖王和小玉有牵扯……小玉或许是靖王手下的一颗棋子，不止打探金国的情报，还被靖王强取豪夺。” 西门吹雪说：“当年你的下属要杀死的人不止母亲和弟弟，也包括我，只可惜我当日与你在一起。弟弟被他们带走，若是还活着，一定不会过得太好。” “当年的线索，在金国大都断了。”玉罗刹道：“奉圣是个穷地方，而且离金国大都不远。那些人将他送到一户姓玉的人家，让他保留这个姓氏，却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听到这里，西门吹雪也无法保持淡然。 如果玉枫真的是他的弟弟，这个举动该有多残忍？ 他和父亲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惯有同样的姓氏。却在出生后不久就被人带走，或许还毒哑了他的喉咙，将他送到贫瘠的北方，被金国统治。 最终流离失所，四处奔波，为了生计苦苦挣扎，甚至放下尊严，委身靖王，又身不由己，做了金国的暗探。 哪怕擦肩而过，也不会与亲人相识。 唯一的变数就是，他们兄弟两个气质身形相似。 玉枫和玉罗刹也有相似之处，只是玉枫太过纯良，两人站在一起，只有生疏和陌生。 玉罗刹说：“我去赵王府看了一眼玉昌，他和小玉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玉昌就像是泥堆里出来的，肌肉那么大那么丑，皮肤也粗糙，脸色发黄，个子还矮，根本不配和玉雪可爱的小玉做兄弟！ 西门吹雪：“事到如今，也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猜的是真的。” “血浓于水，父子间的亲昵无法掺假，我一看到小玉就觉得他亲近了。” 西门吹雪觉得玉罗刹很不要脸。 他或许还不知道，下午他没回来的时候，管家就给他告了一状。 也不知道他又怎么恐吓玉枫了，刚才见面时，玉枫很明显在畏惧他，甚至往自己身后躲了躲。 不过有一点，玉罗刹说的不错。 血浓于水，兄弟间的亲情也是遮掩不住的。 自从扬州相遇那日，他就觉得玉枫非常引人注目。 哪怕他没有武功，也有一种独特的气场，让人第一眼就可以看到。 现在想来，那种感觉应该就叫亲情。 不过…… 玉罗刹说：“他极有可能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要将兄弟亲情混淆成其他感情。” 儿子从青楼里把人带回来，或许可以解释成纯粹的友谊，再正常不过的救风尘。 但是把人物换成西门吹雪，前面再添加疑似性冷淡的形容词，这样一个人，突然从青楼里带回来一个男人，做父亲的难免多想。 西门吹雪冷声道：“我对他没有没有任何杂念，只是因为他或许是陆小凤的朋友，才带他回来。” “陆小凤？他竟是陆小凤的朋友？”玉罗刹道：“小玉这个孩子孤独惯了，往日里没有父母教养，我会亲自教导他。陆小凤是个爱惹麻烦的，这样的人可以做棋子，但绝不能全心全意对待，否则早晚被他拖累死。” 看到儿子有点不高兴，玉罗刹补充道：“你冷静自持，自然可以与陆小凤交好。小玉不行，他太过温柔单纯了，如果陆小凤请他帮忙，他一定不会拒绝。” 西门吹雪没有反驳。 玉罗刹叹了口气：“如你所说，小玉的身份死无对证，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孩子身上也没个胎记……” 再一想，如果有明显的胎记，估计他也活不下来，早就被人弄死了。 “这样也好。”玉罗刹道，“只是他做了这么多年别人的孩子，骤然得知真相，不会愿意相信。不妨暂时瞒着他，等熟悉之后，再把真正的身份告诉他。” 西门吹雪点头。 韩风雨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高升。 他原以为西门吹雪起床会有声音，以自己的耳力可以听到。没想到什么声音都没有。 之前西门吹雪不在，没有人管他，可以随便赖床。西门吹雪回来了，大概每天清晨都会练剑，韩风雨就不好再赖床，想早一点起，结果醒来还是以前起床的时间。 第149页 他穿好衣服，将床铺好，从大都带来的小包袱也装好，写了几个纸条，带着东西去大堂找人。 玉先生看到他，惊讶道：“你要走？” 韩风雨点头，拿出一张纸：已经叨扰数日，我该回去了。 玉罗刹已经知道他来金国是为了探听消息，拿到的情报说不定已经送出去了，何必再回去被靖王欺辱？ 他温声道：“吹雪才刚回来，你不想与他多相处几日吗？何必急着走？我与你一见如故，还不曾好好与你聊一聊。” 韩风雨看向西门吹雪。 你干爹又犯病了，不管管？ 西门吹雪对玉先生持无视态度，没有附和他的话，也没有挽留韩风雨，他只是淡淡道：“先早饭。” “是啊，快来吃早饭，看看合不合胃口，别饿坏了身子。”玉罗刹过去，想把韩风雨的包裹拿走，韩风雨警惕地拽住，不想让他动。 玉罗刹失落地收回手，强颜欢笑道：“我不动你的东西，快坐下吧。” 韩风雨再次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嘴角有轻微的笑意。 玉先生的表情更失落了。 韩风雨将他们的反应归结在不健康的父子关系上，没有想太多。他坐到之前的位置，正打算吃东西，却发现食物离自己很远。 玉先生拍拍身边的座位，“小玉，过来跟伯父坐在一起吧，我们也好聊聊天。” 西门吹雪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没有办法聊天。 玉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阴沉下来。这个变化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当他再次看向韩风雨时，重新变得温柔，“没关系的，坐过来吧。” 韩风雨再次看向西门吹雪，期待他能管一管玉先生。 玉先生也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就陪陪他吧，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的。” 玉先生说：“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伤害小玉呢？” 韩风雨觉得玉先生也挺可怜的，而且当着西门吹雪的面，他也就嘴上说几句话，不会做什么无礼的举动。 更重要的是，吃的都在他那边，坐在这里够不着。 韩风雨换到玉先生旁边，慢慢吃早餐。 玉先生像一个包容的长辈：“你的嗓子看过大夫吗？” 西门吹雪在静静地喝茶，听到于先生的话后，也感兴趣地望过来。 韩风雨记起西门吹雪的医术似乎不错，不由感到紧张，点头给了玉先生肯定的回答，希望西门吹雪千万别费力给他治嗓子。 玉先生又问：“大夫怎么说？ 韩风雨摇头。 玉先生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韩风雨吃完饭，还是准备离开，又拿出刚才那张纸条。 西门吹雪道：“据我所知，你独身一人住在昱国京城，朋友也只有两三个，为什么急着回去？住在我这里不好吗？” 他料定了韩风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绝不会暴露与靖王的关系。 韩风雨无奈，只好答应暂时不走，他也没有承诺会一直住在这里，只是告诉西门吹雪：如果我哥哥回到昱国，一定会去找我的。我要等他回家。 西门吹雪沉默看了他许久，转身离去。 万梅山庄的景色再好，终究不是他的家。 韩风雨又住了五天，实在呆不下去了，再次提出离开。 这次西门吹雪没有挽留，他只是说：“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我派人送你回去。” 韩风雨点头，感激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玉先生换了一身衣服过来，这次是一身黑衣，与韩风雨刚来京城时穿的很像，只是他没有遮住脸，依然是阴柔俊美的模样，朝着韩风雨微笑：“吹雪不爱出门，我送你过去。” 韩风雨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全身都写着拒绝。 “小玉不喜欢我吗？”玉先生用这张年轻的脸做出委屈的样子并不突兀，甚至还有些惹人怜爱，“这些天你一直在躲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韩风雨僵硬地摇头，很担心把他刺激发病。 西门吹雪看不下去了，为玉罗刹说了几句好话：“他的武功很好，有他在，没人能欺负你。” 韩风雨看向玉先生，他一直没发觉这个人有武功。 不过玉先生似乎也没有发现他有武功，马甲还能保得住。 玉先生微笑着说：“你不要害怕，那天吹雪都已经跟我说清楚了……当时是我误会了你。吹雪爱剑如命，不愿意开枝散叶，他带你回来，还以为他是在故意气我。” 韩风雨终于明白玉先生最初的敌意从何而来，也清楚他的态度因何转变。 玉先生看韩风雨恍然大悟的样子，知道是自己前几天吓到他了。小玉果然是个好孩子，只要把话说开了，就能得到他的原谅。 “你是吹雪的朋友，我自然会好好对你，恰巧我近来无事，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韩风雨警惕地看着他，又看了眼西门吹雪。 突然想起来，古代的医术不发达，有些精神病可能分辨不出。 玉先生跟人交流起来没有问题，所以有没有可能，西门吹雪并不知道他疑似精神分裂，只以为是这个人喜怒无常，性格不好？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玉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包容地笑：“好孩子，我们走吧。” 第150页 韩风雨离开万梅山庄，与玉先生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心里依然有些紧张。 玉先生的一双眼睛锐利精明，看出了他的不安，改变一下坐姿，姿势变得懒散，气质也为之一变，他拿出笔墨，像个逗弄小女儿的父亲，亲昵地坐在韩风雨旁边。 “现在吹雪不在，我们终于能安心聊天了。”他说，“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 韩风雨觉得他怪怪的，但还是想了想，写下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您叫什么名字？ “我啊……”玉先生说，“我名叫玉罗刹，你可曾听说过？” ！ 魔教教主玉罗刹！ 与石观音并称西域双神的玉罗刹！ 武功高强，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他的年纪，也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 韩风雨念着魔教好久了，没想到竟是在万梅山庄里与他相遇。 魔教之主竟是西门吹雪的父亲！ 韩风雨震惊极了，但还牢记马甲，谨记玉枫只是个小人物，不可能知道这些江湖事，呆愣之后，茫然地摇头，在纸上写：罗刹？ “小玉害怕了吗？”玉罗刹摸了摸他的头，“面对敌人时，我自会化身罗刹，手下无情。但是对你和吹雪，我自然会真心爱护，看在我还算坦诚的份上，不要怕我，好吗？” 韩风雨听到他的话，看着他病态的表情，想到掉马之后的样子，瞬间打了个冷战。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怎会如此！我的剧本呢！ 今天下单了一个封面，过几天可能会换，大家不要不认识我呀！ 第60章 自强不息韩风雨 “小玉……” 玉罗刹发现韩风雨的畏惧颤抖，想到他们明明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却被那几个杂种害的父子分离，哪怕再次相见，也无法相认，不禁对那几个人恨之入骨。 小玉没见识过江湖中的血雨腥风，玉罗刹急着修复父子亲情，不想吓到他。 收敛起所有的负面情绪，玉罗刹笑着说：“我们相识才几天，你怕我也是应该的。等以后熟悉了，你就知道我没有恶意，是真心把你当做晚辈看待。” 马车颠簸，韩风雨动了动身体，玉罗刹见状，拿过后面的条形软枕放在他的手边，“这边的官路许久未修，是有些不好走，忍一忍吧。” 韩风雨更觉得疑惑。 想到往日探听到的消息，韩风雨实在没办法将那个杀人放火的罗刹教教主，与现在和蔼可亲的玉先生联系在一起。 这世上叫玉罗刹的很多，拥有高深武功的很少。 方才的话，已经作证了他的身份，确实是魔教教主无疑。 只是他和玉罗刹素不相识，与西门吹雪关系也不算好。 把他当做儿子的朋友对待，这种理由欺骗玉枫还行，骗不了韩风雨。一想到背后可能有更深的原因，韩风雨就觉得玉罗刹笑得毛骨悚然。 “小玉……”玉罗刹全部心神都放在韩风雨身上，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点态度变化，也察觉到了韩风雨没有因为他的示好放松下来，反而更不自在了，“是我之前的态度吓到你了吗？当时是我弄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韩风雨望着他，点了下头，在纸上写：如果您想对我道歉，我已经原谅您了，不用这样对我…… “我让你不舒服了，是吗？” 韩风雨本想点头，看到玉罗刹受伤的样子，摇了摇头：我和西门吹雪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好，您不必担心因为我，破坏了父子间的感情。 玉罗刹呆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冷硬的心变得柔软，原本的几分刻意，在看到韩风雨这句话后，也顿时消失不见。 他的孩子一定受了很多苦。 孤松他们把孩子偷走，怕孩子发出声音，下药迷晕他。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被毒坏了嗓子，丢给一户贫苦人家。 自己的孩子都来不及疼，谁会对捡来的孩子好？更何况这孩子还是个哑巴，被欺负了，想讨回公道都难。 他总是这样逆来顺受，明明身陷青楼，又被靖王逼迫卖命，却依然心地善良，轻易就会原谅伤害他的人。 他的世界里没有怨恨，任何不好的事情都留不下痕迹，干干净净，湛然出尘。 “你不用这样的。”玉罗刹道，“你尽可以去惩罚伤害自己的人，你有这个权利！” 韩风雨：？？？？ 玉罗刹看他不明白，笑着说：“我对你好，与吹雪无关，只是觉得你心性不错才想爱护你。你父母可在？” 他明知道玉枫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在金国，还是故意这样问。 韩风雨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迷惑地摇头。 玉罗刹看他的眼神愈发怜爱，他身上抚摸韩风雨的头发，看他穿着与大儿子相同的白衣，心底柔软至极：“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愿不愿意认我做义父？我名下有个罗刹教，虽然远在西域，却也在中原有些人手。若是你同意了，便是罗刹教的小少主，再无人敢欺负你。所有伤害过你的，都会一一讨回来。” 韩风雨震惊。 玩这么大的？ 义父义子之间的感情可能很塑料，拿到“玉罗刹义子”的这个名号，哪怕本人没有能耐，江湖中人也会留几分面子，哪怕是朝廷也得认真对待。 玉枫究竟哪里入了玉罗刹的眼？ 第151页 还是说……他已经发现了玉枫和靖王的关系，决定策反玉枫，玩一出反间计？ 玉罗刹关切地看着他：“你不愿意吗？” 韩风雨摇头。 玉罗刹说：“放心好了，近几年我不会暴露身份。绝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你若是做了我的义子，吹雪便是你的义兄，有万梅山庄撑腰，你也能过舒心些。” 韩风雨还是拒绝，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警惕。 玉罗刹没想到他会这样，失落之余，又有些欣慰。 这个孩子性子软，却也知道保护自己。 “你既然不愿意，我就不提了。”他说，“路途遥远，我们聊点别的吧。你的父母叫什么？什么辈分的？在奉圣那里居住？说不定我也认识……” 韩风雨听着他的问题头都大了。 幸好之前预备过父母的身份，不至于回答不上来。 就是玉罗刹跟查户口似的，看他闲的无聊的样子，就算真的派人去查，韩风雨都不觉得奇怪。 陆小凤去金国的时候，韩风雨也做了准备，在奉圣和应天都留下了一点痕迹。 布置两个死人的行踪还算容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信息模糊也很正常。 韩风雨回答了玉罗刹几个问题，就不想再理他了。 他以为玉罗刹会生气，没想到这人扮演温柔长辈非常合格，脾气好地简直不像魔教教主，甚至不像个普通陌生人。韩风雨恰巧知道一群这样百依百顺的人——太监。 对比之下，更显得玉罗刹不正常。 战战兢兢回到京城，玉罗刹死皮赖脸地跟着韩风雨回家，去了他的小院。 他站在狭窄的胡同面前，微微皱眉：“你就住在这里？” 韩风雨点头。 自从他发现，哪怕拒绝玉罗刹，或者对他做些无礼的举动，他也不会生气，韩风雨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很多时候都直接无视他。 奇怪的是，被他这样冷待，玉罗刹不止不生气，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韩风雨从包袱里找出钥匙，打开门，玉罗刹也跟着过来，打量韩风雨的住处，眼中的嫌弃不言而喻，再看向韩风雨时，目光更加怜爱疼惜。 “我带你到别处住吧。”玉罗刹说，“我们换个好一点的住处，再雇佣几个佣人。” 秃毛狗身上的毛已经张全，听到陌生的声音，对着屋门狂吠，它尾巴束起，皱着眉，凶狠地呲牙：“汪汪汪！” 韩风雨瞪了玉罗刹一眼，朝他摇头，然后过去摸了摸狗狗，试图让它安静下来。 “我不过随便一提，你若是不想那就算了。这里也很好。”玉罗刹进门，看着小儿子生活的地方，百感交集，“这是你养的狗？” 小儿子不能开口，玉罗刹自然不等他给出反应，接着道：“养一条狗也挺好的。狗忠心护主，若是遇到危险，它也能帮帮忙。不过有我保护你，你不必担心被人伤害了。” 韩风雨抱着狗狗，把它塞回狗窝里，摸摸它的脑袋。 听到玉罗刹的话，回头看他一眼，在心里想：明白了，你的作用就和秃毛狗是一样的。 玉罗刹笑着说：“小玉在想什么？是不是偷偷编排我呢？” 韩风雨摇头。 “没关系的，我不生气。”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连中间那口水井也看了一下，看到韩风雨推开屋门，也跟着进去了。 几日没回来，屋子里落了一层土，韩风雨局促地看了他一眼，在玉罗刹说话之前，移开眼睛，拿了条抹布。 “你要清扫？需要打水吗？”韩风雨点头后，玉罗刹自觉去提了一桶水，倒在盆里。 韩风雨把抹布浸湿，擦拭干净桌椅。 玉罗刹见状，从怀里拿出一条绸缎手帕一起。 韩风雨看到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张了张嘴巴，不方便说话，还是移开视线，任由他糟蹋了。 玉罗刹看到韩风雨张嘴，心里很不舒服。 他一路上怕戳到小玉的痛处，他没敢问有关小玉喉咙的问题。 现在打扫房间腾不出手，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两人沉默不言，房间不大，没一会儿就清理干净。 韩风雨去烧了壶水，泡了些上次的碎茶叶，拿出唯二的两只杯子，一人倒了一杯。 玉罗刹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年苦了你了。” 韩风雨直接无视他的唠叨，默默喝茶。 “我看到你这里有些书，似乎是书院用到的。你以前读过书？” 这里的书，有一点是顾惜朝不用了的，还有一本李寻欢的杂书，剩下的是韩风雨带过来的。 他有时候会回这边住，只有自己一个人，看书打发时间也很清闲。 韩风雨喜欢这种过日子的感觉。可能是和苏州的富二代官二代朋友们混久了，在王府里，他总有一种纸醉金迷不务正业的错觉。 韩风雨摇头。 玉枫自然不能去书院读书，主要是书院要登记，再弄假身份进去不方便，何必费劲撒这个慌？ 这个反应在玉罗刹意料之中。 他放下茶杯，去桌边翻看了一下书本，发现上面有批注的字迹，再翻另一本，也有批注，字迹却不同。 在万梅山庄时，他已经看到过韩风雨的字，认出来这两种字迹都不是小玉的。 第152页 “这是你借来的？” 韩风雨摇头，走过去写：朋友送的。 “朋友？”玉罗刹第一个想到的是陆小凤，“陆小凤送给你的？” 陆小凤交友广泛，为了讨小玉高兴，从哪里弄来这几本书，上面的批注也是言之有物，最适合小玉这种能读书会识字，但是没有上过学堂，学问浅薄的人看。 玉罗刹不想让小玉和陆小凤交朋友，不过看到陆小凤这么用心，也觉得陆小凤为人还可以。 只是还是有些难过。 他的儿子本来可以拥有世上最好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书都买不起。 小玉是个有上进心的孩子，哪怕衣食住行都不好，也要努力认字学习，练出一手好字。 如果他不曾离开罗刹教，凭他的心性和毅力，一定练出一身不输吹雪的武功，也是一个性格温润、样貌俊美、武功高强的翩翩公子。 怎会龟缩在这小小的院落，孤独地与丑陋的黄狗作伴，连话都不会说？ 作者有话要说：秃秃：？？勿cue！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1123:37:42~2021011217:5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20瓶；镜月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报应不爽韩风雨 韩风雨摇头：不是陆小凤，是其他朋友。 玉罗刹知道儿子和自己不亲近，不能管太多。 这个年纪的孩子，调皮、桀骜不羁。 哪怕是吹雪那样的性格，也总爱跟他对着干，到现在都还拧巴着，不想回罗刹教，见了他就跟见了仇人似的，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 小玉倒是很可爱，只是这个孩子在外面吃了太多苦，颠沛流离这么多年，不认得他这个爹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玉罗刹觉得自己看透了小玉乖巧外表下的本性。 小玉不高兴或者紧张的时候会抿嘴巴，不耐烦了会偏过头去，好像只要眼睛看不到，烦人的事情就不存在。 若是换了吹雪，早就拔剑了，小玉却只能内敛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几天自己有意纵然，小玉果然比最初时活泼许多，偶尔还会发个小脾气，发完脾气后，还会小心观察他的反应，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点一点试探他的底线。 如果这孩子从小养在他身边，该是光彩夺目，自信飞扬，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玉罗刹再次感到可惜。 他不是个好父亲，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哪怕见了面，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他真相。 但是该管的还是要管。 尽管已经迟了许多年，作为小玉的生父，玉罗刹必须要履行父亲的职责——哪怕小玉并不知道。 其他朋友暂时不用管，玉罗刹对陆小凤很在意，他也在关注着陆小凤，期待他可以成长到担当大任，帮助他解决教内叛乱，为妻子和儿子报仇！ 只是一旦陆小凤迈入他的计划中，就意味着麻烦缠身。 小玉只是个普通人，心地善良又不能讲话，容易被陆小凤的仇敌盯上。 玉罗刹脸上带笑，语气舒缓，像是随口而谈，“我听吹雪说，你和陆小凤是好朋友？” 韩风雨点头。 玉罗刹的形象神秘极了，韩风雨对他忌惮颇深。如果他容貌不老不是因为精神疾病，而是武功高深，那他得多厉害？ 至少以韩风雨现在这个阶段的内功领悟，根本不知道武功能维持年轻。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在皇宫里见到的那个女人，还有满地的罂粟花……韩风雨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不知那人的武功与玉罗刹相比如何。 “陆小凤交朋友很有一套。”玉罗刹说，“他的朋友很多，不三不四的人也很多……” 他没说完后面的话，因为小玉再次拿起了笔。 韩风雨：你觉得我是不三不四的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玉罗刹无奈地说，“如果我觉得你不好，怎会离开万梅山庄，亲自陪你回来？” 韩风雨是故意这么写的，他真的想弄清楚玉罗刹的目的，低着头写：最初见面时，你分明不喜欢我。你贵为万梅山庄的庄主，又是魔教教主，身份尊贵。我什么都不会，又是哑巴，如何能被你另眼相待？ 玉罗刹才意识到小玉有多自卑，他从来没跟这样的孩子相处过，有些无措，向来能言善辩的嘴巴，在心思敏感纤细的孩子面前失去了作用，他几次想开口，却发现除非说明真相，否则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韩风雨没发现玉罗刹的纠结苦恼，他打算用激将法，先给玉罗刹泼脏水，低着头写字：除了这张脸，我实在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如果你…… 玉罗刹大惊。 他的小儿子，竟以为自己看上了他，所以才对他好！ 是他做了什么事情，让这孩子误会了吗？ 玉罗刹回忆自己的举动，发现还真的挺让人误解的，尤其是他的面容年轻，看起来不像是西门吹雪的父亲，更像是他的哥哥。 一开始蛮横不讲理地给小玉找麻烦，贬低他的残疾，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从未将青楼出身的小玉放在眼里，更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在儿子否认之后态度大变，开始献殷勤，亲自送他回家，路上无微不至、借着姓氏套近乎拉关系，还出言收他做义子、想给他换新房子，让他搬出来住。 第153页 难怪小玉误会。 玉罗刹自然不能怪罪小玉，小玉出身风尘，又被靖王欺负，他遭遇了太多事情，会这样想也不奇怪。 “我发誓，我对你没有暧昧之情，真心那你当晚辈看待。在我心里，你和吹雪是一样的……”他忽而停顿了一下，犹豫着是否将真相说出口。 倘若小玉念着原本的家庭，不愿认他这个父亲……他叹了口气，那也总比现在这样好。 早晚要告诉他的。 小玉突然抬头，玉罗刹才发现他眼眶发红，眼睛雾蒙蒙的，顿时心疼了。 他才决定不让儿子再受委屈，没想到这孩子就在自己这里伤了心。 “我可以解释。”玉罗刹包容地看着他，“你和吹雪对我来说一样重要，是我对不起你，没有与你说明真相，害你多想了。我现在告诉你答案，你能原谅我的隐瞒吗？” 韩风雨愣住。 他以为玉罗刹会被恶心走，或者直接展现出真面目，就像在万梅山庄那样变脸，强硬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他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甚至比刚才更加愧疚！ 长久的揣摩剧本，让韩风雨瞬间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望着玉罗刹。 别…… 千万别…… 玉罗刹温柔打破了韩风雨所有的幻想：“你有没有想过，你和玉昌的长相一点都不像？” “……” 韩风雨心如死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知道魔教教主会给他一个怎样的剧本。 他们瞒的也太严实了吧。 完全！没有！端倪！ 而且还在他没有配合的情况下，顺利进行到了现在。 韩风雨心中有燃起了一丝希望。 没有他配合却能活下来的剧本，应该与真实情况差距不大。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剧本是什么内容了。 西门吹雪知不知道？ 玉罗刹看着韩风雨备受打击的样子，虽然心下不忍，但是事情开了口，自然要说完的，不然留到以后再讲，小玉会被伤的更深。 “我也有一个孩子，是吹雪的弟弟。” 玉罗刹看着小玉说出这句话，眼中满腔父爱柔情仿佛要溢出来，哪怕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冰雪聪明的小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玉罗刹看着小玉受惊似的浑身紧绷，眼睛在这一瞬间睁大，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你可能觉得无法接受。”玉罗刹弯了弯眼睛，桃花眼中流露出憧憬与爱意，“但你确实很有可能是我的儿子。” 韩风雨后退两步，站不稳似的坐在椅子上，拿笔的手颤抖着，字迹凌乱：可能？！ “当年的事情太过复杂，不能打草惊蛇。你被带走后，我一直在派人寻找你的下落，最终在金国大都失去线索。”玉罗刹说，“好孩子，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所以这几日不曾告知你真相。我原是想查明之后再告诉你，没想到我的接近会让你害怕。” 韩风雨笔锋尖锐：我绝不可能是你的孩子！ “那对夫妻对你并不好，你的所谓兄长，也并不在意你，否则怎会让你流离失所？”玉罗刹迫切地希望小玉能接受现实，“这一切只有一个原因——你并不是他们的孩子，与他们毫无亲缘关系。吹雪回来那日，我去见了玉昌，他对你的过往一概不知，而且样貌与你也不像。” 韩风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狡辩。 他以为布置下家人存在的痕迹就足够掩埋身份了，没想到还能搞出这么大一出戏！ 魔教教主不应该行事严谨吗？ 这算什么线索？ 这点东西就可以推断出他是玉罗刹的儿子？他还能推出陆小凤是玉罗刹的儿子呢！ 不对，陆小凤的年纪比西门吹雪大一点点。 韩风雨拿过笔：你的儿子多大？ 玉罗刹看着他，像是透过他在看当初襁褓中的小婴儿：“十八岁了，六月里出生的，当时天气很热，他母亲身体不舒服，奶水不足，只好挤了羊奶和骆驼奶喂他。” 韩风雨感到绝望，因为他也是十八岁，但还是要挣扎一下：我是九月出生的。 “是那对夫妻告诉你的？”玉罗刹条理清晰，“欺骗你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自然该编造出生辰，这算不得数。” 韩风雨发现了玉罗刹的霸道不讲理。 他似乎认定了一件事情，就要走到头，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韩风雨突然觉得害怕了。 魔教教主自然不会是心慈手软之辈，第一次见面时，他绝没有对自己另眼相待，甚至称得上厌恶。 态度之所以转变，只是因为子虚乌有的亲情。 他以为自己是他的儿子，所以对自己好。 若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一样能把曾经捧在手心的孩子毫不犹豫地抛弃。 如果真的是玉枫经历这些，最终只有一个结果——死在玉罗刹手上。 韩风雨虽是亲王，有些武艺傍身，结局或许比玉枫好那么一点点，依然无法保证全身而退。 因为玉罗刹不讲道理。 韩风雨还想再争取一下，在纸上写：没有证据证明，我是你的儿子。而且我和家里人关系很好，与哥哥长得不像，是因为他从小就把吃的留给我，没有长高，后来又走南闯北吃了很多苦，晒黑了很多，你不要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绝不会是你儿子！ 第154页 玉罗刹道：“五官是改变不了的。难道你不觉得，你的气质身形与吹雪更像，模样更像我一些？” 韩风雨的眼睛也类似桃花眼，只是年纪尚小，看起来弧度不明显。他和韩继兴站在一起，没人会认错他们的关系。 玉罗刹觉得他们长得像，大概是因为西门吹雪跟玉罗刹一点都不像。 否则韩风雨也不会觉得西门吹雪不是玉罗刹亲生的。 韩风雨紧抿着嘴巴，摇头。 玉罗刹知道他不高兴了，声音放得更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奉圣与京城不远，我已派人打听过了，也知道你小时候过的如何。小玉，不要再想着那对夫妻了，至于你那个兄长……只要你愿意，我会出手帮他逃离靖王的掌控。” 韩风雨再次震惊。 玉罗刹知道的还不少，连幕后之人靖王他都知道！ 那他的马甲…… “不要怕。你是我的孩子，做父母的，怎会忍心孩子受苦？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仍在靖王的掌控之中。我会帮你的，有爹爹在，没人能欺负你！” 韩风雨觉得背后发凉。 玉罗刹的亲爹滤镜很厚，也不知道把玉枫脑补成了什么样子。当着没混过江湖的亲儿子的面，他不会说些太过血腥残忍的话。 但是这个表情，看上去简直要把靖王抽筋剔骨啊！ 万一玉罗刹知道他“儿子”就是靖王，那还能活吗？ 韩风雨没想到只是弄了个小号，竟然在玉罗刹这里拉了双重仇恨，还没法掉马，脱掉马甲就是死路一条。 残忍的魔教教主将小儿子与污浊的一面隔开，掩饰好心底的愤怒残暴，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试图触碰韩风雨，“小玉不要怕爹爹，爹爹都知道，爹爹什么都知道了。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为了小命，韩风雨也得掩饰好马甲。 幸好“魔教教主的幼子”除了名号之外，没有多余的人设，只需要按照玉枫的正常反应来就可以。 现在这种情况，玉枫是不是得哭两下？或者回抱住玉罗刹，发泄发泄心底的委屈？ 韩风雨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玉罗刹见他没躲，谨慎地上前，将韩风雨揽入怀中，时隔十八年，终于再次拥抱他的儿子。 韩风雨浑身僵硬，特别不自在。 主动拥抱顾惜朝那次不算，他这辈子就没被男性抱过，连靖王亲爹都没抱过他。 现在长成这么大一只，竟然被魔教教主给抱了！ 从现在开始，韩风雨单方面宣布，玉罗刹就是他的一生之敌！ 玉罗刹也知道他不习惯，感受到儿子的温度和心跳，确定他还活着，玉罗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个孩子一定是上天给他的礼物，否则怎会在他做局，设计报仇的时候，将他送到自己眼前？ 玉罗刹百感交集，拍了拍韩风雨的后背，“你长大了。” 韩风雨：“……” 他松开手，追忆往昔：“你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很好，比吹雪还要重四两，我和你母亲都很高兴。你见过沙漠吗？” 韩风雨摇头。 “沙漠与海洋，是最无情的东西。不会因为人的贫富贵贱、武功高低网开一面。罗刹教在沙漠旁边的绿洲，虽然有水，但是干粮还是要在附近的城镇买。你母亲身体不好，只能找了一头骆驼，和一头刚下崽的母羊，挤奶煮熟后喂给你喝。” 通过玉罗刹的描述，韩风雨也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孩子的母亲一定很温柔，那个孩子也有来自父母兄长的关爱。 那时候的他多么幸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呵护着，他本该在蜜罐中长大，长大后可能性格骄矜傲慢，但不该像“玉枫”那样。 韩风雨知道这世上没有“玉枫”这个人，那么那个孩子，也大概早已不在人世。 玉罗刹道：“我找了你太久，以为你没有活下来，如今总算父子团聚，如果吹雪知道的话，也会很高兴吧。” 韩风雨低着头，沉默不语。 “孩子，告诉爹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能说话的？吹雪的医术很好，哪怕宫里的太医都未必比得上他。之前担心你不高兴，没有提起过，爹爹真的担心你，告诉爹爹好吗？” 玉罗刹顾及到了他的自尊心，解释的很清楚，但是怎么听都觉得强行带低了自己的智商，韩风雨觉得的年纪被他拉低到了五六岁。 为了保住马甲，他开始编造，至于西门吹雪要给他看病……反正西门吹雪不在眼前，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玉罗刹糊弄过去，大不了他再也不以玉枫的身份出现了！ 他在纸上写：我自有印象起就不能讲话。 “果然如此。” 韩风雨看向他，满脸疑惑。 “罗刹教的三个长老做好事！” 玉罗刹冷笑了一下，“他们想让我断子绝孙，再假扮成刺客，合力杀死我。他们最初要对吹雪动手，没想到吹雪不在你母亲那里，便杀了你的母亲，将你带走。接着带领其他刺客来行刺我。他们绝没有想到，我的武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但没有死在他们手上，反而将人打伤。 “绝望之下，刺客为了活命，说他们已经将你带走，只要我留他们一条性命，便可把你还回来。我自然不能拿你的命冒险，哪成想这几个刺客离开后便被人杀了，剩下的人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处。我将吹雪送到别处，找来另一个孩子做他的替身，一边找你，一边探查凶手。” 第155页 小玉望着他，眼中有疑惑和好奇。他只是个听故事的人，早已忘记襁褓中的经历，无法与他共情。 不过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 “凶手就是教里的长老，他们笼络手下，将我架空，只是其他人都忌惮我武功高强，并未完全归顺。”强大的男人叹了口气，哀伤道：“你才刚出生两个月，精力充沛，总爱哭闹挣扎。他们想将你带走，一定不敢让你发出声音，给你喂下药。你的嗓子，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药坏的。” 韩风雨：“……” 精彩！ 玉罗刹问：“这几年你身体如何？喉咙可有不适？” 韩风雨摇头。 玉罗刹不信，只当他不好意思讲，怕自己担心。 小玉和吹雪身高相似，个子肯定是随了他。吹雪日日练剑，看上去瘦弱，实则健壮有力。 小玉没习过武，比吹雪看上去更加纤细孱弱，身体肯定不太好。 而且他小时候可能中了毒，也不知是什么毒，哪怕只是毁掉嗓子，对那么小的孩子来说，也如同穿肠剧毒。如果是其他药，因为药性太烈，坏了他的嗓子，对身体的伤害更不必说。 玉罗刹包容又无奈地看着他：“真相就是这样，你是我儿子，哪怕我们许久不曾见过，父子亲情做不得假。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亲近了。” 韩风雨：“？？？” 你在说什么屁话？ 玉罗刹解释说：“我将你认成了吹雪，心里也是有几分恼怒的，故而当时的态度不好。现在我已经后悔了，你能原谅爹爹吗？” 他被认成西门吹雪，就是因为背影相似。 背影相似是因为姿态体型相似。 总结一下，韩风雨与玉罗刹他们的相似点，只有姿态、气质、体型，或许还有眼睛的形状。后面这条还是因为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太不像了，对比出来的。 韩风雨沉默了。 照玉罗刹这么说，叶孤城也跟西门吹雪很像，除了年纪不对，更可能是他的儿子。所有没有大肌肉的习武之人，都可能是。 而他却无法反驳。 因为“不会武功”的人，能长出这个体型、练出这样的神态仪表真的很不容易。 玉枫的设定偏偏就是不会武功。 “你还在怪罪我？”韩风雨久久不答，玉罗刹很难过。 但是在孩子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小玉的残疾，注定他无法继承罗刹教，玉罗刹想做一个可靠的父亲，能为小玉撑起一片天，爱护他，珍惜他，直到他愿意敞开心扉。 到那个时候，他会帮小玉解决掉所有仇人，让自己的儿子自在地活着。 韩风雨抿了抿嘴，写：我还是无法接受。 “没关系。”玉罗刹笑着说，“我们可以多相处一段日子，你把我当成叔叔伯伯，或者朋友都可以。你是我的儿子，我们身体中流着一样的血，与其他人不一样。我们很快就会熟悉起来的。” 韩风雨：“……” 他突然记起和玉罗刹的第一次见面。 玉罗刹想让自己喊他一声伯父，他直接怼回去了，就差没直接说一句“您配吗”。 现在想来，都是报应。 韩风雨不用喊他伯父，却被按头成了他的儿子。 这时候他无比庆幸玉枫不能讲话，不然会被玉罗刹追着说：“小玉，喊我一声爹爹吧。”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无法阻止玉爹的脑补——风雨无阻。 感谢在2021011217:59:57~2021011223:3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逆得道、缘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缘君10瓶；柴鱼2瓶；天涯旧路、诡法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受人胁迫韩风雨 韩风雨战战兢兢地扮演玉罗刹的儿子，享受来自“父亲”的关心爱护。 只是成年人和小孩子终究不一样。 如果韩风雨只有五六岁，就会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需要玉罗刹解答。还可能因为短手短脚行动不便，需要玉罗刹帮忙，也会喜欢颜色鲜艳的玩具和点心。 可韩风雨已经十八岁，独立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玉罗刹腻在他身边，除了打扫卫生和投喂食物，很少有需要他的地方。 哪怕韩风雨温柔又配合，玉罗刹还是在小儿子这里感受到了挫败。 必须改变现状！ 火堆旁，玉罗刹坐在小板凳上，手上烤着腌制好的烧鸡，旁边眼巴巴地黄狗蹲在地上，盯着鸡肉流口水。 “看什么看？”玉罗刹狠狠瞪了一眼这只丑狗，“这是给小玉做的，不是给你的。回去吃你的馒头去！” 狗狗：“汪！” 玉罗刹把买来的蜂浆涂在烤鸡上，表皮被火焰舔舐后水分变成热气蒸腾而上，颜色也渐渐变深，金黄可口。肉类的香味愈发浓郁，玉罗刹闻着鸡肉的味道心情大好。 小玉一定会喜欢的。 韩风雨推门进来，就看到院子里烟熏火燎的。 还好玉罗刹知道把旁边的可燃烧物隔离开，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他刚才去了趟皇宫，跟韩继兴说这几天都会在外面忙，又找了李寻欢，跟他叮咛嘱咐，一定不要喊错他的马甲，否则他会有性命之忧。 第156页 最后派沈学林去前线找叶孤城。 他觉得，如果沈学林出现在隔壁，可能会被玉罗刹一巴掌拍死。 做好所有的准备之后，韩风雨松了一大口气，赶紧回来，好叫玉罗刹安心。 玉罗刹把“小玉”看的太重了，而且他知道玉枫和靖王之间的关系，如果有一天玉枫失踪，那必定和靖王有关。 韩风雨一点都不想在王府或者皇宫看到他。 “回来了？爹爹给你烤了鸡。”玉罗刹朝韩风雨笑着摆了摆手，“你要不要和爹爹一起？” 韩风雨看他动作熟练，也有些心动，走过去蹲在狗狗旁边。 玉罗刹让出板凳来，“坐在这里，爹爹教你烤。爹爹的手艺可是一流。沙漠里能吃的菜很少，大多是羊肉和骆驼肉，也有一些散养的鸡。” 韩风雨坐过去，玉罗刹把烤鸡交到他手上，告诉他怎样可以让肉受热均匀，什么时候该洒什么调料，怎样就算是烤好了。 “有一道菜，你或许没有吃过。是把骆驼、羊、鸡都腌好，将鸡塞到羊的肚子里，再将羊塞到骆驼的肚子里。最妙的是，鸡腹里还有一颗蛋。”玉罗刹说，“这道菜做法特殊，而且极其耗费人力物力，除非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人吃不到。” 他看着韩风雨，满是疼惜与爱护，仿佛愿意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来弥补他以往经历过的苦难，“我的小玉自然不是一般人，只是中原没有骆驼，你若是想吃，我们可以到沙漠里去，爹爹亲自做给你吃。” 又想骗他去沙漠。 沙漠是玉罗刹的大本营，在京城里，哪怕暴露身份，只要应对及时，韩风雨也能让玉罗刹有几分顾忌。 要是去了沙漠，连尸体都不一定能留下。 韩风雨摇头，指了指鸡肉。 玉罗刹有些失落，但是这几天小玉的态度已经变了好多，至少没有再拒绝他的示好。总有一日，他会彻底接纳自己。 他打起精神来，看着烤鸡，“差不多可以了，交给我吧。” 韩风雨把鸡给他。 玉罗刹拿着去了厨房，直接洗了把手，徒手把鸡撕成好几份。 韩风雨看着他的手，依然白皙，刚烤好的鸡肉，热气腾腾。这样的温度，没有在他手上留下一点痕迹。 玉罗刹注意到他的眼神，高兴地说：“小玉是在担心爹爹吗？” 韩风雨指了指他的手。 “爹爹有内力护身，不惧严寒，这点温度烫不到我，不用担心。”玉罗刹端着盘子出来，“走吧，我们去吃饭。小玉如果想学武功，爹爹也可以教你，只是学武很累，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成效。倒不如一直做爹爹的儿子，有什么事情，爹爹可以代劳，再不必小玉自己动手。” 学武要从小开始，小玉已经十八岁，错过了最好的年纪，甚至身体还不如普通人。若只是强身健体倒也还好，若是想练出一番成就，恐怕很难。 他不忍心欺骗儿子，也不想让他受苦，耗费巨大精力，才发现注定没有结果。 小玉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有他在，何必让小玉受苦？ 韩风雨也习武，自然知道玉枫的人设，不是学武的材料。玉罗刹可真会哄人，好的坏的都让他说了。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那个心思。 如果玉罗刹真让他学，再不小心使出自己的武功，也是死路一条。 “爹爹也是这样想的。”玉罗刹拉着韩风雨进屋，把鸡肉放在桌上，又去拿了提前买好的菜。 小黄狗也跟着一起起来，闻到桌上的香味，跳起来用两只前爪支撑着身体，脑袋往前凑，动作迅速地想偷吃。 玉罗刹眼疾手快，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把狗按了下去。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条鸡腿，放在韩风雨面前的碗里，“来尝尝爹爹的手艺。” 韩风雨尝了一下，味道特别好，不枉玉罗刹自夸成这样，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要好。 而且味道很独特，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怕是再无人能做出这样的口感。 玉罗刹看他吃得高兴，也跟着眉开眼笑，对韩风雨说：“你今日又去万春楼了吗？” 韩风雨点头。 “今日顺利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倒是想让小儿子辞掉这份活，但是小玉一直不愿让他管。明明这么乖的一个孩子，在涉及到与靖王有关的问题上，执拗地像变了个人。 玉罗刹觉得挺正常的，因为他和吹雪都是固执的性子，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就绝对不会改变主意。这样看来，小玉的性格与他们倒是很像，只可惜被苦难磨平了棱角，才变成现在这幅好脾气的模样。 韩风雨摇头。 他真的不想把万春楼也牵扯进去。 万春楼人多眼杂，万一哪个人说漏了嘴，他直接就凉了。 “你这几天只去了万春楼几次，每次的时间都不久，爹爹自然安心。”玉罗刹说，“如果那边不忙，暂且用不到你，何不多歇几日，留在家里陪陪爹爹？” 韩风雨把鸡骨头丢给狗狗，疑惑地看着他。 他在家里陪玉罗刹的时间还不够多吗？ 玉罗刹解释道：“整日在这小院里有些无趣，爹爹想带你去其他地方走一走。” 留在这里，父子两个相顾无言。 小玉又不能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玉罗刹在找话题。但是能聊的话题就这么几个，小玉还不愿跟他说靖王、万春楼，也不愿跟他说以前在潇今楼的事，冷场的时候非常多。 第157页 玉罗刹就想带小儿子出去玩玩，也好多一点给他花钱的机会。 这个孩子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几个朋友。等他见识的多了，就知道自己有多好，也该同意接受他的帮助。 韩风雨警惕地看着他，甚至身体轻轻后退了一点。 玉罗刹知道他在害怕，耐心道：“只是去附近的城镇看看，我们可以先在京城里玩，然后去苏州、去扬州，去其他地方。你要是不答应，爹爹也不会强求。” 之前提过了很多次西域，玉罗刹倒是想把人带回西方魔教，可是魔教中的叛徒还没有铲除，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有的是耐心，总有一日会达成所愿。 韩风雨犹豫了一下，点头。 玉罗刹高兴起来：“太好了，爹爹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先吃饭，吃饭之后，我们再具体商议一下到哪里去玩。” 不能讲话就是不方便，腾出手来才能写字表达心里的想法。 玉罗刹再次心疼小儿子的残缺。 平日里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的朋友不多，是否是因为以前受了太多白眼，所以对陌生人抱有警惕，不愿意再交朋友？ 这段日子小玉的表现确实太被动了。 怪不得他会和陆小凤做朋友，陆小凤不要脸地凑到小玉面前，小玉又不懂拒绝，一来二去熟悉起来也很正常。 正想着，外面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响动。 小黄狗跑到屋门口，朝着外面喊了两声，接着又蹲在桌子底下，眼巴巴地看着韩风雨。 韩风雨偷偷丢给它了一点肉。 “好香的味道！玉枫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大红披风从外面进来，嘴边留着两撇修剪整齐的小胡子，看到桌上的人之后，表情凝固。 “陆小凤。”玉罗刹笑了起来，“你来的正是时候。” 陆小凤露出迷茫的神情，“你是……？” 他没有见过玉罗刹，也不知道西门吹雪还有个父亲。 玉罗刹一直躲着陆小凤，上次遇到“靖王”也是因为他知道陆小凤离开了，没想到还有另一个人在。 他正在实施一个大计划，暂时不能暴露身份。 韩风雨很奇怪陆小凤的反应。 他不是西门吹雪的好朋友吗？为什么不认识西门吹雪的父亲？ 玉罗刹看出韩风雨的疑惑，安抚一笑，恢复了往常温和的样子，他指了指旁边的板凳，“坐下来一起吧。我是玉枫的父亲，你可以喊我一声伯父。” 陆小凤大吃一惊：“玉枫的父亲？！” 韩风雨看着玉罗刹，好奇他怎么解释。 “小玉出生后不久，就被人偷走了。我一直在找他，直到前几日才在燕北见到小玉，得以父子相认。”他笑了笑，“你不觉得我和小玉长得很像吗？” 陆小凤想摇头，又觉得这个时候摇头很不礼貌，只好干笑了两声，问韩风雨：“他说的是真的吗？” 韩风雨有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罗刹又道：“我也知道你，你和玉昌见过面，应该知道，小玉和玉昌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小玉只是被人收养的孩子。” 陆小凤：“这倒是……” “你和小玉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多谢你这些日子对他的帮助。”玉罗刹说，“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亲自照顾小玉。” 他看着韩风雨，眼底泛起温柔地笑意，“他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我会尽力弥补他。”接着转头看向陆小凤，“小玉欠了你的钱，我会帮忙还。作为他的父亲，我认为他不适合与你交朋友，希望你不要再过来找他了。” “为什么？”陆小凤这才意识到这个人不好惹，表情冷下来，悄悄看向韩风雨。 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玉枫真是他的儿子？还是受人胁迫，不得不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想让玉枫和花花交朋友~ 昨天重读前面的，发现虽然我自己捉过虫，大家也帮忙捉过虫，但还是有好多虫呜呜呜，以后抽空一起改。 感谢在2021011223:32:26~2021011318:0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莫14瓶；侬本多情10瓶；兰宫、天涯旧路、想加作者好友的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伤痕累累韩风雨 玉罗刹一如既往地蛮横。 他眯了眯眼睛，忽而笑了，“不说这个，还是先吃饭吧。” 陆小凤坐下来，警惕地看着玉罗刹，见他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动作稍稍放心。 他对韩风雨说：“你前段时间也到金国去了？我和谢宁过来找过你，你却不在家。” 他悄悄给韩风雨使眼色，眼珠往玉罗刹那边瞥，想知道玉罗刹的话能否相信。 只是他低估了玉罗刹的敏锐，自以为做的隐蔽，却不知魔教教主早已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只是好奇儿子会怎样答复，没有拆穿。 韩风雨点了点头。 陆小凤放下心来，再看向玉罗刹，惊讶地发现这个据说是玉枫父亲的年轻男人，冷漠的脸上带了些笑意。 他看着陆小凤，用筷子把鸡胸肉扎成两半，用的力气有些大，筷子和碟子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第158页 他把鸡胸肉夹到陆小凤面前，轻描淡写道：“你也尝尝吧，这可是我亲自烤的。我听说你有个绰号叫陆小鸡，还有个绰号叫陆三蛋，自称笨蛋混蛋穷光蛋，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个人知道是不是太多了？ 陆小凤想到自己进来时，这个人的反应。 他能在第一时间喊出自己的名字，还知道自己和玉昌见过面。 这个人不简单，也没有打算隐藏起来，反而直白地对他表示不满。 正因为他这样直白，陆小凤难以生出畏惧，甚至觉得有些新奇。 这个男人特地点出他的绰号，是想让玉枫知道，他不是个好朋友？还有他对那只鸡的样子，仿佛将它视作“陆小鸡”来发泄心中的不满，继而把他吓走。 陆小凤苦笑。 他竟然被朋友的父亲嫌弃了！ 这个真是新奇的体验。 只是不知道玉枫会不会听他爹的话，跟自己这个“坏孩子”断交。 陆小凤说：“确实如此，您消息果真灵通。这样我反倒更疑惑了，玉枫的行踪称不上隐蔽，您之前怎么没有找到他？” 玉罗刹看了眼儿子，发现他也好奇地望着自己。 “我以为这孩子没有活下来。” 面对亲人时，玉罗刹的态度总是好上许多。自始至终被他针对的只有陆小凤一个人。 他看着韩风雨，对他解释些年的空缺：“他被带走的时候太小了，这么小一个孩子，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实在很难活下来。线索断在金国，我在金国呆了两年都不曾找到，只能查明凶手，从他们嘴里打听，他们一直没有认罪。” 陆小凤说：“既然你觉得孩子已经死了，又怎么知道，玉枫就是你的孩子？” “父子天性。”玉罗刹说，“你没有做过父亲，也没有兄弟姐妹，不会理解这种感觉。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小玉被送到我面前，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他的兄长也有这种感觉，不会错的。” 陆小凤：“……” 韩风雨：“……” 陆小凤问：“兄长？您还有一个儿子？” 玉罗刹不愿多谈，态度冷淡很多，“与你无关。” 陆小凤笑了笑，没有再问。 韩风雨更觉得奇怪了，玉罗刹明明知道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是好朋友，为什么不告诉陆小凤，他就是西门吹雪的父亲？ 他疑惑地看了眼玉罗刹。 玉罗刹温声道：“小玉还想吃点别的吗？” 韩风雨从不会错过吃饭的机会，反正陆小凤也不知道他之前吃了多少，点了点头。 玉罗刹把几盘菜换到他跟前，“吃吧。你太瘦了，胖一些才好。” 吃完后韩风雨收拾碗筷。 玉罗刹没抢着干活，只是对他说：“小玉把碗放在东厨就好，你先出去走走，或者遛一遛狗，我和陆小凤有话要说。” 韩风雨端着碗筷，欲言又止。 玉罗刹看不得他想说话又无法开口的模样，心中怜惜更甚，“陆小凤是我儿子的朋友，爹爹自然不会为难他。小玉安心就是，爹爹不欺负他。” 韩风雨看了眼陆小凤，见这个好朋友笑得没心没肺，“你去吧，我也想和伯父聊一聊。” 玉枫一定是渴望亲情的，这样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哪怕他看起来很年轻，只要对玉枫好，玉枫肯定会被他打动。 当着玉枫的面，他不好说“父亲”的坏话，玉枫回避一下也好。 韩风雨离开后，玉罗刹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周身气势一改，从一个普通人，变得深不可测。他坐在椅子上，直视前方的陆小凤，哪怕比站着的陆小凤矮了一大截，气势依然强硬。 陆小凤猜到他不是一般人，看到他的转变，不仅不觉得惊讶，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在这个人的举动中看到了坦诚。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情，而是露出尖利的爪牙，试图将他恐吓走。 陆小凤从他的举动里看出了拳拳爱子之心，不禁为玉枫感到高兴。 但是…… 这个人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玉枫是他的儿子。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好，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发现玉枫不是他的儿子，他真的能善罢甘休吗？ 陆小凤定了定神，笑着说：“初次见面，多谢前辈款待，前辈烤的鸡很好吃，我从未吃过样鲜嫩的烤鸡。” “油嘴滑舌。”玉罗刹道。 “还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玉伯父。” 陆小凤笑了笑：“姓玉的人不多，像前辈这样神秘莫测的更少。我斗胆猜测一下你的身份，莫非与西方罗刹教有关？” “……” “您不说话，我就当自己猜对了。”陆小凤走了两步，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自信道：“若您当真是罗刹教的教主，那么玉枫的兄长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玉罗刹一袭黑衣，目光如有实质，紧盯着陆小凤，食指在椅子扶手上点了一下。 “您的另一个孩子，自然是罗刹教的少教主……玉天宝！” 玉罗刹微微一笑，“不愧是陆小凤。” 陆小凤被成名已久的前辈夸赞，还有点不好意思，“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当不得玉伯父这句话。” 第159页 玉罗刹道：“小玉单纯善良，不适合牵扯到江湖杂事中去，我不想你与他走得太近。他欠你的五十万两银子，罗刹教自会亲自奉还。” 陆小凤愣了一下，苦笑：“您果真什么都知道。” 玉罗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坐在椅子上睥睨看着对方。 这才是他的真性情，以往的温和耐心，只是面对亲人时的柔情。对待无关的人，他向来冷厉残忍。 “但是您有没有想过，玉枫不喜欢被人干涉？”陆小凤胆子很大，也是料定了玉罗刹不会对他怎么样。 如果对方是玉罗刹的话，玉枫的身世极有可能是真的。 堂堂魔教之主，不会无聊到看到一个人，就上赶着去认人家当儿子。他必然经过严密的调查，比如自己，就被他扒了个底朝天，玉枫的来历，自然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对玉枫的爱护应该也是真的。 玉罗刹当着玉枫的面做出承诺，不会伤害自己，为了不让刚认的儿子伤心，自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陆小凤说：“我倒是觉得，玉枫看起来柔弱，实际上与您一样，内心强大，拿定了注意就不会改变。交朋友是他自己的事，您贸然插手，就不怕将玉枫推得更远？” 玉罗刹被他这番话说动了。 再看看陆小凤，接着摇头，“只要不让他知道，又有何妨？” 陆小凤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将来事实计划，陆小凤被牵扯到罗刹教的纷争中去，一定会找小玉帮忙。 他怎么能把亲生儿子当做棋子！ “看来您也是打定了注意。”陆小凤苦笑，“我就这么不堪，连和玉枫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玉罗刹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你很好。” 够格帮他铲除三个长老，也配做吹雪的试剑石。 但也仅此而已。 陆小凤却是想的更深了，他灵机一动，“你不想玉枫交朋友，莫非是因为怕他留恋这里，想要带他回西域？” 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玉罗刹静静凝视着他，没有给出反应。 “你这个样子，反而让我更放心不下玉枫了。” 陆小凤从来都不怕危险，他喜欢新鲜刺激，甚至连某个地方都呆不了几天，四海为家，到处乱跑。 这世上有趣的事情很多，但也不算多。 无视玉罗刹的威胁或许后果很严重，但是他忍不住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内情。 玉枫没有反抗的能力，甚至连开口求救都不行，他又怎能忍心让玉枫一个人，跟着魔教教主走？ “你说玉枫当初是被人偷走，才流落到金国。偷他的人找到了吗？就算你把玉枫带回去，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玉罗刹眸色深沉如冰，“伤害我儿子的，自然不能放过！杀妻之仇，夺子之恨怎能不报！还有小玉的嗓子……胆敢伤害我的儿子，我必不会放过他们！” “等等！”陆小凤说，“你说玉枫的嗓子，是被你手下的人毒哑的？” 玉罗刹不愿对他解释太多，轻轻哼了一声。 陆小凤喃喃道：“竟是这样……我以为他是被靖王弄哑的。” 玉罗刹看向他，目光冷凝至极，平淡的表象下，是愤怒地深渊，像是要将他吞噬：“你说什么？” “你连玉昌都查过了，应该知道他是靖王的探子，也应该知道玉枫和靖王的关系。”陆小凤说，“玉枫先前就在潇今楼名下，与靖王来往密切。” “接着说。” 陆小凤苦笑一下：“我以为玉枫是认识靖王之后才不能讲话的。靖王这样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得到，何必为难一个不能说话的人？” 如果玉枫是认识靖王之前残疾，靖王何必让他当探子？挑个健全人不是更好吗？ 玉枫从小就是哑巴，靖王挑选他和玉昌做暗探，极有可能是玉昌出卖了他，而靖王顺藤摸瓜，打听到魔教的人在金国找人，故意将玉枫收为己有。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 玉罗刹越想越生气，冷笑一声，攥起拳头，“靖王……” 韩风雨在外面转了几圈，开始撸狗。 小黄狗身上的毛长出来之后，终于有了狗样，毛茸茸的很可爱。 它有时候很凶，但始终对韩风雨很温柔，无论韩风雨怎么摆弄它都不会生气，藏起尖利的牙齿，用柔软的舌头舔舐他的掌心。 韩风雨以前嫌狗脏，轻易不上手摸，直到现在闲来无事，才感受到撸狗的快乐。 他会心一笑，管他玉罗刹的剧本还是陆小凤的剧本，现在没有什么比撸狗更重要！ 玉罗刹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小儿子笑得满脸天真，和那只丑狗在一起玩。 他在这里住了几天，知道那只狗有多讨人厌，动不动就龇牙咧嘴。没想到还挺通人性，知道主人不能说话，一点吵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乖巧懂事，用不着小玉下达命令。 韩风雨看到他们两个出来，站起身，对他们比划了一下。 “聊完了。”玉罗刹说，“陆小凤要走了，小玉去送送他吧。” 韩风雨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点头，“是啊，你安然无恙就好。有玉伯父陪着你，我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危。” 陆小凤胳膊上挂着他的红披风，就要出门去。 第160页 玉罗刹站在门口没有动，韩风雨看了他一眼，才跟着陆小凤一起出去。 他怕陆小凤就这么走了，拉着他的袖子，找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他没有为难你吧？ 对上玉枫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陆小凤体会到了他直白的关心，摇头笑着说：“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为难我的。” 韩风雨松了口气，松开手，似乎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陆小凤问：“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韩风雨在地上写：知道，他没有瞒着我，第一天就都告诉我了。 “你多小心，西方魔教不是普通的地方，有时候亲情或许没有利益来的牢靠。” 就算玉枫知道这些，也只是徒增烦恼，因为他除了身世，还有和靖王的牵扯，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方，随时可以被抛弃。 陆小凤补充道：“不过看玉教主的样子，对你是真的在意。有玉教主护着你，你应该可以一帆风顺，再也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了。” 韩风雨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自己跟着玉罗刹去西方魔教，或许以后没有机会再见到陆小凤了。 他看得出来玉罗刹不喜欢陆小凤，但是也不能强求陆小凤和他做朋友。 毕竟“玉枫”本身，和陆小凤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怕最近关系不错，时间久了，友谊也是会淡的。 目送陆小凤离开，玉罗刹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小玉不舍得让他走？” 韩风雨摇头。 “那就好。”玉罗刹并不在意他心里是怎样想的。 友情这回事，也就这样。时间久了，小玉自然不会再想起陆小凤这号人。 玉罗刹说：“你借了他一大笔钱，是帮靖王借的？” 听到自己的封号，韩风雨心中警惕，但是这件事情玉罗刹早该将事实查清，现在这么问，不过是想讲出后面的话，就算他否定也没有用。 韩风雨只能点头。 玉罗刹的眼神冷了下来，“我要带你四处游玩，靖王找不到你怕是会着急。不妨去靖王府上拜访，好好同他说清楚。” 韩风雨大惊失色，连连摇头。 如果再小几岁，像韩继兴一般大，他肯定会拉着玉罗刹衣服跪下来求他！ 这样一想，自己和熊弟弟才是一个娘胎里出生的，丢脸的方式都很像。 玉罗刹不悦地皱眉，“小玉在为他求情？” 韩风雨咬着下唇，眉头微蹙，怯生生地看着他。 “靖王有什么好？”玉罗刹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因为他，你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韩风雨在心里附和。 是啊，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早知道就不搞什么小号了，一搞就停不下来，现在小命都快搭进去了。 玉罗刹看到儿子冥顽不灵的模样，恨不得用鞭子抽他一顿。 可是一想到这是失踪十八年的孩子，这十八年他一直生活在利用与欺骗当中。变成现在这般性情，也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而为，就不忍心朝他发火了。 “小玉……”玉罗刹深深吐了一口气，倍感疲惫，“告诉爹爹，你为什么不让爹爹帮你报仇？” 韩风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后退了两步，可惜这两步不足以给他安全感。 他在心里回答：因为我和靖王是同一个人。 玉罗刹看到儿子的排斥和疏远，不由觉得心疼又头痛，“你对靖王动了真情？” 韩风雨再次小小地退后一步。 那必须的。 做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还有谁会爱你？ 玉罗刹透过他的反应得出结论，窥破儿子的内心后，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他痛心疾首，“你怎么这么傻？靖王只是利用你，对你没有半分真心！皇家子弟玩世不恭，况且他如今已是摄政王，定会娶妻生子，承袭荣华富贵，若是他再有野心，秘密毒杀小皇帝，谋取皇位也在情理之中！你怎能对他动心？！” ？ ？？？？？ 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韩风雨都麻了，不知道该吐槽玉枫对靖王的忠贞不渝，还是靖王杀死小皇帝夺取皇位。 玉罗刹见他表情麻木，知道玉枫应当也隐约意识到了靖王的不靠谱，只是他习惯性去依赖靖王，不愿细想，拆穿靖王的虚情假意。 “好，你用情至深，在你想通之前，爹不会对靖王怎么样。”玉罗刹说，“但是你必须跟我走！” 韩风雨松了口气。 只要不杀靖王，一切都好说。 他低下头，揣度玉枫的心思……这个怎么揣度啊？玉枫怎么可能喜欢靖王？ 韩风雨自己就是靖王，当然知道他没有去过徐州，也不可能认识一个叫玉枫的男人，还把人家骗的这么惨，让他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想想那个场景，韩风雨都觉得很崩溃！ 玉罗刹看到韩风雨没有反应，也怕把孩子逼的太紧了。 自从提到靖王时，想来温柔的小玉脸上就没了表情，甚至连血色也褪去，冷冷淡淡地站在那里，眼神空茫，但又不是备受打击的模样…… 那是一种更加纠结复杂的情绪，玉罗刹猜想不到他具体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玉罗刹看着西门吹雪长大，还养了一个替身玉天宝，也大概能知道，他的孩子本该是怎样的性格。 第161页 玉枫的反应让他忍不住害怕。 玉枫对世界的包容是真的，对恶意的宽恕也是真的。他仿佛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给予别人的，也全都是善良和热情。 可是谁能知道，看似纯洁无瑕的他，内心早已伤痕累累？ 没有人知道他的痛，也没人在乎。他接触的只有靖王一个人，但是靖王也不在乎他，甚至身边那条锦衣卫走狗，也特意搬到隔壁监视他，欺辱他！ 玉罗刹害怕小玉什么都不在乎。 怕他毫不留恋地抛弃这污浊的人世，干干净净地离开。 “小玉。”玉罗刹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回神。 这孩子果然瘦弱极了，在被他触碰时还颤抖了一下，脸色也更加苍白。 他关切地看着儿子：“你在想什么？爹爹说的话你听到了吗？爹爹想带你离开这里，不要管靖王了，也不要管金国的事情。我们到处走一走，散散心。等你心情好些，就回万梅山庄去，好吗？” 韩风雨点头。 他刚才真的被吓到了，玉罗刹的气势果然不一般。他思考了好几个逃跑的方案，最后全都否决。 刚才被玉罗刹近身，竟是连躲开都难。 幸好玉罗刹没有发现端倪。 玉罗刹微微一笑，突然握住他的手，皱了下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爹爹吓到你了吗？” 韩风雨垂眸，在心里疯狂点头。 “这次是爹爹不好。”玉罗刹认真道歉，“爹爹答应你的事情，绝不食言，小玉安心就是。但是靖王绝不是什么可以托付的人，深宫后院，女人的争斗已经非常可怕，也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与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 他顿了一下，觉得小玉估计很难强大，改口说：“有爹爹和吹雪在，你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再依靠别人！” 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指的什么，韩风雨还是点了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我想活！ 玉爹：你不要死！ 剧本统一:） 我要换封面啦~大家不要不认识我qwq 感谢在2021011318:03:04~2021011323:4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玥10瓶；想加作者好友的人、天涯旧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绝地求生韩风雨 气温日渐升高，喜暖的花儿开始绽放，沿路景色都很不错，与冬日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玉罗刹说让儿子散心，就是真的散心，没有雇用马车，也没有第三个人跟随，只带了一些银子和几件换洗衣服，沿着小路徒步而行。 到了城镇就去逛逛景点，吃特色菜。偶然宿在野外也不要紧，玉罗刹野外生存技能满级，总能找到好吃的动物植物，完全不用韩风雨帮忙，魔教教主事事亲为，做出美味的食物投喂儿子。 韩风雨被他照顾地很好，觉得自己又胖了，也有了点成熟男人的样子。 如果玉罗刹真的是他爹就好了。没有说亲生父亲不好的意思，只是一想到暴露之后，玉罗刹现在对他有多好，以后就会有多坏。 玉罗刹见识广阔，总能找到很多有趣的事情讲，是个合格的慈父。 这天玉罗刹自己动手煮了野菜鱼汤，又摘了一些果子。他知道韩风雨饭量大，每天都在想尽办法做不重样的菜投喂，看到韩风雨吃得干干净净，老怀甚慰。 吃完饭之后，玉罗刹和韩风雨并肩散步，又开始了饭后家常时间。 “前几日你在万梅山庄生病，我都知道。夏天北边更燥热，咱们往南边走，把京城附近都转一遍。”玉罗刹问他，“小玉有没有去过江南？” 韩风雨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看样子玉罗刹想带他去江南，他作为靖王从小在苏州长大，就这么回去，容易被人认出。 玉枫没去过江南，如果摇头，岂不是正合了玉罗刹的心意？如果点头，玉罗刹绝不放过任何了解他过去的机会，肯定会详细询问。 “江南很大，这么问确实不好回答。”见他不说话，玉罗刹体贴地帮他找了借口，“爹爹不问了，咱们只管向前走就好。” 玉罗刹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实际上一直关注着韩风雨的状态。 他想知道小玉究竟有多在意靖王，但又不敢直说，只能用这种隐晦的办法观察。 幸好小玉心思不深，情绪外露，就算不能说话也十分好懂。 有时候二人在路上行走，小玉会莫名其妙地失落，吃饭逛街的时候，偶尔也会突然难过。靖王已经融入到了他的生活里，将二人分离割舍，对小玉来说是很痛苦的。 能治愈他的只有时间，还有亲人的陪伴。 玉罗刹带着温暖的笑容，随和的样子一点都不像魔教教主。和韩风雨在一起，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 “快到苏州了。”玉罗刹看到了路边的界碑，笑着对韩风雨说：“苏州的白圆、带骨鲍螺、山楂糕、松子糖都很好吃。爹爹知道好几家店铺，进了城就带你去吃！” 韩风雨从小在这长大，能吃的东西都没有放过。以前会带着韩继兴出门买一大包，兄弟两个争抢着吃，那才最痛快。如果不抢，就少了点意思。 第162页 再次回到苏州，韩风雨心里百味杂陈。 步建白去京城考试，考中之后会回家一趟，然后到京城赴任。韩继兴也在皇宫当他的皇帝，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玉罗刹，还不敢去见其他朋友，怕暴露身份。 玉罗刹看到韩风雨再次露出失落的表情，对靖王的恨意更上一层。 苏州是靖王的封地，来到这里，小玉定是又想到了靖王！ 靖王从未带小玉来过这里，可以看出他对小玉的态度。小玉和靖王的身份，又有几个人知道？小玉见过靖王的家人朋友吗？ 他只是见不得光的存在，甚至还要帮靖王探取金国的情报！ 韩风雨满心只有权力，根本没有半点儿女私情，甚至还有可能利用小玉来对付罗刹教……他怎么配得上小玉？ 玉罗刹只想小玉早点忘了韩风雨。 只要小玉不再阻拦，他一定会将小玉受到的伤害，千倍百倍从韩风雨身上报复回来！ “走吧。”玉罗刹替小玉记着仇恨，深深掩埋在心底。他揽住儿子的肩膀，“爹爹也来过一次苏州，不知道与上次比起来，这里的变化大不大。爹爹做向导，请我们小玉好好玩一玩。” 小玉必须来苏州！ 一直逃避也不是解决的办法，必须直面伤痛，让他意识到，他和靖王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才会明白，靖王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玉罗刹察觉到了韩风雨的抗拒，他假装看不到，狠下心拉着韩风雨向前走，“天快黑了，先找客栈住下。小玉想逛黑市吗？爹爹可以带你一起。” 韩风雨摇头。 “为什么？小玉怕黑吗？”越和儿子相处，玉罗刹越觉得小玉可爱。他内敛温柔，只有不经意间才会展现出孩子气，或是与本身不符的成熟，玉罗刹越看越觉得小玉随了自己，“不要怕，有爹爹在，会保护好你的。爹爹打猎的时候，你不是见过我的武功了吗？” 正是因为见识过了才害怕…… 对玉罗刹的认识越多，他越明白玉罗刹的深不可测。跟在他身边好几天，韩风雨从一开始打算逃跑，到放弃简单粗暴地计划，决定从长计议。 他必须给玉枫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归宿，在此之前，还要解开玉枫和靖王的恩怨情仇。 当初拉大号下水给小号打掩护的时候，韩风雨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玉罗刹还在兴致高昂地介绍黑市，哪怕韩风雨一直在走神，他也并不在意。 拉着韩风雨在客栈订了两间房，玉罗刹过来帮儿子铺好床。 韩风雨在一边看着，习以为常。 他一个成年男人，绝对能照顾好自己。但是玉罗刹非要包揽全部的事情，不让他插手，韩风雨也没有办法。 将干净的被子放好，玉罗刹又拿来一只荞麦枕头。 这只枕头是在路上买的，他怕韩风雨睡不习惯，特地花钱买了安神枕，表面是绸缎料子，里面不知还加了什么东西，手感非常好，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可以助睡眠、驱蚊虫。 赶路的时候枕头就塞到包袱里，玉罗刹亲自背在身上，韩风雨只需要带上自己就够了。 “好了。”他站直了身体，对韩风雨说，“小玉先休息一会儿，等晚饭好了，爹爹再过来喊你。” 韩风雨点头，目送玉罗刹离开。 他盘腿坐在床上，抱着软软的枕头，思考着怎样保住马甲。 他家在苏州，自然用不着往客栈跑，客栈里不会有人认出他。但是一出门，去了那几个有名的酒楼，或者风景园林，立刻就会被认出来。 这张脸有几分震慑力，给相熟的人使个眼色，说不定能糊弄过去。但是也不能寄希望在虚无缥缈的默契上。 韩风雨放下枕头，来到镜子旁边，看着里面的自己。 该怎样挡住这张脸呢…… 小玉没吃过好东西，让他点菜也不知道该点什么。幸好他的口味和自己相似，一路上都是玉罗刹代劳。 小玉身体不好，脾胃也比不上皮糙肉厚的江湖人，晚上不能吃得太油腻。 玉罗刹按照小玉和自己的饭量，点了七八个清淡的小菜，一道红烧鲈鱼，还有七份米饭。 菜要过一会儿做好，玉罗刹回到房间打坐。 走了一天路，儿子肯定累了，不能打扰他休息。 就在玉罗刹沉思时，隔壁房间突兀地出现一道声音，他睁开眼睛，猛然起身，气势凌厉，双目犹如狩猎中的野兽，精明凶残。 玉罗刹动作飞快，踢开隔壁的房门，“小玉——” 他以为有人溜到小玉的房间行刺，打开门之后却只有小玉一人。他摔在地上，脚踏歪倒在一边，床边的帷帽也被扯下来了，刚才那声响，应该就是他摔倒的声音。 小玉似乎疼得厉害，眼中闪着泪光。 “怎么这么不小心？”玉罗刹收敛了气势，顿时感到心疼无奈，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势，看到小玉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连忙拿出手帕，轻轻在伤口周围擦拭，“疼吗？” 韩风雨摇头。 玉罗刹道：“小玉别怕，爹爹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不会留下伤口的。还伤到哪儿了吗？能站起来吗？” 韩风雨慢慢起身，被玉罗刹扶了一把，确定他没有其他伤口，才扶他到凳子上坐好。 第163页 玉罗刹把手帕给他，“你等一等，爹爹去拿清水。” 韩风雨接过帕子，等玉罗刹出去之后，把手帕直接按在伤口上。 这是他故意弄出来的伤，有了这点伤，再拿东西遮挡脸就合理了。 玉罗刹很快回来，帮韩风雨清洗伤口，涂了伤药。 “伤口不大，用不着包扎。”他说，“小玉要是疼的话，就跟爹爹说，爹爹会想办法……不过你这孩子，倔得很，脾气和吹雪一样，就喜欢自己忍着。” 韩风雨歉意地望着他。 “怎么这么不小心？” 玉罗刹虽是这样说，却有一种身为父亲的满足感。他认识小玉的时候，小玉已经十八岁，不需要他的照顾。 可是没有他在身边，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小玉就摔跤了。 韩风雨指了指后面的脚踏，有些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我的断章能力好像一天不如一天了…… 感谢在2021011323:43:18~2021011418:0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亾阿咩、天涯旧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深陷情网韩风雨 玉罗刹的伤药质量很好，涂上之后冰冰凉凉的，感觉不到疼痛。 但是有一种疼，叫你爹觉得你疼。 尽管只有一点小小的伤口，过几天就会痊愈，玉罗刹还是紧张地不得了。 “膝盖摔疼了吗？有没有扭到哪里？”尽管已经检查过小玉的身体，玉罗刹还是不太放心，“我去和店家说一声，让他直接把饭菜送到这边，今日你就不要动了，好好休息吧。” 韩风雨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只要不出门，什么都好说。 玉罗刹看到他的反应，心想小玉果然受伤了，只是怕自己担心，才忍着没有讲出来。 小玉是个独立自强的好孩子，总是怕麻烦别人。他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爱，也不奢求自己被爱，自卑到了尘埃里。即便知道自己是亲生父亲，也不敢提出要求。 玉罗刹出门后冷下眼神。 那对夫妻，究竟是怎么对待他的宝贝儿子的？！ 小玉受了伤，有很多忌口的东西，不能乱吃。玉罗刹来到后厨，把鱼换成牛肉，其他带有葱姜蒜的菜也都换成了别的，一大半菜都花钱重做，但他一点都不心疼。 这点钱算什么？ 只要能让小玉敞开心扉，哪怕是罗刹教……罗刹教不行。哪怕是合芳斋都可以丢弃！ 玉罗刹回房，看到小玉乖乖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发呆。 窗户是开着的，吹进来的风很暖，外面有虫子清脆的叫声。 “爹爹拿了治跌打损伤的药来，饭菜过一会儿才好，先涂一点吧。”玉罗刹说，“小玉是不是想出去玩？身体好了才能出去，不然爹爹不放心。” 听到玉罗刹这么说，韩风雨更不想涂药了……不对，差点被他带偏了，他只有脸上自己划的一点伤口，身上哪里受伤了？ 玉罗刹是把他当成瓷器了吗？轻轻一碰就碎？ “不要这样看着爹爹，撒娇也不行。”玉罗刹温和又无奈，“你的身体是底线，必须涂药，不然爹爹要生气了。” 韩风雨盯了他一会儿，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往床边走，玉罗刹依然伸手扶他，好像刚才那么一下，他把腿给摔断了似的。 无语了一会儿，韩风雨没有挣脱他，坐到床边，看着玉罗刹，伸出手来。 “小玉想自己上药吗？” 韩风雨点头。 “让爹爹帮忙不好吗？爹爹很有经验，不会弄疼你的。”玉罗刹说完，觉得这话似乎带有歧义，容易让小玉联想到该死的靖王，连忙补救说：“我是你爹，你出生后，哪里我没看过？小玉不要害羞，爹爹会武艺，正骨推拿也懂一点，你不懂医术，小心延误了伤势。” 韩风雨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是认真的，颇感无奈。 玉罗刹果然无愧“魔头”名号，认准的事情绝不妥协，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靖王代表了皇室，被迫维持皇族的傲慢和自尊，玉枫却不能有。 他只好妥协，没有要求自己来。 “脱衣服吧小玉。”玉罗刹说，“我去插好门，不会有人进来的。” 玉罗刹也存了些其他心思。 小玉过的不好，身上是否有伤疤？ 一个人的外貌可以透露出很多信息，身体也能。 关上门折回，玉罗刹看到小玉依然坐在床边，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娃娃，乖巧可怜，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了？”玉罗刹坐在他旁边，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是不是伤的很重，不敢动了？” 韩风雨摇头。 “那就脱衣服吧。” 韩风雨：“……” 他慢吞吞地动手，脱掉鞋子，解开外衣的带子，先将外袍褪下，只剩下最里面的亵衣。 亵衣松松垮垮的，隐约韩风雨的手肘和脚腕都露在了外面。 快到夏天，他穿的衣服并不多，很快就脱好了。 韩风雨不由感到庆幸，幸好肌肉在放松的状况下不明显，看起来软软的。而且他皮肤白，也没什么腿毛，不然再也无法直视“柔弱可怜”、“纯洁无瑕”这两个词了。 第164页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玉罗刹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充满了期待，还有一些虚假的怜惜，像是料定了什么一样，提前蓄力，准备再心疼一波。 这一路上玉罗刹心疼他的次数太多，韩风雨都麻木了。 “你的身上……”玉罗刹的话卡在了嗓子里，顿了一下，接着说，“似乎保养的不错。” 韩风雨点头。 “没有受过伤吗？” 韩风雨习武的时候也经常磕着碰着，但他是不易留疤的体质，伤口愈合后跟原来一样，完全看不出来。 为了避免玉罗刹多想，韩风雨继续摇头。 玉罗刹脸皮厚，并不觉得尴尬，他拿着药酒瓶子，柔声询问：“刚才伤在哪儿了？跟爹爹指一指。” 韩风雨觉得，如果还摇头，那可太尴尬了。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他偏过身，指了指后腰。 刚才假摔的时候，这里好像在脚踏上擦了一下，不过现在早就没有感觉了。 玉罗刹先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是这里吗？” 韩风雨背对着他动了动，像是在点头。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玉罗刹把药酒倒在手心，掀开他的衣服，一双手触摸到他的皮肤，微微用力，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韩风雨现在相信他会正骨推拿了！ 哪怕没病没灾，雇玉罗刹来按摩一下也很舒服，韩风雨真想在他这里办个卡，每周按一次！ 连日来的紧张疲惫，随着玉罗刹的动作消失而去。韩风雨咬着下唇，避免自己舒服地哼出声，就算如此，他的呼吸也与刚才不一样了。 玉罗刹给他买枕头，是因为这几天一直睡不好。睡不好是因为韩风雨的身体在警惕外部的危险，性命在别人的掌控下，根本无法熟睡。 现在他却有了朦胧睡意，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暖洋洋的热水中，水流柔软极了，包裹住他的全身，不必担心暴露在敌人眼中，可以尽情安睡。 玉罗刹也察觉到了儿子因为他的举动放松下来。 这些天小玉的防备，他又何尝不知？ 只是他想着，多相处些时间自然就能好了。如今总算找到了契机。 玉罗刹怕打扰小玉沉眠，放轻了力道，点了他几个安神助眠的穴位，才给他盖上被子。 他思考着要不要跟厨房说一声，暂时不要送饭过来了。打扰小玉睡觉，不知道下一次小玉睡这么熟是什么时候。 他总不能一直给小玉按摩，像什么样子。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小玉就醒了。 “不再睡一会儿吗？” 韩风雨摇头，刚才玉罗刹点头穴道的时候他就惊醒，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做出太大反应。 他酝酿了一下睡意，果然睡不着了，再在床上呆下去，连晚饭都吃不上，不如爬起来争取一下干饭。 韩风雨穿好衣服，玉罗刹过来帮他整理头发。 “你的伤不重，明日再涂一次药油。只是脸上的伤口，要等几日才能好。”玉罗刹心疼地说。 他儿子长的这么好看，脸上受了伤也漂亮，但是碍眼的伤口不该出现在他的孩子身上，还是早些治好比较好。 韩风雨听到他的话，按捺住心底的雀跃，故作忧虑地抬手摸了一下伤口附近。 “不要担心，不会留疤的。”玉罗刹安抚完，眼底再次晦暗不明。 男人脸上有伤疤又如何？小玉这么在意自己的脸，肯定是因为有人在意。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小玉靠脸去取悦韩风雨，韩风雨会怎么想呢？ 觉得好玩？有趣？把他当做一件物品，看看他能卑微到什么地步？ 玉罗刹不相信韩风雨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然小玉也不会陷这么深。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放下尊严，小玉身上的皮肤很好，没有做过力气活，却自卑成这样。 玉罗刹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想法。小玉死心塌地地跟着韩风雨，韩风雨是否测试过他的忠诚？是否故意提一些无礼的要求，迫使小玉一点点放弃自己，最终眼里只有靖王？ 想到那个场面，玉罗刹就愤怒到颤抖。 韩风雨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好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他应该没有掉马吧？ 为什么玉罗刹突然这样？ 莫非他真的有精神分裂？ 玉罗刹看到小玉的动作，理智回笼，他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怒意，但还是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对待这个儿子。 “你是不是害怕，伤了脸之后，被靖王嫌弃？” 玉罗刹第一次将真相挑明，也是出门之后，第一次在小玉面前提起靖王。 他已经将小玉捧在手心这么久，怎能不在意小玉的心情？ 冷淡的外表之下，玉罗刹还在观察着小玉，一旦他承受不住，就立刻停下话题安抚他。如果语言安抚不了，就只能打晕他，强制带在自己身边。 哪怕被小玉仇视憎恨也没关系。 听到他的问话，韩风雨吃惊地睁大眼睛。 为什么剧情走向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只是想出门玩的时候，找个东西遮一下脸而已！怎么变成讨好靖王了？！ 玉罗刹看到他的反应，心道果然如此。 “你绝不可能和靖王在一起！”他拿出了父亲的威严，“靖王不是良人，如果你一定要喜欢男人……我也不会反对，只要不是靖王就好。” 第165页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陆小凤也不行。” 韩风雨：“……” 玉罗刹看到韩风雨没有反应，以为小玉受到的打击太大。 强硬过后，他又拿出柔和的一面，慢慢来到小玉身边，“爹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又被过去的感情蒙蔽了双眼，看不透靖王的真面目。爹虽然没有见过靖王，却知道男人的本性，我活了这么多年，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你相信爹爹，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不介意把靖王绑来，让你看看他的本心！” 把靖王绑来？那怎么行！ 韩风雨连连摇头，两只手也挥舞着，拒绝他的提议。 玉罗刹看到他的反应，低低地笑了，“其实你知道，靖王的感情不可靠，对吗？你只是不想认清现实，担心被靖王抛弃？” 韩风雨演技爆棚，眼眶一红，泪意上涌，紧抿着嘴巴，泪水不断地流下来。 “小玉……”玉罗刹果然心疼了，“爹爹不说了，只要你愿意忘记靖王，爹爹会帮你。别再想他了，好吗？以后跟爹和吹雪在一起，我们都会对你好。你喜欢男人也好，喜欢女人也罢，之后总能遇到比靖王更好的。” 玉罗刹觉得自己的话太空洞了，他在万梅山庄见过靖王，虽然没有看到脸，也大概知道，靖王是个深沉沉稳的男人，他表面儒雅，身材高挑，看上去宽厚可靠。这样一个人故作温柔时，必定很有魅力。 谁能比靖王更好呢？ 玉罗刹在记忆里找出一个人来。 “爹觉得叶孤城就很好。他虽然年纪大了些，靖王的年纪却也不小。叶孤城乃是白云城城主，富可敌国，生活优渥。而且他剑法高明，比吹雪还要厉害一点，足以保护你。” 韩风雨：“……”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私下的生活很干净，剑客性格执着，若是心里有了人，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叶孤城肯定愿意与你接触。爹的小玉性子这么好，模样又好看，一定能让他倾心！” 韩风雨：“……” 别了吧。 玉罗刹表情严肃认真，还带着一点狠意。那架势，仿佛叶孤城要是不答应，他就会喊着西门吹雪过去把人剁了！ ……不愧是魔教教主。 韩风雨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 玉罗刹只当他心里很念着靖王。 感情这回事很复杂，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爹会给你时间，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安排以后的事。小玉放心，爹爹不会强迫你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韩风雨：“……” 好的，知道了爹。 饭菜姗姗来迟，韩风雨受的打击太大，有些食不知味。 玉罗刹给他夹了好多菜，担忧地看着他，“爹爹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也不能不吃饭。晚上饿了更难受，会睡不着的。” 韩风雨点头，勉强朝他笑笑，扒拉碗里的饭。 还好他为人谨慎，一直没在叶孤城面前露过脸。如果以后真的被西门吹雪安排相亲，那多尴尬啊。 玉罗刹总共要了七碗饭，碗是中等大小，原本想着小玉吃四碗，他吃三碗，但是小玉心情不好，只吃了两碗，剩下的只好丢掉了。 他不是个节俭的人，但是一想到小玉是心情不好，才吃得比以前少，难免感到担忧。 路是要自己走的，哪怕他再着急，也帮不到小玉。 只希望这孩子能早点看开。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 尽管晚上有点失眠，韩风雨起床的时间依然没有变。 他穿好衣服的时候，玉罗刹已经打好热水，准备好漱口盐水，非常周到，比靖王府的管家还周到。 洗漱完之后，玉罗刹带他到外面去吃早饭，走了两步才发现韩风雨没有跟上。 “小玉？” 韩风雨站在屋里，微微垂下头，紧抿着嘴。 “怎么了？”玉罗刹温柔了嗓音，过去摸了摸韩风雨的脑袋，“哪里不舒服吗？” 韩风雨摇头，指了指脸上的伤口，做出一个口型：丑。 “不丑。”玉罗刹安抚他，“爹的小玉一点都不丑。小玉长得这么漂亮，只是一点小小的伤疤，完全遮不住小玉的美。” 玉罗刹心道：若是让一些恶心的人看到了，说不定会更喜欢。 脆弱又单纯的可怜男孩，脸上带着伤疤，更容易激发出一些人内心的邪恶。 小玉是他的孩子，他自然不容许有人这么做，哪怕心里想想都不行！ 最好把小玉的脸遮起来……玉罗刹温柔地询问：“爹爹帮你找个面纱，遮挡住脸上的伤痕好吗？” 韩风雨看着他，清澈地眼睛仿佛在不安地讲话：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他的儿子太好懂了，一点都不会遮掩自己的心思。玉罗刹越看他越觉得可爱，哪怕儿子的个子已经很高，他也不过才刚满十八岁。 他没有美好的童年，没有跟人撒过娇，玉罗刹要弥补他丢失的一切，拿出所有的耐心，像对待幼童一样，对待这个饱受痛楚的孩子。 “小玉在这里等一等，爹爹知道一个地方可以买到，很快就会回来。”玉罗刹说，“爹爹保管挑个最好看的，才能配得上我们小玉。” 韩风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第166页 玉罗刹走后，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思考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以他的武功逃走很容易，这一路上可以逃的机会很多，每次韩风雨权量过后都会放弃。 玉罗刹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以为是靖王的人把他抓走了。 万一跑到靖王府杀人，那个场面想想都喘不过气。 这次也一样，韩风雨果断放弃离开的机会，呆在屋里等玉罗刹回来。 玉罗刹买了一条白色的丝纱，还算厚实，可以遮住他的脸。 带上丝纱后可以轻松呼吸，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被遮挡住的鼻子和嘴巴一点轮廓都没有露出来，故意弄出的伤口也完全看不到，跟电视剧里的透明丝纱完全不一样。 “小玉觉得怎么样？”玉罗刹说，“爹爹还买了一身衣服，你的尺码爹爹看一眼就能记住。这衣服和纱巾很般配，去换下新衣服，爹带你出去玩。” 玉罗刹自己喜欢穿黑色和灰色的衣服，给韩风雨买的却是白的。 和西门吹雪穿的款式很像，但是是绸缎料子。 这种料子容易刮丝，不适合做体力活，只有家境富裕的贵族才会穿——昱国法令也规定了商户的穿衣，哪怕再有钱，一些贵重的料子也不能穿。 玉罗刹没有这个顾虑，他是江湖人。侠以武犯禁，法不责众，而且江湖人的武功很高，难以铲除，在外患没有扫清的时候，朝廷和江湖界限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只有那些靠着皇家吃饭的商户，才会按照规矩来。 至于私底下的场合，也说不准会穿什么衣服。 韩风雨很少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原因也与形制有关。一般情况下穿白衣，都是为了参加葬礼，大多数时候，他会穿红色、黑色，偶尔会穿紫色。 韩风雨换了新衣，带上面纱，恍惚中觉得自己仙气出尘，温柔俊雅地不像凡人。 “小玉果真一表人才，丰神俊朗。” 脑子里的系统突然“叮”了一声，韩风雨等待他下达任务，或者提供主线或者支线的关键词，没想到它只发出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韩风雨：【系统？】 系统软软地说：【宿主大人对不起，是我弄错了QAQ】 韩风雨:【既然你出现了，那就发挥一点光和热吧。玉罗刹把我当成他儿子了，有没有办法脱离困境？】 系统答道：【宿主大人封印之前吩咐过，不能影响您的游戏体验，我也只能给您提供关键词，玉罗刹相关的关键词是：陆小凤、玉天宝、罗刹牌、银钩赌坊。】 【知道了。】 韩风雨细细揣摩这几个词汇，玉罗刹拍拍他的肩膀，惋惜道：“可惜小玉已经是大孩子了，不然爹还能牵着你的手，带你到街上去玩。” 小玉被人偷走后，他谎称吹雪受伤，把他送走，过了一段时间后找来替身伪装成少主。 玉罗刹没有带着西门吹雪逛过街，也没有陪过小儿子。 面对替身时，他总是提不起兴趣，看着那孩子哪里都不好，哪里都嫌弃，只管给他钱、给他权、给他女人，从来没有教导过，更别提手牵手一起逛街。 韩风雨抬手，犹豫了一下，握了一下玉罗刹的手。 玉罗刹笑起来，“就知道小玉心疼爹。” 两个人牵着手走出房门，来到楼梯处自觉松开，韩风雨走在前面，玉罗刹跟在他的身后，这样韩风雨如果不小心摔倒，可以及时反应过来救下他。 他总是这么体贴，如果韩风雨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一定很喜欢这样的父亲。 外面人来人往，玉罗刹与韩风雨并肩而行，指着客栈东边的路，笑着对他说，“我们往那边走，那边的景致很好。” 韩风雨不觉得有什么景致，但还是顺从地跟着他向前走。 玉罗刹没在街上买东西，他看不上这些便宜的小玩意，不过路过沿途的店铺时，带着韩风雨去买了带骨鲍螺。 带骨鲍螺是一种甜点，和酥油泡螺差不多，是用牛奶、奶油和糖做的，吃起来香甜酥口，里面是软糯的。 玉罗刹买了一包，儿子胃口好，投喂多少都可以，不会耽误吃正餐。 正想着，外面突然有人进来。 正在打包甜品的掌柜的看到他，点头哈腰：“少东家。” 花六童：“嗯，不急，你先招呼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口味倒也没有那么重。 宝贝收敛一点哦，磕cp可以，但是不能在评论区开车呀，明明正文那么纯洁！ 感谢在2021011418:03:01~2021011422:1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鱼5瓶；qq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自闭少年韩风雨 韩风雨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点都不慌乱。 他早已想到会遇到熟人，否则还戴面纱做什么？ 韩风雨的反应和玉罗刹一样，若无其事地朝那边看了一眼，接着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带骨鲍螺。 玉罗刹没看甜点，而是一直看着他，嘴角有若有若无的姨母笑。 掌柜的打包好，“一共是三钱银子。” 花六童笑着问：“两位看着面生，是从外地来的吗？” 玉罗刹看了眼儿子，发现他低着头，略有不安。知道小玉因为不能讲话，不喜欢跟人打交道，玉罗刹接过话来，“是啊，早就听说苏州景色好，我带着儿子来这里散散心。” 第167页 “儿子？”花六童惊讶地说，“您看起来年轻的很。” “我也觉得自己很年轻。” 玉罗刹付了钱，拿起点心，招呼韩风雨，“小玉，我们走吧。” 韩风雨点头，跟着他离开。 直到走出花六童的视线之后，才没有了刚才的局促不安。 玉罗刹知道这孩子怕生，第一次在万梅山庄见面的时候，小玉也是战战兢兢，像只误入虎穴的小兔子。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小玉是自己的孩子，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现在他知道了，也大概能猜到，小玉怕人的原因。 一定是因为靖王把他关了太久，让他失去了跟人交往的能力。 他独自一人，没有朋友亲人，也无法开口讲话，时间久了，哪怕从那个地方离开，也不知道该怎样融入人群。 想到这里，玉罗刹离他更近了些，拿起油纸包，问他：“想不想吃？咱们可以边吃边走。” 韩风雨的视线随着油纸包移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眼神一亮，点了点头。 玉罗刹带着儿子来到街边，把纸包拆开，拿出两个带骨鲍螺，然后重新包好。 父子俩一人一个，走在大街上。 韩风雨因为戴了面纱，需要撩起纱巾，轻轻咬一小口，咀嚼完之后再送一口，争取不露出自己的脸。 玉罗刹看到他谨慎的小动作，觉得小玉真可爱。 看来他对自己样貌的在意，并不全是因为靖王。 小玉天生爱美，跟他一样！ 又发现了父子间的共同之处，玉罗刹心情大好，几口吃完一个，慈爱地看着儿子吃。 接着他们又去买了其他点心，韩风雨挨个尝了一遍。 可惜这里没有韩继兴。 如果没有玉罗刹陪在身边，韩风雨还能买一些带给熊弟弟。 京城也有点心铺子，合芳斋的点心味道尤其好，但是跟从小吃到大的比起来，总觉得少了点意思。 玉罗刹看到小玉又低落下来，知道他想到了靖王。 靖王在这里长大，或者整个苏州城，处处都有他的痕迹。 透过这座城，小玉也能怀念他放在心底的那个人。 “爹爹带你去个地方。”玉罗刹左手拿着满满的零食，右手拉着韩风雨走。 韩风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能跟着他走。 结果越走越觉得熟悉。 这边的商铺、街道，树木花草，甚至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玉罗刹说：“前面就是靖王府。” 韩风雨：！！！ 他开始挣扎，可是玉罗刹抓地很紧，似乎从一开始就想到了他的不情愿，提前做了准备。 韩风雨也不敢露出武功，只能用了几分力气，脚上使劲，表现自己的抗拒。 玉罗刹宠爱这个孩子，不忍心伤害他，自然不能太用力，直接拖着他走。把胳膊拽脱臼了怎么办？ 他无奈地转身，依然拉着韩风雨的手腕，“小玉，你不想去看看吗？” 韩风雨摇头，面纱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有一双盈盈的眼睛，微微蹙眉，恳求地看着他。 “他不在这里，他在京城。爹不会带你去王府里面，只是在外面看一看，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成为摄政之前过的怎样的生活吗？” 玉罗刹的说辞很合理，韩风雨没有拒绝的理由，抗拒减弱，一双眼仍旧犹豫不定。 “去吧，爹陪着你。”玉罗刹轻轻推了下他的后背。 韩风雨只好跟他走。 玉罗刹说：“这边的靖王府是百年前修建的，当时的靖王还是韩飞白，是世宗皇帝的第九个儿子。世宗皇帝的儿子虽然多，活下来的却没几个。” 韩飞白是韩风雨的太爷爷，祠堂里牌位供奉着呢，逢年过节的时候，都要过去祭祀，韩风雨自然知道。 不过以玉罗刹的身份，想知道这些有点难。 这个时候的人，不像后世那么开放，把所有的资料都放在网上。事实上不止王孙贵族的事情不愿让平民知道，一些寻常的书本，也被知识分子掌握着，不愿分享给底下的百姓。 文盲多不止是因为纸贵。 如果读书的成本低了，百姓都来参加科考，与那些寒门子弟，世家子弟，官宦子弟竞争，他们能同意吗？ 必然不能。 连寻常的考试材料都捂着，用以维护皇权，保持皇家神秘感的皇室族谱，自然更不可能外传，也没人闲着没事打听这个，真要打听，更应该是八卦轶事。 韩风雨之前没有思考过，现在突然产生了疑问。 玉罗刹究竟多大年纪？ “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玉罗刹很享受儿子憧憬好奇的眼神，笑着问他，看到儿子点头，他说：“罗刹教遍布天下，教众无数，江湖百晓生那里有的，我这里都有。” 玉罗刹把魔教说的很厉害，就是为了给儿子安全感。 “以后你就是罗刹教的小少主，想知道什么，只要一个命令下去，自然会有人送来。”玉罗刹道：“想要什么，也只需一个命令，无数人争抢着帮你实现，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韩风雨点了点头。 可不是吗，当摄政王也是这样。弄得他都不敢随便说自己的想法，也不想接触太多人，直接闭门谢客，培养几个亲信就够了，要那么多舔狗没用。 第168页 而且那些舔狗，之所以舔他，是想借着他的权力办事。如果韩风雨不给他们好处，立马就会倒戈。 真要倒戈了，韩风雨也乐得清闲，可惜上赶着过来的人，走了一茬还有一茬，无穷无尽数不胜数，让人厌烦至极。 就算韩风雨说了不见客，也会有人如方应看一般登门。 所以韩风雨除了进出皇宫，大多数时候都不走正门，还弄给小号单独弄了个院子。 玉罗刹看到儿子懵懵懂懂的，也不指望他能明白。 如果小玉一下子就懂了，那就不是小玉了。 与权力和享受有关的事情，所有人都能无师自通。只要把小玉放到那个环境下，不愁他不懂。 到时候小玉就会明白，在父亲的庇护下生活有多么自在，也会明白靖王的虚情假意，跟他断个干净。 玉罗刹带着韩风雨继续向前走，给他解释附近宏伟的房屋是做什么用的。 王府的占地面积就很大，比起小玉住的小屋，更是大了几百倍不止。 玉罗刹特意夸赞靖王府，说的天上有地下无，连韩风雨自己都不知道，他以前住的老宅有这么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讲。 直到玉罗刹讲到后院姬妾时，韩风雨才明白过来，他是瞎编的。 枉他刚才那么真情实感。 玉罗刹看出来韩风雨的表情变化，知道小玉应该明白，他和靖王的差距有多大。 在看到小玉听说靖王府养了这么多女人时的失落样子，玉罗刹猜想，他或许对靖王的好感没有之前那么高了，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所以爹爹说，靖王不是你的良配。” 韩风雨：“……” “小玉别难过，天底下好男人多着呢，好女人也很多。女人比男人更温柔善良，也懂得照顾你，陪伴你，不会让你难过。你之前只是被靖王误导了，多与女人相处一下，说不定就会发现女人的美好。你母亲就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 玉罗刹追忆往昔，也不忘带着韩风雨继续逛。 他果然信守承诺，没有敲门到里面去，只是在外围，带着韩风雨看了看表面的建筑。 平民百姓怕冲撞了贵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往这边走。 如果韩风雨真的是玉枫，肯定会被玉罗刹的这套操作打击到了……不对，就算他是玉枫，也和靖王清清白白的，不可能有任何肮脏的关系！ 玉罗刹讲了半天女人的好处，看到韩风雨没有反应，心里直叹气。 看完了靖王府，他带着韩风雨往别处去玩。 “苏州有几座园林景致非常好，可以过去游玩一下，小玉要是喜欢，爹爹也可以买下几座。”玉罗刹说，“不要担心钱，有罗刹教和万梅山庄在，花掉多少钱都能挣回来。” 这一瞬间，韩风雨极其羡慕他的财大气粗，并且想让小皇帝赶紧派兵西域把罗刹教抄了。 如果能有这么多钱，还愁什么金国？直接投入科研发展火器，攻下金国土地拿到人口，接着火器、攻城，不到三年就能把金国给灭了！ 玉罗刹带韩风雨去的园林名叫“渔隐”，是不久之前分巡道刘宏博建的。 刘宏博就是刘罕的父亲，也是算是韩风雨小圈子里的一员。 渔隐园里风景秀美，建造雅致。里面有间书屋，安置了很多书本，故而有“万卷堂”之称，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进来。 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满腹诗书，学问高明。 玉罗刹看着不像是文化人，韩风雨自认也不是。两个人进来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也没见玉罗刹提前打过招呼，可见罗刹教的势力比他想象中更深。 濯缨水阁建造在水上，进来之后可以观赏到下方的游鱼。四周草木郁郁葱葱，仅仅是站在这里就足够心旷神怡。 玉罗刹没有在这边停留的意思，带着韩风雨继续向前走。 “小玉喜欢读书吗？”即便长廊两侧有栏杆护着，玉罗刹依然放心不下，时不时地看他一眼，“园主在这里安置了许多书籍，爹爹带你过去拜访，园主同意之后，也可找一处地方，安静赏景阅读。” 小玉家里放了几本书，都是从别人那里弄来的。 他住的地方破败不堪，想来也不会有闲钱买书。 儿子内心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做父亲的怎能不满足他？ 小玉温柔恬静，又腼腆内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里环境清幽，最适合不过。 韩风雨：“……” 也没有很喜欢读书。 相比读书，他更想练武。 和玉罗刹呆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都没有机会习武了。武功倒是不会退步，就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不符合往日的习惯。 韩风雨假装赏景，磨磨蹭蹭走得很慢。 玉罗刹也放轻了脚步，耐心陪着儿子行走。已经决定给小玉买座园子，默默观察着儿子的表情，看他喜欢什么，以后也弄到小玉的园子里。 韩风雨再怎么磨蹭，路也是有尽头的。 穿过几间房屋，拐了个弯，二人停在一间屋子前面，上面写了“集虚斋”三个字。 房门没关，出乎韩风雨意料的是，刘宏博不在，但是有另外三个人，而且这三个都是熟人。 花六童看到他们，微微一笑，“好巧，竟这么快又见面了。” 刘罕问：“你们认识？” 第169页 花满楼也是疑惑好奇的样子。 玉罗刹感受到了小玉的紧张，手臂向后伸，拉住他的衣袖，笑着牵着儿子进来：“今日去买带骨鲍螺，正巧在店里遇到了这位少东家。” 韩风雨有些紧张。 花满楼会武功，又是盲人，听觉比一般人更灵敏，或许能认出他的身份。不过他连玉罗刹都糊弄过去了……不知道花满楼和玉罗刹相比，哪个直觉更敏锐些。 幸好花满楼是个善解人意的君子，哪怕被他识破也没关系，他应该不会当面喊出自己的身份。 “二位请坐。”刘罕准备好桌椅，亲自过去倒了茶，“父亲同我说起过，近日会有客人来，想来就是您二位了。父亲公务繁忙，今日不得闲，只有我和两位朋友在此小聚。” 他举止得体，教养良好，视线没有在韩风雨身上停留太久，想来没有认出他的身份。 韩风雨已经有小半年没出现在刘罕和花六童面前，这半年他个子虽然没有再长高，却胖了很多，脸部的轮廓也有变化，渐渐褪去以往的稚嫩。 再加上他刻意装作腼腆害怕的模样，一双眼睛闪烁惊慌，视线相交后会立刻移开，没有身为靖王时的强大和自信。再加上演技加成，故作无辜时的神情，应该不会让人联系到靖王身上。 花六童也不像认出他的样子。 刘罕说：“只是家父不曾提到二位身份，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我姓玉，名西洛，这是我的儿子玉枫。”玉罗刹报出一个假名，怜爱地看向韩风雨，“小玉他无法讲话，几位多多担待。” “玉枫……”花满楼微笑，“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分，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听陆小凤提起过你。我是陆小凤的朋友，名叫花满楼。” 韩风雨松了口气，大家都没认出他来，太好了。 花六童和刘罕也做了自我介绍，几个人在集虚斋聊了会儿天，玉罗刹开口请求到处逛一逛，刘罕自然不会拒绝，简单给他们介绍了园子的布局，两伙人才分开。 玉罗刹带着儿子去了旁边的书屋。 “小玉如果想交朋友，花满楼那样的就很不错。只可惜他的性格虽好，却有两个缺点。有这两个缺点，小玉就不能和他做朋友。”玉罗刹满意地看到儿子望向自己，“他的眼睛看不到，而且他有个麻烦朋友，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韩风雨愣了一下，才明白为什么眼睛看不到还要算在缺点里，明明花满楼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他是“哑巴”，不能讲话的哑巴，怎么和瞎子做朋友？ 花满楼不会知道他的需求，也不能照顾关心他，说不定还要小玉反过来照顾对方。 玉罗刹自然不乐意。 “小玉想看什么书？”玉罗刹在书架上翻了翻，顾及到小玉的文化水平和理解能力，找出一本不算晦涩的书籍，“爹爹觉得这本就很好，上面的批注很详尽。” 韩风雨拿过来翻了一下，倍感无语。 在玉罗刹心里，他果真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几岁小朋友！ 这书韩风雨上次读，还是七岁的时候，就连韩继兴现在也不会看这种书了。 玉罗刹看着他，“小玉要是不喜欢，可以再换一本。这里的书爹爹大部分都看过，一定能找到适合小玉的。” 韩风雨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他可能就把手里这本，换成幼儿启蒙……虽然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幼儿启蒙书本，韩风雨是对那个一点兴趣都没有，相比之下，还不如不换。 他朝玉罗刹笑了笑，把书摊开放在面前，看似认真阅读，实则思考系统给出的那几个关键词。 陆小凤、玉天宝、罗刹牌、银钩赌坊，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陆小凤和玉天宝是人，玉天宝是西方魔教的少主，也是西门吹雪的替身。 罗刹牌应该是个物品，也不排除真有人叫这个名字，总之应该与西方魔教关系密切。 银钩赌坊顾名思义，只是还不知道是哪里的赌坊，起码不再苏州和京城。 查清这四个词之间的关系才能布局。 想要查明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逃离玉罗刹，在他发现之前，动用所有的情报机构，让他们探查，如果短时间内查不到，自己就要逃避追杀……做局还有什么意义？ 第二是跟在玉罗刹身边，主动与他交好，套出西方魔教的消息。 韩风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玉罗刹看着小玉盯着这一页看了许久，坐到他身边去，“小玉是有哪里不懂吗？告诉爹爹，爹爹帮你解答！” 韩风雨随便指了个地方敷衍玉罗刹。 玉罗刹没有察觉到他的走神，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他声音温柔，引经据典不在话下，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愣是被他绕了一大圈才说明白。 如果韩风雨真的是玉罗刹的孩子，估计早就弃文从武，坚决不会读书！ 这条路上的障碍，大半部分都是玉罗刹自己设置的。 玉罗刹讲完之后，温柔看着小玉：“懂了吗？” 韩风雨点头。 玉罗刹高兴地说：“小玉真是冰雪聪明，一听就懂，不愧是爹的儿子。吹雪当年要是能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不过吹雪倒也不笨，只是那时候年纪小了些，听不懂大人的话。” 第170页 韩风雨：“……” 西门吹雪辛苦了。 在园子里呆了一个下午从出来，玉罗刹带韩风雨去吃晚饭。 他挑了城里最好的酒楼，看着韩风雨畏缩的样子，心中非常忧虑。 他可以保护小玉一辈子，哪怕没有他，还有吹雪。但是如果小玉想生活的好，就必须拿出气势来，这副样子，要是让罗刹教的人看到，会被人偷偷欺负的。 哪怕在万梅山庄的仆从面前，也恐怕抬不起头来。 玉罗刹轻轻抚摸韩风雨的后背，“小玉跟爹爹在大堂吃吧。” 韩风雨动作一僵。 玉罗刹知道他害怕，开解道：“凡事有爹爹在，就像在雅间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你不觉得雅间太闷了吗？坐在大堂，通风透气，也可以看看来往行人、风土人情，不枉来苏州这一趟。” 风土人情用在这里不合适吧？ 韩风雨拉住他，着急忧虑地指了指自己的面纱。 吃饭的时候肯定要取下面纱。 “小玉别怕，爹爹保证，没有人敢看你！”玉罗刹说。 韩风雨拗不过他，但是可以自己选位置。 他挑了楼梯旁边的位置，让自己背对着门，以求不让太多人看到脸。 以前他没少和朋友们来这里吃饭，酒楼老板认得他，只是不知道，这么久没见，还有没有印象。 菜上齐了之后，韩风雨才摘掉面纱，低着头认真吃饭。 玉罗刹照旧将好吃的菜夹到他的碗里，“尝尝这个，这家的厨子刀工不错，对火候的掌握也尤其好，鲜甜适口，小玉一定会喜欢的。”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群人，年纪稍大了些，吵吵闹闹的，而且讲话很不客气，应该是当官的。 韩风雨一个眼神都没往那边瞥，认真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那群人也没有往韩风雨这边看，蹬蹬几下就上了楼。 最后面跟了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脚上的靴子是黑色的，他提着衣摆，走了两阶台阶，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回头，定睛一瞧：“玉枫？” 韩风雨吃饭的动作顿时僵住。 哪怕不抬头，都能感觉到玉罗刹审视的眼神。 玉罗刹轻声笑道：“阁下莫非与犬子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 晚上再写三千！ 感谢在2021011422:18:41~2021011518:0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音5瓶；柴鱼2瓶；想加作者好友的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暴露饭量韩风雨 青衫少年挑眉，“你是他爹？” 他可不信这人是玉枫的父亲。 玉枫的父亲早已去世多年，曾经帮助他的那个朋友，也在不久前离世，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 对朋友的担心，压过了心底的自卑，顾惜朝暂时忘记自己离开时曾修书一封，打算再也不和玉枫见面。 楼上的几个人喊他：“顾惜朝，磨蹭什么呢？还来不来了？” 顾惜朝朝着那边微笑说：“实在对不住，小弟遇到了一个朋友，您几位先吃着，这顿饭算在小弟身上，就当给各位大人赔不是了。” 玉罗刹看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大概能判断出这人的地位。 再结合他的衣着打扮，不禁有几分蔑视，完全没把顾惜朝放在心上。 但是小玉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他总不能连宝贝儿子都不管。 他看着局促不安的儿子，轻声问道：“小玉？” 韩风雨抬头看了玉罗刹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顾惜朝身上。 顾惜朝站在楼梯上，比韩风雨高出一大截，看清好友的面容之后，他不仅没有觉得开心，反而蹙起了眉。 短短一瞬间，顾惜朝重新恢复了温柔笑意，从楼梯上下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朝着二人拱手道：“在下顾惜朝，是玉枫的朋友。您方才说自己是他的父亲，可是据我所知，玉枫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 韩风雨站起来，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你是在请我入座吗？多谢。”在看向韩风雨时，顾惜朝神态柔和了许多。 他坐下之后，先前的记忆渐渐浮现，不禁觉得尴尬，脸颊微微发红，不敢去看韩风雨的表情。 玉罗刹看着顾惜朝的表情，眸色阴沉下来。 他嘴角仍旧带着笑意，只是这份笑是看在小玉的面子上，与顾惜朝无关，他语气上扬，有点阴阳怪气，“小玉的养父去世多年，我是他的生父，不久前我们父子二人才相认。” 小玉为什么不敢看他？ 这个人又为什么不敢看小玉，而且还脸红？ 玉罗刹一眼就看出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对劲了。 看他的身份，一定比小玉好不到哪里去，极有可能是小玉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个人离开小玉来到了苏州。 他道：“你呢？你又和小玉是什么关系？” 顾惜朝看得出来，玉枫的“父亲”不一般，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顾惜朝持怀疑态度。 他为人谨慎，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实力之前，是不会贸然出击的。 顾惜朝做足了晚辈的姿态，“我是一个穷酸书生，原本住在玉枫旁边，是他的邻居。后来为了求学，卖掉了房子，偶尔会回京城，玉枫会收留我住几日。” 第171页 玉罗刹看向儿子：“他说的是真的？” 韩风雨点了点头。 “既然是小玉的朋友，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倒也无妨。”玉罗刹神情稍缓，招呼小二过来添了副碗筷。 韩风雨依然避着人，微微侧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小二离开后，他才松了口气。 “你的脸怎么受伤了？”顾惜朝问。 与玉罗刹的紧张态度相比，顾惜朝的疑惑就真实很多，没有因为这一点点伤口大惊小怪。 韩风雨抬手想摸伤口，被玉罗刹抓住，不赞同地说：“不要摸，如果不舒服，就再上一次药。” 韩风雨只好把手放下。 有外人在这里，玉罗刹感受到了和儿子的亲密。 顾惜朝什么都不知道，哪像自己，一直陪在小玉身边，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能轻易读懂小玉的表情，将他的心情放在心上？ “昨日小玉一不小心摔了一下，受了点轻伤。已经上过药了，再过几日就能好全。只是小玉心里在意，不愿让人看到。” “原来如此。”顾惜朝没什么感觉，并没有把这点小伤口放在心上。 他从小到大受过的伤，吃过的苦，比这个多太多。玉枫应该也不会太娇气。 顾惜朝更觉得这个男人可疑。 如果真的是亲生父亲，他的年纪看起来实在不像。殷勤的样子，倒是有点照顾孩子的意思，但是玉枫是个成年人，这两个人的相处，怎么看都别扭。 玉枫的表情也带着些无奈，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饭菜上来，韩风雨左右为难。 他在顾惜朝面前，一直控制饭量，每天都吃的很少！但是玉罗刹的关爱，实在无法拒绝。 韩风雨再次庆幸自己是个哑巴，不用在吃饭的时候参与他们的对话。 顾惜朝看着玉罗刹一个劲地给玉枫夹菜，并劝他多吃一点，眉头再次蹙起，“您不觉得，这些菜对玉枫来说太多了吗？” “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玉罗刹眼睛一眯，不悦地警告他。 这个人肯定和小玉的关系没那么好，否则在他喊出小玉的名字时，小玉为什么颤抖了一下？而且不敢抬头看他？ 他也不知道小玉的饭量，显然就算偶尔在小玉那里居住，也没有把他的儿子放在心上。 玉罗刹对顾惜朝的印象下跌，把人从小玉的朋友，划成了小玉的仇人。 顾惜朝天生就会察言观色，看懂了玉罗刹的警告。 他分明感觉不到这个人的武功，在他面前却忍不住害怕。有布袋遮挡，其他人看不出来，顾惜朝却知道，玉罗刹刚才那一眼看过来时，腰间的神哭小斧在轻轻地颤抖，连嗡鸣都不敢发出。 这不对劲。 顾惜朝向来识时务，更加不敢和玉罗刹翻脸，只能看着他给玉枫喂了好多菜，可怜的玉枫在他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忍受下来，一点点全都吃掉。 这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做着恶魔般的举动，表情却如同真正的慈父，“小玉多吃点，爹爹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你现在太瘦了，爹爹看了都心疼。” 顾惜朝握起拳头，用力捏着筷子。 虽然这人不是冲着他来的，他和玉枫又能差得到哪里去呢？ 他也一样无权无势，只不过比玉枫多懂一点武艺，能够开口说话罢了。 除此以外，他们都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黑衣人的举动，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今日他无法救下玉枫，以后也无法救下自己。 唯有努力向上爬！ 玉罗刹留意到了顾惜朝的愤恨，更加确定这个人对小玉不满。若是普通朋友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在他们父子之间指手画脚！ 说不定小玉之所以这么瘦，就是被顾惜朝控制的。顾惜朝自己瘦也就算了，还连累他的小玉，小玉明明胃口这么好。 玉罗刹一点视线都不想分给顾惜朝，专注地看着扒饭的儿子。 小玉吃东西时嘴巴是闭着的，脸颊微微鼓起，一动一动地可爱极了。单纯的小玉只在意眼前的事，没有发现爹爹和顾惜朝之间的暗潮汹涌。 玉罗刹觉得儿子这样很好，又忍不住担心他，以后真的能利用好罗刹教的权势吗？如果他一直这样，心思澄澈，不在意外物，纵容得底下那群人阳奉阴违该如何是好？ 这大概就是养儿子的甜蜜苦恼吧。 顾惜朝吃完之后，看到黑衣人还在给玉枫塞饭，看了一会儿就震惊住了。 玉枫明明已经吃的很艰难，但还是在勉强自己努力吃下去。 这究竟是什么酷刑！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玉枫！ 顾惜朝承认，玉枫确实身体瘦弱，可也不用这样逼他。这个人应该没有杀死玉枫的意思，看这模样，是真心实意地想让玉枫胖起来。 为什么？ 难道有人喜欢更胖一点的男人？ 联系到这个人自称是玉枫的父亲，顾惜朝觉得有些熟悉。他呆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为何熟悉。 如果将玉枫的年纪换成五六岁，再多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陌生人，摆明了就是人贩子！ 他还给玉枫遮住了脸，就是怕更多人看到玉枫，失踪后不好交代！ 那么他一直逼玉枫吃饭的行为，也侧面说明，想得到玉枫的那个人，希望他能更胖一些。 第172页 黑衣男人已经让人忌惮，能让他跑腿做事的人，该有多厉害？ 顾惜朝自觉堪破真相，收敛起所有的负面情绪，眼中笑意盈开，嘴角弯起温润的弧度，像是不谙世事的翩翩公子，不清楚底下的肮脏交易，仿佛没有发觉任何不妥。 “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玉罗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随意。” “伯父？不介意我这样叫您吧。”顾惜朝年纪比韩风雨还小，喊玉罗刹一声伯父完全没有违和感，“我在苏州城住了有一段时间，对这里颇为熟悉。伯父若是愿意，不如由我来做向导？” “用不着。”玉罗刹不希望有人打扰他和儿子相处，“小玉有我就足够了，多谢你的好意。” 他嘴上说着谢谢，眼神却明晃晃地表现出“滚远一点，再多嘴杀了你！”。其中的喋血锋芒，令顾惜朝不寒而栗。 韩风雨吃掉最后一口饭，拿手帕擦了擦嘴巴，才注意到玉罗刹和顾惜朝之间奇怪的气氛。 玉罗刹又犯病了？ 韩风雨习以为常，不过看到顾惜朝被他吓的脸都白了，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应，觉得自己格外优秀，不愧是摄政王。 他扯了扯玉罗刹的衣袖，为顾惜朝解围。 玉罗刹转头，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温柔慈爱，“小玉吃饱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韩风雨点头。 玉罗刹拿起茶壶帮他倒水。 趁着这个时间，他看了眼顾惜朝，清楚地看到了顾惜朝的惊慌无措，给了他一个微笑以示安抚。 顾惜朝看到玉枫的笑容，心里更加难过，紧紧握着拳头，神哭小斧也似有所感，但是碍于玉罗刹的威势，不敢发出嗡鸣。 顾惜朝心如刀割。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玉爹：+1 小顾：+2 感谢大家捉虫~ 感谢在2021011518:04:20~2021011520:1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胭脂蕾丝团三花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按头交友韩风雨 韩风雨捧着杯子乖巧地喝水，偶尔看一眼顾惜朝，见他不再恐惧，指了指上面。 顾惜朝声音都比刚才弱了不少，自信不复存在，反而有点可怜：“那些都是在县衙当差的大人，我们偶然遇见，一起过来吃顿饭，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紧的。” 他感觉到了玉枫的关心。 明明已经自身难保，却还在关心别人。 玉枫真是傻。 虽是这样想着，顾惜朝心里的愧疚却是分毫不减。 他原以为自己早就没了良心，现在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那些人也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只有玉枫……这个如同另一个他的人，始终坚持着本心，哪怕再难，也是最初时的样子。 顾惜朝知道，这副模样是没有办法活下来的。 如果选择不屈服于生活，最终的结局只有粉身碎骨。 顾惜朝担心玉枫会沦落到那个局面，却又忍不住想看看，他何时会改变？若是坚持自我，是否真的会得到好的结果？ 哪怕心里再愧疚，顾惜朝依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他冷眼望着玉枫，心中的痛不比对方少，“之前的事情……” 顾惜朝深吸一口气，决定把他离开前的事情说清楚。 今日一别，他或许就再难见到玉枫了。 若是玉枫真的死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将他的尸骨带回京城好好安葬。 这样如果他的哥哥回来，兄弟两个也能团聚。 “不告而别是我的错。”顾惜朝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玉罗刹眸光微闪。 他想知道小儿子经历的一切，自然不会阻止顾惜朝剖析内心。 “你也知道我将功名看得有多重要，那件事之后，我再无科考的可能，只能另谋出路。”顾惜朝自嘲一笑，“这些心思我早已在信中说明，想来你也知道，就不多言了。” 韩风雨也回忆起，那个梦想破碎时仓惶无助的孩子。 他有点担心顾惜朝走向歧路，伸手握住他的手，关切地看着他。 顾惜朝一楞。 玉枫这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求救？ 接着玉枫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将手收回。 顾惜朝明白了。 玉枫这样的人，明知道会有危险，一定不愿牵连他人。 或许他自己也很清楚，这次分离之后再难相见，所以才这样认真地看着他，触碰他的手，让他好好保重，不要为自己难过。 玉枫啊玉枫，你可真是高估我了。以我的冷漠无情，哪怕不用你叮嘱，分别之后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忘了你。 既然你如此情深义重，我又何妨回以真心？ 玉罗刹听了半天，全是顾惜朝的叽叽歪歪。 谁关心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想知道小玉经历了什么。 顾惜朝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重点，当着小玉的面，玉罗刹不好发脾气，冷冷地扫视顾惜朝一眼，传达他的情绪。 顾惜朝停下来，顶着压力最后，做出最后的承诺：“若是我有机会科举，考中.功名后，一定会告诉你。” 第173页 他在信里提到过，要和玉枫从此断绝关系，见面不相识。 玉枫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现在又身陷险境，顾惜朝何妨宽容一些？ 他高傲、敏感又自卑，不愿让卑微的玉枫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如今玉枫比他更加狼狈，他又何必计较？ 顾惜朝看着自己的朋友，再次下定决心。 若是玉枫出了意外，他一定会把人找到，将尸首去京城安葬。 韩风雨听到“科举”两个字，总算对上了剧本。 正好玉罗刹也以为他是勤奋好学但是脑子不灵光，没有办法参加科举，不管他做出什么反应都在情理之中。 韩风雨眼睛一下子亮了，看着顾惜朝弯了弯眉眼。 如果顾惜朝考中，他还没被玉罗刹打死，一定会在京城见面！ 看顾惜朝的样子，权力对他的诱惑力很大，若是他知道了自己是靖王，应当喜多于惊。自己可以给他更多助力，让他施展抱负，这是两全其美的选择。 顾惜朝看着玉枫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朋友什么话都没有说，无言的默契足以让他们明白对方的心意。 玉罗刹看着儿子和顾惜朝，这才知道这孩子心里竟怀揣着科举梦。 顾惜朝是他梦想的寄托，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顾惜朝丢下小玉，独自一人来到了苏州，与小玉恩断义绝，将小玉的期待置之身后，直到今日才重归于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玉罗刹可不相信，乖巧的小玉会跟人吵架闹脾气。他宠了小玉这么久，小玉也只是偶尔执拗，在大事上从来唯他是从，绝不会与人起争执。 事情应该就像顾惜朝说的那样，是这个臭小子做了坏事，把小玉丢下跑了。 现在看到小玉过的不错，又想和好。小玉也是善良柔软，不懂得拒绝别人，看到朋友自己愿意回来，毫无芥蒂地原谅他。 玉罗刹看顾惜朝更不顺眼了。 以前小玉一个人，又不能说话，谁都能欺负他。 现在他有了爹，爹可不是当摆设的，自然要好好把控儿子的交友情况。 而且这个顾惜朝看着比小玉沧桑许多，身世也不太好的样子，小玉从前又是生活在潇今楼，谁知道顾惜朝是哪里跳出来的阿猫阿狗？ 顾惜朝实在受不了玉罗刹的威压，对好友做出承诺之后，连忙站起来，恭谨地对玉罗刹说：“伯父，玉枫就交给您照顾了，我还要上去看看那几位朋友，不能多陪，还请见谅。” “去吧。”玉罗刹冷冷道。 顾惜朝走了之后，玉罗刹看到儿子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小玉跟他关系好吗？” 韩风雨犹豫了一下，点头。 应该算关系好吧？ 不过韩风雨觉得，现在的关系都不算数，等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才是实的。 玉罗刹眯了眯眼睛，知道顾惜朝在小玉的心里比不上靖王。 只是小玉的朋友太少了，他没有见过太多人，也没体会过真正的友情，才会把垃圾都放在心上，每一个人都认真对待。 玉罗刹自然不容许有人伤害他的儿子，哪怕小玉自己没有意识到也不行。 他对顾惜朝动了杀意。 小玉突然拉过他的手，在掌心认真地写：爹爹不喜欢顾惜朝吗？ 玉罗刹呆住了。 这是小玉第一次对他这么亲近，还写了“爹爹”两个字！ 小玉终于喊他爹了！ 一股暖流涌入玉罗刹心底，这么多天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感动至极，抚摸着儿子的手，轻声说：“爹爹怎么会讨厌小玉朋友？” 一个靖王就差点闹得父子反目，玉罗刹不想因为小小的顾惜朝，让好不容易愿意亲近他的小儿子生他的气。 韩风雨迷茫地看着玉罗刹，收回了手。 他刚才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 玉罗刹不讲实话，没什么好聊的了。 苏州之行有惊无险，一连呆了五天都没有暴露。 外面下起了雨，越往南雨势越大。玉罗刹只好转变方向，带着韩风雨往北边走。 正好他也觉得小玉已经足够亲近自己，可以带回万梅山庄了。 玉罗刹留了个小心思。 他给小玉留下的印象不太好，相较而言，小玉肯定更信任吹雪。如果让小玉呆在吹雪的身边，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亲近爹爹，也没有机会培养感情。 现在他已经占了先机，哪怕回到万梅山庄，亲切的爹爹和冰冷的兄长，显然是前者更容易被小玉依赖。 玉罗刹放弃步行，买了一辆马车，韩风雨也终于解放双腿，不用亲自奔波。 风吹日晒也就罢了，如果能黑一点，韩风雨会很高兴。可是他的肤色一如既往，正如同不易留疤一样，也不容易晒黑，那就没有晒的必要了。 天气越来越热，雨水送来了一丝清凉。 玉罗刹又给韩风雨买了新的衣服，轻薄舒适，夏天穿刚刚好。哪怕韩风雨做靖王的时候，都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 不禁再次感叹罗刹教的富有。 北边没比南边凉快到哪儿去，甚至因为雨水少，略微有些燥热。 韩风雨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鼻子。 玉罗刹看到他的动作紧张不已，“小玉不舒服吗？要不要停下来，找个大夫看一看？” 第174页 韩风雨摇头，朝他笑了笑。 玉罗刹道：“若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跟爹爹说。” 韩风雨点头。 车窗外面小雨朦胧，韩风雨恍惚间也觉得自己文艺起来，只是他读的诗词歌赋太少，更懒得思考哲学，最终只是感叹了一句自己的命途多舛。 在北方是流鼻血，在南方时自己弄破脸。 血光之灾，中凶。 万梅山庄的管家收到老庄主和小少爷要回来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小少爷是哪个——便吩咐人清理卫生、修剪花草，打扫出房间，做好新的被褥，还找来一些简单的启蒙书本，以及这个年纪孩子最喜欢的玩具。 只差老庄主带着小少爷过来了。 西门吹雪不喜多言，管家也不会询问太多，两个人的交流只有简单的只言片语，其他全靠这些年积累的默契。 他已经从庄主的态度中推断出来，小少爷不是庄主的儿子。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老庄主遗落在民间的孩子。 他严阵以待，万梅山庄的所有下人都打起精神来，在玉罗刹回来的当日，一起迎接老庄主和小少爷的到来。 就连西门吹雪，也斋戒沐浴，换了新的衣服，嘴边隐隐带着笑意，眼中是满满期待的光芒。 他的弟弟，终于回来了。 玉罗刹率先下了马车，回头伸出手，“小玉小心，别摔着了。” 韩风雨就着他的手下来，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站了好多人。 西门吹雪站在最前方，手中依然拿着剑，与上次出来迎接靖王时不同，这次他的眸色平和很多，韩风雨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喜意。 离开万梅山庄的时候，韩风雨并不知道玉罗刹和西门吹雪擅自给他安排了剧本，现在回来一定要抓紧机会解释清楚。 比起玉罗刹，韩风雨相信西门吹雪是个讲道理的人，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告诉玉罗刹，也不能保证西门吹雪不会加入玉罗刹的追杀。 “回家吧，小弟。”西门吹雪冷冷淡淡地朝韩风雨点了下头，对西门吹雪来说，这声招呼已经足够温柔。 韩风雨只能被玉罗刹牵着手，在管家和一众仆从诧异的眼神下，走近万梅山庄。 ……他们为什么会诧异啊？ 没等韩风雨想明白，玉罗刹带着笑，握着韩风雨的手，眼中是十足的动容，“爹的小玉终于回家了。” 韩风雨愧疚难当，张了张嘴巴。 玉罗刹立刻道：“等安顿下来，吹雪帮小玉检查一下嗓子吧，说不定可以治好。” 西门吹雪点头：“我会的。” 韩风雨：“……” 他的人生快结束了吗？ 不对，这是浸入式游戏。 系统一直不出现，游戏体验非常好，就是有点太浸入了，真情实感地，实在受不了。 玉罗刹热情地带着韩风雨逛了万梅山庄，给他介绍各个建筑的建造历史，还有哪几棵树是他种的，哪几棵是西门吹雪种的。 还有池塘里的游鱼，亭榭中的瓷器，到处都有他们的痕迹。 玉罗刹拉着韩风雨坐在小亭子里，“以后的日子还长，小玉可以安心住在这里，喜欢什么就自己弄，爹爹和吹雪都会满足你。” 韩风雨乖乖点头。 “小玉饿了吧？爹吩咐下人做了你爱吃的，一会儿就能做好。今日车马劳顿了一天，先好好睡一觉。”玉罗刹看着儿子，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他已经忍不住畅享未来，规划以后的生活。 韩风雨被玉罗刹带去后山温泉洗了个澡，然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刚才玉罗刹已经带他认过房间的位置，只是没有进去看。 韩风雨来到西厢房，数好数，确定是自己的房间后推门进去，看到屋里的样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古代版的儿童房吗？ 书架、花草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摆着这么多玩具？ 他在玉罗刹心里究竟有多弱智啊？ 虽然内心疯狂吐槽，韩风雨还是关好门走过去。 小木马做工精致，外面涂了一层红色的漆，而且还是实木的，放在现代，没个小几千块买不到。 旁边的蹴鞠球也做的很好，基本看不出缝合的痕迹，表面光滑柔软，弹力很棒，就是有点太软了，只适合小孩子，换成大人玩，肯定用不上力气。 还有布老虎、纸风筝、提线傀儡等。 韩风雨终于明白管家他们的诧异因何而来。 这些东西肯定是玉罗刹提前传回消息，让他们布置的。管家大概以为要来的是个几岁的小男孩，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一只。 想到玉罗刹的用心良苦，韩风雨只剩下感动和愧疚。 他一定很爱自己的儿子，才想要用这种方式，弥补他缺失的童年。 只可惜，韩风雨不是小玉。 万梅山庄条件优渥，比路上好多了。 韩风雨睡得很满足，第二天早上按时起床，又是一个阴沉的雨天。 外面的雨不算大，淅淅沥沥地敲着外面的青石地面，也有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很有节奏感。 阴沉的雨天最适合睡觉了。 韩风雨有点想躺回去，但是玉罗刹已经摸准了他起床的时间，亲自过来找他了。 “小玉还在睡吗？再不起床就没有早饭了。” 第175页 那一瞬间，韩风雨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又当爹又当娘”。 他赶紧穿好衣服过去开门。 玉罗刹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一身黑衣衬得他身材劲瘦。俊美的容貌带着温柔笑意，浸入到眼眸深处，“小玉，过来。” 韩风雨走过去，玉罗刹将伞倾斜没让他淋到一点雨水。 在厅堂用过早饭，西门吹雪朝韩风雨点了点头。 玉罗刹道：“你哥哥已经练完剑，接下来都有空闲，快过去让他看一看身体，别再像上次一样。” 他给韩风雨留了面子，没有说流鼻血的事。 “爹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跟着一起了。”玉罗刹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轻声问：“小玉怕不怕吹雪？” 韩风雨摇头。 “爹爹觉得也是，到底是一家人。”他拍了下韩风雨的肩膀，“去吧。” 韩风雨一步三回头，在玉罗刹鼓励的眼神下，去了西门吹雪的房间。 西门吹雪看着他紧张不安的模样，稍稍柔和了表情，“别怕。” 韩风雨能不怕吗？ 他又不是真的哑巴。 西门吹雪医术精湛，应该能看出来，他的嗓子一点事情都没有。 诊断过后万一逼着他发出声音，身份直接就暴露了。 “过来坐，不要紧张。”对待这个弟弟，西门吹雪拿出了全部的耐心，“他说你从小就不能讲话，是真的吗？” 现在不是临场发挥的时候，韩风雨点头。 西门吹雪将他的手腕放到脉案上，认真感受他的脉象。 具体的事情，玉罗刹都跟他讲过了。 西门吹雪之所以询问，也不过是为了减轻弟弟的紧张感。 一想到眼前这人是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西门吹雪心中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与知己好友无关，仿佛与生俱来。而且他这么乖巧安静，无一不契合西门吹雪对弟弟的幻想。 只可惜这样的脾性，是在外面吃了太多苦头才磨砺出来的。 如果他弟弟是西方魔教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的玉天宝，他绝对毫不留情，利落地把人杀死。 玉枫的脉象平稳，搏动有力，不像上次的燥热上火，只是有一点忧思过度。 玉枫原本只剩下一个对他并不好的哥哥，突然间被人告知，他其实是父母领养的孩子，哥哥也不是亲生的，还要与陌生人一起相处，忧虑也正常。 玉罗刹那个性子，西门吹雪最了解不过。 跟父亲呆了这么久，真的是辛苦小玉了。 只是除了这一点之外，玉枫再健康不过，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健康，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西门吹雪皱起眉，对韩风雨说，“你张开嘴巴，让我看一下。” 韩风雨也有点好奇，接下来会是什么走向，听话地张嘴，还自觉把舌头往下压了一下，试图露出后面的扁桃体。 西门吹雪问诊结束，眉头依然没有放松。 韩风雨用澄澈地眼睛望着他，疑惑之意不言而表。 “你的嗓子没有问题，身体也没事。” 西门吹雪想到那天在回廊上并肩行走，韩风雨突然停下来，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当时他给对方把了脉，也是这个结果。 莫非他有什么难以察觉的隐疾？ 西门吹雪没有说出口，只道：“我会给你开几剂安神助眠的药，至于你的嗓子……我医术不精，还需再想一想。” 西门吹雪真的是个老实人！ 和叶孤城一样的老实人！ 韩风雨在心里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点了点头。 乖巧听话的病患，对自己的问诊结果，没有任何质疑，仿佛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哪怕西门吹雪只是个兼职大夫，也忍不住对他好感倍增。 他也想和弟弟培养一下感情，只是他向来寡言，又对小玉的性格了解不多。听玉罗刹说，小玉敏感自卑，这样的人逆来顺受，过分贬低自己，也容易因为别人的无心之言多想。 西门吹雪坐在凳子上，和韩风雨对视良久，才缓缓道：“玉罗刹有没有欺负你？” 韩风雨没想到他酝酿这么久，竟然说出一句这个。 他究竟对自己的亲爹有多不自信啊？还是说玉罗刹的精神分裂是真的？ 韩风雨摇头，没有在人家儿子面前说他坏话。 西门吹雪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想不想见叶孤城？” “……” 西门吹雪看他不说话，只当他在害羞。 他第一次听到玉罗刹说小玉喜欢男人的时候，心里也是震惊的。只不过他的情绪从来不外露，只是在知道这一点之后，终于明白小玉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楼。 作为他的弟弟，自然要好好宠着。 小玉对靖王恋恋不舍，他虽然不至于想杀死靖王，但也希望他们能痛快了断。 玉罗刹说的很有道理，了解一段感情的办法，就是开始新的感情。 他们的亲情可以填补靖王的空缺，不过若是能有其他人出现，愿意爱护小玉，那也最好不过。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都觉得，小玉现在年纪还小，而且他才刚回到家里，需要慢慢适应，给他找伴侣的事，可以放一放，交几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在听到叶孤城这个人选之后，西门吹雪有一瞬间的迷茫。 第176页 叶孤城应当是与他性情差不多的人，若是有一天，叶孤城邀请他去南海做客，并且把他的弟弟介绍给自己，他必然恼羞成怒，强硬地拒绝。 不是叶孤城的弟弟不好，只是他将剑放在首位，根本没有想过娶妻生子，女人只会是他练剑路上的绊脚石，男人也一样。 可若换成叶孤城嫁给自己的弟弟…… 西门吹雪竟然有点高兴。 叶孤城是他认定的对手，若是能成为弟媳，便可以时常往来讨论剑术。 他也相信叶孤城的人品，一定不会欺负弟弟。 为了给弟弟撑腰，他也会努力习剑，超越叶孤城！ 韩风雨看着西门吹雪问完，就望着前方出神，仿佛把他放在了脑后，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 他敲了敲桌子，在西门吹雪看过来之后摇了摇头。 西门吹雪想了一下，才记起刚才自己在问他，愿不愿意与叶孤城见面。 小玉给了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西门吹雪微微歪头，疑惑地问他，“叶孤城有哪里不好吗？” 韩风雨：“……” 你倒是给我支笔啊！ 来点尊重好吗？一个哑巴，该如何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 西门吹雪看着韩风雨的表情变得懊恼，明白了他的难处，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没关系，万事有我。” 韩风雨：“……” 有你能干啥？净给我添乱。 韩风雨摇头拒绝他，可惜西门吹雪什么都没有领悟到，反而以为他又自卑了，不想麻烦别人。 “我是你的兄长，自然要照顾好你。若是我亲自相邀，叶孤城一定不会拒绝。”他看着韩风雨，语气冷漠中带了点激动，“若是叶孤城看到你，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韩风雨：“……” 西门吹雪情绪内敛，与玉罗刹并不相似，但是他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像极了玉罗刹打算安排他和叶孤城相亲的模样。 尽管西门吹雪嘴上对玉罗刹并不尊敬，实际上还是把他当做父亲，会将他的话记在心上。 韩风雨倍感无奈，确定西门吹雪的话都说完了，才离开他的卧室。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纸笔将自己的想法写下，又写了几个日常交流用的纸条，这样一来，或许还能加入他们健全人的聊天，避免解释不当引起误会。 这一写，韩风雨就写了好几页纸。 他用裁纸刀将纸张裁开，分门别类地放起来。 如果有透明胶带就好了，可以塞在袖子里，不用担心摩擦毁坏。 写好了纸条之后，韩风雨将它们小心拿好，再次来到西门吹雪的房间，敲了敲屋门。 “谁？” 韩风雨又敲一下。 “小弟？”西门吹雪对他的身份适应良好，打开门就喊了一声，“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韩风雨摇头，把刚才写好的纸条递给他。 上面写满了他对相亲的拒绝。 西门吹雪接过纸条，邀请韩风雨进来，认真地阅读。 “所以你不是觉得叶孤城不好，只是想安静过几年？”西门吹雪说，“我和玉罗刹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与交朋友并不冲突。昨日你们回来之后，玉罗刹便让我给叶孤城写了信，想来过段日子就会收到他的回信。” 韩风雨松了口气。 叶孤城在边疆打仗，不可能收到他寄往南海的信。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剑神竟热衷于此！！ 晚上还有！ 啊，熬夜写完这章，放入存稿箱，设置18:00更新。 我周六要出门玩去啦！昨天错字太多是因为要写好多好多好多字，发红包感谢捉虫果然有用，以后我一定认真检查，保护好我的小钱包。 感谢大家，比心~ 感谢在2021011520:11:15~2021011601:5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侬本多情10瓶；柱式和弦伴奏9瓶；亾阿咩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发现隔阂韩风雨 西门吹雪性情冷淡，第一天给韩风雨把脉，顺便聊了下交友问题，之后就再也没找过他。 韩风雨清闲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玉罗刹好像好几天没出现了。 他正想拿着纸条去问西门吹雪，玉罗刹就回来了。 黑衣男人眼中的愤怒如一汪墨泉不停涌动，深不见底。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笑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走路的速度很快。 万梅山庄的下人们看到他这幅样子，纷纷退避三舍，不敢在他眼前出现。 玉罗刹没打算去见小玉，只是小玉仿佛心有所感，在他回来后不久，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玉罗刹来不及收敛怒火，被小玉撞见后，瞬间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只是眼底的愤怒渐渐变成慌张无措。 小玉看到他发火的样子，会不会害怕？ 玉罗刹正想着，却看到小玉也呆了一下，随即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连跑几步来到他面前，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只是他无法开口讲话，只能用手比了几下，仿佛在问：爹爹去哪儿了？ 韩风雨正想去问西门吹雪，关于玉罗刹的下落，玉罗刹就出现了。 看来玉罗刹已经将西方魔教的事务处理好，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陪在他身边，韩风雨也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熟悉一下神秘的罗刹教。 第177页 他看着玉罗刹，先是对他表示了亲昵，见他心情似乎不太好，决定暂时把计划推一推，先哄好他再说。 玉罗刹看到他之后，硬生生掩盖住怒火，只是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很勉强，“小玉在这里住的还熟悉吗？” 韩风雨点头。 玉罗刹：“想知道爹爹去了哪里？”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既然他想说，那自己就应该顺了他的意。 韩风雨再点头。 玉罗刹抬手摸了摸他的鬓角，“爹去靖王府了。” 韩风雨：“！！！” “小玉别怕，爹爹没有对靖王怎么样。”玉罗刹的笑容透露出冷意，“原想过去看看，能让我儿子牵肠挂肚的人有什么本事，谁知他已有数日不在府中。” 韩风雨依然警惕，绷着情绪没有表现地太过明显，只是他到底年轻，在这样巨大的危机下，难免露出破绽。 玉罗刹看着小玉僵硬恐惧的模样，叹了口气，安抚道：“爹答应过你，在你同意之前，不会动靖王。我向来说话算是，这次过去也只是一时好奇。” 韩风雨看着他，表示出自己的疑惑：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爹爹不会骗小玉的。”注意到儿子松了口气，玉罗刹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再次想到连续几日夜不归宿的靖王，“靖王虽未娶妻妾，连续几日不着家，皇宫里也不见他的踪影。” 韩风雨：“……” 靖王就在你身边，靖王就是我自己。 “我听说他身边有个叫沈学林的，在帮靖王打理产业，便查了查沈学林名下的店铺酒楼，发现其中竟有不少烟花场所。”玉罗刹谆谆教导，“靖王身为摄政，不缺这几个钱，置下这些产业的目的不言而喻。有这些证据在，小玉也能看清靖王的为人。” 韩风雨：“……” 玉罗刹见他垂着眼眸，赌气似的不与自己对视，知道他心里还念着靖王，不想听他的坏话。 看来帮小玉交朋友的计划必须提前，也不知道叶孤城何时能回信。 南海距离万梅山庄还是太远了。 玉罗刹觉得有必要派人催一催。 “好，好。爹爹不说了。”玉罗刹把怒火压下，对着韩风雨喜笑颜开，牵起他的手，带他往主屋走，他看着几天没见的小儿子，“小玉这几日和吹雪相处的怎么样？吹雪有没有欺负你？” 韩风雨摇头。 “吹雪对你冷淡吗？” 韩风雨摇头。 玉罗刹不信，“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了。哪怕心里再怎么在意你，恐怕也说不出太多关心的话来。他虽然没有爹爹热情，终究是你的兄长，除了爹爹之外，只有吹雪与你最亲密了。小玉多多谅解他，慢慢就能知道他对你有多在意了。” 听完这话，韩风雨只觉得头疼。 求求游戏，千万不要啊。 一个玉罗刹的亲情已经沉重到难以招架，再加上西门吹雪……韩风雨只怕良心被压垮。 他唏嘘叹气。 玉罗刹说的不错。 靖王是个花心滥情的人，只可惜他欺骗的对象不是青楼女子，也并非玉枫，而是玉罗刹、西门吹雪等人。 韩风雨微微抬头，望了眼天空。 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西门吹雪见到玉罗刹回来，也没有太多惊讶。 他像往常一样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信件已经寄出，邀请叶孤城前来，只为交友。” 玉罗刹说：“这是自然。” 先看看小玉对叶孤城的态度如何，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 韩风雨看他们都很正常，送了一口气。 西门吹雪让人拿出点心来给他吃，韩风雨没法讲话，嘴巴闲得很，一边吃着一边听他们交流。 只可惜两个人讲的都是寻常小事，一点都没有涉及到罗刹教。 莫非是怕他听不懂，故意不在他面前谈论公事？ 韩风雨吃完点心，就被玉罗刹哄走了。 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安分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制定计划。 堂屋里。 小玉离开后，玉罗刹皱起眉来，不悦地数落大儿子：“小玉本就敏感自卑，你难道不能多关心一下他吗？” 西门吹雪淡淡道：“我一直在关心他。” 玉罗刹：“你明知他不能讲话，就不能改改性子，多说几句？小玉看到你这样冷淡，若是因为你不喜欢他，往后再也不愿接近你，别怪爹没有提醒。” 西门吹雪被他的话惊醒，片刻后，朝玉罗刹点了点头，“多谢。” 玉罗刹叹气，“你为何不愿喊我一声爹爹？明明小时候喊得很亲热。” 西门吹雪道：“为老不尊。” 他真的很嫌弃这个爹。 玉罗刹：“……” 韩风雨发现，玉罗刹回来后西门吹雪对他热情了很多，具体在日常生活中，就是早上起床的时候问他有没有休息好，吃饭时问他合不合胃口，晚上叮嘱他好好睡觉。 韩风雨也会对韩继兴说这个，算是家人间正常的交流。 但西门吹雪可是绝世名剑！ 他杀人时剑意凛然，平日里冷淡有礼，沉默寡言，而且前几天都没这么干过，突然转变态度，韩风雨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可以借着弟弟的身份，同西门吹雪熟悉起来，再打听一下罗刹教的事，将自己从麻烦中剥离。 第178页 他拿着写好的纸条去找西门吹雪时，西门吹雪正在弹琴。 见到弟弟过来，他立刻停下，眼中有几分欣慰。 玉罗刹虽然不靠谱，在感情方面却拿捏地很准。经过他的提醒之后，小弟果然对自己亲近多了。 差一点，他就把小弟推向远处。 “可会弹琴？”西门吹雪问他。 韩风雨摇头。 “想学吗？”西门吹雪冷淡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期待。 韩风雨摇头。 要是想学他早就学了，何必等到现在。 “也好。”西门吹雪收敛住眼中的情绪，“可愿听我弹一曲？” 刚让他失望过，韩风雨不想再拒绝他，何况只是听一曲而已，简单得很，韩风雨点头同意。 西门吹雪的琴声如同他的人一般，清冷严肃，琴曲的节奏很稳，似乎有情绪传出。 可惜韩风雨是个音痴，听不出好赖，能难在曲子里读出弹奏者的心情，只盼着快些结束，好开始接下来的话题。 弹完之后，西门吹雪静静地望着他。 韩风雨立刻会意，抬手鼓掌，以示赞扬。 西门吹雪以为他懂了，满意颔首，“琴声可以抒发胸臆，为什么不愿学琴？” 小玉不能讲话，以往受了很多苦，有太多情绪压在他的心底，以至于忧虑不安，吃了好几服药才调整过来。 学琴对于小玉来说，有益无害。 韩风雨苦着脸摇头。 “你若不想，那边算了。”西门吹雪将琴放到一边，“今日已无事可做，可以陪小弟一整日。” 韩风雨接受到聊天讯号，高兴地点了点头，拿出手里的纸条，展开后放到西门吹雪眼前：爹爹一直说他是罗刹教的教主，罗刹教是什么？很厉害吗？ “只是不入流的小教派罢了，上不得台面。”西门吹雪眼中寒光闪烁，“罗刹教内部势力复杂，小玉还是不要了解太多，安心呆在万梅山庄就好。若是玉罗刹要带你去罗刹教，尽管过来找我，我会与他说清楚。” 玉罗刹一直想让他回去当少教主，他心里只有剑道，不愿意回去。 早些年，父子二人因为这件事情争执过很多次，后来玉罗刹妥协，答应在玉天宝的身份揭穿之前，不会强迫他。 西门吹雪垂眸，握紧手边的剑。 玉罗刹这是见他不想继承罗刹教，所以打算让小玉挑起重担？ 先不提以小玉的心性能否胜任，仅仅他不能讲话这一点，便注定了他若继承罗刹教，必定困难重重。 还以为玉罗刹顾念父子亲情，才对小玉这么好，没想到依然夹杂着利益牵扯！ 西门吹雪同情地看着韩风雨，“若是玉罗刹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告诉我。” 韩风雨懵了，这个走向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 原来玉罗刹和西门吹雪的关系也没有很融洽，他们不谈罗刹教，只是因为在对待罗刹教上有分歧？ 既然如此，系统给的关键词为什么没有提到西门吹雪？ 就在这时，管家突然敲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书信：“庄主，叶城主来信了。” “拿来。”西门吹雪淡淡说完，挥退管家，对韩风雨说：“叶孤城的信，小弟也不妨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为什么会有回信！！！！ 今天好快乐。 然后难过地发现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虫啊啊啊啊！明明写的时候很正常，这一定是键盘的错！ 第70章 下落不明韩风雨 韩风雨将信将疑地凑过去，决定先看看内容，再质疑信件的真假。 叶孤城的用词很文雅。 韩风雨虽然不会吟诗作赋，看还是能看懂的，而且处理了一年多的奏折，已经非常熟练。 翻译一下叶孤城的话，大概就是“我见在很忙，不方便走开，暂时无法答应你的邀请，请你见谅。看看以后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韩风雨看向西门吹雪，期待他的反应。 西门吹雪说：“叶孤城暂时不会过来。” 韩风雨点头。 他知道啊，信上都说了。 西门吹雪说：“我在信中不曾提起你，只是邀请他来万梅山庄论道。叶孤城的拒绝并非对你不满，应是真的没有时间。” 韩风雨再点头，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西门吹雪的反应。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玉罗刹对他的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玉罗刹总以为他是个文盲，给他的书都是简单易懂的，还以为他好多字都不识。 莫非西门吹雪也是这样想的？ 韩风雨看了一眼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淡淡道：“还有哪里不明白？” 虽然很冷淡，但是耐心很好的样子。 韩风雨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自尊心，也没觉得丢脸，他只觉得有些感动，竟在西门吹雪这里，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 同时也觉得好笑，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口中的“血脉亲情”，完全就是自己脑补出来的，竟然这么坚定，毫不动摇。 韩风雨摇头。 西门吹雪道：“既然如此，我便给叶孤城回信，看他什么时候空闲，再谈论见面的事。” 韩风雨点头。 “你可还有其他朋友？若是觉得无聊，不妨也喊他们过来。”说完，西门吹雪停顿了很久，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你要是想出去玩，我可以陪你一起。” 第179页 西门吹雪竟愿为他做出这样的让步！ 韩风雨呆呆地看着他，没有给出反应。 西门吹雪道：“不必不好意思，我是你的兄长，自然要履行兄长的责任。” 韩风雨张了张嘴巴。 西门吹雪看到他的动作，眼神黯然。 他已经查了很久医书，至今仍未找出小弟失语的原因。是他医术不精，没法治好小弟，只能委屈他再过一段无法言语的时间。 “你和陆小凤关系如何？”西门吹雪问。 想到上次分别时陆小凤说的话，韩风雨有些难过。或许陆小凤看到他被玉罗刹带走，知道他没有危险，再也不会主动找他了。 而他欠了陆小凤的钱，也会有玉罗刹帮忙还清。 韩风雨之前想铲除西方魔教，好让昱国的经济松快些。受了玉罗刹这么多好处，突然就有点心软。 如果真的有机会铲除罗刹教，他可能下不去手……韩风雨心中叹气，若是他暴露身份，玉罗刹可不会手下留情。 身为一个合格的摄政王，绝不能因为个人私情，耽误政事。 韩风雨只能冷下心来。 他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真的被玉罗刹感动，反过来帮着西方魔教，算不算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韩风雨：“……” “你若是想与陆小凤做朋友，也不是不行。”西门吹雪看到弟弟走神的样子，知道他在为失去的友情难过。 玉罗刹之前就跟他说过，不希望小玉和陆小凤交朋友。 陆小凤会带来很多麻烦，在他知道小玉的身份之后，难免会请他帮忙。尤其玉罗刹似乎弄了个计划，打算将西方魔教洗牌重组，哪怕玉罗刹没有说，西门吹雪也大概明白了，这个计划或许会将陆小凤牵扯进去。 如果陆小凤被牵扯到西方魔教的阴谋中，又恰巧和小玉是好朋友，他也知道弟弟是西方魔教的小少主，怎么可能不请他帮忙？ 当初西门吹雪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赞同让小玉和陆小凤绝交。 他后来又想了想，觉得陆小凤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在明知道小玉是个普通人，没有参与过西方魔教的复杂斗争，还被玉罗刹保护地很好，甚至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没有几个。这种情况下，陆小凤首先想到的应该是怎样保护好这个朋友，而不是将他牵扯进来。 西门吹雪和陆小凤认识的时间不短，对这个朋友很了解。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 若是小玉也在意这段友情，他不会介意二人交好。 而且陆小凤性格活泼，见识广，话也很多，小玉与他在一起，也能轻松自在。 西门吹雪看着小玉不可思议的模样，暗自谴责玉罗刹管的太宽，反而将小玉困在了这方小小的天地间。 哪怕小玉再单纯善良，他也是个男人，骨子里流着玉罗刹的血。 往日的磨难不能让他屈服，又何妨放手，给他选择的权利？ 他相信小玉绝不是怯懦的人，若是被玉罗刹一直这样护着，小玉只能越来越内向自卑。 “我会把万梅山庄名下的产业划给你一半。”西门吹雪看到弟弟的震惊，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愉悦，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好，弟弟的反应很可爱，让西门吹雪感到满足：“万梅山庄经营的生意很多，我一心练剑，不常打理，诸多事宜都是由管家来做，不必担心不会打理。” 韩风雨连连摆手，拒绝来自兄长的馈赠。 西门吹雪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你也是万梅山庄的主人，有了这些东西，出门在外会方便些，也免得被人看轻。” 小玉根本没有想过，成为玉罗刹的儿子、西门吹雪的弟弟之后，他拥有了多少东西。 西门吹雪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不同于往日，增加一些底气，再与人相处时，就不会处于弱势。 日后再见到靖王，也不会像见在一般。 韩风雨从西门吹雪屋里出来，觉得外面阴沉的天气似乎都刺眼起来。 他不是在意物质的人，但也很清楚，经营多年的产业送走一半，需要多大的魄力。 万梅山庄是西门吹雪的心血…… 他给韩继兴讲的那个故事里，朱棣拉着宁王造反，承诺成功之后，江山分他一半，但是始终没有兑见，甚至给宁王选择封地，都拒绝让他呆在京城附近，虽然没杀他，对他的防备可见一斑。 相较与帝王的寡恩薄情，西门吹雪就格外有情有义。 可惜他是摄政王，就算被人喊一声二皇帝也不为过。 韩风雨感慨了半天，沿着回廊往回走。 正走到上次感悟天地，境界提升的地方，韩风雨突然反应过来。 “玉枫”拿到的产业，跟他韩风雨有什么关系？ 就算各个地契合同上写了“玉枫”的名字，法律也不认啊。翻脸之后，玉罗刹和西门吹雪也不会承认，给不给他又有什么区别？ 陆小凤来到万梅山庄时，天边暖阳已经变成金黄色，渐渐向下垂落，即将接触到附近的青山。 万梅山庄天黑之后不见客，幸好陆小凤赶在了天黑前过来，紧赶慢赶，进了万梅山庄的大门。 “西门！” 玉罗刹听到这个声音，冷哼一声，哄着韩风雨说：“小玉先跟爹爹躲一躲，具体原因，过一会儿再告诉你。” 第180页 韩风雨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吹雪点头。 玉罗刹有些吃味，但见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他揽着韩风雨的肩膀，半拉半推地带他去了左侧的房间，然后推门从后面出去，到了万梅山庄的后院。 韩风雨非常不解，玉罗刹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也不方便询问，只好跟着他走，一直来到自己的卧室才停下来。 玉罗刹道：“陆小凤并不知道我和吹雪的关系。” 韩风雨点头。 上次见到陆小凤的时候，陆小凤就没认出玉罗刹，可见他从来没有在万梅山庄里见过玉罗刹。 “除了陆小凤之外，知道我和吹雪关系的人，只有小玉和这里的下人。” 韩风雨微微睁大眼睛，偏了偏头，疑惑地看着他。 玉罗刹轻笑一声，“我是罗刹教的教主，当初送吹雪出来，是为了躲避灾祸。罗刹教已经有了吹雪的替身，若是让人知道了，替身还有什么用处？” 韩风雨依然有疑问。 玉罗刹抚摸他的头发，“见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等教内一切都安顿好了，我自然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让所有人都知道，西门吹雪是我的儿子！” 罗刹教被人喊“魔教”，名声是不太好的。 西门吹雪为人正派，突然和“魔教”扯上关系，名声会受损。 玉罗刹自然不伤害儿子，他会尽可能把一切都安排好，最好借着罗刹教的名声，让西门吹雪再涨一下声望。 “天黑后不见客的规矩，是我定下的。”玉罗刹温声道，“往日我不常来万梅山庄居住，怕被人发见，总是趁着夜色来。我总不能一直像见在这般躲藏，只好让其他人避一避。” 于是万梅山庄在天黑之后，绝不会有客人来。 韩风雨了然，点了点头。 另一边。 陆小凤焦急地对西门吹雪说：“我过来找你，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讲！玉枫也是你的朋友，他出了事，你会不会管？” 西门吹雪抬眉。 小玉刚才还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陆小凤见他不信，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知道玉枫和玉罗刹在一起？” 西门吹雪：“嗯。” 陆小凤：“你知道玉罗刹是西方魔教的教主？” “嗯。” “你也知道，玉枫是魔教教主的儿子？” “嗯。”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陆小凤吸了口气，语气没有刚才那么急迫，但也隐隐透着紧张，等待他的回答。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见过了玉罗刹。” “问题就在这里！” 陆小凤一拍手，目光冷凝，“玉罗刹神秘莫测，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也没人知道他是青年还是老人。突然冒出一个人，自称是玉罗刹，为什么我们会即刻相信？” 西门吹雪没想到他角度这么清奇，竟然从玉罗刹的身份下手。 “我们都没有见过玉罗刹，之所以认同他的身份，只是因为他的武功看起来很高，行为语言也高深莫测。”陆小凤苦笑一下，“可这不能证明他的身份。” 西门吹雪缓缓问道：“你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遇到了顾惜朝。”陆小凤的表情变得很奇怪，“顾惜朝也是玉枫的朋友，他在苏州城里遇到了玉枫，还有所谓的‘玉罗刹’。” “那又如何？” “你知道玉罗刹是怎样对待玉枫的吗？” “不知道。” “他在逼玉枫吃东西！远超玉枫的饭量，不停地逼他吃！” 听到这里，西门吹雪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奇怪起来。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可以确定，顾惜朝看到的就是小弟和玉罗刹。 玉罗刹确实总觉得小玉太瘦，热情地给他夹菜，希望他能胖一些。 “若玉枫真的是他的儿子，又何必被他这般虐待？”陆小凤表情严肃，“我在两天前遇到了顾惜朝，顾惜朝正在寻找玉枫的下落。可是出了苏州城之后，竟再无人见过他们！我也找了许久，一点线索都没能找到，无奈之下，只好来向你求助。” 西门吹雪道：“连你都查不出线索，我又如何知道？” “谁不知道你的追踪术厉害？凡是被你认定的对手，没有一个能从你手上活下来。若是你愿意帮忙，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玉枫的下落。” 西门吹雪说：“可我并不想帮你。” “为什么？”陆小凤略感惊讶，“玉枫不是你的朋友吗？” 说完之后，他不禁苦笑。 玉枫这样的人，怎么配和西门吹雪做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凡是被剑神追杀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但是大多数都进了幽灵山庄……所以我们可以把幽灵山庄亲切地称为“剑神打脸山庄”。 我懵了，昨天已经捉过虫，但是一直没有更新，我以为是文档没捉，所以复制错了。但是刚才把章节内容直接复制到文档，查找替换之后，确实都捉过了……所以就，为了我的小钱包，已经捉过的虫，就不给大家发红包了_(:з」∠)_ 感谢在2021011623:51:59~2021011718:0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滚去日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云墨10瓶；兰宫1瓶； 第181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因为靖王韩风雨 陆小凤除了苦笑，再做不出别的表情。 他以为看在他的面子上，西门吹雪会答应帮忙。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拒绝之后，意识到此事不能转圜，他干脆利落地闭了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 陆小凤转身就走。 “等一等。”西门吹雪喊住他。 他转过头来，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西门吹雪却是不再说话了。 陆小凤也没有讲话，他静静地注视着这位冷漠的好友，期待他给出答复。 “如果我说，玉枫没有危险呢？” “我自然愿意相信你，但也会以为，你是被别人蒙骗，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陆小凤微笑着走过来，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人愿意信服，“所以你介不介意说一说，为什么玉枫没有危险？” 西门吹雪道：“介意。” “你知道吗？仅凭这两个字，足以让我推断出很多东西。”陆小凤叹气，“之所以介意，是因为你不想说。你为什么不想说出来？原因只有一个，玉枫的失踪，与你也有些关系。” 西门吹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诚实正直的人。”陆小凤认真看着他，眼底有微薄的恳求。 他希望西门吹雪一如既往，永远不要坠入凡尘。 陆小凤的朋友很多，最在意的人是花满楼，其次就是西门吹雪。 大约因为西门吹雪的朋友太少了，而他又是个强大且富有正义感的青年，即便两个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陆小凤一直坚定地认为，前路会有西门吹雪的陪伴。 可是现在，西门吹雪却与西方魔教扯上了关系。 他的枯燥生活，极有可能是为了掩饰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 细细想来，陆小凤从来都不知道，一年只出四次门的西门吹雪，不出门的时候，呆在万梅山庄里做了些什么。 “西门，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不会与罗刹教有牵扯。玉枫也不会陷入危险，你不妨过几日再来一趟。” 陆小凤的眼睛亮了，“这是为什么？今日不行吗？” 西门吹雪摇头。 “希望你不要骗我。”陆小凤道。 他依然愿意相信多年的友人。 既然西门吹雪这么说了，他又何妨等一等？说不定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而且等待的这段时间，并不妨碍他继续找人，也不妨碍他想查明真相，将所有的一切都弄清楚。 陆小凤离开之后，下人们过来禀报，玉罗刹听到陆小凤走了，才结束了与儿子的聊天，抱怨道：“陆小凤真是太没礼貌了，有什么事情，白天说不好吗？一定要在黄昏时过来。” 韩风雨笑了笑。 “这样的人不适合做你的朋友，小玉是懂礼貌的乖孩子，不能被陆小凤带坏了。” 韩风雨拿出纸条，朝玉罗刹笑得无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在爹爹这里，小玉可以做一辈子小朋友。”玉罗刹说，“小玉可以对爹爹撒娇，也可以跟爹爹告状，爹爹全都会接受。小玉一直这么乖，爹爹什么都帮不上忙，反倒觉得失落了。” 韩风雨摸了摸玉罗刹的头，就像他一直以来安抚自己时那样。 玉罗刹接着笑道：“爹爹说笑的，小玉不必放在心上，现在这样就很好。” 小儿子会体贴人，这点随了爹。玉罗刹愈发高兴，拉着韩风雨的手，“走，过去问问吹雪，陆小凤为什么突然过来。他来得太反常了，爹有点不放心。” 原路返回主屋，西门吹雪仍坐在刚才的位置，端着茶杯静静地喝茶。 听到声音之后，放下杯子，对二人点了下头，“先坐。” 玉罗刹带着韩风雨坐下，笃定道：“陆小凤是来找你帮忙的。” 西门吹雪点头，“他说小弟失踪了，并且怀疑你并非罗刹教教主，也并非是小弟的亲生父亲。” 玉罗刹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一下就气笑了，“他以为我是谁？带走小玉的人贩子？” “或许。” 韩风雨听着他俩的对话，突然有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之前都是他饱受剧本折磨，现在终于轮到玉罗刹父子两个了。 不知道玉罗刹内心是什么心情，估计和他第一次听完陆小凤给他安排的身份时一样茫然吧。 “他来求你帮忙找小玉？”玉罗刹笑容里带着几分凶狠。 韩风雨对他的另一面习以为常，主要是他可以确定，玉罗刹发病的时候，都不是冲着他来的。 不管玉罗刹再怎么生气，暴露身份之前，韩风雨都是被他捧在怀里的柔弱乖宝宝。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忧虑到失眠，后面就很少睡不着，对便宜父亲的负面状态接受良好。 因为他接受良好，玉罗刹也不怎么掩饰自己的坏情绪，褪去男妈妈的温柔，渐渐有了魔教教主的模样。 “不错。”西门吹雪颔首，“我拒绝了他。” “难不成你还想答应？”玉罗刹冷笑，“小玉就在这里，你还想去哪里找他？” 西门吹雪早已习惯他的坏脾气，不会将他不好的语气和措辞放在心上，依然淡淡道：“我已经告诉陆小凤，让他过几日再来。” 第182页 “为什么？”玉罗刹问。 韩风雨也看向剑客。 西门吹雪说：“陆小凤是小弟的朋友。” “小玉不缺这一个朋友！他日后会有无数朋友，对于小玉来说，陆小凤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存在，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小玉就是被魔教教主带走了，我将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也省的陆小凤追根究底，纠缠不清。” 韩风雨拍拍玉罗刹的手，想让他不要这么生气。 对上小玉带着安抚意味的清澈眼眸，玉罗刹心中如清泉流淌而过，质问的情绪减轻许多，但依然对大儿子不满。 “你忘记我之前说过的话了吗？陆小凤迟早会牵连到小玉，倘若小玉出了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若是他这么容易就出事，你我二人也就不用活着了。” 西门吹雪的语气依然冷淡，言语之中却透露出无比的自信。 他很确定，没人能在他眼前伤的了弟弟，再加上一个实力比他还强的玉罗刹，要是这样都没办法保护好弟弟，他们两个都要被打上废物的标签，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 玉罗刹愣了一下，“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你不知道……” “不知道你针对陆小凤，特意设了一个局？” 韩风雨有转头看向玉罗刹。 玉罗刹略感震惊，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低低地笑了一下，“你猜到了。” 西门吹雪深沉地看着他。 “不错，我确实做了一个局。”玉罗刹道，“你一直不想继承罗刹教，又何必问太多？你只要知道，小玉不能和陆小凤做朋友，那就足够了。” “你没有资格限制小弟的交友。”西门吹雪言语清晰，字字珠玑，“小弟已经十八岁，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他有自己的判断力，况且陆小凤确实是个很好的朋友。” 玉罗刹被大儿子的话惹恼，声音都低沉几分，“我是他爹。怎么没有资格？” “你这样的父亲，有尊重过儿子的选择吗？”西门吹雪冷声道，“你何不问一问小弟，他愿不愿意和陆小凤交朋友？” 两个人一起看向了韩风雨。 韩风雨回过味来。 原来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症结在这里。 一个有自己的主见，另一个控制欲爆棚，在儿子长大后依然不愿放手，事事都想插一脚。 西门吹雪又不是柔和的性子，当然会和他对着干。 自己出现之前，还不知道这两个人吵了多少回。 想来“玉枫”出现之后，玉罗刹的一腔父爱终于有地方安放，也让西门吹雪松了口气吧。 韩风雨其实对玉罗刹也有很多不满，只不过畏惧他的武力，还有背后巨大的势力，不敢反抗，所以才在玉罗刹面前显得柔顺乖巧。 他自然不能一直由着玉罗刹摆布，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让他意识到，小儿子也有自己的主意。 其实玉罗刹之前对韩风雨妥协过——在杀死靖王的问题上。 韩风雨珍惜每一个朋友。 就算玉罗刹答应帮他还钱，他也还欠了陆小凤的人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韩风雨从袖子里找出一张纸条，拿出来给玉罗刹看。 纸条上面写着：我想和陆小凤做朋友。 玉罗刹原本只是期待儿子点头或者摇头，没想到他竟提前做了准备！ 纸条不知是什么时候写的，但一定是陆小凤过来之前。 小玉把这句话特地写下来，为什么来之前不给他看？刚才他还说陆小凤不好，阻止他们交朋友，小玉既然不想和陆小凤断交，为什么不反驳？ 玉罗刹满心疑惑，在对上韩风雨愧疚关切的眼睛之后，忽然间明白了。 因为他的小玉自卑又敏感，会独自承受所有的委屈。知道他会不高兴，宁愿放弃自己的意愿，也想哄父亲开心。 小玉体贴又孝顺，玉罗刹有这么一瞬间，觉得吹雪说的是对的。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小玉的意愿。 明明知道小玉不会诉说自己的难处，下定决心主动爱护他，却忽略了这么重要的方面。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小玉愿不愿意。 一味地给小玉施加压力，诉说自己对陆小凤的不满。 当他在讲陆小凤坏话时，小玉手中握着这张纸条，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甚至还安慰父亲不要生气。 “对不起，是爹爹错了。”玉罗刹果断道歉，将小纸条收好，“是爹爹不对，爹爹不该无视你的意愿，阻止你和陆小凤做朋友。” 韩风雨倍感震惊。 他还想着怎么让玉罗刹认识到错误，改正身上的毛病，给他和西门吹雪更大的自由，没想到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写，玉罗刹直接就认错了！ “不过小玉也有错。”玉罗刹道，“小玉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看着小儿子呆呆地摇头，玉罗刹怜爱更甚，“小玉明明不想疏远陆小凤，为什么不告诉爹爹？你不告诉爹爹，爹爹怎么会知道？” 韩风雨心想，要是那个时候就跟你说了，估计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吧……就连这次为什么突然转变，韩风雨都没有弄明白原因。 玉罗刹教育他：“以后如果对爹爹不满，一定要写给爹爹看，爹爹知道错了才能改正，不然就要让我们小玉不高兴了。” 第183页 西门吹雪：“……” 好一个双标老父亲。 为什么在他的问题上，从来没有这么通情达理过？！ 西门吹雪一直盯着玉罗刹看，玉罗刹置若罔闻，小玉都看不下去了，扯了扯爹爹的袖子，让他关注一下兄长那边。 “不用管他。”玉罗刹说，“往日里爹爹在他身上花的心思还少吗？这个不成器的不止不领情，还嫌弃我。如今爹爹有小玉了，何必再在他身上找气受。” 韩风雨：“……” 如果西门吹雪都不成器的话，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应该都可以划分到有害垃圾了。 玉罗刹这话虽然是对他说的，更像是抱怨给西门吹雪听，希望他能和自己好好学学，别整天想着给他添堵。 韩风雨一想到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年纪，再看这两个人的相处，就觉得有点好笑。 他克制着自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摸了摸玉罗刹的额头，看向西门吹雪，眨了眨眼睛，将手拿到玉罗刹的后上方，指了指他的脑袋，然后又摸了一下玉罗刹的头。 “小玉是在安慰爹爹吗？”玉罗刹问。 韩风雨点头，他是在教西门吹雪安慰父亲。 西门吹雪冷声道：“若是你想在我这里得到这样的安慰，大可早些死了这条心。” 韩风雨：“……” 不是让你照做动作啊！哪怕是语言，或者其他方面的安慰也可以，不一定非得摸头啊！ 玉罗刹笑着说：“我有小玉就已经足够，不指望你了。”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不愿在这里多呆，拿起剑就走了。 玉罗刹和韩风雨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说正事。 “如果陆小凤再来找你，爹爹就要躲起来，没法陪小玉了。”他有些伤心，“爹爹会离开一段时间，小玉若是受了委屈，告诉吹雪就好。他虽然叛逆了些，却是个好兄长。” 韩风雨又抽出一张纸条：你要去哪儿？ 玉罗刹知道他写了一些日常用语带在身上，没想到他竟把这句话也写下来了。 莫非是因为自己离开的太久，让小玉没了安全感？ 这个孩子前些日子还在吃药，就是因为思虑过度，失眠伤神。 他原以为小玉是为了靖王才会这样，现在想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玉罗刹很高兴能在儿子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再次伤害了儿子的心。 “爹去处理罗刹教的事情。”玉罗刹说，“等陆小凤走了，若是叶孤城还不来，爹就带你出去走走。” 韩风雨点头，拿出纸条：罗刹教是什么？很厉害吗？ “罗刹教是爹爹领导的一个帮派，很多下属都武功高强，只可惜人心不齐，需要爹爹费心整治。爹爹最近就是在忙这个，等忙完之后，就可以多陪陪小玉了。” 韩风雨想了想，没有合适的纸条拿出来，只好拿过玉罗刹的手，在他手心写：爹爹累不累？ “爹不累，这些小事，还不足以让爹爹觉得累。”玉罗刹被儿子关心了，浑身充满了动力，“这件事情和你母亲的死也有关系，爹爹想好好策划一下，我儿子吃了这么多苦，怎能让他们轻易逃脱罪名？” 必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告诉小玉，免得吓到他。 韩风雨懵懂地点头，继续写：我能帮到爹爹吗？ “小玉开开心心的就好了，爹爹自己可以，不需要小玉出手。”玉罗刹说，“那些人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万一再设下奸计伤害你，爹爹会心疼的。” 韩风雨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玉罗刹全都回答了，无论哪一个都没有提到关键词。 他主动问了玉罗刹的计划和陆小凤有什么关系，也被玉罗刹不着痕迹地挡了回来，想来是怕他心软，坏了计划。 试探半天，依然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韩风雨只能感叹自己弄的人设不行。 如果玉枫会武功，或者心机多一点，说不定玉罗刹就愿意跟他聊聊了。 “不要告诉陆小凤我与吹雪的关系。”玉罗刹丝毫没有察觉到韩风雨的用心，再次提醒说，“其他事情，等我和吹雪商量好再告诉你。” 需要商量的应该是他出现在万梅山庄的原因，还有和西门吹雪之间的关系。 玉罗刹不想让陆小凤知道真实情况，只能编造谎言欺骗他。 韩风雨现在对骗人心有余悸，如果只是编造谎言就好了，只怕最后骑虎难下，把自己也搭进去。 韩风雨没有立场劝慰玉罗刹，只能安分等待最终的结果。 悠然过了两天，晚饭结束之后，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在餐桌上公布了答案，并且像关爱智障那样，详尽解释了每一句话的意思，确定韩风雨记住之后，还提问抽查，让他默写出来。 韩风雨：“……” 西门吹雪检查完他的试卷，点头认可了韩风雨对知识的掌握。 玉罗刹鼓励道：“小玉真聪明，这么快就记住了。爹爹脑子就没有小玉这么好使。” 韩风雨尴尬地笑了一下。 检测完的第二天下午，陆小凤又找上门了。 玉罗刹照旧避开他悄悄溜走，只留韩风雨和西门吹雪在这里。 陆小凤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屋里坐着的另一个人，他顿了一下，这个情况完全超出他的预料，接着惊喜道：“玉枫！你怎么在这儿？” 第184页 韩风雨听到熟悉的“玉枫”，感觉自己成熟不少。 “小玉”两个字仿佛自戴降智光环，被玉罗刹喊久了，韩风雨都快对自己的形象产生怀疑了。 最重要的是，西门吹雪虽然和玉罗刹关系不融洽，被玉罗刹带偏的速度一点都不慢，渐渐被玉罗刹同化。 韩风雨看到亲切的陆小凤，对他露出一个属于成年男人的温润笑容。 “真的是你？不是易容吧？”陆小凤跑过来仔细看了看。 玉枫不能讲话，易容成他的模样，连声音都不用改，比其他人方便多了。 西门吹雪冷声道：“若是易容，我会看不出？” “你也知道，我想事情很周到，倘若眼前不是玉枫，错过了营救玉枫的时机，我会良心难安的。”陆小凤笑了笑，对韩风雨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韩风雨回视他，笑着点了下头，用口型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陆小凤说，“我这个人好奇心最强，你要是真的感谢我，不妨同我讲一讲，在苏州城与顾惜朝分别后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万梅山庄？” 韩风雨做了个写字的姿势，陆小凤对西门吹雪讨好地笑：“西门，要借你这里的笔墨一用了。” 西门吹雪起身：“随我来。” 陆小凤没打算问西门吹雪，倒不是他不信任西门吹雪，只是他觉得，以西门吹雪寡言的性情，可能不想讲太多话。而且西门吹雪一直呆在万梅山庄，知道的肯定没有玉枫详细。 玉枫这段时间遭受的苦难太多，先是靖王，后是疑似玉罗刹的人。 陆小凤想弄清楚，也好避免他再次坠入魔手。 西门吹雪带他们去了书房，之后就离开了，只留陆小凤和韩风雨两个人在这里。 陆小凤受宠若惊，“我没想到，西门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他以为西门吹雪会不高兴。 韩风雨也觉得西门吹雪很温柔，赞同地点头。 陆小凤帮忙研墨，韩风雨铺开纸，用清水将笔浸润。 “顾惜朝非常担心你，那日你们离开后，他实在放心不下，只是雨下得很大，马车留下的痕迹很快就被覆盖，之后他就失去了你的踪迹，一路打探，没有一处地方留下过你的痕迹。” 韩风雨没想到顾惜朝竟然这么担心他，写道：现在他还在找我吗？ “是啊。”陆小凤说，“你若是安全了，尽快给他报个平安，也好让他放心。” 韩风雨：我会的。 陆小凤说：“那个自称是你父亲的人，真的是你父亲吗？” 若是让韩风雨自己回答，那必然要犹豫很久。 昨天他刚默写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毫不犹豫地写出来，只是韩风雨心里有一点私心……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玉枫，没有办法以玉罗刹亲生儿子的身份，认下这层血缘关系，但是也不能反驳。 笔尖犹豫了一下，韩风雨将玉罗刹提到的证据摆出来，再经过一系列带有满满求生欲的加工，写完之后，韩风雨把纸张放到陆小凤那边。 陆小凤读了一下：他已经找到了证据，我的生辰，还有养父母收养我的日子，还有后来经历的一些事情，都足够证明我是他的儿子。我心底虽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如此，比起兄长玉昌，我的样貌与他更为相似。 这一点陆小凤无法反驳，因为玉昌和玉枫实在太不像了。 他继续看下去：突然多出一位父亲，我确实很不习惯，或许是因为这个，让你和顾惜朝误会了。他对我很好，接受了他的好，我更加局促不安，可是却没有办法回报，我只好顺从他的心意，做他的儿子。 如果玉罗刹真的是玉枫的父亲，陆小凤也不好出言劝告什么。 他还有一个疑惑，“顾惜朝说，他不停地让你吃东西，这又是为了什么？” 说完之后，他的心里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他真的以为，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这种可怕的关心，时间久了，真的能毁掉一个人！ 陆小凤现在相信那个人是玉罗刹了。 除了喜怒无常狂妄自大的魔教教主，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也这样，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陆小凤看着韩风雨，见他果然胖了不少，而且面色红润，似乎又长开了些，眉眼间成熟许多，安慰的话顿时说不出口。 韩风雨摇头。 “你为什么会在西门吹雪这里？玉罗刹为什么没有带你回西方魔教，而是将你放在了万梅山庄？” 韩风雨按照玉罗刹和西门吹雪的叮嘱，写下四个字。 因为靖王。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下基友的文文~耽美主受综武侠：《[综武侠]这个刺客不好惹》，作者冬尾。……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把她的名字打成尾冬_(:з」∠)_ 以下是文案~ 身为最年轻的第一杀手江池，在执行最后一次刺杀任务时，发生了意外。隔壁的煤气罐炸了，他死了。 再次醒来时，他就绑定了一个刺杀系统，时不时给他安排刺杀任务。 第一次，刺杀大流氓，很轻松。 第二次，刺杀暴商，依旧很轻松。 直到第三次，这系统派他去刺杀太平王世子，他栽了。 逃出太平王府后，他就上了红榜通缉。上面清楚的标着——凡是能活捉江池的，赏金万两。但敢伤到江池一根汗毛的，抄全家。 第185页 感谢在2021011718:01:02~2021011723:4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诡法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下个剧本韩风雨 “这跟靖王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靖王和玉枫关系匪浅，但是靖王和西门吹雪，应该只见过一次面。 “你或许还不知道，在求助西门之前，我先去的靖王府。”陆小凤说，“我原是想找靖王帮忙，只是没想到他已有数日不在府中。” 自从玉罗刹去过靖王府，韩风雨就已经想到，可能会有其他人发现他不在家。 熊弟弟和王府里已经安置好，主要压力来自外面这些江湖人。 韩风雨有自己的考量，依然没有按照玉罗刹他们的意思来，而是把两种说法结合了一下，写道：靖王有公务要做，不方便露出行踪。我在万梅山庄，也是他拜托西门吹雪照顾我。 “我竟不知道，靖王和西门吹雪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 韩风雨：因为靖王和叶孤城是朋友。 “叶孤城？”陆小凤很惊讶，“白云城主叶孤城？我真的没有想到，南北相隔如此之远，他竟能和靖王成为朋友。” 不过再一想，叶孤城虽是江湖人，却统治着白云城和飞仙岛，也算是一方领主，与昱国亲王有往来，也不是不可能。 “倒也在情理之中。若是叶孤城和靖王交好，靖王和西门吹雪的关系，无形之中也近了许多。”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这么说的话，玉罗刹是你的父亲，靖王、叶孤城、西门吹雪都是你的好友，往后再没有人敢惹你了！” 韩风雨苦笑一下。 玉枫是很厉害，可要是把中心人物换成靖王，那就是危及性命的风暴修罗场…… 陆小凤看他并不高兴，想到他和靖王之间的关系。 往日靖王对他很冷淡，可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现在突然知道他是玉罗刹的儿子……朝廷和西方魔教似乎没有什么牵扯，但是魔教终究是魔教，天生与白道对立。 所以靖王不能再无视玉枫，他对待玉枫的态度，也影响到了朝廷和魔教之间的关系。 他离开亲生父亲十几年，十几年没见，玉罗刹与他之间还能剩下多少亲情？怕是也在利用他，来影响靖王。 陆小凤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很遗憾，自己没有办法帮到他。 “至少在西门吹雪这里，可以暂时放松一些。”陆小凤内心深处颇感无力，“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求助西门吹雪，看在叶孤城的面子上……若是他不愿帮你，也可以联系到我。” 韩风雨：“？？？” 明明刚才还说他像团宠，为什么这个表情和语气，像是在某个瞬间，又把他划分到了小可怜？ 陆小凤不敢与他对视，“玉罗刹同意你住在万梅山庄？” 韩风雨点头，手上写：他还要处理其他事情，便同意了靖王的提议，让我暂时住在这里。 这个回答，是玉罗刹和西门吹雪商量好的。 为了掩盖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好把所有的锅都甩给靖王。如果靖王知道了也不要紧，只要他敢过来对质，玉罗刹就敢让他死在这里。 韩风雨只能颤颤巍巍地捂紧马甲，认命地背上这口锅。 “这样也好。”陆小凤看他慌张恐惧的模样，安慰道，“虎毒不食子，我想就算玉罗刹是魔教教主，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要对付的是靖王。 玉枫对靖王用情至深，不会想听到这个答案。 陆小凤觉得玉枫很可怜。 以前过的艰难也就罢了，至少生活平淡而且充满了希望。 现在却要夹击在几个人中间，成为他们之间追逐利益的牺牲品。 玉枫明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无论靖王还是玉罗刹，都看不到他的好。没有人珍惜他，也没有人爱护他。 陆小凤沉默了很久。 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还没有经历那么多谲诡离奇的案子，也没有见识过命运的无奈。 今日面对玉枫，他却突然理解了人生究竟为何物。 有些时候，有些处境，不是通过努力就能摆脱的。但若是完全放弃，便会不停地向下坠落。在不曾亲身经历之前，谁也想不到，灾难是没有尽头的，日子还有更差的时候。 他只庆幸，玉枫是个坚强的人。 即便生活已经这样难过，他依然淡然坚韧，如同以前一样。 除了谈及玉罗刹和靖王时，玉枫身上流露出的淡淡恐惧，其他时候，玉枫都是泰然处之，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变少，所有的苦难都不曾在他的心上留下痕迹。 也或许是，他已经用那颗强大的心，将所有的难过压在了灵魂深处。 这样的玉枫，谁会不心疼呢？ 只希望西门吹雪和玉枫相处久了，会对他好一些。 也希望玉罗刹在看到儿子拥有这样美好的品质后，多给他一点亲情。 “我不会在这里留太久，想来西门也不会愿意多收留我。”陆小凤说，“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会去告诉顾惜朝，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韩风雨想了想，在纸上写：好好读书，预祝前程似锦，金榜题名。 第186页 “只有这个？” 韩风雨歪了歪头，不知道还能再留什么。 “好吧。”陆小凤叹气，“顾惜朝要是问起你，我会照实说明。” 韩风雨点头。 这是应该的。 希望不要再多出其他剧本了。 “我猜想，以顾惜朝对你的关心，一定不会放心你，说不定还会亲自过来看看你。” 韩风雨点头，顾惜朝确实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陆小凤看到韩风雨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再次感叹玉枫的豁达。 他也不再发愁玉枫的处境。 玉枫现在过的很好，以后就算玉罗刹和靖王起了冲突，也应当不会对玉枫下手。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把玉枫带走，开始新的生活。 陆小凤正想离开，突然想起来，“对了，星星与你样貌这般相似，莫非也是玉罗刹的亲人？” 韩风雨笑容凝滞。 其实不止韩继兴，还有韩继业、韩继美、韩继澄那几个，都有相似的地方。 他反应迅速，在纸上写：星星是靖王的弟弟。 “靖王的……弟弟？”陆小凤倒吸一口冷气，“那他岂不是，当今圣上？”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心底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靖王之所以对玉枫这样，是因为他和皇帝样貌相似！ 玉枫比皇帝大六七岁，初遇靖王的时候，也就十岁出头，那个时候的皇帝年纪更小，所以靖王应当不是为了皇帝才对玉枫另眼相待。 既然是亲兄弟，那么靖王的容貌应当与小皇帝相似。 联想到靖王一直戴着面具，答案渐渐浮出水面。 “你是……” 韩风雨有些欣慰，陆小凤终于猜到了他的身份，不用再弄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本了。 看着陆小凤的反应，韩风雨也没有心情维护友情，当下最重要的是，在玉罗刹那里绝对不能掉马，先保住小命再说。 他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谨慎地没有开口，在纸上写：不要告诉别人。 玉枫的反应，基本上验证了他的猜测。 陆小凤惊讶至极。 靖王只在乎自己，所以看到容貌与自己相似的玉枫之后，才会将他带走！ 靖王嗓音独特，玉枫恰巧不能讲话。 怪不得靖王会选择残疾失语的玉枫！ 还把他关在小院里，不让任何人接触他。因为玉枫那张脸，与靖王的样貌或许也有三四分相似，他自然不能让人知道，他竟有如此独特的癖好。 真相居然是这样。 陆小凤眼神复杂，“没想到靖王竟是这样的人……” 韩风雨以为他生气自己的欺骗，所以阴阳怪气地嘲讽，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在纸上写：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骗你，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说出来。求你千万不要让玉罗刹和西门吹雪知道，除了这一点，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吧。陆小凤心想，玉枫竟然还为此特地向他道歉。 不能让西门吹雪知道，是因为西门吹雪和靖王有往来，若是不小心泄露给靖王，靖王大概会恼羞成怒，派人追杀他和玉枫。 后面那条……是因为欺骗了他，玉枫在向他忏悔补偿？ 陆小凤说：“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会帮你。保守秘密是我应该做的，换做是谁，都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的，我不怪你。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真相竟是这样……我倒是有些好奇靖王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韩风雨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写了句话，试探陆小凤：你没有见过靖王的样子？ 陆小凤说：“靖王出现时一直戴着面具，我还从未见过他的模样。” 韩风雨：可是你已经见过我的脸。 “靖王与你有多像？”虽是玉枫主动问出了，陆小凤依然怕勾起他的伤心往事，故作轻松地说，“莫非你与他的样貌，比你和皇帝还要像？” 韩风雨心情复杂。 这样都不掉马？？！！ 陆小凤的脑补能力，真的绝了。 就是不知道他又搞了个什么样的剧本。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_(:з」∠)_ 感谢在2021011723:42:50~2021011818:0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玥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令人动容韩风雨 还没弄清楚陆小凤的想法，韩风雨不想就这么放他离开。 要是他就这么走了，以后还不知道剧本会发酵成什么样子，一想到未来可能会面对的血雨腥风，韩风雨就觉得干脆死掉算了。 他在纸上写：我和靖王确实很像……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就是靖王？ “靖王武功高强，听他的声音，年纪也比你大。透过他的眼睛，也能看出城府很深。”陆小凤说，“你和靖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韩风雨笑了一下，写：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温柔善良，坚定勇敢，待人真诚，是个很好的朋友。”陆小凤没有说他见识短，心思敏感之类的缺点，“你在苏州见过了花满楼？在我心中，你与花满楼是同一类人。” 第187页 永远充满了希望，用一颗热情善良的心包容一切，可以托付信任，绝不会伤害他人。 不同的是，花满楼的生活很平静，而玉枫一直处于漩涡之中。巨大的变故让他脆弱敏感，但是陆小凤相信，只要稳定下来，玉枫也会变得像花满楼一样强大。 韩风雨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像花满楼……他回忆与陆小凤的相处，除了借钱，似乎也没做过什么事儿，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他这样的印象。 他笑了一下，写道：花满楼可没有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陆小凤看到他自嘲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是靖王的错，你何必怪罪自己。”陆小凤说，“我相信你，若是有其他选择，你一定不会跟着靖王。你一直都是纯洁善良的玉枫，他的逼迫不会让你改变，只会让你更加强大。” 很好，靖王逼迫了玉枫。 但是这个信息，和玉罗刹那里是相悖的。 玉罗刹以为玉枫倒贴靖王。 韩风雨苦恼地扯了扯头发：你想错了，靖王没有逼我。 “你是自愿的？” 陆小凤看到他扯头发的动作，有些无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是靖王强迫，玉枫是受害者，只能被动无奈地接受这一切。 罪恶的根源是靖王，玉枫依然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可玉枫却是自愿的。 陆小凤没有说那种事情不好的意思，若是两情相悦，当然没有错。但是前面的语境，已经在说，玉枫和靖王在一起是罪过。 那么有罪的人，就由靖王变成了玉枫。 “既然你也喜欢靖王，那你们……为什么……”陆小凤想到刚才推断出来的事情，小心向韩风雨求证，“我突然不太确定，在得知星星就是皇帝之后，想到的信息是否正确了。”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韩风雨松了口气。 他隐约能感觉到，他们老是顾忌他的想法，不愿戳他的伤口，讲话都是绕着弯的，有时候韩风雨都反应不过来。 对于一个真正受过伤的人来说，他们的举动非常体贴。但是对韩风雨而言，直接让他的剧本难度翻倍。 韩风雨真的想把玉枫柔弱小白花的人设改一改，有话直说不好吗？也省的弄出这么多误会。 “你和皇帝模样这么像，靖王又是皇帝的亲哥哥，想来你与靖王的样子，也有几分相似。我能想到的，靖王选择你的理由，只有这张脸。”陆小凤温柔地看着他，“靖王任何人都不爱，只爱他自己，所以选择了同为男人、样貌与他相仿的你。你与靖王日久生情，渐渐对他放不下，但是靖王依然没有把任何感情倾注在你身上。” 他看着玉枫微微睁大眼睛，呼吸急促了几分，显然直白的剖析伤到他了。 他或许一直在自欺欺人，想着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之后，靖王也会对他有感情。 可他却不知道，靖王作为皇室子弟，又总揽全国政事，心里有自己已经足够，何必再在玉枫身上多费心神？ 玉枫不过是他聊以慰藉的玩物罢了。 “看来我猜的不错。”陆小凤说，“作为朋友，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靖王对你所有的好，都是别有用心。我更希望你能早些看开，从这段感情里抽离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韩风雨点头，写道：我会的，谢谢你。 幸好在他纠正之后，陆小凤脑补全了后面的内容，与玉罗刹的剧本趋于一致，甚至还帮玉罗刹补齐了漏洞。 “那笔钱，已经送到靖王府了。”陆小凤说，“靖王可以是个很好的朋友，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伴侣。你为他做的一切，他都会觉得理所应当。” 韩风雨低着头，尴尬不已：我知道，不要再提他了，好吗？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抱歉，是我多嘴了。” 看来玉枫比他想象中陷得还要深。 韩风雨送陆小凤离开万梅山庄，令陆小凤吃惊不已的是，西门吹雪竟也跟着一起出来送他。 “你这样做，到让我觉得受宠若惊了。”陆小凤笑着说。 西门吹雪看向韩风雨，“我陪玉枫出来。” 陆小凤立刻垮了脸，“就不能让我高兴一会儿，离开之前再说出真相？” 他也惊讶过，西门吹雪一开始明明说不愿救玉枫，却在几天后把玉枫接到了万梅山庄，还表现得格外在意他。 后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大约是玉罗刹亲自带着靖王和叶孤城的手信过来，让西门吹雪改变了心意。 陆小凤说：“玉枫就拜托你了，过段日子，我还会过来拜访的！” 西门吹雪淡淡道：“我自然会照顾好他。” 陆小凤相信好友的品性，既然亲口说了，那就一定会做到。 他与玉枫告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送走了陆小凤，韩风雨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他看向西门吹雪，用目光询问他，是不是该回去了。 西门吹雪会错了意，“想出去玩？” 韩风雨呆了一下。 如果出去的话，万一顾惜朝过来，会错过吧？ 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西门吹雪问，“陆小凤与你说了什么？” 韩风雨做了个口型：顾惜朝。 第188页 西门吹雪不认识顾惜朝，但是从陆小凤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他辨认了一会儿，才明白弟弟在说什么，“回去再说吧。” 站在大门口以嘴型交流，一个说不出，一个认不出，两个人都尴尬。 玉罗刹不在，西门吹雪原本想带韩风雨出去玩几天，但是因为顾惜朝可能会来，只好把时间延后。 他不练剑的时候，会主动找弟弟聊天或者弹琴，也会给他找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本看。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说过，小玉心里有个科举梦。 只是小玉不能讲话，没有资格参加科举，靖王又一手把持着朝政，哪怕小玉可以科举，他们也不想让两个人再见面。 在这个问题上，西门吹雪没有谈尊重和平等，直接默认了玉罗刹的态度。 他也不想弟弟心里念着一个伤害过他的野男人。 所以他会给韩风雨送来杂书小说，却不会给他找科举要用的书。 八股文有什么好的？给昱国做事有什么好的？万梅山庄孑然于世，金国不敢管，昱国管不着，地位超然，再加上背后的玉罗刹撑腰，何必再给自己增添枷锁？ 看着弟弟过的开心自在，西门吹雪就满足了。 韩风雨在万梅山庄，被迫读书听琴，变得风雅起来。 闲适的生活很好，最重要的是，万梅山庄的吃穿用度都比靖王府好，甚至也比皇宫内院好。 这种强度的财力消费，一定要有巨大的底气支撑。 韩风雨不禁想念现代的生活，哪怕他只是个普通人，也可以享受到古代远超帝王级别的待遇。 顾惜朝是在玉罗刹回来之前到达的。 他穿了一身干净的青衣，俊雅的脸上带着浅淡笑意，掩盖住了心底的不安，在看到韩风雨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陆小凤说你在这里，可我始终放心不下，必须亲自过来看一眼才行，你不会怪我来的仓促吧？” 韩风雨摇头，指了指旁边的西门吹雪，示意顾惜朝，这位才是万梅山庄的主人。 “西门庄主，久仰大名。”顾惜朝说。 西门吹雪轻轻点头。 顾惜朝和西门吹雪不熟悉，西门吹雪话少，玉枫也不能讲话，他有些尴尬。 玉罗刹没有对西门吹雪说起过顾惜朝，大约是在他看来，顾惜朝这样的小人物，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西门吹雪知道他是弟弟的朋友，看他对弟弟这样上心，又是个温和有礼的读书人，觉得这人还不错。 他淡淡道：“我去练剑，客人请自便。” 西门吹雪离开之后，顾惜朝才松了口气。 “我原以为，神哭小斧可以破掉高手的护身罡气已经很厉害，见到西门吹雪之后，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顶级剑客。若是与西门吹雪对决，仅仅是他的气势和威压，便足以让我的反应慢上三分。若是他出剑的动作再快些，怕是我连把斧头拿出的机会都没有。” 玉枫静静地望着他，带着一点点清淡的笑意，似乎对江湖事完全不懂，也无法理解，西门吹雪究竟厉害到了什么地步。 但是他愿意听顾惜朝讲话，只要顾惜朝肯讲，他一定会认真听着。 “西门吹雪已经这般厉害，有他保护你，我也不用担惊受怕了。”顾惜朝微笑着说，“这段日子你过的还好吗？” 韩风雨点头。 顾惜朝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轻轻蹙起眉头，“那个人真的是玉罗刹？” 韩风雨点头。 “他真的是你的父亲？” 点头。 “那他……还有没有逼迫你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柔弱的白衣公子摇头，似乎还在疑惑，好友为何会有此发问。 顾惜朝道：“那日他逼你吃了很多东西，你是否身体不适？他一直都这样对你的吗？你有没有辩解过？” 还没等到韩风雨的回应，顾惜朝平复了心情，语气有些失落：“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忘记你不能讲话，一次问出这么多……” 韩风雨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他过去拉过顾惜朝的胳膊，顾惜朝顺从地站起来，“你要带我去哪儿？” 韩风雨回头朝他笑了笑，动动嘴巴：我房间。 顾惜朝看到光线照在他的脸上，玉枫皮肤白皙到几近透明。 再想起自己先前放弃帮助玉枫，选择事后再去救他。顾惜朝心底充满了愧疚。 哪怕玉罗刹并不会杀死玉枫，他当时却是认定了玉枫死亡的结局，还毫不犹豫地选择袖手旁观。 只是如今玉枫的处境依然好不到哪里去。 陆小凤已经都跟他说了，玉枫在罗刹教和靖王的斗争中夹缝求生。 他……依然帮不了玉枫。 而玉枫对他毫无芥蒂，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仿佛他没有写过绝交的书信，也不曾放任玉枫受伤。 他明明是个无用的朋友。 这就是顾惜朝和玉枫的不同吧。 顾惜朝深呼一口气，勉强笑着和韩风雨走，绕过曲折的回廊，停在西边厢房处。 韩风雨推门，邀请顾惜朝进来。 “这是……你的房间？” 顾惜朝看到里面拜访的玩具，还有浅蓝色的装修风格，觉得这更像是孩子的房间。 而玉枫已经十八岁，住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第189页 韩风雨走到书桌旁，拿起纸笔，写道：这是玉罗刹安排的。 顾惜朝更觉得玉罗刹是个不可理喻的人。 韩风雨写：他想补偿我，还我一个美好的童年，所以才把房间弄成这样，你不要误会。 “你就是太善良了，”顾惜朝说，“如果不喜欢，可以直接说出来，不用事事都顺从他。” 顾惜朝也不是把话说明白的性格，他更喜欢表面上微笑应和，转脸就给人一刀，但是这不妨碍他提出正常的建议。 韩风雨摇头：我很喜欢，这是他的一番心意。 “你是因为他用了心，所以才喜欢，并非喜欢这个房间本身。”顾惜朝道。 韩风雨写：这样的房间已经很好，我又何必再挑剔？ 顾惜朝觉得小伙伴有点缺爱，而且自卑。 如果有人打着对他好的名义伤害他，他一定也是微笑着全盘接受，说不定还在心里替那人开脱，觉得之所以受伤，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不会往对方身上想。 韩风雨开始回答他之前的问题：玉罗刹一直对我很好，我吃了很多饭菜后，并没有觉得不舒服，之后都是量力而行，没有被他逼迫吃撑，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顾惜朝依然难掩担忧。 玉罗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把自己觉得好的，强加到玉枫身上。 顾惜朝虽然没有父母，但是有师父，他也知道，真正的爱护不是玉罗刹这样的。 陆小凤希望玉罗刹可以喜欢玉枫，多多照顾他。 顾惜朝却觉得，玉枫更可能先沉溺在玉罗刹给的虚假亲情中，日后更可能为了玉罗刹的一点点好处，毫不留恋地付出一切。 韩风雨写：你呢？你复习地还好吗？ 顾惜朝回神，“我很好，不用担心，我有把握能考中……” 只是他的身世，依然没有改变。 他仍旧没有资格参加科考。 韩风雨也知道这一点，顾惜朝还没接触到他在苏州的圈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中途跑路去扮演玉枫了，顾惜朝只能暂时先等一等，什么时候他能往外面传递消息，再找人接触他。 童试可以混过去，会试还有三年，来得及。 韩风雨写：那就好。 顾惜朝看着玉枫由衷地为他感到快乐，不禁心里闷闷的。 玉枫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的难处，不知道自己腆着脸往上爬有多么不堪，也不知道在他面前风光霁月的朋友，早已放下尊严，去讨好那些官员们，整日花钱如流水，连住客栈的钱都快要付不起。 玉枫是靖王的人！ 如果玉枫知道了……会不会愿意向靖王求情，让他的仕途轻松些？ 之前的靖王不会把玉枫放在心上，可他已经知道，玉枫是罗刹教教主的儿子，还特意将他送到了万梅山庄。 顾惜朝紧紧握着拳头，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韩风雨看着他的模样，担忧地写：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顾惜朝缓缓吐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调整好表情，微笑着说，“我没事，只是替你感到可惜。” 韩风雨写：我自出生时便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参加科举，也不曾抱有奢望，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世上的路这么多，科举并非唯一的出路，哪怕不考试，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是啊。”顾惜朝略微恍惚，“你总是这样容易满足，如果我也可能像你一样，现在心里应该痛快很多吧。” 韩风雨拍拍他的胳膊，关切地看着他，眼中仿佛在说：你现在不痛快吗？ “现在也很好，只是我一时没有想通，反倒给自己添了许多烦恼。”顾惜朝说，“你刚才那番话，让我豁达许多，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多谢你。” 韩风雨摇头：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虽然帮不上你的忙，听一听你的烦恼还是可以的。 顾惜朝柔声：“好。” 话虽这么说，顾惜朝却是不打算再来了。 他愧对玉枫，在身处万梅山庄时，也总觉得不自在。 西门吹雪高洁冰冷，玉枫温柔精致，他们两个穿着相似的白衣，与他们相比，顾惜朝只觉得自己的青衣虽已浣洗整洁，依然灰扑扑的。 他的钱大都用来交际、读书、保养神哭小斧，实在没有余钱花在吃穿住行上。几身衣服轮流着穿，已经穿了好些年。 不止如此，西门吹雪和玉枫的品性，也让他觉得自愧不如。 顾惜朝离开万梅山庄，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玉枫与西门吹雪穿着相似的白衣，并列站在庄前，远远望去，是同样的风流俊俏。 山花烂漫盛开，随着他的远去，渐渐藏住二人的身影。 顾惜朝自嘲一笑。 既然玉枫过得好，他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西门吹雪和韩风雨并肩往回走。 “我要出门了，这次不能带你。”西门吹雪突然说。他在韩风雨面前，总是很有耐心，怕弟弟误会，多解释了几句，“我每年都会去杀四个人，与你在大都见面，便是上一次杀人。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人选也已选定。等我回来之后，再带你出去游玩，可以吗？” 韩风雨乖乖点头。 西门吹雪觉得玉枫是个好弟弟，可以理解包容别人的难处，而且安静乖巧，不会像陆小凤一样吵吵闹闹。 第190页 只可惜他的性子太软了，一直在被动接受，不懂得如何拒绝。 西门吹雪道：“若是有一日你想通了，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杀死靖王。” 哪怕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上靖王之后只有五分胜算。 五分已经足够，他向来都是在生与死之间变强。 韩风雨惊了，赶紧摇头。 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杀靖王了？ 西门吹雪说：“你不必紧张，在你同意之前，我与玉罗刹不会动手。” 韩风雨艰难地点头。 谁能想到，他的保命符竟然是假身份的一句话？ 玉罗刹是赶在西门吹雪离开前回来的。 他一回来就按着韩风雨的肩膀，仔细观察了他一下，“看来这几日小玉过的不错，比之前气色更好了。” 韩风雨对他笑了笑。 玉罗刹道：“爹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脏得很，先去沐浴，换一身衣服再陪小玉。” 韩风雨目送他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几日西门吹雪有意避着他，或许是因为上次他们在青楼里见面，共处一室呆了三天，他还替西门吹雪剪了指甲。 可能西门吹雪也觉得尴尬吧。 玉罗刹收拾好自己，从外面进来，“有没有想爹爹？” 韩风雨背着良心点头。 玉罗刹高兴道：“爹爹也想小玉。爹已经处理好教内的事情，接下来几日都有时间，可以带小玉出去玩了。” 韩风雨走到书桌跟前，拿起笔来写：去哪里？ “去金国怎么样？若是小玉想去西域也可以，只是得提前准备好东西。”沙漠气候太干燥，小玉可能受不了，必须好好准备才行。 韩风雨眼睛亮了一下：可以去西域吗？ “小玉想去？”玉罗刹略一想就明白了，满腹柔情化为融融爱意，他注视着这个孩子，“你想去罗刹教？” 韩风雨点头。 “好，爹爹这就让人去准备，咱们先西行去兰州。” 罗刹教对于玉罗刹而言意义非凡。 这孩子明明不是江湖中人，为了父亲，也愿前往环境恶劣的西域，亲眼看一看，父亲以前生活的地方。 这难道不令人感动吗？ 作者有话要说：霸道自恋靖王的替身情人剧本正在蓄力中。。。 感谢在2021011818:02:12~2021011823:3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17209699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微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兰州之行韩风雨 方应看与韩继美两路会合，成功拿下开封府，将昱国疆土向前推了一大步。 边展鹏去清点城中的人口，方应看安抚完将士，与叶孤城一起在城中行走。 “现在城里已经没有金人，叶城主还要紧盯着我？”方应看这段日子过得不太好。 离开京城时，他以为叶孤城是靖王派来监军的，几天之后他才意识到，叶孤城监视的不是大军，仅仅是他自己。 哪怕叶孤城性子寡淡，冷漠少言，存在感却一点都不低。 上了战场倒还好说，回来之后，叶孤城又开始步步紧逼，除了在营帐内休息，其他时候都跟着他一起，方应看已经好久没有落单过了。 方应看慢慢地说，“这段日子叶孤城也该知道我的为人，与其跟着我，不如多关注一下肃王那边。” 叶孤城浅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困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方应看怔了一下，接着笑道：“不错，我们是朋友。” 叶孤城：“我与靖王也是朋友。” 方应看：“这是靖王的意思？” 叶孤城点头。 “我以为靖王无意与我结交……前面似乎是前朝旧址，虽已被金人拿来当做行宫，看起来没有重建，过去看看？”方应看见叶孤城点头，迈步向那边走去，“我主动对靖王示好时，靖王殿下可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叶孤城道：“靖王觉得你行为不妥。” “是吗？”方应看笑着反问了一句，听到叶孤城这么说，，他心中已经有数，“靖王现在觉得我的行为妥当了？” 叶孤城淡淡地说：“那要看你怎样选择。” 方应看沉默了。 叶孤城站在行宫前面，目光充满了怀念。 前朝都城在开封，金国打过来之后，迁徙到了临安。 临安原本取“临时安定”之意，君王有收服故土的决心。可是在人事代谢下，没有人记得当年的耻辱，他们沉浸在眼前的纸醉金迷中，直到被昱国推翻。 谁能想到，再次收服都城，竟是叶孤城与昱国大军一起，亲自将这座城池占领？ 他深深叹了口气。 至少现在的昱国君主不算昏庸，有靖王在，也可以施展一番抱负，成就宏图伟业。 方应看终于下定决心，收敛起笑容，撩起裙摆，大大方方坐在台阶上：“说句心里话，靖王派你来监视我，实在是明智之举。我原以为金国强硬，颠覆昱国轻而易举，也确实怀了和金国合作的心思。没想到他会让我来前线，我又不得不来。” 回想起那天在靖王府中的对话，方应看才反应过来，才一开始靖王就下定决心。 第191页 无论他是神通侯也好，是有桥集团的幕后主使也罢，只要靖王想，他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我这个人向来识时务。”方应看说，“靖王既然让我看到了诚意，也看到了昱国的实力，那我就没有否决的必要了。叶孤城，日后同为靖王效力，可要多多关照。” 叶孤城看看他，像是在判断话中的真假，最后轻轻点了下头。 “肃王想留在开封。”作为诚意，方应看透露出自己知道的消息，“叶城主尽快告知靖王殿下，看他打算如何行事。” 叶孤城点头。 他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其实心里也有点担心。 自他随军出征之后，就再也没收到过靖王的消息，往靖王府寄的信，也从来没有回复。 倒是收到过皇帝的命令，那字迹一看就不是靖王写的。 靖王出事了吗？ 叶孤城随方应看回了住处，士兵又送来一封信，署名是西门吹雪。 叶孤城打开信，认真读了前面的寒暄，看到后半部分内容时惊讶不已。 靖王有个情人叫玉枫！ 还是个男的！ 靖王把玉枫送到了万梅山庄！ 叶孤城仔仔细细读了一遍，确定西门吹雪说，皇帝已经派遣靖王来到前线领军作战……可是韩风雨并没有来。 靖王在他心中的形象出现了一丝裂痕。 叶孤城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给靖王下了定义，以为他像自己一样，心中只有家国大事，还有武学追求。 如今看来，他和靖王还是不一样的…… 玉罗刹吩咐人沿途接应，又准备了两天，找来舒适的马车，换洗的衣物，解闷的零嘴、书本，还有可能会用到的便于携带的药丸。 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才带着韩风雨一路向西。 韩风雨写字问他：我们离开的消息，告诉兄长了吗？ 玉罗刹说：“吹雪在外面奔波，哪怕想告诉他，也不知道该把信送到哪里。管家知道就好了，等他回来之后，自然会转告的。” 韩风雨：可是他也答应了，等回来之后要带我去外面走走。我们丢下他直接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他若是喜欢出门，怎么会一年只出四次门？”玉罗刹安慰他，“小玉放心好了，说不定吹雪还松了口气，可以继续呆在家里练剑了。” 韩风雨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点头同意，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情。 马车从燕北出发，穿过山西、陕西，进入甘肃，走走停停补充了许多东西，终于来到兰州。 兰州的城镇已经有了西域的味道，与中原看起来不太一样。 韩风雨第一次来这里，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玉罗刹与他并肩走在一起，“兰州城的首富名叫姬冰雁，是个冰冷无情的男人，但是他很会做生意，如果想要进入沙漠，在他的手里置办东西最靠得住。” 他看着小玉似乎有些茫然，可能来到陌生的地方不适应，而且他的不喜欢跟人打交道，补充道：“我们不必拜访他，只是寻常交易而已，自然会有人把东西送过来。小玉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跟爹爹说，沙漠中环境恶劣，不是忍一忍就能过去的，严重了可能会丧命。不要让爹爹难过，好吗？” 韩风雨点头。 其实如果水源物资充足，而且武力值很高的话，死亡的几率并不大。而且玉罗刹在西域生活许久，应该对这边的气候很了解，遇到沙尘暴之类的天气，也明白该怎样躲避，把死亡几率降到了最低。 他之所以这么说，主要还是亲爹滤镜太厚了，老是觉得儿子是没经历过风雨，轻轻一碰就会夭折的脆弱小白花。 韩风雨朝他笑了笑，催促着玉罗刹赶紧走。 路上磨蹭太久，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小儿子活泼起来，玉罗刹欣慰极了，“别急别急，先找地方住一宿，坐了这么久马车，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到了沙漠里，可就没有这样好的客栈，需要一直睡在马车上了。” 韩风雨点头，跟着玉罗刹找了间客栈住。 玉罗刹怕遇到危险，只要了一间房，里面有两张床，看来经常有旅人这样居住。 他对韩风雨解释道：“沙漠里危险重重，想到那边去的，都是些不要命的。这些亡命之徒胆子大得很，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必须要小心些。不过小玉不用担心，有爹爹在，一定会保护好你。” 韩风雨点头。 这边的客栈不提供纸笔，好在他们出门的时候，玉罗刹让人做了一些炭笔，还拿了些宣纸，可以直接用炭笔写字。 他把纸张拿出来，铺在桌子上，写道：爹爹打算在罗刹教公布我的身份吗？ 韩风雨之所以这么问，并非他对公布的身份很在意，只是有一点好奇。 玉罗刹说过，罗刹教人心浮动，动荡不安。还有一些人觊觎教主之位，甚至杀害了他的妻子，抱走了他的儿子。 这个时候爆出“玉枫”的身份，哪怕他口不能言，还不会武功，注定无法接掌教主之位，也难免参与到帮派斗争中去。 若是让有心人利用，还可能和现在的少教主反目成仇。 玉罗刹说：“爹爹还没想好……确实有这个打算，只是始终担心伤到小玉，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第192页 韩风雨写：能跟我讲一讲吗？ “自然可以。”玉罗刹走到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倒了两杯茶，“这只是爹爹最初的构想，爹也知道，疏漏的地方很多。所以小玉随意听听就好，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生爹爹的气。” 韩风雨点头。 “爹本想带你回去，当着所有教众的面，说出你的身份。我对外宣称闭关修行，散播消息告诉他们武功出了岔子。这样自然会有人拉拢你，到时候你假意信任，答应他们争取教主之位。这些人自然会将目标转移到天宝身上，杀死天宝，拥立你做少教主。 “我迟迟不出关，他们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必然会选择对你动手，我只需要在你身边护佑，将所有的人一举拿下，再查明对天宝动手的凶徒，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就可以铲除一切麻烦，将罗刹教彻底肃清，再无忧患了。” 这个计划确实很危险。 玉罗刹的武功很高，但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如果韩风雨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玉枫，死亡的可能性比在沙漠里高多了。 “而且这个计划，只能除掉动手的那几个人，无法将幕后主使一网打尽，报不了你和你母亲的仇，还将你置于危险境地，实在没有必要实施。” 韩风雨写：可以改一改。 “怎么改？” 韩风雨：有没有对罗刹教而言特别重要的东西，将它抛出来作为诱饵。有饵在，幕后主使一定想亲自拿到，就会主动跳出来，不会把好处让给别人了。 玉罗刹笑了：“小玉不愧是爹爹的儿子，跟爹爹想的一样。” 他从腰间拿出一个玉牌，“这是罗刹牌，爹爹不久之前才找人打制好的。只是才刚弄出这个东西，没有人相信它的威力，还需要再等几年，罗刹牌真正有用处之后，才能完整地实施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城主：靖王在西门那里。 剑神：靖王在前线和叶城主一起。 突然想起一个双开作者。 作者在a文底下请假说：这两天主更b文，这本先停一下。 然后b文下面也说：这两天更a文，这本先停一下。 学废了。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1823:35:24~2021011918:0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城路30瓶；想加作者好友的人、宵夜驾临、唐微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小玉偶像韩风雨 夏日的夜晚蚊虫很多。 玉罗刹将驱虫药洒了一圈，点燃安神香，躺在另一张床上，对旁边的韩风雨说，“安心睡吧。” “咚咚。” 韩风雨敲了敲床榻回应他。 他翻身朝里面，假装在酝酿睡意，实际上在思考玉罗刹刚才说过的话。 几个关键词差不多可以连在一起了。 玉罗刹假死，丢出罗刹牌，真凶抢夺罗刹牌，杀死玉天宝。但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或许是玉天宝跑了，或许是罗刹牌丢了，地点就在银钩赌坊。 依照陆小凤的个性，当时可能在银钩赌坊里赌钱，也可能和银钩赌坊里的人是朋友。玉天宝的死，或者罗刹牌的下落，线索指向陆小凤。 凶手开始追杀陆小凤，陆小凤作为主角逢凶化吉，不只没有被凶手杀死，反而查明真相。 假死的玉罗刹在暗中看着他们，水落石出之后，才把几个叛徒解决。 作为魔教的罗刹教，出现在陆小凤面前，陆小凤作为主角，必定是正义的一方。于是他开始追查罗刹教，最终揭开线索，知道了西门吹雪的真实身份，他历尽重重困难，终于劝说西门吹雪回到正义的一方，一起杀死玉罗刹，打出完美结局。 这其中也应该有一些美人，给了陆小凤帮助，最后陆小凤选了其中一个，与她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韩风雨觉得自己推断出来的结果与真相十分接近。 他改变呼吸，吐气和吸气的时间变长，做出已经入睡的假象。 按照现在的情况，陆小凤都没有和玉罗刹作对的意图，剧情开始估计还得等几年，很有可能因为他的参与，几年后也依然和平相处。 陆小凤等得了，韩风雨是等不了的。 必须做出改变，实在不行就以自己做诱饵，假死脱身，再想办法学易容术，等模样彻底长开之后，再恢复真实样貌。 如果小玉死在沙漠里，玉罗刹总不能把错处赖在靖王身上。 到时候他只需要做出悲痛欲绝的样子，发了疯地帮小玉报仇，玉罗刹或许会放弃取他性命？ 制定好计划之后，在安神香的作用下，韩风雨渐渐陷入沉睡。 夏日的沙漠比其他时候更热一些。 马车换成了骆驼车，拉了满满当当的两车货物，韩风雨和玉罗刹坐在最前方的车厢里，出来的时间太久，冰块早已用完，在盆里化成水。 沙漠中的水源有限，即便是玉罗刹，也没舍得把水丢掉，而是在完全失去凉意后，装进空水囊里，留着以后给骆驼喝。 进入沙漠之后，玉罗刹对韩风雨的关注明显上升，见他一直状态良好，意外又惊喜。 真不愧是他的儿子！ 与那些脆弱的中原人不同，他的儿子显然更适应沙漠里的生活！ 第193页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要不是因为这样，十八年前，他的孩子还那么小，怎么可能横穿沙漠，顺利到达金大都？ 韩风雨看着玉罗刹躁动不安，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 不过猜想应该和自己有关系。 以玉罗刹的儿控程度，如果生活在现代，朋友圈里肯定早就被人屏蔽了。 玉罗刹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太阳快落山了，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爹爹看着风也很小，不会吹起沙子。小玉坐了一天车累了吧？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骆驼停了下来，似乎是要在这里过夜，明日再赶路。 既然如此，他出不出去都不会继续向前走。 韩风雨点头，就着玉罗刹的手跳下骆驼车。 傍晚时气温果然降下来了，但是即便穿着鞋，也能感觉到脚下的沙子是温热的。 玉罗刹拿出一张毯子铺在地上，毯子很厚，可以确保沙子不会从缝隙里钻到上面来。 “小玉要是累了，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 韩风雨点头。 沙漠中的夕阳分外壮阔，这是一种强大的美丽，远远望去令人生畏。哪怕武功再高，面对大自然的愤怒，也毫无招架之力。 现在的沙漠是平静的，也是深邃的，正如人类对深海的恐惧，在这样广袤的沙漠面前，也会感到人类渺小。 韩风雨心境豁然开朗，隐约好像明白了活着的意义，仔细一想，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抓到。 “小玉，喝点水。”玉罗刹从后面的车厢里拿出水囊，用帕子擦干净之后，递给韩风雨。 韩风雨回头看他，没有立刻接过来。 “怎么了？”玉罗刹笑着问。 韩风雨接过水囊，把他拉到身边，两个人并排坐在毯子上。 他用手指在沙子上写：我觉得你和沙漠很般配。 “是吗？爹爹也是这样想的。”玉罗刹高兴地说，“小玉也很适应沙漠。” 韩风雨摇头：是爹爹把我照顾得太好了。 玉罗刹没带仆从，只带了足够两个人吃穿用度的物资，塞了满满两个车厢。韩风雨进入沙漠之后，只管坐在车厢里被骆驼拉着走，连阳光都很少晒到，吃的喝的也只是入乡随俗，并没有短缺。 要是这样都不能在沙漠中活下来，那他可真是废物。 玉罗刹看到韩风雨写的字很高兴，“小玉总是这样体贴，这是爹爹应该做的……”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远处。 “有人过来了。” 韩风雨也跟着站起来。 他的武功不如玉罗刹，什么都没有听到。 过了一会儿，才看到那边出现一排黑色的线，那排线移动的速度不快，慢慢拖出一艘巨大的船。 “是石观音。”玉罗刹笑了起来，“没想到竟能在沙漠中遇到她，看来这次不用在沙漠里呆太久，搭个便船，很快就能到了。” 船？ 真的是船！ 石观音想象力这么丰富，在沙漠里乘船？ 看清那排黑色的线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韩风雨对沙漠势力的认知再次刷新。 石观音喂养了八只老鹰，用铁链拴在它们的腿上，迫使它们拉着船在沙漠中前行！ 这些老鹰又肥又壮，个头非常大，穿着白衣的少女站在甲板上，将新鲜带血的肉丢给它们，好让它们继续拖着船向前走。 这条巨大的船越来越近，韩风雨也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玉罗刹道：“石观音最初打造了这样一条船时，我还不以为意。现在倒是觉得后悔了，如果我也有这样的船，哪里至于让小玉在路上受苦。” 韩风雨的内心毫无波动，只想把他们的财产运回京城。 昱国流失的白银，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这些人藏起来的！ 玉罗刹拍拍韩风雨的肩膀，道：“小玉别怕，爹爹要做一下伪装。他们还不配看到爹爹的样子。” 伪装？ 莫非是易容术？ 韩风雨期待地看着他。 从兰州采买的东西，韩风雨大都见过，没有什么适合易容的东西，除非他把水混进沙子里，勉强糊在脸上。 若是能偷偷学一点就好了。 韩风雨等着玉罗刹拿材料，没想到黑衣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韩风雨才发现，一层灰蒙蒙的雾不知道从哪里飘来，接着缠绕住了他的脸，最后把脖子以上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韩风雨：“！！！” 玉罗刹以为他在害怕，“小玉别怕，爹爹在呢。” 韩风雨：“！！！” 声音也变了。 这个世界能不能科学一点？ 看到玉罗刹的操作，韩风雨觉得，哪怕突然从天上飞下来一个人，自称是修真者都不奇怪了。 再对比心心念念的易容术，韩风雨觉得自己好没追求啊。 可是他的要求都这么低了，一样没有得到满足。 韩风雨收敛心神，认真看着两方大佬会晤的名场面，希望回到昱国，见到韩继兴之后，可以给他讲一讲外面的世界。 船的速度越来越慢，逐渐停了下来。 几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从船上下来，她们手上拿着干净的红毯，铺在沙子上，又将新鲜的花瓣洒在上面，之后才出来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 第194页 这个女人一样穿着白衣，也戴着面纱，但是一眼看上去，就与其他白衣女子不一样。 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即便没有看到她的脸，韩风雨也如坠冰窟。 他们见过！ 后宫里，刘太妃的住所。这个女子就是易容成刘太妃的人！ 白衣女子抬头，一双眼睛如横波剪秋水，一颦一笑皆是媚意。 她的皮肤很好，称得上完美，能看出年轻少女的活力与青涩，身材和神情却是妩媚成熟的，有一种矛盾的吸引力。 她缓缓向前走，视线一直放在玉罗刹脸上的灰雾上，“今日竟能在此得见玉教主，真是妾身三生有幸。” 玉罗刹的声音沙哑难听，与之前的清润完全不同，“确实。沙漠无垠，你我能相遇，也是莫大的缘分。” 石观音微微福身，行了一礼，接着看向他身侧的男人，认出这张熟悉的面容之后，吃惊了一下，接着抬起衣袖，挡在面纱前面，低头抬眉，十足地柔弱怯美，“小郎君，我们又见面了。” 韩风雨紧张得很，头脑转得飞快。 玉罗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向前踏出半步，挡在韩风雨面前，“石娘娘认得小儿？” “什么？”石观音一愣，接着哂笑道：“他是你儿子？这怎么可能。” 玉罗刹以为她指的是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孩子，轻轻抓住小玉的手，发现儿子果然因为这个臭婆娘的质疑手指冰凉，心中怒意横生。 他笑了一声，犹如沙砾摩擦，干涩难听，“小玉自然是本座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奉劝你一句，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 石观音还记得那里仓惶逃走的狼狈，她和韩风雨有些日子没见，韩风雨容貌是变了很多，看起来没以前那么稚嫩，似乎长大了几岁，更加引人注目了。 她不可能认错这张脸！ 石观音作为一方枭雄，哪怕比玉罗刹稍有不及，也有自己的傲气。 面对玉罗刹的威胁，她不为所动，只是冷笑道：“玉教主大概是被他骗了，他分明是昱国靖王韩风雨，怎么可能是你儿子？为什么不让他自己说？靖王的嗓音，凡是听过一次的人，绝不可能忘记！” 说到这里，石观音呼吸急促了几分，眼角下方有些发红，眼睛也变得朦胧，她看向韩风雨，“小殿下，为什么不说话呢？让妾身再听一下你的声音如何？” 儿子被调戏了！！ 玉罗刹紧握着小玉的手。 他的儿子刚才还在不安地颤抖，听到这句话后忽然停下抖动，反而回握了一下自己的手。 玉罗刹不想告诉石观音，他的小儿子不能讲话，转头对小玉说：“她说你是靖王，可不可笑？” 韩风雨勉强勾了勾嘴角。 玉罗刹：“小玉别放在心上，这个疯女人向来如此。” 石观音见这两个人都无视了她的话，玉罗刹还这么说她，徒弟们都在后面看着，堕了师父的威严，她还怎么管教下属？！ 她掐了一下手心，平静下来，理智地提出错漏之处：“妾身倒是不知道，玉教主除了少教主之外，还有这么个儿子。” 玉罗刹道：“不久前刚认回来，他确实是本座亲子，若你还想说别的，大可不必。” 石观音置若罔闻，等她挑明真相，玉罗刹发现认了靖王当儿子，一定会气疯了。她可是好心，玉罗刹感谢她都来不及，“玉教主可曾见过靖王的样貌？妾身不才，曾在皇宫中见过一次，竟与令郎一模一样。靖王见到妾身，应该不会把妾身忘了吧？” 韩风雨扯了扯玉罗刹的手，示意他不要在这里呆了，他不喜欢石观音。 玉罗刹迟疑一下，心中泛起几分犹疑。 小玉确实是在靖王离开后不久出现的，他也确实没见过靖王的脸。 相较于石观音，玉罗刹还是更信任小玉。 他对石观音冷声道：“本座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石观音没见过他的样貌，根本不清楚他和小玉有多么相似，也不知道他和小玉心心相印、默契十足。 据玉罗刹所知，石观音与一个东瀛人成亲，生了两个孩子，又抛夫弃子来到中原，嫁给了一个姓柳的官员。拿到足够的资源后，她才来到沙漠，建立自己的王国。 她已经找到前夫的踪迹，前夫死亡之后，她也没有认回那两个孩子，而是暗中联系他们，谋划自己的布局，企图趁着王朝动荡不安，颠覆中原武林。 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不配拥有亲情，更别提亲人之间的默契与亲近。 她不配插手自己的家事！ 哪怕小玉真的是靖王，她也不配！ 玉罗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神情一动，拉着韩风雨向前，“既然遇到了，那便把船借我用一下。石娘娘不会这么小气吧？” 石观音开着她的船，在玉罗刹面前来来回回好几年，玉罗刹都没有打过这艘船的主意，怎么突然有病认了靖王做儿子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 玉罗刹要打劫她的船？！ 石观音温柔女神的模样有一瞬间扭曲，她格外在意自己的形象，立刻管理好表情，恢复了淡然的样子，只是眼中妩媚不再，变成了明晃晃的恶毒与愤怒。 “玉教主别得寸进尺！”石观音暗自咬牙，声音依然悦耳动听，“妾身还有急事要做，今日过来，只是想与玉教主打个招呼罢了。玉教主何必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第195页 玉罗刹让出后面的骆驼车，指了指它，“骆驼的速度不比你的鹰慢。” 石观音：“……” 沙漠之中，性别一点都不重要。对于玉罗刹来说，脸也不重要，哪怕石观音再怎么卖可怜，除非打得过他，否则他绝对不会退让。 强者为尊的沙漠中，石观音只能选择屈服，把豪华游船让了出去，屈尊坐上了骆驼车。 幸好玉罗刹准备的食物充足，她们快到目的地了，不至于饿死渴死在路上。 韩风雨准备好的一肚子理由都没能用上，事情就从他的掉马危机，变成了石观音被抢劫。 他们的豪华二人小队，也变成了奢华沙漠大船。 韩风雨在恍惚中被玉罗刹拉着上了船，玉罗刹很喜欢拉船的大鹰，过去逗了逗它们，转头看到甲板上的鲜肉，问韩风雨：“小玉想不想喂鹰？” 韩风雨摇头。 也是，这鹰看起来太凶了，力气非常大。小玉靠的太近，容易被伤到。 而且小玉太干净了，应该没有见过带血的肉块，血腥味闻着就很刺鼻。看小玉脸色苍白，神情躲闪的模样，一定是被这些污秽之物吓到了。 玉罗刹也没有心思逗鹰了，随便喂了它们两块肉，用旁边的帕子擦干净手，带着韩风雨到船舱里去。 船舱非常大，简直像一座客栈，里面有好几个房间，会客室、卧房应有尽有，食物、冰块、清水，甚至洗澡用的东西，也全都一应俱全。 进来之后，玉罗刹撤去了脸上的灰雾，又变成了慈父的模样。 “石观音这个女人，看似纯洁神圣，私下的生活污秽不堪，她用过的东西，小玉就暂且不要用了。爹爹之前来过这里，知道干净的东西在哪儿，小玉等一等爹爹。” 韩风雨点头，等玉罗刹离开之后，打量石观音的住处。 她真有钱啊…… 这么有钱的人，哪怕在沙漠里也能过的很好，为什么偏偏想染指宫廷？ 是嫌自己的日子过的太舒服吗？ 明明生活优渥，还整天琢磨着造反的人，除了叶孤城之外，都是吃饱了撑的。 玉罗刹拿了新的餐具过来，对韩风雨说：“尽头的那间房一直空着，我方才过去看了一下，这次也没人动，今日我们便宿在那里吧。” 韩风雨点头。 两个人在这边吃了些水果、烤肉和烤馕，玉罗刹又去喂了一次鹰，然后打了清水过来，二人洗漱之后，就去了尽头的房间。 玉罗刹点燃蜡烛，低头看着乖巧坐在桌边的韩风雨，温声道：“小玉有什么要跟爹爹说的吗？” 韩风雨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 玉罗刹坐到他旁边，“石观音说你和靖王容貌相似，是真的吗？” 韩风雨点头。 “炭笔在车厢里，没带过来，石观音这里没有笔墨，你尽管写在爹的手上，爹等你解释。” 韩风雨拿过他的手，写：靖王一点都不喜欢我，他之所以看中我，是因为我的脸……恰巧他的声音这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相似的，我又不能讲话…… 有陆小凤的剧本打底，韩风雨写的非常熟练。 在玉罗刹和石观音对峙的时候，他已经把事情全都理了一遍，坚定了在罗刹教死遁的决心。 只有小玉死了，他才能安心回去做靖王。 有了相同容貌打底，哪怕不学易容，也不用担心露馅了。只要在玉罗刹找来的时候表现出靖王对小玉的深情，再加上自己的武功，还有皇宫内院层层侍卫，还有李寻欢帮忙，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叶孤城也回来了。 一定能让玉罗刹放弃杀死自己！ 玉罗刹认真辨识小玉写在掌心的字，过了好一会儿，小玉才停下来，他也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韩风雨是拿着他的右手写的，现在玉罗刹的左手握成拳头，指节咯咯作响，他咬着牙，冷声道：“韩风雨这个负心人，竟敢这么对我的小玉！” 韩风雨吓了一跳，连忙拉扯他，在他手上写字，诉说对靖王的深情：我忘不了他，但我不会再找他了，就让他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好吗？爹爹。 “你还帮他说话！”玉罗刹生气又无力，他把韩风雨搂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靖王不值得你这样对他，不要再替他讲话了，爹一定要杀了他！” 韩风雨摇头，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拉起玉罗刹的手，继续给自己争取：他只是太在意国家政事了……有他在，昱国的百姓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生活在金国的汉人，也一定能重回故土。求你了，爹爹，不要杀他。 玉罗刹的手微微颤抖，抚摸他的头发。 直到这时，他才记起来，在遇到自己之前，小玉已经做了很多年“昱国的普通百姓”，也曾被金人统治，被金人害得流离失所。 靖王不止是他喜欢的人，也是他憧憬的人。 哪怕靖王对小玉再坏，只要他是摄政，就是小玉的英雄。 玉罗刹深深叹气，“爹明白了。爹答应你了。小玉也答应爹爹，不要再想着过去，未来会比现在更好。” 韩风雨心底酸涩。 为什么玉罗刹会以为自己是他的儿子呢？如果没有这样的误会，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样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相较于石阿姨，玉叔叔还是更信任小玉。（×） 第196页 相较于石阿姨，玉叔叔还是更信任自己的脑补。（√） 感谢在2021011918:05:27~2021011923:4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锦书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英果类我韩风雨 韩风雨的方向感不错，但是在沙漠里呆了几天，哪怕太阳就在头顶，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也是晕头转向，完全弄不清楚在往哪个方向走。 但是玉罗刹还在夸奖他，“小玉不愧是我儿子，天生的强者，在沙漠中适应自如。等爹爹安顿好罗刹教，就把小玉接过来，爹爹带你好好玩玩。” 有这样的爹在，小玉再也不会自卑了。 韩风雨已经适应他信手拈来的夸赞，对他笑了一下，来到甲板上，远远地躲着前面拉船的鹰，抬手放在额头上，遮挡住强烈的光线，看了一眼远处。 玉罗刹也跟着过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的，“很快就到了，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罗刹教。” 韩风雨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附近的沙子与刚才不一样了，船陷在沙子里的深度比之前更浅，鹰隼们拉船的速度变快了。”玉罗刹解释道，“绿洲附近没有那么多沙子，山脉岩石质地坚硬，而且有水源，这些都能看得出来。” 经过玉罗刹提醒之后，韩风雨恍然大悟。 “到里面去吧，不要被太阳晒伤了。” 二人进入船舱里，韩风雨坐在小桌前，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沙漠中的蔬菜水果少得可怜，而且很容易坏掉。想要补充微量元素，只能从茶水中获取。等进入绿洲里，情况就能改善很多。 他有点期待去罗刹教。 玉罗刹已经同意曝光他的身份。 如果他不挑明韩风雨的身份，言行举止间的关照是无法掩饰的。韩风雨看上去那么废物，很容易让人误会。 玉罗刹舍不得儿子受委屈。 “天宝这些年被我惯坏了，如果他找你麻烦，不要忍着，一定告诉爹爹，爹爹会为你做主。” 韩风雨点头，接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小玉想问什么？是怕我对你太好，天宝和长老们怀疑吗？” 韩风雨点头。 “不必放在心上。”玉罗刹理直气壮地说，“爹爹就是想对小玉好，吹雪都没有放在心上，其他人配吗？天宝要是把你当做弟弟，像吹雪一样照顾你，爹爹倒是能高看他一眼。可惜爹爹太了解这个孩子了……” 韩风雨喝掉杯子里的茶水，留了一点底，他用手指点了一下，在桌上写：我要喊天宝哥哥吗？ “自然不必。”玉罗刹说，“你的哥哥只有吹雪一个人，无论是玉昌，还是玉天宝，都没有资格做你的哥哥！” 阳光渐渐变得温柔，船外的光线没有白日刺眼。 黄昏时候的沙漠，一片浩瀚的金黄色，天边的晚霞略微发紫，绚烂瑰丽。 天上看不到一点云彩，湛蓝的天空像沙漠一样深邃没有边际。 鹰船搁浅。 玉罗刹和韩风雨从船上下来，步行向前走。 韩风雨回头看了眼栓在船头的老鹰。 玉罗刹在心里感叹儿子的善良。明明那么畏惧这些鹰，却还会对它们担心怜悯。 “一会儿爹会派人过来，把船和鹰都带走，不会丢在这里不管的。” 韩风雨点头，放心跟着玉罗刹走。 沙漠变成了岩石和土壤，不远处有了鲜亮的绿色，在这金黄的沙漠中格外明显，也非常诱惑人。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心底也能泛起一丝凉意，燥热的沙漠里，绿洲代表着生命和希望。 韩风雨一路走来没吃过苦，看到绿洲，心里也很高兴。 穿过丛丛树林，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土路。 虽然是土路，却已经被人踩地非常结实，许久不曾下雨，路没有坍塌重组过，表面非常光滑。 路的两边有农田和果田，还能看到牛羊在四周游荡。离得有些远，只能隐约看出田地里有几个人影。 路的尽头是一座城池，看上去和兰州的城镇没什么区别。它如此突兀地出现在沙漠中。沙漠太大了，哪怕走上一整天，也未必能见到其他的生命。这座城池就像海市蜃楼一样，让人隐隐担忧，是否是幻觉。 玉罗刹边走边说，“这里没有名字，也归罗刹教统治。这边的居民原本是罗刹教教众，日子长了，就有男女结合，诞生下一代。久而久之这座城变得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 玉罗刹看到韩风雨的表情，想了一会儿，没能想明白他因何欲言又止，“小玉想问什么？” 韩风雨笑着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把那句话说出来。 他其实想说，近亲结婚对孩子不好……李寻欢就想娶他的表妹，人家已经两情相悦，韩风雨也不好阻止。 罗刹教这里，有可能是近亲结婚，也有可能不是，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说近亲结婚，就显得他像个杠精。 继续向前走，玉罗刹再次动用鬼神莫测的易容术，灰雾包裹住了他的脸，只留下一双眼睛。 来到城门口后，守城的侍卫看清他的样子，腿上一软，接着都跪了下来，对玉罗刹磕了三个头，口中大呼：“属下恭迎教主！” 第197页 玉罗刹没有出声，他转头看了眼韩风雨，见他对这种情况接受良好，目不斜视地望着自己，完全没有把无关人等放在心上，灰雾下的眼睛弯了弯，满意地带着他继续向前走。 “小玉看到了吗？在这里我就是他们的神。”玉罗刹傲然道，“只要我一日不死，他们就一日不敢谋反！” 当年他的处事手段还是太温和了，才让那些人胆敢设计他的家人。 自从妻子和小儿子的死讯传开，玉罗刹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强大的武力震慑住了所有人，他像是抛弃了所有的感情，连玉天宝也没有体会过父爱亲情。 无情无义又无法打败的人，更容易让人惧怕。 韩风雨也深谙这个道理，才会对黑锅来者不拒。他本人的性格不适合当摄政王，要是被那些朝臣们摸清楚，不再强硬对抗，而是跑到他面前卖惨，韩风雨说不定真的会摔个跟头。 “小玉也觉得爹爹做的对？”玉罗刹有些惊讶，他以为小玉这样柔软的性格，会看不得他的作为，没想到这个孩子再次给了他惊喜。他眉眼柔和下来，牵着韩风雨的手，“若是小玉的嗓子能治好……爹爹就把罗刹教交给你。” 韩风雨惶恐摇头。 “小玉不要怕，爹爹知道你不懂教务，爹爹会帮你的。”玉罗刹道，“爹爹的时间还有很多，小玉也有足够的时间学。以你的心性，一定能将罗刹教发扬光大，吞并石观音，扩张到中原！” 这就是玉罗刹的野望吗…… 韩风雨很高兴玉枫小白花的形象能改一改，但是玉罗刹对他的期待也太大了吧？ 如果他真的掌管罗刹教，第一步就是带着他们回昱国，先做人员登记，再做财产登记，然后将他们中的老弱病残安置好，青壮年一半去搞基础设施建设，一半放到军队里，继续跟金国打仗。 这样想想，接受罗刹教还挺好的，就是玉罗刹可能会疯掉。 还是老老实实死遁吧。 穿过城中心的贸易市场，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罗刹教的大本营。 这边防守森严，连侍卫都和守城士兵不是一个档次。 他们见到玉罗刹后单膝跪地，“教主圣安！” 玉罗刹点头，“天宝呢？” 侍卫迟疑道：“少教主正在后院习武……” 玉罗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带着韩风雨向大殿中心的座椅走去，“通知天宝，还有左右护法、松竹梅三位长老，酉时前来此殿，本座有要事公布。” “是！” 这边的建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建造的，进来之后就感觉到了清凉。 韩风雨左右看了几眼，好多东西都没见过。 玉罗刹见他好奇的模样，魔教之主的气势顿时消失，又成了普通父亲，“爹爹带你去温泉沐浴，换身衣服再回来，到时候小玉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听到有温泉，韩风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自从来到沙漠里，韩风雨就没有再洗过澡，哪怕他一直呆在阴凉的环境中，没有热到流汗，身上依然觉得不舒服。 “走吧。” 清洗干净身上，玉罗刹给韩风雨准备了一身黑衣，领口和袖口处是银色的绣线，低调奢华。 黑色衬得他整个人都沉静下来，玉罗刹帮忙整理好衣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我儿子真俊俏。” 韩风雨立刻绷不住了，微微低头，腼腆笑了一下。 小玉刚换好衣服的时候，玉罗刹恍惚中有一种见到靖王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小玉害羞的表情消失殆尽。 怪不得靖王会选择小玉……若是靖王的脸与小玉相似，也能弥补气势上的差距，尤其是小玉面无表情的时候。 玉罗刹攥紧了手，他已经能想象到，靖王平日里是如何对待小玉的了。 可怜他的小玉，为什么样貌会和靖王相似？为什么偏偏是靖王，有那样独特的癖好？ 若是换成另一个人，小玉也不用遭遇这可怕的一切！ 玉罗刹对韩风雨更加温柔，“乖孩子，爹爹一定会把你的嗓子治好。等你恢复健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爹的小玉生来就是人中龙凤，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韩风雨又尴尬地笑了一下。 换个衣服都能被这么夸，玉罗刹夸他的角度真的千奇百怪。 韩风雨被他带着回了侧殿，还没有到约定好的时辰，玉罗刹不放心地叮嘱。 “到时候把所有的事情交给爹爹就好，小玉要是饿了只管吃东西。但是如果觉得无聊，也不能随意走动，这里很危险，爹爹不放心你离开视线。” 韩风雨点头。 “如果有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玉罗刹怜爱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喉结，“吹雪说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嗓子也不曾受伤，总有一天你可以开口讲话，不必急于一时。” 爹一定会弄清楚你经历了什么，解开你的心结，让你发出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我的心结？我为什么不能说话？→。→ 这是一个死循环。 晚上还有！ 九点更！ 感谢在2021011923:45:09~2021012017: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8页 第77章 假死失败韩风雨 前往主殿的时候，玉罗刹没有再牵他的手。 韩风雨与魔教之主穿着相似的黑衣，落后半步，随他进了大殿。 玉罗刹坐在中间的位置上，韩风雨落座在他的右手侧。 魔教中的少教主、护法长老已经提前到来。 他们自然不敢不把玉罗刹的话放在心上，也不敢让教主等他们。哪怕玉天宝是教主的儿子，在面对父亲的权威时，一样无力挑战。 当玉罗刹带着韩风雨过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韩风雨身上。 他们不敢多瞧，很快移开目光，向玉罗刹行礼。 “起来吧。”玉罗刹道。 哪怕在教内，他依然以灰雾敷面，不以真面目现身，声音也是伪装之后的。 对于罗刹教的人来说，他越神秘，越不可捉摸，也越难升起反抗他的心思。 “本座今日要说的，是一件喜讯。你们几个也不必太拘束，坏了本座的兴致倒还好说，若是吓到了小少主，就算赔上脑袋也抵不了罪。” 干哑难听的声音，语气上扬，透露十足的喜悦，诡异至极。他仿佛非常期待大家赔上脑袋的场面。 如果说在万梅山庄时，玉罗刹只是普通的精神分裂，现在的玉罗刹，就像是从地狱里逃出的恶鬼，令人望而生畏，却又不得不屈服在他的强大之下。 韩风雨坐在他的旁边，清晰地感受到了玉罗刹的可怕。 玉罗刹还记得他的儿子柔弱胆小，伸手拍了拍韩风雨的手臂，微微转头看他一眼，将手边的一盘果子递到了小儿子手中。 动作自然地做完这些，他正过脸，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满意地看到他们低垂着脑袋，完全不敢看小玉。 玉天宝坐在椅子上，眼睛忍不住往父亲身上瞟。 他在罗刹教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亲除了对他不太亲近，简直就是百依百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父亲没有打过他，他对这个人的畏惧也仿佛刻在骨子里，就算对手下的人再怎么残忍，也不敢在玉罗刹面前放肆。 玉罗刹看着下面白白胖胖颤颤巍巍的养子，再次拿他对比西门吹雪和小玉。 别人的孩子就是不成器，看他玉罗刹的儿子，不止心性好，模样也是顶尖。 他心情颇好，“当年夫人被人害死，本座的小儿子也被人掳掠抢夺。所幸本座与他的缘分未尽，十八年后在中原相遇。你们几个不要低着头，都来认一认，他名叫玉枫，正是本座失散多年的小儿子！以后玉枫就是小少主，谁敢对他不敬，就是对本座不敬！” 松竹梅三位长老豁然抬头，看向韩风雨，接着他们又慢慢移开眼神，不着痕迹地对视。 怎么可能！ 那个孩子，明明早就死了，被埋在沙漠里，哪怕沙子散去，也早该被秃鹫吃了，绝不可能活着！ 韩风雨冷冷地扫视他们，在对上玉天宝的视线之后，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容。 玉天宝猛然一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多，体重也不轻，估计在二百左右。突然间的动作，让旁边的几位长老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他。 向来无法无天的少教主，在教主面前乖得像个鹌鹑，他缩着脖子，脸上挤出笑容，“我骤然听到这个好消息，太激动了。父亲真的把弟弟找回来了！” “是啊。”玉罗刹对韩风雨道，“他就是玉天宝。” 虽然知道玉天宝只是做戏，对小玉并没有什么感情，玉罗刹还是爱看他对弟弟关爱的样子。 韩风雨点头，然后微微一笑，对玉天宝也点了下头。 相比玉天宝的反应，韩风雨的态度自然，而且矜持有礼，让人无法看轻，也不敢生出异样的心思。 松竹梅三位长老再次对视。 他们实在弄不清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少主，是教主特意找来的替代品，还是冒名顶替，欺骗了教主。 玉罗刹威严甚重，他们不觉得随便一个年轻人就能骗得了教主。 这个人要么和教主串通好了，要么是谁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培养出和早已夭折的小少主很像的人，蓄谋已久，骗过了玉罗刹！ 无论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因为当年夫人和小少主的死，就是因他们三人而起！ 韩风雨打过招呼，坐回椅子上，朝玉罗刹笑了笑，一双眼睛似乎在问他：我表现得怎么样？ 玉罗刹又拍拍他的手臂，从盘子里拿了一颗酥糖，算是奖励。 韩风雨高兴地收下糖，塞到嘴巴里。淡漠疏离不再，矜持高贵也不再，他就像个有点调皮的小男孩，得到父亲的奖励就已经很高兴。 酥糖撑着他的嘴巴鼓起小半边，韩风雨轻轻咬碎，发出一些响声。 玉罗刹心底愈发柔和。 玉天宝也爱吃东西，但是他面对玉天宝时，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石观音竟说小玉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若不是亲生儿子，这种暖心熨帖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玉罗刹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当年将他偷走的贼人，给他下了药，把嗓子毒坏了。少教主不能讲话，你们不要偷偷欺负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放在玉天宝身上，果然看到玉天宝喜悦地睁大眼睛，嘴角勾起。即使他很快收敛了高兴的表情，换上了悲伤遗憾的模样，玉罗刹也在心里冷哼一声，给这个养子判了死刑。 第199页 玉天宝也叹了口气，“父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绝不让他被人欺负！” “本座会亲自护着他，若是还有不长眼的敢对他不敬，那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他道：“本座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你们吩咐下去，见小少主如见本座。至于他的住处，本座会亲自安排。” 玉罗刹说完，从座位上站起来，对韩风雨说，“走吧。” 韩风雨指了指手上的水果。 玉罗刹道：“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吃完再走。” 父子两个旁若无人的亲密相处，像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玉天宝的脸上。 凭什么他的父亲对一个突然出现的哑巴这么好？他明明才是少教主，将来继承罗刹教的人！ 他低垂着头，紧紧握住双手，心里的妒忌止不住地蔓延。 不只是妒忌，还有愤怒和恐惧。 一直以来，玉罗刹只有他一个儿子，而且对他百依百顺，从来不加以约束。玉天宝和玉罗刹相处的时间不多，没有多少感情。 但是他畏惧这个男人，也知道等玉罗刹死后，罗刹教就是他的。 他巴不得玉罗刹早一点死，这样就无人再管他，整个世界都任他驰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现在玉罗刹突然又找来一个儿子，而且与这个儿子很亲密！ 他一定会从自己这里分走很多东西。 玉天宝暂时还不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但是玉枫的出现，不得不让他警惕。 为什么他没有死？为什么还活着？ 玉天宝不敢抬头，怕暴露出自己的表情。 他一直等着玉枫吃完最后一个水果，迈着沉重缓慢的脚步与玉罗刹离开。 这个人不止是哑巴，还不会武功。 如此废物的一个男人，只是脸长得好看了些，究竟哪里比得上他？ 玉罗刹为什么放着健全健康的大儿子不疼，偏偏对残疾小儿子情有独钟？只因为他离开了十八年吗？ 玉天宝紧紧掐着自己的手，等到孤松长老过来同他讲话，才回过神来。 “恭喜少教主兄弟团聚。” 玉天宝脸上瞬间阴沉下来，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孤松，冷声一声，“不要跟我提他！” 西域的葡萄又酸又甜，吃起来还有淡淡的奶香味，葡萄的皮紫到发黑，果肉饱满多汁，成熟得非常好。 韩风雨很喜欢这里的葡萄，哪怕他穿越前，生活在现代的时候，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葡萄。 玉罗刹很高兴地投喂他，一上午两个人吃了很多葡萄，桌上都是他们留下的葡萄皮。 没有多余的人过来打扰，玉罗刹把脸上的雾气撤掉，两个人都快乐极了。 到了下午，玉罗刹带着韩风雨出门，“爹爹上次提起过的那个食物，你还记得吗？” 韩风雨点头。 就是那个骆驼里有羊，羊里有鸡，鸡里有鸡蛋，腌制好之后，放在一起烧烤，让它们的味道串一串。 “爹爹去吩咐人杀骆驼、羊和鸡。”这些事情自然不用他们亲自动手，也不用两个人一起，只是玉罗刹不放心让韩风雨自己呆在这里，“现在开始腌制，等晚上就可以吃了。” 玉罗刹的味觉在线，他推荐的东西，大都味道不错。虽然觉得这道菜听起来有些奇葩，韩风雨依然怀着浓浓的期待，跟着玉罗刹出去走了一趟。 玉罗刹还准备带儿子去挑选骆驼，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万一儿子忽然心软，不敢吃烤骆驼肉，浪费肉倒是小事，心里难受，他还要想办法哄。 玉罗刹带着韩风雨在这边逛了逛，让韩风雨把所有昨天没来得及看的建筑、雕刻、摆件都看了个遍。 时间过得很快，还未将这里逛完，就来到了晚上。 玉罗刹原想和韩风雨单独吃饭，没想到玉天宝，还有松竹梅都过来了。 玉罗刹只好把蒙脸的灰雾弄出来，面色不虞地看着他们几个。 他们带着伴手礼，态度恭敬，语言也非常正当。 孤松道：“先前不知道小少主回来，没有来得及准备礼物，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小少主笑纳。” 韩风雨没有接，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玉罗刹道：“打开。” 孤松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这一株血色红莲，是教主离开时，属下在天山深池采摘到的。原该交给教主，小少主恰巧这时回来，也算是命中注定。” 玉罗刹点头，对孤松道，“放下吧。” 枯竹与寒梅也进献了自己的礼物。 轮到玉天宝时，玉天宝有些尴尬。 因为他准备的东西非常敷衍，随意从书房找了一幅字画就拿过来了，与三位长老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玉罗刹看着他的字画，终究没把他赶走，只是心情变得非常不好，“入座吧。” “多谢教主。” 韩风雨和玉罗刹坐在一起，他们面前就是一个巨大的烤炉，穿着围裙的两个教众在负责烧烤，基本用不到他亲自动手。 韩风雨看着烤炉，能感觉到另外四个人不停地往这边看。 他抬眼回视，对着孤松挑了挑眉。 孤松笑着说：“教主能找到小少主，乃是我教幸事，属下也为教主和少主感到高兴。不知教主与小少主是在何处相遇？” 第200页 突然带回来一个陌生人，成了罗刹教的主人之一，高层问一句，并不过分。 有些话应该韩风雨来回答，但是因为他不能开口，只能由另一个当事人解答，“金国，奉圣。” 玉罗刹言简意赅，看似非常随意，实则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令他意外的是，岁寒三友竟齐齐松了口气。 玉天宝傻傻地问：“奉圣是何处？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 寒梅向他解释：“是金国大都附近的一个城镇。” “属下没有质疑小少主身份的意思，只是小少主被人带走的时候年纪尚幼，不可能记得当年的事，教主是如何确定小少主身份的？”孤松说，“若是教主收养义子，自然没有不妥，可是血脉亲缘，做不得假。” 玉罗刹又拿出了他的那套无懈可击的说辞：“本座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面善。他与本座容貌相似，性情相仿，一些小习惯也都一样。况且当年本座探查我儿的下落，就是在大都附近失去的踪迹。” 松竹梅听到玉罗刹笃定的话语，再看向那位“小少主”，赫然发觉，在玉罗刹不注意的时候，“小少主”对着他们几个露出一个阴沉残忍的笑容，充满了警告。 即便他们活的时间已经不短，在看到玉枫忽然变脸时，也难免心里一惊。 他确实跟玉罗刹很像！ 虽然没有见过玉罗刹的容貌，单凭这个笑容背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还有他明明不懂武功，却散发出的强大威势，都足以说明，这个人和玉罗刹的关系不一般。 寒梅更是吓了一跳，险些没有坐稳。 “怎么了？”玉罗刹不悦道。 寒梅看韩风雨见他已经收敛了所有的违和，乖巧坐在玉罗刹身边，还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玉罗刹旁边的蜂蜜罐子。 玉罗刹回头，“小玉想喝蜜水？” 韩风雨摇头，指了指烤炉。 “还要再等一等，现在不是时候。”玉罗刹说，“涂得太早，味道会发苦，就没那么好吃了。” 韩风雨恍然大悟。 玉罗刹推过来一盘果冻模样的东西，在白色的碟子里微微发绿，看起来很清新。他把蜂蜜淋在上面，“小玉尝尝这个，看喜不喜欢。” 韩风雨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塞到嘴里之后，也是果冻的口感，咬一口能尝到清甜的汁液，有一点点粘稠，整体的口感还是清爽的。 他疑惑地看向玉罗刹。 “是仙人掌。”玉罗刹说，“沙漠里的仙人掌个头很大，处理之后去掉苦味，就是现在这样。小玉喜欢吗？” 韩风雨点头。 玉天宝笑着说：“弟弟是第一次来沙漠？” 韩风雨看向他，没有给他回应的意思。 “沙漠里有很多好玩的，我自小在这边长大，最清楚不过了。若是有机会，哥带你去玩。” 玉罗刹淡淡道：“不用了，他要呆在本座这里。” 玉天宝对上他的眼睛就发憷，讪讪地住了口。 骆驼烤好之后，四个汉子把它从烤炉里架出来。 玉罗刹带着韩风雨上前，从旁边拿了一把刀，先把筋膜切断，划好纹路之后，将刀递给了韩风雨，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顺着这个方向切更容易些。” 韩风雨点头，亲自把肉切好，第一块先给了玉罗刹。 “多谢小玉，剩下的我来吧。” 玉罗刹拿过刀，熟练地剖开骆驼肚子，又切开羊的肚子，和鸡的腹部，将蛋黄取出，放到韩风雨的盘子里，又分别挑了几块好部位的肉，都给韩风雨了。 两个人端着盘子坐回去。 玉罗刹对旁边四人道：“你们也吃，自己去拿。” 区别对待太明显了，韩风雨看向玉天宝，发现他果然愤恨地盯着自己，白白胖胖的脸竟有点可爱。 玉天宝看到韩风雨的表情，眼神愈发凶狠，抽过餐刀，就对着骆驼劈起来，餐刀砍在骨头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玉罗刹看着他，“你若是不会，就让别人来，别糟蹋东西。” 玉天宝深吸一口气，把刀交给旁边的仆人，勉强笑着说：“是，父亲。” 韩风雨在罗刹教呆了三天，仇恨值拉的满满的，他敢确定，只要自己落单，松竹梅三位长老，或者玉天宝，就会对自己动手。 可是玉罗刹把他护得严严实实，即便睡觉的时候，他都是在里间屋里，玉罗刹会在外面睡觉，顺便帮他守夜。 刚来到这里时，韩风雨快乐又紧张，非常珍惜与玉罗刹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期待渐渐落空。 不得不承认，玉罗刹非常厉害，把他保护的滴水不漏，反派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玉罗刹也察觉到了韩风雨的低落，以为他生病了。 “小玉不舒服吗？” 玉罗刹摸摸他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他回忆了一下这孩子的饭量，也和平时没有区别，“是最近没有睡好？不习惯这里？” 韩风雨摇头。 “不要骗爹爹。”玉罗刹之前带着他在外面玩过，那时候韩风雨的睡眠就不太好。这次出门，他准备地很充足，已经尽力给了这个孩子最好的环境。 小玉这么体贴，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愿再讲出来，让他担心。 第201页 “这边的大夫医术没有中原那么精湛，开一些安神药还是可以的。”玉罗刹说，“爹爹这就让人去找大夫。实在不行，我们明天就走。” 韩风雨拉住他，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好孩子，让大夫看一看吧，也好让爹爹安心。” 韩风雨只能同意。 玉罗刹的命令传达下去，底下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有人带着药箱过来。 大夫是个中年人，留着大胡子，大概有西域血统，胡子的颜色有点发红。 韩风雨想不到沙漠里能有什么药材，应该大多数都是商人们从中原带过来的，如果保养得不好，药效可能会减弱。 他伸出手，任由大夫按住脉门。 “小少主只是有些思虑过度，除此之外一切都好，身体非常健康，教主可以放心。”他想了想，“小少主大概是不适应这边的气候，所以才精神不振，不需要吃药，过几日就习惯了。” 玉罗刹点头，对韩风雨说，“难受怎么不早说，你这孩子，凡事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讲，这样爹爹更担心。” 韩风雨愧疚地低下头，突然看到大夫手上有银光闪过，他的浑身一震。 期待已久的场景终于要来了吗？ 韩风雨克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异常，看着那大夫手指动了动，一把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另一只手依然按着脉门没有松开，反手用力一拉，韩风雨将要撞到匕首上，下一刻他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当啷”一声，匕首落在地上，红胡子大夫也飞出去很远，脊柱撞击到不远处的房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挣扎两下，吐出一口血来，突然不动了。 “小玉，小玉没事吧？” 玉罗刹拍拍韩风雨，察觉到小儿子浑身僵硬，呼吸也有些急促，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尸体，沉浸在恐惧中，没有反应过来。 玉罗刹松开他，扶他坐到凳子上，倒了杯水，喂到韩风雨嘴边，“没事了，没事了，小玉。喝口水，别害怕，爹爹已经把坏人杀死了。” 韩风雨就着他的手喝掉水，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 他是想假死，又不是真的死，如果不是玉罗刹反应快，现在凉的就是他了。 也不知道游戏能不能回档。 说起来，如果游戏回档，他是不是要回到十八年前，再重新活一遍？ 韩风雨缓过来，拽了拽玉罗刹的袖子，示意自己没事了。 玉罗刹捂住他的眼睛，语气阴沉，“别看那边。爹爹会查清楚真相，给小玉一个公道。我们今日就离开，吹雪独自等了这么久，应该着急了。” 韩风雨只能忍痛放弃假死的计划。 等玉罗刹收拾好东西，带上足够的物资，两人坐上来时的船，在玉天宝和岁寒三友仇恨的目光注视下，离开绿洲，回到沙漠里。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 玉爹：覆灭吧，魔教！ 小玉鼓掌。 玉爹（原来小玉喜欢这个）：覆灭吧，姓石的！ 小玉鼓掌。 老楚小鸡：？？？ 第78章 偶遇故人韩风雨 留在罗刹教的这段时间，从石观音那里抢劫来的大船，已经里里外外都换了一遍。 比起来的时候，回去路上韩风雨的生活更加惬意，就是有点发愁，假死的计划没有成功，再想脱身就变得艰难。 沙漠一如既往地干燥。 韩风雨坐在主屋的矮榻上，与玉罗刹隔着桌子相对而坐，透过轻薄的窗帘，看到沙漠里的景色。 远处还有几个白色的人影，是从罗刹教那边过来的商人。 “小玉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因为儿子睡不好，玉罗刹把茶叶换成了晾晒好的花瓣，兑上蜂蜜泡了壶花茶对饮，“爹爹可以帮你点穴道，也会陪在你身边，不怕做噩梦。” 亲眼看到一个人死在眼前，冲击力一定很大。 玉罗刹考虑的很周到，把韩风雨的焦虑不安，也当做他目击死亡的恐惧。 “你今天睡得太少了，至少五日才能从沙漠里出去，总这么熬着，爹爹不放心。” 韩风雨微笑着摇头，拿过旁边的纸笔写：我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玉罗刹有的时候对他抱有极大信心，来的时候还夸他“强大”、“坚强”、“不愧是他的儿子”，现在又把他当成一碰就死的脆弱小白花。这两者的区别这么明显，但是玉罗刹的态度切换非常自然，毫无违和感。 他看到韩风雨写的字，欣慰道：“爹爹相信小玉，但是如果不舒服了，也不要硬撑着。” 他可以把人打晕，强制让韩风雨休息。 那是无奈之举，不到万不得已，玉罗刹不想让儿子受这种苦。 韩风雨点头，握着杯子，依然看着窗外。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玉罗刹坐到韩风雨这边，“小玉在看什么？让爹爹也看看。” 韩风雨指了指外面。 “不是商队？”玉罗刹定睛一看，笑了起来，“似乎是几个了不得的江湖人。” 韩风雨也觉得外面的人很眼熟，但是离得太远了，看不清楚他们的容貌，只能看到这是三个男人。其中两个韩风雨没有见过，只有中间那个人眼熟。 “这几个人武功不错，想来不是籍籍无名之人。”玉罗刹看着韩风雨，知道儿子没混过江湖，给他解释这其中的危险，“他们看起来很年轻，在中原有大好的前途。这样的人，哪怕是两国战乱，也轮不到他们前来沙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第202页 韩风雨也是这样想的，他只是好奇，那个有浓浓熟悉感的是谁，他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另外两个年轻人我不认得，不过最右边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应该是兰州首富姬冰雁。”玉罗刹指着其中一个人说，“江湖人称‘铁公鸡’，哪怕有很多钱，也依然为人吝啬。他的钱都是在沙漠里用命换来的，最了解沙漠的可怕。这样的人，轻易绝不会回到沙漠。” 他们在兰州的时候，玉罗刹说起过姬冰雁，韩风雨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多看了两眼。 他指了指旁边两个，用眼神问玉罗刹，真的不认识吗？ 玉罗刹看着儿子可爱的动作，笑了一下，“确实没有见过，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到他们的身份。小玉想知道吗？” 韩风雨点头。 儿子不再想着那个被他杀死的大夫，玉罗刹很高兴，乐得帮他转移注意力。 “去打个招呼吧。”玉罗刹说，“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几个小伙子人品还不错。” 做不出杀人抢夺食物和水的事。 就算他们真的想抢，玉罗刹也有把握打得过他们。这次他一定谨慎，不会让他们近了儿子的身。 韩风雨迟疑着，没有回复。 “去吧，多交几个朋友也好。”玉罗刹说。 他指挥着鹰掉头，拉着船绕了个大圈，向对方那边行驶，距离缩进之后停了下来，带着韩风雨从船上下来。 韩风雨踏在柔软的沙子上，一抬头就看到警惕紧张的三人，也清楚看到了其中一人眼里的错愕。 “玉枫？”楚留香很惊讶，他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小凤的朋友，“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小凤也来了沙漠？” 玉罗刹笑了一下，“原来小玉和他们认识？” 韩风雨点了点头。 楚留香记起来，陆小凤的这个朋友，嗓子有疾，无法说话。姬冰雁和胡铁花也看着他，等他解释。 “我和玉枫在昱国京城见过一面，他是陆小凤的朋友，恰巧和与陆小凤有些交情，也就认得了。只是我没有在应天府久留，与玉枫相处的时日太短。”他向玉枫询问，眼睛看着玉罗刹，“你怎么会在沙漠里？陆小凤知道吗？这位朋友又该如何称呼？” 玉罗刹道：“我是他的父亲，带小玉回家看看，这就要回去了。” 胡铁花懒懒地骑在骆驼上，有气无力地说，“可你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莫非是刚刚在沙漠里认的父子？” 玉罗刹目光一凝，咬紧了几个字，“我是他的亲生父亲，单是看容貌也能看得出来吧，我和小玉难道不像么？” 胡铁花继续有气无力：“像……” 姬冰雁看着他们的大船，冷声道：“这艘船上还有别人？” “没有。”玉罗刹说，“只有我们父子两个。” 楚留香从震惊中缓过神，又恢复了温和清润的笑，“你带着玉枫过来，是为了打招呼？” 玉罗刹看了一眼韩风雨，看到儿子无措的模样，他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 楚留香说，他和小玉见面的次数不多。刚才应该是小玉觉得他眼熟，所以一直看着他，直到下了船，才认出他是谁。 玉罗刹一开始打着让儿子交朋友的意图。 就他所知，楚留香这个人和陆小凤有点像，但又非常不像。 比起陆小凤，他更加成熟，年纪更大、名声也大，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他。风流香帅处处留情，但是又爱追求刺激，遇到诡异离奇的事情，总要插一脚。 楚留香爱主动找麻烦，陆小凤总是被迫麻烦缠身，这就是他们的区别。 楚留香的仇人很少，没有人会通过威胁他身边的人，迫使他做一些事情。没有人能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陆小凤却不行，陆小凤几乎都是被人逼的。就连玉罗刹设局找出罗刹教的凶手，选定的人都是陆小凤，而不是楚留香。 所以小玉不能和陆小凤做朋友，但是可以和楚留香做朋友。 玉罗刹说，“确实是想打个招呼，只是当时距离太远，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到竟然是你们几个。” 楚留香笑着说：“你认得我们？” “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玉罗刹说，“你们三个人的名号这般响亮，谁会不认识呢？” 楚留香：“阁下认识我们三个，我却还不认得阁下。不知你该如何称呼？” 玉罗刹下船时没有弄蒙面的灰雾，此时用的是自己真正的样貌。 他想让儿子好好跟人交朋友，所以没有过多遮掩。现在听到楚留香的话，也没想过隐瞒身份，“玉罗刹。” “玉罗刹！！” 姬冰雁听到这个名字，一扫之前的冷漠，猛地抬头看向玉罗刹，身体略微颤抖。 楚留香和胡铁花也知道这个名字，但是没有姬冰雁反应那么强烈。 楚留香安抚似的看了小姬一眼，不动声色地确定玉罗刹的身份，“西方罗刹教？” “正是。”玉罗刹看着姬冰雁，“香帅这位朋友，似乎对我很在意。” 楚留香笑着说，“他早年经商的时候，在您手上吃过亏。” 玉罗刹不想和儿子的朋友闹得太僵：“我沉迷武学，前些年一直在闭关修行，教派的事情，都是交给手下几位长老做的。可惜这几个人阳奉阴违，弄出了许多疏漏，本座也早有不满。” 第203页 这算是解释吗？ 姬冰雁目光复杂地看着玉罗刹。 在他心里玉罗刹是个神秘强大的男人，身为一方霸主，自然与“温和”二字无关。 可是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模样，姬冰雁简直以为他是冒牌货了……可是这里是沙漠，胆敢冒充玉罗刹，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身边这个少年。 姬冰雁稳住心神，和玉罗刹客套了几句，试探道：“这位公子，莫非就是贵教的少教主？” “可是我分明记得，少教主名叫玉天宝，这位公子名叫玉枫？是吧，老臭虫？”胡铁花说。 楚留香：“不错……” 楚留香也觉得奇怪，他更奇怪的是，为什么玉枫是玉罗刹的儿子？ 那天在京城里遇到陆小凤之后，楚留香对那个衣着普通，却别有一身风骨的清俊公子印象深刻，还特地打探了一下他的身份。 在知道他孤苦无依，独自住在那座小院里，又口不能言，生活十分艰难之后，悄悄给他送过银子。 这才多久不见，玉枫公子竟然摇身一变，从孤弱的可怜人，变成了魔教教主之子！ 楚留香想的比胡铁花和姬冰雁更多一些。 玉枫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故意装成穷人骗了陆小凤？陆小凤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玉枫真的不能讲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第37章 ，韩风雨回家小破院后，在桌子上发现了四锭五十两的银子，是老楚放的。 _(:з」∠)_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2020:31:09~2021012118:0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锦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饮溺雪50瓶；玥瑶丶40瓶；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身陷牢笼韩风雨 “小玉当然不是玉天宝。”玉罗刹偏头看儿子，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刻他的表情变得柔和，充斥着满满的怜爱，“玉天宝怎么配和小玉相提并论？” 韩风雨轻轻摇头。 小玉这么善良，不愿意听到他这么讲。在他心里，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配不配。 玉罗刹问楚留香他们：“看你们行走的方向，应该是顺路，要不要载你们一程？” 楚留香看了眼姬冰雁。 姬冰雁对玉罗刹抱有很强的警惕，但是在沙漠里，跟着玉罗刹走，可以规避很多危险。就是不知道玉罗刹的态度会不会变的恶劣……玉罗刹如果真的抱有歹意，他们又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楚留香自然会选择更稳妥的办法。 可是他们的水已经不多，方向感也非常薄弱，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原本姬冰雁手下，还有一个叫“石驼”的人，可以在沙漠里带路，可是在三年前，石驼死在了罗刹教的人手上。 楚留香笑着问道：“二位要去哪里？怎知我们同路？” 玉罗刹：“你们难道不是要离开沙漠，回兰州去？” 楚留香：“……” 胡铁花：“……” 姬冰雁轻声说：“我早就说了，这个方向不对。” 玉罗刹：“……” 玉罗刹无语，“所以我们不是同路？” 楚留香只能摸了摸鼻子，无奈点头。 韩风雨拽了拽玉罗刹的袖子，指着后面的几个人，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鹰船。 “小玉想送他们过去？” 韩风雨点头。 “可是你的身体，爹爹真的不放心。”玉罗刹说，“你本该早些回到中原好好休息，不应该在沙漠里停留太久。” 玉罗刹把这话讲出来，也有在楚留香面前给儿子增加一点好感的意思。 他的小玉善解人意，乐于助人。可是刚认识的朋友，不一定能明白他的意图，必须让楚留香知道，小玉为了帮他们放弃了什么。 韩风雨不知道玉罗刹心里的弯弯绕绕，摆了摆手，踩着软软的沙子，来到楚留香面前，弯着眼睛笑了一下，手指指向那艘巨大的船，无声地邀请。 玉罗刹也跟着向前几步，停在合适的距离，确保儿子不会遇到危险。 楚留香发现，在这样的玉枫面前，他的警惕防备淡了很多。玉枫皮肤白，炙热的阳光没能让他变得憔悴，反而更加耀眼夺目。 偏偏他的眼睛清澈到没有一丝杂质，容貌也是毫无侵略性。 或许是因为他不能讲话，让人下意识地信服。 楚留香听说，有些与外界隔绝的小村子里会有独特的习俗，比如他们会认为哑巴是世上灵魂最干净的人，因为从出生后，他就没有发出过声音，也没有撒过谎。 玉枫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吧。 在面对玉枫的邀请时，楚留香根本提不起拒绝的心思，只是他仍顾及另外两个朋友的想法，对玉枫抱歉地笑笑，“我自然愿意接受你的邀请，只是这两个朋友特地陪我进了沙漠，我需要与他们商量一下。” 韩风雨点头。 胡铁花从骆驼上下来，在玉罗刹的注视下，没敢靠近韩风雨。 他来到楚留香旁边，解开水囊，珍惜地抿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递到韩风雨面前，问，“你怎么不说话？口渴？要喝吗？” 第204页 韩风雨笑了笑，朝他摇头。 玉罗刹道：“我的小玉生病了，暂时不能讲话。” 胡铁花动作一顿，慢慢收回水囊，学着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对不住啊。” 韩风雨继续微笑，回到玉罗刹旁边，给这三个朋友留出讨论的空间。 玉罗刹问他，“小玉为什么想帮他们？” 韩风雨拿过玉罗刹的手，在他掌心写：我们是朋友。 而且韩风雨看的出来，他们三个人的状态不好，如果没有别人帮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系统刚才给了提示。 “小玉就是太善良了。”玉罗刹说，“但是你也要知道，沙漠里的坏人很多，这一路走来，还没有遇到过，但不代表没有。沙漠里，有些人为了一口水，都能拼上性命。” 韩风雨点头，拿着玉罗刹的手写：有爹爹在，我不怕。 玉罗刹笑了，“不错，有爹爹在，小玉用不着考虑这么多！” 楚留香那边小心翼翼地投来视线。 胡铁花低声说：“所以他们真的是父子？” 楚留香说，“他们之间的相处与父子无异。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是伪装不出来的。” 还有无意中的一点小动作，比如楚留香提问时，玉枫会忍不住看向对方，玉罗刹对玉枫的关注也超出寻常人。 玉罗刹似乎格外在意这个儿子，生怕他遇到危险，他们三人只要有一点动作，都逃不过玉罗刹的眼睛。 这么一想……似乎玉罗刹对他们的防备更深一些。 商量完之后，楚留香走过来，“久等了，多谢二位仗义相帮，我们打算前去石观音的据点，两位方便吗？” 玉罗刹看向韩风雨，发现儿子也在看自己，似乎没有把石观音的出言不逊放在心上，只是在担心爹爹遮挡住脸不方便。 “有何不可？”玉罗刹说，“三位请随我上船吧，只是船上的房间有限，恐怕要你们三个住在同一间房里。” 胡铁花问：“里面有几张床？需要挤在一起吗？” 玉罗刹说：“你们三个人足够了。” 胡铁花：“多谢。” 三人带好自己的东西，随玉罗刹和韩风雨一起上船。 玉罗刹仍走在中间，将他们几个和韩风雨隔开，绝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韩风雨一无所觉，去了主屋，自己刚才坐的位置，桌上的花茶已经冷了，玉罗刹带楚留香他们去看了房间，放下行李，带着他们一起过来。 韩风雨和玉罗刹坐的矮榻很小，只能容纳他们两个人，楚留香他们只好坐在另一边。 胡铁花大大咧咧地：“这么好的地方，若是再有美酒，那就更好不过了！” 玉罗刹说：“恰巧不曾备酒，不过倒是有几颗葡萄，几位请随意。” 那些葡萄是韩风雨吃剩下的，玉罗刹拿来招呼客人……楚留香他们一点都不像客人，更像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韩风雨指了指茶壶，问玉罗刹要不要给客人倒茶。 “小玉不用管，爹爹来做就好。”玉罗刹去拿了几只干净杯子，倒上茶水，拿到楚留香他们那边。 他的动作很敷衍，连个眼神都没落下，放下水杯就坐了回去。独留楚留香他们受宠若惊。 魔教教主给他们端茶倒水了！ 姬冰雁看着眼前的杯子，轻声说：“可惜了……” 胡铁花回神：“可惜什么？” 姬冰雁：“可惜水带不走，杯子也不好带走。若是打上玉教主的名号带回中原拍卖，一定能卖个好价格。” 玉罗刹听到他的话，往这边看了一眼。 胡铁花警觉，连忙赔笑，朝玉罗刹拱拱手，“他胡说的，玉教主别放在心上，别放在心上。” 玉罗刹轻笑了一声。 姬冰雁看着胡铁花，抿了抿嘴，又变成了冷冰冰的样子。 韩风雨也笑了一下，静静听着三个好朋友聊天。 玉罗刹就像一只巨大的老虎，趴在韩风雨的脚边震慑宵小。但是他不知把心怀歹意的人吓走了，也让心怀善意的人不敢接近。 韩风雨几次看到楚留香对着他欲言又止，但是碍于玉罗刹在他的身边，他又不能出声讲话，每次提出问题都是玉罗刹开口回答，只好歇下了与韩风雨交流的心思。 一直到吃完晚饭，玉罗刹抱着被子来到韩风雨的房间，“今时不同往日，船上有闲杂人等，爹爹放心不下，过来和小玉一起睡。” 韩风雨：“……”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很快就要到达石观音的基地，玉罗刹依然没有松懈。 韩风雨觉得，玉罗刹才是心理阴影面积更大的那个。 一路都在室内，没有风吹日晒，楚留香小麦色的皮肤也白了回来，从外表上看，完全不像沙漠中的旅人，更像个走马观花的富家公子。 胡铁花也抱怨他，“你这白的也太快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楚留香打开折扇，微微一笑，“只可惜比起你这样的大男人，还是我这种小白脸更受女孩子欢迎。” 胡铁花学他摸鼻子，“老臭虫，臭不要脸！” 临分别时，玉罗刹才记起来，他原本是想让小玉和楚留香交朋友，结果一路防备，这两个人连话都没说上。 他推了推害羞腼腆的儿子，低声哄他：“楚留香就要走了，去和他道个别吧，” 第205页 韩风雨不明所以，正要过去，又被玉罗刹喊住。 玉罗刹把在罗刹教补充的炭笔和白纸交给他，拍拍他的肩膀，“爹这两天观察了一下，楚留香为人不错，很会照顾人。但是风流成性，伤了许多女子的心。这样的人可以交朋友，但是绝不能成为伴侣。” 韩风雨被他语重心长的态度虎了一下，拿着纸笔过去，才反应过来，玉罗刹在担心他——刚逃脱渣男靖王，还没缓过来，又陷入渣男楚留香之手。 楚留香看到韩风雨独自过来，心中非常疑惑，“玉教主怎么没有一起？” 韩风雨之前可以很自然得面对楚留香，经过玉罗刹提醒之后，再看他就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 他略显局促，避开与楚留香目光对视，把纸折成差不多大小放在手心，用炭笔写：爹爹让我来与你告别。 “坐下来说话吧。”楚留香看了一眼姬冰雁和胡铁花，“有些话，我想和玉公子单独聊聊，劳烦你们两个先出去一下吧。” 胡铁花啧啧两声，“什么话？连我都不能听？” 虽是这样说，他还是跟着姬冰雁一起出去了。 因为他们都明白，不是他和姬冰雁不能听，而是玉枫跟他们两个人不熟，独处一室难免尴尬。如果楚留香要问话，自然应该让玉枫自在一些。 玉罗刹这样强大的一方枭雄，能生出玉枫这样的儿子，本该令人感到意外。 但是他们都见识到了玉罗刹对玉枫的回护，玉枫又不能讲话，听楚留香的意思，之前也没在罗刹教住过，想来没有接触过太多人，被玉罗刹活活养成了深闺小姐般腼腆害羞的性子。 楚留香给他倒了杯水，“上次一别，没想到在沙漠相遇，我实在惊讶极了，有很多话想问你，只是当着玉教主的面，不好说出口。” 韩风雨点头。 他和楚留香没有什么交情，不用担心剧本的事情。只要能借着他的手，把石观音的势力铲除，为朝廷除掉一大心患，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至于他要问的，只要按照陆小凤那边回答就可以。 楚留香见他啊乖巧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无法同西方魔教联系在一起。 “他真的是玉罗刹？你真的是他的儿子？”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知道吗？” 韩风雨拿出炭笔，在白纸上写：我出生后就被罗刹教的叛徒带走，直到前不久才与玉罗刹相遇，他将我认回，这次也是为了带我回罗刹教看一看。与陆小凤相识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玉罗刹是我的父亲。玉罗刹将我认回之后，陆小凤也知道了。 楚留香松了口气。 他愿意信任纯白无暇的玉枫。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玉枫没有必要说谎，也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 玉枫给出的答案已经很好，楚留香更怕的是，他因为什么阴谋，被玉罗刹挟持，不得不呆在他的身边。 玉罗刹对待玉枫的态度，可以说是保护，但是换一个角度讲，更像是囚禁。 玉枫在玉罗刹身边，完全接触不到其他人，他不能讲话，玉罗刹武功高强，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楚留香富有同情心，一想到那种结果，就忍不住为玉枫感到难过。 但是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玉枫坐姿很标准，微低着头，似乎不敢与他对视。 而且这几天，玉枫完全没有主动与他们交流的意思，乖巧地按照玉罗刹的指示来，也理所应当地没有意识到玉罗刹的行为有哪里不妥。 楚留香想到与玉枫的初见。 他站在赌桌旁边，浑身都写满了格格不入，哪怕穿着不起眼的衣服，也无法遮掩他的清明澄净。 楚留香当时就想：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赌坊里呢？ 接着他在注意到陆小凤也在这里，而且是他的朋友。 也知道了他无法开口讲话，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干干净净温柔浅笑的模样，仿佛一朵浊世青莲，将内心的焦虑洗涤干净。 后来楚留香没有留意过玉枫，直到他办完自己的事情，将要离开京城，才想起来陆小凤不会轻易带人去赌坊。 他暗中查了一下，才知道玉枫的日子有多困苦。 按照玉枫的说法，他是在那之后遇到的玉罗刹。所以之前的苦难也做不得假。 楚留香在心底叹息。 玉罗刹对玉枫很好，玉枫这样温柔的人，在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之后，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玉罗刹借着父亲的名义将玉枫控制，玉枫一点都不会怀疑，反而会觉得这是玉罗刹对他的补偿和亏欠，他或许心里还在想，一定要满足父亲的心愿，做个孝顺孩子。 想明白玉枫的心境之后，楚留香也不好当着他的面说玉罗刹坏话。 他言辞温和，小心地试探他对玉罗刹的接受程度：“玉教主一直对你这么关照吗？” 韩风雨无奈地笑了一下，点头。 可不是吗？自从他认定了自己是他的儿子，就把他当成几岁的小孩对待。前不久遭遇刺杀，更是变本加厉。 “你……毕竟是个成年人了，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韩风雨写：一开始是有一些，后来适应了，倒也还好。 他写完之后，不等楚留香再次开口，又写：你为什么来沙漠里？ 第206页 系统给出的关键词只有两个：楚留香、石观音。具体的过程只能靠猜。 还好韩风雨已经关注西域这边很久了，知道石观音的立场。 他猜测楚留香就是另一部书里的主角，或者某个书里拥有自己独立篇章的配角，来到沙漠就是为了解决石观音的势力，顺便抱得美人归。 韩风雨多看了他两眼。 从外形上来看，楚留香英俊潇洒，和石观音非常般配。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我的三个妹子突然失踪了，或许是被石观音带走了。我去找小姬……姬冰雁帮忙，与老胡他们一起来到了沙漠。准备前往石观音那里，营救三个姑娘。” 韩风雨：“……” 啥书啊这是。 玉罗刹说的不错，楚留香果然不是一般的风流。目前这四个女人，才是冰山一角，被他祸害的姑娘肯定不少。 韩风雨又写：我和爹爹去罗刹教的路上，遇到过石观音。 “真的吗？” 楚留香听了很多与石观音有关的传闻，这个女人已经被神话，似乎是个绝对不能打败的存在，只比玉罗刹稍逊色一点。 来到沙漠好几天，他也遇到过其他人，无一例外，全都没有见过石观音的真实面容。 那些人只知道，石观音是个女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能在玉枫这里听到石观音的消息，对楚留香来说非常惊喜。 楚留香问：“石观音为人如何？武功如何？她在沙漠中出现，是要外出吗？” 韩风雨将答案一一写在纸上：她的脾气不太好，而且很浪荡，喜欢勾引男人。我不懂武功，看不出她的武功怎样，看爹爹的反应，应该很厉害。她似乎是要外出，好像很着急。 楚留香若有所思。 玉枫不懂武功，从玉罗刹的反应中判断石观音很厉害，那玉罗刹一定对石观音非常忌惮。 韩风雨接着写：这艘船就是石观音的。爹爹把她的船扣下了，她急着走，爹爹就让她骑走了我们的骆驼。 “……什么？” 楚留香表情有一瞬间茫然。 韩风雨低头重新读了一遍纸上的话，重新递到楚留香面前，微微歪头看着他，像是在问：有哪里看不懂吗？ 写字交流只有这一点方便，当别人没听明白，希望你重复的时候，只要再让他重新看一眼就好了。 楚留香看着纸上的话，“这艘船是石观音的？那为什么……你和玉教主会在上面？石观音急着要走，为什么不继续乘坐船，而是换了骆驼？” 韩风雨写：爹爹觉得坐船更舒服，与她交换了一下。 楚留香：“……” 这是明抢吧？ 他推翻之前的结论。 玉罗刹根本没把石观音放在眼里！ 这样看来，石观音也没有多厉害，至少并非传言中那么可怕。 至少玉罗刹可以打败她。 楚留香看了眼韩风雨，最终没忍心利用他，“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韩风雨笑了一下，朝他摇头，写道：能帮到你就好了。 楚留香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关心他，“玉罗刹带你回罗刹教，让你做了什么？他有没有公布你的身份？” 韩风雨点头，写：我见了三位护法长老，也见到了少教主。 少教主？ 玉枫喊玉罗刹爹爹，没有一丝迟疑，少教主玉天宝也是玉罗刹的儿子，为什么玉枫不喊他哥哥，而是选择了这样生疏的称呼？ 这其中是否有玉罗刹的故意诱导？ 楚留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玉罗刹的性格，真的会在意亲情吗？ 流落在外十八年的小儿子，不仅没有武功，而且心性单纯，甚至身体残疾，口不能言。 他会喜欢这样的小儿子吗？ 楚留香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眼神却渐渐变得凝重。 他很想提醒一下玉枫，让他不要沉溺在虚假的亲情中。这背后说不定有什么阴谋。可是在水落石出之前，他什么都不能说，也没有立场挑拨父子二人的感情，就算他说了，也只会让玉枫不开心。 玉枫对玉罗刹太信任了，大概不会相信外人讲的话。 最后楚留香将所有的纷杂思绪压在心底，笑着对韩风雨说：“等到了石观音那里，我们就要分别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韩风雨知道他应该能搞定石观音，但还是不想就这么离开。 石观音很有钱。 如果石观音的势力没了，那笔钱，能不能让他带走？ 反正他现在和靖王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就算把钱交给朝廷，支援前方战事也说的过去。 韩风雨低头写：我想与你一起。 楚留香惊讶地挑眉。 韩风雨写：只是还没有告诉爹爹，你会介意我和爹爹随你一起去石观音那里吗？ “当然不会，只是玉教主那边……” 韩风雨：爹爹最疼我了，一定不会拒绝的。 作者有话要说：从某个角度讲，老楚的剧本就是真相。 感谢在2021012118:01:31~2021012123:3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丽塔鸭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标签矛盾韩风雨 韩风雨没法动摇玉罗刹的想法，只能在他的强权之下探索底线。 第207页 出来混的早晚都要还，现在享受的父爱，以后都会变成折磨。 以上是韩风雨几天前的想法。 假死失败之后，韩风雨就有点破罐子破摔，心神都开阔许多，没有之前那么束手束脚了。 他写好字，把纸条塞到玉罗刹的手里，等待他的回应。 石观音的势力虽然比不上玉罗刹，也绝对称不上安全。仅仅是楚留香他们三人，玉罗刹的反应就这么激烈，肯定不会同意到石观音那里去，甚至还有可能和石观音打一架。 韩风雨捏着袖子里的其他纸条，等待玉罗刹反驳劝告之后，拿出其他话来跟他辩论。 没想到玉罗刹看完，眉头确实紧蹙，片刻之后慢慢舒展开，他笑意盈盈地看着韩风雨，语气带着感叹与动容，“小玉这是在跟爹爹提要求吗？” 玉罗刹的反应完全超乎韩风雨的意料，他有点懵，顺着玉罗刹的话思考，点了下头。 “既然是小玉的恳求，爹爹拼尽全力也要做到。”玉罗刹突然兴奋，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软下来，“是不是楚留香说了什么？是他想让你陪着一起到石观音那里去？” 韩风雨摇头，从纸条里拿出一张，递过去：和楚留香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过去。 玉罗刹不信，“你太单纯了，楚留香年纪不小，经历过世间浮沉，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温柔无害，不要被他骗了。小玉跟爹爹说实话，楚留香跟你说了什么？” 韩风雨继续找纸条：他问了我的身世，还有我和爹爹是何时认识的。是我自己想去找石观音，跟楚留香没有关系。 爹的傻孩子，你连理由都提前写好了，爹怎能不知道你是有备而来。 玉罗刹看着韩风雨的眼神，充满了怜爱。他给儿子留了点面子，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问道：“为什么？小玉找石观音做什么？” 韩风雨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纸，他拿出来展开，放在玉罗刹面前：我讨厌石观音。那日石观音太可恶了，而且她还有可能绑架了楚留香的三个女朋友，我们去帮忙救出那些无辜女孩子，给石观音一个教训，不是两全其美吗？ “原来是这样……” 玉罗刹也不喜欢石观音说的那些话，他原想着安顿好儿子之后再回来报复她，没想到儿子一样耿耿于怀。 “既然小玉已经想好了，爹爹当然要满足你。”玉罗刹冷下眼神，“爹爹本以为，小玉天真善良，不喜欢打打杀杀，没想到小玉不愧是爹的儿子，骨子里就带着血性！” 虽然知道有玉罗刹的滤镜在，人设崩不了，韩风雨在听到他的话时，还是有点后怕。 他连忙补救，拉过玉罗刹的手，写：没有想杀她，只是想让她道歉。 “小玉果然心地善良。”玉罗刹对他的要求非常低，对善良、单纯之类的标准也非常低。 算起来，韩风雨如今在玉罗刹心中，是个“温柔单纯善良，敏感自卑低微，坚强坚韧有血性有骨气”是个在沙漠中可以独自存活的强者，也是因为失眠就生病垮掉的弱者。 他身上的标签矛盾极了，但是玉罗刹一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韩风雨沉默着。 他明明就是按“玉枫”的性格来做的。其实“玉枫”和他本人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没有手中的权势，不用故意做出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除了不能说话，“玉枫”更贴近韩风雨本人的样子。 但是玉罗刹给出的反馈，让韩风雨觉得自己美好地简直不像真人。 鹰船停在山谷前方，前面的道路很窄，只能步行过去。 楚留香他们三人先从船上跳下来，接着玉罗刹幻化出了灰雾，转身朝韩风雨伸手，两个人慢慢下船。 楚留香看到玉罗刹突然变了个样子，虽然吃惊，也彻底相信了他的身份。 胡铁花也道：“我现在相信他是玉罗刹了，有不少人见过玉罗刹，但传闻中的他依然性别不明，年纪不明。我原以为见到他的人，不是瞎子就是聋子，现在才明白，真相竟是这样！” 对于外人的议论，玉罗刹统统当做没有听到。 他对韩风雨说，“这里的味道不太对，小玉随爹爹回船上一趟，找点遮挡口鼻的东西。” 楚留香三人对视一眼，跟着玉罗刹一起往回走。 韩风雨和楚留香关系最好，由他和玉罗刹交流，受到迁怒的可能性最小。 他们三个都看得出来，玉罗刹不太想让玉枫跟外人走的太近。 “玉教主。”楚留香追过来，摸了摸鼻子，“承蒙玉教主关照，在下才得以来到此地。玉教主肯一起过来，在下已经心生感激，不敢再强求太多。晚辈自认为不是石观音的对手，但是头脑还算靠得住，或许能帮得上教主，即便帮不上忙，也不好给教主拖后腿。” “你想问那些香气是什么？” “是。”楚留香说，“在下鼻子向来不太好使，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出。” 韩风雨能猜到那是什么香气。 他和石观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闻到过这个味道。当时他的脑海中直接跳出“罂粟”两个字，虽然不记得究竟是什么，依照身体的本能反应，大概也能猜出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和楚留香一样，想知道这种花的具体作用。 玉罗刹见他也好奇，温和下声音，耐心解释道：“这是一种花的香气，这种花名叫阿芙蓉，南朝时贞白先生所著的《仙方注》就提到过‘断肠草不可知。其花美好，名芙蓉花’。 第208页 “少量服用阿芙蓉，可以治疗痢疾，还有解毒之效。若是分量大了，就成了剧毒。中毒的人再也离不开它，时日长了，还会产生幻觉，陷入疯狂，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楚留香将折扇合拢，叹道：“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不错，服用阿芙蓉固然能麻痹精神，获得暂时的快乐，却不知它是断肠毒，把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楚留香心想：石观音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她在山谷里种了这么多花，肯定不是为了好看。 玉罗刹说：“据我所知，石观音用花毒来控制她手下的弟子，还有她的男人们。” 韩风雨看着玉罗刹，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他才想起来，石观音上来就勾引他，但是被他拒绝了。 现在想想，她本人又那么美，男人没有贞操观念，接受了也没有坏处，同意的男人肯定不在少数。只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个如同天神般美丽的女人，有一颗蛇蝎般的心，连她的爱慕者都不会放过。 玉罗刹也想起了石观音当着他的面，对儿子说的那些不要脸的话。再看韩风雨的反应，他也知道小玉对那个臭女人畏惧又厌恶。 “小玉别怕。”玉罗刹道，“有爹爹在，绝不会让她靠近你！爹爹带小玉来这里，就是为了给她个教训，让她赔礼道歉，小玉还记得吗？” 韩风雨点头。 玉罗刹找了一些柔软舒适的布料，用清水浸湿，包裹在干燥的布块里，蒙到韩风雨的脸上。 楚留香他们三个也跟着照做。 玉罗刹帮韩风雨弄完，就要带他走。韩风雨拉扯一下他的袖子，指了指脸上的布，又指一下玉罗刹。 “仅仅是花香不足为惧，爹爹不怕。小玉没有武功，自然要谨慎些。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嗅到气味和直接服用还是有区别的，不会成瘾。”玉罗刹怕儿子害怕，给他解释清楚，“走吧。” 五个人再次下船，穿过山谷，果然见到一片浩瀚花海。 这些花是红色的，与虞美人有几分相似，颜色艳丽极了。微风拂过时，花枝摇动，旖旎的香气花蕊中散发出来，千万株花混合在一起，美好地令人沉醉。 经过玉罗刹的提醒，没有人敢用力呼吸。直接用上轻功，快速从花丛中穿过。 韩风雨被玉罗刹打横抱起，再次享受了一把回到童年的感受。 他个子不矮，体重也不轻。以玉罗刹的体型怀抱住他，应该有些吃力。但是玉罗刹的力气比他想象中大，动作也非常稳，抱着这么大一只，就如同提溜一只小猫崽那么简单。 穿过花海之后，玉罗刹把韩风雨放在地上，扶了一把他的手臂，确定站稳后才松手。 这边的道路变得宽阔，两侧房屋鳞次栉比，有几个男人拿着扫帚清扫地上的沙子。 外面就是沙漠，不停地有沙子吹进来，怎么可能清扫地完？ 可他们机械地、僵硬地打扫，穿着相同的衣服，低着头，对外人的到来完全没有反应。 三十几个人，一个讲话的都没有，也没有眼神交流，仿佛是失去灵魂的木偶，场面诡异极了。 韩风雨看到其中一个人的侧脸，他年纪在三四十岁，隐约能看出曾经英俊的容貌。 只是风沙将他的皮肤变得干燥，脸颊被太阳晒得发黑发红，一双手也粗糙不堪。 再看其他人，透过沧桑的外表，也能看出一点往日的光华。 毕竟外表的变化再大，脸部的骨骼是不会变的。 韩风雨想到玉罗刹的话。 “石观音用花毒来控制她手下的弟子，还有她的男人们。” 这些人，应该就是石观音的男人们。 看到他们之后，再想起石观音对自己表现出的欣赏和爱慕，韩风雨只觉得恶心。 并非对“性”的厌恶，而是在看到无数人因为石观音失去自我之后，对石观音这种畸形的、丑陋的、扭曲人性的观念感到恶心。 哪怕石观音的皮囊再美丽，她灵魂也是丑陋不堪。 玉罗刹看到儿子的脸色变的苍白，知道他已经猜到这群人的身份。他拉着韩风雨的手，低声说：“别看了，跟爹爹走。” 作者有话要说：注：断肠草不可知。其花美好，名芙蓉花。出自《冷斋夜话》引陶弘景《仙方注》。 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出自李白《妾薄命》。 晚上还有。 古龙在天刀里提到过，对□□的态度，大概意思是：人们看不起这些不要脸的女人，但是这些不要脸的女人，根本无法反抗。之所以有这些不要脸的女人，是因为一直有“很要脸”的男人在，只要这个世界上有“很要脸的男人”，就一定会有不要脸的女人。 他还在他的散文里说，他欣赏女人，觉得女人也可以独立，有自己的思想，但是他害怕女人变得强大。在他看来，女人就应该温柔、体贴、知性等等，绝对不能像男人一样强大。 我快把古龙的散文看完了，发现思想不是系统的非常零散。 他像一个辩论家，想到什么就写了，然后再另一篇里，可能写了完全相反的东西，也是想到就写了，常常给自己打脸。所以有人觉得他是究极直男癌，有人觉得他的思想很超前。 第209页 第81章 身价百万韩风雨 穿过这群男人的住所，里面彻底闻不到罂粟的气味，几人摘下脸上的布，继续向前走。 这边来往的人正常很多。 只是他们都是女人，穿着各色衣服，性格各异、容貌各异的女人。 除了新来的五个人之外，这里一个男人都没有。 这个地方就像石观音建立起的女儿国，所有的一切由女人负责，男人在这里，不配拥有尊严和自我，只是打扫沙子的行尸走肉，与外面完全相反。 韩风雨之前以为这是本武侠背景的小皇叔，现在看来，作者的意图并非在“性”上。只是不知道，将石观音设置成反派，是为了凸显她的女性精神，还是为了贬低这种女人。 “来人啊！有人闯进来了！快来人啊！” 看到他们之后，这些女孩子给出了反应。其他女孩子闻声而至，她们手中都拿着武器，目光炯炯有神，英姿飒爽，警惕地看着他们几个。 为首的姑娘穿着红色的衣服，沉稳干练，很有长者气度，她沉声道：“你们是谁？为何擅自创入？” 玉罗刹顶着一头灰雾站出来，霸气侧漏，气势慑人：“本座乃是罗刹教之主，石观音呢？让她出来！” 红衣女子脸色一变，“玉罗刹？！” 一般这个时候，都需要先装个逼，用强大的威压让红衣女不敢动弹，颤颤巍巍地领他们去见石观音。 但是玉罗刹顾忌身后的韩风雨，什么动作也没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灰雾，逼视着红衣女子，语气中透出诡异的轻柔笑意，“你的胆子很大。” “不……我……”红衣女子手足无措，再看不出刚才的沉稳干练，她慌乱极了，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嗓音颤抖：“石观音座下大弟子长孙红，见过玉教主。” 罗刹教的名声很大，大到中原都流传着“北方一玉、西方一玉”的说法。 北方之玉是“飞天玉虎”方玉飞，西方之玉就是西方罗刹教教主玉罗刹。之所以将他们并称，不过是因为二人名字中都有个“玉”字，至于这两个人的水平是否在同一条线上，没人说得准。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石观音的名声也很大，与玉罗刹并称“西域双神”。 但是她的名声比玉罗刹打响的晚。而且具有威慑力的是石观音本人，她手下的徒弟们，也是仗着石观音的势。 与石观音不同，罗刹教已经是个成熟的教派，哪怕没有玉罗刹，也能自行运转。玉罗刹统领这样的教派，如虎添翼。他能坐稳罗刹教教主之位，还给教派改了名字，足以看出他对罗刹教的掌控。 罗刹教在西域中流传的事迹很多，就连石观音都要给罗刹教面子，更别提眼前这个看不到容貌，如妖魔一般诡谲莫测的男人。 长孙红被他的眼睛注视着，一股冷意从背后升起，她甘愿跪地臣服，就像臣服在石观音脚下。 长孙红自报家门后，一直低头看着膝盖，迟迟没有听到玉罗刹的声音。 她在石观音那里积累了丰富的挨打经验，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却一动也不敢动，静静等待玉罗刹吩咐。 过了好久，玉罗刹收敛了气势，无奈地叹息：“你啊，就是容易心软。”接着他的声音又冷下来，“你起来吧。” 长孙红知道后面这句话是对自己讲的，小心抬头看了他一眼，见玉罗刹没有看自己，而是注视着旁边那个青年人，悄悄松了口气，拿着剑从地上站起来，恢复了冷硬的姿势。 倒是那个青年人朝她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可真好看，眼中仿佛盛满了璀璨星光，轻易抚平她内心的惶恐，比无花的温言巧语更有用。 长孙红不禁有些愧疚，她明明已经有了无花，不该对另一个男人生出好感。 玉罗刹从长孙红的反应中得出结论，冷冷道：“石观音不在？” “师父七天前离开沙漠，到外面去了，至今仍未回来。” 玉罗刹冷哼一声，对石观音非常不满。 他带着儿子回罗刹教的时候，才和石观音见过面。他们在罗刹教住了好几天，又来到石观音的基地，石观音竟然还没回来。 玉罗刹问：“她去了哪里？” 长孙红回答：“弟子不知，师父从来不会将行踪告诉弟子。” 玉罗刹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说的是真话，对楚留香使了个眼色。 楚留香上前，笑着说道：“这位姑娘，实不相瞒，在下前来这里，是为了找人。不知姑娘可曾见过新来的三个女孩子？” 长孙红摇头：“这里的每一个人进出我都知道，最近没有陌生人进来。” 楚留香道：“这三个女孩子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想亲自找一找，也好能心安。” 长孙红道：“你去吧。” 楚留香就带着姬冰雁和胡铁花去找人了。 玉罗刹转头对韩风雨说：“我们先在这里等一等，休息一会儿，等楚留香他们找到人，再一起去找石观音。” 他竟然还没放弃寻找石观音。 韩风雨不禁感叹，玉罗刹真是绝世好父亲，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答应的事情，说什么也要做到。 韩风雨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如果在沙漠里找到石观音，教训完她之后，那不就直接走了？还怎么带走石观音的财产？ 第210页 再派人过来取吗？ 不方便不说，路途的花费就不少，还可能死掉好多人。 韩风雨和玉罗刹走在回廊中，拉了下玉罗刹的衣服。 “怎么了？” 韩风雨拿过他的手写了几个字。 “这自然可以。”玉罗刹看到儿子的请求之后，心里有些难受，“小玉想带走多少都可以，罗刹教的钱，也有一半属于小玉。” 韩风雨笑了笑。 玉罗刹说，“你在外面受苦了。” 韩风雨歪头看他。 玉罗刹是不是误会了？以为他过了很久穷日子，所以才这么在乎钱？ 他再次停下来，拉过玉罗刹的手，写：我想把石观音的钱带回去，不是为了自己。 “那是为了什么？” 玉罗刹隐隐有些期待。 是为了一直为他操劳的父亲？还是冷漠无情的吹雪？ 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最体贴人，做什么都想着他们。有小玉这样的孩子，是玉罗刹人生一大幸事。他有男孩的血性风骨，也有女孩的善良温柔，除了不能讲话，简直是世上最完美的人。 韩风雨写：昱国在和金国打仗，前方需要的军费粮饷很多，我想把这笔钱上交朝廷，好让战事早些结束。 玉罗刹：“……” 灰雾笼罩了他的脸，韩风雨没有特意去看他，也能感觉到，在写完这句话之后，玉罗刹的情绪变得低落。 他想哄哄玉罗刹，但是也不知道该写点什么，干脆换了个方法，在他手上写：爹爹难道不想吗？ 儿子对昱国满腔热忱，玉罗刹自然不好开口打击他。 “如果替朝廷筹钱，当然可以。”他看着韩风雨，“若你是为了靖王才这么做，爹是不会同意的。” 韩风雨的表情变得严肃，向玉罗刹表示自己很认真，没有口是心非。他拿着玉罗刹的手，在他掌心写：我答应过爹爹，不再想着靖王。我说话算数，真的是为了前方战事。 玉罗刹还是不信。 玉枫此前就是一个普通的街头小民，连自己的日子都过的艰难，怎么可能有闲心去了解朝堂上的事情？一定是靖王跟他说过什么，小玉这么善良，被他的话打动，所以才总想着替他分忧。 哪怕他们现在分开了，小玉也依然想帮他。 可是小玉不承认，哪怕他猜到了真相，又能怎么办呢？ 自己宠的儿子，也不忍心让他伤心难过。 “这次爹爹答应你了，自然会做到，小玉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若是你还想着给靖王帮忙，爹爹怕自己忍不住……” 他怕自己忍不住，杀到前线去，拿走靖王的狗命，让小玉彻底断了念想！ 韩风雨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受到他满身杀气四溢。 他打了个寒颤，连忙抚摸玉罗刹的手臂，给他顺毛。 玉罗刹回神，看到儿子慌张的模样，灰雾后的眼睛弯了一下，“爹爹不生气了，只是爹爹说的话，小玉也要放在心上，好吗？” 韩风雨忙不迭地点头。 玉罗刹回头去看一直沉默不语的红衣女子：“长孙红是吧？石观音的财库由谁打理？” 长孙红低着头：“是弟子。” “那正好，你找几个人过来，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到外面的船上去。” 长孙红跟了他们一路，听到了玉罗刹说的话。也知道原来那位温柔的青年公子，竟然不能说话。 她的惊讶很快就被玉罗刹话里的信息覆盖。 这位被称为小玉的公子，是玉罗刹的儿子！ 看似温良无害的他，要拿走石观音的全部积蓄！ 玉罗刹还同意了！ 看到这对父子旁若无人地交流，长孙红就大概明白，玉罗刹根本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 长孙红也立刻明白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回复。 她依然恭顺，像是对待石观音那样，“是，弟子这就派人去做……只是师父哪里……她回来了，实在不好交代。” 她自然也听到玉罗刹说，要去找石观音算账了。 她虽然是石观音的徒弟，但是石观音对她并不好。不只是她，石观音对所有的弟子都不好。 她甚至因为妒忌无容年轻好看，划破了无容的脸，让她彻底毁容。 也有很多师妹死在石观音的盛怒之下。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死，长孙红她们愈发畏惧石观音，也明白了该如何讨好她，但是心里的厌恶也渐渐变得深重。 只是石观音的武功实在太高了，哪怕她教导过底下的徒弟几招，她们依然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终于有机会逃脱魔掌，长孙红按捺住兴奋激动的心情，期待玉罗刹的答复。 “石观音没有机会回来，你尽管照做就是。”玉罗刹道。 长孙红眼睛中有泪水凝聚，她匆忙用手背擦拭，“是。” 她转身离去，想到无花……石观音毕竟是他的母亲，虽然他们不久之前才相见，也该同他说一声。 长孙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她跑到无花的住处，站在他的门前，锤了几下门，放声大哭。 无花打开门，看到这样的长孙红，“红儿？” 长孙红哭得不可抑制。 “你别急，发生什么事了？”无花抚摸她的后背，看到四下无人，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地安慰。 第211页 楚留香把这里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他的三个女朋友。 苏蓉蓉她们不在石观音这里，他依然担心，但也隐约松了一口气。 当初他追查海上浮尸案的时候，追踪线索一路查到了南丐帮，那边的丐帮帮主是任慈，他的夫人秋灵素曾经是天下第一美人，但是因为这个名号，被石观音嫉妒，刮花了她的面容，彻底毁容，再无美貌。 如果苏蓉蓉她们三个被石观音带走，也难免遭到什么意外。 只是她们不在石观音这里，会在哪里呢？ 楚留香三人来到院子里，看到一群女孩子在又哭又笑地搬东西。 楚留香对女孩子总是温柔些，看到她们奇怪的状态，忍不住上前询问，他拿出干净的手帕，递给其中一个女孩子，温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个女孩子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手帕，继续搬着箱子走。 胡铁花和姬冰雁在一边嘲笑他，楚留香只好摸了摸鼻子，收起手帕，问另一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回答了他。 这个女孩子也是流着泪水，脸上带着笑容：“这里被玉教主接手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楚留香也替她感到高兴，“恭喜你可以与家人团聚。” 目送这个女孩子离去，楚留香回到朋友们身边。 姬冰雁道：“玉罗刹打算和石观音翻脸？为什么？” 楚留香说：“大约是互相看不顺眼？” 姬冰雁和胡铁花都看向他，眼中的意思很明显：要是看不顺眼，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个理由你自己敢信吗？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根据他的推论，确实是这样。 但是玉枫信任他，才告诉他有关石观音的事情，他也不好再跟两个朋友解释。 “玉罗刹就在这里，何不找他问一问？” 胡铁花打了个哈欠，“这可真是个好主意，所以你去问吧。” 楚留香苦笑。 玉罗刹只有在面对玉枫时平易近人，其他时候都太吓人了，老胡和小姬敢当着他的面开几句玩笑，也有试探的意思，可是试探过后，依然不敢做越界的行为，可见玉罗刹的可怖。 楚留香是韩风雨的朋友，玉罗刹对他的态度稍好一些，出头的人当然是他。 胡铁花说：“那个玉枫看起来脾气挺好，只可惜他不能讲话，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尴尬。” 楚留香道：“是啊，可惜了。” 姬冰雁也深有同感地点头。 三人来到院子里，发现韩风雨和玉罗刹都不在这里。 他们只好再拉出一个姑娘，问道：“玉教主和小少主呢？” 那个姑娘说：“他们去船上了。” 韩风雨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看着姑娘们把成箱的黄金白银，还有各色珠宝运到船上，很快就堆满了整个屋子，现在在填第二间屋子。 玉罗刹对钱没有兴趣，他一直在盯着小儿子，看到儿子脸上生动的表情，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可能就是爱吧。 他甚至有点想，等回去之后，拿出钱摆在儿子面前，让他多笑几下。 可是一想到这些钱都要送给靖王，玉罗刹就歇了心思，绝对不能给小玉钱，不能让他和靖王有牵扯！ 楚留香他们过来的时候，也被这些财宝惊住了，尤其是姬冰雁，眼睛都在放光。 “这么多东西，你们都要带走？”胡铁花问。 韩风雨点头。 玉罗刹说：“既然能带走，自然是要带的。” 姬冰雁说：“可以把白银留下，挑选珍贵的宝石和黄金。” 相对来说，宝石和黄金比银子更值钱。而这堆东西里，有很多白银，不值钱还占地方。 韩风雨却摇了摇头。 姬冰雁：“为什么？” 玉罗刹也觉得奇怪，最开始小玉也不同意把银子放下，他以为儿子吝啬，舍不得这些银子。 可是在空间有限，财物众多的情况下，难道不该像姬冰雁说的这样，挑选价值更高的东西带走吗？ 韩风雨拿出炭笔，转身到桌边写：昱国更需要白银。 玉罗刹依然不解，“其他财物也能充当军费，还能换成更多银子。小玉不需要把所有的银子都带回去。” 韩风雨写：昱国市面上流通的白银越来越少了，如果白银没有补充，以后的钱，就是一个空头数字。农民们种的粮食，只能和其他东西交换，银子掌握在有钱人的手里。农民交税，却需要换成银子，底下的人会越来越难过，国库也会越来越空虚，真正受益者，只有中间的财富囤积阶层。 玉罗刹隐约明白了，也似乎明白了小玉为什么这么喜欢靖王。 这些一定是靖王教他的。 他能变成现在这幅美好的模样，虽然不想承认，确实有靖王的功劳。 “爹爹不及小玉思虑深远。”玉罗刹说，“既然这样，那就先拿银子，再拿金子，最后放珠宝首饰。” 金银把第二个房间填满，韩风雨的心也跟着填满了。 他高兴极了，一想到接下来几年都不用为了国库发愁，恨不得立刻派兵去把罗刹教也端了。 那只是一个不成熟的设想，有玉罗刹在，他还没有那个胆子。 第212页 两个房间的珠宝，韩风雨和玉罗刹睡一个屋，楚留香他们睡一个屋。 石观音基地里的女孩子们也大都逃散。在韩风雨的央求下，玉罗刹也表示会给罗刹教的人传递消息，让他们来接手这里，看看能不能把那些扫地的男人也送回自己家里。 所有的人都离开后，竟然居然还有一个男人，他大概是扫地男人中的一员，样貌称得上清秀，他没有留在那里继续扫地，而是看着这艘船，目光复杂。 “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这个人恳求道。 胡铁花说：“你居然会说话？” 男人苦笑：“我当然会说话，那些人以前，也都会说话。只是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就会忘记该如何讲话了。恰巧我来的日子不太长，还没有跟他们变得一样。” 玉罗刹捏了一下韩风雨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小玉以后也可以说话，爹保证。” 韩风雨点头。 “所以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走？”他恳求道，“我会自己准备食物和水，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楚留香他们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眨了眨眼睛。 不应该是玉罗刹说了算吗？为什么都看他？ 那个男人看到楚留香他们的视线，向前两步，停在不远处，对韩风雨说，“求你带我一起吧。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走出沙漠。” 韩风雨点了点头。 玉罗刹为这孩子的心软感到头疼：“可是小玉，我们已经没房间了。” 那个男人连忙说：“没关系，我可以睡在甲板上！” 楚留香道：“你也可以跟我们挤一挤。” 玉罗刹冷哼一声，拉着韩风雨上了船，算是同意让他蹭船。 几个人都上来船，八只巨大的鹰，吃了足够多的肉，带着脚上的镣铐飞向高空，拉动船只向前行走。 韩风雨等了半天，外面的景色都没有动。 他看向玉罗刹，玉罗刹也意识到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点心虚。玉罗刹撤掉脸上的灰雾，小心翼翼地说：“可能是船上的东西太重了，小玉……要不丢一点？” 韩风雨：“……” 为了顺利回家，他只能挑出一些珠宝，搬回石观音的基地。 丢在沙漠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沙子掩埋，放回基地还有可能被罗刹教的人拿到。 玉罗刹非常自然地指挥楚留香他们做苦力，直到搬空小半个房间，这艘沙漠中的大船才成功启航。 韩风雨非常心疼，不舍地看着窗外。 “小玉别难过，”玉罗刹安慰他，“以后还会有更好的，爹爹罗刹教的产业很多，可以交出一部分来给小玉。” 说完玉罗刹有点后悔。 明明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给小玉钱，就怕他拿去送给靖王。明明他杀伐果断，言而有信，竟然因为儿子一个黯然的表情，说出这样不理智的话！ 令他没想到的是，小儿子竟依然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为什么？”玉罗刹问。 韩风雨写：我有爹爹就够了，不用这么多钱。 玉罗刹再次为儿子的乖巧懂事，心底软成一滩水。 作者有话要说：小玉：我包yang了靖王！ 第82章 父子情深韩风雨 没人知道石观音在哪儿，茫茫沙漠无边无际，想找到她很难。 但是玉罗刹没有放弃的意思，楚留香他们还没找到那三个女孩子，也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 好在玉罗刹对沙漠很熟悉，在桌子上画了画，“我们在这里和石观音相遇，她的基地在这里，她乘坐船，还带了至少二十个仆从，船上的物资不足以让她们离开沙漠。” 韩风雨点头。 楚留香问：“这附近有没有其他势力？” “有。”玉罗刹点了点另一个位置，“依照她行进的方向，应该是去了龟兹国。” 楚留香：“龟兹国？” “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罢了，若是百年前的龟兹国，勉强能与石观音对抗。如今的龟兹国，哪怕自称为‘国’，也不过是个占据绿洲的小城镇，不值一提。”玉罗刹不在意龟兹国，也不在乎石观音出现在那里的原因，“亲自过去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船只向着龟兹国那边行走。 韩风雨回想起玉罗刹画的图，再联想他们行走的方向，勉强能对上号。但是如果让他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自己确定方向，除了早上和晚上，其他时候对于韩风雨来说，都非常难。 他原以为船上的人，就属自己和从石观音那里逃出来的扫地男最不适应沙漠，没想到那个男人的反应非常淡漠，只有在听到石观音的名字之后，才有一点反应。 这个男人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他只知道他姓吴，楚留香他们就喊他吴公子。 注意到韩风雨的视线，吴公子轻轻笑了一下。 这个人似乎早已失去了微笑的能力，笑容僵硬，显得有些怪异，“被石观音带到基地里的路上，我们在外面停留了很久。” 所有人都看向他。 吴公子顿了顿，声音低落，眉头紧皱，像是在极力回忆，“她对我很不好，从来不会给够水和食物。我只能在太阳下暴晒，实在饿得受不了，就趴在她的脚步，恳求她施舍一点吃的。我无法恨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得到她，占有她。” 第213页 胡铁花投去同情的眼神，“你最好理智一点，这样的女人，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吴公子说：“是啊。” 胡铁花：“你都已经看到了，她那里有很多男人，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 提起石观音，吴公子的笑容正常很多，能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她那样美丽的女子，能允许我陪在她的身边，我已经很高兴了。” 联想到那群男人扫地时的模样，吴公子的话让大家背后发凉。 这个人请求上船时，说是要回中原，寻找自己的家人。可是看他现在的情况，谁能保证他见到石观音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胡铁花才说：“我倒是有些好奇了，石观音究竟有多美，才会让无数男人前赴后继地讨好他？” 楚留香笑着说：“莫非你也想试试牡丹花下死？” 胡铁花连忙摆手：“那就算了，我还没有活够，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不合算。” 玉罗刹对他们的插科打诨没有兴趣，低声对韩风雨说：“离那个人远一点。” 吴公子的状态太吓人了。 玉罗刹很担心，如果小玉跟着他学，也变成这副模样，对靖王死心塌地，做父亲的，一定会崩溃。 韩风雨点头，又看了一眼吴公子，自觉后退两步，离玉罗刹更近了些。 鹰船很快就到达龟兹国。 如同玉罗刹所说，龟兹国就是一片绿洲，这里的树木生长繁茂，不远处还有小溪流水潺潺。 楚留香他们都很高兴，像是年轻了十多岁，奔跑过去撸起袖子，踏进水流里，捧起水来洗了把脸，然后往朋友身上泼。 玉罗刹看到这群年轻人活泼的模样，也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惜他早已过去热血的年纪，倒是旁边的小儿子，正值青春年华。 玉罗刹看他一眼，问道：“小玉不想去玩吗？爹爹可以陪你一起。” 韩风雨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干净的衣服，摇头。 “小玉的性子跟爹爹一样，爹爹也不喜欢。”玉罗刹拉着韩风雨往前走，“咱们不管他们了，先找个地方把船藏起来，然后再去龟兹国找石观音算账。” 韩风雨跟着他一起，把船开到树后面的沙地上，借着树木遮掩，不易被人发现。 停好船之后，两人直接撇下楚留香等三人，开始步行前进。 吴公子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小心翼翼地坠在后面。玉罗刹只是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默许他的跟随。 韩风雨觉得这个人挺可怜的，被石观音看中的男人都很可怜。如果是两厢情愿，那还好些，如果有些男人不愿意，也会被石观音以暴力带走。 幸好他的武功还可以，反应也迅速，及时出声，把石观音吓走了。不然他连开小号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拉到沙漠里扫地。 “小玉不要看他了。”玉罗刹说，“这个人很不对劲。现在你看着他可怜，你若是离他近了，说不定他就变了一幅嘴脸。小玉乖，不是爹爹狠心，只是对于爹爹来说，小玉是最重要的，必须离他远一点。” 韩风雨乖乖点头，不再看吴公子。 龟兹国果然如玉罗刹所说，就像一座城镇，规模甚至比不上兰州大。 但是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很富有，衣服上有白银和各种宝石作为装饰，鞋子上也有宝石。与中原人的内敛优雅不同，这些石头颜色艳丽，浮夸张扬，透出异域的魅力。 集市上卖的东西也和兰州差不多，只是少了很多寻常能见到的中原特产。 韩风雨看了一圈，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跟着玉罗刹继续向前走。 玉罗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拿起玉罗刹的手，在上面写：爹爹来过这里吗？ “大约三十年前来过一次，比起那个时候，这里的沙子更多了，城池也小了许多。”玉罗刹说，“那时候的龟兹国王，还是个小王子，又瘦又小，我以为他活不下来，没想到倒是看走了眼。” 听着玉罗刹说起以前的事，韩风雨觉得他更加神秘。 玉罗刹的年纪无法透过外表看出，通过西门吹雪的年纪来推断，他应该在四十岁左右。 可是如果他真的四十岁，上次来龟兹国，还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和龟兹国的小王子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四十岁，也不该知道关于靖王府的事情。他的武功高到这个地步，不像是四十岁的人能练出来的。 综上，玉罗刹的年纪依然是个谜。 韩风雨仗着自己受宠，直接问了玉罗刹这个问题。 玉罗刹愣了一下，笑着说：“小玉觉得爹爹有多大？” 韩风雨写：你看起来和吹雪哥哥差不多大。 玉罗刹分辨出他的话，笑得更开心了。 韩风雨：若是爹爹在二十岁有了大哥，如今应该也有四十岁了。 “是啊，一晃眼已经二十年，连吹雪都已经长大成人。”想到往事，玉罗刹有几分惆怅，他看着眼前的孩子，摸了摸他的脑袋，“爹爹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大年纪了，随便小玉怎么想都可以。” 韩风雨还是很好奇。 “爹爹没有父母兄弟，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出生，自生下来便在魔教摸爬滚打，整日思考如何活下来，很少想其他事情，所以爹爹是真的不清楚。小玉不用难过，这些都过去了，现在爹爹武功高强，可以保护好小玉，也不像普通孩子的父母一样早早离世，可以一直陪着小玉，小玉不高兴吗？” 第214页 韩风雨先是有点心疼他的经历，再是感叹他武功高强，最后才想起来，如果连熬死玉罗刹都不行，那他还有什么机会逃走啊？ 不会要被玉罗刹看管一辈子吧？ 这谁受得住。 “是爹说错话了吗？”玉罗刹看到儿子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紧紧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巨大的难题。 他略一思考，就明白儿子在担心什么了，“小玉怕自己没有武功，身体不好，先爹爹一步而去？” 韩风雨回神。 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想想就非常窒息。 小玉没能熬死玉罗刹，恢复靖王的身份，反而被玉罗刹熬死，把秘密守了一辈子。 靖王彻底失踪后，熊弟弟被迫长大，在小玉的默默支持下，打完金国打蒙古，为了寻找兄长，一路向西，占领欧洲，发展航海，发现美洲，统一全球，但是临到死亡，依然没有把靖王找到。 他却不知道，兄长就是给他经济支持的神秘人。 韩风雨想了想，竟然还有点心动。 玉罗刹说：“爹爹确实舍不得小玉，但是爹爹更舍不得让小玉难过。这样就已经很好，而且现在小玉就在爹眼前，又何必去想几十年之后的事情？只要珍惜眼下便好。” 韩风雨点头。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石观音，然后调转船头，带着财宝回到昱国，上交国家。 韩风雨和玉罗刹进了城，顺着宽敞的道路向前走，一路来到龟兹国的皇宫。 王妃正带着守卫往这边走，在看到玉罗刹之后，眼睛瞬间亮了，接着她注意到旁边的韩风雨，迟疑了一下，莲步轻移，带着淡淡的香气上前，“我是龟兹国的王妃，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二位。” 玉罗刹没有用灰雾蒙脸，俊美的五官展露在人前，配上他沉稳的气质，非常有魅力。 他淡淡道：“我们来拜访龟兹国王。” 作者有话要说：石阿姨：这个男人针不戳！！ 晚上还有。感谢在2021012223:38:44~2021012318:0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心慈手狠韩风雨 老实说，石观音的易容非常好认，哪怕韩风雨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易容的人，也能在第一眼认出她来。 ——石观音的身材真的太好认了。 哪怕这张脸在经过修饰之后，冲击力没有原来那么厉害，她的身材也在第一时间出卖了她。 韩风雨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石观音更媚的女人。 他看了眼玉罗刹，发现玉罗刹还是原本的样子，非常沉得住气，仿佛没有认出石观音的身份，泰然自若地向她行礼。 “见过王妃。” 他的身影也没有伪装时那么难听，音色清润自然，语调优雅。 石观音抿着嘴轻笑，她用手掌捂着心口，妆容柔弱可怜，语气也弱弱的，“不必多礼。妾身身体抱恙，不便在外面吹风，两位客人不妨随妾身一起进来吧，陛下稍后就过来。” 玉罗刹道：“多谢。” 他也怕韩风雨不知道，朝他使了个眼色。 韩风雨点头，跟着玉罗刹一起来到宫殿里。 宫殿以金色为主，上面雕刻着红色的宝石，韩风雨有一种不小心进入西幻片场的错觉。 再看石观音，她现在是龟兹国的王妃，打扮得也有异域风情，发型都变了，从衣服到饰品都变了，甚至没有穿鞋，露出洁白细嫩的脚丫，脚腕上还有珍贵的脚链。 她被旁边的女孩子扶着慢慢行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后，呼吸略微急促，胸脯很明显地动了几下。 她朝玉罗刹虚弱地笑了一下，哪怕没有说太多话，韩风雨也品出了勾引的味道。 连他都能看得出来，就不信玉罗刹看不出。 韩风雨看了一当事人。 玉罗刹依然没有反应，无法判断他是高兴还是愤怒。 石观音说：“还不知您二人如何称呼。” 她已经知道玉罗刹认了靖王当儿子，哪怕现在玉罗刹不在，她也不敢对罗刹教的小少主下手。 至于另外一个人，需要先探一探他的身份，再决定要不要出手。 石观音判断，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玉罗刹派来保护韩风雨的。 “我复姓西门，单名一个珏字。”玉罗刹不动声色，“这位是罗刹教流落在外的小少主，名叫玉枫，他不爱说话。王妃若是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便是。” 石观音眸光流转，轻轻念出他的名字：“西门绝？” 玉罗刹礼貌微笑：“双玉珏。” “中原人的名字，妾身向来弄不明白，失礼了。” 她看了一眼韩风雨，想着一定要想个办法，把靖王支开，也好单独和西门珏见一面。 如果能把西门珏策反，那就更好了，杀死靖王，神不知鬼不觉。还能报了玉罗刹抢船之仇。 也不知道靖王是怎么欺骗玉罗刹的，竟让他死心塌地地以为，他就是罗刹教的小少主。自从见面之后，他就没开口讲过话，现在西门珏也说，这位少教主不爱说话…… 想到靖王的声音，石观音心中有了猜测。 第215页 她望着韩风雨，“小少主沉默寡言倒也无妨，只是陛下脾气大，好面子，又上了年纪，不能轻易动怒，还请小少主体谅些，见到陛下时，出言打个招呼。” 她一直看着韩风雨，没有留意到西门珏噙着微笑，突然冷下来的眼神。 玉罗刹生气极了。 这个女人竟还想着试探！ 他的儿子敏感自卑，对自己的无法开口耿耿于怀。他好不容易把孩子安慰好，猝不及防之下，又被老妖婆戳伤疤。 玉罗刹看了一眼小儿子，发现小玉怔了一下，呆呆地看着石观音，接着转头看向自己，求救的意味非常明显。 他给了小玉一个安抚的眼神，不打算再与石观音纠缠。 拖得时间久了，石观音肯定还弄出其他幺蛾子。 他本来就是魔教教主，不讲究江湖道义。刚才配合石观音报出假身份，是担心小玉不忍心对石观音下死手，希望石观音先出击，再正当防卫，把人弄死。 石观音这个女人，恶毒阴狠，要是留她一条性命，日后肯定要在她手上吃阴亏，必须斩草除根！ 自从拿走石观音的遗产，玉罗刹就给她安排好了结局。 玉罗刹笑容愈发阴柔，他站起身来，向石观音走了两步，怕一会儿打起来，波及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玉。 “王妃有所不知，我们小少主，他……” 石观音看着西门珏越走越近，透过他的黑衣，隐约能感受到下方有力的肌肉，还有完美的身材。 他看起来并不强壮，但是胸膛宽阔，看起来沉稳可靠。他的腰很细，但又不是无力的孱弱，而是透着柔韧的美感。衣摆遮住了他的腿，看不到轮廓，反而更令人想入翩翩。 陌生男人的靠近，令娇弱王妃感到不适，她局促地坐在椅子上，脸颊略微发红，一双眼睛满是羞涩春意，哪怕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依旧如同妙龄少女一般青涩。 这张脸虽没有她的本来面貌美艳，也算是极其美丽，而且虚弱无力，更容易让男人升起保护的冲动。但凡是个男人，都会为之着迷。 石观音对自己很有信心。 但是下一刻，她的信心被人击垮。 玉罗刹出手了。 他们离得太近，石观音满脑子黄色废料，没有拒绝玉罗刹的靠近，甚至还很欢迎。 所以在玉罗刹出手时，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况且她的武功还没有玉罗刹那么好。 柔弱的女子纤细的脖颈，被黑衣男人握在手中。他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听人辩解的心情，动作迅猛，毒辣强势，连反抗的机会都没留给对方，在她不可思议的眼神下，扭断了她的脖子。 “噗通！”一声，石观音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宫殿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玉罗刹赶紧回去，用另一只没有杀人的手，捂住儿子的眼睛，“小玉别看，爹爹带你走。” 韩风雨也没想到他这么雷厉风行，有些回不过神来，被玉罗刹拉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心地迈开步子。 玉罗刹捂得太严实了，他睁开眼睛，都能感觉到睫毛触碰他的手心。 微弱的光线透过他的指缝照进这小小的空间里，韩风雨只能看到玉罗刹的手指变成红色，完全看不到路。 宫殿里的宫人们后知后觉，凄厉地大喊：“来人啊！杀人了！王妃被人杀死了！” 玉罗刹满心都是儿子，对后面的叫喊声置若罔闻。 他扶着韩风雨出来，说，“小心些，抬脚，前面是门槛。” 楚留香这个时候从外面过来，看到他们两个的相处，惊了一下，关切地问道：“玉枫的眼睛怎么了？” 小玉乖乖被他捂着眼，没有任何反抗，好像只要玉罗刹想做，他都会全盘接受。 玉罗刹不让他看，他就不看。玉罗刹不松开手，他也不会主动要求。 他将全部的信任给了父亲，只要是父亲说的，他都会遵从。父亲觉得他不适合看到某些东西，他就不会去看。 玉罗刹心疼极了，忍不住想，在回到亲生父亲这里之前，他是否也对以前的亲人抱有十足的信任？结果却被卖到靖王手里，甚至流落青楼，被迫做了许多不堪的事情？ 他怕阳光灼伤儿子的眼睛，慢慢松开手，对楚留香说：“没什么，只是不想让小玉看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楚留香问：“什么事？” 接着他看到从不远处跑过来的吴公子。 吴公子见到他们，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进了宫殿里。 楚留香也摸了摸鼻子，他就是听到有人惨叫，才往这边来的，“里面发生了什么？” 玉罗刹说：“你可以进去看看，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就扶着韩风雨向远处走，一边走一边安慰他。 “没有提前提醒小玉，是爹爹不对。爹不是有意当着小玉的面出手的，只是担心她再说出什么话来，对你我不利。她对爹爹的态度，你都看到了，这样一个放荡的女人，还害了这么多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爹爹只是想快刀斩乱麻，在事情可以控制的时候，把她杀死。并非不顾忌小玉的想法，只是爹爹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别处，既然要把你带在身边，就不可避免让小玉看到这样血腥的事情。” 第216页 韩风雨眨了眨干净的眼睛。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 玉罗刹把石观音挡的严严实实，而且他动作很快，转身捂住自己的眼睛时，韩风雨都不知道石观音已经死了。 “小玉能原谅爹爹吗？” 韩风雨点头。 玉罗刹说：“不要骗爹爹，也别害怕爹爹，爹爹永远不会对小玉出手的。” 韩风雨对这句话很心动，但是看到玉罗刹诚挚的眼睛，实在不能欺骗自己，也做不出仗着玉罗刹不清楚真相，骗他许愿什么的行为。 这句话的前提是他是玉罗刹的亲生儿子。 没有这层血脉羁绊，他们什么都不是，玉罗刹甚至会杀他灭口，这一点，最开始被玉罗刹认作儿子时，他已经非常清楚。 “小玉不信吗？”玉罗刹说。 韩风雨点头。 “爹就知道你不信。” 韩风雨：“……” 我没有不信啊！你这个问法不对啊，无论点头还是摇头，都可以翻译成不相信。不能欺负残疾人啊！ 玉罗刹看到儿子脸上的焦急，他似乎想辩解，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动动嘴唇，用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安抚他不要难过。 “爹都知道的，小玉最体贴了。”玉罗刹说，“只是有的时候，爹会忍不住想，如果小玉能任性一点就好了。明明你可以在爹爹怀里撒娇，却总是故作坚强。你已经有爹爹了，爹爹会爱护你，你不用事事都替爹爹着想，害怕了可以跟爹爹讲，讨厌爹爹也可以不理我，而不是事事迁就，你这样，爹真的很心疼。” 韩风雨：“……” 他倒是不想迁就，可是一想到暴露身份之后，玉罗刹会拿着付出的感情全都在他身上讨回来，韩风雨实在做不到恃宠而骄，宁愿让他心疼。 玉罗刹停下来，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问出一直以来的想法，“小玉怕爹爹不要你了，是吗？” 韩风雨瞳孔收缩，非常震惊。 身份暴露了吗？玉罗刹终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儿子了吗？ 玉罗刹看到儿子的反应，以为自己猜中了，所以他才会这样诧异，“你是爹爹的儿子，身上流着爹爹的血。哪怕不是爹亲自生下来的，爹爹也看着你在你母亲肚子里一点点长大。” 韩风雨的心，从嗓子眼落回了原处。 “所以不用害怕，别怕给爹添麻烦。爹爹跟你的养父母不同，永远都不会抛弃小玉的。” 韩风雨：“……” 养父母什么时候抛弃了小玉？ “爹爹当着小玉的面杀了两个人，第一次小玉害怕地睡不着觉，明明整夜都在失眠，却因为怕爹爹担心，怕爹爹嫌弃你麻烦，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还假装睡的很好，爹爹都知道。” 韩风雨：“……” 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今日爹爹当着小玉的面杀死了石观音，小玉肯定也吓了一跳。”他看到韩风雨的表情，残忍地揭穿他的伪装，“你不用故作坚强，害怕就直接说出来。罗刹教虽然有魔教之称，爹爹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也不会把儿子教育成一个魔头。在我这里，你尽可以软弱，可以善良，爹爹都不在意。” 韩风雨想到西门吹雪，非常赞成他的话。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陆小凤还打不打罗刹教了？ 他还等着陆小凤劝降西门吹雪，带着西门吹雪一起攻打罗刹教，然后趁机拿走罗刹教囤积的钱，填充国库呢。 玉罗刹看到他表情困惑，想到他的知识水平，问道：“小玉是有哪句话没听懂吗？” 韩风雨赶紧摇头。 他的文盲人设越来越根深蒂固了，明明他写了一手好字，为什么会被脑补成这样？ “爹爹不勉强你。”玉罗刹说，“你现在无法接受爹爹，爹爹都明白。时间久了，你自然会知道，爹爹对小玉的耐心是无限的，这世上没有人，比爹爹更疼爱你。” 韩风雨一想，好像还真是。 在不暴露真实身份的前提下，玉罗刹对他的爱，连亲娘冯太妃都比不上。 不过他给韩继兴的爱，勉强能和玉罗刹相媲美。只不过韩风雨是想让韩继兴长大，玉罗刹是想把他护在手心一辈子。 回到船上之后，玉罗刹喂饱了鹰，控制它们调头，距离龟兹国不远的沙漠。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楚留香他们用轻功飞过来。 楚留香手上还抓了个人，那个人穿着吴公子的衣服，一张脸和吴公子完全不一样，仿佛明珠擦拭掉表面的尘土，露出柔和绚丽的光芒，温润又慈悲。 但是他的发型，却是一头毛刺，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怨毒。 韩风雨看着他的毛刺，怀疑他是哪个穿越来的老乡。 “快开船快开船！”胡铁花说，“后面的人要追来了。” 雄鹰拉起铁链，飞向高空，巨大的船缓缓移动，向前方行驶。 “他就是吴公子。”楚留香发觉玉罗刹和韩风雨疑惑的视线，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准确的说，他应该是妙僧无花。当初因为一些事情，无花假死逃到沙漠，易容成了吴公子的模样，假扮成石观音的男宠，目的就是为了见到石观音。” 韩风雨看了看玉罗刹。 玉罗刹道：“本座早就觉得，这小子居心不良。” 第217页 原来玉罗刹说这个人不正常，是这个意思！ 韩风雨恍然大悟，佩服玉罗刹的真知灼见，同时为自己辨别易容的能力感到悲哀。 能被他看出易容的，估计只有石观音一个人吧。 这还是因为石观音爱美，只遮掩住了她的脸，没有对她的身材做手脚。 换做其他体态没那么明显的人，只要遮住脸，韩风雨也不敢确认。 姬冰雁和胡铁花气喘吁吁，胡铁花扶着门框，“我说老臭虫，你的轻功确实不错，带着这么一个大男人还是举重若轻。” 楚留香笑了笑，松开手，放下无花，“失礼了。” 去掉易容之后，无花的表情也变了，没有作为吴公子时的麻木茫然，生动极了。 他没有心思和楚留香客套，而是看向玉罗刹。 “你对她做了什么？” 玉罗刹不着痕迹地护在韩风雨面前，轻笑一声，“本座杀了她，除此之外，再没有做任何事。” 无花的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是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因为石观音的死而难过，“你用的毒？” “本座还不至于用下三滥的手段。”玉罗刹意识到不对，“你为何这么问？” 楚留香说：“我们进去的时候，那里只有一具焦黑的尸体，还有一身衣服首饰，和一张面具。” 胡铁花补充说：“那具尸体就像燃烧过的，骨子里都是黑的，一碰就变成了粉末，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可是宫女却说，玉教主把王妃扭断了脖子，等玉教主离开之后，王妃慢慢变成了那副样子。” 玉罗刹大概知道缘由，轻笑一声，不再解释。 韩风雨看着无花，依然怀疑这位毛刺兄是来自现代的老乡。 他之所以是这种态度，韩风雨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他年纪尚小的时候，就爱看什么宇宙未解之谜，世界未解之谜，人类自燃现象发生了很多起，一直到韩风雨带着系统穿越，都没有合理的解释，可以归类到灵异现象里。 可能无花坚持唯心主义，才对玉罗刹这么畏惧。这个猜测，在听到无花自称贫僧时得到了证实。 解决完了石观音，回去的路上风平浪静，鹰船一路带着众人离开沙漠，来到兰州之后，玉罗刹安排的人手过来接应。 “把这些东西送到昱国京城去。”玉罗刹把箱子上贴了封条，避免有人见钱眼开。他也有自信，在他的领导下，罗刹教的人不敢做出不该做的事情，“直接送到兵部，就说是靖王送的。” 罗刹教教众点头称喏，把箱子搬下船，换到马车里，足足装了二十几辆车才全部放下。 韩风雨看着他们远去。 “小玉这次放心了吧？”玉罗刹道。 韩风雨点头，朝他笑了笑，用口型说：谢谢爹爹。 “真拿你没办法。”玉罗刹道，“不过谁让你是我儿子呢。” 楚留香说：“既然两位的事情已经解决，又来到了兰州，小姬想请二位到府上做客，以报答这一路的照顾，二位以为如何。” 这一路上，玉罗刹只是看着吓人，最后杀死石观音也很吓人，其他时候都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姬冰雁和胡铁花对他的畏惧少了很多，所以拜托楚留香问一问。 “不必了。”玉罗刹道，“我和小玉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久留了。路上我也没有做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玉罗刹想和他们划清界限，再一想，楚留香是他给儿子挑选的好朋友，又补充了一句，“香帅人品端直，是个可以相交的朋友，若是有机会，日后再见一定要好好叙一叙。” 楚留香没想到自己会被玉罗刹另眼相待，微笑着说：“这是自然。” 与玉罗刹和韩风雨道别，他看向无花：“许久未见，在下也想与无花大师叙叙旧了。” 无花微微一笑，“如今我为鱼肉，自然逃不过香帅的手，香帅想做什么都可以，贫僧自无不从。” 韩风雨坐上舒适的马车，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马车再怎么舒适，也是颠簸的，没有沙漠大船来得平稳。 不过这里的空气没有那么炎热，韩风雨在沙漠里吃了很多水果，喝了很多水，就怕自己再流鼻血。来到兰州之后，那种干燥的感觉才得以缓和。 韩风雨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已经是下午。 玉罗刹一直在等他，看到他醒来，才笑着说：“看来这几天把小玉累坏了。” 韩风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没想到一觉睡了这么久。 “前面就是客栈，我们过去吧。”玉罗刹看着儿子还有点迷糊，提醒他，“慢一些，爹爹扶你，小心别摔了。” 韩风雨点头，扶着玉罗刹的手臂跳下马车。 玉罗刹让店小二把马牵走，两个人进了客栈，一进来就看到一群白衣女子坐满了两张桌子，正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发现有人过来，这群年轻的女孩子投来好奇的视线，看到玉罗刹和韩风雨的样貌之后，反应各异。 有几个女孩子害羞地低下了头，有几个大大咧咧地直视他们，甚至有一个女孩子，还朝着韩风雨俏皮地眨了眨右眼。 “白驼庄的人，向来这么没规矩。”玉罗刹冷声道。 那群女孩子听到这人点出她们的来历，颇为惊讶，“你怎知道我们是白驼庄的人？” 第218页 还有一个女孩子往外面张望。 “这里没有白色骆驼。”玉罗刹气势外放，“以本座的眼界，还不至于连几个黄毛丫头都不认得。奉劝你们老实一些，不要打什么歪心思，否则就算你家老毒物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几个女孩子都白了脸色，眼睛再也不敢乱瞟，她们低着头，心中震撼不已。 这么厉害的威压，简直和庄主有的一拼！ 这个人究竟是谁？ 她们是少主欧阳克的侍女，虽说是侍女，却也是他的女人。 她们自幼被欧阳克调.教，最爱英俊潇洒的男人，也喜欢畅酣淋漓的欢好。她们几个相处时常常直言不讳，眼中媚意横生，看到年轻的男人，也会拿来跟少主比较，不自觉地流露出风情。 毕竟她们年轻貌美，总能得到男人的优待，哪怕这样不矜持，被男人撞见了，他们也只会想着一饱眼福，绝不会反感。 没想到在这个人这里踢到了铁板。 其中一个白衣女子说：“那个看起来年纪小一点的，似乎没有武功。” 另一个人说：“可是年纪大的那个，实在太厉害了。咱们几个就算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唉。”又一个女孩子说，“就算少主在这里，也未必会帮我们做主。” “但是你们别忘了，我们虽然打不过他们，但还有一样东西，不用亲自动手，只要他们一时不察就能中招。” 韩风雨坐在床边，看着玉罗刹忙来忙去。 和玉罗刹相处的时候总是这样，玉罗刹把所有的东西都包揽了，不需要韩风雨动手。 从沙漠回到中原，要换的衣服，准备的食物等等也都得换一遍，玉罗刹已经把小二叫来了好几次。 过了一会儿，小二抬着热水进来，把桶留在屋里。 玉罗刹说：“小玉来沐浴，洗完再吃东西。这几日辛苦小玉了，今日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韩风雨点头，从床上站起来，看着玉罗刹。 玉罗刹领悟了他的意思，“小玉害羞了？好好，爹爹不打扰你，爹爹也备了热水，就去隔壁沐浴。” 玉罗刹离开之后，韩风雨脱掉衣服，把自己泡在桶里。 在沙漠里逛了一圈，他的肤色还和一起一样，甚至都没有起皮，还是白白嫩嫩的。 玉罗刹把这个再次归类为遗传，让韩风雨非常无语。 好在玉罗刹的皮肤确实跟他很像，韩风雨只能期待，等自己再长大些，可以和玉罗刹一样拥有男性成熟的魅力。说不定等他年纪大了，也不会显得很老。 韩风雨一边擦洗身上，一边想些有的没的。 刚才玉罗刹说那群女孩子是白驼庄的人，“白驼庄”这三个字，韩风雨听说过，在安东卫的时候。 金国小王爷身边有位白驼山少主，名叫欧阳克。玉罗刹说的老毒物，应该就是白驼山的庄主了。 白驼山可能是西域隐世高门，在见到欧阳克之前，韩风雨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玉罗刹知道，过一会儿可以问问玉罗刹。 正想着，韩风雨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韩风雨立刻想起了上次洗澡是被偷走的玉佩。 他猛然转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松了一口气，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最后在门缝里发现了一条小蛇，穿过门缝，正在往这边爬。 这么小的蛇，表面也不是花花绿绿的那种，韩风雨猜想应该没有毒。 而且有个迷信的说法，蛇是财神爷，都是有灵的，不能随意弄死。 韩风雨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 他从浴桶里出来，拿过旁边的毛巾仓促擦了擦水，披上换下来衣服，用上轻功，放轻脚步悄悄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蛇的七寸，用力一捏，就把这小东西拿出。 他来到把蛇塞到门缝里，用力一推，蛇就被丢了出去。 韩风雨关好门窗，做完这套动作之后，才蹑手蹑脚回到浴桶里，继续洗漱。 要是让玉罗刹知道这里有蛇，肯定又要对他嘘寒问暖，担心他被蛇咬了。说不定还要把店小二找过来，让他们赔偿，再带着他换个客栈。 怎么想都很麻烦。 韩风雨觉得这里很好，不想再挪地方了。 洗完澡之后，韩风雨重新从桶里出来，弄出些响声，穿上衣服。 玉罗刹听到他的动静，知道他已经洗完，从隔壁过来，用内力帮他蒸干头发。 两个人吃完饭，安稳睡了一觉，第二日韩风雨和玉罗刹下了楼梯，又遇见了那群白衣女孩子。 与昨天不同，这次所有的女孩子视线都放在韩风雨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当他们下来楼梯，玉罗刹在柜台前付房钱时，其中一个女孩子指着韩风雨：“你、你、你是人是鬼！”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人设+1：杀人后自带化骨水功能，神秘莫测，鬼神之能！ 小玉人设+1：被蛇咬死后灵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 第84章 忠贞不二韩风雨 韩风雨听到声音，好奇地朝那边看去，发现那位姑娘正盯着自己，才知道她说的是谁。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韩风雨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昨天洗澡时跑到屋里偷窥他的那条蛇。 该不会是这些女孩子放进来的吧？ 第219页 玉罗刹付好了钱，回头看着这群女人，他眯起眼睛，压抑着怒火，“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发出惊呼的女孩子脸色变得苍白，她的同伴也不赞同地看着她。 “前辈息怒，她……她昨夜做了一个梦，如今还没有睡醒，并非故意挑衅。”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子站出来道歉，“请前辈看在她年纪小，不经世事，不要跟她计较。” “年纪小？”玉罗刹冷哼，“我儿子年纪也不大，若是他被人欺负了，做父亲的还不能讨回公道，我这个爹做的，未免也太无能了！” 他看眼看着几个女人，“此前已经念在欧阳锋的面子，饶过你们一命……” 他骤然出手，就连韩风雨都没能看清他的动作，就像当初杀死石观音一样，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玉罗刹也不在意男女大防，直接把这些女孩子的衣服拉开，从怀里拿出许多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短笛、陶埙等乐器。 他拿过笛子，轻轻吹了几下，笛子里发出的声音很微弱，过了不久，韩风雨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与作晚的蛇类爬行很像。 只是昨天很安静，所以才听得清楚，现在是白天，喧闹得很，这个声音一定比昨晚听到的大很多。 过了不久，一条长长的蛇，大概有手臂般粗，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随着笛子的声音，慢慢爬到了客栈里。 这里的江湖人不少，蛇堵在门口，没有一个人敢离开。他们警惕极了，一动不动，生怕被吹笛子的可怕男人关注。 这条蛇向那群女孩子爬去，光滑的表皮在地上蜿蜒，哪怕没有亲手触摸，也能感受到它的可怕触感。 韩风雨在心里感慨，还是昨天那条更可爱一点，这条看起来太吓人了。 “你要做什么？”白衣女子声音尖利，转头对其他同伴说，“快让它回去，把它弄回去啊！” 玉罗刹吹出的笛声更加欢快，蛇的爬行速度也跟着变快，在其他女孩子拿出乐器之前，露出獠牙，吐着信子，上前就是一口。 那个女孩下意识地抬手去挡，被咬中了手臂，深色的血液不停流淌。 玉罗刹没有让这条蛇回去，他放下笛子，微微笑道：“以本座的武功，杀你实在简单得很。只可惜你们得罪了本座的儿子，本座自然不会让你们好过。谁想给她解药，尽管试试，看看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本座的笛声快。” 他笑起来的模样，像个十足的神经病。 那群女孩子害怕了，被咬的那个跪下来，“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但是令公子完好无损，您又何必跟奴家斤斤计较……” “你这可不像求人的姿态。”玉罗刹轻声说完，突然暴喝一声，“昨夜你们究竟做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是鸳儿！”受伤的女孩指着另一个姑娘，“是她把腕间的青蛇放出去，袭击令公子！她说您们眼高于顶，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一定要给您们一个教训，所以才放蛇咬人。” 玉罗刹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朝他摇头。 古代就算是城里，也经常有蚊虫蛇鼠出没，韩风雨的靖王府上也有，所以没把客栈的小蛇放在心上。 没想到竟然是蓄意谋杀，理由竟然这么牵强。 他突然感受到了江湖险恶，并且忍不住思考，往日的生活一直很平淡，是不是因为他武功太高了，自觉规避了很多麻烦，哪怕有人要对付他，他也完全没感受到。 今天要不是那个女孩子问出“是人是鬼”，韩风雨也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玉罗刹冷笑：“是吗？” 他真想把这群人全都杀光，但是又怕吓到身后的小玉。而且小玉虽然说没有被蛇咬过，但是有些蛇是有毒的，被咬伤之后，伤口只有小小的一点，蛇毒麻痹皮肤，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他不能拿小儿子的性命冒险，还是先把解药拿到，心里才能踏实些：“解药呢？” 被同伴举报的鸳儿还没弄清楚状况，心里只有对那个女孩子的怨毒道：“你被蛇咬了，那就去死啊！你死了，公子也好多宠爱我些时候，我凭什么用解药来换你的命！” 玉罗刹上前，从她怀里拿出解药，顺便把她手腕上的小青蛇拉出来，一只手就捏死了，丢在她的脚下。 “哪个是解药？”他问被咬伤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把解药指出来。 玉罗刹先拿出一粒，给那个女孩子塞到口中，见她表情平淡，脸色也似乎好了不少，才给韩风雨递过去。 “以防万一，小玉先吃了吧。” 韩风雨拿过来乖乖吃下。 玉罗刹没有再理会这群女人的意思，对韩风雨道：“我们走吧。” 韩风雨觉得奇怪，按照他的性格，自己被人谋杀，绝不应该轻易把这些人放了。 韩风雨不觉得这些人无辜，但是他认为她们罪不至死，都想好了，如果玉罗刹要杀人，该怎样阻止他。现在完全没派上用场，玉罗刹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宽容大量，只是小惩小戒，就轻易放过了她们。 玉罗刹看出儿子的疑惑，轻声说：“小玉在怪爹爹没帮你报仇吗？” 韩风雨摇头。 “小玉是觉得奇怪，爹爹的脾气变好了？” 韩风雨点头。 “前面几次杀人，已经让小玉惊恐了好一段日子，爹可不想再和小玉疏远了。”他道，“白驼庄的人都是一路货色，庄主不是什么好东西，底下的女子也不是善类。她们这样对小玉，爹爹确实生气了。但是有一点，那个女人说的不错，我又何必与小辈计较？” 第220页 他不计较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直接把人杀死，第二就是放人离开。 在与小儿子相见之前，玉罗刹一直坚持第一种，今天是头一次用第二种方法。 “爹爹日后会给小玉讨回公道，让白驼庄亲自向你赔罪。” 他看白驼庄不顺眼很久了。 而且小玉喜欢钱，拿到石观音的钱之后就这么高兴，如果能把白驼庄端了，到时候交给小玉，小玉应该也会很高兴。 玉罗刹更希望小玉把这些钱自己拿着，而不是上交朝廷。罗刹教和白驼庄的斗争还有一段时日，他会在这段时间，让小玉彻底忘掉靖王！ 二人坐上马车，慢慢向燕北走。 与来的时候相比差异很大，这一路上，韩风雨撩开车帘后，看到了几个流民，有时候路过村庄，也能看到在田地里劳作的农民。 大概是今年收成好，无论是流民还是农民，脸上都带着喜气。 韩风雨觉得挺奇怪，只可惜现在看不到各地丰收的奏折，无法确认发生了什么好事，只能在心里默默跟他们高兴。 直到进入燕北，回到万梅山庄。 管家过来迎接他们，并且说出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金国战败了，已经退往辽东，现在燕北已经是昱国领地。” 玉罗刹问：“大都呢？” 管家说：“大都仍在金国治下，完颜洪烈带领重兵坚守大都，金国皇室都已经撤离” 退到北方是怕大都沦陷后，一点实力都留不下，完颜部落彻底失去东山再起的机会。 韩风雨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高兴！ 以昱国的实力，想这么快攻占北方是很难的，但是北边的百姓都在想着昱国，哪怕金国不愿意，他们也会响应昱国的号召。城内有人接应，攻城就变得简单很多。 这其中应该也有玉昌他们的功劳，提供了足够的信息，在金国做出反应之前，设定好应对政策。否则如果金人以平民百姓做要挟，直接杀人立威，还有谁敢帮助昱国？ 方应看、叶孤城、边展鹏等人，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等他回去，一定要重重奖赏他们。 韩风雨心情愉悦，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管家道：“大军驻扎在燕北，暂时没有战事，叶孤城前来赴约，已在庄内呆了三日，与庄主言谈甚欢。” 韩风雨的快乐戛然而止，大脑空茫。 玉罗刹拉着他，转身对他说，“小玉听到了吗？庄里来客人了。爹爹之前跟你提过的，南海白云城城主，你还记得吗？” 他看着小玉茫然地眨眨眼睛，似乎根本不愿意回想。 玉罗刹理解他的抗拒，也明白他对靖王的忠诚。 想当年，他与妻子也是一样忠贞不二。 只可惜小玉继承了他们的优点，却没能遇到合适的人。 尽管不想再提到靖王，为了让他接纳叶孤城，玉罗刹还是道：“此前吹雪写信，邀请他来万梅山庄做客，叶孤城拒绝了。因为那个时候，叶孤城奉了靖王之命，在前线监军。” 靖王也在前线，小玉不是很关心他吗？一定很想问问叶孤城，关于靖王的消息吧。 只要小玉愿意和叶孤城说话，一切就都好说！ 一来一往，一问一答，感情慢慢就有了。只要小玉发现了叶孤城的好，总会把靖王忘记的！ 玉罗刹拉着韩风雨进庄，“爹爹带小玉先去准备一下，换身漂亮的衣服。小玉也是万梅山庄的小主人，家里来了客人，作为主人一定要衣着得当，礼貌待客。” 韩风雨：“……” 此时他只庆幸，叶孤城没有见到过他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2322:44:39~2021012417: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玥17瓶；中华田园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人淡如竹韩风雨 韩风雨洗了个花瓣澡，花瓣是玉罗刹找来的。 他险些觉得玉罗刹把自己当成女儿了，但是一想，西门吹雪在青楼的时候，也在用茉莉花洗澡，楚留香身上还有挥之不去的郁金花香。 这本书里的男人和花香很般配，就像这几个人的名字一样，不会显得娘气，反而会让人觉得风流潇洒。 幸而无论是韩风雨还是玉枫，画风都和他们挺像的。 韩风雨洗完澡，换上玉罗刹准备好的白衣。 玉罗刹依然用内力帮他烘干头发，“叶孤城这个人，跟你大哥有几分相似，他的话不多，但是很沉稳。小玉把他当成吹雪对待就可以，不要紧张。” 韩风雨的脑袋上下晃了一下。 玉罗刹说：“爹爹和吹雪都在旁边，不会让小玉为难。吹雪应该和你说了，这次见面只是为了交个朋友。” 韩风雨再点头。 “玉枫”和叶孤城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交朋友的说法太牵强了，根据之前的说话，韩风雨毫不怀疑，这就是玉罗刹和西门吹雪安排好的相亲。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叶孤城说的，估计叶孤城也不清楚真相，只以为是普通的交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韩风雨对自己即将和男人相亲接受良好，就是忍不住替叶孤城觉得尴尬。 第221页 西门吹雪把他骗过来跟男人相亲！ 尴尬死了。 玉罗刹还在说个不停，安慰他不要害怕。韩风雨觉得很奇怪，他知道玉罗刹对自己一直都是关心过度，但是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立了社恐人设，让玉罗刹以为他害怕陌生人。 韩风雨不敢跟他对着来，顺从地点头，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玉罗刹给他打理好长发，拿来一根碧玉发簪，将头发固定住。 他后退两步，看着长身玉立，柔和浅笑的小儿子，感慨道：“小玉也长大了。” 韩风雨：“……” 您就没见过我小时候好吗？ 有什么好感慨的。 “走吧，爹爹带你过去。” 韩风雨与他并肩行走，一起去了后园。 叶孤城正在和西门吹雪下棋。 两个人穿着相似的白衣，从头到脚都是白的，连发带都是白色，眉目间的冷淡也如出一辙。只是叶孤城成熟，西门吹雪年轻，叶孤城贵气十足，西门吹雪优雅自持。 黑衣玉罗刹带着白衣玉枫走了过来。 玉罗刹浅笑道：“你就是叶孤城？” 叶孤城点头，疑惑地看向西门吹雪。 他在信里没跟叶孤城说弟弟的名字，因为还没有想好让弟弟姓西门还是姓玉。 本来想在叶孤城来之前和玉罗刹商量一下，没想到叶孤城会来得这么突然。 西门吹雪顿了一下，“他是我的父亲，以及在信中提到的，失散多年的幼弟。” 叶孤城今年二十七岁，比西门吹雪大了七岁，比韩风雨大了九岁。 经过剑道磨砺、对白云城的管理，还有战场上的厮杀，眉宇之间更是有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他还没有蓄胡子，即便如此，依然看起来很成熟，哪怕和玉罗刹称兄道弟也没有违和感。 对着玉罗刹的脸，那声“西门伯父”怎么都喊不出来。 叶孤城只好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接着看向韩风雨。 对于这两个人的初次见面，玉罗刹、西门吹雪，还有韩风雨本人，都紧张极了。 韩风雨被叶孤城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以靖王的身份和叶孤城交朋友，答应他共谋大业，携手同行。虽然一直带着面具，但是和叶孤城吃过好几顿饭，面具露出嘴巴的位置，叶孤城如果认出他来，就只能再往靖王身上泼脏水了。 如今的韩风雨已经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强取豪夺的自恋狂，这个发展韩风雨做梦都没想到过。 不过对于靖王来说，干的坏事太多，人命都背了好几条，也不差这一点点。 叶孤城注视了韩风雨很久，韩风雨实在绷不住了，微微低头做出含羞的模样，眼睛看向下方，不再与叶孤城对视。 玉罗刹知道儿子怕生，正想给他解围，突然听到叶孤城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玉罗刹看叶孤城很满意，听到他的话后，更觉得他和小玉有戏。小玉不能讲话，做父亲的只好代劳，“或许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叶孤城怔了一下，道：“在下确实觉得玉枫有些面善。” 玉罗刹知道，那是因为小玉和靖王模样相似。 他喊叶孤城过来，就是为了让小玉忘掉靖王，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个渣男？ 玉罗刹带着韩风雨上前，坐到两边的石凳上。玉罗刹解释道：“晚辈的事，我确实不该插手，只是这孩子暂时不能说话，只好我来代劳。” “原来如此。”叶孤城说。 西门吹雪没有在信里提到过玉枫不能讲话，因为在西门吹雪看来，不能说话在大多数时候，都算是个优点。 只是不想说话，和想说话时无法开口，还是有区别的。在看到小弟嗫喏双唇，发不出任何声音时，他也会心痛。 西门吹雪道：“这只是暂时的，我会治好他。” 叶孤城点头，手中夹着棋子，看向棋盘，许久后才道：“我输了。” 玉罗刹对他及时结束这一盘的行为很满意。 叶孤城虽然冷漠，也算是体贴，小玉和他在一起，应该能被照顾好。 西门吹雪道：“你的心不静。” 叶孤城：“嗯。” 西门吹雪：“为什么？” 叶孤城：“……” 如果西门吹雪也能在拜访朋友时，被朋友的父亲和弟弟围观之后还能心无旁骛，静得下来，叶孤城一定佩服他。 话虽如此，在现在这种情况时，西门吹雪依然能保持内心平静，也非常值得敬佩。 他是个可靠的对手，只是太年轻了。 若是再过上几年，二人必定旗鼓相当，可以来一场生死决战！ 想到这里，叶孤城难免想起靖王。 他已经和靖王约定好，一起追求王者之道，不能与西门吹雪堵上性命。 接着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韩风雨面熟了。 他转头看向韩风雨，越看越觉得西门吹雪的弟弟和靖王相似。 他突然记起来，收到的信里提起过一些事情。 靖王借着他的名义，把情人送到了万梅山庄。 而那个情人，似乎是西方魔教教主的儿子。 叶孤城越想越不对劲，照这么说的话，靖王的情人在万梅山庄里。 西门吹雪的弟弟也在万梅山庄里，而且还和靖王长得这么像。 第222页 莫非是靖王抛弃了魔教少主，为了安抚他，特地把他送到万梅山庄，借着西门吹雪幼弟熟悉的面容，来迫使魔教少主移情别恋，减缓心中的痛苦？ 西门吹雪等着他的回答，没想到叶孤城看向小弟，哪怕面目依然冰冷，也能看得出来目光恍惚。 他和玉罗刹都忍不住想：原来叶孤城是因为小玉才静不下心吗？ 虽然他们很希望叶孤城和小玉能好好相处，真的等到这个时候，心里依然不痛快。 小玉被找回来两个多月，之前一直跟着玉罗刹在南边玩，后来又去了西域，都没来得及在家里好好呆上几日。 如果叶孤城真的喜欢小玉，那就让他们多相处一段时间。虽然叶孤城年纪大了，小玉现在还小，年轻得很，不用那么着急。他们不嫌弃叶孤城的年纪，如果叶孤城没有安全感，可以先定下亲，过上几年，等小玉再大一些，再亲自登门提亲。 韩风雨还是被叶孤城看得很不自在，他低下头，视线在叶孤城脸上扫过。这个人的气势太强了，周身气息都很冷漠，过了有一会儿，韩风雨才发现对方其实没有看着自己，而是在走神。 这人想啥呢？ 韩风雨胆子大了起来，眼神不再躲闪，光明正大地观察他的表情。 难道叶孤城真的是弯的？他不是喜欢强者吗？应该不会看上自己吧？ 小玉又弱又废，不会武功，心肠不硬，还不能说话，除了外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觉得他好，那是带着亲人滤镜，同情心泛滥，愿意扶贫。 叶孤城没道理欣赏小玉这种类型。 正在三方胶着的时候，叶孤城突然动了。 他眼神聚焦，认真看着韩风雨，可以看得出来，绝对没有冒犯之意，“不知这位西门公子，与靖王有什么关系？” 玉罗刹心中一惊。 叶孤城终于问到靖王了！ 他与西门吹雪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虽然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关系更好一点，论起编故事，还是玉罗刹更靠谱。 西门吹雪是个诚实的人，做不到欺骗朋友，所以他选择把机会让给他爹。 玉罗刹看出来叶孤城对小玉有意，以后可能会成为一家人，现在还不确定他和靖王关系如何，说话自然要留一点余地。 玉罗刹斩钉截铁：“小玉与靖王没有任何关系！” 韩风雨看向玉罗刹。 “你别这样看着爹。”玉罗刹语气瞬间变软，强势的魔教教主，此时带着些许无奈与哀求。 他已经知道自己受不了儿子撒娇，也非常担心，小玉如果硬是念着靖王，不想和叶孤城在一起，他会不会真的妥协，答应儿子的恳求。 韩风雨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 玉罗刹强迫自己不要关注小玉，狠下心来，当着小玉的面，对叶孤城说，“他是我的儿子，吹雪的弟弟，只是恰巧与靖王容貌相似，其实与靖王没有任何关系。” 叶孤城点头，又问：“那靖王的情人……” 要不是叶孤城问起，玉罗刹都已经把这个事忘在脑后了。 那个时候他刚带着小玉回万梅山庄，没想到顾惜朝那个小子竟然偷偷跟踪，下雨天谁也没注意到，车夫没在路上多停留，没多久就把他甩掉了。 结果却坐实了小玉被人劫走，顾惜朝到处寻找小玉，后来又找到陆小凤一起。陆小凤来到万梅山庄，为了让他安心，也为了让他放弃继续找人，吹雪安排他和小玉见面，并且告诉陆小凤，是靖王送小玉过来的。 这件事情自然不是靖王做的。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默认了靖王无法反驳，又知道了叶孤城在前线，或许与靖王相识，便写信给叶孤城，告诉他，靖王以叶孤城的名义，把小玉送到了万梅山庄。 玉罗刹真的不想承认小玉是靖王的情人。 西门吹雪也一样不想。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没有办法变出第二个人，冒充靖王的情人，真那样做的话，小玉心里会怎么想？ 玉罗刹只能幽幽叹了口气。 西门吹雪目光晦暗，“此时说来话长。” 叶孤城：“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其实这个孩子，就是你口中靖王送过来的那位。”玉罗刹叹了口气，“靖王之所以把他送到这里来，正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吹雪的弟弟。” 叶孤城震惊。 原来西门吹雪的弟弟，就是罗刹教的少主？！ 那么这个人…… “我姓玉，玉罗刹。”玉罗刹说，“这是我儿子玉枫，吹雪也是我的儿子，我的第一个孩子。” 叶孤城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唯有闪烁的眼睛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玉罗刹冷下表情，“靖王永远是万梅山庄和罗刹教的敌人。可你与靖王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西门吹雪淡淡道：“叶城主必定是言而有信之人。” 叶孤城心领神会，“今日之事，我不会告知其他人。” 玉罗刹正想问叶孤城，愿不愿与靖王决裂，和小玉在一起。这句话说出口之前，他突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叶孤城，满意地点头。 如果靖王发现，他弃之如敝履的情人，娶了他的好兄弟，会是什么表情呢？ 第223页 若靖王对小玉有情，一定痛苦不已。如果靖王更在意叶孤城这个朋友，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叶孤城早已对小玉死心塌地，自然愿意为了小玉，与靖王为敌。 “小玉在外流落多年，吃了很多苦。他性格文静腼腆，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又年纪不大，没见过江湖险恶，身体也不太好，需要你多加照顾。”玉罗刹刻意略去靖王那一段，对叶孤城提出要求。 叶孤城没有任何迟疑，“应该的。” 照顾朋友的弟弟，自然是应该的。 日后他会将玉枫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虽然他对自己的弟弟也没有多好。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愈发满意。 韩风雨在一边干坐着，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他闲的无聊，认真观察了每一个人的表情，或许是因为叶孤城的气场和西门吹雪太和谐了，完全看不出来，他俩的剧本是不是一样的。 就他猜测，叶孤城不知道这次是相亲，也绝不会想到，西门吹雪会安排他和弟弟相亲。 如果这样的话，叶孤城不应该答应的这么快。 可是看他的模样，与西门吹雪如出一辙，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冷淡，也是同样的剑客，即便以前没有见过面，也仿佛有特殊的沟通技巧，心照不宣。 韩风雨就不确定了。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被迫上了玉罗刹的贼船，无论叶孤城的剧本如何，他都要按照玉罗刹的剧本来走。 不过玉罗刹说的是交朋友，只要他还没有挑明，韩风雨就可以暂时苟着。如果玉罗刹挑明，按头让他和叶孤城在一起，韩风雨就要考虑心念靖王相思至死，然后假死逃遁的可能性了。 玉罗刹拍了拍韩风雨的肩膀，从石凳上站起来，“爹爹还有其他事要做，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几个年轻人好好玩，不要拘束。” 叶孤城淡淡道：“多谢。” 韩风雨目送玉罗刹离开，突然发现玉罗刹给他找的衣服，和西门吹雪身上穿的这件还挺像。 三个同样穿着白衣的人，围着石桌坐在一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交流，看起来古怪得很。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夜里，肯定会被当成神怪故事。 与另外两个人不同的是，韩风雨束发的簪子是绿色的。 他看了看叶孤城，又想起了可怜的“靖王”，突然领悟到了玉罗刹这样打扮他的一点深意。 这次打破沉默的依然是叶孤城。 “靖王不在万梅山庄？” 皇帝来信说，靖王离开了朝堂，要来前线。但是他一直都没见到人，猜想靖王应该是去万梅山庄见玉枫了。 经过叶孤城提醒，西门吹雪也想到了这一点。 燕北已经被昱国攻下，靖王和叶孤城一起在前线作战，既然叶孤城有时间来万梅山庄，靖王应该也会过来。 他心中升起几分杀意，冷冷道：“他若还敢纠缠不清，我自不会留情！” 叶孤城感受到了西门吹雪的杀意。 所以是玉罗刹和西门吹雪不同意玉枫与靖王在一起。靖王想和玉枫一起来万梅山庄，并且猜到了大舅子和老丈人会不同意，特意打着他的名号，希望西门吹雪给点面子。 没想到西门吹雪爱弟情深，依然不同意靖王和玉枫在一起。两个人把靖王赶走，不准许他们相见。 叶孤城来到万梅山庄已经三天，自然知道，玉罗刹带着玉枫出门玩了很久才回来，或许就是为了让玉枫心情好一些，也好躲开靖王。 只是不知道那位好友究竟做了什么，让西门吹雪一家人都对他没有好感。 叶孤城自认为是个外人，不方便参与别人的家事，靖王是他的朋友，就更不方便参与了。 他体贴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是当着这位小庄主的面，也不好继续聊剑道武功。 更加尴尬的是，这位小庄主不能讲话，无法开口，只能在一边旁听。 他只好闭上嘴，等待西门吹雪挑起合适的话题。 西门吹雪本应该关心一下离家数日的弟弟，只是这里没有纸笔，不方便交流，只能把话题往叶孤城身上扯。 “叶孤城乃是当世豪杰，小玉觉得如何？” 韩风雨点头。 他自然无法否认，叶孤城有雄心壮志，剑法高超，心性了得。只可惜遇上了猪队友，把他的计谋、胆识，拉低到了平均线以下。 现在猪队友已经解决，叶孤城和靖王绑定，自然能比发挥出更大的光和热，为发展昱国贡献一份力量。 西门吹雪见弟弟对叶孤城的感官也可以，觉得他们果然很般配。 只可惜小弟先遇到的人是靖王。 韩风雨看着叶孤城。 西门吹雪这句话，已经很有相亲的意思了，如果叶孤城的剧本在另一边，或许能意识到不对。毕竟以西门吹的性格，很难直接问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叶孤城不动声色，将喜怒不形于色刻到了骨子里，只有在谈及武功和哲学的时候，才会有明显的反应。 看到韩风雨对他的认可，也只是轻轻颔首，“多谢。” 西门吹雪说：“万梅山庄名下有些产业，已经送来数日，尚未来得及处理。小玉不妨替我待客，照顾一下叶城主，我处理完之后，立刻回来。” 韩风雨：“……” 第224页 西门吹雪你……不愧是玉罗刹的儿子。 父兄为他创造了独处的机会，两个人都提出合理的理由离开，小亭子里只剩下韩风雨和叶孤城两个人。 他就觉得叶孤城不会喜欢小玉这种类型，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独处的时候会很尴尬，又不能玩手机。 韩风雨也想找个合适的理由离开，可惜他是个哑巴，即便想到了，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你叫玉枫？” 韩风雨回神，发现叶孤城在看着自己，连忙点头。 “我从未听靖王说起过你，”叶孤城说，“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号？” 韩风雨警觉。 他怎么感觉，叶孤城突然上道了呢…… 明明当着玉罗刹和西门吹雪的面冷淡自持，除了盯着他发呆之外，其他时候，一眼都没有往他身上放。 在西门吹雪离开之后，叶孤城突然表现出温柔的一面。 韩风雨自认为“靖王”可以算作叶孤城的朋友，也没有见过他如此温和的一面。 韩风雨摇了摇头，表示在此之前，没有听说过叶孤城的名字。 叶孤城没有在意，淡淡道：“你与靖王相识多久了？” 韩风雨比了个手势。 “六年了，怪不得。”叶孤城说，“我与靖王相识不过才四个月，大军开战之后，更是从未见过面。靖王也从未与我提起过你，所以在知道你们的关系之后，我非常惊讶。” 韩风雨愧疚地看着他。 叶孤城：“娶妻……乃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如此。” 韩风雨觉得他是想说“娶妻生子”，但是一想到两个男人生不出孩子，硬生生把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将自己和靖王的反差拉到最大。 亭子里只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头凳子。 桌子上刻着棋盘，两边放了黑白两色的棋子，还有两杯茶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叶孤城不想和韩风雨下棋，提议道：“万梅山庄景色甚美，不妨一起走一走？” 韩风雨点头，从凳子上站起来。 “你不必紧张。”叶孤城道，“我与西门吹雪神交已久，相识时日虽然不长，也算是一见如故。你是西门庄主的弟弟，又是靖王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们都算得上相识。若是你不介意，可以将我当做朋友。” 韩风雨轻轻点头。 叶孤城看着他清澈涩然的双眸，以为他依然拘谨不安，神情稍缓，“我比你大上许多，交朋友或许有些不太合适。我也确实不清楚，你这个年纪的少年喜欢什么。我的年纪，应该比你父亲小不了多少，若是你不介意，可以将我当做叔叔。” 韩风雨：“……” 叶孤城你竟然是这样的剧本！ 玉罗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年轻啊，韩风雨觉得玉罗刹一定是晚婚晚育。 要是韩风雨估测的玉罗刹的年纪是真的，他如果在十五六岁生孩子，孩子估计跟韩风雨他爹一般大了都，喊一声爷爷也不过分。 叶孤城也想到了什么，表情不变，眼神颇为懊恼，“方才那句话是我唐突了，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和靖王是朋友，如果靖王的老婆喊他叔叔，那靖王岂不是平白矮了一辈？ 西门吹雪年轻稚嫩，姑且可以当做晚辈。叶孤城猜测靖王的年纪应该与他一般大，最多跟玉罗刹差不多，绝不可能是晚辈。 叶孤城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以往都是别人带话题，他只需要附和几声就可以。 可他面前的这个孩子不能说话，而且身世尊贵，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不能懈怠。偏偏叶孤城对他知之甚少，他似乎又对自己抱有警惕，实在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叶孤城带着韩风雨来到竹林里，这边有一条很浅的小溪，是从后山引过来的山泉水，旁边累积了几块石头，表面磨得光滑平整，可以坐在这里小歇。 叶孤城坐到石头上，看着韩风雨撩起衣摆蹲下，头上的碧玉簪和竹林相映成辉，分外和谐。 玉枫确实和西门吹雪、玉罗刹都不一样。 他柔软温和，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一点城府，也没有攻击力。 面对这样的人，叶孤城只能把他当做晚辈看待。 或许靖王也是如此，才选择了玉枫在身边陪伴。有他在，至少不用提防警惕，也不必担心背叛。 玉枫捡了一片竹叶，来到他的面前，再次蹲下来，用竹叶梗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抬头，暖色的眼眸望着自己，无须思索，叶孤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从石头上站起来，换了个姿势，看到玉枫写的字。 【你会在这里呆多久？要继续攻打金国，还是撤兵回昱国？】 作者有话要说：城主：靖王，老牛吃嫩草。 韩风雨：喵喵喵喵？ 感谢在2021012417:59:27~2021012423:1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缘君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计划出逃韩风雨 叶孤城没想到玉枫问的第一句话，竟然与战事有关。 不过一想到他和靖王的关系，倒也在情理之中。 “已经收到了命令，等朝廷派人过来，交接完毕之后，就可以回去。大概要等过几天。” 第225页 韩风雨点头，把土抚平，接着写：战事顺利吗？ “一切都好。” 韩风雨点头，丢掉竹叶，站起来拍拍手，表情若有所思。 叶孤城以为他会问一问靖王过的如何，没想到只有这两句话，不由觉得，这个人似乎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重新审视韩风雨，发现他和靖王真的很像。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仇视靖王，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们不喜欢靖王，是因为靖王对玉枫做过的事情，可是玉枫的态度并非如此。 玉枫不能讲话，是否西门吹雪他们关心则乱，对真实情况有所误解？ 叶孤城站在前方，静静注视韩风雨，没有说话。 韩风雨思考了一会儿，捡起地上的叶子，又写：你能否带我离开这里？ 叶孤城颇为诧异，“为什么？”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对他都很好，为什么要走？ 韩风雨叹气：他们给我的关注太多了，令我很不自在。而且我已经离开太久，一直不回去，他会担心的。 韩风雨暂时不想告诉叶孤城他就是靖王，主要是怕叶孤城表现出不妥，玉罗刹的脑补没有跟上，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他也不想欺骗叶孤城，毕竟这个人是他志同道合的盟友，不能因为欺骗，推向对立的方向。 韩风雨话里的“他”，可以理解为靖王，也可以理解成韩继兴。 叶孤城道：“你为何不直接告知玉罗刹？我看得出来，若是你亲自提出，他一定不会拒绝。” 韩风雨：但是他会亲自陪我一起。 “有何不妥？” 韩风雨：他一直想杀死靖王。 “你不愿让靖王死。” 韩风雨点头。 他还没有活腻，当然不能死。 叶孤城沉默了。 韩风雨知道，玉枫和叶孤城关系没那么好，如果叶孤城就这么答应了，那才奇怪。 他又写道：我和靖王没有仇怨，也不是玉罗刹说的那种暧昧关系。只是玉罗刹不相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知何时起，他们都以为，我和靖王之前不清不楚。 叶孤城眉心舒缓，但没有完全相信。 今天的谈话，信息量太大了，叶孤城还没来得及全部消化，只能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留到之后再分辨真假。 韩风雨见他依然不说话，接着写：玉罗刹觉得靖王辜负了我，所以想杀死他，可是靖王什么都没有做。我不想他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 “就算我答应带你走，玉罗刹也未必同意。他既然不愿让你见到靖王，哪怕是我，也恐怕不能将你带到靖王身边。” 韩风雨摇头：你可以。 叶孤城感到不解，“什么意思。” 韩风雨写：玉罗刹希望你能帮我忘记靖王。 叶孤城浅色的眼眸依然盛满了疑惑：“我？” 照目前看来，玉罗刹愿意给他和叶孤城独处的时间，跟着叶孤城离开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必须把话说清楚了，叶孤城才会同意。 虽然不知道叶孤城的剧本是什么样子，他都想让自己喊叔叔了，肯定和玉罗刹不在一条线上。 终于轮到他体会掀翻别人剧本的快乐了吗？ 韩风雨表面如常，实则暗暗关注叶孤城的反应。 他在地上写：玉罗刹想让我多多与你接触，忘掉靖王。若是日后我们相处的好，还会撮合我们的婚事。 叶孤城：“……” 叶城主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便看到这样超乎想象的句子，也保持住了他的风度，只是瞳孔微微张大，眼底一片深沉。 韩风雨转头看着他，耐心等待他消化这句话传达出来的信息。 这样的叶孤城令他感到亲切。 想当初他刚刚被剧本折磨的时候，应该也是如此稚嫩的反应。那个时候，陆小凤他们不但不理解，还把他的反应加到了剧本里，给他增加难度。 如今他已经可以适应各种各样的剧情走向……虽然渐渐失去了快乐，但也是个成熟的演员了。 韩风雨怜爱地看着叶孤城，像是在看年轻时候的自己。 好一会儿，叶孤城才缓过来。 他沉声道：“他从未与我提起过。” 韩风雨写：他讲话很含蓄，所以才会对我有诸多误会。方才在言语中，他已经暗示过你，我以为你听出来了。 叶孤城回想了一下，确实玉罗刹的态度有些奇怪，未免太过热情了。 韩风雨：就算你不愿意，也可以先做朋友，说不定日后能相处出感情。若是不行，也足以消除靖王在我心中的印记。 韩风雨已经把玉罗刹摸透了。 叶孤城依然沉默着，好一会儿，他才问：“西门吹雪知道吗？” 韩风雨：西门吹雪的态度与玉罗刹相仿。他们并非不在意你的意愿，只是太想让我走出这段感情。叶城主也不必过于苦恼，归根究底，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只要我们双方表现出明确的意愿，他们自然会放弃。 叶孤城点头。 确实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并没有逼迫，只是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 如果他们真的逼着两个人相亲，叶孤城也不会被蒙在鼓里。 “多谢你告知。” 韩风雨写：所以你能否答应，带我离开这里？只有我自己，不要带西门吹雪和玉罗刹。 第226页 叶孤城知道他流落在外很多年，最近一段时间才被找回来。对于父兄直呼姓名，显然还没能完全适应亲人的存在，也多少理解，他为何执着于离开。 “玉罗刹很在意你。”叶孤城说。 他希望玉枫能多考虑一下父亲的感受。 如果玉枫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玉罗刹肯定会变本加厉，比现在的监管更严格。而且他也会受到牵连。 叶孤城不喜欢麻烦。 韩风雨写：我已经考虑好了，而且考虑的很周全。你只要将我带走，玉罗刹那边，我自然会安抚，不会让他发现不妥，一定准时归来。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我自然会帮忙。” 韩风雨抬头朝他感激地笑了笑：多谢你。玉罗刹那边，还需要你主动提出带我离开，其余的事情，我会同他交涉。 叶孤城点头。 该说的话韩风雨都说完了，他正要站起来，听到叶孤城问：你可知道靖王在何处？ 韩风雨动作一顿，蹲在地上，犹豫了一下，写道：或许他已经回了王府。 两个人又在万梅山庄里走了走。 叶孤城想到之前的话，心内更加懊恼。 他不该凭借玉罗刹简单几句话就给玉枫下定论，认为他是个单纯稚气的孩子。 真正交涉之后，他才真实的感受到，玉枫的心性非常成熟。大概只有玉罗刹和西门吹雪，才会以为他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处处关心爱护，把人看得很紧。 这样的玉枫，足够与他平辈相交，也足够与靖王比肩。 韩风雨在小溪边洗干净手，听到叶孤城淡淡道：“你与靖王是朋友？” 韩风雨迟疑一下，摇了摇头。 叶孤城不再问了，韩风雨却害怕他再脑补出什么奇怪的东西，给他脱马甲增加难度。 他比了个口型：我和靖王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有些长，叶孤城分辨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却更加疑惑。 “你的身份很神秘。” 韩风雨点头。 “你与靖王很像，最初我见到你时，便觉得熟悉。仔细想来，看到你的身形，恍若见到了靖王。只是韩风雨一直带着面具，我不曾见过他的真实样貌。” 韩风雨笑了笑，无声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叶孤城颔首。 韩风雨带着他来到玉罗刹的住处。 玉罗刹正在和管家讲话，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走过来，挥手让管家退下，冷漠之色被笑容掩盖。 他就知道小玉和叶孤城一定能相处得很好。 哪怕他的小玉不是江湖人，不懂得武功，与叶孤城走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两人样貌优秀，身材挺拔，一个清冷，一个温润，般配的很。 他亲自给小玉挑选的碧玉簪，与小玉的黑发白衣相衬，十分瞩目。君子雅致，谦谦如玉，说的正是小玉这样的人。 “看来你们相处得还不错。”玉罗刹说，“怎么突然过来了？吹雪呢？” “西门庄主有事要做，先行一步，我与令郎便四下走了走。”叶孤城顿了一下，“玉公子性情温和，心怀天下，与我聊得投机。只是过几日我便要随大军一起返京，心下意犹未尽，便想与玉公子约定同游，不知玉教主可否答应。” 小玉这么好，叶孤城对他有好感是应该的。 玉罗刹没觉得惊讶，只是听叶孤城的意思，他好像想约着小玉一起出去玩。 两个孩子单独出门，做父亲的自然没有机会一起。 玉罗刹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向儿子，“小玉也是这么想的？” 韩风雨点头。 “小玉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能照顾好自己吗？要不要爹爹陪你一起？”早知道小玉和叶孤城相处得这么好，就晚一点让他们认识了。 玉罗刹有点后悔撮合他们，他只想把温温软软的小玉带在身边，不想让他跟着一个陌生男人离开。 这大概就是做父亲的心情吧。 韩风雨摇头，走到他跟前，拿起他的手掌写：我已经长大了，爹爹。叶孤城是哥哥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爹爹不是说他为人很好吗？我相信爹爹，爹爹也放心，有他在，会照顾好我的。 玉罗刹怅惘地看着他，最终选择了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16岁）：玉枫就是年轻时候的我。 小韩（18岁）：城主就是年轻时候的我。 城主（27岁）：………………………… 一会儿还有！感谢在2021012423:13:14~2021012520:4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野星火10瓶；诡法师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二王相遇韩风雨 “小玉在外面一定要小心。”他拿出一块腰牌，递到儿子手里，“你拿着它，这个不是罗刹牌，但是可以号令罗刹教的教众，也能调动万梅山庄的产业。如果身上钱不够了，或者遇到什么麻烦，就拿着它去找万梅山庄或者罗刹教的人。爹爹一会儿告诉你，该怎样辨别。” 韩风雨拿着腰牌，乖巧点头。 他自然是不打算动用的，但也不打算拒绝，至少带在身上，玉罗刹可以安心。 “你呆在叶孤城身边不要乱跑，有什么想要的，就直接开口。”玉罗刹对叶孤城说，“小玉体弱，出门在外，需要多多留意，也请你多一些耐心，若是有什么花销，可以记在万梅山庄的账上。” 第227页 叶孤城道：“我自然会照顾好玉公子。” 玉罗刹还是不放心，他看着韩风雨，“早点回来，别让爹爹担心。” 韩风雨点头。 在假死之前，若无意外，他是不敢轻易失踪的。不然会连累很多人，包括他的大号。 玉罗刹拉着韩风雨到屋里去，叮嘱了好多话，在知道叶孤城打算三日后离开，每天都黏在韩风雨身边，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连西门吹雪都看不下去了。 西门吹雪自然不会数落玉罗刹的不对，他直接眼不见心不烦，邀请叶孤城一起品茶弹琴下棋论道，给了玉罗刹和小玉足够的相处时间。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玉罗刹恋恋不舍的目光下，韩风雨带着他准备好的香囊、草药包、枕头、衣服、银子、笔墨纸砚等各种杂物，坐上了叶孤城的马车。 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前面还有一个赶车的车夫。 见韩风雨左右张望，很好奇的样子，叶孤城解释道：“原本还有其他人，只是玉教主怕他们惊扰到你，特地准备了这辆马车，分开前行。” 韩风雨从包裹里拿出炭笔和纸张，写：方应看呢？ 叶孤城知道他和靖王关系不一般，看到方应看这个名字，也没有觉得奇怪。 他道：“方应看会留在燕北，与金人交涉。他武艺高强，完颜洪烈对他的感官还不错，送了他一柄枪。如今方应看也已投靠靖王，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样选择。只是肃王那边……似乎图谋甚广。” 韩风雨眯了眯眼睛。 他在纸上写：有件事情，我不想再瞒你了。这件事情关乎我的性命，是以不曾在万梅山庄提起。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再加上外面的车夫……我与叶孤城是朋友，自然应当告知于你。只是希望叶城主能保守秘密，除非必要之时，不要告诉别人。 他离开万梅山庄，就是为了恢复靖王的身份，回去打个卡，再继续扮玉枫。 总不能在叶孤城眼皮子底下直接溜走，自然应该告诉他身份。 叶孤城：“你说。” 韩风雨倒是想说话，但是他害怕车夫也是玉罗刹的人，只好接着写：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声张。 叶孤城：“好。” 韩风雨：我就是韩风雨。 叶孤城缓缓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半晌后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韩风雨幻想过他得知真相时的反应。 自己从来没在他面前展示过真实样貌，叶孤城生气、伤心都是应该的，或许还可能觉得他为了开小号把命搭进去不靠谱，重新思考与他的合作关系。 无论哪一种都在韩风雨的意料之中。 除了现在这种。 对上玉枫疑惑的眼神，叶孤城拿出了全部的耐心，解释道：“这几日，我一直与西门在一起。” 韩风雨点头。 “我们聊了很多。” 韩风雨点头。 他们两个在一起论道，还没到比剑的地步，谁也不会提出生死之战。如果论道的时候还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说，那才奇怪。 “关于你的事情，西门也叮嘱了很多。”叶孤城看着他的眼神，莫名带上了怜爱。 韩风雨在前面的铺垫中，预料到了新剧本的到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说你的嗓子没有受伤。”叶孤城放缓了声音，只是他声线如此，哪怕轻柔下来，也带着如金石敲击般的冷意，那双淡色的眼睛凝视着韩风雨，眼底的关切微不可查，“你之所以不能讲话，是因为心中郁结。” 韩风雨怔了一下，写：我没有被靖王所伤，也没有因为他，才无法开口。 叶孤城看了一眼旁边的纸张。 韩风雨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上面写了“我就是韩风雨”六个大字。 “你并非靖王。”叶孤城体贴地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放轻了声音。 韩风雨张了张嘴，咬着后槽牙，把声音放低，“叶城主，我确实是靖王。” 只是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讲话，突然出声，再加上刻意压低，声音细微可怜，而且非常干哑，语调也有些奇怪。韩风雨咳嗽两声，看向叶孤城。 叶孤城表情晦暗，看不出任何情绪。 韩风雨给自己倒了杯茶，控制好声线，轻声说，“若是你不相信，那就算了。” 叶孤城依然沉默。 在韩风雨开口的那一刹那，他还在西门吹雪给出的思路上。 玉枫和靖王样貌相似，被靖王当做替代品。或许如玉枫所言，他们根本没有超乎寻常的关系。靖王的身份特殊，玉枫应该是替身之类的存在。 可是他也感觉到了玉枫语气中的熟稔还有隐隐的无奈。 他失语太久，突然讲话，声音是很不好听的，与靖王完全不像。但是他的眼神和动作，与靖王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叶孤城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一些，直到韩风雨喝光杯子里的水，他才问道：“若你是靖王，又怎么可能是玉罗刹的儿子？” 韩风雨说：“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他只是弄出来了一个小号，希望能多交几个朋友。没想到不小心跑到玉罗刹面前，被他直接逮住，二话不说，就认自己当儿子。 这谁能信啊？ 第228页 叶孤城说：“时间还很长。” 韩风雨看了看手下的纸，拿起炭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马车南下，路过的城池都已经属于昱国。刚经历过战乱，城墙都是破败的，地上能看到黑褐色的血迹，路边有清理街道的衙役，也有用小车拉着货物的平民。 韩风雨撩起帘子，看到他们的模样，心下感慨万千。 “大都由完颜洪烈镇守，想要攻下来很难。”叶孤城说。 韩风雨点头，在纸上写：我知道。 其他城池容易打，是因为驻守的士兵有很多汉人。越往北边，越靠近金国的大本营，金人自然不会被策反。他们的骑兵骁勇善战，铁骑可以直接把步兵的阵型冲垮，叫人束手无策。 昱国骑兵打不过金国，神机营的武器可以对抗骑兵，但是三眼火铳最多连发三枪，打完之后就后继无力，无法再次对战。 而且完颜洪烈的心思缜密，有勇有谋，不像其他几个皇子那么草包。 叶孤城说：“你打算怎么做？” 他看完了韩风雨的解释，觉得非常假。 首先靖王沉稳可靠，而且有很多朋友。就叶孤城所知，前来科考的步建白等人，就是靖王的好友。他怎么可能做出，为了交朋友，特地捏造身份的事情？ 如果靖王真的捏造身份，肯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又何必委屈自己，设置得身世凄惨可怜，还恰巧与魔教产生牵扯？ 更重要的是，如果靖王捏造身份，为什么不易容？而是直接顶着自己的脸，出现在京城的一个角落？ 就叶孤城所知，靖王政务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放在这些闲事上。 而且靖王年纪与他一般大小，即便带着面具，也不应该像玉枫一样年轻。 玉枫看上去还未及弱冠。 再者，靖王武功高强，玉枫脚步轻浮、呼吸沉重，一点武功都没有，身体还比不上寻常百姓强健。 叶孤城想了很多，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韩风雨，轻声说：“你确实是玉枫，你只是病了。” 韩风雨懒得解释，不想理他了。 之后就是刚才这一幕。 叶孤城看了眼韩风雨的字，没有再说起与战争相关的话题。 韩风雨写：你是否见过靖王的字？ “没有。”叶孤城猜到他想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你自十二岁起就被靖王收养，靖王对你很好，他亲自照顾过你一段时间，你的字也大约是跟他学的。” 韩风雨：“……” 叶孤城说：“我答应过你，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只是你的病，最好不要拖太久。西门医术高明，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排斥他。” 韩风雨觉得叶孤城的话越来越多了。 甚至比西门吹雪还要多。 明明刚见面的时候不是这样，快走的时候，西门吹雪跟叶孤城呆了三天，肯定是那三天里说了什么，导致叶孤城对他分外…… 慈爱。 韩风雨觉得这个状态的叶孤城，有点像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结合体。 莫非他在真相之后，依然把自己的辈分抬高，将自己看做他的侄子？ 韩风雨不再理他，直接倚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拒绝任何交流。 事实的真相会在到达靖王府之后解开，到了那个时候，叶孤城总不能继续认定他是玉枫。 真要是那样的话，其实也还好。他已经将真相告知，只是叶孤城自己不信，没有理由怪罪他的欺骗。 马车走走停停，终于来到庐州府。 这里距离京城不远，但是继续行驶，可能正赶上宵禁。叶孤城决定先找个地方住一晚，明日再赶路。 他先下了马车，又转身接韩风雨下来。 这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韩风雨第一次拒绝了他，叶孤城只是看了眼脚下，说，“太高，还是小心些。” 韩风雨不想当着车夫的面讲话，只好无奈接受，之后的几天，都是这样相处的。 车夫牵着马，跟随小二到了后面。 韩风雨看到一个人，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脸上也灰扑扑的，站在不远处。 起初他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对上他的眼睛之后，才想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叶孤城正想进入客栈，察觉到韩风雨没有跟上，回头便看到他朝路边那人走了过去。 那个脏兮兮的少年转头就跑，叶孤城目光一凝，运转轻功，几步飞到他的面前，阻拦住他的去路。 韩风雨也走了过来。 叶孤城冷声：“认识？” 韩风雨点头，一点都不嫌弃少年身上的肮脏，拉着他的手，拽着他不想让他跑。 那个少年看了一眼叶孤城，再看韩风雨，无奈苦笑一下，跟着韩风雨前往客栈，“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风雨看到车夫进来了，摇了摇头，不想回答他。 叶孤城要了四间上房，每人都有一间。 韩风雨拉着少年去了房间，朝门外的叶孤城笑了一下，关上房门，表示自己要与少年单独聊聊。 少年问：“那个人是谁？他的功夫很好，是你找的幕僚？” 韩风雨道：“我听说你离家出走了。” 完颜康听到他的声音，倒是没有很惊讶，“你的嗓子受伤了？” 第229页 “小事。”韩风雨太久没有讲话，除了跟叶孤城讲的那几句话，一直没复健过，声线依然发飘，吐音有些不准。他讲话很慢，努力控制好语调，“看来你在外面过的不怎么样。” 完颜康苦笑一下，“是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父王似乎一直在找你，为什么不回去？” “这件事情，说话话长……我真的不想再提起。”完颜康眼珠左右动了动，似乎在打什么歪主意，他笑着对韩风雨说，“但如果是你的话，说说倒也无妨。” 他们两个只见过一面，碍于政治上的需求，建立了虚假的表面友谊。 不过完颜康也确实欣赏这位靖王……他们两个年纪差不多，他只是个名义上的小王爷，韩风雨却手揽大权，掌握昱国命运。 “我并非完颜洪烈的儿子。”完颜康叹了口气，脸上的灰尘遮挡不住他的英俊，他看向不远处的窗子，忧郁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不久之前，府上来了一些江湖人，有个山东汉子，拉扯着我的母亲，要带她走。” 这件事情，玉昌的信里说过，韩风雨仍然记得。 王府中的八卦挺多，但是从来没有像金国赵王府这种，王妃跟着平民百姓私奔，私奔不成，还双双殉情的。 听完颜康的意思，这里面还有内情。 说不定这个王妃早就跟汉子认识了，孩子也是这个汉子的，完颜洪烈替别人养了十八年孩子。 但是真的这样的话，完颜康很有可能是被完颜洪烈赶出来的，没有必要再派人找他。 完颜康说：“我的父母原本住在临安府牛家庄，是一对恩爱夫妻。母亲心地善良，救了一个受伤的男人，那个男人对母亲一见钟情，后来带着官兵过来，把村子烧杀抢掠，杀死了我父亲的结义兄弟，抢走了母亲。 “但是那个时候母亲已经怀孕，那个男人完全不在意，任由她把孩子生下，像对待亲子一般抚养长大。他愿意忍受母亲的冷淡，也为了她守身如玉，一直没娶别的女人。直到十八年后，父亲找过来，我才知道事实的真相。” 没想到完颜洪烈这样的人，竟也为情所困。 完颜康说：“我受不了这个打击，离开了赵王府。跟随师父前往江南，想要完成前辈们的赌约，但是昱国和金国开战，他们想要前去前线攻打金国，还一定要我做出选择，杀死完颜洪烈……我怎么能下得去手！” 韩风雨对他表示同情，“毕竟是陪伴在身边十八年的父亲。” 玉罗刹只是陪了他三个月，他都不忍心下手了。 完颜康抹了把脸，“你也是这样认为？” 韩风雨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逼迫你的那些人，没有与完颜洪烈相处过，他们只知道这个人的可恨，怎能知道他的温情？” “连你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懂呢？” 完颜康低着头，掩盖住自己的表情，又用手摸了把脸，等他再抬起头，脸上有好几条颜色鲜明的指印。 韩风雨：“……” 有点可爱。 说到底，完颜康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从小没经历过波折磨难，母亲温柔，父亲也慈爱，突然知道这样的噩耗，对于他来说，与家破人亡无异。 韩风雨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完颜康怔了一下，笑着说：“你说的不错，他们只会觉得我吵闹，我认贼作父，我嫌贫爱富，贪慕虚荣。” 虽然他确实有一点。 但是像他们这样的贵族，不都是这样吗？会看不起底下的人，会对地位高的人态度恭敬。 那群江湖人，什么都没有，故作清高，看不惯他这样的态度。 “我们还是朋友吗？”完颜康问。 “自然。” “他们自认为忠君爱国，你是昱国靖王，你说的话，他们一定听。”完颜康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只要说几句话就好，我实在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他想回金国，但是那群人死活不让他走。知道他不愿为昱国做事，没有强行拉着他上前线，但是却怕他跑了，把他绑了起来。 完颜康费了些口舌，骗郭靖替他松了下绳子，又骗他去拿吃的，趁机挣脱绳索跑掉了。 这一路他都躲躲藏藏，生怕再被抓回去。 他的师父丘处机，是个全真教的道士，性子非常倔。哪怕完颜康和他相处了十几年，也一点都不念及旧情。 这几个人里，就属丘处机对他最坏。 他甚至说过几次，若是自己再不知悔改，直接杀死算了。 完颜康不知道他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委屈！ 他原想着，摸一摸昱国的底，回到父亲身边，也好不算丢脸。所有的计划随着昱国和金国开战落空，直接进入暴力镇压阶段。 为了自己的小命，完颜康也只能逃了。 之后他便遇到了韩风雨。 韩风雨想了想：“只是说话倒是不难……但是……” 完颜康：“怎么？” 韩风雨也苦笑一下，“但是需要先证明我是靖王。” 完颜康没反应过来，“……嗯？” 韩风雨低声说：“跟我同行的那两个人，穿白衣服的叫叶孤城，是白云城城主，是近来攻打金国的将领之一。” 完颜康：“另一个呢？” 第230页 “另一个的身份，堪称深不可测。”韩风雨叹了口气，“他是西方魔教的人，昱国向来与西方魔教不合，若是让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你的嗓子……” “不错，是我自己弄的。”韩风雨道，“在他面前，我不是靖王，只能是卑微弱小的哑巴。” 完颜康：“……”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完颜康本以为自己的经历就足够离奇，没想到堂堂靖王，昱国的摄政王，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还不得不毁了嗓子，假装成哑巴。 对比之下，完颜康觉得自己都没那么可怜了。 他抬起手，刚要拍韩风雨的肩膀，被韩风雨拦下，“不要碰我，你身上太脏了，还是先去沐浴吧。” 完颜康说：“我师父那边……” 韩风雨道：“我会尽力帮你的。哪怕不能暴露身份，有叶孤城在，你师父他们一定会给些面子。” 完颜康道：“说的也是，多谢你了。” 丘处机他们将岳武穆视若神明，叶孤城如今与岳飞做着相同的事情，自然会得到他们的崇敬和尊重。 小二送来两桶水，分别送到韩风雨和完颜康的房间里，两个少年洗漱完，换上干净的衣裳。 完颜康比韩风雨稍微矮一点，袖子和裙子都有点长，穿好之后松松垮垮的。 韩风雨含笑看着他，轻声说：“上次见面时不曾细观，没想到金国小王爷竟这般娇小。” 完颜康瞥了他一眼，“你尽管说吧，过一会儿到楼下用餐，便是想说，也无法开口了。” 韩风雨淡淡道：“这也算不了什么，我已经三个月没有讲话了，早已经习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完颜康忍不住问。 作者有话要说：阿康的身世模板载入中……载入完成。 韩风雨身份暴露。 玉爹（参考小杨）：嗯……所以我的儿子被送到金国后，又被送到了靖王府…… 感谢在2021012520:49:39~2021012523:3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互相同情韩风雨 韩风雨没有多说，只告诉完颜康自己的假名字，提醒他不要喊错。完颜康也报出了新的名字。 韩风雨的经历太过诡谲离奇，完颜康想破脑袋，都弄不清楚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早上睡醒后，完颜康从房间里出来。 之前没有在意，现在他才察觉到，单独相处的时候，韩风雨的神情姿势，与现在有所不同。 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了，他的武功也没有了。 “早。”完颜康跟他打招呼。 韩风雨弯了弯眼睛，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叶孤城和车夫已经在楼下了，他们没有坐在一起，分在两张桌子上。车夫面前的食物很简单，韩风雨过来的时候，他一口喝掉碗里的粥，站起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小少主。” 韩风雨点点头，也朝他笑了一下。 后面的完颜康挑眉，心里更加茫然。 这个人，不是西方魔教的人吗？ 为什么要喊靖王小少主？ 韩风雨坐在叶孤城左边，完颜康坐在了叶孤城的对面。 韩风雨拉了下叶孤城的袖子，让他看向完颜康，借着用手指沾了下水，在桌上写：他有事情，想求你帮忙。 完颜康适时道：“在下杨康，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此处人多眼杂，不方便多讲。叶城主的身份，玉枫已经告知在下，此事对叶城主来说，绝对不难，叶城主可以等在下解释清楚之后，再决定是否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叶孤城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吃饭。车夫吃完早饭，过来说了一声：“小少主，叶城主，小的去后面喂马了。” 叶孤城：“嗯。” 等车夫走了之后，完颜康松一口气。 他并非有多么畏惧西方魔教，只不过他知道靖王的武功不低，叶孤城的剑法更是天下皆知。 叶孤城身为边疆将领，不可能不认识靖王，也不该与靖王为敌。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靖王被那个人威胁生命，足以见得那人武功有多么高强。 完颜康只能看出来，那个魔教人身材壮实，看起来练过外家功夫，内力平平。可是谁能知道，这是否是他的伪装？ 因此在魔教面前，完颜康也非常紧张。 车夫离开后，他轻声询问：“他为什么喊你小教主？” 韩风雨点了点桌子，示意自己不能讲话。 谁知道玉罗刹有没有另外派人监视？万一被撞见了，继续增加人设倒是好说，拆穿身份那可就不妙了。 叶孤城淡淡道：“玉枫是玉罗刹之子，自然应该是小教主。” “……玉罗刹？！” 完颜康的笑容险些崩不住。 他知道玉罗刹，也知道这是个多么厉害的人。 可是靖王，为什么会是玉罗刹的儿子！ 靖王不应该是老王爷和当今太妃的孩子吗？玉罗刹的儿子不应该是少教主玉天宝吗？ 不对，叶孤城说的是“玉枫”，并非靖王。 莫非靖王不小心犯到玉罗刹手里，生死攸关之际，发现玉罗刹还有一个孩子，他便冒充成那个人，得以活命。至于不能说话……很有可能是因为，玉罗刹的私生子本身就不会讲话。 第231页 可是玉罗刹总不该，把自己儿子的脸也认错。 完颜康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但是又有了新的疑惑。 叶孤城没有再解释，继续优雅地吃早饭。韩风雨两只手拿着包子，小口往嘴里送，没有空闲写字交流，完颜康也只好安分下来，安静吃东西。 吃完早饭之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马车里多了完颜康，好在车厢足够大，不会觉得挤。 上来马车之后，完颜康和叶孤城寒暄几句，开始讲述他的身世，最后道：“所以我想拜托叶孤城，帮我说几句话。我不奢求太多，只求他们不要再逼我与养父恩断义绝，就当做没有我这个人，岂不是更好？” 叶孤城淡淡道：“你毕竟是昱国人。” 完颜康说：“我的生父虽然住在临安，但却是个山东人。山东是金国的领土，他应该也算半个金国人。” 叶孤城：“……” 韩风雨：“……” 好家伙。 叶孤城说：“但是在二十年前，山东仍是昱国领土，只是金国侵入之后，百姓家破人亡，才搬到了昱国。金人是你生父的仇人，也是昱国的仇敌。” 完颜康叹气，无奈地笑着说：“可完颜洪烈也是我的养父，靖王也觉得养育之恩不能忘。我已经杀了段天德报仇，也知道应该报仇，可是实在没有办法对他下手。” 韩风雨以为，叶孤城在听到“靖王”两个字之后，会问一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到时候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没想到叶孤城只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倒也不无不可。” 完颜康道：“多谢叶城主。只是师父他们随着大军向北，与咱们的路程相反，大概不会追到昱国大都来。日后我难免会遇到他们，那时候叶城主不在身边，该如何是好？” 叶孤城说：“不知。” 完颜康本来想让他主动一点，给个信物，或者发表一个声明什么的，没想到叶孤城回答的这么果断。 这本来就是和叶孤城无关的事情，他自然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帮忙，这和完颜康最初提出来的要求不一样。 完颜康苦恼地皱着眉，看向了韩风雨。 韩风雨眨了眨眼睛。 完颜康知道他不想暴露身份，自然不会做出刺激他的举动。他张了张嘴巴，用口型恳求道：帮帮忙吧。 韩风雨摇头，拿出炭笔，写：我自身难保，实在帮不了你。 完颜康拿过他的纸笔：为什么？你们不是要回京城？ 韩风雨惆怅：就算回到京城，也还是要回去的。玉罗刹没把靖王放在心上，就算我是皇帝，欺骗了他，该死也还是要死。 完颜康同情地看着他，但是一想到他身上的事情，觉得还是先同情自己比较好。 叶孤城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神情一动。他没有拿韩风雨的炭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韩风雨微微一笑。 看吧，总有一日，叶孤城会清楚的知道，他真的是靖王，不是玉枫。 庐州距离京城很近，中午他们停下来吃了顿饭，下午就进了城。 京城还是以前的样子，韩风雨看着熟悉的景象，却觉得有些物是人非。 谁能想到，当初他和玉罗刹离开，再次回来竟是三个月之后？ 走的时候才刚刚入夏，气温还不算高，现在已经到了最热的时候，太阳很毒，蝉鸣阵阵。 马车直接驶向百花胡同，韩风雨推门而入，里面仍是干干净净的，小黄狗趴在院子里守着家，看到韩风雨回来，高兴地扑了过来。 韩风雨微微矮身，接住它跳起的前爪，蹲在地上摸了一把狗狗的脑袋。 小黄狗欢快地摇尾巴，围着他打转，口中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车夫说：“小少主不在的日子，教主雇用了人过来打扫、喂狗。您看还满意吗？” 韩风雨点头，看向叶孤城。 叶孤城对车夫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先离开吧，我带玉枫四处走走，会照顾好他的。” 车夫道：“教主不希望小少主和那位见面。还请叶城主留意一些，若是让教主知道了，怕是会发脾气。” 叶孤城颔首，“这是自然。” “属下就住在不远处的客栈里，若是您什么时候要走，可以派人告知属下，属下会护送您回去。” 韩风雨点头。 车夫提醒完，转身离开院子，驾着车离开。 完颜康打量这个小院：“你就住在这里？” 韩风雨轻声：“假身份，假住址。” 完颜康皱眉：“你还是不要说话了。魔教的人已经相信你是玉罗刹的儿子，何不想办法治一下嗓子？总不能这样哑一辈子。” “多谢，我会的。”韩风雨看向叶孤城：“去靖王府？” 叶孤城从外面回来，应该去汇报工作。 按道理讲，他应该换上朝服，带着自己的文书，去皇宫面圣。但是韩风雨还不清楚作战的具体情况和人员伤亡，想先了解一下，然后再一起进宫看看韩继兴。 只不过他的嗓子，要是让韩继兴听到了，估计又要吵闹了。 叶孤城点头，“一起？” 韩风雨瞥了他一眼。 不一起的话，他去靖王府见谁？ 叶孤城到现在还没相信他是靖王吗？ 去靖王府也要偷偷摸摸的。 第232页 韩风雨换了身衣服，让完颜康穿上自己现在这身，拍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在城里转一转，等我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再过来看你。” 完颜康毕竟名义上还是金国小王爷，哪怕他的身世复杂，心里仍然是个金人。昱国的官员，有一些都见过完颜康，韩风雨不可能直接把他带到靖王府，要是被人知道了，大概会冠上通敌卖国的污名。 完颜康点头，“我就不出去了，在这里等你回来。” 万一有人来找他呢？在外面撞见了，又没有靖王等人撑腰，他会被打死的。 韩风雨理解到了完颜康的顾虑。 他与完颜康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同情。 叶孤城道：“走吧。” 韩风雨点头，周身气势一变，呼吸浅了，走路的脚步声也没了，他和叶孤城保持距离，“分头走，不容易引人猜忌。” 回自己家还要偷偷摸摸的。 跟完颜康一样惨。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2523:33:40~2021012618:1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与之、(￣^￣)、喵10瓶；中华田园猫、二桶只有180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倍感心安韩风雨 说完韩风雨没再理会叶孤城，直接转身，身姿灵巧，跳到了沈学林那边的屋顶，连翻几道墙，消失在叶孤城的视线里。 叶孤城凝视着他远去的方向，保持这个姿势，久久未动。 韩风雨熟练地回到王府，从后门溜进去。 杂物室里他的衣服早已被收起，韩风雨只看一眼就离开了。他绕过后院，直接跳到墙上，抄近道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下身上的白衣，改回亲王装扮。 有些尴尬的是，他离开太久，倒是没有再长高，就是胖了很多，以前的衣服穿起来有些紧，倒也不是不能穿，就是夏天穿的衣服薄，比较贴身，活动不开，肩膀等位置有些不舒服。 韩风雨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在外面走了走，侍女和守卫许久不曾见到他，也没有惊讶，照常行礼。 他们以为皇帝派他去前线了，大军回程，王爷在王府中出现，再正常不过。 韩风雨点头，轻声道：“喊管家过来。” 比起刚开始讲话，韩风雨现在的声音好了很多，只是依然晦涩，与平时相差甚多。 说完之后他就紧紧闭上了嘴，转身去了正殿。 周管家急匆匆地赶来，看到韩风雨后舒了口气，“您总算回来了。听下人说，您又病了？可要小的去喊太医过来瞧瞧？” “不必了。”韩风雨咳了一声，为了避免更多唠叨，顺着他的话说，“只是普通的风热，已经好的差不多。本王不在的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周管家说：“薛驸马的母亲离世，小的以您的名义前去吊谒过了。李寻欢李大人，还有步公子曾来府上拜访，只是那时候您不在府中，只好回绝了他们。李大人将未婚妻从太原接来京城，您在前线打了胜仗，太原已被收回，李大人肯定很高兴。” 韩风雨点头。 看来这三个月家里算是风平浪静。 昱国刚刚战胜，朝堂上肯定不平静。他不在靖王府里，宫里的事情也不会往这边传，想知道具体的情况，得亲自去皇宫走一遭。 只是叶孤城怎么还不来啊，他在墨迹什么呢？ 韩风雨对管家说，“叶孤城与本王一同回来的，应该快到了，你去外面接应一下。” “是。”管家说完，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殿下……您的嗓子……莫非是在前线受了伤？” “没有受伤，过几日就好了，不必担心。” 已经进步很大了，多说几句话，最多四五天就可以恢复正常……只是弄完之后，还得继续回去装哑巴。 管家没有再多说，后退着离开，出去迎接叶孤城。 韩风雨等了好久，叶孤城才过来，一如三个月之前，他居住在王府，两个人每次见面时一样。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韩风雨的脸暴露在外面，没有面具遮挡。 他穿着红色的衣服，眼神与以往一样波澜不惊，看起来沉稳可靠，只是那张脸却分外稚嫩，完全不符合他的眼神。 “你来了。”韩风雨说。 白衣人提剑站在门前，逆着光，脸色深沉，看不出分毫情绪。 “我说过，我是韩风雨。” 韩风雨站起来，走到叶孤城身边，哪怕没有刻意动作，也没有露出武功气势，以他傲人的身高，也足以与白云城主势均力敌。 叶孤城看着眼前的人，他走近阳光中，脸色被映照得白皙到透明。 韩风雨的眸色比他更深一些，一双眼睛非常清澈，可是当他遮住稚嫩的脸之后，露在外面的眼睛就显得分外深沉。 叶孤城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完全没有办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韩风雨在他面前使用武功时，叶孤城就惊住了。 为什么，一个年近三十、武功高强、城府深沉的青年男人，会和年轻稚嫩柔弱单纯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他看着韩风雨迅速离去，站在百花胡同想了很久。 为什么韩风雨和玉枫的身高明明是一样的，韩风雨就强大持重，玉枫就脆弱无助？甚至在叶孤城的印象中，韩风雨比玉枫更瘦一点。 第233页 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发现，玉枫的名字倒过来就是风雨？ 叶孤城面无表情地看着韩风雨。 “我已经跟你讲过真相，但是你不信。” 韩风雨心里有点虚，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叶孤城总该信了吧？ 不会再给他添加新的剧本了吧？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一样，认准了我是他们的儿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也会这样想……这件事情，确实如我所说那般，假装不能说话，只是因为我的声音太过特殊，从未刻意误导过。” 叶孤城依然沉默地看着他。 韩风雨回头，走到座位上坐下，指着旁边道：“叶城主请坐。” 叶孤城没有暴起伤人的意思，还算配合，慢慢走过来坐下，将剑放到了手边。 韩风雨公事公办的样子，与他扮演玉枫的时候完全不同，最明显之处就是他的表情和眼睛。 玉枫的神态总是柔和无辜的，笑起来很软，毫无侵略性。 靖王认真严肃，仿佛对一切事情都胸有成竹，没有人能欺骗他，任何事情他都能轻松解决。 “现在叶孤城可以说说前线战事了。”韩风雨慢慢讲话，“方应看和韩继美情况如何？” 他其实想问问，叶孤城是他派去监视方应看的，现在方应看人呢？为什么他不好好工作，跑到万梅山庄去做客了？ 不过叶孤城不是他的下属，两个人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严格来说，叶孤城是给韩风雨打白工的，这样质问不太礼貌，容易把人吓跑。 他得拿出诚意来。 叶孤城说：“方应看已经投诚，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也是个聪明人。昱国已经打到金国大都，接下来的战争虽然艰难，昱国的强势一看便知，他自然不会与金国勾结。” 韩风雨点头。 叶孤城临走之前，他跟叶孤城说过，方应看的大概性格。 韩风雨虽然和方应看接触不多，通过他的活动轨迹，还是能分析出来的。 叶孤城道：“朝廷派人接管燕北，边展鹏仍作为守将留在边界。朝廷下令韩继美返回封地，韩继美整顿军队，两日后才离城，只是路途行军缓慢，仍在招兵买马，或有反意。” “这些事情，早在本王预料之中。”韩风雨道，“只是预料到了，却无法避免，到时候又有一场硬战。” 叶孤城没有说话。 说起前线的事情，他可以暂时不多想，可是讲完之后，对上韩风雨这张脸，还是别扭极了。 尤其是在万梅山庄的时候，他还对靖王说“你可以把我当做叔叔”，现在想想都觉得尴尬。 他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哪怕心里觉得尴尬，表面仍不动声色。 叶孤城打量起韩风雨的脸，思考他是真的年轻，还是确实与他一般年纪，只是脸比较稚嫩，显得年龄小。 韩风雨坐在位子上出神，没有把叶孤城的打量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站起来，“叶城主随我进宫一趟吧。” 叶孤城望着他，点了点头。 韩风雨道：“不妨换身衣服。” 叶孤城说：“可以。” 叶孤城曾经在这里住过，靖王府上有适合他的衣服。 尴尬的是，王府的作为主人，韩风雨没有合适的衣服。叶孤城的衣服都是白色的，韩风雨不方便穿着白衣进宫，只能继续穿自己的。 他的衣服从外面看倒是看不出来，就是肩膀和领口有点难受，动作幅度大了就呼吸困难。 换好衣服之后，王府已经备好马车，二人乘车进了皇宫。 韩风雨看着他手中的剑，“本王知道，剑客的剑，向来不会离手，只是皇宫内院，自有规矩。规矩束缚不住叶城主，但也容易让人攻讦。” 叶孤城道：“进宫时，我会把剑放下。” 韩风雨说：“只此一次，陛下爱才，叶城主又是有大才之人，定会愿意给城主一道特赦。” 叶孤城点头：“多谢。” 简单聊了几句，叶孤城找到了和靖王相处时的感觉，但是对着这张脸……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长辈，比靖王再大上一辈。 这种感觉在见到靖王的弟弟之后，达到了顶端。 三个月不见，小皇帝长高了很多，但还是瘦瘦的，跟韩风雨小时候一样。 见到兄长回来，他高兴极了，还不等二人行礼，就从龙椅上跳下来，像个窜天猴一样，“嗖”地一下就扑到了韩风雨的怀里。 “韩风雨，你还知道回来啊！” “成何体统。”韩风雨轻轻派了一下他的后背。 熊弟弟精力充沛，整天在皇宫里闹腾，身上的肉不多，摸起来硬邦邦的，有些硌手。不过他身上的肉倒是挺结实，只是看着瘦，实际上还是很壮实的。 “哇——呜呜——”韩继兴突然大哭起来，死死抱着他，把脸埋在他怀里，不停地抱怨，“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一跑就是三个月，你心里还有朕吗！呜呜……你说，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朕！” 韩风雨无奈地把熊弟弟抱起来，拖着他往龙椅那边走，一边拖一边轻声哄道：“别哭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堂堂一国之君，像什么样子。” 熊孩子不要脸，你哥我还是要脸的。 叶孤城还在这里啊！ 韩继兴依然死死地抱着他，本来韩风雨衣服就小，被他这么一勒，更觉得喘不过气了。 第234页 熊孩子还在那叨叨，“朕不管！你还没有回答朕的话！你心里还有没有朕了！朕与你朝夕相处十一年，莫非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你这个狠心的男人，你知道这三个月来，朕是怎么度过的吗？每一个寂寞的深夜，朕的心中都会浮现出你的身影……” 他刚才已经停止哭泣，说着说着突然又哭了起来，偏偏还一直往韩风雨身上蹭，韩风雨都感觉到了胸前一片温暖的湿意。 眼泪倒也还好，会不会有鼻涕啊？ 韩风雨一手夹着熊弟弟，一手抓着自己的领子，“你先放手……王安！” “殿下。”看热闹的王安慢吞吞地往这边走了两步，“您有何吩咐。” 韩继兴扒得更用力了，“你还有脸喊王伴伴？你知道王伴伴这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 韩风雨说走就走，确实对不住弟弟，所以他也没用力反抗，由着他发泄，就是衣服领子，已经快被他的左手拽烂了。 就在这个时候，清冷的声音解救了这件外衣：“你再不松手，他就喘不过气来了。” 这声音如清泉汩汩，拍打在石头上，又如明月皎皎，伴随着清凉的微风，在这炎热的夏天，注入了一丝凉意，令人精神一震，神清气爽。 韩继兴哭闹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的脑袋紧贴着韩风雨的衣服，左右摇晃了好几下，像是把脸上的液体擦干净了，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用发红的眼睛看向旁边。 ！ 美人诶！ 韩继兴连忙松开手，板起脸来，背着手，端起皇帝的架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他表情肃然，“你是……？” 叶孤城行礼，“南海白云城主，叶孤城。” “原来是叶爱卿。”韩继兴看着叶孤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长得和韩风雨很像，现在这个表情，就像是靖王和玉枫的结合体，强势中透着柔弱，柔弱中透着可爱，可爱里透着怜惜，怜惜中透着欣赏。 “爱卿方才说什么？朕没有听清楚。” “陛下若是再不放手，靖王就喘不过气了。” 韩继兴理解了话里的意思，赶紧看向兄长，发现他确实一手扯着领子，脸色略显苍白，眼睛深沉凝重，呼吸有些急促，看起来竟有一种狼狈脆弱的美丽！ “哥哥，你怎么啦。”韩继兴立刻心疼了，赶紧过去，拉住兄长的另一只手，“快来坐下，王伴伴，快传太医！” “不用了。”韩风雨冷声道，“只要你不添乱，我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韩继兴刚才太激动了，没注意到韩风雨的嗓音，现在听清楚之后，更加惊慌，与刚才故意耍赖折腾人不同，不难看出，他是真的难过了，眼睛里渗透出泪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他抓着兄长有些冰冷的右手。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你生病了吗？”韩继兴难过的时候，也是一个小话痨，“这三个月你是偷偷离京养病了，是不是？呜……你怎么都不告诉朕……呜呜……” 韩风雨扶着额头，被他拽着坐在椅子上，韩继兴端茶倒水，“嗝，这水是温的，哥哥慢慢喝。” 韩风雨伸手要接，被韩继兴阻止，“朕喂你。” “差不多得了。”韩风雨说，“叶城主还在。” 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韩继兴吸了吸鼻子：“叶爱卿在也无妨，若是没有叶爱卿提醒，朕至今都没有察觉哥哥身体不适。” “没有身体不适。” “你不要硬撑，朕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让你顶着。”韩继兴难过地说，“如果你没有身体不适，为什么嗓音会变？为什么呼吸困难？你以前很强壮的。” 韩风雨面无表情，“因为我衣服小了。” 韩继兴抬头，湿漉漉地眼睛看着他：“……嗯？” 韩风雨觉得脸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反正叶孤城也曾经丢脸地自称是他的叔叔。 “我胖了，衣服小了，本来就被勒得喘不过气，你再一拽，可不就呼吸困难了。” 韩继兴：“……” 韩继兴抬手抚摸他的脖子；“那你的嗓子……” “这是喉结。”在他触碰到之前，韩风雨冷冷地开口，“没有肿。嗓子也没有问题，只是最近吃辣有点多，上火了。” 韩继兴：“……” 正巧这时，太医过来了。 来都来了，韩继兴让出位置，让太医给兄长把脉。 太医说：“王爷身体安康，没有任何问题。或许是有些累了，好好睡一觉，歇上两日就好。” 韩继兴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爬上龙椅，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 目送太医离去，韩风雨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朝叶孤城笑了一下，“见笑了，叶城主请坐吧。” 大殿里没有外人，见到过刚才那一幕，叶孤城完全没有办法对皇帝保持尊敬，他坐到一边，更觉得这兄弟两个幼稚得很。 昱国由他俩来治理，能撑到今天这个局面，真的不容易啊。 与此同时，叶孤城也可以认定，韩风雨就是年纪小，可能比实际看起来还要小。他以前觉得自己和靖王同岁，完全是因为被他骗了。 韩继兴揉了揉眼睛，把泪意逼了回去，但是眼眶更红了，像是受了非常大的委屈，可怜巴巴的。 在看向叶孤城的时候，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叶城主，朕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第235页 叶孤城表情淡漠：“哦？” 韩风雨咳了两声，提醒韩继兴不要在这个时候颜控。这是他和叶孤城第一次见面，以后还要哄叶孤城打工的，树立不起威信，以后该怎么驾驭他？ 韩继兴没有领会到兄长的意思，只是随手把一杯水往他那边推了推，连脑袋都没动一下，依然看着叶孤城。 “朕记起来了，是在扬州的时候！”韩继兴说，“那天朕在饭馆里见到了一个白衣人，与爱卿穿着一样的白衣，一样的白鞋子，白发带，也拿着一柄这样的剑。他坐在那里，吃的饭也都是白的。朕记得有白馒头、白水煮蛋还有清水。叶爱卿就是那个白哥哥吧？” 叶孤城轻轻摇头，“陛下所说之人，应当是西门吹雪。” 韩继兴恍然大悟，“朕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原来你们不是同一个人，还以为是时间过去太久，朕记错了。” 叶孤城有了点兴趣：“哪里不对？” 韩风雨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回答，正想阻止他，不小心被口水呛到，咳个不停，根本说不出话来。 韩继兴转身，无奈地看着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顺了顺韩风雨的后背。 韩风雨朝他摆手，用力咳了两声，平复下来。 “那天遇到的白哥哥，清冷优雅，容貌英俊。叶爱卿一样冷淡，但是气质高贵，棱角没有白哥哥分明，比起英俊，俊美更合适一些。叶爱卿和白哥哥很像，但又不是同一种人，各有各的美丽。” 叶孤城：“……” 叶孤城有点怀疑，是皇帝没读好书，还是自己领会错了意思。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 韩继兴见他不说话，连忙补充道：“朕没有说叶爱卿阴柔的意思，叶爱卿一看就是个强大的人，如同盛开在冰雪中的牡丹花……” 韩风雨：“够了。” 韩继兴一下子忘记刚才想说什么，转过头去，哀怨地看着兄长。 “你今天有点太激动了。”韩风雨说，“功课做完了吗？” 韩继兴：“做……做完了……” 韩继兴：“吗？” “看来是没有。”韩风雨说，“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挺自在啊。” 韩继兴垂下头，小小声：“朕之前都有好好用功，只是今天稍微迟了一点，因为朕肚子饿了，想先吃点东西。” 韩风雨点头：“你去吧，王安留下。” 韩继兴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兄长，目光扫过叶孤城，眼中也是同样的不舍。 等他离开之后，韩风雨扯了扯衣领，问王安，“最近朝中如何？” 王安道：“王爷不在的这段时日，有一个叫玉枫的，送来了许多金银珠宝，填补上了国库。诸位阁老调查了这个玉枫，线索竟断在您府上。” 叶孤城抬了抬眼。 韩风雨道：“其他呢？” 王安看了眼叶孤城，见韩风雨没有要避讳的意思，直言道：“江、冯二位大人最近因为前线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冯大人认为，若是继续攻打下去，金人必定反扑。” “他们哪一天如果不吵架，那才叫稀奇。”韩风雨淡淡道。 “六月初户部尚书虞建柏虞大人卒了，户部给事中尹杭擢升为尚书，翰林院步建白进入户部任职。”王安道：“那段时间，玉枫刚送来钱财，虞大人卒后，又查明玉枫与您有牵扯，还有步大人……朝中不知是谁，写了一篇文章，说此事与您有关。” 韩风雨轻轻笑了一声，“不错。” 王安诧异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叶孤城也很诧异，那段时间韩风雨应该还在回万梅山庄的路上，绝不可能来到京城，也不太可能趁着这个机会，把户部的最高长官杀死。 可他偏偏就认了。 “没有其他事了？”韩风雨问。 “没有，只是还有几个折子，需要您亲自批复。” 韩风雨说：“去拿来吧。” 王安退下去，宫殿里只剩下韩风雨和叶孤城两个人。 叶孤城看着他：“那个人不是你杀的。” “自然不是，但我需要用这种方法，让人畏惧。”韩风雨指着自己的脸，用干净的眼睛看着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你看，如果没有这些人抹黑，我如何树立威信？” “……” 叶孤城竟无法反驳。 他比韩风雨想的更远一些，提醒道：“可是你身为玉枫的时候，靖王依然活跃在京城和前线，若有朝一日想要证实自己的身份，怕会有些困难。” 韩风雨闻言，表情渐渐凝重。 的确是这样。 他在叶孤城面前暴露真实身份，叶孤城都没有相信，过了好几天之后，他才信的。韩风雨丝毫不怀疑，如果最近再发生什么事情，叶孤城继续把他脑补成两个人，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的大号和小号区别有这么大吗？ 早知道这样，是不是即便开口讲话，也不会暴露身份？ 连叶孤城都是如此，放在西门吹雪和玉罗刹身上，恐怕更加难以接受事实。 韩风雨突然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只要玉罗刹不接受事实，他就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618:11:33~2021012623:3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36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209699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志同道合韩风雨 朝中紧急的奏折，已经有内阁他们处理好了，累积下来的这些不太急，韩风雨慢慢看完，拿着朱笔在上面批复。 批完后还让叶孤城看了一眼。 叶孤城仔细看了，觉得昱国的事务比白云城还要复杂。至少白云城里没有那么官吏派系，也不用操心打仗。 韩风雨的批复一针见血，看得出来，他处理这些事情已经很熟练。 “为何给我看这些？” 韩风雨怔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昔日你我曾约定，待大军归来，一起追求王者之道，为天下万民苍生，叶城主是想反悔？” “自然不是……”叶孤城听到这话，心中有些高兴，心情与那日在靖王府中交谈时无二。 韩风雨身上有股奇怪的魅力，当他板起脸来，认真做事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大概是注意力从他的眼睛，转移到整个人身上。 注意到韩风雨似乎因为他的反问感到不悦，叶孤城解释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这般信任我。” 天下是韩继兴的天下，靖王和皇帝关系很好，可以行使治理天下的权力。 这个权力是他们兄弟两个人的，靖王已经知道自己是前朝皇室血脉，却仍然给予这么大的信任，实在令叶孤城受宠若惊。 倘若韩风雨只是个无知小孩子，叶孤城被这样对待，只会轻视他。 可他先看到了韩风雨的雷厉风行，手腕果决，知道他在政治上有超绝的天赋，心中也多了几分信服。这样一个人，愿意让他参与朝政，甚至让他看奏折，他只会佩服对方的胸襟和魄力。 只是看奏折，听上去算不得什么。换算成实权，却已经相当于入阁。 韩风雨不在意道：“我了解你的为人，只是你还不够了解我。” “不错，我确实不了解你。”叶孤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先前在靖王府，你以真容示人……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这般年轻。” “遮遮掩掩确实是我不对。” 叶孤城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不知你年龄几何？” 韩风雨道：“再过几个月，便十九岁了。” 这个答案在叶孤城的意料之中，可是真正听到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靖王竟然只有十八岁！ 他已经掌管大权有一段时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年幼失怙，没有父亲保护，也没有兄长帮衬，弟弟比他更小，连遣词造句都用不准。 堂兄狼子野心，朝堂派系复杂，所有的人都在觊觎昱国大权，他站稳了脚跟，打响了自己的名声，成为铁血摄政王。 当朝廷官员提起他时，憎恶中夹杂着畏惧。 韩风雨的年纪，与那些朝廷官员的孙子一般大小。 他们忘记了韩风雨的年纪，看到的只有他的所作所为。他们畏惧韩风雨，所以才抹黑他，试图将他从权力顶端拉下来，可这一切韩风雨都顶过来了。 当年他只有十七岁，一个十七岁的孩子。 他不仅在朝中颇有建树，甚至连武功也很不错，他的天赋不比他和西门吹雪差。 韩风雨看着叶孤城一直没说话，有点不高兴地看着他：“你嫌我年纪小？” 叶孤城看清楚他眼中的不满，终于从中找到了一点符合年纪的稚气，声音温和了许多，“没有。” 韩风雨问：“你在想什么？” 叶孤城道：“我在想……你很好。” 韩风雨挑了下眉，用手拉了下衣领，“这些话你之前说过了。” “是对于你年纪的感慨，”叶孤城道，“你很年轻，却已经做出这番政绩，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韩风雨轻轻笑了一下。 他看这个社会不顺眼，但也没想过，一下子拔高到现代社会。而且韩风雨其实很懒，一点都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哪怕在穿越之前，他也没想过从政。 他只想给韩继兴打个好点的继承，让韩继兴的三观不要这么歪，剩下的都交给熊弟弟，自己做甩手掌柜。 至于那天跟叶孤城说的话，完全就是毒鸡汤，并非韩风雨自己的想法。 “此行不孤，叶城主亦是前途无量。”韩风雨道。 离开皇宫之前，韩风雨约了几个人吃饭，也顺便让他们见一面，认识一下，日后好在朝中帮扶。 约定的地点就在京中最大的酒楼，韩风雨与叶孤城带着二十来个侍卫，第一次以靖王的身份到那里去。 这次他依然带着面具，遮挡住上半张脸。 衣服是新做的，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紧。鲜艳的红色映衬地他皮肤更白，露在外面的嘴唇也是健康的颜色，看上去丰神如玉，温润俊美，与传闻中阴暗暴戾的形象完全不符。 下人提前过来打点过，没有清场，只是包了个大点的雅间，侍卫们在其他房间吃喝等待。 不一会儿，韩风雨邀请的客人陆续前来。 最先到达的是方应看，他换了身便装，手中拿着折扇，风流贵公子的打扮，单看外表，更像是个流连花丛的富家子弟，任谁都想不到他与叶孤城一样，心怀野心。 “靖王殿下、叶城主，久等了！”方应看笑着过来，弯腰朝二人行礼。 第237页 韩风雨摘下了面具，面色冷淡，轻轻颔首，“坐。” 方应看入座。 又过了一会儿，步建白、李寻欢、穆成文陆续也来了。 几人落座在韩风雨旁边，穆成文坐在靠近门的位置，旁边就是李寻欢，俨然他们两个地位最低。 李寻欢笑着，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 屋里没人伺候，步建白拿起酒杯，站起来给几位倒酒：“你可算回来了，自打我进了京城，就考试那天见过了你一面，连招呼都不敢打。” 韩风雨淡淡道：“形式所迫，公务繁忙。你也知道前方战事吃紧，最近几日都会很忙，还要与金国交涉。”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 他以为靖王是个坦诚的人，韩风雨几乎没有欺瞒过他，有关“玉枫”的身份，也是在第一时间告诉了他。 现在看来，韩风雨不是不会说谎，只是不愿对他说谎。 叶孤城心中动容，又感受到了韩风雨对自己的信任。 步建白没觉得哪里有问题，轻易相信了韩风雨的说辞，“唉，没完没了的。好在叶将军和方小侯爷已经攻下燕北，很快就能把金人赶回去了。” 步建白和韩风雨关系不错，又和李寻欢、穆成文是同年进士，与两边都很亲近。 他跟方应看和叶孤城不熟，但是比起其他人来，也好了很多。步建白知道韩风雨的对外形象，韩风雨沉默寡言，做老成稳重状，他就只能活跃一点，帮几个人介绍了一下，带动气氛。 敬了几轮酒之后，韩风雨放下杯子，只管吃菜。 李寻欢坐在他的斜对面，偶尔会有视线碰撞。 这位朋友似乎与他生疏了，也可能是不适应这样的场合，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是话很少，只偶尔应和了几句，还没穆成文的话多。 韩风雨就主动开口：“听说你已经把未婚妻接过来了？” “是。”提起表妹，李寻欢的神色柔和许多，他咳了一声，“我原本想接父亲和兄长过来，只是他们不肯。好在现在昱国已经收复故土，即便是太原，也重回昱国治下。” 韩风雨说：“你的父兄才华也都很不错，若是他们愿意回到朝堂，可以与我说一声，我自然会安排。” 李寻欢苦笑，“我爹他心有郁结，如今我已达成他所愿，他再无遗憾，想闲云野鹤，过一段安逸日子。兄长也想留在家中陪伴他。” 步建白说：“这是好事，你们兄弟两个，一个在外打拼，一个尽守孝道，两全其美。” 李寻欢笑了一下。 叶孤城看着他们几个聊天，表情有些恍惚。 他从未有过朋友，也从未与这么多人坐在一起过，倒也是个新奇的体验。 即便插不上嘴，听着他们闲聊，身处人世间，自有一股温情。 他看向韩风雨，所谓王者之道，应该就是想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如此刻一般，自在些，不必担忧粮食不够，朝不保夕。 韩风雨来之前就吃了些东西垫肚子，饭桌上多是闲聊，跟大家一起停下筷子，他的手下就去结账。 喝过酒，韩风雨觉得有些闷，没有戴上面具，慢悠悠地走在最前方，其他人稍落后一些，跟在他的身后。 韩风雨走着来的，方应看和步建白的马车停在前面不远处。 步建白拱手笑着说：“今日与诸位聊天很是愉快，你我皆是志同道合之人，共聚在靖王帐下，日后相见的次数一定不会少，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李寻欢方应看等人也都回礼，叶孤城轻轻点头，也算很合群。 韩风雨看着远处，突然看到一个人过来，他以为自己喝多了，眨了一下眼睛，那人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韩风雨往叶孤城旁边迈了一步。 叶孤城：“怎么了？” 韩风雨反应比平时慢一点，抬头看他一眼，“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面具？” 叶孤城说：“在你手里。” 韩风雨点头，慢慢戴上了面具。 这时候，那个人也走近了。 看到门前这一伙儿人，他也很惊讶，“李兄，还有这几位……好巧。” 他的视线多在叶孤城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笑着说：“没想到我只是来打个酒，竟能遇到这么多有名有姓的人物。” 李寻欢笑着说：“确实很有缘分，陆小凤。” 陆小凤喜欢这里的酒，以前过来看望玉枫，总会来买一点酒喝。 玉枫去万梅山庄之后，他偶尔也会过来喝酒，遇到这么多人，完全在意料之外。 陆小凤打量着他们，觉得有好几个都挺面熟的。 “靖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生死时速，今日死了_(:з」∠)_ 感谢在2021012623:34:14~2021012718:2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逆得道、皮卡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城路30瓶；丹青要塞10瓶；半缘君、风慕灵、子聿、牧雪5瓶；南石2瓶；诡法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与众不同韩风雨 “靖王殿下？” 陆小凤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明明已经认来了，不知为什么，用的仍是疑惑的语气。 第238页 韩风雨知道自己喝酒后，思考没有清醒时周全，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陆小凤视线离开，又看向步建白，“还有这位步公子，许久不见了。” 步建白笑着说，“是啊，上次见面，还是去年。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碰到你，你怎么来京城了？” “步公子大概不清楚，我是个没有家的浪子，自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陆小凤摸了摸胡子，再看向叶孤城。 他以前没有见过叶孤城，但是他是西门吹雪的好朋友。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很像，看到叶孤城之后，陆小凤从他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场，这世上的绝世神剑，除了西门吹雪，就只有叶孤城了。 陆小凤立刻猜到了叶孤城的身份。 爱屋及乌，他也觉得叶孤城会是个很好的朋友，就像西门吹雪一样。 他早就知道叶孤城和靖王交好，如今亲眼见到，还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阁下应该就是白云城城主，如今的抗金英雄叶孤城？” 叶孤城顿了一下，点头承认。 抗金英雄……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他。 陆小凤脸皮很厚，没有给他们让道的意思。 他多少能猜到这些人聚在一起做什么，看他们的样子，已经聊完准备散了……陆小凤犹豫了一下，转身改变自己的目的地，挤到叶孤城和韩风雨中间。 韩风雨淡淡看了他一眼。 自从上次陆小凤和谢宁被关到金国大牢，韩风雨就变成玉枫，被玉罗刹绑在身边了，一直没机会收到谢宁的消息。 上次在万梅山庄见到陆小凤的时候，谢宁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韩风雨盯了陆小凤许久，脑子才反应过来，可以直接开口询问。 “谢宁呢？” 陆小凤被他凝视许久，看得心里发毛。 他印象中的靖王，虽然强大，为人还算温和，甚至会亲自跑到金国的监狱里把他和谢宁救出来。 是靖王心情不好？还是他惹靖王生气了？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来到京城之后，谢宁回家看他老婆去了。你已经让谢宁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到现在还不放心？” 谢宁人是不错，可是跟一个男人朝夕相处，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而且谢宁对靖王很崇敬，靖王下令之前，他绝对不会擅自离开。 陆小凤前不久也遇到了一些麻烦，谢宁也帮到了忙，但是更多的时候，是谢宁暴露锦衣卫的身份，害他们被地头蛇追杀，差点就被抓到打死。 韩风雨扶额，触碰到冰凉的面具后放下手，“这件事情明日再说，今日本王乏了，回府吧。” 陆小凤没再强求，看着几人分道扬镳，唯有叶孤城和靖王走在一起，慢慢向着王府方向走去。 他眨了眨眼睛，摸着下巴，轻声说：“靖王的声音……好像与之前不太一样，是喝醉了吗？” 陆小凤在京城也有几个朋友，但算不得关系多好。 他转了一圈，决定去玉枫的小院看看。 前不久他也去过一次，玉枫虽然不在这里，秃秃还在。有时候有条狗陪在身边，也很有意思。 陆小凤进酒楼打酒，又买了一包酱肉，塞到怀里，去了玉枫的小院。 他跳墙而入，突然察觉到有声音，脚下一顿，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正蹲在狗窝旁边，抬手要摸秃秃，秃秃呲着牙，一脸凶相。 看到陆小凤来了，秃秃夹着尾巴小跑到陆小凤腿边，然后冲着少年狂吠。 “汪汪汪汪——！” 从酒楼走到靖王府，韩风雨身上的酒气散得差不多。 夏天屋里闷热，即便看了窗子，依然很闷。房间里放了冰盆，带来一丝凉意。 韩风雨坐在榻上，脱掉了外袍，捧着碗，小口慢慢和管家准备好的醒酒汤，看起来乖巧极了。 叶孤城坐在一旁，静静擦拭自己的剑。 韩风雨喝完醒酒汤，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叶孤城，“你要不要喝？” 叶孤城放下剑，收起柔软的手帕，摇头，“我喝的不多。” 韩风雨点头。 叶孤城道：“你年纪尚小，最好还是少点喝酒。” “我喝的不多。”韩风雨手臂撑在旁边的桌子上，扶着头，“如果以前经常喝酒，我的酒量也不至于这么差。只是有些场合无法避免，偶尔喝一次，也很有意思。” 叶孤城沉默地点头。 韩风雨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他醒来时，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可能是叶孤城帮忙盖上的，否则他一定会察觉到。 叶孤城已经不在屋里，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快到傍晚了。 韩风雨穿上外袍，弄了点水洗把脸，清醒过来之后才想起来，小院里还有一个完颜康在。 他一点吃的都没给人留，完颜康不敢往外面走，从昨天饿到现在，三顿饭没吃了。 如果有人过去喂小黄狗，他估计会躲起来，也绝不会跟狗抢饭吃。 韩风雨有一点愧疚，跟管家说了一声，直接换上玉枫的装扮，轻车熟路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来到小院，直接推开门，就看到院子中心的陆小凤和完颜康并排坐在小马扎上，狗狗趴在陆小凤的脚边，两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第239页 听到开门声，陆小凤和完颜康一起抬头。 陆小凤：“玉枫，真的是你！” 完颜康：“你回来了。” 韩风雨朝他们笑了笑，点头。 他没想到陆小凤会在这里，审视一遍自己，发现没有不妥的地方才放心。 “我是过来看秃秃的。”陆小凤说，“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正好跟他聊了几句，算是交个朋友。” 完颜康笑了一下，有点敷衍，好像不是很开心。 陆小凤道：“你爹没跟你一起？” 韩风雨摇头，去旁边找了根柴火，在地面上写：我是和叶孤城一起回来的。 “叶城主？” 陆小凤立刻想到几个时辰前，他在酒楼前遇到叶孤城和靖王走在一起，猜想玉枫很有可能见过靖王了。 玉罗刹不是不希望玉枫和靖王死灰复燃吗？他明知道叶孤城和靖王关系不错，为什么让叶孤城把人带走？ 果然是利用吗？ 陆小凤再次悲哀地意识到，玉枫只是玉罗刹手中的一颗棋子，用来与朝廷博弈。 韩风雨没往那方面想，他看向完颜康：对不起，现在才回来。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完颜康看着的字，讲话方式与平时完全不一样。 语气更弱一些，看起来细心体贴又善解人意。配上他关切愧疚的表情，一点都不像靖王。 ……如果他也有靖王这样的能力，还愁在师父手上活不下来吗？ 完颜康决定多学一学。 他微笑道：“刚才陆小凤带了酱肉和酒过来，我们吃了一些，暂时还不饿。你饿了吗？” 韩风雨摇头，在地上写：我吃过了。 陆小凤把马扎让出来，“我记得屋里还有一个，我去拿，你先坐。在外面吹吹风，还挺舒服的。” 韩风雨笑了一下，坐下来摸了摸狗狗。 完颜康轻声提醒：“我叫杨康，别喊错了。”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搬了马扎过来，三个人并排坐在一起。 傍晚的天气比中午凉爽，天空湛蓝，厚厚的白云就像棉花糖一样，感觉距离地面很近。 陆小凤说：“今日天气真好。” 完颜康说；“心情也好。” 韩风雨在心里表示赞同。 如果能一直这样平静就好了。 可惜平静都是暂时的，他依然得回去扮演玉枫，完颜康也依然要面对家国难题，就是不知道陆小凤在烦恼什么。 察觉到玉枫看着自己，陆小凤转头看他，正好对上玉枫的眼睛。 他和靖王确实长得很像。 明明是同样的眼型，同样的漂亮颜色，为什么靖王深邃可怖，看不到底，令人捉摸不透，而玉枫就这样干净清澈呢？ 陆小凤笑着问：“你和杨公子是在回来路上认识的吗？” 韩风雨转头看了完颜康一眼，回想起他们相遇的过程，只有叶孤城在，车夫没看到，可以随便编。 他点了点头。 “这位杨公子样貌俊美，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完颜康淡淡道：“陆公子谬赞了。” 陆小凤想关心一下玉枫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可是他不知道杨康可不可信，也不知道那些话方不方便在他面前讲。 本想着用这种方法，试探一下玉枫对杨康的态度，可他忘了，玉枫不能说话，而且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未必明白他的想法。 陆小凤只好暂时放弃这个话题，东拉西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 韩风雨松了口气。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陆小凤。 欠陆小凤的人情还没还，无论哪个身份，韩风雨都不想对他态度恶劣。 但是陆小凤想扯靖王的事情，那怎么能行？ 他没想到会再遇到陆小凤，一点准备都没有，万一哪里露出破绽，还不知道陆小凤会脑补成什么样子，他脑子实在跟不上，还是装不知道最好。 韩风雨就陪着陆小凤东拉西扯，一时间三人一狗还挺和谐。 太阳渐渐落下，陆小凤从马扎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到吃饭的时间了。今日认识了新朋友，我请你们吃如何？” 韩风雨摇头，写：上次就是你请的，这次该我了。 陆小凤一怔。 上次？ 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可是玉枫还记得，并且放在心上，一直想着回请。 玉枫的自尊心太强，又很自卑，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别人对他好，他不会坦然接受，似乎以前从来没有人好好对他。 他对别人的善意没有期待，在别人想要帮助他时，首先想到的是回避。他害怕自己欠下人情，追根究底，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够好，不配被朋友好好对待。 如今玉枫有玉罗刹庇护，虽然没有自由，但也不再缺钱。 他又何妨挣抢这顿饭钱，不如让玉枫心里好受些。 “好啊。”陆小凤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完颜康道：“看来我也能再蹭一顿饭了。” 这次韩风雨没选中午吃饭的酒楼，而是去了另一座。吃过晚饭之后，韩风雨和完颜康回小院，陆小凤离开去了别的地方。 “他很关心你。”完颜康说。 “陆小凤是个很热情的人，他同情弱小，我表现出来的恰巧又很可怜，他自然会关心我。” 第240页 玉枫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在陆小凤眼里，却是被靖王利用压榨的小可怜。 陆小凤对他的滤镜，也就比玉罗刹少那么一点点。 韩风雨道：“他是个很好的朋友。” 完颜康有点惆怅，“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朋友，我甚至连朋友都没有几个。倒是有一个义兄……呵。” 韩风雨问：“是郭靖吗？” “你怎么知道的？” 韩风雨摇头，“我胡乱猜的。” 他等了半年多，郭靖和完颜康的关系，终于水落石出了！ 郭靖应该是完颜康亲生父亲那边的孩子，因为牛家庄的事情，被母亲带到了蒙古，可能还有什么约定，所以他来到了中原，想为父亲报仇，也想杀死蒙古和昱国共同的敌人——完颜洪烈。 可是谁能想到，他的义弟就是仇人的养子？ 韩风雨觉得，如果完颜康是个女孩子，那他和郭靖就应该是指腹成婚，又杀人全家，一正一邪，相爱相杀的道路。 可惜完颜康是男人，注定了是个悲情配角。 韩风雨说：“我作为靖王，也没有要好的朋友。所以才伪装成了玉枫与人相交。” 完颜康若有所思。 “除了叶孤城，我的其他几个朋友，都是‘玉枫’这个身份认识的。”韩风雨叹气，“骗人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在友谊建立之后，透露真实身份，说不定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完颜康呆了呆。 他一直觉得，权势是个好东西，他可以依靠权势，拿到别人努力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 只要他是金国小王爷，无论是朋友还是其他人，都会接踵而至。 他也没想过，交几个真心相待的朋友……如果非要说真心的话，倒是有个女孩子……可是那个女孩样貌虽然不错，身份却很低微，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怎么配得上他？ 可是…… 韩风雨说，“我以前也没想过，只是在成为摄政王之后，有些太无聊了，处处都是勾心斗角，人人都畏惧我，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若是可以，我更想做个普通人。” 完颜康：“……” 我怎么就不信呢。 这番话没能引起完颜康的共鸣，韩风雨有些失落。 他看着完颜康比他矮一些，穿着他的衣服可可爱爱，还想着相处好了，把他当成弟弟也行。 没想到完全没有共同话题，看完颜康对朋友的态度，估计也有点难，还是不要妄想了。 他想了想，担心玉罗刹的人再过来，完颜康不小心给他说漏嘴就很可怕。 “随我去靖王府吧。”韩风雨道，“只要不被人发现了，应该问题不大。” 完颜康道：“我听你的。” 他寄人篱下，还要仰仗靖王。除了一开始，完颜康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后面和韩风雨相处得久了，他就渐渐习惯了，甚至觉得对方是可以依赖的人。 或许和两个人不同程度的悲惨经历有关。 韩风雨带着人回了靖王府，因为完颜康不方便见人，特意安排了比较隐蔽的住处。 解决完堆积的事务，韩风雨终于松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管家突然来报，“陆小凤过来拜访您，他说是昨天约好了的。” 韩风雨回想了一下，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做的约定了。 他虽然很害怕陆小凤给他增添人设，或者扒掉马甲，对于这个人，韩风雨还是很欣赏的。 不能本末倒置，为了马甲失去陆小凤这个朋友。 韩风雨已经对李寻欢和叶孤城坦白了真相，就觉得说出事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虽然玉罗刹那里很可怕，但是在陆小凤这边，确实是韩风雨先动手的。 “让他进来吧。”韩风雨说。 管家去请陆小凤。 韩风雨找出自己的面具扣在脸上，想了想从门口到大殿的距离，没有亲自过去找叶孤城，只是派了个婢女，让她转告叶孤城，陆小凤来了，先躲一躲。 韩风雨在屋里转了一圈，想不出来需要再弄出什么伪装，坐在椅子上，检查了身上的穿着，确定颜色艳丽，贵气十足，又扶了扶脸上的面具。 陆小凤倒是很轻松，他被管家带到大殿，跟周管家说了声谢谢，然后看向韩风雨，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见过靖王殿下。” 韩风雨有些不习惯，抬手让他起来，“坐。” “谢谢。” 韩风雨把茶盘里的杯子正过来一只，亲自给他斟了半杯茶水，“请。” 陆小凤不客气地喝了一口。 他只会品酒，不会品茶，喝茶对他来说，跟喝水差不多，只有解渴一种功能。 “你在王府里也戴着面具？”陆小凤好奇道。 “你管的有点多。” “是啊，我这个人，向来爱管闲事。”陆小凤竟很赞同地点头，“你的嗓子怎么了？受伤了？” 昨天他就感觉到了靖王嗓音不对，以为是他喝多了，没想到今天依然听起来怪怪的。 “多谢关心，小伤罢了。”韩风雨道，“你有事找我？” 陆小凤猜想，他可能是在前线受了伤。 他听说，作战的时候，靖王总是身先士卒，带领士兵们一起，从来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躲在后面。 第241页 这一点值得钦佩。 “靖王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明明说好，今日谈一谈谢宁的事情。自从第一次见面后，你就让他跟着我，如今也有大半年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难道你还不能对我放心？”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韩风雨沉吟片刻，“那就让他回来吧。” 谢宁好像没什么用处。 每当陆小凤遇到什么事情，还不等消息传回来，那边基本就已经解决好了。 唯一有用的，就是金国大牢那次。 可是那一次，起因还是谢宁。要不是谢宁锦衣卫的身份暴露，陆小凤也不会被关到牢里。 还不如直接和陆小凤建立联系，让他遇到麻烦之后，直接向“靖王”求助。 陆小凤见韩风雨这么痛快地答应了，有一点点意外。 大概是昨夜靖王已经仔细思考过了，所以才会同意地这么快。 问题得到了解决，陆小凤暂时不太想走。来都来了，不妨再问问其他事情。 他的疑惑多得很，也想替朋友试探一下靖王的态度。 他觉得靖王人还不错，比玉罗刹靠谱。 如果靖王愿意救玉枫，至少玉枫不会成为权力的牺牲品。靖王爱的人是他自己，并非玉枫，给玉枫自由的可能性很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花满楼那里相见，并非我们第一次见面？” 陆小凤想了很多。 如果靖王和玉枫很像，有没有可能，他以前见到的玉枫，其实是靖王呢？ 陆小凤回忆了很久，玉枫和靖王区别很大，他不觉得靖王会纡尊降贵，伪装成玉枫的样子。那么只有可能，在无意中相遇过，只是他没能认出来。 否则怎么解释靖王对他的邀约，还有谢宁的监视？ 他仔细看着韩风雨，等待他的回答。 韩风雨弄不清楚陆小凤的弯弯绕绕，但是他已经非常熟练，这种简单的试探，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可以，如果对不上陆小凤的剧本，他会亲自将不妥之处讲出，到时候再改口也来得及。 韩风雨淡然道：“从未见过。” “我还以为，你一直戴着面具，是怕我认出你的脸。” 韩风雨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直直地注视着他。 这是他在朝堂上练出来的技能，每当作为靖王时，都会傲慢冷漠，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往那里一坐，再拿出一个眼神，就可以给人足够的压力，叫人心生畏惧。 陆小凤不为所动，他摸着胡子，微笑着说：“你何不把面具摘下来，我实在很好奇，你究竟长了一张怎样的脸。” 韩风雨依然盯着他，警告道：“这里是靖王府。” “我知道。”陆小凤说，“正因为你是靖王，所以我才敢这么做。若是换了其他王爷，我连坐在这里交谈的机会都没有。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韩风雨：“……” 你的直觉准个*！ 如果你的直觉准，我哪里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摘！ 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1012718:20:15~2021012723:3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不语20瓶；02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不解风情韩风雨 透过韩风雨露在外面的五官，可以看出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他的手指摩挲着，像是随时都会对陆小凤出手，或者喊人过来，把他赶出去。 陆小凤不为所动，依然微笑着，“我和玉枫关系还不错。” 他注意到，这句话讲完之后，靖王手上的动作停下了，定定地看着他，屋子里光线不算明亮，他的眼睛如深渊一般，是完全纯粹的黑色。 “我猜到了一些事情，已经在玉枫那边得到了证实。”他怕靖王迁怒玉枫，没说出这些事情，玉枫早已说出事实的真相，“原本我还不敢相信，因为这个结论，实在很离奇。但是现在，你一直不肯摘下面具，我反倒可以断定——” 他突然出手，贴近韩风雨，看到靖王惊讶地瞳孔收缩，眼中似乎还有一丝畏惧，没有与他交手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向后躲避，陆小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灵犀一指碰到了靖王脸上的面具，他轻轻一勾，韩风雨耳边的带子断裂，随着韩风雨躲避的动作，面具落了下来，露出他的真容。 “你与玉枫容貌极其相似，甚至可能一模一样。”陆小凤慢条斯理说完后面的话，手上挑着面具，一副信步闲庭的姿态，“我说的对吗？靖王殿下？” 韩风雨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心虚大过愤怒，猝不及防之前被他摘掉了面具。 他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调整，依然是愤怒阴沉的，看起来对陆小凤无礼的举动不悦到了极点。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里一片空白，仿佛一个旁观者，甚至还有个声音不停地说：“下个剧本是什么？下个剧本是什么？陆小凤你搞快点！” 韩风雨：“……” 能不能住脑？别说话了。 陆小凤继续说：“虽然已经猜到了，当我真正见到你的容貌时，还是很觉得很惊讶……我斗胆问一句，殿下贵庚？” 第242页 韩风雨想起不久之前，叶孤城问他的年龄。 叶孤城想当玉枫的叔叔，但是跟靖王平辈相交。所以在知道真相之前，叶孤城心目中的靖王，足以做玉枫的叔叔。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韩风雨知道自己的嗓音把整个人的年纪都提上来了。他能在朝堂中站稳，也少不了这口嗓音加成。 韩风雨眼神依然是冷的，轻轻一笑，带着愠怒的味道，“你觉得呢？” “我原本以为你和花六哥差不多大。”陆小凤心里五味杂陈，对着靖王这张和玉枫一模一样的脸，他真的生不起看热闹的心思，就是觉得别扭，再也无法面对玉枫和靖王了，“玉枫只有十八岁，你和玉枫实在太像，我反而不能确定你的年纪了。” 韩风雨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哪怕露出脸，陆小凤也没扒掉他的马甲！ 他觉得自己心野了，不再像以前战战兢兢，反而想自己掌握剧本，让陆小凤也尝一尝万事皆在掌握之外的滋味。 “本王未至而立。”他站起来，慢慢向陆小凤走来，身上的红衣也随着他进入光线中，渐渐变得鲜艳，衬得他的脸愈发白皙。 陆小凤更觉得他和玉枫相像。 不止是脸，就连身形动作也都差不多。 是因为玉枫被靖王抚养过一段时间吗？ 那段日子，他们可能朝夕相处，靖王还可以教给玉枫写字读书，也将他刻入骨子里的优雅，带给了玉枫。 陆小凤以前和玉枫相处，就觉得玉枫似乎有些贵气，不像是穷孩子，想来也是因为靖王，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气质。 只不过靖王武功高强，玉枫不通武艺。而且靖王的眼神冷硬，没有任何情绪，玉枫总是眉眼弯弯，看起来就很好相处。 靖王停在他不远处，他的个子更高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陆小凤笑了笑，“我们算是朋友吗？” 在花满楼那里见面之后，靖王就邀请他参加他们的私人聚会。后来又让谢宁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之后还亲自去了金国，将他们从监狱里救出来，甚至还送他们去了万梅山庄，直到安全之后才离开。 陆小凤觉得，靖王应该是欣赏他的，哪怕他现在的名气还不太大，至少不像其他违法犯纪的江湖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韩风雨冷声道：“自然。” 陆小凤眼睛一亮，整个人都高兴起来，韩风雨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了“我就知道！”这几个字，看得出来，他很想交到这个朋友。 “虽然我不该插手你的私事，可是你我的朋友，玉枫也是我的朋友，关于玉枫的事情，我还是很想跟你聊一聊。” 韩风雨道：“没什么好聊的。” “为什么？”陆小凤不解，“玉枫难道不是与西方魔教有关？他已经不同以往，哪怕你把他送到万梅山庄去，也不能保证他真的安全……玉罗刹终究是他的父亲。” 韩风雨淡漠道：“本王知道。” 陆小凤：“那我就更好奇了。” 韩风雨说：“玉枫的事情，本王会亲自处理，你放心便是。” 至于是死亡还是失踪，还得再想想。 陆小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还以为靖王对玉枫有感情。但虽然不太放心，不过这确实是靖王和玉枫的私事，他一个外人，也确实不方便插手。 陆小凤突然想起来，“叶孤城带玉枫回京了，你知道吗？” 韩风雨点头，错过质问陆小凤摘他面具的时机，眼看没有其他机会，就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陆小凤也不客气地跟着坐了回来，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拘谨，主动给韩风雨倒茶。 韩风雨说：“玉枫昨日在靖王府。” 陆小凤看着他冷漠的表情，这次是真的觉得惊讶了。 靖王提起玉枫的时候，眼中毫无波澜，甚至还不如听到叶孤城的名字反应大。 联想到自己的猜测……靖王只爱他自己，并不喜欢玉枫，玉枫只不过恰巧与他长了同样的脸，所以才会被靖王看中。 刚刚放下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想起昨天玉枫从外面回来时的模样，他甚至还在温柔地笑。玉枫真的是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哪怕靖王对他并不好。 陆小凤替玉枫感到无奈。 韩风雨淡淡道：“你为何如此在意玉枫？” 陆小凤怔了一下，“玉枫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很多，比玉枫凄惨的人也不少，为什么偏偏是玉枫？”韩风雨说，“五十万两银子不是少数，玉枫值得你这样付出？” 靖王这是……吃醋了吗？ 其实他心里是有玉枫的，只是自己不知道？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亲眼看着玉枫长大，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陆小凤豁然开朗，他就知道自己不会看走眼。他想和靖王交朋友，正是因为直觉靖王与其他人不一样。 他关心百姓，爱护士兵，不会因为他们身份低微，就不把他们当人看。 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对玉枫太差，否则玉枫又怎么会一直念着他？ 陆小凤笑了起来，笑得很高兴，“我对朋友向来如此！如果是你需要帮助，我也会帮你的。” 韩风雨一点都不信。 陆小凤和玉枫第一次见面很正常，后来在京城相见，陆小凤就一直在帮他，韩风雨也没明白是为了什么，不过他知道，自己用靖王的身份和陆小凤见面，甚至还有花六童和花满楼做桥梁，陆小凤也没有跟他交朋友的意思。 第243页 他们这群江湖人，就喜欢扶弱惩强，靖王的身份注定要被骂。 韩风雨道：“我想做的事情，你或许还帮不上忙。不过你若是需要我帮忙，倒是可以直说。” “多谢你的好意。”陆小凤听到他不再自称“本王”，感觉距离拉近了不少，“我暂时还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日后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过来求你帮助了。” 靖王不止是尊贵的王爷，他还是个厉害的高手，连西门吹雪都不能保证有完全把握打败他。 陆小凤知道，这些当官的，最喜欢打官腔，可是靖王的话很直接，没有一丝保留。 陆小凤知道，哪怕靖王身处官场，也有一颗侠义之心，对待朋友，也很有义气，他喜欢这样的朋友。 只可惜靖王的特殊癖好，他实在理解不了。 “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好好对待玉枫吧。”陆小凤站在朋友的角度，委婉地劝他，“玉枫性格温柔，又不能说话，心里的想法，也很少告诉别人。你与他相处的更久，应该比我了解他。” 如果哪天你认清自己的心思，一定会后悔的！ 韩风雨发自内心地感到不解：“我难道对他还不够好？” 他没跟其他人透露过靖王和玉枫是怎么相处的，玉罗刹觉得靖王强迫玉枫也就算了，为啥陆小凤会这么想？ 明明陆小凤对他的感官还不错，而且也应该知道，他不是脾气暴躁的人，怎么就觉得他对玉枫不好了？ 陆小凤听到靖王的话，为这个人的耿直和不解风情感到不可思议。 他竟然还以为自己对玉枫很好！ 陆小凤说：“你为什么不给玉枫一个名分，而是让他搬到外面去住？又为什么没有挽留他，而是把他送到了万梅山庄？玉罗刹虽是玉枫的父亲，毕竟是魔教教主，他们父子十八年未见，你就不怕玉枫在那边被人欺负？” “这些都是玉枫自己要求的。” 陆小凤听到他的话，更觉得无奈，“有时候玉枫只是不想让你为难，才故意这么做。并非他表达出了什么，心里就是那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玉枫真的是那么想的！！” 陆小鸡：“你的脑瓜子里都是些啥？你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男吗？”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2723:32:05~2021012818:0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逆得道10瓶；半缘君5瓶；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没长大的韩风雨 韩风雨竟觉得陆小凤的话很有道理。 没有人比陆小凤更了解玉枫，哪怕韩风雨自己都比不上他。 是他偷懒了，仗着自己就是玉枫，没把感情戏补充完整，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误会，这个锅背得不冤。 陆小凤看着韩风雨若有所思，以为他醒悟了。 “你要不要考虑把玉枫接回来？” 韩风雨看向陆小凤，“你有办法？” 他当然想把玉枫接回来，两个身份凑在一起，就不用担心某一个人失踪了。 但是玉罗刹不同意，玉罗刹铁了心要拆散玉枫和靖王，他有什么办法？ 陆小凤听到韩风雨这样问，觉得有点奇怪。 难道不是靖王和玉罗刹商量好，才把玉枫送走的吗？ 怎么好像靖王也不想让玉枫走？ 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如果你与玉罗刹交涉，他应该会同意吧……玉枫心里也一直念着你。” 韩风雨想了想，竟然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他还没用靖王的身份见过玉罗刹，以前怕死，想都不敢想。现在看来，玉罗刹是真的在意玉枫，他答应了玉枫不会杀死靖王，应该不会反悔。 可是如果玉枫来到他的身边，玉罗刹也跟着一起来，那可怎么办？ 连假死脱身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死了，靖王也要背这个黑锅。 韩风雨深思熟虑之后，拒绝了他的提议，“再说吧。” “为什么！” 陆小凤看他好不容易想通，突然转了个弯，收敛了所有的温情，没有一点对玉枫的眷恋。 玉枫和靖王的爱情怎么这么曲折？ 靖王你知道你拒绝的不止是我的建议，还拒绝了你的爱情吗？！ 陆小凤喜欢流浪，喜欢自由，喜欢美酒美人，但他不喜欢婚姻，也不会把爱情看得很重。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很想掺和一脚。 “你明明也在意玉枫，玉枫也在意你，为什么就不能把其余的事情先放一放，好好对待这个人，免得日后留下遗憾？”陆小凤语速很快，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难道你对玉枫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韩风雨淡淡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和玉枫像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故作深沉，就像平时一样。 陆小凤怔了怔，“像。” 韩风雨怅然道：“我和玉枫当然不会没有感情，但这是最好的办法，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莫非有什么难处？” “天大的难处。” “你能不能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 陆小凤是主角，天生就是玉罗刹的克星，韩风雨自然信他。 第244页 “玉罗刹不同意我和玉枫在一起。”韩风雨说，“他觉得我辜负了玉枫，一直想杀死我，给玉枫报仇，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和陆小凤想象中完全不同。 陆小凤以为玉罗刹和西方魔教达成了交易，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陆小凤脑子转的很快，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你把玉枫送去万梅山庄……” 韩风雨做玉枫的时候兢兢业业，没道理恢复自己的身份后，还向着小号那边，至于会对玉罗刹他们产生什么困扰，韩风雨相信以玉罗刹的脑洞，一定可以填补的！ “不是我把他送过去的。”韩风雨无奈地摇头，“玉罗刹强行把人带走，我难道还能把他抢回来？” 陆小凤更觉得不对劲了。 如果不是靖王把玉枫送到万梅山庄，那是玉罗刹把人带到万梅山庄去的？玉罗刹和西门吹雪私下有联系？ 玉枫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靖王昨天见过玉枫了，应该沟通过了吧。 解答完陆小凤的疑惑，陆小凤没有再为难他。韩风雨让人备了饭，准备好美酒，留陆小凤吃了一顿，才送他离开。 韩风雨还是不太放心，在靖王府门前对陆小凤说，“最近几日，不要再去找玉枫了。” 喝到酒的陆小凤心满意足，所有的不痛快都抛到了脑后，听到靖王的话，单纯疑惑道，“为什么？” 韩风雨：“不为什么。” “好吧。”陆小凤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大着胆子和靖王勾肩搭背，“我都知道，既然是朋友的请求，自然会答应。我虽然打不过玉罗刹，多少能帮上点忙。” “多谢。” 韩风雨站得笔直，身上的衣服被陆小凤扒拉皱了，他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着靖王府门前空荡荡的街道，“你住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陆小凤站直了身子，“我先去找谢宁，把你的命令传达给他，然后去四处走走，这个季节荷花开的好，我可能会去江南见花满楼，顺便带他去吃宝华楼的荷叶烧鸡！” 韩风雨点了点头，眼中透出几分向往。 他也想吃宝华楼的荷叶烧鸡，好久没吃到了。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路程不远，要不要我给你带一只来？” 韩风雨摇头，“等你回来，我可能已经不在府里。” “靖王殿下为国为民，即便没有混迹江湖，也是侠义之人。许多有志之士，都很崇敬你。”陆小凤说，“只希望能早日击退金国，天下太平。” “借你吉言。” 送走了陆小凤，韩风雨转身回府。 陆小凤武功不错，又是书里的主角，按道理说，韩风雨应该忽悠一下他，让他为国家做事。 但是这个人和叶孤城不一样。 韩风雨想象不到陆小凤杀人的样子，他的成名技能灵犀一指都是被动，不可能上战场，按照他的性格，也不会喜欢参与朝堂斗争，还不如放他做个义警，偶尔拔刀相助，惩强扶弱。 韩风雨回来之后，就到了叶孤城拿着剑走过来。 “陆小凤走了？” 韩风雨点头。 “总有一日他会知道真相。” “我觉得他不信，”韩风雨苦恼道，“我已经摘了面具，他还是觉得我和玉枫是两个人，跟你那时候一样。若是日后我要说出真相，还需要你帮忙证明，或者劝一劝。” 叶孤城：“……” 好有道理。 刚吃完了饭，韩风雨想散散步，叶孤城正好无事可做，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并肩行走，偶尔说几句话，聊一些有的没的。 韩风雨跟叶孤城说了一下关于“玉枫”的事情，今天陆小凤新增的脑补也补了上来，“玉枫”越来越真实，甚至比靖王还要真实。 叶孤城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韩风雨说：“你觉得我不该骗人？” “并非如此。”叶孤城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复杂。” 为什么每一个人心里的玉枫都不一样？ 为什么韩风雨还非常配合，给玉枫增添设定？ 是他老了，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吗？ 韩风雨一脸赞同，苦恼道：“确实很复杂，多亏我记性还不错，不然早就被人识破身份，死在玉罗刹手上了。” 叶孤城自觉无法理解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韩风雨问：“你说，如果西门吹雪知道我不是他弟弟，会不会想杀我？” “西门吹雪的想法，我猜不到。”叶孤城虽然在剑道上和西门吹雪有共鸣，实际的生活经历相差很多，处事态度也不一样，“若是有人冒充我的兄弟……我肯定会仔细斟酌，派人查探之后才敢确认。” 比如说他的堂弟叶孤鸿。 叶孤城和叶孤鸿是远方亲戚，虽说是堂弟，实际上并不亲厚。叶孤鸿从小在武当长大，没见过叶孤城几次。 叶孤城也是查了很久，才查出他的身世。 这个堂弟的母亲名叫沈三娘，是武当派木道人的妻子，他名义上是木道人的孩子……但是沈三娘给木道人带了绿帽子，连着生了三个孩子，木道人才发现。 木道人杀死了沈三娘，还把这几个孩子带到了一个叫幽灵山庄的地方抚养长大，把这几个孩子培养的有点歪，企图日后让他们杀死自己的生父，还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们跟着生父一起姓叶。 第245页 而叶孤鸿的生父，名叫叶凌风，曾经也是武当的人，沈三娘死后一直偷偷躲在幽灵山庄里，暗地里联系几个孩子。 叶孤城把事情都查明白之后，弄清楚叶孤鸿的生父究竟是木道人还是叶凌风，才教的他剑法。 这个孩子天赋不错，可惜一直不好好跟他学，老想着学西门吹雪，叶孤城就没再教他。 叶孤城拿着自己的行为和西门吹雪对比，不禁蹙起眉来，“西门吹雪过于儿戏了。” 韩风雨赞同，替西门吹雪说了句话，“西门吹雪是被玉罗刹骗了，他本来很正常的。” 叶孤城点头。 得到了叶孤城的认同，韩风雨很高兴，继续问他，“那你觉得西门吹雪会杀我吗？” “只是西门吹雪一个人，未必会杀你。若是玉罗刹怂恿，或许会动手。” 西门吹雪一年杀四个人，说不定会把韩风雨添加到名单上。 韩风雨思维活络，“若是西门吹雪动手，肯定不会让玉罗刹插手，那我就安全了。” 叶孤城：“……” 他果然理解不了现在的年轻人。 韩风雨去皇宫走了一圈，安慰了一下母亲和弟弟，安排好目前的事情，就打算回万梅山庄去了。 他回到王府，挑挑拣拣，拿了些日常用品，脱掉亲王鲜艳的衣服，换上玉罗刹之前准备好的白衣，喊上完颜康就要走。 “不用你亲自护送，我也有武艺傍身，玉罗刹沿途还派了其他人保护，不会出事的。”韩风雨对叶孤城说，“前方战事还没有结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可惜我不能亲自领兵，只能有劳你了。” 叶孤城道：“无妨，金国也是我的敌人。” 完全被无视的金国小王爷缩在马车前面，乖巧等着韩风雨带他离开。 总觉得这个时候出声打扰，会被两个人敌视。 韩风雨说：“我会直接去客栈找之前那个车夫，让他送我们回去。这几日先委屈你住在王府里，陛下会给你分派宅邸，只是得过段时间才能建好。” 叶孤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无妨。” 韩风雨就要走，突然听到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片刻就有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过来，正是指挥使林津。 他翻身下马，态度很恭敬，“殿下！” 韩风雨立刻从面无表情变成了清冷高贵，“何事？” 这几天讲的话不少，他的嗓音已经恢复正常，林津没有听出不对，或者说，林津已经没有心情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昔日的指挥使如今小心翼翼，“前线传来消息，肃王……反了。” 林津以前是肃王的人，肃王的封地离京城不近，现在他的人马离着京城也不近。以前没撕破脸，林津可以仗着和肃王的关系钳制很多人，即便面对摄政王，虽然不能说耀武扬威，至少不会被对方强迫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可是肃王突然造反了！ 肃王不在意他的死活，在外面谋反了！ 身处京城的林津，将会成为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人，为了活命，他只能选择投诚，来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林津紧张地看着靖王，等待他的宣判。 韩风雨脸色一变，转身问叶孤城，“韩继美手上有多少兵马？” 叶孤城道：“我离开的时候，他有五千人二百。” 韩继美从燕北往回走，一路上可能还会招兵买马。战争刚结束，流离失所的人很多，只要他拿出肃王的名号，肯定会有不明状况的百姓替他卖命。 韩继美那边的人数一定不少，否则他也没有底气在这个时候起兵。 底层的百姓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只是他们身为造反势力中的一份子，难免和昱国发生武力冲突，实在可怜。 韩风雨把包袱丢给叶孤城，对完颜康说，“先回王府，我进宫一趟。” 说完，他衣服也没换，直接拉过林津的马，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林津朝叶孤城拱了拱手，“叶大人，在下有公务在身，也先行离开了。” 叶孤城点头。 完颜康苦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父亲。 韩风雨进了皇宫，看完前线传来的情报。 韩继美和金国勾结，不止是他那边起兵造反，金国人也参与其中。 韩继兴说，“金国人有点坏，他们还去了蒙古，给蒙古部落的人封了什么封号，蒙古人给金国纳贡，要把好多牛羊都给他们。” 韩风雨点了点头。 “这可怎么办呀？”韩继兴问，“要让边展鹏带兵打吗？” “调遣边展鹏应付韩继美。”韩风雨立刻做出决定，“至于金国那边……我亲自来。” 他没跟玉罗刹说什么时候回去，打个仗再回去，应该也来得及吧？ 金大都离着燕北很近，打完直接就可以过去了，方便的很。 这也不是韩风雨第一次上战场了，韩继兴也很熟练，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兄弟两个商量好作战人数，先派遣一队人马往那边押运粮草。 韩风雨在宫里呆了一天，韩继兴下了圣旨，再次册封他为大将军，将兵符交到他身上，任命叶孤城为副将，李寻欢为监军，两天后一起前往前线。 完颜康迷迷糊糊从靖王府出来，迷迷糊糊跟着靖王去了军营。 第246页 韩风雨找来叶孤城他们开了个小会，暂时确定了行军速度，还有金兵、叛军可能伏击的地方，安排好警戒巡逻人员，解散会议，从营帐里出来。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完颜康还什么都不知道。 “去真定府。”韩风雨歉意地看着他，“暂时出了点事情，所以只能这样回去了。正好你师父他们不是也在前线，或许可以遇到。如果他们看到你亲自抗金，一定会很欣慰的。” ？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完颜康再年轻，也该知道大军是要去攻打金国了。 之前靖王是怎么说的来着？ 理解他对养父的感情，觉得他对养父抱有留恋，不忍伤害也很正常？ 打仗就打仗，为什么带着他一起啊！说好了理解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完颜康确实一句话都不敢抱怨。 他毕竟还是名义上的金国小王爷，深入敌营之后，保不齐靖王会翻脸无情，直接拿他当人质，要求父王退兵。 韩风雨看着完颜康怂成一团，多少能理解他，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不会强求你上战场，但你也最好记得，你是汉人，不要参与这场战争。我韩风雨向来说话算话，等见到你师父他们之后，讲清楚缘由，就让你离开。” 完颜康松了口气：“多谢。” 行军途中，韩风雨也穿上了盔甲。 现在天热，他特地选了白色的铠甲，里面是暗红色的中衣。 韩风雨没有特别的武器，来到军队里，就随波逐流把剑换成了枪，还和叶孤城小比了一场，点到即止，叶孤城没用天外飞仙，赢的人是韩风雨。 “没想到你的枪法也不错。” 叶孤城收起剑来，战意未退。 韩风雨说：“我没有枪法，也没有剑法，都没有特意去练过。只是最初习武时，先练得外家功夫，各类武学都学了一点，殊途同归，触类旁通，懂得也就多了。” 叶孤城没有回复，静静地沉思，看起来有所了悟。 韩风雨看向旁边的李寻欢，“要比吗？” 李寻欢笑着说，“不了。” 他的飞刀只有一发，出手一定伤人，若是杀不了人，他就只能等死了。 行军速度很快，不到十日就到达了真定府。 韩风雨这次反应很及时，在金国行动之前，就带了人过来。到达后有足够的歇息时间。 如果金国没有行动，那也没关系。他们可以主动出击，把燕京拿下。 刚穿越的时候，韩风雨就想把都城改到燕京，后来知道那边是金人的地盘，失望了好一阵子。后来知道河南、山东，甚至再南边，一直到应天北面的徐州也是金人地盘，韩风雨非常崩溃。 现在徐州等地方已经被拿下，只要攻下燕京，他的梦想就能再向前一大步。 定都燕京的好处很多，燕京靠北，可以抵抗北边的游牧民族，仅仅这一点，国土就能安定不少，更别提经济、政治、文化方面。 只是北边的粮食少，运输不便，以往的几个朝代，都没有把京城定在燕京。 所以打下来之后，需要发展水运，把京杭运河打通。发展水运也要钱……拿到金人的钱，应该能填补一部分财政。 韩风雨想的很美好，来到真定府之后，军队安营扎寨，大战一触即发。 晚上韩风雨溜到李寻欢的营帐里去找他聊天。 李寻欢有点惊讶，“不休息吗？” 韩风雨动作一顿，就要转身走，“你要休息了吗？那我明天再来吧。” “殿下留步，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寻欢看着这张脸，也总是想起玉枫，之前他们两个相处的还不错，即便李寻欢已经入朝为官，听说了很多流言蜚语，面对靖王时，依然觉得他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提不起畏惧心。 他把韩风雨喊回来，“我是担心殿下的身体受不了。” 韩风雨哭笑不得，“我身体没那么差，今日你也看过我的武功了，习武之人，哪里有那么娇弱。” 李寻欢微笑看着他。 韩风雨注意到他总是很苍白的脸色，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没有说服力，有一点点失落。 “如果你累了的话，也可以先休息，是我唐突了。” “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娇弱，你请坐吧。”李寻欢道，“深夜前来，殿下是要事要讲？” “也不是，只是猛然意识到，许久没有与你单独相处过了。”韩风雨没穿盔甲，身上的袍子有点沉，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马扎上，“还有就是，想跟你聊一聊，有关‘玉枫’的事情。” 李寻欢是个很温和的人，算不上热情，但很有同情心，也有同理心。他热爱这个世界，总是能看到人性中美好的一面。 韩风雨欺骗他，早已是过去的事情，他也早就已经原谅。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一位小朋友。 “‘玉枫’怎么了？” 李寻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好像这个名字并不是一个人名，他的态度让韩风雨觉得好受很多，愧疚感也消融了一些。 “我三个月没露面，其实是因为得到消息，陆小凤被完颜洪烈关进了金国大牢，就去金国把他救了出来。没想到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遇到了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还被他的父亲当成了儿子……” 第247页 韩风雨简单解释了几句，“这里离着万梅山庄很近，我有点怕西门吹雪的父亲会找过来。” 李寻欢点点头，“所以你想让我帮忙掩饰一下？” “掩饰可能有点难，他武功很高，思维也和一般人不同，即便我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也料不到他的反应。只是心中烦闷，想找你聊聊天，顺便说一声，至少到那个时候，你不至于过于吃惊，也不会觉得我是专门骗人感情的坏蛋。” 李寻欢笑了起来，“我自然不会以为你是坏蛋。” 你明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韩风雨叹气，“你这样认为，其他人不一定这么想。” 李寻欢想了想，问他：“能问一下，‘玉枫’究竟有多少朋友吗？” 据李寻欢所知，陆小凤至今仍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叶孤城那边如何。 “其实朋友并不多，除了你和叶孤城之外，只有两个。一个是陆小凤，另一个是顾惜朝。还有西门吹雪的父亲把我当做儿子，西门吹雪把我当做弟弟。” 李寻欢道：“你何不直接说出真相？” 韩风雨摇头，刚要说玉罗刹的武功很高，而且不讲道理。突然想起来，有叶孤城、李寻欢在，还有这么多士兵，再加上他自己，不至于害怕玉罗刹。 如今的形式已经与先前完全不同。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不愿说出真相呢？ 韩风雨思索了一会儿，“因为他们对我很好，我怕讲出真相后，连朋友都做不了，只能变成仇人。”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脱马，脱马方式可能跟大家想的不太一样。 感谢在2021012818:06:01~2021012823:4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之镰40瓶；陆离、画影10瓶；柴鱼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大军统帅韩风雨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李寻欢说，“这种事情没有办法隐瞒一辈子，一开始又何必撒这个谎？” “最开始我只是想交朋友，没想过给人家当儿子，都是西门吹雪的父亲太不讲道理了。” 韩风雨换了个姿势，低下头，“我也有错，我错在不该弄出玉枫这个身份……” 李寻欢看到他落寞的模样，想起他坦白身份时说的话，觉得他挺可怜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李寻欢安慰他，“西门吹雪的父亲对你不错，相处了这么久，也该有感情了。说不定他愿意原谅你，正如同我们之间一样。” 韩风雨苦笑。 玉罗刹怎么可能跟李寻欢一样呢？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打起精神来，“不说这个了。你家在太原，离着大都不远，你对这边的地形，还有这边金人将领的身份熟悉吗？” 李寻欢摇头，“虽说离得近，我却很少来金国。还是询问本地的百姓更为妥当。” 韩风雨带了五万人马过来，主力在边展鹏那边，对付韩继美应该不难，等解决完那边的动荡，两军会合，可以一起攻打金国。 修整三日之后，士兵们缓过气来，体力恢复到巅峰状态，韩风雨开始谋划攻城的事。 “大都城池牢固，更重要的是，不清楚里面有多少金人。”营帐里，韩风雨坐在沙盘前面，点明敌我的位置，“先探听敌方情报，等边将军那边战事结束，联合起来发动进攻。” 几万人进城浩浩荡荡，金军不可能不知道。 那边没有趁着他们疲乏过来偷袭，反而安安静静的，感觉很不对劲。 韩风雨问这边的守将，“金国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真定府的守将名叫成洪，是接手这边之后，朝堂派过来的。他比韩风雨早来了半个月，对这边的情况已经掌握清楚。 成洪道：“完颜洪烈似乎是在找人，一直没有进攻，连小队骚扰都没有。” 不到万不得已，韩风雨不会出卖完颜康。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应该是真的。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加强警戒，防备金军攻城！” “是。” 叶孤城和李寻欢沉默地站在一边，等聊完之后才发表意见。 李寻欢是第一次随军作战，经验不足，不方便多说什么。 叶孤城道：“你解释的很详细。” 韩风雨坐到矮桌旁边，沉重的铠甲碰到桌子，发出沉闷的声音，他无奈道：“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太年轻了，如果不解释清楚，他们也不会信服。这些老将，都有自己的想法，阳奉阴违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寻欢笑着没说话。 叶孤城道：“你是摄政。” “如果是危急情况，我当然不会解释这些……”韩风雨的声音戛然而止。 帐子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士兵进来，半跪在地上，“启禀王爷，有几个江湖人擅自闯入，被兄弟们抓获，他们自称从燕北过来，想求见王爷。” 听到“燕北”两个字，韩风雨心里一惊。 他看了一眼叶孤城，又看了眼李寻欢。 叶孤城沉默着没有说话，李寻欢道：“不妨过去看一看？” 韩风雨站起来，“要一起吗？” 如果真的是玉罗刹来了，一定要帮忙拦一下呀！ “自然。”叶孤城说。 韩风雨跟着小兵出了大营，穿过外面的几个帐篷，一路上有不少人给他们行礼。 第248页 真定府虽说已经是昱国的地盘，但是城中百姓众多，几万大军无处安置，只好在与金国交界的郊外安营扎寨，也避免打扰百姓们战后休养生息。 士兵们穿着同样的盔甲，提着□□长矛，将那群江湖人包围起来。仔细看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腰背比平时挺得更加笔直，眼中暗含着激动，应该是想在靖王面前出出风头，吸引韩风雨的注意。 只是韩风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变化。他环顾那几个江湖人，发现里面没有玉罗刹，甚至没几个熟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慢慢走近，距离差不多之后，对着那群人开口：“你们找本王何事？” 丘处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寻欢。 他依然是上次见面时的样子，脸色苍白，但是眼底的忧愁少了许多，看起来有几分温柔。走在他旁边的白衣男子，脸色如冰，剑气如虹，看起武功不弱。 他们两个慢了半步，心甘情愿地跟在最前方的年轻男子身后。 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战袍，头发整齐地束起，一张脸非常年轻，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年龄。不过看他走路的姿势，武功应该也不弱。 当最前面的年轻人开口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人就是靖王！ 传说中的靖王，竟然看起来这么年轻！ 丘处机在心里感叹后生可畏，再对比自己的徒弟，更觉得不好受了。 还不等他开口，旁边的郭靖突然高兴起来，向前走了半步，“玉枫！你、你不是……” 哑巴吗？ 丘处机以为郭靖在和靖王身后的白衣人打招呼，不禁觉得奇怪：“郭靖，你认识他？” 江南六怪中的柯镇恶目不能视，判断不出他们的身份。 韩小莹轻声说：“似乎有些眼熟，许是在哪里见过，只是这个名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韩风雨朝郭靖笑了一下，“确实很久不见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其余人原以为郭靖和叶孤城相识，没想到回话的竟是靖王，而且态度还这样熟稔，仿佛他们关系很不错！ 江南六怪和全真派的道士，还有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其他江湖人都惊讶极了。 他们没有说话，毕竟靖王是当朝亲王，他们几个在江湖中的名声再大，也只是普通的斗升小民，甚至可以算作违反乱纪的犯罪分子。 这些人一时间是帮助昱国抗金的，靖王是昱国的统治者，他们一时间拿不准是否要行礼，如果打招呼的话，应该用什么态度。 干脆先不作声，看看郭靖和靖王关系如何。 “那天我们分开之后，我就去了江南烟雨楼，找到几个师父，帮他们完成赌约。后来金国和昱国就开战了，大汗摆脱我杀死完颜洪烈，我上次没能做到，而且完颜洪烈心生戒备，便跟随师父们一起抗金。”郭靖回答了他的话，表情很纠结。 他听到韩风雨刚才的自称了，也猜到这个人大概就是他们要找的靖王。 可是靖王为什么会是玉枫？ 是靖王为了接触金人，做出的假身份吗？ 他和玉枫见面，就是在金国大都，那个时候昱国还在和金国打仗，靖王作为统领三军的将军，去大都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刚才太过惊讶，直接喊出了玉枫的名字，会不会有所不妥，破坏了靖王的计划？ 韩风雨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能不能拜托你，不要随意对外提起我的身份？若是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可能会危急我的性命。” 如果一定要死，他选择打败金国之后死！ 郭靖刚才就想明白了事情不一般，听到韩风雨这么说，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连连点头，“我一定保守秘密。” 韩风雨看向那些江湖人，轻轻一笑，“也请诸位保守秘密。” 那些人都不清楚韩风雨和郭靖打的什么哑谜，听到他俩的对话，也猜不到缘由。但是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或许和金国有关。 他们过来，就是为了抗击金国，怎么可能站在昱国的对立面？ 丘处机等人都举手发誓，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多谢。”韩风雨说，“诸位特地过来，只是为了见本王一面？”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武功不低，仅凭这几个士兵是控制不住他们的。但是这些人心甘情愿地被兵刃架在脖子旁边，就是为了不和他们产生冲突，看起来非常友好。 韩风雨挥挥手，让这些人拿走武器，后退两步，给人留出安全距离，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群人里马钰的身份最高，脾性也最温和，德高望重，深受众人敬佩，因此被推举成了领头人。 他站出来，介绍了一下他们的身份，讲清楚抗金的意图，希望可以加入昱国的军队。 以前他们都是直接混到军队里去，上战场的时候跟着过去杀人就好了。没想到靖王这边守备森严，根本混不进来，而且看着也没有开战的打算，等了好久都没动静。 他们都等不及了，想着过来问一问，也想看看传说着残暴不仁的靖王，究竟是什么样子，马钰被催地很无奈，就带他们过来了。 韩风雨道：“既然是有志之士，昱国自然来者不拒。现下昱国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几位能在国家为难之时挺身而出，本王心中十分感激。方才是士兵们无礼，诸位义士请。” 第249页 韩风雨没对他们完全放心。 现在这个时候，最容易混进来金国探子，必须严密监控，查清楚他们的底细。如果有细作也不怕，直接来个将计就计，传点假消息回去最好。 回到营帐里之后，一群人入座，原本空荡的主帐瞬间变得满满当当。 李寻欢和丘处机打了个招呼。 韩风雨摆了摆手，唤来值班士兵，“去叫杨康过来，就说他师父来了。” “劣徒在王爷这里？”丘处机一愣，想到完颜康的冥顽不灵，再联想起他的身份，以为他犯了什么过错，撞在靖王手里，不禁有点着急，“杨康愚昧无知，顽劣成性，是贫道教徒无方，若是杨康有得罪之处，请王爷一定不要手下留情，贫道愿与劣徒一同受罚。” 韩风雨觉得他这种讲话方式有点熟悉。 挺多家长都是这样，在外面贬低自己的孩子，说的孩子一无是处，哪怕心里其实爱着他，也不愿亲口讲出来，难怪完颜康会叛逆，对于这个陪伴他几十年的师父也没有一点信任，整天想着逃走。 “道长错了。”韩风雨说，“去年本王见过他一面，多少有些交情，后来偶然遇到，便与杨康同行，一起来到真定。” “原来是这样……”丘处机略微尴尬，笑了两下，坐回椅子上，“康儿与王爷相识，竟也不跟我说一声。” 过了一会儿，完颜康来了。 他身姿挺拔，目不斜视，看起来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金国小王爷。但是韩风雨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心虚，还有一个大写的“怂”字，不禁感叹自己的未来，恐怕比完颜康还要惨。 “怎么这么看着我？几天不见，都不认识我了吗？”完颜康和韩风雨打过招呼，动作自然，坐到了韩风雨旁边。 丘处机皱了皱眉，“成何体统！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完颜康秒怂，他最怕这个凶巴巴的师父了。以前在赵王府的时候，丘处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就连包惜弱求情都没用。 后来完颜康跟着梅超风又学了一门新武功，只可惜功夫不到家，还是打不过丘处机，甚至连郭靖都打不过。 他看了一眼韩风雨。 韩风雨心领神会，道：“杨康的身世，他已经悉数告知本王，这随是他的家事，也可以算作昱国和金国的国事，道长以为呢？” 丘处机冷哼一声。 “完颜洪烈养育他十八年，若是杨康毫不留情，答应与他为敌，那才是真正的冷漠无情。”韩风雨说，“若是道长为了昱国考虑，本王倒是可以提提建议。” 丘处机神色稍缓，“王爷请说。” “于昱国而言，最好的办法，便是抓住完颜康，胁迫完颜洪烈退兵。”韩风雨道，“只是他毕竟是道长的弟子，哪怕毫无师徒之情，也是杨铁心的儿子，道长不能放任不管，就算道长愿意，他是本王的朋友，本王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丘处机听出来靖王话里的意思，表情有些尴尬。 靖王在讽刺他冷漠无情！ 丘处机自认为站在大局考虑，没有任何错处。可是说出这话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昱国的摄政王。 ……莫非传言是真的，摄政王真的和金国勾结？ “师父您觉得呢？”完颜康在旁边帮腔，看到丘处机的表情，心里一阵痛快。 丘处机道：“靖王以为跟如何是好？” 韩风雨说：“不如让他跟着您一起，上阵杀敌吧。只要避开完颜洪烈，也算是全了生养之恩。” 完颜康立刻不痛快了，他猛地转头看向韩风雨，咬牙切齿道，“靖王殿下，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手里也有韩风雨的把柄，如果韩风雨不放他回金国，他一定不会让韩风雨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今天翻了翻我的大纲，再对比正文……我为什么能把无cp写成感情流_(:з」∠)_ 感谢在2021012823:48:18~2021012920:2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城路23瓶；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10瓶；宵夜驾临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朋友众多韩风雨 丘处机瞬间放心，就是说嘛，靖王不可能和金国勾结。不然哪里能收回这么多土地？ 如果连摄政王都和金国勾结，那还打什么打，直接投降算了。 “靖王深明大义，贫道愿听殿下所言，将劣徒带在身旁好好教导。” 完颜康看得心里发凉，但是他的武功比不上丘处机，也比不上韩风雨，只能任人拿捏，没有一点反抗的办法。 韩风雨说：“他毕竟做了很久金国小王爷，哪怕如今知晓身世，心里也难免在乎金人性命。正巧后方肃王起兵谋反，道长不妨带他前去镇压。” “可是……”丘处机迟疑。 就是因为不想管昱国的内斗，他们才略过肃王那里，直接来到了前线。 “正是因为这里离金国太近，让杨康与金人对战太过残忍，而且本王也担心他与金人私下勾结。”韩风雨对完颜康说，“之前答应你的时候，前线战事未起，如今情势已经今非昔比。而且本王答应的事情，也都已经做到了，算不得言而无信。” 他只是同意帮完颜康说几句好话，好让他师父别对他那么差劲。至于完颜康的打算，他是一概不知。 第250页 韩风雨能感觉到完颜康想回金国，之前顺路，可以暂时庇护他，但是也没有口头约定，特殊情况下，不方便继续带着他，把他交给丘处机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这样完颜康都能恼羞成怒，那估计无论韩风雨怎么做，以后都会有这么一天，没有办法避免。 愤愤不平的完颜康被丘处机带走了，其他人也都拿着韩风雨写的条子，跟着一起去后方边展鹏那里，与韩继美对抗。 韩风雨以为可以等到边展鹏速战速决，没想到金国突然发起了进攻。 猝不及防之下，巡逻的士兵无一生还，城内的神机营、骑兵、步兵的阵营也被冲垮，韩风雨指挥及时，都没能让慌乱的士兵缓过神来，死伤惨重，不过好在有李寻欢和叶孤城帮衬，有序抗争，守住了真定府。 这一战持续了三日，金兵撤退之后，几个将领筋疲力尽。 “金人为什么会有火铳。”李寻欢倚靠在城墙之下，气息有些急促，尽力平复呼吸，声音很轻。 韩风雨比他们两个都狼狈，他的武功适合战场对敌，所以毫不怯懦，一直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正因为如此，他手下的将士，比其他人带领的士兵更勇猛一些。 韩风雨的白色铠甲上满是鲜血，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他脸上混着汗水和灰尘，还有来自金人的血液，看上去脏兮兮的，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 只是他现在懒得再动一下，扒开外面的一层厚重盔甲，贴在冰凉的石头上透气。 “肯定是韩继美。”韩风雨冷哼，“我原以为他以昱国为重，镇守边关数十年，金国未能向前一步。如今看来，倒是我高看他了。” 叶孤城的衣服上也沾了鲜血，不再像以前一样洁白无暇，但是比起韩风雨，他看起来要好很多，他没有对韩风雨的话发表看法，轻视轻声道：“回去了。” 李寻欢慢慢站起来，看到士兵们在清扫下面的血迹，还有汉人和金人的尸体，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韩风雨说，“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叶孤城和李寻欢离开之后，他侧着身子，看向远处。 从这里自然是看不到金国军队的，但是韩风雨大概能猜到他们躲在什么位置。 这次小败，是因为他没想到，金人能拿到昱国的武器弹药，冲破了昱国士兵的阵型，士气散了，人心也就散了。几万人不受指挥，恐惧慌乱肆意蔓延，所有人都各自奔命。 复盘一下这场战役，韩风雨只觉得可笑。 一直以来韩风雨做的很好，形式变化把握精准，故而轻敌。所以当金人拿着并不太先进的火铳，以出人意料的时机出现时，他没能提前下达命令，让士兵改变阵型，做出反击。 韩风雨坐在城墙上反思自己，一直到了日落，梳洗整齐的李寻欢过来喊他回去吃饭。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这样自责。”李寻欢安慰他。 韩风雨站起来，与李寻欢并肩往回走，“哪怕日后战胜了，死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我已经想明白了，唯有将这一切尽快结束，才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把政权让给金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的金人，与几百年后的满族相比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带有侵略性，虽然文化已经在渐渐与汉人融合，还是有所不同。 如果他们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自然不愿意失去自己的文化。最显著的就是元朝……蒙古……韩风雨仔细想了想，这部分记忆也被封锁，一点都记不起来。 他只觉得蒙古的政权对汉人很不友好，所以不会放任金国侵占昱国。 韩风雨说：“金国皇帝留给完颜洪烈的兵马比想象中要多，韩继美不顾大局，还不知道给金国多少武器配方。不过最新研究出来的那些，仍掌握在昱国手里。如今我们已经察觉到，日后自然能应付金人的□□队。” “是。” 韩风雨摩挲一下下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人太少了。” 李寻欢道：“这一战死伤过半，若是金国再次来袭，想守住真定有些困难。” “我得想想，总有办法的。” 韩风雨回去洗掉一身血污，换了干净的衣服过去吃饭，然后把现在的形式和叶孤城又说了一遍，叶孤城也是沉默，没有提出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顾惜朝在这里就好了。 顾惜朝读过兵书，心狠手辣，可能会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可惜顾惜朝还在江南备考。 聊完之后，韩风雨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只着亵衣和中衣，把矮榻拖到帐前，掀起布帘吹风。 【系统，如果我死了，游戏会结束吗？】 系统听到呼唤，从休眠中开启，细嫩的声音一如既往，【是的呀，宿主大人。】 韩风雨看着漫天星空，问它：【游戏结束会怎么样？】 系统说；【游戏不会结束呀。】 韩风雨懵了，【嗯？】 系统说：【宿主大人不会死呀。】 韩风雨震惊：【你说真的？】 【系统爸爸从来不会骗人，宿主大人不会在游戏中死亡，所以游戏不会结束。】 这个内容过于震撼人心，韩风雨无暇关注它奇怪的自称，追问道：【那我岂不是要永远呆在这里？不老不死？会被当成妖怪……这个设定怎么有些熟悉，玉罗刹也不老不死？】 第251页 【不是呀，玉罗刹只是武功太高了，身体很健康，所以衰老的缓慢。宿主大人的话，等主线剧情走完，宿主大人可以自由活动，在游戏里度过一生，也可以选择强制登出游戏。】 【强制登出游戏？】 【如果宿主大人强制登出游戏，有一定概率死亡。】 只是玩个游戏而已，现实中竟然还会死！ 韩风雨问它：【封印的记忆能拿回来吗？】 【可以。】系统说，【如果宿主大人一定要解封，人家也没有办法，但是这是宿主大人自己做的决定，如果游戏体验降低，不可以投诉系统爸爸哦。】 韩风雨忍不住开口：“……能不能别这么自称。” 系统说：【好哒。】 韩风雨再次确认了一下，【我在游戏里不会死亡，而且可以随时恢复曾经的记忆？】 系统是：【是的呀。】 韩风雨：【谢谢，你可以休眠了，如果我需要恢复记忆，会把你唤醒。】 【宿主大人再见。】 系统说完就没了声息。 韩风雨继续望着这片天空，这里的人，还有这里的风景都是那么真实，一点都不像个游戏。 韩风雨看着星空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 在这个世界，有好几本书里的主角，但是他们也只是各自剧情的主角。 真正的天选之子，就是他自己！ 韩风雨把矮榻拖回来，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太过冒险，哪怕系统已经承认他不会死。 并非不信任系统，只是韩风雨的行为模式想来如此，如果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他又何必为难自己？ 安稳睡了一觉，韩风雨醒来之后，两个好友已经吃完早餐。 他伸了个懒腰，“你们起的好早。” 明明三天没睡过一次好觉，竟然还能这么早起，而且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果然习武之人就是精力充沛。 叶孤城说：“习惯了。” 李寻欢道：“昨日回去就睡了，比以往睡的都要早，今日也醒得早了些。你似乎很晚才睡的。” 叶孤城也望过来，关切地看着他。 今天早上，李寻欢把韩风雨昨天的状态跟叶孤城说了一下。 韩风雨是天之骄子，生来就尊贵至极，又天赋出众，从来没尝过失败的滋味。他年纪小，心也软，肯定把这次战败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心里肯定很难受。 “对，我在外面吹了会儿风，昨天的夜色不错，星光很美。” 韩风雨突然被两个人关照，茫然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根据他长久应对剧本的经验，大概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补充道：“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我，我去吃饭了。” 叶孤城颔首，拿着剑离开了营帐。 李寻欢坐到他旁边，跟他闲聊了几句。 “你的饭量……一直都这么大？” 韩风雨吃的速度不快，甚至很优雅，就是用餐时间长了些，“可能是功法的缘故。” 李寻欢问：“西门吹雪他们父子，没有觉得奇怪？” “没有，他们只觉得我在外面受了很多苦，一直以来没吃饱过，所以才吃这么多。”韩风雨苦恼道，“而且我比较瘦，他们希望我再胖一点。如你所见，在万梅山庄的日子，我确实胖了不少。” 李寻欢夸赞了一下他的外表，确定他把注意力转移走，不再关注不久前的战争失利，才松了口气。 之后的几天，后方传来消息，边展鹏已经搞定韩继美，正在前往支援，最多三日就能到达。 金国又过来骚扰偷袭过几次，原本韩风雨这边还有一战之力，如今人数只剩下一半，只能固守城池，等待援军到来。 而金国那边似乎也增派了人手，两边的人都和真定府较上了劲儿。 韩风雨犹豫不决之际，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直接让他下定决心。 “万梅山庄的人知道了这边的情况，西门庄主正在带人赶过来。”汇报的探子说，“但是他们总共两个人，殿下您看……” “拦不住他们的，不必管他们。”韩风雨果断道，他转头，对叶孤城说，“我要出城。” 李寻欢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叶孤城理解他对玉罗刹的畏惧，但是不赞同他的行为，建议道：“你可以戴面具。” 韩风雨摇头，“我不是为了躲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或许能让金国暂时退兵。” 虽然只是暂时，但也为城里的百姓和士兵赢得了时间。等边展鹏带兵过来，形式就会扭转，到时候直接攻击大都，把燕京拿下。 早在宋朝建立之前，石敬瑭在契丹族的帮助下建立后晋，认契丹人当爹，还把燕云十六州拱手相让。 自此燕京、山西、天津、河北等地就一直被辽国占领，直到今年，昱国用人心和火器，驱逐金人离开，拿回半数领土。 “我主意已定，即刻备马。叶将军、李参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韩风雨说，“本将以征虏将军之令，命令你们在此留驻，等待本将归来！” 叶孤城和李寻欢见他胸有成竹，也觉得他可能想到了特别的办法。 或许是认识什么人，或许是在金国安排了探子，那个玉昌不就深入赵王府里了？ 第252页 韩风雨以上官之名下达命令，叶孤城和李寻欢无法拒绝，只好按捺住心情，目送韩风雨打马离开。 李寻欢和叶孤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无奈。 李寻欢：“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叶孤城：“他向来惜命，或许这次离开，只是为了躲避西门吹雪。” 李寻欢：“希望如此。” = 和西门吹雪一起过来的人，正是玉罗刹。 他把小玉交给了叶孤城，希望这两个人能培养一下感情，叶孤城也信守约定，将小玉安全带在身边。 可是前不久他收到消息，边疆战事爆发，韩风雨带着叶孤城一起上战场了。 那他的小玉呢？ 玉罗刹急的不得了，联系了在京城的人手，才知道小玉不见了。 先前玉罗刹没往细里想，只觉得叶孤城为人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的好男人。 直到小玉失踪之后，他才记起来，叶孤城要回京城，小玉跟着他去了京城，而叶孤城和韩风雨是朋友，一直有往来。 小玉想跟着叶孤城离开，不是因为他觉得叶孤城为人尚可！而是想去见靖王。为了见靖王，他甚至拒绝了自己的陪同！ 小玉一直都很乖，一定是叶孤城对他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义无反顾地跟着叶孤城离开。 玉罗刹把小玉失踪的事情，还有自己的猜想都告诉了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深以为然。 “靖王就在真定府。”西门吹雪擦着剑，冷声道。 玉罗刹说，“靖王或许不会带小玉去前线。” 西门吹雪说：“可你找不到他。” 确实如此。 玉罗刹早就找过小玉的下落，甚至还派人伪装成卖菜的小贩，溜到靖王府里去看过。小玉不在靖王府，有可能在皇宫，也有可能在苏州或者其他地方。 靖王不在小玉身边，小玉暂时不会受到伤害。 他可以去见靖王，逼问出小玉的下落，也顺便给他一个教训，哪怕不杀了他，也要让他知道，小玉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于是玉罗刹就和西门吹雪踏上了前往真定府的道路。 他们来到之后，叶孤城和李寻欢出来迎接。 再一次见到西门吹雪，叶孤城发觉这位好友似乎心情不佳，并没有前来帮忙的热情，也没有见到好友的喜悦，他的眼中带着控诉，除此之外是全然的冰冷。 叶孤城与他打招呼：“西门庄主。” 玉罗刹开口，“叶城主，上次一别，我将小玉交给你来照顾，如今他人在哪里？” 叶孤城没想到首先受到波及的会是自己。 自从他知道靖王和玉枫是同一个人之后，思维就被韩风雨带跑了。毕竟比起他，还是韩风雨更惨一些。 莫名其妙被认了儿子，一旦暴露还可能被玉罗刹愤怒地杀死。 叶孤城忘了，玉罗刹现在并不知道韩风雨就是玉枫，所以在他看来，自己带走了玉枫，而且没有信守承诺把人照顾好，还把玉枫弄丢了。 玉罗刹把自己当做“玉枫”的父亲，自然不会容许柔弱的儿子上战场，更不会容许儿子跟别人离开之后，突然失踪。 他的质问理所应当。 可是叶孤城很冤枉。 叶孤城回想起韩风雨跑得那么果断，甚至觉得韩风雨是在故意害他。很后悔没有及时拦住韩风雨。 为什么他要承受本该属于韩风雨的痛？ 叶孤城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回答，心情也变得不太好。 李寻欢在一边看着，猜想这两个人的身份。 叶孤城沉默寡言，不善辩解，他是除了叶孤城之外唯一知道韩风雨真实身份的人，看到同僚被人为难，李寻欢替说了几句话，“玉枫还在京城，他过得很好，不会有危险的。” 玉罗刹眯了眯眼，“你又是什么人？” “在下李寻欢，太原人士。”李寻欢拿出主人的气度，“西门庄主不妨到里面说话？” 玉罗刹指着身后的白衣剑客，“他才是西门吹雪。” 李寻欢好尴尬，笑着问，“那您是……？” “我是他父亲，也是玉枫的父亲。”提起两个儿子，玉罗刹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柔软，看向李寻欢时，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你认得小玉？” 李寻欢说：“在下去京城赶考，偶然遇到过令公子，令公子学识渊博，同在下聊过几次科考试题，在下受益良多。” 玉罗刹知道儿子学问不怎么样，他只是写了一手好字，但是一些复杂的字都不认得，稍微复杂些的句子，他也理解很吃力，需要爹爹仔细讲才能明白。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小玉是这世上最乖的儿子，听到李寻欢这样夸赞小玉，玉罗刹对他好感倍增，觉得他非常识趣，但是同时又觉得这个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不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带路吧。”玉罗刹说，“你说小玉现在在京城？” 李寻欢道：“是……毕竟前线太危险了，可能看顾不过来。” 玉罗刹神情稍缓，“韩风雨呢？” “靖王出去打探敌情了。”李寻欢说，“前不久金人时常过来抢夺物资，实在防不胜防。靖王去打探金人动向，好确定何时发动总攻。” 韩风雨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这些话是李寻欢自己根据实际情况猜的。 第253页 西门吹雪的父亲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样貌年轻，而且气势比西门吹雪还要强大。李寻欢走在他的身边，不自觉警惕起来，不敢怠慢他的问话。 如果说靖王听说他们要来，骑着马连夜逃走了，西门吹雪的父亲能信吗？ ……好像可能真的会信。 但他不是会出卖朋友的人，而且韩风雨离开时的表情和神色，都不像是畏惧，更像是慷慨就义，令李寻欢心中非常不安。 只是他后来又说起了收复燕京，李寻欢便以为他是因为燕京被人占了这么多年，心中感慨，所以才露出那样的表情。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走在二人后面。 两人穿着相同的白衣，手中同样握着剑，本该和谐相处的一对朋友，突然因为韩风雨有了隔阂。 此时的西门吹雪宛如出鞘利剑，而叶孤城自知理亏，如剑鞘一般，包容他凌厉的愤怒。 叶孤城听着李寻欢与玉罗刹交谈，心中感慨万千。 看李寻欢对“玉枫”了解的样子，他一定曾经也是“玉枫”的朋友。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真的可靠极了。 只是该来的总会来，李寻欢没有办法一直吸引玉罗刹的注意力，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西门吹雪。 来到营帐里之后，玉罗刹重新将矛头指向叶孤城，西门吹雪也冷冷地看着他。 “你带小玉离开，是为了靖王？” 叶孤城犹豫片刻，“是。” 玉罗刹对他失望极了，正想对他出手，西门吹雪似乎看出他的意图，向前一步，冷冷道：“你可知道，靖王是如何对待小弟的？” 叶孤城语气淡淡：“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城主：还记得与靖王初相识，靖王劝我多交几个朋友。如今我才知道，交朋友的好处。如果可以，我希望玉枫多交几个朋友，日后我绝不会心软！ 第96章 围魏救赵韩风雨 韩风雨就是玉枫，他能对玉枫做什么？ 叶孤城隐约能猜到西门吹雪他们对韩风雨的印象，在人情世故方面，叶孤城比西门吹雪要好一些，哪怕他隐约可以猜到，也不能承认。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靖王和玉枫的事情，谁都没有跟他提过，他怎么可能知道？ 西门吹雪神色稍缓，又问道：“是韩风雨让你带走玉枫的？” 叶孤城颔首。 西门吹雪点头，看向玉罗刹，“此事是靖王的过错。” 玉罗刹依然很不愉快，叶孤城就是靖王的帮凶，利用了他们父子两个的信任。如果不是叶孤城，小玉怎么可能回到靖王身边？ “看在吹雪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韩风雨在哪里？叫他出来。” 叶孤城道：“靖王不在军中。” 玉罗刹：“何时走的？” 叶孤城：“两个时辰之前。” 李寻欢给韩风雨说了几句好话，“靖王走得匆忙，我与叶大人是他的手下，不便过问靖王的下落，只知他此去与金国有关。还请西门先生看在昱国的份上，饶过他这次，若是没有靖王，边境大军无人带领，几万将士的性命恐怕要白白葬送。” “我自然清楚这一点。”玉罗刹说，“可是这些将士的生死，与我何干？昱国的存亡，又与我何干？莫非因为他是靖王，所犯的一切过错都可以原谅？小玉自有孤苦，若是连做父亲的都不管，还有谁会帮他讨回公道！” 李寻欢皱了皱眉，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吹雪的表情依然冰冷，没有对他父亲的这番话表示赞同或者反对。 这个人是西门吹雪的父亲，从小教养他长大，西门吹雪的想法，可能会与他的父亲差不多。 他们过来只是为了帮玉枫讨个说法，根本就不是来帮昱国攻打金国的！ 李寻欢觉得很无奈。 从私情上讲，他不能说西门吹雪父子两个所作所为是错的。可是如果为了这个，就要靖王在这种时候偿还，不是太过分了吗？ 李寻欢思考了一会儿，才猛然记起来，“玉枫”根本不是玉罗刹的儿子，靖王对玉枫的伤害是不存在的，但是这两个人对玉罗刹的伤害是真的。 就算换做李寻欢自己……也很想讨个说法，而且靖王也确实给了他说法。 李寻欢想到那次夜谈，觉得靖王如此信任自己，坦明心迹，诉说了自己的无奈。他留恋亲情，不愿挑明真相，李寻欢比他成熟很多，自然知道这样欺瞒下去没有好下场。 “这其中说不定另有隐情。”李寻欢暗示他，“可能靖王和玉枫，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关系。” “那会是什么关系？”玉罗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靖王和小玉走得很近，即便没有发生那些龌龊的事情，小玉也是被靖王利用的！否则他怎么会到金国去？又怎么会流落风尘，甚至被靖王独占，不敢与人打交道？ 无论哪一种，玉罗刹都不能接受。凡是对不起他儿子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叶孤城说：“你尽可以去找靖王，我不会阻拦。” 李寻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叶孤城和韩风雨关系不错，韩风雨举荐他来到军中，怎么说也有知遇之恩。李寻欢以为，他会帮忙隐瞒，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韩风雨的欺骗。哪怕可以理解，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帮韩风雨撒谎。 第254页 玉罗刹问：“他在哪儿？” 叶孤城：“不知。” 李寻欢：“……” 好吧，叶孤城还是很讲义气的。 主要是真的不知道，哪怕不想讲义气都不行。 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韩风雨去了哪里，西门吹雪又不让玉罗刹杀叶孤城，他憋着满腔怒火，暂时留在军营，等韩风雨回来。 韩风雨带着长.枪，策马奔到城外树林，再次跟系统确定了自己不会死，从马上下来，将马放走。 “快走吧，小心一会儿打起来，波及到无辜。” 他用马鞭抽了一下马儿的侧腹，目送它慢悠悠地离开，将视线放到城墙上。 挑选好合适的角度之后，韩风雨直接轻功跳上城墙。 “何人来袭！”金兵吃了一惊，大声道。 附近的士兵陆续围了过来，有人在说女真话，有人在说汉话，乱糟糟的，与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混成一团。 韩风雨看到慌张的金人，突然有了底气，冷笑一声，大声道：“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还不快快投降！” 金人害怕极了，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没看到大军过来，没有因为韩风雨的一句话就选择放弃。 韩风雨也知道没有劝降的可能，找准机会向前奔跑，试图离开这里，直接闯入城中，杀死完颜洪烈。 士兵反应过来，开始阻拦他的去路，对韩风雨发起攻击。 韩风雨手中长.枪寒光凛凛，轻易戳破敌人的喉咙。常年干饭的优点立刻体现出来，他体力充足，毫不畏惧，身形虽然单薄，但是动作迅猛。 这次他已经知道要有一场血战，换上了黑色的铠甲，英姿飒爽，气势磅礴，不到片刻功夫，金军死伤几十人，无人再敢向前。 守城的头领躲在士兵后面，“你究竟是什么人！” 韩风雨听出他话中的胆怯，嗤笑一下，挽了个枪花，朗声道：“大昱靖王，韩风雨在此！何人敢来应战！” 韩风雨…… 头领思虑片刻，指挥士兵冲锋：“他孤身一人，咱们有八千人，上啊，把他抓起来，交到王爷手里，还愁什么前途！” 一些士兵被他鼓动，但是韩风雨方才杀的太猛，依然无人敢上前。 头领说：“若是割下韩风雨首级者，赏金三百两，活捉韩风雨者，赏金五百两！” 他虽然没有这么多钱，但是完颜洪烈有。只要把功劳往上一报，战功都是他的，升了官职，还愁弄不来钱？ 士兵蜂拥而上，韩风雨毫不畏惧，挥舞银枪，红缨上吸满了血，不停地低落。 他无意在此久留，杀路一条道路来，便翻身而下，逃离之后不忘嘲讽，“早就听说金人勇猛，原来也不过如此！一群无用的废物罢了！” “快！快追！别让他跑了！” 将领在身后大叫。 韩风雨轻功好，跑的很快，调遣士兵需要时间，根本追不上他。 刚才的经历过于热血，韩风雨活动开了，心情也变得开朗，没有刚过来的时候畏手畏脚。 他甚至连后面的弓箭和火铳都没有躲，亲自实验一下系统的话，安然出逃之后，韩风雨信心倍增。 真定府的守将确实不多，援军也确实来不了，只能等着金人攻城，丢失城池，边展鹏过来再展开另一轮进攻。 燕云十六州易守难攻，昱国还没来得及完全接管，金军调兵遣将很方便，下次夺回地盘，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不如主动发起进攻！ 人少怕什么？韩风雨一个人，就可以抵挡成千上万的敌人！ 他要过来刺杀完颜洪烈，赵王府的守军一定不少，最好把他们都给杀掉，最后再杀死完颜洪烈，直接占领金国大都。没了这边作为呼应，正在向真定府进军的金国士兵，又有什么好畏惧？ 要么等死，要么调头回援大都！ 韩风雨把自己的计谋叫做—— 围魏救赵。 这就是金手指的魅力吧。 韩风雨穿过街道，熟练地来到赵王府，身后跟了一支金国骑兵，不停地朝他放箭，但都被他不经意间躲了过去。 赵王府大门紧闭，韩风雨噙着一抹冷笑，过来踹了一脚，门栓得很牢固，只是发出一声巨响，没有踹开。 眼看韩风雨杀到赵王府，士兵们再也没有退路。如果赵王死了，他们都要被追责。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六皇子，就是让他们陪葬，都有可能。 士兵们不再畏惧，提着枪从背后偷袭。 韩风雨听到脚步声，翻身一躲，右手的长.枪扫过，将来人的额头刺穿，接着又解决掉其他人，往后退了两步，冲上前去，再次踹门。 这回他用上了内力，坚硬厚重的门板一下碎成几瓣，驻守在赵王府的侍卫也都过来，完颜洪烈听到下人汇报，带着一众江湖人，出门查看。 “何事喧哗！” 完颜康的养父是个正常的中年男人，不像玉罗刹那么年轻。他蓄着胡子，脸上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因为保养的很好，依然英俊潇洒。 在完颜洪烈身后，跟着韩风雨上次在安东卫见过的江湖人。 韩风雨把枪一甩，鲜血从红缨上飞下，在地上连成一条深色的直线。 “韩风雨。”韩风雨张狂道，“我来攻城！你们可能守住！” 完颜洪烈凝重的表情有片刻呆滞。 第255页 这个靖王是哪个无名小卒假冒的吧？ 一个人就敢攻城？韩继美给的情报里，昱国士兵一目了然，派不出这么多人手。总不会还有援军吧？ 不管怎么说，现在韩风雨只有一个人，如果能把他拿下，哪怕有援军也不亏。如果这个人是假冒的靖王，直接杀了就是。 完颜洪烈给门客们一个眼色。 梁子翁他们曾经在安东卫见过靖王，这个人的声音和身形确实和靖王很像。靖王武功很高，如果不使暗招，他们不是靖王的对手。 最后沙通天谦让道：“早就听说白驼……” 还不等他说完，韩风雨已经提着枪照着他冲了过来，沙通天的后半句话戛然而止，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只是眼前一黑，身体渐渐失去力气，天旋地转地不受控制，他倒在地上之后，他从看清从胸口流出的血液。 韩风雨枪尖向下，鲜红的液体不断滴落，他表情冷漠，实则战意盎然。 “何必麻烦，一起上吧。” 欧阳克目光冷凝，梁子翁也抖了下手心，将毒药藏在袖子里。 韩风雨无所畏惧。 起初他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自保，除了跟随大军作战，从来没有杀过人。 哪怕他现在心里想的是自己代表昱国，也无法改变他一个人面对诸多敌人的事实。 但是既然来了，就没有退路。 无论是一群人也好，一个人也罢，他都是昱国的将领，都是在为了昱国百姓而战斗。 韩风雨不去看地上的血，也不去思考太多。 战场上如果不杀人，就要被杀。 如果胆怯，就会畏缩，一旦畏缩，就会失去攻击的能力，最终的归宿只有死亡。 韩风雨不会死，所以比起死亡，他更怕的是丢脸。 他机械地重复自己的动作，眼中杀意越来越盛。他没有躲避，手掌被梁子翁的毒刺划破，这位依靠杀人越货起家的用毒高手，尚未来得及沾沾自喜，就死在了韩风雨的枪下。 韩风雨行动略微迟缓，一枪杀死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蛇，踩死脚边的蜈蚣，继续和欧阳克打斗。 欧阳克渐渐吃力，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虽然个子很高，绝不是身材强壮的人，明明看起来这般瘦弱，为什么像是用使不完的力气？ 他使出灵蛇掌保命，逼韩风雨运用内力，加快毒发，眼见韩风雨动作间略有滞涩，欧阳克不敢在这个机会偷袭，他对韩风雨忌惮颇深，保险起见，向后撤退来到完颜洪烈身边。 “王爷，此人武功颇高，在下不是他的对手，还请王爷委屈一下，暂时躲避！”欧阳克快速说道。 若是平时，他肯定给自己留点面子，把形式解释清楚。可是韩风雨没有鸣金收兵那一套，也不给他们交流的机会。沙通天就是因为磨磨唧唧，被人一枪杀了。 他似乎没打算活着回去，完全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欧阳克不想和疯子拼命，他也知道，韩风雨如果真的抱着必死之心过来，杀死完颜洪烈才是最合算的。 赵王一定是他的目标，可惜这位王爷还没有明白现在的情况，以为依靠人数就能把人制服。 欧阳克说：“这里交给各位将军就好，韩风雨中了梁翁的毒，已经是强弩之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爷何必以身涉险？” 韩风雨一枪戳过来，被欧阳克用扇子挡下。 完颜洪烈忍不住后退两步，大吃一惊，多看了韩风雨两眼。 此人哪怕动作比起刚才略有迟缓，依然令人望之生畏。他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杀意，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但是欧阳克说得笃定，又见方才还打不过他的欧阳克，突然能抵挡住他的攻击，不由信了他的话，同意由欧阳克护送，躲到其他地方去。 韩风雨看到他要走，直接把枪丢了出去，欧阳克反应迅速，及时相护，但因为枪身太重，速度又快，他没有韩风雨那么大的力气，扇子被击飞，银枪方向偏了一下，穿透完颜洪烈的左臂。 欧阳克最后回头，看到韩风雨深沉的眼神，不由心底发寒。 想到他中了梁子翁的毒，欧阳克安心不少。 梁子翁已经死了，没人知道哪个是解药，也没人知道该怎样调配服用。这里这么多士兵在，韩风雨没有机会拿到解药。 将死之人而已，有何可畏惧？ 完颜洪烈被银枪的力气带得跌在地上，身上的温度都在流失。这一瞬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用另一只手抓住欧阳克，“召集大军，回城防守！……康儿，一定要找到康儿……”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感觉下章应该能写到掉马。 感谢在2021012923:19:05~2021013020:2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丽塔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鱼10瓶；幽幽子墨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恢复记忆韩风雨 韩风雨还不知道自己围魏救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完颜洪烈跑了之后，他打算过去追，但是被骑兵拦下，只能先应付这些人。 想要大军回防，首先得让将领们意识到他的战斗力。如果大家都不把他当回事，估计等他一个人把全城的金兵都杀了，金人才会传消息给前方的士兵。 第256页 但是刚才那个毒好像真的挺有用，也不知道是什么毒，明明刚才还精力充沛，自从被那个老头划了一下手，倒是不疼，就是手上的力气没有之前大了。 韩风雨一边应付着金军，一边向完颜洪烈的方向追。 这个人受了伤也跑的很快，血迹在后院中断绝，韩风雨跳到屋顶，都没能发现痕迹。 金人拿出弓箭瞄准他，韩风雨躲了两下，看到远处又有金兵过来，大约有七八百人。 他从屋顶上下来，可能是游戏也看不过去了，让一支箭矢擦过他的手臂，带出淡淡血痕。 韩风雨继续跟这些人打。 一开始过来的金人很多，因为韩风雨只有一个人，他身边的空间有限，哪怕对方人数众多，最多也只能十来个人一起上，多了挤不开。 这群金人可能是想消耗韩风雨的体力，但是直到天黑，韩风雨都没有被消耗完。金人中也有自认为勇猛无敌的将领，看不上韩风雨这个小白脸，主动过来应战，无一例外，获胜者依然是韩风雨。 天黑了看不清楚，打着打着旁边就没人了，韩风雨往前方看，还能看到几个金人跑得飞快，还有一个过于慌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韩风雨在注视着自己，还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韩风雨无法确定金国将领有没有让前方攻城的士兵回援，但是他不能离开，如果他走了，命令可以取消，真定府还是会受到攻击。 必须留出边展鹏行军的时间。 不过他似乎可以直接去打攻城金军，韩风雨动了动手臂，不确定自己的体力极限在什么地方。 系统说他不会死，但是不代表他不会累。 攻城的金军至少也有七八万人，就算排着队让他砍，都要砍好久。 韩风雨拿着枪在城里绕了一圈，按他的估计，这边至少也有几万人，与他对战的最多五千人，可是其余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一边在街上乱走，一边恢复体力，不知不觉天亮了起来，街上的小贩开始营业，韩风雨穿着一身染血的铠甲，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金刀，与市井街巷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避着他走，不知道是不是衙门里也听到风声，街上连巡逻的捕快都没有。 韩风雨闻到早饭的香气，突然想起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血污，黑色衣服看起来还好，就是味道大了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韩风雨整理一下发冠，扯了一下衣领，来到卖炊饼的小摊前。 “我没钱，能赊账吗？”韩风雨说。 他已经把声音放平缓，但是仍然低沉，配上他的装束还有身上的味道，哪怕再有礼貌，摊主还是被吓到了。 “您……您请自便……” 摊主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过来，一个劲地给后面的女人摆手，让她不要过来。 韩风雨知道自己看起来有点吓人，其实每次打完仗，都是这样，哪怕叶孤城也无法保持整洁。 他不去看摊主和其他人，目不斜视地盯着炊饼，从笼屉里挑了四个，又拿了两张油纸包好，“改日，我会派人来付钱。” “是是是，您请慢走。” 韩风雨手上很脏，把三个炊饼包好塞到怀里，另一个用油纸垫着边吃边走。 他决定出城去，看看能不能偷袭一波。 这种状态下，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嚣张。万一他体力不支被人抓住，被人拿来换城池，也在“不死”的范围之内。 四个炊饼下肚，韩风雨仍旧没什么饱腹感，在树林里又摘了点果子吃。 令他惊喜的是，来时骑的那匹马并没有离开，还在林子里游荡，似乎在等他。 韩风雨凑过去，分给马儿一颗果子，“你在等我吗？” 战马不嫌弃他身上的味道，甚至还颇为亲昵地蹭了一下他的手，大眼睛看起来人畜无害，格外温顺。 韩风雨骑上去，“马鞭丢了，我们就这么走吧。” 马儿认识回去的路，韩风雨控制好速度，趴在它的脖子上小眯了一会儿，听到人马走动的声音才睁开眼睛，牵着马身上的缰绳，让它停下来。 他翻身下马，让这匹马往远处走了走，然后拿着刀躲在草丛里，慢慢摸到金人大军阵前，确定他们是要回程，一颗心终于落地。 他像只捕猎的野兽，蜷缩起身体，做出蓄力的姿势，在敌人放松警惕时，突然冲出，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人堆里，手起刀落收割性命。 韩风雨觉得自己此时就个刺客，又酷又飒。 等将领反应过来整顿阵型准备应战的时候，韩风雨又以极快的速度逃走。 “这一定是昱国人商量好的！”金军将领不动声色，但是普通士兵已经开始害怕，“他们派人偷袭大都，又在路上埋下伏兵，就是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 韩风雨尾随在金兵后面，又偷袭了几次，两次是在白天，两次是在深夜。 士兵们也发现他只有一个人，哪怕加强警戒，每次他过来，还是能带走几条性命。金军还拿他毫无办法，士兵们连觉都不敢睡实了，就怕死的人是自己。一时间人人自危，将领没有办法，只好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 韩风雨发觉之后，不再跟着他们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返程了。 他骑上马，环顾四周，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低头对着马儿说，“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第257页 马儿打了个喷嚏，摇头晃脑地表达自己也不认路。 韩风雨只顾着追赶金人，根本没注意他们走得哪条路。现在也只能看看天上的太阳，勉强辨认出反向，骑上马慢悠悠地走。 “真定府可以保下了，但是那里还有个玉罗刹。你说我该怎么办好？要恢复记忆吗？”韩风雨想想就觉得发愁，他问身下的马，也是在问自己。 马不会有好办法，韩风雨也一样没有好办法。 一人一马减慢了速度，韩风雨渐渐感觉到困意。 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睡觉了，整天都在高度的兴奋中。而且梁子翁那个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手腕上留下了一条黑色的细线，一直没有褪下过。 一开始被刺到时，韩风雨手上力气小了点，但也就那么回事。现在已经完全正常，主要的不适还是来自熬夜和挨饿。 韩风雨把马背上的鬃毛顺了顺，附身贴在上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拍拍马头，“我眯一会儿，你顺着这个方向走就好了，等走出林子，咱们再找路。” 韩风雨闭上眼睛，中途突然感觉到全身腾空而起，仿佛飘在虚空。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迷迷糊糊地睁眼，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突然后脑一疼就失去了意识。 等韩风雨清醒，肚子饿极了，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是小树林，仿佛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虚弱，手脚都没什么力气，还没等他醒神，视线里多出一个人，玉罗刹冲着他微笑，声音非常温柔。 “你醒了。” 韩风雨心里一突。 他自然知道脸上没有面具，玉罗刹的表情虽然是笑着的，但是他的眼睛一点弧度都没有，韩风雨太了解玉罗刹了，注意到他眼中的冰冷之后，就猜到自己的身份大概已经暴露。 他尚未来得及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形势已经非常危机，醒来之后所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决定他的命运。 韩风雨咬了咬舌头，感觉到疼痛，确定现在不是做梦，也下定了决心。 他眼眶一红，努力撑起身体，向前一扑，凑到玉罗刹怀里，叫了一声：“爹！” 玉罗刹杀意一顿，身体僵硬起来。 “我不是你爹。”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把韩风雨推开，自嘲道，“我可不配有靖王这样的好儿子。” 韩风雨重新闭上眼睛，看起来虚弱极了。他依然拉着玉罗刹的手，不肯放开，语气虚弱：“爹爹……” 说完他假装陷入昏睡，在脑海里猛戳系统。 【快给我恢复记忆！】 【好哒~】 系统一向很及时，效率非常高，不会浪费韩风雨的时间。在它说完之后，韩风雨脑海中突然多了一些东西，他无心理会外界的事情，开始融合这部分记忆。 记忆代表的不只是过去的事情，它是一段人生，若是失去了过去，又换了一副身体，填充上另一段经历，性格甚至人格都会改变。 韩风雨在游戏里拥有完整的人生，此时的他，看到以前的记忆，恍惚中觉得就像上辈子，游戏才是真实的世界。 玉罗刹看到韩风雨重新睡下，把他推到一边，转身对叶孤城说：“你怕什么？怕我杀了这个小骗子？” 韩风雨刚被救回来的时候，昏昏沉沉，完全没有意识。 李寻欢帮他换洗衣服，擦干净脸上的血水，一张白皙明净的脸，完整地出现在玉罗刹和西门吹雪面前。 西门吹雪知道靖王和小弟样貌相似，但是不知道他们的容貌竟一模一样。 恨意涌出，西门吹雪握紧了剑，就要上前杀死靖王。 千钧一发之际，李寻欢道：“住手！” 西门吹雪出剑不会留情，若是对手没有死，那死的就是他，若是他活着，对手一定会死。 他没有因为李寻欢而停手，剑刃逼近韩风雨，昏迷中的韩风雨一无所觉。 就在这个时候，叶孤城拔剑了。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他，“为什么阻止我。” 叶孤城颇为无奈：“你不能杀他。” 西门吹雪：“若是你想说他是昱国大军的将领，那就不必了。” 叶孤城没有说话。 李寻欢和韩风雨聊过，知道这孩子有说出真相的打算，但是因为害怕失去朋友，所以迟迟没能开口。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韩风雨昏迷不醒，再不讲清楚，就算西门吹雪不杀他，玉罗刹也会出手。为了朋友的安危，李寻欢只好替韩风雨做出决定。 “因为靖王就是玉枫。” 李寻欢说完，西门吹雪的表情变得茫然，玉罗刹眯了眯眼睛，站在原地许久，待理清思路后，冲着床上昏睡的韩风雨笑了起来。 “小骗子，竟连本座都骗了过去。”他眼中再无温情，察觉到其他几个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似乎是怕他动手杀死韩风雨，“本座还想听他一句解释，若是就这么毫无知觉地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玉罗刹一直守着韩风雨，就等他醒来要一个解释，好决定该怎么折磨他。 叶孤城也守在旁边，似乎是担心玉罗刹突然把人杀死。 玉罗刹被人这样监视，自然觉得不爽。 叶孤城缓缓摇头，“我只是担心他。” 玉罗刹本想反讽两句，一想到韩风雨刚才的状态，也觉得不太对劲。他思考了一会儿：“去叫吹雪过来。” 第258页 如果是假装的，吹雪医术高明，可以立刻揭穿他！ 玉罗刹有些懊恼，他从来没想过玉枫不是他的孩子，也没有想过，堂堂靖王，竟然伪装成一个哑巴！ 所以在西门吹雪说小玉的嗓子没有问题，玉罗刹首先想到的是，他因为什么原因有了心结无法发声，只要治好病，一定可以讲话。 谁知道他竟然是装的！ 在认清楚玉枫不是自己的儿子之后，玉罗刹也从当局者迷的状态中清醒，想到了从前的种种不妥。 靖王从金大都来到万梅山庄，本该在应天府的玉枫也出现在了金大都。 玉枫是玉昌的弟弟，而玉昌是靖王的探子。 玉昌的父母在奉圣，他能找到玉昌生活的痕迹，对于玉枫却只是只言片语。玉罗刹之前以为，玉枫不受家里人待见，所以存在感很低，如今想来，根本没有玉枫这个人！ 所以玉昌拜师学艺，行走经商时，玉枫流离失所，没有固定的居所，也差不到他的痕迹。玉罗刹以为他在四处流浪，之后遇到靖王，被关在单独的宅院中不准外人接触……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根本就只有靖王一个人！ 还有玉枫千方百计为靖王求情，不让自己杀死他，之后又想跟着叶孤城逃走…… 韩风雨留下了很多破绽，只是他爱子心切，又不想失去这个儿子，所以给他找了合理的理由！ 玉罗刹目光复杂。 为什么你偏偏是靖王？哪怕你是其他身份，我也能继续错下去…… “他怎么了？”西门吹雪拿着剑，从外面进来。 他看着玉罗刹，视线没有往韩风雨身上放。 他的情绪表达更为含蓄，其实对这个弟弟的在意，不比玉罗刹少。 西门吹雪爱的小弟的假的，恨的靖王也是假的。他们两个竟是同一个人，而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西门吹雪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韩风雨，也暂时不想看到韩风雨那张脸。他一直住在自己的营帐里，除了一开始为韩风雨把脉，调制解药，其他时候很少到这边来。 “他刚才醒了。”叶孤城说，“还喊了玉教主两声爹。” 西门吹雪：“……” 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点点羡慕…… 不，这个人不是小弟。韩风雨与他毫无亲缘关系，昱国的靖王年纪说不定和叶孤城差不多大。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玉罗刹声音冰冷：“吹雪来给他看看，这次是不是装的。” 西门吹雪目光冷凝，终于抬眼看向韩风雨。他眼中含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缓缓走过去，坐在床边，放平韩风雨的手为他把脉，接着又撑开他的眼皮，查看了他身上的伤口。 “是真的昏睡。”西门吹雪说，“或许与他后脑的伤有关。” 就在这时，韩风雨突然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他已经接收完全部的记忆，知道金国和蒙古日后会如何吞并中原，也知道了自己穿越到了哪几本书里，主角又是什么人。 可是他依然对西门吹雪和玉罗刹没有头绪。 西门吹雪倒还好些，前期的他不够无情，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会帮助陆小凤，偶尔也会跟人开玩笑。 但是玉罗刹……他的出场只有一次，就是在杀死岁寒三友之后，出来和陆小凤说了一句，罗刹牌都是他搞出来的阴谋，玉天宝不是他真正的儿子，真正的儿子被他藏起来了，也没说是谁。 只言片语之间很难推断出玉罗刹的性格，还不如韩风雨自己了解的全面。 不过他可以确定，玉罗刹的弱点就是他的儿子。 而他自己，恰巧触碰了玉罗刹的逆鳞。 这可真是……也不能完全说自作孽，实在是他运气太差，才阴差阳错地被玉罗刹当成了他的儿子。 想到西门吹雪刚才的话，韩风雨有些茫然：“什么伤？” 他身上不就是一些擦伤，还有无关紧要的皮外伤，以及被梁子翁毒到的地方，什么时候后脑受过伤？ 韩风雨撑着手臂坐起来，好几天没吃饭了，头有点晕，脑袋也有点疼。他伸手摸了一些后脑勺，没摸到头发，而是有缠着一些布，韩风雨顺着摸了摸其他地方，才确定后脑的布一直缠到了额头上，绕了一整圈。 他刚醒来的时候状态太差了，再加上头晕，还有玉罗刹的威胁，竟然没感觉到。 伤口好像挺大的，韩风雨轻轻碰一下都能感觉到刺痛。好在他的脑袋还是圆的，没有变成奇怪的形状…… 西门吹雪道：“玉罗刹发现你的时候，你在一个坑里。” 韩风雨完全没有印象，呆呆地重复：“坑？” 叶孤城说：“你和马一起被困在了深坑中，是玉教主亲自把你救出来的。你的脑袋磕在了坑底的石头上，流了很多血。” 韩风雨：“啊……” 所以说，开车的时候一定不能睡觉。 西门吹雪道：“你感觉如何？” “我好饿。”韩风雨感觉他们的态度还好，就是玉罗刹死死地盯着他，让他心里发毛，“为什么会这么饿？有吃的吗？” 叶孤城自觉道：“我去取。” 等叶孤城走了之后，营帐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 韩风雨往后面坐了一下，然后提了提被子，乖巧地看着他们。 第259页 玉罗刹依然死死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西门吹雪道：“你没有话想说？” “有。”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韩风雨开口，“我饿。” 西门吹雪：“……叶孤城已经去拿了。” 韩风雨点头：“嗯。” 玉罗刹慢慢走过来，突然又笑了。这种情况下的微笑，显得他很像一个变态，“你之前喊了我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再叫一声吧。” 重头戏来了。 韩风雨打起精神，思考着应对方法，可能是恢复记忆之后，在网络上看的各种段子太多，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 “爹？”他迟疑着开口，表情非常茫然，像是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喊他。 这个字说出之后，玉罗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似乎对他很不满。 韩风雨若有所思。 “做本座的儿子很痛快，是吗？”玉罗刹轻声说，“若是本座没有来到真定府，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念出他的名字，“韩、风、雨。” 韩风雨笑了一下，懒散地倚在床头，“没有什么谎言能隐瞒一辈子。” 玉罗刹说：“那你为何假装成我的儿子！” “是啊，为什么呢？”韩风雨轻声说完，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我莫非是个傻子，明知有一天会被拆穿，也要上赶着想认你做父亲？”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都陷入了沉思。 靖王是当朝摄政，能在朝堂上站稳，自然不会是傻子。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过来给玉罗刹当儿子？ 西门吹雪没有想通。 玉罗刹记起来，他刚认回小玉的时候，小玉拒绝了好多次，不愿认他这个父亲。当时他以为这是儿子离家多年，对他的生疏，或许还有愤怒。 这一点是他错了，但这也是在韩风雨误导之下的结果。 玉罗刹问：“你又为什么想不开，假装成一个哑巴？” 韩风雨轻声说：“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他没想过改变嗓音，而是直接假装成哑巴？为什么他没学易容，而是直接戴面具？ 恢复记忆之后，韩风雨也觉得之前的自己很幼稚，思维有点直，不会拐弯。 西门吹雪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一下，“你不记得了，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其实我是刚想起来…… 感谢在2021013020:23:44~2021013023: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丽塔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默喵呜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毛骨悚然韩风雨 韩风雨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恢复记忆的时间太短，他还没能完全理清楚头绪。 不过倒是弄清楚了自己为何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脑补剧情的人，除了顾惜朝之外，都出自同一个作者，另一人笔下的郭靖和完颜康就接受良好，没有节外生枝。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应该是因为行文方式不同。 陆小凤他们的对话都太简单了，讲究的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朋友之间的默契自如”，还有“聪明人观察细微，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付玉罗刹和西门吹雪，自然也要用这样的方法。 但是韩风雨的处境有点难，任由他们脑补，可能会往更加不受控的方向发展，必须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韩风雨还在思考辩解的理由，再加上头疼肚子饿，反应慢了一点。直到西门吹雪以为他失去记忆，韩风雨才不得不收回心神，认真回复他。 理由他倒是想到了几个，但是好像……都没有西门吹雪这个有说服力啊。 西门吹雪沉默地看着他，似乎不打算解释。 玉罗刹被韩风雨骗了太久，不敢再信任他。韩风雨顶着一张纯良无害的脸，把他骗的团团转……他为了小玉杀死石观音，以最快的速度杀了玉天宝和岁寒三友为小玉报仇，连白驼庄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甚至都想过，等小玉的病治好了，将罗刹教交给他打理。 没想到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叫“玉枫”的人，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 比起韩风雨，玉罗刹更信任西门吹雪，在听到儿子询问韩风雨是否失去记忆时，韩风雨醒来之后的种种异常都得到了解释。 第一次清醒时下意识的依赖亲近，第二次清醒时疏离警惕。 这里是真定府，昱国几万大军驻扎在此，援军也已经到来。 哪怕玉罗刹不愿承认，心里也很清楚，韩风雨在做他儿子的时候，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堂堂摄政自然不必低声下气，哪怕是忍辱负重，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如果他真的不记得了，却在看到自己时情不自禁地喊一声“爹”，是否代表着，并非只有他自己默默付出，韩风雨也在相处的过程中被自己打动？ 玉罗刹已经信了五分。 他试探道：“你这几日去了哪里？金军退兵与你有关？” 韩风雨头还很晕，没有摇晃脑袋，“嗯，我是去了金国。” 叶孤城拿了饭过来，后面还跟着李寻欢。 第260页 李寻欢关切地看着他道：“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睡了三日，西门庄主说你太累了，还中了毒，身上的伤也不少。” 他顿了一下，不赞同道：“你虽是昱国将领，但是昱国也不只有你一个人。有什么事情，何必独自抗下，为什么不告诉叶大人和我？若是你出了事，我该如何对陛下交代。” 叶孤城拿来的饭不多，都是一些简单好消化的。 韩风雨接过来，不一会儿就吃完了，眼巴巴地看着叶孤城，“太少了。” 叶孤城说：“你才醒来，不宜吃太多。” 一个替韩风雨说话的都没有，韩风雨在心里感叹，果然玉枫和摄政王的待遇差距太大了。 玉枫是他们的掌中宝，摄政王就是全民公敌。 韩风雨虚捂着额头，不敢触碰脑袋后面的伤口，倚在床头，对李寻欢说：“是我莽撞了，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你担心了。” 李寻欢神色稍缓，接着才注意到这里的气氛并不好。 韩风雨昏迷的几天，西门吹雪很少过来，玉罗刹老是冷着一张脸守在韩风雨床边，看起来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李寻欢看韩风雨似乎一无所觉，有心提醒他注意安全，可是当着玉罗刹等人的面，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你想说什么？”韩风雨声音虚弱，中气不足。 李寻欢这才留意到，他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并非容貌上的不同，而是神情和气势。韩风雨看起来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威严。 西门吹雪的父亲气势很足，李寻欢对他有些忌惮。但是看到韩风雨与这位年轻的伯父坐在一起，他突然觉得两个人势均力敌，若是没有那些复杂的恩怨情仇，就像是天生的对手。 韩风雨见他久久不答，催促道：“嗯？” 因为头晕，他闭了会儿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烦躁。 “边将军带领八万大军前来真定府支援，真定府太小，放不下这么多人，现在他们正在城外安营扎寨。” 韩风雨说，“边将军辛苦了，先让他们休息几日，探清形式之后，我会安排行军攻城。” “你伤的很重。”李寻欢说，“应该多休息几日。” 韩风雨自从醒来之后第一次受到朋友的关心，有一点心酸，也有一点高兴。 他以为李寻欢也不是很擅长表达自己的人，没想到和其他人比起来，他竟然是情绪最外放的。 韩风雨说：“都是皮外伤，正事要紧。” 说完他发现，其余几个人的眼神也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不由疑惑回视。 西门吹雪说：“你伤的不太重，但是还中了毒。调配解药用了一些时日，毒素蔓延，伤口虽已愈合，依然不容小视。” 其实他更担心的是韩风雨后脑的伤。 医书上能找到各种毒对应的解药，哪怕找不到，在医术和见识的基础上，动动脑子，依照症状依次实践一下，也能大概调配出解药。 可是脑袋却是非常重要的地方，他也见过一些人，因为撞击了脑袋变得痴傻。韩风雨虽然没有痴傻，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他的行为和语言与以往不太一样，甚至还有隐隐的警惕，与身边人相处看起来很自然，但是西门吹雪能感觉得到，韩风雨的态度有所保留，似乎有一层隔阂。 就像是明明不记得了，但是不想被其他人发现，所以故意这样伪装。 他们言谈中已经提到如今的处境，如果韩风雨真的失去记忆，也能推断出来，大敌当前，虽有其他将领可以领兵打仗，韩风雨却是真正带动士气的人，所以他不能出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不妥。 之前韩风雨独自出城，迫使金军退兵，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李寻欢解释完当时的形势之后，西门吹雪也能想到，韩风雨应该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对上这张脸，西门吹雪有些恍惚，移开视线后冷声道：“你需要静养。” 韩风雨说：“在大战爆发之前，我会静养。若是有时机开战，我也顾不了太多。” 他不会死，只要不被金军抓走就好了。 回来的时候骑马掉进坑里真的是个意外，他实在太困了，根本没注意到那里有陷阱。 玉罗刹突然开口：“你可以不去。” 韩风雨：“我想去。” 他固然可以留在营帐里，躺着等待大军得胜归来，可是那有什么意思呢？韩风雨不想错过这种高光时刻，胜利在即，是个人都不会想退缩。 韩风雨有些懊恼，为什么他偏偏在那个时候掉进坑里啊！ 错过了和玉罗刹见面，也错过了玉罗刹看到这张脸之后的反应，甚至还要错过攻下燕云十六州。 他绝不答应！ 玉罗刹轻轻叹气，“真拿你没办法。” 说完他懊恼地闭上了嘴。 小骗子做了他三个多月儿子，玉罗刹在他身上倾注了所有的关心和爱护，哪怕知道他的身份，一时之间也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看到韩风雨脸上熟悉的倔强表情……多像他儿子。 为什么就不是呢？ 韩风雨像是没听到玉罗刹的话，缩回被子里，慢慢躺下。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得出来身体依然不适。 李寻欢说：“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说出来。” 第261页 西门吹雪要是不管，军队里还有军医。 韩风雨虚弱开口：“我很饿。” 李寻欢：“……” 韩风雨慢吞吞地侧过身，清澈的眼眸看向叶孤城，“我没吃饱。” 李寻欢叹气，对叶孤城说：“就让他再吃点吧。” 看起来太可怜了。 冒着危险驱逐金军，陷入埋伏受重伤昏迷三天，昏迷之前也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被救回来之后，好不容易清醒，还不让人吃饱饭。 这就是当朝摄政王！ 连西门吹雪和玉罗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叶孤城觉得莫名其妙，“你若是想让他吃，尽管去拿，为何问我？” 李寻欢：“……” 是啊，为什么下意识地就去问叶孤城了？可能是刚才靖王的眼神如有实质，感染力非常强。韩风雨恳求叶孤城，他也跟着一起想让叶孤城同意了。 几天没好好休息，韩风雨在补完觉之后，终于吃了顿饱饭。 在座的人，都知道他的饭量很大，但是这次也被惊到了。 韩风雨填饱肚子之后，又觉得困了。睡意来得汹涌，哪怕玉罗刹就在旁边阴森森地看着他，韩风雨还是抵挡不住困意，陷入了沉眠。 玉罗刹看到韩风雨毫不设防的样子，心情非常复杂。 就这么信任他吗？ 最初这个人昏睡，对外界毫无察觉，不清楚危险已经到来。如今他清醒了，也明白自己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能这样坦然？ 玉罗刹回过神，发现自己刚才还给他掖了掖被子。 他不想在这里多呆，转身离开营帐，去了西门吹雪那里。 幸好在小儿子的变故之后，大儿子依然一如既往，连时间都很少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给了玉罗刹安心感。 西门吹雪听到动静，抬起眼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有没有办法可以确定，他是否真的失去了记忆？” 西门吹雪摇头，“除非他自己露出破绽。” 哪怕平日里西门吹雪再不喜欢玉罗刹，这个人也是他的亲生父亲。相处了这么久，西门吹雪自然知道这个人的内心是怎样的。 只是他们都不习惯将真正的痛苦摆在明面上，父子两个面对这面，谁也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 玉罗刹坐到桌边，看着西门吹雪静静地擦剑。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光可照人的玄铁剑上映照出了他的面容。 明明小玉与他和吹雪这般相似，为什么不是他的儿子？ 西门吹雪擦完剑，心情平静了不少。 他放下手帕，将剑放在右手边。 “他不想暴露失去记忆的事情。”西门吹雪冷冷道，“你我二人都下不了杀手。” 他们已经不想杀死韩风雨，应该离开这里，回万梅山庄去，或者去做其他事情，哪怕寻找真正弟弟的下落，也强过一直守着这个赝品。 玉罗刹听到他的话，瞬间醒悟。 他笑了起来，这一次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反而透着几分愉悦。 “你说的不错。”他说，“所以应该将计就计，无论韩风雨失去记忆是真是假，总要给出一个答案。” 西门吹雪：“？？？” 玉罗刹叹息，“至于真正的小玉……我会继续派人寻找。只要他还活着，总会回家的。” 韩风雨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之后头已经不怎么晕了，只是后脑勺还有点疼。 营帐里只有他自己。 韩风雨慢吞吞穿好衣服鞋子，头上的绷带依然包裹着，没办法束发。韩风雨随意拢了一下头发，庆幸这群人没给自己剃秃。 他扶着床柱站起来，在帐篷里走了一圈。 被梁子翁暗器划伤的位置已经结痂，那条奇怪的线颜色变得浅淡，但是依然存在，可能需要过几天才能代谢出去。 躺了好几天，消耗的体力早就恢复，就是躺的时间久了，身体使不上力气，需要适应一下，感觉差不多之后，才掀开帘子。 值守的士兵向他行礼，“靖王殿下！” “嗯。”韩风雨轻轻点头，抬手挡了一下阳光，“叫人备下热水，本王要沐浴。” “是。” 韩风雨回到帐篷里，没一会儿等来了他的早饭，也等来了举止怪异的玉罗刹。 玉罗刹朝他笑得和蔼可亲，“小玉。” 韩风雨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绷住表情，淡淡道：“我不是小玉，我是韩风雨。” “在我这里，你就是小玉。”玉罗刹温柔地说，“好孩子，你还是太年轻，瞒不过我的眼睛。是因为我的态度不好，吓到你了吗？是爹爹错了，爹爹对你道歉。” 韩风雨背后发凉，毛骨悚然，饭都吃不下去了。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玉罗刹擅自进入了什么剧本？！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是个套娃。 韩风雨：伪装失忆。 雪哥玉爹：猜到他伪装失忆。 玉爹：顺势而为，我是你爹。 韩风雨：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这样！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3023:00:21~2021013120:2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秋36瓶；扬州鲤鱼30瓶；清玫竹玖5瓶；476496183瓶；柴鱼2瓶；二桶只有180磅1瓶； 第262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将计就计韩风雨 不明状况的时候，一定不能开口说话，否则会暴露自己的无知，也可能被这本书里逼格很高的人鄙视智商。 有了对原著的理解，虽然这里没按照原著发展，韩风雨还有丰富的参考经验。 玉枫被当成文盲，不就是因为他操作不当吗？ 韩风雨故作镇定，实则紧张地抓着筷子，深沉地看着他。 玉罗刹猜到韩风雨的疑惑，也没有等韩风雨出声询问的意思，直接笑着说：“你不信？小玉应该没有忘记，你该醒来的时候喊了我什么。” 韩风雨垂眸，错开与他的视线。 “小玉再叫一声爹爹吧。”玉罗刹道，“自从你醒来之后，只叫了我三声。你以前明明很黏爹爹的，乖巧又体贴，喊爹爹的时候，爹爹心都要化了。” 韩风雨：“……” 如果游戏没有擅自更改他的记忆，玉枫应该是个哑巴吧？ 怎么可能喊爹？倒是在纸上写过几次，但是那个时候，韩风雨是真心愧疚玉罗刹，眼见反抗不成，干脆躺平享受。 “怎么？”玉罗刹眯了眯眼睛，眸中光芒锋利，“莫非因为小玉不是爹爹亲生的，你心里有了隔阂，觉得自己是堂堂靖王，看不上我这个爹？” 听到这里，韩风雨大概猜出他的剧本了。 他抿着嘴摇头：“没有。” 玉罗刹怀着报复的心态，语气微扬，“那小玉是为什么不愿喊我了？如果是爹爹昨日表情严肃，吓到你了，爹爹像你道歉。小玉不告而别，偷偷离开城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爹爹才吓了一跳。” 韩风雨：“……” 其实我觉得你昨天的反应很正常，今天的态度才让人害怕啊！ 玉罗刹已经给出了剧本，韩风雨也打好了底子。眼看对手都拿出这么好的演技，细节也补充的完成，韩风雨自然不能给这个剧本拖后腿。 他动了动手指，似乎被玉罗刹的话说中了，抬起头之后，不再是一片漠然，带上了几分关心和懊恼，还有不易察觉的茫然。 “爹，是我不好，对不起。” 玉罗刹：“……” 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想象中乖顺柔软的感觉。 是因为韩风雨的声音，跟他的脸完全不相配吧。 在知道真相之前，玉罗刹很希望小玉能开口讲话。他也曾幻想过，如果儿子可以说话，会是怎样的嗓音。 他性情柔软，十八岁的男孩，刚刚成熟，脱离孩子的范畴，带着少年意气，高兴时该是昂扬的，平日里是清朗的，跟爹爹撒娇的时候拿捏着嗓音，温温软软，这才符合小玉的面容。 或许他自从被人带走之后就被人喂了某种药，没有再开口讲话，哪怕药效已经过了，在靖王的暗示之下，他依然无法开口。 也或许他其实之前是个活泼的孩子，只是忘记了可以讲话的日子，才以为自己从出生起，就不会讲话。 小玉的嗓子治好之后，可能不太好听。他还可以亲自教儿子说话，就像每一个父母教导孩子那样。 但他绝不该是现在这种嗓音！ 这个声音听起来，比吹雪的年纪还要大！ 倒也算不上难听，只是跟这张脸，还有玉罗刹想想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昨天韩风雨很虚弱，玉罗刹又心绪烦杂，没有留意到，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果真是人无完人。 韩风雨看到他不说话，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玉罗刹看到他做出与小玉如出一辙的表情动作，还有写在脸上的简单情绪，瞬间又可以了。 只要韩风雨不说话，就是乖乖软软的小玉。 “爹爹没事。”玉罗刹道，“爹爹只是太高兴了。” 韩风雨：“高兴什么？” 玉罗刹：“没什么。” 韩风雨依然觉得玉罗刹莫名其妙的。 他从前也经常弄不清楚陆小凤等人的想法，想不通就没有细究，所以才有了这么多误会。 现在韩风雨已经变了，他不会重蹈覆辙，拿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思考，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他的声音。 他看向玉罗刹，忍痛把一盘蒸肉推过去，“爹，你也吃。” 玉罗刹岿然不动，只是眼睛有些躲闪，但很快恢复正常，微笑道：“谢谢小玉。” 西门吹雪拿着药过来，看到玉罗刹和韩风雨其乐融融，就像以前一样，并不觉得惊讶。 他极其自然地坐在玉罗刹旁边，“吃完之后换药。” “好。” 士兵们进来把餐具收走，韩风雨去洗了把手，回来解开发带披散开头发，摸了半天头上的绷带都没摸到结，他直接把手放到额头上，正想强行撸下来，被西门吹雪拦住。 “等等。”西门吹雪正对着他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蹙眉道：“还想不想好了？我来。” 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这样用力一磨，会再次裂开的。 西门吹雪虽然不是真正的大夫，韩风雨却是他的病人。 向来冷漠的西门吹雪，解开绷带的动作很轻柔。 他虽然医术精湛，但是从来没有受过伤，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对待韩风雨的时候，自然放缓了动作，不敢太过用力。 第263页 韩风雨被玉罗刹从坑里抗出来之后，西门吹雪也在旁边。 他虽杀过很多人，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西门吹雪印象中，无论靖王还是小弟，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从来没有变成过这个样子。 他的黑袍上划破了几道口子，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也不知道已经这样过了多久，血迹有干涸的，也有尚未凝固的，让韩风雨的衣服变得又硬又厚。 西门吹雪过来检查他的身上，发现最严重的伤在后脑，不停地流血，在他手上流下了红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西门吹雪心底生出一丝惶恐。 这个长着跟他弟弟一样的脸的男人，应该就是靖王。看他的衣服，也能猜到他经历了多么惨烈的事情。 他差一点就会死掉。 他的脸和小弟一模一样。 如果他真的是小弟……如果他救不回来，如果小弟悄无声息地死在角落了…… 绝对不能容忍！ 西门吹雪手上的动作飞快，上药的时候故意用了些力气，碰了一下韩风雨的伤口，韩风雨一声不吭，默默忍受下来了。 他拿来干净的绷带帮他包扎好，“日后小心些，不要让我白费心思。” 韩风雨点头，“多谢。” “小玉何必这般生疏。”玉罗刹笑着看他们，“吹雪是你的哥哥，帮你也是应该的。吹雪虽然外表看起来冷漠，其实心里很在意你。小玉不要这么疏离，你哥哥会伤心的。” 韩风雨不带情绪地看了一眼西门吹雪。 他相信这一眼可以被两个人脑补成疑惑。 然后轻轻皱了下眉，很快又放松下来，目光落在西门吹雪身上，大概等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才轻声说：“大哥。” 西门吹雪没有应声，只是转头警告地看了玉罗刹一眼，接着收拾东西离开了。 幔帐没有放下来，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韩风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玉罗刹解释道：“吹雪他就是这样，外冷心热，小玉不要放在心上。” 韩风雨点头。 昨天李寻欢说边展鹏的队伍已经到了，韩风雨得过去见他一面。头上的伤刚换完药，不好碰水，韩风雨只能凑合擦洗一下身上。 因为头上的绷带刚包好，韩风雨也不好意思为了换个发型拆开，随意整理了一下，换上便装喊着李寻欢和叶孤城一起，出城去见边总兵。 玉罗刹也死皮赖脸地跟着韩风雨一起。 韩风雨拿他没办法，只好带着他出城。 “小玉热不热？”玉罗刹殷勤地照顾他，一如既往对韩风雨嘘寒问暖，“伤口疼不疼？爹爹这里带了一点药丸，如果疼的话可以吃一颗。” 韩风雨还没走出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听到玉罗刹说止疼的药丸，第一反应就是石观音弄出来的用来控制人的罂粟。 他摇头，“不疼。” 叶孤城和李寻欢诧异地看着他们。 这是……和好了？ 玉罗刹注意到二人的眼神，眼含暴虐，勾唇一笑，“两位还不知道吗？韩风雨是我的义子，我还以为他醒来时喊爹爹，你们都听到了。” 叶孤城道：“不知。” 玉罗刹说：“叶城主若是没有听到小玉喊我爹爹，你一个外人，不知道也很正常，这是我们的家事。” 李寻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靖王殿下认西门先生为义父，皇帝可知道此事？” “他也不知道。”玉罗刹说，“他一个小孩子，什么事情都需要小玉操心，小玉虽然只是王爷，却是他的哥哥，也是半个江湖人。我与朝廷没有牵扯，认作义父，也是私底下的交情，和小皇帝扯不上关系。” 韩风雨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玉罗刹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坐实了心底的猜测。 他或许还记得一点，但是绝对记忆不多。 如果韩风雨恢复了，玉罗刹也不会害怕。他也很想让这个小骗子尝尝被人欺骗的味道。 跟着边展鹏过来的，除了八万大军，还有之前那些江湖人士。 他们露宿在城外，看到有一群人骑马过来，连忙拿起武器，警戒起来。看清来人之后，才缓下紧绷的神经。 边展鹏只有三十来岁，与昱国各地的总兵对比，非常年轻。 他的披风是小麦色的，嘴边蓄了整齐的胡子，很短。 虽说是韩风雨举荐的他，他却没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摄政王，认出叶孤城之后就大步上前，熟络地打招呼。 “叶将军！” 叶孤城点头，从马上下来。 其他人也都下了马。 叶孤城为他们介绍：“这位是靖王殿下，这位是参将李寻欢，以及这位……西门先生。” 韩风雨轻声道：“西门先生是本王义父，见他如面见本王。” 边展鹏迷茫地看了二人一眼。 这个西门先生，看起来比靖王大不了几岁啊？怎么能成了殿下的义父？ 皇家之事容不得他多想，边展鹏赶紧屈膝跪地，行了礼仪，“卑职边展鹏，见过殿下！” 后面的人也跟着过来，军队里的将领也跟着跪下行礼，那群江湖人犹豫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下跪，显得合群一点。 韩风雨摆摆手，“起来吧。非常时期，不必这么麻烦，以后不必行此大礼，将本王当做寻常同僚看待就是。” 第264页 “谢殿下。”军中将领站起来，侧身退到一边，让出道来。 郭靖担心地看着韩风雨，待韩风雨走近，问，“你受伤了吗？” “嗯。”韩风雨多看了他两眼，“一点小伤。” 玉罗刹凑过来，笑着问：“小玉，这是谁？” 韩风雨对郭靖说：“这是我义父，姓西门。” “啊……伯父好。”郭靖犹豫着打了个招呼，“我叫郭靖，是在安东认识靖王的。” 玉罗刹看了两眼郭靖，“好小子，年纪不大，内力却很深厚。” 郭靖笑了一下，“是几位师父教得好。” 他指了指后面，“我师父是江南六侠，这是我大师父柯镇恶、二师父朱聪、三师父韩宝驹……” 他比较实在，挨个把六个师父的名号说了一遍。 玉罗刹大概能看出他的性情，心道：是个老实孩子，难怪基础这么扎实。 韩风雨谨记自己的人设，没跟这群江湖人多聊，而是走到后面去，询问边展鹏那边的战事。 韩继美不止雇用了蒙古人，还雇用了金人，还有西边的辽人，他偷偷学了昱国大军的热武器，拿回图纸自己研制，还真让他弄得像模像样。后来韩继美就把这东西高价卖给了金人，与金人建立了联系。 “跟肃王对上之后，吃了一个大亏。幸好肃王那边的关系并不和睦，卑职派人与肃王手下的辽人交涉，才明白那边的真正实力，重新排列阵型，又有您派来的几位高人相助，很快就拿下了肃王。” 边展鹏手下原来有十二万人马，从徐州一路打到这里，又回去平复肃王叛乱，现在只剩下八万了。 不过剩下的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战斗力比那些新兵强不少。 当兵的说白了也是普通老百姓，军队的特质，也和当地百姓的风俗民情有关。 有的地方征来的兵，能吃苦，什么脏活累活都不会拒绝，但是一到了打仗冲锋，就畏缩不前。 有的地方征来的兵，打仗很勇猛，但是只有在觉得会胜利的时候才会勇猛，一旦有一点失败的苗头，他们跑的比谁都快，立刻土崩瓦解。 新兵需要做思想工作，还要磨炼他们的战斗力，让他们提升自信心，非常麻烦。边展鹏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韩风雨说：“你做的很不错。” 边展鹏露出憨憨的笑容。 韩风雨问他：“有关攻打金国大都，你有什么想法吗？” 边展鹏听到韩风雨的话，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崇敬，“我已经收到探子的消息，真的是您单枪匹马杀到了金国，迫使金人退兵？” 真定府这里忙着防守，后来又忙着找韩风雨，帮他治伤，也留意过金国退兵了，知道这件事和韩风雨有关。叶孤城他们倒是想问韩风雨做了什么，玉罗刹一直霸占着靖王，他们也没有办法。 叶孤城和李寻欢落后两步，在后面听着前面二人交流，听到边展鹏的话之后，神色各异。 他竟然这么不知死活，一个人就敢往金国大都跑！ 这是不要命了吗？ 玉罗刹就这么可怕吗？ ……好像是挺可怕的。 但是也不能主动去送死啊！ 叶孤城和李寻欢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他们也没什么相似之处，但是此时心里不约而同地在想：韩风雨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 前面的靖王殿下还沐浴在下属的崇拜中。 “您真有魄力，为了真定府可以以身作则，力挽狂澜。”边展鹏有点羞涩，“实不相瞒，卑职最初知道被您调任到徐州，心里是很不满的。他们都说您专横跋扈，视人命如草芥。与叶将军相处之后，卑职才知道他们对您有误解。” 韩风雨没为自己辩解，他身上的黑锅能黑成这样，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他有意促成这种人设，而且这都是假的，什么时候都可以洗白。 不过韩风雨不太想洗白。 等他彻底放手政事，交给韩继兴之后，还是背着污名更好一点。他本来就是摄政，名声太好，容易兄弟反目。哪怕韩继兴信任他，也躲不过其他人在他身边打小报告。 幼年时他时常陪着韩继兴，韩继兴和他关系好。日后韩继兴长大了，他总不能一直陪在熊弟弟身边。 时间会改变一切，他不可能一直是韩继兴最亲近的那个人。 边展鹏说：“您就是卑职的榜样，卑职也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保家卫国，守护昱国的百姓！” 不知不觉走到帐篷的位置，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边展鹏讲话的声音有点大，吸引了玉罗刹的注意。 玉罗刹往这边瞥了一眼，大步走过来，笑着问道：“在聊什么呢？” 边展鹏看到他的笑容，竟有些背后发凉。 他虽然武功比不上玉罗刹，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士，这种犹如被杀机锁定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 这个人看起来年轻，一定不是普通人！ 这种感觉在靖王殿下轻轻喊了一声“爹”之后猝然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是他的幻觉。 边展鹏松了口气，听到靖王对他说：“你先去忙吧，我和我爹说几句话。” 边展鹏看了看靖王的脸色，默默退了下去。 叶孤城和李寻欢也自觉走到了前面，没有离得太远，关注着后面的动静。 第265页 “在聊和肃王那一战。”韩风雨回答说，“韩继美勾结了四个国家的人，最后遭到反噬了。” 玉罗刹有点兴趣：“四个国家？金国、辽国、西夏、蒙古？” 韩风雨说：“没有西夏，是昱国。” 玉罗刹无奈地笑：“韩继美本来就是昱国人，与昱国人有来往，不能叫做勾结。” 他又想起了小玉。 没文化的小玉，可怜又可爱。 想到韩风雨的欺瞒，玉罗刹笑容淡了许多。 “那应该叫什么？”韩风雨疑惑，“我想不到合适的词语。” 玉罗刹也跟着想了一会儿，“牵连？” 这个问题好像没什么意义。 玉罗刹悲哀地发觉，就像当初总是在小玉身上发现与自己的相似点一样，现在他也总是从韩风雨的身上发现和小玉相似的地方。 尽管已经知道玉枫不是他的儿子，可是这个人，他毕竟捧在手心里三个多月。 哪怕心里划得再清楚，三个月的相处也是不能磨灭的。 玉罗刹看着韩风雨，目光复杂极了。 如果再这么下去，他就真的舍不得下手……甚至有可能，不太想与他反目成仇。 韩风雨疑惑地回头看向玉罗刹，“怎么不走了？” 玉罗刹笑笑，跟了上来，“跟我说说你的生父吧。” “他有什么好说的。”韩风雨已经掌握了应对的秘诀，随口说道，然后停顿一下，像是失去记忆后，凭借仅有的信息在揣度“韩风雨”的身世。 一个亲王，认了一个江湖人做父亲。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关系非常好，就是这个人与他的生父有交情……剩下一种可能，就是韩风雨和他的生父关系并不好。 事实上韩风雨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生前他对韩风雨很好，会拿出时间来陪伴老婆孩子，这样一个人，与先帝的感情也很不错，所以才能被封在苏州。 这个人很随和，对皇权富贵看得很淡，也没有觉得平民卑贱。这一点通过韩风雨和韩继兴的性格就能大概了解。 韩风雨思索了一会儿，回神：“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玉罗刹看到他眼中的警惕，柔声道：“只是觉得，你似乎在防备我。义父比不了亲生父亲，我不强求太多，只希望小玉能多少给我一点信任。” “你看错了，我没有防备你。”韩风雨露出‘玉枫’式的笑容，握住他的手臂，做出亲厚的模样，“我们也进去吧，先去认识一下人，这些人里，有好几个我都没见过。” 进来大帐，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韩风雨身上，他转过头去，发现是完颜康。 边展鹏已经知道他偷袭金国大都的事情了，那么完颜康也应该知道，他重伤了完颜洪烈，迫使完颜洪烈离开赵王府，不知躲到哪里了。 韩风雨朝他笑了笑。 玉罗刹问：“认识？” 韩风雨摇头。 完颜康听到他们的对话，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他整顿表情，带着笑容往韩风雨这边走，“靖王殿下！” 韩风雨看向他。 完颜康做出亲厚的模样，来到韩风雨旁边，低声咬牙切齿，“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他是我的父亲！” 韩风雨没说话。 他还没想到该说点什么。 完颜康越想越觉得委屈，“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的把柄。” 玉罗刹来了兴趣：“什么把柄？” 完颜康看他一眼，低声笑道：“他用假身份骗了一个人，那个身份我恰好知道，若是让旁人知晓，你猜你在意的那个人，会不会愤怒到亲手杀了你？” 玉罗刹眯了眯眼睛，哼笑一下，轻声道：“大概吧……” 韩风雨看了一眼完颜康：“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完颜康压低了声音：“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还有选择的余地。” 十几岁的少年，突然经历这样的变故，情绪激动点也很正常。恢复记忆之后，韩风雨的心态好像长大了好几岁，看到完颜康这样，觉得他有点可怜。 “走吧，不要理他。”玉罗刹拉着韩风雨，走了两步之后，转头对完颜康说，“你大可以把这个秘密公布出来，看看他究竟会不会死。” 然后玉罗刹动作自然地与韩风雨去了主座，坐在他的旁边。 见韩风雨一直沉默着，玉罗刹以为他还在为那个少年的话困扰，“小玉在想什么？” 韩风雨压住笑意，故作茫然，看向玉罗刹：“我在想……他说的那个把柄会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什么把柄？ 阿康：他用假身份骗了一个人！ 玉爹：……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玉爹：你在想什么？ 韩风雨：他说的把柄是什么？ 玉爹：…… 小丑竟是我自己。 似乎这个剧本，是个连环套娃_(:з」∠)_ 感谢在2021013120:25:33~2021013123:2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羽画30瓶；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坦白失忆韩风雨 韩风雨不是玉罗刹的亲儿子。 完颜康掌握了这个把柄，用来威胁韩风雨。真实情况却已经发生反转，玉罗刹早已知道真相，而韩风雨“失去记忆”后被玉罗刹欺骗，以为自己是玉罗刹的儿子。 第266页 原本冲向韩风雨的刀刃，直接调转方向，指向了玉罗刹。 “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玉罗刹淡淡带过：“凭你我的身份，无论朝堂还是江湖，有什么人敢得罪你？” 玉罗刹果然还有怨气，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会说：有爹爹在，爹爹保护小玉，谁也不敢欺负小玉！ 现在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只是把自己的身份加在前提条件上混淆视听，来误导韩风雨不要追究这件事情，让这个谎言不被戳穿。 韩风雨顺着他演戏，这种掌握主动的感觉还不错。 以前都是他紧紧捂着马甲配合别人演出，这算是风水轮流转，也该他制定剧本了。 韩风雨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水果，看不出在想什么。 玉罗刹看到这样陌生疏离的韩风雨，拿不准他的想法。韩风雨最初否认了与那少年认识，应该不记得他了。 那个少年的身份……如果玉罗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车夫说过的，小玉在路上救下的那个人。所以他才会知道韩风雨的身份，并且以此来要挟他。 玉罗刹想报复韩风雨，但是看到别人欺负他，心里依然膈应。这种恩将仇报的人，也配威胁韩风雨？更何况他刚才的话，摆明了就是想利用自己迫使韩风雨就范。 他堂堂魔教之主，岂能甘心做他人手中的刀刃？ 玉罗刹对完颜康的不满达到极点，他找准了完颜康的位置，朝他粲然一笑。 完颜康正在应付丘处机的问话，突然心里发毛，他转头看去，玉罗刹已经收回了视线。 丘处机不满道：“师长说话，怎么还走神！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了？” 完颜康早就习惯他的强势，看似好脾气地笑了笑，“靖王身边那个人是谁？他的朋友？” 连叶孤城和边展鹏都没能坐在靖王旁边，那个人有此殊荣，会是什么身份？ 在他的印象里，昱国皇族就那么几个，这个年纪的人，又被韩风雨礼貌对待，他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 丘处机说：“那是靖王认的义父，姓西门。” 江湖人认义父很常见，堂堂摄政也认义父，而且对方这么年轻，看着也没什么能耐。不知道靖王在打什么主意，还把人亲自带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完颜康脸色一变，猛然看向那边。 这个人就是玉罗刹！ 说好了被靖王欺骗，一旦暴露身份就是死呢！ 为什么现在靖王这么冷淡，而玉罗刹反倒是殷勤？ 他迅速冷静下来。 莫非是玉罗刹已经拿捏住韩风雨的性命，故意这么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威胁对靖王来说确实不值一提，不过这其中也可以做一点别的动作，为金国争取一点时间。 安抚完边展鹏这边的人，交流清楚有关金国的信息，韩风雨没有和那群江湖人寒暄，直接回去了。 他得尽快养好伤，千万不能错过攻占大都。 有西门吹雪在，韩风雨的伤好的很快，就是手腕上的那条线迟迟没有消退。西门吹雪实验了很多药材，依然没有作用。 韩风雨猜测：“说不定需要在伤口外敷。” 西门吹雪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种毒确实需要外敷，他当初找的解药只能解除一部分毒素，剩下的一直没有办法。现在伤口结的痂都已经掉落，难道要再开个口子解毒吗？ 一般中了这个毒的，根本活不到伤口愈合，韩风雨还是第一个。 “大哥别担心。”韩风雨把袖子放下来，盖住手臂上的毒线，“这个毒似乎对我不起作用，我没有任何不适，与往常无异。” 西门吹雪欲言又止。 可是你失去了记忆……失去记忆或许与后脑的伤有关，但也不能排除是毒药和他调配的解药发生了冲突。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的失忆就是西门吹雪亲手造成的。 西门吹雪虽然不是大夫，学习医术之后，也抱有医者的心态。他不容许自己做个庸医，这些日子除了练剑，就是在研究各种草药的药性。 “我会治好你的。”西门吹雪说，“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告诉我。” 他很想弄清楚韩风雨的具体症状，但是韩风雨不信任他们，情愿一点点试探，也不想暴露他的病情。 西门吹雪很想告诉韩风雨，可以把自己当成普通大夫，不要忌讳行医。可是这句话他无法说出口，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做出保证。 韩风雨忘记了，他不会忘记。 这个人被玉罗刹误认之后，没有任何辩解，反而顺水推舟承认下来，为此呆在万梅山庄整整三个月没有回昱国。 他图什么呢？ 骗人有这么好玩吗？ 不诚的人，不足以论剑。 韩风雨的不诚，已经严重冒犯到了西门吹雪。哪怕他武功再高，也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可是他曾是乖巧的小弟，还是他的病人，又因为他失去了记忆……现在也被玉罗刹欺骗，喊着他大哥。 西门吹雪心绪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他只能沉默着，像个普通的医者一样，每日来给韩风雨上药，顺便关心他的身体，绝不做多余的事情，也不会在他这里多呆一刻。 但是回到自己的住处，除了练剑，他的心里仍旧记挂着韩风雨的病情。 第267页 说完之后，西门吹雪抿了抿嘴，不打算劝解，收拾东西就准备走。 韩风雨喊住他：“等一等。” 西门吹雪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有些纠结，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与西门吹雪坦诚相待。 “你相信命运吗？” 西门吹雪：“……” 这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算了。”韩风雨观察到他的表情，语气唏嘘，又有一点失落，“这几日劳你费心，多谢你的照顾。” “不必客气。”西门吹雪改变主意，放下药箱，坐回桌边，直视韩风雨，“你刚才想说什么？可以跟我聊聊。” 韩风雨紧抿着嘴，看起来又不想说了。 西门吹雪主动开口：“你不记得了，是吗？” 韩风雨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看起来恍惚不安，哪怕他作为玉枫时，都没有过这样清晰的惶恐。 内力就是好用。韩风雨在心里感叹。 西门吹雪看向他的眼神缓和许多，“这件事情，我已经猜到。” 韩风雨苦笑一下：“很明显吗？” 西门吹雪摇头，“只是透过细枝末节，发现你的反应有些异常。” 韩风雨低着头，摸了摸后脑的伤。 伤口还没好全，夏天天气炎热，不再流血之后就取下了绷带。怕碰到伤口，韩风雨头发依然没有束起，披散在身后，有几簇垂在身前，将他的面容修饰地更加无害。 西门吹雪问：“你还记得什么？” 韩风雨说：“我记得很多，但是与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毫无关联。” 西门吹雪点头。 “玉罗刹真的是我的义父？”他突然抬起头来，“这么问可能有些不礼貌，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认他做义父？他不是……西方魔教的教主吗？” 西门吹雪表情冰冷：“不知。” 玉罗刹做的决定，跟他有什么关系？ 韩风雨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和大哥关系应该不错？义父说你外冷心热，我起初还不相信，这几日大哥虽然与我接触不多，我却感觉到了大哥细心照顾。” 西门吹雪有些欣慰。 他自愿帮助韩风雨，没有想过让他回报。现在听到韩风雨的感谢，最重要的是，他并不记得往日种种，西门吹雪也可以暂时不去想，接受韩风雨的感激。 “这里是真定府，你是万梅山庄的庄主，与朝堂没有关系，在此时挺身而出，想来也是为了我。” 西门吹雪：“……” 不错，是为了你。但不是过来给你帮忙，也不是挺身而出，特地赶过来，只是为了杀你。 韩风雨真诚地道谢：“大哥，多谢你。也要多谢义父……只是我实在不知怎样面对他。他对我的态度……有一点奇怪。” “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对我很好……”韩风雨皱眉，表情疑惑，最后舒缓下来，微笑着说：“可能是因为我不记得了，所以才觉得奇怪吧。” 西门吹雪和韩风雨聊完，带着东西离开，刚走出不远，就遇到了玉罗刹。 玉罗刹问：“你怎么才离开。” 以前西门吹雪按时上药，上完药就走，绝对不会拖到现在这个时间。 西门吹雪看起来心情不错，表情都没有以前那么冷了。 他淡淡道：“与韩风雨聊了几句。” 玉罗刹表情微变，笑问：“聊的什么？” “他只是失去了最近几年的记忆。”西门吹雪说，“而且他觉得你很奇怪。” 说完，西门吹雪带着愉悦的心情缓步离开了。 玉罗刹站在那里表情晦暗不明，片刻后他进了韩风雨的帐篷，看到韩风雨神态自然地与自己打招呼。 “爹。” 玉罗刹笑着凑过去，“小玉有没有想爹爹？” 韩风雨点头。 玉罗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韩风雨后面的话：“小玉不想跟爹爹说几句话吗？” 韩风雨摇头，接着顿了一下，“你吃了吗？” 这一瞬间，玉罗刹失望极了。 还以为他已经下定决心，坦白失去记忆的事情。 没想到只是告诉了吹雪，不想告诉他这个父亲吗？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你们，吃饭没呢？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13123:24:41~2021020118:5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却之后40瓶；风慕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害人害己韩风雨 行兵打仗需要抓准时机。 真定府距离京城很远，后方的城池也是从金国手上夺回了的。此时最重要的是让百姓休养生息，而不是向他们征集粮草。 远在真定的昱国军队已经粮草不足。 当金国放出话来，说完颜洪烈危在旦夕的时候，韩风雨让边展鹏按捺住性子，依然呆在真定府的城外没有动。 当金国那边传来消息，完颜洪烈北去上京，派遣卫王完颜永济过来接替之后，韩风雨依然没有动。 边展鹏信任韩风雨，眼见形势越来越紧迫，他也没了耐心，心情愈发焦虑：“殿下，咱们的粮草最多支持半个月，如果再不打仗，朝廷也不拍粮，恐怕会耗死在这里。” 第268页 韩风雨说：“怕什么？再等一等。” 这一等又是五天，金国那边传出消息，完颜洪烈伤势痊愈，带领二十万金军南下，协助完颜永济镇守边疆，拿回城池！ 边展鹏也读过兵法，兵不厌诈，虚虚实实，金国很可能放出来的是假消息。他以为靖王要等完颜洪烈抵达之后再开战，这样哪怕不敌，形势也不可能更坏了。 没想到韩风雨不等了，“传令下去，整顿大军，明日巳时向北前进，目标，燕京！” 边展鹏眼睛一亮，“末将领命！” 边展鹏走了之后，营帐里的李寻欢、叶孤城，还有凑热闹的玉罗刹和西门吹雪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四个人都看向韩风雨。 “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去的。我的伤势基本痊愈，不会影响作战。”韩风雨站起来，“我去准备一下，你们若是不想一起，可以在此地留守。” 叶孤城和李寻欢也被他划到了另外的阵营，两个人知道劝不动他，心底无奈，包容了韩风雨的这点孩子气。 目送韩风雨离开，李寻欢看向西门吹雪：“这几日靖王与西门庄主走得进些，如果是西门庄主劝阻，他或许会听进去。” 西门吹雪淡淡道：“无妨。” 玉罗刹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从那天小玉和吹雪说过悄悄话之后，两个人关系就近了很多。哪怕之后没有再聊过天，两个人之间也有一种无言的默契，连李寻欢都看得出来。 明明他才是和韩风雨相处最久的人，为什么这个人不信任他？ 他究竟哪里奇怪了！ 玉罗刹表情阴沉，也站起来，跟着韩风雨走了。 韩风雨回到帐篷里换了身衣服，将头发重新扎了一遍，固定在头顶。 过会儿他要去给士兵们做站前演讲，鼓舞一下士气。也顺便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伤已经好了，还可以冲的像以前一样猛。 韩风雨换上那身黑色的盔甲，将手脚处固定好，玉罗刹就过来了。 “您是来劝我的？”韩风雨问。 他的穿着与假装玉枫时完全不一样，可是神态表情，却与过去的小玉重合。 玉罗刹神色缓和，尽力无视了他的嗓音，“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有叶孤城和那个姓边的，一定能攻克大都……” 韩风雨动作不停，拿上头盔，又拿起旁边的枪，淡淡瞥了他一眼，“您不要再说了，我心里有数。” 他正要走出去，突然转身，看着玉罗刹，有几分悲哀，但更多的是关切。 “为昱国征战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知道您心疼我，可是这是我的责任。哪怕死在战场上，我也心甘情愿。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您别难过……有大哥陪着您，我也放心了。” 说完他不去看玉罗刹，果断转身离去，消失在玉罗刹的视线中。 玉罗刹久久不曾回神。 如果这是你的想法，你身为小玉时，是否也这样想过呢…… 失去儿子的伤心难过，彻底盖住了被欺骗后的愤怒。 玉罗刹心痛如绞，恨不得去妻子坟前大哭一场。 可是这里是中原，还有这么多后辈在，他只能微微仰头，迅速调整好情绪。 罢了。 留他一条性命又何妨？ 把他当做义子又何妨？ 韩风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玉罗刹彻底攻略了。 他召集了士兵，自己站在高处，冷着一张脸做出威严的模样，声音用上内力，语气平静无波，但是透着一股别样的煽动力，给下面的士兵灌鸡汤。 士兵们好多都没读过书，正好韩风雨也不喜欢文绉绉的话，不必费太多心思组织语句，直接用最简单的语言讲就可以。 后排的士兵看不清他的长相，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窃窃私语。 靖王一定年纪不小，才有这么深沉的感悟吧。 真定府和大都离得很近，不需要背负粮草前行，只要攻下大都，他们就可以拿到金国士兵那一部分粮食。 大军出动时天光已经大亮，韩风雨穿着盔甲戴着头盔，手上提着一柄黑枪，骑在棕色的骏马上，像往常一样走在军队的最前方。 李寻欢留守帐中、叶孤城、西门吹雪、玉罗刹都来了。 韩风雨看到他们惊讶了一瞬，接着笑了起来。 玉罗刹看到小玉的笑容，有一瞬间恍惚。他打马过去，“爹爹陪你一起，小玉安心，爹爹武功很高，一定护你周全。”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觉得很惊讶。 玉罗刹突然发什么疯？ 难道是想在靖王身后搞偷袭？ 韩风雨看似毫无防备，神色动容，“好，我也会保护您的。” 就算玉罗刹算计他，他也死不了，还不如老老实实让玉罗刹出气。但是如果他昏迷了，希望叶孤城他们可以及时赶到，把他的尸……身体带回去。 玉罗刹听到韩风雨的话，突然意识到，哪怕他可以把靖王当做小玉，他也不是小玉那样无助的可怜孩子了。 他有武功有计谋，可以在乱军中活下来，也可以反过来保护他。 “那爹就先谢谢小玉了。” 指挥大军作战和单人作战不一样，还要顾及下面的普通士兵。韩风雨从马上下来，看着士兵们搭建云梯，金国人有条不紊地用热油和碎石抵抗。 攻城比防守更难，想要攻克一座城池，需要的人手可能是守城将士的好几倍，甚至十倍。 第269页 韩风雨不希望这边的人马继续折耗，他看着前方熟悉的城门……他已经在这里当着金国士兵的面来来回回好几次，不差这一次了。 “别跟过来！” 时间就是生命，韩风雨没有解释，留下一句话，提枪向前奔跑，躲过从楼上倾斜而下的滚烫热油，踩在一个士兵的肩头，转了个方向，接着借用黑枪和墙砖的缝隙，直接跳到城墙上。 “又是你！”有个金人咬牙切齿。 韩风雨看过去，发现这人有点眼熟，似乎是当日的骑兵队长。 他笑了一声，“真是巧，遇到本王算你倒霉，看看你还有没有命逃！” 韩风雨的举动超乎常人，甚至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他却这样做了，就显得很疯。而且他武功很高，不止敢独身进攻大都，甚至在浴血奋战后能全身而退。 对上他冰冷的眼睛，骑兵队长打了个冷战。 这个人是个疯子！ 他生理性地感到恐惧，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韩风雨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直接提着枪上前，干脆利落地杀死旁边倒油的士兵，连个视线都没有给他们，依然紧盯着骑兵队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在为杀戮兴奋颤抖。 骑兵队长看着他渐渐逼近，恐惧到了极点，甚至忘记身边都是自己手下的士兵，转头就跑。 韩风雨的轻功比他更好，几步追上去，枪尖穿透他的心窝，再抽出之后，这人就没有了声息。 他的眼睛仍是睁着的，盛满了恐惧。 这一幕刺激到了其他金人，他们都听说过韩风雨不久前的事迹，亲眼看到后，更不敢招惹这个毫无人性的杀神。 韩风雨所行之处，金人纷纷退散，给他留出一条路来。 他从城墙上跳下去，往城门处走。 昱国士兵被堵在外面，扛着巨大的木头撞击城门，发出咚咚的响声，还有伴随着死亡而来的惨叫。 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把城门打开。 “快拦住他！”一个男人在身后大喊，“昱国人进来，我们谁都活不了！快拦住他！不要让他开门！” 韩风雨趁着没人过来，向城门奔跑，一支短箭在他面前射过，险些穿透他的脑袋。接着又一支短箭射来，韩风雨向旁边躲闪，依然往前行走。 接着一队骑兵向着韩风雨冲锋前来，带起一路尘土，长矛对准他的要害，韩风雨不得不放弃开门，转而与这几人厮杀。 黑枪扫过马腿，刺穿马腹，韩风雨体力充沛，没有即刻把枪抽出，而是用力往旁边横扫，撞翻了一干人马。 “你是何人？”韩风雨依然冷静，但是配上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这种冷静令人胆寒。 “宁王，完颜永济。”来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就是昱国的摄政王？” 韩风雨轻轻一笑，将枪一甩，“正是！” 拿到记忆之后，韩风雨自然知道这个完颜永济的身份。 他是当朝皇帝完颜璟的叔叔，别看现在完颜璟有六个儿子，最后一个都没活下来，完颜璟去世之后，皇位由这位宁王继任。 完颜永济身材修长，留着长长的胡子，看起来保养的不错。他穿的战服没有金国其他王爷那么华丽，看上去是个节俭的人。 “你胆子倒是大得很！”完颜永济见到金人死伤惨重，心生恻隐，一边说，一边指挥着金人后退，“欧阳公子，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我会派人协助，一起拿下他！” 欧阳克从后面出来，心里虚得很。 他以为韩风雨早就中毒身亡了，所以主动来到前线，想杀几个昱国人，洗刷一下之前的耻辱。没想到这个人不止活着，还弄了故技重施，第二次单枪匹马地进了城！ 他不好给白驼庄丢人，手上拿着扇子，缓步上前，打算见势不妙就逃走。 如果韩风雨能把金人杀干净，那就没人知道他在韩风雨手上吃过亏了。 等叔父来了，就算他是昱国王爷，一样是个死！ 欧阳克温文和雅，“上次一别许久未见，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在下？” 韩风雨淡淡道：“手下败将。” 他的语气平淡，眼神也没多往欧阳克身上放。就是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仿佛他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路边的猫猫狗狗！ 欧阳克活了三十多年，身为白驼庄少主，有钱有势，而且外貌也不差，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众星捧月地围绕着他。 韩风雨这样轻蔑的态度，一下将欧阳克激怒。 尽管知道打不过韩风雨，欧阳克运起轻功上，前拿出毕生武学与韩风雨对战，口中也不甘示弱，“靖王怎是这般粗鄙之人？熟人寒暄也不应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叫花子。” 韩风雨疑惑道：“把我激怒对你有什么好处？” 以欧阳克的武功，韩风雨想杀他也得废些功夫。幸好他闪避点满，而且耐力和饭量成正比，先体力不足的肯定不是他。 在韩风雨和欧阳克打斗时，完颜永济也在指挥金人放箭，不过都被韩风雨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躲了过去，反倒是欧阳克畏手畏脚，更加施展不开。 欧阳克气急，百忙之中戳破一包毒粉，但是没能洒在韩风雨身上，而是被他的手臂一扫，全都洒到了地上。 韩风雨这一击，打的欧阳克手臂都木了，仿佛急速而行时，鼻子撞在了门板上一样难受。 第270页 这个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韩风雨看了一眼地上的药粉，不想去触碰这些东西，也担心行动间带起尘土，不小心沾到身上，引着欧阳克往旁边移动。 欧阳克灵蛇拳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韩风雨有力气也试不出来，除了刚才他拿药粉时有一招落实，其他招数都是有来有往，谁也没伤到谁。 直到欧阳克后背中了一箭。 欧阳克呆住了。 韩风雨也惊了，提着枪看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指着后面的弓箭手哈哈大笑，“这就是金人的实力吗？” 欧阳克狠心斩断后背上的半截箭，留着箭尖插在血肉中止血，转身就要走，韩风雨自然不想就这么放他离开，脚上用力，提着枪去追赶，就看到城墙上又来了一个白衣人，正落在欧阳克面前。 欧阳克见来人没有穿盔甲，虽不认得他是谁，想来应该是个江湖人。 他大声道：“我是西域白驼庄少主欧阳克，看在家叔的面子上，还请这位兄台仗义相救，兄台的恩情，欧阳克谨记在心！” 叶孤城看了眼追过来的韩风雨，“杀不杀？” 欧阳克心中绝望……这两个人竟然是一伙的！ 韩风雨没有回答叶孤城，只是提起枪，又在他身上补了一个窟窿。 以靖王的立场来看，欧阳克帮助金国人，是他的政敌。 从韩风雨的角度来说，欧阳克虽然没得罪过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书本里欧阳克的死，都是因为想要玷污穆念慈，被杨康杀死。 他伤害过的女人不计其数，肆意在有人居住的地方牧蛇，无辜死在他手上的平民也不少。 只是这些人太过弱小，连讨公道都没有机会。 “你怎么过来了？”韩风雨看向叶孤城，来都来了，他也不想唠叨太多，直接道：“我来抵住金人，你开城门。” 叶孤城拿着剑，径直向金人走去，“你开。” 韩风雨只好迅速打开城门，放昱国士兵进来。城楼上有金人的尸体掉下来，韩风雨才发觉，不止是叶孤城，西门吹雪也玉罗刹也都如法炮制，登上了金国城墙。 他有些感动。 他们修行的武功，只是剑道，是君子之道，讲究的是公平，一对一，以自身实力拼搏，而非战场上毫无美感的厮杀。 可是他们都来了。 韩风雨受到了鼓舞，在打开城门之后，迅速转身，回头面对那群金人。城中金人的数量比昱国人多，看到昱国士兵蜂拥而至，后面的金人动用投石车，对准城门投射提前准备好的巨石。 韩风雨直接挡在士兵之前，手中用力，内力灌入□□，枪尖与石头碰撞，竟生生将石头打碎！ 他手中的枪也顷刻间断裂，铁质的枪头不再尖锐，韩风雨顺手丢掉，拿起地上的金刀，继续作战。 冲在前面的昱国士兵以为自己会被石头砸死，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靖王殿下挺身而出，虽说也有碎石砸在身上，但是最多受点轻伤，不会伤了性命。 这世上谁会在意普通的小兵？ 他们如蝼蚁一般，仰望着上方的大人物，为了一口吃的就要送掉性命。 可是靖王千金之体，竟以身相护！ 昱国士兵士气大涨，作战更加勇猛，跟在韩风雨后面，势如破竹，长驱直入。 金人被他们吓到了。 传闻中柔弱无胆的南人，竟有这般战斗力，犹如天兵神降。他们难道不怕死吗？他们真的能打败吗？ 金人士气破了，哪怕人数上占有优势，士兵没有跋涉，体力充足，在面对勇猛的昱国士兵时，没有一丝战意，甚至有人丢掉了兵器，转头就跑。 完颜永济优柔寡断，没有及时控制住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兵溃不成军，连骑兵和火器都没有用到，直接下令撤退。 这次战争称得上大胜，除了攻城时死伤的战士，进城之后基本没有伤亡！ 韩风雨喊来边展鹏：“交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应该很熟练了吧？” 边展鹏昂首挺胸，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兴奋激动，“是！” 韩风雨也很高兴，来到叶孤城旁边，止不住地笑，“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拿回了燕京，今日刚才多谢你了！” 叶孤城依旧是冷淡的表情，仿佛攻下城池与他毫无关系，“哪怕我不来，你也能做到。” “那怎么能一样。” 玉罗刹过来，哀怨地看他一眼，“小玉。” 本来是他想下来的，结果被金人拦住，迟了一会儿，叫叶孤城占了先机。 “爹！”韩风雨走过去，摸了一把脸，“我得先去看看金人有没有留后手，你们暂且休息一下吧，我带人到城外转转。” 玉罗刹柔和道：“很高兴？” “原以为会损伤大半，没想到竟这么简单，自然觉得高兴，”韩风雨说完，想到他们也跟着一起冒险，“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们该在原地等待的。” “你还笑。”玉罗刹无奈地说，“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但是这件事，你哪里来的把握？可不能再这么冒险了。” 西门吹雪白衣沾血，缓缓走过来，“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这句话并非疑问的语气，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坚定和不满。韩风雨的行为，让他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271页 玉罗刹脸色微变，“上次在金国你也是这么做的？” 韩风雨眨了眨眼睛，看向叶孤城。 向来可靠的叶孤城没有帮他说话，定定地看着他，等待一个答复。 韩风雨只好无奈道：“我不记得了。” 西门吹雪抿了抿嘴，玉罗刹才想起了，他是回来之后失去记忆的。这种事情询问韩风雨，他也给不出答复。 叶孤城看透了韩风雨，听到他这么说就可以确定，他就是孤身前往金国，一个人对抗满城金人，又刺杀完颜洪烈，迫使金国退兵。 “你胆子不小。”叶孤城冷笑了一声，很生气他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既然如此，靖王殿下何不独自攻占金国，要我有何用处？” “你别生气啊。”韩风雨赶紧安抚叶孤城，“是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燕京之战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韩风雨过足了瘾，占据这里之后，就等完颜洪烈来袭，然后他就可以回京了。 韩风雨没那么勤劳，他还是想把事情交给别人来做的。 以后还有很多用得到叶孤城的地方，绝对不能放他回白云城。 叶孤城冷冷道：“既无悔改之意，你又何必道歉？” 韩风雨笑不出来了，皱眉思考该如何回答才能让他满意。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如果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会被家长责罚……可是叶孤城也才二十来岁，他两辈子加起来，比这个人年纪还要大。 就在韩风雨冥思苦想时，西门吹雪道：“他已经认错，又何必纠结？” 然后西门吹雪对韩风雨说：“你若是真的知错，就用日后的行动来证明。” 韩风雨说：“自然。” 叶孤城疑惑地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道：“此时并非谈话的时机。” 叶孤城颔首。 韩风雨道：“那我去带人侦测一下城外，如果金军数量多，再回来喊人。” 说完他丢了手里的刀，绕过地上的尸体，去不远处的昱国士兵那里点了一队人，一起向着城外走去。 西门吹雪道：“你应该看得最清楚，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叶孤城怔了一下。 玉罗刹也想到了什么，“吹雪的意思是……他或许武学上出了岔子，杀人时无法自控？” 平时的韩风雨和面对金人时的韩风雨完全不一样。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嗜血又疯狂，虽然看起来仍有理智，但是与平日里温和淡然的模样完全不同。 西门吹雪则是想的更深一些。 因为韩风雨和玉枫的差距一样很大。 那日韩风雨向他坦白失去记忆，最先开口时讲出的与记忆无关，而是“你相信命运吗”，这种玄之又玄的话。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看到自己的反应之后立刻退缩，转而顺着他谈起了其他事情。 当日西门吹雪没有觉得不对，可是他越想越觉得，这句话不该是无的放矢。 他为什么要伪装成玉枫？只是闲的无聊，还是走火入魔，亦或是其他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不错，这是我剧本的一部分，但是为什么剧本它自己会走？ 唉，写了一大堆作话，结果网差，刷新之后全没了_(:з」∠)_ 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账号，密保问题绑定手机什么的……今天刚知道还有工作室盗读者账号，然后用读者的余额给作者卖霸王票。我也遇到过疑似被盗号的读者，订阅了我的一章文，然后说自己没买，回来打负分我才看到的，可能是被工作室盗号，用来买正版后做盗文。无本买卖，工作室太烦人了。 感谢在2021020118:50:21~2021020123:4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泽10瓶；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被人保护韩风雨 占领燕京的过程很轻松，城里的金人都跑了，还剩下一部分汉人在。 韩风雨挑选出几个，让边展鹏先带着他们暂时整顿城中事务，只等昱国皇帝派人来接管。 这段时间京城传来消息，说是夏季连日大雨，黄河决堤，河道南移，甚至覆盖了淮河的河道。流域附近的泗州、凤阳、亳县都受到了影响。 韩风雨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哪怕到了后世，兴修水利都不可能一劳永逸，只能派人往回传信，挑选合适的人才，让几个州府附近的人配合，将流民安置好。 等他忙完黄河水灾，完颜洪烈也带领兵马驻扎在了燕京北边。 他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燕京，总得趁着昱国尚未站稳脚跟试一试，否则日后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韩风雨把主要将领叫过来，召开作戦会议，其余人还没过来，玉罗刹他们提前到了，韩风雨坐在主座上思考印象中接下来的历史进程，回神之后发现除了李寻欢之外，玉罗刹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 “怎么了？”韩风雨眨了眨眼睛，感觉莫名其妙，“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 叶孤城冷声道：“这次你也打算亲自出击？” 韩风雨明白了什么，讨好地笑笑，“我说到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别生气啊，就让边展鹏去迎敌吧，如果他一个人不行，不是还有你们。” 第272页 叶孤城怀疑地看着他，西门吹雪和玉罗刹也保持疑惑。 “最近的事情可能有点多，过几日我就回京，不能一直呆在这边，”一想到最近即将发生的水灾旱灾，还有蝗虫灾害，韩风雨就很头疼。 促使金国灭亡的原因，除了金章宗后期不干实事，还有一部分是这些天灾。 现在金国的土地已经被昱国拿下，这些灾害也由金国转移到了昱国身上。说不定还要背负骂名，被老百姓说成收复土地是逆天而为。 最好防患于未然，提前做出准备，将灾害降到最低，才能保证社会平稳。 “爹爹陪你一起回去。”玉罗刹说，“先前都是小玉陪着爹爹，爹爹还从来没有陪你去过京城。” 西门吹雪已经给他说了自己的猜测，玉罗刹觉得很有道理。 他也想把事情弄个明白。 玉枫温柔善良，可他对“靖王”完全不了解。平日里的韩风雨，还有在战场上的他完全不一样，只有多相处一段时日，才能拨开云雾，看清楚真相。 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如果小玉确实有这样的病症，顺便帮他治好，那也再好不过。 “自然可以。”韩风雨点头，对叶孤城他们道：“你们几个都有大才，现在昱国正是用人之际，看在我的面子上，随我一起回去吧。” 李寻欢本来就在靖王帐下效力，知道这句话问的不是自己，微笑喝酒，等待其余几人作答。 他也有点小小的疑惑……明明靖王之前跟他们关系都很不错，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叶孤城早就归顺靖王，西门吹雪也和韩风雨和睦相处，只要西门吹雪想，哪怕韩风雨不开口，他也会去做。韩风雨没有理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询问。 “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叶孤城道：“你我曾约定好，战事结束后回京比剑，约定尚未履行，我又怎么会走？” 西门吹雪看向叶孤城，又看了看韩风雨，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看到韩风雨明明懵懂，却假装恍然大悟，笑着应和叶孤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何必这么为难自己，把所有的压力独自抗下，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掩盖自己失去记忆的真相？ 韩风雨唯一信任的就是自己，西门吹雪也有了些身为兄长的责任感，尽管这个人并不是他弟弟。 “我自然会陪你一起。”西门吹雪说，“待事情解决之后，再回万梅山庄。” 韩风雨感激一笑，“那就多谢了。” 金人南下长途跋涉，疲惫不堪，抵达燕京郊外之后，首先要休整队伍，恢复体力，不会立刻发动进攻。边展鹏的探子来来回回好几次，汇报了他们的动向。 把手下分成了几个小队，边展鹏带着人去骚扰他们，如此过了两天，金人不仅没能休息好，反而神经更加紧绷。 完颜洪烈当即指挥军队发起攻击，跟随他们一起的，还有几个江湖人。 他对着为首那位中年男子道：“韩风雨两次这般攻城，嚣张狂妄，全然不将我等放在眼中，令侄便是死于他手。欧阳庄主乃天下五绝之一，武功高深莫测，韩风雨这般小儿，绝无逃脱可能。若是能亲手杀了他，欧阳公子也算是在天有灵。” 欧阳锋一身白衣，高鼻深目，肤色不算白，须发有些发黄，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但是目光锐利，毫无老态，甚至称得上英气勃勃。 他没把完颜洪烈的怂恿放在心上，满心都是杀子之仇。哪怕完颜洪烈不说，他也一定会给欧阳克报仇雪恨！ “无需多言。”欧阳锋挥手，望着高耸的城池，心里也很没有底。 韩风雨是个疯子，敢孤身跑到敌人堆里，他虽然也狂妄自大，但是还没傻到这个地步。 他信不过金人，如果金人只是欺骗利用他，岂不是白白失去一条性命！克儿的尸体还没能拿回来…… “你们先上，我随后就来。”欧阳锋声音中带着清冷的金属质感，仿佛许久不曾说过话，令人难免联想到西域高山上的冰雪。 完颜洪烈笑得不太好看，但也没什么办法。 他手臂受伤，这么多天过去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手臂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不能亲自冲锋上阵。金人崇尚武力和智谋，以他的心计，深受皇帝喜爱，哪怕无法继承皇位，也一定是个征战沙场的名将。 但是自从受了伤，兄弟们对他便有些轻视。这一战他也想证明自己，仅仅凭借智谋，也能取得胜利。 欧阳锋不愿打头阵，完颜洪烈便命令金军攻城。 他已经提前勘测好几个城门，就属南面的城门守卫最松懈。 后排的士兵拿着从韩继美那里弄来的大炮，一连发了三炮，最后一响炸了膛。 没想到昱国人没有严加防守，而是直接打开城门，一队骑兵杀了出来，他们手中拿着三眼火铳，放完三枪转身进城，接着又有一队人杀出来。 完颜洪烈看到熟人的人影，失声叫道：“康儿！” 他躲在士兵后面，完颜康没有看到他，只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丘处机和金人作战。 完颜洪烈按住旁边还在填补弹药的士兵，“停止攻击，别伤到他！” 欧阳锋在北边的城门，远远看着金军攻城，陆续有人死在枪炮巨石之下，也有昱国的士兵被弓箭射中，从城楼上掉下来。 第273页 金人踩着同伴的尸体，顺着云梯努力往上攀爬。 欧阳锋冷眼相待，却在城墙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表情一样冷淡。 他没有故作玄虚，用灰雾蒙住脸，欧阳锋看清他的容貌，有些疑惑，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这个老怪物还是以前的样子。 玉罗刹看到欧阳锋，正想告诉韩风雨，可以帮他报仇了，一回头发觉，他们怕韩风雨见了血再次失控，根本没让他过来。 他只好飞下城墙，踩着金人的肩头，来到欧阳锋面前。 “老毒物，好久不见了。” 欧阳锋也冷笑着跟他打招呼，“你这老怪物怎么还没死。” 玉罗刹轻轻笑道：“你尚且还活着，本座怎么会死？本座不仅没死，还认了个好儿子，你猜我儿子是谁？” 欧阳锋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 完颜永济放出欧阳克的死讯，他的心情就没好过。 欧阳克虽然喊他叔叔，却是他的亲生儿子。养了三十多年的孩子，突然就这么死了，欧阳锋怎能不难过？ 玉罗刹还在他面前，完全不把这群金人当回事，也没把他当回事，甚至还故意戳他的痛处。 欧阳锋手上动了一下，准备放毒。 尽管知道这些毒无法直接杀死玉罗刹，但是直接对上，获胜的可能性一样不大。如果能用毒来延缓他的反应能力，再跟他打起来，胜率会更大一些。 玉罗刹看到他的动作，如鬼魅一般上前，轻声说：“我有两个儿子。”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欧阳锋无暇再搞小动作，但他也没想过放弃，直接把毒丸往地上一丢，提着鬼头灵蛇杖与他交上了手。 玉罗刹没有武器，他也不需要武器，毫无畏惧，直接用灵活的身形躲避欧阳锋的攻击，甚至悠闲自得，看起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今日你我相见，注定会有一死。”玉罗刹一直在背后搞白驼庄，同在西域，两个势力的关系并不友好，“所以这些话，就算告诉你也无妨。” 欧阳锋不为所动，瞬息千里的轻功配合透骨打穴法，躲开玉罗刹的攻击，甚至打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玉罗刹的穴道似乎与旁人不同，即使被打到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我的大儿子，是万梅山庄的庄主，西门吹雪。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号。”玉罗刹笑着说，“小儿子就是当今靖王韩风雨……不久之前，他亲手杀死了你家那个花花公子。” “啊——！”欧阳锋大喊一声，灵蛇拳法比欧阳克更加精湛，整条手臂就如同一根软鞭，险些缠绕住玉罗刹的脖颈，“拿命来！我要先杀了你，再杀死韩风雨那个小杂种！” “你与本座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未分出胜负，也该拿出真本事了。” 欧阳锋听到他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杀意竟消退了一些，他古怪地笑了起来，“往日韩风雨冲在阵前，今日他怎么没有来？” 玉罗刹面色一冷，不再留情。 欧阳锋分神讲话，面对他的攻击有些艰难，“莫非他出了岔子？是了，克儿怎能轻易被他杀死？想来韩风雨也不会好过。” 玉罗刹发了狠。 这个人非死不可！ 等他死了，罗刹教就接管白驼庄，把白驼庄的钱财，全都交给小玉，小玉一定会很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我的地位恢复了！ 准备回去面对小顾，啊，我有点期待。 感谢在2021020123:49:11~2021020218:3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丽塔鸭、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耽烁20瓶；隔案观火℃17瓶；大逆得道、宵夜驾临、攒肥肉、亨通10瓶；萌萌哒6瓶；waefa.5瓶；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攻占燕京韩风雨 外面打斗的时候，韩风雨也没躲在屋里。 叶孤城和李寻欢也换好衣服出去迎敌，西门吹雪作为大夫，守在韩风雨的身边。 “我已经没事了，伤口早已好全，没有任何不适。” 韩风雨的枪折损了好几把，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手边的武器换成了剑。 他拿着剑，看向西门吹雪：“我还是不放心外面，想出去看看。只是看看，我答应过叶孤城，不会上阵，你要不要一起？” 西门吹雪怀着别样的心思，点了点头。 两个人登上眺望台，远远地看到士兵们在拼杀。 韩风雨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西门吹雪在默默观察他。 失忆后的韩风雨为人内敛，大多数时候都是平静的，偶尔才会展现出本性中的温柔和活力。不难看出，他对这个陌生环境抱有浓重的警惕。 但是在登上高楼这一刻起，韩风雨的表情变了。 他的眼中隐隐带着兴奋，似乎被血腥气息刺激到，握着剑的手更加用力，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如果不是离得太远，可能他已经无法自控，直接冲入人群。 “你在想什么？”西门吹雪冷冷地出声，唤回韩风雨的神志。 “没什么。”韩风雨舔了舔嘴唇，随意回道。 他在给自己凹人设。 虽然不清楚西门吹雪他们脑补了什么，只要他们还没有拆穿，韩风雨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剧本走。这群人会自动更新信息，最后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第274页 以前的韩风雨太幼稚了，面对这种情况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还主动配合。他还是经验太少，也没有魄力能把这些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现在的韩风雨也没有玩弄别人的意思，他只是觉得，需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这么做，不仅可以完善他的人设，也没人能揭穿他，甚至可能获得更大的威望，有利于昱国的统治。 韩风雨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轻声说：“你信不信金国很快就会灭亡？灭亡它的不是昱国，而是蒙古。” 西门吹雪感受到他不太正常的状态，可以确定内心的猜测。 他静静陪韩风雨站在高楼上，冷风吹过，抬起他的发尾，白衣剑客沉默着，做最好的听众。 “这应该就是命运吧。”韩风雨学着玉罗刹的语气，低沉磁性的嗓音透出别样的质感，与玉罗刹的神经质不同，他用这种语气讲话，还带着一点男性的性感，“谁也躲不过去。” 西门吹雪感受到他身上不自觉溢出的杀意，警惕地握着剑，眼神依旧平静：“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啊。”韩风雨轻佻道，“我说了你也可能不信，何必讲出口呢。” 西门吹雪：“你可以试着信我。” 在询问韩风雨是否失忆时，他无法说出这句话，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伤害韩风雨。今日他可以毫无负担地讲出来，西门吹雪的内心偏向了韩风雨，给予了他信任，才对他敞开心扉，愿意像从前一样守护他。 “哦。”韩风雨没有把他珍贵的承诺放在心上，上前两步，跳到旁边的栏杆上坐下，一脚踩着下面的空隙，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跌落下去。 “你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他回头对西门吹雪笑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个东西，一直陪在我身边，它会讲话，也会告诉我，你们的命运。” 那个东西的名字叫系统。 除了韩风雨也没人认识系统，拿来背锅刚刚好。 西门吹雪表情更加凝重。 “你日后会娶妻生子，是那个女孩子追求的你，之后过了一段美满的日子，在你杀死叶孤城之后，抛妻弃子，修炼无情剑道。”韩风雨笑着给他剧透，就像是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西门吹雪并不在乎自己的命运，他问：“你为何扮成玉枫？” 韩风雨理直气壮：“当然是为了接触更多的人。” 西门吹雪：“你是谁？” 韩风雨：“？？？” 为什么会突然跳到哲学问题上去？ 韩风雨都已经做好准备，把事情上升到鬼神层面，这样他剧透也好，争霸天下也好，还是做出什么令人无法理解的决定，都会有底气去做。 比如改革现在的官僚体制，被触碰到利益的人肯定会骂他，阻碍政策推行。如果放出话来，说靖王其实是上天派来的神明，阻力就会减少很多，推行之后尝到甜头，也自然会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用神权打败封建地主。 可是西门吹雪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韩风雨毫无心理准备，顿了一下，接着笑道：“我当然是韩风雨，不然呢？你以为我是那个东西？” 西门吹雪把他的停顿看在眼中，垂下眼眸仔细地思考起来。 韩风雨看到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剧本要偏了。 不过他依然没打算顺从西门吹雪的思路，等接下来的旱灾水灾蝗灾被他提前预言到，西门吹雪应该就信了。 至于之前的这段时间，他只能委屈一下，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脑补。 北边的呐喊声渐渐变小，过了一会儿，韩风雨看到一部分士兵从北门的城墙上下来，分散到东西两门支援。 “快结束了。”韩风雨背对着西门吹雪，神情晦暗，挽了个剑花。 西门吹雪：“嗯。” 韩风雨站起来，轻轻一跃，回到护栏这边，“走吗？” 西门吹雪看到他平静下来，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二者的不同。 他点头，与韩风雨一前一后下了楼梯。 来到街上之后，西门吹雪注意到韩风雨恢复正常，似乎刚才在城楼上没有做过疯狂的举动，也没说过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你之前问我，是否相信命运，是想说什么？”西门吹雪问。 韩风雨的演技炉火纯青，仿佛真的不记得了，“我说过吗？” 西门吹雪道：“在你承认失去记忆那日。”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韩风雨想了想，“大概是随口一言，不必放在心上。” 玉罗刹的武功和欧阳锋完全不是一路。 欧阳锋花里胡哨的招式在玉罗刹这里一点用都没有。他的动作很少，欧阳锋攻击他的要害，他便躲避过去，若是无关紧要的位置，玉罗刹甚至站在原地不动，直接吃下攻击。 他在屏气凝神，观察欧阳锋的弱点。 在找到之后，玉罗刹把握时机，毫不留情地出手了。 一击即中！ 欧阳锋缓缓倒下，脸上满是怨恨与懊悔。 他不该放任欧阳克来中原，也不该让他参与昱国和金国的斗争……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玉罗刹看他还有气息，过去打算补了一掌，隐约中听到老对手喃喃细语:“爹错了……” 他轻声道:“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你这老毒物虽说阴狠恶毒，倒也有几分人性。本座会把你和你儿子好好安葬，安心去吧。” 第275页 欧阳锋失去了声息。 玉罗刹回头又杀了几个金人，与昱国军队一起把敌军击退之后，才回到城内。 他不是这个城门的守将，也不受军中之人的调遣，杀死欧阳锋后，就带着欧阳锋的尸体回来，单独找了个地方安置好，正打算去清洗一下身上，就遇到了韩风雨和西门吹雪。 韩风雨笑着跟他打招呼：“爹。” 玉罗刹自动忽略他的嗓音，看到他乖巧的面容，又想起了老毒物临死前的话，唏嘘道：“小玉。” “你怎么了？”韩风雨看他有气无力的，身上倒是没什么血，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内伤，过来想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受伤了吗？” 西门吹雪也望了过来。 “爹爹没事。”玉罗刹说，“只是想到你我父子的缘分，觉得有些可惜。倘若你是我的亲生儿子，该有多好。” 韩风雨说：“您尽可以把我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西门吹雪：“……” 明明我才是亲生的，却不配拥有姓名。 韩风雨让人给玉罗刹备下热水，殷勤地带他去休息，给他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就像玉罗刹一直以来对韩风雨做的那样。 “小玉歇会儿吧，爹爹真的没事。” 欧阳锋的死带来的一点伤感迅速被冲散。对比韩风雨前后的态度转变，玉罗刹大概能想到原因。 之前小玉一直很乖巧，也很局促，从来不会提出要求，也没有主动亲近过，应该是心里顾念着他们并非亲生父子，不想自己陷得太深，以免得知真相后无法抽身。 现在小玉失去了记忆，把自己当做真正的义父看待，心中没了隔阂，自然开始主动亲近。 玉罗刹最开始是想，等韩风雨信任他之后，再告诉他真相，与他翻脸。幸好他前不久已经想明白了，不打算再报复小玉，否则真的沦落到那个局面，小玉该有多难过？ 热水好了之后，玉罗刹去洗澡。 叶孤城和李寻欢、边展鹏等人随后而来。 李寻欢是远程射手，没有叶孤城那么狼狈。这次守城相对与上次金国偷袭而言，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情绪上大家都没有低落。 “金国这次是真的退兵了，完颜洪烈败局已定，不可能在此久留。”李寻欢上来就回报燕京之战的结果，“对了，那个杨康跟着完颜洪烈一起走了，没来得及拦住他。” 韩风雨点头，“既然如此，这边就交给边总兵防守。新的知府很快就会过来继任，到时候边总兵应该会有其他调令。” 打完燕京肯定不能就这么结束，北边也得继续打，至少让燕京不要和金国蒙古接壤，韩风雨才敢放心地迁都。 边展鹏天生就是上战场的料子，听到韩风雨这么说，不仅没有觉得疲惫，反而很高兴：“卑职领命！” “你也算是个老将了，不需要本王多说什么。”韩风雨用那张年轻的脸，对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说出这样的话，充满了违和感，但是在座的众人没人觉得不对，“燕京就交给你了，本王也该回京，京城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本王去做。” 他疲惫地揉了揉脑袋。 边展鹏说：“殿下一定要保重身体。” 韩风雨：“嗯。” 韩风雨没打仗，但是顾及叶孤城他们消耗可能很大，特意将离开的时间定到了三天后，给他们留出休息的时间。 西门吹雪不知道又跟他们嘀咕了什么，叶孤城和玉罗刹以前就老是打量他，现在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怜爱。 韩风雨再看一无所知的李寻欢，有一种同病相怜的错觉。 这当然是错觉，李寻欢又不用参演奇怪的剧本。 “我去外面走走。”韩风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过来跟玉罗刹打了个招呼，“来到燕京许久，还不曾上街逛过。战事结束，街市上应该热闹起来了。” “爹爹跟你一起。”玉罗刹对韩风雨的任何活动都很感兴趣，拿上足够的钱，笑着对他说，“小玉还记得吗？以前都是爹爹带你出去逛街，每次都要买好多东西，许久不曾和小玉一起出过门，现在想来甚是怀念。” 韩风雨笑了笑，假装自己明明不记得，又假装成记得，“那就一起吧，我回去换身衣服。” 他把军营里穿的那身脱掉，正打算挑选一件寻常的黑衣，就看到玉罗刹把西门吹雪的衣服拿来了。 “穿这件吧，都是新的，吹雪没有穿过。”玉罗刹怀念道，“爹爹跟你第一次见面时，你身上就是穿着吹雪的衣服，只看你们的背影，爹爹差点没认出来。” 韩风雨：“……” 你当时可是想杀了我！ 韩风雨心情复杂，默默换上了西门吹雪的白衣。 玉罗刹看到他的表情，猜想他可能是记起了什么。不过小玉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就假装不知道。 而且吹雪之前说，小玉或许患有离魂症…… 玉罗刹不想刺激到他，在西门吹雪找到医治的方法之前，他会一直顺着他的。 韩风雨还不知道这些古代人把他的“神明”直接给安排成了非常接地气的病症，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感叹一句，跟这些人比起来，他才更像是迷信的古代人。 “去那边看看吧。”韩风雨循着记忆，指着一条街道说，“那边似乎有早市。” 第276页 上次过来的时候，他身上没钱，拿了人家四个炊饼。 当时说好了要还钱，可惜韩风雨现在是失忆状态，不能光明正大地还。 玉罗刹看着那个方向，忽然记起来，大都最好的青楼似乎就在那边。 吹雪和小玉第一次见面时，他没有参与。不过听吹雪这孩子说，也大概清楚了当时的情景。 吹雪习惯在杀人前找最好的青楼斋戒沐浴三日，让青楼里最好的姑娘帮他搓背剪指甲。 他在那里遇到了小玉，因为之前见过面，所以才点了小玉在一边伺候，又将他带回了万梅山庄。 他的小玉身世可怜，沦落到青楼……不对，小玉是摄政王，怎么可能流落到金国的青楼？ 玉罗刹时常把韩风雨当做自己的小玉，但是两个人背景故事相差太大，有时候他会觉得恍惚，仿佛小玉和韩风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是否也是因为离魂之症呢？ 如果小玉的离魂症治好了，消失的那个人，会是韩风雨，还是小玉？或者是第三个人（系统）？ 韩风雨与玉罗刹走在集市上，找到了买炊饼的那家店，“爹，我想吃这个，你要吃吗？” “爹爹不饿。”玉罗刹笑着说，“小玉想吃吗？爹爹帮你买。” 说完他就要拿银子，韩风雨看着银子的数额，犹豫了一下，没和玉罗刹抢。 买炊饼的小哥把东西包好，将油纸包递过去，一抬头就吓住了，手上一抖，炊饼就掉在了地上。 玉罗刹不悦道：“你怎么回事？” “你、你、你……”小哥看起来有点腿软，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颤颤巍巍把话说全，“你是上次那个……将军？” “嗯？”韩风雨假装迷惑，接着笑着道：“是我。上次来的匆忙，吓到你了？你放心就是，我从不滥杀无辜。” 他把掉在地上的油纸包捡起来，对玉罗刹说，“爹，别为难他了，把钱放下，我们走吧。” 玉罗刹自觉已经从这三言两语中推断出了真相。 他看着儿子落寞的侧脸，状似不经意道：“小玉以前来过这里？” “大概吧……”韩风雨说，“我去的地方很多，可能之前来过，没有放在心上。” 玉罗刹听到他的回答，心道果然如此。 那个人称呼小玉为“将军”，靖王之前来金国都是偷偷摸摸的，或者直接用“玉枫”的身份来。 真正作为行军打仗的首领，只有上次他孤身一人偷袭金国的时候。 原来他打完金人，还来街上买了点吃的吗？ 真可爱。 这次小玉能到这里，应该是因为之前来过，有了模糊的印象。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恢复记忆了。 玉罗刹也体会到了韩风雨之前的感觉，两个人明明相处的很和谐，却因为一点隔阂，随时可能翻脸。 杨康那个小子说，他是小玉在意的人…… 之前小玉也是这样惶恐不安吗？ 还了炊饼钱，韩风雨了解一桩心事，返程的路上都轻松不少。 玉罗刹好像上瘾了，一直把他打扮成玉枫的样子，还几次哄他不要开口说话，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韩风雨无奈包容地任由玉罗刹折腾，也算是补偿自己对他的欺骗了。 一路来到京城，韩风雨带着叶孤城和李寻欢去面圣，在靖王府给玉罗刹和西门吹雪安置了房间。 “爹和大哥先在这里住着，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周管家，我最多明日就会回来。” “小玉安心去吧，爹爹和吹雪能照顾好自己。” 周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靖王离开，然后看向玉罗刹，“您……” 玉罗刹笑道：“我是他在外面认的义父，姓玉。” 周管家：“……” 老王爷！小的是管不了靖王殿下了！ 进了皇宫之后，韩风雨就板起脸，做出严肃冷酷不苟言笑的模样，就连旁边的叶孤城都比不上他。 李寻欢考试的时候见过靖王，那时候靖王的气势还没有那么强，对比现在更是今非昔比。 他并不知道韩风雨恢复了从前的记忆，也没有人告诉他，这几个人在玩另外的剧本，李寻欢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上过战场之后，靖王果然成熟了许多。 华盖殿里几位阁老不在，只有小皇帝和一众太监宫女。 知道哥哥要回来，昨天晚上韩继兴高兴地后半夜才睡，现在倚在龙椅上打瞌睡，听到动静后猛然惊醒。 他一抬头，就看到兄长带着两个美人进来，加起来总共三个美男子。 韩继兴恍恍惚惚的，高兴地上前两步，对韩风雨说，“美人，你终于回来了。” 韩风雨脸色一沉。 韩继兴连忙改口，“口误！朕只是口误！哥哥，你这次离开好久，有没有受伤？在外面还好吗？还有李爱卿和叶爱卿，你们都还好吗？” 李寻欢笑道：“谢陛下关心，臣一切都好。” 叶孤城道：“我亦然。” 作为唯一不太好的韩风雨，非常自然地无视他的问话，打量熊弟弟之后，发现这孩子长高不少，也胖了一点，能看出长大了，倍感欣慰。 如果他刚才没有喊错的话，韩风雨会更欣慰。 当着叶孤城和李寻欢的面，韩风雨对韩继兴的态度不冷不热，公事公办的样子，汇报完战况之后，又讨论了一下对几个人的奖赏，还有后续的作战事宜。 第277页 说完之后，韩继兴才让李寻欢和叶孤城回去，拉着兄长到了自己的寝宫说悄悄话。 韩继兴说：“我觉得冯阁老最近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他的话变少了，也不和江阁老吵架了，要不是朕点他名字，他能一天都不开口。” 韩风雨了然：“是因为金国战败了吧。” 他不确定冯乃文有没有勾结金国，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对昱国一直没有信心，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他可能是在反思自己，也可能心灰意冷，放下曾经的信念了。 韩继兴想了想，大概明白了。 “我也有件事情要对你说。”韩风雨觉得，很有必要和熊弟弟通个气，“这件事情很重要，你千万要记得。” 韩继兴表情肃穆，“什么事？” “我认了一个江湖人做干爹。”他说，“那个人叫玉罗刹，是西方魔教的教主。” 韩继兴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危险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以身饲魔？” 韩风雨：“……” 这么说，倒也不是不行。 兄弟两个其乐融融时，靖王回京的消息也传到了苏州。 顾惜朝处处碰壁，日渐落魄，只能卖几幅字画，或者靠着杂耍卖艺勉强混饱肚子。 在得知靖王回京之后，他毅然决然做出决定，离开苏州前往京城。 顾惜朝后来才想明白，他只是怂恿穆绍去行贿，靖王直接拒收便是，最多打他一顿板子，或者取消他的考试资格，根本没有必要杀他。 可是穆绍偏偏就死了，还是在考完试之后死的。 这一切都透着蹊跷……在一个难眠的夜晚，顾惜朝终于想明白了原因。 是玉枫想要帮他，肯定是玉枫请求靖王帮忙，所以靖王才下了这么狠的手，替他讨回公道。 靖王和玉枫关系很好。 顾惜朝很懊悔，早知如此，他应该对玉枫好一些……只是现在玉枫已经去了万梅山庄，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也不知靖王能否看在玉枫的面子上，多一点耐心，看到他的学识。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提示：玉爹、雪哥、城主、小李已加入您的阵营。 对手阵营：小顾、小鸡、猴精、香帅。 感谢在2021020218:36:59~2021020223:3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男神是总攻、玄九歌10瓶；萌萌哒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玉枫回归韩风雨 韩风雨给熊弟弟解释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韩继兴陷入了沉默，久久不言。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韩风雨念着家里还有两个不稳定因素，不打算在皇宫久留，说完就要走。 在前线的时候，韩风雨也经常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这段时间韩继兴进步很大，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处理了，就是最近的水灾比较严重，哪怕换成年纪大些的明君，也要感到头疼，熊弟弟是真的没办法解决。 后方已经做出反应，主要靠的是前线抢救，着急也没办法，还不如回府找西门吹雪玩。 韩继兴看着哥哥要走，没有阻拦，也没发脾气说想出宫玩，他回过神，悲伤地看着韩风雨。 “江湖人心险恶，好复杂。”他难过地说，“朕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很笨，呜呜呜朕没有听懂，你能再讲一遍吗？” 又是哑巴又是脑袋里的另一个人，不止如此，还要扯上朝廷里的政务，似乎被兄长欺骗的那几个人都没相信，而是理解到了其他地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会这么乱？ 怪不得哥哥不让他自己出门，外面的世界真的太危险太复杂。 韩风雨也觉得很乱，叹了口气，“不明白就算了，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如果你有机会与他们相处，记得少说话，千万不要给我说漏嘴了。” “我知道了！”韩继兴听懂了韩风雨话里的意思，高兴地说。 哥哥打算以后带他一起玩！ 他一定会早点弄明白这里面的关系……如果能像哥哥一样运筹帷幄，把所有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不着痕迹地让他们给自己做事，一定很痛快吧？ 韩风雨和韩继兴聊完，照旧去拜访冯太妃。 冯太妃最近胖了一点，看起来还像以前一样，就是偶尔会挂念前线的韩风雨，看到儿子过来，抓住他好一顿唠叨，又留他吃了顿饭才放人离开。 韩风雨坐着轿子回府，周管家在一旁迎接，看着他的目光复杂至极。 “小的本不管插嘴主子的事情，只是您这次做的事儿，真的过分了，如何对得起老王爷？” 周管家比韩风雨大几岁，是王府的家生子，他的父亲就是老靖王身边的仆从，对靖王府的忠诚无人能及。 韩风雨跟他一起长大，对他也有几分尊敬。周管家也没有因为资历老就得寸进尺，向来很有分寸，从不逾矩。 “本王心中有数。”韩风雨说，“他们不会参与朝堂斗争，而且对本王颇为关照，绝无恶意。至于父王……如果他知道的话，应该也不会怪罪本王。叶孤城和李寻欢回来了吗？” 周管家见他心意已定，不好多言，“不曾归来。” 韩风雨点头。 第278页 他走之前，韩继兴给叶孤城分配了住处，当时还没装修好，离开这么久，叶孤城也该收房了。 李寻欢是翰林院的人，在朝中也有任职，想来离开皇宫后应该是去工作单位报道了。 韩风雨不再管他们，绕了个弯向后院走去。 他暂时还没有想到让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帮忙做什么，他们既然来府上做客，自然应该好好招待，就像自己在万梅山庄居住时一样。 西门吹雪住在之前叶孤城住的地方，玉罗刹就在他隔壁。 韩风雨经过玉罗刹的小院时，就被他发现了。 玉罗刹亲亲热热地打招呼：“小玉。” 韩风雨颔首，笑着回道：“爹，我回来了。你和大哥吃饭了吗？府上下人可曾怠慢？” “已经吃过了，倒是小玉你，一直在宫里忙到现在？肚子饿不饿？” 韩风雨摇头，“母亲留我坐了一会儿，顺带吃了午膳。” 玉罗刹听到他说“母亲”，有一阵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小玉讲这个词，心中想起的，是那个早早离开的女人。 这么多年过去，玉罗刹依然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吹雪刚出生时，她抱着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原以为小玉出生之后，家里可以更热闹些，没想到却迎来了家破人亡的惨剧。 不知小玉的母亲与他的妻子有没有相同之处？ 小玉是这般温柔的孩子，教养出他的女人，应该也拥有很好的性情。 “你母亲对你好吗？”玉罗刹柔声询问。 韩风雨：“？？？” 那是我亲妈！比你这种后爹靠谱多了。 韩风雨说：“母亲对我很好。” “也是。” 玉罗刹有点担心韩风雨的母亲偏心小皇帝，让他受委屈。转念一想，小玉是堂堂摄政王，就连小皇帝自己都被他拿捏在手掌心，又怎么会受委屈？ 西门吹雪听到动静，从旁边的小院里过来，颔首对玉罗刹和韩风雨示意，然后动作自然地坐到旁边，也不说话，给自己倒了杯茶，默默地听着两个人交流。 他可以不参与，但一定不能被孤立！ 韩风雨说：“下午爹爹和大哥有事要做吗？如果没事的话，不妨去街上走走，我勉强算是在京城长大，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好啊。”玉罗刹说，“小玉可以像以前一样。” 韩风雨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样？” 玉罗刹看着他身上红色的衮龙袍，又看了看西门吹雪身上的白衣，示意道：“你作为王爷在外面走动，终归不太方便。小玉之前不是喜欢换上普通的衣物，然后假装成口不能言，就像咱们回京时这般。” 看到失忆的弟弟看向自己，西门吹雪点头，告诉他玉罗刹说的都是真的。 玉罗刹怀念道：“小玉和爹爹第一次见面时，就是那般模样，爹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可以说话，并不是哑巴，这些都是你装的。” 听到这里，韩风雨无法再沉默下去了。 玉罗刹一直假装自己并不知道他失忆的事情，言语上多有顾忌，这次可能是话赶话说到了，也可能是有意而为，几乎把韩风雨失忆放在了明面上。 韩风雨低头：“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玉罗刹温和地看向他，“有什么事情不能跟爹爹直说呢？我是你的父亲，愿意包容你的一切。爹爹知道，你不愿说出来让爹爹担心，但是爹爹跟小玉相处了这么久，比你和吹雪相处的还要久，哪怕爹爹不懂医术，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韩风雨抿着嘴：“我不知该怎样说出口。” “爹知道你没有安全感。”玉罗刹有点后悔，在小玉刚清醒的时候，对他的态度那么坏。 在万梅山庄第一次遇到小玉的时候，他就搞错了……也不能说搞错吧，总是就是很后悔，把暴戾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让他一直对自己存有警惕。在他想要好好与人相处的时候，无法得到小玉的信任。 以前他只觉得自己被骗了，愤怒地想把人杀死。相处这么久之后，玉罗刹才觉得，仅凭一个人的语言，是无法判断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还有看他做了什么，是否损害自己的利益，看这个人的真实性情，看他是否尊重自己，为自己着想，将自己放在心上。 韩风雨一直在乎他，从未伤害过他，也不曾利用他，所以玉罗刹选择了原谅。 “爹不怪你。”玉罗刹说，“我既然认你做义子，便会真心待你，在我心中，你和吹雪是一样的。” 韩风雨看向西门吹雪：“大哥……” 养子和亲子待遇一样，亲生儿子心里会不平衡吧？ 玉罗刹说：“吹雪也不会放在心上。” 西门吹雪冷淡颔首。 他已经过了渴望父爱的年纪，小时候玉罗刹也给了他足够的爱。现在玉罗刹也是爱意泛滥，追着他给，西门吹雪嫌弃极了，恨不得让这个人转移目标。 而且他也是真的想要个弟弟，虽然还不清楚靖王的年纪，但是看他的心性和行事作风与“玉枫”无异，真实年龄又何必在意？ 坦诚了失忆的事情，韩风雨的表演也不必像以前一样内敛。 玉罗刹给他挑了件白衣，还很有经验地准备了炭笔，韩风雨换上之后，脸上表情比他扮演‘玉枫’时冷一些，还带着几分不可察觉的茫然。 第279页 “在外面不要说话。”玉罗刹高兴道，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小玉，也不必因为他的声音感到违和了，“爹爹之前来过京城，京城里虽然没有罗刹教的产业，但是有一两个探子，还有合芳斋的人，他们都知道我们是父子。” 韩风雨点头。 “你名叫玉枫，而我名叫玉罗刹，在外人看来，你便是我的亲子。” 韩风雨再点头。 真正的亲生儿子孤独地跟在后面，与这个家庭格格不入。 幸好他还有剑。 玉罗刹一路叮嘱，力图让韩风雨扮演玉枫更像一点，靖王暴露身份之后的复杂心情，还有那点挥之不去的违和感终于被掩盖住。 “去你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吧。”玉罗刹回头，“吹雪还没有去过，小玉先前就住在百花胡同，离着这边不远，但是很偏僻，还养了一只黄狗，爹爹头一次去的时候，真的心疼小玉。” 西门吹雪默默点头。 韩风雨不想孤立他，拽了拽玉罗刹，等西门吹雪走过来，三个人并肩而行。 一直来到胡同口，因为这条胡同太过狭窄，只好变行为列，依次进入。 韩风雨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的声音，看向玉罗刹。 玉罗刹与西门吹雪对视一眼，他们也听出来了，院子里除了狗之外，还有其他人在。 玉罗刹摆手，让西门吹雪带着韩风雨后退两步，他轻轻推开门，看清楚了里面的人。 顾惜朝穿着青色宽袍，手里拿着扫帚，抬头望去，看清来人后，瞬间汗毛耸立，“是你！” “是我。”玉罗刹轻轻笑了，“你怎么会在我儿子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他对我儿子居心不良！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20223:31:30~2021020318:2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途20瓶；唐微凉、(￣^￣)10瓶；表里不一5瓶；mori、二桶只有180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一见如故韩风雨 里面似乎是熟人？ 因为这里有条狗，陆小凤没事就往这跑，韩风雨还以为是陆小凤。 他熟练地朝西门吹雪做了个手势，问他要不要进去。 西门吹雪道：“小心跟在我后面。” 韩风雨点头，看着西门吹雪谨慎地走进小院，才跟着一起过去。 顾惜朝看到又来了几个人，放下扫帚，时刻准备拿出神哭小斧来一场恶战。 尽管陆小凤说过，这个人就是魔教教主，也是玉枫的亲生父亲，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玉罗刹的气势太强了。 不止如此，陆小凤还说，这个人和玉枫的关系并不融洽，他将玉枫带走，其实是为了牵制靖王，并没有什么父子真情。 上次在万梅山庄玉罗刹不在，顾惜朝没能与他见面，这次勉强算是身份明了后的第一次交锋。 玉罗刹绝非善类，似乎对他不满极了，但是因为什么原因克制着，一直没有出手。 韩风雨进来之后，就看到了这副剑拔弩张的局面，连小黄都吓得躲起来了，夹着尾巴缩在狗窝里，一动也不敢动。 “玉枫？”顾惜朝没想到他也来了，怔了一下，“是西门庄主送你过来的？” 玉罗刹更加不悦，这个人明明不清楚真相，也不知道小玉和吹雪的关系，他才是小玉的父亲，为什么这么直接地忽视了他？ 还有刚见面时顾惜朝表现出的警惕和心虚，也让玉罗刹非常不高兴。 上次在苏州见面，念在他是小玉朋友的份上，没有追究他对小玉的伤害……不过顾惜朝的所作所为，放在靖王身上，似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被骗的应该是顾惜朝，而不是小玉？ 玉罗刹表情有一瞬间空白，随即想到，就算小玉欺骗在先，这个人也是不安好心！ 小玉对感情之事知之甚少，总是把心思放在家国政事上，还生病了，就连他的亲生母亲和兄弟都不知道，只有他和吹雪能保护小玉。 身为父亲，自然不应该让小玉受到伤害。 “这孩子是跟着本座一起过来的。”玉罗刹转身，把韩风雨拉到自己身边，彻底和西门吹雪划清界限。 他和西门吹雪的身份尚未公布，不过随时可以公之于众，只是西门吹雪不想，玉罗刹也想往后拖一拖。 玉罗刹说：“本座记得，顾公子原是在苏州，怎么来到了京城，还出现在小玉这里？” 韩风雨被玉罗刹挡住大半个身子，只能歉意地朝顾惜朝笑笑。 恢复记忆后的他，心境与以往不同，笑容里也带上了其他东西，哪怕没有刻意表现出疏离淡漠，与先前相比，也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区别。 顾惜朝看到玉枫的笑容，不由觉得奇怪。 玉枫生他的气了？可是上次在万梅山庄见面，玉枫分明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顾惜朝也不想他被玉罗刹带走，只是实在有心无力。连陆小凤和西门吹雪都做不到，他怎么可能做到呢？ 肯定是玉罗刹从中挑拨，让玉枫与朋友们断了关系，只依赖他一个人，日后与靖王达成协议，玉枫连求救的人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顾惜朝不想得罪玉罗刹，更不想得罪靖王，但也不想让玉枫受到伤害。 第280页 他收敛了戾气与不甘，谦和有礼，“在下本就是京城人士，只是后来才去了苏州，如今从苏州回来，也是理所应当。”他对韩风雨说，“我还以为你在万梅山庄未归，没想到竟在这里相遇，真是有缘。” 韩风雨朝他笑笑，拉了一下玉罗刹的袖子。 玉罗刹对上这双眼睛，立刻明白了韩风雨的意思。 小玉虽然不记得了，也能猜到这人是他以前的朋友。对待朋友自然要好一点，无缘无故地针对，会让小玉觉得不安。 玉罗刹收敛了一些。 韩风雨向顾惜朝走过去。 “许久不见，你还好吗？”顾惜朝温声说。 韩风雨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都在这个动作中获得了优越感。 他们才是小玉肯真心托付的亲人，顾惜朝什么都不知道。 韩风雨回头，朝两个人摆了摆手，明亮的眼睛带着些许笑意，注视着顾惜朝，似乎盛满了千言万语。 “不知道你的纸笔还在不在，我带了自己的过来。”顾惜朝不敢与他对视，微微偏头，“我们到屋里聊吧。” 玉枫在这里，顾惜朝很高兴。 这份高兴一半是因为见到好朋友，另一半是因为他想借助玉枫认识靖王。 他的心思并不纯粹，对上玉枫干净的眼睛，只觉得自惭形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惜朝刚来的时候，以为屋里会很脏，他都已经做好准备打扫卫生了，没想到里面干干净净，他只能拿出些吃的喂了狗，然后清扫一下院子。 韩风雨伸出一根手指。 顾惜朝：“一个月前？” 韩风雨摇头。 顾惜朝：“一天前？” 继续摇头，接着弯了弯手指。 顾惜朝：“今天？” 韩风雨点头。 “我似乎比你来得早，并没有看到你。” 韩风雨看他一眼，然后在屋里转了一圈，把桌子上，抽屉里，衣柜里都找遍了，没翻到笔墨。 “用我的吧。”顾惜朝拿过他的包裹，解开后取出纸笔，在桌上铺好。 他有点奇怪，玉枫今天才回来，是什么时间打扫的屋子？为什么他的纸笔会被丢掉？是带到万梅山庄去，没有拿回来吗？ 如果回来的路上玉罗刹没有准备纸笔，又是怎么和玉枫交流的？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玉枫的想法？ 走神中，韩风雨已经写好了上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们今天刚到京城，这里应该是爹派人过来打扫的。 顾惜朝看他表情平静，似乎依然信任着玉罗刹。 玉枫始终以最大的善意去揣测他人，或许在他眼里，玉罗刹没有准备纸笔只是粗心大意，并非有意而为。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和玉罗刹产生隔阂？ 他甚至因为这段日子的相处，还有玉罗刹有意无意地隔离保护，与玉罗刹更加亲厚。 顾惜朝无奈道：“俗话说疏不间亲，我与你虽然没有亲缘关系，算算认识的时日，比玉教主长许多。我是真心将你当做朋友，才想说这几句话，希望你听完不要不高兴。” 韩风雨茫然点头，有些紧张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倚靠在桌子上。 “你……在恐慌什么？”顾惜朝问。 韩风雨摇头，抿嘴，在纸上写：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好吧。”顾惜朝温和地笑笑，“我想说的是，你和玉教主毕竟才相认没多久，他是一教之主，位高权重，或许不像我们这种人，把感情看得太重。” 顾惜朝自己也没有把感情看得很重，如果可以用别人的性命换来升官发财的机会，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只有玉枫是个例外。 他是真心把玉枫当成朋友，如果用玉枫的性命来换荣华富贵，顾惜朝需要认真考虑考虑再做出决定。 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说明，玉枫对顾惜朝而言有多重要。 他现在讲的话，自然也都是发自内心，“不要太信任他，若是他有所图谋，你会受伤的。” 韩风雨笑了笑，转身在纸上写：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我也无法控制。他对我好，我自然会在意他。就像我们做朋友一样，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说，所做的一切都另有原因，曾经快乐的日子也无法抹除，凡是曾经存在过的，日后可能会不复存在，但谁都无法否认它存在过。 顾惜朝没想到他会这样写，内心大为震动。 韩风雨还没有写完：所以我只是做了眼下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后悔。 所以也希望你别后悔，在知道我就是靖王之后恼羞成怒，割袍断义。 韩风雨非常庆幸，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以后再怎么掉马，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决裂，而不是死亡……他也死不了就是了。 顾惜朝怔愣许久，“你说的很有道理，对我而言却很难做到。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便多说。”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韩风雨，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玉枫一定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不愿去想玉罗刹行动背后的原因，为了这份虚假的亲情，心甘情愿地成为诱饵！ 可是为什么！ 有什么能比得上他自己？ 玉罗刹不会爱护他，如果连他自己也不自爱，这世上还有谁在乎他？ 第281页 顾惜朝知道自己是个偏激的人，可是与看似温柔的玉枫相比，他的执着又算得了什么？ 至少他不会搭上性命去追求某一件事。 玉枫和他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他追求的是名利，玉枫想要的是亲情。 顾惜朝喉咙酸涩：“除了玉罗刹，还有很多人对你好。你的那个朋友虽已不在人世，他在天有灵，一定不愿你做出这样的选择。” 韩风雨：“？？？” 谁？什么人？ 哪个朋友？ 谁死了？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韩风雨觉得这辈子的记忆有点恍惚，尤其是和顾惜朝的相处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中间谈了什么话，他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韩风雨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在。刚开始他以为顾惜朝指的是“玉枫”的亲生父亲……但是现在玉枫的生父已经更新成了玉罗刹，顾惜朝说的是谁来着？ 后面是不是又换人了？ 顾惜朝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所以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语重心长道：“就算玉罗刹是你的生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教养过你，也从未找过你，你又何必把他当父亲看待？玉枫，我知道你情意深重，但也要为自己着想。” 韩风雨抬眼与他对视。 “除了玉罗刹和靖王，还有很多在乎你的人。我、陆小凤，我们都很在乎你，所以不要做傻事，好吗？” 不要明知前方只有死路一条，还要向前行走。 他和陆小凤都想把玉枫救出来，但是只有玉枫自己想清楚，才有真正得救的可能。 顾惜朝很清楚，在经历这么多痛苦之后，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像他一样，浑身是刺，保持警惕，绝不轻易付诸真心，利用别人的信任伤害他们。 一种就是玉枫这样，所有的痛苦自己承受，不会对任何人倾诉，受伤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实在太温柔了，不想其他人受伤，但是他太累了，尽管还爱着这个世界，也希望闭上眼睛，在虚假的关心中长眠。 韩风雨呆呆地点头，低头去拿起笔，重新沾上墨水，正准备写字，余光瞥到门外似乎有人离去，顿了一下。 那个人应该是玉罗刹吧？ 除了玉罗刹，没人有这么高的武功，哪怕是西门吹雪，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到来。 也不知道顾惜朝说的话，玉罗刹听到了多少。 韩风雨知道剧本会因此改动，奇怪的是，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走一步看一步吧，急也没用办法。 他可能是真的习惯了。 笔尖落到纸上，勾勒锋利的棱角，飘逸潇洒：我该怎么做？ 顾惜朝背对着门口，没有发现玉罗刹来了又走，松了口气，“我会联系陆小凤，与他商议具体的事情，等我们决定好就会通知你。你是和玉罗刹一起住在客栈，还是住在这里？” 韩风雨写：住在靖王府。 顾惜朝眼睛一亮，“靖王府？” 韩风雨点头。 “我能否去靖王府上看望你？” 韩风雨有点犹豫，因为靖王府里人还挺多，除了玉罗刹和西门吹雪，偶尔会有其他人来来往往，还有周管家和其他下人，很有可能暴露身份。 看到韩风雨迟疑，顾惜朝有几分不悦，但也没有迁怒他。 毕竟他已经自身难保，只是靖王和玉罗刹博弈中的棋子，哪怕靖王对他有感情，也该好好思量。玉枫最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做，而不是将自己放在主人的身份，决定王府中的来客。 尽管心里清楚，顾惜朝还是想争取一下。 他柔声道：“我只是去看望你，绝不会打扰到其他人。靖王府中的下人平日里也与外界有来往，我偶尔出入，不会有人在意。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的安危，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也好出手相助。” 虽然他没钱，但是他有满腹才华，还有一身武艺！ 怎么说都比柔弱残疾的玉枫要好一些。 听他说完，韩风雨也做出决定，点了点头，在纸上写：谢谢你。 他有自己的打算，之前接触顾惜朝，就是为了看他的才学和人品。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太行，但是很坚定，也很容易掌控。用靖王的身份与他来往，将他收归到自己的身边也是应该的。 不管怎么说，顾惜朝的一片心意总该感谢，韩风雨看向他的眼神格外真诚，真诚中又带着一点愧疚。 顾惜朝回以同样的真诚与愧疚，与韩风雨相视而笑。 “顾惜朝说小玉心存死志。”玉罗刹阴沉忧虑。 他出现的太晚了，完全不知道小玉之前经历了什么。如今小玉又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就算没有失去记忆，恐怕也不想把自己的伤疤揭开，告诉别人。 可是那个顾惜朝为什么会知道？ 他明明连小玉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又怎么会知道小玉的内心？莫非小玉是真的隐瞒身份，与他真心相交，就像当初给自己做儿子一样？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得到他的真心？他就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吗？ 玉罗刹看向西门吹雪，问道：“小玉的离魂症，是否与这一点有关？” “自然。”西门吹雪颔首，“他喜欢战争，见到鲜血之后，表现的很不对劲。而且并不畏惧死亡，甚至可能在主动寻死。” 第282页 一般人都不会单枪匹马地跑到敌人堆里去。 韩风雨表面看起来很正常，见到血之后就失去控制，做出大家无法想象的事情。失控后的他理智尚存，可以正常交流，就是有点兴奋过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小弟说，他的头脑中有神明。” 两个人站在院子外面的大树底下，天气有些阴沉，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夏天闷热极了，蝉鸣十分吵闹。西门吹雪想不通韩风雨的病因，心性坚韧如他，也有几分烦躁。 玉罗刹神色愈发凝重。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可这句话是小玉说的，联想到小玉的行为，玉罗刹就有点信了。 “若是能找个大师，将小玉身体中的东西驱逐……” 西门吹雪说：“你觉得韩风雨和小弟是同一个人吗？” 玉罗刹沉默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韩风雨和玉枫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但是他们的记忆相同，处事态度也相同，细微处的动作、习惯都是一样的，所以玉罗刹才接受了韩风雨。 经过西门吹雪的提醒，玉罗刹才记起来，在暴露身份之前，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过靖王就是玉枫。 如果在他的身体中，除了“神明”之外，还有靖王和小玉两个人，他的病治好之后，留下来的，会是“靖王”，还是“小玉”？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玉罗刹道，“如今小玉并无不妥，只要不让他见血，应该不会发病。” 西门吹雪颔首。 “回去吧。”玉罗刹道，“那个小子和小玉独处，我有些不放心。” 顾惜朝如果察觉小玉失去记忆，应该会出言试探。小玉本就不想信任陌生人，再被这样试探，心中的不安也会加重。 最重要的是，玉罗刹总觉得顾惜朝有所图谋。 这个人几年后要参加科考，是因为小玉和靖王的关系，所以才跟他亲近吗？ 玉罗刹与西门吹雪回来，看到韩风雨和顾惜朝坐在桌边，一个讲话一个写字，他们年纪相仿，容貌也同样没有攻击性，看起来很和谐。 玉罗刹与西门吹雪放松许多。 小玉选择写字而不是开口讲话，说明他没有打算和顾惜朝坦白，应该还对顾惜朝抱有防备。 “在聊什么？”玉罗刹笑着走过去，“爹爹可以看吗？” 韩风雨点头，把纸张推到玉罗刹跟前。 玉罗刹拿起来，“这是……” 顾惜朝温言道：“这是今年考试的题目。我正是会试之前与玉枫相遇，见他学识渊博，才与他相交，后来又在此借住，渐渐熟悉起来。玉枫学问很好，帮了我许多。” 玉罗刹：“……” 西门吹雪：“……” 玉罗刹以为韩风雨是个半文盲，并且告诉了西门吹雪。两个人都这样坚定地认为，并且还在这个设定的基础上心疼了韩风雨一波。 现在被顾惜朝戳穿，他们才想起来，对啊，小玉就是靖王，怎么可能没有钱读书？ 靖王见多识广，还要批复奏折，与朝臣商议各种政策，怎么可能不懂策论？ 就是想拿走玉枫身上的设定，需要一段时间……因为他们一时也想不起来，哪一些是玉枫独有的。 顾惜朝看到两个人的神态，以为他们只把玉枫当做工具，没有在意过他这个人。如今他们知道，玉枫除了不能讲话之外，其实是个很优秀的人，也会加大在靖王那里的筹码，减少牺牲的可能。 他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说：“我听说当今状元李寻欢也和玉枫的关系很不错，应该也是赏识玉枫的文采吧。” 李寻欢他们都认识，在前线作战小队里，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 从顾惜朝口中讲出来，就感觉他也是个需要仰望的存在，似乎玉枫能跟李寻欢交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玉罗刹有点不高兴，“小玉当然是最好的，李寻欢又算的了什么？若是小玉可以参加科举，一定能一举夺魁。若是让李寻欢和小玉比试，他也一定比不过我儿子！” 顾惜朝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这个人就是用这种方法获得玉枫好感的吗？ 他虽然在说玉枫的好，可是言语中完全不在意玉枫的心情。 玉枫不能讲话，已经成了他的心病。若是可以讲话，他至少能像自己一样，还有几分希望。而不是默默守着这座小院子……就算玉罗刹是他的父亲又如何？他一点都不了解玉枫！ 玉罗刹看着顾惜朝的表情，眯了眯眼睛，“你在想什么？” 顾惜朝笑道：“在下以为，玉教主说的不错。不知玉教主可曾找来大夫，帮玉枫看过喉咙？他有些忌讳问医，昔日我也劝他去看过大夫，只可惜大夫医术浅薄，未能诊断出来。” 玉罗刹又有了优越感，“吹雪医术高明，为小玉诊治过。”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他的喉咙不曾受伤，无法说话乃是心结。” “心结？”顾惜朝反问一句，看向韩风雨，“是、是因为靖王……？” 韩风雨故作茫然，摇了摇头。 西门吹雪道：“正是。” 如果不是靖王，小弟也用不着假装不能说话。但凡靖王的嗓音正常一点，他都不用装成哑巴。 可是一想到他的离魂之症，西门吹雪才心情又沉下来。 第283页 他扮成玉枫，假装成哑巴，是否也与离魂之症有关呢？ 患有离魂之症的人，喝药也无法痊愈，最重要的是找到病因。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谁都不清楚韩风雨以往的经历，自然无从下手。 玉罗刹道：“时候不早了，小玉不是说要带爹爹逛街吗？已经在此处逗留许久，不如出去走走？” 韩风雨点头。 西门吹雪也跟着一起走，顾惜朝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来。 他看着院子里的黄狗，蹲在狗跟前，摸了一下它的头，“你的主人身上好多谜团，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事吗？” 狗狗瑟缩一下，朝他呲牙，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离开百花胡同，玉罗刹问韩风雨，“小玉还记得顾惜朝？” 韩风雨摇头。 “爹爹看你们相处地很好。” 韩风雨被叮嘱过，不要在外面开口讲话，这条街上的人都认得他，以为他是哑巴，如果突然说话，会被认出来。 他便拿过玉罗刹的手，在他手心写：我与顾惜朝一见如故，我觉得他很好，想与他做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大声）：我不答应！你离他远一点！ 小顾（轻轻）：玉枫放心，我很快就找人把你偷出来！ 感谢在2021020318:21:28~2021020323:2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夕10瓶；晚来天欲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小顾拜访韩风雨 玉罗刹很喜欢韩风雨主动接触他，会给他一种被亲近的感觉。 当小玉拿起他的手，在上面写字时，所有的隔阂、病症仿佛都不存在。他仍是那个慈爱的父亲，小玉也还是单纯的小玉。 看清小玉写的字之后，玉罗刹带着几分怜爱，跟儿子讲道理。 “顾惜朝不是好人，他精于算计，对你另有图谋。我看他就是冲着你的身份来的。”玉罗刹嘲讽道，“你回到万梅山庄之前，他对你的态度可没有这么殷勤。” 西门吹雪只见过顾惜朝一次，在这个问题上插不上嘴。 不过他信任父亲的判断，玉罗刹再怎么不靠谱，也是魔教之主，识人之能还是有的。 韩风雨假装不解，在玉罗刹手心写：可是他的言谈之间，不像是知道我的身份。 玉罗刹都忘记韩风雨不记得了，他忘记的不止顾惜朝，还有他对外编造出的身份。 “小玉住在这个院子里，先前与‘靖王’没有往来，顾惜朝他们都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以为你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普通少年。” 玉罗刹带着韩风雨走，偶尔会看看摊子上的小吃，买完就丢给后面的西门吹雪拿着。 他解释道：“直到后来，小玉遇到了爹爹，爹爹带你去了江南游玩，遇到顾惜朝，之后又去了万梅山庄。顾惜朝找不到你，拜托陆小凤帮忙，爹才知道你与靖王有关系。” 韩风雨听他说了半天也说不到重点，对他的语言能力有些绝望。 当初给自己解释书本上的内容也是，绕来绕去，他本来懂，听玉罗刹讲完都有点晕。 不过幸好现在形式并不紧急，甚至称得上放松，有的是时间闲聊。 玉罗刹说：“你就是靖王本人，除了爹爹、吹雪、叶孤城、李寻欢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只以为你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至于你和靖王之间的联系……他们都以为‘玉枫’是靖王的情人。” 韩风雨早就知道这一点，还知道他们已经脑补出靖王自恋，拿长相一样的玉枫做替身。 心照不宣是一回事，明面上讲出来是另一回事。 听到玉罗刹这么说，韩风雨就觉得格外羞耻。 玉罗刹看他依然懵懵的，心生怜爱，“小玉如果不懂，可以交给爹爹来应付。你如今的身份口不能言，避免了很多麻烦。” 韩风雨觉得也是，正因为他不能讲话，和顾惜朝交流时演戏就变得很方便。顾惜朝没发现他失忆，玉罗刹也没发现他记得。 玉罗刹抱着弥补的心态，又给两个儿子买了几身衣服，都是相同的款式，因为两个人身材相仿，尺码也都差不多。 这次买的不只是白衣，还有青色、黑色、红色等各种颜色，虽然西门吹雪不一定穿，只是看着这几件衣服，也能想象中两个孩子穿上之后，站在一起的模样。 如果他的小玉还活着，大概也像韩风雨一样吧。 玉罗刹心生感叹。 韩风雨不常逛京城，知道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他也没有很多朋友，可以约着一起出门，除了青楼、酒楼、客栈，能记起来的就只有之前和李寻欢去过的戏园子。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也不像是喜欢看戏的样子。 最后只在外面简单的逛了一圈，看着天色差不多，就找地方吃饭，接着回府了。 韩风雨换下衣服，又变成了气势强大的靖王。 他去书房处理了一些文件，然后把钦天监的监正喊了过来。 监正名叫伊吉，只是个普通正五品官员。 以前的钦天监地位还算高，知道昱国立国之后，太祖皇帝将气象等解释清楚，把这一部分从神学划到科学里，钦天监的作用就小了很多，监正的品级也没以前那么高了。 第284页 听到靖王传召，伊吉战战兢兢，换好衣服连忙赶了过来，来到靖王府们前，才发现衣服领子还掖在外套里，连忙整理好仪表，下人通报之后引他入内。 伊吉没心情赏景，心里十分忐忑，像周管家请教：“不知靖王殿下传召下官所为何事？” 周管家笑道：“殿下自有他的主意，小人不敢妄加揣测，自然是不知道的。大人不必忧心，待见到靖王殿下之后，一切便能明了。” 可是据说靖王脾气不好，还爱杀人啊！ 靖王被得罪之后，一般不会当场发作，表面笑嘻嘻的，很有礼貌。等你回到家里，过几天平静日子，就会突然遇到意外，被靖王设计杀死。 哪怕他是钦天监的监正，也不能算出这种无妄之灾……其实他的占卜也没有这么准，在钦天监主要是测皇陵，选亲王公主成亲或者动土的良辰吉日，旱灾蝗灾向上苍祈福。 都是些虚的。 伊吉来到靖王的书房，管家退了下去，这里只有他和靖王两个人。 皇帝的登基大典上，伊吉也见过靖王，其余的时候很少见面。他只是个五品官，还是钦天监的，没有资格与皇帝单独议事，韩风雨又不参加朝会，两个人之后完全没见过面。 伊吉对韩风雨陌生极了，韩风雨看着他，也同样觉得陌生。 “伊大人不必紧张，请坐。”韩风雨说，“这里只有本王与伊大人两个人，用不着那些虚礼，伊大人当做平日里朋友间相处就好。” 伊吉连连称是。 他如今已经四十八岁，身边的朋友都是同龄，靖王看起来还没他儿子年纪大，但是气势慑人，让人不得不害怕。 伊吉可从来没想过跟靖王做朋友。 韩风雨看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视，也没有动点心茶水，一副聆听老板教导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他也不想为难伊吉，只是日后合作的地方还有很多，不得不这么做。 “本王传召伊大人过来，其实是为了拉拢你。” “是是是……”伊吉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啊？” 拉拢的手段他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靖王这个，是不是有点过分直白了？ “依照本王的权势，想做一件事情并不难，若是伊大人不答应，换一个监正也不难。”韩风雨没有必要跟他玩那些虚的，他的心力都拿来对付那些江湖人了，“本王想要伊大人做的，乃是利国利民之事，伊大人不妨先听一听，再考虑要不要做。” 陆小凤的行踪不好找，顾惜朝身上没多少钱，连住客栈的钱都很紧巴，他想暂时借住在玉枫的院子里，节省一点银钱。 早知道当初就不卖掉院子了。 顾惜朝有些懊恼……可是谁又能想到，傅宗书会突然被人抄家呢？如果傅宗书的罪行早一点揭发，他也不会卖掉院子，如果晚一点揭露，顾惜朝就可能跟着一起倒霉了。 他思虑再三，决心去靖王府找玉枫，询问他是否可以在小院里借住。 这是他第一次去靖王府，顾惜朝换了身干净衣裳，将自己打理好，确定神采奕奕，一表人才，在腰间装好神哭小斧，带上自己写的兵法，向着靖王府走去。 之前没有约定好，所以顾惜朝没有走后门，而是直接来到侧门这里，对守卫道：“在下顾惜朝，与贵府的玉枫有些交情，有劳这位小哥通禀一声，顾惜朝来访。” 守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玉枫？不认得。王爷不喜见客，不要呆在这里，快走快走。” 顾惜朝看着架在前面的刀柄，无奈地后退一步，那颗敏感的心隐隐作祟，让他恼怒至极。 这些人都看不起他。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过来，停在了靖王府面前。 顾惜朝让开，站在了侧边，定定地看着车厢，里面会是靖王吗？ 车夫撩开帘子，一个白衣人从里面出来。 他的武功很高，跳到地面上没有任何声音，步履稳健，手上拿着一柄剑，握剑的姿势很熟练，让人觉得，这里就应当有一把剑。 这个人和他手中的剑仿佛是一体的。 只可惜顾惜朝不认得他，看到他冷漠不近人情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让他带自己去靖王府。 守卫看到这个白衣人，拱手行礼：“叶大人。” 白衣人微微颔首，突然转头看向顾惜朝，“他是谁？” 守卫道：“这个人说是来找人的……” 顾惜朝上前，笑眼温和，言谈文雅，举止清朗，有魏晋君子风姿，温声道：“在下顾惜朝，有一个朋友居住在靖王府上，特意过来拜访。只是这位小哥似乎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叶孤城心中一动：“哦？” 他听说过顾惜朝的名字，玉枫去万梅山庄，不就是因为这个人在托陆小凤查玉枫的下落？ 顾惜朝说：“他叫玉枫。” 叶孤城点头，“你随我来。” 守卫还想阻拦，但是被叶孤城无视了。 顾惜朝连忙跟上去，“还不知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叶孤城。” 顾惜朝惊讶挑眉，“白云城主叶孤城？久仰大名。” 叶孤城似乎与靖王、玉枫都认识。 陆小凤说，西门吹雪之所以收留玉枫，对他颇有照顾，就是看在叶孤城的面子上，如今看来叶孤城与靖王果然关系亲近。 第285页 叶孤城认得玉枫，看上去也不奇怪，他和玉枫相识。靖王府上的守卫，为什么会不知道玉枫的名字？ 顾惜朝想到最初自己说要来靖王府找玉枫，玉枫犹豫拒绝的表情。 或许他真的和靖王关系不好，靖王之所以那么对他，只是看在玉罗刹的面子上。 也不知道叶孤城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叶孤城看起来正派，顾惜朝见多了衣冠禽兽、人面兽心之辈，仅仅以叶孤城的外表，无法判断他的为人。 玉枫的遭遇，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开发脑洞中……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20323:25:56~2021020418:2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m.t、凌途、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10瓶；诡法师7瓶；唐微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运筹帷幄韩风雨 顾惜朝笑问道：“叶城主也认得玉枫？” 叶孤城腰背挺直，长身玉立，明明穿着最简单的白衣，没有一点纹路修饰，却不会让人轻视，反而有高贵辉煌之意。他虽是白云城的城主，身上依稀可见王者之气。 如果是平时，顾惜朝定然自惭形秽，崇敬之意油然而生。可是经过玉枫的事情，他隐约觉得这其中仍有内情，叶孤城突然从南海跑到京城，从一名剑客变成了大军统领，他真的如同表面一般冷漠吗？ 顾惜朝审视叶孤城，只见这人眉眼清俊，瞳色偏淡，眼中毫无情绪，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心生波澜。 在听到玉枫的名字后，叶孤城的表情没有变，顾惜朝却能感觉到，他周身气势似乎缓和许多，像是仙人坠落凡尘，沾染了一丝人气。 叶孤城淡淡道：“见过几次。” 直觉告诉顾惜朝，叶孤城很在意玉枫。 像是在回应他内心的想法，兜兜里的神哭小斧也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叶孤城看向顾惜朝的腰间。 顾惜朝将斧头拿出，“这是在下的武器，神哭小斧。” 他没有解释太多。 这个时候的他太过弱小，如果将神哭小斧的特意之处悉数道出，难免会引人觊觎。叶孤城是个强大的剑客。顾惜朝在面对他时，感受到的压力不比在西门吹雪那里少。 幸好叶孤城对斧头并不感兴趣，只是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一句交流都没有，冷着一张脸，带顾惜朝前往主殿。 路上遇到的王府仆从，全都认识叶孤城，看到他过来之后，一点都不奇怪，反倒像是习以为常，直接打招呼，甚至还有人为他指路：“王爷正在书房。” 叶孤城颔首。 顾惜朝心想，叶孤城与韩风雨的关系很不错，他经常来靖王府，自然对这里熟悉极了，也与玉枫熟悉极了。 出于私心，顾惜朝没有出声，告诉叶孤城自己过来是想见玉枫，而是直接跟着他来到书房。 叶孤城停下来，顾惜朝也跟着停下来。 不远处的池塘荷花盛开，传来阵阵幽香。靖王府里种植的植被很多，遮挡住太阳，令人倍感舒泰。 顾惜朝第一次见靖王，堪比当今圣上的王爷，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激动。 他昂首挺胸，胸腔中仿佛被一股莫名的气填满，让他忍不住直起腰，眼神也更加清正。顾惜朝抚摸着小斧，还有旁边的书册，看着叶孤城敲了敲门。 靖王殿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低沉威严，“进。” 叶孤城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道：“还有一位客人。” 那边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个呼吸后，靖王才带着一点无奈，低低地说：“进来吧。” 叶孤城推开门，顾惜朝跟在他后面进去，就看到南边的窗台旁摆放着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堆满了奏折纸笔等杂物，一个高挑的红色人影站在旁边，手上拿了一根笔，看起来是在写东西。 叶孤城没有行礼，直接道：“听说你最近和伊吉走得很近。” 靖王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顾惜朝反应过来他的身份，出声行礼：“草民顾惜朝，见过靖王殿下。” 韩风雨放下笔，抬起脸来，露出白净的面容。 叶孤城以为他会戴上面具，或者找东西遮挡一下，没想到韩风雨什么都没做，直接露出脸来。 他这是……打算与顾惜朝坦白了吗？ “免礼。”韩风雨说。 顾惜朝抬起头来，正对上韩风雨的脸，一下子愣住了。 顾惜朝：“……” 他是个聪明人，无论读书还是习武，都比别人快许多。可是在看清眼前这人的容貌的一瞬间，顾惜朝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笨蛋。 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呆呆地与这人对视，先前准备好的话，一句都记不起来。 穿着红衣服的男人挑眉，“为何不说话？” 低沉性感的嗓音将顾惜朝拉回现实。 这个人……确实是靖王。 只不过他和玉枫的容貌一模一样，不只是容貌，就连身高和体态，也没有一点差别。 但他绝不是玉枫！ 玉枫没有这样的气势，而且他被靖王留下了严重的心结，根本无法讲话。 顾惜朝迅速理清楚繁杂的思绪，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呼之欲出。他脸色有些苍白，勉强笑了一下，维持住温和的模样，“草民只是有些惊讶……失态了，还请王爷勿怪。” 第286页 韩风雨自行坐下，指着旁边的椅子，“你们也坐吧。” 叶孤城看着他俩的交流，目光复杂。 原来韩风雨没有打算告知顾惜朝真相？那又为什么以真容相示？ 他还不知道韩风雨在假装失忆，又假装自己没有失忆。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早就抱团，不愿意将韩风雨的事情告诉别人，似乎这样就能填补血缘关系的空缺，保持他们在韩风雨这里的特殊之处。 韩风雨笑了笑，按照玉罗刹给的剧本走，“本王知道你，你是玉枫的朋友。” 要不是这张脸，顾惜朝在听到靖王的话之后，一定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然后顺势与他攀谈，拉上关系，为自己的科举之路做铺垫。 但是这张脸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顾惜朝自认为对玉枫非常熟悉，玉枫虽然比他年纪大，但是口不能言，又不懂武艺，心思过分单纯，是需要保护的人。 可是靖王……掌揽天下大权，实际权力甚至高于皇帝，这世上无人比他更尊贵。哪怕顾惜朝出将入相，也要仰仗靖王的帮扶。 靖王竟然和玉枫长得一模一样！ 韩风雨猜到他可能有丰富的心理活动，不过这些都没关系。顾惜朝的心里活动，他多少也能猜到些。而且相对而言，顾惜朝处于弱势，就算剧本走偏了，韩风雨也能轻易给他掰回来。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 哪怕顾惜朝的剧本再有逻辑，在强权压制下，也只能跟着韩风雨来。 韩风雨体贴地留给他脑补的时间，看向叶孤城，淡淡道：“伊吉在占卜方面，确实有几分能耐。” 实际上伊吉非常垃圾，是靠着韩风雨的剧透，才算准了几卦。 韩风雨想先让他弄点无关紧要的事情，立一下人设，然后再参与朝堂大事。 “钦天监不是吃干饭的，需要他们的时候，自然要让他们出手。”韩风雨表情笃定，看起来对伊吉非常信任，“京城府尹听从伊大人的话，已经破获了两起案子。” 实际上是他和伊吉自导自演，派遣锦衣卫跟踪几个流氓地痞，在他们偷了东西之后，假装平民怂恿苦主报案，审案子时，伊吉偶然路过，装模作样地算了一通，抓到凶手。 叶孤城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想起西门吹雪说过的话。 韩风雨患有离魂之症，有些时候会很不对劲，做出非常突兀的举动，与寻常时候的他截然不同。 他们分不清楚哪个是真正的韩风雨，因为无论哪一个，都在极力隐瞒自己的病症。这种情况可能持续了很久，所以这具身体中的两个人，早已习惯对方的存在，甚至没有自己生病了，还会刻意回避别人的试探。 唯一的破绽就是，其中一个没有另一个的记忆。 叶孤城可以肯定，“他”又出来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明明没有遮掩自己的容貌，韩风雨依然没有向顾惜朝袒露真实身份。 看到叶孤城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看起来像是在走神，韩风雨为他的不配合感到不悦，声音压低一些：“你不相信？” 叶孤城说：“我信。” 韩风雨适时抛出自己的设定，“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东西，真的是命中注定。昱国能有伊大人这样的良才，是昱国的幸事。” 说完，他又看向顾惜朝：“对了，你来找本王，所谓何事？” 顾惜朝完全没察觉到叶孤城单方面的暗潮汹涌，他还沉浸在玉枫和靖王样貌相同的震惊中。 听到韩风雨的话之后，顾惜朝回神，也不敢在这个当口毛遂自荐了，直接道：“草民与贵府的玉枫公子交情甚笃，今日前来，是有事想与玉枫公子商议。” 韩风雨道：“今日不方便，改日吧。” 为什么？ 顾惜朝疑惑。 他看着韩风雨，想到靖王殿下与玉枫相同的样貌，又想起叶孤城对玉枫的态度……再看叶孤城与靖王之间和谐的氛围，似乎懂了些什么。 其实陆小凤告诉他玉枫就在万梅山庄那天，顾惜朝就觉得他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陆小凤行为跳脱，平日里也很活泼，在知道玉枫失踪之后，确实有些忧愁，但是很快恢复过来，依然充满了朝气。 在陆小凤找到玉枫，确定他的安全之后，却没有很开心，甚至看着顾惜朝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最后只告诉顾惜朝，玉枫有可能是被靖王和玉罗刹逼迫的。 回过头去想一想，陆小凤想说的事情，应该不止这个吧？ 顾惜朝觉得自己可能窥探到了真相。 他恳求道：“草民只是想与玉枫公子说几句话，绝不做多余的举动。” 韩风雨奇怪地看着他，“你应该知道玉枫是个哑巴？” 顾惜朝哑然。 听到他这样毫无顾忌地说玉枫是哑巴，心里还有点不舒服。 他害的玉枫不能讲话，还这样堂而皇之地讲出来，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对。 玉枫确实卑微，从前无人在意他，现在有了父亲，也在不停地被利用。可他是个人啊……顾惜朝最明白这种感觉，金钱和权力，仿佛将一些人高高抬起，而他们这种穷人，这种毫无前途的穷人，活该被人欺辱。 权贵们只是欺辱他们不说，还会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是招呼小猫小狗似的，把人喊过去，对着同伴说：“看看，他就是这么贱。” 第287页 顾惜朝无法忍受这一点，他想做人上人！ 宽大的衣袍遮挡住他紧紧攥起的拳头，顾惜朝似乎又想通了一些事情。 玉枫的模样和靖王一样，靖王声音如此独特，玉枫这样的人，一定没有这种嗓音。 所以他把玉枫弄哑了。 为了让玉枫更像他一些。 一个哑巴无法担当替身的职责，联想到玉枫与靖王之间的恩怨纠葛，还有顾惜朝多年摸爬滚打，看清的世态炎凉，对任何恶心的事情，都接受良好。 他很快想到了这一点，也猜想到了玉枫的经历。 靖王最爱的人，不是玉枫，也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所以他找来无法反抗的玉枫，让他养尊处优的生活，两个人还有可能同吃同住，控制着玉枫的饮食和活动，或许还有其他药材，以及易容正骨，才能一直保持现在这种一模一样的脸和身形。 玉枫是靖王对自己爱而不得的替身。 靖王是个疯子！ 至于叶孤城…… 叶孤城认识靖王，也认识玉枫。 他明显与靖王更加亲近，甚至为了靖王从白云城来到京城，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剑道，去攻打金国。 他对玉枫感情复杂，或许早已知道靖王的癖好。 这其中没有另外的女人出现，顾惜朝也见过断袖之癖，自然而然地将这一切联系起来。 叶孤城喜欢靖王，但是靖王只喜欢自己。 这两个人，都在把玉枫当做韩风雨的替身！ 那么玉枫呢？ 玉枫一定知道靖王的作为，毕竟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玉枫未必知道叶孤城的为人……不过也说不准，若是叶孤城只是表面冷淡，私下里却与靖王一样，他们两个都不在意玉枫的感受，又怎会顾忌太多？ 顾惜朝心里很难受。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玉枫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回想起他对玉枫的安慰，更显得苍白无力。 这样的玉枫，难怪会对生活无望，难怪会沉溺在玉罗刹虚假的宠爱之中。 韩风雨看到顾惜朝面露悲痛之色，迟疑道：“你很在意他不能讲话？” 顾惜朝深吸两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尽管他不想得罪靖王，说出的话还是带上了几分嘲讽的味道，“总比靖王殿下您要在意。” 讲完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补救，“草民的意思是，殿下日理万机，自然不会把太多心思分在玉枫公子身上。草民的朋友不多，目前更是只有玉枫公子一人，故而将他看得很重要。” 韩风雨点头，“知道你和玉枫关系好，但是今日你确实不能见他。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告知本王，本王可以转达。” 顾惜朝低下头，尽管很看不起靖王，靖王却是他唯一的希望，“草民从苏州过来，身上钱财不多，想在玉枫公子的院子里借住几日，希望玉枫能够应允。” 原来是这个事。 韩风雨大方地答应了他，“小事一桩，你尽管住就是了。” 顾惜朝看到靖王理所应当的模样，更替玉枫觉得耻辱。 玉枫在万春楼做工，他是知道的。据说玉枫之前还在潇今楼里待过一段时间，回到京城之后，虽说身上的钱财不多，也有一点积蓄。 如果是靖王送给玉枫宅院，一定不会选百花胡同那样偏僻狭窄，阴暗潮湿的地方。那个小院，应该是玉枫自己花钱买的。 靖王又凭什么对着玉枫的东西指手画脚？ 只因为他是王爷吗？ 是啊……就因为他是王爷。 哪怕他只是个普通王爷，也有这样的权力，更遑论他是当朝摄政。只要他想，全昱国的人，都要听他的差遣。 顾惜朝低头掩盖住自己的面容，极力让声音保持放松，不要因为屈辱而紧绷，“是。” 韩风雨对他的反应一无所觉，“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草民告退。”顾惜朝仍旧低着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请问殿下，草民日后若是想念玉枫公子，能否来府上看望他？” 韩风雨说：“或许会像这次一样，不一定有功夫。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顾惜朝道：“百花胡同距离此处并不远，若是能与朋友见面，草民愿意多走几趟。” 顾惜朝来了，就意味着韩风雨需要切换身份。而且玉罗刹在这里，当着他的面，他又要演成“我失忆了，但是我假装自己没有失忆”的模样。 一次两次倒也还好，如果顾惜朝来得很频繁，韩风雨就有一点烦躁，思考着跟玉罗刹那边通过气，就对顾惜朝揭晓真相。 他不耐烦道，“你想来就来吧。” 顾惜朝看他还挺好说话，大着胆子又问：“请问王爷，玉枫今日有何要事，为什么不能见面？” 刚听到韩风雨拒绝时，顾惜朝还以为玉枫要陪玉罗刹，毕竟玉罗刹装作那么亲热的样子，获取玉枫的信任。 但是韩风雨又说，日后也有可能不方便，顾惜朝就难免多想一点。 韩风雨沉下脸，明明与玉枫一模一样的面容，却有着玉枫难以企及的气势。 玉枫很少生气，也很少做出阴沉的表情，他总是包容柔软，似乎有无尽的耐心。顾惜朝已经对玉枫发过两次脾气，玉枫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们的感情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第288页 除了身世和手段，靖王哪一点能比得过玉枫？ 为什么善良的人总是受到欺辱，邪恶的人反倒嚣张自在？ 顾惜朝在心里自嘲一笑。 他不就是想明白了这句话，所以才抛弃自己的良知，只为自己而活吗？ 靖王冷冷道：“你未免管的太多了。” “什么太多？” 另一个人推门而入，听到韩风雨的话，问道。 屋里的几个人武功都不低，但是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脚步声。 顾惜朝往那边看去，发现来人是玉枫的父亲，倒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以为玉罗刹会因为靖王的脸对他冷眼相待——哪怕没有几分真情，玉枫终究是玉罗刹的儿子。 亲生儿子被这般玩弄，玉罗刹怎能容忍？ 没想到玉罗刹表情淡淡，甚至在看向韩风雨时柔和了一点。 韩风雨随口道：“他想见玉枫。” “见玉枫？”玉罗刹眼睛一眯，方才的些许温柔，立刻消失殆尽，他的眼神阴冷，极其露骨地表现出对顾惜朝的不满，“不行。” 顾惜朝勉强笑了笑，衣袍底下的双手握得更紧，“在下也只是担心朋友，若是今日玉枫果真不得空，那在下改日再来。靖王殿下、玉教主、叶大人，草民告辞了。” 玉罗刹看着他离去，冷冷道：“你最好永远也不要来，我不同意你和小玉做朋友！” 韩风雨即刻道：“你不要听他的，我同意。” 玉罗刹：“……” 顾惜朝：“……” 叶孤城：“……” 什么玩意？ 靖王和玉罗刹怎么回事？ 顾惜朝带着满腔沉重，还有几分疑惑，离开了靖王府。 顾惜朝走后，玉罗刹的眼神变得哀怨，“小玉，在外人面前，你就不能给爹爹留几分面子？” 叶孤城站起来：“我去找西门吹雪。” “去吧。”韩风雨无奈地看着玉罗刹，“爹，您才是不给我留面子。顾惜朝是我的朋友，您不能干涉我交友。” 玉罗刹虽然不喜欢他的声音，看着小玉活泼了许多，不像刚失去记忆时那么拘谨，心里替他感到高兴。 “爹爹看人很准，顾惜朝在利用你，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狼。你又何必与他相交？” “就算他是狼，也是我的朋友。”韩风雨强势道。 之前作为“玉枫”的时候，他愧对玉罗刹，可以接受他的指手画脚。现在都恢复身份了，玉罗刹还在管这管那，就有点烦。 怪不得西门吹雪不喜欢跟他呆在一起。 玉罗刹作难过状，“小玉长大了，不听爹爹的话了。” 心里却在想，这应该也是靖王的本性吧。 那日在万梅山庄第一次相见，韩风雨蒙着脸，与吹雪坐在一起也有势均力敌之感。他上前去试探，没想到反被嘲讽“你以为你是谁，也配做我的伯父”。 他从来不是柔软之人。 小玉之所以软弱，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在掌握这具身体的，是其中的另一个人。 韩风雨无奈地安慰他，“不是这个意思，我有自己的考量，人无完人，顾惜朝的性格纵然有些偏激，重权势，但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是个很好掌控的人。” 玉罗刹不再假装难过，恢复正常的表情，表情有些惊讶，还有几分欣慰。 他对玉枫的印象，定格在柔弱、单纯、不谙世事之类的，就算知道他是摄政王，也没有及时扭转，就像是对玉枫的文采的印象一样。 韩风雨提醒之后，他才想到，这个孩子一直都可以保护自己，只是面对他时，拿出了最真诚的一面，毫不设防。 韩风雨接着说：“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等金国的土地打下来，还要陪人前去治理。顾惜朝年轻又容易掌控，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他就是最好用的利刃。有他帮忙，治理昱国应该轻松很多。” “是爹爹想错了。”玉罗刹竟然道歉了。 他总是害怕孩子被刀剑划伤，却不曾想过，他已经用了驾驭刀剑的能力。 玉罗刹的儿子绝不是无能之辈，就算只是义子，也是人中龙凤。 韩风雨看他接受了，猜想日后他应该不会再阻拦自己和顾惜朝交往，转而谈起其他事情。 “顾惜朝今天看到了我的脸，但是没有把我认成玉枫。” 玉罗刹有点骄傲，“只有爹爹和吹雪，在看到你的真实样貌之后，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哪怕叶孤城也没有想到，靖王就是玉枫。 玉罗刹不清楚的是，除了叶孤城之外，陆小凤也见过韩风雨的脸，同样没往这方面想。 实在是这两个人后背的财力、身世相差太大。而且谁也不会想到，韩风雨会这么无聊，放着繁忙的政事不管，无缘无故跑去装穷。 图啥呢？ 韩风雨叹气，“就是不知道顾惜朝会怎么想了。” 玉罗刹也记起了自己当初的猜测，拍拍他的肩膀，“这种事情，之前也发生过。” 在玉罗刹知道小玉和靖王样貌相似时，他也以为靖王自恋，拿小玉做替身。忽略了这段话的主语，玉罗刹告诉失忆的儿子，“可能会被人误会。” 韩风雨问：“已经在误会了，就是不知道还能误会成什么样子。” 玉罗刹轻轻说：“可能会以为你有特别的癖好，把小玉抓起来，透过他的脸，聊以自慰。” 第289页 玉罗刹表情一变。 小玉患有离魂之症，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会不会也对他抱有这样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要素过多，我都不知道该起啥内容提要好了hhhhh 韩风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实际上 城主：他人格分裂。 小顾：靖王拿小玉当替身，城主也拿小玉当替身。 玉爹：小玉好几个人格也有可能在互相爱慕！ 小年快乐！ 快过年了，推推我的预收文吧：《[综武侠]渣男必须死》，点进作者专栏即刻看到！ 感谢在2021020418:29:45~2021020423:2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委以重任韩风雨 韩风雨早就知道“靖王”背负了自恋的污名，他从现代过来，不觉得自恋有什么不对。 就是跟玉枫的恩怨情仇有点一言难尽。等过几天澄清一下就好了。 伊吉开始立人设，韩风雨也没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得把最近可能发生的灾难列出来，联系今年的天气，还有脑子里似有若无的印象，再从系统那里套出点话来，判断大概会发生的时间。 虽然不需要到处乱跑，也是很耗费心神的一件事情，顾惜朝那边他也顾不上了，只让人去通知步建白，让他先接触着点，平日里多照应一下。 顾惜朝回到小院，找了个跑堂的活儿干，填补这几天的衣食开支。 这日晚上，他做完工回家，思考着什么时候再去王府和玉枫见个面，就看到一个穿着锦衣的年轻公子，站在胡同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您要是找隔壁的沈大人，应当是来错了地方。” 顾惜朝不认得他，不过京城里能人众多，说不定这个人也有几分本事，多交个朋友，总是没有坏处的。他热情道：“沈大人确实住在隔壁，不过前些日子似乎得了其他调令，已经许久没在京城出现过了。” “我不是找沈学林的。”那位公子说，“你可是顾惜朝？” 顾惜朝一怔，“正是在下。” 伊吉写了疏奏，请求修葺汴城（汴梁）一带的河堤。 这件事情应该由工部负责，但是工部没钱，请求户部拨款，户部也说没钱，两个部门的尚书联合起来，向皇帝伸手要钱。 还有一部分人，说伊吉就是管的太宽了，作为钦天监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至于把手伸得这么远吗？当然，这都是官员们私底下的议论，明面上他们只会说，伊监正结党营私，滥用职权。 一时间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幸好韩风雨不上朝，耳朵得了清净。 不过华盖殿的内阁会议，还是要讨论这件事的。 冯乃文退居二线，与江如卿握手言和，比起以前，内阁也清净不少。 此前韩风雨一直在前线领兵，华盖殿清净了一段日子，江如卿与韩继兴君臣相得，过得很是自在。 他以为自己已经受皇帝看重，没想到靖王回来之后，小皇帝又偏向了这个男人。 在江如卿陈述伊吉的罪状时，韩继兴偏着头，努力靠近韩风雨，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江爱卿说伊吉和你是一伙的，这是真的吗？” 韩风雨点头。 “为什么啊？你要是想做什么事，直接做不就好了，何必推伊吉出来？” “鬼神之说还是要忌惮的，我不想沾染这些东西，不过若是能助你坐稳皇位，倒也无妨。现在先看看他们的接受能力，其余事情以后再说。” “就是说，先拿伊吉来试一下。”韩继兴了然，接着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所以伊吉占卜出来的东西，其实都是哥哥弄的？哥哥会算命？” 韩风雨：“不会。”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先找钦天监看天象，再对比往年的情况，派人去各地关注河流的涨势，下雨联系的天数，还有土地湿润程度，以及植被和附近小动物的情况，总结出规律来，差不多就可以了。民间不是也有节气歌吗？就跟那个差不多。” 就像百姓们总结出来的“处暑根头白，农夫吃一赫”、“六月不热，五谷不结”之类的谚语一样。 只不过百姓们是多年的实际经验，口口相传，韩风雨这个把所有的变量都考虑到，再加上以前的记忆，还有系统的肯定，可以把时间弄得更加精准。 韩继兴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么说和占卜没什么关系。” “对啊。”韩风雨依靠在椅背上，“很累的。” 韩继兴好久没见到他，还以为他又跑出去玩了，心里颇有怨言，没想到他在做这种事情，不由道：“辛苦了，要不要朕给你派几个帮手？” “不用了，有钦天监那伙人足够了。” 两个人低声聊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背景音没有了，他们抬头，就看到上了年纪的内阁首辅站在那里，看似悲愤，眼中带着控诉与不满。 “臣方才所言，陛下可有听清？” “唔，听清了听清了。”韩继兴觉得让老头再重复一遍不太好，连忙笑着说，“既然如此，就按伊大人说的办吧。修葺汴城的钱，直接从国库里拨。” 第290页 他转头问韩风雨：“堂兄，国库钱还够吧？” 虽然韩风雨不掌管国库，但是里面的钱，大部分都是他搞来的，昱国平时的开支也都经过他的手，哪怕不是每一条都需要他批复，最后也会看一眼。 “够。”韩风雨说。 “那就好。”韩继兴笑眯眯道，“就这么办了。劳烦江爱卿拟旨，王伴伴过目之后，就给伊爱卿送过去吧。” “陛下！” 江如卿很生气。 他刚才说了很多，都是在说伊吉不靠谱。 伊吉在钦天监工作了十几年，监正的位置也坐了五年，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攻占燕京之后，突然开始指手画脚。 黄河是决堤了，但是离着汴城很远。汴城固然在黄河的河道上，也用不到把整座城的水坝都修了。 水灾年年都有，每年都要花费一大笔钱。今年修了明年还会再坏。不能仗着国库充实，就肆无忌惮地铺张浪费啊！ 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直接拿来把燕云十六州整顿一下不是更好吗？ 这些话刚才他都说了，皇帝没听进去，反而只听韩风雨的。 江如卿怎能不知道，伊吉就是被韩风雨收买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气得他呼吸都急促很多，胡子跟着胸口一起颤抖。 幸好他的身体硬朗，没有出什么问题。 韩风雨冷冷地看着他，“本王心意已决，此事不可再拖，当立即吩咐下去。若是延误了工期，便是数万百姓遭殃，江大人负得起这个责任？” 江如卿不愿和韩风雨说话，他看向韩继兴，希望小皇帝不要被靖王蒙蔽。 韩继兴说：“朕都听哥哥的。江爱卿不要这么倔强，一直以来，不都是哥哥说了算吗？而且昱国也在越来越好，哥哥做的决定都是对的。” 可他只是亲王，不是皇帝啊！ 江如卿心中悲苦，想到先帝的托付，再看如今的皇帝，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暂时退下，思考着等靖王不在的时候，再回来劝劝陛下。 韩风雨拿到政令，从国库取钱，拨到工部去，又亲自点了几个人。 他还是觉得不太靠谱，六部这些人虽然有六科制约，但是拉帮结派的，一点都不可靠。 韩风雨想了一圈，竟然没有合适的人选，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到顾惜朝身上，传召顾惜朝前来府上。 顾惜朝很快到来。 他已经和步建白接触过，知道靖王对自己也有几分好感，对于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拒绝。 但是真正面对靖王时，还是有些害怕。 “草民顾惜朝，见过殿下。” “起来吧。”韩风雨说，“见过步建白了？” “步大人近日来对草民颇为关照。”顾惜朝连忙道。 有了步建白帮忙，他已经辞去了跑堂的工作，开始与文人圈子接触，也认识了李寻欢等人。 接触的越多，顾惜朝越是自信。他虽然出身低微，但是论起学识见解，一点都不比这些进士差。可与上过战场的状元李寻欢，还有这位低调的步大人比肩。 顾惜朝上次来，很想卖弄自己的学问，但是韩风雨什么都没问就放他走了，还莫名其妙地开始关照他。 虽然已经达成了目标，顾惜朝还是想展露一下学识，不然总觉得怪怪的，仿佛占了靖王一个大便宜似的。 他正想说话，韩风雨果断道：“既然如此，本王的态度你也该明了，就不多说了。现在有件差事，正是用人的地方，本王思来想去，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顾惜朝恭敬，朗声道：“多谢殿下赏识！殿下尽管差遣，草民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确实与赴汤蹈火无异。”韩风雨严肃地说，“本王会任命步建白为钦差，前往河南汴梁，监管水堤修建之事。你便作为副使，随他一起去。若有人不配合，不必害怕，即刻逮捕！” “钦、钦差副使？” 韩风雨说：“你现在虽无官身，也算是本王的人。只要你不露怯，无人敢质疑。” 顾惜朝又惊又喜。 他参加科举，不就是为了做官？现在可以省去科举的过程，直接为靖王做事，虽然有一点不踏实，但也是个有实权的职位！ 顾惜朝道：“草民愿往。” 韩风雨就欣赏他这个样子，做事的积极性很高，而且只爱权，不爱财，就算为了合他的眼，也不会做出贪污受贿之事。 穆绍的下场，没有人比顾惜朝更清楚。 韩风雨笑道：“你去吧，本王会告诉步建白，其余的事情，他会通知你的。” 顾惜朝满心欢喜地应下，接着询问：“殿下……不知今日玉枫公子可有时间？” 韩风雨说：“没有。” 只要他能见到靖王，玉枫就绝对没有时间。 韩风雨也觉得应该用玉枫的身份跟他见个面，时间久了，说不定在顾惜朝心里，玉枫都被自己悄悄折磨死了。 顾惜朝还没往那么丧心病狂的方向想，听到靖王这么说，只以为他不想让玉枫见自己，略感失落道：“叨扰了。” 得到靖王的口谕，顾惜朝离开靖王府，觉得空气都清新许多，心中的沉重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了。 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 靖王不知道他的才学，也不知道他的武功，为何会突然委以重任？ 第291页 他有什么地方入了靖王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有什么地方入了靖王的眼？ A：玉枫给靖王吹了枕边风，所以靖王不喜欢玉枫和他走得太近。 B：靖王看上他的脸了，所以靖王不喜欢他和玉枫走得太近。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20423:28:09~2021020519:1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影、半缘君10瓶；柴鱼2瓶；流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茫然无措韩风雨 顾惜朝知道靖王只喜欢他自己，靖王的审美标准是比照韩风雨自己来的，所以一定是男人，或者身材强壮的女人。 与靖王关系亲密的，只有玉枫和叶孤城。由此可以看出靖王喜欢哪一类人。 而顾惜朝恰巧就是介于叶孤城和玉枫之间的类型。 顾惜朝有些忧愁。 如果靖王真的对他表达爱意，他是拒绝还是接受？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第二天顾惜朝在小院等到了步建白，也等到了皇帝陛下的旨意。 巨大的快乐淹没了他，一直以来的追求，突然莫名其妙的实现，顾惜朝顾不得考虑与韩风雨的私情，生怕自己在做梦，颤抖着接过圣旨，恍恍惚惚地问步建白。 “步大人，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是真的啊。”步建白笑着说，“小顾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找靖王问清楚，让他给你写个条子，心里也能更踏实些。” “不、多谢、不用了。”顾惜朝有些语无伦次。 他得了靖王的赏识，正是应该好好当差，让靖王刮目相看。怎能因为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回去麻烦靖王？ 万一在靖王面前丢脸，让殿下以为他没有眼界和格局，无法担当大任，那可如何是好？ 步建白一开始接触顾惜朝的时候，觉得这个小孩有点阴狠偏激，也不知道韩风雨是怎么看上他的。 两个人相处得久了，他才了解到顾惜朝内心的彷徨无助。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没有父母庇护，也没有亲人，唯一的朋友还是韩风雨那个混蛋假扮的，心理能健康才怪。 如今他看到顾惜朝高兴的样子，也替他松了口气，拱手道：“恭喜小顾大人了。” “在下能有今日，全仰仗靖王和步大人，应该是我谢谢步大人才是。” 步建白等着顾惜朝冷静下来，拉着他到里面去，给他讲解了要做的工作，还有两个人的职位和权力。 “殿下的意思是，我作为钦差在明面上活动，你神秘一点，暗地里接触当地的地头蛇，如果他们不配合，直接用武力摆平。” 当地的帮派势力哪里会管这么多？其实是官府可能接到中央的指令，联系一些势力，或者煽动百姓给他们添麻烦。 “不要展露出太多实力，以气势压倒他们，别被摸到底儿。”步建白经历过科考，比顾惜朝知道的多一点，叮嘱道：“朝堂上的斗争很复杂，你的身份如何，没有人比你心里更清楚。最好的办法就是虚张声势，靖王也会帮你的。” 如果顾惜朝的底细被人摸清楚，忌惮就没有那么深了。 这次出差之后，朝中的人都会知道，顾惜朝是韩风雨这边的。等他三年后参加科考，也可能故事重提，指责顾惜朝与靖王勾结，徇私舞弊。 哪怕韩风雨掌握大权，顾惜朝也会被孤立，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甚至和韩风雨交好的人，都会被打上标签。 韩风雨自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还得给顾惜朝立个人设。只要他的实力强大到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人敢置疑他，就算考上状元，别人也觉得理所应当，不会拿这一点说事。 对于韩风雨来说，顾惜朝要是放弃参加科举，直接通过他入朝为官就更好了。但是韩风雨估摸着，顾惜朝都准备了这么久，不参加科举的话，人生会留下遗憾，所以还是按部就班地来。 顾惜朝没弄清楚韩风雨想做什么，只觉得很感动：“多谢大人提醒，我一定会照您的意思去做。” 步建白道：“小顾大人客气了。” 顾惜朝想起来，这位步大人是靖王殿下的发小，他们都是苏州人，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是靖王殿下的特殊癖好，步大人应该也知道吧？ “小顾大人想问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韩风雨拜托步建白接触顾惜朝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关于“玉枫”的事情。步建白很了解韩风雨，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同时还对顾惜朝抱有深深的同情。 能被韩风雨这样对待，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错。 步建白也愿意关照一下，毕竟他们日后可能会成为同僚，一起做事。 顾惜朝还没想好怎么说，听到步建白问了，支支吾吾：“靖王……他……为什么选择我？” “可能是因为你那个朋友吧。”步建白随口答道，接着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也说不定是靖王看你才学出众，所以才这样关注你。” 换做其他人，韩风雨也不一定会编出“玉枫”这种身份来与他接触。 顾惜朝神情恍惚：“可是靖王还不曾见识过我的才学……” 第292页 “或许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步建白随便想出个理由来，“你样貌温润，颇有君子之风，年纪又小，前途无量。” 年龄是无法控制的资本。 朝堂上的高官，哪一个不是熬了四五十年才能掌握实权？ 顾惜朝才十几岁，比韩风雨还小两岁就有这样的手段和心计，他的日子还很长，未来能到达的终点，也比其他人更远。 步建白的话是对他莫大的夸赞，顾惜朝却没有感到开心。 他从中听出了其他意思。 年轻的男孩子确实比年纪大的人更有优势……他们身体柔软，性别特征也没那么明显，白白净净的，确实更招人喜欢。 顾惜朝重新陷入了纠结。 步建白：“小顾大人，你怎么了？” 顾惜朝说：“步大人，实在对不住，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步建白：“？？？” 他看着顾惜朝手里紧紧握着的圣旨，以为顾惜朝得到重用高兴坏了，“那好吧，明日我再来找你，商议具体事宜。” 顾惜朝送步建白离开后，重重地呼了口气。 工部的人不太多，韩风雨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黄河水灾，把其他事情放一放。 等他忙完回过神来，已经好几天没和玉罗刹和西门吹雪好好相处了。叶孤城和李寻欢倒是偶尔见面，聚在一起聊的也是公事，不过感情也没疏远。 他算了算时间，去后院找玉罗刹。 “小玉忙完了？”玉罗刹正在和西门吹雪聊天，似乎不太愉悦，“吹雪说想回万梅山庄了，他在这里也无事可做，倒不如回去。” 韩风雨想不通，这种事情他俩也能吵架，看向西门吹雪，果然不太高兴的样子。 韩风雨说：“是我怠慢了，大哥想回去也是应该的。大哥打算何时启程？我最近公务繁忙，实在腾不出时间，只能派下人相送了。” 西门吹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其实他没有想走，是玉罗刹想让他走。 韩风雨是靖王府的主人，他这么开口说了，西门吹雪也不好继续赖在府上。 “大哥不高兴了吗？” 韩风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想了想今天的安排。顾惜朝快走了，他打算恢复身份与顾惜朝道别，也顺便正一正靖王的形象。 西门吹雪道：“你最近与钦天监走得很近。” 韩风雨点头，“是。” “与你头脑中的那个声音有关？” 这是西门吹雪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询问，完全没有顾忌旁边的玉罗刹。 韩风雨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他以为这些人不会问了，都没来得及组织语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身体也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坐着，“这个……” 玉罗刹严厉道：“小玉。” 韩风雨低着头，“嗯。” 玉罗刹叹了口气，“你什么都不说，爹爹和吹雪该怎么帮你。” “我已经说了很多，可是你们不信。”韩风雨冷淡道，“其实你们信不信都好，不会影响到我什么。常人对鬼神敬而远之，你们又何必多问。” 西门吹雪好像没听到他的话，“钦天监的人在配合你。” 韩风雨脸色一变：“不错，那又怎样。” 西门吹雪：“这世上并没有鬼神，一切都是你的妄想。” 韩风雨是真的无奈。 为什么他想在古代世界借用一下鬼神之说就这么难？原著作者也没写西门吹雪不信这个啊。 作者甚至还多次提到过命运，尤其是在幽灵山庄时，叶雪杀死了老刀把子，陆小凤当时就觉得命运确实存在，无论如何都不可避免。 同是一个作者笔下的，西门吹雪最后还成了剑神，怎么会不信鬼神呢？ “我信。” 韩风雨寻声望去，发现讲话的人是玉罗刹。 玉罗刹对上不带感情的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你不是小玉吧，我看得出来。” 韩风雨心里一喜。 虽然不是相信系统的存在，比起之间坚定的唯物主义也算是有进步！ 他傲然颔首，按照自己心目中的神明来塑造形象。 如果真的用系统的语气说话，配上他低沉的嗓音，违和感很重不说，还可能被当成傻子。 韩风雨心思澄净，毫无波动，给自己足够的心理暗示后，看向玉罗刹的眼神也不带任何感情。 “我不会伤害他。”他淡淡道。 “我知道。”玉罗刹说。 韩风雨险些忘记自己后面要说什么。 玉罗刹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韩风雨只想把“玉枫”出现的原因解释清楚。因为之前他说自己无聊，想交朋友才弄了这个身份，没有人相信。 后来又有好多质疑，韩风雨从坑里被救起来之后，玉罗刹也像是要杀他的样子，全靠韩风雨假装失忆才骗过去。但是后面单枪匹马杀入敌营，以及之前，独自一人来金国送死，统统需要他来答复。 韩风雨不得不拿出系统来应付，顺便应付一下朝堂。 现在朝廷方面就差来个实锤，把伊吉捧红了，没想到玉罗刹这边的发展有点不可控。 韩风雨冷冷地看着他。 玉罗刹害怕他之前接触的人是所谓的“神明”，如今看来并不是，也就松了口气：“你与小玉同为一体，自然没有伤害他的道理。倘若你真的这么做了，本座也并非毫无办法。” 第293页 维持着胸有成竹的样子，实际上韩风雨有点懵。 玉罗刹还会驱邪？ 他还有这手艺？ 玉罗刹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是危险的，与最初见面时精神分裂的模样如出一辙，他缓缓上前，伸手触碰了一下韩风雨的脸。 小玉的脸软软嫩嫩的，带有温暖的热度，与平常无异。 “你与小玉相处多年，应当也有几分感情。”玉罗刹声音柔和，“本座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目前看你的行事，应是要帮助昱国。若你对小玉有几分真心，就该尊重他的想法，而不是仗着自己强势，肆意妄为。”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个时候逼格绝对不能掉。 韩风雨冷冷道：“你在教我做事？” 玉罗刹不悦地眯了眯眼睛。 韩风雨突然想起来，他已经做过好几次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是想杀人的样子，但是一个人都没杀过。 倒没有觉得玉罗刹虚张声势，韩风雨很佩服他的冷静克制。 他的脾气确实不好，很容易动怒，但是因为外界的种种约束，一直没有放任自己随意杀人。 思考过后，韩风雨又想起一个问题，他学着玉罗刹的样子笑了起来，低哑的声音听着非常变态，比玉罗刹清润的嗓音还要变态。 “小玉是谁？”他说。 玉罗刹为之一顿，转头看向西门吹雪，发现西门吹雪眼中同样盛满了疑惑。 他不知道小玉？ 那他是否知道玉枫？又是否知道韩风雨？ 思虑过后，玉罗刹说：“小玉就是韩风雨。” “你和他什么关系？”韩风雨单腿微屈，身体稍稍向后靠了一点，手臂搭在扶手上，看着慵懒闲适，配上他冰冷的面容，还有空虚的眼睛，给人极大的压力。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感受到了这份压力。 他们倒是没有害怕，只能更加肯定，这个人不是小玉。 玉罗刹缓缓道：“我是他的父亲。” 韩风雨说：“你不是。” 玉罗刹：“义父。” 韩风雨觉得与他这么争论挺无聊的，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怎么回事，他已经表现得与以前完全不同，也不相信他是“神明”，不止没有畏惧，甚至连厌恶都很少。 就有一种，打算跟他耗一辈子的感觉。 韩风雨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想再闲扯了。 没想到玉罗刹和西门吹雪也跟了过来。 韩风雨无视他们，走了一大段路，直接离开府邸，向着顾惜朝那边走去。 等他来到百花胡同，停下来转身一看，发现只有西门吹雪自己，玉罗刹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不放心。”西门吹雪简短地解释。 韩风雨稍稍睁大了眼睛，像是刚回神似的，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确定身在何处后，走到西门吹雪身边，低声说：“顾惜朝要走了，我想过来送送他。” 西门吹雪表情奇怪：“你不记得了？” 韩风雨似乎刚记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怔了一下，低下头，轻声说：“大哥都知道了啊。” 西门吹雪：“嗯。” “等回府之后再谈吧。”韩风雨说，“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大哥不妨也随我送顾惜朝一程？” 西门吹雪颔首。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里面走，小院门没关，韩风雨进来之后，小黄狗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发出撒娇似的呜咽。 韩风雨敲了敲门，顾惜朝听到声音从里面出来，看到他之后，惊讶道：“靖王殿下？” 韩风雨：“……” 看到了韩风雨眼中的茫然，以及微不可查的僵硬，顾惜朝立刻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是玉枫？” 韩风雨点头，才注意到自己穿着红色的衣服，不该穿在玉枫身上。 顾惜朝似乎并不觉得疑惑，亲亲热热地过来，对韩风雨说：“你来看我了？前几日我也曾去过靖王府上，只是靖王殿下说你不方便见人……没能与你见上面。” 看到玉枫身上的衣服，顾惜朝突然明白了。 他不方便见人，可能是因为经历过……那种事情吧。 顾惜朝不想戳他伤口，将此事略过，又与后面的西门吹雪打了个招呼，“西门庄主也来了。” 西门吹雪冷淡颔首。 韩风雨比了一下手势，顾惜朝看到他穿着与靖王一样的衣服，再加上完全相同的眉眼，心中恍惚，接着回过神来，“去屋里说话吧。” 三人进到了屋内，顾惜朝找了找水杯，这里似乎只有两个杯子，怎么找都找不到第三个，只好作罢。 韩风雨自觉来到桌边，在纸上写：可以用碗。 顾惜朝苦笑：“只能如此了。” 韩风雨记得自己好像买过新的杯子，可能是被玉罗刹的人收走了。 顾惜朝倒好水端过来，打算自己用碗，结果被韩风雨接过去了。 “你不必……”顾惜朝看着他吹吹边沿，喝了一小口，阻止的话咽了回去，也放下了虚伪的客套，“这些日子多谢你收留，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事情。” 韩风雨写：什么事情？ 西门吹雪道：“我与小弟今日过来，是为了与你践行。” 顾惜朝说；“这是靖王派遣我跟随步大人一起去汴城的事情。能被靖王殿下如此关照，应该也有玉枫替我美言。这件事对你来说，或许是件小事，于我而言，是难得的机遇。” 第294页 对玉枫来说，也并不是小事吧。 只是他在靖王面前早已放下了尊严，所以觉得微不足道了。 韩风雨朝他笑着摇头，写：我请你吃饭吧。 他之前打算单独请顾惜朝吃饭，没想到西门吹雪也跟过来了。虽然西门吹雪在靖王府很无聊，韩风雨也想带他出来走走，但是没想过让他俩撞见。 毕竟西门吹雪和顾惜朝不熟。 只是顾惜朝明日就要启程，今天不聚，就要等他回来之后再聚了。 韩风雨估计那时候自己就该脱马甲了，总不能一直这么骗他。 看到韩风雨的话，顾惜朝看了一眼西门吹雪，笑着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西门庄主也一起？” 西门吹雪轻轻颔首。 这一瞬间，顾惜朝觉得他俩还挺像。 身材相仿，身高相仿，最初时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衣更是相似，现在一红一白，也挺像的。 最重要的是，玉枫不能讲话，西门吹雪也是沉默寡言。 三人离开小院，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 如果是之前，顾惜朝会觉得受宠若惊，不值得玉枫花这么多钱来请他。现在他知道玉枫与靖王的关系，倒是心里好受了一些。 玉枫花的钱应该都是他自己的，但是靖王不会让玉枫饿到。 而且他也有了事情做，日后会挣到更多的钱还给玉枫。 朋友之间就应该有来有往，既然是玉枫的一番好意，又何必急着拒绝？ 来到酒楼之后，点菜的事情交给顾惜朝来做。 韩风雨看着西门吹雪，拽了拽他的衣服。 西门吹雪柔和许多：“怎么？” 韩风雨点了一下茶水，在桌上写：你不点菜？ 西门吹雪在外面吃的很单调，通常都是白面馒头、白水煮蛋等。之前他出门，都是为了杀人，是以命相搏，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摇头，想到了与玉枫的第一次相遇，解释道：“往日我吃这些，是怕有人下毒。” 所以在军营还有靖王府，他都吃的正常食物。 客栈虽然也算是外面，不过现在和小弟一起，又何必扫兴？ 顾惜朝大概能听懂西门吹雪的意思，体贴地没有表示疑惑，点完菜后询问西门吹雪：“还有什么要加的吗？” 小二在一旁站着，等他们点菜。 西门吹雪道：“再加一份卤牛肉、一只烧鹅，一只烧花鸭，一条清蒸鲈鱼。” 他了解韩风雨的饭量，顾惜朝点的那些，小弟根本吃不饱。 西门吹雪忍不住想，他吃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因为身体中不止一个人？ 小二记下来，确定不需要再添，吩咐厨房做饭去了。 顾惜朝笑眼看着韩风雨，他有很多话想说，碍于西门吹雪在场，实在不止该怎么讲出来。 韩风雨把杯子洗了一遍，疑惑看向他，眨了眨眼睛。 顾惜朝道：“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自然会照顾好他。” 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操心。 顾惜朝觉得奇怪，突然想起来，玉枫之前住到万梅山庄，就是看在叶孤城的面子才收留的。 现在西门吹雪照顾玉枫，也是看在叶孤城的面子？ 可是玉枫已经来到了靖王府，自然有靖王和叶孤城在，再不济还有玉罗刹这个虚伪的爹，哪里轮得到西门吹雪？ 等等，为什么西门吹雪不在万梅山庄，反而在昱国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庄主：我儿子/弟弟中邪了。 小顾：玉枫……万人迷？ 韩风雨（冷漠脸）：这是一个没有赢家的剧本。 得小玉者得天下！ 第110章 剧本之外韩风雨 顾惜朝不在意西门吹雪的无礼，他从西门吹雪的话里听出了些别的意思。 上次在万梅山庄见面，顾惜朝对西门吹雪的印象还不错，猜想他应该不是在暗讽自己多管闲事，而是在炫耀他和玉枫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 “西门庄主怎会在京城？”顾惜朝笑着询问，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在下记得上次在玉枫的小院里就见到过您一次。” 从那天到现在，都快半个月了，西门吹雪还在京城。 他不是出了名的不爱出门吗？ 或许是因为西门吹雪不爱出门，所以他出现在外面这么久，除了万梅山庄的人，其他人都以为他在家里呆着，根本不会想到他在其他地方吧。 西门吹雪毫不客气：“与你无关。” 虽然玉罗刹已经杀死了岁寒三友，也杀死了玉天宝，西门吹雪的身份可以对外界公布，但是他本人没有继承罗刹教的意愿，也不想回答这类问题。 相比于韩风雨，西门吹雪就有底气多了。 毕竟习剑之路是孤独的，他不需要无用的社交。 韩风雨敲了敲桌子，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西门吹雪冷声道：“怎么了？” 韩风雨看他一眼，又看向顾惜朝，抱歉地笑笑。 西门吹雪会意，猛然发觉，自己刚才的举动，其实与玉罗刹无异。 顾惜朝是小弟的朋友，看在小弟的面子上，也不能对他太差。接连收到朋友身边人的冷待，顾惜朝可能会退缩，不再和小弟交往。 第295页 他收敛起情绪，对顾惜朝道：“我是他的义兄，他被玉罗刹接到靖王府上，我放心不下。” “原来如此。”顾惜朝恍然大悟，“在下早先就听陆小凤提起过你，西门庄主果然重情重义。” 世人都说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很像，顾惜朝险些以为他们的审美也差不多，西门吹雪跟着玉枫过来，是也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如今见西门吹雪坦坦荡荡，也放下心来。 有西门吹雪这位义兄在，玉枫在靖王府上也能好受一些，至少不会被靖王、叶孤城欺负，也不会被玉罗刹欺瞒。 顾惜朝看向西门吹雪的眼神变了。 此前他以为西门吹雪只是看在朋友面子上帮了个小忙，在玉枫与这些人的关系中无关紧要，如今才记起来，他也是陆小凤的好朋友，与陆小凤和自己一样，想要帮助玉枫，算是自己人。 这一顿饭吃的和谐极了，和谐到韩风雨自己都莫名其妙的。 顾惜朝脾气这么好？ 还是说他突然想抱西门吹雪大腿了？ 为什么在西门吹雪解释完之后，突然换了一副样子，似乎能容忍西门吹雪所有的高傲和冷漠。 义兄的名义这么好使？ 就是顾惜朝头一次见到韩风雨真正的饭量，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韩风雨吃。 韩风雨吃的慢还多，西门吹雪和顾惜朝早就用完饭了，两个人慢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等他。 几个月前，顾惜朝因为玉罗刹逼迫韩风雨吃饭起了疑心，尾随未果后告知陆小凤，陆小凤又请西门吹雪找人，西门吹雪多少也是了解一点的。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并非逼迫。” 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韩风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顾惜朝却好像懂了，“我知道了。” 肯定是玉罗刹用了什么办法，让玉枫的饭量变大，养成习惯之后，就很难恢复以前的样子。 明明玉枫跟他住在一起时还很正常。 顾惜朝怜爱地看向韩风雨，发现他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对，便没有为他解释，只是笑着说，“还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不要加菜？” 韩风雨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说好了韩风雨请客，酒足饭饱之后，他下楼去找小二，西门吹雪念及他不能讲话，本想跟着一起去，被顾惜朝喊住了。 “玉枫在这里生活许久，这些事情他还是可以做到的。”顾惜朝说，“在下有几句话，想单独与西门庄主聊一聊，不知道西门庄主可否应允？”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韩风雨的方向，确定他就在视线之内，点了点头，两人后退几步，找了处人少的地方。 “你想说什么。”西门吹雪冷声道。 “此事与玉枫有关，也与靖王和玉教主有关。我一个外人，不该插手这些事情，还是陆小凤来做最合适。可是我也知道，陆小凤近日不在京城，要想等他过来，还不知会等到什么时候。今日我得知西门庄主与玉枫的关系，便也知道庄主是信得过的人，所以才想啰嗦几句。”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他。 顾惜朝苦笑，“西门庄主可知，靖王并没有把玉枫放在心上？” 西门吹雪：“……” 大概因为靖王就是韩风雨，所以他才没把玉枫放在心上吧。 顾惜朝对西门吹雪的内心一无所知，把所有的证据摆出来，说明玉枫目前的情况，“玉枫此前过的并不好，我在玉枫那里借住过一段时间，知道他有多清苦。在我搬离百花胡同之前，玉枫还曾来我家借过蜡烛。西门庄主也曾说过，玉枫口不能言乃是心结，皆因靖王而起。” 西门吹雪：“……”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玉枫就是靖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缺钱……除非“靖王”有意让“玉枫”与他脱离关系。 顾惜朝发现他的表情有一些变化，猜想应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如今靖王对玉枫所有的好，都是他是玉教主的儿子。罗刹教势力庞大，哪怕是靖王也不得不严阵以待。我想，这其中应该是有很多复杂纷争的。” 西门吹雪：“……” 我和玉枫都是玉罗刹的儿子，并且都不想继承罗刹教。这算是复杂纷争吗？ 顾惜朝说：“而且玉教主与玉枫分离十八年，之前从未寻找过他，任由玉枫受了这么多苦。他位高权重，或许不会在意亲情，只是玉枫贪恋父亲的关照，对玉罗刹过于信任了。他又被靖王抚养长大，十分信赖靖王，容易被靖王和玉罗刹伤到。” 西门吹雪：“……” 顾惜朝每说一句，西门吹雪心里就尴尬一分。 曾经的他与顾惜朝一样，也有这样的想法。除了玉罗刹那里，完全一致，并且一点都没有质疑，还想提着剑杀死靖王这个负心汉。 韩风雨暴露身份的时候，他心情十分复杂，甚至有意躲避。再加上有玉罗刹陪同，叶孤城和李寻欢也都是受害者，还有后来韩风雨的事故，没有心思回忆。 如今事情都过去了，他竟然被顾惜朝以这种方式翻出黑历史，当众处刑。 顾惜朝诚恳道：“陆小凤也有意将玉枫救出，只是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我……靖王于我有恩，我自不能恩将仇报，只能恳求你来帮一帮玉枫了。” 第296页 西门吹雪：“……嗯。” 顾惜朝道：“庄主是玉枫的义兄，比我的关系更亲近些，我就不厚着脸皮道谢了。江湖中人都知道西门吹雪嫉恶如仇，专杀大奸大恶之人，想来也会好好对待玉枫的。” 韩风雨结完了账，从柜台处走过来，看到他们聊的还不错，略感诧异。 西门吹雪点点头，应下顾惜朝的嘱托，对韩风雨道：“弄好了？” 韩风雨点头。 “走吧。” 韩风雨和顾惜朝并肩走在西门吹雪后方，疑惑地看向顾惜朝，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西门吹雪，想问问他俩在聊什么。 顾惜朝笑着说：“等回去之后，你可以问西门庄主，他或许会告诉你。” 韩风雨抿了抿嘴巴。 “不要生气。”顾惜朝道，“若是他不告诉你，等我从汴梁回来，也会亲口对你说明白的。” 韩风雨点头，看起来依然很好奇。 顾惜朝想说西门吹雪几句好话，告诉韩风雨，如果被靖王或者玉罗刹等人欺负了，可以找西门吹雪做主。转念一想，他已经是西门吹雪的义弟，应该对这个人非常了解，不需要他多补充。 三人来到百花胡同前的分叉口，顾惜朝对着西门吹雪拱了下手，又与韩风雨道别：“明日我便离开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西门吹雪这次没有强调自己的身份，他还没能从尴尬中缓过气来。 韩风雨点了点头，因为不能直接开口讲话，无法表达自己的担心，还有对他的祝福，便上前两步，像上次一样，给了他一个拥抱，轻轻拍了拍顾惜朝的后背，迅速分开。 顾惜朝也记起了傅宗书被抄家之后，自己卑劣的反应，还有玉枫温暖的包容。 他脸颊微红，似乎感受到了玉枫的祝愿，“多谢你。” 韩风雨弯了弯眼睛。 顾惜朝道：“你们慢走，我也要回去收拾行李，就不送了。” 韩风雨朝他摆了摆手，看着顾惜朝转头远去，走了两步来到西门吹雪跟前，轻声问道：“他在酒楼里对你说了什么？” 西门吹雪：“……” 韩风雨好奇极了，眼睛亮亮的，满是恳求，“大哥，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想知道。” 西门吹雪还未组织好语言，就看到一行和尚从街上走过，据说冲撞了僧侣会倒霉，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也有一些好奇地观望。 韩风雨看着他们转弯的方向，“谁家做法事？有人去世了？” 不会再把锅推到他头上吧？ 西门吹雪抿嘴，片刻后才说：“是去靖王府的方向。” 韩风雨：“？？？” 作者有话要说：雪哥（抿嘴）：不关我的事，都是爹做的。 玉爹：小玉，爹找到法师来给你驱邪了。 晚上还有_(:з」∠)_ 感谢在2021020523:22:32~2021020618:1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子不是娘子20瓶；斯年10瓶；中华田园猫、唐微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夜宴群侠韩风雨 原来玉罗刹离开这小半天， 是去找和尚了？ 韩风雨还以为他对自己的武功非常自信，有把握对付虚构出来的系统，弄了半天就这？ 西门吹雪见韩风雨不说话， 自然也闭口不言。 两个人跟在和尚后面，一起回了靖王府。 靖王府门槛高，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和尚们被拦在外面， 玉罗刹站出来，对着几位僧人行礼， “劳烦诸位大师稍等片刻， 我去知会王爷一声。” 和尚们纷纷露出不信任的目光。 这个人邀请他们来靖王府做法事， 方丈知道靖王和钦天监往来密切，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就赶过来了。来到王府才知道，竟是这个人擅自做主，靖王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来都来了， 立刻离开有些说不过去， 那就等着吧。 韩风雨整理衣襟， 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确定是一身红衣，没有沾上油滑，有损他王爷的威严。 背起手来，韩风雨迈着官步上前，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玉罗刹往回一看，就看到韩风雨和西门吹雪已经回来了。 他亲眼看着韩风雨离开，本以为他们不会回来的这么早， 还想忽悠一下周管家，让周管家直接把人放进来。没想到正好撞上。 玉罗刹观察韩风雨的表情， 再看西门吹雪的脸色，看不出来韩风雨目前是什么状态。 有了前面两次的经验教训，玉罗刹不会在这个时候露出坏脸色，就拿出对待玉枫的态度来，“小玉回来了，在外面玩的怎么样？” 韩风雨说：“还行。顾惜朝明日离京，已经同他道别，不过晚上的时候，还要在靖王府设宴，邀请步建白过来。” 顾惜朝要科举，跟他走得近了，容易被人骂作弊。 步建白已经考完试了，就没这个顾虑。所以韩风雨只请他一个人。 之所以对玉罗刹说这个，是在暗示他，晚上有事要做，没有时间配合和尚驱邪，赶紧让他们离开。 玉罗刹判断出韩风雨的身份，笑道：“小玉不要这么古板，几位大师已经来了，还是先邀请他们进去吧。哪怕不能根治，至少让师傅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97页 韩风雨无奈道：“您一定要这样吗？” 玉罗刹也作委屈状，“爹爹还想说你呢，一定要让爹爹担心吗？” 和尚们闻言一惊，惶恐地看向玉罗刹。 老王爷不是死了快十年了吗？！ 他们谁都没见过老王爷，但是这个人自称是靖王的爹，靖王也没有反驳……所以应该是真的吧？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自称靖王的父亲？ 靖王可是跟圣上一母同胞，即便圣上已经过继到了先皇膝下，也不可否认，老王爷就是他的生父。 所以他们这是…… 被老王爷的鬼魂，喊来靖王府上……做法超度老王爷自己？ 和尚们越想越害怕，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同伴眼中的恐惧。 恐惧的情绪感染人心，王府门前人不太多，依稀有几个行人路过。这几天似乎是要下雨，天上的乌云很低很厚，即便是白天，光线也昏暗许多。 明明是夏季，却莫名感到了一股阴寒，已经有和尚低声念起《金刚经》了。 韩风雨和玉罗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两个人向来这般相处，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避讳的。 韩风雨拿玉罗刹没办法，叹气：“好吧，几位法师请进。” “不敢不敢，殿下先请。” 韩风雨从侧门进府，玉罗刹和西门吹雪也跟着一起进来，之后才是那几个和尚。 和尚们慢了几步，在后面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韩风雨估计是他们发现被玉罗刹骗了，心生不满，对驱邪超度之事拿不准主意，所以才有这种反应，并未放在心上。 韩风雨平时里与僧道没有接触过，来到京城的日子也不长，整天忙着其他事情，祭祀等场合倒是有僧侣在，但也用不着他来管，根本没留意过京城那些寺庙与皇家有合作，也没认出这些和尚的身份。 为首的那位和尚温润有礼，就是面色略苍白了些，看起来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他强撑着病体站出来，向韩风雨行礼，“贫僧明智，在净觉寺修行。不知王爷请小僧与诸位师兄前来，所为何事？” “明智法师身体不适？”韩风雨关心了一句，得到明智法师否定的回答后，韩风雨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急于一时。冒昧请几位前来，实在叨扰，几位可否稍等片刻，本王想与长辈单独聊一聊。” “王爷客气了，您请自便。” 韩风雨与玉罗刹他们去了侧殿，正殿中的几个和尚松了口气。 见旁边无人，他们低声道：“真的是老王爷？” “看着像是个活人，有影子。” “但是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 “靖王殿下还喊他爹。” “……” “爹，你怎么能擅作主张，这种事情不应该先跟我商量一下吗？” 韩风雨冷着脸，与西门吹雪的表情愈发相似。他不悦地看着玉罗刹，控诉道：“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思？” “小玉，爹爹也是为了你好。你还记得今日发生了什么吗？” 韩风雨撇过头去，没有说话。 西门吹雪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也不离开，就这么看着两个人争执，偶尔开口说几句话：“他不记得当时的情形。” “你看，你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危急。”玉罗刹说，“你身体中的那个人太强势了，或许会对你不利。若是让他一直与你呆在一起，爹爹不放心。爹这次请的僧人，都是有名的高僧，在江湖中也很有声望，一定能将你治好的。” 韩风雨有些烦躁地在屋里走了一圈，坐到椅子上，到了杯茶。这壶里的茶早就凉了，韩风雨一口喝掉，冷声道：“我不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也不需要治疗。” 玉罗刹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闻言放软了声音，不再像刚才一般强势，重重地叹了口气，悲伤道：“你已经是大孩子了，爹爹管不了你了。” 西门吹雪软硬不吃，坚持自己的想法，玉罗刹怎么卖惨都没用。他没想到，这招对韩风雨竟非常有用，原本韩风雨非常强势，如果在这一瞬间变成那个陌生嗜血的人，西门吹雪一定不会惊讶。 没想到在玉罗刹示弱之后，韩风雨也跟着缓和下来。 “好吧。”他后退一步，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纵容道，“那就让大师们试一试，不过我觉得，即便所有的僧人来了，也无法将他驱赶走。” 本来就是他装出来的，吃药也好，驱邪也好，只要他想，都无法把另一个人赶走。 韩风雨还指望用系统的名号来推行一些政策，正好可以与和尚搭上关系，再做一波宣传。 “不试试怎么知道？”玉罗刹说。 三人从偏殿出来，坐到方才的位置上。玉罗刹去寺庙的时候，没有说过具体的症状，毕竟他还不想把小玉的病症弄得人尽皆知，只是打着靖王的旗号，把和尚们带了过来。 因为担心术业有专攻，玉罗刹把几个厉害点的和尚都带来了，总有一个可以解决，再不济齐心协力，也可以把小玉治好。 面对几个和尚，玉罗刹很谨慎，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他们给谁驱邪，也没阐述过韩风雨的病症，只是模糊得问道：“请教几位法师，这世上是否有孤魂野鬼？” 法师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胆子最大的明智法师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谨慎道：“因果循环，万物轮回，自然有灵魂。” 第298页 灵魂是存在的，但是他们修行不够，谁也没见过。 不过今天能在靖王府上见到老王爷，也算是增加了阅历。 明智见玉罗刹神志清明，言语逻辑清晰，不像是失去理智的恶鬼，对他也没有一开始那样恐惧，甚至还有些好奇。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缘见鬼，如果能从中得到一些感悟，抵得上修行十年。 “施主何故流连人间？”明智问道。 玉罗刹以为他在问韩风雨身体里那个东西，便道：“我亦不知。” 明智淡淡回道：“原来如此。” 世人愚昧，死后成鬼，依然无法开智。万事万物皆有因有果，但并非任何人都能看到因果。若是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反而会误了大事。人的精力有限，必定要有抉择。 玉罗刹道：“大师会驱鬼？” 明智温柔浅笑：“办过几场法事。” 玉罗刹说：“如今有一鬼，寄居在人身上，若是强行驱逐，此人可会受伤？” 明智道：“鬼怪为阴物，与人相见，必定有损阳气。相处的时间越长，阳气越弱，需得尽快驱赶，否则轻则生病，重则有性命之忧。” 玉罗刹回头瞪了一眼韩风雨，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韩风雨：“……” 他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玉罗刹问：“有一个人，行为有不妥之处，这只是那厉鬼隐藏颇深，亲近之人未能察觉，如今已有几十年了。” “竟有此事？”明智还以为老王爷请他们过来，是为了送他自己去投胎呢，没想到是另一件事情。 其余的和尚也都看过来，好奇地看玉罗刹讲。 玉罗刹依然没有细说的意思，“法师有几分把握？” 明智道：“阿弥陀佛，贫僧自当尽力而为。” 玉罗刹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但是他自己讲话藏着掖着，人家当然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在听到明智这么说之后，玉罗刹给韩风雨使了个眼色，接着屏退众人，关上屋门，只留韩风雨、西门吹雪和几个和尚在。 “这件事情关系到昱国国运，不可敷衍了事。”玉罗刹说，“几位法师请立下誓言，绝不讲此事外传，我才好将真相告知。” 几个和尚早就猜到他是老王爷了，这种事情自然不能随便往外讲，便一同起誓，接着定定看着玉罗刹，等待奇迹发生。 听闻新死的鬼是白色，死的时间越久，颜色越艳。最厉害的当属红色和绿色的鬼。 老王爷能随意出入京城，还能在靖王府进出，他去净觉寺时也不受限制，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鬼吧。 或许他已经做了城隍？ 玉罗刹朝韩风雨摆摆手，“小玉过来，让几位师傅给你看看。” 韩风雨无奈地走过去，配合玉罗刹的动作。 玉罗刹拉着他来到明智面前，“他身体中有另外一个人在，有劳法师做法驱逐。” 说完玉罗刹的表情有几分狰狞，“若是让本座看到那个东西，定然让他灰飞烟灭！” 韩风雨无奈道：“为什么一定要伤他？他帮了我很多，绝不会对我不利。”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玉罗刹也很无奈，小玉和吹雪一样倔强，当初他为了让吹雪继承罗刹教，费了多少功夫，到最后不止没把人劝服，父子两个还疏远了。玉罗刹谨记这个教训，不想对小玉用强，只能跟他讲道理。 “他之前没有伤害你，不代表以后也不会伤害你。而且法师已经说了，鬼怪乃是阴间之物，相处久了对身体不好，你武功不错，但身体虚弱，或许就因此事而起。” 韩风雨：“……？” 我什么时候身体虚弱了？ “况且往日爹爹与你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未出现过。如今出来的倒是频繁。”玉罗刹冷笑一声，“若是日后他想占据你的身体，将你驱逐离开，你叫爹爹该怎么办？” 韩风雨：“……” 这个脑补有理有据，逻辑清晰，竟然无法反驳。 为什么一开始他说自己脑子里有神明的时候，玉罗刹表现的像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啊？ 害他用力过猛，演过了头，让玉罗刹开始警惕了。 韩风雨也不想纠正是野鬼还是神明了，玉罗刹已经坚信他被那个东西骗了，怎么称呼都无所谓。 韩风雨无法反驳，只好对明智说：“那就有劳大师了。” 明智没想到问题出在靖王身上，他多看了玉罗刹两眼，又看向靖王。 是他修行不到家吗？这两个人看起来就是人，没有一丝阴气，也察觉不到任何不妥。 明智整顿心神，宁心静气，问道：“敢问王爷，您身体中的那个恶灵，做了些什么事？” 这是一个完善人设的好时候。 韩风雨道：“他出现的时候，本王记忆不清晰，只隐约能感觉到。等他离开之后才能掌控身体，看清周围的事物。他不曾做过出格的事，也只是在本王攻打金国时出现过几次，带领大军勇往直前，拿下了金国城池。” 玉罗刹对他的说法不太满意。 明明那个东西差点害死他！ 如果不是小玉武功不错，又有他和吹雪、叶孤城相助，再加上金人战力不强，哪里能活着回来？ 换一个人出现在金国城墙上，都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韩风雨说：“他自称是拯救昱国的神明，因为犯了大错投胎转世，结果却弄错了地方，失去肉身，只能依附在本王体内，自本王出生之日，便与本王相伴，至今已有十八年。” 第299页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瞳孔地震。 靖王真的只有十八！ 这也太小了。 玉罗刹之前把小玉当做十八岁的孩子，处处关照他。后来知道他是靖王，便想着他已经是一国摄政，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幼齿，再配上他的声音，玉罗刹还以为他应该至少二十六七岁。 虽然吹雪才二十岁，但是已经当了他三个月哥哥，被小玉喊一声大哥也无妨。 谁能想到他真的只有十八！ 怪不得小玉很多时候都迷迷糊糊的。 十八岁的孩子，哪怕阅历再多，也比不上真正的成年人。而且国事政务压在身上，强迫他尽快成熟起来，但他到底是个年轻活力的孩子，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 再回想小玉一直不想让身体中的那个人离开，玉罗刹更觉得他在发孩子脾气。 明智也怔了一下，很快接受韩风雨的年龄，“照您的意思，您身体中这位，并无恶意。” “不错，也没有必要将他驱逐。”韩风雨说，“本王明日派遣步建白与顾惜朝前往汴城修建堤坝，便是他算得，不久之后黄河泛滥，沿途城池都会遭到侵袭。倘若果真如此，他便立了大功，又怎能过河拆桥？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认为，他的功德如何？” “这……” “明智大师。”玉罗刹道，“敢问大师，若是设法驱鬼，需要准备什么？选在什么时辰？今日可否能行？” 明智道：“需社坛作法，再召集僧人念经超度。” 玉罗刹：“明日如何？” 明智看了眼靖王，发现靖王虽然很不高兴，但是没有反驳的意思，便应了下来。 玉罗刹起身送明智离开，走到王府外面之后，一阵风吹来，精神也为之一振。 明智对玉罗刹道：“施主请回吧。” 玉罗刹也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后面一位小师傅看他温和有礼，感念他们的父子之情，心生不忍，提醒道：“人间并非久留之地，靖王如今已能撑起大局，您又何妨留在他的身边？” 玉罗刹懵了。 小师傅说：“魂魄与活人接触，活人自会阳气消减。对于魂魄而言，岂能无害？小僧不知您用了什么法术，在人间逗留，只是这里并非您该呆的地方。” 注意到玉罗刹的表情，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明智呵斥住小师傅，道：“师弟失礼了，还请王爷勿怪。” 玉罗刹表情奇怪，“王爷？你们以为我是□□雅？” □□雅就是韩风雨的生父，逝去多年的老靖王。 明智愣住了，其他和尚也愣住了。 “您自称为靖王殿下的父亲……” 玉罗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请来有名的和尚为小玉驱邪，没想到自己反而被认成了鬼，仅仅因为一个称呼。 “今日劳烦诸位大师了。”玉罗刹道，“明日不必来了。请诸位法师谨记誓言，否则……休怪本座不客气。” 明智见他突然翻脸，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不好在这里多留，带着师兄师弟们赶紧离开了。 小和尚问他：“莫非是我说破了他的身份，他不高兴了？” “事情恐怕并非你我想的那般。”明智摇摇头，“大概，他真的是个人。” 但是靖王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玉罗刹不需要他们驱邪，明智也没有继续接触他们的机会。只好回到净觉寺，等师父出关之后询问清楚。 玉罗刹回到王府，看见韩风雨正在跟周管家说话。 说完之后，周管家朝他行了一礼离开，韩风雨问道：“爹，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那群和尚修为低微，帮不了你。”玉罗刹原本是生气的，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变成了怜爱和委屈，“小玉总是这样，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韩风雨能猜到和尚明天不会来了，对玉罗刹说，“因为我确实没有一点事情。” 玉罗刹依然不放弃，他思考许久，“或许可以请武当山的道士过来瞧瞧……听闻少林寺有个叫无花的修为很高，可惜不久前已经圆寂。无花的师父尚且在世，也可以请他来为你诊治一番。” “不用了吧。”韩风雨道，“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名宿，哪怕是我，也未必有这么大面子请他们过来。而且我最近忙得很，不久之后除了黄河水灾，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玉罗刹见他反感，暂时将此事按下，“什么事情？” 韩风雨道：“我的生辰快要到了，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一定会有人借着这个机会送礼，实在令人厌烦。对了，生辰之日，我要去宫里，与韩继兴和母亲一同用膳。” “也好。”玉罗刹心中苦涩。 他的儿子是三月份生的，小玉是六月份。如今小玉过生日，玉罗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晚上王府宴请步建白，叶孤城、李寻欢也来了。韩风雨有意让自己麾下的人交好，便把西门吹雪和玉罗刹也喊了过来。 六个人还算热闹，明天步建白要启程去河南，不宜喝太多酒，幸好除了李寻欢之外，大家都不是很好喝酒。李寻欢也不是性格强硬的人，大多数时候都坐在那里自己喝，很少给大家劝酒，场面十分温馨。 第300页 玉罗刹知道他和韩风雨一起长大，跟步建白打听了很多韩风雨小时候的事情，步建白都一一回答了。 “去年这个时候，继成已经来京城了，生辰那日也没能跟大家一起聚，今日生辰恐怕我还是要错过。”步建白感慨道，“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自从继兴做了皇帝，才猛然发觉，如今真是聚少离多。我敬你一杯，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韩风雨举杯，与他一起喝尽。也觉得之前的事情，仿佛隔了很远。 “韩继兴两年没回去了。”韩风雨说，“改天我得带他回去看看，他那些朋友是不是还在读书？” 步建白说：“回去的话，带我一起。继兴的朋友你不是嫌弃得很？皮孩子脏得像泥巴娃，乖孩子又是老古板，谁都比不上你家继兴。” “那是。”韩风雨道，“韩继兴虽然也皮，至少还爱干净，脑子也活络，学什么都快。要不是出身皇家，保准能考个状元回来。李状元，你觉得呢？” 李寻欢捂着嘴咳嗽几声，笑道：“是，殿下说的不错。” 玉罗刹看着这两个好朋友聊天，突然意识到，韩风雨和小皇帝的关系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差劲。 步建白说：“如今我也来了京城，六童可是连个玩伴都没有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过来。” “六童还有那么多兄弟呢，你操哪门子心。”韩风雨又喝了杯酒，突然觉得这酒寡淡无味，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一点醉了，便放下杯子，“你们吃，我出去透透气。” 步建白摆了摆手，又与玉罗刹搭话了。 韩风雨从屋里出来，看到天空上悬挂的月亮，忽而有感，但因为实在没有伤春悲秋的情怀，哪怕心有感悟，也作不出什么诗，想不出特别有哲学的句子。 他仰头看着月亮，鲜红的衣服被衬得发暗。 韩风雨轻轻道：“这月亮真大。” “噗——” 韩风雨猛然抬头，看向房顶，那人背对着光线，看起来黑不溜秋，五官都变得模糊。 韩风雨眯了眯眼睛，看清楚来人，“是你。” “是我。”陆小凤从屋顶上跳下来，狗狗似的动了动鼻子，“你喝酒了？” 韩风雨：“嗯。” 陆小凤看着远处大殿里透出来的烛光，还有隐隐的说笑声，“还挺热闹，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韩风雨虽然反应慢了一点，理智还是清晰的。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你不递拜帖，什么时候来，都不是时候。” “我还以为你会责备我走屋顶。” 韩风雨喝醉时的样子看起来很清醒，陆小凤根本没意识到，他的酒量其实很差，此刻也有些醉了。 韩风雨说：“不妨进去共饮一杯。” “喝酒可以，”陆小凤靠近他，鬼鬼祟祟地询问，“但我得先问一句，里面都有谁？”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鸡：靖王竟然这么接地气，我还以为他要吟诗一首。 第112章 最大奸细韩风雨 “你都认识。”韩风雨朝他眨了眨眼睛，笑道，“还是说，你有什么要躲着的仇家？” 陆小凤今天下午见到了顾惜朝，已经知道西门吹雪将玉枫认作义弟。他本来想过来和西门吹雪商量一下该怎么救出玉枫。玉枫对靖王和玉罗刹毫无防备，西门吹雪与他接触的多一些，他说的话，玉枫能听进去。 在形势不明的时候，逃走的计划必须瞒着靖王和玉罗刹。现在靖王已经知道他来了，玉罗刹那边肯定也会知道，没有必要躲着他们。 “这倒不是。”陆小凤说。“玉枫也在吗？” 韩风雨顿了一下，“玉枫不在。西门吹雪、叶孤城、李寻欢都在。酒菜齐备，走吧。” 他揽着陆小凤的肩膀，发现陆小凤比自己还矮了一些，不由拍拍他，低声道，“你竟这般娇俏。” 陆小凤：“……只是比你稍矮一点而已啊！就这么一点点！” 他觉得自己被调戏侮辱了。 他努力扒拉靖王的手，但是靖王好像偏要跟他作对似的，明明刚才还是松松地握着，在他扒拉之后，那双手突然抓紧，怎么弄都弄不掉。 陆小凤转头看向韩风雨，发现他嘴边勾着笑意，低头看着自己。 那张与玉枫极为相似的脸上，柔弱与悲苦尽去，只余风流贵气，“嗯，你不矮。” 陆小凤正想回答，又听到靖王用他那磁性的声音说，“只是娇俏。” 陆小凤：“……还不如直接说我矮。” 陆小凤看得出来，靖王没什么架子，只是在与他玩闹。不由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跟这位关系这么好了？ 这个人喜欢男人……莫不是看他风流潇洒，也有了别样的心思？ 陆小凤打了个冷战，几乎是被韩风雨半拖着进屋。 韩风雨问他：“你怎么了？紧张？” 陆小凤讪讪笑道：“不是，我就是可能有点冷。” 韩风雨也没问他夏天为什么会冷，只冷淡地点了点头，道：“屋里暖和。” 房门没关，韩风雨直接带着陆小凤进来，嘴上同时说道：“陆小凤来了。”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微微颔首，倒是和陆小凤不太熟的步建白以及李寻欢与他打了个招呼。 “来得正好，一起喝酒。”步建白让出座位来，请陆小凤入座。 第301页 陆小凤逃过韩风雨的桎梏，坐到步建白和李寻欢中间，一抬眼就看到玉罗刹在看着自己。 他连忙打了个招呼，“玉教主，好久不见。” 玉罗刹：“哼。” 步建白给他倒上酒：“正聊着靖王殿下和花六童呢，你和七童是朋友，跟六童来往多不多？” “花满楼搬出来之前见过几次，算得上熟悉，但也没有特意交好过。”听到熟悉的人，陆小凤自在很多，没有觉得格格不入，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好酒。” 李寻欢道：“这是靖王殿下的珍藏，自然是好酒。回味绵长，口有余甘，香气浓郁但又不觉辛辣。” 陆小凤知道李寻欢是好酒之人，听他这么说，连忙喝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那我可得趁此机会多喝一点。我一直知道步大人和六哥关系不错，直到前不久才知道，原来六哥与靖王的关系也这么好。” 步建白看了一眼韩风雨，见他盯着一处发呆，知道他可能有些醉了，没有把他拉入话题，自行答道：“我们三个年纪相仿，自幼一起长大。只是靖王府上家教严，花六童家又是商户，明面上不好太亲近，只能偷偷地玩。” 陆小凤在心底感叹，出身皇家事儿就是多，什么东西都得划分三六九等，与人交往也无法随心所欲。 接着他又想起花满楼……花满楼也跟着一起来京城了，现在就在顾惜朝那里。 花满楼平时守着他那个小院子，种种花种种草，很少出门。只是在知道玉枫的事情之后，心生恻隐，也想出一份力。加上苏州和京城距离不远，他就一起过来了。 “还不知道今日设宴，是有什么好事？”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我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实在不好意思。” 步建白笑着说：“明日我即将担任钦差前往河南，修复汴城到武阳一带的水坝，靖王殿下特意设宴为我践行，顺便与朋友们聚一聚，不算什么大事，用不着随礼。” “恭喜步大人了！”陆小凤说。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陆小凤看着靖王坐在主座上也不说话，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脑袋，看起来有些困倦。 他不是主客，自然不好说什么。看一眼西门吹雪，发现这位好友面前摆放的是清茶，并未饮酒，此时他没有动面前的茶，也没有再吃菜，像是在走神，也像是在聆听其他人的对话。 顾惜朝说西门吹雪在靖王府，陆小凤就趁着夜色过来了。他本想见西门吹雪和玉枫一面，看看他们有什么打算，现在玉枫没见到，西门吹雪也是毫无默契的模样，看起来根本没有与他单独聊天的意思。 陆小凤只好按兵不动，等待这场宴会结束。 但是玉罗刹似乎不想让他好过，趁着步建白话题结束的间隙，用阴柔的语气对陆小凤说，“你是为了小玉才来的，是吗？” 陆小凤大大方方承认，“是！” 韩风雨换了个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心理素质很强大，面色不改，仿佛没有感觉到压力，笑嘻嘻地问：“所以我能否见玉枫一面？” 韩风雨缓缓地说：“不行。” “为什么呢？”陆小凤看向玉罗刹，“玉教主？” 玉罗刹自然要帮韩风雨隐瞒：“小玉今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 陆小凤又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嗯。” 作为陆小凤的“自己人”，西门吹雪压力很大。他信奉一个“诚”字，诚于剑，诚于己，诚于人。 自从认了韩风雨当弟弟，他已经好多次“不诚”了。 尽管韩风雨今天确实不方便见客，也确实喝了点酒身体不适。 西门吹雪依然羞愧至极，握着手中的剑，低头反思自己，也顺便重新想想这条路该怎么走。 他是该讲出真相，还是和韩风雨、玉罗刹绝交？ 陆小凤知道西门吹雪不会说谎，那么玉罗刹的话，应该是真的。 再联想顾惜朝打听到的信息，陆小凤觉得玉枫的情况非常不好。因为上次顾惜朝来的时候也是，靖王和叶孤城都在这里，今日亦然。 陆小凤不太想以肮脏的心思揣测叶孤城，毕竟他是如此高洁的剑客，可是顾惜朝说的很有道理，否则陆小凤也想不通，叶孤城为何会放着白云城不管，反而来到京城，给靖王做事。 若是为情所困，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玉枫病了？那我作为朋友，更应该见见他了。”陆小凤关切询问，“他病得很重吗？我怎么听说，今日上午，玉枫还穿着靖王殿下的衣服在酒楼里请顾惜朝喝酒？莫非是什么急症？” 玉罗刹看韩风雨没有讲话的意思，便道：“小玉身体一向不好，你也清楚。今日他在外面吃坏了东西，回来之后便有些不适，正在房中休息。” “我只去看一眼就好，不会打扰他。” 玉罗刹看向韩风雨，“你觉得呢？” 韩风雨缓缓道：“那便让他看吧。” 陆小凤将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想玉罗刹果然与靖王达成了什么约定，连这种事情都要看靖王的脸色。 可怜的玉枫还以为他是个好父亲…… 韩风雨说：“本王有些乏了，先行离席，你们自便就好。” 步建白说：“你去休息吧，我还没聊尽兴，还想问问叶大人和李大人前线战场是个什么样子。” 第302页 陆小凤也跟着起身，被步建白拽回来，“别急着走啊，韩继成酒量不好，哪一次都是提前离席，不必管他，我们继续就是。等宴席结束，自然有你和玉枫见面的机会。” 李寻欢也递过来一杯酒，“陆兄，我敬你一杯。” 陆小凤只好无奈地坐回来，继续与几人说话聊天。 步建白的话应该不是推辞，靖王确实酒量不太好的样子，但是他自制力很强，从来没有喝多过，也没有露出窘态。 想来刚才在外面相遇，就是韩风雨觉得有几分醉意，出去透气。 也不知道韩风雨接下来会去直接休息，还是接着酒劲去找玉枫……陆小凤实在担心得很。 韩风雨回到自己的寝殿，周管家端着醒酒汤过来，韩风雨喝完后，漱了漱口，停顿一会儿，才理清思路，“备几身衣服，本王今日去客房住。” 周管家道：“是。” 韩风雨喊住他，揉了揉脑袋，“不要准备亲王形制的衣服……算了，本王自己来，你不用管了。” 周管家忧心地看着他，但是韩风雨没有理会，直接起身，在衣柜里翻找出几件普通的白衣，又去旁边用冷水洗了把脸，接着将手帕弄湿，擦了一下身上。 “有酒味吗？”韩风雨问道。 周管家道：“极淡。” 韩风雨想了想，“准备些草药熏香，也放在客房里。” 周管家领命而去。 韩风雨换下身上的红衣，又换了件新的里衣，正准备走，突然想起来什么，折返回床边，找了一双普通的黑色靴子，才抱着衣服去了旁边的客房。 靖王府不是很大，除了待客的主殿侧殿，还有韩风雨的寝殿之外，只有两处单独的院子和后面的几间闲置客房。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住的小院，自带厨房等房间，相当于一户普通人家。其他的客房就真的只是一间房，用屏风隔开，前面有桌椅板凳，后面是床铺衣柜。 韩风雨挑选的房间在西门吹雪的院子旁边。 管家已经提前点好熏香，韩风雨凑到跟前熏了会儿，确定没有味道之后才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直接睡了。 他睡的不沉，隐约能感觉到外面有人走动，当房门打开时，韩风雨就清醒了。 陆小凤向这边走来，屋里没有点灯，玉枫应该是在睡觉。当他走近之后，才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陆小凤歉然一笑，“我吵到你了吗？” 韩风雨摇头，从床上坐起来。他头有点疼，难受地皱眉缓了一会儿，疑惑地看向陆小凤，接着动了动嘴巴：梦？ “不是做梦。”陆小凤让了一下，露出身后的西门吹雪，“我是特地过来找看你的。本想偷偷与你见一面就走，没想到出了些岔子。”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坐过来，低声说，“现在靖王和玉教主都不在，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小鸡：叶城主不可靠，西门绝不会说谎。 实际上 雪哥（愧疚）：我不诚。 城主（自信）：我很诚！ 陆小鸡：靖王和玉罗刹不在，西门是我朋友，在座都是自己人。 实际上 雪哥：……其实我是玉爹真正的儿子。 玉枫：……其实我就是靖王。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1020623:35:29~2021020718:4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淑舒书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充实剧本韩风雨 韩风雨头一次见陆小凤这么正经，不由也坐直了身体，认真看着他。 屋里很暗，借着月色也看不清晰。 韩风雨白皙的脸在昏暗中看起来有几分惨淡，他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但是在光线很暗的情况下，仿佛一汪墨泉，深不见底。 陆小凤的身体不自在地后仰，他立刻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失礼，顺势站起来，走到桌边，“我找找灯在哪儿。西门，你也过来啊，站在那里做什么？” 西门吹雪走过来，拿了一只凳子，坐在不远处，定定看着韩风雨。 韩风雨张嘴，无声地说了几个字，西门吹雪颔首。 陆小凤将蜡烛点燃，屋里亮堂起来，他看到韩风雨衣衫不整的模样，虽然都是男人，依然觉得不应该与他太亲近。 可能是因为靖王做的那些事情吧。 陆小凤也拿了一个凳子，坐在西门吹雪不远处。 他观察着韩风雨露在外面的皮肤，发现上面没有伤痕松了一口气。 熏香的味道很重，陆小凤能辨别出来是药材的味道，也不知是为了养生，还是遮盖其余的味道。 “这件事情，之前在万梅山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本不该插手，只是这其中牵扯众多，我又看清了其中一部分真相，作为朋友，自然应该出手相帮。” 韩风雨在假装失忆，尽管知道陆小凤在说什么，他还是看了西门吹雪一眼。 西门吹雪的眼睛灿若寒星，烛光倒映在他眼中，明亮极了。他也看向韩风雨，眼中的光影偏移，只剩下疑惑与不解。 注意到韩风雨在看着自己，西门吹雪记起他忘记之前的事情。 小弟处于不安之中，这里只有他，还有给他带来不安的陆小凤，西门吹雪有责任挡在他面前，替他遮风挡雨。 第303页 “你指的什么？”西门吹雪问。 陆小凤不太想把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 当初玉枫肯告诉他，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靖王做的事情对玉枫而言，是不可磨灭的伤害。 他是个成年人，可以分辨是非，有羞耻之心，自然不想提及被深深掩盖在阴霾之下的污浊不堪的过去。 陆小凤含糊道：“玉枫和靖王的事。” 西门吹雪点头，“你想怎么帮？” 陆小凤道：“今天顾惜朝说的事情，你有没有跟玉枫提起过？” 西门吹雪：“没有。” 韩风雨：“……” 他真的很想知道，顾惜朝究竟和西门吹雪说了什么。为什么陆小凤都知道了，他还被蒙在鼓里！ 韩风雨看向陆小凤，敲了敲旁边的床架，发出“咚咚”响声。 陆小凤看过来。 韩风雨好奇地看着他。 陆小凤问：“玉枫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韩风雨摇头，朝他勾了勾手。 陆小凤站起来，走到床边，被韩风雨拉过手去，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手心，陆小凤在心里感叹，玉枫果然身体不好。 也不知道他在王府中过的怎么样，今日趁着月色过来，肯定打扰到他休息了。 陆小凤不敢走神太久，连忙把注意力拉回，放到手心上，看韩风雨写完：顾惜朝说了什么？我很好奇。 “这个……”陆小凤有点怕打击到他，毕竟玉枫对玉罗刹的孺慕之情，大家都看得出来，“我和顾惜朝都觉得，你离开靖王府更好一点。” 韩风雨立刻想明白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依然觉得奇怪。 为什么顾惜朝会把这些话说给西门吹雪听？陆小凤也很信任西门吹雪的样子，明明西门吹雪非常冷漠，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而且他和叶孤城是好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和“靖王”也是朋友。 从陆小凤和顾惜朝的角度看，西门吹雪明明和“靖王”的关系更近。 莫非是因为，西门吹雪自称是他的“义兄”？ 韩风雨立刻想通了关键，再看向陆小凤，浅笑着朝他摇了摇头。 陆小凤：“为什么？” 陆小凤知道，带玉枫离开容易，但是劝说玉枫同意离开很难，玉枫走后玉罗刹和韩风雨的追捕也很难摆脱。 但是事情总要去做，他一定要劝一劝玉枫，除非玉枫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把他说服，否则就是他把玉枫劝服。 韩风雨比划了一下。 西门吹雪说：“可是要笔墨？” 陆小凤道：“在床上写也不方便吧……” 韩风雨就要穿衣服起来，被陆小凤按住了。他关切道：“你不要乱动，生病了就好好休息。” 韩风雨懵了一下，顺从着坐回床上，才记起来玉罗刹给的借口。 去酒楼吃错东西，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床上睡觉。不清楚是肠胃炎还是食物中毒，或者单纯地受凉。 他拽了拽薄被，看着陆小凤，用手比了个写字的动作。 陆小凤想了想：“有炭块吗？或者烧一节木头也行。” 西门吹雪已经拿了东西过来，递给韩风雨，“炭笔。” 这是玉罗刹以前为韩风雨做的，后来韩风雨暴露了身份，玉罗刹也一直没丢，坚定地认为以后能用得到。 韩风雨接过来纸笔，在底下垫了本书，西门吹雪拿过灯来，放在床前的桌子上，为他照明。 韩风雨写：靖王待我很好，我在这里过的也不错，得了空闲还可以回百花胡同，又有朋友相伴，比之前的日子都要安逸，为何要离开？ 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分明是靖王对他不好，现在却替靖王说好话了。 陆小凤心里叹气，“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就把话说清楚，若是有冒犯到的地方，也请你能多多包容。” 韩风雨点头。 “几个月前，你之所以跟随玉罗刹离开，正是因为靖王冷待，不常关注你，也对你非常不好。你为了靖王出生入死，远走他国，靖王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韩风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与西门吹雪如出一辙。 陆小凤没留意到西门吹雪，他只觉得玉枫抿着嘴巴的模样，还有在烛光中显得有些圆润的脸颊，让他看起来年纪似乎更小了一些，明明不赞同自己的话，却因为口不能言无法辩解，委屈极了。 也不知道靖王做出这样的表情，是否看上去与玉枫一般无害。 不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靖王强势惯了，绝不可能像玉枫这么弱势，怎么可能会委屈？ 陆小凤狠下心，继续说，“所以在玉罗刹出现之后，你迫不及待地跟他离开京城。玉罗刹为了让你放下警惕，亲自带你去江南游玩，遇到了在那边求学的顾惜朝。后来因为江南雨季，不得不更改路线去了北边。北上途中遇到了靖王的人，他们与玉罗刹达成一致，送你去了万梅山庄。” 韩风雨动了动手指，困意和酒劲都退了下去，他思路清晰，认真听着陆小凤的话，把这一段加入自己的剧本。 “这一路上玉罗刹对你无微不至，你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父子亲情，你性子和软，从不记恨人，在玉罗刹的关照之下，接受了这个父亲，也渐渐与他亲近起来。西门吹雪也是在那个时候与你熟识，你们义结金兰，他便以义兄的身份照顾你，在玉罗刹提出带你回京之后，西门吹雪依然跟在你的身边。” 第304页 韩风雨看了眼西门吹雪，提醒他一定要记住导演讲的，千万不要出错。 西门吹雪：“……” 陆小凤：“认回生父之后，靖王对你态度大改，不再像从前那般冷淡。他与你道歉，承认以往的错误，并且许诺日后一定好好待你，请你原谅。你自然原谅了他，所以才安然居住在靖王府上，西门吹雪也与你一起，居住在这里。” 陆小凤略过了叶孤城。 顾惜朝说，叶孤城对玉枫的心思，可能和靖王一样。但是陆小凤接受不了，觉得这件事应该是假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对玉枫说，就直接略过了。 韩风雨听着这话，觉得玉枫已经不是脾气好，而是单纯的缺爱了。 就是那种，被原生家庭打压狠了，觉得自己卑微恶心，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照，也不配拥有好的人生。 突然来了一个人，关心他爱护他，他就义无反顾地抓住了那个人，除非那个人让自己走，否则可以包容他的一切，能承受他带来的任何伤害。 ……经过陆小凤的分析之后，韩风雨对“玉枫”的认知又透彻了一点。 陆小凤咬字清晰，“但这都是表面的平静，实际上有更多的暗潮涌动。你可曾想过，西门吹雪为何居住到现在都没有提出离开？” 韩风雨呆呆摇了摇头。 西门吹雪今天就说过想走，但是韩风雨临场发挥，玉罗刹去找和尚驱邪了，所以离开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下。 陆小凤笃定道：“西门吹雪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你。” 韩风雨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这里并不安全。”陆小凤说，“韩风雨和玉罗刹对你好，都是另有所图。西门吹雪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不忍心看你跟随玉罗刹回来！” 西门吹雪：“……” 陆小凤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西门吹雪，他还转头问了一句，跟他确认，“西门，我说的对吗？” 西门吹雪叹气：“……我从不说谎。” 但是今天，一句破了好多次戒了。 西门吹雪想着，日后要不要修个闭口禅，把今日的罪过弥补一下，也好坚定剑道。 他没说出后面的话，只给了一些误导。这样还能在心里欺骗一下自己，他并没有说谎，是陆小凤想错了。 陆小凤果然朝着那个方向脑补，回头对韩风雨说，“玉枫，西门吹雪已经承认了，你呢？” 韩风雨：“……” 所以陆小凤这是找到人证了吗？ 韩风雨有些无语，但是又挑不出毛病来。 按照对外公布的信息，他能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对。 韩风雨摇头，把写满字的纸放到下面，翻出一张新的：我只看眼前。眼前他们对我都很好，我也不想辜负他们。 “你这么想，倒也不错，”陆小凤摸了摸胡子，“只是你需要想清楚，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对你好。玉罗刹对你好，因为他是你的父亲，亲缘确实可以解释清楚。但是靖王前后态度不一，明显是受外界影响。若是他真的在乎你，早在之前就应该亲近你，而不是等到现在。” 韩风雨写：人是会变的，他已经改好了。 陆小凤：“……” 冥顽不灵！ 他无奈极了，看向西门吹雪，“你来劝劝他吧，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西门吹雪冷声道：“该说的我早已说完。” “也是。”陆小凤说，“你毕竟是他的义兄，连你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唉。” 莫非真的要让玉枫呆在靖王府，从此不管他了吗？ 陆小凤想了想，问西门吹雪：“你觉得靖王为人如何？” 韩风雨也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很好。” 陆小凤说：“若是我与靖王坦白，你觉得他有几成可能准许玉枫离开？” 西门吹雪冷冷道：“半成。” “只有半成？”陆小凤有些惊讶。 西门吹雪在靖王府上呆了这么久，就算没有和靖王朝夕相处，也应该见过几次面。他们今天还一起吃饭喝酒，看起来关系不算差。 陆小凤很了解西门吹雪，练剑的人或许都有一种直觉，他看人很准，很少出差错。 如果连西门吹雪都这么说，那就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靖王对玉枫情根深种，不同意让玉枫离开。 二是靖王另有图谋。 陆小凤上次与靖王见面，就是在这里，那时候靖王在他面前摘掉了面具，露出与玉枫一模一样的脸。联系前几次相处，陆小凤觉得第一种情况可能性更高。 莫非靖王已经认识到他对玉枫的感情，所以才开始对玉枫好？ 玉枫说，人总是会变的，有没有可能两个人已经坦白，解除误会真正在一起了？ 既然这样，那叶孤城又是怎么回事？ 陆小凤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玉枫不同意，我也没法强求。”陆小凤说，“我暂时还不能确定靖王和玉罗刹做了什么，究竟有什么图谋，不过我会尽力查出来。” 韩风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怜爱。 “顾惜朝来过几次王府，都没能见到你。有些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所以我不会瞒着他。” 听了这句话，韩风雨才知道，原来顾惜朝也脑补出了这么多东西。 第305页 两个脑补狂魔凑在一起，就拼凑出内容详实，逻辑严谨，但是严重脱离现实的脑补。 毕竟随着他们给玉枫丰富人设，这个人就越来越真实了，如果说玉枫和靖王其实是同一个人，对于顾惜朝和陆小凤他们来说，那才叫荒诞。 “你好好休息吧。”陆小凤道，“过几日我会带花满楼一起前来拜访。” 韩风雨拉着他，微微睁大眼睛。 陆小凤从这个简单的动作里猜到他的心思，笑着解释说，“花满楼也很担心你，他已经来了京城，就住在客栈。今日夜里，我来靖王府见你，花满楼去了你的小院，见顾惜朝。” 韩风雨有些感动，他和花满楼没什么交情，这个人竟能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陆小凤说：“我走了，你快躺下好好休息吧。” 韩风雨目送陆小凤离去，确定他走远之后，西门吹雪说：“为何不告诉他真相？” 韩风雨迷茫了一瞬间，竟还认真想了想，“我无聊。” 西门吹雪：“……” 韩风雨语气变得轻佻，眼神也散漫慵懒，“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西门吹雪冷冷道：“一点都不。” “我觉得挺有趣的。这是有他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才有意思。”韩风雨看向西门吹雪，“你以前也是这样的人，可惜后来知道了真相，之后就无聊极了。” 西门吹雪依然冷冷地看着他：“真相？” “第一层真相，你还不满足吗？”韩风雨慢慢缩进被子里，平躺好，舒适地喟叹一声，“今日我心情好，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 西门吹雪：“你是谁？” 韩风雨说：“韩风雨。” 西门吹雪：“那他呢？” 韩风雨：“也是韩风雨。” 西门吹雪觉得韩风雨脑子里这个东西不太对劲。 准确一点说，是韩风雨的脑子不太对劲。 韩风雨还等着跟他讨论哲学，没想到西门吹雪不再询问，他只好自己说。 “我们同为一体，命运相连，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哪怕记忆不相通，他的喜怒哀乐，我一概知晓。他对我亦然。”韩风雨道，“所以我不会伤害他。” 西门吹雪大概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无论离魂症也好，野鬼上身也好，只要韩风雨不会受伤，就都无所谓了。 韩风雨眯着眼睛，语气暴躁，“所以能不能让那个人老实些，不要再找和尚道士来烦我了。” 他冷哼一声，“就算他真的找来厉害的高功，也一样无法将我驱逐。这个世界还没有人有资格让我走。” 西门吹雪淡淡道：“我会转告他的。” 韩风雨这才满意地盖上被子。 西门吹雪之前觉得这个人残忍嗜血，不可控制，有可能会连累韩风雨。今日与他交流之后，虽然他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但是那种深深的疯狂和暴虐减轻了许多。 或许因为他是躺在床上讲的这些话？ 西门吹雪把床边的炭笔和纸张收好，吹灭蜡烛，关好房门才离开。 韩风雨理清楚今天做的事情，又将陆小凤的猜测添加到剧本里，感觉事情都弄得差不多，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等他醒来时，太阳已经升起。 韩风雨看到屋里的摆设，有一瞬间恍惚，醒了会儿神才想起来，昨天为了应付陆小凤，他从寝殿搬到了客房。 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西门吹雪刚练完剑，额头有一层薄汗，旁边的头发也是湿的。 韩风雨朝他笑了笑，做戏做全套，歉然道：“大哥早。我昨夜应当是太困了，没有留意到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西门吹雪顿了一下，点头，“去洗漱吧。” “好。” 吃完早饭，韩风雨也活动了一会儿，然后扎进书房，继续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除了黄河水泛滥之外，浙西淮南一带也有问题。 淮南只是普通的水灾。 浙西河道旁边的土地被官府和乡绅占领，改成了农田，连水坝什么的都没有。平日里还好，万一河水上涨，没有东西阻拦，旁边的田地村庄会直接被淹没。如果干旱，也没有蓄水池可以放水。 除了浙西，还有福建莆田还有一次重大的饥荒，那边的百姓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吃，揭竿而起组织造反。广西横州也有一次历时半年的农民起义，都需要上心。 韩风雨选出几个人来，就等黄河水泛滥坐实钦天监的名声，才好继续安排后面的事情。 除了这些之外，就是恢复已经收复城池的经济，还有他的生日。 快十九岁了啊。 韩风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以前的目标是在二十五岁拿下燕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打到了那里。 再一想，这些战役也不是按部就班来的，主要还是他的金手指。 至于系统说的游戏体验……他都已经把游戏当成了人生，还要什么游戏体验？有金手指就很爽了。 时间不知不觉溜走，这几日果然是接连不断的大雨，黄河水流汹涌，但是有了步建白他们的工程，最薄弱的武阳一带都没有决堤，只有下游淹了一部分农田，但是当地府衙应对及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雨季尚未结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第306页 韩风雨的生日就在泼天大雨中来临，他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云层很厚，伴随着阵阵雷声，屋里的光线也非常昏暗，正是适合睡觉的好时候。 他慢慢穿上衣服，来到大堂，就看到桌上摆着的面。 “估计你也快起了，爹提前让厨房准备的长寿面。”玉罗刹说，“快吃吧，今日不是还要去宫里。” 西门吹雪也站在一边，语气淡淡，“今日你的生辰，没有什么好送的，准备了一柄剑。你看如何？” 面旁边放着一个暗红色的盒子，韩风雨说：“我先看看剑，然后再吃面，这点时间，应该坨不了。” 他解开上面的绸带，打开盒子之后，看到里面一柄黑色的长剑，与西门吹雪的剑一般长度，看起来更新一些。 韩风雨身高与西门吹雪相仿，剑的长度也是按照身材定制的，否则用起来会不趁手。 他将剑拿出来，从剑鞘中抽出，剑身光可照人，已经开过刃，看起来非常锋利。 韩风雨握着剑柄，做了两个招式。 西门吹雪：“如何？” 韩风雨：“好剑！多谢大哥。” 西门吹雪颔首，“此剑名为裁冰。” “裁冰剪雪，剑可杀人，岁月亦杀人于无形，小弟自当勤勉。” 西门吹雪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韩风雨太懒了，明明很有天赋，却总是睡懒觉，别说练剑，就是其他的武艺，他也不常练习。如果他更加勤勉，一定可以超过自己，过几年就算是玉罗刹，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韩风雨收下了剑，吃掉玉罗刹准备的长寿面，坐上马车进了宫。 大雨滂沱，京城的道路还行，但是路上依然走得很慢，车厢里光线也暗，韩风雨又眯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雨中传来侍卫的声音。 “殿下！前面是太平王世子！” 韩风雨道：“那就与他打个招呼。” 大雨盖住了侍卫的声音，外面的人说话时，必须放大音量，说：“他独身一人，正在淋雨！” 韩风雨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一个小孩惨兮兮地站在雨里，似乎听到了这边的东西，伸着脑袋往这边瞧。 韩风雨道：“带他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韩风雨的饭量，长寿面不应该是一碗，更可能是一盆。 生日礼物：一柄剑，一盆面，一个小变态。 感谢在2021020718:46:08~2021020723: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微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亲人滤镜韩风雨 韩继澄的年纪比顾惜朝小一点，可能是他们老韩家基因强大，韩继澄看起来年纪也很小。 少年进了韩风雨的马车里，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模样很是乖巧。 “过来。”韩风雨朝他摆手。 韩继澄低声说：“我身上湿。” 韩风雨直接把他拉到身边，拿起旁边的毯子把人裹住，按到座位上，“这里没有换洗衣物，进宫之后再说。” 韩继澄低低地应了一声。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何时来的京？” 韩继澄依然乖乖的，他动了动身体，与韩风雨拉开距离，声音微微颤抖，“今日刚到京城，我一个人来的，与父亲吵了一架，实在无处可去，就四处走一走。” 他看起来太乖了，韩继兴从来没这么听话过。韩风雨责任心暴涨，觉得有必要看顾好这个堂弟，之前平南王谋反的时候，还是他开口帮自己说话，堵得韩继美哑口无言。 那个时候的韩继澄跟现在区别还挺大的，韩风雨以为他淋了雨，再加上离家出走心情低落，身体不太舒服。 他伸手摸了摸这孩子的额头，体温有些高。随着他的触碰，韩继澄发出一声闷哼，似乎非常不舒服，耳朵也红了起来。 尽管现在是夏天，这么淋雨身体也会受不了的。 韩继澄不自在地躲避他的动作，韩风雨也没强求，顺势收回了手。 “怎么不找地方避雨？”韩风雨记起这个孩子母亲早亡，心生怜爱，多关心了几句，“就算与太平王吵架，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完他顿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和皇室的人都有接触，刚才听到“太平王”还觉得挺正常，现在才突然想起来，他们似乎也是原著中的人物。 他想了想，猛然记起眼前这位太平王世子，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 ——宫九。 所以他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发烧，也不是淋雨生病。 再看小堂弟稚嫩的眉眼，泛红的眼睛，急促的呼吸，还有紧紧抓着毯子的手。 他这应该是……犯病了啊。 韩风雨有些尴尬，但是他经历的尴尬事情很多，已经可以完美无视宫九的不对劲。 他观察了一下宫九的模样，现在的他看起来小小的，与原著中冷酷自负的毒蛇完全扯不上关系，甚至因为和韩继兴有点像，韩风雨觉得可可爱爱的。 “你没事吧？”韩风雨语气平静。 宫九咬着下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为了不发出奇怪的声音，他讲话很轻，“多谢靖王殿下关心。” “你我兄弟互帮互助本是应当，何必言谢。” 马车来到皇宫里，韩风雨从里面下来，侍卫撑着伞为他挡雨。韩风雨回头朝宫九伸出手，“小心些。” 第307页 宫九受宠若惊，低着头说，“多谢靖王。” “何必客气，喊我兄长便是。”韩风雨抓住宫九的手，牵着他向里面走，“今日是我的生辰，正好一起聚一聚。” 宫九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来得不是时候。” “你来得正是时候。” 宫九低着头，神色不明。 两个人踩着雷声来到宫里，韩继兴已经去了冯太妃那里，两个人一边吃瓜果一边聊天，有说有笑的。 看到韩风雨带了个人过来，冯太妃多看他两眼，疑惑道：“这是……？” 韩继兴说：“他是阿澄哥哥，这个哥哥朕见过的！” 冯太妃说：“哦。哦哦，是太平王家的孩子？似乎有些面熟。今天这里没有外人，咱们随意些，继成也快带他去换身衣裳，一会儿过来聊聊天。” 韩风雨带着宫九到后面去，宫九毕竟是太平王世子，总不能穿太监侍卫的衣服。韩继兴又太小了，他的衣服宫九也穿不上。 幸好冯太妃这里保存着几件韩风雨以前的衣服，宫九勉强能穿。 韩风雨让人准备了热水，告诉宫九弄好之后，可以去冯太妃那里吃饭，之后就没再管他。 “如今继成也有十九岁了，可惜你父王走得早，没能看到你长大成人的模样。”冯太妃感慨万千，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接着深深叹了口气。 韩风雨当初闹着要改名，她其实是不同意的。只是觉得儿子或许有自己的考量，便没有发表意见。也不知道王爷知道大儿子改了名字，小儿子过继到先皇那一脉，会是什么想法。 韩风雨说：“父王为人豁达，母亲也要放宽心。他一定不想您难过，只要咱们过的好，父王就会高兴的。” “说的也是。”冯太妃给韩风雨盛了一碗虾仁粥，“太平王世子怎会在京城？莫非太平王有什么异动？” “多谢母亲。”韩风雨接过来，“太平王那边我会留意的。四叔为人慷慨，又重情义，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韩继兴捧着自己的碗，举到冯太妃面前，“朕也要朕也要！” 冯太妃接过来，笑道：“好好好，也给你盛一碗。” 宫九换好衣服过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红衣趁着他五官俊俏。他脸上表情很淡，因为年纪稍小，看起来有点呆。 “太平王世子韩继澄见过陛下、太妃娘娘、靖王殿下。” 冯太妃温柔和婉，“不必客气，当在自己家里就好。快过来，给我瞧瞧。上一次见到你，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也算是有缘分。” 韩继兴也拍打旁边的位置，“阿澄哥哥，来这里呀！坐在这里，朕要和你坐在一起！” 虽说是自家人，毕竟隔了一辈。哪怕是在自己家里，自从父亲娶了继母，他也没有再感受到这样的亲情。 冯太妃是长辈，坐在主位，旁边就是小皇帝，宫九挤在了他们两个中间，对面就是韩风雨。 冯太妃又盛了一碗粥，“你也喝点，暖暖肚子，小心别生病了。” 宫九连忙站起来接过碗，礼貌道谢。 冯太妃：“这孩子真乖，比你们哥俩听话多了。” 韩风雨说：“我也觉得继澄乖巧文静，刚才在长安街那里遇到的，载了他一路。他似乎有些发热，过会儿再喝一碗姜汤，若还是难受，就要找太医看看了。” 宫九已经平复下心中的燥热，闻言站起来行了一礼，“多谢靖王殿下关心，臣弟已经无事了，并没有哪里不舒服。” 冯太妃说：“还是得看看的。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不把这些小病小痛当回事，若是不及时医治，晚上发作起来，有你好受的。” 宫九看着冯太妃的模样，想起早已离世的母亲，怔愣一会儿，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底下头，紧紧握着手，“臣知道了。” 冯太妃看出他的拘谨，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提韩风雨的生辰，只是又给他夹了些菜，让他多吃一些。 韩风雨用观察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宫九，完全找不到后期反派的影子。除了在马车上的异常，看着也不像是主动找虐的变态。 难道是他家的氛围把宫九感化了？ 知道剧情就这点不好，当初他和顾惜朝认识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奇怪的想法，现在放到自家亲堂弟身上，就忍不住把他往刻板印象中套。 韩风雨觉得自己心态不对，防人之心要有，但也不应该戴着有色眼镜与人相处。 可是回想起上次与宫九见面，韩风雨就觉得，这个孩子似乎没有表面这么单纯。上回帮他怼韩继美，应该也是怀着其他心思开口的吧？ 韩继兴和韩风雨一样，饭量很大，宫九吃的也不少，不知道是他家遗传的，还是前几天没吃饱饭。 吃完饭之后，冯太妃去寝殿小憩，韩风雨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玩。 吃饱喝足不易剧烈运动，韩继兴找人弄了个凉席，铺在屋檐下面，拉着宫九一起坐在凉席上听雨，倒也算是风雅。 韩继兴对这个新来的哥哥很感兴趣，拉着宫九说了好一会儿话，“阿澄哥哥几岁啦，在家里读了什么书？可曾习过武？哥哥说你生病了，还难不难受？要不要吃点药？” 宫九脸色有些苍白，笑着对韩继兴说：“陛下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该怎么回答？” 第308页 韩继兴道：“你想回答哪个都可以！如果不想答，那就直接略过，朕不会强迫你的。” “臣今年十五岁，再过几个月便十六了。在家读的书不多，只读了四书五经。习武也只是强身健体，并没有什么建树。臣沐浴之后，身体已无大碍，用不着麻烦太医，谢陛下关心。” “嘤。”韩继兴仗着自己年纪小，趴在宫九旁边打滚，“阿澄哥哥好温柔。” 宫九笑了笑，确实有几分温柔的模样。 韩风雨在一边看着他俩聊天，觉得这个场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韩继兴这个熊孩子又看上人家的脸了。如果把宫九的性别换一换，韩继兴的作为简直就是贾宝玉，更何况他还在人家腿上趴着。 宫九确实长得不错，但他是你亲堂兄啊！你们俩不止名字像，长得也有些像，至少站在一起就能看出是一家人啊！ 韩风雨突然发觉，把靖王的人设安在熊弟弟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呜呜，日九到现在，真的比刚开始的时候状态差好多，感觉身体被掏空，我一滴也没有了。 感谢在2021020723:45:42~2021020819:5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斯年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纯洁无瑕韩风雨 “自恋”是靖王的一大标签。看看韩继兴对宫九的亲热程度，再想到他曾经握着自己的手，说什么温柔贤惠…… 韩风雨头疼地扶着脑袋，反思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哥哥？你不舒服吗？”韩继兴对韩风雨很上心，立刻发现他的动作，转移注意力。“你也淋雨了吗？姜汤怎么还没好，朕让王伴伴去催催。” “没什么事情。”韩风雨若无其事地拿开手掌，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云层，低声道，“这个天气很适合睡觉。” “是呀。”韩继兴爬到韩风雨旁边，委屈道：“朕起床的时候，以为天还没亮，特别想多睡一会儿。可是太傅还要上课，王伴伴不准朕赖床。” “王安做的不错。”韩风雨说。 韩继兴自动无视了他的话，控诉道：“太傅都这么大年纪了，今天雨好大，他也一定要进宫，就不觉得麻烦吗。朕想体恤一下老师，他也不给朕机会。” 宫九轻轻笑了一声。 韩继兴立刻看过去，发现这个小哥哥立刻收敛了笑容，假装自己没有笑过，板着脸，看起来好严肃。 “朕都看见了！”韩继兴直起身子，歪了歪头，“你分明是笑了，笑得可好看了。阿澄哥哥再给朕笑一个。” 现在的韩继兴只有十一岁，看起来小小的，做出这样的动作，讲这样的话看起来很萌。如果他年纪再大一点，可能会直接被人打死。 韩风雨按了下他的脑袋，“怎么跟兄长说话呢？” 韩继兴眨眨眼，仰头看向韩风雨，又转过脸来，乖巧道：“是朕说错话了，阿澄哥哥不要生气。” 宫九道；“臣不敢。” 冯太妃睡完午觉，韩继兴已经被带去上课了。韩风雨在这里陪着母亲，宫九也跟着一起，一直到傍晚，雨势渐弱，韩风雨才离宫回府。 虽然宫里没有妃子，依照宫九的年纪，也不好呆在皇宫里。他在宫外没有住处，韩风雨就带着他一起回了靖王府。 “我府上的衣服不多，今日天晚了，先回府。明日再成衣铺子买几件。” 两个人如来时一般坐在马车里，韩风雨打量宫九，大约估计了一下他的肩宽腰围，确定穿不上自己的。 宫九道：“多谢兄长。” 韩风雨顺了一下有关宫九的剧情，不清楚他现在有没有拜小老头为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无名岛。 现在陆小凤的名气还只能算中等，距离剧情开始太远了，就算恢复记忆也没什么用处。 他只能拿出对待堂弟的态度来，即便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府上有几个客人。”韩风雨顿了一下，“其中一位是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另一位也是江湖人，他是我的义父，身份暂时不方便讲。你若是住着不习惯，尽可以告诉我，我会安排其他住处。” 宫九颔首，“我只听说兄长与白云城主有些关系，没想到您同西门吹雪也交好。” “偶然见了几次面，之后因为金国的事情往来颇多，只能说命运弄人。若是没有这些意外，我与西门吹雪也不会这般亲近。” 如果玉罗刹没有第二个孩子，哪里还有这些破事。 宫九道：“这就是缘分。” 韩风雨的对外形象冷傲深沉，宫九也差不多。两个人坐在一起，随口聊几句无用的话题，并没有太多感情波动。 作为“韩继澄”宫九还是很正常的，没有给韩风雨造成太多困扰，只是有点腼腆内向，礼数周全的一个孩子，很让人省心。 来到靖王府之后，韩风雨让周管家给他安排住处，又带他在府上转了转，告诉他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居住的地方，告诉他平日里不要去打扰。 其实就算宫九过去打扰也无妨，韩风雨很有自信，西门吹雪和玉罗刹会站在自己这边，绝对不可能被宫九策反。 第309页 晚饭时，韩风雨带着亲堂弟与干爹和干哥哥见了面。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原本都没把这个太平王世子放在心上，只是有外人在这里，行为收敛了一些，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亲近。 直到吃饭的时候，玉罗刹突然发现，韩风雨这个弟弟，跟他还挺像的。 不是神情气质上这种虚无缥缈的相似，只是单纯五官和脸部轮廓像，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怎么了？”韩风雨察觉到他的视线，再看向宫九，发现宫九似乎没有察觉到，低着头慢慢吃饭。作为一个合格的兄长，韩风雨自然不能放任干爹这样审视内向的弟弟，他笑道，“继澄文静腼腆，您老是这么看着，他会不好意思的。” “他也叫继成？”玉罗刹听到太平王世子的名字，更不高兴了。 他知道韩风雨改过名，但是一直没留意韩风雨原来的名字。前不久聚会的时候，步建白喊了他好几声“韩继成”，玉罗刹就记住了。 这个小子跟小玉长得像也就算了，名字也是一样的。 原本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个小子来了之后，倒显得他这个爹爹像是外人了。 玉罗刹很清楚，太平王的封地在西南方向，太平王也掌管军马，时常与南面的小国作战，根本没有时间来京城。 小玉也跟太平王世子不熟，就是好心收留他几天，这小子应该很快就会走。 但是他为什么跟小玉长得这么像！ 玉罗刹看一眼西门吹雪，心中更加哀怨。 为什么他和吹雪长得没有这么像！ 韩风雨看着玉罗刹的表情，大概猜到一点他的想法，小心道：“继澄是澄澈的澄，与我的本名不是同一个字。况且我如今叫做韩风雨，也不会弄混的。” “是吗。”玉罗刹淡淡道，“吹雪说起过，曾经在扬州城里遇到过你，当日你还带着一个小孩子。那孩子与你模样十分相似，本座还不曾见过他。” “是韩继兴。”韩风雨说，“您想见他吗？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韩继兴今日功课繁忙，又在学习朝政上的事情，恐怕腾不出时间来。若是您想见，我可以与诸葛神侯说一声，让他把韩继兴的课业往后挪一下，不过得先看看哪天合适。” 宫九听韩风雨说完，觉得韩继兴好惨。 为什么他一个皇帝会混得这么惨，连出门都没有时间？ 今天吃饭的时候韩继兴也说过，他早上想睡懒觉，但是被王太监抓起来了。这就是皇帝的生活吗？ 说好了万人之上呢？ 与韩风雨相处久了，宫九发觉自己对这位摄政王的印象也有错误之处。 他记得韩风雨掌握天下大权，野心极大，但又怕被后世唾骂，不得不循规蹈矩，也不想用阴私手段拿到皇位。 先帝正是讨厌他这一点，故意没有选他做皇帝，偏偏选了他弟弟。韩风雨如果想要个好名声，就必须确保韩继兴的安危，但凡韩继兴有个三长两短，韩风雨都逃不掉罪名。 可是今日相处之后，宫九突然觉得，韩风雨和韩继兴关系还不错？ 莫非韩风雨是因为顾念亲情，才压下了自己的野心，没有把韩继兴赶下皇位？ 比起宫九的复杂心思，玉罗刹的想法就简单很多。 他的小玉果然厉害，把小皇帝拿捏在股掌之中，把小皇帝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他自然没有闲心争夺权力，昱国也自然是小玉的。 玉罗刹笑道：“原本倒是没什么想法，听你这么一说，见一见倒也无妨。我也想看看，小玉的亲生弟弟是什么样子。” “样貌与我很像，其他方面简直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继澄可以作证。”韩风雨叹了口气，“他聪明又调皮，年前天天想着往外面跑，平南王刺杀之后倒是老实很多，只是……” 只是又爱上了美人，无论男女，总想着挑几个长得好看的摆在眼前。 而且他太猥琐了，韩风雨都能想象到他以后的样子，还是得赶紧掰回来，哪怕无法改正，也要让他收敛一些，不要因为爱美招惹祸端。 家丑不可外扬，韩风雨没把韩继兴的缺点讲出来。 不然宫九听到心里一定不舒服。 韩风雨说：“如果韩继兴能有继澄一半省心就好了。” 宫九低头笑了一下，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他一心想杀死自己的父亲，还有这异于常人的癖好……如果小皇帝真的像他一样，估计这位靖王殿下也难活到今日吧。 韩风雨确实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 宫九很爱自己的母亲，他之所以变态，是因为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杀死了母亲，后来太平王又娶了新的王妃，有了别的孩子，尽管他仍然是世子，却仿佛被这个家驱逐出来了。 这也能从另一种层面说明，宫九其实很爱自己的家人，所以小时候那一幕才会给他这么大的刺激。从一个正常人，变成渴望被虐待、又有些恋母的变态。 如果没有经历这些，宫九应该会有很好的人生吧。 吃完晚饭后，外面还在下雨，宫九去了自己的住处，韩风雨要去书房整理文件。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坐在大堂，面容严肃。 玉罗刹说：“这个韩继澄有些不对劲。” 西门吹雪点头，“他身怀武艺。” 玉罗刹道：“他的武功，似乎有些熟悉……只是我实在记不起来了，需要找机会试探一下。” 第310页 西门吹雪道：“你自己来。” “可我是长辈。”玉罗刹幽幽道，“韩继澄比小玉还要小，我和他动手，岂不是欺负人？” “我也比他大许多。”西门吹雪毫不留情，“你向来不怎么要脸，就算欺负晚辈，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玉罗刹更加哀怨，“吹雪，你怎么能这么说爹爹？” 西门吹雪不与他争论，拿起剑，离开了房间。 玉罗刹听着外面的雨声，轻轻敲了下桌子，有些烦躁地低语，“究竟是谁门下的武功……韩继澄莫非也是江湖中人？” 这场雨下了好几天，一直没有停过。顾惜朝和步建白迟迟未能归来，陆小凤也没有再来王府，说把玉枫救走的事情。 韩风雨整理完接下来要做的事，让人送到钦天监去，又给净觉寺捐了一笔香火，坐实自己迷信的人设。 周管家为宫九买来新的衣服，各种颜色样式都有，宫九对白色情有独钟，一直没有动过其他颜色，搞得玉罗刹的态度越来越奇怪。 他可能有点强迫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上也没有一点褶皱，比西门吹雪还要干净。 宫九安心呆在府上，被玉罗刹几次找茬，都隐忍下来，而且没有一点要回家的意思。 韩风雨忙完最近的事情，拿出家长的样子，找宫九谈心。 韩风雨没敢把宫九的客房安排在西门吹雪和玉罗刹旁边，就选了个离他寝殿更近一点的位置，平日里出门偶尔会遇到。 因为宫九住的地方只有卧室，韩风雨就把他带到自己这边来了。 他问宫九：“会不会下棋？” 宫九很谦虚：“略懂。” 韩风雨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他的棋艺一定很不错，笑着说：“闲来无事，不妨手谈一局。我的棋艺差劲得很，继澄可不要笑话我。” 宫九：“怎敢。” 韩风雨拿出棋盘和棋子，一边下棋一边跟他聊天。 他主要就是想聊天。 “你已来京数日，四叔可否知道？要不要给他传个信儿？” 宫九手上一顿，似乎没了兴致，把棋子放回棋罐里，脸上表情十分复杂，半晌后才摇了摇头，讥笑道：“没有必要。” “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好多作评判。只是上次见面时看得出来，四叔很在意你。你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离开这么久，他一定很担心。” “他不会。”宫九笃定道。或许是这些日子韩风雨对他的关心有了点效果，他又多说了一句，“自从娶了继母，他何曾在意过我的感受？” 韩风雨轻轻笑了一声。 宫九抬眼，不悦地看着他。 韩风雨道：“我知道你心中怨恨，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你这种反应，更像是小孩子在发脾气，若是想让他将你放在心上，只离家出走是不行的。” 宫九矜持道：“请教兄长，我该如何去做？” 一夜之间失去母亲，亲生父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陌生极了。亲近的人也有可能背叛他，宫九谁都不想依赖，只信任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他独立性越来越强，也自然为比同龄人成熟得多。 可是在听到韩风雨的话后，宫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幼稚的。 靖王年纪比他大，又是当朝摄政，深不可测，或许真的有什么好主意。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宫九也没报太大希望，象征性地给他点面子，随便听一听就好。 韩风雨喟叹道：“自然是坦言相告。” 他已经吃了很多次亏，如果能真诚一点，少一点套路，又怎么会有现在这种复杂的人设？ 如果宫九能真诚一点，与太平王开诚布公，也会知道，太平王之所以杀死他的母亲，并非先前的伉俪情深是假的，只是他母亲是敌国派来的探子，爱上太平王之后，不忍心伤害这个男人，又不想背叛自己的国家，这才央求太平王把自己杀死。 如果宫九肯问一句，就不会念念不忘，郁结于心，发展到病态的地步，最后也不会谋逆死去。 韩风雨真诚地给出了他的建议，“父子亲情做不得假。四叔在你母亲病逝后，为你请袭世子之位，便是为了让你安心。之后除了玉屏郡主，再无其他子女，足以见得他将你看得有多重。” 宫九冷笑：“我不信。” 这个人最擅长做戏，否则母亲怎会这般信任他，轻易被他杀死？只怕几年前他对母亲的深情是在做戏，如今对自己的爱重也是在做戏。 若是他将事情挑明，这个男人丧心病狂，也要杀死他，那该怎么给母亲报仇？ 韩风雨接触到的宫九，一直是淡漠有礼的，这有这个笑容能窥见几分偏执疯狂。 “为什么？”韩风雨问。 “没有为什么。”宫九冷声说完，快速呼吸了几下，脸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似乎非常生气。 韩风雨和宫九都知道，他又发病了。 原著中的宫九发病时，喜欢被人殴打，从疼痛中获得快感。他曾经追着西门吹雪打自己，接着露出这副发.情的模样，西门吹雪亲眼看他从冷傲自负变成那副样子，直接就恶心吐了。 所以陆小凤最后和宫九决战找不到外援。 宫九的武功很高，按道理讲陆小凤是打不过他的，但是陆小凤运气极好，宫九在决战是发病，求着陆小凤打，陆小凤就直接把他打死了。 第311页 韩风雨有些紧张。 如果一会儿宫九求他殴打，作为靖王，他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直接找大夫？还是真的殴打他？ 殴打他的话，是用拳头，还是用西门吹雪送的剑，或者其他兵器？ 万幸的是，宫九也不希望在他面前出丑，尽管很艰难，但他始终克制着，只是身体微微蜷缩，眼睛也渐渐变红，呼吸更为紧迫，看起来很难受。 “你怎么了？”韩风雨故作不解，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宫九旁边，着急关切道，“哪里不舒服？来人，来人啊！” 宫九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咬住下唇，牙齿上沾染了一层红色，才勉强吞下溢到嘴边的暧昧声音。他全身紧绷，闭着眼睛，嗓音颤抖，“不……不要喊人。” “继澄？” 韩风雨又喊了一声，见宫九没有反应，想起身给他倒杯水，或者弄点湿毛巾擦擦脸缓解一下，没想到宫九抓的太紧，韩风雨怕伤到他，一时间挣脱不开。 婢女从外面进来，看到太平王世子与王爷紧贴在一起，低声询问：“王爷有何吩咐。” 韩风雨感觉到宫九抓得更紧了，虽然没有说话，意思非常明显。他无奈地摆摆手，“没事，出去吧。” 下人都走了之后，韩风雨为宫九输送了一点内力，试图让他平静下来，他对这种情况真的没有经验，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问宫九，“继澄，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些？” “不要动。”宫九嗓音低沉，只是他本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听起来非常青涩，半点压迫感都没有，只会让人觉得脆弱，“我安静呆一会儿就好了。” 他依然抓着韩风雨没有松手，只是力道比刚才小了一点。 韩风雨没动，假装自己是根木头。 这个时候，玉罗刹从外面进来，看到韩风雨把太平王世子抱在怀里，疑惑道：“怎么了？他死了？” 韩风雨：“……” 宫九：“……” 韩风雨哭笑不得，“爹，他似乎是病了，不让喊大夫，现在正难受着。” “病了？”玉罗刹狐疑，“我略懂医术，让我看看。” “不……不用。”宫九睁开眼睛，沙哑着嗓音，喘息依然急促，他推开韩风雨，坐到一边去，看起来恹恹的，“老毛病了，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 他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了，说完后宫九用舌头舔了一下，似乎并不觉得疼，眼神中透出几分餍足，但是又克制住了。 韩风雨注意到他的指尖在颤抖。 玉罗刹眼神一变，看向韩风雨，“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韩风雨说：“下棋。” 玉罗刹问：“还有么？” 韩风雨说：“聊天。” 玉罗刹：“只是这样？” 韩风雨：“只是这样。” 宫九看了一眼玉罗刹，再看向韩风雨，突然道，“是、是我自己的问题。与靖王殿下、没有关系。” 玉罗刹也觉得小玉不会在这种时候欺骗自己，闻言好奇地看向宫九，“你这是什么毛病？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宫九苦笑，“我也不知道。” 他缓了一会儿，渐渐平复呼吸，看起来又是冷淡自持的高傲贵公子，全然没有方才的狼狈。 “你嘴上受伤了，我去拿药。”韩风雨说完，到卧室里找药去了。 这边只剩玉罗刹和宫九两个人，外面的雨又大了一些，遮掩住这世上的肮脏污秽。 玉罗刹说：“本座大概知道你师父是谁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试探宫九的武功，但是宫九一直不接茬，甚至会故意在小玉面前装可怜，博得小玉的同情，玉罗刹很讨厌他，但也有一点收获。 宫九笑了一声：“我也大概知道前辈是谁了。” “本座从未隐瞒过身份，只是小玉那孩子太过贴心。”玉罗刹柔声说完，看向宫九时，表情变得阴冷，“你最好该离他远一点，滚回你的无名岛去，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 这个病真的太恶心了，怎么配呆在小玉身边？ 宫九抬手，擦了一下嘴唇，冷笑着说，“哥哥想收留我，我有什么办法呢。您若是想让我离开，不如亲自跟哥哥讲。”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的剧情，后面的结局是倪匡代写的。 倪匡真的是所有人的好朋友，跟谁关系都很好！古龙就没有那么多很好的朋友，就强行让倪匡同意：“这个世界只有我肯为你去死，对吗？” 倪匡：“对。” 古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感谢在2021020819:56:00~2021020823:2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忧愁苦恼韩风雨 “怎么了？” 韩风雨拿着药瓶从里面出来，注意到玉罗刹和宫九之间凝重的氛围，不由觉得奇怪。 玉罗刹道：“没什么，只是问了问这孩子的家里事，他有些不高兴了。” 宫九低着头没说话，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韩风雨一直知道，玉罗刹看宫九不顺眼，观察了很久都没找出原因，只能归咎于两人气场不合。发病时的宫九不像成年后那么肆无忌惮，看起来可怜兮兮，柔弱无害，这样也能得罪玉罗刹？ 第312页 不至于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子计较。 一边是长辈，一边是晚辈，韩风雨很难办。他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觉，暂时维持平衡，等过几天再劝劝宫九，让他赶紧走。 “过来一些，我帮你涂药。”韩风雨坐到宫九旁边，“不管怎么说，都要给你父亲传个信儿，不要任性。” 宫九恹恹道：“知道了。” 玉罗刹看到宫九仰着脑袋，等待韩风雨给他的嘴唇涂药，想起这个人的病，眼神一动，也凑到这边来，十分自然地从韩风雨手里拿过药瓶，“你何曾做过这种事情，还是爹爹来吧。” 韩风雨无奈地把瓶子给他，他总觉得，如果在这个时候拒绝玉罗刹，玉罗刹可能会做出令人意外的事情。 他的心理年龄可能比宫九还小。 宫九的自愈能力很好，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没有刚才那么深，玉罗刹简单洒了点药粉，没好气地对宫九说：“别乱舔，这药可不是用来吃的。” 宫九淡淡道：“知道了，多谢。” 韩风雨本该关心一下宫九的病，碍于玉罗刹在这里，而且两个人关系并不好，不好直言，只能等回头再问。 也不知道这个病能不能好，这也不是天生就有的癖好。以前的宫九挺正常的，就是经历那样的变故之后，突然有了这种爱好。解开心结之后，应该可以调养过来？ 韩风雨问玉罗刹，“您怎么过来了？” “爹爹来找你呀。”玉罗刹看了宫九一眼，“那边联系吹雪了，可能过几日就会动手，小玉觉得该怎么办好？” 宫九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他大概能猜到，玉罗刹就是西方罗刹教的教主。魔教之主居住在靖王府，还是韩风雨的义父。不止是玉罗刹，韩风雨还与叶孤城、西门吹雪、李寻欢等人交好，怎么想这其中都可能有阴谋。 难道靖王打算整合江湖势力，暗地里再建一个王国，成为那边的主宰？ 玉罗刹说的动手，又是指的什么呢？ 与堂兄这里的几大势力相比，宫九觉得自己的无名岛贫瘠又弱小，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韩风雨蹙起了眉，对朝堂事务游刃有余的摄政王，竟然为玉罗刹说的这件事情感到忧虑，宫九更加确定他图谋甚广。 “继澄，你先回去吧。”想到这里还有堂弟在，韩风雨恢复了温和的模样，柔声对他说，“今日是我不好，没能陪你下完这盘棋，改日再补回来。” 宫九摇头，站起来说，“是我不好，让兄长担心了……有关我爹的事情，还想再向兄长请教一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依然是没有表情的模样，但是配上他的年纪，还有稚嫩的嗓音，就给人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自然可以。”韩风雨柔声，顿了一下，“过会我会告诉周管家，请御医过来为你看看。虽不知你患有什么病症，我却知道，一定不能拖。拖得时间久了，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 玉罗刹冷笑了一声。 宫九也无法保持平静，他眼睛躲闪，放软了声音，像是在撒娇，“兄长，我不想看大夫，不必让御医来。这是老毛病了，治不好的，熬过去这一阵就没事了。” 韩风雨知道他是怕丢脸。 毕竟是太平王世子，皇家贵族，自小就是风光霁月的模样，把脸面看得很重。哪怕是原著里，他也不想让人看到，见过他发病的人，就那么几个。每一次发病都是先忍耐一下，带着报复的意味，放任自己失去理智，没有尊严地出声恳求。 “你父亲知道吗？” 宫九下意识地舔了下嘴上的伤处，苦涩的药味让他忍不住蹙眉，他低下头，掩盖住阴沉的表情，“他不知道。” 韩风雨说，“那就更应该让御医看看。你若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会叮嘱他们不准外传，无需顾虑太多。说不定这病在你看来很严重，对于御医来说，简单得很，很快就可以痊愈。” 宫九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抬头怔怔看着他，突然有种温暖的感觉盘旋在心口。 幼时父母的关心理所应当，发生变故之后，他已经把自己封闭许久。王府中人敬他畏他，江湖中人辱他害他，太平王倒是想关心他，但是都被他拒绝，便再也没来碰过壁。 宫九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家人的温暖，不管韩风雨是有心还是无意，宫九确实在这句话里感受到了别样的温情。 他刚得这个病的时候，年纪还很小。虽然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宫九只隐约知道，这种事情不好，不可以告诉别人。 他独自恐惧着，隐忍着，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呼喊着逝去的母亲，母亲迟迟不来，哪怕哭得再厉害，也没有人帮他，甚至没有人发现他的痛苦。 杀死他母亲的那个男人，洞房花烛的夜晚，王府中热闹极了。他有了新的妻子和女儿，她们表面上温柔乖巧，背地里是另一幅面容。 宫九讨厌她们，不禁占据了母亲的位置，还抢走了他的父亲。 但是最讨厌的，还是那个亲手杀死他的母亲，毫不犹豫续弦的男人。 宫九喉结上下动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着韩风雨，再开口时，带上了些许鼻音，“是，多谢哥哥。” 他真的很羡慕韩继兴，可以拥有昱国江山，还有韩风雨这样的兄长。 第313页 等着吧，韩继兴总会长大的，他和韩风雨总会反目的！ 想到那个场景，宫九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他眼角殷红，转身离开，看到外面的大雨时，犹豫一下，没有走到雨里，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雨声掩盖住一切。 韩风雨问；“大哥呢？” 陆小凤联系西门吹雪偷人，应该是西门吹雪更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来传达消息的却是玉罗刹。 玉罗刹道：“他出去了。” 韩风雨看着外面的大雨，如果是他，肯定不想出去。西门吹雪这么爱干净，竟然在这个天气出门。 “我有点紧张。”韩风雨说，“陆小凤肯定会问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不知道大哥会怎么回答。” 玉罗刹怜爱之意再起，“小玉别怕，万事有爹爹在呢。” 韩风雨：“……不用了。” 玉罗刹对他的朋友向来简单粗暴，而且他控制欲很强，什么都想掺和一脚。陆小凤、顾惜朝他们，玉罗刹看着都不顺眼，韩风雨才不想指望他。 真要是在玉罗刹的帮助下交朋友，估计他的朋友也都成了鬼。 玉罗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听到韩风雨拒绝，还觉得很委屈，“小玉不相信爹爹吗？你宁愿相信吹雪，也不信爹爹，是吗？” 韩风雨在心里回答他：是的。 虽然西门吹雪不喜欢说谎，但是诱导能力非常强，哪怕他不说话，陆小凤都可以往他希望的方向脑补，比玉罗刹厉害多了。 当着他的面，自然不能这么直接地回答。 韩风雨问：“爹爹有朋友吗？” 玉罗刹愣住。 韩风雨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看着他。 玉罗刹连忙道：“爹爹当然有朋友，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够资格给爹爹做朋友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爹你那是亦敌亦友吧。”韩风雨说。 比如欧阳锋之类的。 玉罗刹常年生活在西域，很少见到中原的名人，老一辈的五绝，他也不一定全都认得。新一辈的后起之秀，自然不够资格做他朋友。 西门吹雪是他亲儿子，叶孤城已经在这儿了，陆小凤、顾惜朝他又看不顺眼，只有楚留香还凑合。 他眼界太高了，拿着自己择友的标准来给韩风雨选朋友。韩风雨也只是个年轻人，完全没到玉罗刹这个地步，真要全权交给玉罗刹，韩风雨估计自己会跟玉罗刹过一辈子。 干爹是交友路上的绊脚石。 玉罗刹依然不觉得有什么，他笑着说，“亦敌亦友有什么不好？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对手。如果这位对手还是朋友，两个人的默契，自然无法言喻。” “我不想把朋友都变成仇人。”韩风雨苦恼地拖着下巴，“我只想要朋友，陆小凤就是个很好的朋友，他爱玩闹，可以随意开玩笑。若是他知道我在欺骗他，应该也不会太难接受。” “你很了解陆小凤。”玉罗刹笃定，“你之所以这么了解他，正是因为他是你的对手。” 韩风雨抽了下嘴角。 陆小凤单方面把他当成假想敌，还想勾结西门吹雪，一起救走玉枫，韩风雨确实是他的对手。 “可是韩风雨与玉枫，只有一具身体。”韩风雨叹气，“这两个人绝无可能同时出现，若是他们真的行动，我又该怎么办？” “听闻王怜花下海归隐之前，将一本书交给了李寻欢。我虽不懂易容，却知道王怜花被人成为‘千面公子’易容术十分高超。”玉罗刹说，“不妨找来李寻欢，让他扮演‘靖王’。” 韩风雨：“……谢谢您，这真是个好主意！” 原来玉罗刹也不是只会杀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打脸来得很快，我爱我爹！ 世子：啥玩意啊，咋回事啊？到底发生什么啦？他们一定有个大阴谋，说不定就要一统江湖了！ 知道真相后的世子：所以你们是在玩过家家？！ 感谢在2021020823:29:45~2021020918: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丽塔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淑舒书19瓶；老程的大土豆10瓶；流年、中华田园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混杂剧本韩风雨 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终于要停了。 李寻欢乘着马车来到靖王府，觉得有些冷，肺里也不太舒服，忍不住咳嗽起来。 “表哥。” 面带哀愁的白衣少女，温柔地给他顺了顺后背，拿出一粒药丸，喂他吃下，娇嗔道：“靖王也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召见，刚下了这么大的雨，你身体怎么受得住。” “多谢表妹。”李寻欢缓了一会儿，弱声道：“知道表妹爱惜我，但也不能这么说靖王。如果没有靖王，我恐怕拿不到这个状元，他是李家的恩人。我自当回报，只是要劳烦表妹与我一起走这一趟了。” 他已经知道朝中有人看他不顺眼，差点把他的功名又改成探花，也知道韩风雨的公正。 对别人来说，探花已经很不错，但是对他而言，科举的结果关系重大。 考完之后他才知道，父亲因为忧心过度生了一场病，兄长也因为操劳家事，身体不太好。他们一家子体质都不太好，如果在那个时候，考中探花的噩耗传回家里……就算父亲兄长当时能承受住，日后也怕是心结难解，度日艰难。 第314页 李寻欢承了韩风雨这个情，韩风雨又是他的朋友，朋友有事，自然应该帮忙。 林诗音也清楚表哥的秉性，叹息道：“你一直说靖王人好，我却心里发慌。如果靖王人真的像表哥说的那样，外界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 “传言就是传言，不可信以为真。”李寻欢柔声道，“靖王为人如何，表妹亲自看一眼就知道了。” 林诗音摸了摸手里的书，“王前辈将这本书给我时，表哥没在家里。连表哥自己都不知道，靖王是如何知道的？” “王爷自然有他的法子。” 马车来到靖王府，李寻欢从车上下来，伸手扶着表妹下车，两人虽为表兄妹，却因为自幼一起长大，又年龄相仿，定下婚约，相处起来早已如夫妻一般。 林诗音第一次来王府，矜持地打量四周，低声对李寻欢道：“这府上虽大，却有些空荡。” 李寻欢说：“殿下不喜欢太多人伺候，又喜欢简朴淳然的景色，故而府上人不多，也只有一些植株，鲜有其他摆设。” “倒也不失风雅。” 周管家过来为他们领路，“殿下正在寝殿与玉先生闲谈，李大人与夫人不是外人，两位直接到那边去吧。” 林诗音躲在李寻欢身后，悄悄红了脸。 李寻欢低笑一声，对管家道：“不劳烦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等周管家离开之后，他带着林诗音向前走，“走吧……表妹。” 他原是想喊一声夫人的，只是面上太薄，实在说不出口。 韩风雨穿越过来这么多年，都没想过易容术这种东西。武侠世界的易容术不只是换脸，连身材和声音都换了，从书里看没那么大冲击力，等他见过石观音之后，才意识到易容术有多么神奇。 不是所有人都懂这样高超的易容，起码黄药师的易容就很朴实，相比而言，玉罗刹遮掩容貌的方法，也能称得上朴实。 韩风雨有点期待。 “可惜我出生的晚，没能见到千面公子是何等风华。”韩风雨感叹一声。 在游戏中他不会死亡，就算早生几百年也能活到现在。如果早出生几百年，他还能参与一下辽国和西夏的国土之争，昱国哪里能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不过昱国开国皇帝，应该就是从明朝穿越到那个时间的，可惜他也穿的太晚，没能改变国土丢失的命运。 玉罗刹哼笑一声，“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有什么好看的。小玉若是想，隐藏面容，不妨好好修习内力，日后也能像爹爹一样，内力外放。单是这一点，便可令人心中生畏。” 韩风雨先是无语，仔细想想还挺有道理。 他这张脸看起来太嫩了，毫无威严。玉罗刹看起来也很年轻，估计闯荡江湖的时候，没少遇到不长眼的，只能把自己逼得疯疯癫癫，看起来很不正常的样子吓跑别人。 如果弄上那个神秘的易容，玉罗刹就直接从普通人，上升到鬼神层面，再改变声音，无人敢轻视他。 “武功修行非一日之功，爹，你先教我伪装声音行么？” 玉罗刹：“……” 行是行，但是我只会把嗓音弄得很难听。如果小玉也这么做的话，还没有现在这样可爱。 不想教。 李寻欢和林诗音并肩缓步走来，明明两个人没有肢体接触，也没有眼神交流，只是这样走在一起，就像是从话本里出来的才子佳人，打一眼看去就觉得般配。 韩风雨不再说学伪声的事情，拿出成熟稳重的架势来，朝两个人笑道，“你们来了，快来坐。这就是林姑娘吧？早就听李寻欢说起过你，今日总算见到了。” 李寻欢先让林诗音入座，自己坐在她旁边。 林诗音低声道：“靖王殿下。” “不必多礼。”韩风雨说，“今日让你们两位过来，是因为有一些私事，想借怜花宝鉴一用，除此之外，还需要你帮个小忙。” 传召的人没告诉李寻欢突然请他过来的原因，只是让他带上怜花宝鉴。因为怜花宝鉴在林诗音那里，李寻欢也没想过拿回来，默认是林诗音的东西，自然要带着林诗音一起过来。 而且靖王是他的朋友，早在他还是玉枫的时候，李寻欢就跟他说起过自己的表妹了，一直想让他们见一面，今日总算有机会。 李寻欢看了一眼柔弱的表妹，捂着嘴咳了几声，“不知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韩风雨目光游移，“就是……玉枫和陆小凤……” 玉罗刹道：“怜花宝鉴中记载了千面公子的易容之术，我们需要借用一下，若是你不放心，可以自己学易容术，易容成韩风雨的模样，到时候靖王扮作小玉，来配合陆小凤的行动。” 林诗音听不太明白，只觉得似乎很危险的样子。她看向表哥，发现表哥也在看着自己，神情颇为无奈，还带着一抹苦笑，倒是一点都不严肃，应该没有那么危险。 李寻欢说：“表妹觉得呢？” 林诗音：“我都听表哥的。” 《怜花宝鉴》已经带来了，自然没有不借的道理。就是扮演靖王，李寻欢有点犹豫。 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演技也没韩风雨这么好，最重要的是，身高体型与韩风雨并不相似。 “无妨。” 李寻欢提出疑问之后，韩风雨这样回答，“《怜花宝鉴》上应该都写了，只管照着上面做就好。近日阴雨交加，即便今天雨停了，明日未必是个好天气。光线昏暗，陆小凤的注意力都在玉枫身上，不一定能看清楚，不必紧张。” 第315页 李寻欢无奈笑道，“既然靖王殿下这么说了，在下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谈完了正事，韩风雨留这对表兄妹坐了一会儿，闲话家常。 “李寻欢已经高中状元，山西也收回昱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玉罗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打起精神来，看向他们，“若是成亲的话，也给本座派张请柬，本座一定去。” 李寻欢和林诗音都很不好意思，最后李寻欢道，“还要看父亲和兄长的意思……暂时不急。” 玉罗刹点了点头，接着看向韩风雨，“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考虑娶个姑娘回来？” 韩风雨没想到，穿越后第一次被催婚，不是自己的亲娘，而是玉罗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他麻木道：“……没有，我以事业为重。而且我还有玉枫，又怎么可以娶其他人。” 玉罗刹：“……” 李寻欢：“……” 林诗音怯怯问道：“玉枫是谁？” 李寻欢说：“一个人缘很好的男人。” 韩风雨：“……” 玉枫人缘确实很好，可是靖王人缘好差，他太难了。 也不知道玉罗刹脑补了什么，在韩风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表情变幻莫测，最后没什么感情地看了韩风雨一眼，似乎失去了所有兴致，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韩风雨又跟李寻欢聊了会儿别的，看林诗音不太自在，没有留他们吃饭，快到傍晚时从送他俩离开。 韩风雨亲自送到门口，嘱咐李寻欢，“你一定好好学学，技多不压身，只有飞刀一种武器，确实容易出名，但也太单调了些，会缺少很多乐趣。” 李寻欢笑容勉强，“我有表妹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乐趣。” 小孩子才会像靖王一样闹腾，成年人选择搞对象。 韩风雨说：“我指的不是这种，而是其他的快乐。等你真正开始享受的时候，才能明白。” 目送李寻欢他们坐着马车离开，韩风雨深沉地站在门口看了昏沉的云层，突然发觉在知道剧情之后，确实少了很多快乐。 至少这些武林门派已经失去神秘感，只要他想，很快就可以将这些门派铲除。 而李寻欢这个人，也没了最初的神秘感，韩风雨只觉得他很蠢。 幸好因为他的参与，李寻欢高中探花，父亲和兄长没有死去，也没遇到龙啸云，再把表妹和李园送人。 李寻欢热爱着生命，唯独不珍惜自己的人生。 玉罗刹看到他惆怅的样子，以为他在为刚才那番对话感到孤独惆怅，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李寻欢不懂，爹爹懂。小玉追求的事情，爹爹都懂。爹爹也是这么一点点过来的，人生就是这样，若是什么事情有意义，岂非太无趣了？生命本来就没有意义，思考这件事情，也是没有意义的。” “爹爹说的是。”韩风雨回神，“爹爹来教我改变声音吧，我的声音无论怎么压低，都是这个样子。你是怎么让它变得那么难听的？” 玉罗刹：“……” 西门吹雪晚上才回来，时间很紧迫，他直接叫着玉罗刹去韩风雨那里。 宫九拿了个小板凳，坐在上面，脸色苍白，抱着手臂倚靠在门口，看起来乖乖的，小小的一只，似乎是在这里透气吹风。 西门吹雪无视了他，向韩风雨那边走。 玉罗刹则是冷哼一声，压低嗓子，“装模作样。” 宫九睁开眼睛，眸中一片冷然，没有愤怒，冷静地可怕。他看着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离开的方向，确定他们是去找自家堂兄了，犹豫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也慢慢向那边走去。 韩风雨早已等待多时，看向西门吹雪他们过来，没有任何赘言，直接请他们入座，言简意赅：“如何？” 西门吹雪说：“他们明日晚上行动。” “明天……” 韩风雨视线穿过窗外，看到天上的云。云层还很厚很低，没有消散的意思，现在只是傍晚，光线就很黑了，没有晴朗天气的彩霞，显然明天应该也不会是个好天气。 玉罗刹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冷声道：“看来他们是想借着月色行动。” “不，这只是其中一部分。”韩风雨说，“陆小凤的朋友名叫花满楼，是个盲人，可以在黑暗中行走自如。如果在黑暗的天气下，花满楼的优势比我们更大。” “的确如此。”西门吹雪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没有人比西门吹雪更希望韩风雨坦白。 但是玉罗刹和韩风雨，甚至李寻欢、叶孤城，都似乎没有这种想法，他们甚至还在为韩风雨打掩护。这种情况下，西门吹雪也不好说明真相，那样会显得他像个叛徒。 可是他是陆小凤信任的朋友，又是玉罗刹的儿子，这种情况下，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是个叛徒。 西门吹雪很累，一点都不想参与这个游戏，但是无论哪一边，他都无法逃脱。 他很后悔答应韩风雨来靖王府。 不过想到韩风雨的病……或许玉罗刹有其他想法，才会这样纵容他？ 如果“玉枫”和“韩风雨”在某种情况下，突然认清现实，觉得自己应该是同一个人，这两个人是否会合二为一，成功自愈？ “我已经拜托李寻欢学习易容术，多亏了爹，否则我就只能逃走了。” 第316页 韩风雨的话拉回西门吹雪的思绪，他看向这个刚满十九岁的少年，“现在开始学？他真的能学会？” 韩风雨陷入了沉默。 他竟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李寻欢确实把《怜花宝鉴》带来了，他又不是什么强取豪夺的霸道王爷，别人的东西，自然不好乱翻乱看，所以并不知道易容的内容，也不清楚需要多久才能学会。 玉罗刹说：“李寻欢天资不错，王怜花既然选择将秘籍交给他，应当也是对他的天赋有所了解。” 韩风雨低声：“我怎么听说，是因为李寻欢的品德好，王怜花觉得《怜花宝鉴》现世，必定会发生争端，又不想让毕生所学付之一炬，所以才交给了李寻欢，希望他能选一个品性靠谱的传人？” “是吗？”玉罗刹就是随口安慰韩风雨，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事情的真相，敷衍地笑了一下，“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可能是爹记错了。” 韩风雨苦恼道：“那可怎么办？” 西门吹雪淡淡道：“既然李寻欢也参与其中，自然应该通知他，陆小凤动手的时间。” 如果李寻欢学不会，肯定会说明情况，让韩风雨另想办法。如果李寻欢没有反应，可能他有把握学会。 “大哥说的不错，我这就派人告诉他。” 宫九知道里面的三个人武功都很高，怕被他们发现，不敢靠得太近。 没有嘈杂的雨声，他们的对话倒是能听到一些，只是听不太真切。 宫九看着三人严肃的面容，还有他们提到了《怜花宝鉴》心想，大概是韩风雨发现了什么武功秘籍，决定派人去抢夺。 对手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说的陆小凤，或许还有陆小凤的一个瞎子朋友。 能让这三个人都重视的武功秘籍，一定非常厉害。 宫九有些心动，但是不能确定他们具体的计划，只知道时间是“明天”，地点什么的都没有听清楚，信息太少，哪怕他想抢夺，也是一筹莫展。 韩风雨喊了人进去，让他去给李寻欢传话。 宫九犹豫片刻，放弃在这里蹲守，选择跟着那个侍卫，一起去李寻欢府上。 可是韩风雨极其谨慎，传话的内容也非常简短，只有简单的“明天”两个字。 宫九趴在屋顶，小心关注李寻欢的答复。 李寻欢面带忧色，“明天是不是太赶了？” 传话的侍卫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替靖王做出决定。 李寻欢想了想，叹一口气，对侍卫道，“劳烦小哥回去告诉王爷，李某一定尽力而为。” 侍卫领命，就要回王府。 宫九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跟随侍卫一起回去。 韩风雨既然派人通知李寻欢，自然是要他提前做什么准备。如果能知道李寻欢做了什么，从他的动作上推敲，也许可以推断出靖王那边的行动。 宫九远远地看着李寻欢进了屋，他偷偷扒拉开一片瓦，发现李寻欢正在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腻在一起讲话。 李寻欢说：“看来今晚是不能睡个好觉了。” 那个女孩子说，“诗音会陪着表哥的。” 宫九知道李寻欢有个未婚妻，是他的表妹，看来就是里面这个年轻的女孩子。 孤男寡女晚上不睡觉能做什么？即便宫九现在年纪不大，也早就清楚得很。 明明行动是在明天，为什么今天晚上李寻欢不能睡觉？还有他的未婚妻陪着？ 莫非行动很危险，李寻欢觉得难以活着回来，所以想和表妹度过难忘又充实的一晚？ 宫九在心里暗骂李寻欢道貌岸然，接着看到李寻欢突然咳嗽起来，他表妹赶紧为他抚背，又是端茶倒水，奉上药丸，好一通安慰。 宫九突然觉得来李寻欢这里是个错误的选择。 哪怕小李飞刀的名气再高，也比不上西门吹雪。 况且李寻欢是当朝状元，不适合在明面上出手，他的身体也不好，听说患有肺痨，随时都有可能犯病，对于一个病人来说，每一次犯病都可能面临着致命的危机，这一点没人比宫九更清楚。 宫九暗骂一声倒霉，悄悄离开李寻欢的屋顶。 就在他离开之后，林诗音拿出《怜花宝鉴》，交给李寻欢，“我已经翻看过了，上面的易容之术甚是精妙，倘若粗略地学一学，能学到三分相似，再加上扮相，可以更像一些。若是想学到精髓，没有一年半载很难成功。” “有夜色遮挡，想来也不用太像。”李寻欢翻到上次看的那里，“除了神态语气之外，还需要准备这些材料……” 宫九回到靖王府，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韩风雨那边都散会了。 韩风雨从里面出来，看到宫九后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去哪儿了？刚才太医过来，没找到你。” 宫九低声道：“我到外面去走了走。” “你啊。”韩风雨以为他是故意躲起来，不想看大夫。偏执任性的小孩真的难搞，“明日我再让太医过来一趟，这次可不能再消失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气，“你鲜少来京城，这几日总是下雨，没能带你出去走一走，今日雨总算是停了，我们出去转转吧。” 宫九低低应了一声。 韩风雨以为他还没发展成未来那种大变态，看着宫九腼腆的样子，觉得他也不是无可救药，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喜欢听戏吗？京城这边的戏曲，其他地方应该听不到吧。想不想去？” 第317页 宫九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但是看着韩风雨热情的模样，心里记挂着《怜花宝鉴》的事情，宫九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回去换了件衣服，没带侍卫，直接这样出门。韩风雨见他脚步很轻，应该武功不差。 想到日后宫九正常的时候可以和西门吹雪打成平手，他的天赋应该还不错。 他们家基因就是好，可惜韩继兴没有时间习武，整天读书，都快成虚弱肥宅了。 韩风雨在街上买了包栗子团掺着莴苣团，塞到宫九手里，笑着对他说，“京城特色，尝尝吧。” 两人朝着戏院那边走，正巧路过百花胡同那条街，正巧遇到了陆小凤与花满楼。 陆小凤看到韩风雨的穿着，迟疑了一下，“玉枫？” 花满楼：“玉枫？” 宫九也看向韩风雨：“玉枫？” 韩风雨淡淡道：“陆小凤，你认错人了。” “原来是靖王殿下。”陆小凤立刻改口，“不知这位公子是？” 宫九朝他礼貌地笑了一下。 “这是太平王世子韩继澄。”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草，这咋回事啊？ 第118章 悲惨靖王韩风雨 “许久不见，你还好吗？”韩风雨跟花满楼打招呼。 “多谢殿下关心，我很好。”花满楼说完，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开口。 他本应再多说几句，毕竟靖王是他兄长的朋友，也是束缚住玉枫的人。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花满楼当然想救出玉枫，陆小凤是个聪明人，花满楼是陆小凤的朋友，自然不会是笨蛋。所以当陆小凤讲完玉枫的遭遇，花满楼立刻知道哪里不对，也明白陆小凤想救出玉枫的心情。 可是玉枫还没有同意，哪怕现在他们是为了玉枫好，也无法明言。 花满楼只能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讲。 宫九问：“他们是哥哥的朋友？” 韩风雨说：“不错，留着胡子的叫陆小凤，在江湖上有些名气。另一位是花满楼，是我在苏州时的好友。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小凤竟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丝嘲讽。 或许是他自己觉得嘲讽。 靖王把他们当做好朋友，他们却打算夜闯王府，偷走靖王的人。 陆小凤讪讪地笑了起来，花满楼也轻轻叹气。 宫九对他们之间的气氛恍若不觉，矜持地点头，对陆小凤说，“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的堂兄才刚提起过陆小凤，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而且堂兄与他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宫九就知道韩风雨没有在他面前时那么人畜无害，即使表面关系看起来再好，背后里也可能捅上一刀。 看陆小凤心虚的模样，他或许也做了什么愧对堂兄的事，只是还不清楚，堂兄从未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 真是有趣极了。 陆小凤摸摸胡子，笑着说，“能入太平王世子的耳，是陆小凤的荣幸。” 宫九淡淡道：“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世子罢了，承蒙父亲荫护才有如今的地位。陆大侠却是自己闯荡出来的，论起真本事，我远远不如你，更比不过二哥。若是陆大侠不嫌弃，可否与我也交个朋友？” 韩风雨怔了一下，才想起来，宫九口中的“二哥”就是自己。 这一辈里韩继美年纪最大，其次就是韩风雨，宫九喊他一声二哥很正常。 之前从来没人喊过韩风雨二哥，韩继兴是他亲弟弟，直接喊哥哥。他以前呆在封地，很少跟其他堂兄弟见面，男女不同席，堂姐妹就更难见面了。就算在某些典礼上见面，也多以职位相称，生疏得很。比如宫九，之前就一直喊他“靖王殿下”。 陆小凤很吃宫九这一套，听到宫九的话之后开怀大笑，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亲近许多，“没想到世子也是侠义之人。这一声大侠却是当不得，交朋友还是可以的。不知靖王和世子打算到何处去？” 韩风雨随口说，“去看戏，要一起吗？” 陆小凤看了眼花满楼，“好啊。” 四人便一起去了上次那个戏院。 他们之间选了一个圆桌，四人分别在桌子旁边，视线没有阻挡，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 桌上放着酒水和茶水，还有一些瓜果点心。 韩风雨拿出对待韩继兴的态度来，给宫九剥了几个橘子放在盘子里，用帕子擦干净手，又接续剥坚果。 陆小凤见状，也开始给花满楼剥：“你们兄弟感情真好，长得也像。看到你们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星星一下子长这么大了，仔细一想才觉得不对，幸好没闹出笑话来。” 花满楼无奈道：“我自己可以。” 韩风雨说，“韩继兴虽然没有继澄这么大，也确实比以前长开了些，改天带他出来见见。” 宫九坐在一旁，听到他们熟稔的对话，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只好默默吃韩风雨剥的东西。 韩风雨不爱看戏，主要是听不太懂。戏词本来就婉约含蓄，再加上唱腔，令人昏昏欲睡。 他观察了一下宫九，欣慰地发现宫九也不喜欢听戏，接着忍不住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带着堂弟来这里遭罪？ 陆小凤也无心听戏，四个人里只有花满楼被台上的唱腔吸引，侧耳倾听，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 第318页 陆小凤低声：“若是我没有记错，太平王的封地里京城有些距离，世子怎么会突然来京？” 莫非西南边要发生战事了？ 或者太平王心思不轨，将世子送到京城做人质？ 再不然，是靖王想利用这个孩子做其他事情？ 韩风雨同样低声，“他离家出走了。” 陆小凤：“……” 韩风雨说：“小孩子面子薄，不要让他听到。” 宫九：“……” 已经听到了。 宫九神情淡淡，往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好奇道，“哥哥，刚才陆大哥说的玉枫是什么人？他是把你认成玉枫了吗？” 韩风雨直接拿出李寻欢的话，“只是一个人缘很好的男人罢了。” 陆小凤欲言又止。 专心听戏的花满楼也转了一下头，皱了皱眉。 他们都知道玉枫和靖王之间的事情，原以为靖王已经认识到对玉枫的心意，只不过他向来粗心大意，太多精力放在政事上，对待感情没有旁人那么细腻，无意中给玉枫了很多伤害。 玉枫又是那样敏感脆弱的一个人，被靖王那样对待，当然会觉得痛苦。 可是陆小凤分明说，靖王已经认识到了他对玉枫的感情。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这样？ 花满楼突然明白，为什么在玉枫和靖王两情相悦的情况下，还要带玉枫离开了。 就算靖王认识到自己喜欢玉枫，他也是以前那个铁血摄政王。 感情对他而言，根本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他还有自己。 他最爱的人，依然是他自己。 玉枫拥有那样一张脸，迟早会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韩风雨笑着抓了把花生，手指用力，外面的果壳碎掉，再轻轻一捻，褪去外面的红衣，放到盘子里，“难道本王说的不对？” 花满楼不喜欢这种随意的语气，仿佛玉枫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某个不重要的物品。 皇家凉薄，靖王的感情更是靠不住。 花满楼不想再呆下去，可是陆小凤还没有走，他一定有什么打算，花满楼只好动了下椅子，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一点。 陆小凤说：“玉枫性子和软，人缘自然不错。只是对于您来说，他应该不止是人缘好吧。” “确实。”韩风雨懒散道，“玉枫与我同为一体，他只能呆在我身边，没有人可以带走他。” 宫九问：“玉枫是哥哥很重要的人？” 韩风雨笑道：“当然重要。” 陆小凤与花满楼知道事情的真相，听到韩风雨这么说，不止没有替玉枫感到欣慰，反而更加忧心忡忡。 靖王看上玉枫，只是因为他的脸。两个人容貌相同，若说是“同为一体”也没有什么不对。而且陆小凤之前试探过靖王对玉枫的态度，哪怕那个时候韩风雨没有认识到自己对玉枫的感情，一样不容许他离开。 玉枫是他的玩物，独属于他一个人，哪怕玉枫本身并不想。 现下最重要的是，玉枫被韩风雨表面的温柔在意蛊惑，哪怕被韩风雨伤害，也一样心甘情愿，根本不想离开。 “玉枫是女孩子？”宫九问。 “是个男人。”韩风雨说，“跟我一般高，容貌也完全一样。” 宫九有些茫然。 听韩风雨的描述，玉枫或许是他的替身之类的。但是堂堂摄政，居然说出“他对我很重要”“同为一体”这样的话，难不成他这位堂兄动了真心，爱上了一个男人？ 宫九想起今天偷听到的谈话，似乎也有“玉枫”这个名字。当时他以为是计划中的人，没想到竟是靖王的心上人！ 堂兄说玉枫人缘很好，是不是在暗示，陆小凤和玉枫走得太近了？ 宫九不太见识到韩风雨的演技和心计，不太相信玉枫真的如他口中所言那般，或许玉枫就是他派到陆小凤身边的探子，专门来打听陆小凤他们的行动，所以今日才这么凑巧地在街上相遇！ “不说他了，看戏吧。”韩风雨说。 他似乎不太想提玉枫，说完之后就专注看着台上，但是目光空茫，显然没有专心看戏，而是怀着慢慢的心事，眉头轻蹙，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一场戏结束，韩风雨和宫九都不希望再看下一场。 两个人在里面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东西，桌上的黄梨板栗都吃的差不多，茶水也几乎没有剩下。 两个人维持着淡然的表情，结了账从里面出来，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 韩风雨看了看天色，“京城有家酒楼，有几道菜还不错，过去试试看？” 宫九乖巧道：“好。” 韩风雨对陆小凤他们说，“那就在此别过，若是有机会，一定与你们好好叙叙。” 陆小凤看着他们走远，对花满楼说，“靖王这个人有些奇怪。” 花满楼颔首，“是有些奇怪。” “我到现在都拿不准，他对玉枫究竟是什么态度。”陆小凤叹气，“每次我与靖王相处时，都会觉得他是个很好的朋友，可是一看到玉枫，我才知道，他私下可能是另一副样子。” 花满楼：“也或许他一直都是现在这样。” 陆小凤：“怎么说？”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对玉枫不好，甚至可能觉得已经对玉枫足够好。”想到他猜想到的东西，花满楼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忧虑，“只不过他自己意识不到，因为他从未见过，真正对一个人好是什么样。” 第319页 “你的意思是……” “靖王父亲早逝。”花满楼悲悯道，“他的母亲，也不是强势的女人，靖王府没有因此落败，他的弟弟还成了皇帝。” 陆小凤立刻懂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一定付出了很多，也无心感受人间亲情，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想要什么，会自己去争取。他喜欢玉枫，也会不顾玉枫的意愿，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他最爱自己，因为只有自己可以依靠，能保护他的，只有他自己，所以他弄哑了玉枫的喉咙，又不舍得他受伤，只能从另一个方面，阻止玉枫开口讲话。 花满楼说，“你有没有感觉到，玉枫和靖王很像。” 花满楼眼睛看不到，他说的像，当然不是容貌的相似，而是其他方面。 “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像。”陆小凤说，“我从前只觉得，玉枫脾气好，性子里倔强得很，现在想来，果真与靖王如出一辙。玉枫十二岁就被靖王收养，是靖王有意将他培养成这样？” 花满楼道：“我不知道。” 恐怕玉枫本人也不知道，除了靖王，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今天和猫吵架了，它发现了书桌上的毛笔，老是想咬，我就咬住了它的尾巴。结果它为了糟蹋毛笔，竟然不管不顾地往那边跑，尾巴上的一撮猫被我咬下来了。 它很生气，一晚上都没理我。 感谢在2021020923:25:57~2021021020:1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易容成功韩风雨 去戏院之前，韩风雨就给宫九买了点心，两个人吃完那包点心又吃了好多东西，依然没觉得饱，还是可以正常吃饭的。 韩风雨点了盐水鸭和藤椒鸡，还有几个小菜，跟宫九一起吃完，基本可以确定他的饭量。 确实是自家人。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吧。”韩风雨结完账，跟宫九往回走，“明日府上可能会有些乱，无暇顾及到你。你若是觉得无聊，我可以找人带你去外面玩，或者去宫里让韩继兴陪你。” “不无聊。”宫九乖巧道，“哥哥府上很好，比在太平王府自在多了。” 韩风雨听他把自己家说的这么生疏，在心里嘀咕一声，这孩子到底是有多恨他爹？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堂弟，韩风雨也没法赶他走，只能让他留在府上，“好吧，你如果听到什么动静，不要到处乱跑，免得被人伤到了。” 伤到倒是在其次，万一突然发病，那可就尴尬了。 本来陆小凤他们就脑补出自己和玉枫的虐恋情深，再添一个这样的宫九，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宫九怯怯道：“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他脸色一直很苍白，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但是韩风雨很直白地感受到了他的胆怯，叫人不由觉得他弱小胆怯，只是出于恐慌才有此一问，不会对大局产生影响。 韩风雨从来都没对宫九放松过警惕，闻言温和兄长的人设不崩，微微一笑，眸光发冷，“只是一些小事罢了，明日夜里会有几个小毛贼过来偷盗，我早已提前提到风声，布下陷阱，只等他们到来。” 宫九低着头，差不多弄清楚了他们的计划。 《怜花宝鉴》可能在靖王手上，也有可能是他故意拿这个东西做幌子，引其他人来偷。 至于原因，宫九还没想清楚，不过应该与江湖之事有关。 他不想和堂兄交恶，但是也想参合一脚。如果能壮大无名岛的实力，与太平王对抗，那就更好不过了。 “虽然称不上危险，却是个混乱的场面。”韩风雨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在哪里看到你，别让我担心，可以吗？” 韩风雨说到这个地步，宫九也不好装傻，只能点头，“我听哥哥的。” “继澄是个好孩子。”韩风雨虽然只比他大四岁，但是通过他的声音，还有宫九的脸，仿佛比他大了十几岁，说出这种话也没有一点违和感。 “明日太医过来，不准乱跑，晚上好好休息。”韩风雨说完，突然想起来，如果自己作为玉枫被劫走，宫九这里就没人管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之后我可能会和陆小凤离开一段时间，你在府上不要拘束，有事就找周管家……如果干爹找你麻烦……唉，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你躲着他些吧。” 宫九有些惊讶，“哥哥要走？” “是啊。”韩风雨抱歉地看着他，他也没想到宫九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真的太不凑巧了。 “我能和哥哥一起吗？”宫九低声说，“我不想回家，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除了哥哥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关心过我，我……” 宫九也不知道韩风雨表现出的温和有几分真心，他倒是挺佩服韩风雨，心机和手段果然厉害。宫九对这个兄长倒是没有恶意，还是欣赏更多些，他想跟韩风雨多学点东西，日后好开创自己的事业。 但是韩风雨不一定会带他。 这样的人，对弱小无害的人可以保持真心，温柔地关照。如果自己在他面前露出真实性情，怕会被警惕疏远吧。 宫九只能扮作这种弱势的模样。 第320页 “恐怕不行。”韩风雨说，“回去再说吧，先让太医看看你的身体，你生着病，不宜到处乱跑。” 宫九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今天晚上过得很平静，他们都知道，明日夜里才是重头戏。 韩风雨睡了个好觉，玉罗刹和西门吹雪也休息地不错，李寻欢熬了一整夜，他患有肺病，前不久下雨的时候就咳得厉害，现在更加严重了。 “你没事吧？”韩风雨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忧心道，“要不你今日好好休息，不要参与这些事情了。” 至于靖王和玉枫的两个身份，只要戏份安排好，多换几身衣服，应该能应付过去。 李寻欢缓缓摇头，捂着嘴咳道：“我没事。” 他已经熬夜学了，怎么可以直接回去？至少要展示一些学习成果。 韩风雨还是不太放心，“一会儿太医过来，让他也给你看看。” 李寻欢点头，又吃了一颗药丸。 他以前没有止咳的药丸，科考之前，韩风雨用玉枫的身份给他送过一些药丸，李寻欢觉得还行，就照着方子做了一些。 只是这些药丸的作用有效，没有办法真的治好他的肺疾，聊胜于无罢了。 韩风雨看了一下易容的材料，感觉很靠谱，“等太医看过之后再换上吧，若是你现在就扮作我的模样，我又要添个肺疾了。”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听不懂话里的意思，李寻欢笑了起来。 当初韩风雨生病，咳嗽得厉害，李寻欢以为他的病跟自己一样，没想到只是普通的感冒。 那时候韩风雨刚说明身份，李寻欢还在生气，经过那么一打岔，再加上韩风雨鼻血流得厉害，轻而易举地就被李寻欢原谅了。 李寻欢低声道：“说不定你在陆小凤面前装装可怜，他也能容忍你的欺骗。” 韩风雨这张脸看起来年纪不大，每当他露出仓惶无措的神情时，总会让人不自觉心软。 “容不容忍倒再其次，主要是想玩。”韩风雨看向玉罗刹，“是吧，爹？” 玉罗刹道：“小玉说的不错，一成不变的日子太无趣，不如来点刺激。本座倒是期待，陆小凤知道真相后的样子了。” “那一天也不远了，很快就会到来。” 太医来到靖王府，先是被引着去了宫九的住处，韩风雨作为家长，自然要陪同在弟弟身边。 宫九苍白着脸，坐在凳子上，耷拉着眼睛，拒绝任何对视，非常不情愿，看在韩风雨的面子上才没有翻脸走人。 韩风雨关上门，对太医说，“徐大人，继澄的病情鲜少有人知道，倘若外人知晓，定是徐大人泄露出去的，休怪本王不客气。” 韩风雨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是架不住他身上的黑锅多。 这么多条人命累积，哪怕韩风雨放的狠话相当粗滥，在徐太医听来，也格外可怕。 就在徐太医准备表忠心时，韩风雨又道，“本王不懂医术，但是府上有人粗懂一些，继澄的病情，本王也知道几分。徐太医尽管为他瞧瞧，不必藏着掖着，本王概不论罪。只是有一点，徐太医最好讲真话。” “是、是。”徐太医连声说。 “请。” 宫九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强忍着不适，让太医为自己诊脉。 徐太医把了一会儿脉，额上的汗渐渐下来了，他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这个……老臣愚钝，世子身体康健，没有什么病症在身。” 宫九淡淡道：“我的确没有病。” 韩风雨看着他们，有些拿不定主意。难不成需要宫九犯病的时候，太医才能看出？要是那样的话，估计这位太医会被记恨吧。 韩风雨无奈地叹气，“就到这里吧，徐太医请慢走，还有一位病人，需要您照看一下。” 徐太医头都大了。 靖王府上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韩风雨让太医先出去，留在这里安慰了宫九几句，“宫里的太医无能，没法治好你的病，民间大夫总有见多识广的，一定能查出病因，药到病除。” 宫九：“我不想……” “你还小，不清楚病症的危害。若是一直拖着，可能会影响到你日后的生活，你也不想以后动不动就犯病吧？” “我不想，但……” 韩风雨摸了把他的头，“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做，不好让徐太医久等。” 宫九看着他离开，心中五味杂陈。 为什么…… 会在一个男人身上感受到母亲般的关爱？ 徐太医给李寻欢看了病，发现只是肺痨，相比于太平王世子的病情，好歹没有那么扑朔迷离，重重得松了一口气，写了两个药方，让李寻欢每日服用，日后再问诊一次，酌情更改，可以缓解病情。 韩风雨让人奉上诊金，送徐太医离去，又吩咐下人煎药，一边给李寻欢弄他的面具。 “脸型不同，也能改吗？”韩风雨凑在李寻欢旁边，两张不同风格的脸出现在镜子里，韩风雨比划了一下，“身高也不一样，你若是扮作我的模样，一定要穿我的衣服。陆小凤很敏感，可能会发现。” “《怜花宝鉴》上记载了方法，我虽然临时抱佛脚，学习得很不牢固，勉强还是可以试试的。”李寻欢说，“至于脸和身上的骨骼，要用到缩骨功，还有一点特殊的方法，我也没弄清楚其中的关键，还需要另外参悟。” 第321页 他只用了一天时间学习，能学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韩风雨第一次见别人易容，非常感兴趣，连声催促他，“快变给我看。” 李寻欢无奈笑笑，又咳嗽起来。 韩风雨问：“你的声音能否真的像我一样？” 李寻欢摸了一下喉结，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再开口时，已经不是温润君子，而是与韩风雨一样的低沉优雅，“殿下声音独特，我自然要在这方面多花些功夫。” “很像。”韩风雨当场做出指导，“只是语气不太对，你应当更冷一些，讲话时放轻一点，再配上眼神，心中默念：‘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扬起下巴，换上易容后，便可与我有七分相似。” 说完，他便看到李寻欢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 “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韩风雨辩解道，“只是刚成为亲王之后，家里的田地财产有一些纠纷，总是有人来闹事，为了韩继兴，也不好请先皇主持公道，只能我亲自出面。可惜我的脸实在没有威慑力，只能自己想些办法，先从表情上镇住他们。” 李寻欢道：“是我想错了。” 接着他戴上□□，在几处穴道上点了几下，又将褶皱处按摩平坦，这张面具便贴在了他的脸上，不知何时，李寻欢脸上的棱角也改变了，变得与韩风雨一样。 “像不像？”李寻欢以手握拳，抵着嘴巴轻咳。 “像。”韩风雨问，“这面具防水吗？别一会儿喝完药就掉了。” “……”李寻欢：“不会的。” 亲眼看着李寻欢服下药，韩风雨放心很多。 他收拾东西，摆放在上次临时住的客房，然后换上西门吹雪同款白衣，回到自己的寝宫，与李寻欢共处。 易容之后，李寻欢与韩风雨有八分像，等到了晚上，借着夜色，应该还能再像一些。只是他终究不是韩风雨，学习易容的天数又短，无法立刻模仿到韩风雨的神情和动作，只能两个人在一起，一点一点纠正。 玉罗刹也在旁边，指出李寻欢的不妥之处。 韩风雨觉得挺有意思的，他第一次用这种视角看到自己的脸，而且李寻欢悟性很好，这点时间似乎又消化了《怜花宝鉴》中的知识，进步飞快，便是韩风雨自己看着，都有一种恍惚感。 他坐在李寻欢旁边，好奇地上手摸了摸，没有镂空的地方，全都是实的，“你明明没有我的个子高，缩骨功还能这么用？” 李寻欢暗道，他果然是孩子性情。哭笑不得得回答，“也与内力修为有关，如若不是自幼练习，无法保持这个状态太久，很快就会显出原形。” “这么说，我倒是放心很多。”韩风雨道，“你一定要把《怜花宝鉴》看管好，不能落到他人手里。” 里面记载的可不只是易容术，还有其他的东西，王怜花所学甚广，又多又杂，偏偏哪一个都学的很精通，心术不正的人拿到，会酿成大错。 韩风雨可不想辛辛苦苦稳固好的昱国毁于一旦。 李寻欢也知道他的顾虑，“昨日回家之后，我与表妹谈起过，也觉得放在手中很不安全。表妹不会学《怜花宝鉴》，我有飞刀即可，应当也不会学太多，不如交给王爷。” 玉罗刹说：“倒也不错，这东西还是被小玉拿在手里，最能让人放心。” “这不好吧。”韩风雨拒绝，“王怜花把东西交给了你，你怎好替他转交？” 玉罗刹道：“小玉忘了吗？王怜花本就是想让李寻欢把他寻找一个徒弟，传承毕生所学。既然是收徒，李寻欢便只是代为保管，自然可以转交。” “我从未见过王怜花，也没有兴趣拜他为师。”韩风雨道，“爹爹应该也不想我拜师吧。” 玉罗刹被这句话说服了，“不错，王怜花哪里配做小玉的师父。小玉若是想学高深的武功，爹爹可以亲自教你。” 韩风雨道：“多谢爹爹好意，我已经有自己的武功了，咱们的武功不是一派，恐怕无法兼容。” 李寻欢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 韩风雨和玉罗刹看向他，“怎么？” 李寻欢无奈地笑着问，“我是否也要与靖王一样称呼您？” 韩风雨管玉罗刹叫爹，李寻欢易容成韩风雨，也该跟着喊爹。 玉罗刹倒是无所谓，毕竟李寻欢现在看起来和韩风雨几乎一模一样，声音也相同，没有任何违和感。 李寻欢就有些羞赧，难以启齿。 玉罗刹道：“书上没写吗？” 李寻欢：“……写了。” 玉罗刹笑着说，“那就按书上写的来，喊一声听听。” 李寻欢低低道：“爹。” “你之前揉了一下喉咙，声音就变了，能不能也帮我变一个声音？”韩风雨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期待地问李寻欢。 玉罗刹也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他一直想要可可爱爱的小儿子，可惜韩风雨的脸符合，声音总令人觉得不自在。习惯之后倒也还好，只是当初的遗憾实在深刻，若是能弥补一下，他也能心满意足了。 李寻欢道：“我试试，冒犯了。” 他伸手，在韩风雨的喉咙处点了点，“如何？” “没有什么感觉。” 韩风雨说完，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寻欢。 第322页 李寻欢讪讪地笑，“每个人的喉咙都不太一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玉罗刹却是呆呆地看着韩风雨，半晌才叹息一声。 韩风雨不再说话，琢磨着李寻欢刚才按的地方，也用上内力，找准地方，轻轻一压，再次开口，“现在应该可以了。” 声音平稳，清润疏朗，带有三分笑意，声色大概在三十岁，单听这个声音，便能想象中，本人是何等风采。 玉罗刹道：“小玉又调皮了。” “我也没想到，弄出来会和爹爹声音一样。”这个声音只是音色与玉罗刹的相似，实际上还是有区别的。 因为玉罗刹总是很变态的样子，讲话时格外昂扬，他的笑也多是讥笑和冷笑，没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过比起李寻欢弄的那次，已经好太多了。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韩风雨闭上嘴巴，给了李寻欢一个眼色，示意他该进入状态了。 有人在外面敲门，“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是宫九。 李寻欢见韩风雨点头，收敛起不属于靖王的表情，轻声道：“进来吧。” 宫九推门而入，看清屋里的人之后，呆住了。 他走到韩风雨旁边，“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韩风雨正打算假扮玉枫，没想到宫九立刻识破他的身份，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李寻欢的易容还是有破绽的，现在光线明亮，正是看得最清楚的时候，宫九自然认得这几日朝夕相处的堂兄，所以没有把穿着靖王衮袍的李寻欢当成韩风雨。 韩风雨连忙把嗓音恢复：“他就是玉枫。玉枫是个哑巴，不能说话。” 李寻欢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表情，嘴角勾起，有些敷衍地朝宫九点了点头。 韩风雨问：“身体不适？” “没有。”宫九怕了从韩风雨口中讲出的这四个字，连忙否认，接着弱弱地说，“只是心中有些不安。” 玉罗刹抱起手臂，冷冷地看着他，“世子这是怎么了？靖王府中守备森严，出不了差错。更何况，我儿没比你大多少岁，你这般亲近我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靖王世子。” “爹，你别这样说。”韩风雨无奈道，“继澄年纪还小，又对京城不熟悉……而且我昨日提醒过他，今天晚上有小贼会来府上，他害怕也是正常的。” 宫九淡淡道：“是我不好，给哥哥添麻烦了。” “知道麻烦就好，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打算我们的计划，否则——”玉罗刹拖长了语调，清润的嗓音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情绪，让人忍不住恐惧战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宫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闷哼一声，眼角含情，看向玉罗刹，他声音沙哑，“千刀万剐……我……” 韩风雨：“……” 玉罗刹：“……” 李寻欢不明所以，若是平时，他肯定要问一句，但现在他在扮演一个哑巴，只能关切地看着宫九，再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赶紧起来，正要扶住堂弟，被玉罗刹一把拽住。 “爹爹来。”玉罗刹说。 他来到宫九面前，不像跟他有任何触碰，提起他的衣领，像是丢垃圾似的，想要把他拖走。 宫九这时似乎已经意识迷茫，玉罗刹粗鲁的动作不仅没有让他感到屈辱，反而呼吸更加粗重，他蹭了蹭地面，突然翻身，抱住了玉罗刹的腿。 玉罗刹脸色变得铁青，用力踹他一脚，“松手！” 韩风雨：“爹！” 宫九也知道应该遮掩一下，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讲出太过分的话，他只是红着眼，死死抱住玉罗刹的腿，带着哭腔和喘息，恳求道：“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侧耳）：千刀万剐？嘶……刺激！ 玉爹（生无可恋）：终究还是输了。 小李给韩风雨调了一下声音。 韩风雨（娇弱萝莉音）：什么感觉都……woc！ 我们和好了~ 感谢在2021021020:13:57~2021021023:2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但为君故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成功被偷韩风雨 玉罗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恶心过。 韩风雨在一边想帮忙，玉罗刹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用手臂隔绝他和宫九触碰，暗自用上内力，打算把宫九踹出去。 韩风雨看得心惊，连连阻拦，“爹，他还是个孩子，还生着病，别跟他一般计较。” 宫九被踩了好几脚，跪在地上，抱住玉罗刹的腿，低垂着脑袋，一个劲儿的抽气，夹杂着压抑的呼吸声。 玉罗刹怕伤到韩风雨，一直不敢用力。听到韩风雨的话后，停下了动作，无语地看着他，“小玉，你真这么想？” 韩风雨觉得他语气很奇怪，“不然呢？” 玉罗刹看了一眼宫九的模样……小玉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宫九是怎么回事吧？ 但是他的眼神特别正直，仿佛宫九是个正常的病人，他的症状也都是正常的症状，与寻常的风寒发热没有区别。 小玉怎么能这么纯洁？ 想到他的身体中似乎还有另外两个人在，玉罗刹又觉得很正常，可以理解。接着他又觉得小玉身体中的另一个人，对他别有所图。 第323页 正如同靖王对待“玉枫”那样，另外一个人隔绝了小玉与外界的交流，瞒着他不让他知道任何有关那方面的事情，小玉单纯极了，遇到危险也不知道躲避，哪怕他被人伤害了，也一无所知！ 玉罗刹表情变了，他拽住宫九的头发，直接薅住，散开之后，塞到他的嘴里。 宫九：“……” 韩风雨也无奈了，好好的两个大反派，为什么打起架来这么幼稚？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恳求宫九快点恢复正常，别再往玉罗刹身上蹭了，不然还不知道玉罗刹会做出什么事。 西门吹雪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停在门口，看着里面混乱嘈杂的局面，默然片刻，看了看李寻欢，又看向韩风雨，“……怎么回事？” 韩风雨说，“大哥，继澄犯病了，爹不让我碰他，能不能麻烦你帮他看看？暂时缓解一下也好。” 这是韩风雨第一次请求西门吹雪出手。 西门吹雪是如此高洁的一个人，原著里就被宫九恶心吐了。如果碍于他的脸面，强忍着不适为宫九诊治，韩风雨跟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这个场面，真的不能放任不管了。 西门吹雪难得有表情，远远地看着宫九，眼中满是厌恶排斥，“与其费尽心思给他治病，不如直接找个女人。” 宫九动作一僵。 玉罗刹没想到儿子这么不留情面，直接戳穿了宫九的病情，他有些担忧韩风雨，趁着宫九老实，以手变掌砍向他的脖子，没想到宫九完全没受影响，被打了一掌之后依然清醒，倒是神志恢复了许多，看起来那阵突如其来的病情已经退了下去。 宫九松开手，玉罗刹立刻远离他，来到韩风雨身侧，“小玉？” “啊？”韩风雨觉得玉罗刹的表情有点奇怪，语气也很小心，似乎是怕他受什么刺激似的。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玉罗刹，剧本什么的可以稍稍延后，这里还有一个狼狈的宫九，作为兄长，他自然不能放任弟弟不管。 韩风雨无奈，“有话等会儿再说，我先去看看继澄。” 玉罗刹观察了一下宫九，确定他不再发狂，没有阻止韩风雨上前。 刚才阻拦可以说是爱子心切，宫九已经恢复理智，再拒绝让这对堂兄弟接触，那就是不可理喻了。 宫九实在会装腔作势，玉罗刹不希望自己在小玉心中的形象变得无理取闹。 “继澄没事吧？”韩风雨过去，帮宫九取下发冠，理了理他的头发，扶着他站起来。 宫九眼神复杂，低声压抑道：“你不觉得我奇怪？” 他以为韩风雨不清楚他发病与野兽发春无异，可是刚才玉罗刹和西门吹雪都已经说得这般明显，韩风雨也一定是明白的。 他知道自己的病症，却依然像对待寻常人一样爱护自己，没有恶心，没有恐惧，也没有避之不及。 就是最普通不过的态度，对宫九来说最为难得。 他情不自禁问出这句话，想听一听韩风雨的回答。 宫九已经料到韩风雨会是怎样的回答，但是他想听，所以即便知道答案，也还要问一问。 他突然有些喜欢这个哥哥了。 韩风雨看他头发绞成一团，上面还隐约沾了口水，不着痕迹地略过那部分，又给宫九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发冠交到他手上，“每个人都会生病，只是有些人看起来与寻常人无异，心里却生了一场大病。生病的人本就脆弱一些，便是换做我，也未必比你做的更好，你又怎么算得上奇怪？” “哥哥真的这样认为？”宫九问道。 “我不骗人。”韩风雨说。 李寻欢：“……” 西门吹雪：“……” 玉罗刹：“……” 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韩风雨立刻改口，“我何必骗你。” 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不过宫九看起来很感动，韩风雨也就没再解释太多，赶紧哄着宫九离开，“你回去好好休息，等我解决完手上的事情就去看你。” 宫九小声说，“我腿软。” 韩风雨不怎么相信，宫九的自愈能力可是出了名的变态，他的体质跟癖好非常般配。 不过现在是弱小的少年时期，在这种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了次病，又丢了面子，渴望亲人陪伴也可以理解。 “我送你回去。”韩风雨扶着他，转头对玉罗刹说，“爹，大哥……玉枫，你们先聊，我一会儿就回来。” 玉罗刹看着宫九把儿子骗走，冷冷地哼了一声。 西门吹雪也不悦地皱起眉，对宫九发病时的模样厌恶极了。 李寻欢一直忍着咳嗽，宫九走后，才扶着椅子扶手，重重地咳了起来，连腰都要直不起来。他顶着与韩风雨相似的脸，让玉罗刹频频侧目。 没一会儿，韩风雨过来了，整理一下衣服，坐在李寻欢旁边，“我们已经换了衣服，还是被人一眼认出，你的易容还是差了些。” 西门吹雪道：“我来试试。” 他又给李寻欢做了些修补，让易容看起来更完整和谐，也更贴近韩风雨的样子。 “大哥还有这手艺？”韩风雨惊叹。 西门吹雪道：“见过几次。” 韩风雨一听就知道是谦虚的说法。玉罗刹活了这么大年纪，见的易容的人，比西门吹雪多很多，都不敢上手去弄。 第324页 学医又练剑的就是不一样，西门吹雪观察力细致，又有一双巧手，才有把握修改。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外面又下起了蒙蒙细雨，雨势虽然不大，但也遮住了太阳，入夜之后，月色与星光都会黯淡，遮掩住李寻欢的易容。 韩风雨依然忧心，“继澄不会再过来吧？” 玉罗刹幽幽道：“若是早些将他送走，今日何必这样担忧？” “话不能这么说。”韩风雨道，“我们弄出这么大的声势，说白了是为了骗人，是一时玩心。继澄是我的兄弟，又生着病，相对而言，还是他更重要一些。” 如果能从陆小凤那边发现有利于昱国的线索，天平也会往这边倾斜，到那个时候，韩风雨会选择把宫九送走。 韩风雨吃完最后一口点心，拍了拍手，“时间差不多，是时候该做准备了。” 玉罗刹与西门吹雪回到自己的院子，韩风雨按了一下喉咙，扮作不能说话的玉枫，李寻欢也假装成靖王。 只是他肺病有些厉害，老是咳嗽，咳得嗓子都有点哑了，而且他一夜没睡，现在困倦得很。 怕李寻欢掉链子，厨房特地做了一盅川贝枇杷膏，周管家送来之后没有逗留，迅速离开，韩风雨端着碗来到床边，碰了碰李寻欢的肩膀。 “多谢。”李寻欢淡淡道。 韩风雨朝他温柔笑了一下。 看到这个笑容，李寻欢恍惚极了。自从韩风雨坦白，“玉枫”就死在了他的心里，没想到还能从韩风雨身上，找到昔日柔弱公子的影子。 这个时候李寻欢才明白，并非“玉枫”不在了，只是韩风雨没有再扮演过玉枫。靖王和玉枫，其实没有那么像，一个笑容就能分辨出真假。 韩风雨看他喝完，又拿起旁边备好的笔，写道：累了就去床上歇歇吧。 陆小凤偷人之前，肯定要把王府的路线打点好，确定每个人的位置。李寻欢扮演的靖王，其实作用很小，只要让陆小凤相信靖王与玉枫是两个不同的人就可以。 李寻欢低咳着说，“好。” 韩风雨目送李寻欢躺在他的床上，弯腰给他盖被子，趁此机会，低声在他耳畔说，“千万别睡迷糊了，醒来之后看好情况再说话。” 万一暴露了本来的声音，再被人听到，前面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李寻欢颇为无奈道：“别担心，我这里不会有事。” 韩风雨将窗户支开一条缝隙，吹灭床前的蜡烛，从屋里出来之后，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向着自己的住所那边走。 刚离开寝殿，屋顶上跳下来一个人。 他的轻功很好，借着雨声和风声，韩风雨一点都没有发觉。 那个人早有准备，捂住韩风雨的嘴巴，“嘘，别说话。” 韩风雨眨了眨眼睛。 “还记得我吗？我是司空摘星。”司空摘星见韩风雨点头，低声道，“陆小凤和花满楼在外面等我们，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等离开王府之后，陆小凤会亲自向你解释，你若是信不过他，西门吹雪也在。” 韩风雨微微睁大眼睛。 司空摘星立刻点了他的穴道，放下手，抱歉地朝他笑笑，“为了方便离开，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得罪了！” 说完他抗起韩风雨，险些闪了腰。 “怎么会这么沉！”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今天就只有这一更啦，本章下面发小红包~ 感谢在2021021023:27:39~2021021123:0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心向光明韩风雨 韩风雨委屈，体重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啊。他看起来是很瘦，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肌肉和骨骼摆在那里，哪怕他少吃点，也轻不到哪里去。 他在假扮哑巴，又被司空摘星点了穴道，无法被自己辩解。 司空摘星的个子还没陆小凤高，韩风雨被他背在后面，脚都拖着地，他只能无奈地选择打横抱起。韩风雨缩在司空摘星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司空摘星尴尬地笑，“你别这样看我啊，我也不想的。忍一忍吧，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他把韩风雨的两只手放在胸前，然后扯过宽大的袖子，盖住了韩风雨的脸，隔绝他的视线。 韩风雨：“……” 视线受阻之后，韩风雨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是他能感觉到，司空摘星的肌肉鼓起来，很努力地搬动自己。 司空摘星的轻功确实很好，带上韩风雨这样一个大活人，依然可以控制好脚步声，轻巧地跳上屋顶，可惜他的臂力不太行，好几次韩风雨都觉得自己颤抖了一下，特别怕被司空摘星从屋顶上丢下去。 “陆小凤，快来接一下！”司空摘星说完，韩风雨才知道，他们已经从屋顶上下来。 陆小凤和花满楼赶紧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陆小凤说，“玉枫怎么了？为什么蒙着脸？” 看到一动不动的韩风雨，连还被白色的布料盖住，陆小凤的心情在这一刻坠到谷底。 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司空摘星说：“快接一把，快快，要不先给他解开穴道。” 他实在腾不出手给韩风雨解开穴道，就这么放开，他可能站不稳。有陆小凤在这里，他当然会选择求救，不能委屈自己。 第325页 陆小凤还是呆呆的模样。 花满楼心中疑惑，但还是过来，“交给我吧。” 司空摘星就把韩风雨放到他旁边，松了一口气，揉了把自己的腰，接着叮嘱说，“小心一点。” 花满楼撑住韩风雨的身体，，才明白司空摘星的意思，连忙换了个姿势，把韩风雨的手臂搭在肩膀上，扶他站好。 盖在脸上的袖子自然地垂下，露出韩风雨的脸，他睁着眼睛，看到离自己很近的花满楼，活动一下脖子，又看到了跟见了鬼似的陆小凤。 陆小凤怎么这个表情？ 花满楼若有所感，“玉枫，还记得我吗？我是花满楼。几个月前，我们在苏州见过面。” 韩风雨动不了，也无法讲话。花满楼没有让他回应的意思，他只是想缓和一下玉枫紧张的心情，接着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看到了一些事情，想跟你讲清楚。你若是不愿意，我和陆小凤都不会干涉你的选择。” 陆小凤回神，“玉枫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韩风雨疑惑地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尴尬地摸了下胡子，回头瞪了司空摘星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天，“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走吧。” 花满楼：“好。” 花满楼抱歉地说，“暂时还不能给你解开穴道，靖王发现你不见，会派人寻找，需要快些离开这里。” 司空摘星说，“我现在可以了！让我来带着玉枫，我一定能行！” 韩风雨：“……” 韩风雨从他这句话里，突然感受到了他对那些莫名其妙的尊严的维护。 不丢人，真的不丢人。你只是一个灵巧的小贼，不是举重运动员，我可以理解，真的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可惜韩风雨不能讲话，陆小凤和花满楼也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只能看着司空摘星深吸了一口气，将韩风雨打横抱起，声音都变了一点，“走吧！” 他们选的地方不在韩风雨那个小院子，也不在客栈，而是选了另一处宅院，韩风雨没来过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被司空摘星抱着，也没记住道路。 到地方之后，陆小凤关上屋门。 司空摘星给他点开穴道，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真是我偷得最困难的一次。” 陆小凤打趣他，“靖王府里人不多，虽然有几个高手，但是还有西门吹雪相帮，只要避开靖王就好，会有这么难？” 韩风雨不着痕迹地活动了一下身体，被司空摘星抱着，他虽然不用出力气，但也很难受。 快到地方的时候，司空摘星的力气又快耗尽了，努力拽着他的衣服，韩风雨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往下滑，被身上的衣服勒住，幸好质量不错，否则绝对不只是司空摘星尴尬。 花满楼似乎发现了他的不适，偏头低声对韩风雨说，“玉枫公子请坐。” 然后他倒了杯热水，放在韩风雨面前的桌子上。 韩风雨朝他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花满楼眼睛看不到，弯起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花满楼微笑坐在他旁边。 司空摘星不想被陆小凤嘲笑，冷哼一声，“你以为这么简单吗？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如果真这么简单，岂不是人人都能做偷王？” 陆小凤说：“是是是，我不懂。那你倒是说说，靖王府是什么龙潭虎穴？” 司空摘星偷的东西很多，偷人也不是第一次了。陆小凤不觉得靖王府比其他地方还要难。 司空摘星道：“你们只看到了表象，却忽略了本质。也怪我没有想清楚，若是提前做好准备，哪里会变成现在这样……算啦，不说这个了。玉枫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我自然应该出手帮助。” 韩风雨也朝他笑了一下，接着收敛笑容，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忧郁。 陆小凤问：“靖王病了吗？” 韩风雨点头，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去靖王府之前，自然要做好准备。”陆小凤摸了摸胡子。 他们去靖王府前，先是观察了一下外围，发现有太医去了府里，还担心了很久，是不是玉枫出事了。 玉枫生了几次病，上次陆小凤过去的时候，还闻到了药味。去靖王府之前，玉枫虽然身体也不太好，从来没有这么频繁地生过病。 韩风雨对玉枫做了什么可想而知。 入夜之后，他们去了靖王府观察之后才确定，玉枫没有生病，太医是给太平王世子治病的，靖王似乎也病了，咳得很严重，玉枫一直在他房间里伺候。 韩风雨不好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着他，点了一下头。 “这里有纸笔。”陆小凤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韩风雨接过东西，写：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花满楼自然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他只是微笑着在一边喝水，但是哪怕他没有开口，韩风雨也能感觉到，他的态度和陆小凤是一样的。 “可能呆不了多久，”陆小凤说，“一直留在京城，逃不过靖王的眼睛，我想带你到别处去。” 韩风雨：西门吹雪呢？ 陆小凤：“西门吹雪明天过来。今日他拦住了玉罗刹，否则猴精带你出来，不会那么容易。” 第326页 韩风雨点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劝我？如果我不答应，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陆小凤觉得韩风雨写出的话有些生硬，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朋友生气的样子，想来今晚的举动，已经让他感到不满了。 陆小凤苦笑：“玉枫，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韩风雨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自然是朋友。 “既然你当我是朋友，就应该相信，我不会害你，是真心希望你能想明白。”陆小凤说，“你或许很了解靖王，不会因为他对待你的态度感到不满，但是两个人相处，不该是这样的，如果靖王可以为了你改变，好好地对待你，我们自然会祝福。如果靖王依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该怎么办？” 陆小凤看韩风雨低着头，没有要写字的意思，又加了把劲，“你真的能容忍他所有的坏脾气吗？即便他没有打骂你，他的疏远，你能忍受吗？” 韩风雨带入玉枫的心情，觉得答案是可以。 “他是摄政王，迟早会娶妻生子，还可能不止一个女人，即便你能容得下他的女人，她们能容得下你吗？” 扎心了。 韩风雨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不行。 如果他真的有一堆女人，那还争霸什么天下？打下蒙古之后，还怎么远走高飞？ 他还想享受这个自由自在的世界，怎么可能被婚姻束缚？ 更重要的是，万一结婚比较早，是不是还得精分出来一个玉枫，就像陆小凤说的那样，跟他后院的女人争宠？ 陆小凤看到韩风雨动了一下，身体的弧度突然紧绷，显然是紧张起来。再看玉枫的脸色，果然苍白不少。 他舒了口气，不再咄咄逼人，真诚地对韩风雨说，“你已经累了太久，你需要放松一下，而不是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如果靖王可以改变自己，愿意关心你的想法，保护你心疼你，不让你受到委屈，岂不是比现在更好？” 韩风雨疑惑：你能让他改变？ 陆小凤说：“靖王也算是我的朋友，既然我能做到，就应该试一试。” 韩风雨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跟花满楼去苏州散散心，我会去找靖王。正巧我最近没什么事情可做，也好帮你看一看，在你失踪之后，靖王的反应。”陆小凤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你难道不好奇吗？” 韩风雨：“……” 一点也不好奇。 要是按陆小凤这么说，李寻欢得一直扮演靖王？ 他的易容能撑得住吗？ 韩风雨倒是挺赞同陆小凤说的那句话，他在玉罗刹和西门吹雪面前紧绷太久了，需要放松一下。去江南没问题，就是李寻欢那里有点难搞。 花满楼说：“苏州离京城并不远，你只需要去住几天就可以。” 陆小凤觉得，玉枫本就有求死的想法，再这么下去他会撑不住。正巧他闲的无聊，那日与靖王见面之后，大概推测出了靖王心里的想法。靖王是在意玉枫的，陆小凤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让他们和解。 韩风雨写：好吧。 如果只是几天的话，有西门吹雪、玉罗刹在，李寻欢应该能混过去吧？ 就是宫九那里，可能需要他多多费心关照了。 陆小凤离开这里，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司空摘星和花满楼在下来陪着韩风雨。 这里房间有限，司空摘星住到隔壁，韩风雨和花满楼一间房，也不知道他们打了什么主意。 司空摘星离开之后，韩风雨突然发现，他没有办法和花满楼交流。 刚写出来的字是湿的，也不好让花满楼上手摸，摸到墨水也不好清洗。 不过花满楼很体贴，对视线的感知也很敏锐，似乎能察觉到韩风雨在看他。 花满楼笑着说，“早就听陆小凤说起过你，只是上次见面实在匆忙，今日也算是正是相见。” 韩风雨敲了敲桌子。 花满楼行动自如，一点都不像个瞎子，他走过来，坐在韩风雨旁边，温声道：“玉枫公子知道我看不见？”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声音，笑着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以前遇到的人，总是会问一句。可是玉枫公子在今日见面之后，一直都很体贴。” 韩风雨又敲了敲桌子。 花满楼还没想明白他的意思，突然感觉到玉枫伸手，带起一阵微风，接着手指被微凉柔软的东西覆盖，花满楼立刻意识到，这是玉枫的手。 他配合地伸开手掌，感觉到玉枫在上面轻轻地，缓缓得写下几个字。 花满楼微微歪头，下意识地用耳朵倾听，接着分辨出来他写在掌心的字。 玉枫说：我记得你。 接着他顿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爹说起过你，所以我知道你看不到。 “原来如此。”花满楼笑着答道，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陆小凤一定要帮他了。 玉枫是个很体贴很认真的人，即使只见过一面，也会被他放在心上。 在玉枫这里，朋友就该有心对待，绝对没有敷衍。 他实在太用心，而且他的朋友并不多，甚至因为他的过于在意靖王、玉罗刹等人变得伤痕累累，陆小凤又怎么忍心，再让他的认真对待得到不好的回报？ 陆小凤也希望所有的付出能有结果，因为从某一方面而言，陆小凤和玉枫很像。 第327页 陆小凤没有亲人，也不喜欢被婚姻束缚，友情对陆小凤格外重要。 他失落难过时，都是朋友在旁边安慰。陆小凤很在意朋友，玉枫也很在意朋友。 花满楼感觉手心被点了点，头回神，发觉韩风雨又继续在上面写：你的眼睛，看起来与其他人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我看不到？” 韩风雨摇头，接着写：看不到的人，绝不是你这样。 “是吗？”花满楼笑得很温柔，眼中也充满了神采，只是毫无焦距，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玉枫公子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只可惜我没有看过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模样。” 韩风雨写：或许是因为你心中充满了希望。 花满楼说：“只要想做，人人都可以做到。” 花满楼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不太合适。 他家境优渥，哪怕失明之后也一直有人照顾，只是不久前才搬出来独自生活。他有爹娘的宠爱，也有疼爱自己的六个哥哥，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还有一身不差的武艺，有闲暇的时间可以养花、弹琴，静静听着风声雨声。 这些不是所有人都有的，所以他为此感到庆幸，也格外喜欢自己的人生。 如果一个受尽苦楚，从未拥有过爱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花满楼自然会用自己的包容和耐心去容忍他，至少让他知道，这个世上不止是痛苦。但他不能直接劝人改变，因为他不了解别人的痛苦，也不能肯定，自己站在对方的境遇之后会做得更好。 所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有些抱歉，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因此而道歉，岂不是在说，玉枫多疑，一句话都能戳到他卑微敏感的心思？或许会让他想得更多。 花满楼停顿一下，正要开口，发觉玉枫又开始写字，便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感受。 玉枫说：你说的不错。 “嗯？”花满楼怔了一下。 玉枫说：无论哪一种人生，至少都有一点希望。只是有些人看到了，有些人看不到，有些人看到了，但因为太遥远，又假装没有看到。 “希望确实很远，不如着眼于眼前。”花满楼说，“玉枫公子，你觉得呢？” 韩风雨回神，感觉自己主动走近了他们的圈套里。 花满楼就是一锅移动的鸡汤！但凡他靠近一点，都要被染上味道。 韩风雨对花满楼的感官很不错，相信看过原著的人，都不会讨厌这个人，最多恨铁不成钢地唾弃一下他的审美，然后就变成了对上官飞燕的谴责。 至少花满楼本人无可挑剔，因为他确实可以包容一切黑暗，跟虚构出来的玉枫不同，哪怕见多了黑暗，他也依然乐观健康。 花满楼发现韩风雨又没动作了，迟疑道，“我说错了吗？” 看到他犹豫的表情，空茫的眼神，韩风雨又懂了。 之所以让他和花满楼睡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他们两个交流！ 陆小凤根本不想亲自劝他，他是想让花满楼来灌这个鸡汤。玉枫心肠柔软，会怜惜花满楼双目失明。他自己不能说话，当然知道残疾的痛苦，更何况花满楼生活在黑暗中，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光明。 当花满楼露出这样的表情时，谁能抵得住啊？ 韩风雨碰了一下花满楼的手心，迅速拿开，呼吸一下，接着又放过手来：我该怎么做？ 花满楼松了口气，愈发柔和，“你可以找到自己舒服的状态，尽可能保持住。” 他能感觉到，玉枫一直生活在惶恐和压抑中。他以为自己可以包容一切伤害，其实不是的，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玉枫总是隐忍，最后可能会崩溃，而靖王，从头至尾都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花满楼说：“陆小凤说，你曾经独自生活过一段时间，你觉得那时候过得怎么样？” 韩风雨：有些忙。 花满楼怔了一下，才意识到陆小凤看到的只是表象而已。 真正的玉枫哪怕住在百花胡同，也依然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他去万春楼做工，被锦衣卫监视，还与靖王保持联系，之后又孤身去了金国。 他的生活比陆小凤想象中还要苦。 花满楼微微一笑，“你可以随我去我的小楼住一段时间，那里只有我们，可以过几天清闲的日子。” 如果玉枫喜欢那样的生活，想通了，准备离开靖王，他一定会帮忙。 韩风雨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到，又敲了一下桌子。 花满楼笑得更加温柔。 这算是他和玉枫之间独有的交流方式吗？ 屋里有两张床，韩风雨和花满楼睡在房间的两边，距离有点远。 他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替李寻欢担心接下来的剧本。 他是真的想去苏州放松一下，可是李寻欢那里大概会掉链子。明天得找个机会单独和西门吹雪相处，让他转告一声，早点做好准备。 玉罗刹那边完全不受控制，韩风雨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大概率是自作主张参与剧本。 韩风雨只希望能拖延两天再掉马，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 他想了好久困意才涌上来，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花满楼听到玉枫的呼吸着，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玉枫果然心事满满。幸好他还未完全绝望，又是一个温柔的人，对于朋友的好意，应该不会拒绝。 第328页 还有希望将玉枫从深渊中救出。 第二天一大早，陆小凤就带着西门吹雪来了。 他们来得着实早了些，太阳都没有升起，外面还是灰蒙蒙的。 韩风雨向来喜欢赖床，这次听到花满楼起床的声音，不得不爬起来，收拾一下自己。 花满楼似乎知道他很困倦，温声道：“等西门吹雪走了之后，我们便启程前往苏州，可以在马车上再睡一会儿。” 韩风雨点头，又敲了敲床架。 花满楼对这里似乎不太熟悉，走路的速度比常人慢一些，韩风雨没有上前扶他，只是放慢速度，跟在他身后。 听到玉枫的脚步声，花满楼在心中叹气。 他其实不太介意别人的帮助，也大概能猜到，玉枫以己度人，所以才没有帮忙。看来不能讲话给玉枫带来的伤害很大。 花满楼没有接触过口不能言的人，但是他听陆小凤说过，不能讲话有多么麻烦，尤其是在平日里与人沟通时，时常被人嫌弃。 陆小凤也说过，玉枫的嗓子没有问题，只是被靖王逼迫，所以才说不出话来。花满楼只希望玉枫不要将靖王看得这么重，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开口了。 “我以为西门吹雪是个剑客，没想到他也有这般侠义心肠。”花满楼说。 韩风雨犹豫一下，过来握住他的手，正打算写字，突然被花满楼顺势回握住，花满楼笑着说：“多谢。” 韩风雨怔了一下，观察他们之间的姿势，才明白花满楼理解错了。 他不好解释，只能将错就错，为花满楼领路，带他去了堂屋。 西门吹雪在那边站着等待，他依然那么冷，手上拿着从不离身的乌梢长剑，看到韩风雨与花满楼过来，神情稍缓，“你要跟他们走？” 陆小凤摆摆手，“玉枫，坐到这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1123:04:01~2021021217:5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凌途、斯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喜欢小太阳了30瓶；半缘君16瓶；镜月12瓶；奶糖、子聿、宵夜驾临5瓶；流年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作茧自缚韩风雨 桌上摆放着毛笔、宣纸、砚台，砚台中的墨汁已经磨好。旁边立着蜡烛，将这一小片地方照亮。 韩风雨朝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对他笑了一下。 西门吹雪：“你真的要走？” 他知道李寻欢的易容有多粗略，如果韩风雨离开，陆小凤很快就会识破“靖王”的身份，除非李寻欢天赋异禀，易容术可以在短时间内精进很多，完美地应对陆小凤的纠缠。 韩风雨看了一眼花满楼，点头。 西门吹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他生病了。” 李寻欢犯了肺病，咳嗽得厉害，没有那么多时间学易容。让李寻欢来顶替，他可能受不住。 陆小凤觉得不对，连忙出声，“西门，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不是都说好了，让玉枫暂时离开靖王几日吗？” 西门吹雪沉默以对。 玉枫离开靖王没关系，玉枫去苏州，陆小凤回去找靖王，那关系可就大了。 西门吹雪知道一切，但什么都不能说出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假扮成玉枫的韩风雨，西门吹雪在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等李寻欢的危机结束了，他就回万梅山庄去，再也不掺和韩风雨的事情了。 陆小凤哪里知道西门吹雪的压力，他紧张地看着韩风雨，生怕韩风雨突然反悔。 韩风雨拿起笔，写道：我昨晚与花满楼说好了，会去苏州住几天，不会太长，很快我就会回来。 陆小凤松了口气。 西门吹雪道：“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就去做吧。” 韩风雨感激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真的太靠谱了。 司空摘星伸了个懒腰，“所以事情都解决了？我只需要把他们送到苏州，就可以离开？” 陆小凤说：“不错！” 司空摘星：“那就走吧！” 韩风雨敲敲桌子，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举起已经写好字的纸张：我想和大哥单独说几句话。 陆小凤顿了一下，才记起来玉枫的大哥就是西门吹雪。 他拉着司空摘星往外走，回头喊上花满楼：“那我们先去逛早市，顺带买写早点回来。” 等离开房间之后，他对司空摘星说，“你轻功好，留在这里看着他们，别让玉枫趁机跑了。” 司空摘星道：“不会吧，玉枫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留了下来，躲在房顶一动不动，观察着韩风雨和西门吹雪的动向。 玉枫对靖王很深情，西门吹雪原本是他们的盟友，听他今天说的话，似乎改变了注意，不太想玉枫离开。 屋里 韩风雨向来谨慎，扮演玉枫时绝对不会出戏，他依然在纸上写字，等西门吹雪走的时候，还可以把这几张纸带回去，拿给玉罗刹和李寻欢看，两全其美。 他交代了一下西门吹雪和李寻欢要做的事情，还跟他们说，如果人手不够可以找叶孤城，最后才说了对玉罗刹的希望，如果他能照做最好，要是想弄出其他操作，韩风雨也没办法。 第329页 陆小凤他们三个一起回来，手上拿着各种早点。 陆小凤招呼西门吹雪：“要不要一起？” 西门吹雪缓缓摇头，“既无事，我便回去了。” 四人目送西门吹雪离开，把东西摆在桌子上，一边吃早饭一边聊天。 陆小凤说：“玉枫出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衣服，去了苏州之后再买吧，免得被靖王发现。”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听顾惜朝说过韩风雨的饭量，这次买的食物是足够的。 司空摘星不清楚，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他们都吃完了，韩风雨还在继续吃，他就在一边等着。等了一会儿之后才猛然回神，玉枫怎么吃这么多！ 司空摘星惊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韩风雨，就想看看他还能再吃几个包子。 韩风雨脸皮不算薄，但是玉枫应该很腼腆，注意到司空摘星的视线之后，他讪讪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脸颊上也用内力逼出一点红晕。 陆小凤说：“玉枫你别管他，他就爱多管闲事。” 韩风雨抿嘴摇了摇头，朝他们笑了一下。 司空摘星也不好意思了，挠着头说，“那个，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挺瘦的……” 怪不得那么沉，原来他饭量这么大！ 果然人不可貌相。 陆小凤叹了口气：“玉枫也是被逼无奈。” 花满楼给韩风雨夹了两个灌汤包。 韩风雨犹豫一下，继续吃了起来。 司空摘星的注意力被陆小凤的话吸引，“什么叫被逼无奈？这是怎么个说法？” 陆小凤大概是想让韩风雨知道，玉罗刹和靖王对他有多坏，没有避开他，直接说：“玉枫之前不是这样的，自从玉罗刹认回他之后，觉得他太瘦了，一个劲地逼玉枫吃东西。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从那以后玉枫的胃口就大了。” 司空摘星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觉得玉枫没有之前那么瘦了，这也算好事吧？” 陆小凤：“若是你被人逼着吃这么多东西，你会高兴吗？” 司空摘星说：“不会！” 他自己爱吃才行，被人逼着吃，那感觉真的不好。尤其是吃饱了之后，还要继续吃。司空摘星立刻体会到了韩风雨的痛苦。 韩风雨：“……” “玉枫已经回靖王府这么久，韩风雨肯定不会不知道。”陆小凤突然问韩风雨，“韩风雨有没有对玉罗刹表示过不满？” 韩风雨懵了一下，摇头。 陆小凤道：“韩风雨在乎他自己，他的饭量很大，玉枫能与他更像一点，又有什么不妥？可是玉枫你完全没有意识到。” 陆小凤觉得玉枫很可怜，从来没有被人平等对待过，所以也不清楚真正在意他的人是什么样子。 韩风雨吃掉包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花满楼递过来手帕，韩风雨接过后敲了敲桌子。 花满楼笑道：“不客气。” 陆小凤已经和司空摘星聊到其他话题去了，韩风雨手上没笔，也不好沾水在桌子上写字，干脆放弃表达，专注把几个灌汤包吃完。 南京灌汤包真好吃，如果只吃包子，他可以一口气吃五笼！ 韩风雨吃饱之后，司空摘星找来马车，又换了一张脸。 他笑嘻嘻道：“从今日起，我就是两位少爷雇用的车夫了！” 这张脸看起来四十多岁，又黑又瘦，脸上有多年劳苦留下的褶子，手上也是同样的颜色，满是茧子。他腰背佝偻，一看就是做辛苦活的，如果不是这双明亮的眼睛，还有熟悉的嗓音，韩风雨根本认不出他来。 下一刻，司空摘星换了声音，“两位少爷请进，这就启程赶路吧。” 韩风雨不由庆幸，如果是司空摘星去接触“靖王”，那李寻欢就完蛋了。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和韩风雨进了车厢里，远远地目送他们离开，才转身，打算到靖王府去。 韩风雨有点忧愁。 花满楼温声道：“如果累了，可以闭目歇一歇。” 韩风雨握住他的手，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写。 花满楼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任由韩风雨握着，轻声询问，“你的手很凉，是一直都这样吗？” 韩风雨点头，接着用食指点了点花满楼的手心。 这个真的是功法原因。 韩风雨觉得可能还和游戏有点关系。 花满楼问：“可曾找大夫看过？” 韩风雨又戳了他一下。 花满楼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微微一笑，当即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带他去找大夫诊治一下。 他家的地产很多，也有很多药铺是家里的产业，干什么都很方便。 韩风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花六童他们……这次能不能蒙住脸？突然蒙上脸应该很奇怪吧？难不成还要再来一次苦肉计？ 花满楼看不到，韩风雨可以自己捂住脸，但是跟他一起出门，肯定会有人问的，别人一问，花满楼就知道了。 韩风雨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跟随机应变。 可以跟花六童坦白……不过按照花六童的弟控属性，应该不允许弟弟被欺骗。韩风雨突然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 他在花满楼手上写：如果我有事情欺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第330页 花满楼依旧在微笑：“你如果骗了我，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每个人都撒过谎，我也曾经撒过慌。如果你给我一个正常的理由，我自然不会生气。” 韩风雨也不知道自己的理由够不够正当。 一开始他的理由还是很正当的，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越来越站不住脚了。 再回想起来，韩风雨最开始决定隐瞒的时候，他觉得根本就和那些理由没什么关系。之所以隐瞒，只不过是因为他无聊，想找几个朋友玩。 但是现在玩的太大了，似乎除了他和玉罗刹他们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觉得是在玩。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朋友们没什么危险，而且陆小凤看起来也挺闲的，他弄得这个剧本，也没耽误他什么事儿。 花满楼发现韩风雨又没有动作了，以为他是在愧疚。 他没有询问韩风雨隐瞒了什么，只是抬起手来，想摸一摸他的手臂，之前扶过韩风雨，他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高，准确地落在韩风雨身上。 韩风雨回神。 花满楼道：“不必忧心，我们都是朋友。如果你真的做错了事，只要不太过分，朋友之间也是会包容忍让的。” 韩风雨拿过他的手，写：怎样算是过分？ 花满楼想了想：“危及他人的性命、违背道德的事情吧。” 韩风雨写：若是以道德来判断，是否太高了？ “你说的不错。”花满楼失笑，“那便依照律法来？只是我也有朋友是小偷，并没有觉得不妥。说不定你忧心的事情，只是在你看来很严重，对于朋友而言，只是一桩小事，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你若是真的骗了我，也不必太自责。” 韩风雨知道花满楼的包容度很高，如果以花满楼的标准来判断可能不太行。主要是他还不想和花满楼他哥绝交。 司空摘星赶着马车出城，到了苏州才停下。他带着两位少爷找地方匆忙吃了午饭，其实只有韩风雨匆忙，花满楼和司空摘星还是很正常的进食速度。 吃饭完后，他们重新坐上马车，花满楼备了些水给韩风雨喝，韩风雨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他都这么大人了，还让花满楼照顾。 花满楼似乎听到了声音，察觉到他不自在，笑容更加温和，“玉枫？” 韩风雨敲了一下小桌。 “我今年二十岁，你呢？”他听不到韩风雨的声音，无法判断他的年纪，不过陆小凤说……玉枫看起来年纪不大，而且和靖王样貌很像。 带入靖王的声音，花满楼有些迷惑，真的想象不到他们究竟长什么样子。 说完之后，花满楼主动伸过手来，笑着面对韩风雨的方向。 韩风雨在他手心写：十九。 “我们年纪一般大。”花满楼温声说，“我应该不会让你感到无趣吧？” 韩风雨连连摇头，接着在他手上写：你很好。 花满楼能感觉到玉枫的自卑，他总觉得别人都很好，只有他自己不好，却不知道他也很温柔，所以才能有这么多朋友，所以西门吹雪会认他做义弟，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都会帮他，费尽心思希望他能得成所愿。 “你也很好。”花满楼道，“虽然看不到，我却能感觉到，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被花满楼这样的神仙夸赞温柔，韩风雨脸一下就红了。 良心真的很疼。 花满楼好似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暗暗在心中叹息。 据说玉枫十二岁就被靖王收养，也不知道靖王是如何对待他的，让他变成如今这般不自信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人夸赞过他。 他的人生，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温柔。所以在被陆小凤等人帮助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他潜意识里就在告诉自己：你不值得。 你不配被人温柔以待，离开靖王，你会一无所有。 花满楼怜惜玉枫的遭遇，突然想起来，他六哥和靖王关系很不错。 玉枫今年十九岁，十二岁便是七年前。他已经和韩风雨一同生活了七年，可韩风雨已经掌管朝政一年多，也就是说，他在苏州时，就已经认识了玉枫？ 花满楼因为目盲，已经很久没和靖王联系过，只有去年见了一次，不久之前一起听了场戏。 他原本是不喜欢靖王蔑视他人的态度，想清楚韩风雨的经历之后，又觉得韩风雨很可怜，连他的坏脾气也可以接受了。 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靖王把自己的不幸发泄到别人身上。 他不止是玉枫的爱情，还亲手塑造了“玉枫”这个人，从玉枫十二岁时，就毁掉了他的人生。 就在这时，花满楼又感觉到玉枫微凉的手指在他掌心摩挲，写了几个字：我不好。 花满楼伸手去触摸，错估了一点方向，微微偏移，韩风雨便主动凑到他的手边，让花满楼的手落实。 花满楼听到他移动的声音，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本来没想摸韩风雨的脑袋，但是手都放上了，便顺势抚摸一下，“你真的很好，我的眼瞎了，但是心没有瞎。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韩风雨听到他一连说了好几次“你很好”，终于反应过来，花满楼这是在安慰他。 只是太委婉了，他们都不喜欢把话说明白，以至于韩风雨现在才想明白。 韩风雨回忆一下刚才说了什么，大概明白了花满楼怜惜他的点在哪里。 第331页 他点了点头，这一次因为花满楼的手就在他脑袋上，即便不出声对方也能知道。 花满楼收回手，笑着道：“带你来苏州，是最近才做的决定，小楼里没有准备好，我们等一会儿先去买些东西……你介意用我使用过的褥子吗？” 韩风雨摇头，他都习惯点头摇头了，每次做完这些动作之后才记起来花满楼看不到，再在他手上写一遍：不介意。 “好。” 司空摘星送他们来到小楼之后离开，花满楼请韩风雨稍等，然后去整理房间。 韩风雨好久没做这种活儿了，看到花满楼去了屋里，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做，看到他抱着被褥出来，才意识到他在给自己腾地方。 韩风雨赶紧过去，想要帮忙。 花满楼也怕他不自在，温声说：“我的房间在隔壁，那里的柜子里有新的被褥，在最下面，我只用过一次。只可惜天气不好，没法晾晒一下。” 韩风雨又敲了敲门框，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他来过花满楼这里，对花满楼的房间还算熟悉。与上一次来相比，小楼的变化并不大，只是因为连日大雨，院子里的花盆都收起来了，没法移动的花圃上面也搭了简单的草棚，看得出来花满楼将它们照顾得很仔细。 他来到这边屋里，打开衣柜，将上面的被子和衣服取出放到床上，然后拿出最下方的那套。 花满楼已经把旧的被褥放起来，过来问道：“已经取出来了吗？” 韩风雨敲了敲柜门。 花满楼：“在床上？” 韩风雨又腾出手来敲了一下。 花满楼来到床边，摸索到上面的衣物，大概明白这里是些什么东西了，他回头对韩风雨说，“你去铺床吧，我把这边整理好。” 韩风雨抱着被褥离开。 花满楼以为他没休息好，又赶了一天路，吃完饭后就让他好好休息了，明天再去买日常用品。 晚饭是花满楼做的，韩风雨不会做饭，就在一边给他打下手。花满楼估摸着韩风雨的饭量，做了好久才做好。 韩风雨有些愧疚，如果不是生在王府，估计他早就饿死了。 不过要是没生在皇室，可能他的饭量也没这么大，毕竟是老韩家遗传的。韩风雨都怀疑，韩圣当年谋反，建立昱国，就是因为总是吃不饱，自己去创业谋生了。 吃完饭后，韩风雨主动去洗碗，花满楼便去照顾他的花。 之后便安然入睡，韩风雨又是□□点才起床，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才起来。 等他穿好衣服，发觉今日是个好天气，一扫几日前的阴霾，阳光明媚极了。 花满楼已经把之前的被褥拿出来在院子里晾晒，之前放在窗台边的花盆，也都搬了出去。他正坐在小院中心的石桌上，泡了一壶茶，静静晒太阳。 听到韩风雨的脚步声，花满楼转过头朝他微笑：“早上好。” 韩风雨险些开口回一句早，幸好在张开嘴巴的一瞬间控制住了。他踩着几阶台阶下来，坐在花满楼旁边，敲了敲桌子，算是回应他的话。 “早点是在外面买的，现在有些凉了，我去热一热。”花满楼说完直接站起来，被韩风雨抓住袖子。 花满楼好像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笑着说，“我是这里的主人，你来我这里做客，照顾好你是我应该做的。不必觉得麻烦。而且也不麻烦，我每日要做的事情不多，也很喜欢做这种事情。” 韩风雨默默松开了手。 花满楼道：“今日天气很好，你可以晒会儿太阳，等我回来。” 听到手指敲击声，花满楼勾唇一笑，去厨房热好早餐，韩风雨和他一起端了出来。 花满楼也还没吃，和韩风雨一起吃了一些，吃饭之后他才道：“昨日说好了，去城里买些东西，今日过去吧。” 韩风雨忧愁地点了点头。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也躲不过。 因为这里离着城里不太远，直接走着就可以去，花满楼就没有准备代步工具，而是与韩风雨步行，就当时消食了。 如果在城里买的东西多，可以再雇一辆车带回来。 花满楼说：“不知道陆小凤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还有六个哥哥，他们都掌管了家里的生意。苏州城内的产业，大都是我六哥在打理。” 韩风雨：“……” 花满楼有时候也会忘记玉枫不能讲话，说完之后他才记起来，这里没有东西可以敲，难不成让玉枫跺脚，或者走出很远，特地弄出一点声音回应他？ 他正为自己的疏忽懊恼，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碰了一下，虽然没有声音，也是玉枫的回应。 花满楼笑着说：“我们先去六哥那里打个招呼，再……玉枫？”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扯了一下，意识到玉枫似乎有话要讲，他便停下了脚步，疑惑地询问。 韩风雨握住他的手，写：你六哥和靖王是好朋友。 花满楼似乎明白了他的顾虑：“是……” 韩风雨又写：能不能不去？ “你在担心什么？”花满楼细细地猜想韩风雨的心思。 玉枫知道靖王和他兄长的关系，一定是靖王跟他说起过。他似乎在恐惧见到六哥，莫非是靖王的威胁？还是说，靖王对他长年累月的暗示和打压，示意他比不上六哥，只是个卑微的可怜人？ 第332页 或者玉枫知道六哥，因为太过自卑，不想出现在六哥面前。只是不知道六哥是否清楚韩风雨私底下的脾性？ 花满楼印象中的韩风雨为人还不错，只是涉及到玉枫的事情之后，表现的很是怪异，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因为玉枫迟迟没有动作，花满楼又问了一句：“玉枫？你在害怕什么？” 韩风雨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地写：能不能不去？ “好。”花满楼说，“那就不去六哥那里，我们只去买一些寻常要用的东西，吃过饭后再买一点肉菜，立刻就回来。” 韩风雨依然没有松手，他写道：谢谢你。 花满楼眼睛看不到，在分辨出这几个字，又听到玉枫松了口气，也大概能想到，玉枫此刻应该是在感激地微笑。 如果玉枫没有遇到靖王就好了。 花满楼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六哥问一下，说不定可以了解到一点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花六童：嘶……韩继成竟然是这种人？还以为他会单身一辈子…… 《渣男》那个预收好纠结呀，因为cp还没有确定，所以视角也还没定下来，感觉主攻主受各有各的萌点，都好萌。燕岫就是娇弱沙雕病美人……我总觉得，如果cp是花花的话，应该是主受，其他人cp就该主攻_(:з」∠)_大家觉得↑这个属性做攻好还是受好？ 这章也发红包吧！感谢在2021021217:50:14~2021021300:1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弃治公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宵夜驾临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与花为友韩风雨 因为韩风雨吃的很多，买完日用品之后，还需要多买一点菜放在小楼里备用，只要韩风雨不走，应该不会坏掉。 花满楼准备的很妥帖，雇用了商贩直接送去小楼。只是他看不到，这些菜具体有多少，韩风雨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菜，不禁睁大了眼睛，觉得此刻他和花满楼就像是从乡下来的菜贩子。 看着满车的米面青菜蛋肉，韩风雨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饭桶。 吃饭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亲眼看到新鲜的食材后才觉得震撼。 “玉枫？”花满楼轻轻喊了他一声。 韩风雨回神，看到花满楼担忧地望着自己。他眸色如本人一般清润，倒影出韩风雨的影子，只可惜视线虚无，一片苍茫浩渺，令人心生怜惜。 “能离我近一些吗？” 韩风雨走近几步，碰了碰他的手臂。 花满楼勾唇一笑，淡淡道：“我离开许久，家里东西本就不多了，再加上前几日阴雨连绵，许多东西都放坏了，正是应该补充的时候。正巧今日出来，便一起做了，你不会觉得麻烦吧？” 韩风雨拽了拽他的袖子。 花满楼对情绪感知很敏锐，他隐约能感觉到，韩风雨被这几句话安抚好，不再愧疚自责，觉得自己异于常人。不禁暗探，玉枫是个好孩子，实在太好哄了，不禁让人心疼。 “我们走吧。” 韩风雨跟上他，从卖菜的集市中穿过。 因为是难得的好天气，街上人很多，还有小孩子吵吵闹闹的，都在为了晴天欢喜。 韩风雨发觉花满楼走一段路，就会朝自己这边歪一歪头，应该是被集市上嘈杂的声音干扰，无法及时确定他的位置。韩风雨不能说话，加大了两个人交流的难度。 他也不想花满楼这么辛苦，快速走了两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在掌心点了点。 “玉枫？”花满楼怔了一下，想明白韩风雨的意思，浅笑道：“谢谢你。” 韩风雨又点了一下他的手，回应他的话。 两个人穿过长街，来到铺子里买衣服。 韩风雨没带衣服过来，他们也没敢在京城停留，来到苏州之后又休息了一下午，睡过一觉之后，就拖到了现在。 掌柜的看到花满楼过来，连声与他打招呼：“少东家，您怎么过来了？” 留意到少东家和一位个子高高的少年牵着手，掌柜的脸色一变，连忙低下头。 “他是我的朋友，刚到苏州来，没有带什么衣服。张先生估算一下他的尺寸，请快些做几件吧。”花满楼道。 掌管的拿过来尺子，给韩风雨测量，心中暗自惊奇。这位小哥看起来不胖，没想到一点都不瘦弱，应该也是习武之人。再看他的脸，似乎比少东家年纪小一些，长得倒是好看，就是性子太冷了，没什么礼貌，也不知道是少东家的什么人。 测量好尺寸之后，掌柜的拿出几件尺寸差不多的成衣，“这位公子先拿去应急，等衣服做出来，至少要明日。” 韩风雨点了点头。 花满楼说：“那就麻烦张先生了，明日下午我再过来一趟。” “不用不用，做好之后，我派人送到您那里去就好，不劳烦少东家亲自过来。” 客套过之后，掌柜的把衣服包好，韩风雨自觉地接过，两个人离开铺子，去酒楼吃饭。 他们离开不久，花六童过来了。 花家地产很多，名义下的商铺也很多，整天要忙其他事情，每隔十天半个月才会来一次。这一会儿功夫见到了两个少东家，掌柜调侃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七爷刚走不久，六爷就来了。” 第333页 花六童挑眉，讶然道：“七童来过？” 花满楼不常离开小楼，他的衣物虽是自己置办，都是自家的铺子，他们几个做兄长的心里都有数。 七童不是铺张浪费的人，突然离开小楼，来到这里，还没有与他打招呼，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花六童问：“七童过来做了什么？” “七爷带了一位朋友过来，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白衣，似乎是江湖人士，我听七爷喊他玉枫。七爷过来就是为了给玉枫公子买衣服的。” “玉枫？”花六童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倚靠在旁边的柜台上，一手摩挲着嘴巴，低声道，“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想了一会儿，始终记不起来，抬头对掌柜说，“既然是七童的朋友，那就应该好好对待。店里的其他生意往后推一推，先做玉枫这单。” 掌柜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让裁缝正巧也闲着，明日就能完工。” 花六童道：“正巧想去看看七童，明日我再来一趟，顺便把衣服带过去。”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花满楼准备带韩风雨去城里最好的酒楼，韩风雨对这边熟悉极了，越往前走心里越慌。 哪怕在这边遇不到他的狐朋狗友，酒楼老板也能认出他。这次韩风雨没有戴面具，不能像上次那样蒙混过关了。 他慢下了脚步，思考该怎样让花满楼改变主意。 “怎么了？”花满楼立刻感觉到韩风雨的动作。 韩风雨点点他的手，试探着握住他的手腕，往东边的方向抬起。 花满楼微笑：“你想去那边？” 韩风雨戳了一下他的手心。 花满楼犹豫片刻，思考了一下韩风雨指的方向是什么地方，瞬间了然。 玉枫太自卑了，他应该看得出来，前面的建筑更加雅致优美，也猜想得到，那边的饭菜会很贵，所以才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希望离开这一带，去吃些寻常食物。 花满楼听陆小凤说过，玉枫很讲义气，自尊心也很高。尽管他的钱不多，还是会请他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怎么反过来之后，玉枫就不愿意了呢？ 花满楼想安慰他，但也不好做的太过。他已经安慰过玉枫很多次，每一次玉枫都似乎听进去了，选择退让，让花满楼达成所愿。 但是这不是花满楼想要的结果。 花满楼希望玉枫能改变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为了谦让他，迫使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点明，玉枫大概也会退让，跟他一起去酒楼。花满楼不想让他不自在，也不希望自己像靖王一样，完全不顾玉枫的意愿，自以为是的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塞给他，强迫他接受。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边有一家小店，做的苏帮菜还不错。”花满楼从善如流，带他向那边走，低头对右边的韩风雨道：“你与玉教主来过苏州，应该吃过这边的饭菜，可有什么忌口的？” 韩风雨一直没说话，周围又有来往行人，花满楼牵着他的手，也不用担心他走丢，就没怎么留意他的呼吸声，说话时，便按照自己脑补出的韩风雨的身高来了。 韩风雨默默看着他的动作，心想：他在花满楼心里竟然是这么娇小的模样吗？ 声音果然是人的第二张面孔。 花满楼很少到这边来，不过他的嗅觉还算灵敏，带韩风雨挑选了一家不错的小店，接着点了百叶结烧肉、银杏菜心、腌笃鲜和蟹粉豆腐等几道名菜，又要了几份米饭，确保韩风雨能吃饱。 苏州菜多以炖、焖、煨为主，店家已经提前做上，他们依然等了一段时间。 韩风雨没什么忌口，花满楼给啥他就吃啥。 吃饭的时候不方便交流，韩风雨和花满楼各吃各的，他们吃相文雅，气势清贵，引得旁边人忍不住向这边看，两个人都无视了来自附近的视线，坦然进食。 吃完饭后，花满楼打算继续在城里逛逛，也希望玉枫能多接触一下外界。韩风雨打小在这里长大，除了最开始偷偷溜回来那次，另外两次都跟通缉犯似的，生怕被人看到了。 他堂堂摄政王，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就在这时，韩风雨突然留意到拐角处缓缓走来一个牵着马的青年，穿了一身青色衣裳，颇有世家风范，正是韩风雨的朋友刘罕。 韩风雨连忙扯住花满楼的衣服，希望他能换一条路走。 “怎么了？”花满楼问。 韩风雨拉住他的手，用了些力气，花满楼也便顺从他的力道转身向回走，穿过胡同口自另一条路上回去。 彻底转过弯来之后，韩风雨才松了口气。 “玉枫？”花满楼依然不解，他眨了眨眼睛，空茫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怎么了？” 韩风雨用食指点了点他的手，没有要写字的意思。 知道韩风雨不想说，花满楼不再追问，只道：“夏日蚊虫多，我想去买一些驱虫的药粉。” 得到玉枫的回应之后，两人并肩向药铺走去。花满楼说：“这家药铺的老板姓周，已经有些岁数。周叔的医术很不错，我家里人身体不适，也会找他诊治。” 如果是顾惜朝说出这句话，韩风雨会以为他还想给自己治嗓子。 但这话是花满楼讲的，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第334页 花满楼说：“也让周叔为你把把脉吧。” 韩风雨突然记起来，之前花满楼就提到过，想带他看大夫。花满楼似乎觉得他身体不太好……明明很清楚他的饭量和体重，依然觉得他身体不太好，所以想找大夫为他诊治一下。 西门吹雪什么都没看出来，韩风雨自然无惧。不如遂了花满楼的意，也好让他安心。 这位周叔自然是诊断不出什么的，韩风雨的嗓子也没有任何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心理问题。 花满楼心里不太好受，安抚了韩风雨几句，抓了些草药离开药铺。 “回去之后，能跟我讲一讲以前的事情吗？” 又要编故事了吗？ 韩风雨不想再骗人了，可是他还没玩够呢，说好了出来是为了放松心情的，还是先放松两天再说实话吧。 韩风雨没有给出回应，无声地拒绝。 花满楼温和道：“抱歉，是我冒昧了。如果你什么时候愿意讲，我可以随时奉陪。” 韩风雨点了点他的手。 花满楼歪了歪头，确定他只是在自己提出问题之后，呼吸稍有变化，应该是在恐慌和为难，并没有生气。在自己说出不会再询问之后，他更是松了口气，甚至还亲昵地用手指多停留了一会儿，像是在为自己的拒绝感到抱歉。 玉枫的性子怎么会这么软呢？ 花满楼心生怜爱，突然觉得玉枫就像一个需要保护和引导的小孩。 他上面有六个哥哥，自幼被家里人疼宠，后来眼睛失明，家里的长辈愈发照顾他。花满楼到底是个男人，也不是个弱者，他渴望独立生活，也会照顾弱小。 照顾花草小动物可以提升幸福感，花满楼乐于付出，只要能帮到别人，那就是有价值的。 玉枫恰巧就是需要照顾的人，而且他的性子很好，人也细心体贴，处处为他着想。即便他们一个看不到，一个不能讲话，也可以交流地很愉快。 不知道陆小凤那边做的如何，如果靖王可以回心转意，体贴地对待玉枫，玉枫的心结应该可以解开吧。 既然玉枫不愿提，花满楼暂时放下这些沉重的东西，像对待普通朋友一般，“去前面逛逛吧。” 两人漫步在苏州城里，快天黑才回到小楼。 回来之后，韩风雨深深松了口气，决心做个像西门吹雪那样的宅男，说什么也不能出门了。 花满楼也是个安稳性子，特别能呆得住。 他带韩风雨回来，就是为了让他体会一下小楼里安逸自在的时光，也是为了让韩风雨能放松一下，不要再那么紧张，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在小楼中，没有外出的意思。 夜晚降临之后，花满楼在周围撒好驱蚊药粉，邀请韩风雨到院子里小憩。 “天上有星星吗？” 夏日夜晚的风比白天更凉爽，花满楼带了两件薄薄的毯子，铺在院子里的矮榻上，矮榻中间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是泡好的花茶，加了一点冰糖，闻起来芳香馥郁，令人心神放松。 韩风雨敲了敲旁边的桌子。 花满楼也仰视星空，虽然看不到，他很喜欢这种宁静的感觉。 空气中有他种植的花草的味道，远处还有清脆的虫鸣。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天上没有云，月亮也很温柔。 花满楼说：“以往都是我自己在这里居住，伴着草木虫鸟，别有一番滋味。陆小凤偶尔会过来，讲一讲他在外面遇到的趣事，或者抱怨几句他身上的麻烦。” 韩风雨有点羡慕。 如果他没弄出马甲，估计现在的人生还是呆在王府，整天吃饭睡觉处理朝政，闲的发慌就去前线带兵打个仗，还要惦记朝中的弟弟。 不过他理想中的生活，还是陆小凤那种。 做个潇洒的单身汉，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去外面闯荡，可以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生活丰富多彩，很有意思。 第二天又是美好悠闲的一天。 韩风雨鸟鸣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光束透过窗子照耀进来，隐约能看到空气中细小的尘埃。 他突然觉得，住在这样的小院里，再养一只懒散的猫也很不错。 为什么花满楼只种花种草，不养小动物？ 韩风雨抓着花满楼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 花满楼愣了一下，沉吟片刻，认真思考之后答道：“我这里欢迎所有人，也欢迎小动物过来。只是这么久以来，除了受伤的鸟雀，没有见过其他动物。更何况这些动物原本就属于外面的山林，不会愿意被这座小楼束缚住，我又何必强求？” 花满楼连猫猫狗狗的意愿也尊重！ 韩风雨觉得花满楼这么想很正常，但是真正听到他这样讲了，还是会有些震撼。毕竟嘴上说说是一回事，花满楼可是一直在用实际行动践行。 他会尊重每一个人，也会尊重非人的动物。 他尊重的是每一个生命！ 韩风雨震撼了一会儿，对花满楼肃然起敬，在他手中写字时，动作都放轻了几分：这些花草也是自己过来的吗？ “小楼附近有一些野花，我将它们的种子收集起来，住在了这里。”花满楼指了一下旁边的花圃，神情愈发柔和，“还有几株花有些脆弱，我便将它们栽到了花盆里。” 第335页 韩风雨没想到这些被精心照料的花竟然是野花。 他对植物不怎么上心，王府上种的虽然不是名贵品种，也都是能叫上名的花，韩风雨还真没留意过野花是什么样子。 有些花单独看上去是一个模样，成片生长之后是另一个模样。 韩风雨仔细看了一下，在花满楼手心写：很漂亮，很有精神。你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谢谢。”花满楼笑了笑，“玉枫平时喜欢做什么？” 韩风雨沉默。 吃饭算吗？ 除了吃饭，他无聊的时候就看看书，或者处理公务，实在无聊了就出去骗人，这还是最近才有的爱好。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花满楼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他回答。 半晌，韩风雨在他的手心写：大概是睡觉小憩吧。如果无事可做，也会去皇宫里，照看皇帝。 睡觉……花满楼想起来顾惜朝的话。 靖王不允许他和玉枫接触，甚至还告诉他，大多数时候玉枫都可能没有空闲与他见面。 那次陆小凤在王府见到玉枫，他也是在床上，满屋子都是药味。 应该是……经历了那种事情吧。 根本不是玉枫懒怠，喜欢睡觉。只是他真的身体不适，不得不在床上休养。 还有叶孤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似乎与玉枫也有其他关系，靖王也知道这一点。 难道靖王真的能容许其他人碰玉枫吗？ 花满楼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好在玉枫面前表现的太低落。玉枫太容易被身边人的情绪感染，花满楼希望他能开心一点，不要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 他微微一笑，“你与皇帝关系很好？之前陆小凤就说起过，与你在京城见面时，你还带了一个孩子。” 玉枫还得帮靖王看孩子。 幸好那个小孩还算体贴，没有为难过玉枫。否则以玉枫的性格，一定会委屈自己。 小皇帝虽然是孩子性情，在玉枫面前很乖巧，想来玉枫和皇帝的关系应该不错。 想到熊弟弟，韩风雨无奈地笑了一下，在花满楼手上写：陛下年少早慧，虽然活泼了些，还算懂事。 这句话印证了花满楼的猜测，他悄悄松了口气，因为不方便评价皇帝，只是微笑，没有应和他。 韩风雨又写：陛下在外面自称名叫星星，因为与我样貌相似，时常会假扮成远方表亲，喊我一声哥哥。 远方表亲确实是假扮的，喊哥哥也是真的，韩风雨没有说谎。 花满楼怔了怔道：“你与靖王样貌相似，皇帝是他的亲兄弟，自然应该长得很像。只可惜我目不能视，不能亲眼看看你们的模样。” 韩风雨拍了拍他的手背。 花满楼笑着说：“我已经习惯了，看不见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随口感叹一句，不必为我难过。” 韩风雨写：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七岁时生了一场病，之后便看不到了。”花满楼洒脱道，“我虽看不到，但是听力比正常人更好一些，感知也算敏锐，可以照顾好自己。” 韩风雨点了点他的手。 他很清楚花满楼的性格，知道他不会自怨自艾。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确定一下某个叫铁鞋大盗的是否真的存在。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的。 铁鞋是原著之外的衍生作品，从来没有这么一本书。 韩风雨在他手上写：你很厉害。 花满楼温声道：“你也很厉害。” 韩风雨眼睛微微睁大，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他一直想弄明白花满楼心中自己的形象，之前已经可以判断出，在花满楼心中“玉枫”个子不高，身体虚弱，与他本人完全不相符。 现在又听到花满楼夸他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脑补出了新形象。 “你做成了很多事情。”花满楼赞叹，“陆小凤提到过你曾经几次前往金国，为昱国的战事付出很多。与你相比，我就算不得什么了。” 韩风雨依然沉默，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花满楼肯定认为是靖王让他干这个活的。他在花满楼心中的形象弱小又可怜。作为“玉枫”的爱人，靖王能做出这种事情，真的丧心病狂。 虽然无法从花满楼的表情上看出什么，韩风雨依然可以知道，靖王在花满楼心里已经是个冷酷无情的渣男了。 陆小凤还在努力修复他们的感情……等韩风雨再努力几天，估计连修复都没有必要，这群人直接劝他们分手。 度过了愉快的上午，韩风雨在厨房给花满楼打下手，做了足够的饭菜，一一摆到桌上，吃完后他去洗碗，接着去小睡了一会儿。 花满楼在给花浇水，没过多久突然听到了马蹄声，渐渐近了之后，又有熟悉的脚步声。 他将工具放到一边，笑着转过脸去，“六哥，你怎么过来了？” 花六童把马栓到一边，身上背了个包袱，他一边解开系的扣，一边向前走，“我昨日去铺子里了，正巧听老张说你来过，就问了一下。这是你朋友的衣服，已经熨烫好了，可以直接穿。让他试试合不合适，哪里不行回去再改。” 花满楼擦了擦手，接过花六童的包袱，放到旁边的石桌上，“多谢六哥。玉枫还在午睡，先不打扰他了。” “他叫玉枫？”花六童坐到石头凳子上。 第336页 “是。”花满楼笑容里有几分愁绪，低声道，“六哥认识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我以为危机在城里，宅着就没事了……_(:з」∠)_ 感谢在2021021300:15:57~2021021418:2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诡法师9瓶；宵夜驾临5瓶；~~2瓶；走啊熊大抓羊去、天涯旧路、流年、野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揭穿身份韩风雨 “为什么这么问？”想到刚听到这个名字时带来的熟悉感，花六童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他与我有交集？” 六哥果然不认识玉枫。 花满楼虽然是笑着的，内心却在为玉枫感到难过。 六哥和靖王关系很好，往来非常密切。忽略掉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将他们称为发小也不为过，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靖王竟然没有提起过玉枫这个人。 玉枫从来没有参与过靖王的生活。 “怎么了？”花六童将弟弟的失落看在眼里，作为一个好兄长，他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你跟我说说，不定以前见过，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只是一时半会儿没记起来。” 花满楼轻轻摇头。 花六童没有再问下去，他看着弟弟，以前没有留意过，只当七童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不知不觉他已经这么大了。 想到老张说的话，花六童踟蹰许久，试探着开口，“你和这个玉枫……” “嗯？”花满楼回神，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们手牵着手逛街？”说完这句话，花六童连忙补救，“六哥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听老张这么说，其他人也都看到了。你若是与玉枫真的是那种关系，还是要好好想一想，怎么跟爹和哥哥们解释。” 花满楼一呆，“什么关系？” “就是……分桃……断袖。” “……” 花满楼哭笑不得，“六哥，你想到哪里去了。” “不是吗？”花六童显而易见的松懈下来，“不是最好。那你们为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 “玉枫不能说话。”花满楼说，“街上人多，怕与他走散了。” 花六童听到弟弟淡然的解释，对上他黯淡的双眼，顿时心中一痛。 原来那个玉枫是个哑巴，换做普通人与哑巴相处，自然没有这么麻烦。花满楼看起来很独立，可以照顾好自己，他终究是看不见的。 “七童……” 花满楼猜到了哥哥想说什么，微笑着说，“玉枫是我的朋友，他人很好，也很体贴。” 可是他现在都没起床。 花六童有些不满，其他的小楼，就在苏州城外，如果他有什么新的朋友，家里人一定会知道。 可是这个玉枫就是最近才冒出来的，他和七童认识的时间肯定不长。依照七童和软的性子，肯定不会拒绝他。 谁知道玉枫的真实性情究竟怎样，七童嘴里说出来的，一定当不得真。 花六童脸色稍沉，知道七童希望被平等对待，暂时没有发作。他笑了笑，决定等玉枫睡醒，亲眼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枫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花六童问。 “他如今十九岁。”花满楼不清楚该怎么回答第一个问题。 玉枫出生在西域罗刹教，后来到了奉圣，之后流离失所，被靖王豢养在徐州，六年后才搬到京城，很难定义他是哪里人。 花六童是他的兄长，但是对玉枫来说，可能有其他特殊含义。在玉枫同意之前，不好跟六哥透露玉枫的来历。 花六童“嗯”了一声，觉得玉枫应该跟陆小凤差不多，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靠谱了。 他关心了一下花满楼的生活，兄弟两个聊了一会儿日常，突然听到楼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花满楼笑着说：“应该是玉枫睡醒了。他身体不太好，又不能说话，心思敏感些，六哥不要吓到他。” 花六童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才多久，七童就开始向着这个玉枫了。也不知道玉枫究竟有多好。楼上房门打开，一个白衣青年从里面出来，花六童余光瞥到，心想果然跟张叔说的一样，高高瘦瘦的，气质看着不错。 他转过脸去，拿出兄长的气势，定睛一看，突然愣住。 韩风雨也愣住了。 他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触感非常真实，韩风雨悄悄掐了把手心，花六童还是没有消失。阳光明媚，清风温柔，花香也如此真实，旁边的木质门板纹路清晰，细节不像做梦时那么模糊。 韩风雨不得不认清现实。 花满楼不想和家里人一起住，但是不会排斥家人过来探望。花六童出现在这里也在情理之中。 这应该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花满楼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疑惑。他能感觉到，六哥对玉枫的审视和警惕，只以为他不喜欢自己乱交朋友。他有些无奈，不想让玉枫尴尬，笑着说，“玉枫醒了，快过来坐。” 韩风雨脸上一片空茫，慢慢走过来，大脑也随着他向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花六童紧紧地盯着他，但是眼中没什么满满的都是震惊，看起来有点呆，像是在怀疑自己。 第337页 韩风雨自豪地想，果然他是从重重剧本中拼杀出来的，承受能力比花六童强多了。 虽然没什么好自豪的。 如果他的身份不是靖王，估计花六童就直接上拳头了。 韩风雨坐到花满楼的右手边，尽量与花六童远一点，以免被他打到。 如果花六童出手的话，从道义上讲，韩风雨是不应该躲的。 “我有六个哥哥，这是我的六哥。昨日托人做的衣服已经做好，六哥特意送过来了。”花满楼解开包裹，露出里面的几件衣服，“一会儿穿上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韩风雨拍了拍花满楼的手背，接着看向花六童。 花六童表情飘忽，声音干涩，“你……怎么会……为什么是你？” “嗯？”花满楼发出疑惑的声音，接着想起来，玉枫的样貌和靖王很像，所以应该不是六哥曾经见过他。他没有提过玉枫的长相，兄长和靖王一起长大，对靖王熟悉极了，看到玉枫之后，自然很惊讶。 他正想解释，突然被玉枫握住手，便转向玉枫的方向，温言道：“怎么了？” 韩风雨表情冷淡，全无演戏时的温软之色，与作为靖王时无异。他用指尖在花满楼手心写：我确实骗了你，今日遇到你哥哥，谎言就要被拆穿了。 花满楼不解，隐隐感到不安。 这个时候，花六童整理好复杂的思绪，“韩继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应该愠怒的，只是仍有些茫然，说出来的话气势不足，更像是哀怨的控诉。 花满楼仍旧没有明白，韩风雨说的是什么慌，他道：“六哥，玉枫不是靖王，他只是与靖王有几分相似。” 花六童道：“我想听他自己说。” 花满楼看了韩风雨一眼，“我去拿纸笔。” 正要站起来，被韩风雨抓住了手臂，花满楼以为玉枫在害怕，毕竟他六哥看起来不太友好：“你想自己去拿？” 韩风雨又扯了一下，花满楼坐回来，感觉到对方在自己手心写：对不起。 花满楼依然不解，但他能感觉到玉枫心底的纠结和不安，温柔道：“别怕，你可以直接讲出来。如果没有危害到其他人，就不算恶意的谎言，不管你骗了我什么，与我相交的是你这个人，我们始终是朋友，对吗？” 韩风雨戳戳他的手。 花六童终于回神，目光复杂地看着韩风雨。 上次韩风雨突然要去拜访七童，他只以为是靖王去京城之后，开始怀念以前的朋友。现在想来，似乎还有其他深意。 七童听过他的声音，所以他假扮成哑巴。还捏造了另一个身份，悄悄来到七童身边！ 他对七童究竟有什么图谋？！ 花六童脸色铁青，气愤地看着韩风雨。 韩风雨：“……”害怕。 韩风雨缩了一下，右手搭在花满楼的指头上，小小地清了下嗓子，愧疚讨好地看着他，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花满楼吃惊地睁大眼睛，他和韩风雨认识的时间不长，虽然这几天在倾心照顾，交情也不算非常深厚，很快冷静下来，“你是靖王。” 韩风雨声音依然低低的，“是。” 即便没有改变内力和呼吸，凭借声音花满楼就能把他认出来。 韩风雨一直在留意花满楼的表情，看到他嘴边的微笑都浅了许多，不由更加心虚。 花六童说：“韩继成，拿开你的手！” 韩风雨瞬间收回手来，看着花六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他这几天都是和花满楼这样交流的，之前跟玉罗刹和西门吹雪也这么交流过，并没有意识到不妥。 但是听到花六童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对不住兄弟。 “六哥，我想亲自问问他。”花满楼转过脸，用无神的眼睛望着韩风雨，蹙眉，“你为什么要假装成玉枫？真的有玉枫这个人吗？” 假装成玉枫也就算了，还给玉枫和靖王弄出这么复杂的恩怨情仇。如果玉枫真实存在，是不是说明，靖王府里那个就是玉枫？ 花六童不明白前因后果，发觉弟弟没有生气，便意识到他此前的猜测可能有误。 如果韩风雨真的对七童有那种想法，以七童的敏锐，怎么会察觉不到？而且他也不觉得韩风雨会喜欢男人，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朝堂上风起云涌，说不定韩风雨也是不得已才这样做。 韩风雨没脸看花六童，眼神飘忽不定，“我第一次捏造出‘玉枫’这个身份，是在去年灵璧之战发生前，做了假身份去金国大都打探……” 花六童皱眉道：“你竟孤身前往金国大都！” 韩风雨给出的理由很正经，花六童立刻接受这个说法。 对方是尊贵的王爷，他身为商户之子，在韩风雨面前没有步建白那么自在，也是实打实的交情。所以听到韩风雨这么说，花六童的反应很大。 他印象中的靖王因为年幼失怙，自小就老成沉稳，是最稳重不过了。所以他能以十七岁稚龄担任摄政之职，花六童和其他朋友，除了感叹一句靖王能力非凡、天生早慧，也没有觉得很意外。 谁想到韩风雨竟然赶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亲自跑到金国大都去。 就算金国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战时都城里来的外地人，也一定会受到排查和监管，韩风雨过去一定是为了打探消息，万一被抓，岂不是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第338页 他差点就失去了这个朋友！ 也不知道韩风雨此刻的表情太心虚，还是他做的事情太离谱，让花六童发现这位王爷还有那么幼稚的一面，完全提不起往日的敬畏，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就是七童都比他稳重！ 再一想他的年纪，可不是比七童还要小。 韩风雨解释了捏造马甲的原因，还有偶遇陆小凤的经过，“我最初也不知道陆小凤为什么会那么想，现在看来，最初的身份明明漏洞百出，却被误解成这个样子，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暂时也不想揭穿，后来就莫名其妙地与‘靖王’牵扯上关系了。之后我结识了许多人，这些人同心协力，给玉枫的身世填补完整——比如玉罗刹。” 韩风雨又讲了玉罗刹是怎么填补的，听得花满楼和花六童目瞪口呆。 尤其是花六童，玉枫和靖王复杂的恩怨情仇简直比话本还精彩。换做是他，最多猜到韩风雨对七童图谋不轨，想破头都到不了那种地步。 花满楼也渐渐从严肃疑惑变得哭笑不得，“所以说，陆小凤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又将计就计，反而让他做了这么一件蠢事。” 韩风雨说：“可以这么说。玉罗刹他们还在我的王府，跟他们相处很累的。我本来打算趁机在你这里歇一歇，再告知你真相，没想到今日便遇到六童，实在是猝不及防。” 花满楼说：“你现在也可以留在这里。” “多谢你。”韩风雨很不好意思，“欺骗了你的感情，害你为我担心，实在很抱歉。” 花满楼微笑着摇头：“我原本的确很担心玉枫，唯恐他想不开。现在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过得很好，真是再好不过了。” 韩风雨暴露身份之后，花满楼是接受最快，最平淡的一个。其中固然有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不长的原因，更多的因素在他本人。 他就是温柔的人，可以包容世间的一切，希望这世上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好。 韩风雨再次向他道歉，“不知道陆小凤知道真相后会不会生气。” 花满楼和陆小凤相处的时间最久，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陆小凤，必然非他莫属。 他浅笑着说：“陆小凤的朋友都很喜欢捉弄他，玉枫的身份恰巧因他而起，我想他不会生气，但也可能会郁闷一段日子。我也很想看看，陆小凤最后知道真相的反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主动讲出真相。”韩风雨说。 他最开始没打算和陆小凤走得太近，起因就是那五十万两银子。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关于原著的记忆，发现陆小凤能弄来银子，就打算用靖王的身份接触他，之后他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反而牵扯不清了。 花满楼道：“你若是不想再欺骗别人，可以直接讲出口，我想陆小凤不会介意的。” 韩风雨：“其实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花满楼：“……” 花六童：“……” 韩风雨看他俩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形象完全没了。反正他也不是多么要脸的人，并不放在心上。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韩风雨说。 花满楼心情复杂地摇头，花六童也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既然没有什么了，那我去试一下衣服。”他拿起桌上的包裹，“多谢你们。” 说完他就回房去了。 花满楼和花六童坐在石桌两旁，久久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花满楼才轻声询问：“六哥，靖王殿下究竟多大年纪？” 花六童比他大三岁，他一直以为靖王和六哥差不多大，现在看看这人干的事儿，突然不太确定了。 花六童声音微哑，说：“你不是知道吗？他今年十九，十天前就是他的十九岁生辰。” 花满楼轻叹，“我还以为……” 花六童笑了一下，“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成熟，以前相处时，人也成熟稳重。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面。” 花满楼也没有想到韩风雨会是这种人，跟他之前见过的靖王完全不一样。 韩风雨把几身衣服挨个试了一遍，换掉昨天的衣服，丢到木桶里，直接穿着新的出来，坐到花满楼和花六童中间。 刚才他过来的时候震惊呆滞，这一次就自然极了。 “我直接穿了，昨天的衣服穿了一天，满是尘土，直接丢到了木桶里，你不必管，一会儿我自己洗。” 花六童惊奇道：“你还会洗衣服？” 韩风雨说：“有什么难的？难道你不会？” 花六童：“我从来没有洗过，以为你也一样。” 他虽然是商户，地位不高，没法拥有那么多下人，但也是从小被人照顾着长大，不必管这些琐事。韩风雨堂堂王爷，竟然亲自洗衣服，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 其实韩风雨是在现代学到的技能，恢复记忆之前，他也不会想去做这些事情。听到花六童问了，韩风雨说：“作为玉枫，自然应该会做家务的。我不止会洗衣服，还会烧水劈柴，吓不吓人？” 花六童：“……” 花满楼复杂的心情也渐渐褪去，轻松又自在。他打趣道：“那你会不会做饭？” 这些天的饭，都是花满楼做的。 韩风雨说：“这个真不会，我在厨艺上一点天赋都没有。” 第339页 花六童道：“是，殿下只会吃饭。” “六童，你以往的尊敬都去哪里了？”韩风雨说，“难不成以前都是装出来的吗？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还说我，你才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花六童看出来韩风雨在开玩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惶恐，反而笑着问回去，“若不是这次在七童这里遇到，我还不知道，你弄出了这么多事情。” 韩风雨沉默一下，他恢复记忆之后，确实区别挺大的。 其实人就是这样，哪怕没有失忆，只是回忆以往的日子，记忆中的自己，也像是另外一个人。 “怎么了？”花满楼问道。 韩风雨笑了一下，“只是突然想起来，步建白也知道这件事情。他如今应该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叫顾惜朝的学子，我刚才说到过他，他也不清楚真相。” “顾惜朝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花六童想了一会儿，“他是不是在苏州呆过一段时间？似乎听人说起过。” 韩风雨：“对。” 花六童：“怪不得。玉枫这个名字也有些耳熟，我昨日就觉得熟悉了，如今见到你，才猛然察觉，因何熟悉。” 花满楼眨了眨眼睛。 “七童也不知道吗？”花六童说，“风雨二字改换顺序，便是玉枫了。” 韩风雨道：“不错。” 花满楼恍然大悟，笑道：“原来靖王殿下早已给出提示，只是我等被陆小凤误导，想到别处去了。” 陆小凤跟他说，玉枫十二岁被靖王收养，所以两个人气质隐约相似，字迹相似，很多地方都像一个人似的。花满楼最开始以为，名字上的熟悉感，也应该是靖王有意而为。跳出这个圈子回头看，真相竟这么简单。 “聪明人也有出错的时候。”花满楼说。 他和陆小凤的其他朋友一样，喜欢看陆小凤出丑，抓住机会就要笑话他。现在出了韩风雨这样的事情，还是陆小凤亲自诱导成的，花满楼只恨自己眼睛看不到，不能亲眼看看陆小凤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韩风雨大概知道花满楼、陆小凤、西门吹雪几个人之间是怎样相处的。陆小凤找西门吹雪求救的时候，西门吹雪明明已经打算帮他，却还是故意逗弄他，让他剃掉了胡子，花满楼也因为不能亲眼看看他刮掉胡子的模样而感到遗憾。 他们几个都是豁达开朗的人，听到花满楼这句话，韩风雨知道这件事情，在花满楼这里可以翻篇了。 韩风雨说：“我还想在这里叨扰两日，之后再回去。” 花满楼准备了足够多的菜，如果他不吃，应该会坏掉吧。 花满楼：“你不担心京城那边？” “再担心也就那样了。如果陆小凤发现了真相，我就顺势挑明，向他道歉。”韩风雨说，“在此之前，让我好好休息几日吧。你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一连在花满楼这里呆了五日，陆小凤都没有回来，应该是李寻欢把事情兜住了。 韩风雨估计步建白和顾惜朝也该回来了，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便告诉花满楼，自己得回去了。 花满楼说：“我送你。” 韩风雨还想推辞，不劳烦他再跑这一趟，突然福至心灵，懂了花满楼的意思，“我口不能言，路上有劳七童照顾了。” 花满楼想看他在陆小凤面前掉马！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花花27岁左右，比较成熟了，所以这是二设的略幼稚腹黑版的花花QAQ 忘了昨天情人节，单身太久，情人节与我无瓜_(:з」∠)_ 还有就是，预收攻受视角，想看主攻的读者比主受的读者多两个，大概率是主攻了。 感谢在2021021418:24:02~2021021523:1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宵夜驾临5瓶；野哥、流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不清不楚韩风雨 马车自汴城向东边行驶，一路未停，来到京城。 顾惜朝的车在步建白后面，两侧有随行下人，每到一处都有沿路官员迎接，提前置办酒席。 一路过来，顾惜朝体会到了做官的快乐，想到自己将靖王交代的事情处理妥当，顾惜朝便觉得回来之后，一定可以被靖王赞扬，哪怕靖王暂时不会委派任务，心里也有他的位置。 “小顾大人，我要回府一趟。”来到路口之后，前面的马车停下，步建白从里面出来，对顾惜朝说，“待收拾整洁之后，再去靖王府上拜访。” 顾惜朝连忙从里面出来，与步建白道别，又约定好去靖王府上的时间，也回百花胡同去了。 他也乘着马车回家，临近百花胡同时，顾惜朝叫停，对几位官差说，“前面不远处就到了，几位不必再送，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在荷包里掏了掏，拿出来几锭银子，“多谢几位相送，这些钱就当我请兄弟们喝酒了。” 送走了官差，顾惜朝慢步向前走，再看到狭小简陋的胡同口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百花胡同有这么破旧吗？ 他看着胡同口的树，以前觉得这棵树很有年头，格外高大，可是在去过汴城，被各路官员招待，居住风景雅致的府邸，处处有人阿谀奉承之后，再突然回到现实，顾惜朝有些接受不了。 第340页 这一刻，他只想努力攒一些钱，在京城买一间大宅子，尽快从这里搬走。可是一想到这边也是玉枫的住处，根本没有他的房产，顾惜朝就觉得前路漫漫。 为什么他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顾惜朝开门走进院内，那只黄狗朝着门口叫了好一阵，哪怕看到他，也没有消停下来。他走过去，把地上的肉馒头踢到黄狗身边，嗤笑一声，“吃的倒是好。陆小凤给你买的？” 狗狗自然不可能回答他，但也没有继续吼叫，低下头咬了一口馒头，几口就吞下去了。 顾惜朝在屋里转了一圈，确定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不在，他去井边打水、劈柴，在灶台上点了火，烧开热水，洗掉一身尘土。之后又换洗衣服，到外面简单吃些东西，回到小院，静静等着与步建白约定好的时辰到来。 韩风雨与花满楼也乘坐马车回到了京城，正在向着城中心走。 “我依然觉得很奇怪，为何没有一个人将你认出来？”花满楼眼睛看不到，不清楚玉枫和靖王之间的区别，对韩风雨能在京城和苏州伪装身份感到奇怪。 他自幼在苏州长大，总是和六哥一起到处玩，又身为摄政，京城中官员众多，别的地方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两个地方，也没有被熟人认出来？ 韩风雨也觉得奇怪，不过他很快得出结论，低声回答：“或许是我运气好。” 游戏偏爱他，给了他绝佳的好运气，比陆小凤等主角的运气还要好。 “我更奇怪的是，陆小凤见过我的两个身份，我也没有伪装，他依然没揭穿我的身份。”韩风雨用手指摩挲下巴，“而且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叶孤城看到两个身份的样貌之后，同样坚定地以为玉枫和靖王是两个人。” 花满楼笑道：“只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真相如此简单直白，陆小凤与叶孤城当局者迷，反而看不清了……你刚才提到叶孤城，让我想起一件事情。顾惜朝求助陆小凤帮忙时，说叶孤城在靖王府里，对玉枫有其他图谋，这又是怎么回事？” 韩风雨倚在靠背上，思考了一会儿，“我也不清楚。” 谁知道顾惜朝是怎么想的？就算叶孤城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风雨道：“等真相大白之后，再问问他们好了。” 他们没有直接回靖王府，而是去了韩风雨的小院。胡同很窄，马车只能留在外面，韩风雨下车，扶花满楼下来。 花满楼轻声笑道：“多谢。” 韩风雨点点他的手，迅速分开，两人一前一后向里面走。 秃秃听到脚步声，冲着门口大叫起来，隔着门板能听到顾惜朝的声音，“是有人来了吗？” 韩风雨推门而入，狗狗立刻扑过来，抬起前爪，在他身上按了几个印子，用舌头添他的手心，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高兴又委屈。 韩风雨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抬头，对着顾惜朝笑了笑。 花满楼也走进来，“顾公子。” 顾惜朝同他们打招呼，“玉枫，花公子。你们这是……？” 陆小凤的计划，顾惜朝全然不知。但是他是最开始提出的人，看到花满楼和玉枫在一起，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花满楼温声道：“玉枫随我去苏州小住了几日，今日才回到京城。没想到顾公子已经回来了。” “武阳一带的堤坝已经修好，水患解决，自然就回来了。”顾惜朝说，“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韩风雨看向花满楼。 顾惜朝问的肯定是他们和陆小凤的计划，玉枫只能被动接受，没有资格参与讨论。 花满楼也转头，用无神的眼睛望着韩风雨。 说好了回来之后坦白真相，何不直接告诉顾惜朝实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都从沉默的气氛中品味出了对方的意思。 韩风雨拿过花满楼的手，在上面写：现在时机不好，再等等。 花满楼知道顾惜朝在给他做事，韩风雨说的时机，应该与这件事情有关。 他不想欺骗顾惜朝，只好对顾惜朝说：“还是等陆小凤回来再说吧。” 如果花满楼知道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经历了什么，一定与他们很有共同语言。 顾惜朝点了点头。据他所知，陆小凤才是爱东奔西跑的那个。现在陆小凤不在这里，应该是去做其他事情了，说不定陆小凤的行为才是关键。 韩风雨看了看凳子上，发现没有灰尘，应该是玉罗刹像以前一样派人过来喂狗，顺便打扫卫生了。他拉着花满楼坐下，听到顾惜朝说，“一会儿我要去靖王府上。” 韩风雨和花满楼都转头看他。 顾惜朝解释道：“我刚从外面回来，自然应该去靖王府上禀告一声。” 花满楼：“玉枫？” 韩风雨这么快回京城，就是觉得步建白他们快回来了。这种事情关系重大，无法让李寻欢替代。顾惜朝要去靖王府，韩风雨得迅速赶回去。 顾惜朝也看向他，“我知道你对靖王情深义重，只是他未必也是这般对你。只要你还生活在靖王的羽翼下，就注定了这段感情不会平等。陆小凤和花满楼是真心为了你好，我也希望你能快些走出来，去过自己的生活。” 花满楼以前觉得这话说的很多，一点问题都没有。清楚韩风雨身份之后，只觉得尴尬。 第341页 幸好他看不见顾惜朝的表情，否则应该会更尴尬吧。 韩风雨拿起花满楼的手，在他掌心写：他是在拒绝带我回王府吗？ 花满楼心情复杂：“……应该是的。” “你们在聊什么？”顾惜朝笑着走近一些，“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韩风雨摇头，花满楼却沉默了。 花满楼真的没有骗人的经验，这些违心的话，他真的没有办法说出口。 韩风雨做恍然大悟状，抱歉朝顾惜朝笑了一下，走到桌子旁边，翻找这里的纸笔。 顾惜朝走过去，熟练地找到位置，把东西拿出来：“我走之前已经都收起来了，前不久下的雨很大，可能有些潮。” 书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晾晒一下，防止被虫子蛀掉。 韩风雨摇头，摸了下桌子上的纸张，果然有点发潮，也不算严重，应该不会洇墨。顾惜朝拿过墨块放到一边，“我去拿水磨墨。” 韩风雨等着他磨好，趁着这个时间理清楚现状，整理好思绪，确定下一会儿该写的话。 “好了。” 韩风雨指了指花满楼，又指了指桌上的纸张。 顾惜朝道；“我会转告花满楼的不必担心。” 花满楼微笑着说；“不用在意我。” 韩风雨便写道：你说的这些话，陆小凤都同我讲过了，我在花满楼那里时，花满楼也隐晦地提起过。你们担心的事情，我很清楚，但是事情并非你们想象中那样，我和靖王的关系，还有我和叶孤城的关系，都不像你们想象中那样。 顾惜朝念了出来，看到花满楼似乎若有所思，问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韩风雨点头，又写：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叶孤城之间不清不楚？ 顾惜朝没念出这句。韩风雨看到花满楼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禁为他感到可惜。 眼睛看不到，真的会让他错失很多乐趣。 顾惜朝说：“叶孤城是白云城城主，本该呆在南海。他突然来到昱国，又帮助靖王立下功劳，据我所知，叶孤城并非热情之人，相反，他的性子十分冷淡。” 韩风雨点头。 顾惜朝：“你说，他为什么会帮靖王？” 叶孤城参与南王造反的事情，不是人人都知道，韩风雨根本没有宣扬，所以其他人也猜不到他们达成了交易，只觉得叶孤城突然从南海来到了京城，又突然为靖王舍弃白衣，穿上战甲上了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_(:з」∠)_ 感谢在2021021523:17:48~2021021618: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桶只有180磅、天涯旧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齐聚一堂韩风雨 花满楼总算知道，顾惜朝为什么觉得叶孤城与玉枫、靖王牵扯不清了。他甚至觉得，顾惜朝的猜想逻辑严密，无懈可击，甚至很难想到另一种答案。 但是看韩风雨的意思，这件事情并非顾惜朝想的这样，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 韩风雨无语地看着看着顾惜朝。 这算怎么回事啊？ 他的意思是，叶孤城喜欢靖王，把玉枫当替身，还是反过来？虽然这个时代王孙贵族也有搞男人的，武侠世界这种情况应该不多吧？ 韩风雨仔细想了想，更加无语了。 武侠世界搞男人的不多，但是有各种曲折离奇的恋爱。比如说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水母阴姬和雄娘子也挺猎奇的，简直可以和聊斋的人妖王二喜相比了。 仔细想来，韩风雨遇到的这几个主角里，就属李寻欢的感情经历正常，正常的不可思议。比陆小凤和花满楼他们更加贴近现实。 “如果叶孤城不是为了私人感情来到京城，又是为了什么？”顾惜朝的话把韩风雨思绪拉回。 韩风雨在纸上写：他们达成了协议。 “叶孤城生活在南海，管理整个白云城和飞仙岛，他有什么机会，来到皇城里，与靖王相识？”顾惜朝眼中闪烁着自信从容的光芒，“若是他真的为了其他理由，放下白云城，放下他的剑道，过来与靖王接触，是否也可能说明，他并非一心相剑，也有凡俗的心思？” 韩风雨在心里夸了一下顾惜朝辩才了得。 花满楼垂眸，思索出问题的答案。 韩风雨在替叶孤城掩盖真相，顾惜朝猜得没错，他或许真的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所以才会明知韩风雨掌握大权，还会过来与他合作。 他是韩风雨手中的剑，替韩风雨披荆斩棘，扫清前路。韩风雨给他荣耀、军功，甚至会名垂青史。 只是叶孤城有政客和剑客的双重身份，一个应该深涉人情世故，一个高洁出尘，心无旁骛。作为政客，叶孤城会经营自己的名声，他可能不像西门吹雪一样，什么都不在意。在他还未做出决定时，韩风雨便不会将他参军的真相公之于众。 韩风雨确实是个很好的朋友，小事上虽然不靠谱，有些孩子气，一旦涉及到军国大事，就会变得深沉稳重的人。 韩风雨写：不是这样的。 顾惜朝道：“既然不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存在？” 第342页 韩风雨呆了一下。 顾惜朝为什么这么问？“玉枫”的身份没有做任何保密措施，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我之前去靖王府中，跟守门的侍卫说要拜访你，可是他们都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顾惜朝认真看着他，表情担忧，“靖王府上的下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叶孤城却知道。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在靖王心中地位特殊，与常人不同吗？” 韩风雨：“……” 花满楼：“……” 花满楼知道，韩风雨伪造身份时并不严谨。顾惜朝和陆小凤他们发觉了很多破绽，但是没有一个人拆穿他们的身份，反而想得更加复杂，甚至给韩风雨找好了理由，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他原本觉得很不可思议，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后，又觉得似乎理所应当。 韩风雨已经习惯，很快反应过来，无奈地摇头，在纸上写：不是你想的这样。 他本来想趁此机会把这团乱麻解释清楚，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小顾大人，你收拾好了吗？” “这就来！”顾惜朝朝外面大喊一声，抱歉地冲韩风雨与花满楼笑笑，“应该是步大人来找我了，我该去靖王府上了……这几日多谢你的收留，如今我手里也有了些钱，是时候该搬出去了。具体事宜，等我回来再谈吧。”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 花满楼转头，“你不去？” 韩风雨低声无奈道：“去。你呢？” 花满楼微笑，“我自然也要去找陆小凤的。” “从这边去靖王府，有一条近道，但是需要用轻功，翻几道墙。”韩风雨对这边很熟悉，“我会从后门进去。” 那他们就不能一起了。 花满楼问：“如果陆小凤此刻正跟李寻欢在一起，你岂不是要直接在顾惜朝面前暴露身份？”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韩风雨道，“时间紧急，边走边说吧。” 两个人用上轻功，走直线抄近道，比轿子或者马车快多了。韩风雨大概跟花满楼说了一下，两个人一个走正门，一个走后门，就此分开。 韩风雨没有立刻换衣服，而是摸到玉罗刹那里去，寻求盟友的帮助，没想到玉罗刹竟然不在家，反而是西门吹雪很有耐心地呆在院子里练习书法。 西门吹雪真的是多才多艺，他的娱乐活动就是这些才艺，平常又不出门，练习时间直接比别人多了好几倍。 听到声音之后，他放下手中的笔，看到韩风雨后，惊讶道：“玉枫？” 韩风雨：“……” 韩风雨竟不知道他喊的究竟是哪个。 西门吹雪也意识到韩风雨并非真正的玉枫，回过神之后立刻改口，“小弟。” 韩风雨道：“大哥，我现在有急事。你知道陆小凤在哪里吗？还有李寻欢的位置。” 西门吹雪；“不知。” 韩风雨：“能否帮我去看一下，尽量把他们两个分开，让李寻欢单独来见我。” 西门吹雪颔首，立刻走出了小院。 韩风雨去隔壁房间翻了翻，找出之前放在这里的衣服。也不知道这几天陆小凤和李寻欢聊的怎么样，如果剧本跨度太大，顾惜朝一会儿过来，陆小凤就不能出现在这里。 西门吹雪的效率很快，没一会儿就领着李寻欢过来了。 李寻欢身上穿着他的红色衮袍，顶着他的脸，脸色非常苍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药味，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咳嗽。 韩风雨皱起眉来，“怎么会病成这样？我走之后没找太医看看吗？” 李寻欢不说话，就哀怨地看着他。 韩风雨心虚极了，朝他笑了笑，也不敢再说什么让人保重身体的话，只是非常感激他对自己的维护，“这段时间多谢你了，是我太任性了，一定要弄这样的计划，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立刻讲明真相。” 李寻欢看他愧疚的模样，突然有些不忍，既然他知道错了，何必再计较。 “你不必如此愧疚，我的肺病发作才几日？没那么容易好全。”李寻欢温声道，“至于脸色，则是玉教主帮忙弄的掩饰。我的易容术还不够好，陆小凤与司空摘星是好朋友，很容易可以认出，不得已之下才开始装病。” 韩风雨松了口气，“那就好。” 李寻欢：“你很急？” 西门吹雪也看向他。 “步建白回京了，顾惜朝也跟着一起。他们会先来我这里。”韩风雨说，“也是赶巧了，如果我今天没有回京城，那就是李寻欢面对他们了。” 李寻欢听着头都大了，“以后可千万不要让我再做这种事情了，若是需要易容，你可以自己学。” 他没有把《怜花宝鉴》据为己有的意思，韩风雨是他的朋友，想学易容术，李寻欢自然愿意提供帮助。 “易容术应该用不到了。”韩风雨说，“很快就会真相大白，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李寻欢道：“你先换衣服，我去把易容卸掉……对了，你那个堂弟……” “嗯？” 宫九怎么了？ 李寻欢：“没什么，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韩风雨要做的不只是换衣服，还需要化妆。李寻欢易容还好，给他脸上涂了些粉，把他变成刚才李寻欢出现时的模样，看起来倒是不太突兀。 第343页 “多谢，你去歇一歇吧。”韩风雨道。 李寻欢便在征得西门吹雪同意后，去他的房间休息。 韩风雨和西门吹雪坐在正厅，一边喝茶一边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的不多。”西门吹雪沉声说，“陆小凤想劝靖王回心转意，前几天一直跟在李寻欢身边，不知说了什么。” 西门吹雪不喜欢参与这些事情，他能留在这里，也是因为韩风雨和玉罗刹的个人交情。他本人就性子冷淡，不会主动关注外界的事情，陆小凤和李寻欢都没有主动找他求助，一般情况下，他们会直接联系玉罗刹。 韩风雨点头，“爹呢？” 西门吹雪：“你不在府上，他与太平王世子吵了几架，后来觉得无趣，便去处理教内事务了。” 韩风雨：“……”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宫九把玉罗刹恶心地离家出走了？ 就在这时，步建白和顾惜朝被引到这边来。 韩风雨立刻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摆摆手，对他们道：“你们回来了，不必多礼，坐吧。第一次外派，感觉如何？” “你生病了？”步建白道，“这几日没好好休息？” “小病，很快就会好了，我心里有数。”韩风雨低下头，拒绝与他对视。 最近刚从阴雨转晴，温度也没有变低，韩风雨身体不错，应该不会直接病得太厉害。看到他心虚的表情，步建白立刻就明白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故意这么假装。 顾惜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靖王殿下请保重身体，您生病了，身边亲近的人是会担心的。” 韩风雨淡淡应了一声，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 顾惜朝觉得玉枫担心他，还是叶孤城担心他？ 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复杂的脑洞？ 就在这个时候，西门吹雪的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人，“哥哥，我想……” 看到这里这么多人，他有些无措地顿住脚步，眨了眨眼睛，“我、我等一会儿再过来，打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韩风雨目送他离开，对几人介绍，“这是太平王世子韩继澄，暂时居住在我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陆小鸡：放我出来！放我出来！我也想跟大家聊天！ 感谢在2021021618:59:13~2021021623:3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影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不太对劲韩风雨 顾惜朝不认识韩继澄，步建白倒是知道一点，不由觉得奇怪，“他怎么会在你这里？” “跟他爹吵架，离家出走了。”韩风雨说。 西门吹雪淡淡地看了韩风雨一眼。 韩风雨觉得挺有意思的，宫九跟他爹吵架，赌气离家出走，不久前又跟玉罗刹吵架，把玉罗刹气得离家出走。 一物克一物啊。 韩风雨说：“汴城那边如何？可曾遇到过什么麻烦？” 顾惜朝过去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毕竟是前朝故都，当地乡绅有几分傲气，原本他们不打算配合，我们偶然遇到了几位全真教的道士，几位道长乐于助人，听说我们奉命修补合道，自觉帮忙，很快劝服豪绅帮派，一路下来还算顺利。” 韩风雨问：“他们用什么办法劝说的？” 顾惜朝笑了笑，“几位道长展示了一下他们的剑法……” 好吧，还是武力打服的。 政治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封建社会还好一点，至少大家都很理智。像金国蒙古，可能会因为彼此的一个眼神，就发动两国之战，比如铁木真和桑昆之间的较量。 韩风雨本来想着让顾惜朝和各个势力交好，促使他们为自己所用，如今看来有些难度，还是直接打吧。 “好吧。”韩风雨说。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具体的财务花销、人员、资源流动，奏章中有更详细的，没必要再口述一遍，还是想想应该怎么处理后续比较好。 “这次汛期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韩风雨说，“具体事宜，我还没拿出章程，不过应该用不到你们两位跑腿了。” 步建白对这番话没什么反应，顾惜朝有些遗憾，他说：“若是王爷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吩咐便是。在下不才，却是有几分想要为国效力的心力。” 韩风雨点头，“你的为人我都看在眼里，放心好了。” 得到承诺，顾惜朝心中安定，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步建白道：“小顾大人再坐一会儿吧，我还要进宫一趟，陛下那边还等着回复。” 历来水灾都是大事，关系到国运，不容轻视。韩风雨这个举动，不仅仅防患于未然，免除了一次灾难，还从侧面抬高了钦天监的地位。 以后朝堂里，又要有新的变化了。 步建白离开之后，公事公办的氛围没那么明显，顾惜朝也松懈一些。 他和靖王没什么交情，只有前面见过几次面，还都是为了玉枫。这个时候想到的，依然只有玉枫。 西门吹雪是陆小凤的朋友，顾惜朝知道他站在自己这边，在这位面无表情的剑客面前，也少了几分紧张。他观察着韩风雨的脸色，靖王心不在焉，似乎在走神，眼中有几分疲惫，还有无可奈何。 第344页 想到靖王生病的时间，未免太巧了些，就在玉枫离开之后。 顾惜朝看了一眼西门吹雪，有些奇怪，陆小凤为什么不在。 “殿下没休息好吗？”顾惜朝问。 韩风雨回神，连忙捂着嘴咳嗽两声，微微皱眉，表示拒绝谈论这件事情，不悦道，“不是说过了吗？只是偶感风寒，本王好得很。” 他比较希望顾惜朝赶紧走，也好和李寻欢继续对剧本，应付陆小凤那里。可是顾惜朝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还在试探他的底线，韩风雨心虚，也不敢直接送客——万一这个时候摆出靖王的架子，掉马之后可是要被翻旧账的。 顾惜朝看他的反应，更加确定韩风雨在思念玉枫，或者说，他的掌控欲太强，不容许玉枫无故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顾惜朝微微一笑，“是、是。” 一行人相顾无言，西门吹雪没有说话，韩风雨也没有说话。顾惜朝坐在这里有些尴尬，正打算告辞离去，突然听到两道声音。 “陆小凤，你慢一点，靖王可能在谈正事，这么直接闯进去，恐怕不妥当。” “这里是西门吹雪的住处……不过你说的也对，是该打声招呼。”接着陆小凤探出头，眨巴眨巴眼睛，“我可以进来吗？” 韩风雨说，“……过来吧。” 花满楼跟在陆小凤后面，对着韩风雨的方向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他也想再拖一会儿，可是陆小凤一看到他，就知道玉枫回来了。玉枫回来，就距离靖王见到玉枫不远。陆小凤还没能完全劝服靖王，此时就有些心急，想再抓住机会努力一下。 陆小凤坐到刚才步建白的位置，就在韩风雨旁边，“你们都聊完了？” 顾惜朝说，“已经说好了。” 韩风雨捂着嘴巴开始咳嗽，眼睛看向旁边的西门吹雪，希望他能帮帮忙，把陆小凤弄走。 西门吹雪目不斜视，完全无视了他的求救。 叶孤城被玉罗刹质问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又怎能为了韩风雨的谎言，欺骗自己的朋友？ 最重要的是，真的太尴尬了。 有叶孤城和李寻欢的前车之鉴，西门吹雪决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陆小凤也发现了韩风雨的眼色。他头脑活络，很快想通缘由，担忧地对西门吹雪说，“西门，他病了好久，一直不见好，你医术高明，不如帮他看看？” 韩风雨的咳嗽声猛然一滞，然后假咳变成了真咳，咳得更厉害，连花满楼都替他担心起来。 西门吹雪淡淡看了韩风雨一眼，“无妨，按时服药，很快就会好。” 陆小凤很信任西门吹雪，听到他这么说，没再说起韩风雨的病情，他上下打量韩风雨，“我怎么觉得靖王今天与平时不太一样？” 韩风雨仍在咳嗽，闻言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也不是气色好，似乎更有精神了些。”陆小凤笑道，“看来果真如西门吹雪所说，快要痊愈了。” 韩风雨平复好呼吸，低低地应了一声。 陆小凤和花满楼过来之后，顾惜朝充满了安全感。只是他离开很久，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等待陆小凤他们开口。 他和陆小凤对视了一个眼神，都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陆小凤很有自信，因为前不久他劝说靖王，已经有了些成效。靖王又在生病，生病的人会比平时更脆弱一些，突然失去玉枫的陪伴，靖王也有些怅然若失，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心中所想。 “花满楼今日来了京城，听说我在这里，便一起过来了。靖王殿下和六哥是好朋友，花满楼便过来打个招呼。”陆小凤说。 在陆小凤的印象中，韩风雨和花满楼上次见面还是过年之前。他们只能说认识，并不熟悉。花满楼似乎因为心虚，忘记开口寒暄，陆小凤就替他补上了。 在陆小凤开口之后，花满楼和韩风雨才反应过来，他俩的反应不应该这样。 “无妨。”韩风雨立刻说，“本王与七童也是朋友。” 陆小凤以为他在客气，点点头，摸着自己的胡子说，“你离开后不久，花满楼就过来了。玉枫也跟随花满楼回来了，但是你似乎并不在意玉枫的下落？” 因为陆小凤和靖王相处的这几天，除了最开始靖王问过几次，其他时候都没有问，甚至派人去寻找都很敷衍。 如果只看这些表象，陆小凤或许会得出靖王并不在意玉枫的结论。但他的观察仔细，逻辑紧密，联系到靖王的病情，还有这几日的魂不守舍，便知道他表里不一，表现出来的与实际想法并不一样。 陆小凤一直关注着韩风雨，果然看到在说完这句话后，韩风雨突然握紧了手，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缓缓松开，接着自然地抬起，放在唇边咳了几声，说，“哦？” 陆小凤：“玉枫在花满楼那里过的很好，比在靖王府中更加自在。” 花满楼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陆小凤：“如果你依然不在意玉枫，并不打算改变，不如放他自由。” 这话说的直白，韩风雨头一次听到陆小凤这么直白的讲话，不难想象前几天李寻欢过的是什么日子。 韩风雨说：“我之前说过，我绝不会与玉枫分开。”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笑道：“你还将我当做朋友？” 第345页 韩风雨：“自然。” 陆小凤：“如果我执意想带玉枫离开呢？” “就算这样，你也是我的朋友。” 花满楼和西门吹雪明白这两个人的意思，西门吹雪心情毫无波动，花满楼则是隐隐担忧。 韩风雨说过会告诉陆小凤真相，但是他和顾惜朝之间似乎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完成。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说明真相，顾惜朝一定会知道。如果韩风雨编造谎言继续欺骗，陆小凤和顾惜朝都会多想。 他碰了一下陆小凤，陆小凤转头看他一眼，两个好朋友默契十足，看清花满楼的表情之后，不再咄咄逼人。 陆小凤不知道花满楼在担心什么，这些日子，花满楼一直和玉枫在一起，应该是玉枫那边出现了变故？ 他思虑许久，最终决定再看看玉枫的想法。 毕竟他可以帮助玉枫一时，却不能决定他的人生。 “看来你把朋友看得很重。”陆小凤说。 如果玉枫和靖王不是那种关系，如果玉枫不是陆小凤的朋友，陆小凤一定会很喜欢韩风雨。 因为他也一样，将朋友看得比女人更重一点点。 “我很高兴能成为靖王殿下的朋友。”陆小凤说，“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我对你说的话，都出自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玉枫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失去了他，你一定会后悔。告辞了。” 花满楼松了一口气。 韩风雨道：“这句话你以前也说过，至少到今日为止，我不会因为与玉枫分开感到后悔。” 周管家送陆小凤和花满楼离开，西门吹雪的院子里清净下来。 韩风雨问顾惜朝，“你还不走？” 顾惜朝怔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陆小凤说那句话的时候，顾惜朝心中灵光一闪，一下想到了很多东西，可惜这些念头跑的太快，什么都没有抓住。 听到韩风雨这样问，顾惜朝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一礼，“在下也告辞了。” 韩风雨说：“你的薪酬，步建白会转交。明日下午过来一趟，有新的安排。” 顾惜朝很高兴：“是。” 送走了陆小凤和顾惜朝，韩风雨才真正放松下来，他看着西门吹雪，“你是不是厌烦我了？” 西门吹雪缓缓摇头，“我只是有些奇怪。” 韩风雨：“嗯？” 西门吹雪说：“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攻打金国之后，韩风雨掉进坑里，被玉罗刹救上来，醒来之后就失去了最近两年的记忆，连朝堂上的事情都要摸索，之后遇到的人，他全都不记得了。 回到京城之后，韩风雨与朝中之人相处毫无阻碍，还可以说是他在摸索试探，加上叶孤城和李寻欢在旁边提醒。太平王世子也可以说，封地太远，相处的不多，完全不熟悉，没有被韩继澄发觉他失忆的事情。 可是在西门吹雪的记忆中，韩风雨回到京城之后只见过陆小凤一次，而那一次见面，陆小凤也跟自己提起过，太平王世子在场。 玉枫是虚构出来的人物，韩继澄在旁边，韩风雨怎么会提起，还和陆小凤打机锋？ 陆小凤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不应该让韩风雨落了面子。大多数劝告，他都是在私下二人独处时讲的，甚至没有当着西门吹雪自己的面。 刚才陆小凤说韩风雨“一定会后悔”，韩风雨非常自然地回答“以前你也这么说过”，是不是说明……失忆的人，可能只是他身体中的某一位？ 韩风雨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空茫地看着他，“我说我可能想起来了一部分，你信吗？” 西门吹雪缓缓摇头。 他看得出来，现在与自己交流的，并非其他人，正是自己熟识的韩风雨。 西门吹雪道：“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不算少。你若是信任我，可以直接告诉我真相。我虽拿你的病没有办法，医术也还不错，日后或许会找到方法。” 韩风雨低下头：“我之前讲过了，你不信。” 西门吹雪：“我信。” 韩风雨：“……” 当时西门吹雪就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根本没有相信，不然为什么今天又问一遍？ 韩风雨说：“你根本没有相信！” “我信。”西门吹雪说完，也觉得这两个字过于苍白无力，他补充了一句，“我一直都信，不相信你的人，是玉罗刹。” 韩风雨：“……” 玉罗刹确实不信，还妄想找和尚给他超度。但是你这么痛快的甩锅，是不是不太好？ 西门吹雪道：“我想知道的，也并非之前那个答案。你没有告诉过我，你是否记得我们初识，是否真的失去记忆。” “你猜的不错。”韩风雨苦笑，“我什么都记得，但那日的混沌空茫并非伪装。我在受伤之后，脑袋里多出来一段记忆，一时间难以分辨，所以才有那种反应。” 其实主要还是怕死。这个理由太丢脸了，虽然韩风雨不要脸，也知道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 韩风雨说：“我没有骗你，确实有一个东西在我的脑子里，它偶尔会提醒我这个世界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在那次受伤之后，我知道了全部。” “全部？” 韩风雨点头，“如果没有我，你会在八年之后第一次见到叶孤城，之后你们惺惺相惜，约定在八月十五紫金山生死之战，但是叶孤城中了唐门的毒，时间只能推迟一个月，改为九月十五紫禁之巅。叶孤城一心求死，你则杀他证道，抛弃感情，修炼无情剑道。” 第346页 西门吹雪听得动容。 求道的过程很难，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多宽，甚至遇不到同伴。 韩风雨说完这些话之后，他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什么心境，但也似乎明白了修行的方向。 西门吹雪目光灼然，对韩风雨说：“我信。” 韩风雨说：“所以你觉得该怎么办？” 西门吹雪道：“有你改变叶孤城的命运，他未必一心求死。而我只需要求道，未必要杀死他。该突破时，总会突破的。” 韩风雨：“……” 他其实想问一问西门吹雪打算怎么给自己治病，没想到西门吹雪想歪了。 “你天赋出众，又擅长思考，现在年纪不大，日后有无限的可能。”韩风雨赞扬他，“假以时日一定会证道成功，说不定比原本的你成就更高。”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看向手边的剑，神情温和。 韩风雨以为他把自己忘了，站起来说，“李寻欢应该还在睡，我先回去休息了，等他睡醒之后，劳烦大哥告诉他一声，让他过来见我。” 西门吹雪：“等等。” 韩风雨：“嗯？” 西门吹雪；“你还没有说完。” 韩风雨坐回去，说：“我已经说完了，就是这么回事。我自出生起便是这样过来的，何必纠结这些？大哥只要知道，这种事情，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就好。” 西门吹雪皱眉，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目送韩风雨离去。 韩风雨回到书房，看了看下一步计划。 明天他会进宫一趟，参加内阁会议，把钦天监监正好好表扬一下，再制定应对后面几种灾难的办法。 旱灾和水灾可以提前筑坝修堤，蓄水防备，但是蝗虫真的很难。 蝗虫灾害在现代都会有不小的影响，古代的应对措施更加简陋，最好的办法就是养鸭子，赶着鸭子去把蝗虫吃掉，配合几种辅助措施，很快就能把虫灾平复。 养鸭子的成本要算进去，鼓励当地的百姓养鸭子也需要政策支持，还有可能有人趁机捣乱……韩风雨揉了揉脑袋，他执政时间不长，之前大多数时候都在为前线担忧，还真没处理过这种事情。 靖王府藏书有限，有哪些书韩风雨心里都有数，他找来一本农业书籍翻了一会儿，正打算去睡觉，突然看到窗户外面一盏明灯慢慢向这边移动。 等了一会儿，传来李寻欢的咳嗽声。 “靖王殿下？” 韩风雨说：“进来吧。” 李寻欢捂嘴咳嗽着走进来，把灯笼熄灭放在一边，“我还以为你睡了，没想到这边的灯还亮着，就想过来看看。” 虽然知道韩风雨可能在处理政务，但是对韩风雨来说，陆小凤那边的事情似乎也挺重要的，一样耽搁不得。 最重要的是，李寻欢已经为了让他抱住马甲努力了这么久，怎么能在这个关头功亏一篑？ 李寻欢早已褪下了易容，脸色没有白天那么惨白，倒是韩风雨自己，忘了李寻欢也给他做了易容，易容很难直接洗掉，现在都顶着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在烛光下有些渗人。 李寻欢哭笑不得，“我先给你把易容卸掉？” 明天顾惜朝回来，是不是要重新弄？ 好像也不用，直接说病情好转就好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坐到椅子上，“麻烦了。” 李寻欢从袖子里拿出一点药水，在他脸上涂了一些，触感清凉，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味道有一点难闻，但也不是无法忍受。 很快李寻欢在他脸上撕下来一张薄薄的东西，看起来就像蚕丝一样。韩风雨接过来看了一会儿，依然没弄懂易容的原理，把这东西丢到一边，“我去洗个脸。” 他洗完脸，困意少了很多。 之前时间紧张，李寻欢没来得及细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现在才有机会。 李寻欢说：“你离开后的第二日，陆小凤就来到王府上，求见靖王。我最初不想见他，他的耐心实在是好，我只好让他进来。幸好那个时候，我已经会用易容改变脸色，西门吹雪也帮了许多，还有玉罗刹在一边提醒，倒是没有露出破绽。” 韩风雨点头。 “只是太平王世子感知敏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陆小鸡、花花、小顾回去之后。 “玉枫人呢？！” 花花望天，只要我不说话，就没人知道我知道……_(:з」∠)_ 感谢在2021021623:36:00~2021021723:2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东方、张家小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斯年28瓶；东方、墨默喵呜10瓶；中华田园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一往情深韩风雨 宫九现在只有十几岁，还没像之前那么变态。 原著中陆小凤对宫九忌惮，是因为宫九在他面前很神秘。韩风雨知道他做的事情，又清楚“韩继澄”的生活轨迹，加上他前不久表现的很好，韩风雨倒是没那么忌惮。 “我会留意的。”韩风雨说，“继澄和陆小凤他们不熟，若无意外不会遇上。”他叹了口气，“只是他已经在我府中住了太久，太平王找不到他，应该很急吧。” 第347页 李寻欢把这几天经历的事情一一道来，等他讲完之后，已经快到后半夜了。韩风雨没让他回去，依然像前几天一样，居住在自己的寝殿中，他则是换了身衣服，去了西门吹雪旁边的“玉枫”卧房里。 韩风雨生物钟很固定，昨天晚上睡的很晚，依然是以前那个时间醒来，只是头有点疼，等他洗完脸，喝掉一碗米粥才感觉好了许多。 华盖殿的诸位阁老一如既往地在里面窃窃私语。 韩风雨过来之后，拱手打了个招呼，打算像以前一样无视他们，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等韩继兴过来，没想到向来看他不顺眼的朝臣这次竟然有了笑脸。 “靖王殿下未雨绸缪，百姓险种逃生，朝野上下都记得您的功劳。”江如卿看他的眼神也没以前那么嫌弃了，甚至还有几分和蔼，像是在看晚辈一般。 他是个忠臣也是能臣，只是站在韩继兴这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皇权。 而且他活了这么久，就算没有亲自见到史书上写的兄弟阋墙，也看到过寻常官员家里，亲兄弟之间，为了一点家产打得头破血流。 幸好靖王是个做实事的……江如卿心里很忧愁，等在过三四年，皇帝懂事了，昱国又是一场斗争，势必会伤筋动骨。 韩风雨淡然道：“都是伊大人占卜精准。伊大人身负如此大才，明明身在钦天监，却没有用武之地，直至今日才被众人知晓，实在是埋没了。本王打算重用伊大人，几位阁老以为如何？” 江如卿不悦道：“陛下尚未前来，靖王殿下又怎可擅作主张？” “陛下过来之后，自然也该商议。这不是怕几位大人年纪大了，万一觉得本王做的不好，也该提前接受一下。” 韩风雨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 那群穿着官服的老头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又交头接耳小声讨论起来。 韩风雨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盹，韩继兴带着王安溜溜达达地过来，坐在韩风雨旁边，“你没睡醒吗？” “嗯。” 韩继兴拍拍他的肩膀，故作严肃，又有一点掩盖不住的骄傲，“年轻人就该吃点苦头，你看看朕，每日都起得很早，现在朕多有精神。” 韩风雨懒散地抬眼看他，发现还真是。 以前下了早朝，韩继兴都没精打采的，现在就好多了，看来是真的习惯了起得比鸡早的生活。 “你能这么想就好。”韩风雨不敢打击他，就怕他觉得委屈，不想当皇帝了。 兄弟两个简单地聊了几句，朝会进入正题。韩继兴说：“昨日步爱卿进宫述职，都与朕说了，步爱卿做的不错。” 他对水流什么的并不熟悉，继位之后，也没遇到过特大的灾难，对这些东西没有概念，只是听到王安分析完，知道这是一件大好事，依照着做出了反应。 韩风雨说：“步建白治水有功，乃是伊吉的功劳。作为钦天监监正，伊吉恪尽职守，行为端正，理应受到奖赏。伊大人能力出众，应当重用。” 当他说完这些话，阁老们看到小皇帝的表情，突然就知道，为什么靖王刚过来的时候要那么说了。 炫耀！他绝对是在炫耀！ 小皇帝年纪小，长兄如父，韩风雨借着身份诱导皇帝对他言听计从，什么事情从靖王口中说出来，就没有陛下不应的时候！ 刚才说什么提前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根本就是在通知吧？ 完全没有辩驳的余地，哪怕他们说的天花乱坠，皇帝不听也没办法。 更气人的是，小皇帝比靖王还难搞，看着一团稚气，其实心眼多着呢。跟他说什么事儿，都装听不懂，偏偏年纪摆在那里，让人无法反驳。 果然下一刻小皇帝抚掌高兴道：“好啊！伊爱卿提前算到天气，避免了好大的损失，他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确实该奖赏！哥哥你觉得，赏他什么好？” 韩风雨其实不想把钦天监的位置提高，他就打算捧伊吉一个人。 伊吉有几分本事，韩风雨很清楚。钦天监这个水平，干现在的活刚刚好。如果把这个机构抬高，以后的祸患就是无穷尽的。不如只捧伊吉一个人，至少伊吉年纪比韩继兴大，走得也可能更早……韩继兴可以掌控住他。 这么一来，就要把伊吉和钦天监分割开。 韩风雨略作思考：“不如封伊吉为国师吧，另外钦天监监正俗物缠身，伊大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另选出一位监正。” 韩继兴懵懂地点头：“国师需要做什么？跟监正有什么不同吗？” 硬要说的话，监正就相当于国师。但也不是所有的国师都会受到重用。一个人的地位高低，除去他本身掌握的权力之外，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就是和皇帝的关系。 比如王安的权力就很大，皇帝信任他，他的权力甚至早就超过了内阁。只是王安为人低调，还有韩风雨压制，没人把他当做头号敌人。 韩风雨说：“修葺一座宫殿供伊吉大人的道法修行，赏赐他金银爵位。他若是占卜出结果，可以直接面圣，出入宫廷，陛下以为如何？” “朕觉得很好。”韩继兴说完，看向下面的阁老，“你们没有要说的吗？” 所有人都看向江如卿。 江如卿以为靖王要抬举钦天监，原来只是伊吉一个人吗？ 听他的意思，似乎要把伊吉监管起来，空有这么大的权力，却无法拉帮结派，只能为他自己所用？或许他根本没有什么能力，之前算到修筑河堤的位置，完全就是巧合。 第348页 靖王归朝之前，黄河下游刚刚泛滥，猜到雨季要来，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伊吉真的有本事，靖王不会愿意让他和朝廷上的人接触，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安全。如果伊吉什么都不会，一切都是靖王的阴谋，自然也不能让人接触他，免得事情败露。 江如卿想不到一个伊吉能掀起多大风浪，也猜不透靖王的想法。他只担心伊吉得到陛下的信任，做出对陛下不利的事情。 下方安静极了，韩继兴觉得奇怪，“这次大家意见竟然这么统一？” 韩风雨也看了眼江如卿。 江如卿站出来：“臣以为不妥。伊大人乃一介外男，怎可随意出入宫廷？” 韩继兴说：“也是哦，朕以后还要娶妻的。那就不让他来内宫了，如果有事，直接在朝堂上讲，事情紧急的话，可以让兄长代为传达。哥哥觉得呢？” “臣遵旨。”韩风雨说。 江如卿没想到韩风雨妥协地这么快，心中更觉得疑惑了。 散了朝会之后，他与同僚们一起出了宫殿，依然觉得奇怪，不由问旁边的冯乃文，“老冯，你说靖王这是什么意思？” “我哪里知道。”冯乃文揣着手，老神在在地说。 自从金国逃跑，他就安分下来了。老老实实为国办事，算是和江如卿统一了战线，只是在韩风雨的问题上有些分歧。 毕竟冯乃文是冯太妃的亲戚，当今靖王的表舅，尽管以前没怎么往来，冯乃文痛改前非之后，心里也念着几分外甥。 江如卿深深叹了口气。 靖王和陛下都是冯乃文的外甥，谁当皇帝，这个老东西都无所谓，看来是指望不上他了。 阁老们走了之后，韩风雨和韩继兴一起去拜访母亲。 冯太妃还记挂着宫九，看到儿子们过来了，让他俩来坐，拿出瓜果点心来投喂，“继澄还在你那里吗？” “还在我府上。”韩风雨说，“他不想回家，我就让他在这里多呆几天。只是继澄不想和四叔联系，暂时没跟他传信。” “唉，这孩子也是。父子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韩风雨和韩继兴在她面前都很乖，冯太妃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再想起宫九可怜巴巴的模样，难免觉得可惜。 韩继兴说：“我能去你那里找继澄哥哥玩吗？” 韩风雨瞪他一眼，“你有时间？” 韩继兴说：“有啊！我上完课之后时间多得很！我去你府上做客好不好？” “不好。”韩风雨冷冷地拒绝了他，“我没时间。” 韩继兴：“……” 冯太妃又温言说了几句，韩风雨觉得她呆在宫里好像还挺无聊的，每天面对的都是那些太妃，连韩继兴的面都见不到几次。 如果冯太妃想寻找新鲜感，大概就是儿子的婚事吧……韩风雨想想都觉得窒息，在他掉马之前，必须找到事情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要不我把继澄送过来吧。”韩风雨说，“他好像还挺喜欢您的。” 冯太妃道：“这合适吗？” 韩继兴说：“合适啊！” 韩风雨道：“我回去问问他的意思。” 他还得确定一下宫九是否无害，和王安打好招呼，在冯太妃这里安排好武功不错的侍卫，再调来机灵的太监，免得她被宫九伤到。 冯太妃温声答应下来，“继澄喜欢什么？我提前准备一下，别怠慢了这孩子。” 韩风雨从宫里出来之后，坐在轿子里，回忆冯太妃的行为和语气，想着想着思绪就抛到了宫九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宫九应该也有动容吧？ 自从太平王妃去世之后，宫九的后半生全都用来怀念她。韩风雨印象中，太平王妃是个很温柔的人，倒是没觉得和冯太妃有多相似，当时母爱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似的，尤其是他们照顾儿子日常生活时的模样。 韩风雨突然发现了一个新的思路，说不定他娘能感化宫九，把人带上正路。 他思考了一会儿对付宫九的策略，等回神之后，突然感觉到身下的轿子猛然一顿。 韩风雨掀开帘子，问外面的轿夫，“怎么了？” 轿夫说：“殿下……” “靖王殿下，好巧啊！”陆小凤的声音从旁边传出。 韩风雨皱了皱眉，从里面走出来，“陆小凤，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掉马了？为什么陆小凤一脸质问的模样？ 接着陆小凤就收敛了不悦的表情，仿佛刚才的表情只是韩风雨的错觉，他笑嘻嘻地说，“真的只是凑巧遇到了，我正想去王府中找你。” 韩风雨回忆了一下昨天夜里李寻欢说的话，朝他点了点头，对轿夫说：“你们先回去吧。” 他来到陆小凤旁边，仗着身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起走走？” “好啊。”陆小凤欣然同意，“你身体好些了吗？” 韩风雨咳了一声，“比昨日好多了。” 陆小凤眼睛一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拉长了语气，对韩风雨说：“玉枫被你接回去了？” 韩风雨：“嗯？” “事到如今，你实在没有否认的必要。”陆小凤说，“花满楼和玉枫一起回来，他来到王府中找我，可是回去之后，玉枫却不见了。” 以前陆小凤这么说，韩风雨心里都会有一点害怕，身经百战之后，他早已没有多余的恐惧可以挥霍。以前的经验过于丰富，无论是保住马甲，还是扒掉马甲。 第349页 听到陆小凤的话后，韩风雨眼神依然平静，“那又如何？” “花满楼不会丢下玉枫自己离开，他是故意的。他之所以这么做，很有可能是被玉枫说服。”陆小凤自信地说完这句话，突然萎靡，“我现在相信你和玉枫之间或许有隐情了。” 玉枫的情况，花满楼很清楚。花满楼肯定不是被他们的感情打动，更有可能是玉枫那边的状况超出意料，或者玉枫有什么必须回去的理由。 想到韩风雨说过几次，他和玉枫的关系并非他们想的那样，陆小凤也隐约感觉到一些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或许是真的如靖王所说这般。 陆小凤曾经觉得靖王这个人有些分裂，但是都给他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直到上一次见面——靖王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陆小凤想了很久，都没能想出结果，就亲自过来求证了。 韩风雨抬了抬下巴，“我早就说过，可是你那时候不信。” “我现在也一样将信将疑。”陆小凤摸着自己的胡子，“你和玉枫的关系实在太明显……” 他脑中闪过了什么东西，声音弱了下来。 太明显？ 靖王是摄政王，他和玉枫从未遮掩过，两个人相处的这么明显，为何没有其他人知道？ 或许他们的关系，只有在亲自看到玉枫之后才会明了。 可是这样明显的关系，真的不是靖王放出来混淆视听的吗？ 韩风雨看到陆小凤停下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注意到陆小凤的表情，韩风雨沉不住气了，直接用话语拉回他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不要再脑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就这样安安稳稳的结束不好吗？ 韩风雨刚想好该怎么顺利脱掉马甲，万一陆小凤又给他增加剧本，或者在他脱掉马甲之后，继续增加剧本，韩风雨真的怀疑，陆小凤交的朋友是自己，还是他脑补出来的自己。 陆小凤回神，看向韩风雨，“我只是想到一件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可能多管闲事了。” 韩风雨道：“你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听出他话语中安慰的意味，洒脱地笑了起来，“不错！我们是朋友。而且我经常多管闲事，也不差这一次。只是恐怕要被朋友们嘲笑了。” 韩风雨道：“你想到了什么？” 掉马的时候他从不畏惧，脑补的时候才可怕。韩风雨慌得一批。 陆小凤说：“你是故意的。” 韩风雨：“嗯？” 陆小凤思索了一下，组织好语言，“你和玉枫的关系或许没有那么差劲，只是碍于身份，你不好太过关照他。” 韩风雨认真听着，把陆小凤的话记在心里，与其他的人设区分开，判断自己在陆小凤心中的形象。 “玉枫或许也知道这一点，与他相处最多的人就是你，他早已透过你冷漠的外表，看透了实质。”随着他的诉说，陆小凤思路愈发清晰，“我这些日子对你说了很多，你每一次都会点头表示赞同，但是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那是因为你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深有苦衷，无法好好待他！” 韩风雨冷冷道：“你猜错了。” “你敢说你不在意玉枫？” 韩风雨：“……” 他对陆小凤说过好几次“我绝不可能和玉枫分开”，自然也没有底气来否定这句话。 他大多数时候都不骗人，玉枫就是他自己，他当然在意玉枫。 可是如果肯定了陆小凤的话，陆小凤可能会脑补出更多的东西。 陆小凤看着他的表情，露出轻松的笑容。既然是这样，那就用不着他操心了。“我想再去见玉枫一面。” 他去找玉枫确定一下，如果真的像他想象中一样，就可以直接告别离去，不用继续呆在京城了。 韩风雨说：“不行。” 陆小凤：“为什么？” 因为李寻欢现在不一定在哪里，而且没时间戴上易容。李寻欢学的是靖王，也不是玉枫，韩风雨也抽不出空来，离开陆小凤的视线去扮演玉枫。 好在陆小凤不需要他解释，他自己已经想到了原因，“玉枫不方便？” 他们昨天晚上……可能靖王担心玉枫不好意思吧。 想到这里，陆小凤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叶孤城又是怎么回事？”顾惜朝不是说，叶孤城和靖王、玉枫之前可能有其他关系吗？ 如果靖王对玉枫一往情深，又怎么会有叶孤城的事情？ “叶城主是我的朋友。”韩风雨并不太想辟谣这个，他很想看陆小凤舞到叶孤城面前，但是真那么做，就有点不道德了，“叶孤城与玉枫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妄加揣测。” 陆小凤松了口气，“我觉得也是！” 虽是这样，陆小凤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依然和韩风雨回到府中，只是没有再提和玉枫见面的事情。 刚来到大殿，两个人坐在方桌两侧，陆小凤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西门为什么住在这里？” 他以前觉得西门吹雪是在保护玉枫，更重要的是，在提到玉枫和靖王的关系之后，西门吹雪并没有否认。陆小凤觉得西门吹雪并不知道真相，如果是这样的话，是靖王设计他住在这里？ 韩风雨说：“他留下来帮我忙。” 第350页 不过暂时没能帮上。 顾惜朝刚从东京回来，基本上可以确定应付那些江湖势力的方法。如果西门吹雪愿意帮忙的话会好做一些，可是西门吹雪似乎呆得有点烦了，还是不麻烦他了。 陆小凤问：“就像叶孤城一样？” 韩风雨沉吟一下，点了点头。 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个人默契地停下了话。陆小凤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伸进来，警惕地探头，在看到他之后怔了一下，腼腆地笑笑，接着向前走了两步，露出藏在后面的身体。 正是太平王世子。 陆小凤这些天常往靖王府上跑，见到过宫九很多次，对他并不陌生。 宫九道：“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陆小凤当然不能说打扰到了，那样太不客气了，笑着摇了摇头。 韩风雨缓和了表情：“昨日我实在忙，与步建白他们聊完之后，又去处理了一些事情，今日一大早便去了皇宫，刚从外面回来。昨天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拖到今日还没来得及见你，实在抱歉。” 宫九受宠若惊，“哥哥没有错，是我太麻烦了。” 他心中确实有几分波动，宫九知道皇权和父权有多重，想要上位者道歉，是非常难的。但是韩风雨却十分自然地把这句话说出口……他果然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宫九心生妒火，为什么韩风雨是韩继兴的兄长，而不是他的？ 韩风雨说：“过来坐吧，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他维持着纯良的表情，向韩风雨那边走去，还没有走到一半，他就变了脸色，腿上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你没事吧？”陆小凤惊了一下，他离得比较近，迅速起身，过去扶住了宫九。 宫九仰头看着他，咬紧牙关，阴沉道：“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好废，现在才写完QAQ 感谢在2021021723:24:13~2021021823:4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音20瓶；倚雪幽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开诚布公韩风雨 陆小凤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他也算见多识广，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年轻弱小的心灵受到了重大的冲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对上宫九阴狠的表情，陆小凤只觉得茫然又心虚，他想松开手，可是宫九还没有站稳，就这么直接放开实在不太好。 “呃……抱歉……”陆小凤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接着就被宫九恶狠狠地推开。从他这个角度清楚地看到，宫九表情变得有多快，一瞬间收起刚才的阴毒，纯良无害看起来无辜又委屈。 宫九还在往韩风雨那边走，压抑着嗓音，眼眶有些湿润，“哥哥……我难受。” 他已经摸到了跟韩风雨相处的技巧，也想借此来试探一下他的身份。 韩风雨站起来扶住宫九，动作迅速地端过旁边的冷水，递到宫九嘴巴跟前，“乖，喝一点。” 宫九看了他一眼，就着杯子喝下。 韩风雨见过他发病，已经有了经验，冷静地等待他忍耐过去，直接无视宫九口中发出的声音，还有陆小凤奇异的眼神。 陆小凤站在一边不敢说话，怎么都觉得尴尬。 再看这对堂兄弟相处…… 靖王喜欢玉枫，玉枫长得像他自己，太平王世子跟他也很相似，再看他们两个之间熟稔的氛围。 不会吧？！！ 好一会儿，宫九才平复下来，慢慢从韩风雨身上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低头小声说，“哥哥，我失礼了。” 韩风雨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过来坐。陆小凤，你也过来吧。” 陆小凤缓慢地向这边走，似乎闻到了一种淡淡的熟悉的味道，表情更加奇怪了。 韩风雨警告地看了陆小凤一眼，然后转身对宫九说：“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宫九看起来有些心动，但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忐忑不安地看着韩风雨，“你还走吗？” 韩风雨怔了一下，对上他的眼睛，突然明白了。 宫九早就发现他和李寻欢的不同，甚至已经确定，他们两个并非一个人，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不走，等我和陆小凤聊完就过去找你。”韩风雨说，“我说过了，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宫九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在背对韩风雨之后，收敛起脸上的乖巧。 看来在他面前示弱确实能降低他的警惕心，甚至还会得到额外的包容。 宫九的忍耐力很强，也找到了一点应对发病的方法。他会尽力控制好每次发病，但突然不太希望病情可以恢复。如果他是健康的，韩风雨未必会像现在一样关切他，说不准早就给太平王写信，把他丢回封地了。 宫九离开之后，陆小凤回过神，看着韩风雨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事实与你想的截然不同。”韩风雨在心里恳求他，快点停止脑补吧。 陆小凤有些恍惚：“……事实是什么？” “他与太平王起了争执，暂时借住在我这里。他身上有病，不愿让人知道，我并未声张，也念着他的病情，没有通知太平王，只等他自己想通。”韩风雨说，“他是我的堂弟，韩氏的血脉，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禽兽不如的人吗？” 第351页 陆小凤讪讪笑了一下。 在他和玉枫的真实关系浮出水面之前，确实挺禽兽不如的。 韩风雨喟叹一声，“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眼睛可能会骗人，你分析出的结果，也可能是在忽略某种现实之后的结论，能不能向我求证一下再确定？” “下次不会了！”陆小凤做出了保证。 说完之后，他沉默片刻。 刚才他扶住太平王世子之后，世子似乎很不高兴。陆小凤当时以为，他在自己面前丢了丑，所以才是这种反应。现在想一想，似乎不太对劲。 太平王世子真的有表面这么纯良无害吗？ 陆小凤虽然是韩风雨的朋友，却隔着重重误会。而且他也不能确定太平王世子做的事情，仅凭刚才的一个表情，完全不能推测出什么，也不好跟韩风雨明说。 他看着韩风雨老神在在的样子，突然觉得摄政王或许也知道这一点。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韩风雨道。 他已经做好了掉马的准备，但是陆小凤受到的冲击好像很大，估计他也没见过，有人犯病之后是宫九那个样子。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即便现在的陆小凤还没有像未来的他那样阅女无数，也是时常出入风月场所，对这种事情清楚得很。 听到韩风雨的话，陆小凤就讲出了刚才在思考的事情：“太平王世子他……” “你如果想问他的病，我也不清楚。”韩风雨道，“或许连他的父亲也不清楚。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不要随意对人讲。” “这是当然。”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之前在外面遇到韩风雨的时候，陆小凤还没感觉到什么压迫感，但是宫九走了之后，他突然就有一点压力了。尤其听到韩风雨这句话之后，就有一种，年纪还小的时候，在书院里被先生考校功课的错觉。 陆小凤说：“其实我还是不太敢相信你和玉枫的关系，之前你的作为，对玉枫的伤害太大了。如果这一切也是假的，我就这么离开，就没有人可以帮玉枫了。” “你要走？” “如果事实如你所说那般，我自然是要走的。”陆小凤说，“我是个坐不住的人，已经在京城呆了太久，是时候该换个地方。” “这一切都是你推论出来的，我说的话屈指可数。” 陆小凤赞同：“不错，所以我想听你亲口再说一遍。” 韩风雨沉默了一下。 陆小凤瞬间警觉，温和微笑，不动声色，“有什么难处？” “花满楼不在。” “这和花满楼有什么关系？” 韩风雨说：“花满楼是我朋友的弟弟，如果要公布真相，自然不能瞒着他。他现在不在这里，那我日后岂不是还要再去找合适的机会再说一遍？” “我可以转告他。”陆小凤笑着回答。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靖王找的理由也太蹩脚了。坦白真相跟花满楼有什么关系？靖王肯定是在拖延时间。 不过他既然愿意讲，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看出他的善意。 至少这一次是真实的，没有任何欺骗。 韩风雨摇头：“我亲自说才有意义。若是没有诚意，花六童知道了，一定会生气。” “你对花满楼似乎格外优待。” “我一向在意朋友。” 陆小凤笑了起来，他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我去叫花满楼来。” 韩风雨点了点头，挥手让他离去。 其实他可以和陆小凤一起回去，但是那边很可能还有一个顾惜朝。顾惜朝他还没安排好工作，他的户籍一时半会也没做出来，暂时不能暴露身份。 其实做个户籍不太难，他扮演玉枫的时候，就给玉枫弄了户籍。但是后续实在太惨烈了，如果给顾惜朝办，一定要吸取教训，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不能留下把柄。 毕竟玉枫的身份暴露只是放弃一个小号，顾惜朝那边暴露，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陆小凤不会把顾惜朝也一起带来吧？ 有花满楼在，应该不会吧。 百花胡同距离王府不远，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陆小凤就带着花满楼来了。 韩风雨命人给他们倒茶，然后屏退所有人，只留下他和花满楼在这里。 花满楼坐在陆小凤旁边，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陆小凤说，你有话要讲，还一定要我在场？”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错过。” 花满楼：“谢谢。” 陆小凤听着他俩的话，似乎很自然，但是又有点莫名其妙。“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和六童是朋友，和七童关系好一些，有什么不对？”韩风雨说，“况且小时候我和七童也在一起玩过，算得上是发小。” 可是上一次一起看戏，花满楼还不太喜欢你……陆小凤转念一想，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上次从戏院出来，他们已经才想到韩风雨的童年或许不太好。花满楼以前跟他见过面，又知道他并没有表面这样顺遂，难免心生同情怜悯。当他们理解了靖王的经历，再看靖王做的事情，就仿佛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只会觉得他可怜。 “现在花满楼来了，是不是可以说了？”陆小凤说。 韩风雨看了一眼花满楼，有一点点紧张。 第352页 花满楼似有所感，对着他的方向笑了一下，充满了鼓励和宽容，还有一丝期待。 韩风雨受到鼓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见玉枫吗？”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用拇指抿着胡子，“难道不是……”话还没有说完，陆小凤突然顿住。 玉枫和太平王世子，是否也有关联？ 太平王世子阴狠的模样令人心惊，韩风雨对玉枫一往情深，如果他不知道韩继澄的伪装，那么韩继澄奇怪的态度转变……陆小凤脸色突然变了。 韩风雨有些无语，带着点不耐烦，“你又想到了什么？” 陆小凤看向他：“太平王世子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你知道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韩风雨有点好奇。 他确实一直没摸准宫九是真的年纪小，还是装出来的模样，为了避免误伤，他一直把宫九当孩子看。同时也在担心宫九突然黑化，做的防备也不少。 陆小凤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寻欢倒是说过，宫九和陆小凤接触过几次，但都是匆匆碰上一面，话都没有多说。 莫非陆小凤的推理技能，只对原著中的人有用？ 如果是这样，似乎也挺正常。毕竟韩风雨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运气好到爆，为了游戏体验好一点，也该有些不同的地方。 陆小凤被韩风雨好奇地注视着，猜到他或许真的不知道宫九的真面目，不禁脸色一变，“玉枫在哪里？我要见他！” 韩风雨看了眼花满楼，发现花满楼歪了歪头，似乎也没有明白陆小凤是怎么想的。 “你见不到玉枫的，因为玉枫……” 还不等韩风雨说完，陆小凤坚定道：“我今天一定要见他！” 韩风雨闭上嘴，用这种方式让陆小凤知道真相也不错。他看着陆小凤跑出了大殿，似乎是往“玉枫”的住处去了，无奈地朝花满楼微笑，“我们也去？” 花满楼说：“那就过去吧。” 那间客房就在西门吹雪的院子旁边，玉罗刹不在，陆小凤在这里的行动都放松几分。 他先是来到“玉枫的房间”，推门进去后没有见到人，又去了隔壁找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刚练完剑，身上都是湿的，正准备去洗澡，被陆小凤拦住后很不高兴，声音都比平时冷了很多，“有事？” 陆小凤焦急道：“你知道玉枫在哪里吗？” 西门吹雪：“你该去问靖王。” “靖王不让我见他，我只能过来问你了。”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陆小凤觉得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有哪里不对劲，“你知道谁去过玉枫的房间吗？” 西门吹雪说：“没人去过。” 陆小凤：“太平王世子没有去过？” 听到这个名字，西门吹雪似乎有了些耐心，“他怎么了？” “我觉得他很不对劲，可能会伤到玉枫。” 太平王世子刚才那个模样，像极了女孩子为了喜欢的男人争风吃醋。他的病实在太奇怪了，可是韩风雨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很有可能是宫九说了什么。 韩风雨在意朋友，也大概很在意亲人。太平王世子是他的堂弟，不止年纪小，脸也长得小，看起来就像个半大孩子。借着这张脸遮掩，做出有悖道德的事情也不奇怪。 尤其是太平王世子似乎很在意韩风雨，而玉枫和韩风雨样貌完全相同。他们两个都住在靖王府里，如果说太平王世子没有和玉枫见过面，陆小凤才觉得不正常。 西门吹雪道：“你放心就是，他再怎么不正常，也不会伤到玉枫。” 陆小凤：“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靖王不会坐视不理。” 陆小凤说：“可是靖王并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极有可能被蒙在鼓里，如果世子偷偷欺负玉枫，谁又能知道？”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会儿，“连玉罗刹都无法让韩风雨看到他的真面目，你能有什么办法？” 陆小凤的心沉到了谷底。 是啊，还有玉罗刹。 玉枫是玉罗刹的亲儿子，前不久玉罗刹还在王府。如果太平王世子对玉枫不利，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玉罗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没有揭穿太平王世子的真面目，足以说明这位年纪不大的世子伪装的有多好。 不过这也说明，世子还没来得及动手，否则靖王一定会发现。 陆小凤松了口气，“似乎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玉罗刹了。” 西门吹雪冷声道：“被太平王世子恶心走了。” 陆小凤：“……？？？” 儿子不放过，爹爹也不放过？ 太平王世子才是真正的禽兽不如！ 韩风雨和花满楼随后赶来，听到西门吹雪的话后，花满楼有些疑惑，但他没有立刻开口，脸上依然带着浅淡的微笑。 韩风雨说：“你突然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陆小凤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见玉枫一面。” 西门吹雪朝韩风雨和花满楼点头，然后拿着剑去洗澡了。 韩风雨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今日我正是要为你解答疑惑，包括玉枫为什么不能见你。” 陆小凤心情非常复杂。 靖王府里这么多人，每一个似乎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只恨自己的江湖经历还不够丰富，无法透过虚伪的假面，找出最真实的线索。 第353页 幸好他还有花满楼，如果靖王再用政治权谋来与他交谈，还可以和花满楼讨论一下。 陆小凤说：“那我们回去？” 韩风雨道：“去玉枫的房间吧。” 玉枫的房间就在隔壁，正空着，里面没有其他人，关上门之后非常僻静。 三人坐在桌边，暂时无人开口。 韩风雨沉默地想着该从什么地方解释。 他的心境和在花满楼那里掉马时完全不同，那一次是真的被花六童吓到了，而且刚起床，头脑还不太清醒，就有点卑微。 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也是受害者，韩风雨就有一点理直气壮的感觉。 明明之前接受他的五十万两银子，心里还特别虚。 大概是因为，陆小凤就是他悲剧的源头吧。 陆小凤幽幽道：“想好要怎么骗我了吗？” 花满楼哑然失笑。 韩风雨看向他，“我没有打算骗你。” 陆小凤说：“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就像是你没有打算告诉我真相，但是碍于某种原因，不得不说。” “你的直觉很准。”韩风雨说，“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再跟你说，但是今天恰巧遇到了，你又恰巧猜出了一些事情，如果再继续拖下去，事情会更加不受控制。” “那为什么不说？” “真相有点复杂。”韩风雨诚恳道，“我怕刺激到你。” 花满楼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陆小凤立刻反应过来，“为什么是刺激到我，而没有花满楼？花满楼，你为什么要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花满楼说：“我确实知道一点。” 韩风雨拽住陆小凤，迫使他的屁股坐在板凳上，“你先冷静一点。” “好，我冷静，你可以说了。” 看到他的反应这么大，韩风雨都觉得，不来点刺激的都对不起他，“根本没有玉枫这个人。” 陆小凤怔了一下，没能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他还有其他名字？” “与名字无关。”韩风雨说，“一直以来只有我自己，靖王是我，玉枫也是我。你的两个朋友，其实是同一个人。” 陆小凤呆住了。 他看向花满楼，“靖王为了让我不再寻找玉枫，竟然撒了这么大一个慌？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花满楼有点可怜陆小凤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说：“是真的。” 陆小凤还是不相信，“可是这些天我一直在靖王身边，玉枫跟你回了江南……” 韩风雨说：“这些天生病的靖王不是我，而是李寻欢易容的。” 陆小凤愣住了。 韩风雨和花满楼都没有说话，给他留出足够的接受时间。 花满楼突然觉得，韩风雨对自己坦白那次就很正常，在陆小凤面前讲的话，每一句都很不可思议。 他是故意的吗？ 想到在坦白真相之前，韩风雨还特地让陆小凤喊自己过来看热闹，花满楼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并在心中为陆小凤表现出深深的同情。 “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陆小凤喃喃道，“怪不得，原来如此。” 前几天靖王生病，看起来很懒散，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陆小凤以为他是因为生病，加上担忧玉枫所以才这样。他能感觉到一点违和感，但是总体上还是觉得靖王是自己熟悉的人。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这个靖王是他的另一个朋友！ 知道真相之后，那点违和感也立刻得到了解答。 陆小凤：“你怎么可能是玉枫？你和玉枫完全不一样，难不成你还特地假装成无法讲话？” 韩风雨点头，“听过我声音的人，应该都可以理解，我为何这么做。” 陆小凤心里乱地很。 他去年认识的玉枫，也是去年见到的靖王。与两个人做朋友的时间都不算太短，现在突然得知，这两个朋友其实是一个人，以前相处的细节，似乎都要推翻重新思考了。 陆小凤总算知道韩风雨为什么提醒他好几次，不要妄加揣测。 竟然是这个原因…… 韩风雨轻声解释：“之所以假装成玉枫，是因为我用这个身份潜入了金国，不方便让人知道。后来为了军费犯愁，没想到随意之言竟被你记在心上，还借了我好大一笔钱，实在该谢谢你。只可惜我能力有限，至今无法偿还。” 陆小凤：“……” 所以玉枫真的是靖王的探子，玉枫真的是帮靖王借钱。 还有，你堂堂摄政王，竟然连五十万两银子都还不上，这也太惨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重刷了世子的原著，发现那个时候陆小鸡已经三十多岁了，而且开头世子搞了一笔钱，三千四百万两……他真有钱啊。 忘了忘了，推推我基友朔霜的言情综武侠，cp花花！《[综武侠]江湖老中医，专治肾虚》，女主超萌，带着人间失格武侠版的金手指，给各路英雄先制造肾虚，再治疗肾虚！ 感谢在2021021823:47:38~2021021923:2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离10瓶；自来卷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整顿势力韩风雨 陆小凤的表情实在太明显，韩风雨不得不解释一下，“并非我故意拖欠不还，只是这些年的积蓄拿来贴补韩继兴了。” 第354页 陆小凤：“……” 所以比摄政王更穷的是皇帝，对吗？ 花满楼也为之动容……他一直以为韩风雨虽然没什么亲情，但是生活条件很富裕。他还记得小时候，一群小孩众星捧月地拥簇着韩风雨，就连趾高气昂的知府公子，在韩风雨面前都乖巧地很。 花满楼出身商户，没尝过权势的滋味，也能在幼小的韩风雨身上窥见几分。 谁知道真实情况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韩风雨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重感情，也比他们想象中更清贫。花满楼觉得靖王好像无形之中更亲近了一些。 陆小凤情绪也卡了一些，再捡起来“玉枫和靖王其实是两个人”这个想法，也好像没有没有刚才那么震惊了。 “银子玉罗刹已经还了……”陆小凤缓缓道，说完这句后，突然想起来，“玉罗刹真的是你爹？” “是我干爹。”韩风雨说，“这件事情也很复杂，起初我只是用玉枫的身份呆在百花胡同，偶尔也会出入金国。正是在金国大都的青楼里，遇到了西门吹雪。因为之前在扬州与他见过面，西门吹雪又知道我是你的朋友，便将我带了回去，产生了一系列误会。” 韩风雨的声音平淡无波，陆小凤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后，心中不难想到当时的经历有多么复杂。 靖王出现在金国，他是知道的。 陆小凤所知，韩风雨去过两次金国，一次是在灵璧之战以前，他在那里遇到了郭靖。另一次是他和锦衣卫谢宁被抓，韩风雨亲自去了金国大牢救他们。 遇到西门吹雪那次，应该就是第二次了。 照这么说，韩风雨之所以遇到西门吹雪，也是因他而起。陆小凤甚至还带着靖王去了万梅山庄，没想到不久之后，玉枫又被带到万梅山庄里，成了玉罗刹……等等，为什么玉枫被带到万梅山庄后，会成为玉罗刹的儿子？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是什么关系？”陆小凤问。 “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如果你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我爹或者大哥吧。” 陆小凤：“……”为什么你对他们的称呼这么熟练？ 他还是觉得韩风雨身上有满满的违和感，就仿佛玉枫和靖王融合成了一个人，这个人既不是玉枫，也不是靖王，每一个地方都很熟悉，组合起来之后就陌生得很。 韩风雨说：“既然他已经把钱还你了，那我得再好好想一想。” 如果还玉罗刹钱的话，石观音的遗产要不要还？而且江湖和朝廷向来不对付，这群法外狂徒身上都有人命官司，为了社会安定，以后都应该铲除。如果真的动用武力，又该将罗刹教置于何地？ 陆小凤说：“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 “你能接受现实，真的太好了。”韩风雨拍拍他的肩膀，“我还担心你不愿相信，还需要我另外想办法证明。” “我得先缓缓。”陆小凤瘫在凳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一片空茫，“快一年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痛苦地捂住脑袋，“快一年了，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发现！” 花满楼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小凤却没有被朋友安慰道，仍旧沉浸在无边的复杂情绪中。 明明见过靖王的真实面容，确定他和玉枫无论长相还是身材，却都一模一样，为什么猜不到他们是同一个人？ 陆小凤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他就是个笨蛋！无愧于“陆三蛋”的外号。 韩风雨轻声解释道，“大约是因为在苏州见面时我戴了面具，你没往那方面想。后来又在万梅山庄见面，你自己推测出玉枫和靖王样貌相似，在见到我的真实面容之后，也只觉得是真的样貌相似吧。” “你为什么不反驳？”陆小凤把手从脸上拿下来，定定地看着他。 自己当自己的替身有意思吗？ 亏他还以为玉枫被靖王欺负，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结果这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韩风雨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承认这种事情？难道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花满楼也歪了歪头，期待韩风雨的回答。 韩风雨说：“作为玉枫，我怎么能开口说话？” 陆小凤：“你可以写字。” “……”韩风雨沉默一下，“其实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花满楼问：“什么原因？” “你们应该知道，玉罗刹的武功很高。”韩风雨痛快地承认了，“他一定要认我做儿子，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又不得不成为他的儿子，自然要做好足够的准备。在确定自己的安危之前，我决不能暴露身份，否则极有可能会死在他的手上。” 这时，西门吹雪推门进来，“你既然怕死，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已经洗漱好，没有刚才大汗淋漓的模样，一身白衣清清爽爽，手中握着长剑，坦然地坐到了陆小凤的对面。 陆小凤和花满楼觉得有些奇怪，听西门吹雪的意思，靖王似乎做过什么危险的事情。 是说他变换身份，独自潜入金国吗？ 只有韩风雨听懂了西门吹雪的意思，朝他笑了一下，“我不会死。” 西门吹雪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陆小凤问：“西门，你怎么也过来了？” 西门吹雪冷冷地说：“过来看你笑话。” 第355页 陆小凤苦着脸：“不至于吧？” 好吧，似乎还挺至于的。 韩风雨也欺骗过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当时大概也觉得很丢面子，所以要看他丢脸，平衡一下心情，最重要的是，西门吹雪是韩风雨的义兄……等等，西门吹雪只有二十岁！ 陆小凤好奇道：“所以你认了玉罗刹做干爹，与西门成为兄弟……其实你才是西门的义兄？” 韩风雨和西门吹雪、花满楼都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有些紧张：“看我做什么？这句话难道不该问？” 花满楼温声说：“靖王殿下只有十九岁。” 陆小凤大惊，“他不是你六哥的朋友吗？” “六童就不能和年纪小一点的人玩？”韩风雨反驳，“我看六童和七童的关系也很好，这有什么要紧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不也是朋友？” 陆小凤张了张嘴巴，心想这怎么能一样？ 可是在座的四个人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觉得惊讶，另外三个都表现的很平常，倒显得陆小凤咋咋呼呼，少见多怪。 陆小凤没问出口，因为再问，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看得出来，这三个人都没有欺骗自己，也没有欺骗的必要。 韩风雨真的只有十九岁，跟玉枫的年纪一样大……他自己就是玉枫，当然年纪一样！ 所以西门吹雪真的是韩风雨的兄长，韩风雨也真的如外貌一般，是个年轻的男人，只是他的声音有种远超年龄的性感成熟，气势又十分强大，才让人误会了他的年纪。 陆小凤在心里落泪，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以前他觉得韩风雨和花六童叶孤城他们差不多大，谁知道韩风雨比自己还小三岁。 韩风雨说：“该解释的差不多就这些，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陆小凤觉得自己弱小又可怜，他很想问韩风雨，为什么一直假扮玉枫直到现在才讲出真相，可是韩风雨早就给了答案。 他想象中那些复杂的恩怨情仇，也只是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可是他没有办法去谴责韩风雨的行为，韩风雨已经解释的很清楚，而且他从未主动欺骗过自己，这一切都是他“推理”出来的，并且还告诉了顾惜朝，给韩风雨造成了一定困扰。 陆小凤对韩风雨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你尽管问。”韩风雨坦然道，“既然我已经承认，就不会有所隐瞒。”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花满楼对你的身份似乎并不惊讶。” 他也想明白了，为什么花满楼带玉枫回京城之后，会丢下玉枫一个人。 确实是因为玉枫和韩风雨之间的关系另有隐情，也确实是玉枫劝说了花满楼，让花满楼愿意帮助他。 只是真相并非靖王对玉枫情根深种，而是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花满楼带玉枫回苏州，苏州正是靖王的封地。 他们一定在那里遇到了熟人，靖王直接被拆穿身份，在知道真相之后，花满楼愿意帮助他，甚至还跟他一起又来到了京城！ 至于韩风雨为什么特地让把花满楼喊过来——显然不是因为靖王想要亲自对花满楼说明真相——花满楼和西门吹雪一样，都是特地过来看他笑话的！ 韩风雨道：“我已经告知花满楼真相。” 花满楼微笑：“你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可惜我的眼睛看不到。” 西门吹雪认同地点了点头。 陆小凤：“……” 为什么他的朋友都是这种人？ 朝廷里也有人想巴结韩风雨，在知道靖王要给伊吉奖赏之后，有人揽下了建造宫殿的活儿，请来最好的工匠，用最快的速度完工，让伊吉成功入住。 那座宫殿简单粗暴地被命名为国师府，伊吉的老婆孩子也都搬过去了。宫殿距离韩风雨这边不太远，据说是买下了附近的几户人家，打通之后扩张建造的。 韩风雨奖赏了监督宫殿建造的人，亲自去看了一下伊吉，告诉他下一步行动。 对于靖王的到来，伊吉受宠若惊，非常欢喜。 “下官能有今日，全仰仗靖王殿下，殿下料事如神，防治水患，下官佩服至极。下官学了一辈子数术风水，在钦天监做了十五年监正，从未见过殿下这般厉害的人物！” 钦天监没前途，也捞不到油水。伊吉作为监正，虽然工资够养活老婆孩子，但也有点紧巴，生活水平跟其他官员完全不一样。妻子也经常念叨他没有前途，不知进取，伊吉有苦难言，如今成了国师，不止搬出从前住的地方，俸禄也翻了好几倍，不说面子，至少他的生活质量直线提高。 伊吉知道，自己能有今日，并非外界传言一般。他其实没有什么真本事，只是抢了靖王的功劳罢了。 韩风雨摆手，“伊大人客气了，本王也要感谢伊大人，若是没有大人出面，这次防治水患，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之前是黄河下游，临近入海口那边堤坝崩溃，钱都用在那里了，谁想到武阳也会遭灾？ 用钱的地方太多，必须要紧着要紧的地方先来。 韩风雨说：“奉承的话就不必说了，伊大人为人如何，本王心里有数。这次过来，是为了告诉伊大人下一步该怎么走。” 伊吉道：“殿下请讲。” 第356页 “伊大人作为国师，不再是钦天监监正，自然不该麻烦同僚。之后的事情，有劳伊大人独自来做了。”韩风雨说，“秋收时福建莆田那边，或许会有异动，伊大人关注一下那边，本王会如实上奏，早日预防，也免得苦了百姓。” 伊吉讪讪地笑了一下，他就是个工具人，起不到任何作用。靖王想怎么做，尽管自己做就是了。特地过来一趟，应该是怕他在与人交流时说错话。 看来靖王没有打算控制自己的人际交往。 伊吉觉得韩风雨似乎没有外界传言中那么冷酷，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伙伴，如果成了敌人，未必会被靖王这般优待。伊吉心中有数，清晰地定位了自己的身份，“下官遵命。” 韩风雨坐了一会儿才走，回到王府之后，开始安排后续的事情。 莆田那边的官员资历还行，有个叫陈仲微的县尉行事果决，能力出众，韩风雨给他升了一级。 一般的官员晋升，都是在考察之后。这次陈仲微自己晋升，引来了很多非议，有一部分人知道他被靖王看中，刻意讨好，大开方便之门。也有一部分人成了他的敌人，处处跟他过不去。 韩风雨觉得这样不行，就放出了一条消息：陈仲微破格升任，是国师算出来的。此人胸怀善骨、福星高照，命中注定不该是小小的县尉。 这条消息放出，朝中反对的声音淡了许多。 韩风雨又把顾惜朝和叶孤城、李寻欢喊过来，“我打算做一件大事。” 叶孤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战意上涌，似乎有些激动。 韩风雨与他对视，想到二人之间的承诺，轻轻点头：“昱国未来的道路还很长，需要一点一点走。如今昱国最缺的不是军人，也不是农民和土地，而是钱财。” 顾惜朝道：“殿下的意思是……” 韩风雨：“你上次去和汴梁的帮派交涉，觉得他们行事如何？” 顾惜朝：“鲁莽无能、暴力狂妄、欺软怕硬。” “这世上也有一些帮派管理严格，做的是正经生意，不曾有违昱国律法。只是邪恶的帮派也有很多，甚至为武林中人所不齿，只是碍于这些势力过于强大，若是朝廷不出手，怕是仍旧会维持着平衡的表象，受苦的只有被压迫的百姓。” 太多的人仗着身体好，武功高欺压百姓，有的甚至还会收税。这些人就是社会的蛀虫，韩风雨有义务保护自己治下的百姓，必须先拿这样的帮派开刀。 顾惜朝听完，神情动容：“莫非……您要对西方魔教出手？” 韩风雨：“……” 叶孤城和李寻欢都看着他，眼中满是疑问，似乎在问他：“真的吗？” “不是西方魔教。”韩风雨说，“我和玉教主关系还好，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撕破脸。至于究竟要对付哪些帮派，我远离江湖，对这些并不了解，所以需要请你们几位参谋一下。” 李寻欢问：“无论大小？” 韩风雨说：“杀人放火，不讲道义的都可以，不论大小。” 顾惜朝反应过来：“这样的帮派应该有很多。” “那就挨个来。”韩风雨顿了一下，“至于京城里的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就不劳你们动手了，我有更合适的人选。” 叶孤城听完看了他一眼，他已经猜到韩风雨在想什么，果然，韩风雨也向他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韩风雨说：“我会打造几枚令牌，再通知各地的总兵，让他们吩咐手下人配合你们行动。若是对方人数众多，不要孤身犯险，先保重自己。” “这是自然。”顾惜朝说。 顾惜朝还不清楚真相，也不知道韩风雨在攻打金国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回答的很快。等他说完之后，突然发现另外两个人都是一言难尽地看着靖王，不由有些疑惑，“两位大人？” 李寻欢回神，朝他笑了一下，“以往作战时靖王殿下常常身先士卒，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这句话从靖王殿下口中说出来，似乎不太合适。” 韩风雨看了一眼叶孤城，发现叶孤城也在看着自己。 他咳了一下，“本王这不是好好的？” 顾惜朝笑了起来。 几人商议好行动计划之后，叶孤城就和李寻欢一起回去了。 顾惜朝似乎还有话要说，留在府上暂时没有离开。 韩风雨问他：“你还有事？” 顾惜朝：“在下已有数日不曾见过玉枫，不知他今日可还方便？” 韩风雨：“……” 顾惜朝看到韩风雨的表情，猜想他可能不希望自己和玉枫见面，不由觉得奇怪。 他从河南回来之后，来靖王府上汇报工作，等回家之后，玉枫就已经不见了。 陆小凤说应该是靖王派人把玉枫带走了，顾惜朝觉得也是这样，但是花满楼的表情不太对劲，他似乎并不担心玉枫的安危。据顾惜朝所知，花满楼和玉枫是同一类人，同情心泛滥，对任何人都抱有善意，如果玉枫被抓走，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陆小凤和花满楼从靖王府上回来，表情都很奇怪。尤其是陆小凤，看起来非常没精神，甚至放弃了救走玉枫的计划。 顾惜朝觉得很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小凤看了一眼花满楼，“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现在只能告诉你，玉枫和靖王好得很，是我们误会了。” 第357页 顾惜朝觉得莫名其妙的，可是陆小凤过来，似乎只为了和他说这句话，说完之后他们就离开京城了，只留下顾惜朝满怀疑惑。 所以今日他便想见玉枫一面，“如果今日不能相见，殿下可否告诉我，玉枫何时方便？在下改日再来拜访。” 韩风雨说：“等你的户籍弄好之后吧。” 顾惜朝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没反应过来。 他实在很在意自己的出身，原本与靖王亲近之后，再恳求他帮忙想办法更改籍贯。 顾惜朝甚至想过，为了这件事情与玉枫决裂！ 可是今日，靖王却直接说出了这句话，他还没来得及讨好，甚至没有提起过。 顾惜朝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好一会儿，他平复下呼吸和心跳，“殿下为什么帮我……也和玉枫有关？” 韩风雨说：“倒也有些关系，你才华出众，能力和手腕具备，只是心性还差了些，需要多多磨砺。户籍改完之后，便去参加科考，在翰林院呆上几年再入朝为官。” 这是最正常的入仕之路，这条路对顾惜朝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可是现在昱国尊贵的摄政王，就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你的前途我已经安排好了。 顾惜朝心底酸涩极了。 这世上有才能的人很多，李寻欢就是其中一个，放在靖王这里，看起来并没有太过特殊。靖王身边的能人众多，仅凭自己这点才学，放在学子之中确实是佼佼者，但是学问和能力是两码事，进了翰林院，还需要重新开始。 靖王为什么会这么帮他？ 从最初让他和步建白去河南修筑堤坝，到如今帮他更改户籍，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顾惜朝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靖王这般优待他，只有一个可能。 玉枫……我该怎么回报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天一定要恢复日九！！ 感谢在2021021923:22:21~2021022023:3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送走朋友韩风雨 顾惜朝不说话了，韩风雨还以为他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 “你若是想直接进入朝堂，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走本王的路子来，难免有些流言蜚语，日后离开本王的庇护，你的处境就艰难了。” 韩风雨都替他们考虑好了。 等韩继兴能顶事之后，他是要离开的。但是这些朋友们可能会有其他选择。为了避免人心浮动，不方便把以后的计划说出来，韩风雨只能给他们想点其他路子，韩继兴也不是个很难相处的君王，应该能让他们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顾惜朝听到他的话有些惊讶，“殿下？” 韩风雨才意识到，这话似乎有些歧义，好像他并不打算和顾惜朝捆绑，现在的重用都是暂时的，随时可能出卖他。 韩风雨很理解顾惜朝心底的不安，安抚道：“本王的意思是，离开本王之后，你也能在朝廷中站稳脚跟，那才是真正的实力。功名虽无用，却是让人看到你的能力最好的办法。” 顾惜朝道：“卑职并非对殿下的安排不满，只是自认为当不起殿下厚爱，心中惶恐。” “既然你也说是厚爱，那便收着吧，不要再推辞了。”韩风雨说，“日后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还请顾大人多多关照。” 顾惜朝感激涕零，连忙表明忠心，离开靖王府的时候，腰背挺直，意气风发，感觉自己个子都高了不少，可以与玉枫媲美。 只可惜他还没有资格上朝，也不能在京城里高调，满身喜悦无人分享，也没有人知道，他已经飞黄腾达，成为人上人。 玉枫…… 顾惜朝回头看了眼靖王府。 玉枫在里面过的如何？靖王对他好吗？他隐瞒的事情，究竟是什么？陆小凤为何会放弃救他，突然改变心意独自离开？ 顾惜朝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如果没有玉枫，就没有今日的自己。可他承了靖王的恩情，更不可能与靖王为敌……希望靖王和玉枫的关系，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恶劣。 顾惜朝缓步向小院走，又意识到另一件事情。 靖王在培养自己的班底，他已经身为摄政，做这些事情的原因显而易见。 顾惜朝上了靖王的船，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希望靖王能荣登大典，否则他们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背负反贼的名声，被后世唾弃了。 韩风雨用韩继兴的名义，给各地的总兵下达了旨意，告诉他们令牌的样子，又熔铸了十来块令牌，其中几块给了叶孤城、李寻欢和顾惜朝，剩下的在韩风雨自己手里，随时准备送出去。 让江湖人管江湖事，最大的好处不是他们懂江湖规矩，而是不需要拨派太多银子，非常省事。 “你们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多传点消息，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上报。”韩风雨骑着马亲自送他们出城，离开京城之后，从马上下来，在郊外又聊了几句。 听到他的话，顾惜朝觉得靖王很体贴，叶孤城和李寻欢则是又想到了在金国的大都时韩风雨的作为。 第358页 因为李寻欢被大家孤立，知道的东西不多，与叶孤城相比，他的担忧没有那么重，反而是较为冷漠的叶孤城有些心事重重。 “你的病……”叶孤城低声说完这三个字，抿了抿嘴，“你安分呆在京城，不要到处乱跑。” 韩风雨说：“这恐怕很难。” 他是摄政王，总得干点事情。 韩风雨有自己的打算，他决定的事情，除非发生重大的意外，否则不会更改。 叶孤城也知道韩风雨的身不由己，沉默地点了点头，深深看他一眼，“保重。” 韩风雨：“你们也保重。” 顾惜朝道：“殿下和玉枫关系亲密，能否替卑职转告一声，向玉枫问个好？” 韩风雨点头。 叶孤城和李寻欢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看向顾惜朝时，充满了同情。 他还不知道，就他自己被蒙在鼓里了。韩风雨和西门吹雪没讲明真相也就罢了，陆小凤和花满楼竟然也没告诉他……这也太惨了。 顾惜朝笑了笑，拱手道：“多谢王爷。” 该说的都说了，几个男人不再磨叽，爽利地告别骑马离去。 韩风雨目送三人离开，翻身上马，原路返回。 这边顾惜朝靠近李寻欢，低声询问：“李大人，叶大人刚才说，靖王殿下的病，应该不是说的不久前的风寒吧？” 李寻欢不自在地笑了一下，转念一想，似乎确实如顾惜朝所言一般。叶孤城是知道真相的，韩风雨根本没有生病，那么他特意说这句话，是在提醒什么？ 莫非靖王还有什么鲜为人知的病症？ “我也不知道。”李寻欢看向叶孤城，“叶大人？” 叶孤城沉默了一下。 他记得攻打金国的时候李寻欢也在。 为什么他们几个都知道，就李寻欢不清楚？ 想到结果之后，叶孤城突然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心虚，就仿佛陆小凤和花满楼没有告知顾惜朝真相一样，他和西门吹雪也一样没有特地告诉李寻欢的意思。 虽然一样在靖王帐下效力，都是韩风雨的朋友，他们私下的往来却不多，交情也算不上深厚。叶孤城顿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告诉李寻欢真相，这种情况下，也不好瞒着顾惜朝。 “你当日也见到了，他上阵杀敌一往无前，勇猛无惧。”叶孤城说，“不知你是否见到过他的表情？” 李寻欢：“有什么不对？” 叶孤城道：“平日里的他，与杀人时的他，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李寻欢沉默了。 顾惜朝合理猜测：“叶大人的意思是，靖王殿下在见到血后会失控？” 他觉得自己猜的方向很对，是基于叶孤城的话推断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讲完这句话后，叶孤城和李寻欢都把视线放在了他身上。 顾惜朝仔细感受了一下他们的情绪，从二人的视线中发现了几分期待，还有几分无可奈何，似乎又饱含着歉意，令他不知所措。 “我说错了吗？”顾惜朝虚心请教。 叶孤城摇头。 李寻欢道：“既然是这样，那确实应该注意一下。玉教主暂时不在，还有西门庄主可以在一旁看管。太平王世子也在靖王府中做客，想来靖王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韩风雨有些孩子气，做的事情总是让人意想不到。不过他在太平王世子面前成熟稳重，就是一个靠谱的兄长，在弟弟面前，韩风雨总会收敛一点。再加上西门吹雪看管他，应该不会有事。 顾惜朝却心情更加复杂，因为他突然明白了叶孤城和李寻欢为什么那么看着自己。 靖王见到血后会失去理智，是否说明，这是他的一种发泄方式？ 玉枫柔弱，不懂武功，又不能说话，连叫喊都很难。靖王如果对玉枫做出这种事情，玉枫该怎么办？ 顾惜朝知道玉枫和李寻欢似乎以文相交过，他们是普通朋友，李寻欢并不知道靖王的病，显然是不知情的。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一定是因为他想到了什么，来与自己对视确认。 至于叶孤城……叶孤城与靖王、玉枫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颇为暧昧。 他知道靖王的癖好，知道靖王的病情，对靖王再了解不过。 自己第一次去靖王府中找玉枫，正是被叶孤城带进去的。叶孤城知道顾惜朝和玉枫的关系，所以才会看向自己，观察他的反应。 顾惜朝紧紧咬住牙齿，宽袖遮掩下攥紧拳头，勉强勾起微笑，低声道：“玉枫究竟经历了什么……” 叶孤城和李寻欢纷纷移开视线。 李寻欢有些不忍，安慰道：“玉枫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靖王殿下是个温柔体贴的人……” 之前韩风雨跑到金国，玉罗刹找上门的时候，他已经做过练习，有了些经验。 可是在说完这句话，突然想到叶孤城刚才补充的“病情”突然讲不下去了。 顾惜朝说：“李大人，你也是玉枫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对他遭遇的一切无动于衷？” 李寻欢：“……” 顾惜朝还暗示地看了一眼叶孤城，只是他还不想把工作环境搞得乌烟瘴气，没有说叶孤城的坏话。 眼见着李寻欢哑口无言，顾惜朝突然为玉枫感到悲哀。 玉枫的朋友很多，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单方面付出。没有人给得起等价的回报，包括顾惜朝自己也不能。 第359页 顾惜朝深深叹了口气，“抱歉，是我失言了。” 李寻欢语气复杂：“顾大人没有错……错的人是靖王。总有一天，他会亲自向你道歉。” 顾惜朝不是个义愤填膺的人，可是在听到李寻欢的话之后，他心中郁闷极了，甚至想大声喊叫，把玉枫所谓的朋友喊醒，但是他忍住了，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靖王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他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玉枫！” 顾惜朝呼吸都急促起来，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讥讽，“李大人难道不觉得，玉枫被靖王这么对待，真的很可怜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李：为什么是我？你倒是对叶城主说啊！他还是帮凶呢。 叶孤城（深沉脸）：…… 我做到了，晚上还有！ 昨天补世子原著发现，原著里也有小鸡的脑补，但是没有写明白。槽点特别多，特别特别多！ 比如说小鸡之所以上了那个去无名岛的船，是因为他想去日本康康……那批三千五百万（后面变成三千五百万了）的银子，是朝中有人送给丰臣秀吉的……次元壁突然就破了。 还有小鸡第一次和世子见面，走到世子房间前，听到声音，他很生气，以为世子在凌虐别人，进去之后发现，屋里只有世子一个人。 所以小鸡的脑补： 进屋前：他在xing虐一个男人！ 进屋后：他xp奇怪，并且自恋。 还有就是，世子可以被埋起来三天都活的好好的，鸡儿猜他练过天竺国的瑜伽（……），世子的人设和石阿姨也有点重复，沙曼说世子很自恋，只喜欢自己。世子屋里也有一面大镜子，是他亲自磨的，特别精致，可能是用来练瑜伽的（不是）。 感谢在2021022023:30:38~2021022117:5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大逆得道、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聿10瓶；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乖巧软萌韩风雨 送走了朋友们，韩风雨一回到王府，就看到宫九手里拿着一条绳子，蹲在池塘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确定他手里拿的是绳子，不禁疑惑道：“继澄在做什么？” 宫九下意识地藏了下绳子，像是才发现韩风雨已经把这东西看清楚，藏也没有用，犹豫了一下，还是维持着现在的姿势，乖巧道：“在发呆。” 韩风雨说：“要是无聊了，可以去宫里。” 他把宫九送到皇宫过几次，冯太妃和宫九相处的不错，不过韩继兴好像和宫九不太对付。 倒不是韩继兴欺负人，只是他太吵闹了，而且坐不住，总想着逃避写作业找宫九玩，诸葛正我就想办法和韩风雨沟通了一下，韩风雨又告诉冯太妃，让冯太妃把两个孩子隔离开，创造出了安静的学习环境。 宫九和冯太妃的关系迅速升温，如果宫九是个女孩，冯太妃都想认他当干闺女了。 听到韩风雨的话，宫九点了点头。 “你已经离家数日，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想派人告诉你父亲，你在我这里。”韩风雨说。 宫九把那条绳子缠在手腕上，从池塘边站起来，“不用了哥哥，我想明白了。” 韩风雨：“嗯？” “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是时候该离开了。”宫九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这些日子谢谢哥哥照顾。” 韩风雨不觉得他真的想通了，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劝呢。 不过宫九想回家，他也不好阻止，“我会安排好人手送你回去。” 宫九乖乖点了点头，他对韩风雨说：“哥哥，你不会忘了我吧？” “你是我堂弟，怎么会忘记？”韩风雨失笑，“不过等你回到封地后，确实不方便再见面，若无意外，只能每年过年，还有韩继兴的生辰这段时日可以相处了。” 韩继兴的生日和春节很近，中间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大部分藩王都会在春节过来，居住一段时日，等韩继兴过完生日再走。不然加上礼物和仪仗队，还有亲王的排场浩浩荡荡的，两个月就有点赶。 宫九犹觉得不足，他有些低落，但是什么都没说。 韩风雨说：“若是闲暇，我也可以过去看你。” 宫九睁大了眼睛，猛然抬头看他。“可你是摄政王……” “总不能做一辈子摄政王。”韩风雨说，“日子还长，我也不想余生都呆在京城或者封地。” 宫九很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来，随后便是隐秘的欣喜。他朝韩风雨点了点头，笑道：“我去整理东西了。” “去吧。” 陈仲微那边已经安排下去，还有未来几次灾情，也因为提前预料到得到了缓解。 抗灾需要成本，这一大笔钱花完，保住了千千万万条性命。伊吉的声势越来越浩大，在民间也有了威望，甚至有百姓传说他是从天上下凡的神仙。 韩风雨躲在幕后，深藏功与名。 除了伊吉之外，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是他做的，但也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所以在伊吉风生水起的时候，玉罗刹呆不住了，连夜从西域赶回来，带着重重的忧心，亲眼看到韩风雨之后才放心。 第360页 韩风雨莫名其妙的：“爹？” 玉罗刹道：“看来吹雪把你照顾的不错，看到你还好好的，爹爹就放心了。” 韩风雨摇了摇头，玉罗刹的手也跟着摇了摇，“能不能先松手？” 玉罗刹把手放下来，忧心忡忡：“外面的传言，你听说了吗？” “什么传言？”韩风雨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也缓缓摇头。 他们最近一直在府上呆着，一个练剑，一个处理政事，并没有去过外面，也没接触过其他人，没有听说过那些事情。 玉罗刹说：“伊吉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他有了功劳，坊间已经将他神话，甚至还抹黑你。” “这都是正常的事情，爹爹不用放在心上。”韩风雨对流言早已司空见惯，还有人说他□□，韩风雨都没有澄清，对他来说，名声太好不是一件好事。 倒是玉罗刹，似乎把这个看得很重，韩风雨不得不安慰他，“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让昱国百姓生活的更好一些，不是为了名声。功名利禄对我而言只是过眼云烟，我已高居摄政，哪怕立下再大的功劳，也已经到头了。剩下的交给后人评判不好吗？” 玉罗刹冷笑一声：“老皇帝不开眼，看不到小玉的好，没有选你做皇帝。” “不是这样的……父王早早地为我请立了世子，皇伯父也知道，我放不下弟弟，便选了韩继兴进京。小孩子培养起来总会简单些，感情会也与他更深一些，只是没想到皇伯父走得这么早，没能等到韩继兴长大。”韩风雨说，“如果我做了皇帝，就没有机会与您见面了，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玉罗刹神情稍缓，为韩风雨的话而动容。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玉罗刹也大概明白，韩风雨为什么说他的身体中有一位神明。伊吉近日来的扶乩占卜之术鲜少出错，也证明了韩风雨的能耐。 他确实可以预知到以后的事情，没有生病，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的身体中或许真的有许多个人存在。 玉罗刹正是担心另外几个人占据他的身体，把小玉赶走，所以才匆忙从外面赶来。 “如果那个人确实是神明，确实没有办法。”玉罗刹叹了口气，“我已经和莆田少林寺、武当等教派的方丈聊过，他们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若是可以，爹还是希望把这东西驱逐走，否则爹心里总是不能安定。小玉也看看什么时候有空，亲自过去一趟，让他们看看有没有办法。” 韩风雨向西门吹雪投去求救的目光。 在这件事情上，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立场相同。他也一样觉得，韩风雨这样太危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身体里就换了个人，这样他们都没有办法。 西门吹雪道：“他说的对。” 韩风雨很不情愿，不过那个莆田少林寺和武当派似乎都和剧情有关，只是少林寺的剧情已经结束，武当派还没开始，过去看看倒也无妨。 正想着，玉罗刹道：“小玉听话，不要发小脾气，爹爹都是为了你好。耽误不了几日，爹爹陪你过去，好吗？” 韩风雨：“……” 又来了，降智光环。 玉罗刹决定的事情，很少有做不成的。他想认韩风雨当儿子，韩风雨都变成靖王了，他也成功把韩风雨认作干儿子。 去驱邪的事情，看来玉罗刹也已经下定决心，不让他试一试，他是不会罢休的。 “好吧。”韩风雨说，“我先安排一下这边。明天继澄要回去了，得送他一程。” 玉罗刹道：“那小子竟还没走？！” 韩风雨：“明天就走。爹，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堂弟，年纪又小，您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你还向着他？你怎么就这么傻，他的演技如此拙劣，为何你就看不出？”玉罗刹最听不得韩风雨说宫九好话，此时更觉得恨铁不成钢，“小玉，你就是太善良了，他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韩风雨听完，觉得自己像个被兄弟苦苦劝告的舔狗，宫九就是被他舔的绿茶……根本就不是这样好吗？ 普通兄弟的正常相处，哪里有越线的地方，为什么玉罗刹会是这个样子？ 韩风雨说：“我只是把他当堂弟看待……” 玉罗刹冷笑：“韩继美是你的堂兄，怎么不见你与他兄友弟恭。” “那怎么能比？韩继美哪里配和继澄比？”韩风雨心很累，在玉罗刹这里根本说不明白。玉罗刹甚至觉得他和韩继兴的关系很差劲，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玉罗刹的主观性太强了，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韩风雨毫不怀疑，他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的朋友，是因为吃醋。 想当初他作为“玉枫”，没有一刻是和玉罗刹分别的。哪怕在苏州遇到顾惜朝，玉罗刹也会横叉一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顾惜朝，不把他吓走不罢休。之前对陆小凤也是一样，甚至连西门吹雪都差点被挤得没有位置。 现在韩风雨成了靖王，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每时每刻围着玉罗刹团团转，玉罗刹就嫉妒了，恨不得把他身边的人都赶走。 玉罗刹幽幽地看着他，“你看，一样是堂兄弟，韩继美却不配和韩继澄比，你的心里果然偏向韩继澄了。” 韩风雨：“……” 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 第361页 韩风雨请宫九吃了顿好的，亲自送了一段路，看宫九离开才回来准备其他事情。 韩继兴成长的很快，现在他也有了些忧患意识，知道什么事情必须迎难而上，什么事情可以避免，也大概了解了该怎样应付突如其来的灾难。 江如卿对韩继兴很好，冯乃文又幡然醒悟了，有这两个人在，完全可以辅佐韩继兴坐稳皇位，韩风雨可以安心去搞那些江湖帮派。 主要是国库的钱太不经花了，新收复的土地经历了战争洗礼，需要休养生息。当初收服的有多容易，就证明那边的百姓日子有多苦，根本收不上来赋税，甚至还要倒贴。 不仅如此，每个城池都需要驻军，军队的训练，武器的保养，还有战马、火器、城墙修筑、水利、驿站、官道，各个方面都要用钱。 韩风雨也不想拆了东墙补西墙，增加原本昱国百姓的税收填补这边，只能想办法搞点额外收入。 对付这些违法乱纪的江湖势力，既可以稳定治安，又能拿到钱，一举两得的事情，自然要做。 安排好熊弟弟这边，韩风雨找到玉罗刹。 “爹，我都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去武当？” 玉罗刹并没有觉得他省心，反而狐疑地看着他。 韩风雨立刻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真的是我，答应您的事情，我怎么能食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过来问您一声，还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就安排其他事情了。” “去！”玉罗刹很高兴，“收拾东西，咱们这就去！” 韩风雨点头，“那大哥呢？” 玉罗刹说：“吹雪似乎有别的安排。” 转眼间西门吹雪在这里住了小半年，新的季度开始，他也来活了，还得出去杀人。 韩风雨说：“我去问问他。” 说完他就去找西门吹雪了。 玉罗刹没跟着一起过来，他像是已经料到了答案，没有多跑这一趟，而是思考着如果远去南边，需要带些什么东西。 南边多瘴气，小玉身体弱，解毒丸之类的东西一定要带，最好还要准备一些补药，败火的药也要准备好，要是再像上次一样流鼻血就不好了。 小玉睡眠不好，据玉罗刹观察，这孩子有些认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出门在外，倒是可以带上床，但是如果现打一张方便携带的床，恐怕小玉也无法适应，只能带上他的枕头，还有一些安神香…… 韩风雨还不知道自己被玉罗刹当成了苍白到透明的柔弱可怜儿，他熟稔地坐到一边，询问西门吹雪的打算。 西门吹雪手上拿着剑，缓缓擦拭着，放慢了语速回答：“玉罗刹说的不错，我确实要出门杀人。” 韩风雨问：“杀完人之后呢？你还回来吗？” 西门吹雪：“你希望我回来吗？” “大哥总是迁就我，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必不好意思。”西门吹雪冷声道。 他已经为了韩风雨说过谎，仅仅是迁就又算的了什么？只可惜韩风雨永远都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 韩风雨说：“大哥也有自己的生活，一直陪着我，有些说不过去。我没有想让你离开的意思，只是觉得比起万梅山庄，靖王府太小了，而且人员颇杂，没有万梅山庄清净。” 西门吹雪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你若是喜欢万梅山庄，可以与我一起回去。” “等我安排好之后吧。”韩风雨听明白他的意思，高兴道：“到时候我也可以邀请你去靖王府，苏州的靖王府，我自幼在那边长大，大哥还没有见过。” 西门吹雪轻轻颔首，“嗯。” 靖王府光明正大地准备好马车，韩风雨和玉罗刹打着伊吉的名义前往武当，不必遮遮掩掩，做的排场也很足。 西门吹雪与他们一起出门，离开京城之后分别，不知去了何处。 马车很宽敞，韩风雨和玉罗刹并肩坐着也绰绰有余，挤一挤勉强可以躺下。 韩风雨怕路上无聊，准备了两本书看，刚看完序言，就听到玉罗刹说：“小玉似乎并不担心吹雪？” 玉罗刹话里有聊天的意思，韩风雨不好继续看书，将书本合上，拿出来一碟葡萄干，倒了两杯茶，做好这些之后，端坐在座位上，认真回答了玉罗刹的话：“我相信大哥。” 玉罗刹看到他做足了仪式感，似乎面对的是多么严肃的问话，忍俊不禁，“爹爹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小玉不必紧张。” 韩风雨说：“没有紧张，我是真的相信大哥，他可是西门吹雪。” “嗯？” “西门吹雪七岁学剑，十四小成，之后从未有过败绩，日后也不会有败绩。”韩风雨目光明亮，带着几分向往，“西门吹雪是个自信的人，并非对自己自信，只是他信任手中的剑。” “你很了解他。”玉罗刹说，“小玉这么了解吹雪，想来应该更了解爹爹？说说看，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风雨：“……不好吧。” 玉罗刹温声笑着说，像是在逗弄一个小孩子，“怎么不好了？” “您谦逊一点可以吗？非要我当着您的面夸奖您吗？您不会觉得不自在，我却别扭得很。”别扭倒是其次，主要是怕自己忍不住骂他，韩风雨可不想跟他打架，更不像看玉罗刹用伤心的表情对着自己撒娇，无论哪一种，难过的都是他。 第362页 幸好在玉罗刹心中，韩风雨就是个单纯懵懂的小可爱。玉罗刹觉得他脸皮很薄，说不出肉麻的话，有刚才那一句已经足够，知道自己在小玉心里的地位不低，他就心满意足了。 “好吧，爹不问了。”玉罗刹说完，又讲起了其他事情。 难得的独处时光，怎么能用来看书？不如培养一下父子感情，再次拉近和小玉的距离。 玉罗刹便给韩风雨讲起了江湖上的一些趣闻，从莆田少林寺讲到嵩山少林寺，石观音和无花那点关系更是全被他抖搂出来了。 韩风雨对已经结束的剧情不怎么关注，便引着玉罗刹讲自己在意的事情，“那武当派呢？有什么秘闻吗？” 玉罗刹说：“武当派有个木道人，他的武功很高，吹雪也不是他的对手。木道人不慕名利，闲云野鹤，与古松居士的关系最好，与苦瓜大师关系也不错。” 这几个名字韩风雨都听说过。 古松居士和木道人是原著中的反派，在武当派很有声望。苦瓜大师是金九龄的师兄，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不过苦瓜大师最拿手的，并非武艺，也并非讲禅，而是做饭。 他做的一手素斋色香味俱全，素肉比真正的肉味道还要好。但是苦瓜大师很少做饭，每次做饭也只邀请那么几个人去吃，无形之中太高了身价，在江湖中非常有名。韩风雨也听沈学林说起过，苦瓜大师做的饭有多么难得。 韩风雨问玉罗刹：“爹爹吃过苦瓜大师做的素斋吗？” 玉罗刹说：“没有。” 韩风雨有些可惜。 “小玉想吃？”玉罗刹笑着说，“如果小玉愿意像上次一样改变声音，喊我一声爹爹，爹爹就带你去吃好不好？” 韩风雨：“……” 尽管你掩饰的很好，我也能感觉的到，你在嫌弃我。 韩风雨想了想，最终决定彩衣娱亲，用上刚学会的技能，在喉咙处点了一下，咳嗽一声，确定没有出错，在玉罗刹期待的目光下，软软地喊了一句：“爹爹。” 玉罗刹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惊喜来得太快，太突然。 他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小玉柔软的声音，没想到从前遥不可及的东西，竟然这么简单就实现了！ 玉罗刹心中欣喜又难过，喉咙也有些发干，眼眶酸涩。他眨了眨眼睛，靠近一些，把韩风雨抱在怀里，拍拍他的后背，“小玉再喊一声，好吗？” “爹。”韩风雨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其实玉罗刹自己也不太明白。 后来到了半夜，他才猛然发觉，他这个心情，就仿佛看到自幼失语的小玉突然治好了嗓子，可以喊他一声爹了。 玉罗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小玉，他竟然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把“韩风雨”当成儿子过，或许在他心里，声音成熟的靖王，就是小玉的替代品…… 现在的玉罗刹只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奇怪，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压回那些复杂的思绪，“小玉真乖，你想要什么，爹爹都答应你。” 韩风雨看得出来，玉罗刹不喜欢他原来的声音，没有让嗓子恢复：“我只想跟你好好相处，并不是想从您这里得到什么，才讨您开心。” “爹都懂。”玉罗刹把苦瓜大师的素斋安排到日程上，突然想起来，小玉爱吃东西，那么其他美食也可以安排一下。 卧云楼的肉粽、左家庄的清蒸鲈鱼…… 韩风雨说：“爹爹，除了他们之外呢？” 玉罗刹回神，想了想，“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和叶孤城也有些关系。爹爹恰巧就知道，原本没放在心上，今天倒是可以让小玉解解闷。” 韩风雨期待地看着他。 “木道人有个师弟，名叫叶凌风，武功天赋也很不错，是叶孤城的远亲。”玉罗刹说，“前朝皇族分散各地，叶孤城一脉去了南海，这一脉便投靠武当，原本想出家做道士，后来没有下定决心，还是做了俗家弟子。” 韩风雨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呜呜，我的梦想实现了！ 我想让韩风雨先潜伏幽灵山庄，然后潜伏红鞋子，众所周知，红鞋子里都是女孩子，所以…… 看完了世子的原著，心情复杂。明明以前也读了，但是感觉像看的不是同一本……而且我把原著和电影记混了，世子他妈的死，是电影的私设，原著里连太平王都没出现过_(:з」∠)_ 还有就是，原著里有很多特别令人惊讶的话，联系上下文看，会觉得惊讶，如果去掉上下文，直接联想画面，那就瞳孔地震。 给大家举例一起地震一下。 ①宫九道：\我认为你四条眉毛比较好看，所以我劝你别把胡子剃掉。\ ②西门吹雪双手攀上陆小凤双肩，猛力摇了几下。 ③西门吹雪道：“我想去学佛。” ④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他的一双手。 他的手紧握着陆小凤的双腕，陆小凤的手也紧握着西门吹雪的腕。 ⑤花满楼挽着陆小凤的臂。 感谢在2021022117:53:41~2021022123:3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鱼2瓶；野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3页 第133章 四个人格韩风雨 木道人原本有机会成为武当掌门，后来他爱上了自己的表妹沈三娘，为了掩人耳目，让徒弟叶凌风与沈三娘假扮夫妻，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被人发现了。 木道人有了污点，虽然很不情愿，还是把掌门之位让给了自己的师弟梅真人。他的徒弟石鹤也因为一些事情，被迫把掌门之位让给了石雁，从此木道人闲云野鹤，与黄山派的古松居士结伴而行，时常不知所踪。 韩风雨知道他在筹备幽灵山庄的事情，不过玉罗刹不清楚，所以并未在话中提及。 “这个黄山派，和石观音出身的黄山派一样吗？” 玉罗刹道：“不错。” 石观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她是外星人也没多大关系，最多增添一点八卦罢了。韩风雨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派人上山通传，接着让侍卫们在山下稍等，他和玉罗刹亲自上山去。 玉罗刹有些不满：“分明已经提前招呼过，武当竟也无人提前下来迎接。” “方外之人，鲜关心外界杂事也在情之中。”韩风雨说，“爹，他们真的道法深厚吗？我怎么觉得，这边的道士与江湖人没什么区别？” 武侠世界里，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都有一身武功。门派里也有流传下来的功法阵法。如果他们像江湖人一样天天习武，哪里有时间学习本教典籍？ 两人行至半路，遇到了几位从山上匆忙下来的道长。 为首的灰衣道人大约四五十岁，头发黑亮，体格健壮，看到韩风雨之后，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停下脚步舒了口气，过来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武当掌门石雁特来相迎，阁下可是靖王殿下？” 韩风雨点头，“是本王。” “失礼了，殿下请。”石雁道。他也没想到韩风雨会直接过来，一般的王孙贵族排场都大得很，会先派人提前打点好，来来回回要耗费不时间。 没想到靖王如此雷厉风行，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面子排场，石雁松了口气，用最寻常的态度对待他。 石雁没见过玉罗刹，玉罗刹又刻意放低了存在感，这位掌门只以为他是靖王的贴身护卫。 寻常江湖人的护卫，大概不会很起眼。但是靖王身边的人，一定是有品级的，所以他的气质再好，穿着再光鲜，也不会有人怀疑。 韩风雨问：“这山上有多道人？” “道士二百七十六人，居士九十七人，火工道人五十人。”石雁道，“殿下这边请。” 韩风雨说：“本王听说，你们山上有个木道人，武功很不错。本王恰巧也学了些拳脚功夫，倒是想试一试。” 玉罗刹警告地看了韩风雨一眼，韩风雨朝他笑了一下，“我肯定没事，再说不是还有您在？” “真是拿你没办法。”玉罗刹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以好好玩玩，但也别忘了正事。” 韩风雨抿了下嘴，“有您在旁边盯着呢，我就是忘了，您不是也会提醒。” 石雁意识到这人可能身份不凡，连靖王都要用敬语，一定不是一般人。他不想和朝廷有太多牵扯，只希望尽快解决靖王的事情，将他们送走。 石雁识趣地没有多问，恪守本分，在前面安静带路。 韩风雨道：“木道人在不在？” 石雁道：“十分不巧，师叔今日不在山上。” “可惜。”说完他就不再说话了。 其实并没有很可惜。 韩风雨想铲除幽灵山庄，拿到他们的钱，首先要找到幽灵山庄的地址。想找到幽灵山庄的地址，或许需要他亲自潜伏进去。如果在这里被木道人看到真实样貌，潜入幽灵山庄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虽说韩风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潜入。 幽灵山庄里都是社会死亡的人，在大众认知中，他们已经死了很久。木道人化身老刀把子，把这些人救下来，安排在幽灵山庄里，就成了一股隐形的强大势力，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至少在江湖中有些名气，才有利用价值。 韩风雨如果想进去，必须先有一个身份，让老刀把子知道自己的价值，然后再找一个合的死亡由…… “到了，这里便是主殿。”石雁道人说。 主殿比韩风雨想象中更大一些，看起来足够容纳二三百人。大殿的中央位置供奉的是镇天真武灵感佑圣帝君，也被叫做玄天上帝。 除了主神和左右护法神之外，还有很大的空余。石雁解释道：“弟子们平日里会在这里做早课，每当掌门更迭等大事，也会在此点燃长明灯。林、丐帮、雁荡山等门派也会前来捧场。” 韩风雨点了点头，石雁说的这几个帮派，都是后期老刀把子天雷行动的受害者。 陆小凤现在年纪不大，名声也没那么响亮，剧情还有很远，哪怕韩风雨现在借着伊吉的名义讲了，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也无法立刻验证，反而会打草惊蛇。 这件事情暂且按下不表，韩风雨环顾完四周，对石雁道：“道长应该知道，本王为何而来。” 石雁点头称是，神色间仍有犹疑，“贫道收到了信笺，只是……” 玉罗刹的信写的模模糊糊，只说是遇到了一件怪事，希望道长能帮忙看看。根本没有说明具体的情况，也没说他的身份。如果不是韩风雨大张旗鼓地从京城过来，石雁未必知道，信里提的人是靖王。 第364页 玉罗刹道：“此事不容声张，请道长选一处僻静的地方，我们也好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石雁想了想，“那就到静室去吧。” 他屏退了其他道士，还派了几个人，给山下的士兵送些食物和水过去，在前方带路，引韩风雨与玉罗刹到离开大殿，向北边走去。 石雁也听说过坊间的传闻，不禁有些疑惑：国师大人精通占卜，想来于天文地理也不会差，有如此人物在侧，难道无法解决靖王殿下的疑虑？ 他没敢问出口。 石雁虽然是个出家人，却也知道，哪里都有斗争。武当派的道士之间也有斗争，哪怕是打杂的火工道人，也不平静。靖王作为一国亲王，他和国师未必像表面关系那么好。 “两位请进。”到达静室之后，石雁请他们先入，慢一步进去，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这是历代掌门习武闭关之地，最是安静不过，如果在这里说一些机密，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石雁取出几个蒲团，与韩风雨、玉罗刹一起盘腿坐好。 韩风雨不想说话，便由玉罗刹来开口。 玉罗刹道：“石雁掌门的品性，本座是信得过的。” 他对这些江湖八卦都很了解，虽未详细留意过，对石雁的性格也略知一二。玉罗刹既然决定找人治病，就提前做好了工作。 所以他会表明自己的身份，也好震慑一下这些江湖人，让他们自己掂量着来。再就是宣告自己和小玉的关系……一想到以后大家都会知道小玉是他的孩子，玉罗刹就有一种隐秘的快乐。 石雁惊讶于他的自称，看了靖王一眼，发现靖王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低着头，似乎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 他怎么觉得，是这个“护卫”逼迫靖王来武当的呢？ 玉罗刹：“本座乃是西方罗刹教之主，想来道长听说过本座的名号，靖王正是本座义子。此事关系重大，道长应该心中有数。本座知道道长性情纯善，乃是不慕名利，心思淡然之人，只是有备无患，本座还是要说一句，若是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哼哼，有一个人知道，本座就杀一个，一百个人知道，本座就杀一百个。说到做到。” 石雁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也听得出来，玉罗刹只是威慑，如果他保守秘密，便什么事都不会有。石雁当即做了保证，“贫道愿对真武大帝起誓，除了你我三人，绝无……” 韩风雨：“等等！” 石雁：“第四人……” 韩风雨俯身上前，捂住了他的嘴，“除了我们三个之外，知道的人还挺多的。倒也不必局限在这个数字里。” 石雁：“……” 玉罗刹赞叹：“小玉果真心思缜密，心地善良。” 韩风雨：“……”这也能夸？ 石雁道长一脸茫然，誓言说道一半就停了下来。玉罗刹对他说：“你的诚心本座已经看到了，立不立誓都无妨，你们祖师爷可是在看着呢。” 祖师爷就是真武大帝。 气氛似乎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了。石雁对玉罗刹和韩风雨的认知更加深刻，知道他们两个也是可爱之人，不由少了几分防备之意。 玉罗刹道：“他的身体里，似乎有四个不同的人，道长可曾听闻过类似的事情？可否知道，该如何处？” 韩风雨：“……”怎么变成四个了？？ 果然，哪怕他已经坦白真相，剧本也仍旧在进行……韩风雨突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好遥远啊。 作者有话要说：QAQ过会儿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1022123:38:48~2021022222:1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夕10瓶；柴鱼2瓶；雨羽雨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合理理由韩风雨 石雁还真的知道。 他沉吟许久，对玉罗刹建议道：“这种事情确实匪夷所思，但也并非前所未有。我听说有人在惊吓之后性情大变，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也有人突然忘记前尘，突然有了另一段记忆，与殿下所患之病都有相似之处。” 玉罗刹觉得石雁比那些和尚们靠谱多了。此刻的他就像个带着孩子求医问药的老父亲，而非罗刹教之主。他忍不住拽着蒲团靠前一些，期待地看着石雁：“请道长指教！” “玉教主何必求神，不妨请大夫看看？”石雁给了最真诚的回答。 玉罗刹顿时失落。 韩风雨一直没说话，他对自己的“病情”完全不在意，之前已经安慰了好几遍，看到玉罗刹这样，也懒得再开口，“既然石雁掌门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爹，我想去看看武当山，一起吗？” 石雁听到靖王喊这个人“爹”，顿时心情复杂起来。 老靖王去世多年，靖王突然认了一个江湖人做父亲，虽说这个江湖人比大多数人都要厉害……靖王称呼的也太熟练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真正的父子，谁能想到二人身份相差如此之大？ 玉罗刹瞪他一眼，第一次拿出父亲的威严，厉声道：“你给我坐好！” 韩风雨立即坐直了身体，然后才慢吞吞“哦”了一声。 石雁：“……莫非，现在的靖王殿下身体中……” 第365页 玉罗刹说：“这四个人关系复杂，性格也称不上鲜明，甚至对彼此都很了解。若是没有多加留意，实在不容易发现。” 韩风雨：“……” 玉罗刹憋闷了好久，总算有了倾诉的对象，侃侃而谈：“除了靖王韩风雨之外，还有一个名叫‘玉枫’，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他与韩风雨记忆相通两人都是好孩子。还有一个，小玉称他为‘神明’，似乎有些能力，或许是哪些修炼有成的野仙。最后一个……” 玉罗刹看了一眼韩风雨，发现韩风雨好奇地看着自己，似乎从未意识到那个人的存在，不由觉得心疼。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偏偏让小玉遇到呢？ 石雁顺势问道：“最后一个人是怎样的？” 玉罗刹安抚地看了眼韩风雨，“小玉别害怕，爹爹会保护好你。你不知他的存在，从未将病情放在心上，爹爹本想一直瞒着你，可是现在不得不说。” 韩风雨看到他严肃的模样，心里也有点慌，担心自己是不是撒了太多慌，突然遭报应了。 玉罗刹说：“最后一人残忍嗜血，无惧生死。任何人都不能挑起他的情绪波动，唯有鲜血和杀戮能让他感受到快乐。在杀人时，他笑得张狂，与小玉判若两人！” 韩风雨还以为什么呢，原来就这。他忍不住说：“这个我知道……” “你以为他是你口中的神明？”玉罗刹笑着摇头，“小玉，你错了。我已经见识过你说的‘神’，跟这个人相比，完全不一样。” 韩风雨：“……”怪我演技太好。 他反思自己。 在战场上解放自我，放下一切顾虑，真的很爽啊。玉罗刹说他笑得很变态，那不是因为面对金国的王爷还有欧阳克他们吗？ 他脸嫩，从外观上看，称不上强壮，一个人冲到敌人堆里，难道不该拿出点特别的反应震慑他们吗？ 玉罗刹都觉得他变态，显然当时的效果确实很好。 至于平时，韩风雨又不是真的有毛病，谁会时时刻刻都这么笑？就连宫九大多数时候都是冷漠的，也就玉罗刹自己，像个精神分裂一样。 玉罗刹看到韩风雨沉默不语，以为自己吓到他了，安慰道：“小玉也不必太担心，至少平日里他不会出来。爹爹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所以也不要讳疾忌医，咱们尽快把病治好，好吗？” “……”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韩风雨算是尝到了。 他没想到，马甲给他的伤害少地几乎可以不计，最后竟是被这个人格分裂害惨。 就很奇怪，为什么古代世界的人全都不迷信啊？直接给他安排上一个“天命之子”之类的说法不就好了吗？ 而且，跟书里的主角相比，他才是游戏选出来的天命之子！ 在这一瞬间，韩风雨很想坦白自己的来历和游戏的存在，但是他不敢。他真的怕了，如果再弄出一些现代名词，人与人之间的理解能力距离那么大，很可能再给他增添一些更加奇怪的设定。 韩风雨无奈道：“我听话就是了，以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您的。” 玉罗刹达成所愿，却并不开心。他非常心疼韩风雨，问石雁：“真的没有办法吗？你还没试，怎么知道不行？” 石雁犹豫了一下，作为一个道士，他应该坚定一下信仰的，“那就试试？” 韩风雨净手后，虔诚地在真武大帝面前叩首焚香。大殿中只有他们三人，石雁拿着桃木剑，非常不熟练地做了科仪，诵念经文，还拿了几张符纸，贴在韩风雨的身上。 石雁原是个江湖人，虽然学过，但是很少主持法事。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修身养性。用禹步走在靖王身侧，石雁分心了一瞬间，甚至有些奇怪。 他一个道士，为什么前半生都是在江湖中打打杀杀，为什么没给人做过法事，也没驱邪治鬼，整天除了早课就是习武？为什么武当派的其他人，也是这样的？ 石雁停下来之后，玉罗刹以眼神询问他是否结束了，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才上前去，问韩风雨：“小玉觉得怎么样？” 韩风雨说：“跪得腿有点麻了。” 玉罗刹：“……” 武当之行没有达到玉罗刹的预期，但是在韩风雨的意料之中。 离开武当之后，韩风雨安慰他：“其实我并不担心，爹爹。” 玉罗刹问：“我时常会想，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受了刺激，醒来就是另一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韩风雨目光闪烁，看起来也被这个说法触动。他道：“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或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无论哪一个人，其实都是我。人都是复杂的，在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样子，不可能只有一面。如果爹爹只喜欢我的其中一面，我也会伤心的。” 玉罗刹沉默了。 韩风雨还等着他煽情，没想到等来了这种反应。很可疑啊。 韩风雨眯了眯眼睛，“你只喜欢作为玉枫时的我，不喜欢我强势的样子对不对？” 玉罗刹依然沉默。 “你让我改换声音，是因为你不喜欢我的声音！”韩风雨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从燕京回来，路上你哄我不要说话，假装成哑巴，也是因为你不喜欢我的声音！” 韩风雨就这么发现了真相。 现在想来，当初玉罗刹认定韩风雨是他儿子，很大原因是因为他是个“哑巴”。但凡韩风雨在被当成儿子之前，开口说一个字，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儿子。 第366页 但凡在被当成他儿子之后说一个字，韩风雨都要面临玉罗刹的追杀。 玉罗刹叹气，“小玉，你听我解释……” 韩风雨背着手，冷眼看他，“你解释吧，我听着。” 玉罗刹：“……”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最后他只能说：“对不起，是爹爹错了，小玉原谅爹爹好不好？爹爹已经改了。” 韩风雨问：“既然这样，你还会继续带我去治病吗？” 玉罗刹沉默了一下，“随缘吧。” 他就不强求了，如果以后能遇到可以治的人，再想办法治吧。 韩风雨满意了，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下了武当山两个人就已经和好，亲亲密密地坐进马车里。韩风雨说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我想整顿江湖势力，就从幽灵山庄做起吧。” 玉罗刹问：“为什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 韩风雨叹气：“没钱了。” 玉罗刹说：“爹这里倒是有一笔钱。你还记得白驼山庄吗？我杀死老毒物之后，罗刹教就将白驼山庄收为己有。” 玉罗刹之前想，清理完罗刹教的叛徒，把小玉接过来，让他做少教主，日后把罗刹教交给他。没想到刚肃清教内异党，韩风雨的身份就暴露了，玉罗刹没来得及跟他说，直到现在，他非常犹豫，要不要按照以前的计划来。 他有两个儿子，亲儿子不想要罗刹教，干儿子很缺钱，正需要这笔钱。 可是罗刹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韩风雨虽然是他干儿子，毕竟姓韩，不是姓玉。东西给了他，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玉罗刹得好好考虑一下。 不过白驼山庄就很好，即便给了小玉也不会心疼。玉罗刹说：“我会派人把白驼山庄的财物送过来，骆驼和女人直接卖掉，抵了银钱，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 韩风雨神情动容，“爹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那些女人实在很可怜。” “小玉不要忘了，她们还曾经放蛇咬你！”玉罗刹说，“就算把她们卖掉，小玉也不用担心，这并非什么坏出路，她们会去富户家里做丫鬟，说不准还能学着刺绣洗衣养活自己，总比呆在白驼山庄，整日想着怎么讨男人欢心好。” “爹爹考虑的很周到，是我误会爹爹了。” 玉罗刹问：“那个幽灵山庄又是什么？” 现在的幽灵山庄里没几个人，玉罗刹都没听说过。 韩风雨说：“木道人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幽灵山庄的老刀把子。山庄里只收‘死人’，我想混进去，找到他们的据点，一并铲除。” “这也是他告诉你的？”想到儿子身体中的那个“神”，玉罗刹的表情不太好，同时也不赞成韩风雨的计划，“不能找其他人做吗？为什么要自己来，若是伤到了，爹爹会心疼的。” 韩风雨摇头：“主要是比较无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来都来了，不好闲着。” 玉罗刹：“……” 韩风雨都这么说了，玉罗刹也大概猜到，他没有把幽灵山庄放在眼里。混入幽灵山庄的心情，与参观武当山差不多。这种事情，正是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做父亲的一定不能错过。 玉罗刹也想跟着一起去。 “好，那我们商量一下，应该用什么办法混进去。”韩风雨说，“想要进入幽灵山庄，一定得是江湖中有些名气的人，但也不能名气太大，否则老刀把子根本不敢要。其次还要是死人，所有人都以为没有活着的可能，才会被老刀把子招揽。幽灵山庄位置隐蔽，老刀把子行踪不定，只能碰运气。” 玉罗刹想了想：“何不直接跟踪木道人，确定老刀把子的身份，再与老刀把子交好，由他带入幽灵山庄？” 老刀把子收的是有名气的人，有名气的人，大多有一技之长。只要他们展露出本事，有没有名气其实无所谓。 韩风雨眼睛一亮：“爹爹说的不错！” 玉罗刹说：“我们最好改扮身份。” 韩风雨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看向玉罗刹：“你还是在嫌弃我的声音，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开始幻想）：到时候小玉扮成什么样子好呢(≧▽≦)/ 感谢在2021022222:10:40~2021022223:4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凉子不是娘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格雷3瓶；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棋逢对手韩风雨 玉罗刹应该很喜欢女儿，但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让他变得有些变态，既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独挑大梁，又希望儿子软萌可爱。 韩风雨误打误撞成了他心中儿子的理想型。 韩风雨觉得应该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可是玉罗刹滤镜好厚，做出什么事情人设都不会崩塌，根本没有必要解释。 “小玉生气了？”玉罗刹轻声问。 韩风雨回神，转头看向他，发现玉罗刹的坐姿看起来随意，但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似乎有些紧张，还有一点小心翼翼，“我没生气。” 玉罗刹不信，但是韩风雨都这么说了，显然不想与他争辩。玉罗刹只希望日后的弥补，好让小玉知道，自己真的接纳了全部的他。他笑着说：“那就安排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吧。” 第367页 想要监视木道人，必须低调行事，不能被他发觉。 韩风雨将随身的护卫打发离开，让他们自由活动。自己则是和玉罗刹换了衣服，再去山脚下找一家客栈投宿。 “小玉，你真的愿意这么做？”玉罗刹看到韩风雨换下衣服，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心情有些忐忑。 韩风雨说：“爹不是说，我以前就是这样的吗？况且假装哑巴我已经做的很熟练，不容易被人发现破绽，有何不可？” 玉罗刹便与韩风雨以父子的身份住在客栈里，每日白天出门，夜晚才回来，终于在几天之后等到了木道人。 木道人辈分很高，外表看起来也不再年轻。他的穿着打扮并不光鲜，甚至非常落拓。 因为木道人武功不低，韩风雨便没有追踪他，将事情交给玉罗刹去做，自己在客栈中休息。玉罗刹离开三日才回来，告诉韩风雨，大概知道幽灵山庄的位置了。 两人便收拾东西，前往幽灵山庄的方向。 木道人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回幽灵山庄去。 古松居士是他的帮手，在幽灵山庄里的代号叫做“表哥”。在武当时，他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离开武当派，成为“老刀把子”和“表哥”之后，两个人却是分开的。 因为他们要找合适的人加入幽灵山庄。 这个计划关系重大，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所以老刀把子和表哥谨慎极了，每一个可能成为帮手的对象，都要观察很久。 这次老刀把子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合适的人。 那个人看起来三四十岁，武功很不错，内力深厚，最绝的是他的暗器。这人用的暗器是飞刀，与光明正大的小李飞刀不同，他的飞刀并不是静心打造的——他也似乎没有这个财力——这人出手阴毒狠辣，杀人于无形，杀人时的表情却是温柔可亲，他怕吓到自己的儿子。 最重要就是他的儿子，这是他的弱点，让他成为一个可以掌控的人。 他的儿子十七八岁，身体虚弱，不能习武，还是个哑巴。 不仅如此，这个孩子被父亲宠爱极了，鲜少与人交际，不敢同陌生人交流，心思也特别单纯。 老刀把子趁着男人去买汤面，随手买了几个蜜桔，坐到这个孩子对面，他把蜜桔放到少年面前，朝他笑了笑。 他的易容并不太精妙，只是做的特别丑，而且有很多伤痕，使人望而生畏，掩盖住了不自然的地方。若非韩风雨知道，木道人是陆小凤的朋友，老刀把子将来会利用陆小凤，不能使用他原本的脸，一定会把老刀把子的脸当成他的真正样貌。 韩风雨做出局促的模样，低头看着面前的橘子，两只手无措地绞在一起，他转头看向玉罗刹，发现玉罗刹似乎在与人交谈，没有注意自己这边。 老刀把子突然叹了口气，“我的女儿也与你一般年纪。” 韩风雨看向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朝他笑了笑，脸上的疤痕更加狰狞，只是眼中带着柔光。他用一种怀念的语气，看着韩风雨轻声说：“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韩风雨躲避他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他鼓起勇气，伸出手指了指后方，示意老刀把子是另一个人说了算。 老刀把子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那个人和你一起的？” 韩风雨轻轻点头，又往玉罗刹那边看了一眼，似乎非常局促不安。 老刀把子作为木道人的时候，可以做到和蔼可亲。只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哪怕他再和蔼，也无法打动韩风雨，甚至似乎起了反效果，叫人更加不安了。 事情跟他想象中出入太多，老刀把子不再与他寒暄，开始剥手里的橘子。 他眼中怀念之色更浓，似乎已经忘记身在何处，伸手把橘子递到韩风雨面前，接着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太过亲密，看到韩风雨的瑟缩之后，讪讪地收回了手，“我女儿喜欢吃橘子。” 韩风雨默默感叹，不愧是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的谋略心智，在陆小凤之上。原著中他的计划其实已经达成，陆小凤也拿他束手无策。 他做的事情非常严谨，比平南王、霍休之流严谨地多。 韩风雨看到老刀把子的演技，险些相信他真的有个早亡的女儿……老刀把子眼中的怀念确实打动人，但是有些太过分了，也不知道以后他要怎么圆。 韩风雨顿了一下，伸手从他手中拿过橘子。他的手又细又嫩，与老刀把子粗糙的手指对比鲜明。韩风雨朝他笑了一下，剥开一瓣放入口中。 玉罗刹在这个时候端着汤面过来，看到儿子面前多了一个人，怔愣一下，随即沉下脸，“怎么能吃别人东西？” 他的脸上自然也做了掩饰，肤色更深一些，也多了一点褶皱，看起来就像个正常的中年男人。 韩风雨看到了玉罗刹的不悦，指了指坐在对面的老刀把子，又指了指手里的橘子，剥开一瓣，递到玉罗刹面前。 玉罗刹下意识地张嘴吃掉。 他江湖经验丰富，东西入口之后可以判断得出来，这里面没有毒，立刻放心下来。 玉罗刹把两碗汤面放在桌上，“小玉等了很久？你先吃，爹爹和这位朋友说几句话。” 韩风雨便乖乖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他吃得很认真，完全没有关注其他事情，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这碗面。 第368页 玉罗刹谨遵人设，疲惫警惕，像个遭遇许多危险的□□湖，内心早已城墙高筑，除了儿子，他不会信任任何人。“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老刀把子微微一笑：“只是想拼个桌而已，阁下不会介意吧？” 玉罗刹冷冷地看着他：“介意。” 老刀把子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依然保持微笑：“你想给这个孩子治病，却找不到能治病的大夫，为什么不换个方法呢？” 此言一处，玉罗刹从沉默警惕的男人，瞬间变成了猎豹，他目露精光，猛然抬头看向老刀把子，“你在监视我们？” 说完之后，暗器已经出现在他手中，下一刻就要对准老刀把子的喉咙。 韩风雨也停下了动作，甚至因为太过惊讶，手上一滑，筷子掉到了地上。 对于一个关心儿子的父亲来说，危机时候的任何响动都不能小觑，所以他立即紧张地看向韩风雨，发现儿子没事，再次目光凝重地看向老刀把子，只是眼中的杀意减弱了许多。 韩风雨按住玉罗刹的手，第一次毫不掩饰地直视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的笑容不变，完全没把玉罗刹的威胁放在眼里。他慢条斯理地剥橘子，“我确实观察过你们，但这并不是监视，而是善意的邀请。选择的权利在你手中，是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带着你儿子四处奔走，还是站在江湖的顶端，不管是金钱还是药材，都会主动来到你的身边。” 玉罗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你要我做什么？” 老刀把子：“帮我做几件事情，杀几个人。” 玉罗刹：“只是这样？” 老刀把子：“只是这样。” 玉罗刹问：“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老刀把子。”他说，“至于我真正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你的身份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即将拥有的未来。” 这两个人如此轻易地达成交易，韩风雨叹为观止。 韩风雨知道，他们早晚会引起老刀把子的注意，因为玉罗刹杀的人，有一部分是幽灵山庄来的，甚至还有一个人武功不低。 失去了得力下属，一定会让老刀把子注意，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老刀把子甚至没有寻仇的意思，直接发出了邀请。 这也间接说明，老刀把子其实对所有人都不在意。他们只是随时可以更换的棋子。 玉罗刹没有吃自己那碗面，他把自己的筷子连同面碗一起推给了韩风雨，等韩风雨吃完，父子两个跟在老刀把子身后，与他一起回幽灵山庄去。 老刀把子对韩风雨很友好，他僵硬地微笑：“前面就是幽灵山庄，进了幽灵山庄，从此之后我们都是死人，在目标达成之前，在江湖中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韩风雨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听明白。 老刀把子说：“前面的山很高，小玉怕不怕？” 玉罗刹冷哼一声：“小玉也是你叫的？” 老刀把子并不气恼，像个包容地长辈，事实上，他的易容看起来确实有些年纪，忽略他健壮的身体，只看这张脸，还有夹杂着白色的头发，年纪大到可以做韩风雨的爷爷。 “那我应该叫他什么？”老刀把子问，“哑巴？” 玉罗刹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再次拿出了暗器，朝老刀把子丢了过去。 韩风雨躲在玉罗刹身后，脸色惨白，似乎被他父亲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也确实不喜欢被人这样称呼，紧紧抓住了玉罗刹的衣袖。 这一招玉罗刹只用了三分力气，老刀把子躲了过去，衣袖仍被飞刀划破。他沉下脸，对玉罗刹说：“你若是不想合作，尽可以直接走，我绝不阻拦！” 玉罗刹犹豫片刻，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屈服在老刀把子给出的诱惑之下。 他的人设就是这样，原本是富家公子，视金钱如粪土。但是不事生产，再加上生病的儿子，渐渐入不敷出。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在意钱财，但是儿子的病依然没有治好，需要更多的钱。 而且他身上的钱快要花光了，接下来前途未卜，小玉也要陪他一起浪迹街头。 这是个看似冷漠高傲，其实内心脆弱，心中充满了迷茫的人。 玉罗刹道：“我怎知你没有骗我？” 老刀把子说：“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只是看着这孩子面善，多关注了一下。如果你不愿意，尽可以离开。只是可惜了这孩子，有你这样一个怯懦的父亲！” 这句话深深击中了玉罗刹的内心，他咬牙道：“我可以帮你做事，但是你绝不能亏待我儿子！” “这是自然。”老刀把子说，“幽灵山庄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代号。从今日起，你便叫做雄狮吧。至于这个孩子……” 玉罗刹说：“他不需要代号。” 韩风雨是去混吃混喝的，不会帮老刀把子做事，自然不需要代号。 老刀把子问：“那我该怎样称呼他？” 玉罗刹说：“他叫玉枫。” 作者有话要说：最初 老刀把子：我要让那个小子做看门保安，扣押他的儿子做人质！ 后来 老刀把子：草，他怎么吃这么多！山庄要倒闭了！ 韩风雨：我又铲除了一个江湖势力吗…… 过会儿还有QAQ 感谢在2021022223:46:07~2021022319:5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69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あうし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遇到狗狗韩风雨 幽灵山庄的位置在山脚下，山崖很陡峭，而且没有下山的路。 唯一的方法就是被人带进去。那个人身上挂着钢丝，看起来就像是踩着云朵飞来一样。 “他叫钩子。”老刀把子对玉罗刹说，“原本负责这边的人是勾魂使，勾魂使遭遇了意外，正好你来接替他。” 钩子朝玉罗刹冷笑一声，“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玉罗刹没有看他，而是望了一眼脚下，山崖非常高，如果一个没拉好，就容易出意外。他的武功很好，他也清楚韩风雨的武功不错，但依然有些担心。 玉罗刹对老刀把子说：“我要自己带小玉过去。” 老刀把子：“可以。” 钩子见玉罗刹不理自己，有些恼怒，他大声道：“他就是死在你的手上的！” “哦。”玉罗刹的反应很冷漠，但是当他看向韩风雨似乎被这人的大喊吓了一跳，不得不重视起来，连忙过去安抚韩风雨，“小玉不要听他胡说，爹爹一直跟你在一起，爹爹做了什么，小玉难道还不知道吗？” 韩风雨有些懵，他知道玉罗刹杀了几个不法分子，不需要这么紧张地解释。怔愣之后才反应过来，玉罗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因为他的身体里还有个残忍嗜杀的人格……玉罗刹担心杀戮把那个人激发出来。 韩风雨有点无语，张了张嘴，想起自己现在应该是个哑巴，不能发出声音，只好暂时默认。 钩子看到这两个人的反应，心中更加恼怒。 他向老刀把子质问：“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人过来？你明明知道勾魂使就是死在他手里的！” 玉罗刹充耳不闻，观察了一下那边的钢丝，捆绑在身上，回头招呼韩风雨，“小玉，到爹爹这里来。” 韩风雨走过去，听到老刀把子说：“勾魂使技不如人，死了就死了，难道我还要给他报仇？” 玉罗刹把钢丝扯过来，缠绕在韩风雨的腰上，然后整个人把韩风雨抱住，用手抓住上面的绳子：“小玉别怕，爹爹会保护你的。” 说完他脚下用力，绳索像下滑去，渐渐远离了老刀把子和钩子。 风吹得韩风雨的衣服飒飒作响，玉罗刹的头发糊到了韩风雨脸上，韩风雨拿手拨了一下，玉罗刹看得心惊胆战：“小玉抓好，别松手！” 韩风雨：“爹，你也太小心了。别这么夸张，我的武功也很不错。这点高度就算掉下去也没什么。” “那也不行。”玉罗刹说，“你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真出了危险该怎么办？” 韩风雨觉得玉罗刹对自己太紧张了，他刚才说那句话，倒也不是厌烦，只是希望玉罗刹不要这么紧张。但是每次他希望舒缓玉罗刹的情绪，都会被反击一句“不自爱”，他就完全不想说这个话题了。 “我还没听完老刀把子的话，您动作也太快了。”韩风雨说。 玉罗刹道：“有什么好听的？死了就死了，难不成还真的想让我偿命？”说到这里，玉罗刹突然紧张起来，“爹爹不是这个意思，小玉别多想，人命自然是很重要的，只是也要看是什么人。那个没脸的怪物，行事恶毒狠辣，如果放任他不管，他会做出更多的坏事来。” “没脸的怪物”就是指的勾魂使。 勾魂使的脸上没有五官，看起来非常诡异。但他可以说话，也似乎没有失去视力，很不合常理。 钢丝渐渐下落，玉罗刹先一步跳下来，反手付出韩风雨，将钢丝解下来。 韩风雨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人，玉罗刹也朝他点头，“小玉想说什么？” “我忽然记起来了，勾魂使应该就是武当派的石鹤，他做了坏事，被驱逐出门派，自此没有脸面见人，他就用剑割掉了五官。”至于为什么割掉五官之后，剩下的是一张空白的脸，而不是狰狞的伤疤，甚至他还有语言能力和视力，韩风雨也不清楚。 如果去问原著的作者，估计作者也给不出合理的答案。 玉罗刹道：“石鹤是木道人的徒弟，十四年前被逐出武当。” 木道人犯了错，被迫让出掌门之位，石鹤也犯了错，被逐出武当。师徒两个的品性可见一斑，竟然没有人怀疑过他们，只能说武当派前任掌门和现任掌门情谊深厚，不忍心揭穿他们的真面目，让他们在江湖上颜面尽失。 玉罗刹说：“这么一说，倒是显得木道人和石鹤小肚鸡肠，心思歹毒了。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小玉也不要觉得爹爹滥开杀戒。” “您不用这么在意的。”韩风雨说。 玉罗刹知道他不想让自己太担心，不禁感慨小玉的体贴，也收敛了一下情绪。之前在西门吹雪那里卖惨习惯了，有点转不过弯来，倒是让小玉为难了。 玉罗刹看着手里的钢丝，“你说如果我不回去接应他们，他们能否进得来？” “应该有其他路吧。”韩风雨猜测，“老刀把子不可能让一个人决定整个山庄的生死。” 玉罗刹有些失望，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他对韩风雨说，“小玉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接他们过来。” 玉罗刹坐着钢丝回去，韩风雨乖巧站在原地等待。 第370页 突然有一个人从旁边的树林里钻了出来，那个人样貌诡异，浑身上下的肉像是快腐烂了一般，已经看不出皮肤原本的色泽，也看不出他的五官，甚至看不出性别。 韩风雨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人，这个人也没想到韩风雨在这里，一样愣了一下，手中的几片绿色的叶子没拿稳，风一吹就飘到了韩风雨脚下。 韩风雨弯腰捡起一片叶子，直起身之后，那个人就突兀地不见了。 韩风雨看着手里的叶子，这叶子又细又长，边缘处还有锯齿般的棱角，只不过它的锯齿弧度更圆润些。韩风雨对植物没有研究，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的叶子。 不一会儿玉罗刹带着老刀把子回来了。 他离开的时间并不久，看到韩风雨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还是松了口气。仿佛只要韩风雨离开他的视线，就已经开始提心吊胆。 老刀把子很满意玉罗刹对这个儿子的在意，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肯好好做，天底下的名医都会前来，总有一个只能治好玉枫的病。” “借你吉言。”玉罗刹敷衍地说完，走到韩风雨面前，“小玉拿的什么？可以给爹看看吗？” 韩风雨把叶子递给了他。 “这是……”玉罗刹见识比较多，一下就认了出来，他神情严肃，“小玉以后还是不要碰这东西了，这是大麻，叶子和果实都可以入药，但是吃多了会让人发狂，与罂粟相似。” 韩风雨有现代的记忆，听到大麻两个字就知道这是怎样可怕的东西了。他连忙点头，指了指叶子，又指了指那个把叶子带来的人离开的方向。 玉罗刹会错了意：“你是说，这叶子是在那边摘的？” 韩风雨顺势点头。 他突然记起来了，那个奇怪的人，应该就是老刀把子的另一个弟子叶凌风，也是叶孤鸿和叶灵的生父。 老刀把子并不知道他还活着，他之所以过的这么凄惨，也是老刀把子的报复。如果老刀把子知道叶凌风未死，一定不会放过他，不如先和玉罗刹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玉罗刹对老刀把子说：“这样太危险了，以后我和小玉都要在这里长住，还是尽快清理了那些大麻比较好。” 老刀把子说：“小事一桩，随你怎么做。” 玉罗刹来到韩风雨身侧，“接下来要往哪边走？” 老刀把子说：“你还要回去接钩子。” 他杀死了勾魂，日后勾魂的工作，自然是玉罗刹负责。勾魂就是接人进来，幽灵山庄是死人才会来的地方，所以他们都会自称是“死过一次的人”，而那些来幽灵山庄的人，就是“魂魄”。 玉罗刹看了一眼韩风雨，“我不放心小玉。” 老刀把子说：“你总不能一直带着玉枫。” 他把玉罗刹招聘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看管这根钢丝，限制人员进出。玉枫是他的人质，自然不能留在玉罗刹身边。 玉罗刹说：“可以做几张椅子，以钢丝相吊，这样一次载的人也能多一些，也可以让小玉陪我一起。” 老刀把子：“……” 韩风雨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那不就是观光缆车吗？玉罗刹头脑很灵活啊。 老刀把子说：“此处风吹日晒，不适合玉枫。我会给玉枫安排更好的住所，你大可以放心，白日守在这里，晚上回来父子团聚。” 玉罗刹叹了口气，看向韩风雨：“小玉觉得呢？” 韩风雨点了点头。 老刀把子更觉得韩风雨乖巧，是个好拿捏的。他说：“既然玉枫已经同意，你就去接钩子过来吧。这里有我陪着。” 玉罗刹心想：就是因为有你，才不放心。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这是老刀把子对他的试探，看他的信任程度。只有甘愿把儿子交付到老刀把子手中，才有机会接触更核心的事情。 玉罗刹不舍地看了韩风雨一眼，接着把钢丝缠绕好，用上轻功，带着身体向前飞去。 玉罗刹离开之后，老刀把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蔼可亲地看着韩风雨：“你要不要吃橘子？” 韩风雨：“……”为什么还是橘子？ 老刀把子看到韩风雨摇头，有点可惜。“日后你就是我幽灵山庄的人，你父亲会一直守在这里，不能时常陪着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韩风雨局促地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仍然有些害怕。 老刀把子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苦笑一下，离韩风雨更远了些。 韩风雨在重重剧本中拼杀出来，经验十分丰富。看到老刀把子的态度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他也想认自己当儿子。他回忆了一下剧情，确定老刀把子和玉罗刹不一样。 玉罗刹在原著中很神秘，老刀把子却不算神秘。他的一生基本都讲明白了，仅从原著中就能推断出老刀把子是个怎样的人。 他残忍无情、心思缜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临死之前，都没有畏惧的人或者事。他唯一在意的就是亲生女儿叶雪，叶雪活的好好的，老刀把子不必移情，没有理由对他好。 韩风雨松了口气。 比恶意更难对付的，就是来自敌人的善意。老刀把子突然对他好，其实是打着利用的心思，韩风雨也不必对他手下留情。 老刀把子看着韩风雨似乎在走神，更觉得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对陌生人没有一丝戒心。不过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自然不会提醒韩风雨。 第371页 “你和你爹关系很好。”老刀把子说。 韩风雨点头，朝他笑了一下。 老刀把子：“你爹的飞刀很不错，不知他师从何人？” 韩风雨歪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 韩风雨点头。 “莫非在你出生之前，他已经习得飞刀？”老刀把子猜测道，“既然这样，他为何籍籍无名？”他忽然一震，“莫非他就是小李飞刀？不，小李飞刀已经入朝为官，在靖王帐下做事，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莫非他是小李飞刀的师兄弟？” 他一直没有问过玉罗刹的身份和名字，因为这里是幽灵山庄。 可是如果玉罗刹是小李飞刀的亲戚，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刀把子问韩风雨：“李寻欢和你有什么关系？” 韩风雨眨眨眼睛，摇头。 老刀把子怎么也不可能猜到面前这个傻白甜就是小李飞刀效力的靖王，看到韩风雨的模样，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们父子的身份倒是神秘。”老刀把子说。 他觉得玉罗刹不可能是有名气的人，否则身边的亲戚怎么也会接济一下，不能沦落到这个地步。更有可能的是，以前玉罗刹的武功很好，但是家底丰厚，用不着他在外面受苦，没有展露武功的机会。现在他家道中落，不得不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 韩风雨一直不说话，问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老刀把子只能自己猜。 老刀把子觉得这样不行，至少得从这个哑巴口中问出点话来。“你可会写字？” 韩风雨知道，自己这个人设最容易被人套话，听到他这么问，立刻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 “是会还是不会？”老刀把子问。 韩风雨迟疑一下，点头。 按照玉罗刹的设定，他家里曾经很有钱，有财力学习读书写字。玉罗刹对这个儿子这么宠爱，他还是个不能讲话的哑巴，自然也要教他写字，否则太不合常理。 老刀把子说：“我这里也有几个年轻人，与你年纪差不多。等回去之后，你可以与他们一起玩。他们都识得字。” 韩风雨做出不太情愿的样子，没有立刻点头，而是咬了一下嘴唇。 “你不愿意？” 韩风雨指了指老刀把子，接着底下头，没有再做任何动作。 老刀把子奇迹般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觉得不可思议：“你想跟着我，不想和其他人一起？” 韩风雨点头。 “为什么？” 韩风雨没有动作。老刀把子也从他局促恐慌的站姿中看到了答案。 他确实恐惧跟人打交道，尤其害怕与同龄人打交道。 或许是因为同龄人给他的伤害最多。身体有残疾的人，免不了被人嘲笑。 可是老刀把子自己的事情就很多，哪里有功夫给玉罗刹看孩子？ 他刚想拒绝，玉罗刹就带着钩子回来了。 老刀把子只能说：“钩子先负责这边，我带雄狮和玉枫去山庄里转一圈。” 钩子恨恨地看了玉罗刹一眼，发现玉罗刹依然不理他，又看向韩风雨，还没等他的视线落到韩风雨身上，韩风雨就急忙躲在玉罗刹身后，他的面容和神态确实看起来年纪小，但是身高摆在那里，只能底下头，隔绝住他的视线。 老刀把子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对玉罗刹说：“跟我来。” 韩风雨便和玉罗刹跟着老刀把子向前走。 幽灵山庄很大，里面的人比韩风雨想象中多一些。这里不止有老刀把子的女儿，还有叶凌风的一对儿女，以及“表哥”古松居士、“独臂神龙”海奇阔、“飞鱼岛主”于还、“肥猪”朱非、“大头鬼王”司空斗，还有“犬郎君”。 这其中，最没有名气的就是犬郎君，最诡奇，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也是犬郎君。 韩风雨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易容术，可以把人易容成狗。 他忍不住把犬郎君和家里的小黄狗作对比，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出不对。 老刀把子也发现了他的视线，笑着问道：“玉枫喜欢狗？” 玉罗刹说：“不错，小玉曾经也养过一只狗，只可惜……”他叹惋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却能引发老刀把子的猜测。 老刀把子以为他是个富家公子，养狗斗鸡也是常有的事情。玉枫曾经养过一只狗，或许是什么名贵的狗，但是为了给他治病，只能把狗卖给别人。 老刀把子说：“以后犬郎君就跟着玉枫吧。” 屋里的黑狗口吐人言：“是。” 韩风雨微微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犬郎君被这样注视着，不难感受到韩风雨对自己的好奇与喜爱。他走到韩风雨脚步，趴在了地上，仰起头看着韩风雨，甚至还摇了摇尾巴，一举一动都和真正的狗没有区别。 韩风雨摸了摸他的头，犬郎君舔了一下韩风雨的手。 玉罗刹瞬间变了脸色，大步走过去，把犬郎君踹到一边，犬郎君“哎呦”一声，滚到了旁边。 玉罗刹拿起韩风雨的手，用袖子给他擦拭，语气中的气愤多过责怪，“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人吗？怎么能任由他舔你？” 韩风雨眨了眨眼，看向犬郎君。 犬郎君似乎被玉罗刹踢得很疼，后腿蜷缩起来，没敢落地，可怜巴巴地看着韩风雨。 第372页 老刀把子说：“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犬郎君给雄狮父子安排住处，你负责照顾好他们。” 犬郎君苦不堪言，但是老刀把子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收回。他只能听令行事。 众人散了之后，犬郎君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带路，回头对两个人说：“你们就住在我的房间那边吧，正好有空房，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多多照应。” 玉罗刹做倨傲状，完全不理他。韩风雨依然好奇地打量犬郎君的狗身，试图看出易容的痕迹。 犬郎君问：“小公子，你为什么不说话？” 老刀把子一直没有解释过这些问题，他似乎很喜欢看到手下的人产生矛盾。 玉罗刹原本还算平静，听到这句话后，身上的杀气溢出，袖中的飞刀缓缓滑到手心，而犬郎君浑身紧绷，但是对飞刀的存在一无所知。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朝他摇头，又软软地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玉罗刹的飞刀脱手而出。 他只丢出了一把飞刀，飞刀的速度很快，顷刻间封死了犬郎君的退路。无论他往哪边躲，都是死路一条。 但他却没有死。 因为他的武功实在太差劲了，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玉罗刹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所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狗狗的身体比人类小很多，所以他顺利躲过了飞刀。 听到身后“叮”的一声，铁器落到地上，犬郎君整条狗都傻了。 韩风雨皱眉，看向玉罗刹，推了推他的胳膊，表达自己的不满。 玉罗刹说：“他只是一只狗，这也不行吗？” 他和韩风雨潜伏进来，就是为了把这些人端掉。韩风雨不能见血，不能看到死人，他就尽量不在韩风雨面前杀人。 为什么杀狗也不可以？ 韩风雨无声做了个口型：他不是真的狗。 玉罗刹说：“他的确易容了，但是就这么死去，也不会像话本中写的那样，突然变成人。” 犬郎君瑟瑟发抖。 玉罗刹朝犬郎君露出一抹冷笑，“识相的你就老实些，快些带路，我有话要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绝学：老玉飞刀！ 这个易容术，我已经眼馋它很久了。一众易容中的清流！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易容成蜜蜂什么的，凑成七十二变的效果。 第137章 小叶忠告韩风雨 韩风雨和玉罗刹住在一间房里，就在犬郎君的隔壁。旁边还有几间房，似乎无人居住，安静地很。 犬郎君夹着尾巴来到房间里，屋门“砰”地一声关上，他打了个哆嗦，不安地躲到了韩风雨腿边。 玉罗刹看到犬郎君的反应就沉下脸。 他想起了太平王世子。 明明心机深重，却偏偏装作纯良无害，赖在小玉身边，仗着小玉心软，极力装可怜乞求他的庇护。 这个犬郎君很明显是老刀把子派来监视他们的，还偏偏装作无辜的模样跟在小玉身边！ 玉罗刹非常生气，眯着眼睛看向犬郎君，“去掉易容。” 看他还怎么借着狗的身份博取同情！ 犬郎君颤颤巍巍，抬头看向韩风雨。韩风雨也好奇地看着他，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比玉罗刹还要期待。 犬郎君只好呜咽一声，听从玉罗刹的话，慢慢去掉了易容。 黑狗趴到地上，从肚皮底下伸出人类的手，接着一点一点向外延伸，整条胳膊也伸了出来，之后是腿和身体。原本的黑色狗子，变成了一张完整的狗皮，犬郎君用手将狗皮一扯，它就掉了下来。 韩风雨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前方。 犬郎君身上穿着黑色的贴身衣物，没有一丝累赘，他个子不太高，但是比之前的黑狗要大不少。站直身体之后，就是个稍显瘦小的成年男性，完全无法与之前的黑狗联系在一起。 韩风雨看向他手中的狗皮，应该是真的狗皮，剥地非常完整，连眼睛处的轮廓和耳朵都很细致。 犬郎君见他感兴趣，拿着狗皮走上前：“这是新剥的好皮囊，皮毛还很整洁。若是时间久了，毛发会变得黯淡，皮上也有异味。小公子要看一看吗？” 玉罗刹听着犬郎君这么说，确定这个人要么是个蠢货，要么故意在他面前装傻。 韩风雨对狗皮不感兴趣，甚至因为这张皮剥的太好，一眼便能看出是条狗，反而透出几分残忍。 即便犬郎君能易容成狗，他也还是个人。 韩风雨摇头，后退两步，不再看那张狗皮，像是被吓到了。 玉罗刹声音温和下来，“爹提醒过你了，离他远一点。老刀把子找来的人，一定不是善茬，否则又怎么会在外面混不下去，跑到这里做个死人？”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玉罗刹。 玉罗刹说：“小玉和爹爹自然不一样。爹爹会一辈子都对你好，只要你我仍在一起，哪怕来到幽灵山庄，也与在外面生活无异。” 犬郎君听着玉罗刹的话，觉得自己弱小又无辜。 他只是会易容术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一技之长，随随便便就能被杀死。为什么要经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虽是这样想，犬郎君也知道，这世上向来是凭武力说话的。他不是老刀把子的对手，还依赖老刀把子而活，替老刀把子做事，玉罗刹对老刀把子不满，自然会把怨气发在他的身上。 第373页 玉罗刹安抚完韩风雨，坐到椅子上，对犬郎君说：“你来这里多久了？” 犬郎君道：“已经有十一个月。” 这个时间不算太短，但也不长。玉罗刹并未觉得失望，他表情淡淡，继续问：“除了悬崖那处入口，可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出入？” 犬郎君摇了摇头，惶恐道：“我不知道。” “吃穿用度谁来负责？” 犬郎君说：“表哥负责。” “只有他？” “只有他。” “每隔多久出入一次？” “不知道。” “不知道？” 犬郎君说：“幽灵山庄的人很少有往来，谁也没有关注过表哥什么时候离开，又在什么时候回来。” 玉罗刹又问了些其他的，犬郎君一概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抱有戒心，不敢出卖老刀把子。 “今日之事，你若是烂在肚子里倒也还好，倘若你该告诉老刀把子，哼，我敢保证，你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犬郎君不敢有疑，刚才他就差点死在玉罗刹手上。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武功和老刀把子相比如何，对付一个犬郎君是绰绰有余。 犬郎君唯唯诺诺地应下。 晚上犬郎君带他们去吃饭。 为了庆祝山庄里又添了新成员，老刀把子把所有人都喊过来，为韩风雨和玉罗刹接风。幽灵山庄的伙食不错，饭堂很大，聚集的人比之前多一点。桌上摆放了酒菜，并不精致，分量很足。 老刀把子坐在正中央，环视四周：“叶雪他们呢？怎么还没来。” 表哥说：“叶雪和叶灵又吵架了，两个小姑娘正在闹脾气。” “哼。”老刀把子看上去不太高兴，“今天有新人过来，像什么样子？把她们喊过来。” 表哥给旁边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个年轻人便转身向外走，经过韩风雨身侧时，他顿了一下，目光在韩风雨脸上停留，“你……” 韩风雨疑惑地看着他。 玉罗刹在人前，又变成了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看起来神经紧绷，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警惕。看到那个年轻男人在观察自己的儿子，立刻上前，挡在韩风雨前方。 那人的视线又放在玉罗刹身上，在他和韩风雨之间逡巡，半晌才问：“你们真的是父子？” 韩风雨和玉罗刹都做了简单的易容，与原来的脸相差不太大，但是一眼看去，不会往他们的本来身份上想。 韩风雨动了一下五官，看起来与原来相比更显得稚嫩。他的皮肤依然很白，看起来就是娇生惯养的模样，眼底一派纯然，与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也与玉罗刹差别很大。 玉罗刹把肤色弄黑，还挤出了皱纹，表面上就是个饱经风霜的汉子。他看起来更像韩风雨的仆人，而不是父亲。 “我们自然是父子。”玉罗刹冷冷道，“难道还有假？” 那个年轻人面色冷漠，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与他争执，带着剑离开了。 老刀把子说：“他叫叶孤鸿，是我的义子。” 玉罗刹问：“他与叶孤城有何关系？” 凡是听到叶孤鸿名字的人，难免会想到白云城城主。他们两个的名字太过相似了。 “叶孤鸿是叶孤城的表亲，几年前曾被叶孤城指点过剑法。他的天赋很不错，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老刀把子语气淡漠，似乎对这个义子并没有太多感情，也没有因为他的天赋高感到欣喜。 玉罗刹也不在意，他淡漠地点了点头，转而把注意力放到韩风雨身上，“小玉饿不饿？你今天中午吃的很少，现在应该饿了吧。” 老刀把子有些恍惚。 他怎么记得，是雄狮把饭让给了他儿子？饿的人难道不应该是雄狮？玉枫这么瘦弱，连吃两碗面，现在应该吃不下吧？ 结果玉枫竟点了点头。 老刀把子依然恍惚，心想，怪不得雄狮这样宠爱他的儿子，玉枫果然是个很体贴的孩子。 “既然饿了，那就不等他们了。先开席吧。”老刀把子有意示好，主动拿起筷子，其他人也吃了起来，让这对新来的父子的动作不再突兀。 玉罗刹一个劲地给韩风雨夹菜，直到碗里再也放不下，自己才开始吃。 韩风雨觉得自己一点面子都没有了，不过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这里是幽灵山庄，还有其他人在，如果不抢足够的饭，一会儿桌上的饭菜都被吃光，就要挨饿了。 韩风雨闷头吃饭，即便没有特意留心四周，也能感觉到有人用惊奇的眼神打量自己。 他一概不管，慢条斯理地吃。 叶孤鸿带着叶雪和叶灵进来，看到屋里推杯换盏的场面，静默无言，独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叶灵抱着手臂：“叫我来做什么？我看就算没有我，你们这不是也吃得好好的。” 老刀把子看了她一眼，“你既是幽灵山庄中的一员，就应该来。还不快坐好！丢人现眼。” 叶灵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老刀把子这么说，就更加生气了。她狠狠地踹了桌子一脚，叶孤鸿早有所觉，挡下了叶灵的动作。 叶灵愤怒极了，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现，她跺了跺脚，“你们偏心叶雪，都欺负我！”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叶雪本来也是不满的，看到叶灵这样的反应，反而心里好受许多，刚才的怒气也没有了。她环视四周，看到两张陌生的面孔，冷声道：“他们就是雄狮和玉枫？” 第374页 “不错。”老刀把子说。 叶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其他人吃完之后各自离开，老刀把子也去处理自己的事情。韩风雨的饭又添了一碗，玉罗刹陪着他继续吃。 叶孤鸿不知为何没有走，叶雪也没有走，饭堂里只剩他们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剩餐具碰撞发出的细微声音。 叶雪看了韩风雨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年纪不太大，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神情冷漠极了。这样一笑，倒是显得很温柔。 “你的饭量简直比老刀把子还要大。”叶雪说。 韩风雨抬头看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吃。 玉罗刹和叶孤鸿没有说话，无人回应叶雪的话，她也没恼，而是接着说道：“老刀把子是个很厉害的人，你是否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韩风雨脸颊有些发红，局促不安地拿着筷子，似乎很不好意思。他摇了摇头，犹豫要不要继续吃。 玉罗刹倒了杯水，“小玉不急，慢慢来。” 叶雪说：“如果不是，我表哥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你？” 她和叶孤鸿以表兄妹相称，真实的关系如何，谁也不清楚。毕竟他们两个都姓叶，听起来更应该是堂兄妹。 但真实情况却是，他们两个人是同母所生的亲兄妹，只是叶孤鸿的父亲究竟是谁，恐怕连老刀把子也不能确定。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你不能说话？”叶雪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失落，“真是可惜了这张脸，竟然是个哑巴。” 玉罗刹冷冷地看着她：“小玉不能说话确实可惜，你要是个哑巴，那就刚刚好。” 叶雪美目睁大，嗔怒道：“你什么意思！” 叶孤鸿道：“他嫌你话太多。” 叶雪：“哥，你怎么也不向着我？” 玉罗刹说：“因为他也觉得你话很多。” 叶雪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被兄长和陌生人一起排挤，顿时觉得脸面尽失。她非常不高兴，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也像叶灵一般，负气离开了。 韩风雨吃完饭，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玉罗刹准备带他回去睡觉，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叶孤鸿。 叶孤鸿没有两个女孩子脾气那么大。他冷声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哦？”玉罗刹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叶孤鸿指着韩风雨：“如果我是你，会立刻带着他离开。” 玉罗刹：“为什么？” 叶孤鸿：“因为幽灵山庄的人都是死人，这里不止有死人，还有恶鬼，专吃死人的恶鬼。你们与他们不同，为何要参与这场斗争？” 因为韩风雨的气场与这些江湖人格格不入，叶孤鸿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他如今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看起来比韩风雨还要小几岁，恻隐之心未失，所以才劝他们离开。 玉罗刹说：“你和叶孤城关系很好？” 叶孤鸿摇了摇头，“他只是教过我剑法。” 玉罗刹说：“你的气势却与叶孤城的剑意并不相似。” “你看得出来？”叶孤鸿有些吃惊，他以为这个人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没想到他的观察力如此敏锐。 不过观察力和实力是两回事，叶孤鸿不觉得他能比老刀把子还要厉害。 玉罗刹说：“看到你，我想到了一个人。” 这下叶孤鸿是真的惊讶了，“你见过西门吹雪？” 玉罗刹本来想说峨眉派苏少英，听到熟悉的名字，突然卡住了。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叶孤鸿。 叶孤鸿似乎有些激动，“西门吹雪嫉恶如仇，剑法超群，乃是吾辈楷模！阁下当真见过西门吹雪？以我的剑法，对上西门吹雪，有几分胜算？” 玉罗刹神情愈发阴鸷，“一成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过会儿还有_(:з」∠)_ 似乎应该预告一下，快完结了_(:з」∠)_ 感谢在2021022323:32:10~2021022421:0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二40瓶；宿傩的老公10瓶；侬本多情8瓶；格雷3瓶；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建立同盟韩风雨 叶孤鸿现在很嫩，韩风雨能感觉到，他的气势并不强大，只是摆出来一张冷漠的脸，真正的实力或许还不如顾惜朝。 就算是原著中的他，对上西门吹雪也是一成胜算都没有。叶孤鸿甚至因为发现了这个事实，过于绝望之下引颈自杀了，害的叶雪以为是西门吹雪杀死了兄长。 他的死多么可悲，他的人生多么无力。 叶孤鸿不知道，承认自己的平凡并不是丢脸的事情。他确实比不上西门吹雪天资卓绝，放眼江湖，也是个优秀的人，为何一定要与西门吹雪较量？ 听到玉罗刹的话，叶孤鸿脸色变得苍白，甚至有些站不稳。他很快调整过来，坚定到执着，狠狠盯着玉罗刹，“我不信！” 玉罗刹：“你若是不信，不妨亲自去万梅山庄找西门吹雪较量一下。” 叶孤鸿的身体变得摇摇欲坠，握剑的手也开始颤抖。 韩风雨过去拍了拍玉罗刹的肩膀，拉着他向前走。 别再打击孩子了，孩子都快被你弄哭了。 第375页 玉罗刹感叹：“小玉总是这般心软。” 韩风雨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心想：我只是比你多知道一点事情，也没你这么幼稚。 为什么一定在口头上要争个高下？西门吹雪不会把叶孤鸿放在眼里，玉罗刹看起来是在帮西门吹雪争面子，其实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回想起以前的玉罗刹，似乎也挺幼稚的。韩风雨稍稍放心，不是跟自己学的就好。 父子两个丢下叶孤鸿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里的住宿条件和客栈差不多，蚊虫也有点多。玉罗刹虽然带了驱虫药，但是依然没什么效果，幸好天气没有之前那么炎热，倒也不算难熬。 勉强凑合了一个晚上，玉罗刹又带着韩风雨去吃早饭。 韩风雨的饭量依然惊艳了所有人。 这次老刀把子可以确定，玉枫昨天吃的很多，并不是偶然。他的饭量确实很大，一直都可以吃这么多。 老刀把子突然懂了，为什么自己一邀请雄狮前来，他立刻就答应了，只在进入山庄之前犹豫了一会儿——以雄狮的财力，根本养不起这个儿子，更别提给他治病。 这个时候的老刀把子还没有想太多，他以为幽灵山庄的财力可以养活得了玉枫。 玉罗刹去钢丝那边做看门保安去了，韩风雨就自己在山庄里面转了转。 他已经和玉罗刹商量好了，最多在这里呆七天。如果能找到另外的出口最好，找不到的话，就和叶凌风合作，一起把幽灵山庄给端了。 他们几个人联手，对付老刀把子他们不难。 韩风雨正打算去叶凌风所在的后山，刚离开房间，就遇到了叶灵。 韩风雨住的位置有些偏僻，周围的屋子是空的。叶灵出现在这里，应该是特地过来找他，但是看到韩风雨之后她却转过头去，似乎有些羞涩。 她自己也知道这个反应太弱势了，又把脑袋转了回来，掐腰仰头，盯着韩风雨趾高气昂道：“你就是玉枫？” 她的年纪比叶雪更小，看起来也就十三岁左右。十三岁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发育，在早一二百年，甚至可以结婚生子。叶灵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韩风雨却没法把她当大人看待。 他点了点头，并未因为她恶劣的语气不高兴。 叶灵之前没留意，现在才发现玉枫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而且看起来很温柔，一点都没有其他人口中软弱胆怯的模样。她脸颊微微泛红，声音弱了下来，“你怎么会到幽灵山庄来？”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这是什么意思？”叶灵还不知道韩风雨的人设，她几步走到韩风雨身边，发现这个男人个子好高，便拽了拽他的衣袖，“你蹲下。” 韩风雨指了指后面的草地。 “你想坐在那里？倒也不是不行。”叶灵便蹦蹦跳跳地走过去坐下来，朝韩风雨招手，“快来啊。” 韩风雨也坐过去，与她保持了一点距离。 “你怎么不说话？”叶灵想到他刚才用手指喉咙，“你不能讲话？” 韩风雨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可惜。”叶灵低头嘟囔了一句什么，突然抬起脸，看着韩风雨说，“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喜欢你？” 韩风雨茫然回视她。 叶雪怎么就喜欢他了？之前叶雪还被玉罗刹气走了。如果是迁怒他，倒也说得过去，韩风雨一点都没看出来，她对自己有任何好感。 叶灵说：“自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她都要跟我抢。所以这次，我也一定要跟她抢！你不要理她好不好？我来和你做朋友。” 韩风雨松了一大口气。 原著里她也和叶雪抢陆小凤，并且提前把自己的身体送给了陆小凤。 幸好现在叶灵年纪小，不知道还有那回事，只知道做朋友……不对啊，但凡叶灵年纪再大一点，都不会以为叶雪喜欢他。 叶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很高兴，因为她一直生活在幽灵山庄里，这里的人全都性格怪异，除了亲哥哥叶孤鸿之外，就没有其他同龄人。这是她第一次拥有朋友。 朋友之间应该做什么呢？ 叶灵想了想：“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动作很快，说完之后就立刻站了起来，看到韩风雨还坐在原地，朝他招了招手，“来呀。” 韩风雨也站起来，跟着叶灵走。 叶灵说：“那个地方是叶雪的秘密基地，她还以为没人知道。其实我早就发现啦！现在我也带你过去，你也知道了她的秘密，我们谁都不要告诉，等叶雪自己发现，气死她！” 这对姐妹虽然一起长大，但是关系一点都不好。 这也和老刀把子的偏心有关。 老刀把子不确定叶孤鸿是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他知道，叶灵一定不是他的女儿。 叶灵就是沈三娘不忠的象征，她的存在令老刀把子颜面尽失。可是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谁都不清楚。在外人看来，沈三娘和叶凌风才是夫妻，他们生下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都与老刀把子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老刀把子没有杀死叶灵，他认了叶灵和叶雪当义女。这两个女孩子表面看是平等的，实际上只有叶雪一个人被老刀把子宠爱。叶灵觉得很不公平，明明都是他的义女。 她带着韩风雨来到了叶雪的秘密基地，这里果然很隐蔽，如果没有叶灵带路，韩风雨是不敢在树林里走这么远的。 第376页 但是这里并非叶灵说的那么隐蔽，韩风雨察觉到，这边还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 幽灵山庄里的隐形人就那么几个，不用想都知道，叶凌风也时常在这里出没。 “现在你也知道了她的秘密，叶雪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做朋友，你只能选择我，听到了吗？小哑巴！”叶灵的声音很清脆，说话是带着一股憨态，令韩风雨提不起恶感。 他对着小姑娘点了点头。 叶灵说：“叶雪绝对不会喜欢你这种没用的人，你知道她最喜欢什么吗？” 韩风雨摇头。 “她喜欢打猎，别看她没有男人强壮，她甚至可以独自猎杀一头豹子！”叶灵说，“这个女人残忍又恶毒，你一定要小心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把你杀死了。” 韩风雨点头。 叶灵看到他这么听话，又因为哑巴，无法提出疑惑，仿佛对自己无条件顺从一般，不禁觉得满意。这个朋友交的好，她喜欢这样的朋友。 “走吧，我们回去吧。” 韩风雨放慢了脚步，跟在叶灵身后，听着她说了好多她姐姐的坏话。 其实也不全是坏话，叶灵年纪太小了，想到什么说什么，甚至有些话听起来更像是夸奖。韩风雨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幸好他是哑巴，不需要出声附和，只要时不时地点头摇头就可以。 一路上没有听到一句话，都是叶灵自己在自言自语，她也觉得非常无趣。 “你自己玩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陪你了。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你要是敢背叛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韩风雨点头，目送叶灵离去。他看了看天色，时候还早，便再次折返，试图和叶凌风搭上线。 叶凌风生活得很困难。 他被老刀把子推下山崖，掉到了具有泥沼里。泥沼里不知有什么东西，修复了他的伤口，但他的伤还在不断地腐烂，这样周而复始，他便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 平时里也需要小心翼翼，不能被人发现。他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要计算好，因为一旦用到火，树林里就会有烟雾。 巨大的压力让叶凌风性格扭曲，幸好他还有几个孩子。 叶凌风用大麻来麻痹伤口的疼痛，也放松精神，每一天都在努力活着，支撑他活下来的念头只有报仇，还有他的儿子和女儿。 韩风雨刚来到幽灵山庄的时候，叶凌风吃了太多大麻的叶子，从山林里跑出来，遇见了他。他隐匿在丛林深处，观察着这一切。 这个人的父亲对他很好，他又是个心思单纯，容易利用的人。只要说服这个年轻人帮忙，他的父亲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叶凌风还没想好怎么接触韩风雨，韩风雨就自己过来了。 对付这种人，自然不能与对付其他江湖人一样。 叶凌风在地上打了个滚，将自己弄得更加狼狈不堪。他在前方轻声啜泣着，在韩风雨到来之后，像是突然惊醒，停下了哭泣。 树林里非常安静，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叶凌风在等韩风雨讲话，但韩风雨迟迟没有开口。 他只能缓缓转过头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韩风雨低声道：“找你。” 叶凌风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并不知道玉枫不能讲话，听到韩风雨说话之后，他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他的声音，并未有太多想法。 “找我？” “你是叶凌风，叶孤鸿和叶灵的父亲。”韩风雨向他走去，一改之前的胆小怯懦，直接道出了他的身份，“你和老刀把子之间仇恨深重，我恰好也要铲除幽灵山庄，与你合作最合适不过。” 叶凌风低着头，茅草般的头发遮住他的面容，也遮挡了他的表情。 但韩风雨知道，他的心里并不轻松。 因为他和老刀把子的身份，知道的人很少。而自己直接道出了他的身份，叶凌风怎能不震惊？ 半晌之后，叶凌风才问：“你究竟是谁？” “韩风雨。”韩风雨微笑，“你或许没听说过这个字，但我的另一个身份，你一定知道。” 叶凌风在幽灵山庄里接触不到外人，韩风雨最近才做上摄政王，叶凌风自然没听说过他。 叶凌风问：“什么身份？” 韩风雨说：“昱国靖王，当朝摄政。现在的皇帝，是我的弟弟。” 叶凌风怔了半晌，忽而大笑起来。 他笑得非常疯狂，像是把这十几年的怨气都发泄出来。韩风雨听到他的嗓子都有点哑了，不过因为他的脸太过潦草，看不清楚有没有眼泪。 很久之后，叶凌风才停了下来，沙哑着声音说：“自作孽不可活！老刀把子的死期终于要到了！” “看来你答应了。”韩风雨说，“我会跟我爹商量好具体行动。明日这个时候，就在这个地方，我还会过来找你。” “等一等。” 韩风雨：“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叶凌风目光凌厉，“你爹是谁？” 韩风雨：“……” 韩风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他只能言简意赅地说明真相，至于叶凌风会不会相信，那就不清楚了。 “我父王早已离世，如今这位是我的义父，西方罗刹教教主，玉罗刹。他的字，我想你应该听说过。” “看来你所图不小。”叶凌风冷笑，“罢了，只要不牵扯到我的孩子，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奉陪。” 第377页 韩风雨没有反驳，他微笑着说，“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协助我，将幽灵山庄一网打尽。” 叶凌风：“只是如此？” 韩风雨：“只是如此。” 叶凌风松了口气。 韩风雨知道的事情很多，连他和老刀把子之间的恩怨情仇都清楚地很。叶凌风身为前朝皇室的后裔，与现在的皇家总有些不对付。 他虽然是个废人，但是叶孤城是个很厉害的剑客。孤鸿甚至特地去学过剑法。 如果韩风雨趁火打劫，利用他迫使叶孤城就范，那他就要愧对祖先了。 不过现在看来，韩风雨没有其他想法，至于以后的事情……叶凌风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他只求叶孤鸿争气一点，保护好妹妹们。 韩风雨回到住处，已经快到傍晚。玉罗刹也下班了，看到韩风雨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便与他去了房间里，关上屋门，拿出纸笔，交流好之后才去吃饭。 老刀把子依然在这里，他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等人都齐了之后，并没有立刻开饭，而是说：“从今日起，山庄里的规矩要改一改。”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微微一笑：“不必紧张，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山庄里的人数已经不少，日后再招人，可以增加一条规矩。” 他凝视下方众人，缓缓道：“凡是要进入幽灵山庄的人，要提前签订合约。合约不可外泄，绝不能让幽灵山庄之外的人知道。” 表哥补充道：“若想签订合约，需要缴纳一些银两，只要交了足够的钱，幽灵山庄便会收容，绝不会出尔反尔。” 玉罗刹谨遵人设，突然站起来，目光冷厉：“我没有钱。” 老刀把子说：“已经进入山庄的人，自然不需要再交钱。新的规矩只对以后要来的人有效。” 玉罗刹便坐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八十万字完结_(:з」∠)_ 感谢在2021022421:03:57~2021022423:3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干啥啥不行长草第一名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来者不善韩风雨 山庄里的俗事都是表哥处理，老刀把子并没有关注过。只是表哥几次在他面前提起，近日山庄的肉菜消耗过快，需要到外面补充。 老刀把子不禁觉得奇怪：“只不过添了两个人而已，怎会如此？” 不等表哥给出答案，老刀把子立刻想到韩风雨的饭量，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再后来，就有了这条规矩。 老刀把子对钱财并不在意，唯有表哥目光不善地看着韩风雨。 韩风雨一无所觉，歪着脑袋和玉罗刹凑在一起，似乎在听父亲讲话。 玉罗刹声音放得很低：又和韩风雨凑得近，声音被其他人的交谈掩盖住，唯有二人能听得清晰。 “幽灵山庄竟如此清贫。” 韩风雨点头，非常认同他的说法。 “不过这样一来，很快就会累积起一大笔财富。”玉罗刹对江湖上那些事情再了解不过，“安分老实的人，没有必要来幽灵山庄，只有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才会过来。听起来这样的人似乎不太多，但也绝对不会少。老刀把子这一招，可以迅速让山庄富裕起来。” 韩风雨继续点头，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忧愁。 幽灵山庄现在这么穷，就算把它端了，也捞不到什么钱。难道还要等老刀把子黑吃黑结束之后再动手？ 那他们得在幽灵山庄里住多少年？ 这可不行，韩风雨是过来办正事的，不是来受气的。总不能带着玉罗刹卖给老刀把子做白工。 他与玉罗刹对视一眼，轻轻扣了一下桌上的茶杯，确定会按着原定计划来。 老刀把子说完之后才开始动筷子吃饭。 他格外关注了韩风雨一下，转脸就对上表哥控诉的表情。 老刀把子和表哥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彼此熟悉地很。他轻而易举地从表哥眼中看到这几个字：看吧，我就说山庄里的东西不够吃了。 老刀把子：“……” 吃完了饭，韩风雨正打算和玉罗刹回去，叶家的兄妹又凑过来了。 叶灵像是炫耀似的，跑过来亲热地和韩风雨打招呼，“玉枫！” 叶雪似乎打算往这边走，看到叶灵过来，她停住脚步，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叶灵时刻关注着姐姐，看到叶雪离开，立刻收了笑容，“哼，没什么事，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我走啦。” 叶孤鸿好像看不到姐妹两个针锋相对似的，等叶灵叶雪离开之后，他来到玉罗刹面前，“你见过西门吹雪。” 上次两个人不欢而散，叶孤鸿被气到，忘记问他最重要的问题了。 玉罗刹说：“我不止见过他，还跟他很熟悉。这时候再没有比我更熟悉他的人了。” 叶孤鸿说：“你是他什么人？” 玉罗刹道：“与你何干？” 叶孤鸿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心情想必非常复杂。 如果玉罗刹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么他说叶孤鸿对上西门吹雪，胜算不到一成就是假的。如果玉罗刹说的是实话，叶孤鸿不知该如何面对未来，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第378页 他人生的意义就是成为西门吹雪，然后战胜他。 如果这是个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他又何必活在这世上？ 玉罗刹再次建议：“既然你这么在意西门吹雪，为何不直接找他打一架？你如今也有十六七岁，西门吹雪只比你大了三岁。” 叶孤鸿拿着剑的手在颤抖。 “西门吹雪的手永远不会抖。”玉罗刹说。 叶孤鸿猛然握紧手里的剑，接着抖得更厉害了。他睁大眼睛看着玉罗刹，满是愤懑不平，“你用的是什么武器！” 玉罗刹说：“飞刀。” “好。”叶孤鸿拔出剑，把剑鞘丢到一边，“这里没有西门吹雪，我先跟你打！你出手吧！” 玉罗刹笑了起来，脸上的假褶子皱在一起，看起来饱经风霜。“你知道我多大年纪？” “我不在乎，”叶孤鸿说，“也不会说你欺负人。只管动手就是！” 玉罗刹说：“何必找死？” 西门吹雪都不是他的对手，叶孤鸿这点功夫，在玉罗刹看来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小猫，挠人都不会痛。 叶孤鸿上前一步，用剑指着玉罗刹：“来！” 玉罗刹兴致缺缺，“小玉，我们还是回去商议下一步吧。这小子太沉不住气，万一坏了计划就不好了。” 韩风雨点头。 叶孤鸿被人这样无视，气愤至极，他上前去刺玉罗刹，被玉罗刹轻轻躲过。 两个人的武功高低，在这一招之内便可分出。只是叶孤鸿情绪强烈，没有心思去想。他只想证明迫切地成功一次，证明自己的价值。 玉罗刹躲过之后，他便把主意打在韩风雨身上，继续举剑而刺，直直地冲着韩风雨过去，来逼迫玉罗刹与他交手。 玉罗刹心中一颤，正想要出手，突然对上韩风雨从容的神情，知道他已经有了决定，便按捺住惶恐，将事情交给韩风雨自己应对。 韩风雨虽然没有和西门吹雪比试过，但也得到了他和叶孤城的承认，也勉强算是世上少有的剑客。 只是他学的不止是剑，还有其他兵器。有游戏的保护，他不会死亡，哪怕对上玉罗刹这等超一流高手，也有胜算，更不要说年轻的叶孤鸿。 韩风雨伸手一夹，身体向旁边躲开，手指用力，画了个弧度，便借着叶孤鸿的力道，把他拉扯到了自己的左侧。手掌按到叶孤鸿的肩上，拍到几个穴道，叶孤鸿手臂酥麻，不自觉地松手，长剑掉落，被韩风雨接住。 “你……你……！”叶孤鸿不可置信地看着韩风雨，“你分明不会武功……你究竟是谁？我知道了……你是陆小凤，刚才那招，是灵犀一指！” 韩风雨：“……” 玉罗刹：“……” 叶孤鸿看向韩风雨：“你竟为了进幽灵山庄，特意剃掉了两条眉毛。” 韩风雨：“……” 玉罗刹表情奇怪：“你为何以为他是陆小凤？” 叶孤鸿怔了一下，“难道刚才那一招，不是灵犀一指？” “不是。”玉罗刹说。 叶孤鸿：“……” 韩风雨站到玉罗刹旁边，指了指叶孤鸿。玉罗刹若有所思，“你也一起过来吧。” 叶孤鸿有些懵：“做什么？” 韩风雨和玉罗刹的身份绝对不一般。叶孤鸿以为韩风雨不懂武功，但是刚才他的动作游刃有余，一点慌乱都没有，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中。韩风雨尚且如此，玉罗刹的武功该有多高？ 他是否真的认识西门吹雪，又和西门吹雪是什么关系？ 玉罗刹说：“早晚你都会知道，至于想早些知道，还是晚些知道，那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玉罗刹说完，和韩风雨向前走，没有回头管叶孤鸿。 叶孤鸿犹豫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夕阳渐渐下沉，屋里也暗了下来。玉罗刹点燃一根蜡烛，摇曳烛光下，韩风雨的眼神晦暗不明，充满了神秘。 韩风雨说：“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叶孤鸿震惊地看着他。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他已经震惊了太多次。与韩风雨会武功、韩风雨其实是陆小凤相比，他能讲话，似乎也不是太难接受了。 玉罗刹说：“明日不知老刀把子会不会在山庄里。” “不重要。”韩风雨说，“直接派人去武当抓他就好了。” 玉罗刹：“要防备他易容。” 韩风雨点头。 叶孤鸿一脸懵逼：“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玉罗刹道：“叶凌风已经与我们达成交易，幽灵山庄不日便会消失。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把这件事情透露给老刀把子，等待和他一起覆灭，或者与你的父亲一起，加入我们。” 叶孤鸿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即便他再模仿西门吹雪，也没有西门吹雪的成熟稳重。他的衣着打扮、神态动作，都在学西门吹雪，但是在这一刻，他因为太过吃惊，看起来与西门吹雪毫无相似之处。“你们在说什么？” 韩风雨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如果你还是听不懂……” 玉罗刹也觉得叶孤鸿有点傻，如果叶孤鸿不是叶孤城的堂弟，他就直接把人给杀了，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叶孤鸿说：“我听得懂！这又不是什么难懂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要铲除幽灵山庄？不，我应该问，你们究竟是谁，与老刀把子有何仇怨？” 第379页 “你只需要我们和叶凌风在统一战线就好。”玉罗刹道，“你可以走了，你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做出选择。” 叶孤鸿还想再说什么，就被玉罗刹粗暴地赶走了。 韩风雨见叶孤鸿走得时候恍恍惚惚，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能真的受到了打击。 现在的年轻人承受能力真的不行。 玉罗刹拿出了一点安神香点燃，神情和蔼地对韩风雨说，“明日要做大事，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吧。可惜外面的镇子太小，买不到合适的枕头。” 韩风雨：“……没有枕头也没关系。” 玉罗刹说：“你不必逞强，爹爹都知道的。离开家之后，你睡得一直不太好，爹爹担心你是理所应当，只可惜前几天不太方便，没能帮到你。” 韩风雨：“……”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解释比较好。 玉罗刹一直以为他睡眠不好，其实根本就不是啊！当时那个情况，谁在玉罗刹身边呆着都不会睡好吧…… 安神香的味道很清淡，韩风雨渐渐入睡。 第二天玉罗刹照常起床，带韩风雨去吃早饭。 这是他们在幽灵山庄里吃的最后一顿饭，玉罗刹特地让韩风雨多吃了一些。 老刀把子还未走，玉罗刹心下稍安，与韩风雨对视一眼。 韩风雨做了个口型：饭后我便去通知叶凌风。 玉罗刹点头：“我会拖住老刀把子。” 他的工作就是守在出入口，任何人的进出都需要他带着。门口保安的工作为他们的计划减少了难度。 韩风雨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饭后站起身来，对着玉罗刹做了指了指外面就要出去。 “等一等！”叶孤鸿喊住了他。 他的声音很大，饭堂里的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叶孤鸿的紧张显而易见，一眼便能看出与平日的他有所不同。 老刀把子自然也看得出来，他目光如鹰隼一般，“看来孤鸿和玉枫的关系不错。” 叶孤鸿手心冒汗，不敢直视老刀把子的眼睛，“有过一些来往。” 韩风雨走到叶孤鸿身边，突然牵起他的手，指了指外面，朝老刀把子露出一个和软的微笑。 老刀把子虽然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有什么秘密，不过他派了犬郎君监视他们，也知道玉枫似乎和叶灵有过来往。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的事就这么多，老刀把子也不相信，韩风雨能翻起多大风浪：“去吧。” 他看向玉罗刹，“我要出谷，雄狮带我一程。” “是。”玉罗刹说，“我和小玉初来乍到，有一些不习惯的地方，其他地方都能改，只是小玉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在山庄里很不适应，希望能添置一些东西。” “你可以直接告诉表哥。”老刀把子说。 玉罗刹点头，与老刀把子一起来到了山谷的出入口。他弄好上面的钢丝，刀片已经藏在袖口处。他看着老刀把子，“叶孤鸿和小玉走得很近。” 老刀把子：“我向来不会干涉小辈之间的事情。知道你心疼儿子，他也是个成年男人，有什么事情，要相信他可以自己处理。” “你知道叶孤鸿和小玉说了什么？” 老刀把子有些不耐烦，不过玉罗刹的人设一向如此，他只能拿出一点耐心，“少年慕艾乃是常事。” 玉罗刹：“？？？”叶孤鸿喜欢他家小玉？ 老刀把子催促他，“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表哥，或者等我回来再讲。” 他很不高兴，山庄里的所有人都对他避之如蛇蝎。老刀把子在幽灵山庄里的威严最高，他的权威是任何人无法动摇的。可是放在雄狮身上，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 老刀把子也能理解，凡是有本事的江湖人，脾气总会大一些。但他也不该是闲聊的对象。 “快些送我出去。” “好。”玉罗刹把钢丝缠好，让老刀把子过来，等他靠近之后，手上的动作突然一改，手中刀片抵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上的钢丝也绕了一圈，拉扯住老刀把子的脖颈。 “……你！”老刀把子一惊。 今日的异常太多了，他心中早有隐隐不安，尽管有所防备，在察觉到玉罗刹的动作之后，竟无法躲开。 他的武功世间少有，能暗算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老刀把子一掌拍向玉罗刹，玉罗刹身形如鬼魅一般，轻松躲过。 老刀把子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究竟是谁！” 拥有这样武功的人，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他终于意识到玉罗刹来者不善，早有图谋。 作者有话要说：过会儿还有_(:з」∠)_ 呜呜呜我一天比一天懒了。 感谢在2021022423:39:43~2021022522:3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淑舒书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洗劫山庄韩风雨 韩风雨带着叶孤鸿一起去找叶凌风。 叶孤鸿心理素质不太好，跟他在一起浑身紧绷，非常警惕。 他一路上也有问过韩风雨话，尚未离开山庄众人的视线，韩风雨通通闭口不答，被叶孤鸿问烦了，就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接着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一会儿。 第380页 叶孤鸿依然不安心，走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再次开口：“你是怎么知道叶凌风的？”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树林里，远离了山庄的烟火。树林中还有潜伏着的叶凌风，偶尔会有叶灵和叶雪四处游荡，除了叶雪之外，其余人勉强都能算作同盟。韩风雨不再如之前那般畏缩，挺直腰背，风流尽显，“算的。” “算的？” “不错。” 叶孤鸿依然不解，“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知道叶凌风的？你是叶凌风什么人？” 他之前没有反驳自己和叶凌风的关系，现在也没有承认，警惕心很强。 “我和叶凌风没有任何关系。”韩风雨说，“确实是算的，算命占卜的算。” “你不想说可以直言，何必用这种话敷衍我。” 韩风雨微笑着摇头。 究竟是为什么啊？一个一个的都不迷信，显得韩风雨更像个正统的土著。 尤其是在武当派的时候，如果不是玉罗刹一定要石雁驱邪，石雁是不是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回事？ 韩风雨不想跟他们解释，过一会儿可以用事实说话，让他们心里再不信，也要相信。 两人来到叶雪的秘密基地附近，韩风雨顺着火焰燃烧的痕迹走，很快找到了叶凌风。 叶凌风对他的到来有些意外。 原本他才是躲藏隐秘的那个人，每次与韩风雨见面，都要提前约定好。现在他什么都不说，韩风雨也能找到他的位置，说明他在韩风雨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你答应过，不会把他们牵扯进来。”叶凌风说。 “我是答应过你，但是并非我要让他们牵扯进来，是你的儿女自己想不开，一定要往我面前凑。”韩风雨说，“叶孤鸿虽然年轻，在幽灵山庄也算是不错的剑客，你何不让他自己选择，也算是一番历练。” 叶凌风看向叶孤鸿。 他的面貌太过狰狞，整张脸都腐蚀了大半，无法看出他的神态表情。但是叶孤鸿能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几分情绪。 这大概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吧。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叶孤鸿说。 他没有讲出后面的话，因为他知道，即使不说出来，叶凌风和韩风雨应该也能听懂。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像西门吹雪那样的剑客。 西门吹雪心中无情，从不畏惧杀戮。叶孤鸿也愿意抛弃感情，既然老刀把子该死，他会选择帮助生父，取走老刀把子的性命。 叶凌风欣慰地点头，“你总算是长大了。” 韩风雨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行动吧。叶凌风随我一起对付幽灵山庄的人，叶孤鸿把叶雪和叶灵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过来会合。” 叶凌风和叶孤鸿没有异议，只是叶孤鸿依然有些担心：“就凭我们几个人，真的能对付得了老刀把子？” 叶凌风道：“放心就是，有玉罗刹在，哪怕十个老刀把子，他也能对付的了。” 老刀把子的武功比西门吹雪高一些，高出来的那些，是因为年纪。就算高出这些，他和西门吹雪也是同一个层次的高手，而玉罗刹早已被传得神乎其神，哪怕叶凌风没有见过玉罗刹的武功，也听说过他的传言。 谁也不知道玉罗刹的年纪有多大，叶凌风知道，玉罗刹成名甚早，比老刀把子还要早。这样一个怪物，难道不值得畏惧吗？ 叶孤鸿震惊，失声道：“玉罗刹！！” 他看向韩风雨，“你就是罗刹教少主玉天宝？” 韩风雨：“……我不是。” 叶凌风说：“他自称是靖王韩风雨，当朝摄政王。” 叶凌风没听过韩风雨的名字，叶孤鸿却是知道的。甚至在他听来，“韩风雨”三个字比玉罗刹冲击性更强一些。 谁都知道叶孤城为韩风雨效力，去了战场上攻打金国。 “你真的是韩风雨？”叶孤鸿狐疑。 韩风雨：“如假包换。” 叶孤鸿：“叶孤城没有来？” 叶凌风：“叶孤城为什么要来？” 叶孤鸿苦笑一下，“因为堂兄和靖王交好，甚至已经离开白云城很久没有回去了。靖王和堂兄的关系如此亲密，堂兄怎么会让靖王孤身犯险？” “因为我的武功也很不错。”韩风雨说，“别啰嗦了，走吧。” 韩风雨没有满足他们好奇心的意思，因为叶孤鸿他们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改变战局。他虽然和叶孤城学过剑，却只是远方表亲，比起叶孤城，他的心理上可能和西门吹雪距离更近一些。 幸好叶孤鸿还不知道西门吹雪是他的义兄，不然肯定要化身十万个为什么，说不定还要拉着他去讨论剑道，再比试一下，继续问那句“我对上西门吹雪有几分胜算”。 叶孤鸿有点偏执，如果韩风雨告诉他真相，他接受不了，突然自杀了，那多尴尬啊。 叶凌风和叶孤鸿看到韩风雨摆出冷漠的表情，全身都在拒绝交流，也不好多问。只是心里有些可惜，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大概率会分道扬镳，想要知道真相，只能从江湖传言中打听了。 饭后的幽灵山庄众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练武，有的在看书。 老刀把子为了保密，不允许幽灵山庄的人随意进出，所以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他养了一群吃干饭的。 第381页 韩风雨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全都交给叶凌风处理了，叶孤鸿已经去找他的两个妹妹，韩风雨则是去找饭堂找玉罗刹。 他过来的时候，玉罗刹已经把老刀把子制服，整个人都捆在了房梁上，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喝水。 看到韩风雨过来，玉罗刹邀功似的朝他走来，“小玉，爹将他生擒了，易容还没有取下，一切有你说了算。” “谢谢爹。”韩风雨用本音乖巧道谢。 老刀把子被玉罗刹点了哑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睁大眼睛，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 玉罗刹知道韩风雨的声音和容貌不符，他也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事实。可是在看到老刀把子震惊的表情之后，心里非常不悦，过去就踹了一脚，拉扯住他的头发，恨恨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老刀把子好委屈。 韩风雨说：“爹，直接把他打晕，先去帮叶凌风解决完外面的事，再回来对付老刀把子。” 听到“叶凌风”三个字，老刀把子的表情更加狰狞。 韩风雨和玉罗刹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直接把人弄晕，然后出去修理好了一干小喽啰。 这个时候，幽灵山庄不易进出的优点就体现出来了。 在玉罗刹取下那些钢丝之后，没有一个人能顺利逃跑，即便他们逃到树林里，也有经验丰富的叶凌风可以把人抓捕回来，最终全部落网。 犬郎君早就知道这一切，他也有逃离老刀把子掌控的心思，所以一直配合韩风雨他们的行动，没有跟老刀把子告密。 原以为自己能得到优待，没想到他也一起被捆起来了。 犬郎君小心道：“小公子，您看我什么都没有做，能不能放了我？我一定不做多余的事情。” 韩风雨说：“等官差过来排查，核实你的身份，确定好你的罪名之后，按律处置。” 犬郎君监视他这么久，早就知道他会说话了，并没有太过震惊。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听到“官差”两个字就吓得不行，“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易容术学得还不错，就被老刀把子看中，强行掳掠到了幽灵山庄里，小的被迫替他办事，都是他逼我的！” 玉罗刹嫌他吵，立刻点住他的穴道，世界清净下来。 韩风雨和玉罗刹一起去表哥那边，他们先问问幽灵山庄的钱放在哪里，这样搜起来就简单很多。过会儿通知外面的人进来，也好知道找多少人来。 韩风雨心里还在想犬郎君的话，感叹了一句：“大恶人欺负小恶人，为何善良的人总会被人欺负？” “这话说的不对。”玉罗刹说。 他神态柔和，在他心里，韩风雨也是个极其善良的人，玉罗刹以为这句话是在物伤其类，抱怨这不公平的世道。作为一个讲道理明是非的好父亲，玉罗刹怎么舍得让儿子难过？ “恶人之间的规矩，与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玉罗刹说，“只要善人坚守底线，便有律法维护。若是落到幽灵山庄的境地，就要遵守另外的规则了。” 韩风雨道：“可是犬郎君也没有作恶，却平白无故被抓来了。” “你错了，寻常人哪里会易容成狗？他学这样的易容，大多是怀着其他心思罢了。或许是为了偷窥女人洗澡，或许是为了偷鸡摸狗，总之都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玉罗刹把韩风雨的心思拿捏地很准，“他要易容成狗，首先要杀死一条狗，单是死在他手上的狗就有许多条。寻常人杀狗，是为了吃狗，而他是为了做损人利己的事情，自然算是作恶。” “谢谢爹，我明白了。”韩风雨的心情忽然变得舒畅，审问表哥的时候，也简单粗暴许多。 “黄山派的古松居士。”韩风雨直接道出他的名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古松居士恐慌极了，他死也没有想到，会在幽灵山庄里被人制服，还拆穿了真实身份。“你、你要做什么……” 韩风雨抬腿，踩到旁边的椅子上，如锦衣卫审讯犯人时那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简单。这庄子里有多少钱？都藏在哪里了？只要你肯说出来，便算是将功补过，从轻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 第141章 双标本质韩风雨 表哥原本很恐慌。 幽灵山庄很隐蔽，知道它的人不多，也没有和外界结仇。但是山庄里的人大多背负仇怨，韩风雨和玉罗刹来者不善，极有可能是过来寻仇的！ 结果他竟像个拦路土匪一样，开口要钱？ 听到韩风雨的话，表哥瞬间思考了很多。他露出讨好的笑容，“钱都在我这里，只是您二位究竟为何而来？也好让我心里明白。” 韩风雨拿出衣服里的令牌：“官差办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表哥：“……？” 韩风雨催促：“钱在哪里？” 玉罗刹幽幽道：“就算你不说也没关系，过一会儿官兵们过来，也会把山庄翻个底朝天，总能找到的。你如今说了，只是办官差节省一些时间罢了。” 表哥从未和官府打过交道，他只知道衙门里那些捕快，还有监狱里的牢头排场大得很，不把寻常百姓看在眼里，但是遇到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会腆着脸凑上前讨些好处。 这两个人看起来排场大得很，究竟是哪门子官差？ 第382页 表哥想不清楚，但也知道，他们的地位应该不低。思索片刻，为自己争取减刑，“这位官爷，您刚才说，只要我说出钱财在哪儿，就算将功赎罪……” 韩风雨道：“我向来说话算话。” 表哥道：“老刀把子的卧房里有张床，床下有机关，打开机关暗道便可进入底下，钱都在那里。” 韩风雨把人交给玉罗刹看管，自己摸向老刀把子的卧室。 玉罗刹叮嘱他：“小心些。” 小玉江湖经验不足，可能会伤到自己。但是他也不好说的太明显，让幽灵山庄的人轻视他。 韩风雨点头，笑道：“我知道的，放心吧爹。” 老刀把子是个糙男人，他的住处跟其他人一样，并没有因为他是山庄的主人获得优待。 真穷啊，现在的幽灵山庄是真的穷。 韩风雨直接无视了屋里简陋的橱柜，掀开床铺，找到表哥说的机关，警惕地躲远了一些，探着头伸手按下。 这是个正常的机关，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发射出暗器。 机关按下之后，床板上开了一个洞，露出下方的地窖。 韩风雨拿过枕头卡在机关上，点燃屋里的蜡烛，慢慢踩着台阶下去。 底下光线很暗，能看到几个箱子摆在下面。箱子上没有灰尘，应该不久之前被人动过。 他慢慢走过去，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满满的麻绳。 韩风雨：“……”贫穷如你。 他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是匕首、钩子，还有一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铁器，应该也是武器。 韩风雨真的服了。 老刀把子视金钱如粪土，果然两袖清风。 他不抱任何期待，打开第三只箱子，里面有几个瓶子，还有一大纸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韩风雨打开之后，用手指抿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一下，味道很淡，发苦，应该是毒粉。 最后一只箱子里才是钱，比韩风雨想象中更多一些。都是现银，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一锭银子有五十两，一箱银子大概三千两左右。 韩风雨拍拍手，把箱子拖到楼梯处，回头拿绳子捆了两圈，被在后背，一起给带了出去。 玉罗刹把山庄里的所有人挪到饭堂，这个地方最空旷，一点都不挤。 韩风雨扛着箱子过去，饭堂里的人看到他举重若轻的样子，都惊呆了。 他看起来实在很瘦，银两碰撞箱子的声音很沉闷，似乎是实的。韩风雨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弱不禁风的，身上背着这么大的箱子，怎么看都违和。 玉罗刹也提起一口气，赶紧过来帮他接住，“小心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在，这种粗活，可以交给别人来做的。” “很沉的。”韩风雨说。 “正是因为沉，爹才来帮你……” 玉罗刹接过箱子，差点没拿稳，连忙用上内力，才没在韩风雨面前丢脸。 三千两银子，大概就是二百多斤沉。 处理好这些之后，韩风雨离开山庄，通知自己的护卫去找官府，带着衙役一起过来，不成想路上遇到了陆小凤。 “玉……靖王殿下。”陆小凤有点尴尬，他虽然接受了上次的解释，再次看到韩风雨，总是会想到以前的事情。 都怪他的记忆实在太好，怎么都忘不掉，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全都萦绕在他的心里，让人羞愧不已，恨不得把头埋到土里。 陆小凤压下心里的尴尬，“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有人要造反？” 韩风雨说：“倒也没有这么严重，你要一起来看看吗？” 陆小凤想了想，便跟着韩风雨一起走。 “我有一个朋友，是武当派的木道人，他行踪不定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听说你不久前去过武当派，莫非这件事情也与武当有关？” “是有些关系。”韩风雨说。 韩风雨为官兵们带路，走在最前方，陆小凤跟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行走，一时间也威风起来，“什么关系？” 韩风雨笑着说：“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看？” 陆小凤苦笑：“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 他确实是个聪明人，但是从来没想过，会在韩风雨这里栽这么狠。 韩风雨摄政王的人设根深蒂固，任谁都想不到，他这么调皮，而且一点都不要面子，可以屈尊伪装成哑巴。 有哪个达官贵人会伪装成穷困潦倒的哑巴？没有，除了韩风雨之外，再也没有了。 陆小凤说：“所以这件事情真的和武当有关？” “有关。”韩风雨说。 陆小凤满心疑惑，跟着韩风雨他们走，穿过树林，来到悬崖峭壁处，看到一个侍卫踏着云雾带韩风雨下去，不禁睁大了眼睛。等他也按照这样的方法到达地步之后，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韩风雨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小凤，突然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陆小凤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韩风雨：“为什么你总是被朋友欺骗？” 陆小凤不解：“什么叫做总是？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韩风雨朝他露出神秘的微笑。 “能别这样笑吗？”陆小凤心知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只能镇定下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在这里密谋要做什么大事情。” 第383页 “说不定呢。” 吓唬了一下陆小凤，过了把当反派的瘾，韩风雨不再理会他，而是吩咐侍卫和衙役们：“你们几个去把山庄里的人控制住，把这里统统都搜一遍，不要错过任何地窖密道！” 侍卫们道：“是！” 韩风雨又指派了几个人，指着老刀把子的房间，“那间屋里有密室，你们去把东西拿出来，带回去验一下，都是些什么毒。你两个去饭堂，把那箱银子带走。” 陆小凤看到他要搬家的架势，更觉得奇怪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幽灵山庄。” 陆小凤从来没有听说过幽灵山庄，不过想想也知道，这个山庄的名字并不正派。还有官兵们进出时似乎穿越了云层，营造出的诡谲气氛，都让这里充满了神秘。 陆小凤看到韩风雨朝一个方向走了，犹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一个看不出人形的男人，穿着破烂衣服出来，对韩风雨说：“事情已经完成，幽灵山庄为你所掌控。我自知没有能力与你对抗，也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只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韩风雨说：“叶孤城是我的好友，我自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甚至还会遵守承诺，放你们离开。至于想和叶孤城一样为国尽忠，还是找地方归隐，都由你们自己说了算，我绝不干预。” “好！” 叶凌风十分动容，他已经见过太多的两面三刀，老刀把子是他的师父，都能做出这么狠的事情，靖王只是个陌生人，而且占据绝对强势的地位，就算他出尔反尔，叶凌风也没有任何办法。 没想到他竟如此宽容任慈！ 叶凌风看他好说话，想为自己再争取一点权力，“老刀把子害我至此，还收我的儿子女儿做义子，此仇不共戴天！我想亲手杀了老刀把子，请靖王殿下容允。” 韩风雨定定地看着他，“你可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知道。”叶凌风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还以为靖王要反悔，没想到他说出来这么一句话，不禁有些无语。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杀人有违法纪。可这是老刀把子欠了他的，讨还回来难道不应该吗？ “我反悔了。”韩风雨喊过来一个侍卫，“一会儿把他也带走，看他身上是否沾染过人命。” 叶凌风：“我没有！” 他被老刀把子收为徒弟，帮老刀把子娶媳妇，生孩子，之后就被弄到这里，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叶凌风潜伏多年，从未出过幽灵山庄，哪里有机会做违反乱纪的事情？ 韩风雨说：“你可以在县衙解释，我相信次方县令会秉公执法，绝不会冤枉你。” 叶凌风：“……” 陆小凤在旁边看了全程，“西门吹雪也杀过很多人。” 韩风雨沉默一下，“西门吹雪是我的义兄。” 陆小凤：“所以你不会追究？” 韩风雨：“正是这个道理。” 陆小凤：“……” 作者有话要说：陆小鸡：我从未见过如此双标之人！ 晚上还有。 大家元宵节快乐！评论，红包~摩多摩多。 感谢在2021022523:39:44~2021022619:0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海建人我老婆63瓶；醨不醉15瓶；俞白10瓶；宵夜驾临4瓶；中华田园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罗刹之子韩风雨 韩风雨拍拍陆小凤的肩膀，“没办法，谁让这是人治社会呢？” 如果是法治社会，西门吹雪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管制武器，也没机会建立这样的三观，确定追逐剑道的梦想。 陆小凤一脸懵逼，“什么？” 他留意到韩风雨的姿势，不知怎得，突然想起那天他去王府救玉枫，正巧遇到了和朋友一起喝酒的韩风雨。 那日韩风雨说他“娇俏”。 再看看现在这个动作。 陆小凤往旁边躲了一下，“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长得高了不起啊？ 韩风雨看对落空的手，笑着对陆小凤说，“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陆小凤：“……” 陆小凤又想到了“娇俏”。 见鬼，为什么他的记性这么好？明明韩风雨没有重复提及，怎么老是想起来？就不能把那一幕忘记吗？ 韩风雨不知道陆小凤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只期待陆小凤看到老刀把子真正的面容，也算是符合原著，让陆小凤解决这个烂摊子。 韩风雨假模假样地感叹，“今日你又要失去一个朋友了。” 陆小凤道：“我只想知道，那个朋友是你吗？” 韩风雨说：“你不妨猜猜看。”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现在一听到这句话，就想立刻转身离开。” 他有点后悔跟着韩风雨一起来幽灵山庄了。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已经走到现在这步，陆小凤绝不可能就这么走。 他的观念其实和韩风雨很相似，危害到大部分人安危的行为，他都不会留情。但如果是杀人无数的西门吹雪，或者偷盗的司空摘星和楚留香，那就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 决定陆小凤行为的并非法律，而是他心中的正义。 第384页 西门吹雪是正义之人，司空摘星和楚留香也是正义之人，他们的行径，受到正义的约束，自然不会做出危害江湖和国家之事。 如果韩风雨真的要造反，如果陆小凤有机会制服韩风雨，他也是会忍痛出手的。 韩风雨带着陆小凤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刚才那个人叫叶凌风，按辈分，是叶孤城的堂叔。” 陆小凤思绪转的很快，立刻回忆起他们刚才讲的话，确定韩风雨做的事情。 韩风雨是最近才来到湖北，短短几日之内，他能否建立起幽灵山庄？如果是叶孤城在背地里帮忙呢？ 叶凌风刚才的话，是否说明，这一方势力原是有主的，只是被韩风雨赶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韩风雨是否会占据此地，暗中发展自己的力量？ 陆小凤跟随韩风雨向前走，很快来到了饭堂。 这里有十来个人被绳索捆绑着，他们应该是被点了穴道，一个说话的都没有，看到韩风雨过来，所有的人都看向他，这些人眼中有惶恐，有哀求，看起来应该知道接下来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唯有一个人，对韩风雨的到来毫无反应，反而在看到后面的陆小凤之后，心虚似的撇过脸去，避开了陆小凤的视线。 陆小凤有些奇怪，现在情况不明，他能做的唯有摆出闲适神情，坐观韩风雨的下一步行动。 “见到朋友了，何不过去打个招呼？”韩风雨说。 陆小凤环视四周，突然走到玉罗刹面前，“好久不见，你好吗？” 韩风雨：“……” 玉罗刹还戴着易容，但是那易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掩盖了他原本的肤色，让人看起来更苍老一些，大体的轮廓和五官，一点都没有改变。 老刀把子脸上也有易容，他的易容是犬郎君修饰的，不容易被认出。但那也是相对困难而已，所以日后的老刀把子开始戴斗笠，遮住自己的脸。 但是现在的他，还没料到会到那种地步，也没想到幽灵山庄会被韩风雨他们两个占领，带了外人进来。不过陆小凤因为他之前的态度，有意与他拉开距离，打算等到无人之后，再去确认。 所以他来到了玉罗刹的面前。 玉罗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捆起来的人。 陆小凤自信地看着玉罗刹，“你和韩风雨一起来这里，西门吹雪知道吗？” 从外面走进来的叶孤鸿脚步一顿。 玉罗刹不必再伪装成孤僻的样子，又恢复他原本的说话习惯，将嗓音压到阴柔，拉长了语调，“吹雪当然知道。” 叶孤鸿还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你和西门吹雪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小凤转头看过去。 他不认识叶孤鸿，但是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 这个少年穿着一身白衣，神色冷酷，眉眼熟悉，手中之剑也似乎在哪里见过。 陆小凤突然想到韩风雨说，叶凌风是叶孤城的叔叔，答案昭然若揭！ “你是叶孤城的弟弟？”陆小凤说。 他原以为这个少年打扮成叶孤城的模样，是因为崇拜叶孤城。 叶孤城剑法超绝，天外飞仙谁人不知？这样一个人，是所有习剑者的楷模，哪怕不学剑的人，也会为之拜服。 这个少年是叶孤城的亲人，眉宇之间也与叶孤城有几分相似，他也学剑，被一眼认成叶孤城的弟弟，应该开心才是。 听到陆小凤的话，他立刻变了脸色。只是怎么看都不是高兴，反而像是压抑着某种悲哀和无力的愤怒，“难道我一点都不像西门吹雪？” 陆小凤：“……其实还是有点像的。” 他这不是知道这里有人和叶孤城是亲戚嘛，谁能想到这个少年崇拜的不是自己的堂兄，而是西门吹雪呢？ “一点都不像！”玉罗刹有些生气，“你怎么配和吹雪比？” 韩风雨抽空给陆小凤解释：“比起做叶孤城的堂弟，他更想做西门吹雪的儿子。” 陆小凤：“……” 叶孤鸿：“你究竟是谁？” 玉罗刹：“我是西门吹雪的父亲！”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韩风雨，叶孤鸿惊呼：“你就是西门吹雪？不，这不可能！” 韩风雨：“……” 陆小凤：“？？？” 其他所有人：“……？！” 因为韩风雨一直和玉罗刹以父子相称，大家都默认了他和玉罗刹的关系。听到玉罗刹自称是西门吹雪的父亲，韩风雨的身份清晰明了，呼之欲出！ 陆小凤脑袋里乱得很，现在的复杂程度，只比韩风雨袒露他和玉枫其实是同一个人时好一点。 想到韩风雨似乎暗暗期待着什么，再看到现在这种局面，陆小凤完全不敢以正常人的思维推测韩风雨的行动了。 他觉得，这里可能不是韩风雨密谋造反的地方，更像是他自己的大型游乐场，专门用来满足他的幼稚想法。 叶孤鸿备受打击，但他并不想认命，正如当初不愿承认自己和西门吹雪之间的差距，不停地给这荒唐的事情找借口，“传言中西门吹雪冷漠无情，不苟言笑，怎么可能是你这样！别以为穿上一身白衣，就可以冒充西门吹雪，你连一柄剑都没有！呵。” 韩风雨说：“我确实不是西门吹雪。” 叶孤鸿脸都被气红了，“那他也不可能是西门吹雪的父亲。” 第385页 韩风雨说：“很不幸，他就是西门吹雪的父亲。” 陆小凤看着他们两个斗嘴，突然替叶孤鸿觉得悲哀。 韩风雨说叶孤鸿梦想成为西门吹雪的儿子，陆小凤其实不太相信。西门吹雪也才二十出头，比起儿子，还是弟弟更合适。 叶孤鸿的梦想很难实现，他却不知道，跟他斗嘴的这个年轻人，已经被西门吹雪当做亲弟弟看待了。 不过更值得悲哀的是被捆起来的其他人，他们被点了穴道，连说话都不行，只能被迫听着靖王和这个人幼稚地吵架。 叶孤鸿不明真相，依然不愿承认，他对着玉罗刹说：“跟我比一场！” 玉罗刹道：“你连我儿子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赢我？” 陆小凤咳嗽一声，打断他们吵架。他问韩风雨，“所以你让我过来，是要看什么？” 韩风雨指了一下饭桌上的老刀把子，“就是那个人，你朋友，过去卸掉他的易容就知道是谁了。”然后津津有味地转过头来，看着玉罗刹和叶孤鸿相斗。 老刀把子：“……” 陆小凤看了一眼桌上被捆得结实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他哪个朋友。被这么敷衍地对待，也太惨了吧。 既然韩风雨早已知道他和老刀把子相识，那就没有掩饰的理由了。 陆小凤不会卸掉易容，他也知道，有些易容是防水的，哪怕遭遇大火，可能都不会掉下来，除非用特殊的药水卸掉。 他也直接省了卸掉易容的时间，走过去解开老刀把子的哑穴，“所以，你究竟是谁呢？” 老刀把子无所遁形，早晚要被陆小凤知道真相，他又何必掩饰？ 他苦笑一声：“是我。” 陆小凤认出了他的声音，大为吃惊，“木道人？！” 老刀把子看了一眼韩风雨那边，见几人还在对峙，开始诱哄陆小凤，“不错，就是我。你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 陆小凤点了点头。 木道人原本想先打探一点消息，再忽悠陆小凤给自己解开穴道。 他虽然打不过玉罗刹，逃跑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陆小凤什么都不肯说，让他十分为难。 木道人只好问：“他们究竟是谁？” 陆小凤说：“年纪大一些的那个，是西方罗刹教教主玉罗刹，小一点的那个，是当朝摄政王韩风雨。” 木道人：“……”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凑在一起假装父子？ 为什么玉罗刹会自称是西门吹雪的父亲？ 为什么摄政王会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哑巴？ 陆小凤理解他的心情，“其实这两个人，与传闻中都有些不同。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木道人得到了消息实在有限，他不想束手就擒，只能依靠现在的消息，编造出一些理由迷惑陆小凤，“此事说来话长……你能不能也给那边那个人解开穴道？他是古松居士。” 古松居士也在？ 陆小凤十分震惊，顺着木道人的视线看去，只见桌子底下还躺了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脸。 陆小凤过去把古松居士扶好，一样解开了他的哑穴。 由此可以看出，陆小凤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因为木道人是他的朋友，就直接把人给放了。 主要还是韩风雨打的基础好，如果不是前面韩风雨这么忽悠陆小凤，陆小凤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疑神疑鬼，谁都不敢相信。 陆小凤问：“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木道人叹了口气，“我和古松外出云游，听说靖王去了武当，便想回去看一看，没想到路上遇到了这两个人，那时我与古松并不知道他就是靖王，中了他们的诡计，被带到了这里。” 陆小凤问：“这么说你们脸上的易容，也是靖王他们做的？” 木道人说：“不错。虽不知靖王究竟抱着什么心思，但也可以确定，他所图甚广，有可能会牵连整个江湖！” 陆小凤见他表情严肃，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道人说：“你先解开我们的穴道，我带你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几个都会死在靖王手上！” 陆小凤苦笑：“玉罗刹的武功很高。” “只是逃走，并不会与他们起冲突。”木道人说，“快一些，他们马上就结束了，到时候连你也不能幸免。” 陆小凤道：“你或许不清楚，我和玉罗刹也有一点交情，我甚至可以确定，哪怕只是逃走也很难。你如果只面对玉罗刹一个人，或许可以逃走，但是加上我和古松居士，绝不可能。更何况还有韩风雨在，韩风雨也是个不亚于西门吹雪的高手。” 木道人也没想到这一点，听陆小凤说完，他心如死灰，只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希望了。 陆小凤有些不忍，“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罗刹一招把叶孤鸿制服，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确定玉罗刹不会杀死叶孤鸿，韩风雨放心地关注陆小凤这边，听到陆小凤的话，便走了过来，口中解释道：“事情非常简单。” 陆小凤看向韩风雨。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对视一眼，都知道他们完了，即便能活下来，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脸面在江湖中立足。 “木道人为了报仇，建立了幽灵山庄，搜罗江湖中已死之人，将他们带到这里，形成一股巨大的势力，只等时机成熟，便会离开山谷，先去武当派夺取掌门之位，杀死少林、丐帮、黄河帮等掌门，遣散幽灵山庄众人，遍布暗线，一统江湖！” 第386页 木道人心里一惊：“你胡说！” 他只是想拿回掌门之位而已，哪里有这么大的图谋？不能什么黑锅都往他身上扣。靖王这是要整死他啊。 韩风雨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现在的老刀把子可能只想要掌门之位，但是随着交钱的人越来越多，幽灵山庄越来越大，他的野心也会越来越大。欲望是永远不会被满足的，雷霆行动中要杀的人，也不知石雁一个人，确实包括了他刚才说的几个帮派的掌门。 原著中的老刀把子用了二十年来布这个局，如果只是取回武当掌门之位，岂不是太过小题大做？ 韩风雨说：“你的所作所为，与口中说的话，极其不符。真相如何，还是交给官府定论吧。” 陆小凤又一次听到了官府这两个字。 第一次他以为韩风雨收买了当地的官府，企图谋反。现在听到这两个字，他只觉得韩风雨大义凛然，公正无私……也不能算无私吧，至少很公正。 陆小凤道：“你还没有把话说完。” 韩风雨说：“之后我便和爹爹潜入幽灵山庄，弄清楚这里有什么人，出路在何处，积聚的赃款有多少，便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回去就是为了喊人过来将这里清空，没想到遇到了你，就带你一起过来了。” 陆小凤说：“你怎么知道他是木道人？” 木道人也很奇怪，他根本没见过靖王，为什么靖王会突然盯上他？ 而且靖王似乎知道他和陆小凤是朋友。 木道人和陆小凤是朋友，知道的人很多。可是老刀把子和陆小凤素未谋面，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朋友，而韩风雨偏偏就是知道。 韩风雨微微一笑，指了指上方：“天机不可泄露。” 陆小凤摸着胡须，“我明白了。” 韩风雨问：“你明白了什么？” 陆小凤也道：“天机不可泄露。” 官兵们把幽灵山庄搬空，一点一点将东西运了出去，老刀把子等人，也被带回府衙，等候审讯。 叶孤鸿他们几个年轻人的案底最好找，因为他们就没有出门过几次。叶孤鸿又是个效仿西门吹雪的剑客，再加上年纪小，还未学成，他甚至还没杀死过人，直接被放了出来。 叶灵和叶雪也被放了出来。 叶孤鸿和叶灵陪审时，听到老刀把子的自述，都知道了叶雪其实与他们不是同一个父亲，顿时唏嘘不已。叶灵曾经因为老刀把子偏心，特意针对叶雪，在知道真相后，她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他们父亲的事情会追溯到几十年前，比较难查，这三个年轻人就先被释放出来。 叶孤鸿是叶灵的亲哥哥，叶雪和叶孤鸿的关系最好，两个女孩子都跟在兄长身边，打算与他一起浪迹江湖。 叶孤鸿却跟了韩风雨和玉罗刹一路。 玉罗刹有些烦，他还想和小玉过美好的父子时光，怎么能被一个外人打扰？而且是个非常不识趣，总想着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外人。 “你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玉罗刹愠怒道，“再跟在后面，当心我出手无情！” 叶孤鸿看到他年轻的脸，抿了抿嘴唇，“我要去见西门吹雪。” 玉罗刹冷笑：“你这是在找死。” “我不信。”叶孤鸿非常执拗，“你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怎么可能是西门吹雪的父亲？我要亲自问一问西门吹雪，他的名声决不能被你拖累！” 玉罗刹：“……” 韩风雨安抚地拍拍傻爹的肩膀，对叶孤鸿说，“你学剑时日尚浅，不是西门吹雪的对手。何不去找叶孤城？” 叶孤鸿对这个提议一点都不心动。 “西门吹雪剑下无情，你若是去了，必定会死在他的手上。到时候你的两个妹妹又该如何？”韩风雨说，“叶孤城毕竟是你的兄长，他还亲自教过你剑法。这世上能与西门吹雪比肩的人，唯有叶孤城。” 叶孤鸿依然不为所动，但是叶灵和叶雪心动了。 她们都不想让叶孤鸿死。 她们才刚刚离开幽灵山庄，有无限美好的未来，怎么能白白看着兄长去送死？ 叶灵说：“我觉得叶孤城也很好，我还从未见过这个堂兄，不如就去找叶孤城吧。” 叶雪直接问道：“叶孤城身在何处？” 韩风雨说：“大约在南方一带。” 白云城在南边，叶孤城在那里的影响力最大。处理那些江湖门派，自然要从最简单的开始做起。 叶雪点了点头，直接拉着叶孤鸿调转方向，朝东南边去了。 叶灵朝韩风雨挥挥手，“有缘再见啦，小哑巴。” 韩风雨按住玉罗刹的飞刀，也朝她挥了挥手。 玉罗刹有些失落，“你总是向着外人。” 韩风雨说：“我不是向着外人，只是向着活人。” 这世上凡是活人，都有可能惹玉罗刹不痛快，也很少有人能打得过他。韩风雨不想看他因为一些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杀人。 玉罗刹说：“那也是外人。” 陆小凤蜷缩在角落里，弱弱地开口，“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玉罗刹道：“你怎么还在？” 陆小凤说：“我恰巧不知该如何面对木道人，也没什么心情四处游玩，想回江南见花满楼，正好与你们顺路。” 玉罗刹打开车门，推了陆小凤一把，“下去！” 第387页 “算了算了。”韩风雨很无奈，“这又何必呢？既然顺路那就载他一程吧，都是朋友。” 玉罗刹说：“我早就说过，不同意你和陆小凤做朋友。他招惹的麻烦实在很多，你何必帮他？” “因为我也想请陆小凤帮个忙。”韩风雨说，“而且我的麻烦，恐怕不比陆小凤少。” 陆小凤不想结婚，是因为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做个自由自在的人。哪怕麻烦缠身，也足以证明他的生活足够精彩。韩风雨不想结婚，纯粹是笃信自己遇不到合适的，不如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事业上，偶尔交几个厉害的朋友，也算是为韩继兴扫除障碍。 陆小凤问：“你要让我做什么？” 韩风雨说：“我听说有个女人，叫做公孙兰，人称公孙大娘，是个很有名的剑客，足以和唐朝的公孙大娘媲美，你朋友众多，不知有没有听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和小叶打架。 西门：别打了，你们别再为我打架了！ 玉爹：要不是陆小鸡，老刀把子怎么会有事？ 小鸡：…………我冤枉，这真不是我找来的麻烦，跟我没有关系。 感谢在2021022619:04:05~2021022623:4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龙国主、凌途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耽烁20瓶；雨羽雨羽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机敏狡黠韩风雨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陆小凤说，“我得打听打听。你找公孙大娘做什么？莫非也要拉拢她，像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那样，让她为你做事？” 玉罗刹沉声道：“吹雪和小玉乃是兄弟之情，叶孤城怎配相提并论？” 陆小凤：“玉教主，你……唉，算了，我以后说话注意点。” 他很想指责一下玉罗刹的敏感和护短，但又没什么立场。 韩风雨说：“公孙大娘与几桩命案有关，我找公孙大娘，是为了查出她背后的组织。这样的人哪怕背后的经历再可怜，也是不容饶恕的。” 陆小凤看他神态冷漠，知道这个公孙兰应该犯了很大的事情，“这样的话，我不帮忙找人岂不是说不过去了。” “多谢。”韩风雨说，“你若是找人，单是寻找公孙大娘恐怕有些困难，不如直接查找‘五毒娘子’、‘桃花蜂’、‘女屠户’、‘销魂婆婆’、‘熊姥姥’等人的行踪，这些人都是公孙大娘易容而成。” 陆小凤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以为公孙大娘是个低调的女人，就算她的剑法高超，也很少听说过她的名号。没想到她私下里竟还做了这么多事情！ 陆小凤虽没听说过熊姥姥，却知道“桃花蜂”和“五毒娘子”。 她们都是心狠手辣的女人，死在她们手中的男人不在少数。没想到这两个人竟是同一人，而且还以另外的身份作恶。 公孙大娘果然如韩风雨所说那般，人品低劣，罪不可赦！ 陆小凤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韩风雨说：“她的武功也不差，你想要赢过她，可能有些难度。而且她还有很多同伙，她们行踪不定，每年才聚集一次。查找她的时候，一定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要以身犯险，还是稳妥一些更好。” 陆小凤想到韩风雨潜入幽灵山庄的行为，不禁怀疑韩风雨口中的“稳妥”到底是什么概念。 马车一路北行，眼见与南方越来越远，韩风雨突然改变了主意，调转方向，往南边走。 陆小凤本来打算下车去打听消息，找到公孙大娘之后，再去京城找他，突然被韩风雨阻拦，带着他一起走。 玉罗刹出来很久，需要回去处理一下教内事务，半途中就离开了。 陆小凤松了好大一口气，“玉教主虽然没有特殊的动作，也很少开口说话，他身上的气势太强，实在让人无法忽略。与他在一起，我总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毫不留情地出手伤人。” 韩风雨赞同地点头，“我也时刻在担心。不过他不会伤人，一般他都直接下死手。” 陆小凤：“……”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马车一路来到广东，到了镇子里之后，韩风雨就让车夫带着马车去客栈休息了，他和陆小凤改成步行，在偌大一个广东瞎逛。 “你确定公孙大娘在这里？”陆小凤问。 “不确定，过来碰运气。”顺便逛逛这个时候的广东。 韩风雨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一般来说，南边多瘴气，而且交通也不便利，这边的人不多，经济也不发达。通常只有犯了错的官员才会被发配到这里，犯了错的普通人直接充军，去镇守南边的疆界。 但是韩风雨所处的世界，南边的环境没有那么恶劣。 这里融合了武侠世界的设定，看起来有点像六七十年代的时候，除了大家都留着长发，穿着明制衣袍，是与几千年后的世界差不多的繁荣。 韩风雨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原以为自己没有忌口，来到这边之后才知道，我也是有忌口的。” 陆小凤哈哈一笑，他来过这里好几次，对广东非常熟悉，没有韩风雨那么大的好奇心。不过看到韩风雨的反应，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个时候的韩风雨一点都不像摄政王，完全是他心中玉枫的模样，随和温柔，有点孩子气，不会给人压力。 第388页 “其实有些东西只是看起来可怕，味道还是不错的。”陆小凤喜欢新鲜，什么都想试一试。他也知道，广东这边的食物很奇怪，放在其他地方，除非饿急了平时是很少去碰的。像靖王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挑食也很正常。 但是陆小凤就想逗一逗韩风雨，靠近韩风雨之后，指着旁边摊子上喷香的一大锅肉，“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韩风雨往那边看了一眼，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的肉。不过他知道原著，自然知道，陆小凤经常来这里吃什么。 “我对龙虎斗不感兴趣。”韩风雨说，“就算不是两种肉混在一起，单独的蛇肉和猫肉，我都不感兴趣。” 没能骗得了韩风雨，陆小凤很失望。 韩风雨说：“我劝你也少吃。” 陆小凤好奇：“为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万一被其他人听到了，岂不是坏人心情？” 铺子的小哥走过来，用拗口的官话对他讲了几句，韩风雨依然什么都没听懂。 陆小凤翻译，“这位小哥说，‘你都这么说了，偏偏藏着不讲，不是在吊人胃口吗’？” 韩风雨只能压低了声音，告诉他们，“有些瘟疫，原本不是在人身上的，瘟疫的源头只是在其他动物身上，人吃了它们之后才会得病。” 那位小哥立马不乐意了，指着韩风雨说了好几句，韩风雨都没听懂。他气得不行，又指着陆小凤让他翻译，陆小凤连连摇头，“我才不做这种拱火的事情。他原本不想说，是你非要他说，怎么能反过来怪别人？” 韩风雨笑了笑，对那小哥说，“对不住了。” 毕竟这里是吃饭的地方，都是以此为生。如果不吃这些东西，他们该怎么养家糊口？ 那小哥气顺了些，转头进了铺子里。 陆小凤坐在韩风雨对面，“你知道的东西，似乎比其他人多很多。莫非这就是皇室的教育？” “不是。”韩风雨严肃道，“你还记得，我是怎么知道老刀把子的阴谋吗？” “天机不可泄露？” 陆小凤觉得韩风雨又在骗他，之前韩风雨这么回答，他以为韩风雨有什么苦衷，不方便讲明真相。可是现在一想，他不知知道很多关于老刀把子的事情，对于公孙大娘的了解也比常人多得多。 之前陆小凤以为他找人打探过，现在才觉得不对。 如果能打探出这么多消息，他又怎会不知道公孙大娘身在何处？ 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韩风雨身边，从未见他与别人接触过。韩风雨不懂广东话，平时也需要他翻译，怎么可能在这里找到公孙大娘？ 还是说，他早已预料到以后的事情，这才特地带他过来？ 陆小凤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妄加揣测，只好向韩风雨虚心请教，“所以你说的天机，究竟是指的什么？” “你或许听说过，原钦天监监正，成了现在的国师。” “这是真的？”陆小凤一直以为是韩风雨的计谋。 “是真的。”韩风雨思索片刻，“不妨直接告诉你，省的你胡乱猜。这事儿确实是真的，但不是伊吉如有神助，道法高明。” 陆小凤反应很快立刻猜到了真相：“有人借住他的身份，借他的口说出这种话来，将伊吉推到明面上。” “不错。” 陆小凤皱着眉头冥思苦想。韩风雨接触的人挺多，陆小凤不确定他有没有与江湖之外的人来往过。伊吉成名，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所以应该与武当无关。 能占卜如此准确的人，必定有些名气。可是思来想去，哪一个都不合适，“我实在猜不到那个人是谁。” “是我。”韩风雨笑着看他，神态一如那天告诉他“我和玉枫”其实是一个人。 陆小凤明知道他在等着看自己笑话，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惊讶极了，“怎么可能是你？我从未听说过，你还有这种能耐！”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如果不是我告诉你，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韩风雨颇为自得，扬起下巴，对陆小凤说，“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来广东了吧。” “为什么？”陆小凤突然觉得，韩风雨既不像他认知中的靖王那样老谋深算，也不像玉枫那样单纯稚嫩。 他明明是个披着兔子皮的小狐狸，最爱把人玩弄于掌心。偏偏又没有什么坏心思，只喜欢做些无关紧要的恶作剧。 在这样的朋友面前，他只能收敛起聪明睿智，按部就班地来，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小狐狸误导，跌入他的陷阱，脸面尽失。 韩风雨说：“自然是为了你那个朋友。” 陆小凤眼珠看向右侧，做出思考的模样，“你是说蛇王？” 当初玉枫说缺钱，他就找蛇王和花满楼借了些钱。韩风雨知道蛇王，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那时，陆小凤还不知道玉枫就是靖王。现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再想想蛇王这个真正的地头蛇，不禁为他感到担忧。 韩风雨说：“不错，就是他！” “蛇王的势力很大，确实可以帮忙寻找公孙大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并不在广东呢？” 韩风雨说：“我相信无论公孙大娘在不在广东，蛇王都能给出答复。” “为什么？” 第389页 “因为公孙大娘是蛇王的仇敌，蛇王活了这么久，唯一的念想就是杀死她，为自己的亲人报仇。这世上最了解公孙大娘的人就是蛇王，而蛇王躲在暗处，蓄势待发，只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必定会将公孙兰送入地狱。” “我现在不得不信，你确实有些神通。你知道的事情很多，说不定就连大智大通都比不上你。” 韩风雨若有所思，片刻后看向陆小凤，“你说如果我也像大智大通一样，捏造一个新的身份，让那些人花钱买情报，是否可行？” 作者有话要说：陆小鸡：王爷！你穷疯了吗！ 过会儿还有_(:з」∠)_ 感谢在2021022623:43:59~2021022719:4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张家小哥.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离9瓶；萌萌哒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准备易容韩风雨 大通大智的对外形象是两个人，一个叫做大通，一个叫大智。 据说大通大智无所不知，想找到他们，首先要找龟孙子大老爷。 龟孙子大老爷常常混迹在青楼里，他身上没有钱，只能靠那些请他办事的人赎出来，才能带人去找大通大智。 大通大智也不是免费给人解答，每回答一个问题，就要收费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看起来不多，如果换算成软妹币，足有三万块钱。谁不想回答一个问题就挣三万块钱呢？ 韩风雨忍不住畅享未来，如果打响名声，说不定也有敌国的人过来提问，到时候就可以放出似真似假的消息……金国大都已经打下来了，但是那边的青楼不能浪费，发展成情报机构，随时观测金国和蒙古的动向，也可以给迁都做个铺垫。 陆小凤叹气，“你堂堂摄政王，也会为了这点小钱困扰？” “蚊子再小也是肉。”韩风雨不喜欢铺张浪费，“吃饭完就走吧，你知道应该怎样找到蛇王吧？” 韩风雨虽是疑问的语气，眼神却是笃定的，容不得陆小凤反驳。他好像能看出陆小凤心里的想法，“放心就是，蛇王的势力根深蒂固，广东离京城太远，哪怕我有心将他铲除，也不会采用暴力。何况蛇王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他的恩情我还是记得的。” 陆小凤说：“我当然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倒不是担心你把蛇王势力铲除，我只是觉得……你为什么会想效仿大通大智？” 这个想法真的很奇怪，和假扮成哑巴到金国做探子一样奇怪！ 他是堂堂摄政王，本该日理万机，位高权重，为什么这么不务正业？昱国还能不能好了？ 万一被人发现，王爷做这种生意，被人诟病倒在其次，就怕激起江湖人的不满，举起大旗反对朝廷。 韩风雨这么不靠谱，星星一个人真的能撑下来吗？ “当然是为了钱。”韩风雨说，“战时消耗过多，国库空虚，还要发展火器，豢养军队，每一笔支出都不是小数目。偏偏昱国百姓生活并不富裕，如果在这个时候强行征税，怕是要逼的他们家破人亡。” “国库……竟这么穷吗？”陆小凤沉默了。 “等肃清江湖之后，国库会充盈起来。” 韩风雨都打算好了，先顶过这一阵，等彻底解决金国和蒙古的威胁，立刻修建运河，迁都燕京，再开放通商，发展航海，促进国内的白银流通，到时候就不用再担心没钱用了。 内忧外患的日子很不好过，幸好有他在，否则韩继兴还不知道被搞成什么样子。 陆小凤在前面带路，韩风雨与他穿越街道，来到一条小巷子里，巷子很深，一直向里走，有两个彪形大汉伫立在门前。 大汉也是一口广东话，与陆小凤交谈了几句就放他们进去了。 陆小凤说：“我和蛇王认识的时间不太长，只有去年过来见过他一次。幸好门口的汉子认得我，不然我们未必能见到他。” “他很谨慎。” “不错。”陆小凤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是说，他之所以这么谨慎，不仅仅因为他是‘蛇王’，也可能与公孙大娘有关？” “显而易见。” 蛇王的住处并不十分精致，但是非常古朴，而且安静。 陆小凤解释道：“他的身体不太好，一直在静养。” 韩风雨说：“我知道。” “我真的很奇怪，你在苏州呆了这么多年，去京城也不过两年，为什么会知道蛇王的事情？” 蛇王远在广东，而且他已经做了很久的蛇王。就连陆小凤都不清楚他经历了什么，韩风雨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信不信这世上有神仙？”韩风雨笑着问他。 “不信。” “那就算了。” 两人来到蛇王的住处。 蛇王的习性也像蛇一样，他居住在一座高高的小楼上，这里阴冷，光亮也很少，因为楼上的窗户非常小，隔绝了大多数外界的视线。 他如同一条盘踞在树上的蛇，静静地与树木融为一体，唯有捕猎之时，才会展现出惊人的力量。 “你带了外人来。” 陆小凤与韩风雨还未进来，便听到了蛇王的声音，他的官话说的不错，不需要陆小凤来翻译。 第390页 韩风雨听得出来，蛇王似乎有些不高兴。 像他这样的人，从来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背负了仇恨的生命，怎能不沉重？ 所以他很在意自己的安危。作为广东最大的势力，无数人想见他，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他。 陆小凤带了另外一个底细不明的人过来，蛇王怎能高兴？ 幸好他信任陆小凤的人品，没有把他们立刻赶出去，而是邀请他们进来，请二人入座：“陆小凤，你又有什么麻烦了？”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说来很奇怪，一直以来，都是麻烦找上我，这一次却是我主动去找别人麻烦。” 蛇王脸色很苍白，是常见不见阳光的那种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他眼底有淡淡的暗青，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 像他这样的人，总要防备各种各样的刺杀，自然睡不好觉。 蛇王对陆小凤的话并不好奇，语气淡淡：“所以你过来找我，是为了找我的麻烦？” 陆小凤说：“恰恰相反。我过来非但不是为了找你的麻烦，反而是帮你解决麻烦的。” 蛇王说：“哦？” “你可知道他是谁？”陆小凤一指旁边的韩风雨。 韩风雨正在喝茶，闻言放下茶碗，对蛇王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蛇王说：“不知道。” 陆小凤说：“他叫韩风雨。” 蛇王的消息很灵通，与官府的人也有联系。虽然京城离着这里很远，摄政王距离他们也很遥远，蛇王却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知道他做过的事情。 “原来是靖王殿下。”蛇王恹恹的表情里终于有了一丝精气神，他对陆小凤的话没有一点怀疑，仿佛陆小凤说什么，他就会相信什么。 但是陆小凤知道，这只是表面而已。 蛇王绝不是个警惕心差的人。 韩风雨说：“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但是它的领头人，你一定知道。” 蛇王问：“是谁？” “公孙兰。” 蛇王瞳孔皱缩，他极其克制地握紧了双手，没有让自己失态，但他的语气还是不可抑制地放大了，“公孙兰？！” 韩风雨说：“不错，公孙兰，公孙大娘。” 陆小凤知道，他和公孙兰可能有巨大的仇怨，但是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蛇王眼中似乎有几分迷茫，随后便是十足地笃定，还有他隐藏很好的恐惧。 蛇王已经是广东最厉害的人，他的手下遍布整个省。 可他还在恐惧。 他没有信心对付公孙兰，这已足以说明，公孙大娘是个很棘手的人物。 蛇王低下头，用拳头抵着嘴巴，轻轻咳了几下，他接着这个时机思考韩风雨和陆小凤话中的真假，还有他们的目的，“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公孙大娘的下落，我们过来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下，她此刻身在何处。”韩风雨淡淡道。 蛇王低声：“为什么是我？” “你和公孙兰有血海深仇，你的妻子，还有两个五六岁的孩子，都死在了她的手上。” 韩风雨的语速不急不缓，明明没什么情绪，却仿佛带着一股安抚，“你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许多年没睡过一个好觉。这是你的心病，想要治好这个心病，唯有杀死她。你是我最忠诚的合作者。” 如果说韩风雨在蛇王面前提到“公孙兰”这个名字，蛇王只是震惊和恐惧，唯恐灾祸到来，此刻只剩下平静，还有几分疑惑。 “你怎么会知道？”蛇王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过任何人。 妻子和孩子的死亡，他一个人扛了下来。他原本并非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却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自愿变成了蛇王。 强大的蛇王只需要震慑众人，绝不会把弱点展现在人前。 韩风雨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公孙大娘杀人，从来没有规律可循。凡是遇到过的人，都可能死在她的手上。哪怕公孙大娘自己，恐怕也不清楚还有这么一个仇家。 就算韩风雨真的得到了公孙兰的消息，也不应该知道他身上的仇恨。 韩风雨说：“国师算到的。” 蛇王：“……” 陆小凤：“……” 这么严肃的时候，突然搞封建迷信真的好吗？ 陆小凤知道韩风雨没说实话，这个谎言实在太拙劣，太敷衍。他看向蛇王，果然见蛇王也是一脸怀疑。 蛇王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韩风雨无奈地在心里叹气，为什么大家都不信鬼神？搞得他好尴尬啊。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韩风雨维持着刚才的表情，“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答案只有这一个。现在最重要的，并非我为何会知道你的底细，你只要知道，我要对付的人是公孙兰，只要给出她的行踪，我便能找到她的人，让她认罪伏法。” 蛇王有些心动，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目光闪烁，呼吸不再沉稳，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若是抓到她，能否交由我来处置？” 他做梦都想把公孙兰千刀万剐，报了妻子和孩子的仇！ 韩风雨说：“不行。” 陆小凤听着熟悉的话语，恍惚间觉得好像回到了不久之前，叶凌风恳求希望亲手处置木道人。 第391页 蛇王没有叶凌风那么弱势，他眉头一皱，“为何？” 韩风雨说：“公孙兰犯了错，自然有昱国律法制裁，岂能动用私刑？你莫忘了本王的身份。” 蛇王轻轻叹了一口气，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陆小凤安慰他，“你也不要灰心，说不定我们抓不住公孙兰呢？你还是有亲手报仇的机会的。” 蛇王：“……我宁愿你们抓住她。” 蛇王现在也不知道公孙兰在哪里，但是他手下的人很多，和韩风雨的人手多不是一个概念，韩风雨可以动用权势的力量，蛇王却拥有民心。 任何三教九流都与他有牵扯，只要他一声令下，自然有人会为他办事。 有些事情，底层的人做起来更为方便。尤其是寻找公孙兰这种低调杀人的凶手的行踪。 因为公孙兰总是扮作贫苦的老太婆，腰背弯得像只虾子，皮肤夋裂如树皮，任谁看了，都会同情她。这种孤寡老人，比“玉枫”过得更惨。 她行踪不定，官府办事效率低，很难抓到她，换成路边的寻常小贩、商客、乞丐，那就不一定了。 蛇王给韩风雨和陆小凤安排了住处，两个人没事就去街上走走，主要是韩风雨想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蛇王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桃花蜂在岭南现身了。” 韩风雨当机立断：“那就去岭南。” 蛇王有些激动，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是真的想铲除公孙兰。他原以为永远都报不了这血海深仇，没想到竟然天上掉馅饼，有人愿意行侠仗义！ “我同你们一起去。”蛇王心中在哀恸嚎哭，表情狰狞，“我要亲眼看着她被捕，我才能安心。” “这个……”韩风雨说，“现实可能和你想象中有些出入。我没打算直接把公孙兰制服，毕竟她不止一个人，背后还有一个组织。那个组织也作恶多端，需要一起铲除，一个人都不能漏下。” 蛇王怔愣一下，“这是应该的。” 韩风雨说：“你还是安心呆在这里，等待我们的消息吧。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来看公孙兰最后一眼也不迟。” 陆小凤听着他这句话，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有一种蛇王才是快死掉的那个人的感觉？韩风雨的遣词造句是怎么回事？ 蛇王心思不在这上面，没有觉得不妥。听到韩风雨这样说，只能忍痛放弃，“也好。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韩风雨想了想，“给我点钱吧，身上钱不多了。” “好。” 蛇王豪爽地给了他几百两银子，如果不是路上带着不方便，可能给得更多，由此可见，蛇王他有多么高兴。 韩风雨带上银子，和陆小凤上了路。 怕打草惊蛇，他们没找车夫，两个人徒步行走，隐藏自己的名号，像普通人一样，一点一点往那边赶。 陆小凤说：“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找到了新的致富之路？” 韩风雨说：“可惜这样的生意不太多。” “你真的不该是个王爷，你若是生在普通家庭，此时恐怕早已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有什么意思？”韩风雨潇洒道，“我敛财，并非因为我爱财，只是更多的人需要这笔钱。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我又何必费尽心机搜刮财富？” 陆小凤有些佩服他了。 这世上不爱财的人有几个？大概只有韩风雨这样，自幼养尊处优，从来没吃过苦的人，才会视金钱如粪土。但是像这样的王孙贵族，更在意的应该是权力。 韩风雨一直以来的作为，既没有贪慕权力，也没有仗势欺人，他甚至连大多数商户有的物质上的享受都不喜欢。王府简单至极，半点都不附庸风雅，别具一格，实在独特。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陆小凤只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竟然以为他是自幼困苦的玉枫，还以为他是“靖王”的禁脔，如今回想起来，简直是对这人的折辱。 好在韩风雨虽然清高，倒也有几分恶趣味，偏偏就喜欢骗着人玩，并不觉得他当初的猜测有损他的名节。 “你怎么不说话了？” 韩风雨的声音将陆小凤的思绪拉回。 陆小凤踏在坚硬的土地上，与韩风雨并肩而行，他说：“我只是在想，该用什么方式混入公孙兰的组织里？我们对那个组织一无所知，难道也要像幽灵山庄一样？” “并非一无所知。”韩风雨说，“公孙兰的组织叫做红鞋子，里面都是女孩子，而且大多是为情所困的女孩子。她们在男人那里受到了伤害，原本是聚在一起相护照应，相护安抚，没想到渐渐变了性质。” 红鞋子建立最初，可能是妇联之类的协会。可惜它的领头人是公孙大娘，在公孙大娘的带领之下，逐渐偏离主题，变成了一个邪恶的组织。 这里的女孩子们由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每年都要杀许多人，她们有时会把男人的五官收集起来，可能是鼻子，也可能是耳朵，等到组织聚会的时候，拿出来和姐妹们攀比。 陆小凤听得毛骨悚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她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如果做出这种事情的是男人，似乎要正常很多。”韩风雨说，“何必对女孩子抱有偏见？或许正是因为这份不尊重，将她们推向了极端。” 第392页 陆小凤觉得韩风雨说得有些道理，但是似乎又没有道理，毕竟他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个浪子，甚至红鞋子组织里的三个女人，都与他有些关系。 韩风雨拍拍他的肩膀，“凤儿，日后对女人好一点，不要总想着玩弄人家的感情，否则会遭到报应的。” 薛冰喜欢陆小凤，陆小凤一直不愿接受薛冰，最终薛冰死在了金九龄手中。 欧阳情是怡情院的头牌，与陆小凤也有些牵扯，她也是红鞋子的成员。 上官飞燕在假扮成上官丹凤之后，也与陆小凤有些暧昧关系。 红鞋子里总共就八个人，有三个女人都与陆小凤有关，这个麻烦找到他身上，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陆小凤说：“别这样喊我，听起来简直像个女人的名字，还是连名带姓一起叫听起来更舒服一点。” 韩风雨便不再喊，转而说起了接下来的计划，“这个组织里都是女人，对男人的警惕心很强，所以我打算做几个易容面具混入其中。” 陆小凤：“噗——” 他猛然停下脚步，看向韩风雨，“你要易容成女人？！” “不是我，是我们。”韩风雨纠正。 “我也要一起？！”陆小凤就觉得他刚才那番话别有深意，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呢。 什么叫“别对女人抱有偏见”，这就是让他易容成女人的借口吗？ 韩风雨浅笑着说：“你当然要一起，难道你想让我独自去？若是我出了事情，你不止愧对玉罗刹，还愧对整个昱国。” “好吧。”陆小凤苦笑，“看在西门吹雪的面子上，我就陪你这一次。” 至少不是只有他自己易容成女人，还有一个韩风雨陪他。 韩风雨说：“我们先去买些材料，找地方试一试效果如何。若是不行，只能给犬郎君传信，让他过来帮忙易容了。” “犬郎君是谁？”陆小凤问。 “是个易容术很高明的人，他不止可以易容成人，还能易容成狗，易容之后，与真正的狗没有分别。” 陆小凤第一次听说这种诡奇的易容术，赞叹不已。 韩风雨说：“你看看人家，甘愿易容成狗。你易容成女子，又有何妨？易容成女子，不是比易容成狗要好得多？” “你是不是对我有误解？”陆小凤总觉得他在针对自己。 韩风雨道：“如果你风流浪子的名声是假的，那确实有误解。” 陆小凤：“是真的。” 韩风雨：“那就没有。” 两人一路上都在互相伤害，陆小凤稍稍不敌，被韩风雨迫害地有点自闭。来到岭南之后，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买好易容需要的东西，陆小凤更加自闭了。 他虽然能立刻认出易容之后的司空摘星，却一点都不懂易容，所以易容的事情只能由韩风雨来。 韩风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刮掉他的胡子。 陆小凤非常心疼：“为什么一定要刮掉胡子？直接遮住不好吗？” 韩风雨说：“我的易容术并不精湛，保险起见，还是刮掉比较好。天下谁人不知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若是露出破绽，整个计划都无法实施。” 陆小凤发觉，他真的很喜欢听别人夸奖，尤其夸他的人是摄政王，即便知道他在哄骗自己刮胡子，这话也好听极了。 他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如此了。” 韩风雨便拿着剃刀，帮他刮掉了胡子。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嘴唇，有些失落，“没了两条眉毛的陆小凤，还能算是陆小凤吗？” 韩风雨不仅没有安慰他，还想把现在的陆小凤分享给好朋友看，“可惜花满楼和西门吹雪都不在这里。” 陆小凤：“……”求你做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陆小鸡：果然，狐狸是鸡的死对头！ 上章的“桃花蜂”打成了“毒花蜂”已改。 感谢在2021022719:42:42~2021022723:3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格雷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白衣姑娘韩风雨 韩风雨拿着易容用的东西在陆小凤脸上涂涂画画，覆盖住他原本的眉眼。 “你在做什么？”陆小凤额头上一凉，心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韩风雨说：“你的眉毛太英气了，易容用的浆糊遮挡不住，我帮你修一修，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陆小凤“噌”地一下跳起来，脑袋向后仰，躲过韩风雨手里的剃刀。他摸了摸眼眉，凑到镜子跟前之后，倒吸一口冷气。 “韩风雨！四条眉毛已经被你刮去了两条，你还不死心？” 剩下的两条眉毛，只剩下了一条半。 韩风雨说：“你这样的男人，对化妆术一无所知，坐下，一会儿就好了，我保证你会满意。” 容不得陆小凤反驳，他直接利用身高和武功的优势，把人按了回去，顺便还点了他的穴道，动作迅速地剃掉他的眉毛，然后拿出笔来细细地勾勒。 陆小凤眉眼间英气十足，眉毛必须要修改，才能将他的脸衬托地柔和。 韩风雨的易容术确实不太好，不过用在陆小凤身上却是足够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深入人心，剃掉胡子之后，任谁都不敢相信，他就是陆小凤本人。 第393页 弄好之后，韩风雨给他上了腮红和唇妆，解开他的穴道，拿过镜子放在陆小凤面前，“看看吧，我就说一定能掩盖好的。” 对上镜子里娇俏可人的美女，陆小凤呼吸一滞，他眨了眨眼睛，动了动脑袋，才确定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就是自己。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竟不知道，你的易容术竟然真的这么好。” 这次他就是真正的“娇俏”了。 韩风雨说：“其实我的易容术很一般，主要靠其他方面的遮掩。对了，你会不会缩骨功？” 陆小凤：“不会。” 韩风雨：“我也不会。” 两个人沉默下来，面面相觑。 所以，他们只有脸跟女孩子一样，其他地方都是男人的样子吗？ 陆小凤觉得不能这样。他催促韩风雨，“你虽然个子很高，但是身材瘦弱，说不定违和感并不太重，还是先易容一下，看看具体的样子，再决定怎么做吧。” 不能他一个人剃掉眉毛！有难一定要同当！ “说的也是。” 韩风雨没有推辞，陆小凤松了口气。 接着他就看到韩风雨坐在梳妆台面前，对着镜子涂涂抹抹，很快遮盖住了眉毛，也做了些修饰，他又在眼睛处弄了些什么东西，做完之后，眼睛似乎变大了不少，有一种无辜的美感，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了。 陆小凤问：“你以前不会易容？” “不会。”韩风雨的嗓音一如既往，与如今的容貌格格不入，“我看了一遍《怜花宝鉴》，又亲眼见到犬郎君的易容，再加上头脑中的另一部分记忆，做到这种地步并不奇怪。” 陆小凤不知道“另一部分记忆”是什么。 自从韩风雨主动说出，他就是玉枫之后，整个人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谋划。 陆小凤一点都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比起神明，他觉得韩风雨私下里弄了特殊的组织更加靠谱。 或许是这个组织有隐蔽的联系方式，用暗号来传递消息，所以他一路都跟着韩风雨，却一直没有留意到韩风雨与其他人往来。 韩风雨做了最后的修饰，把自己化妆成了一个女孩子。 如果说陆小凤的妆容俏丽可爱，那韩风雨就如同雨中白莲，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温柔，但她的眼睛那么干净无辜，看起来纤尘不染，一定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陆小凤觉得这样的韩风雨非常熟悉，他绕着韩风雨转了两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却什么都没摸到，讪讪地放下手，“如果玉枫是女孩子，应该就是你现在这样吧。” 韩风雨对着镜子看了半晌，“真的有像我一样高的女人吗？” 陆小凤见多识广，“有，但是这样的女人，一般都很强壮。” “有就好。”韩风雨说：“换衣服吧。” 他们没买到合适的女装，打算用偏中性的服饰代替。韩风雨换上自己的白衣，在腰间做了些装饰，又用同款白色发带束住头发。 陆小凤看到他的动作，不由看呆了。 韩风雨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觉，他晃了晃头，“我感觉自己打扮的像个寡妇。” 独属于成熟男人的声线破坏了这份美丽，陆小凤的幻想瞬间破裂，从天边掉回现实。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韩风雨话中内容的陆小凤：“……” 咳，确实有点像寡妇。 在韩风雨的催促下，陆小凤也换上了他的衣服，他穿了一身青色衣袍，没有韩风雨那么纤尘不染，但也俏丽可爱。 他好像彻底和俏丽可爱这四个字捆绑，再也没有其他的形容了。 韩风雨打量着陆小凤，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用手托住下巴，“你有没有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姐妹两个？” 陆小凤问：“莫非是哪两位有名气的女侠？” 韩风雨摇头，“啊，我记起来了，是《西湖三塔记》！” 陆小凤：“……” 《西湖三塔记》是白蛇传的源头之一。也有一个说法，说白蛇传最初的版本，应该是唐朝的《白蛇记》，男主名叫李黄，讲的是他和白蛇青蛇的故事。 《白蛇记》里的白蛇，“白衣之姝，绰约有绝代之色”，对青蛇的描写是“青服老女郎”……韩风雨看了一眼陆小凤，还好，也不是很老。 陆小凤：“……” 韩风雨拿不定主意了，毕竟他和这个世界的人观念差距很大。 他虚心向陆小凤请教，“如果我们扮成这样出门，应该不会被当成妖怪吧。” 陆小凤说：“被当成人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韩风雨：“……” 韩风雨只好再想一个对策。 “仅仅是假扮成女人，混入红鞋子里也是有些难度的。红鞋子的人员不多，并非所有的姑娘她们都会收容。”韩风雨突然想起来，这群女孩子为祸江湖，杀死的好像都是男人，从来没直接对女人动过手。 但也只是“直接”而已。 如果有人买了熊姥姥的糖炒栗子，拿去分给女孩子，也算是她间接将人害死的。 韩风雨说：“她们对男人的仇恨，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深。想要与红鞋子搭上线，我们还需要背后的故事。” 陆小凤：“什么故事？” 韩风雨：“比如被男人抛弃什么的。” 第394页 陆小凤：“……” 三娘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孩子，她做什么事情都是不紧不慢的，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 与姐妹几个约好在岭南见面，她依然是慢吞吞地，从洗脸到梳妆就花了不少时间。 她又挑选好漂亮的裙子，带好身上的布袋，才慢悠悠离开了客栈。 单身的日子很快活，没有男人在耳边催促，也没人嫌弃她做家务太慢，没人会控制她外出，克扣她的钱财，嫌弃她的武功。 三娘已经过了两年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接下来的日子，也会是自在的。 她缓步走在巷子里。 这一天没有太阳，天气有些阴沉，但也没有下雨，是个有点凉爽的天气。 三娘的心是晴朗的。 她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了女人的抽泣声。 三娘停下脚步，缓缓皱起了眉，她站在那里没有动。 “臭婊.子，你还敢跑！我看你往哪里跑！”叫骂的是个男人，带了些广东口音，听起来不像是岭南本地人。 三娘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挪动脚步，慢慢向那边走去。 “你在做什么？”三娘讲话的声音也很慢，不带有一点质问，听起来温柔极了。 那个正在打人的汉子怔了一下，看向她，他竟也是个英俊的男人，只是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脸色苍白得很，眉毛也稀稀疏疏的，让他看起来格外阴鸷。 看到来人是个柔弱的姑娘，男人语气中的暴虐稍稍缓和，但依然透着股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三娘说：“我就喜欢多管闲事。” 那个男人说：“我打自家婆娘，你最好离远一点，不然小心我连你一起打！” 地上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可怜女孩，也抬起脸来。她脸上带着伤，唇边有一抹血痕，凄惨又美丽。她朝着三娘不停地摇头，似乎在告诉三娘，不要过来，快点离开。 “你别怕，只会欺负女人的窝囊废，我见得多了，还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三娘忽然笑了，笑得知性温柔，“正巧我一会儿要和姐妹见面，还担心自己带的东西不够。不要鼻子的男人很多，但是想要遇到他们，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要鼻子就是不要脸的意思。 这是一句骂人的话，但是从三娘的口中讲出，似乎带了点其他意思。 男人低声咒骂几句，似乎被三娘的话骇到了，拖着地上的姑娘就要走。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起来！跟老子回去！” 白衣姑娘眼中流出泪水，身上带着伤痕。她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三娘，那双眼睛黯淡无光，又带着一点释怀似的温柔，好像是在庆幸三娘没有被她牵连。 “住手！”三娘早已愤怒至极，只是她性格如此，脸上还带着笑容，甚至讲话的语速也并不快，看起来依然是个温柔的人，“你放开她！” “凭什么？”男人依然在拖着人往前走，完全无视了看似柔弱无害的三娘。 三娘抽出腰间的软剑，朝着他的后心刺了过去。 男人仓惶一躲，“你这贱人，究竟想怎么样？” 三娘缓缓道：“我要杀了你。” 男人与三娘交上了手，三娘的身手不错，但比起这个男人还是差了一点。 她最终没能将男人杀死，只把他逼走。 这个薄情寡义的人，丢下了地上的妻子，独自一个人逃离了。 三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她转身看着地上伤痕累累的女孩子，温柔过去扶住她，“你还好吗？还能站起来吗？” 这个女孩子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她，然后看向男人逃走的方向，眸中满是忧虑。 三娘扶她站起来，才发觉这个姑娘看起来很年轻，但是个子高得很，比逃走的男人还要高。 “你不要怕，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的？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你又何必念着他？”三娘说，“如果你担心离开了他，生活变得艰难，也可以跟我们姐妹一起。” 白衣姑娘眼神懵懂，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三娘柔声道：“我的姐妹都是可怜人，她们有些与你一样，也遇到了恶心的男人。这些男人总以为女人离开他们就活不下去，但是我们都过得很好。你要不要与我们一起？” 白衣女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咬紧了嘴唇，似乎很难抉择。 “你还想跟他回去？”三娘的耐心最好不过，她慢慢地劝解，“就算你回去了，他也未必愿意带你一起，可能还会打你。这个世上的男人，永远不会理解女人，他们甚至不会把女人当人看。” 白衣女忽然落泪，依然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刚才挨打的时候，她也没有出声。大约是那个男人禁止她发出叫喊。 三娘拿出手帕，帮她擦拭眼泪，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都过去了。我大姐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她可以指点你武功，等你自己变得厉害，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白衣女发出轻轻地抽噎，点了点头。 “你可以叫我三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三娘错愕片刻，没想到这样精致柔弱的女孩子，竟然不能说话。 那个男人怎么狠得下心？ “我先带你去见大姐她们，然后看看你身上的伤。”三娘扶着她向前走，“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的武功也不错，若是对你抱有恶意，无须这样大费周章，你可以安心一些。” 第395页 韩风雨做出一瘸一拐的模样，跟着三娘向前走。 刚才陆小凤是真的在打他，出手毫不留情。 韩风雨没想到陆小凤这么记仇，只是剃掉他的四条眉毛而已…… 如果陆小凤再给他一点信任，他可以帮忙画出四条眉毛，让他立刻恢复原样，可惜陆小凤不愿，他宁愿顶着这副畏缩的样子，也不愿让他帮忙化妆。 韩风雨一边走，一边做出标记，方便陆小凤找过来。 他在鞋底弄了一小块滑石，稍稍用力就可以在地面上留下痕迹。 三娘带他走了一会儿，停在一座茅草屋前方。 里面的几个女孩子已经到了，似乎正在里面聊天叙旧，听到脚步声之后，突然安静下来。 接着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声音说：“一定是三姐来了！” “还不快进来？” 三娘牵着韩风雨的手，朝他弯了弯眼睛，带着人来到小屋里。 里面有七个女孩子，脚下的红鞋子被衣裙遮挡，若隐若现。这些女孩子里最小的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最大，韩风雨也不确定她有多大。只能看到她的样貌最迷人，也最有魅力，应该就是公孙大娘。 韩风雨见过了石观音那样的绝色，再看公孙兰，心底便没有那么惊叹了。 所有姑娘的眼神都落在了韩风雨身上。 她们安静极了，等待着公孙大娘开口。 公孙兰道：“这是谁？” 三娘说：“是我路上捡来的。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被丈夫殴打，我便将人救下了。” 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子笑着说：“难得有一次，三姐不是因为洗脸梳妆来迟。”她来到韩风雨跟前，握住韩风雨的手，“这个姐姐好可怜，这个姐姐个子好高，像个哥哥。” 韩风雨垂下头，思考着万一被发现了性别，应该先制住谁。 陆小凤应该要等一会儿才能过来，他有把握制服公孙兰，其他人不可能等着被打，若是一哄而散，再想抓住她们就难了。 三娘慢悠悠道：“是呀，这位姑娘的个子，比她的丈夫还要高。说不准那个男人被刺痛了心，才会这般虐待她。” 韩风雨：“……”感谢脑补。 “她不会说话，是个哑巴。”三娘说，“大姐，我们收留她几日吧，看着怪可怜的。” 公孙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韩风雨，朝他摆摆手，“过来，让我瞧瞧。” 如果只有个子高挑，还可能是个女孩子。但她胸前线条不明显，还是个哑巴，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性别。 红鞋子名声不显，仇家也不多，这都是因为公孙兰低调又谨慎。 她自然不能放任危险存在，必须确定这个女孩子是真的女孩子，才能让她加入组织。 韩风雨慢慢走过去。 公孙兰伸手点了一下他嘴上的伤口，嘴唇的皮肤最薄，原本已经止住血，被她一碰，又流出了一点。她将手指收回，递到鼻子前，轻轻闻了一下，确实是血液的味道。 “你看起来伤的很重。”公孙兰的态度还不错，“身上还有没有伤？” 陆小凤还是没有来，韩风雨只能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公孙兰，对上她凌厉的视线之后，瑟缩一下，迅速低下头。 “别怕，我这里有上好的膏药，先帮你上好。”公孙兰对其他女孩子说，“你们几个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带九妹去卧房。” 韩风雨突然看到窗前陆小凤的脸一闪而过。 陆小凤太坏了，他明明已经到来，却依然不出现，就想着看韩风雨为难。 但他错误估计了韩风雨的脸皮。 韩风雨跟在公孙大娘身后，与她一起来到后面的卧房。 公孙大娘让他坐在床上，对他说：“脱衣服吧。” 韩风雨疑惑地看着她，做了一个手势。 公孙大娘说：“你想做什么？我没有看明白。莫非是伤口疼得厉害？” 韩风雨沾了一点嘴边的血，白衣上写：药呢？ 公孙大娘：“……” 普通人都不会想写血书吧？ 韩风雨的动作看起来太变态了，公孙大娘几乎可以确定，她并非表面这般柔弱可怜，也很有可能是个男人假扮的。 可是韩风雨的神情太过无辜，似乎没有感到任何不妥，甚至在发现自己没有动作之后，表现出了十足的疑惑。他太过坦然，坦然到公孙大娘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莫非这个女孩子确实如三娘所说，经常受伤。而她又口不能言，大多数时候都用这种办法交流，所以才不觉得自己做的哪里不对？ 公孙兰露出心疼的表情，坐到韩风雨旁边，“你不疼吗？是我考虑不周，这里没有纸笔，但是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怎么能用血写在身上呢？” 说完她怜爱地看着韩风雨，拿出手帕擦了擦他的嘴角，走到门口喊了一声，“你们谁愿意给九妹找来书写的工具？” 外面的女孩子争着抢着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那个年纪最小的红衣女子拿着小树枝进来，“嘻嘻，她们都太笨了，三姐竟然想去买纸笔。要我说，还是这样最方便，你说是不是呀，九妹！” 她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韩风雨比她大了许多。就算韩风雨的脸在化妆之后显得稚嫩，身高也摆在那里。 可是这个女孩子喊他妹妹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透着一股兴奋。 第396页 韩风雨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公孙大娘说：“好了，别欺负她了。九妹性格内向，你在这里，她会不好意思的。” “知道啦！” 那个女孩子走了之后，韩风雨拿过她找来的树枝，在地面上写字。 这个小屋是一座茅草屋，地面也是夯实的土块，稍微硬一点的东西就能在上面划出痕迹。 韩风雨写：我名叫小玉，原是苏州人。那个打我的人，确实是我的丈夫，我们有婚约在身，我就这么走了，若是他报官到官府，还是会找到我的。 “你不要怕，官府有什么？你还不知道咱们姐妹的身份和能力吧？”公孙大娘已经信了五成，她对自己的剑法很自信，哪怕韩风雨真的是个男人，她也有把握将他杀死，“我擅长易容术，只要帮你改变身份，哪怕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不能将你认出。” 韩风雨微微睁大眼睛，做出惊讶的模样。接着写：可是他武功很高，会不会来找麻烦？ “他若是来了，正好可以帮你报仇。”公孙兰道，“我倒想看看，是他的武功好，还是我的剑法快！” 在外面偷听的陆小凤突然不太想进来了。 他不应该坐视不理，任由韩风雨被拖过来上药。等一会儿他冲进去，韩风雨未必会挑明身份，肯定要先看着他被揍一顿才能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陆小鸡：韩九妹！你说要剃掉胡子和眉毛才能女装，好，我剃了。结果你又不需要我女装了？我看你就是想找个理由剃掉我的眉毛和胡子！ 晚上还有！ 红鞋子里的几个妹子的名字我明明记得提到过，但就是找不到。然后突然想起来，原著里确实没有，我印象中的名字，是上本自己瞎编的_(:з」∠)_ 感谢在2021022723:30:20~2021022817:3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池yu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主持正义韩风雨 公孙大娘从衣袖里拿出伤药，“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身上的伤。还是快脱掉衣服，让姐姐为你上药吧。” 韩风雨不想暴露性别，至少在陆小凤进来之前不能暴露。 他咬紧牙关，用力抓住衣领，怯怯地看着公孙大娘，希望她再脑补出一点别的东西。 公孙大娘之前就怀疑他是男人，看到他这个反应，更觉得不对劲。 韩风雨拿起树枝，在地面上写：身上的伤，我可以自己来……求你了。 “不要再咬嘴唇了。”公孙兰看到他含泪欲泣的可怜模样，心中也有几分动容。 如果这个姑娘真的是男人伪装的，他应该知道自己有多值得怀疑。可是韩风雨看起来就很坦然，似乎一点都不畏惧被揭穿性别。 刚才三娘也说了，她的丈夫个子更矮一些。如果这是个计谋，让个子矮的人扮演女孩子，岂不是更加合理？ 公孙兰顺利从第一层来到了第二层，对韩风雨的性别也没有刚才那么怀疑。 她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一定经历过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才不想露出自己的身体，即便面前的人，并非是给她带来伤害的男人。 公孙兰不再强求，用清水给她清理干净嘴唇，涂了伤药，便把药交给韩风雨，让他自己敷药，自己退了出去。 韩风雨怕公孙兰还没走远，不敢发出声音。他将药瓶放在桌子上，弄出一点响声，然后摩挲身上的衣服，假装正在上药。 陆小凤溜到窗户外面，压低了声音，嘴巴张的大大的，小声道：“怎么样了？” 韩风雨指了指房门，示意红鞋子们都在另一个房间里。 陆小凤也指了指房门，示意韩风雨先出头，然后他再帮忙。 韩风雨摇头，指向自己的嘴巴，朝陆小凤冷笑一声。 陆小凤自知理亏，但是更希望他能冷静一点，不要在这个时候耍孩子脾气。张大了嘴，小声说：“先解决红鞋子，我会向你道歉的！” 韩风雨坐在床上，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陆小凤苦笑。 明明是韩风雨请他帮忙做事，怎么搞得自己才像求人的那个？ 大约是因为他比靖王更成熟，责任心更重？ “好吧。”陆小凤深深叹了口气，离开这边的窗子，弯腰前行到前方，直接出现在门口。 突然有男人过来，红鞋子的女孩子们吓了一跳。 三娘认得陆小凤，看到他的狼狈的脸，便认出他是谁。 她指着陆小凤，忙对公孙兰道：“大姐，他就是九妹的丈夫！” 陆小凤：“……” 那个红衣服的女孩子一听就来气了，“好啊，原来就是你这个恶心的男人！九妹已经有了我们姐妹几个，你竟还穷追不舍！本姑娘这就替九妹教训教训你！” 说完她就拿着剑攻了过来。 可惜她的年纪实在小，武功虽然不错，怎能比得过陆小凤？ 陆小凤轻巧地躲了过去，攻其不备，反手将这个红衣女孩制住。 点了她的穴道之后，陆小凤才有心情观察屋里的其他人。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认得欧阳情，但他已经与薛冰熟识，看到熟悉的人之后心里的震惊不言而喻。 薛冰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397页 红鞋子难道不是一个女杀人魔聚集的组织吗？薛冰也是那样恶毒的人？ 怎么可能？ 他印象中的薛冰，虽然有些刁蛮任性，却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陆小凤看得出来薛冰喜欢自己，他也对薛冰有好感，只是他居无定所，暂时还不想定下来。薛冰又是神针山庄的传人，不能跟他浪迹江湖，所以两个人仅仅是暧昧，并未挑明关系。 可是无论如何，薛冰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薛冰看到陆小凤一直盯着她看，也羞恼了。 她没有认出陆小凤，因为陆小凤不止剃掉了胡子，连眉毛都没有了。而且韩风雨给他做了易容，让他看起来与原来的自己判若两人。 “这个色中饿鬼，有了九妹还不甘心，小心姑奶奶把你那双招子给挖出来！”薛冰就要上前去打他，被二娘给拉住了。 二娘低声说：“这个人武功很高，不可轻举妄动。” 薛冰道：“咱们姐妹几个一起上，我就不信打不过他！” 公孙兰道：“八妹退下，让我来会会他。” 她们都知道公孙兰的实力，也相信公孙兰的剑法。公孙大娘是红鞋子的核心，没有人会违背她的话。 薛冰冷静下来，因为她知道，如果是大姐出手，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死定了。 不用对上公孙大娘的剑，仅仅看到她的站姿和拿剑的动作，陆小凤就知道公孙大娘是个绝顶高手！ 他当机立断，大叫起来：“韩风雨，你要是再不出来，可就要给我收尸了！” “不好，他还有帮手！”这是红鞋子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姑娘的想法。 公孙大娘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她的剑已经出手。 公孙大娘的剑，与西门吹雪或者叶孤城的剑不同。她的剑是双剑，两柄剑都很短，大概只有一尺七寸，还不到四十厘米。 剑柄上系着红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杀人的利器，反而更像是跳舞用的装饰品。 她身姿轻盈，如翩翩飞蝶，如点水蜻蜓，如迎风春燕。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这话说的虽是唐朝的公孙大娘，又何尝不是如今眼前的公孙兰？ 陆小凤却知道，哪怕公孙大娘的剑看起来再好看，这也是杀人的剑法！ 他甚至不知该如何躲。 灵犀一指可以夹住天下间所有的利器，可他只有两根手指头可以用，换成左手，是否有把握夹住另一柄剑？ 就在公孙大娘的剑即将到达陆小凤眼前时，一把小巧的飞刀从屋里飞了出来，击在公孙大娘的短剑上，力道之大，让这剑尖偏移了两寸，这把质量不太好的飞刀，也如受到重击的冰块一般，从中间碎裂，掉到了地上。 陆小凤身法灵巧，躲过那柄剑，另外一只手的手指轻轻一夹，公孙大娘用中的短剑便动弹不得。 她还想用另外一柄剑去刺陆小凤，这次陆小凤已有准备，拉住她右手中的剑，将她拽了过来，再反手一按，按住她的麻骨，公孙大娘便动弹不得了。 “大姐！”几个女孩子大喊。 她们顾不得太多，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朝陆小凤攻来。 陆小凤无语：“不要都来打我啊，你们转头看看，刚才有人偷袭，你们大姐才会失手。” 可是公孙兰就在他手上，哪怕他说再多话，这几个姑娘都不会转变方向。 除了三娘。 三娘看向韩风雨，露出怨毒的表情，“竟然是你！” 韩风雨点头。 三娘不再多言，她已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是废话。除非她能杀死这个人，扭转局面，否则她便是红鞋子的罪人。 这个姑娘平日里温吞极了，讲话也慢慢的，细声细语温温柔柔，她打架的样子却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之前和陆小凤打架，两个人都未用上全力。这个时候，三娘不再保留，她身形极快，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那是一条鞭子，一条红火的长鞭。 手上拿着鞭子的三娘犹如正在捕猎的飞鹰，动作一点都不慢。非但不慢，还透着一股狠厉。 谁能想到，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能有这样强烈的杀气？ 韩风雨手中没有武器，唯一的飞刀已经被他丢了出去。 他也不需要武器，他对自己的身手，向来很自信。无论刀、枪、剑、棍，还是弓箭、戟、叉，他都能用得很好。 这已经说明，在韩风雨这里，武功的威力已经与武器无关，有关的，只有他这个人。 韩风雨比三娘的动作更快，但是比起凌厉的三娘，他简直像一片落叶。 风往哪里吹，他就往那边飘动。举重若轻地躲过了所有的攻击，他甚至可以近了三娘的身，从她手上夺走鞭子。 三娘的鞭尾力道太大，被拿走之后，竟然回甩，抽到了自己的手腕，带出一片血痕。 她愤愤地看向韩风雨：“我杀了你！” “停手！” 叫停的竟是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话一出口，原本打斗的几个姑娘，立刻住手。只是她们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好看，简直像是要把陆小凤和韩风雨生吞活剥了。 三娘更是狠狠地看着韩风雨：“我不该救你，我最该做的，是把你的头割下来！” 公孙大娘道：“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398页 几个姑娘失声：“大姐！” 红衣女孩说：“打不过也要打，绝不可能束手就擒！” 公孙兰道：“你们是来报仇的？” 韩风雨说：“不是。” 哪怕韩风雨从屋里出来，突然与她们作对，几个女孩子也没想到他竟是个男人。 他扮作女人时，看起来太过柔弱，身材纤细，一双美丽的眼睛楚楚可怜，好像会说话。哪里有男人能扮成这副样子？ 公孙大娘猜到他可能是男人，听到声音之后也震惊了。 谁能想到，拥有这样一张脸的男人，竟会有如此成熟性感，独属于男性的嗓音？ 公孙兰很快镇定下来，“既然你们不是来寻仇，那又是为了什么？” 韩风雨：“替天.行道！” 公孙兰：“……” 韩风雨：“把你们的钱都交出来，我或许还能考虑从轻处置。” 公孙兰：“？？？” 陆小凤：“……” 三娘忍不住说：“你们费这么大周章接近我们，就是为了劫财？” 哪怕是劫色，也比劫财听起来靠谱一点吧。 她们看起来像有钱的样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还有。 二月最后一天了，多更一点~ 感谢在2021022817:33:33~2021022821:2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光21瓶；凉子不是娘子、画影10瓶；萌萌哒3瓶；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灵魂有趣韩风雨 公孙兰也很无语：“你们究竟是谁？” 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一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有名气的人，一定不会缺钱。 他还特地换了女装打劫，怎么想都很不对劲。 薛冰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手上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二娘三娘她们齐声道：“八妹，你怎么了？” 红衣姑娘也问：“八妹？” 薛冰险些站不稳，她颤抖着手，依靠在二娘身上，睁大眼睛，指着陆小凤，“他……他……” 陆小凤知道她认出自己了。 他的灵犀一指实在有名，薛冰情急之下，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停下了打斗，也该想清楚他的武功路数。 红衣姑娘问：“他怎么了？” 薛冰直视陆小凤的眼睛，轻声说：“他是陆小凤。” “陆小凤？”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陆小凤为什么会来这里？” “别说四条眉毛，他连两条眉毛都没有！八妹你别是看错了？” “……”陆小凤神情哀怨，看向韩风雨。 如果不是韩风雨把他的眉毛一口气全剃了，他又怎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薛冰说：“他真的是陆小凤……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如今的胡子眉毛全都不见了，却能分辨出他的武功，也听得出他的声音。” 薛冰没有和红鞋子的姐妹说过，自己喜欢陆小凤。但是姐妹们信任她，听到她如此笃定，也犹豫起来。 陆小凤苦笑：“我确实是陆小凤。” 公孙大娘冷笑：“陆小凤已经小有名气，我可不记得，姐妹几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究竟是何仇怨，让你宁愿剃掉四条眉毛，也要过来与我们作对？” 陆小凤：“……” 陆小凤再次看向韩风雨。 他也不想的，都是这个人骗他的。 公孙大娘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又是谁？” 韩风雨答道：“韩风雨。” 陆小凤刚才已经喊过韩风雨的名字，只是那个时候情况紧急，没人反应过来。 韩风雨的大名，凡是昱国人都听说过。即便是金国人，也应该知道这个名字。红鞋子的姑娘们自然也知道。 那个红衣女孩子大喊一声：“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是韩风雨！” 韩风雨挑眉看向她，“我为何不能是韩风雨？” “靖王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英明神武，用兵如神，怎么可能是你这样？你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女人！”红衣女说。 韩风雨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是自己的迷妹。 他的对外形象，放在文学作品里可能很好，当个男主也不过分。但是放在现实里，应该没有人喜欢吧？ 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喜欢的是成熟温柔的人，可以为她们撑起一片天，还不会随意大骂贬低她们。相对而言，还是文人雅士更受欢迎，怎么看都轮不到韩风雨。 韩风雨是所有百姓的守护神，却不是女孩子愿意嫁的良人。 韩风雨叹气，“看起来像个女人又怎么了？你自己就是女人，难不成也看不起女人？” 红衣女孩说：“我才没有，你不要偷换概念！” 公孙大娘问：“你真的是韩风雨？” “不错。” 公孙兰：“韩风雨乃是昱国摄政，此刻应该在京城处理国事，怎会出现在岭南？又怎么可能假装成无辜的哑女，还想抢劫钱财？我看你定是假冒的。” 红衣女孩附和：“不错！” 陆小凤感同身受。 当初他也不信，韩风雨会伪装成贫苦的哑巴，冒着生命危险去金国探听情报，后来又觉得好玩，一直没有告诉大家真相，隐瞒了许多成名已久的侠客将近一年，才肯讲明。 第399页 如今他被迫上了贼船，以亲身经历证明，韩风雨是真的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韩风雨说：“这个身份是真是假，又有什么用？你们打不过我和陆小凤，即便再积累士气，也一样打不过。不如乖乖说出来，你们的钱都藏在哪里了？” 公孙大娘：“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说完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冷硬，而且一般说出这句话的人，大多数是真的有钱。放缓了声音，解释道：“我们姐妹几个原是聚在一起互相扶持，大多数时候都各自过自己的生活，每年只有一次相聚，不为名利，不为钱财，只因为我们乐意。” 薛冰她们也说：“大姐说的不错。” “你们的组织名叫红鞋子，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无论你们身在何处，如何变幻身份，脚上总会穿着一双红鞋子。这鞋子上面绣的花纹，不是牡丹，也不是鸳鸯，而是一只猫头鹰。” 韩风雨说完，几个女孩子都变了脸色，唯有公孙兰依然镇定自若，“哦？” 韩风雨踢了红衣少女的裙摆一脚，露出下面绣着猫头鹰的红色鞋子，继续道，“如今正是用钱之际，你们这个组织如果有钱还好，若是没有钱，我只能将你们的名单公布出去，一定会有人出钱赎。” 听到这句话，这群女孩子的反应比韩风雨揭穿她们组织名字的时候还要小。 见她们似乎没放在心上，韩风雨补充道：“桃花蜂、五毒娘子、熊姥姥……” 随着韩风雨说出这几个代号，那些姑娘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韩风雨对其中一个女孩子说，“你叫江轻霞，是平南王府总管江重威的未婚妻。平南王意图谋反，已经被朝廷拿下，江重威应该没有受到牵连，你为何不与他就此隐居？两个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可以克服很多困难，至少比砍下人的手足和五官要容易得多。” 江轻霞失声：“你怎么会知道？” 韩风雨走到桌前，打开上面的包裹，“我知道的，远比你们能想到的多得多。” 桌子上有很多包裹，每一个包裹里装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有的包裹里全是耳朵，有的里面都是手，有的里面是鼻子，还有一个包裹里装的是已经干涸的眼珠。 “罪证俱全。”韩风雨道，“陆小凤，麻烦你去通知官府，让他们派人过来。”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再次什么都没有摸到，“好。” 单看韩风雨表面上镇定自若，沉稳得体，十足的高手风范。谁又能想到，他私下里可以用这样稳重的表情，偷偷剃掉他的眉毛，还将自己扮成女人，伪装成哑巴？ 陆小凤脸上的眉毛还没长出来，但其他位置有韩风雨做的易容，不怕被人看到。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不知韩风雨是否依然以女性的妆容示人？ 韩风雨不在意陆小凤的想法，他把那些包裹又重新包好，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太恶心了。 他来到公孙兰旁边，伸手握住她的脉门，防止穴道解开，猝不及防之下被她逃走。 公孙兰说：“你何必如此紧张？我又不能吃了你。” 韩风雨一眼看穿她的计谋，“没钱不要说话，我对你不感兴趣。” 公孙兰也不恼，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声音也非常温柔：“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赚到很多钱，你要不要听？” 韩风雨说：“你要是有办法，还会像现在一样穷？我还是点住你的哑穴吧。” 公孙兰：“……” 她实在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不解风情之人。 韩风雨看到她惊讶怨怒的表情，出言安慰她，“你知道石观音吗？她也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比你漂亮很多倍。她曾在皇宫穿着放荡，也曾在大漠出言挑逗，最后还不是为我而死。” 公孙兰被点了穴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薛冰道：“你竟如此风流？” 韩风雨摇头，“我并非风流，只是灵魂过于有趣，让无数人想得到我。但我坚守本心，无论他们开出怎样的条件，我都只属于我自己。” 薛冰她们听到这番话，忽然有些感悟，“不错，女孩子确实应该这样，不属于任何人，只为自己而活。” 韩风雨：“……我是男人。” 薛冰：“我知道。” 韩风雨：“……” 陆小凤带着韩风雨的令牌，很快喊了官兵过来，一如当初清扫幽灵山庄的时候。 不过红鞋子没有幽灵山庄那样复杂的地形，带走她们方便多了。只是韩风雨仍旧不放心公孙兰，一定要亲自押送她，让官兵们惶恐不已。 韩风雨直接跟官府要了一辆马车，陆小凤驾着车，韩风雨与公孙兰在车厢内，慢悠悠上了官道。 陆小凤在心底感叹，公孙兰确实是个美人，韩风雨又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为她动心也在情理之中。“你莫非要把她带到京城去？” “去广东，交给广东府衙判刑。”韩风雨摇头，“我答应过蛇王，会让他看公孙大娘最后一面。” 公孙兰的哑穴已经解开，她问：“蛇王是谁？” 韩风雨说：“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号，但我知道，他和你有仇。” 公孙兰：“什么仇？” 韩风雨：“血海深仇。” 公孙兰沉默了，她杀的人太多，确实不记得有多少人死在自己手上，也想不起来蛇王究竟是谁。 第400页 但她知道，自己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韩风雨道：“这也算是你唯一的价值了。蛇王很有钱，帮他报了仇，我或许还能拿到一笔钱，也不算白白跑一趟。” 公孙兰：“……” 陆小凤：“……” 两个人的心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句话——你真的是摄政王吗？ 作者有话要说：公孙：我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摄政王。 哇我今天写完的好早！ 上章待高审了，没法修改，就暂时这样口口吧_(:з」∠)_ 感谢在2021022821:27:33~2021022822:5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25237448瓶；淑舒书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达成交易韩风雨 蛇王一直在焦急地等待。 韩风雨和陆小凤离开之后，他的精神变得很好，沉疴已久的肺部也似乎多了些活力。 但他依然失眠，与之前连续四年的焦虑失眠不同，最近他失眠，是因为过于亢奋。 蛇王已经想过许多次，听到公孙大娘被捕的喜讯。他或许可以亲眼看到这个女人被官府处死。 从此他便对得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再也不用这样沉重地活着。 在蛇王的殷切期待中，韩风雨和陆小凤终于回来了。 蛇王出来迎接他们，看到陆小凤的脸，突然沉默。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难道是为了自己吗？”陆小凤捂着自己的嘴巴跳了起来。然后看向旁边的韩风雨，眼神哀怨。 他原本不需要剃掉胡子和眉毛，韩风雨偏要找借口给他剃掉。现在倒好，这两处位置虽然长出了黑色的细茬，看起来依然很怪异。 估计这两个月，他都要以这种奇怪的形象示人了。 韩风雨摸了摸结痂的嘴唇，“陆小凤确实付出了很多，若是没有他，不会这么容易抓住公孙大娘。” 公孙兰站在韩风雨身后，手脚都带着镣铐，还被韩风雨封了内力，无法行动。但她依然是傲气的，听到这三个人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 蛇王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仇恨。他激动极了，对韩风雨说：“没想到靖王殿下还记得在下，竟将公孙兰也带了回来。” 蛇王一脸期待，显然希望韩风雨有情有义，把公孙兰交给他来处置。 韩风雨不容许这样的误会发生，及时解释道：“本王将她带回来，并非为了让你发泄私怨，只是出于道义。过一会儿还是要将她移交官府的。” 蛇王叹气：“我知道，多谢。” 公孙兰看向蛇王，眯了眯眼睛打量他，实在没觉得熟悉。她也没将这个人放在心上，即便很快就要被官府处置，依旧从容自然。 蛇王最看不得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冷笑一声，想请韩风雨和陆小凤入内。 “不了，我要亲自将她压到府衙，不然实在不放心。”韩风雨说，“公孙兰武功确实高强，若是让她跑了，这么多心血可就白白付出了。” 陆小凤深有体会，“我也一起。” 蛇王也想跟着一起，看看他仇人的下场。 几人便一起来到了府衙。 知府是本地人，讲的话带着浓浓的方音，他的官话说的并不好，韩风雨甚至没听懂他的名字，便直接交给陆小凤交涉了。 他与蛇王亲眼看着公孙兰被送到大牢，奏折直接递交到韩风雨手上。韩风雨把折子收好，“本王会尽快回京，把奏折呈给陛下。公孙兰作恶多端，陛下明察秋毫，一定不会轻饶，批红之后便可问斩。” 知府又说了几句什么，陆小凤翻译道：“他在恭维你。” 知府看了陆小凤一眼，朝韩风雨讨好地笑。 韩风雨拍拍他的肩膀，“多余的话不必多说，陆小凤和蛇王都是本王的朋友，你只要好好做官，把政绩落到实处，本王自然会知晓。” 知府连连称是，这几个字韩风雨听懂了。 与陆小凤他们离开府衙，蛇王皱眉道：“此时没有将公孙兰问斩，我心中总有些不安。” 昱国的法令是所有的死刑犯关押起来，名字上交给皇帝，每一个人的处死，都由皇帝亲自批复之后才能进行。皇帝一般一年批一次，大多是在秋季。 韩风雨现在在广东，等他回到京城，已经错过了这个时间，公孙兰还要在监狱里呆一年，明年这个时候才会问斩。 谁知道这一年会发生什么事情？ 陆小凤也知道这一点，“不能先斩后奏？” “不能越俎代庖。”韩风雨一直遵守这一点，哪怕他知道，就算自己这么做了，韩继兴也不会生气，“我现在做的所有越界的一切，都可能在未来成为杀死我的利刃。” 他很清醒，从来没有被权力迷惑。 蛇王和陆小凤听到他的话，为之一振。果然掌管一个国家的人，一定有超乎常人的特别之处。 蛇王也很佩服他。他不清楚韩风雨的骚操作，只看到了韩风雨带着陆小凤来亲自抓捕公孙兰，甚至不惜受伤，也要铲除这些恶人。 有哪个王爷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只有韩风雨。 蛇王道：“我会等到公孙兰处死的那天！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妨来我这里喝一杯，如何？” 第401页 陆小凤当仁不让：“好！”他朝韩风雨挤了挤眼睛，“蛇王这里的药酒大补，你可一定不要推辞。” 韩风雨心有余悸，“不了，我虽然没喝过药酒，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你别想骗我。” 而且他酒量不好，这里人生地不熟，陆小凤又不太靠谱，喝多了容易出事。 夜晚的院子里，韩风雨坐在主座，两侧是蛇王和陆小凤，其他位置是蛇王找来的陪客。 这里的风景很好，旁边有一片小竹林，远处还有潺潺流水，里面的荷花尚未开败，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蛇王举起酒杯，泪眼湿润：“大恩不言谢，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不会推辞！” 他今天经历的感动很多，抓到公孙兰让他心中的石头落地。在衙门里，韩风雨说和自己是朋友，也让他心中动容。之后又确定了韩风雨的为人，蛇王怎能不想交这个朋友？ 韩风雨举杯，很给面子地喝掉，“确实有一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陆小凤也跟着喝光了杯中酒，自觉拿过酒壶斟满，目光灼灼看着韩风雨。 他可能知道韩风雨要说什么。 如果蛇王真的答应他，可不是件小事情。 蛇王正是豪气冲天的时候，听到韩风雨有要求，也不问是什么，直接应下，“你只管开口，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韩风雨叹气：“昱国很缺钱。” 陆小凤心道，果然！ 蛇王笑了，“缺多少？” 陆小凤不忍直视，韩风雨的魔掌要伸向蛇王了。 是他对不起兄弟，如果当初没有跟蛇王借钱，韩风雨也不会惦记上他。如果韩风雨说的数目很高，蛇王岂不是要倾家荡产，彻底放弃这里的事业？ 帮派势力对蛇王本人来说，可能比不上复仇重要。但是他手下还有人仰仗着他，没有了蛇王，整个广东的贫苦兄弟都要被迫另寻出路。 没了强大势力的蛇王，也如同失去毒牙的蛇，很快就会死在偏僻的地方。 毕竟他的仇人很多。 韩风雨说：“这笔数目很大，不是你能解决得了的。但是你可以在另一个方向帮我。” 蛇王咳了两声，月色映照地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殿下请讲。” “你手下有很多人，贩夫走卒、商人乞丐。这群人需要养家糊口，你给他们的庇护很好。你有没有想过，与官府合作？” 蛇王有些心动：“愿闻其详。” “将你手下的兄弟登记在册，去官府报备。我会恳求陛下授予你一个职位，你若是有难处，可以向知府求助。”韩风雨说，“但是你的人必须遵守昱国律法，所有行动受律法保护，还要按时缴纳税款，充盈国库。” “这是好事。”蛇王说，“若是其他江湖人前来寻衅滋事，兄弟们岂不是不能反抗？” 没人敢招惹蛇王，但是他手下的人实在卑微，很容易被人欺负。 韩风雨道：“所以陛下会给你官职，请求知府帮忙。相信这里的知府不会阳奉阴违……算了，我会通知监察员，务必坐到公正。你觉得如何？” 蛇王说：“殿下考虑的很周到，我岂有不从的道理？” 哪怕韩风雨考虑的不周到，他也是要答应的。说出的话，岂能言而无信？ 就算韩风雨想要他这条性命，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顿酒喝到大半夜才散了，韩风雨意识稍有混沌，思维有些慢，但总体还是清晰的。 他走路有些不稳，陆小凤自告奋勇，扶着他回房去。 蛇王给他们安排了相邻的房间。 陆小凤喝了很多酒，他在喝第三杯酒的时候，就微微有些醉了，但是喝完第三坛酒，依然是微醺，依然很清醒。 “我以为你会夺走蛇王的全部产业。” 陆小凤扶着韩风雨坐到床上，韩风雨疲惫地倚靠在床柱上，看起来有些难受。他闷声道：“我是个好王爷，从来不做强取豪夺的事情。” “哈哈哈，不错，你是个好王爷。”陆小凤倒了杯茶，扶着韩风雨坐起来，“好王爷，来喝水。” 韩风雨就着他的手喝下，“至少蛇王不会死了。” 陆小凤：“嗯？” 韩风雨看着他，若不是目光稍稍有些涣散，简直看不出来，他此刻已经醉了。 “他是被金九龄杀死的。”韩风雨叹气，“以前我觉得金九龄做绣花大盗的理由有些说不过去，现在才明白，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陆小凤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金九龄，金九龄已经离开六扇门一段时间了。陆小凤和他的关系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韩风雨的这句话，他突然记起来，在幽灵山庄的时候，韩风雨对他说：你怎么老是被朋友骗？ 这个时候突然提起金九龄，还有那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绣花大盗。莫非金九龄也欺骗了他，瞒着所有人，以前任名捕的身份做坏事去了？ 绣花大盗又是什么？偷绣花的布料？还是专门绣花的大盗？ 金九龄会绣花吗？ 韩风雨：“贪污超过六十两银子就要斩首，但还是有很多人贪污。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小凤：“这是昱国新出的律法？” 韩风雨没有回答他，他还在感叹，“因为太穷了。” 第402页 作者有话要说：六十两斩首，是朱元璋定的，后来好像改成了二两还是多少？老朱特别抠门，封官也抠门，朝中一品官特别少，被封一品的，都是他的皇亲国戚，吃干饭的。 过会儿还有_(:з」∠)_ 感谢在2021022822:56:26~2021030121:3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游手好闲韩风雨 处理完红鞋子，韩风雨就与蛇王告别，再陆小凤分道扬镳，准备回京。 陆小凤看着他欲言又止。 韩风雨看着他青灰色的眉毛和胡子，突然觉得这样的陆小凤格外惹人怜爱，“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回京之后，是要翻金九龄的案底？” “为什么要翻他案底？”韩风雨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昨天晚上对着陆小凤吐槽的那些事情，“其实那个表述不太准确，金九龄和贪污没有任何关系，我当时就是想到了，所以随口一说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而且金九龄做绣花大盗是好多年之后的事情，就算现在查他，也不一定能…… 等等，金九龄做绣花大盗是因为他过得日子太奢靡，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捕快的工资不够他花，他只能靠着一张英俊的脸，还有自己的名声，以及高雅的谈吐，吃女人的软饭。 除了青楼里的姑娘之外，恰巧有一位姑娘被他吃软饭了。 那个姑娘就是红鞋子里的一员。 原著作者并未提起过这个女孩是谁，只能确定这个人不是公孙兰，也不是薛冰。她和金九龄勾结，故意将绣花大盗的事情栽赃到公孙大娘身上，就是为了除掉她，取而代之。 陆小凤摸摸粗糙的胡茬，笑道：“这么看都不像是随口一说，你既然已经说了，何不讲清楚些？不然我可是会胡思乱想的。” “并非我不想解释清楚，只是这件事情还未发生。不曾发生的事情，我又如何给他定罪？”韩风雨敷衍回答了一句，继续自己的思路。 之前的金九龄有红鞋子的姑娘资助，勉强可以过一段富裕的生活。现在红鞋子被他铲除，给金九龄吃软饭的人又少了一个。如果金九龄已经和她勾结在一起，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动用六扇门的关系，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二是没了钱，他只能另谋出路，找别的金主，或者直接开启违法犯罪之路。 韩风雨觉得一金九龄的性情，第二种可能更大一些。 陆小凤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依然疑惑：“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韩风雨说：“你说的不错，确实应该监视金九龄。” 陆小凤：“我没有说过……” 韩风雨转身，目光灼灼看向陆小凤，“这本该是你的麻烦，如今我要帮你把麻烦解决了，你难道不应该帮帮忙？” 陆小凤：“这怎么又成了我的麻烦……”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韩风雨了。 “我现在查的所有的案子，都应该是你的麻烦。只是不知道，当这些事情解决之后，日后会不会出现新的问题。”韩风雨改变主意，不打算和陆小凤分道扬镳了，“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领略有趣的江湖。” 陆小凤：“怎么想，都是我对江湖更熟悉一些吧……” 韩风雨完全无视了他微弱的挣扎，因为他知道，陆小凤也喜欢这些事情。他表面看起来不情愿，实际上乐在其中。如果陆小凤真的不愿意参与这些案子，可以有许多种方法躲避。 韩风雨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朝陆小凤伸出手，“上来。” 陆小凤连连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太客气了。” 等他上车之后，才反应过来，“你似乎总是把我当女孩子看待？” 韩风雨困惑：“有吗？” “刚才的动作，还有娇俏什么的。” “那不是实话吗？”韩风雨并不觉得有问题，“玉罗刹也总是这样对我，难道不是对亲近之人的示好？若是换做其他人，我哪里会做这种事情？” 陆小凤：“……”破案了，他是被玉罗刹带坏的。 他就觉得现在的韩风雨，与他刚认识的韩风雨差距很大，原来根源在这里。 韩风雨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陆小凤尴尬地笑了笑，“你嘴上的伤，过几天应该能好吧？是我下手太重了，抱歉。” “不要紧。”韩风雨摸了摸嘴唇上的伤口，他身上就这一个伤口，其他的伤都是化妆出来的。幸好公孙大娘只分辨了这处伤口的真假，“我不需要上朝，如果韩继兴问起，就告诉他是因为上火吧。” 他拒绝喝药酒也是怕上火，之前吃荔枝吃到流鼻血，韩风雨印象深刻。 陆小凤觉得韩风雨真的太好了，处处为朋友着想，他放下心来。 打人的时候他没想太多，现在才开始后怕。倒不是怕韩风雨有损摄政王的威严，主要是怕被玉罗刹看到了，再剃一次他的眉毛和胡子。西门吹雪也极有可能会拿着剑追杀他。 韩风雨说：“你是金九龄的朋友，由你监视他再合适不过。” 话题跳得有些大，陆小凤呆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熟悉。” 第403页 韩风雨：“大概是因为我也派锦衣卫监视过你吧。” 陆小凤：“……”是哦，但是你为什么能说得这么坦然？ 二人回到京城，陆小凤没有多停留，立刻离开韩风雨去找金九龄的下落。 韩风雨则是先去皇宫里呈递了红鞋子的罪名。 韩继兴看到接过折子，重点果然放在了他的嘴巴上。小孩子长得很快，韩风雨离开了几个月，韩继兴又抽条很多，脸蛋上的肉也变少了。 他仰头看着韩风雨，眼中充满了羡慕，“你又去外面鬼混了吗？” 韩风雨：“……” 韩风雨本来怕他担心，想说嘴角上火，听到韩继兴的话后改变了主意，冷哼一声，“被人打的。” 韩继兴好奇极了，他对韩风雨有种盲目崇拜，又因为韩风雨经常压着他写作业，有一点畏惧他的威严。 听到韩风雨的话后，韩继兴带着一点点崇拜，还有一点向往，“是谁这么厉害，竟能将你打成这样？” 韩风雨没好气道：“陆小凤。” 韩继兴眼睛一亮，“陆小凤？看不出来啊。” 陆小凤个子还没他哥高，身材也不强壮。据说他最厉害的武功是灵犀一指，可以防御所有的兵器，怎么想都是个被动技能，完全比不上他哥。 果然人不可貌相，陆小凤竟能把韩风雨打成这样。韩继兴倒是想再见一见陆小凤，向他请教一下了……不对！ 韩继兴倒吸一口冷气，“陆小凤，他还活着吗？” 该不会是临死之前奋力一击，打伤大魔王后便被取走了性命，此刻早已命丧黄泉，说不定过会儿就转世投胎了。 “想什么呢？”韩风雨哭笑不得，“陆小凤当然活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快看折子，批复之后给个特许吧，提前将公孙兰斩首，免得她被人劫狱了。” 至于红鞋子里的其他人，还需要查一下她们犯的罪行，并非所有人都会像公孙兰一样被斩首。毕竟现在比原著早许多年，她们还没有杀死很多人。 韩风雨有意考校韩继兴，“其余人你自己看着办，我不插手。” 韩继兴坐到龙椅上，拿起笔来，沾了点朱砂，用笔杆杵着腮边，戳出一个小酒窝，半晌才伏在案上写字，批复好之后交给韩风雨，“哥哥，这样如何？” 韩风雨看了一眼。 韩继兴把每一个人的案底都看了一遍，有些还没查明白，他便让知府便宜行事。有些已经定案的，他也判出了合适的量刑。 “不错。”韩风雨夸奖他，“你最近进步很大。” 韩继兴问：“那你能带朕出去玩了吗？母亲想要给朕说亲了，还不知道是哪家的美人。朕虽然很乐意娶妻，但是也想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哥哥带朕出宫吧！” “这么快？”韩风雨震惊，他弟弟还没十二岁，就算把虚岁算上，也才十三岁。 韩继兴说：“还没定下来。” 定下来之后，也得等上几年，还要占卜什么的，事先筹备好，等礼部准备完才能举行大婚。到那个时候，韩继兴年纪就差不多了。 他鄙夷地看着韩风雨，“你都十九了，连这个都不知道。整日游手好闲不着家，也不知道把心思放在正地方，你看看朕，即将拥有后宫三千佳丽，你呢？后宅空空荡荡。” 韩风雨眼睛一眯，“游手好闲？心思放在正地方？” 他过去捞起韩继兴，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打，“小没良心的，你也不看看，我四处奔走是为了谁？要不是因为你，我哪里至于像现在这样！” “啊！啊！来人啊！王伴伴救命啊！”熊孩子在韩风雨大腿上扑腾，可惜他个子矮，手短腿短，根本不是韩风雨的对手。“等朕长大了，一定要揍得你满地找牙！” 韩继兴泪眼朦胧，“陆小凤！呜呜陆小凤快来护驾！” 韩风雨冷漠地揭穿他的幻想，“陆小凤不在宫里，你喊破喉咙他也不会来的。就算你长大了，也要被我按着揍。四肢不勤，毫无武功，哪里是我的对手？” 韩继兴陷入了绝望，“朕练的是天子之剑！” 韩风雨听到他还算有志气的话，停下了动作，“继续说。” “天子一怒，流血五步！朕和你拼啦！” 韩风雨：“……”能不能有点志气？ 作者有话要说：“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唐睢不辱使命》 韩继兴：朕是一把，杀人的剑！ 感谢在2021030121:35:07~2021030123:2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仗势欺人韩风雨 血溅五步溅的是你自己的血吧？ 就韩继兴虚弱废柴的模样，韩风雨丝毫不怀疑，他自以为的拼命，其实就是送死。 韩风雨本来看韩继兴表现很好，可以带他一起出宫转转，没想到下一刻他就原形毕露。韩风雨歇了心思，绝口不提带他出宫的事情，“我去看看母亲。” 顺便再问一下，冯太妃相中了哪家小姐。 韩继兴作业很多，没时间陪韩风雨过去，拽着韩风雨袖子，可怜巴巴地哀求，“一会儿给朕挑媳妇，一定要挑选年纪大那么一点点的，好看一点的！” 第404页 他不想娶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也不想娶姿色平庸的女人，那不符合他对皇帝的幻想。 韩风雨太了解韩继兴了，眼见这个弟弟就要掰不过来，更得好好给他挑选，别耽误人家女孩子。他嘴上冷漠道：“我说了不算。” “骗人，你怎么可能说了不算！”韩继兴撅起嘴巴，他不信任韩风雨的审美，努力回忆他们认识的人，选出几个记忆中的美人，给韩风雨做参考，“朕觉得叶孤城和李寻欢模样就很不错，阿澄哥哥也很漂亮，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还可以，你比照着他们的样貌选，一定没错。” 韩风雨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他们都是男人。” 韩继兴如果想娶男妃倒也不是不行，但是那样的话，韩风雨是没有兴趣帮他做斗争的，想想都累。干脆什么都不管了，放任他自己和朝臣们吵架得了。 “对哦。”韩继兴性向还是正常的，经过韩风雨的提醒之后，也意识到自己举的例子不对，他想想身边的女孩子，“可是朕身边的宫女都姿色平庸，其他姐姐的样貌，朕都记不清了……” 他眼睛一亮，“娘也是个美丽的女人！哥哥不如比照娘的美貌来选吧！” 韩风雨：“……”如果他不知道熊弟弟是颜性恋，肯定会以为他被宫九替换了。 韩风雨头疼地摆手，“再说吧，选好之后，会给你看画像的。” 韩继兴：“好耶。” 冯太妃选了几个官员家的女孩，都是和韩继兴一般年纪。韩风雨过来之后，对着画像听冯太妃介绍她们都是哪家的孩子，在心里简单分析了一下这些人背后的势力。 “小弟说他喜欢年纪大一点，长得好看的。”韩风雨说，“儿子觉得，他既然已经是皇帝，也不好再约束太多，不如由着他的喜好来，免得以后难受。” 冯太妃很通情达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性情方面，还是温柔大方一点的姑娘更好。兴儿爱玩闹，该有个贴心人在身边照顾他。” “贴身照顾有王安呢，哪里需要皇妃做？” 韩风雨和冯太妃商量了一会儿，确定了几个人选。冯太妃还需要把这些命妇喊到宫里看，看看她们的母亲性情如何，再举办几个聚会，观察一下这些孩子。 聊着聊着，话题就到了韩风雨身上。 冯太妃道：“陛下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你还是孤身一人，瞧瞧，嘴角这是又上火了？若是有了夫人，也好在身边规劝，哪里还会有这些小病小灾。” “那我带个大夫在身边就好了。”韩风雨避之不及，匆忙回答了她，拿了一个桌上的苹果，“就这样吧，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您！” “诶诶，这孩子……” 韩风雨回到王府，处理完近日的事情，安稳休息了一天。 第二日神通侯登门造访。 方应看脸上挂着笑容，只是看起来没有往日那般自信了，反而有些憔悴，“殿下。” “这是怎么了？”韩风雨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方应看，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事情做的不顺利？” 方应看点了点头，眼中流出出懊恼和羞愤。 他想做的事情，很少有做不成的。但是这一次却碰了钉子。 如果只有六分半堂，或者只有金风细雨楼都好说。可是这两个势力，在面临危机时突然合作，雷纯也与苏梦枕定下了婚约，事情就难办了。 而且六分半堂背后的支持者被韩风雨铲除，金风细雨楼依然与诸葛神侯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们交往甚密，诸葛神侯又是陛下的老师，实在令人难做。 方应看只能过来，请韩风雨出马。 “苏楼主想见您一面。” 韩风雨摸摸嘴角的血痂，“那就定个时间吧。不过在此之前，本王得去六扇门一趟。” 金九龄和六扇门的四大名捕齐名，他的名声，也是从六扇门传出的。 他虽然不是诸葛正我的徒弟，也是诸葛正我的下属。即便他已经离开了六扇门另谋出路，以往做的事情，也是不能抹除的。 韩风雨不信金九龄的俸禄能养活自己，也不信他有这么大的名声，能保持一个公正廉洁，拒绝官场上的钱财交易。 他不止是挖金九龄的黑料，也是诸葛正我的把柄。有这样的把柄在，不愁诸葛正我让步，迫使金风细雨楼解散。 方应看道：“我陪您一起？” 韩风雨点头，“那就一起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韩风雨去换了身正装，和方应看一起出门。他看了看方应看的轿子，微微一笑，“本王听说，你还有另外一顶轿子？” 原著中对方应看的描写，可不是什么节俭的人。从他做的轿子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排场有多大。 他不止轿子好，抬轿子的轿夫也都是江湖中有名气的高手。方应看身边能人无数，都是权力带给他的好处。 但是他只是一个神通侯，在韩风雨面前，还是要小心谨慎，收敛起在外面的做派。 听到韩风雨这样说，方应看也不尴尬，表情自然，笑容温润，“殿下消息灵通，我确实有其他轿子，而且不止一顶。” 韩风雨说：“既然有，那就拿出来用吧。符合规矩的事情，本王不会放在心上。但不能太夸张，担心让人看到，参你一本。” 每个阶级都有应该享有的规格，如果越级了，很有可能被人说野心勃勃，图谋不轨。 第405页 这两个标签在韩风雨身上贴好久了，即便他勤俭节约，生活朴素，只要一日干预国事，这个标签就一日不会删除。 方应看怔了一下，他以为韩风雨会直接让他把轿子烧了，或者罚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是。” 方应看坐轿，韩风雨也不好走着，让周管家备轿，与方应看一起去了六扇门。 韩风雨很少费心思装逼，他一般都是直入正题。 但是方应看似乎习惯了装逼，处处都透着一股不平凡。韩风雨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方应看未必会从轿子上下来，说两句话就走，赚足了神秘感。 原著中他见苏梦枕的时候就是这样，仿佛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也是个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人物。 韩风雨下了轿子，朝出来迎接的捕快们点了点头，“冒昧来访，不必放在心上。几位该做什么做什么，本王四处转转。” 方应看跟在他的身后，笑容温润。他八面玲珑，自从接受神通侯的爵位之后，跟京城中各位官员的关系都很不错。原本他想着对靖王示好至少在米有桥死后，不至于与当权者闹得太糟糕，没想到靖王直接把他发配到了边疆，还赚了不少战功。 他早就知道，等得胜归朝，不管他有没有归顺靖王，都要被归为靖王一派，干脆接受了叶孤城的示好。只是靖王一直没有行动，方应看心里慌得很，总觉得孤立无援，反手就会被同盟出卖。 直到今天，他站在韩风雨身后，才感觉踏实很多。 四位年轻的捕头都知道方应看要铲除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如今才明白，这是靖王殿下的授意。 他们自然不可能真的放下手上的事情，完全不管韩风雨。无情给追命使了个眼色，追命悄悄离开。 “殿下亲自前来，怎能失礼。”坐在轮椅上的无情脸色苍白，身体柔弱，看起来与他的名字完全不相称。 韩风雨和六扇门的往来不多，之前过年的宴会上见过几面，但是没有说过话。 他听说过无情的名号，无情虽然双腿残疾，不能修炼内功，却是以暗器和轻功闻名。他超出常人的毅力已经值得别人尊敬，更何况他作为一名捕头，也做出了很多建树。 韩风雨对待人才，自然很客气。他微笑道：“本王今日前来，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想了解一下前任捕快金九龄的事迹，不会叨扰太多时间，几位自便就是。” 铁手看了他一眼，“几个月之前，前任兵部侍郎凤郁岗大人沉冤昭雪，六扇门差遣金九龄为傅宗书抄家，殿下觉得不妥，特地派人告知，将金九龄换下，还将他赶出了六扇门，莫非金九龄行为有异？” 韩风雨微笑着颔首。 方应看说：“金九龄只住最好的房子，喝最好的酒，穿最好的衣服，不止如此，他还风流多情，与无数女子有牵扯。以六扇门的俸禄很难维持这样的生活。” 韩风雨：“本王听说金九龄的人缘不错，几位捕快可千万不要对他告密呀。也不知金九龄有没有记恨本王迫使他离开六扇门。” 四大名捕里，铁手的交际能力更强一点，对人情世故也更了解一些。他很快明白了韩风雨这样说的意图，低头看了无情一眼，发现无情似乎在沉思，看起来得不到答案了。 铁手说：“凡事要讲究证据。” 金九龄的人缘确实很好，所以他一个风头正盛的捕头，在没犯错的情况下突然被韩风雨赶走，没有人觉得是金九龄的错。他们只觉得韩风雨不可理喻，蛮横跋扈。 铁手在给傅宗书抄家时还遇到了韩风雨，那时候他正假扮成一个哑巴，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铁手当时没什么感觉，在金九龄突然被赶走之后，也升起了几分对韩风雨的不满，回想起那一日，与韩风雨在一起的那个少年，似乎与傅宗书有牵扯，说不定韩风雨就是为了讨那个少年欢心，才赶走了金九龄。 今日他说金九龄铺张浪费，俸禄不足以做到，确实很有可能。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六扇门的俸禄有多少。 但金九龄有很多朋友，难道就不能是他的朋友给的资助，一定是金九龄犯了错？ 靖王为何不在赶他离开时就差明真相，反而在过了这么久之后才来？ 铁手微微沉下脸，定定地看着韩风雨，等待他的答复。 韩风雨并不在意，他环视四周，看到六扇门里忙碌的捕快，带着几分笑意道，“本王过来就是为了找证据，这不是还没有给金九龄定罪么。” 铁手说：“殿下若是有事，可以直接与世叔交涉。” 韩风雨说：“诸葛神侯正在皇宫里教导皇帝，本王不好打扰，便直接过来了。再怎么说，本王也是有些权力的，相信神侯若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方应看道：“殿下，几位捕快与金九龄公事已久，说不定也很熟悉。不如直接询问他们？” “好主意。”韩风雨说，“本王第一次来六扇门，对这里不算熟悉，请几位带路，去个好说话的地方聊聊天。至于卷宗，可以等神侯回来之后再说。” 无情性格孤僻，冷血性格孤僻，能说话的只有铁手。铁手便带着韩风雨和方应看去了大堂。 韩风雨坐到主座上，“追命是去通知金风细雨楼了吧？” 铁手有些紧张。 明明上次见面时关系还好，再次相见，六扇门和靖王却成了对立面。他们对靖王的防备，也都被靖王看在眼里，还这样直白地点出。 第406页 铁手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不必紧张。”韩风雨说，“本王确实让方小侯爷对付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了，不过确实没有与之为敌的意思。” 铁手不信。 这还不叫敌对吗？ 把对手全都整死了，就没有敌人了，所以不是敌对关系？ 铁手一点都不信韩风雨的话，他也听到过很多关于靖王的传言。这个人果然如同传言中讲的那样，喜怒不定，嚣张跋扈。现在的韩风雨脸上带着笑，说不定等他回府之后，立刻派人暗杀他们六扇门的人。 韩风雨发现铁手一直没有讲话，不禁有些奇怪，“你在想什么？” 铁手沉默地摇头。 韩风雨说：“既然这样，那就聊聊金九龄吧。” 铁手说：“是那天那个少年要对付金九龄？” 方应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看向了韩风雨。 韩风雨差点忘了，之前与铁手有一面之缘。他说：“和顾惜朝没有关系，顾惜朝早已离京，这件事情怎么会与他扯上关系？” “原来他就是顾惜朝。” 作者有话要说：铁x：靖王喜欢那个少年，假装成哑巴去接触人家。后来还搞了姓傅的，就是为了那个少年无依无靠，只能信任他自己！之后少年得知真相，与他闹掰，他便用权势补偿，给他官职，给他权力，给他金钱，帮他报仇！惨金捕头惨。 过会儿还有。 感谢在2021030123:29:12~2021030220:5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龙国主10瓶；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罗刹归来韩风雨 “本王说了，这件事情和顾惜朝没有关系。”铁手一直不进入正题，韩风雨有点不高兴，皱起眉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他目光深沉，神色严肃，“铁游夏，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上道一点，别再说其他的了，也千万不要脑补剧本，这都快完结了，没有那么多字数可以写新的剧本。 铁手知道，现在不是激怒靖王的时候。不过从刚才的反应中可以看出，靖王确实很在意那个少年。 铁手不再提顾惜朝，配合地聊起了金九龄。 韩风雨和方应看都觉得其中有疑点，随着他们提问，铁手也感觉到了些许违和，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等他讲完之后，韩风雨做出总结：“金九龄的人缘很好，多年来的经营已经树立口碑，无论是六扇门的同僚，还是江湖人士，或是普通捕快，都很信任金九龄。而金九龄凭借相马和辨别古董字画的本事，也交好了一些达官显贵。” 方应看摇着折扇，听到这话，突然觉得有点熟悉。接着他便想起了自己……他苦苦经营，为的不也是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可惜这个关系网被靖王轻松破了，以往的努力全都白费。 方应看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他没有抓住。 韩风雨：“金九龄是个人才。对别人而言很难做到的事情，由他来做便轻而易举。”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追求最好的酒，最好的衣服，最好的女人，连身上的小饰品都是最好最珍贵的。 可惜韩风雨掌权之后，给官员们加薪，还严格抵制贪腐。官员们虽说吃喝不愁，却不能像以前一样奢靡浪费了。购买古董和良马的人也大大减少，没有了市场，金九龄挣钱的手段也没有用武之地。 他依然缺钱。 “人际交往说起来容易，也是要花钱的。”韩风雨感叹。 不过因为他的地位很高，都是别人想巴结他。过来送礼的人也有不少，韩风雨不想助长这样的风气，通通闭门不见。 铁手不清楚他私底下的生活如何，但他知道方应看和许多达官显贵交往甚密。他把韩风雨的感叹，理解成了另一个方向——靖王收到了太多巴结，所以才深有体会。 靖王的身份，在整个昱国都没有人能比得上，哪怕是陛下，也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这样的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至少感情不是钱和地位能换来的。 他欺骗了顾惜朝，顾惜朝还没有原谅他。 韩风雨说：“本王更加好奇金九龄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了。不知铁捕头有没有人手和时间，帮本王查一查？” 铁手有些惊讶，他以为韩风雨会自己查。 如果是韩风雨动手，即便金九龄是清白的，也可以捏造出一些不实的信息诬蔑他。可是他却问出这样一句话，想让自己帮忙？ 难道靖王不清楚，他和金九龄的关系也很不错？ 莫非靖王有什么阴谋，想将世叔的势力一网打尽，先搞垮金风细雨楼的后台，再动苏梦枕？ 就算韩风雨真的有这种打算，铁手也要应下这件事情。 至少可以掌握一部分主动权，不至于太被动，其余事情还是等世叔回来之后再说吧。 有铁手负责追查金九龄收入来源，韩风雨彻底放心了。 他相信铁手的责任感，答应过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反悔的。这下连金九龄破获的案子也不用查，依然交给铁手来做。韩风雨无事一身轻，喊着方应看离开六扇门。 方应看依然有些担心，“殿下就这么信任他？万一他们真的与金九龄交情甚笃……” 第407页 韩风雨摇头，“不会的。” 再怎么说，金九龄也是个外人。如果能查到他犯的罪，铁手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包庇金九龄。而且韩风雨记得，四大名捕也算是正义的主角，比方应看这种配角靠谱多了。 方应看觉得韩风雨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心思细腻，立刻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与靖王见面之后，他还来不及做什么事情，只可能是言谈中让靖王不悦了。 方应看说：“我从前做了些错事，如今跟在殿下身边，已经知道悔过，再也不会犯了。” 韩风雨和他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但是听到方应看认错，奇迹般地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欣慰颔首，“钱财乃是身外之物，靠钱财换来的同盟一样如天边之云，不会牢靠。” 方应看见他心情还好，不像是要迁怒的样子，便如同朋友之间交往那边，随意不少，“我与殿下的关系呢？” 韩风雨说：“你若是拿我当朋友，我自然也会将你当朋友对待。” 方应看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他摇了两下折扇，“我知道了。” 方应看知道很多人都和韩风雨关系好。 步建白与靖王交好，那是因为他们自幼相识。 叶孤城和韩风雨关系好，方应看以为只是表面交情，后来与叶孤城相处久了才知道，叶孤城真的是韩风雨的朋友。 他曾经有些羡慕，因为靖王的身份很高，叶孤城也并非是个纯粹的人。他自认为与叶孤城相比差不了多少，可是叶孤城却成了靖王的朋友，而他却被靖王坑骗。 虽然结果都是去边疆打仗。 后来方应看又知道李寻欢和靖王的关系也很不错，他便有些期待了。 可是韩风雨迟迟没有找他。 方应看知道西门吹雪住到了靖王府里，也知道还有一个神秘男人，被靖王认作义父，其他江湖人也时常在他府上出入。那些人并没有多了不起，完全比不过他这个神通侯，可是靖王似乎忘记他这个人了。 他不接受自己的礼物，闭门谢客的规矩也没有改，方应看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去拜访。 被放置半年多，突然听到韩风雨这句话，方应看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或许，和靖王成为朋友，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是有些人着相了，只看到了“靖王”这个身份带来的其他东西，反而忽视了他本人。 哪怕韩风雨是摄政王，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谁会想做孤家寡人呢？ 方应看笑着看向韩风雨，这次的微笑不再敷衍，他没有任何避讳，打量重新打量靖王殿下，才猛然发觉，韩风雨的年纪似乎格外小，而他之前都没有留意过。 韩风雨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你知道了什么？为什么突然笑得如此风流？” 方应看怔了怔，收敛起笑容，眉眼间依然温柔，“不知靖王殿下年岁几何？” 韩风雨道：“十九。如果你想说本王的声音听起来过于成熟，那就不必了，本王听了太多次，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方应看以手握拳，抵在唇上笑了起来。 韩风雨坐上轿子，掀开帘子，对外面的方应看说，“你与苏梦枕约个时间，决定好之后通知本王，本王最近正闲暇，哪一日都可以。” “是。”方应看说完，目送韩风雨的轿子离去，转身对旁边的彭尖说，“你觉得靖王为人如何？” 彭尖是“五虎断魂刀”彭天霸的传人，武功甚是了得，如今却给方应看做了轿夫。与他境遇相似的，还有另外七个人，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 只是今日方应看去拜访韩风雨，没有乘坐他那顶华丽的轿子，也用不着八个人来抬，身边的轿夫也只有彭尖和习炼天两个人而已。 彭尖摇摇头，“我看不出来。” 方应看道：“我也看不出来。” “小玉！爹回来啦！” 玉罗刹兴冲冲回到王府，询问周管家韩风雨的位置，便直接找了过去。 他情绪外露，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大喊一声之后，便快步走到韩风雨面前，“小玉——” 韩风雨抬起头来，也露出一个微笑，就听到玉罗刹的话戛然而止，“——你的嘴怎么了？” 韩风雨摸了摸嘴角，“最近有点上火。” 玉罗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气，“小玉长大了，跟人学坏了，竟然说谎骗爹爹。” 韩风雨眨了眨眼睛，放下手里的笔，从椅子上站起来，“爹？” “你还真当爹看不出来。”玉罗刹经验非常丰富，怎么可能连上火和外力撞击的伤口都分辨不出？他眯了眯眼睛，“是公孙大娘做的？” 韩风雨：“啊……” 玉罗刹：“这么说不是公孙大娘，莫非是红鞋子里的其他人？” 韩风雨到底没有出卖陆小凤，“是的。” 玉罗刹眸光中带着凶残暴戾，“是谁？告诉爹爹，爹爹帮你报仇。” 韩风雨：“不用了吧，她们都判死刑了。” 玉罗刹叹气，“小玉就是心太软，容易被人欺负。你若是强硬一些，哪里会受伤？爹爹不该让你自己去的，爹爹错了，我应该陪你一起。” 韩风雨：“……”能不能不要这么黏人啊。 玉罗刹还觉得他是个柔弱可怜的小白花，风一吹就会秃的那种，“小玉有没有上药？爹这里还有上好的药，可以镇痛，还不会留疤。” 第408页 韩风雨抬手就要摸嘴角，被玉罗刹一把握住，“受了伤不要随便摸。” 于是韩风雨改成用舌头舔，“我这都快好了，就这么一小点点。估计再过两天就好全了，不用上药。我体质特殊，不上药也不会留疤的。” 玉罗刹道：“但是你在苏州那次……”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那时候的儿子还是“玉枫”，就是不知道现在自己面前的是谁，有没有那时候的记忆。 “玉枫”有乖乖上药，与眼前这个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韩风雨不知道他的思维已经跑了很远，愧疚道：“那次是为了遮挡住我的脸，您也知道，我在苏州长大，有很多朋友都认得我，所以故意弄出了伤口。” 玉罗刹心疼道：“你这又是何必？” 韩风雨定定地看着他，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玉罗刹：“……是爹爹错了。” 如果他脾气再好一点，韩风雨就不会因为怕死费尽心力隐瞒自己的身份。 玉罗刹是个合格的父亲，韩风雨没有说出口的话，他也都考虑地很周全。 小玉也不希望与这么多人共用一具身体，但这不是他能选择的。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被别人掌握身体确实很难。 他的小玉，为了活下来该做了多少努力？一直坚持到攻打金国时才彻底溃败，将身体让给了另一个人。 玉罗刹突然记起来，韩风雨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喊了他一句“爹”。 那时候的韩风雨，一定不是“玉枫”，虽然不知道他是哪一个，但是玉罗刹知道，一定是小玉太过依恋他，感情强烈到足以感染他人，才会有那一声“爹”。 韩风雨突然发现玉罗刹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他心下不安，直觉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了。 这种事情一定不能拖，韩风雨直接询问：“您在想什么？” 玉罗刹表情动容，“爹在想，如果能陪你一起长大就好了。” “可惜我们相识太晚。”韩风雨随口答了一句，那种不安依然没有消退，是错觉吗？ 玉罗刹走到他刚才坐的位置上，看了看他在写的东西，“小皇帝要成亲了？” 韩风雨说：“还在挑选，等决定人选之后，礼部再开始筹办，婚礼可能要等到几年之后。” 玉罗刹对韩继兴的婚礼不感兴趣，他只对韩风雨的婚礼感兴趣。 ……还有西门吹雪。 玉罗刹问他：“小玉打算什么时候成亲？难道就一直这么过吗？爹爹这里有一笔钱，等你成亲的时候，帮你做彩礼如何？” 韩风雨很想要钱，但绝不会为了钱把自己卖掉。他问玉罗刹：“爹有合适的人选？” 玉罗刹摇头：“没有。” 那些凡夫俗子，谁能配得上小玉？ 韩风雨：“……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太穷了，找不到对象，也给不了您养老钱。” 玉罗刹：“……”一时不知该吐槽什么好。 这个话题太尴尬了，韩风雨和玉罗刹都不太想聊。 玉罗刹道：“那笔钱本就是爹爹为你准备的，就算你不想成亲，也应该收下。” “可是我还欠了您五十万两，怎么能再收钱？”韩风雨更想去打那些江湖门派，抢他们的钱，还能方便治安。 他已经接受玉罗刹太多的好处，如果他真的是玉罗刹的亲儿子，或许可能理所应当地收下，可惜他不是。哪怕嘴上在喊他爹，心里也是有界限的。 比起父亲，玉罗刹其实更像他的兄长、朋友。 玉罗刹道：“你不必有负担，若是你不要，爹爹也不会握在自己手里。这几个月，爹爹一直和你还有吹雪在一起，突然之间就想通了。” 罗刹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希望能有个人继承罗刹教。 可是西门吹雪不愿意，只想和他的剑厮守终身。 他想把罗刹教留给韩风雨，可韩风雨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玉罗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罗刹教给韩风雨，突然有一天想明白了。 他自己年轻力壮，一直在追求武道巅峰，但是舍不得放下罗刹教，心无旁骛地钻研武学，所以才希望有人能负担起这个教派。但是他的两个儿子，与他区别并不大，他们也有自己要追求的目标。 连玉罗刹自己都不想继续掌管他一生心血，又怎能强求两个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无限未来的年轻人？ “爹爹觉得，与其放任罗刹教不管，不如将它交到你手上，至少能帮你治理昱国。” 西门吹雪追求的是剑道，罗刹教帮不上忙。 韩风雨追求的是武功，还有昱国的安稳。至少后者，罗刹教能起到很大作用。至少罗刹教有钱，可以解了韩风雨的困。 “这个……真的要给我吗？”韩风雨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个馅饼，他有些受宠若惊，也有点不知所措。 玉罗刹说：“爹爹说话算话，当然是给你的。日后我不会打理罗刹教，你若是想做什么事情，尽可以用我的名义去做，无论什么都好。我会告诉你联系教众的方式。” “谢谢爹。”韩风雨低声说。 “跟爹爹客气什么？”玉罗刹站起来，来到韩风雨身边，摸摸他的头，“你只要快些好起来，爹爹就放心了。” 韩风雨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第409页 玉罗刹：“……” 孩子，你爹指的不是这个。 韩风雨说：“我和苏梦枕约好明日见面，他也算是一方枭雄。爹爹应该与他有一点共通之处，能不能劝动苏梦枕，让他放弃金风细雨楼。” “好啊。”玉罗刹笑着：“不知苏梦枕的武功与木道人相比如何。” “是用嘴劝，不是让你杀人啊爹！” 玉罗刹有点失望，“不能杀吗？” 韩风雨说：“尽量不要吧。苏梦枕与诸葛神侯交好，诸葛正我虽说也有些痴迷权力，但是为人还算正派，教导继兴也很尽心。他是韩继兴的老师，名下还有四个徒弟，在江湖上也有些威望，和他交恶没有好处。” 而且诸葛正我还有几个师兄弟，师兄弟又有徒弟，徒弟又有朋友，这些关系平常用不到，如果把诸葛正我得罪狠了，说不定就会用到了。 相比来说，蔡京那边就很简单，只要蔡京死了，树倒猢狲散，什么都没了。 不过六分半堂失去了蔡京这个靠山，本身的实力还是很强大的。 玉罗刹道：“既然如此，那便会会他。天下都该是小玉的，区区一个苏梦枕罢了。” “苏梦枕身体很不好。”韩风雨提醒他，“爹爹劝归劝，千万别动手。也别讲太狠的话，他可能受不住。” 玉罗刹：“……” 作者有话要说：玉爹：明白了，劝不动就打死他，然后跟小玉装委屈，控诉姓苏的碰瓷！ 感谢在2021030220:55:30~2021030223:1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途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金风细雨韩风雨 金风细雨楼原本是依附六分半堂的小势力，苏梦枕接手之后才渐渐发展强大起来，得以与六分半堂分庭抗礼。 苏梦枕是个值得敬佩的人，风雨楼贯彻的信仰，也与韩风雨有一部分重合，所以韩风雨不想和苏梦枕撕破脸。他们本就是一类人，想做的事情，也都相同。 韩风雨更希望将金风细雨楼分解，将为这方势力效忠的人，收归朝廷，抵御外敌。 韩风雨去赴约，只带了方应看和玉罗刹。 约定的地点还是那座酒楼，京城已经很多年没有添置新的地方了。不过等外部稳定下来，应天府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梦枕带的人也是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个身材健硕的大汉，另一个是书生打扮的青年。 他们早早地到来，此刻正在房间里喝茶。 苏梦枕脸色苍白极了，手中拿着一张帕子，捂着嘴巴不停地咳嗽，看到方应看过来之后，他依然没能停下来，咳嗽得力气很大，可以看到脖颈上的青筋。 方应看朝他点了点头，“殿下请。” 韩风雨走进来，苏梦枕咳嗽着起身，他已经没有空闲开口讲话，只好做了个手势，请韩风雨入座。 这里地位最高的就是韩风雨，理应他坐在主座上。但韩风雨没过去，而是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玉罗刹。 苏梦枕他们起先以为玉罗刹是韩风雨带来的侍卫，如今看来，也是个了不得的人。 韩风雨等苏梦枕停下咳嗽，淡淡开口：“苏公子。” 苏梦枕收起染血的手帕，“靖王殿下，方小侯爷。” 方应看为几人介绍，“这位是罗刹教之主，玉罗刹教主，想来苏楼主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号。” 苏梦枕知道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身份不一般，但绝没有想到，他就是魔教教主！ 韩风雨为什么会和魔教教主混在一起？ 在这种时候，他带着玉罗刹过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本王的意图，想来苏公子已经知道了。废话不多说，本王便直接说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本王的所作所为，苏公子应该也看在眼里。本王知道，外界有流言蜚语，抹黑本王的名声。苏公子抱有警惕，也是应该的。” 苏梦枕又咳嗽起来，这次没有刚刚那次严重，他缓一会儿便停下来了。 韩风雨轻轻一笑，“苏公子应该也知道，流言蜚语可以伤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本王想让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为我所用，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屈服。” 苏梦枕脸色苍白，看起来仿佛随时都能死去。但他的眼神坚定又冷漠，一点都不像将死之人。他咳了两声，“靖王殿下想怎么做？” 韩风雨吐出两个字：“招安。” 用这两个字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苏梦枕问：“玉教主也是殿下招安来的？” “你错了，无需招安，本座也会站在靖王这边。”玉罗刹看向韩风雨，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凡是小玉要做的事情，我都会鼎力支持。不要说罗刹教，哪怕是万梅山庄，也可以交给小玉。” 韩风雨：“……”虽然他希望玉罗刹能劝服苏梦枕，这也太夸张了吧？ 而且这个表述，这个眼神，这个态度，怎么看都怪怪的。 苏梦枕疑惑：“万梅山庄？” 玉罗刹说：“西门吹雪是本座的儿子，万梅山庄本座自然也是说了算的。” 苏梦枕没想到靖王的势力已经如此广泛。他名义上是昱国的摄政王，与江湖毫无关系，实际上已经与江湖上的诸多势力牵扯颇深。苏梦枕知道，韩风雨身边绝不可能只有一个玉罗刹。 第410页 他与叶孤城、李寻欢等人关系也不错，说不定连陆小凤都是他的朋友。朝廷、军中都有他的人，韩风雨如果想做什么事情，真的是太简单不过了。 韩风雨道：“苏公子若是无法做出决定，只能本王出手相帮了。” 苏梦枕听到他近乎威胁的话语，手指微动，接着又咳嗽起来。咳嗽完之后，他也权衡好利弊，“在下还不知道，靖王殿下想要金风细雨楼做些什么。” “自然是打散你们，安排到各地衙门或者卫所，驻守边疆，平叛战乱，为百姓做事。”韩风雨叹气，“若是苏公子忠于朝廷，本王也可以劝皇上颁布旨意，好让你安心。” “世人皆道靖王野心勃勃，却不知道，小玉只是心系天下。你想为国尽忠，如今金国已经退让，离开燕云十六州，都是靖王的功劳，跟随靖王，难道不是为国效力的好途径？”玉罗刹觉得苏梦枕有点不识好歹，“你的身体已经这般孱弱，何不将手上的事情交给小玉，好好休养一下？” 韩风雨说过苏梦枕身体差，玉罗刹以为就像之前的“玉枫”一样，见面之后才知道，他竟差到这种地步。 苏梦枕不知咳嗽得厉害，还咳了好多血，比李寻欢的肺痨更加严重。 他脸色苍白，一看就不健康。似乎还中了其他毒，就算他明日突然死掉，玉罗刹都不觉得奇怪。 此前有人怀疑过，苏梦枕的病是装出来的，真正见面之后就能确定，这绝不是装的。 这样一个人，不好好得安度晚年，竟有如此强大的权力欲望。难道权力比命还重要吗？ 苏梦枕垂眸，忽而一笑，“玉教主说的是。” 玉罗刹冷冷地看着他，心下稍慰。 如果苏梦枕执迷不悟，他不介意让苏梦枕“病逝”。 苏梦枕低咳两声，“只是手下这帮兄弟，跟了我许多年。突然投靠朝廷，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靖王殿下对兄弟们的安排，我也要知道，总不能把兄弟们送上死路。玉教主以为呢？” 他以为玉罗刹跟自己一样，拜服在韩风雨的威逼利诱之下，所以才这么问的。 玉罗刹说：“那些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苏梦枕咳嗽起来。 他问的不是金风细雨楼的兄弟，而是罗刹教的教众啊。 可惜玉罗刹注定不会和苏梦枕有共同语言。苏梦枕见他没反应，只好把目光放在韩风雨身上。 韩风雨道：“这件事情，本王会全权交给方应看负责。” 方应看微微一笑，“苏楼主尽管来找我，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手下。” 苏梦枕：“他们不是我的手下，是我的兄弟手足。” 韩风雨听到这句话，心里没什么感觉。倒是苏梦枕身后的两个人，看起来十分动容。 正是因为苏梦枕把身边的人看得很重，金风细雨楼才有如今的凝聚力。 韩风雨知道，苏梦枕的妥协只是暂时的。他刚才威胁的很到位，虽然玉罗刹没出手，对于苏梦枕而言，也是个强大的武力威胁。 暂时的妥协韩风雨也可以接受，他会趁此机会，彻底将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瓦解，不给苏梦枕和雷损留下返回的余地。 “既然苏公子这么说了，本王也就放心了。”韩风雨对玉罗刹道：“爹，你帮方应看接手金风细雨楼吧。至于六分半堂那里，我相信有苏公子前车之鉴，狄飞惊大概不会反抗地太强烈。” 玉罗刹笑道：“六分半堂算得了什么？只要小玉想要，爹爹都会给你拿过来。风雨楼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天生就该属于小玉。” 苏梦枕一脸迷茫。 他轻咳两声，压下嗓中异样，“玉教主莫非就是早逝的老靖王？” 韩风雨摇头：“不是，他是我干爹。” 苏梦枕：“……那小玉……又是谁？” 韩风雨说：“我。” 苏梦枕感觉这个世界有点迷幻。 为什么魔教教主会是靖王的干爹？为什么靖王会有“小玉”这样一个名字？ 莫非他根本不是靖王，而是玉天宝，或者玉罗刹的其他孩子伪装的？ 韩风雨看到苏梦枕迷茫的神色，“这个世界比苏公子想象中大得多，也有很多苏公子不知道的。若是苏公子多活几年，会看到更多精彩的事情发生。” 苏梦枕身后的壮汉听到韩风雨这么说，目露不满。苏梦枕咳了一声，“靖王殿下说的是，那就借您吉言了。” 韩风雨没有讽刺苏梦枕的意思，他说的都是事实。据他所知，“迷天盟”盟主关七出现，关七因为情伤，再加上走火入魔，变得半痴半傻，但他的武功非常高，与韦青青青等人并称四大绝世高手。 苏梦枕、狄飞惊、王小石等人联合起来和关七打斗，逼的关七自断一臂才逃脱。 后来的关七被人关押在一座府邸上，戚少商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地方。那时候苏梦枕、雷损、白愁飞已经死亡，方应看、狄飞惊等人力战关七，在这场大战中，关七恢复了神志，乘坐ufo离开了。 你没有看错，就是ufo，外星飞碟。 原著中只有方应看他们看到了这个奇景，如今陆小凤、楚留香、郭靖等人都有可能大饱眼福了。 “小玉在想什么？”玉罗刹看到韩风雨嘴边的笑容，也跟着表情柔和起来。 韩风雨：“爹爹见多识广，您见过ufo吗？” 第411页 玉罗刹：“那是什么东西？” 韩风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招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方应看和玉罗刹在，很多事情不需要韩风雨亲自动手。 他忙着清点罗刹教和白驼山庄的钱财，然后派人把东西往京城运输，到时候就可以填充国库。 公孙大娘斩立决的圣旨已经送往广东，蛇王那边的生意，也渐渐步向正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顾惜朝完成了韩风雨交代的事情，从外地赶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靖王府中找韩风雨汇报，顺便看望一下玉枫。 离京的这些日子，他总是会想起玉枫。 患有这样可怕的病症，玉枫是怎么熬下来的？又是怎样说服靖王，重用他，帮他改变户籍的？ 顾惜朝收拾好心绪，被周管家领着来到靖王府内，进来大殿之后，韩风雨不在这里。顾惜朝便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玉罗刹过来了。 “玉教主。”顾惜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他了，看到玉罗刹之后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瑟缩，“玉枫最近还好吗？” “嗯？” 玉罗刹很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过“玉枫”的名字，顾惜朝突然提起，他竟觉得有一点陌生，“小玉好得很，不劳挂念。” “您是玉枫的父亲，应该知道玉枫在靖王府内经历了什么。”顾惜朝看他无所谓的样子，替玉枫感到心寒，“他受了这么多苦，还要被靖王这样对待……您就一点都不在意玉枫吗？” 玉罗刹懵了，“你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过会儿还有。 感谢在2021030223:19:49~2021030321:2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淑舒书、池yu、子聿10瓶；格雷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眉眼温柔韩风雨 加害者终于变成了受害者。 对上顾惜朝谴责痛心的眼神，玉罗刹恍惚片刻，才记起来他在说什么。 ……这个可怜的孩子还被蒙在鼓里，至今仍然不知小玉的真实身份。 玉罗刹一直不说话，反而目光复杂地看着顾惜朝，顾惜朝底气也足了些。玉罗刹为人冷漠，若是对玉枫完全没有感情，不应该是现在这种反应。 顾惜朝心中冷笑，表面上语气稍缓，“您在愧疚吗？” 玉罗刹道：“本座为何愧疚？” 小玉和韩风雨分明就是同一个人，顾惜朝什么都不清楚，哪来的脸面谴责韩风雨？ 玉罗刹理直气壮，甚至还有一些优越感。 韩风雨是为了他才伪装成小玉，他也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对小玉来说，他犹如亲生父亲，自然是不同的。至于其他人么……看看顾惜朝就知道了。 无关紧要的人，小玉自然不会费心解释。 玉罗刹怎能没有优越感？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玉罗刹冷笑。 顾惜朝愤怒又无能为力。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只要为靖王做事，就不得不受到靖王的钳制。哪怕他出相入将，也无法与摄政王相比，靖王未必能容忍他建立自己的势力。一辈子都要居于人下。 出身可以决定一切。 哪怕他再努力，也可能救不了玉枫。 顾惜朝坐回位置上，低下头，渐渐红了眼眶。 韩风雨过来之后，就看到玉罗刹和顾惜朝坐在大殿两侧，隔了好远，而且谁都没有说话，看着似乎相处得不太融洽。 顾惜朝听到声音之后，抬头看了一眼，从位置上站起来，“殿下。” “回来了。”韩风雨跟顾惜朝打了个招呼，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停顿一下，“这是怎么了？在外面不顺利？” 顾惜朝没什么亲戚朋友，在外面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唯一的师父还在不久之前离开了他。长久的独居生活让他变得坚强，有种远超同龄人的圆滑，韩风雨也是一直拿他当同龄人看的。 直到刚才，韩风雨留意到了顾惜朝眼中的水光，突然有点心虚。 他是不是对顾惜朝太严厉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无忧无虑的时候，顾惜朝原来也打算好好学习考取功名。韩风雨直接把人送到外地，让他去搞那些三教九流，确实不太好。 顾惜朝匆忙掩盖住自己的失态，勾起一抹微笑，“多谢殿下关心，一切顺利，当地总兵配合行动，没有什么波澜。” 他简单讲了一下去了哪些地方，动用了哪些兵力，铲除了多少小帮派势力。 顾惜朝做的事情，与玉罗刹现在搞的差不多。玉罗刹听他讲完，觉得他工作还算尽心，处理一些琐碎杂事挺好用的，对顾惜朝的不满稍稍减轻。 “你做的很好。”韩风雨温和了表情，像对待宫九那样夸奖他，“接下来休息几日，我会给你安排新的住处，好好读书，准备科考吧。” 顾惜朝听到他的话，心中愈发纠结。 靖王这样的人，不会无故对一个人好。韩风雨对他越温柔，顾惜朝越替玉枫觉得难受。 顾惜朝笑容勉强，语气低落：“殿下，卑职今日可以去见玉枫吗？” 玉罗刹看向韩风雨，韩风雨愣了一下，露出迷茫的表情。 第412页 小玉果然没有把顾惜朝放在心里，他已经忘记顾惜朝还不清楚真相了，否则又怎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韩风雨说：“今日不行。” 玉罗刹心道：果然如此。 顾惜朝沉默了。 韩风雨看到他的手掌紧紧握拳，指尖有些发白，不禁觉得疑惑。 顾惜朝这是怎么了？刚才他就疑似哭过，如果不是压力太大，还能是什么原因？ 想到上次叶孤城风评被害，韩风雨不敢忽略任何细节。 韩风雨语气稍缓，“你很想见玉枫？” 顾惜朝点头。 “若是实在想见他，倒也不是不行。”韩风雨看了玉罗刹一眼，“我去告诉玉枫，让他准备一下。你稍等片刻，过会儿自会有人过来带你去见他。” 玉罗刹不愿和顾惜朝独处，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接着跟上了韩风雨。 离开大殿之后，玉罗刹问道：“小玉怎么改变了主意？” “突然觉得他怪可怜的。”韩风雨叹气，“再怎么说他都是个孩子，又是头一次单独在外面做事，连个朋友都没有。玉枫是他唯一可以说话的朋友，如果这个时候我拦着不让他们见面，也太过冷漠无情了。” 玉罗刹可以确定，此刻与他交谈的人，并非“玉枫”，而是韩风雨或者另外几个人。 听他讲话的口气，也不像是他身体中那个残暴嗜血的恶魔。 “外人都说你阴狠强势，爹却知道，小玉是再乖巧不过的孩子。”玉罗刹没有看他，声音也不太高，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话清晰地传入韩风雨耳中，“小玉何必如此呢？顾惜朝不过再卑微不过的一个人。” “他是我的朋友。”韩风雨道，“更何况是我欺骗了他，他一直挂念的人也是我，我怎能无视他的诉求，完全把自己和玉枫剥离开？” 说完这句话后，玉罗刹突然转头，吓了韩风雨一跳。 韩风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在玉罗刹心里，他和“玉枫”确实是剥离开的。 玉罗刹道：“顾惜朝从来没有把‘玉枫’放在心上，那日与他在苏州见面，他明明怀疑我的身份，却闭口不提，也没有救你的意思。” “顾惜朝年纪小，畏惧您也是正常的。在这种时候，他若是毫无计划地冲出来，那才是鲁莽无知。”韩风雨道，“他很会审度时势。而且他也不曾放弃过我，后来不是还追查过我们的行踪？” 玉罗刹目光微动，突然幽幽叹息一声，“你果然什么都记得……” 韩风雨：“……” 韩风雨都忘了他到底弄了个什么人设。 之前好像在西门吹雪面前说过，他有一个人格记得之前的事情……具体是怎么说的来着？ 完全想不起来了啊。 而且那个时候，韩风雨也不知道他们脑补出来了四个人格，韩风雨以为就两个，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系统，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如此复杂的局面？ 玉罗刹见韩风雨闭口不言，也知道自己的话可能让他为难了。 “小玉可以跟爹爹说吗？”玉罗刹温声说，就像对待小孩子那样，包容温柔，“你总是什么都不讲，爹爹会担心的。爹爹保证不做多余的事情，你尽可以跟爹爹倾诉。” 顾惜朝需要一个朋友来分享心中的喜怒哀乐，韩风雨一样也需要。 可是他真正的亲人，没有一个发现他有这样的病。 能帮他的，只有自己。 玉罗刹希望韩风雨可以敞开心扉，毕竟他已经把全部的基业都交给韩风雨了，足以说明自己对他的信任。 小玉并非生来强势，他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需要一个大人，为他留出一点空间，让他安心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韩风雨对上玉罗刹期待的眼神，“其实……” 玉罗刹安静地看着他。 韩风雨讲出真相的舌头打了个弯，选择认命，在现有信息上继续欺骗：“其实我记不太清楚。” 如果这个时候说出真相，玉罗刹应该也不会相信，反而更加坚信他是个神经病。 韩风雨觉得自己好难啊，他就不该给这群古代人打预防针，直接把预言的能力展现出来就好了，轻轻松松就能达到他的期待。 偏偏他提前讲了几句，硬生生给自己搞成了人格分裂。 后悔是没用的，就此刻的韩风雨，也依然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没什么错处。 谁能想到，古代人一点都不迷信呢？ 玉罗刹和蔼地看着他，“小玉能仔细说说吗？” “改天吧。”韩风雨避开了这个话题，“我还要去扮成玉枫，一会儿和顾惜朝见面。” 玉罗刹冷哼一声。 “顾惜朝是我的朋友。”韩风雨说，“哪怕他有些缺点，依然是我的朋友。爹爹。” “爹知道了。”面对儿子的请求，玉罗刹只能妥协，“有什么需要爹爹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爹爹知道，小玉有自己的主意，不会干涉你的想法，爹爹会帮你的。” 他要成为韩风雨最信任的人，愿韩风雨敞开心扉的那天早日到来。 韩风雨觉得自己离解释清楚更近了一步，满意地与玉罗刹道别，回到“玉枫”住的客房，找出之前的白衣，换好之后，又看了看露在外面的皮肤……算了，不久之后就坦白真相，还是别为难自己了。 第413页 如果现在坐实了和靖王的传闻，日后掉马，尴尬的就是他自己。 韩风雨打理好之后，坐在床上，调整表情，拜托玉罗刹带顾惜朝过来。 顾惜朝看到玉罗刹冷漠的表情，有些不解。 他实在想不清楚，自己明明是为了玉枫好，作为玉枫的父亲，为何会是这种反应。 这似乎与他们之间的交易没有任何关系吧。 跟随玉罗刹来到玉枫房前，玉罗刹什么话都没有说，打开门目送顾惜朝进去便转身离开了。 顾惜朝发现屋子里光线有些暗，似乎还有点潮。他慢慢走到卧床前，看到眉眼温柔的玉枫，“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 第154章 琢磨不透韩风雨 玉枫的眼神过于平和，顾惜朝纷杂的内心也跟着平静下来。此刻他的头脑中没了玉枫和靖王扑朔迷离的关系，满心只剩下了眼前的青年。 “你病了？” 韩风雨摇了摇头，朝他笑了一下。看得出来，他也很高兴能见到朋友。 顾惜朝道：“屋里有些闷，我能打开窗子吗？” 韩风雨点头。 顾惜朝将窗户支开，昏暗的屋子里光线亮堂许多。 顾惜朝转身，看到韩风雨嘴边已经愈合的伤口。 伤口很小，就是普通男孩子之间打闹的程度，韩风雨一直没放在心上。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血痂也已经脱落，只剩下新生出来的嫩肉，与原本的肤色稍有差异。 顾惜朝之前在靖王嘴角也看到过，他和靖王并不亲近，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敢出生询问。 换做玉枫，顾惜朝不得不在意。 玉枫看起来太虚弱了，弱不禁衣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担心。他眉眼之间虽然没有忧郁，联系到他的处境，反而更让人放心不下。 在经历种种之后，玉枫能保持平淡，是否因为他早已看穿这个世界，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玉枫的朋友早已放弃拯救他，连西门吹雪也无动于衷。他又被亲生父亲那样利用……玉枫最在意的靖王，身患恶疾，是否也拿玉枫的血，来取悦自己？ 顾惜朝担忧地看着他，“你的嘴角怎么了？” 韩风雨怔了一下，微微低头，摸了摸嘴角，朝顾惜朝笑了一下，摇头，然后拿过顾惜朝的手，在掌心写：前不久有些上火，已经喝过药了，很快就好。 顾惜朝欲言又止。 玉枫还不知道他已经见过靖王，他们两个人嘴边的痕迹分明一模一样！ 顾惜朝垂眸，掩盖住眼中的焦躁，“你的手很凉。” 韩风雨写：大约是体质问题，我的手一直是这个温度。不必担心，我很健康，真的没事。你这次过来找我，是有什么好事要分享吗？ “你都知道了？”顾惜朝心道也是，他和靖王关系亲密，自己离开这么久，玉枫肯定和靖王交流过，不应该不清楚他在外面做的事情。 “靖王委任我做了些事情，如今生活已经安定，还不曾谢过你。” 韩风雨在他手心写：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能力出众。 换成另外一个人，就是韩风雨亲妈来说情，他也不会用的。韩风雨一开始就是看上了顾惜朝的能力，才特意接近他，得到他的好感，和他做朋友。 顾惜朝见他没有讲明真相的意思，更加感念韩风雨的体贴。 如果是他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会让对方知道，拿到这份恩情。他和玉枫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自从玉枫来到靖王府之后，两人就生疏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如果不是顾惜朝观察得仔细，再加上陆小凤告知真相，说不定早已和玉枫疏远。 玉枫是个很好的人，可惜结交的是他顾惜朝。 换做另外一个人，被玉枫如此诚挚地对待…… “对不起。”顾惜朝说。 韩风雨疑惑地看着他。 顾惜朝笑了笑，没有解释，转而与他聊起了其他事情。 韩风雨之前觉得顾惜朝心情有点低落，特地换衣服见他，就是为了帮他排解情绪。没想到顾惜朝一点想说的都没有，反而小心翼翼地打听他的现状，还试图逗他高兴。 顾惜朝的表现太过分裂了，韩风雨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有了偏差。他回答了顾惜朝的问话，在顾惜朝掌心写：你到底怎么了？ 顾惜朝苦笑：“很明显吗？” 韩风雨点头。 他作为靖王的时候都看得出来，顾惜朝应该是偷偷哭了。 能让坚强隐忍的小顾流泪，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他的两个马甲最近都很安稳，什么都没做过。顾惜朝又否认了是在外面碰壁，能让他哭泣的，还剩下什么事情？ 韩风雨写：可以跟我说一下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顾惜朝怔怔地看着他，嗓音沙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韩风雨写：你是我的朋友。 “你知不知道，我根本没把你当做朋友！”顾惜朝压抑着情绪，声音愈发低哑，“我宁愿你对我坏一些，也不想你什么都帮我！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韩风雨摇头，在他手心写字，可是顾惜朝情绪来得太快，他根本无法平静下来，留意韩风雨究竟写了什么。 顾惜朝依然压低了声音讲话，“傅宗书被抄家那天，我是不是很狼狈？我努力了这么久，最终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仰仗你……我一点都不想让你牺牲自己，来为我的前途铺路，你知道吗！” 第414页 他狠狠捏住韩风雨的肩膀，用力推了一下，眼眶再次泛红。 他多希望玉枫清醒一点，如果玉枫有玉罗刹一半的绝情，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纠结难过。 如果玉枫知道，他是个再卑劣不过的小人，不值得被托付所有，就不会这样默默付出，顾惜朝也就不用在权势和友情之间摇摆不定。 他可以不顾一切，做一个恶人。 不必担心与靖王翻脸，也不用想着靖王对玉枫做出的伤害，不用在享受权力的同时深感愧疚，整日挂念玉枫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顾惜朝狠狠地看着韩风雨。 在他翻脸之后，玉枫俊美的脸上满是茫然无措，他脸色苍白，身体看起来也摇摇欲坠，似乎连坐都要坐不稳。 顾惜朝看到韩风雨再次拿起了自己的手，似乎想要写什么，他直接将手抽出，“你清醒一点吧，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践踏别人往上爬。我确实喜欢权力，但我只喜欢自己得来的权力。”他阴沉一笑，“如果你看我可怜，想用这种方法施舍，大可不必，你让我觉得恶心。” 顾惜朝说完，看到韩风雨的脸色更加苍白，心中也十分沉痛。 他不需要玉枫用这种方法满足他的愿望。 明明他已经做好决定，将玉枫从靖王府中救出，偏偏陆小凤他们改变了注意。 顾惜朝不知道陆小凤为什么突然与玉枫断绝关系，不过他能猜得出来，应该与靖王和玉罗刹有关，也或许是玉枫自己不愿走。 如果玉枫是为了他才留在王府，只要他和玉枫拉开距离，玉枫就再也不必顾忌太多，离开王府，离开靖王，去结交新的朋友，开始新生活吧。 这一次，顾惜朝愿意像玉枫默默守候他那样，在暗中帮助玉枫，让他脱离苦海，从此两不相干。 就在顾惜朝阴鸷地低着头，心中唏嘘不已时，他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顾惜朝眼中不带任何感情，抬头看向玉枫。 只见曾经的友人表情诧异，充满了不可置信，还有一些愧疚。 应该愧疚的人是他顾惜朝，玉枫为什么会愧疚呢？ 莫非玉枫当真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以为自己做错了，伤害到了他的心？ 怎么会有如此单纯无害的人？他难道不会生气吗？ 顾惜朝越想越觉得难受。 “你别这样看我。”顾惜朝转过头去，避开韩风雨的眼神，也甩开他的手，自床上站起来，后退两步，站得远远地。 他冷笑，“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摆出这种表情，倒显得我是坏人。不过也没有错，我确实不算好人。之前对你好，不过是觉得你可怜，比我还要可怜。你比我更加低微，甚至连话都不能讲。” 他可以从玉枫身上获得优越感，在玉枫面前，他不必自卑，可以帮助玉枫。这让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可怜。 只是后来，他确实把玉枫当做了朋友，不知不觉中付出真心。 韩风雨懵了一会儿，更觉得顾惜朝不对劲。 他究竟脑补了什么啊？之前闹着要见玉枫，刚进来的时候，态度也不错，聊天聊到一半，突然翻脸，为什么啊？ 韩风雨都想直接扒掉马甲，反过来晃晃顾惜朝的肩膀，看他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 只是现在形势不明，韩风雨也拿不准顾惜朝是仇恨玉枫，还是仇恨靖王，暂且不能掉马，不然真的没有修复关系的机会了。 他匆忙穿上鞋子，快步来到顾惜朝这边，衣摆还不曾打理好，靴子不小心踩上，差一点摔倒。 顾惜朝连忙转身扶住了他。 韩风雨对上他的眼睛，看清了他的关切和紧张，突然明白顾惜朝刚才的仇恨都是假的。他有些委屈，小顾的心情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真的琢磨不透。 顾惜朝也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在意玉枫了。他松开手，再次瞥过头去，冷声道，“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你回去躺着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就要走，被韩风雨拽住了袖子。 顾惜朝没有回头：“松手。” 韩风雨紧紧地拽着，没有放手的打算。 顾惜朝可以直接离去，只是始终放心不下，担心他真的身体不适，再摔一跤。正考虑着对策，突然感觉到玉枫靠近，直接抓住他的手，一股巨大的力气拉扯他，顾惜朝险些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凳子上。 如果不是拉得他的手，估计衣服都撕坏了。 顾惜朝看着突然强势的玉枫，有些转不过弯来。 ……玉枫不是身体柔弱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韩风雨站在顾惜朝旁边，拿起他的手，用了些力气，表达自己的烦躁不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明白再走！ 顾惜朝辨认出这几个字，低下头：“没什么，只是突然不想与你有来往了。” 韩风雨拽他的手，迫使他抬起头：你以为我傻吗？说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月每天就只有一更了，搞完三月份就完结啦！ 感谢在2021030403:00:02~2021030421:2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身患重疾韩风雨 顾惜朝更了一下，在韩风雨期待鼓励的注视下缓缓开口，“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第415页 韩风雨写：我做了什么？ “你和靖王……”顾惜朝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事情，怎么好直接讲出口？他只能选择一个含蓄的方式，“在靖王身边，很累吧？” 韩风雨：“？？？” 顾惜朝抿了下嘴，还是没忍心说出后面的话。 离开玉枫时，他无法下定决心，如今玉枫就在他的面前，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顾惜朝哪怕再狠心，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玉枫为了他，一天天衰弱下去。 他的前途和权力，是玉枫用命换来的。 “我带你走吧。”顾惜朝猛然抬头。 说出这句话时，他心中并未考虑太多。看到玉枫眼中的错愕，反而坚定了他的决心。 顾惜朝收敛起刚才故意做出的阴狠，“其实之前我就和陆小凤约定过，带你离开靖王府，开始新的生活。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去河南治水的时候，陆小凤就已经行动。” 陆小凤那次没有成功，现在就轮到顾惜朝了。 他明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什么还会像现在这样纠结？ 顾惜朝豁然开朗，做出选择之后，面对玉枫时也不必心虚愧疚，“刚才是我想错了，我以为与你断绝关系，就可以让你做出决定，离开靖王。多亏你拦下了我，现在我才明白，这件事情非我莫属，如果由我来做，或许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他可以把玉枫带走，再想办法撇清关系，继续留在靖王这里做事，偷靖王的钱养玉枫。 玉枫可能会不能到处乱走，没有自由，但他至少不必承受靖王的残暴。 顾惜朝可没有忘记，靖王病得很重，他的身体中有另一个人，只有鲜血才能让他感受到快乐。玉枫一直卧床，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我要带你离开，你愿意吗？”顾惜朝问。 玉枫拒绝陆小凤，应该是为了他。 他用身体给自己换来权势，满足他的心愿，拜托靖王更改他的户籍，让他参加科考。 现在换成自己亲自来讲，玉枫应该会同意的。 韩风雨果然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接着他猛然摇头，拒绝的态度一目了然。 “为什么？”顾惜朝道，“你怕靖王会对我不利？还是怕玉罗刹不会放过你？” 韩风雨依然摇头。 “玉枫，究竟是怎么回事？”顾惜朝问，“陆小凤之前也来救你，明明你已经跟随花满楼离开，为什么还会回来？” 终于要掉马了吗？ 韩风雨犹豫片刻，正要开口讲话，告知顾惜朝真相，顾惜朝突然想到什么，站了起来，让韩风雨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先解释嘴角的伤。” 顾惜朝说完，就着这个角度，观察了一下韩风雨的身上。 除了嘴角一点伤痕之外，露出来的皮肤上再没有其他外伤，就是不知道衣服遮掩下的皮肤是否有伤口。 韩风雨有些发憷，没敢直接开口。他站起来去找纸笔，也不知道顾惜朝误会了什么，过来扶住他的手臂，“你不要乱动，想做什么？我来就好。” 韩风雨指了指床边的架子，那边的抽屉里有文房四宝。 顾惜朝过去，把纸笔拿出来，兑上水磨墨，让韩风雨写字。 韩风雨在纸上写：伤口是陆小凤弄出来的。 顾惜朝睁大了眼睛，惊讶极了，“陆小凤？！”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里还有陆小凤的名字。 “陆小凤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会弄出这样的伤口？”顾惜朝的禽兽名单上再加一人。 他突然觉得玉枫很可怜。 靖王、叶孤城都对他怀有别样的心思，玉罗刹不闻不问，西门吹雪也似乎有些不对劲，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陆小凤。 怪不得玉枫对他这样好。 他竟是玉枫身边，唯一一个没有伤害过他的人。 跟这些人比起来，顾惜朝简直就是个光风霁月、高洁无暇的君子！玉枫不对他付出真心，还能对谁付出呢？ 韩风雨写：陆小凤不是故意的，他之所以打我，是因为我刮了他的胡子。 顾惜朝看到这句话，高昂激烈的情绪突然顿住。 这句话完全颠覆了他对玉枫的印象。 玉枫会给陆小凤刮胡子吗？ 玉枫的伤看起来是不久之前留下的，在这期间，他又和陆小凤见面了吗？ “你为什么会给陆小凤刮胡子？”顾惜朝问。 韩风雨写：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早就说过，我和靖王的关系，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 “你没有说过。”顾惜朝道，“你从未与我说过这句话。” 韩风雨：“……”他又把小顾给漏了吗？ 韩风雨反思自己。 之前他对顾惜朝还是很上心的，自从顾惜朝开始帮他做事，他就不怎么搭理人家了。每次都是用靖王的身份和他见面，每次谈的也只有公事……其实韩风雨也用靖王的身份对顾惜朝示好过，但是顾惜朝似乎没放在心上。 他和玉枫更亲近些，靖王位高权重、身份尊贵，应该更有距离感吧。 韩风雨对顾惜朝道歉：是我不好，没有与你说清楚。 现在轮到顾惜朝问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风雨有点愧疚，顾惜朝把玉枫看得这么重要，在顾惜朝面前挑明真相，与杀死玉枫有何区别？ 第416页 只是这件事情没有办法隐瞒一辈子，而且顾惜朝的脑补比陆小凤还要夸张，靖王怎么就残暴了？他心中的玉枫，为什么会这么惨啊？ 韩风雨愧疚怜爱，给顾惜朝解释：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一直在隐瞒你……我知道你信任我，正因为如此，这句话才难以讲出口。 他已经主动坦白过很多次，有了些许经验。 以靖王的身份坦白，他们是不可能相信的，思绪反而会往另一个方向展开，以为他太喜欢自己，以至于精神失常，或者有什么阴谋。 一般情况下，韩风雨都是先扮成玉枫，在纸上写字铺垫一下，然后开口讲话。这个流程他已经很熟悉，如今步入正轨，心里也安定许多。 韩风雨写：我欺骗你太多，若是你在知道真相之后觉得愤怒，也在情理之中。我愿意向你道歉，你若不肯原谅我，我也可以接受，只是能否请你听完我的苦衷再做决定？ 顾惜朝想不出来，玉枫能骗他什么？ 从他认识玉枫，直到现在，玉枫都是温柔脆弱的样子。顾惜朝可以确定，他就是如此为人。 唯一可以误会的地方……莫非是玉罗刹对他的态度？ 刚才顾惜朝见到玉罗刹时，玉罗刹明明很在意，可是讲出来话，就给人一种表里不一的感觉。 玉罗刹做的错事，不应该让玉枫承担。顾惜朝自然不会怪罪朋友，也不希望玉枫过多自责。“你尽管说，我都听着。” 他看到韩风雨开始动笔写。 “或许是我误会了什么，刚才那番话，并非发自本心，你不要放在心上。” 韩风雨抬眼看他，点头，露出安抚的微笑。 就算顾惜朝是故意的也不要紧，他确实不是个合格的朋友，完全把顾惜朝忘在脑后了，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独他被蒙在鼓里。 少年人血气方刚，纵然顾惜朝性格温润，压抑的时间久了，也会发泄一下。韩风雨身体的年龄比他大两岁，心理年龄不知大了多少，而且顾惜朝也不像宫九，随时会黑化，他是个很乖的孩子，还吃了很多苦，韩风雨可以包容理解他的性格缺陷。 顾惜朝道：“但是你的反应让我害怕，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明明是我在无理取闹，你为何要怪罪自己？与其他人相处时，你也是这般委曲求全吗？” 韩风雨手上一顿，纸上上留下一个粗粗的墨点。 他疑惑地看向顾惜朝。 什么怪罪自己？他什么时候怪罪自己了？也没有委曲求全，顾惜朝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风雨深刻理解了人和人之间的鸿沟，怪不得情侣经常吵架，脑回路不同，看到的事情也不同。韩风雨这种情况更复杂些，毕竟一开头“玉枫”的身份就是假的，衍生出来的剧本，也自然不受控制，并且越来越离奇。 他摇摇头，没有想直接解释清楚，而是继续写字。 “难道不是？”顾惜朝问，“你就是太善良了，或许你没有意识到不妥，但你表现出来的确实如此。你应该学会保护自己……” 韩风雨写完了，轻轻敲了下桌子，顾惜朝闭上嘴巴，正对上那双澄澈明亮、饱含愧疚的眼睛。 韩风雨将纸张推到他面前。 顾惜朝对他隐瞒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在他看来，最重要的是把玉枫的性子掰过来，最好让他意识到，他不是生来就要经历这些苦难，他可以反抗，可以有负面情绪，可以不高兴。 而不是卑微地讨好所有人。 顾惜朝在头脑中构思语言，眼睛突然扫过一行字。 ‘我也不是哑巴’ 他头脑一空，茫然顿住，然后看向开头—— ‘因为一些原因，我捏造了玉枫这个身份，其实我就是韩风雨，你认识的玉枫和靖王，都是我……’ 顾惜朝震惊，看向韩风雨，勉强地勾起一个笑容，举了下手里的纸张，“你在骗我？这怎么可能？” “我确实是韩风雨。”韩风雨低下头，愧疚道，“对不起，欺骗了你这么久，直到现在才讲明真相。” “玉枫……”顾惜朝念出他的名字，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是叶孤城的脸，叶孤城张开嘴巴，平淡地讲出一句话。 所有的一切都串了起来。 顾惜朝冷下脸：“你不是玉枫，你只是韩风雨。” 韩风雨没想到他是这种回答，更觉得茫然。 这算是代沟吗？他真的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顾惜朝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个疯子，时常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假装成玉枫，也是因为你的病！玉枫在哪里？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喵喵喵？？？wtf？？？？？ 感谢在2021030421:29:19~2021030520:5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玥5瓶；格雷3瓶；中华田园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解释真相韩风雨 韩风雨都懵了。 他料到顾惜朝会责问，会愤怒，但是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其他事情，他可能把小顾给漏了，但是“人格分裂”这件事，韩风雨只告诉过西门吹雪、玉罗刹还有陆小凤，他记得很清楚，绝对没有在顾惜朝面前提起过！ 第417页 顾惜朝到底是怎么回事？该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的反而清楚得很。 就在韩风雨茫然间，顾惜朝表情变得痛苦决绝。 他之前还想，在靖王面前卑躬屈膝，伪装自己的痛恨。一边拯救玉枫，一边洗白自己的罪名，不让靖王怀疑到自己身上，既能保住朋友，又能拥有荣华富贵。 但是现在，他把靖王当成了玉枫，还不知道从前有多少时候，和玉枫相处的时光，其实是和靖王一起度过的。 瞒是瞒不住了，何必再委屈自己？ 而且看韩风雨懵懂迷茫的模样，他似乎还在发病，不曾认清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似乎一点都不记得玉枫的存在。 ……如果这就是真相的话，韩风雨和玉枫的关系，确实不是他猜测的那样。 那么叶孤城的？ 叶孤城和玉枫又是什么关系呢？ 顾惜朝道：“玉枫在哪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玉枫，靖王又将自己幻想成了玉枫——他绝不可能是玉枫，玉枫是玉罗刹的儿子。若是玉枫不在，玉罗刹又何必住在靖王府中？ 陆小凤他们一定是发现了这件事情，才放弃拯救玉枫。 或许……最糟糕的可能是……靖王以为自己是玉枫，真正的玉枫自此没有出现过……玉枫早已不在人世……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直以来与他交朋友的人，又是谁？包容理解他的人，是眼前这位靖王，还是神秘不知所踪的玉枫？ 顾惜朝皱眉，眼睛湿润，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惧。 他期待着韩风雨的回答，又怕韩风雨说出那个残忍的答案。 韩风雨缓了一下，无语，“没有玉枫这个人，自始至终，他都是我假冒的。” 顾惜朝险些站不稳，他晃了一下身体，扶住桌子，才痛苦地抬眼，“你也说……是你假冒的玉枫。真正的玉枫在哪里？” 事情太过扑朔迷离，韩风雨的状态与玉枫无异，没有身为靖王时的威风。顾惜朝也顾不得畏惧皇权，满心只有他的友人。 韩风雨再次无语，沉默着看着他，在心里组织了几次语言。 他以前掉马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就算玉罗刹以为他有四个人格，也不会觉得真的有玉枫这个人。 韩风雨没有立场责怪顾惜朝，他能感觉到顾惜朝对这段友情的珍视。 这段友情越珍贵，也就越真实。他不相信玉枫是假的，也是理所应当。但是解释起来真的好难啊…… 顾惜朝继续质问他：“请您告诉我真相……玉枫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顾惜朝坐回凳子上，低着头，紧紧攥着手指，韩风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听到他轻轻的抽噎声。他想到了刚才小顾泛红的眼眶，想来如今的顾惜朝，也与刚才情绪崩溃时一样。 “对不起。”韩风雨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清晰地感觉到了手下肌肉的僵硬，“是我说错了，真相并非你想象中这样。确实没有玉枫这个人，玉枫是我的假身份，上面都写了。” 顾惜朝抬起脸来，出乎韩风雨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哭，依然是坚强的样子，只是眼神非常冷硬，看上去什么都无法打动他的内心。 听到韩风雨这么说，他没有去看韩风雨写的东西，而是轻轻道：“我不信。” 韩风雨看他还算理智，便坐下来与他交谈，“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可以证明。” 顾惜朝说：“我要见玉罗刹。” “可以。”韩风雨点头，喊来外面值守的侍卫，让他去叫玉罗刹过来。 在此期间，顾惜朝不再说话，韩风雨想说点什么，但是他的身份太过尴尬，就算说了，顾惜朝也不会信任。只能保持沉默，梳理一下情绪，等玉罗刹到来。 玉罗刹住的不远，听到韩风雨喊他过去，半点都没有耽搁，直接往这边走。 他来到这边的客房，看到屋里的两个人，对顾惜朝的态度很不客气，“你怎么还没走？” 韩风雨道：“爹，你快帮我解释一下。” 听到这个称呼，顾惜朝瞳孔骤缩。 玉罗刹：“解释什么？他若是不信，那就算了吧。小玉如果想找新的朋友，爹爹可以帮你。若是人手不足，爹爹也可以帮你。那个苏梦枕虽然身体很差，能力还是不错的。他手下有一些人手，也都很不错。” 玉罗刹前不久忙着和苏梦枕他们接触，就是为了将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势力打散，彻底削弱两方首领的控制力。 目前看来，效果不是很好，接触的过程中，玉罗刹也发觉，苏梦枕和狄飞惊看起来年纪不大，心计和手段都是一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止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丝毫不畏惧死亡，很难打动他们。 玉罗刹倒是有些佩服了，不禁高看他们一眼。 玉罗刹：“至于顾惜朝……还是算了吧。他究竟有哪一点好？让你这样护着他？” 顾惜朝觉得不可思议，“他如何护着我了？” 不可思议的地方太多，他只能选择最近的疑问。至于韩风雨刚才那声“爹”，还有他的真实身份，只能过一会儿再出口询问了。 玉罗刹道：“若不是小玉护着你，你以为能活到现在？怕是在苏州那日，便已经身首异处。怎能有今日？” 他一直看顾惜朝不顺眼，他也看得出来，那时候的顾惜朝把权势看得很重，一点都不在乎“玉枫”这个朋友。完全对不起小玉的真心相待。 第418页 哪怕到了现在，他也是摇摆不定。顾惜朝是个重视名利的小人，玉罗刹见多了这种人，根本不想让韩风雨和他交朋友。 顾惜朝也想到了他和玉罗刹的初次相见。 原来那次，他见到的竟是靖王。 顾惜朝无暇理会玉罗刹的恶劣语气，他只觉得这个世界非常不真实，陌生极了。 “那我和玉枫的初遇……” 他和玉枫第一次见面，是在万春楼的后院。 那时候他以为玉枫是在万春楼工作的伶人，后来才知道不是。之后玉枫又在万春楼找了工作，没事就过去上班。 这段记忆中的人，一定是玉枫吧？ 靖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也不知道靖王病了多久，或许他和玉枫当真没有那些龌龊暧昧的事情。他一眼看到玉枫，便心神恍惚，被玉枫的容貌刺激地发病。 玉枫那么温柔，一定不舍得拒绝。只要靖王身边的人开口请求，玉枫便会留在靖王身边，共同钩织一个谎言，来哄靖王高兴。正因为如此，锦衣卫百户才会买下他的院子，搬到玉枫旁边，目的正是为了保护靖王安危。 至于玉枫曾经被关押在徐州的院子里，只有靖王和沈学林知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韩风雨身为摄政王，怎能容许旁人知晓他有如此恶疾？ 玉枫柔弱无助，若是让别人看到他的样貌，哪怕他不能讲话，难保有人心生恶念，利用他搅乱昱国朝政。无论是沈学林，还是清醒时的靖王，都应该隐瞒玉枫的存在。 玉枫甘愿让出自己的身份，来满足靖王的病症。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也比靖王无故跑到青楼打工，假装是个被人欺负的哑巴靠谱多了。 而且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清楚，靖王为何总是阻拦自己与玉枫相见。 并不是玉枫身体虚弱，无法承受他和叶孤城的迫害，而是靖王从始至终，都不想让玉枫出现在人前。玉枫和他交朋友时，靖王忙于战事，疏忽了对玉枫的监控。 对于清醒时的靖王来说，玉枫是他的污点。 那么现在，玉枫还活着吗？ 顾惜朝看着韩风雨和玉罗刹，只觉得这两个人冷漠地像吃人的恶鬼。 “玉教主，玉枫是你的亲生儿子，哪怕你对他没有感情，怎能任由他被靖王欺负？”顾惜朝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这个世道，还有没有公正可言？ 韩风雨是昱国具权势的人，玉罗刹是江湖中武功超绝的存在。这两个人联合起来，称得上呼风唤雨，想让谁死，那个人绝对不会存活。哪怕被他们欺负得再惨，也没有地方可以讲道理。 若是普通人被这样对待，可以称得上悲惨。 可是玉枫他玉罗刹的亲生儿子，又对靖王毫不设防，被这两个人联合害死，对玉枫而言，称得上锥心刺骨！ 玉罗刹奇怪地看着他，虽然不懂他说什么，不过他看着顾惜朝的态度很不顺眼，勾起一抹冷笑，道，“我和小玉好得很，你一个外人，不配开口置喙。” 韩风雨扶额，“爹，我是让你帮我解释清楚真相的，不是让你过来欺负他的。” 而且他们三个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好吗！ 能不能别再加深误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心累。 感谢在2021030520:50:04~2021030620:2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y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权欲熏心韩风雨 玉罗刹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就叫欺负他了？倘若爹真的要欺负他，他哪里有机会站在这里，听你好声好气地说话。” “我一直很奇怪，您为何对顾惜朝抱有偏见？”韩风雨疑惑很久了。 顾惜朝倒是知道原因，但那也是建立在“玉枫”的基础上，和韩风雨没有任何关系。他张了张嘴巴，没有开口解释。 玉罗刹道：“此人利欲熏心，与你结交为了什么，你看不出来么？” 韩风雨摇头：“照您这么说，我接触顾惜朝，也是心思不正，没有立场责怪他。而且这也不是利用，他帮我做成了很多事情。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爹，你快给他解释一下吧。” 对上韩风雨恳求的眼神，玉罗刹心中一软，不太情愿地哼了一声，仰着头，轻声说：“韩风雨是小玉，自始至终他们都是一个人。” “我不信……”顾惜朝脸色苍白，但思维已经不再凝滞。虽然还不能把惊讶压下，脑海中已经忍不住回忆以往的事情。 如果韩风雨就是玉枫，那傅宗书被扳倒，他应该是知道的，当日真是丢脸，他竟妄想攀附傅宗书，还施舍乞丐一般，在靖王面前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傅宗书被抄家之后，他去苏州前留下的那封书信，现在想来更是令人羞愧不已。靖王会不会觉得他像个傻子似的？ 还有穆绍之死……靖王或许早已知道，穆绍与他发生了冲突，才会在穆绍去王府之后，悄无声息地把人杀死，也算为他报了仇怨。 可是为什么？ 细细想来顾惜朝才发觉，韩风雨对他有点太好了。 傅宗书抄家那日，他因为心中羞恼，对玉枫动作粗鲁，玉枫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安慰宽解他。还不顾名声，为他杀死了穆绍，甚至给他更改户籍，让他来朝廷做官。 第419页 顾惜朝自认为自己付出的感情，远远比不上玉枫的包容。可是韩风雨却对他这么好，这里面有几分利用？有几分别有居心？ 还有一件事情……哪怕韩风雨和玉枫是同一个人，他和叶孤城，还有西门吹雪的关系也很奇怪。 叶孤城对靖王有种莫名的在意，叶孤城知道玉枫的存在，也知道韩风雨的病情，这些事情连李寻欢都不知道，足以见得叶孤城与韩风雨私下更为亲密。 他猜测的事情应该没有错。 或许…… 叶孤城确实与“玉枫”有染，只是他喜欢的是韩风雨身体中隐藏的另一个人，而不是眼前这位权势滔天的强势男人。 顾惜朝心神恍惚，看向韩风雨，有点不敢确定，这个人此刻是靖王还是玉枫。 看玉罗刹毫不掩饰的模样，或许也不必太过在意。 韩风雨看到顾惜朝恍恍惚惚地，愧疚道：“确实是我在与你相交，没有玉枫这个人，也不存在玉枫被我杀死的说法。” 传闻中他杀的人很多，韩风雨都没有放在心上。如果是他杀死“玉枫”，那真的不能不解释了。 他讲了几件与顾惜朝相处时发生的事情，因为顾惜朝看不进去纸上的字，韩风雨只好又口头说了一遍，他是为何扮作玉枫，又为何买下那边的小院，与顾惜朝在偶然中相见。 玉罗刹在一旁附和，顾惜朝脸上的恍惚渐渐收了起来，最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韩风雨。 “我依然想不通，你为何是玉罗刹的儿子？” 韩风雨道：“最初爹以为玉枫是他的亲子，直到我身份败露之后，才真相大白。他便认我做了义子，如今我依然唤他一声爹，西门吹雪也依然是我的义兄。” 顾惜朝眼神一动，“西门吹雪也是这样认玉罗刹做父亲的？” 韩风雨：“……” 玉罗刹冷声道：“吹雪是我的亲生儿子。” 顾惜朝：“哦。” 和韩风雨这边复杂的情况相比，西门吹雪是玉罗刹的儿子一点都无法让人在意了，反而觉得很普通，很寻常。 “你还会继续与我做朋友？”尽管知道顾惜朝喜欢权势，就算没有玉枫，也会留在他的身边，韩风雨依然不太放心。 顾惜朝表情复杂，没有立刻答复。 他可以对玉枫无条件信任，可眼前这个人还是靖王，之前说的话就不能算数了。 顾惜朝也知道自己的秉性，失去了玉枫，他便可以义无反顾地追求权势，户籍很快就到手了，怎能与靖王交恶？ 他点了点头，“既然一直以来的都是你，我自然会将你当做朋友，只是……” 韩风雨：“只是什么？” 顾惜朝道：“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的病……你时常扮作玉枫，是因为你的病吗？” 玉罗刹冷冷地警告他：“顾惜朝！” 韩风雨虽然不在意自己的病情，他这个做父亲的确实放在了心上。他的病是玉罗刹的心头大患，也是极为私密，不能随意谈及的事情。玉罗刹从不曾把顾惜朝放在眼里，也不想让他知道太多，更不想让他刺激小玉。 听到顾惜朝的话，他有一种杀人灭口的冲动。 韩风雨朝他摆了摆手，“我隐瞒的事情，还是一下子说清楚比较好。若是此时不讲明白，日后会生出更多误会。” “你总是这么护着他……唉，一定要说的话，还是爹爹来吧。”玉罗刹觉得由韩风雨自己解释，太过为难他了，便主动开口，言简意赅：“小玉确实病了，他的身体中有两个人，一个是韩风雨，一个是玉枫，彼此做的事情，对方大多知晓，只是偶尔会忘记一些事情，就这么简单。” 韩风雨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顾惜朝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韩风雨道：“这件事情确实很难接受，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是我做错了，你若是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埋怨。” 顾惜朝朝他行了一礼，“卑职暂且告退，等卑职想清楚了，会来向您赔罪。” 韩风雨看着他离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玉罗刹道：“小玉。” “我没事。”韩风雨说，“风雨楼那边怎样了？” 玉罗刹道：“已经将他们安置到北边军中，倒是六分半堂，仗着与江南霹雳堂的关系，嘴巴硬得很，倒不如将他们的首领直接杀了，换一个上来。” 韩风雨摇头，“不妥，杀了人，底下人就更难管了。这件事情说不定可以让陆小凤做……” 陆小凤和花满楼关系很好，与花家的关系也不错。而且渐渐闯出了名声，颇有侠义之名。由他来劝说，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惜陆小凤还在查金九龄的事情。 “我要去一趟六扇门。”他让铁手查金九龄，好几天过去了，不知道有没有线索，是时候去催一下了。 玉罗刹看起来不太放心，“爹也一起吧。” 顾惜朝深受打击，小玉又何尝不是？明明之前说过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招安进度，小玉此刻又问了一遍，一定是心神恍惚，用这种方法来转移注意力，玉罗刹怎能放心得下？ 韩风雨便换了件衣服，与玉罗刹同往六扇门。 负责安置金风细雨楼诸人的是方应看。 他和叶孤城一起打过金国，对军方比较了解，也容易插入自己的势力。而且他和风雨楼打交道也比较多，苏梦枕甚至还给他看过家，保护他收集的宝贝，由他来做这件事情再合适不过。 第420页 方应看前往燕京，自然不会和六扇门打交道，也不会继续关注金九龄的事情了。 六扇门的人已经认识了韩风雨的轿子，见到他过来，便急忙喊了人来。 出门迎接的竟是诸葛正我，韩风雨有些惊讶，“神侯今日不在宫中授课？” 诸葛正我道：“陛下天资聪颖，学起东西来也很快，臣能教的，已经教的差不多，便准许陛下五日一休，也好回来处理一下衙门积攒的政务。” 熊弟弟五天放一次假，空闲的时间多了，肯定在宫里念叨他呢。只是上次他表现得太差劲了，韩风雨最近也忙，没有带他出宫的想法，还是再晾他一段时间吧。 “神侯辛苦。”韩风雨随他进门，玉罗刹低调地跟在他后面，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卫。 韩风雨问：“铁捕头可在？” 诸葛正我道：“不巧，铁手昨日出门缉拿犯人，今日尚未归来。” “看来是个棘手的犯人。”韩风雨微微一笑。 铁手应该不会把他的吩咐放在脑后，最近忙的只有金九龄的案子。如果金九龄没有错处，他应该先去靖王府通知一声。韩风雨没收到任何消息，也就是说，铁手仍在追查金九龄，如今缉拿的人，也极有可能是金九龄。 诸葛正我道：“殿下为何突然对六扇门的事情上了心？” 韩风雨虽然是摄政，但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管。他从来不参加朝会，也不是每一次华盖殿的议会都在，更别提六扇门这种小衙门。 那天韩风雨离开之后，诸葛正我下了班，听到几个徒弟说了，再结合追命从金风细雨楼那里打探来消息，分析来分析去，还是摸不透韩风雨想做什么。 靖王从不无的放矢。 诸葛正我教导韩继兴时，与韩风雨见过几面，知道这位殿下是个讲道理的人，他并不想跟他打官腔，耍心思，便直接开口问了。 韩风雨眨了眨眼睛，“并非对六扇门上心，只是对金九龄上心罢了。神侯应该听说过，国师伊吉料事如神，正是他告诉本王，金九龄身上有些秘密，若是不及时止损，日后他会做出极其过分的事情。” 伊吉，又是伊吉。 诸葛正我看到韩风雨言笑晏晏的模样，与平日里深沉寡言的他完全不符。 韩风雨的模样，像极了按捺不住野心，终于要展开獠牙的老虎。 诸葛正我不相信伊吉真的会算命，也不信韩风雨会对金九龄上心，他只看到了韩风雨推了伊吉出来，作为他各种行事的理由，又整顿江湖势力，连京城的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都没有放过。 军中、江湖、朝堂，如今连六扇门也插手了。 陛下婚期将至，靖王所图为何，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风雨：qaq 感谢在2021030620:24:51~2021030723:3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临渊临岐10瓶；柴鱼2瓶；宵夜驾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幸运满值韩风雨 靖王是聪明人，诸葛正我也不笨。若是靖王图谋大事，必定会藏着掖着，不让他人告知。如今却毫不避讳地把事情抖露在诸葛正我面前，定是有恃无恐。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诸葛正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他在试探自己的态度，看六扇门这边能不能拉拢。能拉拢的话，便收为己用，若是不能，便直接铲除。 靖王势头过盛，诸葛正我一直在避免与他正面交锋，暗地里也曾做出一些防备——金风细雨楼。只是他这边的势力发展速度，远远比不上靖王，好端端一个势力，轻而易举就被靖王给搅浑了。 靖王的权势之大，超乎诸葛正我的意料。他强自镇定，心想，如果靖王要拉拢他，恐怕也只能像金风细雨楼一样，假意逢迎，打入内部之后再做部署了。 倘若事情不成，反抗无果，就只能烧香拜佛，祈求靖王和小皇帝之间亲情尚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陛下好过一些，他们这些老臣再从中周旋，假死也好，其他什么也好，总之一定要保皇帝一条性命。 诸葛正我做了最坏的打算，笑着对韩风雨说：“金九龄之事，想来用不了几日便会尘埃落定。这等事情，殿下何必亲自跑一趟？您亲口吩咐了，铁手自然不敢怠慢。” 韩风雨点了点头，依然没打算走，诚恳地给出建议：“金九龄有个朋友，名叫陆小凤。他也是我的朋友，若是与铁捕头里应外合，捉拿金九龄便容易很多。” 诸葛正我神色一动，看向韩风雨。 靖王这是在炫耀自己的势力？ 连陆小凤都是他的朋友，还有叶孤城等人，也与他走得很近。这些人不止本身是有名的侠客，在江湖中也有许多门路，朋友众多交游广阔。若是与靖王为敌，确实可怕得很，如果他执意要杀死小皇帝，小皇帝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偷龙转凤之计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看来效忠皇帝的老臣，要以身殉主了。 “多谢殿下。”诸葛正我定神，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其余诸事，等靖王离去后，再避开靖王的眼线，悄悄与阁老商议。 就是不知道阁老们有没有投靠靖王的，江阁老一心护主，是个忠臣直臣，倒是冯阁老摇摆不定…… 第421页 诸葛正我喊来无情，“靖王殿下说，金九龄身边有陆小凤做内应，你安排下去，派人知会铁手一声，里应外合将金九龄拿下。六扇门的人本该奉公执法，怎能做出如此蔑视王法之事？简直丢脸。” 无情听到诸葛正我的话之后，有些茫然不解。 这番话说的不错，只是世叔的表情神态似乎不对劲。 而且一般而言，跑腿这种事情，用不着他亲自出手。他的轻功是很好，但终究行动不便，无情动了动喉咙，看向靖王—— 韩风雨见无情看过来，愣了一下，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诸葛正我说：“靖王殿下关心此事，不宜拖延太久，还是快些让金九龄归案为好。你也不要再耽搁了，快快去吧。” 无情拱手：“是。” 韩风雨说：“盛捕头亲自去？” 六扇门就没有其他人了吗？诸葛小花也太为难人了吧。金九龄还不知道逃窜到哪里去了，估计不会很近。 无情道：“自是派遣其他师弟前往，卑职手上还有其他案子，暂时无法走开。世叔多日不曾回到六扇门，相较而言，卑职更为熟悉，故而世叔将事情交由卑职安排。” “倒也说得过去。”韩风雨说，“神侯辛苦了。如今看来，盛捕头已经可以独掌大权，将六扇门打理得井井有条，神侯应当能放心了。” 诸葛正我连忙道：“哪里哪里。” 韩风雨看着无情离开，又坐了一会儿，也带着玉罗刹走了。一出来六扇门，玉罗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风雨奇怪地看着他，“您笑什么？” “小玉当真没有看到诸葛正我的表情？”玉罗刹旁观者清，把诸葛正我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倒是没有往韩风雨造反方面想，只觉得这个人似乎与小玉政见不合，忌惮颇深，还和无情打了什么机锋，似乎要暗示无情趁机做些其他事情，防备一下。 小玉什么都没做，便是防备，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韩风雨摇头，“我和神侯不熟，没觉得哪里不妥。” 玉罗刹道：“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小玉不必放在心上。只是爹爹觉得有趣，明明小玉乖巧懂事，并非蛮横无理之人，外界却流传出那样的传言，这些人又听信传言，面对你时战战兢兢，思虑再三，仿佛小玉是什么洪水猛兽。” “天家威严吧。”韩风雨在这方面有自己的一套心得体会，“他们的命掌握在我手里，自然会畏惧讨好我，尽力揣摩我的心意。不过我从来不杀人，只能用其他方法立威。” “哦？”玉罗刹一直觉得他太软了，总是被人欺负，还不放在心上。第一回 听说过，他还给自己树立过威严。 怪不得诸葛正我如此忌惮他，看来小玉并非他想象中那样，任由别人欺负。 韩风雨坐上轿子，玉罗刹也紧跟着上去，二人在轿中详谈。韩风雨有点高兴，他对自己做的事情非常满意，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从来没跟人谈论过这方面。 “爹爹可曾知道，会试后死了一个学子？” 玉罗刹欣慰地看着他，并不觉得不妥，“是小玉做的？” 韩风雨道：“他只是来我府上了一趟，那时候我正在生病，可能是过了病气给他，回去他便病倒了。倒不是我有意做的，不过他的死，算到了我头上。” 玉罗刹不高兴了：“既然如此，为何背负污名？” 正常人不都应该是澄清吗？谁喜欢被人骂？ 韩风雨说：“手上沾了人命，才能让人忌惮。” 大家都说他喜怒不定，上一刻相处得好好的，下一刻就能派人去暗杀。所以在他面前多有收敛，生怕得罪了他。 玉罗刹：“……难道你就没有想杀的人？” 自己动手不好吗？为什么要抢这种锅？ 韩风雨摇头，“自有律法裁定。” 玉罗刹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朝廷里死的另外几个人，外界也传言是你杀的……” “都是巧合。”韩风雨背锅的时候，觉得很凑巧。后来在系统那里确定之后，觉得是自己的运气太好。他果然是天命之子，任何与他作对的人，都会被上天收了，“我运气还不错，能用他们的死，塑造形象。” 玉罗刹：“……”儿啊，哪里有这样塑造形象的？ 玉罗刹觉得自己老了，搞不清楚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他提醒韩风雨，“抹黑名声容易，想要洗刷可就难了。” 那些人已经去世这么久，想找证据证明不是韩风雨做的都难。小皇帝在渐渐长大，他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挤掉小皇帝，自己坐上皇位，第二便是放手，做一个闲散王爷。 可是他得罪的人这么多，手上若是没了权力，如何能安稳度日？ 韩风雨道：“不要紧，名声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玉罗刹道：“沾了人命，那就不单单是名声的损失了。仇家也会接踵而来。你武功高，爹爹知道，爹爹也能保护你。但是人外有人，难免让他们找到更厉害的人，取了你的性命为亲人报仇。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何必背负这等恶名？” “这我倒是没想过。”韩风雨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原著中武功高强的几个人被人利用，找他麻烦的可能。 玉罗刹说：“哪怕武功不及你的，也有千奇百怪的方法为你添堵。” 第422页 下毒、暗杀、栽赃陷害。天底下的人很多，为了利益愿意付出性命的人也不少，一旦陷入这样的麻烦，后面便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玉罗刹是真心实意地为韩风雨打算。 “这倒不必担心。”韩风雨相信自己的运气，他朝玉罗刹眨了下眼睛，“爹忘了，我身体中还有另一个人在，他也会帮我的。” 玉罗刹心里更堵了。 韩风雨他们回到王府，玉罗刹去江南找霹雳堂试探，拿捏他们的软肋，劝服六分半堂归降。 有花家和陆小凤的面子，雷损终于服软，暂且同意归顺，只提出一个要求，他不希望女儿也为朝廷做事。韩风雨答应了，六分半堂这块硬骨头，算是瓦解了一半。 陆小凤和铁手通了气，很快将金九龄缉捕归案。 陆小凤在韩风雨耳边念叨，“你真是神了，怎能想到让六扇门来缉拿他？莫非这也是早有预谋？” 他怎么也没想到，金九龄最后是被自己的前任同僚捉拿回去的。 韩风雨朝他笑笑，“原因只有那一个，至于信不信，就要看你自己了。” 陆小凤道：“我是不信的，可也想不出其他缘由……玉教主信吗？” 玉罗刹就在旁边坐着喝茶，听到陆小凤的话，有盖子挑了下漂浮在表面的茶叶，“小玉说的话，本座都信。” “玉教主和靖王殿下父子情深，在下佩服。”陆小凤说完就笑了，他到现在还觉得很奇怪，韩风雨和玉罗刹竟然能成为父子。 玉罗刹道：“有一件事情，本座一直想问你，只是你替小玉做事，一直在外面奔波，见不到面。” 陆小凤：“玉教主请讲。” 他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玉罗刹不知道的，他行事光明磊落，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玉罗刹若是问了，直接回答便是。 “小玉嘴角的伤，是被谁打的？” 陆小凤顿了一下，哀怨地看向韩风雨。 一开始都说好了，对外宣称上火！为什么突然反悔，被他出卖了？这是韩风雨整治他的新招吗？ 先让他降低警惕，再反手背刺。 作者有话要说：账号申诉了三天，我终于成功修改密保手机、绑定邮箱、密保问题_(:з」∠)_再也不用担心登录不上了。 感谢在2021030723:32:26~2021030823:3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格雷3瓶；柴鱼2瓶；二桶只有180磅、九思公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清丽秀美韩风雨 韩风雨留意到陆小凤的眼神，心里很冤枉，“不关我的事。” 陆小凤却是不信了。 他和韩风雨已经互相伤害太多，彼此间的信任所剩无几。韩风雨只有这么一句话，连辩驳都很敷衍。陆小凤的眼神不禁更加哀怨，接着他摸了摸胡子，朝玉罗刹讪讪一笑，“玉教主，你听我解释……” “原来是你做的。”玉罗刹哪里还能不懂。 陆小凤顿了一下，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才知道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以玉罗刹的眼力，看出伤口是被人打的很正常，但是他绝不可能看得出来是谁干的。韩风雨确实没有出卖他，是他太蠢，转眼间卖了自己。 陆小凤苦哈哈地笑着，“是我做的，玉教主你听我解释……” 玉罗刹挑了挑下巴，“说。” “是这样的，我和韩风雨一起去查红鞋子这个组织，靖王说必须将她们一举拿下，免得这群人卷土重来，若想做到，必须打入内部，故而靖王扮作一位孤苦无依的女子，我则是扮作她的丈夫，拳脚相待，骗取红鞋子的信任，里应外合，将她们悉数抓捕。” 玉罗刹怔了一下，眼睛一亮，看向韩风雨，“小玉竟还扮作了女孩子，可惜爹爹没有看到。爹这辈子的遗憾，就是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 韩风雨连忙说：“您可以认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当义女。” 可别让他又当儿子又当闺女的，韩风雨不要脸，摄政王得要脸！如果他扮作女人，被其他人看到，不知道还能衍生出多少剧本。 玉罗刹看到他的表情，有一点失望。 陆小凤很高兴玉罗刹抓错了重点，“事情就是这样，我可以走了吗？”腾出地方来，把空间留给你们父子两个折腾，就不要再怪罪他弄出来的那点小伤了。 玉罗刹道：“打伤了小玉，就想这么走了，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陆小凤后背发凉，看向韩风雨，向他求救，“靖王，韩兄，你快替我说两句话！” 虽然说他刚才怪罪韩风雨不守信用不太好，但是韩风雨既然遵守承诺，应该会好人做到底，在玉罗刹面前帮他说说好话。 韩风雨学着他刚才摸胡子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鼻下，“爹，我已经惩罚过他了，就放他这一次吧。” 玉罗刹挑眉，“你如何做的？” 小玉傻不愣登的，恐怕只是口头上说两句，不会做出实质性的报复。他就是性子太软，让陆小凤这个皮孩子欺负到头上来了。 韩风雨道：“我剃了他的胡子。” 玉罗刹思考片刻，欣然道：“倒也不失为一种手段，如此，放过他倒也不是不行。” “真的是这样吗？”陆小凤看到危机已经度过，玉罗刹看着还挺讲道理的，忍不住揭开真相，“明明是你借着易容之由，先剃了我的胡子，又……是你动手再先，怎么就变成了我的错？” 第423页 他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四条眉毛都被刮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韩风雨的嘲笑，他还不知道要经历几遭，就只承认了韩风雨已经抖露出的胡子，没有讲眉毛。 说完之后，他看向玉罗刹，眼中写着“快管管你儿子”。 “是吗？”玉罗刹猛然看向韩风雨，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他说的是真的吗？” 韩风雨还以为他要教育自己别随便招惹人，小心平白生出事端，低着头认错：“其实不止胡子，后来我又以易容为由，剃掉了他的眉毛。” 陆小凤：“……”为什么在玉罗刹面前你这么乖？就不能替他掩饰一下吗！ “好好好，小玉终于长大了，会欺负人了。”玉罗刹老怀甚慰。 正在等待玉罗刹教训靖王的陆小凤：“？？？” 玉罗刹感慨万千，他一直觉得韩风雨很老实，连给自己树立威严，都是用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平白背了几条人命。 他总担心韩风雨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陆小凤身上麻烦这么多，难免会把小玉牵扯进去。陆小凤这个人精明的很，哪怕他对待朋友很不错，却一点都不了解真实的小玉，极有可能估计错了小玉的能耐，让他陷入危险境地。 现在看来，陆小凤不止帮小玉查红鞋子，还被小玉摆了一道。玉罗刹怎能不高兴？ 他又夸奖了韩风雨几句，鼓励他在外面一定不要性子太软，不然会被人轻视。 韩风雨点头，“我知道的，谢谢爹教诲。” “跟爹就不用客气了。”玉罗刹说完，忽然想起来，“照这么说，你剃掉陆小凤的胡子和眉毛，是在他打你之前的事情。实际上并没有报复回来。” 陆小凤害怕极了。 韩风雨说：“难道不是两清了吗？” 玉罗刹痛心疾首：“怎能这么算？你只是剃掉了他的胡子眉毛，他却让你流血了！小玉如此尊贵，陆小凤怎能比得上？他既然犯了错，便一定要惩处。” 低贱的陆小凤：“……” 陆小凤已经快贴在墙上，准备偷偷溜走了。 他竟然妄想魔教教主讲道理！ 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就是玉罗刹吧？ “站住！”玉罗刹喊住陆小凤。 陆小凤哪能束手就擒，撒腿就跑。 韩风雨也担心陆小凤被他爹打死，连忙拽住玉罗刹的袖子，怕把他衣服拽烂了，又从后面抱住玉罗刹的腰，阻拦了两下之后，陆小凤成功逃窜。 玉罗刹安静下来，回头看向韩风雨，“你还帮他？你怎能这般不爱惜自己。” 韩风雨无奈地笑，“就是一点点小伤口，早就好了，不至于这么夸张。” 陆小凤都被他吓跑了，他还想压榨一下劳动力，让陆小凤帮忙做点其他事情呢。 玉罗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他：“陆小凤说你扮成过女孩子……” 韩风雨警觉，“您怎么又提这个了？我确实扮成过女子，但那是破案所需。平白无故的，肯定不会作女妆打扮。” 韩风雨穿着一身白衣，脸部的轮廓被肤泥修饰圆润，眼睛明亮清澈，睫毛卷翘，嘴唇粉嫩，乌黑的头发简单绾起，清丽柔美，飘渺若仙。 他遵照玉罗刹的意见，特意将面部修饰地与玉罗刹有几分相似，二人站在一起，有如兄妹一般。 玉罗刹声音温柔地像是要滴出水来，道：“小玉再改变一下嗓音，便与女子无异了。” 韩风雨用他低沉的男声，带着点无奈和不情愿：“我不想……” “小玉若是答应了，爹爹与你一起去办那件案子。”玉罗刹讨价还价，“是上官飞燕对么？若是拿下上官飞燕，应当有不少钱吧。” 上官飞燕也是红鞋子里的人，她现在年纪应该不大，也就十二三岁，应该还没有加入红鞋子。韩风雨放心不下，有她在，金鹏王朝的旧案还是会翻出来，到时候珠光宝气阁和青衣楼也参与进来，霍休的遗产极有可能被几方势力争夺。 上官飞燕是金鹏王朝留下来的后代，她是旁系，真正的公主是她表姐，名叫上官丹凤，此时应该还没有被她杀死。韩风雨很眼馋金鹏王朝留下来的财富，但这都是有主的东西，只能把主意打到青衣楼身上。 因为天下第一首富就是青衣楼的楼主。 这些事情，韩风雨只是在脑子里想了想，还未来得及适时。他可能什么时候提起过上官飞燕的名字，被玉罗刹给记住了。 “好吧……我学的不好，勉强试试，不一定能让您满意。”韩风雨都已经扮上女装了，再改变声音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揉了揉喉咙，咳嗽一声，喉中微微用力，将软骨提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放软了语调，“爹爹~” 玉罗刹看着他，突然眼眶微红，神情动容。 不至于吧？他就这么喜欢女儿吗？ 玉罗刹声音不再造作，低落下来，“你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也如你现在这般美丽。” “……”那不是他母亲，韩风雨亲妈在宫里好好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韩风雨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恢复了男声，“她肯定不希望您难过。” 玉罗刹的情绪顷刻间消失不见：“……”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韩风雨本身的声音。 韩风雨坐到他旁边，指着自己易容后的脸，“她便是这般容貌？” 第424页 玉罗刹摇头，“你如今的样貌，只与夫人有七八分相似，当真像我与夫人的女儿。方才你改换声音，也换了表情，犹如夫人在世。” 韩风雨有点怀疑玉罗刹的话，玉罗刹还觉得他俩长得很像，认准了他们是亲父子。要不是玉罗刹从来没认错人，韩风雨都以为他是个脸盲。 他道：“爹爹别难过。” 玉罗刹叹气一声，“我不难过，她虽已逝去，却一直在我心中。只是可惜，她未能多陪陪你和吹雪。” “……”我不是她的儿子啊！ 韩风雨又忍了下来，说了些话安慰他。 玉罗刹不想让韩风雨担心，情绪很快收起，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韩风雨道：“我去洗去易容。” 玉罗刹有些不舍得，但还是说：“去吧。” 韩风雨从屋里出来，正遇到了急忙赶来的周管家。周管家没认出他来，只投来一个眼神，便移开了视线。韩风雨有些疑惑，他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事，便站在门口没有走。 周管家进去，看到只有玉罗刹在，向他行了一礼，“玉先生可曾看到我家王爷？” 玉罗刹看了一眼外面的韩风雨，没有拆穿，微笑着询问：“是有急事吗？” 周管家说：“太平王世子又来了。” 还是像上次一样，没有拜帖，没有提前说一声，什么都没准备，突然就出现在了王府门口。 玉罗刹的笑容渐渐变冷，“让他滚！” 韩风雨在心里叹一口气，不得不出声，“请他进来吧。” 周管家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身，对上韩风雨清丽的面容，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不认得本王了？”韩风雨道，“让他稍等片刻，本王先去换身衣服，过一会儿就来。” 周管家愣了半晌，才明白面前这人就是王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变了一副样子。他心情复杂，领旨下去，邀请宫九入府。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原著里有个小玉，是女孩子，就……迫害一下_(:з」∠)_ 感谢在2021030823:37:54~2021030923:3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狮砸砸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狮砸砸30瓶；宵夜驾临、俞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尊老爱幼韩风雨 周管家转身没走几步，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宫九，他的动作有片刻呆滞，没想到宫九自己就进来了。 宫九乖巧地赔笑，“失礼了。” 他形容狼狈，白衣不再整洁，头发看起来也有些乱，虽然神态优雅，保持着王孙贵族的傲气，不难看出，在外面吃了很多苦。 周管家是个下人，没有教训太平王世子的资格。放在平时，韩风雨也不会怪罪他的一时无礼，只是这一次…… 只希望王爷看到太平王世子，绕开这条路，别被他撞着了。 周管家知道，靖王在政事上成熟稳重，见解独到，平日里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靖王殿下会打扮成那个样子……不管出于什么缘由，都非常有损威严。 “她是谁？是哥哥的客人吗？”宫九看到远远走来的白衣女子，表情迟疑，带着一点愧疚，无措望向周管家，“我是不是给哥哥添麻烦了。” 周管家心里直叹气，看着乖巧有礼的太平王世子，自家王爷能有对方一半听话，就要烧高香了，“您这边请。” 周管家为宫九带路，思考着怎么糊弄过去。 “嗯？”韩风雨停下了脚步，他还没意识到宫九没认出自己，听到宫九自责的话，便用本音开口，“不麻烦，我正要去换衣服，稍等片刻。” 宫九：“……” 宫九内心震撼极了。 他真的没有想到，迎面走来的这位个子高挑的白衣姑娘，就是自己的兄长。 听到韩风雨的话后，宫九的视线再次放到韩风雨身上，认真打量着兄长，才看出些许违和。 韩风雨的个子在男人中也称得上高挑，放在女人里，更加难得。他的脚自然也比寻常女子要大，只是白色的鞋袜配上白裙，倒显得不太显眼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昔日的喉结完全隐去，只是束发的玉冠未曾特意更改，神情语气也一如既往，不难看出来，这就是兄长的性转版本。 “哥哥？”宫九迟疑道。 “嗯。”韩风雨颔首，“先带世子去……去偏殿吧。” 玉罗刹还在正殿里，两个人对上了，又要一通对骂。韩风雨头疼得很，玉罗刹明知道宫九有这样的病，还老是招惹他，把他招惹得犯病了，谁都不好受。 韩风雨回房卸掉易容，换上自己的衣服，打理好之后，信步前去宫九那里。 他原以为宫九和玉罗刹错开了，没想到玉罗刹刚才也听到宫九要来，特地跑到了偏殿为难他。 宫九坐在位子上吃点心，玉罗刹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似乎是在沉思。 看到韩风雨过来，宫九放下手里的点心，向他行了一礼，主动解释道：“我又离家出走了。” 韩风雨扶额。 这才过了多久？也太频繁了吧。 宫九留意到玉罗刹不善的目光，低着头继续装可怜，“我并非有意叨扰兄长，只是实在不认得路，身上钱也花光了，兜兜转转走了许久，竟又来到京城，才循着记忆，来到了府上。” 第425页 玉罗刹脸上微笑，话里带刺：“你身为太平王世子，竟连来王府的路也不知道？” 宫九低着头，似乎不打算为自己辩解，看起来委屈极了。 韩风雨道：“我相信继澄没有说谎。” 韩风雨记得，宫九除了抖m之外，还有有两个属性，一个是不会数数，另一个就是路痴，而且比一般的路痴都要严重。 宫九看向韩风雨，心中的委屈似乎有了地方宣泄，他的眼眶又有些红，韩风雨如临大敌，屏住呼吸观察了一下，确定他没有发病才松一口气。 玉罗刹哀怨道：“你宁愿信这个小贱蹄子，都不信爹爹。” 韩风雨：“……他是我堂弟。” 如果宫九是小贱蹄子，他们一家子都是蹄子。 玉罗刹补救，“爹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知怎得，就突然说出来了。” 他向来行事无顾忌，也很少在意世俗的忌讳，说错话了也没人敢指正，随心所欲惯了，怎么快乐怎么来。不过既然这话让小玉不高兴了，自然要注意一下。 韩风雨看着宫九的模样，确实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差别很大。 原著中的宫九，在全国各地都有自己的产业，每到一处都有他的人接应，不必担心迷路。 现在的宫九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迷路之后可太惨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几天，他换衣服这会儿功夫，碗里的茶水看不出来有没有续杯，他面前的四盘点心直接少了一半。 韩风雨算了算时间，“从太平王府到京城可不近，继澄一路吃了不少苦吧。一会儿就是饭点，你先歇息一下，过会儿陪哥吃午饭，咱们边吃边聊。” 宫九吸了吸鼻子，“是。” 韩风雨让人带宫九下去，之前的房间还给他留着，稍作整理就可以入住。宫九离开之后，韩风雨颇为无奈地看着玉罗刹，“您为什么老是针对他？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坏心思。” “十几岁还小吗！”玉罗刹痛心疾首，你自己不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什么放在宫九身上，就觉得他什么都不懂？ 明明已经可以忽悠陆小凤，对待自己的亲人，依然毫不设防。为什么就看不到宫九身上的违和感？ 玉罗刹突然想起来，小玉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了解，或许他并不清楚宫九背后的势力。他之前以为小玉权力很大，或许知道才没有提醒。现在看来，还是有必要的。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身上武功不弱？” “我的武功也不弱。”韩风雨说完，才明白玉罗刹指的是什么。 他的武功是跟着教习师父学的，后面全靠自学。 宫九跟他不一样，原著中的宫九，是有师父的，甚至还与牛肉汤自称兄妹，牛肉汤又是小老头的女儿，宫九也差不多是小老头的义子。小老头吴明，是个很神秘的人，他和玉罗刹一样，背后的身份事迹都没有文字描写，但他是宫九的老师，宫九的武功可以与西门吹雪媲美，吴明的武功就上升到了玉罗刹的高度。 “你的意思是……他和江湖中人有牵扯？”如果是这样的话，宫九是不是已经加入了无名岛？ 他的单纯，是装的还是真的？ 就算他是无名岛的人，这个年纪单纯一点，也很正常吧。 倘若宫九本性如此，后期变成那样冷酷自负的人，岂不是被小老头给带的？小老头真的误人子弟，他自己就不大正常，宫九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怎么可能健康成长。 玉罗刹欣慰地看着韩风雨，小玉这么聪明，一定能想清楚。 先前是他忘记说明宫九的底细，如今点明了，小玉自然不会像之前那么护着这个小祸害。 玉罗刹见韩风雨思索完毕，回过神来，“继澄离家出走，没有回那边，而是来到我这里，也足以说明他对另一方并不信任。先前我与他并不熟悉，就算有事相求，也不便开口。这一次，他应该会说明真相吧。” “你太高看他了，他可没有在你面前这么单纯，小聪明多着呢。”玉罗刹道，“你还是多留点心思，最好不要与他接触太多。我总觉得，韩继澄不怀好意，说不定来到你这里，打着别的注意。” 或许他在试探韩风雨有无反意，也可能想麻痹他，好进行私底下的交易。 韩风雨道：“先查一查小老头此刻身在何处……无名岛不是一天建成的，说不定现在就在准备了。不管怎么说宫、继澄确实年纪不大，容易被人蛊惑，他和太平王之间有些误会，只要解开误会，他还是个好孩子。” 玉罗刹没说动韩风雨，反而觉得韩风雨说的有些道理。 他也深刻认识到了一件事情——无论小玉与他有多亲近，终究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哪怕依然维系着父子关系，二人的人际网，也没有太多重合。 玉罗刹不再多劝，“你知道小老头？” “爹爹忘了，我知道的事情很多。”韩风雨朝他眨了眨眼睛，“所以您也不必担心我被继澄骗了。您也知道小老头？” “二十年前见过一面。”玉罗刹道。 他还想多说两句，周管家过来说了一声，饭菜已经备好，韩风雨便让他们开始布菜，弄完之后，派人喊宫九过来。 宫九没带衣服，穿的是韩风雨的红衣。他的头发已经打理整齐，用紫金冠一丝不苟地收拢起来，配上稍显稚嫩的面容，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公子。 第426页 可是宫九的性情却沉稳腼腆，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表情，受了委屈之后，不会为自己辩解，只是低着头听训，似乎已经失去反抗的能力。 韩风雨不太清楚，他对待在太平王之外的事情是什么态度，但是在生父的仇恨上，宫九绝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他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报仇，把所有伤害过他的，全都报复回来。 宫九坐在韩风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饭。 韩风雨知道他的饭量。这孩子饿了太久，刚才那几盘点心只能打打牙祭，估计现在还饿得很。 “慢些吃，先喝点粥。”韩风雨给他舀了一碗海鲜粥，转眼就看到玉罗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玉罗刹可能有top癌，什么事情都要比一比。虽然年纪很大了，依然幼稚的很。韩风雨手都没放下，立刻又拿起他的碗，盛了一些，“您也喝。” 玉罗刹眉开眼笑，也给韩风雨夹了一点菜，“小玉也是，你忙了这么久，都瘦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帝：哥哥温柔贤惠！ 小皇帝：玉美人也一样温柔贤惠，朕心甚喜！ 过会儿还有_(:з」∠)_ 感谢在2021030923:39:39~2021031122:3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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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罗刹没有避开韩风雨的意思，“这怎么能叫作对？伯父这是为了你好。你的武功确实不错，只是太过单纯了，没有一点江湖经验，可能会被人骗了。你堂兄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怎能分出精力来照顾你？你是个乖孩子，应该不想给他添麻烦吧。” 一直以来，都是玉罗刹明目张胆地迫害宫九，宫九假装柔弱无辜，骗取韩风雨的同情心。现在玉罗刹突然转过弯儿来了，宫九一下子还不能适应，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玉罗刹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个表情？莫非是吃东西噎到了？” “噎着了？”韩风雨放下手里的筷子，往前凑了一下，猝不及防放到宫九脸上陌生的表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真的噎着了，“还能呼吸吗？要不要喝口水？” 宫九目光放空，有一瞬间凝滞，呆呆地摇头，“我没事。” 他看着韩风雨的反应，拿不准对方有没有将刚才那一幕放在心上。还是说他的脸确实看起来年龄不大，即便摆出那样的表情，也被当成了小孩子噎着了过于难受？ 宫九捧着韩风雨递过来的水杯，小口喝着。 “爹爹说的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了。”韩风雨道，“这几日，你便留在我府上吧，若是无聊了，可以找周管家安排，出去走走也好，或是到宫里找继兴玩也可以。” 第427页 宫九听到他的话，才意识到自己应当反驳玉罗刹讲的那几句。只是他对外表现的确实这般，如果反驳的话，在韩风雨心里的形象就要崩塌了。 “我想和哥哥一起。”宫九说，“我应该能帮上一点忙。” 韩风雨不以为意，“你安排的那些人应该帮不上忙，青衣楼的杀手平日低调的很，我打算直接去找霍休。” 宫九愣住，“哥哥……你知道……” 他从来没在韩风雨面前表露过另一面，也不曾谈起“太平王世子”之外的事情，韩风雨又是如何知道的？ 玉罗刹早就看出他身份不妥，又和韩风雨以父子相称，告诉韩风雨真相也在情理之中。 是他没想清楚，还以为韩风雨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把他当做寻常兄弟看待。现在看来，他仿佛一个丑角，在别人面前装乖卖傻，叫人看了笑话。 宫九眼神即刻冷了下来，声音也不再故作稚气地夹着，他紧抿了下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傲慢与愤怒，很快收敛起来，“哥哥，你都知道了。” 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傲慢，唯独韩风雨这里不行。 宫九傲慢的资本——他的武功、权势、财富、聪慧狡诈，甚至算上样貌，全都被韩风雨碾压。 这世上，有谁能与昱国的摄政王相比？再也没有了。 宫九不尊重自己的父亲，自然不会尊重他这个堂兄。抛却血缘关系，韩风雨本人，确实是个可敬的对手。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的示好有几分真情假意？莫非他也想利用自己，勾出后面无名岛的势力？ 宫九表面上恢复了先前的冷淡模样，实则警惕极了。 “我知道。”韩风雨说，“即便是这样，我也无法放心得下。留在府上吧，母亲还总是念叨你，继兴也盼着你跟他一起玩。” 宫九心情复杂。 为什么韩风雨依然如往常一般待他，仿佛他背后的身份无关紧要…… 当初他在韩风雨面前犯病时也一样，韩风雨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根本不清楚他的病有多么恶心。 为什么他是这种反应？ 韩风雨这样，搞得宫九都不知道是该继续装下去，还是展现出真面目了。 “带我去吧，我能保护自己。”宫九道，“你要找青衣楼？我可以帮忙，我的手下有几个名声不好的，可以作为诱饵，捕获青衣楼的杀手。” 韩风雨道：“倒也不是不行。” 如果宫九已经有了一些产业，应该经常与人打交道，经验还是有的。他很有钱，可以弥补资金方面的空缺。最重要的是，韩风雨在整顿江湖势力，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解开宫九和太平王之间的误会，宫九手上的势力就不攻自破了。 ——宫九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摄政王并未在钱财和权势上碾压他。 韩风雨是能做出很多决定，但这些决策实施的过程并不顺利，朝臣们时刻盯着他，还要担心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基本上每一件事情，都要从他手里过一遍，才能放到下面去做。 不知道别人觉得怎样，韩风雨是不喜欢这样做事，比起被各种事情束缚着，劳心劳力地工作，他更想浪迹江湖，像陆小凤和楚留香那样。 韩风雨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去吧。你来得突然，身上应当不曾带着衣物，先在府上休息几日，等准备好之后再动身。” 宫九乖乖应下。 韩风雨说：“先吃东西吧。” 玉罗刹看着韩风雨熟练地照顾弟弟，安排好他的起居，突然有一种小玉也长大了的感觉。 他之前担心韩风雨被韩继澄蒙骗，如今看到韩风雨一如既往，突然明白了。他虽口中没有说，却早已胸有成竹，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故而他不会对太平王世子特别防备。 一个小小的太平王世子，怎值得小玉放在心上？ 小玉是做大事的人，怎可与黄口小儿争锋？ 玉罗刹心气瞬间平了。 韩风雨需要等宫九的衣服做好，又在王府呆了几天。 金九龄被缉拿归案，六扇门的人来府上告知，并询问他要不要去六扇门旁听。韩风雨对后续事宜不感兴趣，直接推拒了。 这么多天过去，叶孤城和李寻欢也都从外地赶回来，告诉韩风雨，各地的小帮派已经处理地差不多，县衙可以有效治理百姓了。 韩风雨很满意，向上请旨恳求褒奖，还给他们放了长假。叶孤城离开白云城数月，打算趁此机会回去一趟，韩风雨准了之后，他便启程离开了。 这时候宫九的衣服也都做好，韩风雨备好马车，带上要用到的东西，一路南行，前往江南。 宫九很是不解：“既然要查青衣楼，为何去江南？” 他也不知道青衣楼在哪里，青衣楼总共一百零八座，每一座有一百零八个杀手。青衣楼楼主神秘至极，谁也不曾见到过。听说这一百零八座楼，也在不同的地方。 宫九不清楚它们是否在江南，但是他知道，若是想做青衣楼的生意，最好还是去山西。那边雇用的杀手虽然贵了些，武功确实很好，极少有失手的时候。 韩风雨说：“在这之前，我要先找一个人。” 玉罗刹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听到韩风雨的话，问道：“是谁？” “上官飞燕。” 第428页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 第162章 温柔兄长韩风雨 上官飞燕曾自称是“江南的燕子”，就算那是她的假身份，也应该有一些痕迹，不然花满楼再谨慎一点，她的计划就全盘崩溃了。 想要找上官飞燕的下落，很有必要先去江南转一圈。就算上官飞燕不在江南，也可以提醒一下花满楼，让他当心别被坏女人骗了。 三个人如游山玩水一般，来到了江南。韩风雨没有以朝廷的名义直接下通知，而是找到昔日的几个朋友，拜托他们帮忙查一查。 “殿下放心就是，最迟三日，便能查清楚这两个人。”刘罕他爷爷是苏州道台，官职不小，人脉广阔。刘罕虽然没有官职，手里能动的权力不比县令知府小，更何况只是找个人而已。 韩风雨说：“他们未必在江南，若是找不到也过来说一声，本王不会在这边呆太久……对了，那个女子，与金鹏王朝也有些关系，还有霍休、霍天青等人，或许是条线索。” 刘罕记下来，告辞离去。 花六童掩饰好心中的警觉，尽量如往常一般，与韩风雨交谈，“这个崔一洞，莫非犯了什么事？” 崔一洞是上官飞燕的同党，当初上官飞燕偷了崔一洞的东西，被这个人追着一路跑，跑到花满楼的小楼里，从而与花满楼相识，欺骗他去金鹏王朝那边，再以花满楼的性命威胁，迫使陆小凤参与此事。 崔一洞自然也应该是江南的。 毕竟金鹏王朝好大一笔钱，上官飞燕爱财如命，为了钱，宁愿嫁给六十多岁的霍休，足以看出她的贪婪。这个计谋牵扯众多，花满楼也是江南人，花家势力也不小，万一花满楼的几个哥哥也在，万一动了查明真相的念头，计划就会全部落空。 说来也奇怪，霍休确实是天下首富，花满楼家世也不差。江南花家的地产生意天下第一，论起不动产，没有人能比得过花家。花满楼虽然有六个哥哥分家产，但是他们也在创造更多的财富，依照他们对花满楼的宠爱，应该不会介意和花满楼分的很清楚。 花满楼年轻、英俊、温柔，虽然双目失明，但是生活可以自理，不需要别人照顾。怎么说他都比霍休那个老头子强。而且霍休那么抠门，自己都不舍得花钱，哪里会把钱交给上官飞燕？ 明明花满楼才是理想伴侣，上官飞燕无视了他真诚的感情，转而与霍休合谋，杀人夺财，最后死在霍休手上，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花满楼常说自己眼瞎心不瞎，说的对极了。这世上并非所有人的心都是亮堂的。 韩风雨说：“崔一洞或许与金鹏王朝也有牵连。” 不止是他，还有萧秋雨、柳余恨等人，也在为金鹏王朝卖命。这些人的工作性质和幽灵山庄很像，都是在世俗眼中已经死亡，默默地替金鹏王朝卖命。还搞了个组合，似乎有什么勾魂、判官什么的。 花六童其实不太关心金鹏王朝的事情，他更想问韩风雨，为什么查金鹏王朝，要特地来花满楼这里。 他们目前就在花满楼的小楼里，韩风雨坐在首座，太平王世子在他旁边，玉罗刹在韩风雨的另一侧。刘罕方才没有入座，匆匆站了一下就离开了，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花六童和花满楼。 上次韩风雨欺骗了花满楼，花六童心里就很不高兴。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这点欺骗可以原谅，毕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韩风雨利用了七童的眼疾！ 花满楼的眼睛是他们一家人的心病，正是因为太过在意花满楼，花满楼才会想离开家，独立生活。家里人尊重花满楼的决定，那份关爱他的心却是不变的。 被一家人捧在手心的七童，突然被靖王给骗了。还是利用他的缺陷，他的盲眼，假装成另一个人，还在他眼前假装成哑巴。 如果韩风雨不是王爷，早就被花六童给揍了。可是他身份太高，哪怕年纪不太大，花六童也有点怵他，不敢有怨言。 好在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靖王道歉也很诚恳。可是他突然又过来了，还带着另外几个人，查一件与江湖和朝堂都有关系，唯独与花满楼没有关系的案子，花六童不得不担心，这小子还想骗自己弟弟。 花六童欲言又止，觉得自己太无能了，实在对不起弟弟。 他倒不是怕得罪韩风雨，只怕万一与韩风雨交恶，家里人被记恨。 花六童与韩风雨一起长大，对这个发小确实很了解。可是自从韩风雨去了京城，他身上的变化实在太大，威压也一日胜过一日，花六童竟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了，故而不敢贸然询问。 韩风雨不知道六童在纠结什么，他含着笑意，继续道：“七童也要小心些，有些女孩子，专门骗男人的。” 花满楼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 韩风雨说：“你别不信，我之前抓的红鞋子就是一群这样的人。她们专门割男人的五官，然后聚在一起比较，看谁割的多。” 花满楼皱了下眉，刚要说话，突然听到屋里有人突然呼吸变得紧促，他判断了一下那人的位置，确定是那位沉默寡言的太平王世子。 莫非太平王世子也被女孩子伤害过，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便触景生情了？ 韩风雨暗道不妙。 他曾经回忆过宫九的发病频率，有几次无缘无故的，还有几次似乎是他被玉罗刹打了，还有被玉罗刹威胁千刀万剐，所以一直很注意，在宫九面前收敛着，就怕刺激到他。 第429页 谁能想到割人五官这个事情，也可以刺激他犯病！ 宫九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茶杯，脸颊突然变得通红，可怜巴巴地看向韩风雨，充满了恳求。 花满楼看不到他的模样，只听声音觉得，宫九似乎很难受，不由担心道：“世子怎么了？可要喊大夫？” 他是这里的主人，客人生病了，自然该有花满楼照顾。 花六童看到宫九的模样，就大概知道他的情况了。只是一般人，都可以自控，很少有在人前失态的。这位世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花六童知道，就算太平王世子自己不在意，韩风雨也不会希望皇家子弟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副失礼的样子。他也没有必要对花满楼解释，只好对弟弟说：“我们去备些水。” 花满楼心中不解，但还是听从兄长的吩咐，与他一起离开了这边。 宫九这一路上都在纠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韩风雨，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直到他刚才犯病，下意识地朝韩风雨示弱，似乎想勾起兄长心中的怜惜，投出那一眼之后，宫九立刻反应过来，紧紧咬住嘴唇，在心里唾骂自己了一句。 韩风雨捏着他的下巴，“别咬破了。” 他刚想扯下衣袖，塞宫九嘴里，玉罗刹眼疾手快，拿出一把匕首，让宫九咬住了。 他不赞同地看着韩风雨，无视了正难受的宫九，开始教育儿子：“你还想让他咬你的手臂？小玉是堂堂亲王，千金之躯，怎能做出这种事情？小玉该好好爱惜自己，能避免的小伤，一定要避开，不然爹爹也会担心的。” “啊……”韩风雨点了点头。 他其实没想让宫九咬自己手臂，就想撕下袖子来。看宫九把自己的嘴唇咬成那样，就知道一定很疼。 宫九突然想通了。 他想得到的东西，自然应该费劲心思达成。 既然他希望韩风雨眼中有自己，想维持这份亲情，只是示弱而已，又能怎样呢？达到目的就好。 宫九看着玉罗刹转移走韩风雨的注意力，看玉罗刹更加碍眼。 明明是一个外人，也配以兄长的父亲自居？ 他闷哼一声，挤出了几滴泪来，“哥哥……唔……我好难受……” 韩风雨怕他把茶杯捏碎，扒开手，将茶杯拿出来，喂他喝了点水，“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若是直接将你打晕……” 不等他说完，宫九断断续续道：“我身体、异于常人……不会晕的。” 玉罗刹说：“那两个花家小子，不是去备水了？在冷水里泡泡就好了，何必这般麻烦。” 韩风雨突然被宫九抓住了手，他的力气很大，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他的眼神也略显迷茫，声音虚弱，充满了隐忍与欲望。 若是没有这份隐忍，宫九的模样都能把西门吹雪恶心吐了。可见他很在意自己这个兄长，不想在自己面前丢脸。 宫九说：“哥哥、你、你打我……求你……” 韩风雨心里一惊。 “你不愿，就算了。”宫九大口呼吸两下，弱弱道，“别讨厌我……” 韩风雨说：“我知道，你只是病了。” 玉罗刹看不下去了，“你何不满足他！他想被打，那就直接打。他的衣服里不早就备好了鞭子？小玉若是下不去手，就由爹爹来做，打完之后，他便再也不难受了。” 不知道为什么，韩风雨觉得玉罗刹现在很生气，话里也有种想把宫九直接打死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花了两个小时做了渣男那本的封面，刚做好之后膨胀极了。然后越看越丑越看越丑……_(:з」∠)_ 我好菜啊。 感谢在2021031201:39:51~2021031223:3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333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心似明镜韩风雨 宫九也没干什么，怎么好端端地又生气了？ 韩风雨摸不准玉罗刹的想法，没有搭理他。过了一会儿之后，花满楼他们准备好热水，带到隔壁房间去，韩风雨看宫九平静下来，便拿出他口中的匕首，拍拍他的肩膀，“去打理一下吧。” 宫九一声不吭地离开。 花满楼和韩风雨聊着陆小凤被刮掉胡子眉毛的事情，玉罗刹像一个真正的大佬那样，沉默坐在一旁，没有插口小辈之间的谈话，花六童依然欲言又止。 花满楼看不到兄长的表情，不知道他有多纠结，玉罗刹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外人身上。过了好一会儿，韩风雨才留意到，自己的这位童年玩伴，似乎有话想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开口。 “你究竟怎么了？”韩风雨很是不解。 他记忆中的花六童也是个温润谦和的人，言谈之间风雅有趣，并不是寡言的人。他和花满楼都是花六童亲近的人，彼此了解地很，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何必纠结？“玉教主是我干爹，不是外人，他绝不会对我不利，你也不用顾忌。” 花六童笑了笑，“只是觉得奇怪，殿下查找金鹏王朝的案子，为什么会来七童这里。” 他觉得韩风雨是故意的。 韩风雨也微微一笑：“自然是因为，金鹏王朝的人会利用七童，迫使陆小凤插手。你该不会以为，本王手下无人可用，让七童帮忙查案？若是如此，找陆小凤来做，岂不是更加方便。” 第430页 花六童道：“是我想错了。” 韩风雨道：“你若是还有其他疑问，尽管开口吧。一直这样，本王看着也难受。” 韩风雨和花满楼玩的很好，可以分享迫害陆小凤的过程，一点压力都没有。但是他到底欺骗过花满楼，在花六童这里，就有点抬不起头来。 花六童听他语气熟稔，不由想到上次戳穿谎言之后，靖王殿下卑微道歉，不禁回忆起了从前。韩风雨变得再多，也是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也不忍心，因为韩风雨身居高位，便与他拉开距离，淡了交情。 花六童叹气，用调侃的语气说，“靖王殿下操劳国事，日渐成熟，小民心生畏惧，不敢放肆。” “算啦算啦，客套话就免了吧。”韩风雨想了想，“你是觉得本王身上的变化有些大吧？本王确实经历了一些事情。六童要是拿本王当朋友，像往常一般待我就好，不会治你的罪。” 他笑了笑，“至于我遇到的事……事关国政，不方便直言。不过也无法隐瞒，六童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花六童猜到应该与新出现的那位国师有些关系，韩风雨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方便再问，便微笑着点头，又打趣了几句。 韩风雨给自己弄得那个精分人设，之前讲起来很自然，没有觉得不能说出口。可是一想到对花六童解释，他就觉得特别尴尬。 大约是因为，花六童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太过熟悉了。突然被他得知，自己还有这样的隐疾，估计能把他从前十九年时间都推翻重新捋一遍。 刘罕那边查了两天，确实找到了上官飞燕此人。 刘罕道：“上官飞燕此人确实是金鹏王朝后裔，金鹏王朝的王子没有儿子，只有一位丹凤公主。上官飞燕与上官丹凤不睦，上官飞燕便自行闯荡。她虽年纪轻轻，已如殿下所言那般，与江湖人交好，有了一些人脉。” “不要打草惊蛇。”韩风雨说，“派人保护好花满楼，这段时间，任何与他来往的人，都要查清楚。” 花六童问：“殿下的意思是，他们还会对七童动手？” 花满楼依然微笑着，神态中并没有畏惧，对韩风雨的安排，也欣然接受。他以最大的善意对待他人，不觉得被上官飞燕他们利用有什么不好，只是这是韩风雨的一番好意，他自然愿意会接受。 韩风雨说：“七童的名声，不少人都知道。他虽为人低调，不常出门，但是有陆小凤这么一个朋友，还有这样的身世，知道他的人也不少。花七公子温和纯善，上官飞燕在江南，不可能没听说过花满楼。” 万一走投无路，她很有可能找花满楼帮忙，花满楼一定不会拒绝，平白生出很多事来。 花满楼的武功是很高，但也打不过独孤一鹤他们。霍休那边的机关，再加上一个霍天青，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险境。韩风雨要打乱上官飞燕的部署，自然要考虑周全，防止节外生枝。 刘罕道：“殿下英明，我这就去安排。” 刘罕走后，韩风雨站起身，对花满楼说，“叨扰许久，我也该走了。”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直接说。”花满楼微笑，“相较于做错事情的女孩子，我还是更信任自己的朋友。” 花满楼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做错了事情，自然应该受到惩罚。他没有韩风雨说的那么好，在明知对方不对的情况下，还包庇上官飞燕。 “多谢。”韩风雨说，“不过我应该可以解决。你若是觉得无聊，想追求刺激，一起过来也可以。” 宫九听到这话，看向花满楼的眼神立刻不对了。 他以为自己排在韩继兴后面，与玉罗刹旗鼓相当。可是韩风雨会主动让一个瞎子跟在他身边解闷，偏偏不让他去……其实韩风雨一开始也是出言邀请过，都怪玉罗刹多嘴，让他恳求了很久，才让韩风雨改变心意。 宫九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韩风雨心中的地位也就和花满楼差不多，比起韩继兴来真是差远了。 不过他就此燃起了斗志。 他会让韩风雨明白，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宫九看着花满楼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韩风雨似有所觉，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宫九道：“哥哥和这位花七哥哥似乎很熟悉。” 比花六童还要熟悉。 韩风雨说：“嗯，之前我在这里住了几日，七童性子好，应该很少有人不喜欢他。” 花六童警觉。 韩风雨真的喜欢七童？还是看七童心地善良，过来找他玩玩？他此次特地关照七童，是否也是出于心中的那几分兴味？若是七童当真了，韩风雨毫不留恋地抽然，日后七童又该如何自处？ 不对，他和韩风雨认识这么久，没听说过靖王喜欢男人啊。 不过他似乎对女人也没有兴趣…… 自从发现韩风雨的另一面之后，花六童越来越纠结了。 韩风雨告别了花满楼，带着玉罗刹和宫九一起坐上马车，对下方的花六童挥挥手，口中道：“等处理好这件事情，我再来看你。” 花满楼说：“恭候殿下大驾。” 韩风雨洒脱一笑，合上车帘，车夫打马缓缓离去。 花六童仿佛一个隐形人……他突然想起了，韩风雨在他面前都是自称“本王”的，只有在七童这里，才会自称“我”。 第431页 “爹爹，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您先去金鹏王朝那边。”韩风雨讲了一下金鹏王朝的事情。 金鹏王朝亡国之后，四个大臣带着小王子逃到中原，小王子奢靡浪费，没有一点亡国之君该有的样子。四个大臣里还混了一个奸臣，直接把这个队伍搞得分崩离析。 三位大臣携带财宝离去，唯独皇亲上官瑾留了下来，上官瑾死后，为了金鹏王朝的钱，（假的）小王子找来陆小凤，拜托他把背叛王朝的几个大臣杀死。 其中独孤一鹤是被陆小凤找来的西门吹雪杀死的，阎铁珊也是死在西门吹雪面前。如果不是公孙兰为了给上官飞燕报仇，丢了块石头卡住机关，死的人就不是霍休，而是陆小凤了。 这么一看，陆小凤这个侦探还挺菜的。 玉罗刹道：“独孤一鹤在四川，他武功高强，没有吹雪介入，不会轻易死亡。剩下的便只有阎铁珊和霍休了。” 韩风雨点头。 “爹爹这就去山西，等待小玉过来。”玉罗刹关切看着他，“小玉要爱惜身体，不要像上次一样，让自己受伤了。” 宫九道：“哥哥受伤了？” 韩风雨一惊，就怕他听到关键词突然犯病。宫九看起来很清醒，没有要发病的样子。韩风雨不敢详细说，含糊道，“一点小伤罢了。” 玉罗刹也想到了宫九的病，他也不愿刺激宫九露出那副恶心的模样，冷哼一声，又叮嘱了韩风雨几句，才与他告别，离开马车，独自离去。 宫九道：“哥哥知道的事情，比我想象中多很多。” 韩风雨笑了笑，也不太想跟他解释封建迷信的事情。 他已经麻了，这个世界就没几个角色信这个，说了之后之后显得韩风雨自己神神叨叨的。 宫九沉默了一会儿，“哥哥在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韩风雨不解。也有一点恍然，怪不得宫九最近话这么少，原来是以为他生气了。 宫九道：“我骗了哥哥，其实我什么都懂，只是不想被哥哥讨厌，一直在假装乖巧。” 他不止不想被韩风雨讨厌，还不想被韩风雨赶回太平王府。他希望被韩风雨挂念，如果他能杀死韩继兴，坐上皇位…… 宫九低下头，手指微微蜷缩，嘴上虽然没有说话，紧张的情绪已经十分明显。 韩风雨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你是我堂弟，只要不太过分，随便你怎么性子都好，何必为难自己？而且你做的这些事情也不算是欺骗。” 宫九抬头看向他。 韩风雨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随意道：“我知道的东西确实很多，你做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起兵谋反是大罪，只要不像韩继美一样，你便永远是我弟弟。” 宫九瞳孔骤缩。 在韩风雨眼中，他仿佛真的变成了个喜怒形于色的小孩子，早已被大人看得透透的，却还以为自己隐瞒地很好，妄想瞒天过海，却不知道，只是大人懒得参与小孩子打闹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猫昨天晚上离家出走了半个小时，后来之后在两张床上撒了两泡尿，烦死了烦死了。 感谢在2021031223:38:15~2021031323:3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默喵呜5瓶；绛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绝色双姝韩风雨 韩风雨不知道宫九从他的话里明白了什么，接下来的相处中，态度愈发乖巧恭敬，与先前没什么区别，一点都没有原著中“自负”、“冷酷”的模样。 或许他真的是因为年纪小，还没来得及被小老头荼毒，依然是个好孩子。 韩风雨稍稍放心，感觉到宫九有意无意的亲近之后，对他的态度也愈发随意，不再事事隐瞒。 “接触上官飞燕之前，先做一下易容。”韩风雨打量宫九的骨架，“你年纪尚小，模样也俊美，若是由你来假扮，应当不会被人看出不妥。” 宫九懵懵的：“哥哥？” “别担心，我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宫九心下稍暖。 韩风雨说完，先带宫九去买了一些易容要用到的东西，他的马车上也早有准备，比上一次混进红鞋子里准备地还要充分。 易容器具摆放在桌前，韩风雨比配宫九的肤色和泥。 宫九问：“哥哥之前扮作女人，莫非与这件事情有关？” “那次是无意为止，不过在此之后，我倒是有了些想法。”韩风雨挑着宫九的下巴，开始往他脸上涂抹，“上官飞燕以后会成为霍休的情人，我虽不知她与霍休之间是如何认识的，但我的运气一向不错，只要知道他们两个有牵扯，真相很有可能是我预料中那般。” 微凉的肤泥涂在脸上，宫九闭上了眼睛，能感觉到韩风雨动作与话语间的温柔。“哥哥打算怎么做？” 韩风雨微微一笑，“与上官飞燕竞争，获取霍休的信任。” 宫九：“……” 意思就是，取代上官飞燕，成为霍休的情人，杀死他，图谋他的遗产吧？ 韩风雨给宫九易容完，递给他一面镜子，“看看如何？” 宫九心情复杂地接过镜子，看到镜中之人后，突然顿住。 第432页 韩风雨是在他原本的样貌上进行修饰的，男性特征掩盖掉，增添了几分柔美。男孩子一般长得像母亲，再经过易容，看起来与他死去的母亲有几分相似。 宫九从来没有想到，能在自己身上找到母亲的影子。 韩风雨给自己易容好，看着宫九还在对镜自恋，轻轻笑了一下，没有打扰他，而是打开旁边的抽屉，挑了下衣服。 “不知道霍休喜欢什么样的类型。”韩风雨低声念了一句，扒拉了一下抽屉里的衣服，纠结皱了一会儿眉，还是没能挑选出来，“继澄，你过来看看想穿哪件。” 宫九移开视线，放下镜子，人还有点呆，看了韩风雨两眼，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都可以，我听哥哥的。” “你不觉得耻辱？” 古代背景下男女地位差距很大，甚至有一种说法，上辈子触犯了法律，魂魄去阴间投胎，下一世会成为女人，作为惩罚。在这种时代，“女人”这个词本人就带有侮辱性，男女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男人如果做女人的活儿，也会被人耻笑，三国里也曾经写过，诸葛亮给司马懿送女装侮辱他，激他出战。 所以说，正常人除了违法犯罪者，很少有穿女装的。陆小凤洒脱不羁，韩风雨仗着他脾气好，才敢这么要求，而且最后陆小凤也没穿着女装出去，只有他一个人穿了。 宫九还是没什么表情，似乎未曾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哥哥是要做正事，为何会觉得耻辱？” 韩风雨听到他平淡的回话，突然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他妈的，为什么？ 这个世界的主角配角不迷信也就算了，思想也这么开明，倒是他这个入乡随俗的现代人显得格外庸腐。 恍惚中，韩风雨觉得自己才是宣称糟粕第一人。“继澄不在意就好，你穿这件粉色衣袍吧。” 宫九接过那条裙子，抖开一看，“……” 韩风雨又给他递过去一条白色披风，“天冷，注意保暖，别生病了。” 韩风雨依然是之前那条白裙子，弄好易容之后，简单地将头发束起，眉眼稍显凌厉，看起来就像个行走江湖的飒爽女侠。 马车停下来，下车之前，韩风雨摸了一下宫九的喉咙，对他说：“说句话试试。” 宫九：“哥哥。” 轻柔婉转，温柔清脆，与他的样貌毫无违和感。宫九怔了一下，抬眼看向韩风雨，轻轻一笑，略微压低声音道：“哥哥会的东西好多。” “随便学了学。” 韩风雨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嗓音，先行下马，回头牵着宫九下去。 兄弟两个变成了姐妹两个，二人容貌昳丽，引得行人驻足观看。 韩风雨看了下宫九的表情，见他依然是冷漠模样，与寻常无异，信了宫九对女装并不排斥。他低声道：“当心狗急跳墙。” 宫九点了点头，抬头朝他笑了一下，更显得无辜幼态，“多谢姐姐提醒。” “……”怎么这么别扭呢。 宫九的接受能力比韩风雨想象中强，一点都没有迫害陆小凤的快乐。可能因为他年纪太小，还有那样的病，而且性格冷漠，沉默寡言，韩风雨没法从他身上找到和韩继兴相处时的随性自在。 他轻轻叹气，牵着宫九的手，带他朝上官飞燕居住的院子里走去。 上官飞燕怎么说也是金鹏皇室，和上官丹凤闹掰之后，身边也有不少愿意追随她的人，只是这些人大都地位低微，或者脑子不清楚，做不了大事，只能保护她的安全，给她提供舒适的生活环境。 韩风雨带着宫九过来，被院外的守卫拦住。他俩表面上是两个柔弱美丽的姑娘，守在外面的人并未恶语相向，语气也不太差，“你们找谁？” 韩风雨抬了抬下巴，傲慢之色一览无余，“上官飞燕何在？” 他嗓音略微沙哑，语气与男装打扮时相同，干脆利落，虽然看起来纤尘不染，却有一股凌厉潇洒的气质，看起来就不像普通女人。 “姑娘认得我家小姐？” 韩风雨理所应当道：“让开。” 守在外面的汉子互相对视一眼，没敢惹他。又见这二人是两个柔弱女子，身上也没有武器，没把她们放在心上，便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上官飞燕正在院子里投壶，旁边还有几个样貌英俊的男人陪她一起玩。 这几个男人的样貌比守在外面的人都要好许多，他们脚步虚乏，应该不会武功，与上官飞燕在一起，像是陪小孩子玩耍，并无男女之间的暧昧。 毕竟上官飞燕的年纪比宫九还要小一些。 韩风雨带着宫九过去，“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投掷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见这里来了两个陌生的女人，不禁恼怒，“你们怎么回事？她们是谁？为什么放进来了？你们几个心中还有没有本郡主！” 那几个守门的唯唯诺诺，连忙道歉。其中一人道：“她们似乎认得殿下……” 上官飞燕冷哼，“本郡主不认得她们！给我赶出去，本郡主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见的。” 她虽然年纪不大，警惕心却很强。因为她有一个喜欢说谎的妹妹，被骗的次数多了，自然有一套应对办法。这世上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不多，上官飞燕不曾对外宣扬过，特意找过来的两个女人，除了雪儿那丫头，就只有上官丹凤那个贱人了。 第433页 不用想都知道，这两个人应该是来给她找麻烦的。 那几个汉子听令上前，就要把韩风雨和宫九押走，不用韩风雨出手，看起来沉默乖巧的宫九，从身上拿出一条鞭子，啪啪抽了一顿，那几个汉子便动弹不得了。 给上官飞燕捧场的几个男子都吓傻了，躲到了角落了，一动都不敢动。 上官飞燕意识到来者不善，不由紧张起来。她微微一笑，不再如刚才那般傲慢无礼，甜甜道：“两位姐姐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粗。不知两位姐姐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韩风雨环视四周，确信所有的人都在院子里，屋里没有其他人，大概可以确定，她的情郎霍休、霍天青等人不在这里。“我听说你认识不少人，希望上官姑娘能引荐一下。并非是我姐妹二人无礼，只是上官姑娘似乎不愿见客，我等又着急得很，迫不得已，才用了这种办法。” 上官飞燕笑了笑，“我一个小孩子，没什么见识，也不认得什么厉害的人物。不知道姐姐找谁？” 韩风雨说：“霍休。” 上官飞燕表情变得惊恐。 她是金鹏王朝的皇室，自然知道那几个老臣的身份。 上官木化名成了霍休，利用金鹏王朝的财宝经商，已经有了很大一笔钱。他野心勃勃，视财如命，不满足于此，还想得到其他几份钱财，复辟金鹏王朝，将权力和钱财都握在手中。 霍休私底下观察过上官飞燕，他做得很隐蔽，上官飞燕本不应该留意到，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注意到了这个人，派人打听之后才知道他是霍休。 上官飞燕很害怕，从金鹏王朝搬出来，也有这个原因。 “你到底是谁？”她质问道。 宫九道：“霍休是青衣楼总瓢把子。” 上官飞燕瞳孔一缩。 宫九说：“我和姐姐想请他帮忙杀一个人，还请姑娘引荐。” 上官飞燕：“为什么来找我？我根本不认识霍休！” 韩风雨微笑：“你刚才的反应可不是那么说的。” 上官飞燕沉默着看着他们，像是在思索这两个人话中的真假。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自然知道，在羽翼未丰时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不想参与到王子和霍休的斗争中。 片刻后，上官飞燕做出了决定，“好，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323:30:29~2021031423:3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弃治公子20瓶；萌萌哒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5章 青衣下单韩风雨 “我和霍休有些旧怨，若无意外，我绝对不会见他。想让我带你们过去也可以，只是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危，否则我绝不会答应。”她毕竟稚嫩，还没有和霍休真正接触过，思虑的事情并不周全。 宫九点头，“这是自然。” 至少在见到霍休之前，上官飞燕绝对安全，他和兄长都不会坐视不理。 上官飞燕看得出来，个子高的那个女人才是做主的那个，没有理会宫九，看向韩风雨，“你觉得呢？” 韩风雨道：“霍休不会杀你，大可放心。” “你又怎么知道？”没有听到满意的答复，上官飞燕有些烦躁，大声争辩，来掩盖自己的底气不足。 连那个穿粉衣服的小姑娘都能打得过这么多守卫，这两个女人联手，该有多厉害？她其实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是仗着对方看起来讲道理，给自己争取一点好处。 “你根本不清楚，霍休跟我的恩怨，又有什么资格说？”上官飞燕说，“你们两个在求我做事，就有必须保护好我的安危，不然还是请找别人吧！” 宫九用稚嫩清丽的声音喝道：“放肆。” 韩风雨摆了摆手，低头看着上官飞燕，轻轻一笑，犹如山谷回春，冰雪消融，“你可知道红鞋子？” 上官飞燕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知道。” 韩风雨道：“看来你也没什么底气，如此惧怕霍休，应当是知道他的身份？正好，倒也能省不少事。” 他向着上官飞燕缓步走去，高挑的体型给了上官飞燕巨大的压迫感。年纪尚小的姑娘对上那双深沉的眼睛，心中突然一惊，打了个哆嗦，看向韩风雨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你、你究竟是谁？” 韩风雨道：“这不重要。” 他越往前走，上官飞燕就越惊慌，躲避的动作也迟缓了很多，轻而易举地被韩风雨抓住了。韩风雨提起她，点了她的哑穴，正打算扛着她离开，旁边伸来一双小手。 宫九手中躺着一条红色的鞭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也毫无波澜，他说：“用这个。” 韩风雨顿了一下，接过鞭子，束住了上官飞燕的双手，又在她腰上掺了一圈，这样就可以轻松把她提起了。 韩风雨关切地看着宫九，“没事吧？” 宫九摇了摇头，轻轻一笑，“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 韩风雨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他给宫九弄的发型很简单，也是偏中性的，看起来就是个性格柔软呆萌的漂亮女孩子。 “你们要带郡主去哪里？”躲在院墙后面的一个男人，终于克服了恐惧，跳出来为上官飞燕说了句话。 第434页 韩风雨和宫九刚来的时候，门外的守卫称呼上官飞燕为“小姐”，上官飞燕却自称“郡主”，外界并不清楚上官飞燕的身份，估计上官飞燕也不会如此直白地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真实身份，那么她这样自称只有一种可能—— 她没打算让韩风雨和宫九活着离去。 只可惜韩风雨和宫九看起来柔弱，年纪也不大，武功却厉害得很，上官飞燕的计划直接落空，还陷入了这种尴尬的境地。 宫九奇怪地看着他：“自然是去找霍休。” 这几个人在后面听了这么久，竟然没听懂？他们都是傻子吗？ 大概是身高优势，韩风雨的气势比宫九强大多了，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便无人敢说话，甚至还有几个男人怔怔地看着韩风雨，似是丢了神。 无人阻拦，韩风雨一手提着上官飞燕，一手牵着宫九，径直回到马车上，嘱咐车夫向山西行驶。 上官飞燕见他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被耍了。可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韩风雨带着离开。 等她看到这两个女孩子突然撕破脸，把一张像人皮一样的东西扯下来，心里就更惊慌了。 谁能想到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女孩子，而是一对兄弟？ 神经病吗他们，有必要吗？她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小孩子，这俩人武功这么高，轻易就能把她抓住，何必特意扮成女人？杀人诛心吗？ 两个人都扮成女人的时候，上官飞燕觉得韩风雨冰冷可怕，年纪小的那个更天真些，跟她妹妹上官雪儿有点像。恢复男装之后，上官飞燕觉得自己是真看走了眼。 “大人，到了。”赶车的车夫说。 韩风雨与宫九提前做好易容，宫九朝韩风雨点头，“我先过去。” 韩风雨道：“小心些。” 宫九点点头，下了马车。 上官飞燕依然被点着哑穴，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韩风雨。 这兄弟两个讲话时没有避开她，她已经知道，二人身份不一般，而且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金鹏王朝的事情，摆明了是冲着金鹏王朝来的。霍休和金鹏王朝的关系也没瞒过他们的眼。这样大费周章，应该是为了金鹏王朝的财富吧。 上官飞燕胡思乱想时，韩风雨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蹙眉，将窗边的车帘挑起一条缝隙，关注着宫九那边的情况。 宫九与那边交涉地还算平和，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姐姐，青衣楼的人想见你。” 韩风雨心里又是一梗。 上官飞燕恳求地看着他，眸中的哀求一览无余。韩风雨无视她的目光，又点了一遍穴道，“在这里乖乖呆着，再等一会儿，你会见到霍休的。” 说完他便走出了马车。 宫九是以买家的身份过来找青衣楼杀手的，青衣一百零八楼，每一栋楼有那么多人，作为总瓢把子的楼主自然不能轻易见到。 此时与宫九交涉的，是青衣楼第二楼的人，似乎只是个二把手，并不是楼主。 这个人三十多岁的模样，身穿一身青衣，气质柔和，像个无害的书生。青衣书生一拱手，对韩风雨道，“在下林清，乃是青衣第二楼副使，负责接待客人、安排人手。两位姑娘远道而来，不妨进来喝杯茶水。” 韩风雨缓缓向他面前走去，“林副使也是杀手？” 林清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道，“姑娘请。” 宫九说：“青衣楼什么人都杀？名声清白者，得高望重者，地位高超者，全都可以接手？” 林清颔首，笑道：“总得试一试才知道，若是失手，只取一部分押金，不必客人缴纳全部的钱。” 韩风雨说：“杀霍休，多少钱？” 林清动作流畅自然，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波动，看起来并不知道，霍休就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霍休的财富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他本人却低调得很，很少有人知道他住在何处，寻人要费一番功夫。他的武功不低，有钱人总是会想方设法保护自己，想来也会有看家护卫，机关阵法，想要杀霍休，不是一笔小数目。” 宫九冷声道：“废话少说，直接说个数吧。” 他的声音原本是冷酷的，只是韩风雨调整过他的嗓音，听起来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番催促倒显得他沉不住气了。 林清笑道，“事关重大，还是进屋详谈吧。” 青衣第二楼里也有许多机关建筑，进来之后，林清在前面引路，带韩风雨他们见识了一下这里的机关阵法，一通枪林弹雨之后，林清看向两个姑娘，见过青衣楼的实力之后，他已经预料到二人对青衣楼的敬畏与信任。 “看我做什么？”宫九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 他虽然表面上不怎么在意，心里还是有一点别扭的。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却能看到身上的粉色纱裙，还有属于年轻女孩子的轻柔嗓音。用女性的身份被人这样注视，宫九有些羞恼。 韩风雨淡淡地说，“你们楼主很谨慎，弄了这么多机关。” 两个人的反应都和林清想象中不一样，他笑了笑，“毕竟青衣楼杀的人很多，难免会有人报复。” 宫九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好说。”林清给出的价格很高，听得韩风雨心里一颤。 杀手组织果然是暴利，尤其是他们人很多，还有定金，提成什么的，一层层剥削下来，底下的杀手简直就是可怜的纺织女工，白练了一身好功夫，实在太可惜了。 第435页 如果能铲除青衣楼，就算没有金鹏王朝的钱，这次女装也值了。 宫九眼都不眨一下，听到报价之后，点了点头，“银子明日会有人送来，等霍休死后，再交付尾款。” 林清道：“姑娘果然痛快，既然如此，林某便在此恭候，拿到钱之后，即刻便会动手，请姑娘放心。” 宫九说：“我自然信得过青衣楼，除了中原一点红之外，只有青衣楼的信誉最好。” 林清微微一笑，送两个人离开。交易的全程都没有问过他们的姓名，也没问过他们与霍休有什么仇怨。杀手组织是非法的，只要钱到位，其他方面，一点都不重要，就算有一方失信，也不能拿着合同上交官府，因此滋生了很多违法行为。 离开青衣第二楼的这处据点，宫九问：“接下来要找霍休了吗？” 韩风雨点头，“去吧，爹爹那里也该等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楼主·休：？？？我杀我自己？ 感谢在2021031423:39:17~2021031521:1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龙国主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玉家二女韩风雨 山林中的一间质朴小屋里，一位老人在此独居。 他已经在这里独自居住了很久，没有人照顾，凡事亲力亲为，吃穿用度如这座小屋一样，毫不起眼。很少有人知道，这间房子曾是前朝名家居住过的地方，墙壁上悬挂的书画、少有的几个摆件，全都是真品。 更没人知道，这个低调的老人，正是天下第一首富霍休。 四十多年前，霍休白手起家，凭空创立了自己的产业，打下名气，从此之后他就一直很低调，认识他的人不多，见过他的人更在少数。 这是个很惜命、很节俭的老人。 此时这位很惜命、很节俭的老人，正在小屋里的露台上，烹着一壶上好的茶水，茶水已经开始沸腾，但是他一眼都没有低头看，坐在霍休对面的人，也没有在意这壶价值不菲的好茶，他懒散地坐在对面，手指点着桌子，似乎很不耐烦。 “你究竟想做什么？”霍休道，“要钱？” 对面的年轻男人挑了下眉：“如果本座要钱，你会给？” 霍休其实不太相信眼前这人是魔教之主，他看起来太年轻了。而且这个人也否认了他是魔教之主，只自称玉罗刹。 很像骗子。 只是能找到小楼来的骗子，绝不是普通人。而且这个人毫不掩饰他的锋芒，令霍休心中非常不安。 一直以来，霍休的对外形象都是慈祥的老人，没有首富的架子，自然不会和这个年轻人翻脸。 霍休道：“你要多少钱？” 玉罗刹说：“全部。” 霍休说：“年轻人胃口倒是不小。” 玉罗刹勾了勾嘴角，“本座可不是什么年轻人。” 霍休说：“你看起来并不缺钱，如果想要钱，大可自己置办产业，何必像我讨要？堕了身份不说，让别人知道了，也是徒增笑料。” 玉罗刹其实也不想这么迂回，在他看来，直接杀死霍休，拿走他的钱更痛快。可是不久之前，他收到了小玉的信，小玉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动手，玉罗刹只能耐着性子在一旁盯着霍休。 算算日子，小玉应该快到了，霍休却突然想出门，玉罗刹只好现身，拖住霍休，让他再等一等。 所以无论霍休说什么，玉罗刹都不会在意，只要眼前这个老头子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就好。 玉罗刹随意道：“怎就堕了身份？怎就成了笑料？莫非你瞧不起丐帮？” 霍休：“……”我觉得是你这个要饭的瞧不起我。 霍休没有说话。 玉罗刹乐得清静，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反复看向外面。 霍休终于发现，他并非是与自己交谈才焦灼，而是在等什么人。他脸色一沉，“你还带了别人过来？” 玉罗刹敷衍道：“嗯。” 霍休意识到不太对劲，危机感骤升，他有点想离开这里，去青衣第一楼，可是眼前这个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眯了眯眼睛，笑得十分危险，“你要是敢动，本座可就无法保证你的性命了。” 霍休脸色铁青，坐在桌边。 茶水沸腾溢出，浇灭了下面的火焰。 玉罗刹突然一动，看着远处的山林，露出一个笑容，“他来了。” 霍休道：“是谁？” 玉罗刹傲慢地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什么低贱的虫子，根本不配知道来者的姓名。 霍休也就不再问，也跟着看向窗外。 几个呼吸之后，他听到了马蹄声，这才明白，眼前这个青年听力超绝，应是武功高强，或许真的是玉罗刹。 玉罗刹站起身去迎接，等他出来小楼，马车也已经停下。 霍休想过趁机逃跑，只是他心中非常奇怪，究竟是谁要对付自己。知道这处小楼的人就那么几个，莫非是陆小凤坏了他的事？ 车帘撩开，伸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指，这只手十分完美，修长有力，光滑洁白，没有一点茧子，看起来就是养尊处优的人。 玉罗刹认出了这只手，上前接了一把，“小玉。” 接着一个清冷明丽的白衣女子从马车中下来，站在玉罗刹身边，二人身高相当。 第436页 玉罗刹愣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韩风雨竟然是女装打扮出现在这里。 霍休何德何能，可以看到小玉的女装？ 若是霍休伏法，一定要先挖了他的眼睛，再将他碎尸万段！ “爹。” 柔美清冷的声音令玉罗刹回神，看向韩风雨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韩风雨说，“让一让，里面还有人。” 玉罗刹：“……哦。” 上官飞燕被推了出来。 玉罗刹打量她两眼，转头低声问韩风雨，“这是韩继澄？” “……”韩风雨摇头，“她就是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听到这句话，看了一眼玉罗刹，发现是个二三十岁的俊美青年，不由好感倍增。她转了转眼睛，开始思索怎样给自己谋求后路。 宫九随后下来，纤细精致的女孩子朝玉罗刹点了下头，态度虽冷淡，配上柔美的脸，没有一点先前的锋芒。玉罗刹也没继续针对他，他发现，宫九被韩风雨易容之后，样貌和小玉还是挺像的。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霍楼主。”韩风雨朝霍休点了下头。 霍休坐的位置，与外面只隔着半截小窗，视线通透，一览无余，哪怕霍休此刻想离开也有些难了。 “什么楼主？姑娘恐怕记错了。”霍休不动声色。 韩风雨带着两个妹子进去，想着总有一款能打动他的心。 像霍休这样的老抠门，肯定把钱藏到很严实。除非他自己说出来，不然真的不好找，岂不是违背了他的初衷？ 韩风雨进来之后，看到小桌上的一片狼藉，就能想到霍休刚才有多紧张。他看了一眼玉罗刹，发现玉罗刹仍是理直气壮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看来家父让霍楼主受惊了。” 霍休惊讶道：“他是你父亲？” 上官飞燕也很惊讶，她一点都不信，那个英俊的青年男人能生出这么大一个女儿，呸，儿子。只是她被点了哑穴，不能发出声音。 韩风雨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条白色的帕子，弯腰擦了擦桌上的茶水，轻声道：“奴家玉九娘，这位是我的妹妹……玉九……妹。” 宫九挑了一下眉毛，见霍休望过来，朝他俏皮一笑。 韩风雨道：“至于这位姑娘么，霍楼主应当认得她。” 霍休老神在在，“老朽不是什么霍楼主，也不认识这么一位小姑娘。” “是吗？”韩风雨说。 玉罗刹摸清楚了韩风雨的打算，道：“本座方才与他聊了许久，他迟迟不肯说真话，一点诚意也无。小玉若是想与他合作，那真是找错了人。” 韩风雨叹了口气，“是么？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 宫九说：“姐姐，这就走了？我们在路上花了这么多时间，只说几句话就走了？” “霍楼主没有合作的意图，是我们找错了人。”韩风雨的手搭在上官飞燕肩膀上，朝她侧了侧脑袋，状似亲昵道：“只能去找丹凤公主了。想来丹凤公主一定不会拒绝，与丹凤公主合作，虽有些难处，倒也不是不行。” 霍休知道他们几句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他依然沉不住气了。 这几个人身上处处透着诡异，他们明明年纪不大，却自称是父女。还带了上官飞燕过来。霍休怎能不知道上官飞燕的身份？ 他们不止知道上官飞燕与自己相识，还知道丹凤公主的存在，怕是连他过往的身份也摸清楚了。 他们知道的太多了，若是可以，霍休更想杀人灭口。只是那个男人武功深不可测，实在不好下手，还是暂且答应他们，看他们究竟有何意图，再徐徐图之，获取他们的信任之后除掉几人。 霍休道：“姑娘请留步。” 韩风雨盈盈回眸，道：“怎么？霍楼主答应了？” 霍休站起来挽留：“这位玉先生并未与老朽提到过什么事情，玉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否坐下来详谈？” 韩风雨微微颔首，看着这张小桌子，应该坐不开这么多人。 霍休道：“寒舍鄙陋，客人不要嫌弃。几位请进屋吧。” 屋里的小方桌也没多大，但是可以坐开了。上官飞燕和宫九挤在一起，另外三人一人一边。霍休这里没有零食，只有香茶，他重新泡了一壶，给几人斟满。 韩风雨：“霍楼主既然知道父亲姓玉，应当清楚他的身份？” 霍休问：“老朽野居深山，鲜少外出，倒也听说过，西方有一处罗刹教，教主教主威名之甚，与飞天玉虎方玉飞并称为‘西方一玉，北方一玉’，亦与石观音并称为‘西域双神’，可是阁下？” 玉罗刹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本座与罗刹教再无关联。罗刹教之主，乃是小玉。” 韩风雨愣了一下，接着朝霍休微微一笑。 霍休更弄不明白了。 这个玉九娘和玉九妹什么关系？为什么都是行九？ 她俩如果是姐妹的话，是玉罗刹亲生的吗？ 而且玉九娘看着就比九妹年纪大，为什么玉罗刹管大的那个叫小玉？小的那个女孩子又该怎么称呼？ 这些问题的背后，一定有更深的原因，绝不是无故产生。 霍休将疑问压在心里，笑道：“竟是这样吗？玉姑娘真是女中豪杰，玉教主教女有方，想来日后，玉姑娘定是不输石观音的一方枭雄。” 第437页 玉罗刹哼声道：“石观音又算得了什么？” 宫九也说：“石观音就是死在姐姐手上的，姐姐比石观音厉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楼主：慌张，我被一群戏精包围了。 上官燕子：………（我更慌张好吗！） 第167章 所图甚广韩风雨 韩风雨是想杀死石观音，夺走她的遗产，虽说没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石观音不会死得这么容易，但她确实是死在玉罗刹手里的。 也不知道宫九从哪里得的消息，应该不是楚留香他们吧？那几个人都知道真相的。 韩风雨看了宫九一眼，宫九回视一笑，与有荣焉。 霍休不知道里面有夸大的成分，对韩风雨愈发忌惮，“姑娘天资出众，武功高强，不愧是玉教主的孩子。” 玉罗刹温柔一笑。 韩风雨：“……” 霍休问：“还不知道，几位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韩风雨说，“只是想和霍楼主谈谈合作……关于金鹏王朝，还有当年与霍楼主一起共事的另外三位大臣。” 霍休已经猜到，韩风雨知道的东西不少，真的听他讲出来，还是会心底发颤。仿佛他已经无知无觉地被猛兽盯了好久，蓄势待发，早已无路可逃，只等她伸出爪牙，将自己开膛破肚。 不过看这位姑娘的样子，他们应该是为了钱来的，不会取他的性命。 霍休微微一笑，“玉姑娘坦诚相待，老朽也不好再遮遮掩掩。老朽确实认得这位飞燕郡主，几年之前，老朽发现了小王子的下落，也曾远远地瞧过一眼，小王子似乎身体不适，他唯一的女儿，唯有丹凤公主。日后金鹏王朝，应当也是丹凤公主的了。” “丹凤公主比飞燕年纪大不了太多，一个小孩子，言行不会太周全，总有纰漏之处。”韩风雨说，“阎铁珊一心做珠宝生意，独孤一鹤已成峨眉掌门，剩下一位上官瑾，也在几年前去世。看来顾念旧情的，只有霍楼主一人。” 那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束缚感再次出现，霍休回忆以往，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这个人究竟是怎么这么多的？就算她不是个年轻女孩子，而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霍休依然会觉得毛骨悚然。 像是有一双隐形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他。 霍休定了定神，“玉姑娘知道的东西不少，玉教主武功高强，罗刹教也有人手。老朽实在想不通，玉姑娘想要老朽做些什么。” 韩风雨看着外面满目的郁郁葱葱，“我是来保护霍楼主的。” 霍休神情一动，“哦？” 韩风雨转过头，看向霍休，难得微笑了一下，驱散了她的冰冷，“有人要杀你，我是来保护你的。” 霍休低眉，“是吗？” “霍楼主是个生意人，也是江湖人，想来不会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施以援手。”韩风雨早已料到他的心思，事情正按照他设想的路线发展，“所以我与父亲和妹妹过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霍休道：“你们是为了钱？” “不错。”宫九说，“我们保护你，也会助你得到金鹏王朝的另外几笔财富，但是这些钱，你必须分给我们一半。” 说话间，他抽出了腰上的鞭子，在手中把玩，玉罗刹默不作声地喝了口茶，没有任何动作。 霍休心中了然。 若是他不答应，不用别人出手，此时此刻，他就会死在玉罗刹手中——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玉九妹，霍休还没放在心上。 霍休说：“谁要杀我？” 韩风雨道：“当今靖王。” 霍休：“靖王要杀我？为什么？” 韩风雨低眉，“或许是因为你的钱太多了，这么多钱，总会惹人觊觎的。别人做不到，靖王一定可以做到。更何况你不只是天下首富，还是金鹏王朝的旧臣。” 大金鹏王他们之前生活的地方还属于金国，金人没空管他们，任由他们生活。现在那些地盘收回昱国，昱国自然不能放着别国皇族不管。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钱有人，随时可能复国。 霍休问：“玉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韩风雨看了一眼玉罗刹，“罗刹教自有办法。” 玉罗刹道：“本座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天底下鲜少有本座不知道的事，小玉亦然。” 霍休权衡之下，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们，只是不知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韩风雨说，“我等威逼之下，霍楼主必定不服气，不妨暂且按兵不动，在此处等一等，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相信了。” 用不了多久，他在青衣楼雇佣的杀手就找来了。 霍休也知道，接下来的生活可能不平静。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未因此慌张，理智地继续询问：“几位带飞燕郡主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韩风雨带上官飞燕过来，只是想看看霍休吃不吃这一款。如今看来，霍休虽然好色，审美还是很正常的，不喜欢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能让男人放松警惕的，除了钱财、权力，只有美酒和美色。 韩风雨说：“飞燕郡主也是个能力出众的女孩子，她与丹凤公主不睦，或许能帮到什么忙。只是这孩子过于警惕了，始终不肯信我，迫不得已之下，只好点了她的穴道，好让她眼见为实。” 第438页 霍休多看了上官飞燕几眼。 惊慌之下年幼的女孩眼睛睁得圆圆的，黑白分明，看起来就充满了活力。她虽未长开，已能看出未来是如何倾城绝色。除了她的漂亮之外，霍休还从她身上看到了上官家的相似之处。 这个女孩比丹凤公主漂亮，但是并不强势，看起来还有些小聪明，但也不是太聪明，是个容易掌控的人。 “玉姑娘眼光独到。”霍休说。 上官飞燕怔怔地看着他。 她本来还挺怕霍休，现在看来，霍休简直就是个二傻子！这几个人都是骗子啊！他为什么一点怀疑都没有！要是被青衣楼的人杀死，上官飞燕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现在知道，这几个人就是为了金鹏王朝来的。估计等霍休死了，她的性命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上官飞燕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绝望，不禁流下了泪水。 霍休点了点头，“寒舍粗简，只能委屈几位暂且挤一挤了。” 这几个人说要等，肯定要住下。他的小屋实在太小，一个人住在这里刚刚好，两个人勉强凑合，再多几个人，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宫九道：“我们可以睡在马车里。” 玉罗刹皱眉，“这怎么可以？小玉去城里，暂且找客栈住下，这边交给爹爹就好，等弄完之后，我们就过去找你。” 他始终记得，小玉认床，离家之后睡不好觉。荒郊野外的，霍休、上官飞燕、宫九都不可信，还随时有可能发生意外，这种情况下，小玉更不可能睡得着。 韩风雨看到玉罗刹坚定的眼神，叹气道：“其实不用这样……” 玉罗刹说：“至于他们两个，就留在这里吧。” “不好吧。”韩风雨比较怕玉罗刹和宫九打起来，再刺激宫九犯病。他说，“我既然答应了霍楼主，自然应该做到。您已经将罗刹教交给了我，也该彻底放手，看看我能做到什么地步。难道您到现在还信不过我吗？” 玉罗刹犹豫起来。 韩风雨说：“这么多天都过来了。” 玉罗刹听出韩风雨话中的坚定，只好妥协。既然一起留在霍休的小楼，并没有像霍休想象中那样，挤在一起睡觉，也没有睡在马车里。 他们笃定了今晚可能会有人来，隐藏在暗处，只等青衣楼的刺客前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晨昏交接之时，山林中偶尔传出几声野鸡鸣叫，太阳还未曾，天边是一片深邃的蓝色。 玉罗刹守在外面，上官飞燕在马车里，韩风雨和宫九在屋里。 他们在实施美人计。 霍休的精神很好，一点都不像个老头子，即便一夜未眠，依然目光灼灼。 韩风雨放缓了声音，清冷的声线变得风情万种，他学着石观音说话的方式，还有石观音的搔首弄姿，觉得自己果然没有女孩子身体那么柔软，不过看着效果，应该还可以。 霍休正直直地看着他。 宫九坐在一边，嘴角带着笑容，也看向霍休。他似乎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觉得羞愧，甚至还很期待。 韩风雨把衣服拉下来，露出白皙的肩膀，向霍休逼近，“霍楼主。” 霍休动了动喉咙，“今夜恐怕不合适。” 玉罗刹还在外面。 韩风雨说：“不必管他，霍楼主若是信得过奴家，便不要抗拒奴家。奴家与霍楼主之间，本就没有几分信任。” 这是建立信任的好方法。 霍休闭上眼睛，“这一位玉姑娘？” “霍楼主如果不喜欢姐姐，我也可以的。”宫九微笑着说。 韩风雨又走近一些，低声道，“要杀你的人很多，霍楼主在明处，我们几个在暗处。若是霍楼主遭遇不幸，那么一大笔钱，岂不是都要打了水漂。” 霍休笑了一下，暗道果然是为了钱来的。这么一想，倒是他高估这两个姑娘了。说不定她根本没有什么能耐，只是靠着出卖身体，维系罗刹教。 霍休朝韩风雨招了招手，“让你妹妹出去吧。” 宫九便退下，守候在门外，手指触碰着腰间，时刻准备抽出鞭子。 霍休想给韩风雨解衣服，被韩风雨躲了过去。 韩风雨睨他一眼，“你先说。” 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女人，霍休理解她的底气，也不在意她的傲气。既然他已经弄明白了，也就有了掌控这个女人的办法。他笑道，“你附耳过来……我的钱都在……” 韩风雨听到霍休说出几个地址，暗暗记了下来，等他停下之后，问道：“没有了？” “没有了。”霍休说，“接下来是不是应该……” 这时，破空声传出，韩风雨急急后退，一支利箭打破了窗户，钉到墙壁上的画卷上。 韩风雨也收起了那副动情的表情，冷冷地看着霍休。 霍休变了脸色，“你骗我。” 韩风雨基本可以确定，他刚才报出的几个地址都是真的了，他揉了揉喉咙，恢复本身的声音，喉咙一时有些不适，比往日更加低沉，带着磁性的沙哑，“多谢霍楼主。” 霍休的脸色更难看了，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你是男的！！” 韩风雨随意地点头，“不是已经猜到了我骗你？怎么还这样惊讶？” 霍休气得胸口疼。 被女人骗和被男人装成的女人骗，怎么能一样！ 第439页 霍休扶着床，像是快坐不稳，他目光阴鸷，“你是玉天宝！玉罗刹根本没有什么女儿，你在罗刹教内假死，实际上早已随他来到了中原！如此大费周章，怕不只是为了我的钱，还有金鹏王朝。玉教主所图甚广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623:19:51~2021031723:4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金鹏事了韩风雨 只要韩风雨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霍休。 他微微一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刚才的暗器并非玉罗刹发出的。如果是玉罗刹出手，霍休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外面的响动越来越大，韩风雨从青衣楼雇佣的杀手终于找过来了。 霍休顾不得推测玉罗刹他们的意图，他看了眼窗外，晨光已经透过云层泻到地面，隐约能看到外面几个人影。那些人没有和玉罗刹起冲突，霍休很难不怀疑他们的来路，“是你找来的人？” 韩风雨淡淡道：“是靖王。” 霍休不敢相信韩风雨的话，可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连性别都伪装的人确实没有撒谎。 看来罗刹教早已和靖王勾结，受到波及的应该不只有江湖，朝廷很快就要变天了。 这种事情，轻易不会告诉别人，看来靖王真的要杀了他，夺取他的钱财，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霍休平复呼吸，看向韩风雨，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冲，“他们为何不来？” 韩风雨道：“或许是在等霍楼主出去。” 霍休原本打算趁机逃跑，听到韩风雨这么说，心中一颤，看着韩风雨的眼睛，拿不准他是随口之言，还是已经窥破他的心思，轻描淡写地警告。 霍休很惜命，惜命的人，不会想冒险的。 他镇定下来，与韩风雨谈判，“玉教主想要做什么？不妨说一说，我虽然有很多钱，但不是只有钱。除了钱之外，我也有不少东西。玉教主与靖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总该为自己考虑一下后路……” 韩风雨一开始对他的话有几分兴趣，听到后面才发现，这是霍休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估计霍休还以为他是接掌了罗刹教的玉天宝，和靖王合作一起造反。 “霍楼主何出此言？”韩风雨说完，又一支箭矢射进来。 这一次暗器擦着霍休身边飞过，霍休武功不低，堪堪躲了过去。 接着外面传来玉罗刹的声音，“小玉？” 韩风雨说：“我没事。” 外面的人影突然靠近，撞破窗户，灵巧从外面挑了进来，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杀手毫不停滞，提着手上淬了毒的匕首，便向霍休冲了过去。 韩风雨说：“青衣楼的杀手，果然有效率。” 霍休震惊极了，狼狈躲开这一击，翻滚到地上，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制止，“等等！你是青衣楼的人？” 那人没有因为他的话停下动作，提起匕首又是一刺。 霍休大喊：“我是青衣楼总瓢把子！” 杀手依然不为所动，冷酷地回身一刺，终于将匕首刺入他的身体里。他抽出匕首，打算趁着霍休虚弱，割破他的喉咙，突然手上一痛，匕首掉在了地上。 玉罗刹和宫九从外面进来，宫九手里还拿着他的鞭子，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边，“等一等，我们有话问他。” 他不懂易容，韩风雨也没给他把嗓音变回来，宫九的声音依然是独属于女孩子的柔软空灵。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宫九亮出身份，青衣楼杀手知道他是主顾，只是没想到自己杀人的时候，主顾会守在一边。 杀手冷声道：“我的任务是取他性命。” 宫九说：“他中了毒，已经活不了。我们不会救他，注定会死亡。若是你还不放心，可以留在这里，等我兄长问完话之后再动手。” 如果霍休没有死，青衣楼就挣不到钱了。 杀手犹豫一下，站到了一边。 霍休恨恨地瞪着他。 失血过多使他变得虚弱，从前很少能察觉到的衰老，也随之而来，处处提醒着霍休，他已经不是年轻人。生命的热度在身体里流失，霍休恐慌极了，愤怒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杀手没有说话。 “他自然不知道你是谁，天下有几个人知道，青衣楼的总瓢把子真实身份？这大约就是自食其果。”韩风雨说完，看向那个杀手，“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了，你动手吧。” 手起刀落，金色的太阳完全跳出地面，第一缕晨曦从破碎的窗台映射进屋子里，照在霍休毫无光彩的眼睛上。 他死了，死在自己创办的杀手组织手里。死不瞑目。 青衣楼的杀手迅速离去。 韩风雨给宫九使了个眼色。 宫九道：“我会安排人去接管青衣楼的势力。” 玉罗刹道：“这种事情罗刹教也可以做到。小玉既然已经成为教主，何不试一试教主的权力？” “管理一州一县，与管理一个教派、一个国家没有什么区别。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能坐在华盖殿处理朝政，也是迫不得已。爹，你就别为难我了。既然继澄可以做好，为何不让他来做？”韩风雨觉得宫九到现在为止的表现都很好，没有原著冷酷变态的苗头。 第440页 玉罗刹也知道他跟自己一样不喜欢这些，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如果韩风雨把他的心血掌握在自己手中，那就是意外之喜。听到韩风雨拒绝，没有再提这件事，“那你可要小心韩继澄，他手上的势力可不小。” 宫九说：“我自然不会与哥哥作对。” 玉罗刹冷笑：“那可未必。”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别因为我吵架。”韩风雨说，“外面还有一个上官飞燕，还有金鹏王朝的事情需要解决。我会通知本地知县，给金鹏王朝的皇室登记户籍。继澄处理青衣楼，我和爹爹去取霍休和金鹏王朝的钱财。” 玉罗刹高兴起来，他可以和小玉一起行动。 韩风雨给宫九恢复了声音，告诉他取下易容的方法，目送宫九独自离去。 上官飞燕饿了一天，没什么力气挣扎，知道霍休死亡之后，脸色苍白极了，躺在马车里默默流泪。 玉罗刹在外面赶车，韩风雨跟他并排坐在外面。他没干过赶车的活儿，只能陪玉罗刹说说话。 玉罗刹道：“宫九手下的势力遍布各地，若是他想起兵谋反，虽有些难处，但也不是做不到。小玉最好不要助长他的气焰，趁此人尚未成长，从根源上解决祸患。” “各地都有他的产业，只是因为他不认得路。”韩风雨解释了一句，又顺着玉罗刹的话说，“他本该呆在封地，到处乱跑，确实说不过去。只是用不了多久，我便会丢下这一堆事情，逍遥快活去了，如果继澄可以信任，由他来帮助继兴，是个不错的选择。” 玉罗刹怔了怔，“你要离开朝廷？” “我没有跟爹说过吗？大概是忘记了。”韩风雨说，“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之前继兴年纪小，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好讲明，动摇人心。如今继兴年纪也大了，是时候把权力还给他了。” 玉罗刹接受了韩风雨的解释，以为他真的忘记了。之前韩风雨说过，他身体中的几个人，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记性不太好，许多事情都不记得。 如果小玉肯离开朝廷，他们父子两个，从此天高水长，逍遥自在，倒也不错。玉罗刹也不想时刻呆在韩风雨身边，只是担心他的病情。韩风雨的武功不低，世上已少有敌手，可是若是他犯病了，被人欺负了，或许连自己都不记得仇人是谁。 更严重一些，若有恶人趁此杀了小玉……玉罗刹想到那个可能，心里就抽痛地厉害。 只要他守在小玉身边，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玉罗刹道：“韩继澄不好拿捏，就算你能掌控他，小皇帝也不是他的对手。” 韩风雨说：“所以我还有最后一道测试，若是他没有通过，即便他是我的弟弟，年纪也不大，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你心中有数就好。” 知府听说靖王驾到，连忙出来相迎，收到韩风雨的吩咐之后，找了当地总兵，一起去挖出霍休囤积四十多年的钱财，又将金鹏王朝妥善安排好。 金鹏王朝的小王子身体差得很，估计没几年好活了，只有一个丹凤公主还算真心相待，知府收了他们原本居住的地方，重新安置住所。 韩风雨给小王子册封了一个子爵的爵位，没有实权，每年可以领取一点俸禄。只要他死了，丹凤公主便可以承袭，丹凤公主之后，便不会继承了。 上官飞燕的妹妹上官雪儿跟着丹凤公主一起居住，上官飞燕则是跟着韩风雨一起往东边走。 这个女孩子，韩风雨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她。 她美丽、聪明、贪婪、有点小心机，但更多的是愚蠢，而且心地也不好。可是那都是以后的事，若是上官飞燕已经杀死了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韩风雨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扔进死囚牢，可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连红鞋子还没来得及入伙。 她现在的年龄，比韩继兴大不了几岁，就这么杀了她，韩风雨良心上有点过不去，只能暂时带在身边，避免她祸害其他人。 上官飞燕之前听到为韩风雨赶车的人，喊过他“大人”。她以为这几个人是官府的探子，没想到他竟然是摄政王！ 韩风雨的名声，她也听说过。死在摄政王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听闻他对待女人也不留情，是个残忍弑杀的暴虐亲王。 上官飞燕看到他的真实样貌之后，确实有一点点妄想。 她几次试图获取韩风雨好感，都被冷酷拒绝，被玉罗刹警告。之后又见到宫九发.情，拿着鞭子恳求她抽打，结束之后，又是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表情，上官飞燕心里的慌乱越来越严重。 霍休已经死了，金鹏王朝也不再神秘，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在身边？ 上官飞燕趁着守备松懈，从马车上逃走。她拼命地跑，一直向前跑，绊倒了许多次。 就当她以为自己跑出足够远，打算歇一口气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宫九的眼神冷酷至极，完全看不到跪在地上，被骗子抽打的狼狈模样。 他穿了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一柄剑，杀意凛然，冷冷道：“兄长舍不得你，只能由我动手了。” 长剑刺入上官飞燕的胸口，上官飞燕才突然明白，韩风雨把她带在身边，不是为了折磨她。 可惜她自作聪明，还以为找到了求生之路，迈向了地狱。 第441页 宫九拿出洁白的帕子，把剑上的血擦干净，用上轻功，向马车那边赶去。 夜色将近，马车来到一处城镇，宫九的人手在这里准备了最好的住所，还有最精致的食物迎接他们。 韩风雨看到宫九从远处过来，问道：“又迷路了？” 宫九点了点头。 韩风雨道，“下次不要自己一个人离开，身边多带一个人，可以省很多麻烦。至于上官飞燕……她想走就走吧。” 他已经提醒过花满楼，想来就算上官飞燕再把注意打到花满楼身上，也不会是原来的结局。如果上官飞燕还去找霍天青，说不准他俩能做一对普通情侣，至少不会再杀人。 “好。”宫九说，“哥哥真的愿意跟我去无名岛？” 韩风雨笑道：“已经走了这么远，难道我还会反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723:45:29~2021031823:5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宵夜驾临、耽烁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9章 无名之岛韩风雨 无名岛就是韩风雨对宫九的最后一道考验。 原著基本上把这个岛介绍得很清楚，虽然那个岛没发展到原著里那么成熟，大部分信息应该是一样的，只要宫九说谎，韩风雨就可以察觉到，来判断此时他的黑化程度。 无名岛的位置在东边，当初陆小凤想去扶桑，误乘了去无名岛的船，又遇到了暖流，海水的流动方向转变，船只便到达了无名岛。 韩风雨他们过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冬季，暖流不太方便遇到，宫九又不认路，只能找了几个下属来带路。 玉罗刹站在甲板上，看着海面发呆。 宫九似乎又发病了，躲在房间里，发出细碎隐忍的声音。 韩风雨独自坐在船舱中，有一点迷茫。 他一直想解决完手上的事情，就像陆小凤一样出去流浪，但是真的快到了那一天，反而放心不下宫里的母亲和弟弟，还有被他忽悠来做官的朋友们。 最重要的是，离开玉罗刹，离开靖王这个身份，韩风雨从未独自行走江湖过，除了向往之外，还有一点点对未知的恐惧。 韩风雨站起身，走到甲板上，看到宽广无垠的大海，闻到淡淡的海洋味道，更觉得自己渺小了。 玉罗刹突然道：“小老头的武功很高，去了无名岛上，不要与他硬碰硬。” “他和您相比，谁更厉害一些？” 玉罗刹笑了一下，“自然是爹爹更厉害。小老头天赋很高，昔年的如意仙子与化骨仙人齐名，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练成如意兰花手也用了三年时间，小老头只用了三个月。” 韩风雨没听说过化骨仙人，也没听说过如意仙子，甚至没有见过如意兰花手，但他能听得出来，这个武功很厉害，小老头也很厉害。他问，“爹爹呢？” “他想名动江湖，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他图谋太多，目光放得长远，一直名声不显，至今无人知道他。” 玉罗刹傲然一笑，用“求夸奖”的眼神看向韩风雨，“二十年前爹爹遇到过他一次，也与他交上了手，这个人逃跑的功夫很高，这么多年龟缩在无名岛上，想来武功再厉害，这么长时间不曾与人交手，年纪又大了，昔日武功再好，也该钝了。” 韩风雨给他顺毛，“爹爹一如既往，年轻锐利，比小老头厉害太多了。” 玉罗刹慈爱包容地看着他，“小老头交给我，也是时候会会老朋友了。” 船只向前行进，海面上的风是暖的，韩风雨的心情平静无波。 无名岛距离陆地不近，他们在船舱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才到达岛上。 宫九绷着脸，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从船舱中出来。 岛外的人在海岸边迎接，看到宫九之后，纷纷行礼。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衫，笑道非常灿烂，她小跑到宫九身边，甜甜地喊道：“九哥！” 宫九没有看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船舱。 那个小姑娘撅起嘴巴，不太高兴了：“九哥带了人回来？是男的女的？” 宫九看向她，淡淡道：“是我的兄长。” 小姑娘微微睁大眼睛，“九哥什么时候有了兄长？” 宫九没有回答她。 船舱中有人出来，小姑娘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向里面走出的人。 那个人也穿了一身和她九哥一样的白衣，看他的脸，像一个清丽无暇的姑娘，但是做了男装打扮，也许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只是个子太高，脚也不算小，还有喉结，感觉怪怪的。 韩风雨看了小女孩一眼。 宫九介绍道：“她是我的妹妹，做的牛肉汤很美味，我们都喊她牛肉汤。” 牛肉汤朝着韩风雨笑了一下。 韩风雨点了点头。 玉罗刹也从船舱中出来。 牛肉汤抬着小脸，骄矜地对玉罗刹说：“你就是九哥刚认的兄长？” 宫九有些恼怒，“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牛肉汤很喜欢宫九，她不希望其他人占有九哥的时间，宫九身边的所有人，她都不喜欢。 玉罗刹轻声道：“本座劝你收起你的小心思，像你这样自作聪明的女孩子，本座见得多了。这样的女孩子，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第442页 “你真恶毒！”牛肉汤瞪了他一眼，看向宫九，“九哥，他欺负我！” 宫九道：“你闭嘴。” 他好不容易刷了兄长的好感度，牛肉汤几句话，就快要给他败光了。 什么刚认的兄长？韩风雨一直都是他的兄长！ 牛肉汤委屈地看着宫九，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你凶我。” 宫九道，“凶你是因为你说错了话。” “我哪里说错了？分明就是你更在意其他人了，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妹妹！” 韩风雨听着有点尴尬，牛肉汤怎么看着这么茶呢……她年纪才多大？就算是长大之后，跟宫九应该也没有爱情，更多的是亲近和敬畏。依照她的性格，如果她真的喜欢宫九，沙曼不可能在岛上过得这么舒服。 韩风雨说：“可以进去了吗？” 牛肉汤浑身一震，猛然看向韩风雨，“你是男人啊？” 宫九眼神晦暗，“他是我的兄长，韩风雨。” “韩——”牛肉汤震惊地捂住了嘴巴，“你、你就是摄政王？” 韩风雨颔首：“是我。” 牛肉汤喃喃道：“我没想到，摄政王竟男生女相……” 他拥有比女孩子还要美丽的面容，比仙子还要出尘的气质，却有一副属于男性的，一点都不阴柔，甚至非常成熟性感的声音。 若不是亲眼看到，牛肉汤绝对想不到，这样的脸和这种声音会长在一个人身上。 牛肉汤有点恍惚。 九哥以前跟韩风雨的关系并不好，提起摄政王，也多是在大事上，很少有私情。这一次突然带着韩风雨上岛，估计是有其他计划。 牛肉汤眼睛一转，朝着韩风雨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你既然是我九哥的哥哥，那也是我的哥哥。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过来找我。如果你想喝牛肉汤，也可以来找我，我做的牛肉汤真的很好喝，不信你可以问九哥。” 韩风雨也回了一个笑，“多谢。” 宫九道：“哥哥跟我来。” 韩风雨和玉罗刹跟在宫九后面，宫九跟在他的手下后面。 他的路痴特别严重，在岛上也有可能迷路，需要别人带路。宫九有点懊恼自己不认路，不然就可以亲自带着兄长在岛上转一转了。 这座岛的面积很大，一眼看去，就像个普通的，有人居住的小岛。这边的守卫不多，也看不到什么财富，估计要往里面走，才能看到宫九和小老头计划之内的东西。 四周种植着树木，入岛的路不算宽，穿过树林之后，能看到远处的几间小木屋。 宫九并未转弯，而是继续向前走，前面的视野变得空旷，能看到更多的人，这边的人都是汉子，看起来训练有素，武功不低。他们见到宫九之后，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在原地，低头恭敬喊了一声“九公子”。 韩风雨笑吟吟道：“九妹？” “哥哥。”宫九耳朵一红，不自在地撇过脸去，像个恼羞成怒的小孩子，有一点亲昵撒娇的意思，“我在这里的化名叫做宫九。” “那可真是有缘分。”韩风雨早就知道他叫宫九，说起这句话来一点都不走心。 不过也确实很有缘分，他在红鞋子那里扮女装，被公孙大娘她们喊做“九妹”。后来去了霍休那边，临时编了玉九娘这个名字，又想起“宫九”这边也带了一个“九”字，便给他编了“九妹”。 宫九低低地应了一声，“确实很有缘分。” 玉罗刹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说起缘分，本座和小玉才是真的有缘。” 他们从陌生人到父子，可不是天大的缘分。 宫九和韩风雨原来就是堂兄弟，现在也不太亲近，又什么好说的？ 玉罗刹道：“小老头在哪里？” 宫九道：“此时他应该在暗室里练功。” 这个时候，无名岛上还没有赌坊等地方，也没有可以交易的商铺，除了岛上的守卫之外，很少有外人过来。 韩风雨问：“为什么要弄这么一个地方？” 宫九沉默了。 金鹏王朝的事情结束之后，韩风雨就问了下他的手下是什么来历，宫九鬼使神差地说出了无名岛的存在。 现在想想，突然觉得当初的做法并不理智。他不确定兄长对自己的亲情真的那么深，可以容忍他谋反。 至少现在，他仍然比不过韩继兴。 “不想说？”韩风雨有点失望，“那就算了。” 玉罗刹道：“此地极其隐蔽，这片海上的暖风不多，一年只有几次时间海水是暖的。他们选了这样一个岛，秘密在这里……” 宫九道：“是为了囤积钱财和人马。” 玉罗刹知道的很多，如果一定要说出来，还是自己亲自说比较好。 宫九恨恨地看着玉罗刹，“哥哥问的是我。” 玉罗刹说：“你一直不说话，我简单说几句而已，你在紧张什么？” 玉罗刹知道，韩风雨清楚这里的一切。他一直没有戳穿，是在考验宫九的诚意，看他可不可用。玉罗刹自然希望宫九不会通过考验，离他的小玉远远的，最好早点杀了他，再也不让他出现在小玉面前。 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韩风雨挑眉，看向宫九，“是太平王要你这么做的？” 宫九垂下眼眸，躲过韩风雨眼神，咽了口口水。 第443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823:52:08~2021031923: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途38瓶；柴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0章 争锋吃醋韩风雨 宫九身上具备很多反派的特质，他残忍、自负、冷酷，杀人毫不留情，也没什么道德感，但他依然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因为除了这些反派特质，他还路痴，不会数数，还有身上带有黄色性质的病，以及他的诚信。 宫九用剑，想练好剑法，必须要有坚定的信念。宫九和西门吹雪一样，都是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在原著中，他许诺给陆小凤几天时间，让他逃走，中间陪着陆小凤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对他动手。 陆小凤骗宫九钱，宫九一点都不想给他，但是碍于自己的承诺，还是把钱交了出去。 这样注重诚信的宫九，听到韩风雨的话之后，自然就犹豫了。 他很想抹黑一下自己的父亲，但是这件事情和太平王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他看着韩风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做的，和太平王无关。” 他不再低垂眼眸，定定地看着韩风雨，等待他的答复。 宫九原本以为韩风雨和小皇帝关系并不融洽，直到他在韩风雨生辰那日被带到京城，参加了他们私下的宴会，才明白韩风雨对小皇帝有多在意。 宫九没有亲生兄弟姐妹，与其他人相处，也很少交付真心，即便牛肉汤这么对他这么亲近崇敬。只有在韩风雨这里…… 或许是因为他看到了传说中摄政王的另一面，也或许是冯太妃和韩风雨太过温柔，让宫九在这里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感觉，宫九眷恋这一刻，深深地渴望将这份亲情变成永恒。 韩风雨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走吧。” 宫九懵懵的，跟着韩风雨向前走，“你、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风雨温声道：“你希望我说什么？” 玉罗刹讽刺道：“派官兵过来，把这里收缴，把你关到大牢里，判处秋后问斩如何？” 宫九原来虽然很懵，但是隐约从韩风雨的神态中感受到了几分来自兄长的宠溺，还没等他理智回笼，去品味这点真实存在的亲情，玉罗刹突然说话，打破了难得的氛围。 宫九冷冷得看着他，“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玉罗刹眼睛一眯，“你说什么？” 宫九：“你给本世子闭嘴，贱民！” 玉罗刹：“不准你说这个词！” 宫九：“贱民！” 韩风雨：“……” 韩风雨觉得，玉罗刹指的应该不是“贱民”这两个字，而是“哑巴”…… 韩风雨很无奈，玉罗刹和宫九都是很优秀的反派，两个人凑到一起，就变成了小学鸡。他宛如一个带队的大家长，转身对两个孩子说，“好了，别吵了，还有正事要做。” 玉罗刹笑着跟了上来，“爹爹也不想跟他吵架，只是这小子实在冒犯。” 韩风雨头疼地说：“他根本不知道我做过什么事情，没有必要为了这一点小事跟他吵架。您这么大年纪了，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玉罗刹：“你嫌弃爹爹年纪大。” 宫九说：“糟老头子坏得很。” 玉罗刹恨不得直接杀了他，但是韩风雨不让杀。宫九还有那样的病，打又打不得，骂他还拉低自己的格调。玉罗刹拿宫九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极力排挤他，占据韩风雨所有的精力。 “小玉要不要跟爹爹一起去见吴明？”玉罗刹无视了宫九阴沉的脸色，带着慈善的微笑，“韩继澄是吴明的弟子，年纪又小，想来知道的事情也不算多，不如直接去问吴明。” 韩风雨给他使了个眼色。 爹啊，你忘了吗？我什么都知道，根本不用问吴明！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宫九的态度，好决定要不要把他打包给韩继兴！ 玉罗刹看到韩风雨的小动作，终于记起来他们的目的。他回头看了一下坠在后面的宫九，发现宫九阴沉的表情已经收起来了，又是那副装乖卖傻的模样，看着就很气人。 韩风雨道：“继澄。” 宫九快步走过去，低低道：“哥哥。” 韩风雨问他：“已经囤了多少钱，多少兵？” 宫九其实可以不回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处于被动地位，一直追逐着韩风雨的脚步，卑微地做出了许多，他以前绝对不可能做的事情。 最开始他将韩风雨当做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后来发觉他对自己的好是发自内心，宫九才变得越来越多。 他抿了抿嘴巴。 韩风雨道：“我们已经来到岛上了。” 而且还是宫九亲口邀请的。 宫九幽幽看了他一眼，“一千六百万两白银，一万三千人，没有马，没有兵器。” 武器和盔甲需要耗费的银子太多，不止要用铁器锻造，每年都要花很大一笔钱保养。他们还没到起兵谋反的地步，所以就没有置办。 韩风雨点了点头，“我信你。” 宫九欲言又止，“哥哥会怎么对我？” 韩风雨说：“看你的表现。” 玉罗刹不想看他，问了小老头的位置就过去了。韩风雨还在等着宫九坦白，只是宫九的反应很淡，似乎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第444页 就在他们等待时，突然过来了一个身穿紫色轻薄纱衣的女子。 这个女子看起来和宫九有几分相像，她年纪和宫九一般大，个子很高，瘦瘦的，神情冷漠。 宫九看到他，表情似乎软化了许多，但是语气更加冷硬，“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过来的！” 那个女人说：“我不能来吗？” 宫九说：“回你的屋里去。” 那个女人笑了一下，看向韩风雨，“你也是他救回来的人？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宫九不是可靠的人。你若是妄想得到他的庇护，还是要……” 宫九道：“沙曼！” 沙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宫九对她一直很好，哪怕她的态度并不好，宫九也从来没放在心上。牛肉汤妒忌沙曼的特殊地位，也曾来到她面前挑衅过，做的过分了，也被宫九警告过。 沙曼知道，自己在宫九心里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这张脸。 但她实在不知道，宫九究竟喜欢她哪里。沙曼是个聪明又傲慢的女人，她在慢慢观察岛上的一切，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时机，逃离这里，离开这个魔鬼，重新开始自由的生活。 牛肉汤过来教唆沙曼去宫九那里，沙曼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她就亲自过来看看，宫九带到岛上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沙曼没想到，宫九带来的人，竟是个比他个子还高的女人。 沙曼没有从这个女人身上见到任何与自己相同的地方，他们的气质并不相似，容貌也没有一样的地方。 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身高。 自己与那个白衣女，都是高个子的女人。 莫非宫九喜欢个子高的？这是什么奇怪的喜好？ 沙曼冷冷道：“我奉劝你一句，还是趁早离开，不然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宫九过去，掐住了沙曼的脖子，迫使她闭上嘴巴。 沙曼呼吸变得困难，仍然倔强地看着宫九。 宫九从这张濒死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像极了父王杀死母亲的那一晚……他突然松开手，表情怔怔地看着沙曼。 沙曼看到他的模样，想到前不久，宫九对她做的事情，眼中闪过几分耻辱，但她开始解开衣带，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沙曼靠近宫九，气吐如兰，用手指点了一下宫九的腰间，触碰到那里坚硬的鞭子。 宫九的呼吸变得急促，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力，拉住沙曼的衣服，仿佛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头没有理智的猛兽，“沙曼，沙曼，求你打我，快打我！” 沙曼看向韩风雨，“你看到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宫九道：“别吃醋了，快打我，快，快！” 韩风雨没有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宫九被狠狠地打了一顿，总算恢复了理智。 他身上满是鲜血，衣服已经破了，身体上满是伤痕。他以前都会在这种时候离开一会儿，再次出现时，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地差不多。可是这一次，他已经没有心情打理自己。 在韩风雨面前发生的种种，让宫九难以平静。 “你这个贱人！”宫九打了沙曼一巴掌，声音不大，但是用的力气很足，沙曼的半张脸都肿胀起来。 沙曼冷冷一笑，“我就这么做了。” 宫九有点后悔把沙曼从青楼里买回来了。 沙曼原名叫方沙曼，是飞天玉虎方玉飞的妹妹，被方玉飞卖到了青楼，不久之前遇到宫九，被带到了无名岛。 在宫九心里，她是特殊的。 只是此时此刻，宫九突然发现，沙曼也不过如此。 她的桀骜不驯，虚情假意，根本不足以慰藉他的心。甚至连容貌，都比不上女装后的自己。 宫九以前是沙曼的舔狗，经过这一次后，他好像真的看开了。 他站起身，对沙曼冷冷道：“我警告你，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情，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沙曼扬着脖颈，高傲冰冷，有一种难以征服的美丽锋芒，“你大可以杀了我。” 宫九无心欣赏，转身离去。 他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打理好，急匆匆去找韩风雨。 韩风雨正在他的书房里，似乎是在查看他收藏的字画。他的易容尚未卸下，一如既往的美丽，难怪沙曼会把他当成女人。 尽管穿着相同的白衣，宫九却觉得自己污秽不堪，他顿了一下，迈过门槛，“哥哥。” “结束了？”韩风雨放下手上的画，“看来我们可以继续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三千字就……进度这么慢呢_(:з」∠)_ 感谢在2021031923:46:17~2021032023:5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狮砸砸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狮砸砸20瓶；宵夜驾临5瓶；喵君、诡法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渐行渐远韩风雨 韩风雨以为宫九会有所隐瞒，毕竟他还没有解开心结，一颗报复的心不会轻易平息。 没想到关上门之后，宫九不急不缓地讲出了所有的事情，从他认识小老头，一直到建立无名岛，搜罗财物准备谋反。 或许是因为刚才发泄过一次，此时的宫九情绪非常平淡，甚至衬得上冷漠。这是韩风雨第一次直面这种状态的宫九，也终于能理智地脱离兄长的角色，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 第445页 韩风雨说：“我不想把亲情变成交易，但是世间的任何感情，都需要维系。即便没有明说出口，也会随着相处而变化。” 宫九声音紧绷，“我知道。” “所以我想直白地问一句，你如何保证，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大错？” 宫九摇头，“我可以做出承诺，就是不知道哥哥会不会信我。” 韩风雨说：“我信。” 宫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和韩风雨相处的时间不长，只了解对方的一部分。韩风雨不曾看到过他重视诺言的一面，仅仅是口头的一句话，什么都代表不了。而且就算他此时真心许诺了，日后也可能反悔。 堂堂摄政王，怎么可会不知道这一点？ 宫九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但是这份沉重，并非是负担，反而能让他更加温暖安心。 韩风雨信他，并不是因为没有脑子，而是他对自己仍旧抱有期待，愿意信任他。 这份彻彻底底的信任，就连太平王都做不到。足以见得有多珍贵。 宫九见韩风雨对自己鼓励般点了点头，立即立下誓言，“我韩继澄在此发誓，若日后我仍有图谋不轨之心，便让我孤苦终生，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韩风雨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 宫九看着他，“哥哥原谅我这一次了？” “你既然愿意信我，我也不想欺瞒。”韩风雨说，“有关无名岛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吴明、沙曼、牛肉汤，就连码头的那个老狐狸，我也一清二楚。” 老狐狸并非是骂人的话，而是有个老头，他的外号就叫老狐狸。他是个生意人，在码头那边建造了一个地方，名叫狐狸窝，原著中陆小凤就是从那里上岛的。 刚才的感动和温暖，瞬间褪去了大半。宫九恢复理智，心底发凉，“哥哥查过我？” 查完他之后，知道他的计划，才对他这么好？ 所有的一切都早有预谋，令宫九感动的亲情，都是假的？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信守诺言，故意说出那样的话误导自己？ 宫九审视着韩风雨，试图透过他的易容，看到他真实的情绪。 韩风雨说：“你也知道，平南王、肃王起兵谋反了。这场战役我没有亲自参与，对韩继美和平南王的惩处，也都经了我的手。杀死自己血脉亲人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我与你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不像和韩继美那样，从一开始就针锋相对。” 宫九放松许多。 不管韩风雨究竟做了什么，至少他还在乎自己这个弟弟。 韩风雨说：“其实我不曾派人查过你，也从来没有来过这边。” 宫九不解：“是有人告诉哥哥的？” 韩风雨摇头，笑道：“我知道很多东西，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并非因为我的身份和权势，与人脉都没有关系。这些事情就像是上辈子的记忆，自从攻打金国大都之后，便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 宫九灵光一闪，“国师……” “不错，国师不会占卜，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宫九再次灵光一闪，“莫非哥哥想……”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完，伸出手指，指了指上方，意思非常明显。 韩风雨一定是想造反！ 原来他们有同样的目的。韩风雨身为摄政王，早已站在权力顶端。但是韩继兴不可能做一辈子小孩子，他会有自己的想法，也会培养人脉，夺回属于他的权力。 兄弟反目就在眼前！ 明明刚才被狠狠抽了一顿，不知为何，宫九又有些兴奋了。 他看着这个世上最具权势的人，眼眶泛红，呼吸急促，“哥哥，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把韩继兴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毒死他。再杀光太平王府中人。 从此韩风雨也好，冯太妃也好，都是他的亲人。 他会舍弃以前的一切，取代韩继兴，做一个合格的儿子和弟弟。 韩风雨看着疑似发病的宫九。 他有点理解宫九的激动，但是这也太激动了吧？韩风雨都担心他会反悔，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愿意为继兴效力？” 宫九说：“我愿……嗯？” 韩风雨：“等处理完江湖中事，我便从此归隐，昱国是继兴一个人的。你若是可以辅佐继兴，那就再好不过了。” 宫九呆呆的：“什、什么？” 韩风雨觉得他反应不对，“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我……我以为……”宫九支支吾吾，编出了理由，“哥哥还会继续帮皇帝。没想到，哥哥打算归隐。” “其实一直有这个打算，只是放心不下继兴。他虽然聪明，年纪也太小了，而且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利用。” 直到现在，韩风雨也是放心不下韩继兴的，但是韩继兴爱美色的毛病，可能根植在了他的骨头里，哪怕七老八十，他也是喜欢美人，不会随着年纪增长而改善。韩风雨总不能一直陪他到死。 韩风雨颇为头疼道，“算了，不说这个了。爹那边应该弄得差不多，一起过去瞧瞧。这座岛，我会派人过来接手。这地方来往不便，等奖物品人员运出之后，应该会用火器毁掉。” 宫九呆愣愣地继续点头。 韩风雨发现这个弟弟看起来傻乎乎的，慈爱地摸了一把他的头，带他去找玉罗刹去了。 第446页 玉罗刹果然和吴明打出了结果。 吴明的武功应当与玉罗刹有一段距离，韩风雨他们过来的时候，玉罗刹身上仍然整洁，只是气息略有不稳，吴明却形容狼狈，喉咙上被划了一个口子，正汩汩得往外冒出鲜血。 他已经站立不稳，一手捂着脖子，躺在地上发出“嗬嗬”的声音，恐惧不甘的眼神落在玉罗刹身上，最终失去了神采。 “爹，没事吧？”韩风雨发现玉罗刹在走神，怕他想到不好的东西，过去询问了一声。 玉罗刹回神，目光温和，“只是有所感悟，没有什么大事。小玉都准备好了吗？” 韩风雨觉得玉罗刹可能又顿悟了，身上的气质变了很多，没有一点幼稚小学鸡的样子，更像一个长辈了，“已经好了，现在就可以离开。” 宫九说：“我已派人安排好船只，正在渡口处等待。” 玉罗刹没有辱骂宫九，甚至没有分出很多注意力在宫九身上。他淡淡道，“那便走吧。” 无名岛上的人，都知道九公子是这里的主人。宫九发号施令，让他们把岛上的钱财搬到船上，带了一部分钱和人离开，剩下的人留在这里，等待官府的人接走。 船只穿过海洋，到达陆地，韩风雨满载而归。 宫九的人去通知本地府衙，像接收霍休钱财时一样，把无名岛的钱带了回去，不日便会整理入册，上缴国库。 离开海洋，他们坐上了马车。 韩风雨对宫九说，“你所看到的，关于太平王妃的薨毙，并非真相。” 宫九呼吸一滞。 这件事情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宫九独自保守了这个秘密很多年，他很压抑，也不被人理解，为何这么压抑。若是沙曼能取得他的好感，日后可能会在床上与沙曼提起。神志清醒时，宫九不打算对任何人说。 母亲是他心中最后一片净土，他宁愿一人守候，也不想他人踏入。 可是在韩风雨提起之后，宫九突然觉得并没有那么难过，反而喉咙和鼻尖有些酸涩，满腔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之地。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哥哥。他对待外人残忍无情，对待自己，却有十足的包容和温柔。 宫九用漆黑湿润的眼睛看着韩风雨。 “你母亲是别国的探子，最初嫁给太平王，只为了探听消息。只是太平王为人忠厚，不知不觉日久生情，再也下不去手。她不再向故国传递情报，那边的人认为她已经背叛，便给她下了毒。王妃与四叔诀别，恳求四叔结束她的性命，让她走得轻松一些。” 听到韩风雨不急不缓的话，宫九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日看到的那一幕，接着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 他有些喘不上气，浑身颤抖，指甲死死地掐着手心，眼神空茫，陷入了魔障。 韩风雨点了他几个穴道，迫使他进入沉睡，扶着昏迷的宫九躺好。 玉罗刹道：“爹爹以前以为，可以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韩风雨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几分不情愿。 玉罗刹觉得小玉可爱极了，笑了一下，“与吴明见面时，爹爹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这样不对。小玉是个优秀的孩子，不比吹雪差，爹爹相信你，可以将一切摆平。” “您要走了吗？”韩风雨问。 “我想回沙漠，找一处僻静的地方闭关。”玉罗刹说，“应该就在罗刹教旧址那处，小玉若是想爹爹了，可以过来看我。若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可以来找我。” 韩风雨点头，“我会想你的。” “爹也想你。”玉罗刹道，“无论过去多久，我都会把你当做儿子。” 马车在下一个驿站处底下，玉罗刹下了车，背影渐行渐远，离开了韩风雨的视线。 韩风雨突然想起来，玉罗刹的意思，好像直接去沙漠闭关了。 他都不跟西门吹雪说一声吗？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走完这个剧情了，完结指日可待。 感谢在2021032023:52:43~2021032123:3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狮砸砸20瓶；表里不一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孑然一身韩风雨 冯太妃和韩继兴选好合适的姑娘，韩风雨回来之后，一家三口聚在一起，一直聊到晚上，基本确定了人选。 接着大概的婚期也定了下来，就在两年之后。具体的日子，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卜算。 韩继兴非常期待和未婚妻的见面，“听闻吴阁老年轻时是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娶的夫人也是名门闺秀，吴爱卿胆怯孤僻，看不太清样貌，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画像中的女郎温柔美丽，朕真想早点见一见她。” 吴阁老是内阁成员之一，比江如卿他们年纪小了十多岁。韩继兴口中的吴爱卿是他的大儿子，皇后人选就是吴阁老的孙女，比韩继兴大一岁，性情淑柔，素有才名。 韩风雨想了想，“不知道，没见过。” 韩继兴有些失落，抓着韩风雨的袖子恳求，“还有好久才成亲，哥哥能不能带我偷偷出去看一眼？就一眼，我保证。” 韩风雨觉得，熊弟弟可能想亲自看一下女孩子的模样，如果不好看的话，早点悔婚换人。他摇头，“官家女子，哪一个会随意出门，在外面抛头露面？即便出来了，也有层层家仆守候，怎能容得外人近身。” 第447页 就算不是女孩子，在朝堂里做官的人，出门时都会肃清街道，与百姓隔绝开，避免凶徒或者其他什么江湖人刺杀。 韩继兴像个焉了的茄子，完全看不出刚才侃侃而谈的样子，“这怎么办啊？” 韩风雨朝韩继兴使了个眼色，韩继兴懵懵地看过去，发现冯太妃正含笑看着自己，立刻醒悟，“母亲！母亲你帮帮朕，朕想看漂亮小姐姐~” 冯太妃道：“让哀家看看，什么时候合适。” 离开皇宫之后，韩风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把虎符令牌都整理好，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也已安置妥当，叶孤城寄来了信问好，韩风雨在信中写了自己的打算，寄到白云城，又给西门吹雪写了一封，告诉他玉罗刹的下落。 李寻欢考中状元，再加上金国和昱国开战，直接把龙啸云弧过去了，完全规避原著剧情。 他没有失去父亲和兄长，也没那么心情抑郁，自我厌弃。意气风发的状元郎，自然不会主动给自己的爱情之路找麻烦，和林诗音的感情一天好过一天，已经开始筹备婚礼。 还有就是顾惜朝…… 当初韩风雨和顾惜朝坦白真相，顾惜朝受到的很大的惊吓，之后韩风雨忙着处理江湖势力，一直没有回来。也就是说，他们仍旧处于闹矛盾的状态。 韩风雨处理好手上的事情，想着顾惜朝已经冷静了这么久，应该接受现实，思考清楚利弊得失。他想去找顾惜朝聊聊，走到自己那间小院之后才发觉，这里只有一条黄狗，没有顾惜朝的影子，韩风雨就带着狗回去了。 过了几天，韩风雨去参加李寻欢的婚礼，在婚礼上遇到了顾惜朝。 李寻欢在迎候宾客，听到韩风雨来了，连忙过来招呼他。 他穿着蓝色忠靖服，宽袖圆领，头顶黑色乌纱冠，冠帽上饰有红花，衬得李寻欢唇红齿白，意气风发。 与以往的淡然随和相比，李寻欢今日笑容格外开朗，“殿下！” 韩风雨的随礼交给下人送上，他直接和李寻欢打招呼，“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看着气色也好极了。看来确实感情深厚，本王便在此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李寻欢笑着客气了几句，请韩风雨入座，然后把顾惜朝和方应看也带到了这边。 他知道这两个人也在为韩风雨做事，不过来打个招呼，实在说不过去。有了他们招呼韩风雨，李寻欢也不必担心冷落了靖王，可以放心去忙别的。 顾惜朝跟着方应看一起对韩风雨行礼，接着坐到了韩风雨的左侧。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韩风雨，这些日子闲着无事可做，仿佛回到了为靖王做事之前。顾惜朝也就冷静下来，可以仔细思考自己想要什么，越想他就觉得之前的自己，实在过于无礼，竟敢用那样的态度对待靖王。 顾惜朝也想过去找靖王赔礼道歉，结果去了好几次，管家都说靖王不在府中。 他不知道韩风雨是真的没在家，还是有意避而不见。 顾惜朝急躁不安，越来越后悔，越想越恐惧。 他已经为靖王做事，而且他不是个低调的人，朝中有不少官员都知道，他抱上了靖王的大腿。这个时候和靖王闹翻，即便以后可以考上科举，仕途也不可能顺利。 那是最好的情况，最坏的状况是，靖王从中作梗，他直接落榜，或者背负作弊的名声，连入朝为官的机会都没有。 绝对不能那样！ 顾惜朝来李寻欢的婚礼，就是为了见靖王一面。李寻欢果然是个贴心的人，特意安排他坐在靖王旁边。 看着熟悉的面容，顾惜朝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野心。他心里很难受，他的世界突然之间天翻地覆，不止没了前途出路，还失去了一个朋友。 最要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殿下……”顾惜朝温顺道，他的心中有些忐忑，“许久不见，殿下还好？” “挺好的。”韩风雨也在观察顾惜朝，“你从我那里搬出去了？” 顾惜朝很紧张，他实在太在意韩风雨的态度了，韩风雨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细细揣摩一边。他实在不想错过任何机会，也不想再闹出“玉枫”那样的误会。 顾惜朝请罪：“卑职游手好闲，再住在殿下那边，实在说不过去，故而搬离了那处院子。原想与殿下说一声，只是殿下一直不在，未能与殿下相见。不曾告知殿下，擅自做出主张，还请殿下责罚。” “都是小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有什么好罚的？”韩风雨看出了顾惜朝的拘谨，寻思着顾惜朝是不是还在怪罪他的欺骗，言行举止都好生疏，一点都没有做朋友时的感觉了。他再次道歉，“之前的事情，是本王不对，我曾经说过，不会逼迫你。你若是不想为我做事，可以自行离开。若是你还顾念几分旧情，想与我继续相交，我们便像以前一样。” 顾惜朝以为他在客套，但是就算是客套，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做出感动状，对韩风雨表达忠心，“殿下待卑职格外优容，卑职自然不敢恩将仇报。先前是卑职想错了，冲撞了殿下，殿下胸怀宽广，没有放在心上，卑职便已感激涕零。顾惜朝愿为殿下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韩风雨听着他的场面话，有点失落，他拿起酒壶，给顾惜朝倒了杯酒，“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对待。” 第448页 顾惜朝对上他的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靖王有一双属于玉枫的眼睛。 眼睛里的光芒，他非常熟悉。玉枫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顾惜朝却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许多情绪。 在知道真相之后，顾惜朝以为那都是自己的自作聪明，胡乱猜测，实际情况相差太远，靖王的心思，他也琢磨不透。 可是这一刻，顾惜朝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看懂靖王眼中的情绪。 他就是玉枫，玉枫的喜怒哀乐，就是靖王的喜怒哀乐。 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与自己相处的人都是他，温柔体谅的知己好友也是他。 顾惜朝突然明白了靖王在难过什么。明白之后，他更加惭愧，因为他太过在意权势了，无法把如今的靖王，当成昔日的玉枫。 顾惜朝举起杯子，朝韩风雨笑得温润疏朗，如初见时深空明月映照之下的那个身影，“我也拿你当朋友，唯一的朋友。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这世上我还能信任谁。” 韩风雨再次因为欺骗他而愧疚，“抱歉。”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一口干掉杯中的酒。 方应看啧啧两声，“殿下和顾大人说起悄悄话来，可是一点都不避讳。真的不带我一起吗？” 顾惜朝又满了自己的杯子，朝方应看举了一下，“小侯爷，请。” 方应看也一饮而尽。 林诗音穿着正红袄裙，上面绣着精致的纹路，袖子宽大，红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 韩风雨看着那边的一对新人，突然也有了一种萧索之感。 如果这里不是武侠世界，世人皆是成双入对，唯有他孑然一身，独自度过这不知道有多久的漫长时光。眼见身边的人拥有了其他东西，朋友占得分量越来越轻，最后老去，离开人世。 如果说从出生起，人生的前半段一直在获得，在步入中年之后，就一直在失去。 直到斩断与世界的最后一丝关联，无牵无挂地离去，犹如来时一般。 韩风雨不喜欢分别，也不喜欢孤独。 他突然坚定了离开朝廷的想法，去外面看看更为广阔的世界，认识新的朋友，就像陆小凤那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对了。”韩风雨突然想起来，他还没和顾惜朝说过这件事情，“过段日子，跟我进宫一趟吧。” “进宫？”顾惜朝不解。 韩风雨叹气，“之前的计划用不上了，事情发展的过于顺利。我原本想，等你科举之后，再让你与韩继兴见面。如今看来，我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顾惜朝心跳乱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靖王暗中谋反，被皇帝发现了，准备秘密处死？ 还是说，靖王病情恶化，命不久矣？ 顾惜朝以为自己会和他保持纯洁的上下级关系，在想到韩风雨可能会死之后，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毕竟他曾经那么在意玉枫，甚至想过为玉枫付出一切，怎么可能不在意？ 顾惜朝声音艰涩，“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还拿我当朋友，就不要隐瞒。” 作者有话要说：婚礼中的韩风雨：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QAQ 小顾：啥？你要死了？ 韩风雨：………… 感谢在2021032123:31:03~2021032223:5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羽雨羽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章 兄弟谈心韩风雨 顾惜朝看起来很紧张。 韩风雨的一举一动，都与他的前途有关。韩风雨要退休了，顾惜朝也得换领导，怎么可能不紧张？ 而且韩风雨年纪轻轻的突然退休，在其他人看来，应该很难理解。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婚礼结束后，我会解释清楚。” 这种事情其实不需要解释，他的权势太大了，急流勇退才是正确的选择。如果贪恋权势，和熊弟弟进行下一步斗争，估计要拖个几十年，受苦的还是百姓。 万一昱国被拖垮了，蒙古入侵中原也变得简单起来。 韩风雨辛辛苦苦积累的国力，不能白白便宜了蒙古。 李寻欢的父亲和兄长也都过来和韩风雨打了个招呼，感谢他参加婚礼，还感谢他的提拔。因为是在婚礼上，没人提那些糟心事情，一天下来宾主尽欢。 散席之后，方应看觉得没自己啥事儿，正打算走，被韩风雨喊住了，“一起走走吧，正好有话想说。” 他只好放弃自己的华丽大轿，让下人自行离去，跟着韩风雨和顾惜朝靠两条腿往回走。 韩风雨说：“用不了多久，继兴也要成亲了。” 方应看和顾惜朝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祝贺韩继兴终于长大了。顾惜朝道，“这件事情，与殿下您……？” 该不会是韩风雨谋反被皇帝察觉，皇帝顾念兄弟亲情，打算等韩风雨参加完他的婚礼之后，再翻旧账，说破谋反的事情？ 韩风雨虽然不上朝，他的名声可比小皇帝大多了。伊吉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让百姓都知道了靖王的名号，他还派人去收拢那些江湖帮派，谁还不知道，韩风雨正是当今天下第一人？ 朝廷里也不可能不清楚……不对，韩风雨势力已经这么大，若是被小皇帝发现，可以直接撕破脸，靖王的赢面还是很大的，不可能轻易死亡。 第449页 所以真相是后者，韩风雨得了什么重病，命不久矣？ 韩风雨叹了口气，语气唏嘘，“继兴也长大了。他跟随先帝学了许多东西，之前年纪小，又爱玩，无法掌握朝政，本王便辅佐政事。如今他已能独当一面，本王也没有必要再把持朝政了。” 顾惜朝和方应看都很惊讶，“殿下？” 有的时候，想要退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韩风雨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就算他说自己放弃权力，小皇帝会信吗？就算他没有暗中保留自己的军权，光是那些与他交好的江湖人，就足以令人忌惮。 最好的办法，就是像对待蔡京那样，一了百了，斩草除根。 蔡京还是韩风雨派人杀的，他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难道说靖王还有什么暗招？ 韩风雨随意道：“本王主意已定，不会轻易更改。至于几位爱卿，继兴另有安排。几位都是昱国的肱股之臣，不止才华出众，与那些老顽固比起来，也年轻力壮，也懂得变通，继兴不会为难你们，放心吧。” 顾惜朝还是觉得不对劲，他看着韩风雨的面容，没有发现任何痛苦或者为难的神色。但是就是这种风轻云淡，让他的心里更难受了。 “我何时进宫？”顾惜朝问。 方应看讶异地看他一眼。 在他的印象中，顾惜朝一直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他在权贵面前礼节周到，谦卑至极，绝不会出现一点疏漏。没想到顾惜朝竟在韩风雨面前自称“我”了，看来他俩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韩风雨说：“就明天吧。” 韩风雨与两个人分别，回到自己的王府。 宫九还在这儿赖着没走，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太平王。韩风雨觉得，这孩子好像对韩继兴也很在意，时不时地打听韩继兴的动静。 韩风雨回来之后，宫九又凑上来了，“哥哥回来了，喝酒了吗？” “喝了一些。”韩风雨脱掉外衣，直接丢到屏风上，屋里有些热，他脸颊微红，抱臂坐在窗边矮榻上，看着宫九，笑道，“在府上闷坏了？” 宫九说，“还好。” 因为宫九的病，他不太喜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也对李寻欢的婚礼没有兴趣，一直都在韩风雨这里呆着，没跟他一起。 韩风雨道，“昨日太平王来信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宫九抿了抿嘴，没说话。 韩风雨摘下发冠，头发披散在身后，他揉了揉额头，“那个沙曼，你怎样安置的？” 宫九道：“送回青楼了。” 韩风雨道：“不是很喜欢她？为什么又送回去了？” “忽然想通了，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喜欢我。我又何必凑到她跟前献殷勤？”他顿了一下，“而且自那日之后，我突然发觉，我好像没那么喜欢沙曼。” 原著中的宫九应该也没那么爱沙曼，他之所以能容忍沙曼的冷漠，只是出于性，还有他的掌控欲。沙曼就像他的玩物，作为主人，就算猫再调皮，宫九也可以容忍，但是他决不允许沙曼做出自己掌控之外的事情，比如和陆小凤在一起。 韩风雨理解地点头，心道陆小凤的官配大概是没有了。 宫九的剧情，是陆小凤系列的最后一部。最后陆小凤和沙曼一起归隐江湖，甚至还拒绝了皇帝的委任。说实话，挺突然的，毕竟前面几部里，陆小凤认识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沙曼在其中并不十分显眼，谁能想到他们就这么在一起了？ 如今沙曼回到青楼，陆小凤与她的结局，大概就像和欧阳情差不多吧。 第二天韩风雨没有早起，估摸着早朝差不多结束，才带着宫九和顾惜朝进宫。 顾惜朝以前没见过韩继兴，他一介白身，就算是靖王的朋友，走在进宫的路上，依然觉得紧张。 顾惜朝看着旁边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太平王世子。 这人不愧为天潢贵胄，小小年纪便气度不凡，一身白衣更显得冷漠，看起来就很有威势，只是与靖王一比，太平王世子就显得稚嫩许多，有些过于严肃紧绷了。 韩风雨道：“一会儿不必紧张，就当时随意聊聊。我早已与继兴提起过此事，继兴心中有数。” 自打他当上摄政王，隔一段时间就会和韩继兴聊退休之后的事情。韩继兴知道他向往外界，一开始还想跟着他一起跑，现在倒是不常闹腾了。 顾惜朝笑了笑，掩盖住心中的担忧，“是，多谢殿下提醒。” 韩风雨看他一眼，总感觉顾惜朝有点奇怪。 难道是他还是没有原谅自己的欺骗？ 进了皇宫之后，韩风雨他们便从马车上下来，步行往韩继兴的书房去了。 韩继兴还在跟着诸葛正我学习，诸葛正我已经教了他很多东西，现在进宫的频率小了很多，大部分时间都是韩继兴自学。 韩风雨他们过来，王安禀报了一声，韩继兴放下书本，揉了揉眼睛，“哥。” 接着他看到了韩风雨身后两个人，眼神突然亮了，“继澄哥哥好，还有这位美人……” 顾惜朝的担忧一扫而空，看到韩继兴与韩风雨相像的面容，听到他轻佻无礼话，甚至觉得之前的自己有点好笑。 他一路上怕的，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子吗？ 顾惜朝行礼，“草民顾惜朝，拜见陛下。” 第450页 韩继兴说：“快快免礼。” 韩风雨很随意地坐在他以往常坐的位置，“都快要成亲的人了，该收收心了。” 别看到一个长得不错的，就喊人家美人，这样会显得你像个变态。 韩继兴说：“朕只是随口说说，何况顾惜朝确实是个美人。朕只对男人这样，与女孩子相处，自然要留意一些，不能坏了姑娘名声。” 韩继兴还有点数，知道以他的地位，随口一句话，都有可能让自己多一个老婆。 韩风雨头疼，“只对男人讲才有问题，更显得你像个断袖。” 韩继兴说：“没关系呀，等以后朕有了孩子，谣言不攻自破，有什么要紧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韩风雨再次感到唏嘘，熊弟弟是真的长大了，不需要他处处操心，这孩子自己就可以处理好一切。韩风雨道，“我这次过来，是想为你引荐一下。” 韩继兴道：“请讲。” 韩风雨说了说自己和宫九这些天做的事情，又讲了一下顾惜朝的功劳，以便韩继兴更了解他们的为人，做出正确的任命。 韩继兴听着韩风雨的话，想到以后就没人给自己兜底了，心里有些难过。 韩风雨说完之后，让人带顾惜朝离去，也把宫九送到冯太妃那里，单独跟韩继兴相处了一会儿。 韩继兴吸了吸鼻子，“朕都记住了，朕会安排好的。” 韩风雨说：“他们几个，不止是我的属下，也是我的朋友，平日里可以公事公办，若无必要，希望你不要强迫他们。” 韩继兴道：“哥哥打算什么时候走？” 韩风雨：“等运河修好就走，你成亲时，我会回来的。” “你答应过朕，会带朕出去玩，还有一次没有履行诺言，现在就想跑了。朕要跟你一起去！”韩继兴理智还是在的，最近他成长了很多，知道管理一个国家不容易，没有几年前那么任性了，“朕已经在书房呆了快三个月了，不必太多，三五日就可以，哥哥带朕一起吧！” 韩风雨说：“你要保证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你离开之后不能出乱子。” 韩继兴：“好耶！” 韩风雨临走之前，又跟韩继兴讲了一遍他那几个朋友的缺点，还有宫九的野心，对韩继兴道：“人无完人，就看你怎么用了。” 韩继兴思考片刻，看向韩风雨，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朝廷里有这么多人骂韩风雨，也突然明白了，自己作为皇帝，不能一直像小孩子一样。 善良的皇帝，绝不是好皇帝。若是没有严酷残忍的手段，只能用威严的表象，来震慑他人。 韩继兴嘟起嘴巴，“做皇帝好累哦。” 韩风雨摸摸他的头，“老实受着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韩继兴越想越难过，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有朋友了，就连继澄哥哥都不能完全相信，不禁抱住韩风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往他身上蹭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你就不能不走吗？” “若是我不走，日后就麻烦大了。”韩风雨拍拍他，“你是天生的皇者，这些事情对你来说简单至极。很快你就会适应，并从其中体会到乐趣。” 到那个时候，如果韩风雨还没放权，迎接他们的就是兄弟操戈，难以善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223:52:33~2021032323: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宵夜驾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流浪江湖韩风雨 韩风雨履行诺言，带着韩继兴偷溜出宫。 韩继兴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学的帝王之术，已经把这些道理讲得很清楚，就算韩继兴还不能真正理解，以往的发生的故事，他还是能看明白的。 韩继兴把这件伤心事放在脑后，像以前一样，跟着韩风雨闲逛，买了好多没见过的东西。 “哥，之前跟你出来，为什么不给我买？”韩继兴满足地啃着糖果子，另一只手上拿着带骨鲍螺，从街头一直吃到街尾。 韩风雨说：“那时候隐瞒身份，就该做出那个身份该有的样子。” 韩继兴吃掉糖果子，又从纸包里抽出一支糖葫芦，咬了一口外面的冰糖，“等你走之后，也会换个身份吗？如果要换的话，还是弄个有钱的身份吧。” 没钱真的太惨了，韩继兴跟韩风雨呆了没几天，那个小破院子也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韩继兴永远也忘不了，韩风雨拿出几个杯子待客，结果少一个，只能拿碗来替代。 韩继兴真的担心韩风雨把自己给饿死了。 韩风雨笑道，“之前那么做只是权宜之计，以后不会了。” 韩继兴问：“哥打算以后去哪儿？真的要往北边走吗？” “嗯。” 蒙古还在昱国北边，估计用不了多久，成吉思汗就带着大军东征，把欧洲打下来了。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在，昱国怎么可能安稳？ 韩风雨带着韩继兴在外面玩了好几天，一直到下一次上朝才带他回去。 这次朝会，韩风雨早早地起床，换上了自己的官服，跟着步建白和李寻欢他们一起来上朝。 李寻欢新婚没几天，整个人依然喜气洋洋的，看着比以前精神好多了，人也胖了一点，看起来与林诗音相处的很不错。他如今已是五品以上官员，有资格来上朝，和韩风雨一起上朝倒是头一次。 第451页 “殿下。”李寻欢站在韩风雨旁边，欲言又止。 自从韩风雨在玉罗刹那里暴露身份之后，李寻欢就很少以朋友的身份和他相处了。他原以为以后还有机会，没想到韩风雨竟要走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韩风雨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一笑，“舍不得了？” 李寻欢道：“只是没想到你会做出这个决定，仔细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以后还会回来吗？” “这是自然。” 过来上朝的其他官员，看到韩风雨竟然过来了，都是震惊不已。几个官员过来旁敲侧击地询问，韩风雨直接告诉他们，等一会儿就知道了。这些官员越来越恐慌，有几个人时不时看向韩风雨，露出愤怒惊恐的眼神。 步建白觉得这群同僚反应很奇怪，拉着旁边的官员问，“几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没，没什么……”那人连忙挣开步建白的拉扯，匆匆躲到了人群里。 诸葛正我站在人群最前面，看着韩风雨他们的表情意味深长。 步建白依然觉得很奇怪，“不至于吧？这些人这么怕你？” 他知道韩风雨名声不太好，大家都是成年人，韩风雨也不是什么狂躁症患者，可能会不顾场合当堂打人。这些人平日里彬彬有礼，怎么突然不顾及礼数了？ 韩风雨倒是挺有数的，“大概他们以为我今日要造反吧。” 步建白：“……” 李寻欢：“……” 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早朝时间开始，文武大臣列站两侧，韩风雨站在文官之首的位置，后面几个人离他远远的，冯乃文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靖王殿下今日怎么上朝了？” 韩风雨笑了笑，“有件事情要在今日宣布，冯大人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为了塑造形象，韩风雨平日都是深沉内敛的模样，有时候也很懒散，一副权贵奸王的模样。现在突然变得温和，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正常。 果然要有大事发生了。 不知道外面有没有被军队包围，一会儿应该就有人拿着刀冲进来，把陛下砍死了吧？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大臣，有没有重新站队，保住一条小命的机会。 韩继兴从后面过来，看到韩风雨之后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没睡醒，“你也来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 朝会照常开始，几位大臣心不在焉地上报了最近发生的事情，韩继兴也心不在焉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声，还老是忍不住往韩风雨这边看。 等聊完朝政，韩继兴开始宣布这件大事，“靖王摄政已近三年，如今朕也年纪不小，足以掌控朝政。朕与靖王商量过了，日后大小事宜，皆由朕自己决定，靖王摄政有功，今年来收复故土，治理水患，乃是昱国百姓之幸。朕特许靖王自由行走之权，赏赐尚方剑一柄，诸卿可有异议？” 韩风雨惊讶地看着他。 他们私底下确实聊过，但是没提过尚方剑。没想到韩继兴愿意给他这么大的权力，如此厚爱，以后应该也没人敢在明面上招惹他，摄不摄政区别不大。 官员们刚才已经脑补到小皇帝被砍死，靖王登上皇位，喜怒无常，把从前骂过他的人都拉下去凌迟处死，情况突然急转直下，陛下竟然说，韩风雨要放权！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比起在靖王手下战战兢兢，还是维持现有的局面更好一些。 诸葛正我也是，错愕之后，看向韩风雨，仔细观察这位殿下的神情反应，发觉他还是与刚才一样，看着温和淡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无论皇帝和朝臣们怎么说，都与他无关。 诸葛正我依然担心韩风雨会谋反，如果韩风雨谋反的话，下朝之时，就应当时兵变之时。 他警惕极了，准备着上去保护小皇帝，决不能让韩继兴死在靖王手上。 韩继兴说：“诸位爱卿都不说话，应该是同意了。难得有如此统一的时候，朕心甚慰。” 韩风雨上前一步，韩继兴看到底下好多人都猛地打了个哆嗦，还有几位爱卿后退两步，也有人猛地往前一冲，接着又退了回去。他们原来站得很整齐，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真的很显眼。 韩继兴接着袖子掩盖，朝旁边的王安挤眉弄眼，问他有没有看到。 王安无奈地点了点头。 韩风雨拿出几样东西，“臣既要离开，这些东西便用不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道，“若是私底下交给陛下，诸位大人或许以为本王耍诈，本王想着，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交付更好一些。” 这种场合把兵符交出来，就算他给的是假的，也会拥有真的权力。 韩继兴对王安说，“呈上来。” 王安过去，将兵符等物拿好，拿到了韩继兴这边。 韩继兴看着这几样东西，想到它们曾在兄长手中，兄长就是拿着它们发号施令，指挥大军作战。如今这些东西就在他的手里，韩继兴也将会成为韩风雨那样的人，继承哥哥的意志和谋略，所向披靡，突然心情振奋，还有点感动。 他看向韩风雨，与下方兄长的视线交汇，兄弟两个默契十足，看明白了彼此眼神中的含义。 无论韩风雨身在何处，都是韩继兴的兄长。 若是韩继兴需要，韩风雨会立刻回来。 第452页 他从此离开朝堂，但也依然是昱国的皇室，只是不想再参与这些暗潮汹涌，而是在暗处，默默注视守候着这个王朝。 也依然愿意给韩继兴兜底。 韩继兴吸了吸鼻子，移开视线，“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就下朝吧。” 满朝文武皆无其他要事，韩继兴从龙椅上下来，匆匆离开了。 剩下的人战战兢兢地看向靖王。 他们真的配安全离开吗？ 韩风雨没管别人，直接喊着步建白和李寻欢走，对他们说，“过两天我就收拾东西离京，先回苏州一趟，日后便浪迹江湖了！” 李寻欢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志向，“殿下真的决定了？” 外面不比家里，风吹雨打的，韩风雨作为靖王，真的能受得了吗？ 韩风雨说：“我这几年，去的地方也不少了，想去更远的地方瞧瞧。对了，你们两个最近应该有时间？喊上其他人，一起来聚聚吧，以后机会可不多了。” 李寻欢应了一声，见韩风雨神情确实轻松自在，有了玉枫的感觉。他也可以把自己放在朋友的立场上询问，“以后还回来吗？” 韩风雨笑道，“当然回来，这里可是我的家。” 就算他出去流浪，也不是真正的浪子，与陆小凤区别还是很大的。 步建白、李寻欢、顾惜朝、方应看都来参加了韩风雨的践行宴会，韩继兴和宫九也换了便装过来。只有叶孤城、西门吹雪、玉罗刹他们来不了，不过韩风雨有的是机会去拜访他们，并不会因为这个伤感。 宴会在靖王府内举行，觥筹交错，非常热闹。 韩继兴喝了一点果酒，他的酒量和韩风雨差不多，满脸通红，整个人兴奋极了，拉着宫九一个劲儿地说，“哥，真的可惜，你当时不在，我哥上朝的那天，底下所有人都吓得不行！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经过王伴伴提醒才想明白了，这些老头子竟然都以为我哥要造反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笑？” 宫九轻轻一笑，“确实好笑。” 他也曾经以为韩风雨要造反，只是没想到韩风雨和韩继兴的感情这么深，倒显得他们这些人气量狭小，世俗恶臭。 韩继兴歪了下脑袋，靠在宫九的肩膀上，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又喊了几声哥。宫九没有推开他。 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靖王府内的东西被搬上了马车，韩风雨带着周管家一起回了苏州，安置好之后，便弄了个小包袱，带了足够的银票，开始自己的江湖之路。 还没来得及出城，他就遇到了一个毛头小贼，差点被偷了钱。幸好他武功高强，在对方伸手时察觉了，反手捏住了小贼的脉门。 “疼疼疼！”小贼贼眉鼠眼的，仔细一看，像是做了易容。 韩风雨正想拆穿他的易容，就听到这人惊讶道：“玉枫？怎么是你？”他表情一变，“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束！后面是番外！ 感谢在2021032323:53:59~2021032423:5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鱼2瓶；诡法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5章 番外蒙古 北风凛冽， 一望无垠的草原被皑皑白雪覆盖。 一个人影慢悠悠在雪地里走，身后牵着匹毛色光亮的黑马，在一片纯洁的白色里分外显眼。 他漫无目的地走， 穿过风雪，踩在干枯的草地上，看到人烟之后才停下来。 “喂， 你是谁？”在蒙古包外面玩耍的小孩子看到了他，停下来抓了一团雪， 朝这人丢了过去。 韩风雨不躲不避， 任由雪打在身上， 他低头拍了拍衣摆，用生疏的蒙古语说，“你们大汗呢？” “你讲话好奇怪，是金国人吗？”那个小孩子从雪地里站起来，摇摇摆摆跑到韩风雨跟前， 他穿的衣服很厚， 帽子上还有毛绒绒的兽毛， 站在韩风雨面前，还不到他的腰部。 韩风雨摇头，“我是昱国人。” 那个小孩子的敌意，似乎只针对金国人。听到韩风雨这么说，立刻松了口气，“你找大汗做什么？” 韩风雨说：“有重要的事情想与他商量。你可以引荐吗？” 小孩懵了一下。他还不到可以参与大人事情的年纪，很多时候，大人聊天都会把他赶到一边， 从来没有人用这么正式的态度对待过他。 “我、我也不知道。你等一等啊。”他迈着小短腿跑往帐篷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 “爹，妈！外面有个昱国人！他说想见大汗。” 不一会儿从蒙古包里出来一个红脸汉子，他搓了搓手，请韩风雨到屋里。蒙古人待客很热情，里面的女人给他倒了杯热腾腾的奶茶暖手，还拿了酪蛋子和肉干招待他。 韩风雨很久没吃东西了，没有跟他们客气，吃掉肉干，询问成吉思汗的位置。 那个红脸汉子指了个方向，“大汗就在那边。你找大汗做什么？莫非是要过来投靠？我可以带你过去。” 韩风雨道：“有一个朋友自幼在铁木真汗身边长大，得知我要往北边来，托我带个信。我也早就听说了成吉思汗的名声，想要见一见他的雄姿。” 红脸汉子听到大汗被昱国人夸奖很高兴，看他顺眼了很多。等韩风雨吃完东西，就带着他去找成吉思汗的帐篷。 第453页 铁木真的部落原本在这里呆得好好的，十几年前，金国突然派使者过来，给他们封赏，让他们进贡牛羊和其他东西。铁木真因为这件事情，与昆桑起了争执，后来愈演愈烈，两个部落冲突渐多，直到金国被昱国击败，才和昆桑重归于好。 昆桑是王罕的儿子，王罕是铁木真的义父，对他恩情深厚，铁木真还想过把女儿嫁给昆桑的孩子。直到铁木真看清楚昆桑的为人之后，才放下这个心思，赠与了郭靖金刀，希望他可以迎娶华筝，成为蒙古驸马。 这些年来，昱国修建运河，迁都燕京，渐渐变得强大。蒙古一直没有南下，而是在统一各个部落，准备东征。 铁木真顾念旧情，没有对昆桑下手，直到前不久，他的军队占领了北边的领地，昆桑在背后袭击，铁木真忍无可忍，抓住了昆桑，将他的部落合并，至此实现蒙古各部的统一，可以心无旁骛地东征了。 韩风雨到来的时机，正是他东征之前。 那个红脸汉子把韩风雨带过来之后就离开了，蒙古王帐中，围着火炉坐了不少人，他们都穿着差不多的袄子，体格健壮，肤色黑中透红，目光锐利明亮，都留着胡子，头发编起来，看着脏兮兮的。 韩风雨进来之后，一群人都在打量他。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太大的男人问他，“你是昱国人？” 韩风雨点了点头，“我名叫韩风雨，刚从昱国过来不久。有一个叫郭靖的，托我捎信回来，不知你们认不认识他？” “郭靖？”那个人说，“我叫拖雷，是郭靖的好朋友。信呢？在哪里？” 韩风雨从袖口中掏出信递了过去。 拖雷接过之后，没有立刻打开，而是交给了坐在中间的男人，应该就是铁木真了。 铁木真打开信，表情变得慈祥柔和，看到后面，皱起了眉，眼中迸发出怒火。 拖雷问：“郭靖说了什么？” 铁木真一拍桌子，把纸丢到一边：“他看上了一个中原女人，不想娶华筝了！” “郭靖谙达怎么能这样？华筝一直在等他。”拖雷拿过信来，匆匆看过几眼，确定是郭靖的笔迹，上面也把前因后果解释得很清楚，他绝不可能娶华筝，做妻做妾都不可能，他已经认定了那个“蓉儿”。 韩风雨对他们的家务事并不感兴趣，慢吞吞说道：“送信只是顺路，我过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知能否与铁木真汗单独聊聊？” 铁木真摆摆手，对拖雷说，“你去看看华筝，多安慰几句。” 拖雷和蒙古包里的其他人从位置上站起来，一起出去了。 韩风雨看起来很瘦，容貌也是白白嫩嫩的，看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铁木真汗是世上难得的勇士，外面还有人值守，没有必要害怕这个汉人。 倒是华筝那边一定得好好哄一下。 郭靖的性格，拖雷非常了解。他在信中写得清清楚楚，应该是对那个蓉儿情根深种，再也不可能改变主意了。拖雷头疼得很，他不止要安慰自己的妹妹，还要和郭靖的母亲说清楚。 郭靖还呆在江南水乡，和美丽的姑娘在一起调情，简单寄来一封信，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 拖雷忧愁离开。 铁木真道：“韩风雨这个名字，我应该听说过。你是昱国曾经的摄政王？” “是我。”韩风雨说。 铁木真钦佩道：“你很有胆识。” 眼前这个人拿下了金国，战功显赫，还能治理好这么大一个昱国。他的实力强劲，绝对没有外表看来这么柔弱。单枪匹马来到蒙古，一点都没有胆怯，在他的王帐内，交谈起来也是平心静气，虽然蒙古话说的不太流利，但是能让铁木真感觉到势均力敌。 即便人数上不对等，他们的交谈依然是在平等的位置。 “多谢夸奖。”韩风雨说，“我已经不是摄政王，不过是个闲人罢了。这次来到蒙古，也是听说成吉思汗实力强大，似乎有向东边远征的意思。我恰好也有些兴趣，想看看东边是什么样子，希望能与你同行。” 铁木真很惊讶，“你愿意帮蒙古作战？” “只要不是攻打昱国，我愿意帮助蒙古。”这是很难得的机会，韩风雨也想看看古代的欧洲和俄国，一想到这么大地方都是蒙古的地盘，他就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不过铁木真东征回来之后，就应该是入侵中原，拿下昱国了。原著中他是先和金国打的，金国战败之后，宋人顽强抵抗，蒙古拿下大宋花了二三十年的时间。 其中钓鱼城之战非常振奋人心。有一种说法说，这场战役中，蒙古大汗蒙哥不小心被石头砸死了。 现在换了昱国，应该不会像原来的大宋这么惨，至少有一争之力。 韩风雨来到蒙古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东征，二是看看成吉思汗这边的情况，如果能把蒙古重新分裂，让成吉思汗心力交瘁，就顾不得入侵中原了。 铁木真欢迎了韩风雨的到来，给他安插了一个职位，掌管的权力不多，只能在铁木真眼皮子底下行动，看得出来防备心很强。 冬天的草原没什么生机，牛羊战马也很少活动。熬过这个冬日，开春之后，铁木真的大军拔营，向着东面进军，韩风雨也跟着蒙古铁骑，一边划水一边旅游。 等到铁木真的军队向东走了足够远，准备折返时，韩风雨提出疑问，“不继续走了吗？” 第454页 铁木真说，“再往前走，多是海洋。我军不适应海上作战，而且前方的国家贫瘠匮乏，没有攻打的必要。” 韩风雨说：“可以转向西边。蒙古铁骑只要上了岸就势如破竹，拿下他们轻而易举，不会耗费太多时间。来都来了，就这样回去，实在可惜。” 而且铁木真年纪大了，肯定没有机会来第二次。 铁木真被他说的有点心动，他也希望蒙古的地盘能更多一点……但是这个战线拉的也太长了，蒙古人不太多，想要统治这么大的地方，有点难度。 韩风雨轻笑一声，“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昱国来做吧。” 也不知道铁木真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什么，咬牙改变了主意，对着军队发号施令，抢劫了周边国家的船只，继续向西行进。 韩风雨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如果昱国真的打过来，肯定要踏平蒙古。铁木真应该很有压力，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蒙古人还是不了解他们。 韩风雨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指望过昱国能打到欧洲。那是个包容的国家，忙着发展自己还来不及，哪里有这个闲心闲钱扩张领土？ 但是铁木真信了，他很忌惮昱国这个庞然大物，也在为自己找退路，往西边走了十几年，直到去世前两年，才带领大军回来。 这个时候，昱国已经发展得很强大，铁木真也没有力气领兵南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韩风雨带着游戏bug，不老不死……下一个番外就是长生不死韩风雨hhhh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6章 番外长生（1） 成吉思汗远征欧洲用了很长时间， 韩风雨也一直没回去。这边送信不方便，隔了半年多之后，他的第一封信才送回去。 铁木真在欧洲逗留了好几年， 韩风雨在这边呆的时间比他短一些，过了四五年之后才离开，完全没做到当初一年回家一次的承诺。等他回京， 韩继兴孩子都好几个了。 宫廷里的太监宫女换了一拨，新进宫的人没见过韩风雨， 听说这位昔日里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进宫面圣， 战战兢兢地给他带路， 不敢直视他。 韩风雨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畏惧，一路上没做多余的动作吓唬人，得到韩继兴的召见之后，韩风雨就进去了。 韩继兴看到他之后愣了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是以前的样子？看起来和几年前没有区别啊。” 韩风雨如今已有二十四岁， 这些年先是去了蒙古，又一直呆在临海的战场上，本该风吹日晒，老得很快。可是他依然是离开前的模样，皮肤嫩得跟十九岁养尊处优时没有区别。 倒是韩继兴变化更大。 小皇帝已经褪去了幼稚，个子抽条许多，只比韩风雨矮一点，有了成年男人的模样。 大概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 他还蓄了胡须。 要不是身上的衣服，韩风雨都不太敢认了， “是吗？大概是我的体质原因吧。倒是陛下，长大了。” “别这么生疏。”韩继兴用行动表明自己的亲近，拉着他到龙椅上坐下，就像以前一样亲近信任，“之前明明说好会回来，你倒好，离开之后就没消息了，你知道朕和母亲有多担心吗？” “我也没想到会离开这么久。”韩风雨看到韩继兴如此沉稳，心中欣慰，解释了一下自己在那边的见闻，把蒙古军队的情况悉数告诉了韩继兴。 “这么说，蒙古铁骑比金人还厉害，是个强大的对手。”韩继兴点了点手指，笑着对韩风雨说，“哥上次寄来的火器配方，已经试验出合适的比例了，用来对抗蒙古倒是合适。” 韩风雨喝了口茶，“西方也有一些火器，虽比不得如今昱国的技术，比起蒙古要强不少。若是蒙古也有了火器，必须早做准备。不过蒙古人数量不多，占领西面已经费了很大力气。说不定要过几十年才会回来图谋中原。” 韩继兴说：“朕明白了，朕会提醒后辈，应当居安思危，时刻警醒。” 韩继兴知道和平来之不易，但是他的孩子不一定知道。如果蒙古过上一百多年才来，后面的子孙只知道昱国强大，完全不清楚对手的情况，容易像宋朝一样，耽于享乐，失去斗争的意识。 韩风雨去冯太妃那里呆了一下午，大部分时间都被她抱着哭，哄了好久才让她安心。 宫九已经继任太平王的爵位，封地改到了京城，就在韩继兴眼皮子底下，所有的兵权都被收回，做了个真正的辅政大臣。 得知韩风雨回来之后，他立即进宫找他。 韩风雨终于安抚好冯太妃，他之前的宅子已经交上去，后来又修建运河，迁都燕京。因为韩风雨的封地仍是苏州，韩继兴没有在京城给他准备住所，倒是盖了太平王府。韩风雨今天只能留在宫里，住在韩继兴寝宫旁边的无人居住的偏殿。 韩继兴跟他好久不见，有说不完的话想聊，兄弟两个穿着便衣，坐在宫外的台阶上对着月亮聊天。 宫九踏月色而来，看到他们两个之后，加快脚步，过来给韩继兴行了一礼，又对韩风雨说：“哥哥，好久不见。” 以前的宫九年纪小，脸还没有长开，有一种模糊了性别的软萌。现在他已经是成年男人，个子不矮，骨架也没以前那么小，声音都成熟沉稳了很多，再用熟悉地口吻喊“哥哥”，听得韩风雨一阵恍惚。 第455页 “好久不见。”韩风雨拍拍旁边的位置，“一起坐？” 宫九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听到韩风雨的话后，一点犹豫都没有，撩了一下衣摆，就坐在台阶上了。 可以想象，等一会儿站起来，他的衣服上要留下一个灰扑扑的印子。 韩风雨道：“天色不早，若是我没有记错，宫门应该落钥，你是怎么进来的？” 宫九突然笑了一下。 真的很突然，他看起来跟西门吹雪更像了，神态更为冷酷。经过这么多年的权势熏陶，看起来贵气十足，与先前区别很大。可是在韩风雨面前，他还在极力靠近以前的自己，看着怪怪的。 宫九说：“我当然是威胁他们开门，强行闯进来的。” 韩继兴说：“澄哥，不会笑就别笑了，看起来怪渗人的。” 宫九收敛了笑容，“我只是觉得，哥哥还像以前一样，我的变化却很大，哥哥会疏远我。” “又不是小孩子了。”韩风雨含笑望着他，拍拍他的后背，“知道你们都长大了，又不是换了个人。” 而且他的疏远，主要源自他的身份，而不是这两个弟弟的容貌。 他作为曾经的摄政王，远离昱国很多年后突然回来，就算韩继兴没有忌惮他，韩风雨自己也得注意一点，别让人误会了。 宫九又笑了笑。这次他不再装嫩，看起来自然多了。 韩风雨问：“近些年有没有好一些？” 刚才在冯太妃那里，韩风雨都问清楚了。宫九辅政之后，做的事情比他之前少很多。因为宫九的病情，他很少上朝，也不曾参与过内阁会议，比韩风雨那时候低调太多，被骂的也很少。 这也变相说明，宫九的病并没有好，实在令人发愁。 宫九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可能好不了了。哥哥呢？” 韩风雨有点茫然，“嗯？” 宫九看到他这个反应，忽然改口，看向韩风雨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道：“没什么。” 他已经知道韩风雨也有隐疾。 韩风雨的身体中住了四个人，记忆也受到了影响。大概是源自血脉中的诅咒吧……他们韩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正常。 韩继兴的好色，应该也能算是不正常吧。 宫九看到韩风雨的反应，以为他又不记得了。 韩继兴听着两个兄长讲话，一点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好瞒着朕的？” 宫九朝他眨了眨眼睛，“是我们亲王之间的秘密，您是皇帝，自然不知道。” 韩继兴撇了撇嘴，不屑道，“幼稚。” 宫九又笑了起来。 他今天真的很高兴，笑的次数比过去半年都多。听到韩继兴的话之后，他笑得格外灿烂。 他原本以为，韩风雨的病，韩继兴知道。如今看来，韩继兴什么都不清楚，韩风雨一直没有告诉他。 他终于赢了韩继兴一回！ 宫九得意地看了韩继兴一眼，接着转向韩风雨，“哥哥说，我说的对不对？” 韩风雨也没怎么听明白，他只觉得宫九看起来很幼稚，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他和韩继兴相处的不错。刚才他的反应，应该是童心未泯？ 韩风雨宠溺道：“是。” 在宫里呆了大半个月，跟李寻欢他们都联系了一下，才离开京城，回了自己的封地。 刘罕他们也都进京做官了，苏州只剩下花六童在，韩风雨回来之后，感觉城里变了很多。 这里曾经是直隶，离着京城很近，城中的风貌也不一样。 迁都之后，京城搬到了燕京，应天府依然留着另一套官制，除了皇帝之外，京城有的，这边都有。不过成了闲职，官员们不需要做太多事情，只有在地方起义或者祭祀等大事时才会忙起来。 受这边无所事事的官员影响，苏州这里的氛围也闲散慵懒许多。 韩风雨回到王府，花六童过来拜访，见到他的容貌之后有些吃惊，“殿下还与以前一样。” 韩风雨开始发愁了，他这次离开的时间不太长，这些人虽然惊讶，倒也说得过去。等再过十来年，他会被当成老妖怪吧？ 不对，还有一个玉罗刹在前面顶着，只要玉罗刹没问题，他就不会有问题！ “本王倒是没有留意过，或许是武功又精进了。”韩风雨道，“六童看起来倒是成熟不少。外面的日子很自在，本王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呆太久。走，去七童那里看看。” 花六童说：“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见七童了。” 韩风雨问他：“这可不像你。” 花六童这个弟控，当初为了花满楼差点跟他闹翻，放着花满楼独居，不闻不问，不是他的风格。 花六童说：“我只是突然发觉，七童说的不错，他一个人也可以做的很好，我时常过去，反倒是让七童有些愧疚。” “毕竟你们只是兄弟，又不是夫妻。”韩风雨深有同感，如果韩继兴整天腻着他，他也会烦。小时候的韩继兴很烦，长大后，韩继兴变成这么一大只，更让人不自在。 花满楼的小楼，一如既往地温馨。 时间仿佛也没有在他这里留下痕迹，只有他种的花草换了位置。 小楼的门没关，韩风雨与花六童下马，将马栓在门口，一如韩风雨第一次来时一般。 第456页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啊……番外怎么可能会虐_(:з」∠)_ 这个番外就是用来收尾的，还有几个地方需要点一下。后面也会有玉枫的番外，再撒一波狗血。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番外长生（2） 花满楼已经有了原著中的样子， 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时光褪去了他的稚嫩，让他看起来更加澄澈成熟， 那是一种更加坚定的力量，只要看到他，哪怕花满楼不曾开口讲话， 都能感觉到周身的平静气息。 他变得更加包容了，一点都看不出来， 以前一起折腾陆小凤时的恶劣趣味。 有陆小凤这个浪子做表率， 花满楼对韩风雨的离开习以为常， 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大概跟他眼睛看不到也有关系。如果花满楼亲眼见到韩风雨容貌不变，应该也会惊讶的。 韩风雨与朋友们一般喝茶，一边聊了一下在外面的见闻。 “这么说，那边的国家倒是乱得很。”花六童管着家里的生意，走南闯北去了很多地方， 但是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听到韩风雨描述那边的风土人情， 不由听得入迷，“蒙古人与那边的人作战，不知能否获胜。” 韩风雨说：“很难。蒙古铁骑无法海上作战，想要开战必须改变作战方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整。” 花满楼觉得奇怪，“蒙古人真的要攻占那边的国家？” 花六童也觉得不对劲，“相较而言，还是挥兵南下更符合蒙古的情况， 他们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韩风雨但笑不语。 “你……”花六童看到他的模样，什么都想明白了， “不愧是靖王殿下。” 这个时候的欧洲正在争夺地中海地区，还弄了足够的资源支持十字军东征，把拜占庭等地区弄得很乱。蒙古军队赶过来之后，就更乱了。 韩风雨觉得铁木真应该会愿意跟这边的人进行商业贸易，学一学他们的技术，但是不会想着把这些土地全都攻占下来。 这些事情交给韩继兴和宫九解决，韩风雨不再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与朋友们告别之后，开启了真正的江湖之路。 因为金国被韩风雨领兵打退了，全真派不再为国奔波，武林格局也为之改变，很多原著里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韩风雨带着西门吹雪送他的剑，换下颜色鲜艳的红衣，带上足够的钱，连马都没有骑，就像跟玉罗刹旅游时那样，慢悠悠离开苏州城，朝着西边而去。 只是这次没了玉罗刹把一切安置妥当，尽管独自在外面呆了好久，韩风雨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直到他遇到了完颜康，才彻底收起了伤春悲秋的心情。 完颜康看起来过得不太好，身上的粗布衣服虽难掩他的俊秀，神情却是阴鸷暴躁。见到韩风雨之后，他脸色一变，双手变爪，直直地朝着韩风雨冲了过来。 以前韩风雨武功就比完颜康好，过了这么多年，差距拉得更大，轻松躲过了这一爪，惊讶地看着完颜康，笑道，“好巧，又见面了。” 确实很巧，他们两个年级相仿，刚认识时，一个金国小王爷，一个昱国摄政王，如今却是大相径庭。 完颜康看起来已经失去了金国皇室的身份，就算他没和杨铁心相认，金国皇室的身份也不值钱了。 而韩风雨也不再是昱国摄政王，只是一个普通的亲王。 看起来两个人都与以前不同了，差别却大得很。 完颜康被迫放弃荣华富贵，狼狈出走，树倒猢狲散。韩风雨体面离开，哪怕已经退出朝堂，朝廷和江湖上都有他的传说。 完颜康的冲动易怒，与韩风雨的坦然自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愈发显得他无能怯懦。 韩风雨制住了完颜康，认出他的九阴白骨爪，轻轻一笑，“完颜洪烈怎么样了？” “我父王正是被你所伤，少假惺惺的！”完颜康用腿脚攻击韩风雨，被韩风雨躲了过去。 韩风雨说：“刀剑无眼，若是我不杀他，他也会杀我。战场上两国交战，何必放在个人身上？” 完颜康依然愤愤不平，只是他打不过韩风雨，只能暂且忍耐。 韩风雨说：“我对你的友情并非作假，也很佩服完颜洪烈的心性。如今昱国与金国不再交战，不妨摒弃以往的恩怨，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聊聊？” 完颜康情绪还没下去：“灭国之恨，伤我父王之仇，怎能不报？” 韩风雨依旧淡然，“你打不过我。” “……哼。”完颜康挣脱了他的桎梏，不再出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康哥，你在跟谁说话？” 完颜康的眼神立即变得柔和，他回头看了韩风雨一眼，挡住韩风雨的视线，“遇到了一个熟人，马上就回去。” 韩风雨比完颜康个子高一点，往旁边一侧，轻松看到了对面那位红衣女子，应该就是穆念慈了。 没想到经过这么多事情，他们依然走到了一起。 穆念慈并非独自一人，手上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后面那本书的主角。 原著剧情里，杨过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生父，现在杨康没死，穆念慈也没操劳至死，把杨过送到郭靖那里，倒是少了两个遗憾。 就是不知道，杨康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子。 第457页 这孩子应该不会那么叛逆了吧？ “是谁啊？”穆念慈问，“我已经做好了饭，请这位公子进来坐坐吧。” 杨康忙道：“不用，他……” 韩风雨打断他的话，微微一笑，“在下韩风雨，阁下就是穆姑娘吧？” “你知道我？”穆念慈先是一愣，接着想起来，“韩……你、您是靖王？” “正是本王。” 小杨过抓着穆念慈的手，仰头问道：“是那个收服燕京的靖王吗？” 穆念慈摸摸他的头，“是啊，就是这位殿下。我听说你爹和靖王殿下相识，还曾在阵前见过面。你爹也跟着大军，平复过肃王叛乱。” 杨过眼睛亮晶晶的，松开穆念慈的手，小跑到杨康旁边，仰头看着韩风雨，“我长大以后，也想做跟你一样的大英雄！” 杨康的脸色不太好看，当着孩子的面，他没有说出过分的话。 韩风雨表情柔和，“那你可要努力了。” 杨过抱着杨康的腰，侧脸看着韩风雨，看上去有点紧张，乖巧道：“爹爹有教我习武。” “只是习武还不行。”韩风雨说，“天下间武功高强的人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会为朝廷效力。” 杨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爹爹就没有。” 杨康拍拍他的头，“够了，不要再说了。” 韩风雨很有风度地笑了笑，对穆念慈说，“令郎天资聪颖，可要好好教导，免得误入歧途。” 穆念慈知道杨康的性子，也在努力教导杨过是非观念。幸好杨过跟她亲近，也有心保护她，心疼娘亲，能听进去她的话。 杨康的朋友没几个好东西，如今昱国亲王在这里，看起来和杨康的关系还不错，对她的儿子也亲近，穆念慈心生好感，希望杨过能在韩风雨身上学到点东西。 看到韩风雨往这边走，穆念慈道：“殿下若是不嫌弃，可以来寒舍小歇片刻，用一些饭食。” 韩风雨说：“小王爷似乎不太高兴。” 杨康自嘲一笑，“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小王爷？王爷真是高抬我了。” 杨过不解，“小王爷是谁？” 金国已成过去，如今是昱国的天下。穆念慈怕招惹麻烦，也担心杨过学坏，一直没和杨过说过杨康的旧事，杨康也不愿提起，他一直都不知道。 杨过说完之后，穆念慈蹲下来，摸摸他的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现在才看出来，韩风雨和杨康的关系没有丘处机道长说的那么好，反而更像是水火不容。 杨康这些年过的很阴郁，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穆念慈从前可以安慰他，包容他。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对杨康的爱意似乎有一部分转移到杨过身上了，她一点都不怕惹杨康不高兴。 她轻声对杨过说：“就是你爹爹，乖，先别问了。等有时间娘再给你解释。” 韩风雨问：“完颜洪烈死了？” 杨康的脸色更难看了，连个眼神也不想给韩风雨，快步离开了。 穆念慈轻声道：“他在战场上受了伤，伤好之后，手臂无法自如活动。我听闻，原本金国皇帝是想把皇位交给完颜洪烈的，自从他手臂残疾之后，便与皇位无缘，经常被其他几位金国王爷欺负，康哥顾念旧情，不忍心见到他过得这么苦，心里有些怨气，您别放在心上。” 韩风雨说：“原来如此。” 韩风雨跟着穆念慈进了他们家。 杨康如今住的地方很简陋，在河边用草棚搭起来的小屋子，勉强遮风挡雨，也方便取水。虽然和在王府的日子相差很大，比起普通百姓，也能算是富裕美满。 小杨过都挺高兴的，就是杨康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尤其是以往与他在同一水平线的韩风雨过得不错，愚笨迂腐的郭靖也过得很不错，杨康心态就更不平衡了。 他也有一腔抱负，想带穆念慈过上好日子，而不是龟缩在这小小的村子里，像个普通农户……杨铁心可不就是个普通农户。 杨过一开始有点怕韩风雨，一路见他情绪平稳，神情温和，也渐渐放开了，扒在韩风雨身上，一个劲地喊叔叔，把杨康气得不行。 穆念慈捂嘴微笑，觉得康哥的表情就跟小孩子似的，也有了几分生气。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虐啊，不老不死也不是一直在失去，可以结交新的朋友，有不同的人陪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8章 番外长生（3） 韩风雨在杨康家吃了顿饭， 大概弄清楚了他们的现状。 可能是没人逼着他在昱国和金国之间站队，杨康的状态比韩风雨想象中好点，只是有点傲娇，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偏激。甚至从北边搬到南方，也是杨康自愿做出的选择。 杨过很喜欢听韩风雨讲话，韩风雨把他抱在腿上， 温声问了他几个问题，“你见过郭靖吗？” 杨过摇了摇头。 穆念慈说：“三年前郭大哥和蓉儿就到北边郭伯母那里去， 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过儿一岁时， 他们还来看过这孩子， 小孩子记性差，已经不记得了。” 韩风雨想到他帮郭靖带的信，铁木真和拖雷反应都很大，为了华筝的事情，这对小情侣也该再经历一番波折。 韩风雨笑了笑， 又问杨过， “你跟你爹学的武功？” 第458页 杨过掰着手指头， 慢慢跟韩风雨说，“爹爹教了全真派的内功，我还学了剑法、阵法，可是剑法练得还不到家，阵法我也没有学明白。” 韩风雨点了点头，“全真派的武功不低，想要学会，要花费很多时间。你学的时间太短， 能练成现在这样，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杨过问：“什么是佼佼者？” “就是聪明厉害的人。” 韩风雨琢磨着， 剧情是被他打乱的，杨过的未来，他也有一定的责任。不过蒙古要等很久才打过来，什么镇守襄阳、金轮法王的剧情都没了，就连杨过都不一定被送到古墓派，与小龙女相遇。 算了，杨过跟在亲生父母身边，又不会把他送到技校，叛逆任性，以后的机缘也少了大半，如果他没有那么高的武功，性子再邪傲，造成的破坏也很有限。 韩风雨说：“你想做大英雄？” 杨过点头，“我也想做像叔叔一样的大英雄，把蒙古人都打跑。我们村的人都知道叔叔！” 穆念慈说：“您治理了水患和虫灾，还收服失地，百姓们都很感激。” 韩风雨鼓励他，“你若是想为百姓做事，可以好好习武，日后参军，领兵驻守疆土，也可以好好读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杨过说：“我觉得都很好，但是我不喜欢读书。” 韩风雨说：“那就好好习武。” 韩风雨又跟穆念慈聊了一会儿才与人告辞，离开了杨康他们家。 杨康竟然还出来送了一下，让韩风雨有些惊讶。 杨康依然沉默寡言，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开口，“之前是我不对。” 韩风雨：“嗯？” 杨康说，“刚才我确实很生气，这几年念慈一直陪着我，我却一直想着大都沦陷前的事情，妄想回到过去。” 他自嘲一笑。 韩风雨说：“你应该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大多是人自己弄出来的。花无百日红，王朝也不可能传千世万世。” “风水轮流转，我知道你的意思。”杨康说。 他曾是王孙贵族，现在也是平民百姓，身边接触的也都是平民百姓，见过县令一句话，让他们家破人亡。他不想做普通人，还想成为掌握大权，生杀予夺的小王爷。 “我的意思是，无论是王孙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作威作福、毫不讲理，都不是好品质。没有谁生来应该被欺辱。”韩风雨觉得应该有律法约束上层人，但是他比较懒，不太想把手伸得这么长，还是交给韩继兴来做吧。 杨康道：“若是如此，谁还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韩风雨：“以欺负人为乐趣，那可真够肤浅的。世上有趣的事情这么多，难道只有这么一种乐趣？” 杨康沉默了一会儿，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你好好想想吧。”韩风雨笑了一下，“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也都是发自内心，是真的把你当朋友才说这些的。” “你放弃摄政王的身份，出来闯荡江湖，也是因为这个？” “只是不想再过勾心斗角的日子了，在外面多舒服。”韩风雨说，“你读过书，学过武，眼界也高，若是你想，难道过不好日子？” 杨康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恍惚道，“你说的倒也不错……” 韩风雨带着剑，继续往前走。 遇到杨过之后，他突然有点想去终南山看看了。 这个时候的小龙女应该有十来岁了，估计遇不上李莫愁，还是过几年再去吧。 韩风雨隐藏真正身份，用“玉枫”的名字行走，从南边走到北边，一路打抱不平，又为人温和慷慨，交到了不少朋友，也留下了不小的名声。 他中间也遇到了陆小凤，跟着陆小凤去了不少地方，查了许多案子。 就这么又过了十年，韩继兴将近三十岁，孩子也有了十多个，还想过继一男一女到韩风雨名下。 韩风雨很无语，“没必要这样，让孩子怎么想？” 韩继兴看起来年纪比韩风雨还大，一点都不像韩风雨的弟弟。他之前觉得，韩风雨一直没有成亲，看起来也没孩子，应该找两个孩子，给他养老，延续靖王那边的血脉。现在看起来，韩风雨还是年轻气盛的样子，完全不需要提前准备养老…… 韩继兴凑近了，看看韩风雨的脸，“哥，你怎么不老啊？” 韩风雨摸摸脸颊，“大概是我的武功已经进入臻境，减慢了衰老的速度？你可还记得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这两位的武功也很高，前不久，我也见过他们，与之前的差别不大。” “练武还能有这效果？”韩继兴觉得不可思议，接着忧伤地看着自己突起的小肚子，“早知道朕也学一学武功，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韩风雨说：“你现在学也来得及。” 韩继兴：“算啦算啦，朕政务繁忙，哪里有功夫习武。” “我刚成为靖王时，事情也很多，每日也坚持习武。我看你不是忙，只是太懒了。” 韩继兴无言以对，“你真的不需要把孩子过继过去？” 他也是先靖王的儿子，不希望靖王这一脉后继无人。 韩风雨知道自己不会死，可以一直做靖王……仔细想想还挺吓人的。 “你要是想过继，那就过继吧。我还没玩够，不会帮你照顾孩子。” 第459页 韩继兴想起从前的事情，笑道很怀念，“朕的孩子，该怎么养，朕来负责，不需要你帮忙养，朕还不舍得你打他们呢。” 韩风雨以前打了韩继兴屁股很多次，哪怕他成为皇帝之后，也一直在挨揍。现在韩继兴长大了，倒是不好揍了。 韩风雨说：“我看你倒是挺想追忆从前的。” 韩继兴：“免了吧，朕这身子骨不比从前了，可经不起你折腾。” 韩风雨去看望了冯太妃，冯太妃好久没见他，看到他先是一顿关切，接着就开始催婚，“你这都快四十了，怎么还单着？莫非有什么隐疾？” 韩风雨无奈道：“我习惯一个人了，您要是想抱孙子，这不是有继兴吗，千万别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冯太妃说：“以前还觉得你沉稳，现在年纪越来越大，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跟个孩子似的。继兴可比你稳重多了。” 韩风雨跟冯太妃聊了几句，应付过结婚的事情，见冯太妃不想聊别的，顺了宫里的一盘点心，连忙溜出了宫。 他一出来，还没走几步，就遇到拐角处的黑衣人。 “小玉，想爹爹了没有？”玉罗刹看清楚他的脸，惊讶极了，接着温柔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怀念，“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以前的样子。” “爹！”韩风雨也很惊讶，走过去问道，“您什么时候出关了？武功可有大成？” “爹已经突破了武学瓶颈，一个月前出关，立刻过来见你了。” 韩风雨把打包的点心递给他，“吃吗？” 玉罗刹接过来，挑了下眉，“合芳斋的点心？” “宫里一直用的都是合芳斋的点心。”说到合芳斋，难免想到西门吹雪。玉罗刹离开时的情景历历在目，韩风雨不得不在意这件事情，“大哥知道吗？” 玉罗刹：“他还不知道。” 韩风雨：“……” 快十五年了，父亲！ 玉罗刹被韩风雨提醒，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确实有段日子不见了，那就去万梅山庄看看吹雪吧。” 韩风雨：“……” 幸好西门吹雪对玉罗刹没有什么期待，要不然肯定得在被窝里哭死。 京城离着万梅山庄不太远，很快就到了。 西门吹雪依然如以前一样，整日在山庄里，与剑为伴，偶尔陆小凤会过来，偶尔也会和叶孤城书信交往，倒也轻松自在。 见到韩风雨之后，他的态度如常，眼神移到玉罗刹身上之后，略微惊讶地挑眉，“原来您还活着。” 玉罗刹：“……” 好一个父慈子孝！ 玉罗刹说：“我和小玉的武功都已经不低，容颜不改，一如既往。倒是吹雪你看起来老了不少。” 西门吹雪比他二十岁的时候，成熟了许多，其实没有很老。 西门吹雪看着手上的剑，“我自当一心向道，必不负与叶孤城之约。” 看来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武功，也快要达到玉罗刹从前的境界。 韩风雨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料想有人相伴，他们未来的道路不会太孤单。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写玉枫！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9章 番外玉枫（1） 韩风雨乘船前往白云城， 船只下海不久，就遇到了风浪。天空被乌云遮蔽，漆黑一片， 就算以韩风雨的视力，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等韩风雨可以站稳，视线重新变得清明， 发现身边的人都消失不见，周围的景色， 也从一望无际的海洋， 变成了楼台广厦。 这里的风景好像有点熟悉…… 还没等韩风雨想明白怎么回事， 更加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出，“……一直以来只有我自己，靖王是我，玉枫是我。你的两个朋友，其实是同一个人。” 韩风雨：“……” 这是海市蜃楼吗？还是临死前的走马灯？ 另一个人说：“靖王为了让我不再寻找玉枫， 竟然……” 韩风雨记起来熟悉感从何处而来了。 刚才第一个声音， 不就是他自己的？第二个声音属于陆小凤。这两个人再熟悉不过， 就算没有看到他们的脸，也不可能认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风雨往前走了一步，屋里交谈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韩风雨停下脚步。 里面的人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走动。不一会儿，年轻的陆小凤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韩风雨之后，松了好大一口气，“玉枫！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接着另一个人脚步匆忙地出来， 对上韩风雨的脸，两个人都怔住了。 从旁观者的角度， 看自己的脸，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韩风雨这些年见识了不少东西，年纪比这个时候的“自己”大了将近三倍，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记忆力很不错，也回忆起了，他们在里面聊什么。 这可真的有意思了。 “韩风雨”说：“你是谁？” 韩风雨的视线在对方身上扫过，略过陆小凤，还有慢了一步出来的花满楼，对着身穿黑衣的靖王使了个眼色。 “我有话要跟他说，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说完，他上前一步，给韩风雨使了个眼色。 第460页 韩风雨回头看了一眼陆小凤，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担忧的神情，不由心中一暖。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再也没有看到陆小凤露出过这种表情，都快忘记陆小凤对玉枫的关照了。 二人来到后院的小竹林里，韩风雨熟稔地坐在石凳上，露出一个微笑。 “李寻欢？” “我不是李寻欢。”韩风雨在江湖中行走时，穿的是白衣，此刻也是以白衣形象出现在靖王府中。除此之外，他与眼前这人一模一样，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就连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低沉，听起来就像同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本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他们处于不同的年纪。 韩风雨看着对面眼神警惕的自己，温声道：“你不必紧张，我没有易容，确实是这副样貌。我是来自三十六年之后的你。” 这世上最了解韩风雨的人，莫过于他自己。除了韩风雨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身上的秘密。 黑衣男人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边，抱臂静默看着他。 韩风雨理解到他这个动作的含义，开口证明自己所说都是真的，“这是一个游戏，你带着游戏系统来到这里，为了游戏体验封印了记忆，攻打金国大都时才解除封印。 “你不会在游戏中死亡，也不会衰老。为了建设昱国，你撒了一个慌，谎称自己拥有另外一个人格，但是被玉罗刹脑补出来更多，他们以为你有四个人格。” “……哪里来的四个？” “狂躁暴虐，杀人不眨眼，看到鲜血之后会失去理智，完全沉溺于杀戮。他们根据你两次闯入燕京城脑补出来的。” 韩风雨知道，到这里，对方已经信了。 他不再说话，而是怀念地看着此地。 自从他不再做摄政王之后，南京的靖王府就改成了南京礼部衙门。各种摆设也都跟从前不一样了，能再次见到几十年前的场景，真的很难得。 那个黑衣韩风雨说：“你来得很不是时候。” 韩风雨回神，抬头看向他：“嗯？” 黑衣说：“我刚跟陆小凤说，我与玉枫是同一人，你就过来了。看样子剧本又要发生变化，而且会远远超出我的掌控。” 韩风雨：“……你还想着剧本呢？” 这个时候，不应该惊叹一下他的时空穿梭吗？身为摄政王，不应该问一下昱国日后发展的如何，韩继兴又过得怎样吗？ 再不济他也该问问，三十六年之后的自己过得是怎样的生活，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穿越回从前。 年轻时候的他，为什么脑回路这么奇怪，关注的重点这么偏？ 黑衣没有在意他的沉默，“陆小凤肯定以为你是玉枫。” “玉枫”这个名字，对韩风雨而言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一下子没能想起来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对上黑衣意味深长的视线，才突然明白了，为何他如此在意剧本。 陆小凤不止觉得韩风雨和玉枫是两个人，还脑补了一系列剧情，让靖王背了很多黑锅。 现在他填补了“玉枫”的空缺，岂不是说明，曾经那些黑锅都是真的？ 什么禁锢洗脑pua，丧心病狂地让一个哑巴去金国做间谍……还有玉罗刹的那个亲生儿子，死的时候太小，根本不可能找到他的尸体。他好不容易向玉罗刹证明，他们没有亲缘关系，这么一来，从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黑衣深深叹了口气，“清者自清，我是不在意背锅的，他们知道真相时，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可是现在……” 真相是什么，谁能说得清楚呢？ 韩风雨说：“如果告诉他们，我来自三十六年后……” 黑衣摇头：“求你别添乱了，我这里已经够乱了。” 韩风雨：“那我就扮演玉枫？” 扮演玉枫的后果才是真的乱吧？韩风雨对上黑衣的视线，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跃跃欲试，心里一阵无语。 险些忘了，这个年纪的他，根本就不怕麻烦，还在主动追求刺激。 怪不得李寻欢和花六童总是说他像个孩子，对待他的态度隐隐有一点长辈似的包容。 韩风雨之前不觉得自己幼稚，回过头来面对以前的自己，才感到深深地无语。 黑衣自嘲一笑：“他们连鬼神都不信，怎么可能相信穿越？若是告诉他们真相，这群人也可能脑补到其他地方去。说不定还以为我的精神病又严重了。” 韩风雨深以为然，“确实，哪怕我没有出现，也有很多人以为你有精神病。” 黑衣：“……” 黑衣：“我得提醒你一下，玉枫是个哑巴。” 韩风雨说：“我虽然年纪不小，不至于连这个都忘记了。” 黑衣：“你真的有五十五岁？你如今的容貌，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看起来违和感很重，而且有点渗人。” “大约是超脱了常人的范畴吧。人类对无法理解的事情，总是本能地畏惧。”韩风雨说，“不要把我的年纪告诉别人，我还不想被更多人用畏惧的态度对待。” 黑衣问：“穿越过来之前，你就没有被人恐惧？” 韩风雨：“天塌了有玉罗刹顶着。” 黑衣笑了一下，朝韩风雨做了个手势，两个人并肩向玉枫的房间走。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们的走路姿势和节奏完全一样，身高也相同，余光瞥到对方熟悉的容貌，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第461页 西门吹雪正巧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之后怔了一下。他的直觉更准，立刻判断出来，另一个人不是易容后的李寻欢。 黑衣有些心虚地开口：“大哥，我等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目送他们去了隔壁的房间。 陆小凤和花满楼交谈了几句，已经弄清楚黑衣原本想说的话，也清楚另一个白衣人的出现，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看到二人回来，陆小凤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接着勾起嘴角，用夸张的语气说：“一直以来只有我自己，靖王是我，玉枫是我。你的两个朋友，其实是同一个人？” 花满楼目光黯淡，神情中带着几分担忧，看向黑衣的位置。 韩风雨的武功经过这么多年沉淀，比黑衣高出太多。他从前就可以假装成不懂武功的普通人，现在装起来更加炉火纯青。 黑衣低下头，“这件事情，确实很难解释。” 陆小凤问韩风雨，“你真的是玉枫？” 韩风雨点了点头。 陆小凤说：“你不要怕，这里有我和花满楼在，西门吹雪也在隔壁。靖王对你做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靖王把玉枫藏了起来，还说他和玉枫是同一个人，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玉枫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讲清楚。 韩风雨看了眼黑衣，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靖王只是朋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他没有伤害我，我也没有受伤。 花满楼突然道：“玉枫，你真的不能讲话吗？”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0章 番外玉枫（2） 听到花满楼的话， 韩风雨心情平静，倒是黑衣的眼神有一瞬间飘忽。 这个时候的他就是整天想着搞事情，既怕朋友不配合， 不敢讲明真相，又怕恶作剧太过分，把朋友惹恼的， 怂的一批。 黑衣的表情变化很细微，但是瞒不过韩风雨的眼睛。 韩风雨对他的心理活动太了解了， 哪怕黑衣眨眨眼， 他都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花满楼说：“半个月以前， 玉枫与我一同去了苏州，陆小凤留在王府，与靖王殿下交涉。之后玉枫自称为靖王，坦白了身份。我原本以为，玉枫与靖王是同一个人， 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倘若玉枫与靖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么这半个月与陆小凤呆在一起的， 应该就是真正的玉枫。” 如果真正的玉枫不能讲话，陆小凤会立刻辨别出他的身份。 这种话，本应该由陆小凤来讲。 可自打陆小凤来了靖王府救玉枫，先是忧心忡忡，接着韩风雨跟他说，他和玉枫其实是同一个人，不等陆小凤接受这个现实，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 极有可能就是玉枫。 陆小凤太过震惊，单是思索靖王和玉枫之间的关系就很费劲了， 一时间还没有缓过来。 相比而言，花满楼勉强算是抽身事外，可以理性地思考。 花满楼的问题在情理之中，但是真实情况过于复杂。韩风雨看向黑衣，示意他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陆小凤问：“你为什么看他？” 韩风雨又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说：“这种事情，也需要靖王来回答？” “够了，不要为难他了。”黑衣冷酷地开口，但是视线依然低垂，看起来气势十足，像是不屑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实则避开了和朋友们的视线交触，“与你相处的那个靖王，是李寻欢易容成的。” 陆小凤咄咄逼人，“他也是李寻欢？” 李寻欢是陆小凤的朋友，伪装成靖王之前，培训了一段时间，陆小凤没往那方面想。 他刚和李寻欢接触过，现在又面对真正的靖王，还有这个不知真假的“玉枫”，自然能感觉到，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事实上，在产生疑心之后，陆小凤觉得眼前这个玉枫很熟悉，他真的和靖王很像，无论是哪一方面。但是无形之中，又似乎有淡淡的疏离感，令人捉摸不透。 黑衣说：“他不是李寻欢，他就是玉枫。” 这个世上可以有两个韩风雨，但不能有两个摄政王。给他玉枫的身份，最合适不过。 陆小凤：“你为何说你是玉枫？” 黑衣沉默了。 花满楼也将脸转向他的位置，看起来有一点疑惑，更多的是担忧。 黑衣背起手来，表情分外冷淡：“自然是因为，我不希望你们见到玉枫。” “我明白了！”突然陆小凤道，但他没有解释自己明白了什么，说完这句话后，便闭口不言。 花满楼也似乎明白了。 确实有玉枫这个人，只是靖王顶替了他的身份。用他的身份认识了陆小凤等人。 真正的玉枫与陆小凤他们的往来不多，所以他会觉得玉枫很熟悉，那种熟悉感，来自于他与靖王的相似之处。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疏离。 靖王在意这群朋友，不想失去这些朋友，所以淡化了真正的玉枫的存在。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好追究的了。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玉枫真的是罗刹教的少主？ 玉罗刹又是否知道此事？ 第462页 陆小凤也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他也知道，有些疑问不应该问出口，只要心里有数就好，问出来了反而伤感情。 靖王好像还要忙其他事，陆小凤就和花满楼告辞离开了。 出了靖王府之后，陆小凤道：“我还是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花满楼：“嗯。” 陆小凤说：“韩风雨今天特意将你喊来，就是为了当着你的面，讲明他的身份。如果他要说的事情是假的，实在说不过去。” 花满楼道：“在苏州时，靖王与六哥见过面了，六哥一眼便认出他来。我也曾问过六哥，靖王身边是否真的有玉枫此人。” 陆小凤摸摸胡子：“六哥怎么说？” “没有，陛下登基之前，靖王都没有离开过苏州，六哥也没听说过玉枫这个名字。所以在小楼时，靖王当着六哥的面，说他与玉枫是同一人，我们都信了。” 这些线索依然不足以推敲出真相，陆小凤喃喃道，“刚才出现的那个玉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黑衣准备带韩风雨去西门吹雪那里。 他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有点丧，“这么短的时间，剧本没法编得圆满，大概又有很多掌控之外的事情。” 韩风雨听到他的话，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黑衣说的话，是他年轻时候经常有的心理活动，从来没有说出口过。听到黑衣这么说，韩风雨更能体会到，眼前真实存在的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韩风雨说：“伸头缩头都是死。” 黑衣：“……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别吓我了。” 韩风雨笑着看他，“你好怂啊，既然这么怂，当初何必撒这个慌？”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黑衣说：“这话李寻欢他们也说过，原来李寻欢的心情，跟五十五岁的你一样吗？” “……” 黑衣带着韩风雨去见西门吹雪，说走就走，没有做任何准备。 出来门右拐，就是西门吹雪居住的小院。 西门吹雪正在看书打发时间，黑衣和韩风雨进来之后，他合上书本，规规矩矩地坐着，用沉静的眼神注视着黑衣。 “他是玉枫。”黑衣站在刚进门的位置，被西门吹雪看得很不自在，低下头，分外乖巧。 韩风雨朝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玉枫？”西门吹雪更加疑惑了。 他比陆小凤更早知道真相，早已接受了现实。现在突然出现一个“玉枫”，西门吹雪当然会觉得奇怪。 “他……” 黑衣再一次怂了。 他比较习惯顺着别人的猜测误导，真到了讲出真相的时候，反而很不自在。除了与军国大事有关的时候，他都是尽量避免说谎的。 现在在西门吹雪严肃的注视下，黑衣不知所措，绞尽脑汁思考该怎样回答。 “玉枫”这件事情，其实与其他事情牵扯并不多，不会耽误其他大事。如果“玉枫”在政治、经济或者科举上有了成就，那才是真的隐瞒不住。 一直都很低调的玉枫，想要脱身也很容易。 哪怕三十六年后的韩风雨突然离开，“玉枫”这个身份消失，对真实世界的影响也不大。 可是太多的人，出于怜爱，或者神经病（特指玉罗刹），主动关心玉枫，与他建立了情感上的联系，实在让黑衣为难。 “我是玉枫。” 韩风雨的话，吸引了黑衣和西门吹雪的注意力。 他刚才调整了一下嗓音，这些年来，他的伪声已经炉火纯青，易容术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经过伪装之后，声线与黑衣的低沉完全不同，也区别于玉罗刹的清润，听起来有一点点稚嫩，完美符合这张脸的模样。 韩风雨露出玉枫式的笑容，“我就是玉枫，但不是与你们相识的玉枫。” 如果他开口讲话，势必要与哑巴玉枫做出区分。也给了黑衣伪装成哑巴的理由。 韩风雨说：“靖王一直待我很好，因为我们容貌相仿，他便用了我的身份，在昱国和金国之间周旋。正因为如此，我从未出现过，直到今天不小心被陆小凤看到，才不得已讲明真相。” 西门吹雪淡淡道：“不小心？” 韩风雨说：“我答应过靖王。” 西门吹雪看向黑衣，黑衣原本松了口气，迎上他的视线之后，又紧张起来。 黑衣说：“怎、怎么了？欺骗大哥是我不对……” 西门吹雪垂眸，“没什么。” 黑衣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看起来有点呆。 韩风雨知道，他现在很可能在脑子里大喊：把话说清楚啊！你又在脑补什么剧本？ 韩风雨说：“西门庄主还有其他事情要问吗？” 西门吹雪看向韩风雨的眼神并不柔和，与他注视黑衣时对比很鲜明。 他并不信任韩风雨。 西门吹雪问：“你一直住在靖王府？” 韩风雨说：“不是。” 西门吹雪：“今日才过来？” 韩风雨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说：“你可知，刚才不小心被陆小凤看到时，就在我的院前？” 韩风雨叹气，“我知道。” 黑衣回神，有一点紧张。 西门吹雪：“我未曾发现你过来，可你看起来又不懂武功。” 韩风雨说：“我会武功，而且武功很好，比靖王殿下还要高明。哪怕对上玉教主，也有几分胜算。” 第463页 西门吹雪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他眸中精光乍现，“哦？” 韩风雨说：“西门庄主可要比剑？玉某随时奉陪。” 西门吹雪理智尚存，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猜测他的武功定然在自己之上。 他向来不畏惧死亡，只是他不会主动送死，对于西门吹雪而言，还是势均力敌的生死决斗，可以让他在剑道上迈进。 他和这个玉枫，差距很大。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1章 番外玉枫（3） 韩风雨以前的武功和西门吹雪不相上下， 又过了三十多年，他并没有年老体衰，身体状态一直很好， 头脑也清明，时间在他身上没有一点劣势，打败西门吹雪并不是难事。 西门吹雪会用尽全力， 放在以前，韩风雨肯定不敢答应跟他比试。现在他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可以让西门吹雪更尽兴一些。 这场比试开始的很快， 结束的也很快。 韩风雨将裁冰剑一收， 递给黑衣，对西门吹雪道：“承让。” 西门吹雪还沉浸在刚才的对招中回不过神。 他从七岁开始练剑，至今已有十余载。他的天赋很高，人也勤奋，而且不必为生计操劳， 可以心无旁骛地追求生死之间的顿悟， 习剑的环境和心性都已经足够， 才能创下现在的名声。 可他却被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打败了，而且输的很惨。 西门吹雪有一些感悟，也有几分困惑。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 黑衣看着自己的剑，问他：“你的剑没带？” “嗯。”韩风雨说：“一起出去走走？” 黑衣说：“好啊。你很久没来南京了吧？” 韩风雨点头，与黑衣一起出府，边走边讲了一下这个时间线之后发生的事情。 本质是现代人的黑衣虽然年轻，接受能力也很强。现在这个时间， 他已经开始规划养老退休了。听到韩风雨讲述后，觉得很欣慰， “我真想象不到韩继兴四五十岁的模样。” 他比韩继兴大了七岁，韩风雨穿越过来那年，韩继兴都当爷爷了。 韩风雨笑了笑，“小孩子都会长大的。” 迁都之后，南京城变成了另一副样子。黑衣与韩风雨并肩行走在城里，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都是很难得的体验。 熟悉的南京城勾起了韩风雨的记忆，他心里唏嘘，突然觉得自己外貌虽然没有改变，心却老了。 黑衣没有说话，静静地陪伴他。 过路行人看到容貌完全相同的两人，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靖王殿下，玉枫？” 韩风雨看到黑衣停住了脚步，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什么，接着与韩风雨对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无奈。 随机应变吧。 青衫书生微笑着上前，朝黑衣行礼，接着将视线放在了韩风雨身上，关切地打量他，“难得看到二位一同出来。” 黑衣说，“闲来无事，到外面走走。” 韩风雨犹豫了一下，微笑着朝顾惜朝点头，“惜朝。” 顾惜朝呆了呆，随即惊喜道：“你能说话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轻声道：“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这个时间线，顾惜朝还以为玉枫被靖王囚在王府，禁止他人相见。似乎和叶孤城、西门吹雪也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玉枫吃了很多苦，还可能受了很多伤。他的身体一直不好，经不起那些武林人士的折腾。顾惜朝看向韩风雨时，总带着几分怜爱。 他曾经想过，帮玉枫治嗓子，如今知道他的嗓子可以讲话，顾惜朝比玉枫本人都高兴。“不必道歉，我都明白。这是件好事，恭喜你！” 顾惜朝说的话不多，但他眼神炙热，充满了喜悦，未尽的话语，全在这一眼中。 韩风雨与他默契仍在，看懂了他的意思。 顾惜朝以前带他去看过大夫，韩风雨不太想去，被拉过去之后，大夫说他的嗓子没有任何问题。顾惜朝以为他是心理原因才不能讲话，再加上他和黑衣相同的面容，很难不把他的哑疾和靖王联系起来。 许久未见之后，韩风雨突然可以说话了，肯定是心病医好了。 顾惜朝忌惮黑衣，不敢把话挑明，只能掩盖起自己的担忧，克制着自己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要露出马脚，给玉枫和自己添麻烦。 黑衣看到了顾惜朝的小动作，假装没有看到，“一起吃个饭？” “既然殿下开口，卑职就腆着脸应下了。”顾惜朝说，“今天殿下和玉枫看起来与往常都不太一样，是因为这件喜事吗？” 黑衣轻轻一笑，“算是吧。” 顾惜朝觉得黑衣微笑的样子跟玉枫更像了，“卑职知道您和玉枫样貌有些相似，没想到竟这么像。若非您与玉枫站在一起，卑职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黑衣的手放在韩风雨后背，一黑一白两个人站在一起，同时看向顾惜朝。韩风雨声音温温柔柔的，“是啊，确实很有缘分。” 顾惜朝曾经设想过，如果玉枫能说话，该是怎样的声音，肯定和靖王的嗓音不一样。 韩风雨如今的嗓音，比顾惜朝想象中还要符合这张脸，还有他柔顺的性子。 第464页 顾惜朝看着韩风雨和黑衣亲近的姿态，觉得有点违和。 他们俩之间的态度有点生疏，不像是那种亲密的关系。 或许玉枫身上有伤，靖王怕弄疼了他，露出端倪。经历了这么多伤痛之后，玉枫怎敢信任靖王？ 在这一刻，顾惜朝可以确定，他和陆小凤之前的猜测是真的。 三个人表面和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起进了酒楼。 韩风雨又怀念了一下这里的菜，碍于顾惜朝在这，没有开口明说，只是嘴上含笑，时不时给黑衣一个眼神。 “喜欢这个？”黑衣把面前的菜推过去，“吃吧。” 韩风雨不喜欢用私筷夹菜，交换口水，黑衣自然也不想。 顾惜朝看着他俩相处，更觉得靖王对玉枫的关心很敷衍，一点都不走心。看玉枫的模样，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他早已习惯了被这样对待。 韩风雨和黑衣也发现了顾惜朝奇怪的眼神。 黑衣问：“怎么了？” 顾惜朝摇了摇头。 黑衣：“……” 韩风雨轻轻笑了一下，有剧本在，这顿饭吃起来更对味了。 顾惜朝这顿饭倒是食不知味。 吃完之后，顾惜朝问：“既然玉枫已无不适，卑职日后可否到府上拜访？” 韩风雨说：“我大概不会在靖王府上呆太久。” 顾惜朝不解，看了眼黑衣，“为什么？” 韩风雨笑了笑，“我已经在王爷府中叨扰太久，是时候该离开，过自己的生活了。” 顾惜朝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凝重，“什么意思？” 靖王给了玉枫承诺，愿意放他离开？ 玉枫与摄政王样貌完全相同，真的可能轻易放他离开吗？玉枫一定是被他骗了！ 韩风雨哭笑不得：“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我和靖王的关系真的不像你想象中那样。” 黑衣说：“你要去哪儿？” 玉枫这个身份，不好去宫里。韩风雨倒是可以以靖王的身份进宫，但也不好在那里住太久。不能住在皇宫，也不居住在靖王府，他能去哪儿？ 韩风雨说：“我想去看看咱爹。” 黑衣：“……” 顾惜朝：“……” 黑衣也想到旁边还有个顾惜朝在，转头看到顾惜朝一言难尽的表情，对韩风雨道：“你故意的？” 韩风雨说：“别说了，再说真的洗不白了。” 黑衣哀怨看他一眼，确信他就是故意的。 真没想到，五十多岁了，他竟然还这么幼稚。 顾惜朝心情复杂，目送两个人离去后，才回了玉枫的小院。他先喂了狗，又扫了院子，接着烧了壶水，坐在炉灶跟前发呆。 玉枫和玉罗刹的关系，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坏？ “你要去找玉罗刹？” “我记得，你接下来的行动是去搞幽灵山庄和红鞋子。当年我是与玉罗刹一起去的幽灵山庄。”韩风雨回忆以前的事情，“对了，怎么没见宫九？” 黑衣警觉：“可能凑巧没有出来吧，你想见他？” 韩风雨：“倒也不想，我怕他犯病，快把他送走吧。” 黑衣叹气，“正有此意。” 韩风雨在靖王府住了几天，有了李寻欢的易容做铺垫，周管家看到韩风雨和黑衣同时出现，并没有很惊讶。韩风雨一直躲着宫九走，等他离开之后才光明正大地在府里出现。 原本西门吹雪应该是这个时候准备离开，韩风雨出现之后，他似乎歇了这个心思，一直安心住着。 又过了一日，玉罗刹从外面回来了。 他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往黑衣那边跑，进了院门，看到黑衣的人影，“小玉，爹爹回来了。有没有想爹爹？”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清里面的人之后，突然顿住，视线在韩风雨与黑衣身上游移。“小玉？” 玉罗刹知道韩风雨最近在搞易容，李寻欢粗糙的易容他也见过，前段日子李寻欢还病了，根本经不住细细打量。 可是眼前这个人，完全和小玉一模一样！ 玉罗刹仔细分辨了一下，没有发现一点易容的痕迹。而且眼前这两个人，一个穿着小玉平日里穿的白衣，一个穿着靖王的黑服，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看来近日李寻欢的易容术精湛不少，你这是在与爹爹开玩笑吗？”玉罗刹走近一些，努力分辨他们两个，“爹爹认输，爹爹真的认不出来。” 黑衣低着头，咬了咬下唇，“爹，我们没有易容，他是玉枫。”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本来打算加更直接完结的，没想到没能码出来_(:з」∠)_ 推推下本《[综武侠]渣男必须死》，封面会换的，就是有点波折，心累。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2章 番外完结 玉罗刹也觉得自己不可能认不出来小玉， 听到黑衣这么说，更仔细地观察这两个人。 韩风雨微笑着用伪声跟他打招呼，“玉教主。” 玉罗刹淡淡道：“这不是你的声音吧？” 比起最开始被迫成为玉枫的时候， 韩风雨不用担心被玉罗刹杀死。跟玉罗刹相处了这么多年，韩风雨比现在的黑衣更了解这个人，胆子也更大一些。 韩风雨露出独属于玉枫的微笑， 换回了本音，“玉教主好耳力。” 第465页 玉罗刹知道刚才不是他本来的声音， 却没想到， 他真正的嗓音竟与黑衣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罗刹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 越是复杂的场面，他就越镇定。 “我们见过吗？”玉罗刹语气还算和蔼，心底升起了几分杀意。 韩风雨还想着，离开靖王府之后投奔他呢，不可能跟他闹掰。他丝毫不掩饰那份亲近熟稔， 孺慕的目光看着玉罗刹， 轻声道：“见过。” 玉罗刹眼睛一眯， “哦？” 韩风雨语速缓慢，低沉优雅的嗓音，把他拿捏得很温柔，“初时被大哥带去万梅山庄的是我，离开山庄后，您又带我去了江南，见到了顾惜朝。” 玉罗刹假装信了，柔声道， “既然你可以说话，为什么好假装哑巴？” 韩风雨说：“自然是为了与靖王区别开。” 玉罗刹看向黑衣， “风雨，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玉罗刹很少这么称呼韩风雨，韩风雨听着很不自在，黑衣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韩风雨说的这些话，没提前跟黑衣商量过。 黑衣被韩风雨坑了，当然不会帮他背锅。他眨了眨眼睛，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确实对那段记忆没什么印象，玉枫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明白了。”玉罗刹收敛了笑容，周身气质变得阴沉。他深深地看了眼黑衣，又看向韩风雨，“这世间竟真有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不止样貌相似，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第一次看到靖王殿下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两个样貌相同的人虽然难找，倒也比穿越的概率更高。 玉罗刹说：“在那之后与本座相处的人，都是靖王？” 韩风雨：“是。” 玉罗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复杂，“这么说，是本座认错了人，误将韩风雨当成了小玉？恰巧韩风雨受伤，记忆错乱，将错就错，与本座相处了这么久？” 黑衣没有说话。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初掉进坑里昏迷很久，醒来之后，对玉罗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句“爹”。如果前面都是“玉枫”和玉罗刹在一起，他何必喊出那声爹？ 年长的他真的会坑人。 黑衣破罐子破摔，抿了抿嘴巴，还是留给韩风雨自己解释吧。 韩风雨反问：“您觉得呢？” 玉罗刹还是觉得眼前两个人简直像一个人，可这太过匪夷所思了。可玉罗刹又过分自信，若是有另一种答案，他一定是不信的。 “你曾说过，你的身体中有另外一个人在，他如今还在吗？”玉罗刹突然问黑衣。 黑衣怔了一下，“什么？” 韩风雨反应比黑衣快一些，微笑看着他，“您若是这么想，倒也未尝不可。” 玉罗刹眯了眯眼睛。 韩风雨说，“靖王殿下并不在意我的出现，玉教主先前，不是也想过让我离他的身体？如今我出来了，怎么玉教主反而不高兴？” 黑衣立刻心领神会，“爹疼爱的一直都是小玉，并非靖王。你虽是我的病症，但也是爹爹喜爱的孩子。爹爹因此为难，也是应该的。” 韩风雨点了点头，看向玉罗刹的眼神依然亲近，却多了一点退却与受伤，“我知道了。” 玉罗刹本不信鬼神，当年实在没办法，才找人给韩风雨驱邪。现在看到了切实存在的两个人，世界观都破了。 被韩风雨这样看着，玉罗刹没法保持警惕，又变成了那个对儿子百依百顺的父亲。 “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若非你们亲口说出，谁能想得到？爹爹见过太多诡谲阴谋，这不是在担心小玉受伤么？并非有意疏远你。” 黑衣哀怨看了他一眼，“爹爹有了真正的玉枫，就不爱我了，对吗？” 玉罗刹无奈道：“爹爹是那种人吗？你永远是爹爹的小玉，不要多想。只是你们同时存在，倒是让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黑衣说：“不妨直接喊名字。” 玉罗刹有点难过，叹气说，“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小玉了。” 小玉拆成了韩风雨和玉枫两个人，应该是件好事吧？ 韩风雨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只需要跟着玉罗刹到外面浪就好了。如果玉罗刹不愿带他，还可以去找陆小凤。 没想到他竟然被黑衣摆了一道。 一觉醒来不见黑衣，韩风雨去了寝宫，只看到床上摆放着一套亲王常服，还有一封书信。 信是给他留的。韩风雨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简单写了几个字：你做这些事情已经很熟练了，再做一边应该没问题吧？我先走了，摄政王最后的扫尾，就交给你了！放心，我会跟陆小凤和顾惜朝他们解释清楚你的存在，不会给他们脑补的空间！ 韩风雨：“……” 韩风雨之前还想，自己跑出去逍遥自在，看着黑衣苦逼的干活。黑衣不愧是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提前跑路了。 黑衣人都跑了，为了年幼的韩继兴，韩风雨也得干。 他换上亲王制服，去宫里看了看熊弟弟和冯太妃，然后布置人手搞幽灵山庄、红鞋子还有青衣楼。 这一次韩风雨没亲自过去，这几方势力的位置，他早已知道，直接派遣大军过去，以雷霆手段拿下，比前世省时省力，还省掉了女装。 第466页 等韩风雨放下摄政王的职位，准备行走江湖时，才发现黑衣那个不要脸的完全把“玉枫”这个身份给占了。 韩风雨是在海上找到黑衣的，当时他正在和陆小凤、楚留香一起钓鱼。 “玉枫。”韩风雨微笑着喊他。 黑衣回头，看到他之后，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来了。看来家里都已经安排好了。” 韩风雨神色淡淡，点了点头。 陆小凤和楚留香跟他打了个招呼，韩风雨颔首，对他们笑了一下，“本王是来找玉枫的，有些事情想与他单独谈谈。失礼了。” 楚留香道：“殿下客气了。” 韩风雨拽着黑衣从甲板上起来，一起进了船舱。 黑衣眨了眨眼睛，对他卖萌，“我没有甩手不管，一直都有关注你那边。” “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韩风雨坐到黑衣旁边，两个人挨得很近，“我从未来穿越过来，系统没跟着一起来。你这边的系统是什么情况？” 无论是韩风雨还是黑衣，都把系统忽略得很彻底，没事的时候根本想不起它来。韩风雨也是过了这么久，才突然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就找黑衣问问。 “我看看。”黑衣说。 韩风雨无法看到他们脑内的交流，只能听黑衣转达，“它说如果你想回到你的世界，应该先确定一下坐标，否则还是跟现在一样，你和另一个时间段的我们共同相处。如果你不想回去，还可以退出游戏，或者留在这里。” “我不会退出游戏的。”韩风雨说。 黑衣点了点头，理解他的想法。 他们穿越之前的世界并不美好，也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人和事，反而在游戏里，他有亲人朋友，也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 韩风雨道：“那就回去吧。” 黑衣看着他，“……你走了我怎么办？” 陆小凤他们都已经认同韩风雨和玉枫同时存在了！ 韩风雨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刚开始我就提醒过你，最好直接说出真相。现在这样，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加油，年轻人，美好的未来等着你。” 黑衣：“……” 因为韩风雨要走，黑衣强烈要求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直等到系统找到原来世界的坐标，才送他离开。 传送时韩风雨失去意识，等他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的床上，叶孤城正在旁边擦剑。 看到韩风雨醒来，叶孤城表情凝重，“你遇到了风暴。” 韩风雨点头，“你救了我？” “你运气不错，被海浪卷到了岸上，巡逻的守卫看到你，把你带回衙门，又报给了我。”叶孤城说。 韩风雨戳了一下系统，发现系统依然没有动静，他的脑内清净了。他问叶孤城，“其他人呢？” “只有你自己。” 韩风雨唏嘘了一下，接着又觉得，那些人说不定也和他一样，被卷到了别的世界，可能系统也是这么丢的。 没了系统之后，韩风雨倒是觉得这个世界更真实了。 曾经的游戏，仿佛是一场梦。 韩风雨不禁庆幸，他对待这场游戏还算认真，没有错过身边的朋友。 叶孤城道：“你笑什么？” 韩风雨说：“我只是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运气都好。” 叶孤城赞同地点头，“像你这般的摄政王，确实再难找到第二个。” 韩风雨与他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他们追求的王道也已小成，只待后人书写入史册。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