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霸少年》 第1页 《我的学霸少年》作者:沈工【完结】 文案:沈书成是个纨绔子弟,凭着父辈积累下的人脉,勉强在教务处混了个闲职,每天喝茶听歌怼同事,本以为过上了颐养天年的好日子,没想到遇上了初来乍到的学霸少年田玉,人生突然就变得不可控起来。茶也喝不起了,歌也没心情听了,怼同事?工作都丢了,哪还有同事!沈书成躺在床上,望着身边对着电脑劈里啪啦敲着键盘写毕业论文的田玉,叹了一口气,“少年喂,我的心里只有你,可你的心里只有科研。”田玉从电脑上移下来目光,憋着通红的脸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又把论文递给沈书成看,上面的致谢赫然写着:“这篇毕业论文是送给我的爱人沈书成最好的礼物,我爱他,从始至终,愈久愈浓。” 1v1HE,双向暗恋,年下攻, 校园小甜文。 本文慢热,主角在一起以后会疯狂撒糖,小可爱们可以先收藏着哦,甜度部分在摘要中给出,想看甜文的小可爱可以选择标记部分看! 每天晚上九点日更,九点不更说明自己被三次元怪困住了,嘤嘤嘤,微博可以关注:沈—农民—工,欢迎勾搭! 注1:有的部分是窦恩泽的回忆,不喜欢这一部分的小伙伴可以跳过章节,不影响食用哦~ 注2:小甜文2月28日从37章开始,想吃小甜饼的可以从此处开始食用,么么哒。 注3:沈书成是大学里教务处的行政工作人员,田玉叫他老师(就和读书的时候叫门口保安叔叔都是老师一样),但不算是师生恋,感谢。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励志人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田玉,沈书成 ┃ 配角:窦蔻染,窦恩泽,曹可凡,董岩,唐冬 ┃ 其它: 第1章 大名鼎鼎沈公子 沈书成穿了件洗的松松垮垮的衬衫,趿拉着双破凉鞋,手里端着个不锈钢保温杯,刚走到教务处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中年妇女们热火朝天的聊天声,索性靠在门边,悠闲地喝着杯中的桂圆红枣茶,正儿八经地听起来。 “听说今年咱们办公室来了一好几个小年轻?” “哎呦那可太好了,以后主任安排的活都给他们,让年轻人多历练历练!” “历练?我看是跑腿吧!你叫那群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人替你跑腿,他们还不得和沈公子一样,把桌子掀了?” 办公室内众人笑做一团,好不热闹。沈书成挑了挑眉,吹开浮在杯子上的热气,他倒是很想知道,每天在办公室混日子的自己,什么时候把桌子掀了 “你说那沈公子。还不是仗着自己的那点家世才敢在咱们这横行霸道的。” 家世?沈书成撇嘴一笑。 父亲沈万钧物理系系主任,九十年代从加州理工博士毕业归国任教,当年还引起了这座城市不小的讨论,而后也理所当然青云直上诸多荣誉各种称号加身。 母亲窦思蔻是数学学院的副院长,但教学上是江城大学的王牌,她开设的选修课常常是一座难求。 外祖父窦润泽是这江城大学的创办人之一。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这样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继承了诸多优良的基因,就算不是天才,也是人中龙凤。 “呸!他儿子真是一点父母的好都没捡到,勉勉强强考上了咱们学校,不肯读书不肯工作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她妈来托人进了咱们办公室!” “今年来的怕又是些叫不动的公子哥儿噢,惹不起惹不起噢!咱们以后就别叫教务处了,改叫关系户办公室吧。” 沈书成抿了抿嘴,没想到在自己母亲面前一口一个“有福气”的人,私下里是这般评论自己的。 啪一声,一只手搭在沈书成的肩膀上,“你傻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沈书成被这一拍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定睛一看,原来是院里的秘书琴姐,无奈地吐了口气,“怕打扰到办公室里哥哥姐姐们聊天,只能在门口呆着咯。” 琴姐算是这半栋楼里赫赫有名的泼辣人物,一听这话便立刻心知肚明,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你们在这闲聊什么呢?开学的事做完了?!” 众人一看琴姐不怒自威的脸和身边气定神闲的沈书成,纷纷尴尬地低下头埋进格子间,关上了自己方才还电量充足的嘴。 沈书成倒不觉得尴尬,他像个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地回到位置上,百无聊赖地望着那群托着花花绿绿行李箱的新人。他半倚在靠背上,望着窗外,对这开学的景致见怪不怪。 秋天的阳光略显刺眼,窗外的人群有点喧闹,沈书成懒洋洋的撑起身子慢条斯理地把窗户关上,又拉上窗帘,才像只猫似的窝到自己的椅子里,慢悠悠地喝茶。 “今天下午一点半,系楼301开会。”琴姐将一沓会议通知摔在桌上,恨不得用眼神杀死这群拿着工资扯淡的太太们。 “牛什么呀牛?”方才吓得呆若木鸡的中年妇女看着琴姐远去的背影,拧着嗓子喋喋不休,“要不是看着他家死了的老公,她能有这个工作嘛?” “也不知道怎么坐到那个位置的,说不定——” “你就少说两句吧。”旁边的人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说,又瞄了一眼沈书成。 沈书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能说什么呢?她在这办公室的工作,不也是靠琴姐走关系得来的?话说回来,这大学里的闲职,又有多少不是有点关系的人占着? 第2页 新入职的女生娇滴滴地压着声音问对面的胖子,“唐冬哥哥,这个人是谁呀?” 唐冬狡黠一笑,“笑笑你听我说,这就是咱们系里大名鼎鼎的沈公子!” 说罢,又添油加醋地把沈书成地光荣事迹给程笑讲了一遍。 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坐在沈书成旁边的唐冬拖着肥胖的身子转着转椅到他身边,“沈公子!上啊!盘她们!” “啧,你有病吧,活干完了那么闲?替我干一点?” 唐冬拿起沈书成桌上的文件夹,“就你这点活?还真把自己当高贵的公子哥了?” 唐冬和沈书成是一个院子一个班一个专业又一个办公室的铁哥们,他可是见过沈书成把地痞流氓的脏话说出花来的人。 “呵,谁比谁高贵哟。”沈书成笑了笑,戴上耳机,细长的手指弯起来,突出的指节按着耳机里面音乐的节奏,有规律的轻敲着办公桌桌面。 一曲歌终了,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保温杯,清了清嗓子,轻轻吹了吹浮在杯子上的热气,缓缓啜了一口,皱着的眉头就倏然的展开。 那双眯起的眸子,向着校园的主干道望去,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被从128路公交车上狼狈地挤下来,在来往的车辆中,就像一个浮在水上的小钠块。 128路公交车上,田玉靠在扶杆上,抬头看着站牌,还有两站到江城大学。 “小伙子,今年上哪个高中啊?”车上的一个戴眼镜的老爷爷和善地问。 “我是大一的新生。”田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话里还带着软糯的口音。 “哟!都读高中了?”老爷子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在车窗外阳光的照射下,皮肤白的发光,眉清目秀,嫣红的嘴唇轻轻抿着,脸上还有不知是因为太热还是因为害羞留下的红晕,即便剪了个最普通的小平头,也教老爷子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江城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少年了。 “不会是江城大学吧?”老爷子笑呵呵地问。 “嗯,是的。”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飞驰的景色,田玉抿着嘴笑着回答。 “有出息哟!能考上江城大学的都是人才,还长的这么帅,前途无量啊!”旁边的一个中年大叔说。 “是哟,我女婿就是江城大学毕业的,他那一帮同学啊!都不得了!” “大爷您女儿有福气啊!您也有福气!”田玉连忙恭维着这位大爷,心里却一阵窃喜。 自己的身上,终于有了梦寐以求的江城大学学生的标签了。 “下一站,江城大学。” 公交车里的广播想起,田玉的呼吸突然就急促了起来。 就像是做了十多年的梦,终于等到了成真的时候,自己都不敢信。 拖着黑色的超大号行李箱从公交车上挤下来,田玉轮子在地上不堪重负吱吱的叫着,他的背脊因为被边角被磨的发毛的深蓝色书包而微微弯曲,小平头上顶着一团热气。 “呼——”田玉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行李箱的拉杆,庆幸它没有在半途罢工。 空气里杂糅着青草香味和泥土的腥味,不似田玉家乡那般,张嘴便是一口沙。河风漫不经心的吹着他洗得发白的衬衣,风干身上的汗,凉爽又舒服。 他把破行李箱拉拉拽拽到人行道上,又抹了一把头顶细细密密的汗,揉了揉显出红血丝的眼睛,扯着脖子看了眼远处的白麓山。 江城的九月不过二十四五度,碧凌河一弯祖母绿般的河水从远方群山的怀抱中不紧不慢流过,却因横亘在其间的白麓山阻隔而打了个转,蜿蜒成江城的一条玉带。白麓山的枫叶未红,江城大学的青砖黛瓦从郁郁葱葱的林子中探出一角。 环顾周围没人,用手迅速而又不着痕迹地折下路边灌木中的一片树叶,藏在身后反复揉搓起来,直到通过指腹感受到树叶汁液的黏腻,他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身处梦中的象牙塔。 他恍惚间觉得过去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硬座,过去两个月里打工赚学费的工地,过去一年一盏微亮的台灯相伴的漫漫长夜,过去十八年经历的贫穷困苦,都被碧凌河上的清风吹得烟消云散。 这份欣喜并没有持续多久。 “您好!这是江城的旅游指南你看一下!” “不看,谢谢。” “同学,家长来了嘛?要住宿嘛?海景房!” “没来,谢谢。” “热水壶特价!蚕丝被特价!特价特价一律特价!” “不用,谢谢。” 田玉像支一意孤行的小舟,从拥挤的人群挤出来,努力往前方的“绿色通道”走去。 “您好!要不要办电话卡,十八块钱无限流量错过开学就没有机会了!” “不用,谢谢。” 田玉愣了愣,又转过身去,“给我,给我来个电话卡吧。” 路两旁的银杏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银杏林间颇有年代感的办公楼若隐若现,好像能看见二楼办公室那个老师的脸。 一切都叫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去遇见新的人。 沈书成把目光收回来,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睫毛黯然搭下来。 他对周围一切都已经太熟,熟到烂了。 毕竟他已经在这个学校呆了二十多年了——他在附属医院出生,在附属幼儿园,附属初中,附属高中读书,后来又在这里读了大学,现在又在这里工作。沈书成有时候想,可惜了江城大学没有附属殡仪馆,不然自己生老病死都可以在这个大学里交代。 第3页 厌倦,却又无能为力。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走走,唐冬,吃饭去。” “吃什么?” “食堂。” 除了吃了二十多年的难吃的食堂,还能吃什么。 食堂的门口是迎新的小广场,各个院系的学长学姐都在这里举着花枝招展的展牌迎接新生。 “机械的小小哥哥小姐姐来这边咯!” “外院女神男神们的大本营在这里!” “物理的小萌新们快到碗里来!” 沈书成扫了一眼,除了用了些今年最热的网络用语,和自己入学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看到食堂的门口,一个学姐模样的人正拉着新生聊着天,沈书成眯起了眼睛。 “同学,大学期间英语是很重要的!” 田玉皱起眉头,警惕地看了一眼面前慈祥微笑的学姐。 “你考四六级什么的,很多素材啊都是来源于这个英语周报的。” 四六级,听起来是挺难的。 “英语能力对以后找工作也很有帮助的。” 田玉坚定的心终于动摇了。他攥着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钱问,“真的会每周送到寝室吗?” “当然当然!”学姐拍了拍胸脯,大义凛然地保证。 田玉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正准备交给学姐。 “等一下!” 女生伸过去接钱的手忽然间停住了。 “你是我们学校的吗?”沈书成长得高,拦在了田玉面前,低头看着娇小的女生。 “当然是,是的了。”女生伶俐的口齿忽然间结巴起来。 “哪个院的?” “我,我是外院的。” “哦?”沈书成笑了笑,“那你们系主任窦思蔻知道吗?” “那当然知道。” “嘿。”旁边看热闹的唐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姑娘,窦思蔻可是数院的老师,你这都不知道?” “我!”女生还想狡辩,却被沈书成打断。 “我入学的时候就买了英语周报,这毕业都两三年了,一份都没有给过我,今天我可算找到人了,要不……” “老师我错了!”女生被这架势吓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我就是挣点外快,我不是故意的。” “哼。”沈书成知道这女生不过是拿了别人的钱卖东西,再追究也没用,“回去吧,别来我们学校骗人了。” 女生诚惶诚恐地向田玉道了歉,灰溜溜地走了,沈书成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眼前这张充满警惕的眼睛。 还挺好看的。 “学校开学挺乱的,什么人都有,每年都有人上当受骗,注意安全。” 面前的男生咬着嘴唇,“好的,谢谢老师。” 看着拖着破行李箱往宿舍区走去地男生,沈书成挑了挑眉,对身边地唐冬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哪天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你……说的对。”唐冬皱了皱眉。 谁也没有察觉到,沈书成就这样立了一个flag。 下午开会的时候,沈书成饭晕的劲还没有过去,他有一遭没一遭的听着,领导的话想流水一样哗啦啦的从他左耳朵流到右耳朵,沈书成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的水甩干。 “好了,我会把一对一帮扶的名单发给大家。这件事情大家一定要上心,这是事关我们系里荣誉的事情……”主管学生工作的主任在前面喋喋不休。 沈书成有点懵,戳了戳唐冬的胳膊,低声问,“又什么幺蛾子的名单?还真把我们当苦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萌新第一次写文,不知道诸君喜欢什么,如果看到这里,可以留个言让我知道各位喜欢看的风格,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告诉我您点进来的原因,想看的原因和不想看的原因。 每一条评论和建议我都会仔细看的。 这是一直在写的小甜文,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故事,虽然觉得依然是没有人看的系列,希望看到的小伙伴都开开心心的。 ——一只在努力成长的码字姬 第2章 一代名师沈书成 唐冬瞪了沈书成一眼,压低着声音,在沈书成耳边解释,“贫困生帮扶的名单!这不是要响应上级的号召嘛,听说领导特别重视这个事!” “哦。”沈书成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把尾音拖得老长。 “你!”唐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沈公子,你好歹给主任点面子呗。” “面子?”沈书成一窒,“就他这朝令夕改,换着花样折磨咱们的尿性,你想给他面子?”。 唐冬看了一眼在前面喋喋不休的主任,实诚地摇了摇头。 看着周围的人全都昏昏欲睡,只有琴姐认真地记着笔记,沈书成轻笑叹了口气,懒得再搭理唐冬,压着起床气晕头转向地接受着主任的教育。 可没有了唐冬这个得力助手的解说,沈书成的进度明显慢了不少,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沈书成才晕头转向地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是那成天想着建功立业往上升两层的领导,为了响应领导的贫困生心理建设的号召,要求每一个职工定点帮扶一个今年大一的贫困生,积极解决他们心理上的困惑。最无语的是,细则上还要求每周有谈话记录,每月抽查一次帮扶记录。 当然,学院每月会给指导教师一定的酬劳。沈书成看那少得可怜的两百块钱,暗自吐槽还不够自己买水果。 第4页 为了看完这一大摞套话连天的政策性文件,沈书成破天荒的不是第一个下班的人。他生无可恋地半躺在自己的椅子上:“唐冬,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 唐冬正一本正经地整理着手中的表格,正忙得不可开交,听到沈书成没头没脑的话,还以为沈公子是真的要窒息了,转着转椅到沈书成面前,正了正身子,有点担忧:“九月份还能花粉过敏吗?” “过你妈的敏!”沈书成差点气晕过去,他扶了扶额欲言又止,“我觉得我回到了小学,做作业还他妈要被检查。” “嘿嘿。”唐冬一听是这事,并不觉得这种事情需要放在心上,又转回去,“也就忙这阵子吧,每次主任做这种事情不都是三分钟热度?应付应付就得了呗。” 沈书成心里戚戚然,想起今天开会时主任作威作福的态势,颇有一股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凉。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转了转眼珠子,等心中怒火下去不少,才打开那个名单,去查自己帮扶的对象的名字,颇有眼缘地一眼便看到了——田玉。 像上个世纪的姑娘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这名字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叫沈书成想到那句“蓝田日暖玉生烟”,也不知是父母故意为之还是机缘巧合。 “嘿,沈公子你看,主任真有心,男生男老师负责,女生女老师负责,怕出啥事不成?”唐冬也在看这个名单,笑嘻嘻的打趣。 沈书成这才发现原来田玉的学生是个男生,说及此处,唐冬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神秘兮兮的凑到沈书成的耳边:”隔壁学校有个辅导员,据说前一阵刚和他带的一个学生结婚了!啧啧啧,世风日……“ “日你个大头鬼!”沈书成翻了个白眼,打断唐冬地话。他不喜欢这些破事,听到唐冬说这些捕风捉影的风流韵事,实在想不明白,这家伙每天哪来的那么多时间把校里校外的八卦打听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居委会的大妈呢,没事去跳广场舞啊,还有那新来的姑娘叫程笑是吧,怎么不对人家上上心?”沈书成一边划拉着鼠标,一边从嘴里蹦跶出一系列早就准备好送给唐冬的话。 “我……”,这么多年,唐冬早就习惯了沈公子对自己毫不留情的刻薄,但是自以为藏得严严实实的花花心思被轻而易举地戳破,唐冬觉得既尴尬又愤怒,怒气冲冲的收拾东西着东西还念念有词:“沈书成你就嘴贱吧你,迟早有一天会被被人打死。” 沈书成冷眼一瞥,心道只有在你唐冬面前我才是这刻薄地样子,你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还埋怨起我? 唐冬冲出办公室,还不忘关门的时候把门一摔。 “嘭”的一声,办公室的灯关了一大半,暗沉沉的。夕阳的一束余辉越过校园的主干道落在沈书成的桌子上,照出好看的明暗分界线,在暗处的沈书成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田玉“二字,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哎……你是个怎样的人呢。” 开学事情繁杂棘手,沈书成忙了好几日,直到周四才闲下来。 下班后,沈书成先去日料店吃了饭,又在超市溜达了一圈,买了些樱桃和山竹——这都是他最喜欢的,虽然都不是当季的水果。唐冬以前经常调侃,沈公子对水果颇有讲究,基本指导思想就是只挑贵的。买完水果,沈书成又去服装店给自己添了身看起来略有点正式又不显得严肃的西装。 待沈书成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果然又是空无一人。 在沈书成记忆中,从很小的年纪开始自己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沈父沈母早出晚归十年如一日,作息简直堪比农民工,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面是常事。 刚刚工作的时候,他还想着都已经经济独立了要不要出去自己住。后来转念一想,反正这房子平时也没人住,空着也是空着,便也心安理得的住了下去。 待洗漱完毕,沈书成回到房间打开电脑,从电脑中中调出田玉的个人资料,琢磨着如何才能扮演好老师这个角色。 免冠照也没有把这人的颜值拉下来——照片中的少年长着清秀的瓜子脸,看起来还是一个小孩的模样,细长微皱的新月眉下,杏核眼中流转出少年倔强。 姓名:田玉。 性别:男。 年龄:18岁。 户口所在地:洪达县田家村。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沈书成顺手查了一下这个小县城的图片,又接着往下看家庭成员。 父亲:田茂,失业,小学文化,40岁,残疾。 母亲:刘芬,农民,小学文化,48岁,健康。 姐姐:田苗,农民,初中文化,18岁,健康。 沈书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出去拿了个苹果,细细地嚼起来。 曾获奖项一栏几乎全部被填满,沈书成扫了一遍,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科目都有省级以上的奖。 这些奖在高手如云的江城大学并不罕见,在同学遍布全球各大顶级名校的沈书成这里里也不值一提。但沈书成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年熬夜刷题,还有天才父亲的点拨之下,也只勉强捞了个市奖。 而家庭情况一栏里就只写着简单几句话:父亲残疾,母亲和姐姐在家务农,家有负债。 显然少年并不愿意用过的笔墨去描写自己的境遇有多悲惨。 第5页 沈书成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 虽然只是一个一对一的帮扶计划,但如此一来,某种程度上,自己也算是田玉的导师。作为一个导师——他想起母亲是怎么对自己的学生:应该是一个对学生的心理有细致入微的了解,体贴学生,在学生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最大限度地帮助的形象。 他对自己的想法十分满意。沈书成在黑暗中用右手托住下巴,啧了一声,凝视着田玉的免冠照,挑起眉毛,点了点头。 仔仔细细地又读了几遍田玉的信息,确定没有遗忘什么之后,沈书成又上网查了几篇论文,还细致地几笔记地重点,等把手头事情处理完之后,已是凌晨时分。 此时大概是沈书成的高光时刻,他觉得自己是吐丝至死的春蚕,成灰之后泪始干的蜡炬。他甚至想到了,若干年后功成名就的田玉站在大会堂领奖做报告时,声泪俱下的感谢当年沈老师对自己毫不保留的付出和帮助。 沈书成想,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也算是一代名师了,看看谁还敢说自己是一大半年纪还啃老的纨绔子弟。 把田玉的联系方式存进手机,沈书成便想着要不要约田地出来见一面,瞄了一眼时间。 十二点。 这是一个大多数人都已经睡觉的时间。他撇撇嘴轻笑一声,心想学霸的作息里可没有早睡二字。 ——“田玉同学,我是沈书成,系里教务处的老师,你应该已经接到系里的通知了吧?请问你周五有时间吗?我们可否见一面?” 短信言简意赅。 事实证明,沈书成虽然不是个学霸,但却很懂学霸。 田玉并没有睡,在一盏昏黄的小台灯下,他翻着才发下来的高等数学书,想起这书昂贵的价格,更加贪婪地读着。 被来短信的手机震动惊了一下,看书的思路被打断,田玉有些沮丧。他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并不觉得这个学校有谁知道他这号人,更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是谁给他发短信。 却是教务处老师?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新生群里通知的贫困生的政策文件,虽然并不指望别旁人的帮助,但田玉却不敢怠慢这学校任何一个人,不卑不亢地回复。 ——“沈老师,我周五白天军训,五点左右来您办公室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沈书成:我的脑子秀逗了,连自己老公都记不住。 =================== 小剧场: 沈书成后来成了知名作家,新书发布那天,受邀参加一个签售会。 一个腼腆的小男孩拿着手中的书:“哥哥,您能在上面给我写一句诗吗?” 沈书成眯起眼睛勾起嘴角:“好啊,写什么?”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哦?诗要送给喜欢的女孩子吗?” “唔……是送给喜欢的男孩子的。”小男孩眨着眼睛,不敢去看沈书成。 手中的笔一顿,“是吗?哥哥也喜欢男孩子呀。” “真的?!”小男孩又惊又喜接着问,“那哥哥有什么喜欢的诗吗?” “嗯……”沈书成抿着嘴,咬了咬笔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小男孩的头低下去小声问,“是因为……只能远远的看着却得不到吗?” 沈书成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后,专心致志地看着论文的田玉,笑了笑。 “不是,是因为这句诗里有他的名字。” 第3章 百无一用沈老师 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际收到这条短信的沈书成,看到这一声沈老师的时候,嘴角简直都要拉到耳朵上。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人正儿八经地叫他沈老师。 他又颇有些意外,想到田玉竟然挑了个下班的时间来,他搓了搓有点迷糊的眼睛回复田玉。 “可以,你方便就行。” 周五下午五点,教务处的老师已经下班的时候,田玉准时出现在了教务处的办公室。 虽然只有一米七出头,但因为十分清瘦,硬生生把拉田玉出来一米七五的模样。细长的脖子分明的下锁骨撑起不合体的军训服,肥大却短了一截的迷彩裤让露出来的脚腕显得格外纤细,看上去就像一竖立在办公室门口的南竹。 他剃了个板寸头,下巴棱角分明。因为入学军训的暴晒,他看起来比照片里黑了一些,似乎还有一点晒伤,他的睫毛又黑又密,搭在眼睛一闪一闪着,教沈书成看不清晶亮的黑眼珠里是戒备还是期待。 “沈老师好。”田玉站在门口,看见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老师,脚步停在了办公室的门外。他垂着一个头,不动声色地将里面的办公室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悠闲地坐在办公室窗户边的人的模样便收入眼底。 这老师比他想象的要年轻的,戴着一副金框眼镜,一对本应豪气冲天的剑眉却微微弯起,一双桃花眼里荡出笑意望向自己。 一头黑发梳的锃亮,与白白净净的脸庞形成分明的对比,一张瓜子脸上若隐若现的线条却不显得锋利,反而多出几分柔软,穿着一身几乎崭新的合体小西装,而身后的夕阳落下来,给他的背影描上了一层好看的金边。 田玉心里想着,真是个好看的人,丝毫不逊色于街头海报里看到的玉面小哥哥。 可是,这个哥哥,我好像在哪见过? 田玉来不及多想,略侧过身去敛了敛神色,转过才身来,往办公室内挪了两步。 第6页 整个办公室里有一种叫田玉说不上的不对劲。 他先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这个人没有流露出来惊讶的情绪,说明他对自己的到来并不意外,所以自己没有进错办公室,而他也必然是沈书成沈老师。 但这个空荡荡的办公室为何如此诡异? 不过,他很快他就发现了这诡异氛围的由来——整个办公室里只有沈书成一个人。 田玉抬了抬手假意挠了挠自己几乎不存在的头发,趁此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办公室旁边的墙上赫然挂着:办公时间,上午9:00下午4:30。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想起来了,这个人,居然是开学的时候阻止自己买英语报的人。 一想到开学时候自己差点被骗的愚蠢模样,田玉就恨不得删除这段记忆,心里祈祷着沈书成千万别想起来的这件事。 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有些紧张,田玉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他望向沈书成,本想偷偷观察这人的脸上是否有一两分愠色,却对上沈书成的目光。 弥漫于空气中的沉默形成一股无形的低压气团,叫他觉得此刻自己需要解释些什么,张开嘴却有些词穷,不知道是应该先说对不起还是先说谢谢。 这股低气压消失于沈书成的微笑中,他露出早已准备好的八颗,“田同学,你来了?来,过来坐。”又把唐冬的椅子拉来身边,朝着田玉挥了挥手。 田玉犹豫了一下,这样的语气,沈老师大概是忘了开学的事情了? 忘了就好。 田玉抿了抿嘴唇,挪着步子走过去,坐在椅子的边缘,挺着僵直的背,又垂下头把目光聚在聚在规规矩矩放在面前的手背上。 “你的资料我看过了……怎么样,刚刚来学校,还习惯吗?” “嗯。还好吧。”虽然并未见着沈书成生气,田玉心里却还在盘算着怎么解释自己耽误了沈书成下班,又怕言多必失,尽量用简单礼貌又无用的话回答沈书成的问题。 沈书成抿了抿嘴唇,“那你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田玉皱了皱眉,猜不出沈书成这么问的用意,挑着个无关紧要的事回答:“感觉这里的坡有点多。” 江城大学依山而建,上坡下坡的,沈书成倒觉得没什么问题,反而省去了小时候学自行车的麻烦。沈书成想起来昨天查到的田玉的家乡的图片,一望无际的玉米地,没有山丘,只有偶尔隆起的小土包。 “每年都能听到学生这么抱怨。”沈书成眯了眯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有亲和力。 刚才那句话显然是他胡编乱造的,堂堂沈公子可没有这么耐心去听一群学生抱怨坡多坡少。他拿起一个橘子,用纤细的指甲捏开橘子皮,慢悠悠的剥起来,“室友呢?相处的怎么样?” 田玉左手的拇指指甲盖抠着右手食指关节,他沉默了一下,沉声答道:他们都很厉害。 “你也很厉害,”沈书成把剥好的橘子分了一半递到田玉手中,“我看过你拿到的奖,真的很棒。”沈书成细数着昨天看到的那些奖,末了又不忘补充道,“啧,年轻人就是有朝气呀。” 努力想把这场对话的双方从施助者和受助者变成长者对少年的指导和教诲,才是沈书成的目的所在。 这是他昨天从一篇论文中看到的,论文结论中还强调这个方法成效显著,他有点失望,看着田玉凝重地表情,现在看来效果不尽如人意。 他打算用昨天看的另一篇论文里的方法再试试。 沈书成查过那个通讯作者,是青少年心理学领域的大拿。论文里说,初次交流的时候,要把话题转移到对方擅长的领域,增加对方的自信心,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对方淡化对自己贫困生身份的心理认知,从而使得二者的身份处于较为平等的位置,建立起互相信任的基础。 “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物理作业做到晚上十二点,一道题都写不出来,我就着急啊,着急我就哭,结果哭累了就趴桌子上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作业是做不完了,去学校又被老师骂了一顿。” 沈书成好像又回到了那段被物理支配的恐怖的时光,语气里面多了几分懊恼,“我这个脑子,要是学了物理,头发早就掉光了,那个什么,二力平衡!我高二才搞明白!还是为了那个破毕业会考!” 田玉低着头抿了抿嘴唇。 虽然他并不知道,作为一个老师,沈书成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当年学物理的糗事,但这个话题显然在他的舒适区以内,他甚至对眼前这个对物理无能为力的人产生了些许的同情,又为自己的出色的成绩感到略微得意。 他稍觉放松,背不再绷直如同木板,身体微微蜷起来,军训得外套便空荡荡的垂下来,显出脊骨的形状,“嗯,物理是挺难的。” 果然大拿之所以为大拿是有道理的,提出的方法和理论就是好用,沈书成暗自得意,“是吧!所以我文理分科的时候,二话不说的就选了文科,还把那些用过的物理书攒在一起,举行了一个小而隆重的告别仪式。”沈书成扬了扬眉毛,颇为骄傲的说。 田玉抬起脸,显然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做小而隆重的告别仪式,他缓缓把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怕声音太大又小心咀嚼着,心里猜测沈书成既然将话停在此处,便是希望他问下去得,咽下橘子便弱弱地问:“什么……仪式?” 第7页 见田玉果然如自己所料般对这件事情表现出来了好奇,沈书成的语气颇为自豪,“我把它们一页一页的撕成纸条,然后一页一页火全烧了,然后把灰撒在了江里。”他如同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战士,“这就叫做,挫骨扬灰。” 田玉嘴角不经意浮现出一丝笑意,却有些心疼那些无辜被害的书,心想你自己学不明白物理干嘛把气撒在书上,待察觉到自己的笑容,又怕沈书成误认为自己在嘲笑他,又抿起了嘴唇把头埋得更深。 沈书成瞥见田玉脸上的紧张终于散去了几分,沉了沉声,“唉,我当年也是不懂事,后来被我爸往死里打了一顿,他一边打我我一边嘴硬,打啊,打死我我就不用学物理的。” “我可不像你,我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沈书成脸上浮出满意地笑容,他觉得这次谈话很成功。 绯红色夕阳透过窗帘落在田玉的脸上,他挠了挠头,觉得脸有点热。 沈书成顿了顿,“学校要求每周都要有一次面谈,你知道吗?” 想起他们辅导员张立强在群里面发消息说一对一帮扶的政策规则,然后@了所有贫困生,田玉好不容易回温的脸色又冷了下去。 黑暗却说来就来,似乎只是一瞬,天便暗了下去。 “嗯。知道,张老师之前和我们说过的。”声音冷的叫沈书成的心往下一坠。 他并不是自己知道的,是他室友曹可凡告诉他的。 “你是贫困生啊!” 那日,曹可凡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在寝室里面吼了一嗓子。然后整个寝室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田玉:嘤嘤嘤,我白的发光的皮肤居然被晒黑了,还被晒伤了。 沈.农民.工:(摊手)没办法啊,你要参加军训啊。 田玉:嘤嘤嘤,好气啊,我不仅穷,还丑了!有没有补救的方法? 沈.农民.工:冒得。 系统提示:田玉退出了游戏。 沈书成:小玉等等我! 系统提示:沈书成退出了游戏。 沈.农民.工:mmp都给我回来!笔给我!我安排安排! 系统提示:沈书成收获了一支防晒霜。 系统提示:沈书成将安耐晒转送给了田玉。 系统提示:田玉将在中秋节前恢复盛世美颜。 ========= 絮絮叨叨一些话吧。 本来以为自己现在的圈子是修罗场,昨天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的大佬都特别nice,生活中艰难的时刻简直不要更多。 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看到这段话。 希望看到的人都开心。 得到的都热爱。 得不到的都释怀。 第4章 若无闲事挂心头 少年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自尊的城墙,有的时候,脆弱的几句话就能轻而易举的坍塌成废墟,即便关于贫困生的话题迅速的被游戏里遇到过哪些猪队友代替。 一个寝室,只要有一个可以吹牛侃大山的机会,小联盟就能迅速构建起来。那个晚上,寝室的其他三个人都在嘻嘻哈哈的说着关于这个学校乱七八糟的传言,各种田玉只是听过名字的游戏,还有他们曾经的光辉事迹。 从他们的聊天中,田玉迅速收集到关键信息:原来每一个人都拿过他引以为骄傲的那些奖励,原来有的人得到的奖田玉甚至听都没有听过,原来他们这个会吉他那个会钢琴,更要命的是田玉发现他们家境出众一表人才。 也许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窗外的蝉鸣叫了多少次,谁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可是田玉知道。 田玉躺在床上不敢辗转反侧,怕弄醒了邻床的曹可凡。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应该在乎这些。 但他忍不住。他也只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少年而已。 看着田玉脸慢慢结出霜,沈书成有点不知所措,刚产生的微笑的成就感被莫名的冲溃,他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明明自己昨天晚上熬着夜红着眼睛看了好几篇如何与学生沟通的论文,明明今天上午闲着的时候就一直在查老师如何与贫困生相处,明明还看了好几个案例,明明仔细的考虑了自己要怎么措辞说什么话题,才能让处于敏感的青春期的少年不会觉察到自己被帮扶的特殊身份,明明刚刚效果显著。 沈书成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慌乱,又趁着田玉凝神的时候猛吸了一口气,还在心里给自己打起:沈书成!加油!你可以的!脑子里面想着先随便说点什么把这一段给带过去,可是话到嘴边就变了。 “你吃饭了吗?” 沈书成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这句话问的如同失了智。他说吃了的话,自己要问什么?吃了什么?让人家说方便面?他说没吃的话自己怎么接?带他去吃饭?带一个平时吃方便面的学生去吃大餐来伤他的自尊心?沈书成觉得天灵盖嗡嗡作响,心想莫不是饭晕,有点后悔刚刚为了垫肚子吃了几块饼干,想到饼干又有些饿了。 他咬了咬下嘴唇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大脑处理器已经很久没有处理过这么复杂的问题,开始嗡嗡作响。 “不要总吃方便面。”说出来这句话后,沈书成简直想从窗户跳出去。 田玉从并不太美好的回忆中脱离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为何一下子跳到此处,还以为自己错过了沈书成的话,有些茫然地看着沈书成,“我……” 第8页 沈书成磕了磕勉强保持着微笑,正儿八经的说,“我的意思是……咳咳,方便面比较伤脑子。” 田玉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尽管他觉得这个老师这两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莫名其妙,但他并非不知冷知热——从他进门到现在,田玉敏锐地察觉到,虽然这个沈老师说的话奇奇怪怪,但却在维护着他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没有人的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中,秋蝉不知死活的在窗外的树上挣扎着,像是沈书成内心的咆哮。 田玉看着沈书成的神色,觉得自己应该所点什么化解尴尬,“那沈老师,我以后每周这个时候来,行吗?”说完又想起来刚刚看到的办公时间,连忙补充到,“或者早一点?”。 “啊?啊……没事没事,可以的,就这个时间就挺好的。”沈书成听到田玉主动串开话题,方才收拾好自己慌乱的心情,又正了正神色,摆出八颗牙齿的正经的微笑,眯起眼睛,“我平时也不怎么忙,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就把我当大哥哥就行。” 沈书成的言外之意是,要是没钱了别不好意思可以找他。 田玉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然而显然并没有理解沈书成的意思,但仍然轻声倒了句好。 “那沈老师,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好。那我们下周见吧。”沈书成起身,送田玉办公室门口,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你等一下。” 沈书成一步并作两步的回到办公桌边,从柜子里拿出昨天买的水果,“我这还有点水果,你拿去吃吧。”见田玉想推脱,又塞到他手中,“多补充维生素C,能够…能够让身体强壮一些。” 田玉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又不好意思再推辞,接过一袋子水果,他并不觉得自己很缺维生素C,他也并不能从自己生物课的记忆中搜刮出关于维生素C 能强身健体的结论,他犹豫着要不要纠正老师的错误,但是看着沈书成的笑脸,想起刚刚沈书成说自己不喜欢物理,转念一想,那生物也应该不是很好,不知道什么补身体也是正常的。 田玉走之后,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秋天的夜来得格外早,天已经黑的很彻底了。 沈书成瘫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皱着眉头。 他不知道怎么会说出来维生素C可以强身健体的这种小学生都知道不对的话。 沈书成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 他已经很努力去扮演一个老师的角色了。 沈书成的叹气声在偌大的办公室里飘荡着,他拿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头顶的光,心想百无一用是书生,比书生更无用的,可能就是自己了吧。 沈书成回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已经亮着。沈万钧这周去美国出差,沈书成便知道定是窦思蔻今晚得闲提前回了家。 “妈,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了?”沈书成一边换鞋一边问。 “书成回来了?”回答的声音却是琴姐。 “书成啊,你琴姐给咱们拿了几个自己做的菜,待会一起吃饭吧。”窦思蔻从沙发上探出头,柔声对沈书成说。 沈书成听到这便知晓琴姐肯定又有什么事情要求他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因为周一的不愉快,琴姐见沈书成回来,也不想多留免得尴尬,又以自己家中还有事情为借口离开,到门口还拉着窦思蔻的手说:“姐姐,这件事情就拜托您了,还劳烦您费心。” 窦思蔻连忙摆摆手,“哪里的话,又不是什么大事情。我这边有合适的人就介绍给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沈书成对于琴姐万事都来麻烦自己的母亲这种行为非常不满意,又觉得自己的母亲脾气太好,琴姐这些年总是这样那样都来求她,等琴姐一口一个姐姐一个谢谢的终于离开了,沈书成才面露不悦:“怎么现在什么事情都找你,数学学院的副院长,不要忙工作了啊。” 窦思蔻走过来轻拍了一下沈书成的脑门,“不要在别人背后议论是非的,可别忘了你现在的工作,当时是谁给你上下打通的,咱们本来就欠琴姐的人情。”说着走到厨房里把那几道菜拿出来摆在餐桌上,“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人家还给你送吃的来了。快来吃饭吧。” 沈书成搭拉着拖鞋坐下,夹起来一块糖醋排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一顿饭就打发了?我们家又不缺这顿饭。” 窦思蔻又笑着嗔怪:“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转身去沈书成盛饭。 “她又找你帮什么忙?”沈书成问。 “不是什么大事,她家姑娘明年初中毕业会考了,数学成绩不是很好,想着让我问问身边有没有学生做家教的,让我给找个靠谱的人。” “这事啊。”沈书成嚼着米饭,心道确实不怎么麻烦。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有什么麻烦?”窦思蔻对于没有陪伴儿子更多的时间一直深感内疚,好不容易母子俩能有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她总是想更了解一下儿子的生活。 “还好吧,没什么事情。”沈书成随口应付着,突然想到这份家教或许能够帮到田玉。 “妈,你刚才说琴姐在找人给他女儿做家教?有什么要求吗?” 窦思蔻往沈书成的碗里添了块排骨,揶揄道,“成绩好的,负责的。怎么,难道你还想去?” 第9页 沈书成听到这话差点被噎着,呛了两口,“咳咳…我去?别说她不放心,我自己都不放心。”摆了摆手,心道我拿不出手的数学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又说“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人,不知道琴姐能不能满不满意?” 于是沈书成把田玉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窦思蔻说了一遍。 窦思蔻挑了挑眉,面露欣赏的神色,她向来倒钦佩这些从农村打拼出来的小孩的,这种孩子通常更有毅力也更懂得珍惜,“但是,小琴说,最好还是找个女生。” “呵,原来做家教还有男女歧视啊。”沈书成吐出嘴里的一块骨头,皱了皱眉。 “做父母的,替孩子操心再正常不过了。”窦思蔻道,“不过她没把话说死,可能也是知道理工科专业的女生并不多,我替你去问问。” 琴姐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缘由的,现在初中高中的学生不像他们父母那个年代,初中就谈背地里谈情说爱要死要活的人不在少数。倒是像沈书成这种一把年纪的人,自诩佛系恋爱,可是二十多岁,连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沈书成却觉得琴姐担心过头了,且不说喜欢一个人与年纪有什么关系,琴姐怎么就那么确定自己的女儿是喜欢男孩子的呢? 沈书成扒了两口饭 ,没好气的想。 窦思蔻把手搭在桌上,看着已经二十多岁的儿子,却仍旧觉得他还是那个捧在手里都怕跌碎的小婴儿,又柔声问,“这段时间和办公室的人相处的怎么样?” 沈书成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说,“也就那样,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新来了个叫程笑的丫头。” 窦思蔻给沈书成又夹了块牛肉,弯起嘴角道:“很特别的女生呀?喜欢?让你琴姐给你撮合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快过年了,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哇。 第5章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沈书成无语,“想什么呢妈,我不喜欢她那种的,不过,我是感觉唐冬想追她。” 窦思蔻轻呼出一口气,面色遗憾,又点点头,“唐冬那个孩子也到了找对象的年纪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托人给你找找?” 沈书成哭笑不得,“妈,我才二十五岁,这就要相亲了?” “二十五岁到五十二,就是一眨眼的事情。”窦思蔻又叮嘱:“你自己也收收性子,你这大少爷的样子,哪个女孩子会喜欢?男孩子还是沉熟稳重一些招人喜欢。” “我可不相信每个人都喜欢成熟稳重的类型的。再说,破锅自有破锅爱,万一哪个瞎了眼的就看上你儿子了呢?” “呸呸呸,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破锅?你这条件放在哪都不至于被比下去。”窦思蔻又给沈书成装了一碗鸡汤,“我可不是能让什么样的女孩子都进的了咱家的门的人。” “哈?母上大人,你该不会想做个恶婆婆吧?”沈书成一边喝汤一边从碗里面探出一双眼睛,“那你希望我找一个什么样的?” “也没什么要求,只要对你好就行。”窦思蔻见沈书成快吃完了,开始收拾桌上的剩菜,”最好呢学历高一点,博士最好。长相也不用大明星的那种,清清秀秀干干净净的就不错。“ “妈。”沈书成捂着嘴脸红道,“你说的这种人,干嘛不去找一个有博士学历长得高长得帅的,为什么看得上我?” “那我不能只要求她是个女的吧?”窦思蔻嗔怪,起身把碗筷拿去厨房,“我儿子又不差,怎么就配不上了?” 沈书成酒足饭饱地摊在椅子上,拍了拍自己有点撑的肚子。心想果然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儿子都是最好的。 不过,沈书成也觉得自己也挺好的。沈书成想,难怪从来都没有女生入得了自己眼。 大多数的周六,沈书成都会睡到中午,窦思蔻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了,餐桌上一如既往地放着窦思蔻一大早上给他用保温杯装好的桂圆红枣茶,还有叮嘱他好好吃饭的字条。 沈书成打算下午去博物馆逛逛,昨天听唐冬说江城市历史博物馆新展览了一批唐宋时期的书画作品,沈书成很有兴趣,约了他两点见面。 唐冬其实并不喜欢逛博物馆,他喜欢过夕阳红的生活——在广场上晒太阳,和老人家聊聊新闻八卦,逗逗小孩子,看大爷大妈们跳广场舞。 但是总不能拉着程笑去广场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跳一辈子地广场舞吧。唐冬心想,程笑这么好的女生,肯定不喜欢这么俗气的东西。 他昨天在网上查了许久第一次约女生出门应该去哪里比较合适,对比了好几个攻略,觉得博物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他自己对土里挖出来的东西向来没有什么兴趣,又不想在程笑面前现出自己没什么历史素养的短,偏头看到沈书成,倒想起想到沈书成事很喜欢这些阳春白雪的东西,便软磨硬泡地让沈书成带他先来让他给自己先讲。 到博物馆门口,沈书成看着唐冬还特地准备了小本子和笔,和高中生听课记笔记似的怕遗漏了什么重点,顿时觉得唐冬自己没出息,没好气的说:“唐冬你他妈有病吧,不就是追个女生嘛你至于吗?” 唐冬平日里定不会由着沈书成说自己,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只能好声好气地点着头:“至于的至于的。” 沈书成翻了个白眼,“妈的智障。” 第10页 虽然是陪唐冬,但是沈书成却很喜欢这些书画字帖,他在展厅踱着步,逐一给唐冬讲着,还连带着说了许多作者的生平轶事,唐冬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记下重点,心里盘算着下次带程笑来要怎么说才能逗程笑开心。 展览逛到一半,沈书成收到窦思蔻给他的短信,告诉他昨天晚上她把田玉的事情和琴姐说了,琴姐倒没有不同意,每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按照大多数大学生补课的价格一个小时六十五块钱。就是希望能够把补课的地方定在沈书成家中,这样一来,有沈书成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靠……我真是……日了狗了…”沈书成只是想送田玉一个顺水人情,没想到把自己半个周六下午也送了出去,给窦思蔻发了条短信:那我还真是感谢琴姐信任我啊。又给田玉发了消息,把事情大致给他讲了一遍,征求他同意,短信反反复复编辑了好几次,又把每个小时六十五的价格改成了每个小时一百。 田玉正在为生活费的事情发愁。江城的物价水平并不高,但对田玉来说,一切仍旧需要精打细算。已经读大学了,田玉并不想再问家里要生活费,更何况家里也给不起。学校虽然每个月都有贫困生补助,但饶是田玉数学再好,也没办法算清楚怎么用这一点可怜的补助满足基本的日常用度。他看到有一些饭店在招午餐和晚餐时间送外卖的人,还能管饭,很是心动,打电话问却发现人家已经招满。 田玉很是懊恼自己怎么不早一点操心这个事情,一想到自己下周的生活费还不知道在哪,就觉得头大。正想着周末去找个发传单的兼职,看到沈书成突如其来的短信,意料之外而又惊喜,他仔细算了算每个星期多两百块钱以后自己的财政大计,发现加上贫困生补助自己不仅每周末可以吃一个两荤一素的饭还能够给家里寄一百五十块钱。一直紧绷的脸上中午有了几分轻松的神色。 沈书成正望着一幅字出神的时候,收到田玉的短息:好的。我愿意。谢谢沈老师。 唐冬好不容易把沈书成说的几个人的长幼顺序弄清楚,看见沈书成盯着手机抿着嘴笑,凑过来看沈书成的手机,“沈书成你个禽兽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在这眉来眼去的?” 沈书成用左手手肘撞开唐冬,右手把手机揣回兜里,正了正神色,“眉你妹的眉来眼去,你妈没教过你别看人家的手机啊!” 唐冬讪讪地躲开,皱着眉去记自己的笔记,任沈书成一人在一旁,回味着田玉的那句谢谢。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书画展特别合沈书成的胃口,可能是今天早上窦思蔻的桂圆红枣茶特别甜,沈书成的心情格外好,他指着一幅字问唐冬,“你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唐冬心想这龙飞凤舞的我怎么知道。 沈书成抬了台下巴,得意说: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周五再见面的时候,沈书成问了问田玉的这周的生活和学习,又转交给他补课要用的辅导书和教材。田玉没有第一见面的时候那么紧张,还问了一些关于琴姐女儿的数学基础和哪方面比较弱需要着重补习的地方。一来二去已经六点半,沈书成想着前两天答应姥爷周五晚上去看他,叮嘱了田玉几句天冷了要记得加衣服添被,和田玉一起出了门,走到楼底下想起来,这个月最后一个周五是中秋节假期,“二十三号是中秋节,那天你就不用来了,回家吧,爸妈该想你了。” 田玉的脚步顿了顿,用几乎不可察觉的声音叹了口气:“我不回家的……” “这样子……”沈书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田玉的家离江城那么远,来回的车票都够得上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他怎么会舍得回家,“和舍友出去转转也不错,白麓山的枫叶到时候应该红了,很好看,还有博物馆也不错,对大学生免费开放,不过需要预约。” 田玉转过头去,“我舍友……都回家了。” 沈书成心里埋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局促起来,一个人呀……一个人也挺好的,我也是一个人过中秋。 田玉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沈书成,您父母…? 沈书成干笑了两声,“他们两个都太忙了,中秋节都在外面出差,所以……”沈书成摊了摊手。 田玉想说些什么宽慰沈书成,又觉得自己没有安慰他的立场,转过头,叹了口气。 别叹气啊……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沈书成抿着嘴干咳了几声,忽然计上心头,勾起嘴角,“要不我带你过中秋节?” 沈书成用手肘戳了戳田玉的胳膊,假装漫不经心。 田玉的中秋节计划,本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食堂买个月饼,就窝到图书馆看书,没想到沈书成居说愿意要和自己一起,眼睛忽然亮了,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两片绯红。 对于田玉而言,中秋节应该是和自己的家人或者是更亲密的人在一起的节日。但他自认为自己并未和沈书成如此熟悉。他搓了搓衣角,顿时觉得可能沈书成只是随口说说,如果马上答应下来会不会反而让沈书成很尴尬,但是如果有人和自己去白麓山漫山遍野的红枫,去逛自己从来没去过的博物馆,赏月吃月饼,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 他从不害怕孤身一人,但是万家团圆的时候,他也渴望着侥幸分得几寸温暖。 田玉愣在原地,须臾之后,田玉才道了声好。沈老师年纪这么大了还只能一个人过中秋,挺可怜的,这是田玉最终说服自己的理由。 第11页 沈书成假装看不到少年一会皱眉一会自顾自点头了一阵,把头偏过去,望着远处从白麓山飞过长尾喜鹊。等他同意了,才转过头,用一双弯成拱桥似的桃花眼欣慰的望着田玉,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田玉的头。 田玉一惊,忙不迭的垂下头,耳尖立刻变成粉红色,如同温和的电流流淌过全身,他觉得酥酥麻麻的,又格外愉悦。仿佛回到小时候自己考了一百分拿回家的时候,母亲这样轻轻拍他表示鼓励。 夕阳透过橘红色云朵在沈书成的脸上跳跃,沈书成挺拔的影子被这道光拉的很长。 田玉望着影子发呆,蓦然发现,自己的老师真好看,连影子都那么好看,比村里大家都夸赞漂亮的姑娘都好看,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好看。 可是为什么看到一个老师,自己心里最先想到的,确实他的容颜?想及此处,他的整张脸终于红成和夕阳统一的颜色,旁人乍一看会以为是晚霞晕出的色彩,田玉自己心中却清楚,这色彩之上炙热的温度。 他微微一怔,忽然感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心。没有人看的话。也是一件好事。 第6章 孤灯一盏,举目无亲 沈书成到窦恩泽家中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窦恩泽,只有他外婆秀云在,沈书成脱下外套,问道:“外婆,我外公呢?” 秀云接过沈书成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挂在衣架上,“在书房呢,你在外面等一会?” 沈书成摆摆手,“我直接进去吧。” 窦恩泽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师椅上,满头银发,正带着眼镜拿着毛笔聚精会神的写着字。 “今天来的有点晚啊,最近工作很忙?”窦恩泽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声音浑厚低沉。 “嘿嘿…”沈书成有点想把自己达成的新成就告诉窦恩泽,低头掩着嘴笑,瞥见了窦恩泽桌子上写的字,笑容淡了下去。 “孤灯一盏,举目无亲,两手空拳,寸心欲碎,绵绵此恨,曷有其极。” 窦恩泽缓缓起身,把桌上的纸张收起锁进柜子里。抚了抚眼镜,“人老啦,就总是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 沈书成皱起眉头,他不知道窦恩泽想起的是以前的谁,才会写下孤灯一盏举目无亲的句子。他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的姥爷补上了一段风流往事,可能姥爷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去哪个舞厅蹦迪遇到了风流的天涯歌女,两人两情相悦但却遭到家人的极力阻挡,最终有缘无分,红玫瑰就这样消失在了人海茫茫,成了这个小青年直至耄耋仍然念念不忘的朱砂痣? 想到这,沈书成不禁叹了口气,心想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总是陷入红玫瑰与白玫瑰的纠结中,哪怕像外公这种一辈子通透的人也不能免俗。“啧啧啧……”沈书成靠在桌边,端起一只毛笔,用手指捻转着笔尖,脸上露着不怀好意的笑。 “啪!”他的手被窦恩泽打掉,即刻就红了。 “龟孙子诶,你没事薅毛笔作甚?人家得罪你了?!” “疼疼疼!”沈书成甩了甩手从牙缝里发出嘶嘶的响,“我特…我真是您亲孙子吗?!您就这么对我?!” “你还知道自己是我孙子?你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屁……” 他本想说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拉的屎是什么颜色的,可是窦恩泽觉得这样说有辱斯文,又憋了回去,“哼,你看看你刚才那样子,我还不知道你在猜什么?”窦润泽抖抖袖子,又开始收拾桌上的笔墨。 “外公,既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窦恩泽拿手托着下巴撑在书桌上,勾起嘴角坏笑着,“那你就告诉我呗。” “哼……我怕你知道你外公当年多厉害,吓成了傻子。”窦恩泽侧过身子瞅了沈书成一眼。 “……” 当年很厉害?有多厉害?整条街上最靓的仔?泡遍所有迪厅当家花旦?最后为红颜金盆洗手却被棒打鸳鸯? 沈书成越发觉得这个故事精彩,心里痒痒的,又知道窦恩泽既然不打算说就不会轻易告诉他,哼了两句,“你不说,我就去告诉外婆……看你怎么解释…” 沈书成话音刚落,窦恩泽的锐利的目光就锁住了他的眼睛,叫他不敢继续说下。 “你小子胆子肥了,敢要挟我了?”窦恩泽被气笑了,“要去就去,我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你姥姥的?” 沈书成一想外公说的确实没错,至少自己从小到大外公外婆就相敬如宾,坦诚以对,是邻里眼中的模范夫妻,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风流史外婆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但是如果真的和自己猜测的一样,那外婆可真是有气量,这头顶的绿都快赶上呼伦贝尔大草原了。 小算盘一下子落了空,沈书成有点失落,想着非得找着点法子让自己外公说说过去的风流韵事。 蒋云秀推开门,对着房里剑拔弩张的爷孙俩无奈地笑了笑,“你们俩爷孙真是的,别闹啦,快出来洗手吃饭。” 蒋秀云很疼这个宝贝外孙,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沈书成喜欢吃的,平时吃的并不多的沈书成甚至多添了半碗饭,吃完了才发现撑的有点晕,半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休息。 他很喜欢窦恩泽的家,比起自己的家,这个家里充满了柴米油盐的烟火气,教他睡起来都踏实不少。比起自己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面的父母,他也更亲近窦恩泽这个外公,他感觉在这个老头面前,自己从来没有被束缚,不用去扮演任何角色,一个懂事有出息的儿子,或者一个不在乎风言风语的纨绔子弟,或者一个负责任的老师。 第12页 蒋秀云向来不让窦恩泽进厨房,一个人锅碗瓢盆的忙碌着,窦恩泽靠另一张藤椅上喝着茶看电视。 窦恩泽看电视有一个习惯——不管什么节目都喜欢点评一番,这让饭后想睡觉的沈书成有一点恼火,又苦于饭晕懒得动嘴说。 偶像剧——“除了谈情说爱就是自杀堕胎,三观不正。” 婆媳剧——“她马上就要发现她婆婆背后说自己坏话了,你看你看,都一个套路,没意思。” 偶像综艺——“现在明星的钱真好赚,玩玩游戏就有了,比我这辈子的都多,算了,不看,气。” 女团节目——“这小姑娘挺好看的,可惜了,唱歌怎么还跑调呢?” 甚至天气预报都能评价几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躲过雨,全靠不相信天气预报。” 也不知道是调到了哪个台,窦恩泽的有声有色的评语断了声,反而让沈书成清醒了,沈书成打了个哈欠,用手撑着沙发把自己的位置移了移,发现新闻里面正在报道着英国的一个教堂挂起了彩虹旗支持同性恋人群。 “腐国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就是高。”沈书成感慨。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窦恩泽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送入口中,闭着眼睛缓缓品着。 “事情不在自己身上当然可以这么政治正确咯。”沈书成弯起身子,手扶在膝盖上,侧过头好奇地问,“外公,那有一天我要是告诉你,你孙子喜欢的是男的,你怎么想?” 窦恩泽睁开眼,仔细打量着沈书成,像是要透过他的身子去读出他这句话的真假,好一会儿说,“只要你们相爱,我不觉得性别是个重要的事情。” “只不过,”窦恩泽沉了沉声音,顿了顿,“不说了,反正现在估计男的女的都看不上你……” “……” 此刻,沈书成几乎确定自己是从垃圾桶里面捡出来的孩子了。 周六等田玉给琴姐的女儿补完课,沈书成往琴姐给的一百三十块钱上面又添了点凑成两百给田玉,送他到小区门口,又问他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看到天要黑,还再三叮嘱他晚上回去注意安全。 田玉挠了挠头笑道:“沈老师,我又不是一个孩子了”。 沈书成拍拍他的头,躬了躬身子,拍了拍田玉的头,目光对上田玉一双乌黑的眸子,眼波荡漾,含笑说:“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孩子。” 田玉的耳尖又红了,张望了一下周围,庆幸周围没有人,他有点不好意思,把手背到身后,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他已经被当成大人太久,久到差点忘了自己才将满十八。 “赶紧回去吧。”沈书成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想笑,却又有一些心疼。 田玉听见沈书成的话,发出一声几近不可闻的嗯声,挪了挪右脚脚要走,待身子已经转过去一半,又回过头,“沈老师……你有喜欢吃的水果吗?” 沈书成歪头仔细想了想,咧开嘴笑,“苹果就很喜欢,樱桃也不错。” 田玉的眉头轻微地蹙起来,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转过身,颀长的背影淹没在血红色的余晖中,步子却比前两天却轻快了不少。 又一天,已经是下班的点,最近又没有重要的工作,办公室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唐冬被秋日的阳光照的有点困,他打了个哈欠,瞄到沈书成正聚精会神地托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还若有所思,嘴角浮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唐冬笑了笑,他相信,每个少年都会或早或晚从某一天开始,在自己的硬盘里新建一个隐藏文件夹,存满关于另一个崭新世界的启蒙视频,尽管内容和人物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更迭,但其中的奥义如姿势动作乃至声音,都在少年此后一生中被反复实践,直至成为本能的一部分。 虽然唐冬觉得这种资料只能在夜半三更周遭无人时独自享用,但此刻他看沈书成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理解,心道单身的年轻人火气旺盛精力充沛,我懂。 他猫着身子放轻脚步走到沈书成的身后,蓦地的举起手啪的一声重重的落在沈书成肩上,正专注的打着自己小算盘的沈书成像只正在睡觉却被挠了一爪炸了毛的猫,猛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回头一看是唐冬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即刻边明白唐冬的那点邪笑背后的心思。 凭白被人用龌龊的想法揣度,沈书成肺都要炸了,拍着胸脯喘着气带着一串脏话地破口大骂:“唐冬你脑子里长了根瘤菌吧?!傻×吧你是?!……” 作者有话要说:窦恩泽是一个有故事的老爷子。 后面会说到,对沈书成的剧情有作用哒,可能有小可爱们不太喜欢,这一部分可以跳过哦,不影响主线。 后面有小甜饼,么么哒。爱你们。 第7章 莫比乌斯环 7莫比乌斯环 办公室所剩不多的几个稍长的前辈都为沈书成突如其来的骂声一惊,向唐冬和沈书成投以不满的目光。腹诽从前沈公子是个纨绔子弟也就罢了,现在还沦落成个市井臭流氓,沈家也算是是江河日下后继无人。 唐冬定睛一看电脑屏幕里的居然不是他熟悉的老师们,而是江城的情侣旅游攻略,脸上的坏笑瞬间凝固,知道事情不像自己猜测的那般,还平白无故让沈公子在众人面前出丑,觉得这次怕是自己在劫难逃,急忙按住沈书成的肩,又合着手掌作了几个揖:“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小声点…” 第13页 沈书成扫视了一眼周围,目之所及众人却很默契的把头低下去不做声,但皱眉翻白眼的的微表情却一一落在了沈书成的心头。他的脸色瞬间冷起来,一想到这一切全都源于面前这个大胖子,他就很想拿起手边的古代汉语词典把他的脑袋砸开花。 继而沈书成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辛苦维持的人设不能崩,就算是把唐冬打死,也不能是现在当着别人的面。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唐冬好声好气的凑过来,用更小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在看那个呢……” 沈书成立马掀开眸子,恶狠狠地瞪了唐冬一眼,又努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让旁人听到:“你丫的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猥琐藏了一硬盘的……苍老师?!”说及此处,沈书成又觉得丢人,不再往下。 唐冬想起眼沈书成的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土生土长的沈书成居然看起了旅游攻略,还是情侣旅游攻略,但最近沈书成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炫耀自己在和学生沟通上作为一个老师有多成功,却并没有丝毫恋爱的迹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想到马上就是中秋节小长假,唐冬好像猜中了什么,结结巴巴地问:“沈书成……你不会网恋了吧……” 沈书成已经气得懒得和唐冬解释,关掉浏览窗口,“滚蛋,老子的事情关你屁事啊。” 唐冬小声赔礼道歉:“是是是,不关我的事…”想了想又觉得作为朋友还是要给沈书成一点忠告,“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安全……前两天听说有个男的见到了真人才发现对方也是个男的…还被骗了钱……沈公子,千万别人财两失啊!” 沈书成忍无可忍,“失你妈个蛋的,你脑子里面除了女人能想点别的吗?!你说你每天在这除了打听八卦勾搭办公室的女人你还干什么正经事情了?” 唐冬不用猜也知道此刻程笑的脸红成了冬天炽热的碳。他根本不敢转过身去看她。只能讪讪的笑了笑,又凑过去:“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 “滚滚滚……”沈书成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把面前的唐冬赶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记事本上写的中秋节计划。 沈书成在江城待了二十多年,但平时经常逛的无非是剧院博物馆还有各种美食店,这些地方田玉喜不喜欢,沈书成着实拿不准。还好网上的攻略足够多——就算没人写师生必去的十个地方,但是并不妨碍沈书成以情侣必去的十个地方为借鉴。 下班以后沈书成又去超市里买了些蔬菜,牛肉和虾。打算明天邀请田玉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大显身手一番。让学生心里居庙堂之高的人表现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居家属性,是让学生摆脱自己身份负担的重要途径之一——这是沈书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歪理论,堂而皇之的成了他想在田玉面前炫耀的自己厨艺的绝佳借口。 收到沈书成第二天在学校东门碰面的消息的时候,田玉正在超市里面买月饼,超市里各种颜色的月饼琳琅满目,价格也参差不齐。田玉并不喜欢吃甜食,月饼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仪式感,以前家里都是挑着价格便宜的买,但是作为送别人的礼物,情况就不一样起来。 他选了几个印着一朵海棠用隶书写着苹果两字的冰皮月饼,红色半透明的月饼皮里透出里面深色的馅,看起来小巧精致。田玉对这个月饼很满意,颇为认可的点点头,但是接着他就发现就算把整个食品区翻了个遍,也找不到樱桃味的月饼,得意的情绪烟消云散。田玉的眉毛低低的垂着,有点失落,又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圈,确定是真的没有而不是自己找不到,才又仔细挑了几种听起来不会太差的味,凑成一袋,小心翼翼地放在书包的最上层。 上午九点,沈书成准时在校门口见到了田玉,田玉像是仔细打扮了一番,里面穿着件浅黄色的薄长袖,外面套了件白色的衬衫,背着蓝色书包,一条宽松的浅蓝色牛仔裤,搭着一双有点开胶却干干净净的帆布鞋。因为光线的原因,田玉看起来并不像之前那么黑黢黢的,眉目的轮廓分明,偏又有几分少年人还未长开的青涩,风一吹,扬起他的衣摆,在青天白日之下却如同一束皎洁的月光。 沈书成抬头看了看头顶有点刺眼的阳光,又低头看了看只穿了一件黑色短T恤的自己,把眉毛拧到一块,抿了抿嘴问:“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我……”田玉今天出门的时候特意查了天气预报,被这样一问心里却有点发虚,声音不自觉低了一些,“我查了一下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降温……” 沈书成把手插进兜里,晃了晃身子,舒展了眉目,戏谑道,“我外公说,他这么多年都没躲过雨,全靠不相信天气预报……” 田玉被这句话逗乐,又有些尴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捂嘴笑了笑,末了又解释:“有备无患,要是能用上呢?” “能用上?,要是真的变天了,你就这一件衣服……”沈书成替田玉翻好衬衫的衣领,语气里装出两分凄凉,“你也不会给我啊……” “那……”田玉被这么一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好似在责怪自己的思虑不周,喉结动了动,脸倏地一红,“那我的给你就好了,反正我里面还是一件长袖,不会冷。” 沈书成的左眼角往上挑了挑,眸子里漾出几寸温柔的笑意,在田玉语气微妙的变化中偶然捕捉到情感若有似无的起伏,沈书成觉得那个在他面前微垂着头默不作声脸冷的像个面瘫一样的田玉显得过于疏离,他更喜欢这个会把情绪投影在自己脸上的少年。哪怕这情绪的波澜起伏只是一瞬。 第14页 看着田玉把自己紧闭的心门为自己打开一丝缝,沈书成的心里美滋滋,愉悦感流淌过周身,想到窦思蔻曾经说,看着自己的学生逐渐成长起来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想自己这种心情大概就是母亲口中所说的作为老师的成就感。 他又提了提田玉的书包,皱眉问:“出来玩怎么还背书包?” 田玉往后退了两步:“我怕下雨,拿了伞。” 沈书成拿手遮起额头,看了看万丈晴空,又冲田玉挑了挑眉,钩起唇角一笑,心想却想真是个细致的孩子,懊悔自己有点粗枝大叶,明明是自己带田玉出来玩,却是田玉想的更周到。 虽然他们今天去的地方,并不怎么需要雨伞。 田玉发现沈书成没有带他去博物馆的时候,有一点失望。但是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失望,在他看见科技馆的克莱因瓶和莫比乌斯环的时候,荡然无存。 “沈老师,你知道莫比乌斯环为什么美吗?” 沈书成莫名被提问,心里惊叫,这么个破带子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觉得它美。 如果那个像个阿拉伯数字的八的带子尚且还在沈书成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但另外一个长得像阿拉丁神灯似的瓶子已经完全丝提不起沈书成的兴趣,叫他觉得毫无美感,连简介都不想看。 沈书成并不喜欢科技馆,小时候他做物理研究的父亲为了培养他对科学的兴趣,唯一那一丁点可怜的与父亲相处的短暂时间,沈万钧都会带他来这里。可沈万钧带着他来逛自己却入了迷,一边感慨这些科学规律“真是太美了”,一边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自顾自的说起科学家的故事,以至于旁边牵着他手的小少年被人群冲散也没有发现。小少年一度心生嫉妒,觉得就是这个四层楼大建筑里的劳什子,夺走了父亲陪伴自己的时间和父亲本该对自己的爱。 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沈书成已经不再是会对一座科技馆生气吃醋的孩子但他依旧对这里没法生出一些爱意。不过他想,既然田玉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都是学霸,那田玉应该很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你看这个莫比乌斯环。”田玉聚精会神地研究起面前的这个物件,他前两天在图书馆翻看数学类的书籍时,看到过这个东西。他一边拿手比划着,一边不由得感叹,“真是太美了……” 沈书成心道果然天下的学霸都是一样的,连口中说出来的赞美的话都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想到本来就没人看的小长篇居然还会掉收藏…心塞的我都要笑了…anyway 写完这个文我就默默去考gre啦,反正我也还有一生可以浪费,想要得到,害怕失败。 只是受伤的时候有个次元可以容纳我。 就很好。 没有人看的一章,要开心。 第8章 而你撑伞拥我入怀中 8而你撑伞拥我入怀中 田玉十分认真地给他解释道:“你看这个环,你不用穿过边界,也可以把环的两面走遍。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是,确实很神奇……”沈书成违心的附和道。 “这个环虽然是个二维的曲面,但是却可以嵌到三维的世界中去。”田玉想到这里,又接着补充,“所以这个克莱因瓶,应该是嵌到四维空间的,已经超出我能够理解的世界了。” 说罢,有点沮丧的垂下头。 沈书成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田玉沮丧,但他觉得田玉皱着眉头想问题的样子特别可爱,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说,“没关系,以后就会懂的。”,说罢,又带着他继续往里走。 田玉一路上高兴坏了,清晨那点和老师出游的紧张感慢慢退去,还饶有兴致的给沈书成做解说,讲完转动惯量和霍尔效应还不满足,试图和沈书成讨论DNA双螺旋结构为什么稳定。要是人有尾巴,那这会田玉的尾巴肯定已经翘上了天。 沈书成站在他身后,尽管他努力认真听田玉激情洋溢的解说,却也只能一知半解。看着这个最初有点自卑的少年此刻意气风发自信满满,脸上闪着光芒。沈书成身边的学霸们也曾经或骄傲或谦逊的给沈书成讲过万物之理,沈书成也曾经目睹过大师站在三尺讲台上洋洋洒洒的演讲,但此刻的田玉,却叫他在某个瞬间失了神,回过头,只看见田玉对自己粲然一笑。他想如果知识可以化形,一定是眼前这个少年的模样。 他忽然发现,这科技馆倒也不是那么无趣。 逛完科技馆的田玉心情很好,好到居然敢和之前还觉得不太熟的沈书成提要求:“沈老师,我们要不要去白麓山看枫叶?”虽然是有商有量的请求语气,但是那微睁的亮晶晶的眼睛,却叫沈书成拒绝不了。便只得放弃了带他去听音乐会的打算,去了白麓山。 中秋节前后是白麓山最美的时间,却也是旅游的旺季,漫山遍野的枫叶浓墨重彩的把整个山头染成耀眼的红色,与碧凌河墨绿河水争夺光彩,如同用厚重的油彩涂画而成,纷繁却不杂乱,叫人心生欢喜。 只是盘山公路上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孩子的打闹声,女人的聊天声,老人的高谈阔论声混杂在一起,格外吵闹,又凭空让周围的温度升高了几分。 田玉偷偷侧过脸看沈书成,沈书成脸上波澜不惊,两撇剑眉微微抬起,眼帘微垂,棕色的睫毛盖住眼眸,抿着嘴唇,了然于胸。 第15页 田玉暗自后悔为什么不听沈书成的话,偏要来白麓山凑热闹,又忍不住多望了望沈书成,越发觉得这个老师不仅人美还特别心善。这样一分心,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沈书成正眯着桃花眼看着自己。 想什么呢?沈书成怕田玉被人群冲散,往田玉身边靠了靠。 田玉不好意思说想你,只能打个马虎,“这人也太多了。” “每年中秋的时候都是这样。”沈书成低下头,轻笑了一声,“不过我知道有一条小路,你要不要…?” 田玉的眼里露出期待之意,“真的吗?” 沈书成在这白麓山下待了二十多年,对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便带着田玉从滚滚的人群中抽身出去,走进一条荒芜的小道。 小路少有人走,地上全是堆积起来的厚实的树叶和落在地上的树枝,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断掉的声音。枫叶层层堆叠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化成跳跃的光斑,投在走在前面的沈书成身上。田玉踩着沈书成的步子,明明是荒无人迹的山野深林,却因为沈书成在前面领路觉得心安。 待到喧闹声渐渐远去直至完全被啁啾的鸟鸣取代时,一方小亭映入田玉的眼中。 这亭子并不精巧,不过最普通的木构架黛瓦顶的四角凉亭,年久不用,梁柱的漆已经大多都掉了,漏出棕色的原木。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沈书成转过身对身后的田玉说。 田玉走上前,“你很喜欢这个亭子吗?” 沈书成摇摇头,“我小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就来这里呆一会。”然后哭上一顿,吼上两嗓子。 沈书成叹了叹气,原本只是想躲开拥挤的人群,带田玉找个安静的地方赏白麓山的秋景,没想到看到这座亭子,触景伤情。 田玉觉得自己很能理解沈书成,他不开心的时候没有凉亭,他只能躺在望不到边的玉米地里面,自己偷偷的哭。 他假装看不到沈书成眼里的失落,在凉亭里踱着步,仔细看着这四角凉亭的结构。 忽然田玉眼前一亮,看见一个柱子上有几个歪歪扭扭的陈年刻字:沈书成是大英雄。 田玉掩面笑了笑,回头看见沈书成百无聊赖地折着树叶,“沈老师,这是你写的吗?” 沈书成回过神,年幼做的傻事他早就不记得了,满腹疑惑的走过去看见那几个字,脸涨得通红,慌乱的跨了一步,挡在田玉面前:“这……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了……” 田玉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嗯,我信你。” 信你才怪。 沈书成还想解释什么,跺了跺脚却说不出一二,还未等他开口,只听见轰隆隆的一声响雷。他这才发现,天空上压着黑沉沉的乌云,像是抬一抬手,就能把云扯下一角来。冷风顺着山林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沈书成不禁打了个哆嗦:“江城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真是……”话没说完,沈书成又发了个喷嚏。 “沈老师,你是不是很冷?”田玉看着沈书成一件单薄的T恤,想到是自己非要来白麓山的,心里生出愧意,把外套脱了,递给一旁的沈书成。 沈书成连忙摆手:“别别别,你赶紧穿上。” “沈老师……我没事,您穿吧,别感冒了。”话音刚落,沈书成的免疫系统十分配合地让他又打了个喷嚏。 沈书成本还想拒绝,但是这此刻的温度,一件短袖实在是没有办法对抗大作的狂风,也顾不得自己老师的身份,接过衣服套在身上。 衣服上还留着田玉的体温,覆在沈书成被风吹的冷冰冰的手臂上,格外温暖。田玉很瘦,衣服也不大,穿在沈书成的身上稍微显得有点紧,刚好显出身体的轮廓,他略皱起眉头,侧过脸对田玉说:“我看快下雨了,咱们早一点回去吧。” 田玉移开看着沈书成的目光,侧过脸点了点头。 山雨还是比他们想的来的更急。他们才走到半山腰,雨就噼里啪啦的像豆子一样落下来。田玉赶忙把书包背到前头拿出伞。 雨声太大,沈书成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把头凑到田玉耳边,大声说:“我来打伞吧!” 田玉把伞交给他,沈书成撑起蓝色格子的伞,才发现这伞并没有多大。他把手搭在田玉的肩上,田玉头发上干净的洗发水味道飘进沈书成的鼻子里,叫他有点恍惚。 “那个……伞太小了,你靠我近一些。”田玉往沈书成的身边靠了靠,沈书成生怕他淋到雨,又用力把他往自己身上拉了一下。田玉被拉至沈书成怀里,只觉得沈书成的肩很宽,宽的就像江城连绵不尽的山峦,让人生出依恋。 瓢泼大雨之下,没有人发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等他们终于回到沈书成的家中的时候,雨才停了下来。空气里的浑浊被突然而至的大雨一扫而光,又添了几分凉意。饶是和田玉靠的再紧,一把小伞也没办法替两个男生完全挡住雨,收了伞进了门,沈书成这才发现他和田玉两个人的衣服都湿了一半。 沈书成脱下外套,里面的短袖黏糊糊的搭在身上,他索性把短袖也脱了,露着上半身。田玉把书包放在地上,转过身,正看见沈书成宽阔的肩膀,饱满壮硕的三角肌和瘦窄有力的腰线,脸上立马像被火烧的红起来,连忙把头最转过去。 第16页 沈书成轻笑了笑:“都是男的……不用不好意思的。”说着便走到自己房里,随便从衣柜里抽了件T恤套上,又拿了件淡粉色的长袖衬衫出来带给田玉。 田玉局促的接过衬衫,站在客厅的中央,挪不动步子。 沈书成停下走向厨房的脚步,看着满脸通红的田玉,拿手蹭了蹭鼻子盖住嘴角的轻笑,“那个是我的房间,你去里面换衣服吧。” 田玉简直太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有多红了,他连忙弯了弯腰说了声对不起,几乎使用小跑的速度低着头进去沈书成的房间又连忙关上门,终于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可能是因为自己要借用他的房间,可能是因为不小心看到他没穿衣服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脸红着的样子很没有礼貌。 更可能,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那一点小情绪心知肚明。 第9章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田玉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把自己的湿了的衣服脱下,换上沈书成给他的衣服。沈书成的衣服明显大了一圈,田玉穿在身上,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田玉的脸又红了起来,他靠着门坐下去,把头埋在手臂里面,闭着眼努力的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透过门,他好像可以听到沈书成在厨房忙碌的里面做饭的声音,他好像还可以看到沈书成看着平底锅里的干辣椒被热油炸出香味时的眉眼里的欣喜。 他把头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胳膊上,反复默念着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一见钟情?一个学生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的老师?又怎么可能沈老师也喜欢自己?更何况,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上性别相同的人? 田玉轻笑着自嘲了一声,给自己一个答案——不可能。 待田玉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门,沈书成已经把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放在高压锅里炖着的淮山排骨汤盛了出来,排骨被炖烂之后的肉香味从餐厅里飘出来,田玉这才发现没有吃中午饭的自己已经饥肠辘辘。 田玉走进厨房,看见沈书成还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轻喊了一声:“沈老师。” 沈书成回过头看见田玉咧开嘴一笑,抬了抬手中的锅铲,指了指锅中正蹦出油星子的炸辣椒,“你应该饿了吧,饭马上就好了,你稍微等等吧。”说着又瞟了一眼田玉手中换下来的衣服,“你放我房里就行,下周我洗干净了给你带过去。” 田玉立马把衣服藏到身后,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沈老师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洗就行……你这里需要我帮忙吗?” 田玉看着沈书成熟稔的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嗯了一声,出了厨房走到门口,从地上的书包里拿出一袋月饼,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月饼没有被压碎也没有被淋湿,又把衣服叠好收在书包里面。 起身的时候沈书成刚好端着一盘刚出锅的香辣牛肉从厨房出来,田玉拿鼻子嗅了嗅,不禁赞叹:“好香……” 沈书成得意的嘿嘿两声,“我再炒个青菜,等虾蒸好了,就可以吃饭了。” 田玉点了点头,步子犹豫了一下,走到沈书成面前,轻声说道:“沈老师,我给你买了一些月饼。” 从前家里中秋节收到的月饼礼盒并不少,但都是给他父母的,送给沈书成倒还是头一次。沈书成一愣,转眼又喜笑颜开:“什么时候买的月饼?真是太有心了,我都没有想到。”说罢身体便非常诚实地接过月饼,从餐桌旁边的置物架里拿出一个天青色瓷碟,“那你能帮我把这些月饼摆好吗?” 田玉嗯了一声,把带子里的月饼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出好看的塔形。 待最后一个清炒小白菜大功告成,沈书成得意地将它摆在桌上,努努嘴忍不住对田玉得瑟:“想不到你沈老师还这么贤惠吧。” 田玉也弯起眉目笑了笑,诚恳地附和着沈书成。 不知道是沈书成做的饭菜十分合田玉的口味,还是田玉吃了太久的食堂特价菜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田玉甚至还想再吃一点,却又想着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做客就吃太多太不懂礼节了,田玉怕沈书成会觉得他太贪吃,又觉得贪吃向来和懒作连在一起。怕自己行为稍有不当就会让自己在沈书成的印象分里扣上几分。 旁边地沈书成若无其事的用余光看了看田玉的碗,最后那明明一口就可以吃完的饭,田玉简直是在一粒一粒米的扒拉着。 “好饿啊,我还想再来一碗,你要不要?” 田玉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猛地点点头。 第二碗饭下肚,沈书成又给田玉盛了汤喝,待二人把这三菜一汤吃完时,沈书成已经撑的有一些晕。田玉收拾好沈书成面前的碗筷,“沈老师,我来收拾吧。” 沈书成连忙拉住田玉的手腕,“别别别,扔这里就行,我待会洗,哪有让家里客人洗碗的道理。” 田玉还想去拿沈书成面前的碗,沈书成起身轻轻推走田玉,用略带命运的语气说:“我都说了不用,怎么还不听老师的话了呢?!” 田玉放下抬在半空中的手,把头低下去,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对不起……” 沈书成这才觉得刚才的语气显得有点重,暗自自责,松开抓住他地手腕,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来叫你过中秋节的,又不是叫你来洗碗的。” 第17页 田玉听到沈书成没有怪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老师。” 沈书成拿着那装月饼地小碟,领着田玉去阳台赏月,他家地阳台上有一个吊椅和一个小茶桌,当年装修时候想着家里人没事可以一起喝茶聊天,但买来以后就荒废了,今天刚好可以用。 田玉坐在茶桌的椅子上,一只手支在桌子上,用手腕托住自己的下巴,和沈书成聊着学校里面的日常——哪个老师讲课讲的好,哪个食堂的菜好吃,哪个学生会的部门今年报的人特别多。沈书成嗯嗯啊啊的应和,田玉想着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聊,忽然沉默了一阵,似乎为什么问题纠结住,皱着眉头,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咬了咬牙,问:“沈老师,我有没有……师母啊?” 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沉默,伴着秋夜的阵阵凉风,叫人害怕。 依旧是,没有回答。 田玉在这个问题之前思考再三,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我只是关心一下沈老师,替他审核一下师母好不好看,是不是个好人。 理智如自己,沈老师又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肯定要在沈老师坠入爱的悬崖之前拉住他不让别人伤害他。 可是理智如他,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的师母是个花容月貌的窈窕淑女,与沈书成郎才女貌,自己要怎么办。 可是理智如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不过认识沈书成二十多天,为什么可以替沈书成审核师母。 田玉告诉自己,我就是问问,关心关心,聊聊天,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是当这一句话真正从口中问出来的时候,田玉才切身体会了什么叫做度秒如年。他垂下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裤子一侧,透过那条单薄的牛仔裤,他感觉自己的腿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有一点怕抬头碰上沈书成严厉的斥责的目光,又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被沈书成破口大骂赶出门去的场景,想象这自己要去解释的言辞,像是要直面一个怪兽一样缓缓地抬起沉重地头朝沈书成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一点,嗯,丧。 周一起来的第一段悲剧。 也还好吧。没有付出的话还想妄谈收获的话。 人生又不是网文。 还是自己太着急了。人生可以是一个狄拉克函数,经历一瞬间的辉煌实现飞跃。也可以是一个L∞的函数,哪怕不能在一瞬间绽放,只要保证非负不几乎处处为零,就静水流深,在时间的积分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第10章 蓝田日暖玉生烟 10 蓝田日暖玉生烟 吊椅轻轻的摇晃着,吊椅上的人,桃花微微瞌上,眉毛舒展开来,鼻梁挺拔,脸颊染上了一层月光的银白色,嘴唇轻轻搭在一起,均匀的呼吸——沈书成已经睡着了。 田玉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顿一顿的跳动声。 他有点庆幸沈书成没有听到刚才自己唐突的问题,又有点失望没有得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虽然他觉得,就算自己听到了自己希望听到的答案也无济于事。 他又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沈书成的侧脸,心道自己的沈老师真好看。 可是这么好看的脸,这么好的沈老师,总有一天会娶妻生子过上常人的生活,而自己只能以学生的身份,在角落里偷偷的看他一眼。 田玉不能自已的叹了一口气。 沈书成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揉了揉自己的眼,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和田玉聊着聊着天就睡着了,拿手误了捂脸,深吸一口气,沈书成不知道为什么田玉的脸上盖着一层绯红,心想可能他也觉得尴尬,便冲田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人年纪大了吃了饭就容易犯困。” 田玉皱起眉,摇了摇头。 沈书成以为他不信,急忙辩解:“真的!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稍微吃多一点就脑供血不足!” 田玉又摇了摇头,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沈老师……我没有觉得你很老。” 这句话让沈书成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是坚持说确实老了?可是自己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出头,也就敢仗着老师的身份在田玉面前倚老卖老。或者接下田玉的夸奖说自己是还挺年轻的?这话没说出口想着就觉得很奇怪。 沈书成只得尴尬的转移话题:“那个……我刚刚说让你去书房挑几本自己喜欢的书看看,你去了吗?” 田玉摇摇头,他觉得沈书成的话题转的十分生硬,心里明白是自己的刚刚的话让他尴尬了,有点自责。 “那我带你去看看吧。” 沈书成的书房里除了靠窗的一面是一张书桌,其余三面墙上都是书柜,各式各样不同年代的书竖着放在格子中,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却显得错落有致。 “哇……”田玉轻声惊呼了一句,他很喜欢这间书房,满满当当的书叫他很有安全感。 “你很喜欢吗?”沈书成侧过头,嘴角轻轻扬起来。 “嗯……”田玉耸了耸肩,“我有时候经常想,以后自己要是有自己的家,就用最大的房间来做书房,把他填的满满当当的。” 沈书成第一次听到田玉说到自己关于未来的构想,心里又一酸,原来自己从小到大习以为常触手可得的一间书房,是田玉心里心心念念的未来。 “去看看,有什么想要的书吗?”沈书成靠在门边,温柔的对田玉说。 第18页 田玉点了点头,在书房里沿着书柜的踱着步子,仔细地看着书柜里书的名字,用手指轻轻的触碰着书的书脊。 “沈老师,你很喜欢唐诗吗?”田玉指着一柜子唐诗研究的书好奇的问。 “没事就翻一翻。”沈书成觉得腿有点累,把一只膝盖弯起来搭在门上。 “真好……”田玉小声说,把目光从书移到沈书成身上,看见他修长的腿,脸刷的红了起来。 “嗯……?什么真好?”沈书成侧头,把手伸进裤兜里。 田玉赶紧把头扭过去,“我觉得喜欢诗啊词的人,都很好。” “哪里好?”沈书成微低着头,抬眼看着田玉,不知道为什么,微黄的灯光,专心找书的田玉,他很想调戏一下。 他告诉自己,就一下。 田玉心道,如果是你,哪里都好,话到嘴边却变了,“名字好。” “噗……”沈书成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是第一个这么直接夸我名字的人,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吗?” 田玉看到沈书成笑得腰都弯了,觉得有一些丢人,把脸别过去,“不…不知道……” “我外公说,腹有诗书气自成……”沈书成眯着眼睛,笑意就像一池春水般荡出来。[注] 田玉隐约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但是他紧张的实在是分不出多余的脑容量来想哪里不对。 “是……真好……我的名字,就很普通……”田玉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太女孩子气了。他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 “我就很喜欢你的名字。”沈书成直了直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认真的说。 “唉……”田玉轻轻叹了口气,“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像你的名字,不仅好听,还是从诗里挑出来的。 “有啊。”沈书成乌黑的眼珠一转,眯成一道弯月。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田玉蓦然抬头,欣喜地望着沈书成,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名字也可以写成诗。这句诗他是读过的,但是当年就学的云山雾水不明所以,他心里又一次怪自己当年要是把数学题的心思分出来给语文一些就好了——就能多一些和沈书成的聊天话题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听,我再给你取个字就是了。”沈书成睡醒了以后玩性大发,很想显摆一下肚子里面的那点墨水。不过自己已经不是成年的年纪取个字名不正言不顺,但是田玉刚刚十八,正好可以。 “还可以这样?那好啊……”田玉有一些期待沈书成会给自己取一个什么样的字。 “就叫思温吧,孔子说的,色思温。”沈书成满意的点点头,对自己的才华很肯定。 田玉也很满意,有些期待的又问:“那你会这样叫我吗?” 沈书成摇了摇头,“这字是以后谁说你的名字不好听,让你拿出来甩他脸上,看他能背出几句论语的。十分熟悉的人之间都会直接叫名字的,你家人叫你什么……” 田玉的耳尖有点红,他在心里回味了一下沈书成的这句话,十分熟悉的人,家人。 “小玉……”田玉的声音很小,但在这不大的书房里却听得十分清楚。 沈书成轻笑了一声,“小玉,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好不好?” 田玉的脸已经通红了,他低着头努力不让沈书成看见,又不知道自己是该说好,还是说不好。挠了挠头,想到沈书成睡觉的时候自己问的问题,问,“沈老师,你中秋节不用陪其他人吗?” 其他人,比如自己的女朋友。 “哦。其实——”沈书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费力咳了起来。 沈书成一边咳嗽,田玉的心就一点点的往下沉,心想果然,像沈老师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注】正确的诗词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明天就要插入窦蔻染的情节啦。这是一个重要的并且我非常想写的人物,因为时间差的还蛮大的,所以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又是没有人看的一章啊。 昨天听到有一直给我审稿的小伙伴说很喜欢这个故事。 想比起轻松,我希望这篇文带给大家更多的是治愈吧。 有人喜欢就是好事,我很开心。 至于其他的,我已经非常平静了。 第11章 思君如满月 11思君如满月 沈书成终于缓过来,他接着刚才的话说,“其实我中秋节本来应该去我外公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年中秋节都不让人陪。” 中秋夜,窦恩泽此时正坐在摇椅上,望着远处。窗外是依山东去的碧凌河,微凉的秋夜里,褪去了白日的斑斓色彩,只剩下漆黑的河水静默无声。河山之上高悬一轮影影绰绰的圆月,月光如练,流入千家万户。偶尔飞过的不知名的鸟,落下几声孤零零的啼哭,窗外的梧桐枝影横斜,错落成窦恩泽衣服上的黑色花纹。 那年归国的船上看到的月,也是如此模样,只是当年的月光,不似今日这么冷清。 那大概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窦恩泽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一头乌发,下巴上几搓未来得及刮的胡子叫人想起蒙古草原的冬季里,偶尔冒出头的枯草。他愁眉苦脸的望着泼墨似的天空,一脸不情愿的走到站在甲板上的窦蔻染身后。 第19页 相比之下。他旁边的这位公子才可以称得上是玉树临风。他围着一条条纹羊绒围巾,身着黑色的西装,外面套了件过膝的棕色毛呢大衣,皮鞋干净的发亮。窦恩泽又走近了些,此人的面孔便更加清楚——这位公子看起来不过刚过而立,梳着精致的大背头,却因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而丝毫不显得油腻,眉毛之下眼瞳深邃,叫人望不见其中波澜。皮肤白皙,而脸颊上却是如同朝霞的血色,高挺的鼻梁下两片朱红色的薄唇轻启:“泽泽,你怎么还没有睡?” “你不是也没有睡吗?”窦恩泽把手搭在栏杆上,海上风大,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忽然觉得脖子上一温热,转过头,才发现窦蔻染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仔细围在窦恩泽的脖子上。 “明天这个时候就已经到家了……”窦蔻染望着大洋的远方,仿佛目光的尽头,就是熟悉的万家灯火。 “唉……扣子哥,你为什么非得回来呢?在英国呆着多好,有不愁吃不愁穿的。”窦恩泽轻声叹了口气,不满的抱怨,“老爷太太都去世了,也没有什么牵挂了。我就不是很想回来。” 窦蔻染转过身,背对着广阔的海洋,目光温柔的落在窦恩泽的身上,却叫窦恩泽头皮发麻,忙不迭地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不对?”窦恩泽弯了弯腰,眉毛一翘,扬起脸望着窦蔻染。 窦蔻染伸出手,用手指做梳,替窦恩泽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泽泽,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更何况也不是没有牵挂呀,你忘了你还有个嫂子?” 嫂子?窦恩泽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感觉心跳慢了半拍,他努力提起面部的肌肉让它不要抽搐,才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轻松一些,“我……我什么时候有个嫂子了?” “当年家里给我定的亲事呀,你忘了?”窦蔻染把手背到身后,目光依旧温暖柔软的如同冬日的鹅绒被。 “我的天!这都改朝换代进入了新纪年了,那八百年前定的亲事怎么能算数?!”窦恩泽的声音有些激动,却顷刻间被无尽的大海吞没,他撅起嘴巴闷闷不乐,“你看那些数一数二的名人们,哪个不是对抗封建包办婚姻追求爱情自由的?谁会不是离自己以前定婚的人远远的?!” 窦恩泽心道,怎么偏独独是你窦蔻染,要娶一个不过年幼时见过一两面,情窦未开就被匆匆定下终生的人?他忍不住嘀咕,“怎么你在国外待了这么久,还这么…这么…迂腐,固执!” 窦蔻染依然没有丝毫责怪的语气,仍旧柔声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呀。前两天收到亲戚来信,说原来的李家二小姐至今待字闺中,等我回去娶她,当年既然定下婚约,又怎么能言而无信呢?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呸呸呸!”窦蔻染转过身看着船身之下翻涌起的波涛,心也随着浪潮起起伏伏,他恶狠狠的朝海里吐了口唾沫,“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丑八怪,嫁不出去,倒想起那不作数的娃娃亲来,找了个借口非得粘着你!” “泽泽。”虽然自己确实连李家小姐的容貌都不记得几分,窦蔻染听到他用刻薄的话说起素未谋面之人,语气却多了几分严厉,“不要这么中伤旁人,他又没惹你。” 窦恩泽故意重重哼了一句,不作声,背对着窦蔻染偷偷生闷气。 温柔的指腹划过他的头皮,窦蔻染又替他理了理头发,再从身后把他的围巾没裹严实的地方展开裹紧了些,把手轻轻搭在窦恩泽的肩上,语气里带着笑意,“怎么为这个事情生气了你放心,在我心里,你便是独一无二的泽泽,即便我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我也不会因为旁人分去半点对你的好,好不好?” 窦恩泽用力一扭肩,甩掉窦蔻染的手,故意气他,“我不过是你的伴读,你对不对我好,没有关系的!” 窦家之前家大业大,窦恩泽本是饥荒年窦家从集市上给窦蔻染买来的伴读,窦恩泽比窦蔻染年岁小一些,窦家只有这一个儿子,想着有个同龄人陪着也好,不至于孤单。 虽说窦恩泽只是伴读,但是吃穿用度却从未克扣,那年窦蔻染和父母商量着要出国,窦家也一并把窦恩泽送了出去方便彼此有照应。不过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后来窦父窦母接连去世,家里也没了产业,窦恩泽和窦蔻染远在英国,一直以兄弟相称,这些年也算是相依为命。 窦蔻染没想到窦恩泽居然把这陈年旧事都翻了出来,皱了皱眉觉得窦恩泽的满腹怨气来得莫名其妙,正了正神色,认真的说到,“我从未觉得你是什么伴读,于我而言,你就是家人,你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你知道吗?” 窦恩泽仍旧是固执的背对着他站在那闷不做声,背影看起来像气坏了。 尽管窦蔻染仍旧不知道他为何会为了一个嫂子生那么大的气,毕竟自己已是而立,娶妻生子,人之常情,窦恩泽不会不知道。 可是如果窦蔻染此时转到窦恩泽面前,就会发现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少年的衣襟,早已被眼泪沾湿了一大块窦恩泽不想转过身只不过是不想叫窦蔻染看见自己的狼狈的模样。 似乎只有那一轮孤孤单单的明月能读懂窦恩泽的心思。从孩提到如今,他的一切都和这个叫窦蔻染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仿佛在窦蔻染的名字旁边,理所应当应该是窦恩泽。 第20页 从更早的时候,窦恩泽就知道,自己对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的情感是不一样的。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不仅隔着门第,还隔着性别。 窦恩泽生气地想,如果自己是个女人,那自己大概就叫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自己是一个女人,自己此时大概就能名正言顺的告诉窦蔻染自己的情愫死乞白赖的要求和他在一起。如果自己是一个女人,或许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窦蔻染的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假装生闷气。 “成家立业是人之常情。”窦蔻染仍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泽泽,你以后也会经历这些的,将来你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叫我倾家荡产,我也让你风风光光的娶回家,好吗?” 窦恩泽心里想,我才不信我那个嫂子能够容忍你这么不解风情,我像一束火一样喜欢着你,可你永远冷的像这深海里的水,丝毫感觉不到。 湿咸的海风吹干窦恩泽脸颊上的泪水,只留下两横闪着银光的泪痕,他咽了咽口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哽咽,装作只是不想被他忽视的样子,撒了个娇,“这可是你说的。” 也许今天这般的对话,窦恩泽早已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可是当心中的大地震真正到来时,他便知道,所有的预演,都无济于事。 月光落下,窦恩泽便淹没在窦蔻染的影子里。窦恩泽心甘情愿的被这束影子吞没,并沉溺其中不愿离去,他望着海面上略过的海鸟,在心中默念,如果不能做那只与你一起展翅高飞鸿鹄,那就让我活成你的影子,做你最忠实的追随者。 “又想到窦先生了?”窦恩泽随着月光飘回过去的思绪被一声轻唤叫回。 “又是中秋节了……秀云,我可能真的是老了,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他。”窦恩泽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的拭去眼角的泪痕。 “窦先生和姐姐走了这么久了,也早该投胎转世去过好日子了。”秀云端来一叠月饼,放在窗前,双手合十,虔诚的一拜,“前两天那边来的消息,说原来村里的那位没了。” “哦?”窦恩泽斜着目光盯着冷哼一声,“果然活得久。” “唉……”秀云扶着椅子坐下来,“听说在敬老院没的,半夜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是吗?那真是,太仁慈了。扣子哥走得时候,人可是很多的。”窦恩泽冷哼一声,拿手掌撑着摇椅的扶手,端起身旁的茶缸,缓缓起身,走进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工地上已经放假啦。 寒假给自己定一个工作以外的任务吧。希望能够看完《社会契约论》。 以及推荐叔本华的小短文《论世间苦难》。 大家要开心。 又是没有人看的一章哇,hhhh。 第12章 思美人兮 12思美人兮 田玉从沈书成这里借走了《吉米多维奇》的前两册便回了寝室,发现寝室居然还亮着灯。他暗自嘀咕,难道寝室是进贼了?田玉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却发现曹可凡正坐在位置上兴致冲冲地打电话,见田玉回来,还竖起食指在嘴唇上示意他小点声说话。 待曹可凡打完电话,田玉已经利索地洗漱完躺在床上了。 不知道遇见了什么开心事,曹可凡心情似乎很好,在寝室中间哼了几段小曲,见寝室只有田玉一个人在,在田玉的床位边开会转了几圈,可田玉和石头一样没有反应,只能腆着脸凑到田玉床下,操着一口东北冰碴子风味的语调轻快的问:“你今个咋滴也出去玩了吗?” 田玉并不是很想关心曹可凡为什么这般得意,也并不是很想告诉他自己和沈书成的事情,但却福至心灵般的即刻从这个也字之中理解了曹可凡的意图,眼前这个眯眯眼的东北大汉,其实并不关心自己去哪玩了,只是很想找个人分享一下他今天的开心事。 田玉虽然并不喜欢这群室友,却也不想得罪他们,索性顺水推舟:“嗯,出去走了走,你呢?” 听到想要的回答,曹可凡喜上眉梢,仰着脖子看着床上的田玉说,“田玉,你还记得上次军训的时候,咱们对面营里带着拉歌的那个人不?贼好看的那个儿。” 田玉在床上翻了个身,不去看他,冷声道,“不记得。” 曹可凡抖了抖腿皱着眉头,脸涨的通红,“就是他们那副营长,就是梳着马尾的那个特水灵的姑娘!”曹可凡怕田玉想不起来,又补充了好几处细节。 田玉尽量让曹可凡口中美若天仙的女生和自己记忆中几张女生的脸匹配,才发现自己之前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挺受欢迎的副营长,又觉得曹可凡言过其实,简直不是同一个人,他有些困了,随意回答道,“哦。” 曹可凡却没有从简洁的回答中听出倦意和敷衍,反而愈加兴奋,像是怕被别人听见,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说,“我今天和她出去玩嘞!”见田玉有些不太理解,又得意地补充道,“刚刚我也是在和她打电话!” 话至此处,任凭田玉再不敏感,也听出其中几分不同地情绪,“那…恭喜你了。” 曹可凡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就是一起吃个饭出去玩儿,就是那种……”曹可凡咳了咳,“你懂的吧?” 田玉叹气,心道我也没有说她和你是什么关系,饶是他脾气再好,也不想看着曹可凡一个一百六十斤的壮汉在这扭扭捏捏的,他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回道,“我不懂。” 第21页 曹可凡嘶的一声,又皱这眉头在寝室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田玉被扰得不耐烦,正准备盖上被子捂上耳朵睡觉,曹可凡忽然问:“田玉,你说她到底对我怎么个意思啊?” 田玉倒吸一口气,闭上眼,随口答道:“什么怎么个意思?” 这随口一问却让曹可凡找到了讨论的对象,他立马爬上床,坐在床边,“我其实挺喜欢她的。” 两张床的床头对在一起,田玉见着曹可凡的脸凑过来,确定他今天是不得安生了,“那你和他去说啊。” “啧……”曹可凡用后脑勺撞了几下墙壁,“我这不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嘛好像是喜欢,又好像是不喜欢,猜不着。 什么叫喜欢?心底的某块被戳了一下,田玉不再像刚才似的烦躁,在被子里闷了一会,索性起身坐在床头,“那你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她的呢?” “小伙子没处过对象吧?”曹可凡瞅了一眼田玉,轻笑道,“你听说过一句诗不?斯人若彩虹,那是遇见方知有啊!” 曹可凡眯上眼回味着自己和姑娘相处的日常,“你没有见着她的时候,心里就跟有个猴儿一样,每天挠着你,一见着这人,你猜咋滴?就全好了!就跟那中了彩票似的开心,啥乱八七糟的都没了。” 田玉皱着眉思考了一阵,曹可凡怕他不理解,又补充道,“就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吧,贼舒坦,感觉不管她说啥都贼特有意思,但是吧,又贼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了啥话,给他留下不好的形象,然后就是那啥,时间刷刷刷地就过去了,留都留不住。”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笑着的,从来没有如此放松,也从来没有如此紧张。沈书成那张白皙的脸不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落在在田玉的脑海里,田玉皱着眉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曹可凡:“那有那种见过一两次面就喜欢上的人吗?” “咋没有呢?哥们。我和你说哈,这事儿关键还是看脸。”说完曹可凡觉得自己有些肤浅,“我对她,那就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你知道不。”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双似弯非弯桃花眼,两片似笑非笑嫣红薄唇,落在心里的那张脸,依旧是沈书成。 田玉有点苦恼般的轻声叹了口气,又问,“那年龄相差很大的话也会这样吗?” 曹可凡摇摇头,“我和她同岁,没事儿,你这问题问的,你……你该不会喜欢已婚少妇吧?!” 田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听到已婚少妇,又迅速掩藏起来,恢复之前的冷清目光,他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是就社会上普遍存在地几个现象来问的。” 大抵也只有如同曹可凡这类神经大条不拘小节的大汉才会信了田玉这胡编乱造的鬼话,“也是!现在的姑娘不得了啊!要么喜欢小鲜肉要么喜欢大叔,年龄差都贼大,就咱们这种年龄刚刚好的,贼苦逼。” 田玉接着研究社会现象的话题问下去,“那你说真的会有男的会喜欢男的情况吗?” 曹可凡瞅了田玉一眼,闪过一丝惊恐,“田玉,你这看的都是啥社会新闻……咋这重口味,同性恋这事儿吧,反正我钢铁直男一个儿,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这样子,”田玉干咳了两声,“我就之前听说来着,随口问问。” “你那旮瘩不会真有吧?”曹可凡睁大一双眼,“我认识一哥儿们就是,还敢和他爸妈说了这事儿,可把他爹妈气坏了,都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他妈被气得自杀了两三次了都!你说这……什么破事儿。” “是这样子啊……”田玉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有些慌张。 和田玉畅谈一番的曹可凡神清气爽地睡了,田玉却在床上辗转。 他不明白,自己心里的那点异样究竟算不算喜欢,他也不明白,如果真的算喜欢的话,会带来多大的灾难。他一边一边思考着曹可凡的回答,又把这些答案和自己与沈书成相处的细节对上号,每一次快要确认这份感情的时候,他便能找到一个否认的理由,而每一次否认之后,便会生出一个更为理直气壮的声音叫他确定。 他望着黑暗中白晃晃的天花板,发现手里拿了一道无解的题。 几次三番,辗转反侧之间,他终于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他的这份感情,是一个学生对老师的尊重,或者是一个刚刚进入新环境不甚习惯的新生对一个帮助自己的人的依赖与感激,甚至是因为自己过于贫穷,所以对沈老师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的向往。 但不算是喜欢,也不应该是喜欢。 临时接到接到整理信息的任务,唐冬被迫在办公室里面加班,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抱怨:“你说主任是不是有病,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整我呢?” 沈书成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耐烦道,“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走?” “我也想走啊,我晚上可还约了程笑看电影啊!你也不看看主任给安排的活,这能做完吗?还要我今天下午六点之前给他?!说的好像他周六周天会工作一样!” 沈书成白了一眼,“让你干个活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哪来的废话?!” 唐冬的脸抽搐了一下,这可不像沈书成的风格。放在平时,沈公子一定会和唐冬一起用最恶毒的字眼狠狠的骂上主任一顿,然后再轻飘飘地甩下一句再见留唐冬加班加点。今天居然反过来说唐冬的不是。唐冬将信将疑地问,“沈公子,你怕莫不是失了智吧。” 第22页 沈书成本想骂回去,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是失了智般不停看时钟,扶着额倒吸了一口气,“到底是什么事?那么难做?” “就是把大一这群学生的信息都输入到系统里面……我就不知道了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让我来做?!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我……” “行了行了……”沈书成及时打断唐冬的抱怨,又瞄了一眼时间,“你还差多少?” “喏!还差四个班的。”唐冬指了指旁边的一堆表格,眉毛拧得和麻花一样。 “你电影几点的?” “六点半。不过……” “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想请人家吃一顿饭是吧?” 唐冬嘿嘿笑了两声。 沈书成拿起桌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扶了扶额,“你放在那里吧,我给你弄。” 唐冬双眼发光像是看到了救星,就差在他面前跪下来了,“沈公子可以啊你!果然关键时候还是十多年的朋友靠得住啊!” 这番热烈的赞美对沈书成并不受用,“别和我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这事完了以后你可得请我吃顿好的。” “行,你说吃啥就吃啥!”唐冬拍了拍胸脯。 沈书成眨了眨眼,“那就城堡酒店的新推出的海鲜自助吧。” 唐冬的笑容凝固在嘴边,想起海鲜自助的价格,觉得自己有些肉疼。但又想到能和程笑吃饭,唐东觉得这点钱也就不算什么,拿着公文包一溜烟跑走了。 沈书成看着门口走的飞快的唐冬,又转眼看着挂钟。 四点五十。 第13章 笑声不闻声渐悄 13笑声不闻声渐悄 明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老师和学生之间正常的交谈,沈书成却不想有别人在场,也不想被唐冬发现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替他分担工作的,见唐冬走的仓促没有察觉出异样,嘴角浮出一笑,仿佛诡计得逞的孩童,又如同偷偷早恋的高中生。 沈书成又窝回自己的椅子上,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却偷偷看了时钟十多次,沈书成感觉自己很期待见到田玉,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期待见到他。 四下无人,又不想动手去做那一堆工作,沈书成望着天花板上的三叶电扇思考着答案。大概如同父母见到自己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孩子,老师见到自己手把手教成材的学生,每一次见到田玉,这个小小少年总是能给他新的惊喜,却让年纪尚轻的自己感受到为人父母的喜悦。更何况,每次不经意的调笑田玉,他红起来的脸还很好看。 又想到田玉那张生涩而清瘦的脸上浮起的红晕,沈书成竟然自顾自的笑出了声。 而当沈书成第十七次望向门口的时候,那个期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中秋之后,沈书成和田玉熟络了不少,他却站在门口依然礼貌地敲了敲门,“沈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聊天的话题依旧是课程的难易,同学的关系,食堂的饭菜澡堂的热水,这本是沈书成从不关心的东西,从田玉口中说起却变得五光十色起来,叫他仿若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光,又年轻了一次。 谈话的内容从头到尾都是关于自己,田玉有些不好意思,还想着了解眼前的这个老师更多,“沈老师,你也是江城大学毕业的吗?” “是啊,当年我读书的时候还是八人寝,你们挺幸运的,这两年全部换了新宿舍。”沈书成手中拿着本薄薄的花名册,随意翻看着。 “这样呀,那你当时最喜欢上哪门课呀?” “我当年?没有什么非常喜欢的课,就是每天混日子。” 借来的《吉米多维奇》里面除了几笔抄了抄题目的草稿,就是各种不知道出处悲秋伤春的古诗词,和冰冷的公式凑在一起,却显出别样的和谐来。田玉想及此处,不由得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沈书成看到田玉弯着嘴偷笑,卷起手中的花名册轻轻敲了下田玉的头,“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啊?没什么呀。”田玉低下头,觉得脸有点烫。“老师那你当时是不是很优秀啊,才能留在学校工作。” 沈书成摇摇头,“我是最不中用的那个了,我身边的好多人都出国留学读博士了,我是没那个心思搞科研的,就留在这了。” 田玉眨着眼望着沈书成,对于他而言,出国简直是一件不敢想象的事情,说起来他倒是非常想知道在一个陌生的国度,看着周围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用另外一种语言和别人交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不过田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也不敢想这个问题。 毕竟能够考上大学,就是他那个小乡村里面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毕竟出国的费用,对他而言也如同天文数字。 “成绩好的想继续做研究的人的话,一般都会想出国看看吧,你呢,有这个打算吗?”沈书成停了停思及田玉的家境,“其实可以申请全额奖学金的,这样的话不仅不需要学费,还能够拿到一笔不小的生活费。” 一束希望的烟火在田玉的眼里悄悄绽放,转瞬间又消逝的无影无踪。沈书成有点心疼,想安慰两句,却又觉得自己的安慰毫无说服力。 “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田玉的头微微垂下,声音小了不少。 “没关系……你要是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就告诉我。” 第23页 田玉抿着嘴唇上下晃了晃脑袋,眼神飘在远处,不知道是不是点头。 这个话题被一带而过,沈书成暗自庆幸田玉并没有对此事耿耿于怀,而是又好奇的打听了沈书成当年在的江城大学——比如沈书成喜欢选修哪门体育?他选的是定向越野,因为在所有的运动中他只喜欢跑步。比如他学过哪些公共选修课?他几乎所有的公共选修课都和文学有关。比如最喜欢去哪个食堂吃饭,他觉得都不好吃,食堂的饭菜只是用来生存的。比如他本科的室友都是哪的人?有一个东北来的很有意思,毕业的时候全宿舍都会说东北话了。 田玉想起了昨晚和曹可凡的对话,说道,“我有一个室友也是东北的。” 难得听到田玉说自己的室友,沈书成挑了挑眉,“你和他关系挺好的?” 田玉摇摇头,“一般吧。不过他昨天和我说他好像想追一个女生。” 沈书成轻笑了几声,了然于胸,“刚刚进大学的学生比较躁动,没了父母管,又异地他乡的,很容易有感情,所以很多情侣都是刚进学校的时候在一起的。” “啊?是吗?”田玉睁大眼睛,“那……沈老师你也是这样吗?” 沈书成尴尬地笑了笑,心道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父母的管教,虽然大学的时候凭着一副好看的皮囊收到了不少情书,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过谁,从来没有体验过他们说的那种为爱死去活来的感觉……就是,你也觉得很奇怪吧。” 也可能是眼前这人太优秀要求太高,多数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田玉因而又想到平平无奇的自己,有点失落。“我……没什么感觉。” “怎么……有喜欢的人了?”沈书成试探性地问,手却不自觉地轻轻敲打着桌面,自己都未察觉。 “没有!”田玉急忙否认,“我就是好奇……就是……” 沈书成弯起的桃花眼泛起微波,叫田玉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有没有都没关系,喜欢就大大方方的喜欢,只想好好学习的话,也不用非得和身边的人一样找个女朋友。”沈书成听到此处,端起桌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暖流便淌过全身。 田玉的脸涨的通红,沈书成又拍了拍田玉的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田玉咬咬牙,心道我才不是。 送田玉离开,沈书成又打了个电话给主任,告诉他唐冬的活自己接了,但是晚上祖父窦恩泽让自己去他家吃饭,让主任宽容两天。主任一听是老校长窦恩泽的面子,不敢不卖,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 周六田玉还要去家里给琴姐的儿子补课,见上次自己做的饭菜他很喜欢,不妨留他吃个便饭。想到此处,沈书成又去超市里买了各种菜把原本是空的冰箱填的满满当当。 周六下午,田玉在客厅里给琴姐的女儿补课,沈书成便在房间里面忙昨天唐冬交给自己的工作。这时他才发现这录入信息的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等到两个小时过去,也才刚刚录完了一个班。 卧室的门响了几声,沈书成一肚子火,抓了抓杂乱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开门看见田玉的弯起的眉毛,微微上扬的嘴角。 田玉从沈书成的眼里读出了一丝怨怼,自觉是自己讲题的时候声音太大影响到他休息,收了收笑容,把目光收到自己的脚尖,慌张道,“沈老师,我,我补完课了,就,就先走了。” 打开门见到田玉笑看着自己的沈书成火气就消下去一半,见到田玉神色紧张,便知道自己这模样让田玉误会自责,剩下的火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把手掌覆在田玉的脑袋上本想揉揉头发,那板寸头却让沈书成愣了一下,又轻轻拍了拍,“完事了?吃饭了吗?” 田玉怯怯地抬起头,抿了抿嘴唇,又摇了摇头。 “那你在我家吃吧。”沈书成从田玉旁边侧过身,往厨房走去。可是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满满的菜,沈书成就像看见了自己满满的没做完的工作,头疼的要命。他关上冰箱门,转过身去对站在客厅里对发生了事情没反应过来的田玉说,“小玉不好意思啊,家里没什么菜了,我们出去吃吧。” 第一次听见沈书成叫自己的小名,田玉从脸到脖子全红了,又听见沈书成说要带自己去吃饭,连忙摆手,“不用了老师,我,我去食堂吃就行了,您不用费心的。” 沈书成披上外套,“想吃食堂?成吧,就去一食堂吧,一食堂的淮南牛肉汤挺好喝的。” 田玉一听,脸更红了,见沈书成已经踏出了门,只好紧跟在他身后。 到食堂,沈书成买好饭菜寻到田玉坐的地方,见他只买了几个素菜,便又去买了一份牛肉汤,“你尝尝味道,我觉得挺好吃的,你觉得呢?” 田玉低着头扒饭,不敢叫沈书成看见自己早已烧红的脸,只闷闷的嗯了两声。 沈书成轻笑,“以后补完课就留在我家吃饭吧。” 田玉停下手中的筷子,仍是不敢抬头,轻声道,“不用的。” “你放心,我不会带你来吃食堂的,下不为例。”沈书成歪了歪身子,想去看田玉的表情,却害田玉把头埋得更深,“我周六一个人做了饭,也没人陪我吃,怪可怜的,你就不体谅体谅留守老人呗?好不好?” 第24页 田玉几乎把头埋进饭里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沈书成摸着鼻子笑了笑,“快喝汤吧,要凉了。” 第14章 无物结同心 14无物结同心 和田玉吃完饭之后的沈书成心情欢快的像一只从笼子里飞出来小鸟,蹦蹦跳跳的去了窦恩泽家,可惜这只小鸟没有蹦跶多久,饭晕的习惯便一击致命,沈书成只得躺在窦恩泽的躺椅上睡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客厅里面空无一人,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门口,悄悄打开门,不出他所料,窦恩泽果然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着自己的东西。 “外公,我外婆去哪了?”沈书成探出一个头,又侧身进到书房,笑嘻嘻地问。 “去给你买桂花糕了。”窦恩泽看了眼站在门后的沈书成,又低下头继续写东西。 “哎呀呀,窦校长你在干什么呀?著书立说?”沈书成打趣道。 窦恩泽托了托眼镜,没抬头看沈书成,“写遗嘱。” 沈书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干咳了两声,皱了皱眉头,靠在书架上,“您身体这么硬朗,干嘛写这种东西,多不吉利……” 窦恩泽顿了顿手中的笔,抬起头,语气平淡,“我大概是怕有一天被你这不争气的孙子给气死。” 沈书成拿手捂住半张脸,深吸了一口气,“那我能冒昧的问一句,您给我这不争气的孙子留了多少身家吗?” 窦恩泽把手里的纸笔收起来,冷哼一声,“我最想把自己的脑子给你,别一把年纪还让你妈替你操心。” 沈书成有点气,“我都说了,我就是喜欢诗啊词啊什么的,非得逼我去学什么物理数学的,学不好还怪我啊。” “是是是,你生下来就得了公子哥的病,可惜没得人家公子哥的命,行了吧。”窦恩泽把写好的东西收进抽屉。 沈书成吊儿郎当地转到窦恩泽跟前,“我说外公,您不损您外孙不行吗?您怎么就能把我说的一无是处呢?” 窦恩泽转了转眼珠,“哦。那你很有出息?” “那可不,我现在可是一个学生的人生导师!”想起田玉,沈书成倒是一脸骄傲。 “哦?我劝你别误人子弟。”窦恩泽盯地沈书成有些发毛,语气也变得有点严肃。 沈书成努努嘴,心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亲生的怎么就不相信自己?又想到和田玉相处的点滴,成就感油然而生,腆着脸凑上去和窦恩泽说,“外公,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当老师了,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哦?怎么个有成就感?”窦恩泽轻哼了一声,被沈书成这话说的哭笑不得。 沈书成来了兴致,喋喋不休地和窦恩泽说起田玉,从田玉明明长的瘦瘦小小叫人怜爱,偏偏一双杏仁眼里眼神倔强的要命,从田玉给他讲莫比乌斯环和DNA双螺旋,到田玉居然找自己借的书是吉米多维奇。 “每次看见他,都觉得他身上有新的闪光点,就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学生,每次不小心戳到他心里敏感的地方,看着他难受自己也难受,就很想帮他一把,想让别人都看到他的闪光灯,可是又想把他当宝贝似的藏起来。” 窦恩泽听着沈书成的话,脸色并不好看,他瞥了一眼唾沫横飞的沈书成,“你心里面一个好老师就是这个样子的?” 沈书成听到这句质问一怔,“你不是这样的吗?” “我说你小子……”窦恩泽脸上一言难尽,“老师和学生之间,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沈书成蹙眉,“什么叫保持一定的……距离?” 窦恩泽盯着沈书成的眼睛,看得他有点慎得慌,“外公,对不住啊,我比较愚笨……” 窦恩泽抬眉,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侍弄窗台上的花花草草,“算了算了,总之你要记得,你是去帮人家的,不是去给人家添麻烦的。” 沈书成挠挠头,“其实我也觉得叫他来补课挺不好意思的……” 窦恩泽一声轻笑,不知是不是嘲笑,却不做评价。沈书成慌乱之中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却发现桌子上的书后放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里面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浓眉如墨,目光温和,凝视远方。 “欸?外公这是你年轻的时候吗?”沈书成拾起照片,仔细琢磨着,“长得还挺帅的,啧啧啧,果然和我还挺像。” 窦恩泽不动声色的走过来,从沈书成的手中抽出照片,又放进柜子里锁好,“不是,这是……我一个兄长的。” 沈书成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心道这么多年了自己从未听窦思蔻提起过外公还有其他的兄长,看这照片里的不俗装束,难道是从前流亡海外的亲戚如今寻根来了?思及此处,沈书成心有戚戚,外公窦恩泽虽然因是江城大学的建校人儿备受尊重,这些年来却从未有过亲戚走动,想来也是动乱灾荒的年份里走的走散的散。 “外公你……” 外面传来门锁响动的声音,窦恩泽打断沈书成的话,“你外婆给你买了桂花糕来了,快去吃吧。”说罢,便撵着沈书成去了门外。 待沈书成离开书房之后,窦恩泽方才走到柜子前,打开抽屉,珍之重之的拿出那张照片,抚摸着照片上那男子的眉目,轻声唤了句,“扣子哥呀,想你了。” 照片里的人依旧笑意盈盈,没有回答。 第25页 窦恩泽又拿起另一张四人的合影,不禁感慨,照片中年纪最小的秀云,如今也已经两鬓斑白,垂垂老矣,再相见时,不知道另外两人是否还能认出如今苍老的自己。 照片里的窦恩泽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那日从回国船上下来,一个剪着利落的短发,穿着白衬衫和蓝色裙子的女子站在远处,冲自己和窦蔻染挥手。黛眉如新月,杏仁眼里秋波荡漾,桃花般粉红的面颊下,衬着瓷白的皮肤,一看从前便是大家小姐,却又没有养在深闺的局促,落落大方,如一支荷花立于池塘,美而不自知,饶是港口人群拥挤,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这个出挑的女子。 窦恩泽想到自己在船上的一番话,不免红了脸颊,侧过头去看窦蔻染,只见窦蔻染正抿着嘴对他笑,他轻哼一声,“笑什么啊你?” “泽泽?现在放心了?” 那姑娘走近二人,丝毫不避地迎上窦蔻染的目光,“染哥哥,好久不见。”又笑眯眯的把目光移到窦恩泽身上,“想必这位就是恩泽了吧。” 窦恩泽往窦蔻染身旁靠了靠,方才点了点头。 窦蔻染低下头看着面前刚刚到自己肩的女子,笑道:“是好久不见了,小雪,上次见你,你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哦?那现在你看我,在你心中,可还是孩子?” 窦蔻染听得这话,开怀笑了几声,伸出右手,“是在下眼拙了,竟不知邻家有女初长成,已是倾国又倾城。不知道姑娘可否赏脸,一起吃个饭待我赔礼道歉?” 这几声笑落在窦恩泽心里却不是滋味,自己和窦蔻染在外多年,从未见他如此恣意笑过,如何这姑娘方才见一面,就和她相谈甚欢,想及此处,他身子一侧,挡在窦蔻染面前,没好气地说:“姑娘您也不介绍一下你自己?现如今民风已经如此开放,大庭广众之下就可以卿卿我我了?” 这番责问先让窦蔻染脸红了些,他拉了拉窦恩泽地胳臂,正准备介绍,忽听得后面一个小个子的女子尖着嗓子道:“呸呸呸,哪来地不守规矩的,在这平白无故斥责我姐姐?”语毕,便冲上来想揍上几拳。 “秀云。”姑娘及时拦住身后的女子,对二人欠了欠身子,“忘了给恩泽介绍,我姓王,单名一个雪字,这是我妹妹,秀云,家父曾与窦老先生是挚友,因而得幸能够与二位结识。”又转过身去,“秀云,我都说了多少次,让你别那么冲动。” “哼!”窦恩泽正准备说道两句,忽然看见窦蔻染挑了挑眉望着他,话便一股脑吞进肚子里。 秀云和窦恩泽互不理睬地跟在窦蔻染和王雪身后不多言语,窦蔻染和王雪倒是聊得格外投机。 “染哥哥回国以后,有什么打算?”王雪掸了掸窦蔻染衣襟上的灰,问道。 “如今国之初立,却仍旧处于风雨飘摇,外部环境并不友好,民众虽然有一腔热忱,没有正确的指导,难免会绕弯道。” “我同意先生的观点,建国不久就有战乱,这两年又是饥荒,民众确实干劲足,但力气却不能总用对地方,再往前两年,土法炼钢竟是盛行,可是需知,那炼钢铁的技术可不是在土锅里实现的。” “归根结底,还是普罗大众缺少必要的文化,连最基本的读书识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人云亦云,他日若是有狼子野心之人,则国危险矣!我以为,振国之根本,在教育,而教育又是春风化雨,百年之计,无立竿见影的效果。” “染哥哥可是想在国内兴办学堂,教书育人?” 窦蔻染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王雪却皱了皱眉,“我和哥哥想到一处去了,但如今这一切都归公有,要是想新办学堂怕是不可以,不过我见公社在兴办学校,想来也是缺老师的,不如过两日待一切妥当,你去与那队长商议商议。” 第15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15书中自有颜如玉 窦蔻染的眉头舒展开,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住点头,“上天垂爱我,才让我遇见能够有如你这样懂我的人。” 这般一说,王雪的脸颊上浮出一抹红霞,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轻笑。 而后,二人又聊了许多从诗词歌赋文章到西方哲学与东方哲学对比,从儿时的糖人小摊到如今的公社,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窦恩泽这才发现,尽管王雪是旧社会人家的女儿,但王家老爷格外开明,不仅不要求她做女红读烈女传,还自幼送她进了洋人办的女子学校学习洋文,家中请了私塾先生教学四书五经等,年纪稍长,又带着她去各地游历拜访,当年也算是颇有名气的才女。 窦恩泽没好气低下头咬了咬牙,正对上秀云看他的目光,便把气发在秀云头上,“你看什么看?!”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战争一触即发,王雪连忙拉住秀云,“秀云,你去和那照相的先生说,我们家吃过饭就去照照片。” 秀云走了之后,窦蔻染才开口,“之前从未听闻,王家又添了一位千金?” 王雪摇了摇头,“秀云是个命苦的姑娘,他爹原来是卖肉屠夫,嗜赌成性,后来没钱了,竟想着把女儿卖去妓馆,我父亲向来看不得这种事,便出钱买了下来,养在身边。” “那岂不是和我一样?”窦恩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秀云的身世竟如此凄惨,又想到自己,不免感慨。 第26页 “乱世里都是浮萍,谁又能知道哪里有明天呢?不过,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窦蔻染摸了摸窦恩泽的头,“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秀云又一溜烟跑回来,“姐姐,那照相馆的人说,让咱们现在过去,就可以拍照了!” “现在?!”窦恩泽皱起眉头,“衣服也没换,风尘仆仆的,怎么照?!” 叫秀云的姑娘毫不嘴软,“叫你去你就去便是,还把自己当首长了?跟照相馆和你家似的,挑三拣四的!” 听得秀云这般伶牙俐齿,窦恩泽原本那点同病相怜便被浇灭了,回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嘴和长刀子似的!” 王雪连忙拉住秀云,“秀云快别闹了,既然师傅让我们现在过去,那便去就是,恩泽,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先去照相馆,可以吗?” 不消几日,一张特殊的家庭合影便被放在了都恩泽的手中,他一点都不想去看照片里歪着嘴置气的自己,心想着下次照相的时候一定要和窦蔻染靠得更近一些,自己也要笑得更帅一些。 彼时他还不知道,有的东西,就如同有的人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窦恩泽把抽屉锁起来,揉了揉眉心,透过半合的房门,看见秀云忙里忙外的身影,只觉得心安。 ………… 江城的冬天说来就来,秋天还未过的尽兴,北风便带着西伯利亚的寒流席卷而至。 周六从沈书成家中吃完饭出来,田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听到后沈书成的声音,回头却看见沈书成拿着件格子围巾跑过来,皱了皱眉,把围巾套在田玉脖子上,又将他衣服地拉链往上提了提,“天冷了,别着凉。” 沈书成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气,落在田玉的脸颊上,冰凉的指甲蹭过他的脖颈弄的田玉有些痒,他微微低下头,才发现沈书成穿着一双漏趾的拖鞋就出来了,连忙道,“沈老师,天气太冷了您快回去吧。” 沈书成摸了摸田玉的头,“今天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感冒了?还是有什么事?” 田玉侧过身子抿了抿嘴,稍许之后,摇了摇头。 说没什么事是假的。 昨天去办公室的时候,还没敲门便听到程笑和沈书成的对话。 ——沈老师,明天忙吗? ——不忙啊,怎么? ——我有两张歌剧的票,要不要一起去听呀? ——呵?你怎么不和唐冬去。 ——唐老师啊,他应该不喜欢这些吧,那票就给你放在这里了,周天见哪。 程笑出门撞见站在门口闷不吭声的田玉,轻“呀”了一声,又舒了一口气,“教务处已经下班了,你明天再来吧。” 田玉却低着头用余光将程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及腰的黑长直秀发,窈窕的身形,白皙的皮肤和水汪汪的眼睛,这大概是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程笑这边说罢便转身离开了,田玉想到此处,却皱起眉不想进去。 等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消失不见,田玉才进到办公室,办公桌上什么票都没有,沈书成依旧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而关于音乐剧的事情,一点都没有提。 田玉心知肚明自己没有资格去管沈老师的私事,可仍是觉得不痛快,只能和自己生闷气,便熬了一宿夜,把高数书后的习题全部做完,抬头时,霞光已经照入寝室。 从沈书成家中出来,他仍是怏怏不乐,刚刚听到沈书成此刻的殷切关心,明明心里窃喜,可一想到周天沈书成要和那个女老师去听歌剧,田玉又不自觉撇下嘴角,“沈老师,你……很喜欢听歌剧吗?” 沈书成微怔一下,皱起眉头,想起程笑送自己歌剧票的事情。沈书成当时便觉得既然唐冬在追求程笑,自己和程笑去听歌剧就名不正言不顺,可程笑没等自己拒绝便留下一张票,叫他左右为难。后来想起自己外公也喜欢,有时候开心了还在家唱两句,便收起票晚上给窦恩泽送了过去。 沈书成不知道田玉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更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情生闷气。便说道,“还好,不怎么喜欢。” 田玉用门牙咬了咬下唇,想起那女老师都说沈书成喜欢听,这人在自己面前却不承认,便又是一阵不是滋味。 沈书成看着田玉脸上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表情,迟疑道,“你,喜欢吗?” 田玉摇了摇头,垂着头轻声道,“我没有听过,不知道。” 田玉垂头丧气的样子叫沈书成有些心疼,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他的头,“那你,想听吗。” 田玉把头侧过去,头几乎埋到了胸口,却依旧咬着牙不说话。 冷风一吹,沈书成跺了跺脚,轻笑道,“我明天带你去听?”心道若是田玉喜欢,去外公那里把票拿回来,再找个借口花钱从程笑那里买张票来便是。 田玉猛然抬头,吃惊地望着沈书成的眸子,看着他眼里流转出来的笑意,又立刻转过头去,“不,不用,我明天去自习。” 沈书成抬了抬眉道,“那我可不可以也去自习?” 田玉把头扭得更偏,双颊如同熟透的苹果,努力压下勾起的嘴角,用极弱的声音说,“可以啊。” 沈书成看着偷笑的田玉,心里也甜了起来,忽然一惊,想到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学生太好到宠了,好的有点超出了老师的界限?转念一想,反正是自己的学生,再好又有何妨?又自顾自地笑了几声,没想到居然呛着风,便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第27页 田玉立马慌张起来,急忙道了好几声对不起,又赶紧让沈书成回去。沈书成的脸咳得通红,好不容易缓过来,才道,“那明天你去图书馆占个座吧,我,我可能来晚一些。” 事实证明,沈公子的毅力再强,也抵不过强大的生物钟。他不仅是晚了一点,而是晚了一整个上午。而图书馆里的田玉,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没有写完一道证明题,中午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吃不下去了。 在田玉不知道把“证”字写了第几遍的时候,沈书成终于带着抱歉的微笑出现在了图书馆,惹得图书馆的老师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哪阵风把这江城大学赫赫有名的沈公子吹进了图书馆。 田玉正心烦意乱,胡思乱想着沈书成可能只是随口开句玩笑自己却当了真,看见沈书成熟悉的身影,呼吸登时凝滞了片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图书馆里寂静无声,田玉只得冲沈书成挥了挥手。 沈书成一眼便看到了那双闪着星光的眼睛,粲然一笑,坐在他身边,掏出从自家带的《浮生六记》,伏在田玉耳边道,“大学霸,你好好做题,我就不做题了,随便看会书,行吗?” 田玉的耳尖刹时通红,笑着点了点头,书上证明题的思路,顿时清晰了起来。 沈书成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来图书馆是什么时候了,看了一会书便觉得困,趴在桌子上打盹。田玉正醉心在闭区间套定理的另一个证明中不能自拔,余光瞥见沈书成的睡颜,心中一颤,白皙的皮肤上,透出粉色的脸颊,呼吸均匀而绵长,每一根眉毛都井然有序的排列着。 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悄悄抬起手,生出一个叫他自己都吃了一惊的念头——把沈书成那双根根分明的眉毛搓乱! 那手却悬在一半许久没有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把眉毛搓乱的梗,是因为熵增。 第16章 阁下何不同风起 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席卷而来,瞬间将田玉压得严严实实的喘不过气来。此刻,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确定自己那份被小心翼翼隐藏的感情,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比之前任何时候更绝望。 如一座孤岛困在汪洋之中,而所望是汪洋尽头不可抵达的陆地。田玉心中的声音一遍一遍地拷问自己。 是喜欢吗? 是。 是那种喜欢吗? 是。 他喜欢你吗? 田玉没有办法回答。 或许有那么一点超出界限的喜欢,不然为什么要放弃好看的歌剧和自己无聊地消耗时光?但这点喜欢也应该是极少的,对于眼前这个趴在书上睡得正香的人而言,田玉更觉得自己意味着一个上级派下来的任务,或者一个拖油瓶,如果将来自己出人头地,以后能够算得上是得意门生。 但是那份和自己一样的喜欢?应该是没有的吧。中秋节带自己出去玩是因为同情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每周六和自己吃饭是因为做好了饭菜顺带捎上一个人,陪自己来图书馆是因为自己无理取闹。 于田玉而言,沈书成是独一无二的哪一个老师,可是田玉心中却格外了然,将来沈书成还会遇到其他的,比自己更优秀的学生,自己只是他漫长的人生中不经意的闲人罢了。 想到此处,田玉右手中飞快旋转的笔“啪嗒”掉落在地上,在安静的图书馆中显得格外刺耳。 沈书成皱了皱眉,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左边侧脸被书本侧沿映出一道粉红色的压痕,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躬着身子慌张去捡笔的田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田玉见沈书成醒了,偷瞄了一眼他的眉毛,想到自己方才的荒唐想法,更加觉得羞愧,脸像是从热水中洗了遍似的,把头压得更低地看着书。 沈书成将手伸到田玉的背后,轻轻拍了拍田玉地后腰,惹得田玉一抖,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沈书成。 沈书成凑凑到田玉耳边轻声道,“头抬高一点,你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 ………… 回到家已是傍晚时分,打开门便是扑鼻而来的土豆炖牛肉的香味。窦思蔻围着粉色的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见到沈书成,眯着眼睛笑道,“又去哪个展览逛了?” “没,去图,图书馆了。”将这句话说出口时,沈书成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窦思蔻一愣,不可置信,“你居然会去图书馆?” 沈书成胡乱挥了挥手,“妈,饭好了吗,我都要饿死了。” 酒足饭饱后,他躺在沙发上,听窦思蔻和她说着学校里的各种人情世故,只觉得无聊至极昏昏欲睡,忽而想到那张歌剧票和程笑,犹豫了会,又给唐冬发了个消息。 ——你和程笑到什么程度了? ——进展非常顺利,但是姑娘家挺不好意思的,还打算再相互了解一段时间。 沈书成皱起眉头,若有所思,正在此时,微信提示有新消息。 程笑:沈老师,您今天怎么没来,还把票给别人了呢? 末了还发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沈书成的眼神冷了不少,挑了挑眉回道:我外公想去,我就把票给他了。 程笑:原来那是窦老校长啊!那,下次有机会再约。 看到这条消息,他习惯性地用手摩梭着自己的下巴,他在手机上反复编辑了好几次,又仔细斟酌了一会,说:听说你和唐冬关系挺近的? 第28页 那边的消息回的非常迅速:哪有啊,我和每个人都这样啊,就是把他当哥哥啦,你不要想太多哇。 还配上了颜文字。 沈书成看着这句话,又退回去看唐冬的消息,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便把和程笑的对话截屏给了唐冬。 这张截图最伟大的贡献大概在于,唐冬之前答应下请沈书成吃的海鲜自助,终于兑了现。 经历了之前的一番对话,沈书成心里早就给程笑下了定义和追求自己的人搞暧昧,又去撩其他的人,难道真是个傻白甜? “沈公子,你说我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唐冬心不在焉地夹起一个鳗鱼寿司,却吃不下去。 “但是她不喜欢你,为什么对你之前的给她送的礼物还有约她出去玩这些事情都来者不拒呢?”沈书成循循善诱,想让唐冬自己想明白。 “我觉得吧,她可能只是出于礼貌怕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才这样做的。其实这样细想下来,她好像真的是喜欢你啊!” “噗!”这句话让正在喝水地沈书成十分流利地把水喷了他一身,“你搞个毛啊!我和她说过几句话你数数?!” “真的!”唐冬的两条眉毛紧紧拧在一团,额头上硬挤出了几条皱纹,“我每次约她出去的时候,她都问我你的事情,我一开始还觉得是因为我找的话题她不喜欢,看了你发给我的和她的对话,我觉得,大概是因为真的喜欢你吧……” 沈书成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喜欢我还和你出去约会?有这么喜欢的?” 唐冬像是没听着沈书成的话,叹了口气,“这样想想,其实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她也喜欢听歌剧啊逛博物馆啊什么的……” 看到还没恋爱就先失恋的田玉,沈书成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叉子在唐冬面前晃了晃及时制止住,“那我现在不喜欢逛博物馆了不行吗?” “那你能喜欢逛什么馆?”唐冬的思绪被打断,没头没脑的将问题脱口而出。 “我!我喜欢逛科技馆成了吧?”沈书成皱了皱眉头,尴尬地将眼前的叉子收起来,清了清嗓子,正声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绝对不会喜欢她的,以及,我劝你也不要喜欢。” “为什么?我觉得她真的是一个挺好的姑娘啊,平时也挺温柔的,我看她朋友圈,也是个挺多愁善感的柔弱的女孩子。”一想到程笑不喜欢自己也就罢了,可是喜欢的人居然是自己多年好友,唐冬就悲从中来,“她怎么就不喜欢我呢?算了算了,是你的话我也可以接受。沈公子你可答应我,和她在一起以后要好好对她啊!” 一想到在唐冬的脑海里已经发展到沈书成的孩子十八岁考上大学请自己去吃谢师宴了,,沈书成就被他这番脑部的剧情气的头嗡嗡作响,拿起桌上虾钳子砸过去,“唐冬你个大老爷们你有完没完啊!我告诉你,我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这世界上没有女人了我也不喜欢,听懂了吗?!” 这一番声势浩大的宣誓在安静的餐厅惹来周围人的侧目,沈书成没好气的将面前杯中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唐冬张着的嘴一时之间如同脱臼般合不上,眨了眨眼睛,“我可是听说好多男生都在追她呢,这样的你都不喜欢,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 沈书成又连翻了好几个白眼,“我可去……” “你要是真不喜欢她,就应该直接拒绝,不要给她留下念想,耽误人家青春!”唐冬的脸一黑,义正言辞道。 沈书成气到头疼,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此时唐冬的逻辑,“我和她说的话比我和琴姐说的还少,怎么就留给她念想了?!” 饭局在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收场,翌日上班,沈书成便故意乘着程笑在的时候,在办公室十分高调地宣布,他妈要求,他的另一半,必须是博士,必须一米七以上,必须是江城大学毕业的学生。 旁人听到这话只偷偷笑话,觉得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凭着家世好在挑三拣四,只有程笑的脸一阵红一阵黑,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凭程笑的条件是绝无可能进得来沈家大门。 虽然程笑依旧和唐冬扯得不清不楚,但终究算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了,了却一桩心事,沈书成倒是乐意之至。 ………… 离期末尚远的十二月,田玉寝室里的诸位依旧对考试周毫不上心。曹可凡正和他对床的宋智博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圣诞节,田玉依然自顾自地刷着数学习题,不时看着习题书上沈书成的诗词笔记发笑,偶尔拿出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寝室的讨论声却疏疏漏漏地传到他耳中。 “为啥平安夜要送苹果?”曹可凡问。 “嘛意思,还因为苹果的意思就是平平安安嘛!”宋智博说。 “放屁,难道老外和咱一样说中文?!”曹可凡翻了个白眼。 “我听学长说,圣诞节特适合表白!”宋智博懒得解释,直接说。 “真的嘛?!”曹可凡十分关心的问,“其实我也听说了!据说要是圣诞节给妹子送了苹果她又接受了的话,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 曹可凡又凑到田玉面前,一只手搭在田玉肩上,“我说哥儿们,你咋从不和我们唠嗑呢?” 田玉的身子向前倾了倾,将凳子往前一移,将自己从曹可凡的手臂挪出来,声音冰冷,“我要复习,快期末了。” 第29页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沈书成获得鉴婊专家荣誉称号 第17章 怕你知道 “大学霸果然牛X啊!”曹可凡啧了一声,“我期末考试可就靠你了!” 田玉撅了撅嘴,不置可否,埋下头继续看书。 “唉,你们这群人真是的…你就等着吧,平安夜,肯定有一群姑娘给小爷我送苹果!”田玉对床的刘陆摘下耳机做完直播,像一块橡皮泥粘在在自己新置的躺椅上,坏笑道。 “您自个儿也不照照镜子,您这几百年没剪的头发,搁哪个姑娘会喜欢呐!”宋智博操着一口天津话,嗤笑道。 “嗨!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是今年的流行款!”刘陆笑了笑,丝毫不觉得尴尬。 “要我说,现在的小姑娘喜欢的都是田玉这样的!”曹可凡用手肘推了推田玉打趣道。 田玉一点都不觉得好笑,黑着脸把头埋地更低,用低低的声音说,“你们别瞎说了。” 宋智博捂着嘴笑了两声道,“可不是嘛!就喜欢这种身娇体柔的呗!” 田玉有点恼,直起身子转过脸,正准备理论两句,曹可凡立刻堆上笑脸把话题岔开,“田玉,你说我要不要送那个妹子苹果啊?” “不,知,道。”田玉盯着宋智博一个字一个字满腔愤懑地说出来。 可是墨菲定律总是不期而至。 如同冥冥之中注定的厄运,第二天课间,田玉只不过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发现自己位置抽屉里放了一个精致包装的苹果,还留下了名字和联系方式一个叫董岩的姑娘。 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惊悚,田玉看到这苹果,又想起昨天寝室的聊天,额头和后脊在温暖的教室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田玉?你咋滴了?身体不舒服?要不先回去?”曹可凡用肥大的手掌擦干净刚刚睡觉留下的嘴角的口水,皱着眉头问。 “没,没事。”田玉用手扶着桌子,故作镇定,却看着抽屉里的苹果,僵直着身体,动弹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偌大的江城大学,田玉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人绝对是沈书成,但是拿着这个苹果去问沈书成,有女生跟自己表白了怎么办?这种宛如智障的行为田玉是绝对做不出的。说到这学校里还有谁能和自己说上两句话的,就只有身边的曹可凡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无可奈何的侧过身去,拿着精致苹果盒子,左右为难,“曹可凡,我,我问你个问题,这个,这个怎么办?” “哇靠!厉害啊我的大兄弟!”曹可凡见是个苹果没仔细看便是一声惊呼,惹来周围看书的人不满的眼神,又忙拉低声音,“喜欢就接受呗。” “没见过。那,要是不喜欢呢?” “没见过怎的就知道不喜欢了?” “怎么办吧你就说。” “有点难办,你答应期末给我大腿抱,我就告诉你。” 田玉望着眼前死皮赖脸的曹可凡,无奈的叹了口气,勉强地嗯了一声。 从曹可凡杂乱无章毫无逻辑零零碎碎的话中,田玉好不容易抽出要点:拒绝可以,但是不要伤了她的脸面。比如一定要私下里偷偷地拒绝,不能大张旗鼓,比如不能用直接否定的词拒绝,要委婉一点,像是我觉得你更适合当我妹妹这种话,就很好。 田玉垂下眼帘,看着眼前这个烫手的山芋,仔细一想,觉得曹可凡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把粘在苹果盒上的联系方式揭下来,按着联系方式给女生发了短信:同学您好,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喜欢吃苹果,我能把苹果还给你吗?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把小纸条粘回去。 “哈哈哈!我注意你很久啦!下课以后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有事和你说!” 女生的话叫田玉揣摩不透,整节课田玉不仅上课跟着老师飞快地记笔记,还分了点心去思索短信中的意味。磨磨蹭蹭的到下课,田玉终于得出结论:还是数学课比较简单。 三百人的大教室空荡荡的不剩下几个人,田玉坐在第一排,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书,心思却不在书上,手还因为害怕有一些颤抖。 平安夜送苹果真的是表白的意思吗?现在看来好像是有几分这个意思。待会要是这个叫董岩和自己表白怎么办?不管怎么样先拒绝再说,语言委婉一点,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反正也没有说谎。 会有人给沈老师送苹果吗? 田玉的翻书的拇指指尖狠狠地掐在食指上,抿起嘴唇,要是有人送,他会接受吗?他知道送苹果是什么意思吗?他年纪这么大了应该不知道。那自己悄悄送一个,他应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应该也会接受吧。 想到这里,田玉把手放在头上,一撮一撮地拔着自己脑袋上的板寸,今天晚些时候去给沈书成送一个苹果的执念就深种在了田玉的心上。 “田玉?”一个穿灰色呢大衣,剪着利落齐耳短发姑娘站在田玉面前,把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吓得打了个哆嗦。 “我有那么恐怖吗?”姑娘有些无语,捂着嘴笑。 “对不起,我就是觉得有点冷…”田玉找了个理由胡乱搪塞,又把苹果拿出来递个姑娘,低着头不去看董岩的眼睛,“那个,对不起,我不喜欢吃苹果。” 董岩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那个…我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看你每次都坐在这边的第一排,觉得应该挺优秀的,想交个朋友。” 第30页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 田玉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想到自己脑补的丰富剧情不由得红了脸,故作镇定,“啊!我知道,我是想说…” “那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董岩咧嘴一笑。 “嗯,那以后也请你多多关照了!”田玉终于平复下波澜起伏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这个苹果你还是收回去吧,我真的…真的不喜欢。” 董岩意味深长地看着田玉笑了笑,拧起小礼盒,“那好吧,我就不强人所难,直接长话短说,下个学期有个数学建模的比赛,我想找你一起做,这个苹果算是个见面礼,你有兴趣吗?” 田玉心道原来这才是送我苹果的原因? “我还不知道这个是干什么的…”,他歪了歪头,仔细思索了一番,“等我了解之后再给你回答可以吗?” 董岩点了点头,“行,这个事情不着急,我现在和你说就是因为,希望你想参加这个比赛的时候,请先考虑和我组队,行吗。” 听到此处,田玉不仅没有了被表白的恐惧,一想到在高手如云的江城大学有人可以发现自己的才华,心里还有一丝隐隐的高兴尽管他也不知道董岩从哪看出来了自己的才华,便连忙答应了下来。 已是隆冬,天上的云阴沉沉的,但世间万物的好心情,却丝毫未收到这阴郁天气的影响。光秃秃的树干上,两只长尾喜鹊叽叽喳喳地谈情说爱,一只野猫慵懒地卧在教学楼前,等着路过地女生给它投食,麻雀在枯黄地草坪上欢快地蹦跶,听到田玉地脚步,便扑腾着翅膀飞成天空中的斑点。 办公室里,沈书成窝在椅子里,看一只骨瘦如柴的松鼠从窗外的树干上爬过去,让沈书成眼前一亮。 “沈老师?”田玉的声音突然出现,沈书成一惊,连忙把盖在身上的粉色小棉被胡乱塞到身后,又端正了身子,看着背着双手站的笔直的田玉,轻声道,“小玉,今天又不是不是周五,你,你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田玉听到沈书成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纸子,往后略退了一步,“老师,今天是平安夜,我…我想给你送个苹果。” 说罢,从身后拿出一个仔细用坠着黄色铃铛的蓝色纸壳包好的苹果,上面的空白处,除了圣诞快乐外,还写了一个看不太明白的数学公式。 “小玉,你……”沈书成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平安夜有送苹果的习俗了,却也是转惊为喜,“你这也太好了吧,其实没必要的,我都不怎么过这些节。” 口嫌体正直的沈书成却麻利的从田玉手中拿过苹果,爱不释手地仔细端看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那老师,祝你圣诞节快乐,我就先走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田玉思及沈书成之前的话,觉得自己在此处有些碍事,躬了躬身子扭头就走。 “诶?就走了?”沈书成从收到苹果的欣喜中回过神来,“喂!我说小玉,你走那么急干嘛?” 说罢,从抽屉里拿出个蓝色包装的巧克力,“既然你都送我圣诞节礼物了,我不回你也不好吧,这是我爸去法国出差带回来的巧克力,你拿去吃吧。” 田玉没有想到沈书成也给自己准备了礼物,摆了摆双手,“不用不用,我…” 沈书成起身走到田玉跟前,又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你单独给我一个人送,叫办公室其他老师见着了,说不定得去系主任那里告我状说我受贿什么的,到时候我工作丢了可怎么办?”说着,便强行把巧克力塞在他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停两三天吧,我要修一修文。 虽然依旧没有人看。 T^T 第18章 又怕你不知道 18又怕你不知道 “这,这么严重吗?”听到沈书成差点会因为自己的一个苹果丢了工作,田玉一惊,心道教务处果然是规矩森严的地方,又茫然四顾周围埋在格子间里看热闹的其他老师,不由得更为内疚,咬咬牙低着头,觉得自己把沈书成害惨了。 沈书成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天真如田玉竟然当真了,忍不住噗嗤一笑,拍了拍田玉的头道,“别想那么多,回去吧,圣诞节可以和同学一块出去玩玩。” 田玉点了点头,心道快到考试周了除了图书馆还能去哪玩,又想起今天给自己送苹果的董岩,迟疑不绝,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沈书成见田玉这般模样,便知道他肯定是有心事,挑着眉歪了歪头,温和一笑,“怎么了?” 田玉犹豫了一会,支支吾吾道,“那个,今天有人和我说,要和我一起做数模竞赛,我想问问你…问问你同不同意。” 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事情,数模竞赛的事情教务处比学生知道的更早,沈书成本就以为如田玉这种大学霸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看到他来征求自己的意见,不禁失笑,“我为什么不同意?这不是好事吗。” 田玉耷拉着脑袋,怏怏不乐。 “怎么了?”沈书成压下声音,“是不是报名费的问题?”说罢,便从兜里掏出手机要给田玉转钱。 “不不不!”田玉手忙脚乱阻止住沈书成,又连连摇头,今天董岩可没有和他说任何一句报名费的话,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帮助,唉,我当年都没有参加过这些,也不是很了解。”沈书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内疚自己帮不上忙,又仰起头想了想,忽然道,“我给你个邮箱地址,那是我同学,他做这个很厉害,你去问问他,就说是我…是我亲戚就行。” 第31页 田玉瞪大眼睛,望着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邮箱地址地沈书成,不好意地挠了挠头,他方才还想,要是报名费太贵就不去参加,可沈老师竟然已经把指导老师都给自己找好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又后悔自己做事不过脑子,把送苹果的事情和问数模比赛的事情放在了一天。 “沈老师我…”田玉犹豫了一会,脸涨得通红,半晌之后方才问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这个事情才送你苹果的吧?” 沈书成眯起那双桃花眼,把手叠到胸前,装腔作势厉声问道,“哦?是这样啊!” 田玉连忙否认,“不是这样的。就是…” 沈书成真是太喜欢田玉这般腼腆又实诚的模样了,不住笑了两声,打断语无伦次的田玉,“我知道你不是的,赶紧回去吧,晚上还有选修课吗?” 田玉心里惨然,又想解释不成,只能点了点头,沈书成又叮嘱道,“别忘了吃晚饭。” 上次自己撞见的女老师疑惑地从格子间里抬起头看着自己,田玉觉得自己像个被沈书成宠坏了的孩子,垂下脑袋把头侧过去,不去看众人的目光,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沈公子,我说你怎么对这个小子这么好?”唐冬悄悄地拖着椅子过来,好奇地问。 “我对我自己的学生好难道不应该吗?”沈书成漫不经心的回答,目光却落在包装精致的苹果盒上。 “你这也太好了吧,啥时候你也能对我这么好。”唐冬挠了挠头,“话说,你知道送苹果是什么意思吗?” 沈书成的眼皮跳动了一下,预示着下面的话听到并不是什么好事。还没等他制止,唐冬便说开了,“我听食堂的小姑娘说,喜欢谁就给谁送苹果!你说那小子知不知道啊?!” “知道?”沈书成轻笑一声,“怎么可能,小玉可是个大学霸,怎么可能和你似的,不知道从哪听到这些破事,不过既然说到这事情…” 沈书成看着程笑桌上一篮子苹果,冲唐冬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是我送的是我送的。”唐冬压低声音,作了个揖,“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 沈书成一见到唐冬这没出息的样子便来气,翻白眼快要把眼珠子翻出来了,又不知道唐冬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买了这么大个惹人注意的果篮,别人的苹果精致小巧,他的礼物朴素又大气,礼如其人。 “算了,懒得管你的破事。”沈书成仔细看着那纸盒子上的公式,觉得似曾相识。 沈书成不知道的是,田玉写下这个公式的时候,心里的算盘打的格外响,田玉心想,反正沈书成数学物理都不好,这么复杂的公式,肯定看不懂。 可是田玉不知道的是,沈书成有一个学物理的父亲和学数学的母亲,以至于每天都能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虽然从小到大都是在及格线上徘徊的学渣,但知道的并不少。 沈书成在椅子上搭着眼帘回忆了好一阵,指尖一顿一顿敲着椅子边缘,突然手指一停,如同悟道般惊呼一声,“啊!心形曲线!” 可是为什么要写心形曲线的方程? 沈书成忽然觉得少男的心思真难猜,也猜不中,莫非是为了告诉自己他有一颗感恩的心?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只觉得口里的苹果有点甜。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沈万钧和窦思蔻都已经回到家中,窦思蔻准备了一桌子菜,颇为隆重。 沈书成蹑手蹑脚地跑到饭桌旁边,正准备偷吃一只蒸好的海虾,却被从厨房出来的沈万钧撞见,沈万钧万年不变冷如南极的脸上,眉头像横贯南极山脉一样皱起来,声音不大却严厉道,“洗手!” 悬在半空中的手只得不好意思地划了个圈,放在头上挠了挠,吐了吐舌头,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支礼盒包装的钢笔,“爸,生日快乐!” 沈万钧抬眸看了沈书成一眼,嘴角扯出微不可察的弧度,不知道是不是在笑,沉声公事公办般的道了声“谢谢。” 一家人大概也只有年末这段时间能够有机会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顿饭。 窦思蔻不像平时在学校那般干练,只絮絮叨叨地和沈万钧细数着周围同事对沈书成的褒奖,沈万钧只是默默听着,并无更多评论。 “书成能够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份工作,平平安安的,咱们做父母的也就心满意足了,老沈,你说是不是。” 沈万钧夹菜的筷子僵了一会,清了清嗓子道,“嗯,能够沉下心过俗人的生活也挺好的。” 聊天的氛围瞬间变得格外尴尬,沈书成拿筷子搅弄着碗中的饭菜默不作声,牙关紧咬,舒展的眉头如折叠门一样挤出八字形,心中翻江倒海不是滋味,那句“就你是个神仙别人都说俗人”正要脱口而出,窦思蔻突然笑道,“这次怎么突然想起来,让你爸给你带巧克力了?我记得你不喜欢吃那个啊。” “啊?”想到田玉看到巧克力欣喜的样子,沈书成的一腔火气暂时压下,“我给我学生的。” “你也有学生?”沈万钧给窦思蔻盛了一碗汤,漫不经心的问。 “我!”沈书成简直快要气疯了,他不明白这个在别人眼里温文尔雅,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怎么就是百般不喜欢,也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成为他心中乖儿子的模样,他怎么就还不满意。 第32页 坐在旁边的窦思蔻急忙扯了扯沈书成的衣角,趁他说出什么冲动的话之前,把田玉的事情添上了沈书成十二分的好给沈万钧讲了。 沈万钧放下筷子仔细听着,脸上却毫无波澜。 沈书成别过脸,不想让沈万钧看到自己脸上的不甘和愤怒,却用余光瞥见沈万钧依旧冰冷的脸,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不错,继续加油。” 愤怒顷刻间碎成满目交错的悲伤和欣喜,沈书成的喉结动了动,心里五味杂陈。天知道他从多小的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听到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扬,天知道这句“不错”他期待了多少年。 沈书成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了几口,扒拉了几口饭,告诉自己,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要那么幼稚,一句表扬就能欢呼雀跃。 “书房里的《吉米多维奇》是他借走的?”沈万钧不咸不淡地问。 沈书成撇了撇嘴,“对啊。” “元旦节我想把咱们俩的学生聚一起吃个饭,爸说他也元旦节也过来,要不叫他也来?”窦思蔻提议。 沈书成瞄了一眼沈万钧,呼吸稍顿,不自觉地红了脸。 “可以。”沈万钧的语气依旧如同在讨论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跨年夜的晚上,沈书成早早休息,却在床上心烦意乱地翻着手机,看着朋友圈里大家的年终总结和新年展望,不少人转发着无聊的推送“猜一猜新年你会?” 发财的也有,结婚的也有,连中基金的都有,包罗万象,赢得朋友圈众人的欢笑。 这种一看就是商业噱头蹭流量的东西,沈书成本是不愿意看,此刻却鬼使神差地点开,按着步骤输入自己的姓名几帧并不高明的烟花动画之后,“脱单”二字跃然屏幕。 “我擦…什么鬼。”沈书成将手机摔在床边,用枕头蒙住脑袋,想要把自己闷晕过去立刻睡着,又怕把自己闷死,才生无可恋地探出头。 手机屏幕忽然一亮。沈书成拿过手机,十二点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心型曲线的浪漫爱情故事: 来源:百度百科:&lt;a href=&quot;<a href="baike.baidu.com/item/&quot;" target="_blank">baike.baidu.com/item/&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baike.baidu.com/item/&lt;/a&gt;" target="_blank">baike.baidu.com/item/&lt;/a&gt;</a>心形线/10018818 (侵删) 1649年,斯德哥尔摩的街头,52岁的笛卡尔邂逅了18岁的瑞典公主克里斯汀。几天后,他意外的接到通知,国王聘请他做小公主的数学老师。跟随前来通知的侍卫一起来到皇宫,他见到了在街头偶遇的女孩子。从此,他当上了小公主的数学老师。 小公主的数学在笛卡尔的悉心指导下突飞猛进,笛卡尔向她介绍了自己研究的新领域直角坐标系。每天形影不离的相处使他们彼此产生爱慕之心,公主的父亲国王知道了后勃然大怒,下令将笛卡尔处死,小公主克里斯汀苦苦哀求后,国王将其流放回法国,克里斯汀公主也被父亲软禁起来。 笛卡尔回法国后不久便染上重病,他日日给公主写信,因被国王拦截,克里斯汀一直没收到笛卡尔的信。笛卡尔在给克里斯汀寄出第十三封信后就气绝身亡了,这第十三封信内容只有短短的一个公式:r=a(1sinθ)。国王看不懂,觉得他们俩之间并不是总是说情话的,将全城的数学家召集到皇宫,但没有一个人能解开,他不忍心看着心爱的女儿整日闷闷不乐,就把这封信交给一直闷闷不乐的克里斯汀。 公主看到后,立即明了恋人的意图,她马上着手把方程的图形画出来,看到图形,她开心极了,她知道恋人仍然爱着她,原来方程的图形是一颗心的形状。这也就是著名的“心形线”。 国王死后,克里斯汀登基,立即派人在欧洲四处寻找心上人,无奈斯人已故,先她一步走了,徒留她孤零零在人间... 据说这封享誉世界的另类情书还保存在欧洲笛卡尔的纪念馆里。 =====分割线 ======== P.S. 这个故事是假的。 第19章 所爱隔山海 19所爱隔山海 沈书成不耐烦的翻看手机,微信和短信箱早已经被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新年祝福轮番轰炸,沈书成皱着眉头,一条一条地把微信图标上的小红点点掉,却始终发现没有田玉的消息,心里像憋着一股气般,心道田玉这个小狼崽子,这大半年对他这般好,却连个新年祝福都讨不到。 沈书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学生这般置气。他想着明天见到田玉,一定要好生问问,晚上为什么那么早睡,不多看会书。 零点十三,短信铃声忽然响起,沈书成看见上面田玉的名字,心满意足的抬了抬眉,打开一看,却是寥寥几个字:沈老师新年快乐,喜乐平安。 喜乐平安。 沈书成很喜欢这个祝福,尤其是前面署上了沈老师三个字,不知道比那些群发的祝福精贵多少,正准备回道你也是时,却收到田玉的第二条短信:老师,刚刚网不好,没发出去,对不起。 看到这个消息,虽然脸上只是抬抬眉,窗外劈里啪啦绽开的烟花像是开在了他心里,沈书成躺在床上,勾起嘴角,轻声道,“还算你这小崽子有良心。” 第二天元旦,田玉依着沈书成短信里说的,下午两点左右就到了他家,门开的瞬间,那张慈祥微笑着的脸便把他吓得不轻。 “沈……,窦,窦,窦校长?窦校长好……”田玉见着平时只在学校开学典礼上被众多领导小心恭维的窦老校长,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垂下脑袋,又抬头瞄了一眼门牌。 第33页 窦恩泽慈爱的看着田玉乖巧的样子笑呵呵,“你是书成的学生吧,我是他外公,快进来,别那么拘束。” 沈书成从房间里出来,见是田玉,咧嘴一笑,“小玉没事,快进来吧。” 听见沈书成在德高望重的窦校长面前叫自己的小名,田玉的头低的更深,简直像是要在光洁的地板里看穿一道地缝钻进去。 拘谨地进了家门,这才看见沙发上不仅坐着一群年纪比他没大多少的研究生,坐在这群研究生身边的,是这学校LED屏幕上轮番宣传的两位老师沈万钧和窦思蔻。 铺天盖地的压力毫不留情地砸在田玉的头顶,他站在客厅前面失神片刻,心头大骇,又咬了咬牙强装镇定,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道了声老师好。 窦思蔻连忙摆摆手招呼田玉过来坐下,叫他把肩上的书包脱下,递给沈书成,“书成,你把田玉的书包放去书房吧。”又转过头来对田玉温柔一笑,“我听书成说你学习不错,难怪,出门都愿意背着书包。” 田玉的脸霎时红了起来,他连忙摆摆手否认,“不是的不是的,上次沈老师借了我两本书,我今天还回来。” 沈书成一愣,“《吉米多维奇》吧?那你不用还回来了,反正也没人看。” 田玉却过去将书包中的书拿出来,递给沈书成。 沈万钧不满意地将目光从论文中抽出来,皱着眉头瞥了沈书成一眼,径自接过两本书,又冷冰冰地文田玉:“你做了里面的习题?” 田玉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沈万钧随意翻开一页,指着其中一道习题问,“这道题你是怎么做的?” 田玉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皱着眉挠了挠头,“这道题目我也想了好久,想了一个构造性证明才证出来。”说罢,又仔仔细细的将解题过程给沈万钧讲了一遍。 数学出身的窦思蔻更是在一旁认真听着田玉的解题思路,却看起来十分满意,连连点头,她身旁的一个女生拉住窦思蔻的手腕压低声音惊呼:“窦老师,这是沈老师的学生吗,他好厉害啊。” 听到这声夸奖,田玉更加不好意思,耳根子都红了,沈万钧倒像是个没事人,依旧云淡风轻不做声,正又随意翻开一页,准备问另一道题,窦思蔻才苦笑了两声,不得不打断:“万钧,田玉是来咱家做客的,又不是来考试的。” 沈万钧抿了抿嘴,思索片刻,许时觉得窦思蔻说的在理,对她点了点头,合上书本,又拍了拍田玉的肩,“挺优秀的,继续加油。” 所谓名师出高徒,听到父亲夸奖自己的学生,沈书成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领到了小红花一般开心,得意笑着,又招呼着田玉去书房,“你还要剩下的几本吗,这次你都带回去?” 刚刚被随机抽了一道题的田玉背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也没在这么大的阵势面前做过数学题,心道还好书上的每道题自己都认真做过,不然今天肯定给沈书成丢人了,听到沈书成这般说,倒是想着有机会能够躲到书房去,连连点头。 进到书房关上门,田玉才长舒一口气,生无可恋地望向沈书成捂嘴憋笑的脸:“沈老师,这两位老师是……” 沈书成抬眉,清了清嗓子,“呃……那是我父母。” 虽然心中早已经才出来,但听到沈书成亲自说出口,田玉还是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是个什么神仙家庭,垂下眼帘不说话。 “怎么,生气了?”沈书成漫不经心,从书柜上随意拿出一本书,翻了两页,又放回去。 田玉咬咬唇,眉头不松,又摇了摇头。对于两位教授的畏惧尚且不足为道,他却忽然觉得自己与眼前这个人简直从家境到生活有着天壤之别, 在那么一个瞬间,他问自己,配吗?配喜欢他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与沈老师之间被阅历、环境、见识、能力还有性别撕裂出一道天堑鸿沟,他只能远远在这一头,远远的,偷偷的,瞧着这个人。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沈书成将剩下的四册《吉米多维奇》叠在手中,看着田玉失神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傻孩子,想什么呢?” 田玉靠在一个书架上,背微微蜷起来,接过书的刹那,抬起头望见沈书成眯起的桃花眼,如缱绻春风,吹的他的心里痒痒的。 明明知道是山海,可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却好像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轻轻巧巧地飞跃过那道鸿沟,落在了他身旁。 田玉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管他们之间相隔着多么遥远的距离,就是眼前这个人,就是想要他。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寻。 一旦有了一个目标,所有的灰暗都会被涂上明亮的色彩。田玉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他将嘴唇咬的更紧,暗自告诉自己,要变得足够优秀,优秀到不需要靠沈书成保护自己,优秀到能够打动眼前这个人的心,优秀到即便站在沈书成的身边,别人也毫无异议。 “小玉,你再不说话,我就只能把你赶去客厅和我爸妈说话了啊?”看着田玉自顾自不知道想着什么,沈书成刮了刮田玉的鼻子,面带笑意。 “我……”田玉一惊,想起刚才被问数学题的窘迫,连忙拒绝,却往后一仰,磕到了书柜角。 第34页 “嘶”田玉只觉得丢人丢到家了,不好意思的捂住脸。 “你小子,怎么魂不守舍的。”沈书成没好气地说道,却立马俯下身子将头侧在田玉肩上,将手穿过田玉的板寸头,一点一点摸过去,看有没有伤到。 这个姿势之下,田玉能够清晰的听到沈书成均匀而沉稳的呼吸,目之所及是他微动的喉结,甚至沈书成身上的淡淡的汗味,都渗入两人只见稀薄的空气中,叫他闻得一清二楚。 沈书成浑然不觉,只自言自语道着,“有没有肿起来,把这聪明的脑袋瓜撞坏了怎么办,我可就耽误了科研奇才了,诶?你心脏怎么跳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哪不舒服?” 言语之间,温热的鼻息将田玉的耳朵蒸得滚烫。 田玉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太想抱住眼前这个人,告诉他自己心中隐藏的情感了,只能努力调匀呼吸,猛地一转身道,想强行从他怀中滑出去,“沈,沈老师,我,我要和你说个事。” 沈书成将从自己身边溜出去的人又拽回来,语气不满,“听话,别乱动,再撞到怎么办,我替你看看。” 冰凉的指间在田玉的后脑勺上转了几个圈,沈书成才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肿也没有流血,不然我说不定就成了江城大学第一个把自己学生脑袋开瓢的老师了。” 本想逗一逗田玉地沈书成却发现,田玉一点不笑,仍旧蹙着眉,像是憋了好久,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沈老师,我” 我喜欢你,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门忽然打开,吱勒一声,叫沈书成没听清楚田玉后面的话,他看了一眼门口,只见窦恩泽瞪着眼睛站在门口,许久才开口:“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 沈书成并不知道从窦恩泽的角度看去两人的样子有多像在接吻,没心没肺地笑了笑,“田玉刚刚把脑袋撞了一下,我替他看看。” 田玉却做贼心虚,只能把头埋得更低,通红着脸,拼命点了点头。 窦恩泽抚了抚眼镜,似乎对这个答案并无怀疑,对沈书成说了句:“你妈做好饭了,叫你也不答应,快来吃饭吧。”便出去了。 “小玉,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沈书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转过头来问田玉。 作者有话要说:《吉米多维奇》是数学系的一本数学分析(升级版高等数学)习题集。数学专业和非数学专业会从里面挑出来习题训练。 坊间传言:愿得一学霸,白首不相离,带我刷千题,吉米多维奇。 ====分割线=== 明天就是新年了。 这是一个并没人看的小说。 新年里希望它不会孤单。 看到文章的人,都要开心啊。 第20章 山海不可平 20火树银花合 “我说。”田玉抬头看着沈书成一脸茫然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地心情和路上冲动的野狗没有什么两样,顿时丧了气。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在沈书成心里是个什么模样,他也不并知道沈书成知道自己喜欢他以后会是什么反应,甚至他都不知道,沈书成会不会像曹可凡一样讨厌一个喜欢同性的自己。 一想到万一自己冒冒失失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可沈书成却不喜欢自己,两个人今后却还要按照学校的要求见面,会很尴尬吧。 他突然就不敢了。 能够一直以学生的名义赖在他身边,自己本就应该感恩戴德谢天谢地了。田玉甚至悲哀的想到,像自己这样家庭背景也不好又没有才华更遑论相貌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更多。 他只能对沈书成挤出一个笑容说,“沈老师,我刚刚说,我有点饿了。” 饭桌上,沈书成剥好了虾放在田玉碗中,又夹了几块红烧肉,还把最大的鸡腿给了他,美其名曰,鸡腿应该留给桌上年纪最小的人。 一个胖乎乎的男生眼巴巴地看着正准备拿下的鸡腿被沈书成夹走,眼里的泪光都快要闪出来了,也只能小声嘀咕:“我导师怎么对我没有这么好。” 沈万钧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一时直接竟然不知道是要落在青菜盘里,还是把另外一个鸡腿夹给自己这个说话不过脑子里的学生。饭桌上气氛微妙,叫这事的始作俑者田玉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思来想去,既然有孔融让梨,自己要不要把碗里的鸡腿让给这位师兄。 窦恩泽却像没事人一样,将另一个鸡腿放进自己的碗里,正儿八经地说道:“那另一只鸡腿就给这桌上年纪最大的人吧。” 那小胖男生嘴角一抽,感受到了新年第一日的暴击。 吃完饭后,大家围坐在客厅中聊天,怕田玉插不上话尴尬,沈书成连忙叫田玉出门散散步消食,窦思蔻一边把羽绒服给沈书成拿过来,一边叮嘱:“晚上的敲钟别忘了去啊。” 出门后,田玉便问沈书成,“沈老师,窦教授说的敲钟是……” 沈书成倒是漫不经心,说江城大学的传统,每年年终跨年的时候,在学校万人广场,窦恩泽都会作为学校创办人之一敲响立在广场中央的大钟。 “想去吗?”沈书成问。 “刚刚窦老师不是说让你去吗?”田玉眨着眼睛问。 “如果你不想去,我就陪你去城里逛逛看看灯看看热闹,反正去看敲钟的人多,也不差我一个。” 第35页 “沈老师,我,觉得,那个,我,我想去。”田玉支支吾吾,满脸通红。 沈书成侧过身去,捂嘴轻笑了声,心道大一新生图新鲜,果然就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走吧。” 说罢,便带着田玉沿沿江风光带走去。 江城大学的沿江风光带将碧凌河圈入怀中,河岸的树木光秃秃的,唯剩松柏一点绿意。河岸上漂浮着路灯的点点星光,氤氲而且的水雾,叫远处的万家灯火忽明忽灭。空气中寒气顺着鼻腔进入肺腑,叫沈书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沈老师,你要是冷的话,就先回去吧。”田玉担忧地看了沈书成一眼。 沈书成仍旧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回去又得听那群研究生讲我听不懂的东西。” 田玉走在沈书成身边,局促又紧张。 沈书成看着河两岸的人行道上挂上的彩灯感慨:“又是一年了,岁月不饶人啊,我都老了。” 田玉踢了踢脚下的一块石头,闷闷地说:“我觉得您挺年轻的。” 这话说的沈书成的心里乐开了花,却仍是微笑说道:“古代我这个年纪,大概孩子都两三个了。” 说罢便停下步子,转过头去和田玉说,“走累了,休息会吧。” 田玉便把双手搭在沿江的栏杆上,看着漆黑的河水映出彩灯的光,对面满是枯木的山中偶尔透出盘山公路路灯的明黄色。 “现在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意气风发啊,现在都没有什么理想咯。”沈书成眯起眼睛,背靠着栏杆感慨道。 “沈老师,您年轻的时候想以后作什么?”田玉探过头,痴痴地问。 “那个时候啊,哈!”沈书成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地事情,笑了两声,“就想着当个诗人啊,当个作家什么的,然后梦想着电视上全是根据我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当时就觉得靠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赚钱养活自己,多好啊。” “那后来呢……为什么没有去这么做?”田玉有些疑惑,偏了偏头问道。 “嗨……”沈书成自嘲般挑了挑眉,“人生想做不能做和要做不想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什么都如意的?” 人生嘛,不就是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听到这句话,田玉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一般,心事重重的点点头。 沈书成被田玉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他拍了拍田玉的头,将双眼眯成新月:“嗨,别在我这听我这个老年人在这说负能量的东西,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的。” 田玉看了看沈书成温柔的目光,蜿蜒成碧凌河一弯缱绻的河水,又看了看远处城市的星光,不置可否的耷拉下脑袋。 “小玉,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呀?”沈书成望着田玉皱起来的眉头,怕他仍旧对自己刚才的一番话耿耿于怀,凑近了问到。沈书成心道,像他这么厉害,连自己父亲都夸优秀的少年,肯定有远大的志向,比如麻省理工,比如诺贝尔奖什么的。 “其实我……”田玉咬了咬牙,撅着嘴没有将话说下去。 沈书成看着田玉怏怏不乐的样子,有些自责,毕竟让一个人将自己遥不可及的梦想说出来本身就很需要勇气,他故意让声音听起来积极不少,说:“没事,有理想是好事,不丢人。” 田玉埋下头,轻声说:“其实我觉得自己好俗气。” 本来田玉只想说这一句就打住,可是话说出口,后面的话就接二连三的止不住了:“有时候我晚自习回来,看到远处的高楼,每一个家都像一个小格子一样,贴着窗花亮着灯,我就在想,可不可能有一天,我能够也有这样的一个小格子,有一盏为我亮着的灯光。” 田玉又转过头,怯怯地问:“这是不是太奢侈了,沈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想法又奢侈又俗气?” 沈书成看着田玉那双闪着星光的眼,心里如同被针扎着一般,喉头一紧,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眼前这个懵懂的少年。十八岁,本来应该是异想天开,做着梦要拯救世界出人头地的年纪吧。可田玉想要的,却只是城市万千灯光之中的一份平凡简单。 不过一份平凡简单,却仍旧觉得奢侈。 沈书成只能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摸了摸他的小板寸,“不俗气也不奢侈,我也一直都想要这样的生活。” 虽然知道这只是沈书成用来安慰自己的话,可对田玉很适用,田玉抿了抿嘴,歪过头去,看着城市星光灿烂,突然觉得那些霓虹灯中,也多了一份自己可以够到的快乐。 田玉心里暗暗想,要是这份快乐里,有沈老师,就更好了。 “要不要往前走走?前面的桥上可以看到烟火晚会。” 还没有走到桥上,远处的河心小洲上的烟火晚会就开始了。粉色的烟花在天空上绽放成IJC的样子,拉开了焰火晚会的序幕,火树银花,将夜幕撕出明亮的口子。簇簇烟火落在田玉黑色的眼眸之中,又将他的脸照亮。 沈书成眯起眼睛看着天空的烟火,偶然一转身看着仰着头的田玉。 半年时光,少年褪去了初来之时的青涩,骨骼的线条越大清晰。沈书成这才发现,曾经以为的小小少年已经是个帅气的男子汉了。 随着烟花炸开的声音,一朵牡丹跃然于黑色天空,田玉抿起的嘴唇终于咧开,回过头指着天空的那朵牡丹和沈书成说:“沈老师,你快看啊,好看吗?” 第36页 沈书成有一瞬间出神——优秀又帅气,前途无量,沈书成想,田玉应该很受欢迎吧,毕竟自己都有一些心动。 沈书成突然眼瞳一缩,赶紧把头偏过去看烟花,脑子里却混乱不堪,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等到烟花晚会结束,已是十一点了,沈书成看了看表,和田玉一块往江城大学地万人广场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短小章,春节小剧场掉落。 =========== 在一起的第一年,恰好窦思蔻和沈万钧去欧洲旅行,过三十周年婚礼纪念,沈书成找了个热闹的小城,定了个民宿,和田玉一起过春节。 年三十的晚上,田玉还在卧房中看着最近的论文,一股肉香味飘进鼻息,循着香味看去,沈书成已经为田玉做了一桌子的菜,暖黄色的灯光下,沈书成围着粉色的小围裙,准备了一桌的烤鸭,梅菜扣肉,油焖虾还有烤猪蹄。 田玉看着桌上花花绿绿的菜样失笑:“沈老师,你是不是以为我前辈子是没肉吃饿死的。” 沈书成放下手中的炖排骨摘下隔热手套,“小玉,你还小,还在长身体…” “是是是。”田玉口上答应的好,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自己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长身体?怕是只能横着长身体了。 猜出田玉心思的沈书成,没好气的敲了敲田玉的脑门,“不许瞎想。” 窗外是寂寂黑夜和万家灯火,小城的规矩松,到了饭点,各家各户的鞭炮声,声声入耳。 吃完饭的两个人,窝在双人沙发上,看着《新闻联播》,等着接下来的春晚。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看春晚,因为春晚的时候,家里人就可以聚在一起,吃到很多好吃的了。”田玉把脑袋窝在沈书成的怀里,不知为何突然心生感慨,开始絮絮叨叨。 “嗯?”饭晕的缘故,沈书成的呼吸越来越沉,他搂了搂田玉的肩,把下巴抵在田玉的头上。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好久没有过过这么温暖的年三十了。”田玉把脑袋埋得更深,像是要钻进他的心里去。 沈书成轻轻拍着田玉的后脑勺,在他的额头上细细一吻,“以后都会有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田玉在沈书成的怀里轻声一“嗯”。 在他温暖的怀中呆了许久,沈书成的呼吸声变得又沉又缓,田玉抬了抬眼皮,头顶那张白皙的脸庞上,还留着刚刚刮过青色的胡茬,他的双眼微微闭上,睫毛如羽扇张开,灯光落在睫毛上,像窗外的烟花在黑色的夜幕上跳动。 那一年的中秋节,他也是这样看着这张脸的,彼时的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悸动,彼时的他却不知道,原来有朝一日,他们可以相隔那么近。 时过境迁,如果可以,不如就这样,一年又一年。 他轻轻从沈书成双手围起的怀抱中起身,凑到他面前,细细密密的吻,温柔缱绻,像一只粉色的蜻蜓,悄悄的落在沈书成额头上,眉间,眼睫毛上,往下是鼻翼,最后停留在沈书成的红唇上。 蜻蜓点水,不敢深入。 近在咫尺之人却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田玉的嘴唇,咧开嘴坏笑道,“小玉,你学坏了啊,敢趁我睡着的时候占我便宜了啊?” 田玉的脸在窗外绽开的烟花下更显得通红,他把脸别过去不敢去看沈书成含笑的双眼。 沈书成却不放过他,“诶呦,还不好意思?刚刚偷偷亲我的时候怎么没有不好意思呢?”说着又伏着身子的贴在田玉身上。 “那,那。”田玉想要躲远,身子一歪却又倒在了沈书成的臂弯中,心里一横,索性起身双腿一架将沈书成压在身下,“那你想怎么样?” 沈书成被反将一军,躺在沙发上仰视着沈书成撅起的嘴,脸上浮起粉色云霞,有些喘不上气,他把双手搭在田玉的腰上一使劲。 田玉一个不稳倒在了沈书成身上,只听见沈书成一字一字轻声道,“我还想,让你,再亲一会。” ======== 春节到了,沈工携沈书成,田玉,窦恩泽,窦蔻染,王雪,秀云,窦思蔻,沈万钧,唐冬,董岩,曹可凡给大家拜年啦!祝每一个看到的小伙伴新年幸福开心,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也希望自己新年里能够克服困难,找到自己的节奏,顺利的走下去。 哪怕只有一个人在看,我也会一直写下去的。 年初一请个假,谢谢(?????) 第21章 火树银花合 29火树银花合 此时江城大学的万人广场上已经汇集了密密麻麻的人,沈书成带着田玉钻过好几层人墙,才狼狈地挤到了前排。学校的现任校长正在说着新年贺语,校长背后立着一方青铜古钟,钟上三面以小篆字体纹着江城大学的校训诚,朴,勇。 校长发言后的下一个环节,就是窦恩泽的致辞。 窦恩泽虽说年事已高,可走起路来依旧气势凛然不怒自威,他望着下面的人群,或是情侣相拥灿烂地笑着说着悄悄话,或是好友相伴聊天说地,或是江城大学教职工全家出动,怀中抱着玩闹的一两岁小孩。一旁的主任见下面喧闹,走过来向窦恩泽示意,问要不要自己先发个话,让下面的人安静下来。 窦恩泽却摆摆手,拿起话筒来。 第37页 “同学们,老师们,新年到来之际,祝大家新年好。”窦恩泽的声音浑厚低沉,下面的人听得老校长开始说话,像是施了魔法一般,突然就安静下来,剩下后面的人踮起脚尖往前望着。 窦恩泽扶了扶老花眼镜,抿嘴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如大家所知,江城大学每年都有新年敲钟的仪式,到现在已经成为了江城大学校园文化的一部分。敲钟仪式,对我这个老人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窦恩泽顿了顿,抬了抬眉毛又缓缓开口:”听到钟声的时候,是我最心安的时候,这意味着,我地保健方法十分得当,又多活了一年。” 下面的学生善意地笑了起来,窦恩泽也跟着笑了几声,又垂下嘴角,恢复到了严肃的表情。 “曾经有学生问我,新年的时候,为什么要敲钟,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疑惑。”窦恩泽眯了眯眼睛,下面的人群鸦雀无声。 “敲钟,不仅是辞旧迎新,告诉大家,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马上到来,也是为了在乾坤之间,慰问那些为创建江城大学付出生命代价的灵魂,如果世间真有灵魂一说,希望他们能够在新的一年,回来看看,自己亲手创办的教育事业,在每一代人手中薪火相传,让他们知道他们当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个世界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可是仍旧不够好,我希望因为你们的存在,我们能够拥有一个更加平等,开放与博爱的世界。你们是读书人,读书人,就应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已经老了,这个时代终究是属于你们。” 下面响起了众人雷鸣般的掌声,掌声地海洋之中,窦恩泽撞响了那鼎古钟,悠远的钟声在广场上荡开,引起众人的欢呼,与此同时,数朵礼花在天空中相继绽开,轰鸣之声不绝于耳,拥挤的人群将沈书成和田玉挤在一块,沈书成凑到田玉耳边,柔声说道:“小玉,新年快乐!一定一定要快乐。” 田玉愣了一愣,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点点头,“沈老师,你也是!”他心里想着,只要能够陪在你身边,就很好。 窦恩泽望着一群稚气未脱却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欣慰地点点头,却将目光落在远处天空的星河。 如果窦蔻染还在,如果他能够看到眼前这群少年学业有成,有自己的想法和情怀,不再会被轻易蛊惑和愚弄,该有多好。 烟火之下,没有人看到窦恩泽惨淡的笑容,快乐是他们的,他什么也没有。他忽然感觉到,大概是因为全球气候变暖,今年冬天的气候比窦恩泽年轻的时候暖和多了。 彼时,窦恩泽一家分到住的地方是乡下的一间砖瓦房这在此处已经算顶好的待遇,是大队特地分给他这个知识分子的家庭的,离房子几里地外便是一个小破庙。小破庙已经不再供奉着菩萨了,摆了桌椅板凳和用锅灰刷了墙壁,凑出一间小学来,窦蔻染和窦恩泽是大队中顶有文化的人,被队长安排去给村子里不识字的人教书,清晨鸡还没打鸣,窦恩泽就得去庙敲钟叫村里的人来上课,晚些时候,再去更远地方的中学教哲学和英文,每天回到家中,都已经是伸手见不着五指的黑天。 冬天的夜里,小房子里烧起了柴火,四个人围着柴火坐在一块,驱散冬天的寒冷。柴火上面煮了一锅饭。说是饭,却加了不少水,看起来更像是粥,却是四个人今日全部的粮食了。米饭里面放了些肉丁,油腥味便顺着蒸出的水汽飘散出来,那是今天下课的时候,一个来识字的农民非要塞给他的。 窦恩泽年纪轻轻,几口寡淡的汤汤水水根本没有办法饱腹,看着他怏怏不乐的样子,窦蔻染将碗中的米粥又倒了一半在他的碗中,又把其中的肉丁拨给他。窦恩泽看着碗中肥美的鲜肉,咽了咽口水,正准备下肚,秀云便伶牙俐齿地骂了起来。 “你这没大没小的,这是作甚,明明每个人吃的喝的都分好了量的,凭什么你就要多吃多占,别人都不活了?” 秀云噼里啪啦地把嘴里的话砸在窦恩泽身上,叫他脑子一懵,窦恩泽暗想明明是窦蔻染给自己的,她生什么气?他不知道秀云这臭丫头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听了窦蔻染的话千般百般地让着她,她却越发喜欢没事找事的和自己斗嘴皮子了。还是王雪出来打圆场:“秀云,这有什么好争的,都是一家人,小泽也是长身体的年纪。” 秀云却不依不挠,没好气地白窦恩泽了一眼,“他都跟个陈芝麻烂谷子的年纪了,还长身体,长个屁!”又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就算说长身体,也是你肚子里孩子需要营养,什么时候轮到他了?!” 肚子里的孩子?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叫窦恩泽眼睛一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惊慌失措地望向窦蔻染,窦蔻染的眉目之间却写满了惊喜,声音还有些激动的颤抖:“小雪,秀云说的可是真的?” 王雪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她娇羞地低下脑袋,轻轻点了点头:“这两天身子不舒服,今天刚叫秀云陪我去看了医生,本来想晚些时候告诉你的…秀云这丫头…” 窦恩泽本来还安慰自己,窦蔻染只是为了那个婚约勉强和王雪在一起的,就算有了夫妻之名,也未必有夫妻之实。听得这个消息,只觉得眼冒金星,像要晕过去了似的。 秀云却志得意满,仿佛打了胜仗一般,“你个死小子,你说这饭该不该给你?!” 第38页 窦恩泽的脸却黑的如同外面的天,他咬了咬牙,瞪了秀云那丫头一眼,将面前的饭一推,“我不吃了。出去走走。”便夺门而出。 窦恩泽找了个漆黑的山头席地坐下,将手埋进自己的臂弯之中。从山顶望去,自己家中正亮着一盏明明灭灭的煤油灯,暖黄灯光在黑暗之中昭告着这个家的温馨和谐,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家中将会迎来一个幼小的新生命,灯火之中更多了几分跳跃的生机。 可快乐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一想到这里,窦恩泽的心就抽了起来。两条眉毛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他觉得委屈极了,窦蔻染爱着天下所有的人,爱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遍又一遍的教他们识字算账,也爱学校里面虎头虎脑的男孩子,陪他们打球游泳教他们叔本华卢梭,他也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和她有了自己爱情的结晶,这个生下来的孩子也许会有着像窦蔻染一般深邃的双眼,有着和她母亲一样温柔的性格。他甚至愿意将自己的爱分给那个没事就来招惹自己的秀云丫头,愿意替他从城里特意带来扎头发的花绳子,却不愿意将爱分给自己一些。 或许有,但那种爱,不是窦恩泽想要的,不是那种占为己有的爱。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自己一厢情愿,爱而不得。 窦恩泽抹掉自己眼角的泪光,拼死咬住自己的袖子,哪怕周围无人,想起来自己哭的样子,他就觉得狼狈极了。 “你!你好端端地……怎么还哭了!叫姐姐看到,又会说我欺负你了!”秀云原是见窦恩泽气冲冲地冲出门,以为是自己的刀子嘴得罪了他,跟在他身后来到这个里,却见到窦恩泽压着声音哭,自己说的几句话不过是想和窦恩泽斗斗嘴,却激起他这么大的反应,更是慌了神。 窦恩泽通红着眼狠狠瞪了秀云一眼,“要你管!”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啊!我明明……明明就是关心你!”秀云退了两步,站在远处,盯着眼前黑色的人影,想再听他说些什么。窦恩泽却咬紧牙关不说话。 秀云踮着步子犹疑着走到窦恩泽身边,低下头看着眼前将头埋进手臂中的少年,几次张嘴,终于说道:“我说,今天晚上吃饭的事情,是我不好,对,对不起。” 窦恩泽把头撇过去,忍住哭腔,仍是淡漠地说了句“和你没关系。” 第22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 22曾是惊鸿照影来 他还不至于为一个黄毛丫头的话伤心到这番模样,反正这也不是他难过的原因。看在这个平日里嘴上不留情面心比天高的姑娘居然愿意给自己道歉的面子上,他勉为其难地没有之前那般难受。 “和我没关系……?”秀云满腹狐疑地嘟囔了一声,随即指着窦恩泽的脑袋惊呼,“你!你该不会是因为姐姐怀孕了才这么大反应吧!” 窦恩泽不否认,只是不满地吼道:“别拿手指着别人!没礼貌的丫头片子!” “你!”秀云气极,举着手就想往这脑袋上拍下去,又想到自己是来赔礼道歉的,抬起的手悬了许久,方才把手收回去,“有什么好气的!窦先生对你可是极好的,又不亏欠你什么,如今有了孩子,你该替他高兴才是啊!” 窦恩泽不想听这个丫头片子给自己讲道理,起身又挪了个远处的地方坐着。秀云却跟了上来:“你多了那么多书,怎么那么自私啊!怎么就想着独占先生的爱呢!就算是独占,也是姐姐独占凭什么是你啊!” 窦恩泽简直快要烦死这个丫头了,他转过身去吼道:“那我就是喜欢他啊!我就是爱他啊,就是想要独占他的那种爱啊,我能怎么办啊,我又不能控制我自己不爱他啊!” 窦恩泽将憋在心中的话一股脑全部说出来之后,看着呆若木鸡的秀云,十分心虚,只能将目光移向远处山峦之间生出的明月。 秀云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凭空听到这么一段荒唐的话,接着又觉得自己不仅耳朵除了问题连脑子都有毛病了,不然怎么会幻想出来这种有违人伦道德的说辞,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拼命想确定刚才的话是自己的幻觉:“你说你对窦先生是……那种……情感吗?” 没有听到窦恩泽劈头盖脸的否认和谩骂,迎接她的却是窦恩泽一声斩钉截铁的“是”时,秀云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面像是卷起了洪水,冲散了她所构建的逻辑和思绪。 风轻轻拂过两人的脸庞,温柔又缓慢,天色渐暗,之间的时光,于他们二人而言,都是度秒如年。 “你……” “你不许说出去。”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秀云迅速答了声“好”又问道:“你告诉过窦先生了吗?” 窦恩泽摇了摇头,又苦笑道,“怎么可能?” 他现在这么幸福,自己凭什么去打扰呢?自己又凭什么让他陷入漩涡之中呢?更何况告诉他又如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什么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两人之间相隔着的却远不止山海那么简单。 “我不是很明白,你,你怎么会喜欢男的?”秀云的声音越来越轻,渐不可闻。 “我怎么知道?”窦恩泽听得这句话,觉得秀云像是在怪罪自己一般,情绪激动起来,“我就是喜欢他啊,是因为是他所以我才喜欢的啊,这和他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第39页 秀云深吸了一口气,新鲜的泥土味叫她的脑子保持了片刻的清晰:“那……你打算怎么办?” 窦恩泽不说话,他能怎么办,在沉默中等着自己爱灭亡罢了,如果爱不会消亡,那就等着自己老了死了,把这份感情埋到土里去。 “泽泽,秀云,你们都在这?”身后响起窦蔻染的声音,叫二人心中一惊。 “难得看到你们不在吵架的时候,在聊什么呢?”窦蔻染的声音依旧平静,自然是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二人心中方才平静些许。 “没,没有什么……”秀云结巴着回到,又拍了拍脑袋,“我想起来,我还得帮姐姐去缝今天下地弄破的衣服,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跑下山去。寂静地山头,唯留着两个人的影子。 “泽泽,你不高兴?”窦蔻染的笑意不减,深邃眼瞳却像是要把他看穿,窦恩泽干脆不掩饰,重重点了点头。 “泽泽,我们是一家人,你,秀云,还有小雪,还有我的孩子,对我都很重要。”窦蔻染的语气并不严肃,却多了几分认真,“你已经是为人师表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似的,和个未出世的婴儿赌气?” “我没有!”窦恩泽仰起头,如同受了莫大的委屈,大声否认。 “哦?”窦蔻染挑了挑眉,握住拳头放在抿起的双唇上笑了两声,“我道也是呢,我们泽泽可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是不是?” 窦恩泽心中万般苦楚却又不能诉说,心中还担心着秀云那丫头会不会跑去和王雪告状,又不知道王雪知晓了会不会让窦蔻染将自己赶出去,听到窦蔻染说“小家子气”,心中一时郁结,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来。 “怎么…哭了?”窦蔻染看到窦恩泽的眼里蹦出来泪花,心中一惊,连忙拍拍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回家去好不好。” 窦恩泽却一头埋进窦蔻染的胸膛,拥住窦蔻染的背,放声大哭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窦蔻染有一些惊慌,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能叫眼前这个在国外摔断腿都不吭一声的人哭成个泪人。 “扣子哥……我能不能……能不能一直留在……留在你身边……你能不能……不要……不要赶我走……”窦恩泽断断续续抽着气说完这句话时,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窦蔻染又心疼又好笑:“泽泽,不要瞎想,我怎么会赶你走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还求之不得,怎么舍得让你走呢?” 窦恩泽吃了这颗定心丸,抽泣声音才弱了一些,却仍是紧紧抱住窦蔻染,“扣子哥,我说的是真的,我是很认真的这么说的。” 窦蔻染拍了拍窦恩泽的背脊,又摸了摸他的头:“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黏人?以后有了媳妇也这么黏人?” 怀中的窦恩泽不肯将头摇了摇头,闷声道,“不会的,不会有的。” 窦蔻染失笑道:“怎么不会?你又高又帅,喜欢你的姑娘都排队到庙里去了,而且,我也希望你以后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呀。” 窦恩泽听得这番话,心中泛起太平洋般的绝望,此刻却又只想看着这个宽阔的胸膛,在冰冷的绝望中,贪婪地感受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秀云刚刚怎么了?”窦蔻染又问。 “不知道,不关我的事。”窦恩泽冷冰冰地回答,一想起秀云,脑子里就生出乱麻来。 “泽泽,对女孩子要好一些的,秀云那么喜欢你,对她温柔一点?” 窦蔻染话说出口,窦恩泽便像弹簧一样从他怀里弹出脑袋,此刻的窦恩泽已经不是难过了,而是恐怖,像见了鬼一样的恐怖,这种恐怖的感觉甚至叫他一时之间中了邪一般脑子一片空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那个黄毛丫头喜欢上? 一想到秀云趾高气扬地和他闹的样子,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扣子哥,你……你说什么?你别吓我?喜,喜欢我个鬼啊,喜欢我天天找我闹?” 窦思蔻轻笑了笑,“喜欢你才会黏着你闹啊,你没有觉察到?呵,果然还是不懂事的年纪,我和小雪都这般觉得,小雪还问过她这事。” 窦恩泽心存侥幸地问道,“她怎么说?是……是你们误会了吧?” 窦蔻染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怎么会好意思直接说。” 窦恩泽的心里凉的和冬雪一般,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想到自己方才对秀云说的那番话,更是有种末日到来的崩溃。 他忽然想到,原来被不喜欢的人喜欢,竟然是这般难受的滋味。 那扣子哥呢,他知道自己心中那点不可以与人说道的情感,会不会也新生厌恶? 想到这里,窦恩泽永远把这个秘密封存起来。 可是秀云怎么办。 头疼,无尽的头疼。 “窦先生和姐姐如果在,一定会很开心的。”苍老而温柔的声音在窦恩泽的背后想起,温暖的大衣盖在了他的背上,抵去风寒。 窦恩泽从回忆的钟声中回过双眸,望着一双混浊的双眼,轻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也老了,和年轻的时候,很不一样了。” 秀云仍是笑呵呵的,“年纪大了,也就想开了,怎么,还怀念起来我年轻的样子了?” 窦恩泽心领神会地哈哈大笑起来,待笑声淡下去,柔声说了句,“秀云,辛苦了。” 第40页 “还好,不辛苦。”秀云望着远处欢呼着庆祝新年的人群,心里暗暗地说,能够陪在你身边走过这一辈子,就不算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想修改一下开头,以及顺便问一下还在追看的各位,看到这里的原因和存在的问题,欢迎留言,我会及时改正的。 感谢。 虽然我觉得还是没人看。 么么哒。anyway。 第23章 也算是白首 敲钟仪式之后,沈书成和田玉磨磨蹭蹭地回去,从万人广场下来,走到学校宿舍区旁的竹林时,天上开始飘起如盐小雪来。 沈书成激动地搓了搓快冻僵的手,江城在南边,连着好几年都只下冻雨没有雪,雪虽然下得不大,却因碧凌河上江风在空中翻飞起舞,显得格外热烈。 看着路边一盏昏黄得灯下,雪籽如流星般交错飞扬的线条,沈书成摊开手掌,让一朵雪花落在自己的手心,看它在自己手心的温度下,无声无息地融化成水。 看着沈书成像个小孩子似的,那双桃花眼中的兴奋神色简直快要溢出来,田玉也跟着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的眼睛弯成一座拱桥,看着稀稀疏疏的小雪把沈书成的头发染成半白,说,“沈老师,你喜欢下雪吗?” 沈书成这才觉得把手伸出去接雪的样子太幼稚了,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故作镇定模样,将田玉肩上的雪拍去,“南方人不怎么看见雪,你呢?你喜欢吗?” 田玉点点头,晶亮的眼睛却在沈书成的脸颊上挪不动,“我们家那边每年冬天都会下特别大的雪,我很喜欢躺在雪地上,就觉得看着白茫茫的一片,特别干净,特别安心。” “我好久都没见过白茫茫的大雪了,真是巧了,今年是这几年来江城第一次下雪,你一来就见到了,你看着吧,明天那群学生非高兴疯了不可。”沈书成抬起手刚想拍拍田玉的脑袋,田玉就很自觉地将头歪到他的掌心里面蹭了蹭。 沈书成抬了抬眉,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养成了条件反射了? 远处传来一群男生女生的欢呼声,似乎在印证着沈书成的说法,沈书成耸了耸肩,满脸得意,雪下的越来越大,地上已经积起来一层白色,身侧的林地,像是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白色毛毯。 田玉抬起手,本来想碰一碰沈书成冻的发红的脸,忽然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于亲昵,僵在了半空中。 沈书成看着田玉青色的指节和中指上因为写字磨出来的茧,却丝毫不觉得过于亲昵地握在了自己温热的手掌之中,轻轻的搓起来。 “手这么冰,是不是很冷?”沈书成掌心的温度在萧瑟的冬风中,不仅让田玉的手掌冒出来细密的汗来,连脸也烧的滚烫,他连忙把头歪到一边,吞吞吐吐地开口:“谢谢,谢谢老师。” 在冰冷的指尖靠上沈书成宽厚的手掌时,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手条件反射般地想要抽出来。 可是沈书成却执着地用温暖包裹住这双了冬日霜雪般冰冷的手,等到他想抽身离去的时候,又舍不得了。 “那林子里的雪没人踩过,我们去踩上咱俩的脚印吧。”等到田玉的手终于热起来了,沈书成才把双手插进兜里,像个没见世面的乡里孩子进城,兴高采烈地和田玉建议着,“我最喜欢踩雪的声音了。” 说罢,便自顾自地朝深黑的林子走过去。 清冷的月色透过光秃秃的树干落在雪地上,将树林照的比平日亮堂不少。树林稀疏处,两排深深浅浅的脚印延伸至林子深处看不见的地方。 沈书成走在前面,心里激动得巴不得蹦起来倒在雪地里打个滚,蹦蹦哒哒地越走越快,将田玉落在身后,他本来还想抬起头吃两朵雪花,可一想到田玉在后面,说不定还盯着自己,总归不好意思,只能借着伸个懒腰,偷偷伸出舌头,让雪花落在自己的舌尖。而后,又叫了两声田玉的名字,才察觉后面的脚步声没了。 他心里猛地一惊,心想田玉该不会怕回宿舍迟了被门卫大爷骂所以悄摸摸地回去了,把自己留在了这林子里吧。 林子里刮起阵阵冷风,盘旋成呼啸,沈书成的腿因为寒冷而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颤颤巍巍地缓缓转过身,却发现背后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惨白着脸几乎贴着自己地背立在身后,还曲着双肘像是要来抓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树林中传来沈书成一声喊破喉咙的惨叫。 等他定睛一看,那张月光之下惨白的脸原来是田玉,忙不迭拍了拍胸脯顺了顺喘不上来的气,“小玉,你怎么穿了件白色的衣服…?” 田玉一脸茫然:“我今天一天都穿着这件衣服啊?” 沈书成仍是大口喘着气问:“那……那你伸手抓我……干什么?” 田玉委屈巴巴地低着头咬着牙,情不自禁地把手背到身后:“我……我刚才看你快摔倒了,我就想……” 想抱沈书成一下。 不过这个话田玉是说不出口的,他望着自己的脚尖和沈书成之间的距离,又往后缩了一步。 沈书成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听到田玉的话和现在这番模样,又想起刚刚自己的语气,内疚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开。 “我……,小玉,那个,对不起。”沈书成挠了挠头,往前迈了一步,又摸了摸田玉的小平头,觉得有些扎手,“生气了?以后不用这种语气和你说话了,好不好?” 第41页 田玉先是猛地摇了摇头,又愣了愣,点了点头。 沈书成被田玉点头摇头的样子逗得大笑起来,身子一歪,果不其然的摔在了雪地里,他也懒得装正经了,索性躺在雪地里,望了望深蓝的天空,又望了望田玉。 他这才发现,从仰视的角度看田玉和平时很不一样,平时站在自己面前的田玉,总是乖巧的像一只温顺的兔子,仰视着他颀长身影的时候,却发现从他的眼底流转出了几分成熟与霸道的神气,叫沈书成的心里像似一只蚂蚁爬过一般酥酥麻麻的却不害怕,还能够嬉皮笑脸地问,“小玉,你……不拉我起来?” 田玉不知道在想什么正走神着,听到沈书成的话,猛然回过神来,“啊”了一声,连忙伸出手将摔在地上的人拉起来。 两人又往林子深处走了走,等到少男少女的喧闹听不见时,沈书成才想来自己是要送田玉回寝室的,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又转身去问田玉:“你现在还能回寝室吗?” 田玉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五十,寝室一点落锁,现在回去肯定会被门大爷骂一顿,可他并不想让沈书成担心,犹豫了片刻,仍旧点了点头。 沈书成抬了抬眉,仍旧坚持送田玉回了宿舍,把睡得正香的大爷从美梦中叫醒起来开寝室准时落锁地大门。 “懂不懂规矩?!大学生手册翻没翻?!宿舍要求记不记得?!轻狂!” “过年?!过年就可以在外面荡这么久?!” “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去升旗台下躺一宿呢?!” “教务处老师?!我告诉你你就是把老校长搬过来,把天王老子搬过来也没用!” “你干啥呢?!登记名字!明天去你辅导员那里问问,开学教育有没有讲校规!” 门卫大爷才是这个学校的真大爷,不管送回来求情开门的这位是哪个老师也不管他爸他妈他爷爷是谁,骂起来吓得流浪狗都汪汪叫唤,叫沈书听着心疼。 回到家中,沈万钧还在书房里给学生改论文,见沈书成走进屋子里,头也没抬,“我听你妈说了,今天那个孩子不错。” 沈书成从书柜里掏出几本钱穆先生的书,“嗯,是挺优秀的。”又嘟囔了句,“反正都比我优秀。” 沈万钧却像是自动把这句抱怨屏蔽掉,“等他把大学基础课学完了,下学期可以让他来我实验室。” 一本书从沈书成的怀中滑落,他看了看灯光中低头改论文的父亲,又弯下身子捡起书来。 虽然他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父亲每天都在做什么事情,但也能隐约猜到进到沈万钧的实验室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毕竟如果能够在他指导下开始参加科研项目,不仅意味着能够接触到世界最前沿的学术动态和科研训练,还能够顺理成章的拿到一封非常有影响力的推荐信出国深造,不知道是多少研究生都求而不得的事情。 “真……真的?”像是怕沈万钧反悔,沈书成又急急忙忙道,“他真的特别聪明,啊对!他也特别喜欢那个什么环,就是科技馆的那个。” 沈万钧终于舍得停下手中的笔,皱了皱眉头,抬起眼用看傻子般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您不会反悔吧?我明天就去和他说了。” 终是在一声不可沟通的叹息下,沈万钧不再将说出口的话重复第二遍,低下头批改论文。 沈书成瞟了一眼灯下论文纸上密密麻麻的不同颜色的标注,虽然在沈书成眼里,沈万钧严苛又极度完美主义,但一想到是在他的帮助下田玉的未来又能添一份保障,暗自舒了一口气,静悄悄地离开了书房。 回到卧室,他拿出手机,想和田玉说些什么,来来回回敲了几个字又删除掉,又打开拨号界面一气呵成地输入田玉的手机号,在点拨号键时却又顿住。 他看着手机界面的荧光,兀自轻笑一声,心里自嘲怎么和个学生说话都这么别别扭扭的,才犹犹豫豫地按下拨号。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按,sorry…” 第24章 碧野朱桥当日事 沈书成立刻结束掉这个毫无感情的温馨提示,把手机扔在床上,嘟囔了一句“卧槽”,双手交叉在胸前,眯起眼睛,那双桃花眼中的光芒暗成深不可测的海洋,黑色粗眉拧在一起,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凌晨一点半。 这么晚了,还在通话中?沈书成挑了挑眉。 他打开房间的窗户,窗外还在下着雪,大抵是因为含水量大,和北方无声大雪不同,南方的雪落在瓦上马路上树叶上沙沙作响,像是在演绎冬之圆舞曲,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敲在沈书成的心里。 那边,田玉回到寝室躺在床上,听着曹可凡惊涛骇浪般的鼾声,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脑袋捂在枕头里面。 眼睛一闭,就是沈书成的脸。他将自己的手放在自己掌中,将自己轻轻一拉拽入自己怀中,他摩挲着自己的头湿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脑门上,他俯下身子,将殷红的嘴唇落在自己的眼皮上,继而往下落在鼻尖,继而往下。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惊地曹可凡的鼾声都弱了不少。 田玉闭着眼睛先是一恼,继而想到这么晚电话大概是沈书成打来的,慌乱而又欣喜地抓过枕边的手机,来电显示却是一串未知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压低声音问:“你好请问你是……” 第42页 “田玉吗?啊……那个,我是董岩……你还记得我吧?” 田玉轻声“嗯”了一句,又低声问:“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传来几声尴尬的笑,“那个,新年快乐,今天敲钟的时候看见你了,本来想去跟你打个招呼,但是人太多了,就没过去。” 话还未说完,田玉便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没关系”,又觉得这样不礼貌,方才加上一句“你也是,新年快乐。” 那头的声音明显轻快了起来,“再过两周就要期末考试了,我能约你一起自习吗?我有好几门都学的不怎么样,你帮帮我呗?” “我……我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自习。” “这样子呀……那好吧,我有问题再联系你哈,你可别怪我打扰你了。” “嗯。没什么事情就睡吧,太晚了。” 董岩的声音柔软了不少,轻声道了一句“晚安。”才撂下电话。 田玉躺在床上,想起考试周的几门考试,心里迅速规划着考试周前宝贵的复习时间,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欲罢不能一定要拿到第一,才能够有资格去喜欢他。 他闭上眼,想让刚才的梦继续下去。 元旦假期,沈书成本来想约田玉去白麓山散散步,还没来得及当面和田玉说去沈万钧实验室参加科研项目的事,倒先收到了母亲的坏消息,“书成啊,你待会去医院看看外公,他住院了,我今天早上刚出差,一时半会回不来。” 老年人的身体总是说坏就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书成吓得腿一软,火急火燎地就往医院赶,到医院时,秀云正轻轻搭上门从病房里出来。 沈书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外婆,我外公怎么了?” 秀云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声一点,又放轻声音说:“你外公刚刚睡着,昨晚上回去风大着凉了,咳了一整夜,今天来医院检查,说是肺炎,让住一段时间院。” 沈书成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来,他又问,“那现在怎么样了,没什么大事吧?” 秀云拍了拍沈书成的手,宽慰道:“年纪大了生病是正常的事情,不用太担心。” 沈书成这舒了一口气,握住秀云的手,皱着眉头,“外婆你也忙了这大半天的了,我留在医院陪外公吧,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秀云忧心忡忡地往病房里望了一眼,似乎并不放心面前这个嘴上没毛的外孙。 沈书成有些着急,外公已经住院了,这个时候如果外婆再出点什么意外,这家里岂不是乱翻了?他歪了歪脖子拧紧眉头:“外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您也一把年纪了,身体怎么背得住!总得放心您亲外孙吧。” 秀云见拧不过沈书成,只得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休息,给他煲点汤喝,晚上再送过来。” 沈书成放轻脚步走进病房,窦恩泽正躺在床上睡着,面色苍白,嘴唇是缺氧导致的紫红色,脸上一道一道的皱纹构成交错的沟壑,写进时间的沧桑。窦恩泽偶尔在睡梦中咳嗽一两声,沈书成连忙把窦恩泽的身上的被子盖的更严实一些。 “扣……扣子哥……”睡梦中的窦恩泽轻声唤着。 这呓语听得沈书成心中一惊,他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比窦恩泽年纪还大的人的名字,却一点痕迹都未发现,忽然想到那天在书房里看到的那张黑白照片。 窦恩泽说是自己的兄长。 是那个叫外公念念不忘的兄长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窦恩泽从呓语中醒了过来,重重地咳嗽起来,沈书成手忙脚乱地递上了一杯热水,伺候着窦恩泽喝下,又把枕头垫高了些,扶着窦恩泽坐起来,窦恩泽摆了摆手,“哪有这么娇气,你外婆呢?” “我让外婆回去休息了,她说晚些时候给你送鸡汤过来。”沈书成怕窦恩泽着凉,又把衣架上的棉外套拿过来给窦恩泽穿上,趁着窦恩泽穿衣服的时候,试探地问了句:“外公,扣子哥……是谁?” 窦恩泽伸进一只衣袖的手一僵,抬起眼,扫了沈书成一眼,又干咳了一声,“我一个故去的兄长,你……怎么会知道他?” 沈书成抿了抿嘴,替窦恩泽掖好被子,“您梦里,一直在喊这个人的名字呢。” 窦恩泽抬了抬眉,眼底的悲凉不着痕迹地一闪而过,“这人哪年纪大了太念旧了,做梦都是以前的事。” 听出来这话是不想再说关于扣子哥的事情,沈书成耸了耸肩,低下头去,不再追问。却听到窦恩泽说:“好久没有给你讲故事了,给你讲讲吧。” 沈书成抬了抬眉,双眼发亮,连连点头。 “很久以前哪,有一个穷小子,被一个富贵人家收做了家里少爷的伴读,家里主人宅心仁厚,将两人送去国外读书。 可是穷小子呢,不自量力,喜欢上了家里的少爷。” 一边喝水一边靠着椅子听故事的沈书成被这句话一惊,呛了口水咳起嗽来,“什……什么?你说那个穷小子?喜欢那个少爷?” 窦恩泽眼里一片了然,“很诧异吧?” 沈书成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说,“现在社会能够接受的人都很少吧,更何况当时……” 窦恩泽撇了撇嘴,心有戚戚然,继续说下去。 “可是那家少爷并不喜欢他,少爷结婚生孩子,有正常人的生活了,对他的感情是兄弟手足之情,却不是爱。” 第43页 “然,然后呢?” 窦恩泽惨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一个本来对这种感情就不能容纳的年代,一段本来就不会有回应的情感,能有什么然后?” “那……”沈书成心下了然,故事中的主人公一定和窦恩泽梦里喊着的扣子哥有联系,“那个扣子哥是故事里面的哪个人?” 窦恩泽望着窗外积着白雪的树干,将手放在身侧的暖气片上探了探温度,又把小桌上秀云留下的一袋牛奶放在暖气片上,喉结微动,却垂下头一言不发。 “外公,扣子哥就是少爷?”沈书成见吊瓶中的药水滴完,按了按护士铃,思索了一阵,若是这位少爷便是外公日思夜想梦里都念念不忘的扣子哥,这些年自己却从未见过这个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他应该是不在了吧?” 护士拿着药瓶进来病房,沈书成腾出个位置给她换药,他看着窦恩泽的微驼着的背,在宽大的病号服里,那份在全校师生面前挥斥方遒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如同窗外冬日枯木的孤独与凋零,他才惊觉这个陪伴自己从年幼长大的老人已经走进了人生的末年。 祖父祖母辈们似乎都是如此,从我们睁开眼的那一刻,他们就是苍老的样子,让我们以为他们从来不曾青春过,也让我们以为他们足够对抗死亡。可我们长大成人的过程,亦是他们走向死亡的过程。一个生命的旺盛,似乎是用另一个生命的衰竭来实现的。 想到这里,沈书成心中便有了愧意——对于这样的窦恩泽,他一生点滴自己却毫不知情。 如果扣子哥不在了,那个喜欢他的穷小子呢? 窦恩泽对那个人却只字不提,难道扣子哥的离开是这个穷小子造成的? 这样想来,一切都说的通了扣子哥是窦恩泽的挚友,身边的伴读深恋他却爱而不得,最后反目,害得扣子哥命丧黄泉,成了窦恩泽心中不能言说的痛,自然也不愿提及那个罪人的名字。 换好了药,沈书成对那护士轻声说了句谢谢,又坐在白色小板凳上,望着窦恩泽佝偻的身影,“外公,你不用说了,我,我都懂。” 作者有话要说:窦恩泽:懂?懂个p. 沈书成: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看破不说破,害我最后追夫火葬场。 第25章 入我相思门 窦恩泽听到这句话,忽然惊坐而起,病房里的空气瞬间背窗外白雪凝固住。 “那你,没有什么问题吗?” 沈书成拍了拍窦恩泽的手,表情凝重。 “外公,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窦恩泽用欲说还休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番沈书成,才缓缓开口。 “我和你说这个事情,是因为昨天看到你今和你的那个学生。” “田玉?”沈书成不解,这和田玉有什么关系。 “现在并不比当年宽松多少,你要,保护好他。”窦恩泽用没有打针的左手吃力地拿起茶杯,“不能够给的东西,就不要让人凭空期待。” “外公,你是说田玉是……?” 沈书成张开的嘴像是合不上了一般,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摇头晃脑地左思右想一番,又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昨天他还和我说他想要的是那种正常人的生活来着,外公,肯定是你想多了。” 窦恩泽咽下口中的茶,意味深长地盯着沈书成。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那你呢,你怎么样?” “我?”沈书成拿手指指了指自己,撅了撅嘴,“我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我怎么可能喜欢比我小这么多人,还是和我一个性别的。” 不知道为何,沈书成总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些心虚。 窦恩泽看着神色慌乱,坐立不安,眼神无处安放的沈书成,吹去茶杯上的热气,苦笑了笑。 傍晚秀云又来送了晚饭给爷孙二人,等天黑时候,窦恩泽睡着之后,沈书成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脑,输入“如何评价同性恋?” 电脑上的答案错综复杂,有的直接甩了自己萌的cp图,强行拉扯上两个三次元世界毫不相干的明星,评论里一片吐槽;有的列举了同性恋发展史和古代中国的相关描述但是却文不对题。 有的甚至夹带着网络喷子对同性恋的谩骂,搬出来了那套进化论“繁殖生育下一代是所有物种的本能,所以所谓的同性恋不过是被自然选择淘汰的东西,同性恋合法化不过是无聊的西方政客拿来拉选票的噱头罢了,一群愚民被玩弄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言之凿凿的论点看得沈书成头皮发麻。 沈书成不是没有怀疑的可是我们的祖先从原始森林从大草原里走出来,经历了一代又一代与死神的对抗,从古老河岸的风餐露宿到城市万家灯火,建立了部落建立国家制定了制度法律,不就是为了摆脱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吗? 人类社会建立的过程,也是我们与本能对抗的过程。 看着网络背后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毫不负责的讨论,沈书成完全没有办法处理这么复杂的信息,直接瘫躺在身后的床上。 望着天花板上暗黄的灯,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叹息,又拿出手机,在问答社区上发了一个问题:“你身边有同性恋的人吗?你的态度是怎样的?” 第44页 大概是他不是大V的原因,问题发出好久也没有人回复。 沈书成又心事重重地来回刷新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人搭理自己,才收拾衣服进去浴室冲个澡。等到沈书成洗完澡擦着半湿的头发出来的时候,那个略显孤独的问题下终于有了一个匿名回答。 “谢邀,暗恋至今,从未表白。 在认定自己喜欢他的那刻,我很慌乱,我甚至花了很久的时间,来否认掉自己心中那份坎坷不安的感情,可是越是否认,就越是坚定。我们之间相隔着家境,能力的鸿沟,最重要的是,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喜欢上和他同一个性别的人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喜欢这个人,只不过他恰好和我是同一个性别,而不是因为他和我是一个性别,我才喜欢他。爱本身就是超越性别的存在。 所以,你要问你自己的不是自己是不是同性恋,而要问自己,爱不爱。 祝好。” 田玉从不看微博热搜娱乐新闻,平时最多的休闲就是在问答社区上看看各类专业问题上回答,他没有想到,问答社区居然会给他推荐关于同性恋的问题,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模仿着大V的作答风格匿名回答了这个推荐问题。 写完答案的他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身边全神贯注打着游戏的曹可凡,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真诚地对提问的人许下一句祝好,才慌张地点下了发表键,又瞄了一眼提问人的ID:暖玉公子。 这个名字让他的慌乱的心红闪过一丝欣喜,不知为何,见到这个名字,他就想起那日中秋节时,沈书成笑意盈盈地和他说,蓝田日暖玉生烟。 可是他后来去图书馆里扒了唐诗鉴赏辞典,明白了这句诗的意思。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远察如在,近观却无,可望而不可即。 冥冥之中,就像是他和沈书成之间的一句谶语。 眼前是一本早已经被翻烂的《线性代数》,他把书后做了两三遍的习题又翻出来重新看,心思却不在烂熟于心的习题上,脑子里面一直萦绕着自己刚才写下地那句——问自己,爱不爱。 手中的笔来来回回,将劣质的纸张划破了一个缝,田玉这才发现,一道三分钟就可以写完的题,自己足足花了半个小时。 道理懂得再多,最难说服的永远是自己。 匿名的时候敢堂而皇之地昭告自己心中烈火焚身的爱意,可是一回到冰凉的现实,就如同烧红的钢遇到冰水,只留下思绪的青烟和周遭坚硬冰冷的铜墙铁壁,徒留他在这坚不可摧的牢笼里,甘之如饴。 答案清晰又明朗——不过一个爱字。 “田玉?田神?小田田?!”曹可凡摘下耳机冲失神的田玉招了招手。 田玉这才回过神,又立刻恢复了自己冷冰冰的表情,响起刚才那句“小甜甜”,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有什么事情吗?” “那啥……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我啥了不?”曹可凡满脸堆笑,因为肥胖而使得眼角挤出几层褶子。 田玉皱起眉头垂下眼帘。 “我……答应过你什么事?不好意思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曹可凡一拍大腿,苦大仇深,像是来要债的债主。 “田玉你能不能行了?!说好的期末给我抱大腿呢?” 田玉这才想起来平安夜那天曹可凡立下的“汗马功劳”,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又一本正经认真建议道,“你可以和你十一出去玩的那个女孩子一起自习的。” 曹可凡的眉头拧的更紧,“甭提了,那姑娘圣诞节没过几天就找着对象了,敢情拿我当备胎来着,这年头,深情的人都是舔狗,谁特么知道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田玉歪了歪脑袋,“什么叫舔狗?” 曹可凡震惊地瞪着田玉,不理解为什么微博上被说烂的词眼前这个学霸居然不知道,心道果然是读书读傻了,心疼地眯了眯眼,“就是傻啦吧唧的单方面付出,一厢情愿的对一个人好,那人瞅都不瞅你一眼,就叫舔狗。” 一厢情愿。 田玉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曹可凡这才发现话题完全被带歪了,“田神?!这不是重点!重点事要期末考试了啊!给个大腿呗?” 田玉“啊”了一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书。 “我这两天打算去理图自习,你要去的话,可以一起啊。” “理图?那是啥?”曹可凡疑惑地看着沈书成。 沈书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曹可凡对学校周边的小吃电动城了如指掌,却不知道自己学校的图书馆在哪。 “就是理学院图书馆。我们这个学期数学可比较多,那里比较方便查资料。” “白麓山上那个老图书馆?”曹可凡听到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自习,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祖宗,你就不能搁宿舍呆着?这外面的风嗷嗷地吹,你出去干啥呢?” 田玉挑了挑眉毛,“是挺冷的,那我自己去吧。” 曹可凡简直要晕过去了,“得得得,我去成不?我早上去给你占座成不?”说完又拍拍自己的脑门,“我为了不挂高数容易吗我?” 田玉的嘴角勾起志得意满的微笑。 他想去理图不仅是为了查资料的,也是有私心的——因为那是离沈书成办公室最近的图书馆。 第45页 万一在去考试的路上,万一在去食堂的路上就遇到了沈书成呢? 他又想到曹可凡那句话——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就一无所有吧。至少所有的欣喜和心动,都是真真实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田玉:为什么你的ID要叫暖玉公子? 沈书成:因为我是暖男啊,只暖你的那一种。 单身沈:呕…… 鸡汤沈:情人节快乐,有情人的祝你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没有情人的祝你们自己给自己的快乐也足够多。 毒舌沈:fff,希望你明年秀的是同一个人。 监工沈:恩爱不如码字,今天的文写完了吗? 沈.农民.工:臣妾做不到啊! 第26章 知我相思苦 依旧是周五见面的时间,田玉推开门时,沈书成正枕在椅子上的小枕头眯着眼睡觉,窗外惨淡的阳光落在沈书成的脸上,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憔悴了不少。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沈书成的眉毛轻颤了颤,才睡意朦胧地睁开不好意思的捂嘴打了个哈欠,又解释到,“不好意思,这两天家里有点事,太累了。” “家里有事?沈老师,怎,怎么了吗?”田玉本是想关心一下沈书成,却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名不正言不顺,话到嘴边,打了几个结。 “没什么大事,外公上次出门吹风受凉了,在住院,这两天老往医院跑。”沈书成眯起桃花双眼,目光温柔缱绻,“快到期末考试了,还要给别人补课,能应付过来吗?不能的话,我替你去说说,后面不补就是了。” 田玉抿了抿嘴唇,“没关系,可以应付过来的。” 沈书成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摸了摸田玉的小脑袋,“别太勉强自己,期末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田玉歪了歪头,波澜不惊,“还好吧。” “那就行,不用紧张,考试的时候肯定可以做的全对蒙的全会!”沈书成搜肠刮肚地把自己当年高考老师拿来鼓励自己的话照搬出来。 听到这话的田玉,终于舍得放下凝重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沈书成拿起桌边的保温杯,闻了闻杯中桂圆红枣的香味,又从柜子里拿出个一次性纸杯,分了一半在里面,递给田玉,“前两天琴姐,就是你给补课那丫头的妈妈,还和我夸你,说你给他补课以后,那孩子数学成绩提高了挺多的。” “那个女孩子本来就很聪明,我就是随便教了教。”田玉挠了挠头,捧起杯子,把脑袋埋进茶杯。 沈书成趁着浮起地热气看着眼前人,想起昨天和窦恩泽的对话,沉下目光,喝下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在学校半年了,有喜欢的女生吗?” 田玉喝到嗓子眼的桂圆红枣茶登时喷了出来,一脸错愕。 沈书成没想到田玉竟然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连忙起身抽了一沓纸巾替田玉擦去的水珠,又自责地喃喃自语,“小玉,对不起,是我问的太突然了。” 田玉一言不发,僵在原处,看着低着头拿着纸巾擦着自己衣服的沈书成,眼中的惊慌荡成无尽的哀伤,继而如同被烈火焚尽的绝望。 许是察觉到了眼前之人僵直的身体,沈书成仰起头,少年的下颌骨如锋利地刀剑,一双朱唇上还沾着桂圆红枣茶的香味,高挺的鼻梁之上,委屈巴巴的双眼中又多了些不同的情感。 沈书成缓缓起身,将纸巾丢到身旁的垃圾桶,努力平稳下呼吸,“小玉,不管……” 田玉歪过头,将眼中的情绪收拾干净,倒吸一口气,打断沈书成的话,“没有。” “啊?” “沈老师,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不会耽误学习的。”田玉望着沈书成的双眼,一脸坚定,像是宣誓。 沈书成眼底荡出笑意,他转过身去,整理着身边的资料,“我上次和你说过了,能够在大学里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我……我是你的老师,古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是怎样的,我都支持你的。” “哦。”田玉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心里却已经是波涛翻涌。 “如果有的话,可以让我知道吗?”沈书成的眼神看似温柔,却横冲直撞地逼到了田玉面前,叫田玉躲闪不得。 他看不清这双深井般的双眸里藏着什么情绪,只能木讷地点点头,立刻偏过头去躲开这燎人的目光,“沈老师,我还,还约了别人自习,我先走了。” 沈书成早就已经乱了呼吸,他勉强镇定地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看还未化完地积雪,“行,你先走吧,我还整理整理材料。” 冬天的太阳再光芒万丈,却依旧是带着西伯利亚寒流的冷冽,沈书成的手指冰凉,连忙拿过保温杯想喝口茶暖暖身子,却发现,茶凉了。 他摇了摇手中的杯子,别了别嘴,心里有一些庆幸——至少田玉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更加不可能是像窦恩泽说的那般喜欢自己。 从窗户看去,校园主干道上的积雪完全被清理赶紧,只剩下树林里深深浅浅错乱的脚印。 沈书成的心里,却徒留一片空落落。 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田玉最终还是带上了曹可凡一起爬上了理图自习,可是仔细过程中却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董岩。 第46页 “两位大帅哥,介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和你们一起自习?”田玉狡黠一笑。 田玉不关心系里面的各种八卦,曹可凡却了如指掌,他早就听闻董岩大学霸的鼎鼎大名,据说曾经创下过从七点半到图书馆自习从头到尾不吃不喝不走神一直到十一点半图书馆闭馆的光辉记录,期末能有这种大神坐在旁边,于曹可凡而言简直就是如有神助,连忙点头哈腰的把自己旁边座位的书包拿过来,请董岩坐下。田玉淡漠地看了一眼董岩手中厚厚一摞复习资料,埋头继续背思修的重点。 回去的路上,曹可凡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田神,你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咋认识到董神的?” 田玉还在碎碎念着今天背下的重点,晃了晃神,“董神?你说董岩?为什么这么叫?” “嗨!董神谁不知道啊,那可是咱们这一级出了名的大学霸,找不着的时候去图书馆里逛一逛,一找一个准。我咋就想不明白,你们两个怎么就搭上关系了呢?” 田玉仍旧冷漠的“哦”了一声,裹紧了自己单薄的棉衣,仍是低着头往前走。 “等等,等一下!”曹可凡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眼睛瞪得和路灯似的,“那个给你送苹果的就是董岩是不是!” 田玉没有否认,只是皱了皱眉头,“她送我苹果,只是想约我一起做数模的比赛,你别想歪了。” 曹可凡立刻兴奋起来,激动的在马路中间打了几个转,挡住了好几个行人,“田神啊田神,没想到你居然是咱寝室第一个脱单的!还是董岩!牛X啊!” 田玉快步往前走着,简直想要装作不认识曹可凡,曹可凡却毫不介意的勾住他的肩膀,“田神教教我吧。” 田玉没好气地甩下曹可凡的胳膊,语带愤怒,“我……我都和你说了,她就是找我参加个比赛!” 曹可凡愣了愣,“就是说你不喜欢人家呗?” 田玉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哪来的那么多喜欢不喜欢的,我这才见过几面啊我就喜欢,而且我……” 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是那个人的名字,不能说。 曹可凡像是了然于胸,“兄弟!喜欢哪个系的姑娘和哥哥说,哥哥帮你!虽然我实践比较……咳咳……失败,但是我的理论还是很丰富的。” 田玉冷声回他,“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曹可凡被他这句话噎得喘不过气来,看着田玉大步向前毫不留情地背影,脸涨的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负能量沈啊。 申签失败,被教写文,好久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挫败感了。 今天的文很短小,也不开心。 怀疑自己中,不知道要不要坚持下去。 果然道理也好鸡汤也好办法也好,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自己面对问题的时候,只想把脑袋埋进土里。 想拿出年少的勇气。 坚持是一件很cool的事情。 我想成为一个酷酷的自己。 第27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 教务处每年都有将学生的成绩单寄回家的传统,沈书成特地将田玉的成绩单挑出来仔细查了一遍,看到每门成绩都是专业第一时,脸上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微笑。 “也算是不辜负我这半年的苦心教导了!”他舔了舔嘴唇,低声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呢?”唐冬歪过头来,看了一眼沈书成桌上的成绩单,“哎呦,第一啊,怎么看上人家了?” “看上你个大头鬼!”沈书成将一叠信封摔在唐冬怀里,“滚去干活!” 寒假的时间在出门串亲戚中一闪而过,过年对沈书成而言是一件习以为常的折磨。 “书成现在工作怎么样,工资多少啊?” “还行吧,比你高。” “书成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你还是先把自己头上的绿帽子摘了吧。” “还是你妈有福气有儿子在身边,我儿子在华尔街上班过年都回不来。” “哎呦喂大爷你可得当心了,这两天新闻上老说华尔街有人跳楼,您看看?” 窦思蔻瞪了沈书成一眼,他只能无奈地吐吐舌头,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把自己的窥私欲包装成好意,用别人的不幸来衬托自己。 对于这种人,沈书成是一点善意都不会给的。 而平时无聊的时候,沈书成脑子里面想的,全是要给田玉准备些什么来奖励他上学期的表现。 一套西装?以后面试可能会用得上。 香水?算了吧,他怎么会用香水? 还是直接给钱? “太俗了。”沈书成喃喃自语。 “儿子我怎么看你这段时间心不在焉的?”窦思蔻漫不经心地问。 “我?没有啊,就是懒得走亲戚。”沈书成嘴上说着没有,脑子倒是很实诚地全部是田玉。 开学的第一周,沈书成正在耳机里放着《D大调小步舞曲》,田玉果然如期来报道,“沈老师,我回来了。” 沈书成看到田玉熟悉的脸,一扫过年期间被不知道哪来的亲朋好友说三道四冷嘲热讽的阴霾,笑意盈盈的从办公桌下掏出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上学期成绩不错,这是奖励给你的礼物。” 田玉却一惊,往后退了两步,慌张地摆手拒绝,“别别别,老师我不要,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 第47页 沈书成眼睛一转,“谁说是我自己买的了?有个朋友从国外来给我带了台新电脑,我自己又刚好换了一个,手里多出来一台,你这学期的课程我问了,有编程的课,听说还很重要,总不能老往机房跑吧。”说罢,便强行把电脑塞在田玉的手中,“这个呀,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成绩不好了,可是要还回来的!” 听到这里,知道自己会错意的田玉脸红的更厉害,结结巴巴地答道,“好,好的……谢谢老师。” 田玉的脸颊上如同涂上了两块颜料,沈书成看着却格外喜欢。 他眯起眼睛,抿嘴一笑,端起手中的茶杯,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匆忙放下,“对了,上学期有个事,我忙的糊涂了没有和你说,我爸说,让你这学期开始去他实验室,你愿意吗?” 饶是田玉再不问世事,也从身边人口中话中知道进沈万钧的办公室意味着什么,他本是一脸开心,可又随即皱了皱眉头,垂下脑袋,咬了咬牙,懊恼地说:“我,我还是不要去了吧。” 沈书成愣了愣,不明白为何这个别人哭着求着的机会放在田玉面前他却要放弃,“为,为什么呀?” “我觉得自己,不是特别好,怕,怕给你丢人。”田玉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并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正因为这个机会如此难得,所以田玉心里揣测定是沈书成在他父亲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才得到的,一想到万一自己出了什么岔子,沈万钧或许会迁怒到沈书成身上,一想到沈万钧那天拿着数学题问自己的场景,田玉就浑身发毛地不敢了。 听到田玉的这番说辞,沈书成竟被气笑了,他轻拍了拍田玉的额头,“你想什么呢?哪有人一去就什么都会,谁不是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更何况,你是我爸特意点名去他实验室的,你就算不相信我的眼光,还不相信我爸的眼光?” “是……沈教授点名让我去的?”田玉抬起头,看着沈书成了然于胸的笑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轻声说,“我,我信。” 沈书成皱了皱眉,歪了歪脑袋,“信什么?” 这次,他回答的声音更低了,“相信你的眼光。” 沈书成终于没绷住,捂着肚子笑笑到疼的直不起腰来,靠在桌边,用食指点了点田玉的脑袋,“第一次见到这么会夸自己的人。” 田玉本无此意,听到沈书成的这句话,脸终于红成和窗外的夕阳的颜色。 电话铃声及时拯救了身陷尴尬癌中的田玉,他皱了皱眉头——董岩。 ——“田玉吗,我们今天约个时间,在讨论室商量一下下个星期数模比赛的事情吧,晚上七点图书馆讨论室406,我订好了,可以吗?” 如果董岩可以透过手机看到田玉此时的面色,定不会像电话里边的语气那般神清气爽,仿佛了却了一件大事。毕竟在田玉看来,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再来征求自己的同意问一句“可以吗”,和给自己下一个命令再在后面加上“收到请回复”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偏偏这破手机平时老关机也就罢了,打电话的时候还漏音严重,沈书成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田玉,叫田玉不得不答应下来。 晚上和沈书成吃完饭,匆匆忙忙穿越大半个校区赶去讨论室,拉开门一看,却发现曹可凡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沈书成悄悄退出讨论室,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406。 真是活见鬼了,田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吓得他一哆嗦。 “你怎么不进去?”董岩一只手中提了三杯奶茶,还攥着一本草稿本。 田玉有些迟疑,“曹可凡他……” 董岩甩了甩短发,笑道:“寒假的时候和他偶然说到了比赛的事情,他说他也要参加,我正想着咱们还差一个队友,加一个也成。” 说罢,又打开讨论室的门,“进来吧。” 田玉心中念叨着曹可凡期末刚刚60分的高数成绩,心里有些不悦,董岩却将一杯奶茶送到他面前,“来,给你,奥利奥蛋糕奶茶,我挺喜欢这个口味的,喝了开心。”又戳了戳睡得正香的曹可凡,“嘿小胖子,起来给你带奶茶了。” “啊?”田玉愣了愣,掏出手机,“谢谢,奶茶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 董岩一愣,笑着摆了摆手,“别,这就当时我招兵买马的小赠品了。” 田玉本想坚持,睡醒的曹可凡却搭上他的胳膊,把嘴凑上那杯奶茶,“这味道闻起来不错啊,尝一尝。”田玉翻了个白眼,将曹可凡从自己身边推开,“你自己那里有一杯,去喝你自己的去。” 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的曹可凡吐了吐舌头,打开自己的奶茶咕咚咕咚吸起来,然而区区奶茶并不能够塞住曹可凡的嘴,他一边喝还一边嘀咕:“这杯咋就是普通珍珠……?” “我们说正事吧!”董岩将笔记本电脑往桌上一放,打断了曹可凡的埋怨。 “按照今年的比赛大纲,第三周周五上午八点,赛事组会将题目发布在网上,总共有两道题目,每道题目大概有三到四个问题,其中第一二个问题是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三四个问题是开放性作答。” 田玉一边翻大纲一边问,“那……一般都会涉及到什么内容?” “很多方面,社会科学,生态系统,交通安全,航空航天以前也出现。” 第48页 曹可凡听到这话便慌了神,喉结颤动着,生生咽下几颗珍珠,“那怎么办,我们都不会啊!” 田玉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拳头又松开,完全进入到工作状态,“确实很有难度,现在还有两周的时间,我们分配一下任务,尽量把每个方面都照顾到,董岩,你最熟悉这个比赛,你来吧。” 董岩点了点头,毫不慌乱,“这个比赛有三个主要的部分,第一个部分是建立模型,第二个是编程求解,第三个是写论文。” “建立模型的这一部分,曹可凡你去负责,务必在这周末之前将前几年的题目按照不同的类别分类,还有优秀论文中常用到的方法。” “编程这一块,田玉,我在想你能不能来做?我们之前没有学过编程,这个挑战性可能比较大,我手上有一本讲常用的数学模型程序实现的书,你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田玉毫不犹豫,“好。我可以。” “我主要负责论文写作这一块,我的英文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因为需要在三天之内完成一整个论文的撰写,所以我需要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比较好用的模板或者一些常用的行文形式,看看往年论文是怎么写的。” 田玉听到此处忽然一惊,“三天之内写一篇英文论文?这个时间是不是有点紧……” 董岩抿了抿嘴,“时间确实很紧张,据我所知,之前很多队伍做比赛都是七十二小时不睡觉的。” 说完这句话,董岩还忧心忡忡地忘了一眼曹可凡。 曹可凡叫董岩这份担忧弄得羞愧难当,连竖起手发誓,“我保证比赛期间当牛做马好好干活,绝不睡觉!” “可是,”田玉坐在位置上,用手托着下巴,“我们学校没有通宵自习室啊。” 曹可凡“啪”的一声把脑门拍的响亮,“咱可以去二号楼顶楼自习室!” “二教?”董岩眼底闪过一丝怀疑,“不是十一点清楼吗?” 曹可凡狡黠一笑,“你躲在水房里,等清楼的走了以后,再出来就行。” “真的可以吗?”田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曹可凡。 “真的!期末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宋智博有两天不在宿舍?就是搁那了!” 这样想来,好像期末的时候,确实有两天宋智博不在宿舍,不过当时田玉不太在意,也并不关心。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今日两更,弥补之前落下了。 大家可以去听听巴赫的《D大调小步舞曲》,很适合沈书成当时的心情23333 元宵节小剧场: 沈书成和田玉一起去看元宵焰火晚会,可是看的人太多了,焰火晚会变成了徒步大会。 沈书成:我的腰好痛,我的腿好痛,我的手也好痛。 田玉:那怎么办,现在也打不到车了。 沈书成:不想走了。 说罢便在马路伢子上坐下,看着人群思考人生。 田玉看着一脸不开心的沈书成,抿了抿嘴,在他面前蹲下来,拍了拍肩膀:沈老师,我背你。 沈书成:不用不用。 田玉:所以你是想让我公主抱你吗? 沈书成:…… 田玉:也行。 田玉转过身去,将手绕过沈书成的膝弯和脖颈,将他抱在怀里。 沈书成:你让我下去,小玉…… 田玉:是你自己说走不动的。 沈书成:这么多人看见了多不好,小玉你让我下去。 田玉心中邪念一动,亲我一下我就放你下去。 沈书成:你真是…… 话音未落,田玉就在沈书成的脸上吧唧一口。 沈书成:小玉,你抱着我也挺累的,要不咱们今晚就别回去了吧…… 第28章 短相思兮无穷极 最后还是董岩拍了板,“那就这样,我们在二教做比赛,这周我们按照各自的任务去找材料学东西,下周周天下午还是这里我们再汇合一次。” 在董岩的统筹之下,数模作战小分队迅速组成。 “田神,你这新电脑不错啊!”回到宿舍,田玉刚把电脑拿出来准备查编程的资料,曹可凡就凑上来上手端着电脑翻来覆去的看。 田玉生怕他把沈书成的电脑磕着碰着了,皱着眉头把曹可凡的手打掉,“是吗?我不是很了解。” “啧啧啧。”曹可凡看着那台电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仍旧依依不舍的摸着键盘,“打游戏肯定贼爽,我妈就不肯给我买。” “啊?为什么?”田玉看着电脑上的logo,记得曹可凡家境优越,不知道这电脑价格是有多贵,才让他都买不起。 “嗨!你甭提了,上学期我把成绩单拿回家,我妈差点没把我给吃了!特意扔给我个不能打游戏的电脑,说是啥玩物丧志,我咋可能玩物丧志,你说那考试题难上天了能怪我吗?” 田玉漠然地点点头,“不怪你。” “田神都说难,肯定就是难咯,话说田神你上学期高数多少分呐?”刘陆摘下耳机,关了麦,刚刚完成了他在微博上的护肤品分享,收割了一大妈妈粉的他心情很好,打趣问道。 “我……也只有九十七分。”田玉本不想用自己的成绩去刺激曹可凡,听得这么一说不得不硬着头皮报了个分数。 只有?!这是只有吗?! 刘陆抬了抬眉毛,拿着卸妆湿巾的手顿了顿,给曹可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49页 曹可凡顿时觉得脸上无光,跺了跺脚,“那也不怪我啊,你不也只有七十多分吗?” 刘陆翻了个白眼,翘着兰花指抽出一张洗脸巾往卫生间走,“我一个宇宙超级网红会高数干嘛?直播表演做高数题啊?” “你!”曹可凡气得咬牙切齿头昏脑花,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却看见宋智博抱着几本书回到宿舍,“干嘛呢?一群人在一块这是在干嘛呢。” 宋智博眼神倒是灵光,一眼便看到了田玉桌上的电脑,“你的?” 田玉本还偷偷含笑看着刘陆和曹可凡的一场好戏,听到宋智博这颇为不屑的口气,眼神登时冷下来,“是,怎么了?” “哎呦。”宋智博把手中的书整理到书架上,田玉瞄了一眼,也是数学建模比赛的资料,又听得他阴阳怪气地说,“如今儿贫困生可是真穷啊,电脑都买这么贵的了?” 田玉皱了皱眉,懒得和他解释,继续做自己的事。 讨了个没趣的宋智博只得把怨气发在从卫生间出来正敷着面膜身上:“你怎么一天到晚跟个娘儿们似的,往脸上涂那么多东西都快成培养基了。” 本来不打算参战的刘陆愣了愣,黑色的面膜纸下绷着个脸看不出来表情,只是拉平了脸上的面膜,走到宋智博面前,冷哼一声,“我花自己钱弄自己的脸自己开心,你再多说一句话,我把你做的破事挂到网上,让键盘侠们把你埋了。” 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刘陆竟然冷不丁地要号召键盘侠把自己埋了,平时刻薄如刀的宋智博立马偃旗息鼓,回了句“还真把自己的宇宙网红了是咋滴!”,便讪讪地埋头看起自己的书来。 田玉听到刘陆的话,也像是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抬了抬眉,不可察觉地笑了笑。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除了正常的上课,田玉便一直闷在图书馆里看编程的书籍,虽然之前从未接触过,好在网上有相关的代码能够参考,不少现成的商用软件也有工具箱可以直接调用,又给沈书成之前给他的联系邮箱询问了一些不太理解的地方,很快便得到了清晰的回复,进展还算颇为顺利。 周五再见到沈书成的时候,田玉简单和他交代了自己这段时间准备比赛的情况,想到下周五就要开始比赛,又顺便为下周的谈话和补课请了个假。 “嗯?这个不用请假的,你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就行,补课的事情,我会替你去和琴姐说的。”沈书成挑了挑眉,看着窗外,早春时候,枝桠上已经冒出点点新绿。 听到这话,田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一次参加比赛,不要太有心理负担,能拿奖自然是好事,没拿奖也没关系,重在参与。” “可是……”田玉支支吾吾,话到嘴边,却不说出来。 沈书成歪着脑袋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怎么了?” 田玉却把脑袋扭到一边,脸涨得通红,“没事,老师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只留下沈书成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孩子是怎么了?怎么现在在自己面前还别别扭扭的了? 走出办公室的田玉拍了拍脸,借着料峭春寒清醒了一下头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说出口。 虽然沈书成口中说着只要自己努力就行,但田玉还是坚信,如果自己能拿下个奖来,一定能让沈书开心。 像幼稚的小孩,笨拙地讨着老师的欢心。 毕竟在他眼里,沈书成已经为自己做了太多了,而自己一无所有,除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绩可以报答,别无其他。 周天汇合之后简单汇报了各自的情况后,便是紧张的比赛。 看到题目的瞬间,三个人都震惊了。 第一道题是关于航天飞船的着陆问题,要求设计合理的路线还有加速方式,让宇宙飞船平稳着陆。 曹可凡捂着脸像是快要晕过去了惊呼,“这是什么鬼题目!我可是除了牛顿第二定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啊!” 董岩倒吸了一口冷气,揉了揉额角,余光瞥了一眼田玉,“这道题目涉及到的专业知识可能太多了,我们看看下一题。” 第二道题目倒是非常好懂——“LGBT(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已经成为世界上广泛受到关注的话题之一,建立相关的模型来定量分析少数群体的生存环境评估,评价公民对这类群体的了解和接受程度,并帮助政府做出相关的决策和判定。” 曹可凡仍旧大吐苦水,一只手拉住田玉的胳膊,一只手指着电脑比划,“田神!你就说这个题目我们要怎么做?之前也没有出过这么奇葩的题目啊!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吃着地沟油的命,操着联合国的心啊!” 看到这个题目的田玉,脑子里忽然闪现出来自己对沈书成那点不能与旁人说的爱意,也是一片混乱,“你别添乱了!”又转过头去问,“董岩,你怎么看?” 董岩也被曹可凡的鬼哭狼嚎喊得有些头疼,好心劝道:“咱们别一开始就丢了士气,仔细讨论一下。我个人的话,比较倾向于做第二道题。” 田玉不过失神片刻,便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为什么,我觉得第一个更加合适,飞行器路线的问题是一个比较传统的问题,一定有之前的文献和现有的模型帮助咱们去做,算是新瓶装旧酒的事。但第二个可能连相关的模型都找不到。” 第50页 董岩拿笔戳着自己的下巴,思忖片刻,“我同意你的看法,可是第一个题目最大的问题也在这里,尽管我们有很多文献,但是因为太过成熟,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连文献可能都看不懂?” 田玉一愣,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想过。 曹可凡终于停止了哀嚎,理智上线,打开电脑,“两位大神欸,在这说也没啥用,我们先查查看文献吧,尽量在两个小时之内确定下来题目吧。” 两个小时后。 “我看不动了,再看到哈密顿方程我要吐了。”曹可凡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咽下几口水,压制住心中看到哈密顿三个字油然而生的反胃。 董岩转过头去,看着皱着眉头望着屏幕的田玉,“田玉你怎么看,你还想做第一题吗?” 田玉的眉头忽然展开,回头与董岩对视一眼,“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做第二题。” 董岩甩了甩短发,“既然做第二题,我倒是有一点自己的想法。这个问题本质上我认为还是意见演化的模型,据我所知,每个人的想法其实是像传染病一样会在群体中产生扩散和消亡的。” 电光火石之间,田玉忽然理解了董岩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把个体对LGBTQ群体的抵抗心理用一种传染病机制来描述,然后用治愈率来描述大众对这个群体的接受程度?” 董岩挑了挑眉,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我们可以建立不同的生态系统的模型来描述一个地方的制度,受教育程度还有舆论传播的方式!”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真是太厉害了!”田玉的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笑意,一激动,还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桌子,叫习惯了田玉冷若冰山的曹可凡看得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曹可凡: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电灯泡。 董岩:没关系,过两章我们俩一起当电灯泡。 田玉:嘤嘤嘤,没想到我也有犯错的时候。 董岩:没关系,过几章你会犯更大的错误。 沈.农民.工:董岩是我最喜欢的配角,没有之一。 第29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 听到这句话,董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淡粉红霞爬上她的脸颊,她连忙喝了几口早上买的奶茶冷静下来,“那曹可凡,你现在去把传染病和生态系统相关的模型找出来,看一下哪些可以用吧。” “好嘞!”得知自己再也不用去看满屏看不明白的公式的曹可凡,蹦蹦哒哒颠着身子去取资料,忽然疑惑问道,“我说董神,你早就想好了这么做了吧,咋才说啊,瞅我看公式看的抓耳挠腮的是不是贼爽?” 董岩没好气地撅了撅嘴,“我是想,如果田玉坚持做第一题的话,我也就做第一题。” “为啥?”曹可凡一愣,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因为既然是我的队友,我对他就是百分之百得信任。”董岩抿了抿嘴说着。 田玉身子一僵,随便扒拉了本书开始看。 “不行啊董神!”曹可凡听到自己差点就得命丧公式黄泉,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你不能这么惯着田神啊!田神虽然是田神,也是会犯错误的田神啊!” “曹可凡。”啪“地一声,田玉没好气的盖上电脑,声音依旧冷冰冰,“十一点了,该去吃饭了。” ………… 晚上十点五十,门卫大叔打开教室门,“还有人吗!清楼了啊!” 曹可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教室前方把电闸一拉,整个教室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荧光,见状,董岩和田玉立即心领神会地将电脑关上一股脑塞进抽屉里,闪身躲进了窗帘后面。 手电筒地灯光在黑漆漆的教室里来来回回漫不经心地荡悠了几圈,一声落锁,随着门卫大叔下楼的脚步声不再能听得到,三人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开始战斗吧!”曹可凡得逞一般,笑了笑对二人说。 那边,不用再找田玉谈话的周五,沈书成约了唐冬去吃火锅,几杯小酒下肚,唐冬笑眯眯地给沈书成敬酒,“沈公子!来来来,这一杯我必须得敬你!” “你有病吧!”沈书成拿着小酒杯却懒得和唐冬碰杯,径直喝下去,又从锅中捞出来几块羊肉,沾着蒜泥辣椒酱吃下去,占便宜说道,“我是你大爷啊你就敬我酒?” 唐冬不生气,仍旧笑脸相迎,却像是得了少女羞赧症,“沈公子,我和你说,我有对象了!” 沈书成一愣,“程笑?不是……我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唐冬一脸深藏功与名,“就上周的事情,所以我说,追女孩子还是要有耐心,沈公子你也要加油啊,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我?”沈书成并不理解唐冬哪来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想到二月情人节的时候程笑给自己发的短信,只是冷笑,“唐冬,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唐冬春风得意的抿了一口酒,砸吧着嘴,“沈公子你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吗,一开始龟虽然跑得慢,兔子虽然占尽先机,但是好在龟持之以恒,沈公子你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沈书成将冻豆腐啪嗒啪嗒地全放进清汤锅里,“告诉我们,你是个王八?” “错!”听得沈书成这般说自己,唐冬也不恼,高调地说着自己的理论,“说明虽然程笑最开始喜欢的是你,但是你不把握好机会,程笑还是会被我追到的。” 第51页 沈书成嗤笑一声,心道什么叫自己没把握好机会,明明是自己根本不觉得这是个机会。 “我说你,”唐冬夹了一个拍黄瓜放在嘴里大口嚼起来,“这学期怎么还每周都找那个学生啊,都说了主任是三分钟热度,你看这学期这事就和没发生似的了。” 一想起主任那张市侩地嘴脸,沈书成就轻哼一声,“我乐意,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管得着吗?更何况……” 更何况每周五见到田玉和他聊聊天说说话,有这样一个学生在自己身边,好像已经如同吃饭睡觉一样,成为了自己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更何况啥?”唐冬虎着脑袋问道。 沈书成在火锅里面捞了半天也没有捞出来自己刚刚放进去的鸭肠,“没啥,忘了自己要说啥了。” 酒过三巡,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唐冬人逢喜事精神爽,连着灌了不少酒,沈书成只得送唐冬回家,一边走还得一边忍受着唐冬和自己分享追妹指南,从校园中穿过路过二教时,只看到路灯下站着两男一女三个人影。 沈书成不满的皱皱眉头,学校规定十一点前必须回寝室的,他心想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守规矩,这么晚了还在学校里转悠。 只听见其中一个男生哭丧着声音,“都怪我不好!我不知道二教的保安会查楼查两次啊!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流落街头了吗!” 女生的话就镇定了不少,“你先别着急,你们带了身份证吗?我们去酒店开个房,要不去网吧里泡一宿也行。” 男生更加崩溃,“天哪!我才是个大一的孩子,我在这学校都经历了什么?!” 路灯下另外那个一言不发的男生终于开口,声音有几分焦急却仍旧保持着冷静,“行,我听你的。” 沈书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扶着唐冬的身子一僵,拖着死沉的唐冬转过身去,路灯下背对着自己的那个颀长的影子穿着件笨重的黑色外套,却仍旧显得格外单薄,暖黄色的路灯灯光落在他细碎的小平头上,背上坠着的蓝色的书包里塞着不知道多少书,手里的电脑包自己格外熟悉。 “小……,田玉?”沈书成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那路灯下的影子一颤,转过身来,“沈老师?” 田玉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么狼狈的时候遇见沈书成,更没有想到沈书成的肩上还搭着另一个人。 沈书成拍了拍唐冬的脸,“唐冬你先吹会风冷静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罢,便将唐冬放下,随他坐在马路伢子上,一路小跑到路灯下。 “你不是说你自己在比赛吗?这大半夜的怎么……,这有多不安全你知道吗?”沈书成相信田玉肯定是有难言之隐,但一想到凌晨时候大学校园内两男一女夜不归宿,还是有点恼火。 三个人面面相觑,对于曹可凡和董岩而言,眼前这个老师不过在教务处见了一两面,晚间按时回寝室是学校的规定,刚刚被门卫大叔赶出教学楼的时候好说歹说才没留下姓名学号,没想到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还是被教务处的老师抓了个现行。 董岩眼珠一转,心想既然这老师认出的是田玉,听他说的话又不像是责难反而还有一点关心,便退了几步躲到田玉身后,戳了戳他的背,眨了眨眼,示意他去解释。 看着董岩期待的眼神和已经完全被吓懵的曹可凡,田玉只得硬着头皮向前一步,低着头如同认罪一般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听完田玉的话,沈书成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现在的孩子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扶额问道,“那你们现在怎么办?去网吧,去宾馆?” 三个人听到这话,头埋得更深,一言不发。 “算了算了,这周我爸妈都不在家,田玉,你带他去我家吧。”说罢,便把腰间的钥匙取出来给田玉,“你找得到地方对吧,你带他们先回去,我先把这个人送回去。” 回头,唐冬已经坐在马路伢子上痛快地打起呼噜来。 “沈老师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田玉说到这里便心虚了,他并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解决?你自己怎么解决?你……”什么刻薄的话,一看到田玉那双乌黑又无辜的大眼睛,都被沈书成自己咽下去了。 董岩偷偷看了一眼委屈巴巴又倔的要命咬着牙不说话田玉,又抬起眼看了一眼插着腰忍着一肚子气的沈书成,再看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思想游离在数万光年之外的曹可凡,轻呼出一口气,“真是太谢谢沈老师!等比完赛我们仨一定请您吃饭,田玉我们走吧。” 看着董岩好心好意给自己铺好了台阶,加上周围早春的料峭春寒吹的他的手冰冷僵硬,一想到网吧里面的乌烟瘴气,田玉只得接过沈书成手中的钥匙,“那老师,我……” 田玉本打算和沈书成一起把眼前这个喝醉的人送回去,心道谁知道两个喝了酒还搭在一起的人会做些什么,可这三个人里面只有自己知道沈书成的家在哪,一想到自己的两个队友,田玉只得把话吞回去。 沈书成一见到田玉这番怯生生的样子,一点脾气都没了,他又靠近了些,叫曹可凡和董岩听不到自己的话,“小玉,你先回去到他们去书房,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刚刚喝完酒的沈书成呼吸更热也更急促,脸颊上浮着红晕,混杂着身上的酒气,带着些颤音的叫田玉的小名,让他忽然失神。 第52页 他慌张地点了点头,只得答应着,“好,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坚持看的各位,爱你们。 第30章 山头斜照却相迎 这边,沈书成将半醉半醒的唐冬送到家中,自己又匆匆忙忙赶回去,隔着书房的门缝看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的做比赛的三个人,悄声把门关上,去浴室洗了个澡,又煮了一壶咖啡给他们送进去,却看见三个人愁眉苦脸的聚在一起。 “怎么了这是?”沈书成放下手中的咖啡壶,董岩倒是不客气地倒了两杯咕咚咕咚猛灌下去。 田玉皱着眉头,睫毛搭在眼睛上忽闪忽闪不作声。 “这个基本的模型是搭出来了,数据也找到了,但是程序遇到了一些困难……,数据里面相关的因素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区分哪些是主要因素哪些是次要因素。”曹可凡捂着脑袋,一股脑的全说出来。 负责编程的田玉更加内疚,“我再上网查查资料,看看之前的人用了哪些方法。” “要不……”看着发愁的田玉,“上回我给你说的那个同学,你去问问他?” 曹可凡眼睛一亮,“老师你认识大神!太好了,田神你赶紧问问吧。” 董岩放下手中的杯子,瞟了一眼正在纠结中的田玉,“不行,我们签了赛前的承诺书的,在比赛过程中,不能依靠其他人的帮助来完成比赛。” “可是我们问别人他也不知道啊!”曹可凡有些着急地冲董岩嚷嚷道。 “那咱们就投票决定吧,老师既然你是当事人,你也参加吧。”董岩语气坚决,“同意请外援的举手。” 说罢,曹可凡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田玉,你愣着干什么呢?” “我弃权,或者,田玉怎么选我就怎么选。”沈书成漫不经心地替田玉倒上一杯咖啡,又往里面加了两粒方糖,不去看此时陷入无限纠结中的田玉。 三个人的眼光齐刷刷地落在田玉身上。 “我……”田玉望了一眼沈书成,“沈老师,我还是想靠自己地努力试一试,我觉得……我还是觉得请外援不是一件好事。” 三比一,完胜。 沈书成挑了挑眉,抿嘴笑了笑,将咖啡递给田玉,“好,我相信你的判断,那你们继续加油。” 说罢,便走出了书房,只听见曹可凡一声哀嚎。 早春的夜,仍旧是静悄悄的,却有两只喜鹊在沈书成卧房的窗外叽叽喳喳,开心地叫唤。 因为宿醉,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更,沈书成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灿烂的阳光,一扫冬日里灰蒙蒙的阴霾。远处墙边的迎春花开了几枝,淡黄色的小花孤孤单单地耷拉着墙头,叫人生出不少怜爱。 沈书成洗漱完之后,又给三个学生做了烤面包煮了牛奶,想着田玉一定一夜没睡,又从药箱里拿了一盒眼药水。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键盘劈里啪啦的声音。 沈书成推开门,只见曹可凡四仰八叉的找了个靠枕垫着,在地上睡得正香。董岩把头埋在手臂里,趴在桌子上休息,田玉通红着双眼,对着电脑里敲着沈书成看不懂的东西。 “沈老师……”田玉见沈书成端着一大盘吃的进来,连忙起身站起来。 沈书成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让他们多睡会,给你们带了早餐来。” 田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董岩本就睡得轻,虽然二人声音小,却也醒了,“沈老师这,这多不好意思,占用了您的书房,还让您给我们准备早餐。” “没事。”沈书成望了一眼地上睡得正香丝毫不受到干扰的曹可凡,轻笑了笑对董岩说,“这两天你们就在这安心做比赛吧,后勤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田玉坐在书桌旁,抬头仰视着立在自己身侧的沈书成,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和煦地落在他的清晨起来还未整理的头发上,一头浓密黢黑的头发上,跳跃的光线明暗交错,眉毛还是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弯起的桃花眼里还有昨残余的醉意,殷红的嘴唇微微勾起,忽然张开,“田玉,你在看什么呢?” “我……”田玉把头偏过去为自己的失礼感到难堪,“写程序久了,感觉眼睛有点疼。” 话说出口,他这才发现,一夜没睡对着屏幕,自己的眼睛早就不堪重负的干涩起来,便举起手想要揉揉自己不争气的眼睛,却没想到一揉竟然把眼泪给挤了出来,又慌慌张张地拿手抹去。 可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出来,怎么也止不住,沈书成抬了抬眉毛看着田玉地狼狈模样,竟然觉得意外地可爱捂嘴轻笑了笑,又递给田玉纸巾和刚刚给他准备的眼药水,“就知道看一晚上电脑眼睛肯定受不了,赶紧滴点眼药水滋润滋润眼睛。” 田玉的窘迫得通红,连忙接过眼药水,又听到沈书成问,“昨天的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田玉闭着眼睛,任湿咸得眼药水从将自己的眼球包裹住,溢出的液体划过自己的脸颊,又迅速的被自己用手拭去,在短暂的黑暗之中,他点了点头,“嗯,昨天半夜的时候我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了。” 一双熟悉的大手覆在自己的头顶轻轻拍了拍,一股暖流便从头顶而下蔓延至全身。 “那就好,那你们继续努力,我出去逛逛,回来给你们做晚饭吃。” 为了不打扰到三个人做比赛的进程,沈书成一整个下午都在菜市场里瞎逛悠,看到补脑子的核桃买了些,看了些抗疲劳的海货又买了些,想起来上回田玉好像很喜欢吃自己煲的汤,又买了些山药和排骨,想起来苹果可以提神,又买了一大袋苹果,转了两圈出来,想到昨晚上给他们泡咖啡的时候所剩无几的咖啡粉,又去买了些刚刚烘培好的咖啡豆。 第53页 “沈公子,看不出来啊,怎么有这份闲情来逛菜市场?” 对面挂着一个沉甸甸的购物袋的不速之客,是好久没有打过招呼的琴姐。 “哎呦,是琴姐啊!真是好久不见,一看您最近就过得不错,都不怎么来我们家了。”沈书成仍是笑眯眯的,口中却毫不犹豫地吐出刀子。 听到这话的琴姐已经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却仍旧客客气气,“哪的话,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姑娘又要升学考试了,走动少了,怎么还见怪了?” 说罢,便从购物袋里掏出一个橙子,“书成啊,来,吃个橙子。” 沈书成皮笑肉不笑地接过橙子,打算拔腿就走,“谢谢琴姐啊,那我就先走了。” “欸欸欸!”琴姐正了正神色,“我说你个年轻小伙子怎么走的这么快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来,和你打听个事。” 沈书成心下疑惑,不知道琴姐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唐冬最近是不是和你们办公室那个程笑走的比较近?”琴姐凑过来,拉住沈书成胳膊的衣服低声说着,叫他格外不适应。 “是啊,怎么了?”沈书成把自己衣服抽出来,“昨天听唐冬说他俩不是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琴姐的脸上露出惊讶神色,又立即被收拾的熨熨帖帖,“唐冬的妈妈让我打听一下这个事,你们这群年轻人也真是的,都有自己的想法,什么都不和家里人说。” “唐冬妈妈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沈书成一边从身边的货架上拿了些降火的金银花茶,养颜的玫瑰茶和养眼的决明子茶,一边问琴姐。 琴姐立刻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知道,“我就是给她打听打听,哪知道那么多。还有上次你给我找的那个家教,教的确实不错啊!我家闺女这学期的数学成绩终于上去了一点了,他这学期还有空吗,能让他继续教吗?” 沈书成干咳两声,“琴姐,你不知道啊,我爸让他进自己的实验室了,听说还打算给他发助理研究员的工资,这……” 琴姐心里的算盘一拨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沈书成的意思,“这样吧,我给他开每个小时一百的工资,行吗?沈公子你应该也知道,大学生补课这算是最高的了。” “这样啊。”沈书成并没有马上答应,反倒趾高气扬像是自己能拿到这份工资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行吧,那我帮你去和他说说。” 回到家中,沈书成没有进去问他们做的情况,只是在厨房里把晚餐做好茶泡好咖啡煮好,才叫他们出来吃饭。 忙了一天的曹可凡看到一桌丰盛的晚餐,忙不迭的冲上去就要捡起一块红烧排骨吃,被沈书成拿筷子“啪”地打掉手,“洗完手再吃。” 看见曹可凡病恹恹地去洗手,沈书成又眼疾手快地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瓷碗盛了一碗淮山排骨汤,趁董岩不注意,“小玉快来,喝汤。” 田玉看着为了自己忙了一天的沈书成悄悄的叫自己的小名,心里明明开心的都要蹦跶起来,脸上却只能咬着嘴唇轻笑,接过汤小口喝着。 “我靠!田神怎么可以不洗手就喝汤?!我都饿瘦了你知道吗老师?!”曹可凡回来看到已经开动的田玉,为自己错失了第一口饭而戚戚然道,“老师你也太偏心了吧!我也要!” 说罢,便囫囵吞枣地夹了几块排骨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线的是沈.鸡汤.工。 我不是一个有毅力的时候,更多的时候,还没开始就想放弃,会因为一时的成败患得患失,会因为别人的评论惴惴不安,会因为自己平庸无能而心灰意冷。 无知又懦弱,自私又浅薄。 每次自己都在放弃的悬崖边上,随时准备万劫不复的时候,都会有小可爱出来,给我力量。 我抬头的时候,看到头顶的星光,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 沧海桑田。 时间可以毁灭一切,也可以造就一切。 希望在时间的打磨之后,我们都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沈.农民.工:说人话。 沈.鸡汤.工:嘤嘤嘤,今天也是想要评论的一天。 沈.农民.工:今天村里通网了,我开通了微博,欢迎关注勾搭,ID:沈—农民—工。 第31章 我有一瓢酒 董岩洗完手坐在饭桌前,只是夹着面前的青菜,小口吃着不说话。 “瞧我这记性,都还没问你们俩的名字。”沈书成将一杯玫瑰茶放在董岩面前,又将金银花茶盛给曹可凡。 “啊!”董岩有些失神,“他是曹可凡,吉林的。我叫董岩,和田玉一级的,机械专业。” “董岩……”沈书成细细思考起这个名字,“我怎么记得我听过这个名字呢?” “老师,您和沈教授还有窦教授来参加过我的升学宴您忘了?”董岩捧着杯子,得体微笑。 “啊!”沈书成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你父亲是董徐?学校机械专业前两年引进的人才?” 董岩点点头。 田玉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原来沈书成和董岩那么早就认识了,还是在董岩的升学宴上,也算是见证了她的金榜题名。 要是自己也能够早一点认识沈老师是就好了,这样自己收到录取通知的得意事可也可以和他分享,可是这样想来,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全是替自己四年的学费发愁,整天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搬砖,别提什么升学宴了。那么窘迫一段时间,不让沈书成知道也是好事。 第54页 田玉正想着,曹可凡却大声吐槽起来,“你爸是学机械的,还让你学机械?!” “是啊”董岩抿了抿嘴接到,“见过坑爹的不少,第一次见着这么坑女儿的。” 曹可凡挠了挠头,“嘿嘿,我爸就不一样,就说只要自己喜欢就行,反正读不下去就去他公司里上班就行。” 董岩无奈地笑了笑,“其实父母都是为了孩子好,希望以后能够帮到我们,只不过你的父亲给你安排了退路,我爸给我保护而已。” 田玉并未听到董岩的话,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不多说话,睫毛忽闪忽闪,眼神漂移不知道落在哪个菜上。 沈书成看在眼里,心里却翻搅着难受——不论是家境优越的曹可凡,还是家中父母都是高知的董岩,从小到大成长的路上都有父母保驾护航,人生如果有迷茫的时候,也有人替他们指点迷津,实在是在外面过的不如意了,永远有一个温暖的家可以替它遮风避雨,父母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一条退路,哪怕不是大富大贵,幸福安稳却不成问题。 可田玉呢?他什么都没有。 想起他贫困生档案表上的家庭情况,沈书成就越发地为眼前这个坚强又隐忍的少年心疼,在面朝黄土背朝天,放眼望去玉米地和绝望一样一望无际的农村里,也许从很小很小的年纪开始,这个少年的身边就再也没有人能告诉他正确的道路是什么了,一路上不过凭着一腔孤勇披荆斩棘,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血肉模糊的创伤,才走到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沈书成在心里暗自说道,从今以后,让自己成为田玉的盔甲吧。 “别说这些了,快吃饭吧,别把我们未来的栋梁们都饿坏了。”沈书成将一杯决明子茶递给田玉,眼神坚定,“喝点茶吧,对眼睛好。” 又是一整个不眠不休的夜晚,三个人的比赛终于进入到了最后修改论文的阶段。 得知最后一晚上三人还准备熬通宵,沈书成又在书房里准备了三床小毛毯和枕头,自己才去卧房睡觉。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卧房里的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间,叫他觉得喧闹,起身便把钟的电池拔出来。窗外偶尔的野狗吠声,让他心里恨的牙痒痒,又不能跳下楼去把狗给轰走,只得从抽屉深处翻出许久不用的耳塞才感到片刻的清净。可是刚一躺在床上,月光又不合时宜地落在他的眼帘上,晃得他赶紧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又怪这枕头是外婆特地给他做的荞麦枕头,睡着是舒服却并不透气,不一会他就感觉到自己呼吸不畅,连忙探出脑袋,与窗外无奈的圆月,相顾无言。 从枕头下面翻出手机,刷了一会动漫又逛了一会问答社区,看了几个段子之后,已是凌晨三点。 不知道田玉睡没睡。 一想到这里,沈书成就觉得像田玉这样不体贴自己的人,肯定不会好好盖着被子枕着枕头正儿八经的睡觉,天气这么冷,说不定又会着凉感冒,索性起身从柜子里翻出来另外一床小薄被,出门却发现书房房门正开着。 淡黄色的灯光在黑暗中挤出门缝,挣扎着奔向站在门口逡巡的沈书成,像是门的那边有什么吸引力一般,他挪动着脚步,悄无声息的走到书房门口,透过那道窄窄的门缝,恰好可以看见田玉趴在桌上的侧脸,空调的风太热,将他的脸吹的通红,纤长浓密的睫毛搭在眼睛上,偶尔轻微的颤动。 就连睡觉的时候,这个少年的眉头都是皱在一起的,咬着下嘴唇,不知道梦里有什么。 沈书成往他背上一看,果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盖,又得意地理了理手中的被子,正准备推门进去,一双如葱玉手忽然拎着一床杯子轻轻地盖在了田玉的身上。顺着那双玉手往上看去,是搭在脸上细碎的短发和柳黛眉下明亮却有一些疲惫的杏核眼,这双眼里没有了白日的凌厉甚至机敏,剩下的是眷眷柔情。少女那点不可与外人倾诉的情愫,只能在在无人知晓的深夜,用一点温暖来笨拙的表达。 愣在门口的沈书成不知道自己该进该退,转过身去望着客厅里无尽的黑暗,深吸了一口气。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是要高兴的,高兴在这偌大的校园里,田玉不再是孤零零的了,至少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为他添上一点温暖,或许以后,也会像田玉希望的那样,在灯火阑珊的城市中,给他亮一盏灯,给他平凡幸福的生活。 更何况,这个女生,举止得体,才思敏捷,家境优越。 如果是自己,也会心动吧。 可心里却说不明道不白的低落。 这样想着,书房的门忽然开了,“呀!”董岩看着门口的黑影,虽然立刻认出来了是沈书成,仍旧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抱歉,我起来喝个水。”沈书成连忙退了几步轻声道歉。 董岩看着沈书成手中的被子,脸上有些尴尬,沈书成也察觉出了自己的异样,连忙解释,“怕被子不够,顺便给你们又拿了一床。” “那就谢谢老师了。”董岩将落在脸上的一缕头发撩开,接过被子放在书房门口的柜子边,搓了搓手一笑,“我也来接一杯水。” “怎么样,还顺利吗,明天早上就交论文了。”沈书成靠在墙边,问正在喝着凉水冷静的董岩。 第55页 “嗯,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我在写论文了,所以让他俩睡会。”董岩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借着冷水稀释掉困意,“这三天真是太感谢老师了。” “呵,没事。”沈书成轻笑道,“我还没问,你们做的是什么问题,很难吗?” 董岩皱了皱眉,“也不算很难。”随即又把这三天做的东西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话给沈书成解释了一遍。 “关于LGBT群体的接受程度……”沈书成喃喃自语,“那……那你们得出了什么结论吗?” 董岩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根本不关心。” 沈书成歪了歪脑袋,“我前两天看新闻还说这事来着。” 董岩叹了一口气,“虽然感觉大张旗鼓的宣传开放思想,但实际上LGBT群体的生存压力真的非常大,其实最大的压力不是来源于新闻或者媒体,而是父母朋友和身边的人的,而且……” 沈书成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根据我们的模拟,这种情况对于东亚这种传统思想占主流的地区更为严重,我们尝试提出了一些比较宽泛的意见,但是能起到的作用,非常小。” 沈书成摇了摇头,又给董岩接了一杯水,“慢慢来吧,这也不是我们的力量能够改变的事情。” 董岩灌下凉水,认同似的点了点头,“沈老师赶紧去休息吧,您再不睡觉我该愧疚了。” 可回到房间,想起董岩说的话,沈书成却更加睡不着了。 他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从深黑色变成深蓝色,又从深蓝色被稀释成淡蓝色,最后露出鱼肚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沈.毒鸡汤.工: 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不然还真的以为自己勤奋起来就能成功。 第32章 可以慰风尘 等到比赛完结,不眠不休的七十二小时工作之后,三人都已是精疲力竭,回到宿舍睡了个天昏地暗,一起冒着猝死的风险熬夜迅速建立起革.命友谊的三个人,在曹可凡的撺掇下,晚上又约了饭,还叫上了这段时间无私奉献提供书房和后勤保障的沈书成。 “老师!这杯我敬你!你是个好人!”说罢,曹可凡便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听到曹可凡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感谢,沈书成愣了愣,尴尬地笑了笑,将杯中的啤酒一仰而尽,反问,“怎么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曹可凡这才发现自己心直口快的话听起来倒像是损人,连忙挠着后脑勺解释,“老师你是不知道啊,我一直觉得教务处的老师贼刻薄。” “刻薄?”沈书成失笑,心道自己五官端正,平时学生来的时候虽然不殷勤,但是交代的事情都办的还算妥帖,怎么就留下了个刻薄的印象? “不不不,我不是说您。”曹可凡越解释越乱,干脆苦着脸自己罚了一杯。 “可是……”沈书成皱着眉头,“我觉得我身边的同事也都挺友好的啊。” 听到友好两个字,曹可凡却像是忍无可忍,喋喋不休起来,“怎么就友好了?上个学期我想去开个成绩单,那女老师,我去之前还和旁边的男老师谈笑风生的,一和我说话就板着个脸,跟我欠他的钱似的。还有那个主任,哎呦喂,我都要被气死了,说让咱这群学生会的每周交三千字的工作总结,总结他……” 脏字还没说出口,董岩狠狠一瞪,曹可凡只好收起自己的话,讪讪的笑了笑。 虽然知道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不是好事,可是听到曹可凡吐槽起爱看别人写工作总结的主任,想起平时做的那些流于形式的工作,沈书成也抿着嘴心中暗爽。 “也不是每个老师都那样的。”董岩见沈书成笑而不语,生怕他把曹可凡这傻小子的话放在心里,连忙出来打圆场,又在田玉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橙汁,“像咱们沈老师,就人美心善,田玉你说是不是?” 还沉浸在比赛的心情中的田玉,根本没有仔细听他们的讨论,只记得董岩说了“沈老师人美心善”。顿时觉得人美心善这四个字简直不能和眼前这个人更匹配,红着脸傻笑了笑,一边点头一边嗯了两声。 “唉呀说起来,!这两天我才发现田神原来这么萌!”曹可凡看着田玉还未喝酒却已通红的脸颊,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我原来以为田神一直都是高冷的田神呢?!” “高冷?”沈书成听到曹可凡对田玉的评价,口中的啤酒噎到嗓子里,他挑了挑眉,侧过头仔细打量着田玉,觉得高冷二字和他丝毫搭不上边。 明明在自己面前就是软趴趴的没有一点脾气,还经常性害羞像长不大一般的孩子,怎么到了他的这群同学眼里,就成了高冷的大神了?这个脑袋瓜里面难道装着两个人不成?这样想着,沈书成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田玉的脑袋上。 大概是比赛太忙的缘故,田玉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不再是可以看到青色头皮的小板寸,倒像是一片茂密的草丛,像是再去拍拍他的头,自己手掌就可以没入他细碎的头发之中。 “我…我没有。”看着沈书成一喝酒就像醉了一般的目光,带着柔情从眸子里溢出来,直勾勾的流向自己,田玉慌乱的想要解释,“我……没有觉得自己很高冷啊。” 董岩托着下巴,想起自己被退回来的苹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够高冷?我送你的……” 第56页 一听到董岩这话,田玉立刻想到她肯定是要提到圣诞节的事情,连忙打断,“董岩你……” 话说到一半,却不知道自己要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只看见董岩歪着脑袋“扑哧”一声笑出来。行吧,董岩心想,我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看着你装……傻。 “不说了不说了!”曹可凡瞅了一眼面红耳赤的田玉,并立刻机敏地察觉到这尴尬一定和那个苹果有关,想着自己当时少年老成地替田玉出馊主意,也觉得难为情,只能和稀泥地起身举起酒杯,“来来来,大家干一杯!庆祝我们第一次比赛圆满成功!” 沈书成也举起杯子,“那我这个老年人也就趁着机会喝一杯,来分享分享你们年轻人的快乐!” 玻璃杯碰在一起的声音,清脆响亮,碎成天空漫天闪烁的繁星,在无尽的苍穹,注视这群年轻人迥异的前途和命运。 饭桌上的话题无外乎各种八卦,比如宋智博也参加了比赛,但是编程的部分是他哥哥帮他完成的。 “听说他哥哥是CMU计算机的高材生呢。”曹可凡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CMU?”田玉疑惑地问,“那个是——” 董岩连忙解释,“卡耐基梅隆大学,计算机专业是全世界最好的专业之一。” “这样。”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有的认知从来没有超出过脚下的土地,田玉的心里忽然有一些失落,“他们家好强。” “虎父无犬子嘛。”曹可凡说,“他父亲本来就是一家IT公司的上层,听说从小就让他俩学编程。” 虎父无犬子,换句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只会打洞。 一想到自己的家中只有一望无边的玉米地,卧病在床的父亲,和还停留在大学毕业以后就可以分配工作的思想中的母亲,又一想到沈老师和善的母亲和卓越的父亲还有让江城大学每一个人都心生敬意的外公,田玉心里的苦海便不停的翻涌着,为自己的前途,为自己的配不上。 “从小就学编程?”董岩吐了吐舌头,“就现在做个比赛还得让他哥教他的水平,这从小学的编程的水平也是可以的。” 曹可凡附和着哈哈大笑两声,“还有咱寝室的那个网红。” “他……他又怎么了?”田玉支支吾吾地问道。 “他呀!”曹可凡翻了个白眼,“不务正业,以后有的他亏吃。” “刘陆嘛?”董岩一边剥开开心果一边问,“他还挺有名的,我还经常看他的护肤视频呢!” “就那个破玩意,以后能够养活自己嘛,再说了,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老了以后怎么办,总不能直播跳广场舞吧。”曹可凡没好气的说。 董岩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本来是不想读大学了直接去北漂的,但是他父母都是机关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得让他读大学,说考上大学,大学以后随便他怎么样都行,他才来的。” 说罢,把面前剥好的一碟开心果递个田玉。 田玉接过却不去吃,转过去递给了沈书成,又皱了皱眉头,“你们怎么对这些事情都这么清楚?” 董岩似乎也觉得私下里说别人家事不是什么好事,连忙解释,“寝室里面没事,就说这些八卦呗。” “你们寝室?话说董神,你们寝室有好看的姑娘嘛?有时间约出来吃个饭。” 董岩没好气的夹了个炸紫薯球给曹可凡塞住他的嘴,“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不够好看入不了你的法眼呗?” 曹可凡连忙求饶,“不不不,我错了姐姐,不过像董神这么厉害的大神,咱这种学渣肯定只有被吊打的份,要我说能配得上你董神的,只有田神了!” “呸!要你胡说!”说罢,董岩便扬起手作势要去与曹可凡打闹,却红着脸用余光瞥了一眼田玉,只见田玉正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偷偷瞄着懒得和他们说这些无聊八卦的沈书成。 董岩心下一沉,又收回来手,“不和你们闹了,吃饭,饿死我了。” 在曹可凡喋喋不休的劝说下,极度讨厌喝酒的田玉也喝了两杯。 喝完酒的田玉,虽然仍旧智商在线,保持着正常的逻辑,可是话却明显多起来了。 “沈老师,你当时为什么会选中我?”田玉红着脸,迷离着双眼问道,“我听说那个贫困生的一对一的帮扶,是老师选的人,你为什么会选我?” “你听哪个傻X和你瞎说,哪有的事情,都是主任安排的。”沈书成揉了揉双眼,把眼前有点烤焦的土豆片都夹到自己碗里。 田玉的眼里不经意的失落被沈书成迅速捕捉到,他又接着说,“所以啊小玉,这是什么?这就是咱俩的缘分啊。” “缘分……”田玉喃喃自语重复了好几遍。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缘分? “贫困生?”董岩歪了歪头,“你是……贫困生?” 像是被戳中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田玉不置可否的低下头戳烂盘子里的烤茄子。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董岩连忙解释,“我其实很欣赏像你这样的人的。” “有什么好欣赏的……”田玉心道,欣赏自己要坐两天车才能回去的家吗?欣赏自己家里的土房子吗?欣赏除了自己家中最有文化的人只有初中毕业吗? “像我这样的人啊,一直都在顺境中,靠着父母的帮助才能走到今天,以后说不定遇到一点挫折就很容易崩溃。可是你不一样啊,你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养的人生,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我觉得这样的人啊,是非常值得敬佩的。” 第57页 “是吗?”听到董岩的这番安慰,田玉的心里好受了不少,却仍旧像燃着一把火,被反复地炙烤着,自嘲般的笑了笑,又喝了杯苦酒,叹了口气。 “小玉。”沈书成的声音缱绻,趁曹可凡拉着董岩喝酒,轻声说到,“没关系的,你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让你受委屈的。” 田玉看着沈书成眼里柔软的光芒,明明知道这不过是沈书成酒后的胡言乱语,可仍旧足够温暖,刹那间,田玉心里的那点抑郁之火,就这样被沈书成温柔如水的话浇灭,剩下的,只有信任和依恋。 吃完饭,董岩说自己打算再逛逛商场,曹可凡找了个网吧去打游戏,只剩下田玉和沈书成两人。 “小玉,你现在打算回寝室吗?”沈书成终于有机会得偿所愿地将手放在田玉的脑袋上,才发现长长的头发手感果然不错。 “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就回去吧。”明明还想呆在沈书成身边更久一些,这话却叫田玉总就是说不出口。 “要不……”沈书成抽出钱包里电影院的会员卡,“我这卡刚好可以看两次免费电影,不看浪费了,去吗?” “看电影?”田玉睁大着眼睛,“和我?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首点100,对大多数作者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吧,但是扑街小萌新表示很惊喜,至少说明自己一直在成长哇!没有签约不能给各位太太发红包,所以加一个小剧场: =========== 田玉要准备出国的考试,正在教室里面苦逼的背着gre的单词。 沈书成走进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在干什么呢?” 田玉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已经快要被单词折磨致死了,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沈书成:“单词真的好难背。” 沈书成点了点头:“我当时背四六级单词也特别费劲。” 田玉叹了口气。 “四六级的单词这么长。”他竖起小拇指。 “托福的单词这么长。”他又竖起无名指。 “可是gre的单词这么长!”他终于竖起了中指。 沈书成心里一惊,“你这小伙子不错啊,都敢对我竖中指了!奶茶要不要?” 田玉舔了舔嘴唇,腼腆一笑,接过沈书成手中的奶茶,是他喜欢的奥利奥蛋糕味。 “每次你都吃这个,吃不腻。”沈书成刮了刮田玉的鼻子。 田玉抿了抿嘴,沈书成这才发现,田玉的嘴边沾了一块黑色的奥利奥。 “你等一下。”沈书成偏过头去。 “欸?怎么……” “呢”字还没问出来,沈书成的嘴就落在了他唇边,将他嘴角的奥利奥填了干净。 ======= 沈.农民.工:我一开始本来打算写BE的…… 系统提示: “田玉退出了游戏。” “沈书成不仅退出了游戏,还给了你一巴掌。” 沈.农民.工:我错了,爸爸!回来回来!HE!超甜那种! 爱你们,今天也是想看评论一天! 第33章 青瓦长忆旧时雨 沈书成勾起嘴角,“为什么不可以?我看看最近的一场有什么电影。” 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贺岁档也刚刚下架,可以看的只剩下些情人节留下的名字莫名其妙爱情片。这结果让本打算带着田玉去看动作片的沈书成有些失望。 “沈老师要是你不想看的话,就算了吧。”田玉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语气里还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关于看什么,他其实是不在乎的,可只要能够呆在沈书成的身边更久一些,对田玉而言,就是不得了的欢喜。 “那我们看这个吧。”沈书成指着排片上的新出的《圣恩浩荡》给他看,“我还挺喜欢这个演男主角的演员的。” “这是讲什么的……?”田玉好奇问道,看着简介上的主角的照片,凌厉的表情,分明的棱角,沧桑的眼神,好看倒是挺好看的,可难道沈书成喜欢这一款? 想到这里,田玉又难免拿自己和男主角做了一番比较。 沈书成胡乱翻了翻简介,“不知道,战争吧什么的,看起来应该不错。” 田玉点了点头,还在为自己的小心思耿耿于怀。 两人买了票,进入漆黑的电影院,看着屏幕微亮的光,坐在软塌塌的椅子上,沈书成这才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可是吃了饭就会饭晕的人。 当电影中沙漠的一缕孤烟直上,又被突如起来呼啸的风吹乱,他喜欢的男主角在第一个镜头就被一柄长剑刺穿腹部时,他终于如自己所料地睁不开了双眼。 田玉第一次坐在正儿八经的电影院里看电影,还有一些紧张。 他家那个村子里只有一个和大礼堂似的电影院,小县城里倒是有新开的影城,但是电影票的价格让他并不舍得买。 看着鲜红的血液从男主的腹部一滴一滴的淌下来,染红了黯黯长剑时,田玉正沉浸在主角悲怆的语言和绝望的眼神中。 肩头一沉,田玉吓一跳,轻轻偏了偏头,看见沈书成微闭的双眼,轻启的红唇。 “沈老师……”田玉低声唤着沈书成,沈书成却将脑袋一歪,把脸埋进了田玉的肩头。 荧幕上煽情的音乐适时地催人泪下,可此时剧情已经是不重要的事情了,田玉只听到胸膛右边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扶摇直上直冲云霄,他的心中狂喜着,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第58页 许是田玉的呼吸太急促,心跳太快,胸膛起伏太剧烈,沈书成的脑袋从田玉的肩头滑下的瞬间一惊,便醒了。 循着眼前这个柔软的身体上若有似无的寡淡酒味抬头看,是黑暗中田玉瞪大的双眼和拼命压抑住的笑意。 “你小子……”沈书成从田玉怀里起身,躺会到自己的位置上,伸了个懒腰,小声打了个哈欠,又伏在田玉的耳边说道,“就知道看你老师的笑话是不是?!” 田玉的背脊一直,轻声嘟囔,“我才没有!” 沈书成挑了挑眉,“那你笑什么?” 田玉心道,笑还不是因为开心,开心自己喜欢的人,靠在自己的肩上,毫不抗拒自己,可以睡得这么香。 这话田玉是断然说不出口的。他别过脸去看闪着荧光的屏幕,男主角的脸被一个身披龙袍的男人轻轻的抬起问,“你当真不爱我?” 男主角艰难抬眼,惨笑道,“怎可能不爱?” 影院内爆发出一群女生的尖叫声还有啜泣声。 田玉看着屏幕上的两个男人,心中一懵,这是什么古怪的情节? 可电影中的那句话却像是问出了他的心声一般。 他也想低声的问上一句。 沈老师,我的心意还不够明确吗?还是,你当真不爱我。 可田玉不知道能不能听到一句“怎么可能不爱。” 沈书成可是听不到身边这个少年的内心独白,他拍了拍田玉的脑袋,挑挑眉笑了笑,“好好看电影吧,待会记得把刚才我错过的情节告诉我啊。” 这样一说,田玉更加慌了神。 他只记得看沈书成好看的脸去了,哪还记得什么情节。 好在从电影院出来送田玉会寝室的整个路上,沈书成再也没有提及错过的情节的事情,反倒是对电影中的结局耿耿于怀,“怎么看到最后,都是深情错付情深不寿呢?现在的导演都是怎么回事,不怕观众寄刀片?” 田玉摇了摇头,“我记得上大学语文课的时候,老师说过。” “哦?”沈书成挑了挑眉毛,“说过什么?” “老师说,电视剧和电影不一样,电视剧的任务是为了给平时工作了一天累了的人休闲一下,人家吃饭完聚在一起守着看了一个多月,你要是没有一个圆满的大结局,观众会非常不满意的,可是电影不一样,电影不仅是用来休闲的,有更多的电影是在探索社会和人性的。” “所以?”沈书成并非不知道田玉刚才所说的话,只是沉浸在自己喜欢的男演员最后悲惨的结局,声调明显高了不少,“电影就应该是让有情的人落了个那么惨淡的结局?战死沙场,白骨黄沙,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田玉被沈书成这一番质问说的有些胆怯,“我的意思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像电视剧里面美好的团圆大结局啊,求而不得才是人生的常态啊……” 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被远处烧烤店里隐隐约约的划拳声淹没。 “小玉,我……”沈书成的心再次疼了起来,明明之前说过再也不会对他发脾气,可是自己刚才又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而更叫他心里难受的是,他不知道再过去的十多年里,眼前的这个少年,经历了多少求而不得,体验过多少人情冷暖,才会用这般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求而不得才是人生的常态。 田玉在他身后,一个转过身既可以伸手摸到他脑袋的距离,他就乖乖地站在那里,不再靠近也从不离开。冷风一吹,他终于清醒的认识到,哪怕自己再大的火气,也没有办法对面前这个在旁人面前高冷的不行,只在自己面前露怯的少年发脾气。 初春的空气中,还混杂着冬天的寒冷,可躁动不安的绿芽已经从顶上的枯枝中探出了头,在路灯下顾盼生姿。 沈书成想起窦恩泽和自己说的话,看着田玉的脸,心中忽然明朗起来。 只是他还不肯承认,也不敢承认。 直到半个月之后,他和同事去食堂的路上,看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女生亲热的挽着田玉的手迎面走来。 那个女生身材苗条,刚好够到田玉的肩,到肩的头发有些发黄,扎成两个马尾辫,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素面朝天,简单的春季白色打底T恤外套着一件牛仔外套,紧身牛仔裤裹着纤细笔直的腿,一双帆布鞋。 看起来就是大一刚来的新生的模样。 沈书成的目光一冷。 面对身边挽着自己胳膊的人,田玉却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也是亲切的低着头听着身边的女生絮语,眼里还含着笑意。 这笑和平时自己与田玉聊天的时候完全不同,田玉和自己说话时候的笑,是含羞草一般的笑,似乎只要自己轻轻一碰,田玉便会低下脑袋羞愧的不能自已。 可田玉此时的笑却笑得如同五六月的茉莉花,香气冲天,没有任何顾虑与羁绊,格外自在。 偏偏当面见到了沈书成,田玉也没有丝毫的羞愧,甚至没有把身边之人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撩开的打算,仍旧只是笑脸相迎着毕恭毕敬地对自己说了声,“沈老师好!”又和自己身边的同事打招呼。 沈书成不说话,只是目光更凉了。 田玉没走多远,唐冬就腆着脸十分不合时宜的凑上来,“那是你的那个学生田玉吧,不错啊,不仅成绩好,找女朋友也挺厉害的。” 第59页 一股无名火从胸膛窜起来,无处发泄,只能冲着唐冬低吼了句,“厉害你妹啊,你自己家的事情弄完了就管别人,你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呢啊?!” 此刻的沈书成,如同遭了个晴天霹雳,却被砸的格外清醒。 他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情——就是吃醋了。 他见不得田玉的胳膊被别人拉着,见不得田玉和别人打情骂俏,见不得田玉这样堂而皇之的将自己视而不见。 他终于明白了,中秋节的开怀,圣诞节的惊喜,跨年夜的等待,雪地里的欢笑是因为什么。 回答像白麓山顶的钟声一般清晰,那个名字被沈书成放在口中默念多次——因为田玉。 是因为这个人,是因为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挽着别人的手嬉笑着的人。 原来从最一开始,自己心里那个空缺的地方,就被这个人填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表白了!写死我了!哭…… 以及《圣恩浩荡》是我写了大纲正在准备文的古耽……(扶额 我是起名废…… 原谅我文中夹带广告…… 第34章 朱伞深巷无故人 沈书成赶走在自己身边哄哄闹闹的唐冬,在食堂里独自点了一份淮南牛肉汤,却一点也吃不下去。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田玉来食堂吃饭,吃的也是这个菜。 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牛肉汤,沈书成托着下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汤勺在碗里反复搅拌着把粉丝捞出来又扔回去,溅起的汤汁不小心落在对面之人的衣服上,那人把眼睛一瞪,却看见失魂落魄的沈书成,道了一声“神经病啊”就走开了。 沈书成忽然为自己的迟钝而有一点后悔。 如果在中秋节把田玉搂在怀里的那一刻,如果在圣诞节拿到苹果的那一刻,如果在雪地里倒在地上仰视着田玉的那一刻,如果能在电影院里自己的脑袋滑落的那一刻,自己能够清楚心底那点心意就好了,自己能够和田玉说出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这样说不定,走在田玉身边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了。 可惜没有如果。可惜就算有如果,自己真的会那样无所顾虑地说出口嘛?田玉怎么会接受这样一个一事无成的自己的喜欢,同性的那种? 何其荒唐。 更何况,那般亲密,除了是他的女朋友,也没有其他可能了吧。 既然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就说明他和自己地取向,终究是不一样的。 沈书成叹了口气,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只剩下祝福和劝勉了吧。 他默默地喝了一口汤,却仍旧是索然无味。沈书成望着在汤里被泡的软趴趴的粉丝,对自己说,就让这一份感情,被永远的尘封在自己的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要给任何人造成困扰。 …… 仍旧是周五,仍旧是下午五点,田玉仍旧按时来到了办公室。沈书成的心绪仍旧不能平静。 他喝了好几口保温杯里的桂圆红枣茶,才将将把自己干涩不堪的喉咙润湿。 田玉也发觉了此时办公室的异常,沈书成不再像平日里温和的絮絮叨叨,而是尴尬地捧着桂圆红枣茶接着一口又一口。 “沈老师,我……”田玉硬着头皮找话聊,“沈老师知道清明节假期江城哪些地方比较好玩嘛?” “清明节假期?”沈书成的心中一颤,又立马回过神来。既然已经有女朋友了,清明节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出去玩,也是应该的事情。 可沈书成的手指头却是格外的冰凉。 他镇定了神色,才缓缓开口,“多陪陪女朋友出去玩是正常的事情,我听别人说有几个适合约会的地方,我给你列一列?” 田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女朋友?” 沈书成吸了一口气,“没关系,又不是中学了,谈恋爱不用遮遮掩掩的。” “我没有遮遮掩掩啊……”田玉有些恍惚,“不对,我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沈书成的心中一惊,“上次不是有个小女生挽着你的手吗?” “那个,不是,是我姐姐,来看看我……”田玉轻声说道。 这样想来,沈书成确实记得田玉的档案上写了有一个叫做田苗的姐姐。 得知是一场误会,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扑通一声落在地上砸的粉碎,沈书成却只能掩盖住自己的欣喜,只能暗自搓了搓手勾起嘴角,将双眼弯成新月,装出欣慰的样子,“是这样啊!我就说,像小玉这样的大学霸,怎么会着急谈恋爱呢?!” 田玉总算是给沈书成解释清楚了所谓的“女朋友”,也长舒了一口气。 “小玉,晚上我们去食堂吃淮南牛肉汤吧。” “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喝了。” 沈书成满意地看着窗外叽叽喳喳搭着窝得到麻雀。 终于心满意足的和田玉吃上了一顿淮南牛肉汤,沈书成的心情很好,却依旧忐忑不安,他一个人沿着沿江风光带散步,忽然想到最先察觉到此事的外公。 不知为什么,沈书成总觉得外公会是唯一能够明白自己心情的人。 想起自从上次他病了,年后从医院出院之后,沈书成已经好久没有来找窦恩泽了,便绕软去了窦恩泽家中。 秀云和窦恩泽也刚刚吃完饭,窦恩泽躺在摇椅上,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喝着瓷杯子里的普洱茶。 第60页 “哎呦外公,这是哪来的好茶啊!真香,好久都没有闻到这么香的茶了。”沈书成搓着手,心虚地看了一眼窦恩泽。 窦恩泽的眼睛从报纸中探出来,轻笑着,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思般,颇有些玩味的意思。 “这还不是你爸上次去英国开会的时候带回来的嘛!”秀云将剩菜放进冰箱,替窦恩泽解释到,“我都和他说了出去好好开会就行,别老想着给我俩带东西,非不听,上次的红酒都还没喝。” “秀云呐。”窦恩泽喝了口杯中的茶,“家里好像没有醋了。明天咱俩不是吃饺子嘛,你去买点醋来吧。” “吃饺子?”秀云一愣,“什么时候说吃饺子了?” 只见窦恩泽皱了皱眉头,向秀云使了个眼色,秀云心领神会,知道爷俩有话要说,边穿衣服边出门,“你想吃饺子也行吧,我顺便给书成去买些水果回去吃。” 秀云走后,窦恩泽放下手中的杯子,从躺椅上起身,理了理身上墨蓝色的毛衣,轻声咳嗽着。 “外公,你身体不好,要不再加件外套?”说罢,沈书成便拿着沙发上的一件小薄棉袄作势要给窦恩泽披上。 窦恩泽却摆了摆手,走向书房,“我虽然老了,也没有这么虚,说吧,来有什么事情?” 沈书成倒吸了一口气,心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个老头,低着头道,“您都把外婆支走了,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吧。” 窦恩泽停下步子,“为了上次那个小伙子的事情?” 沈书成挠了挠头,“老爷子料事如神,我的事情果然瞒不过老爷子您啊。” 窦恩泽眼光一沉,像是没听到沈书成拍的马屁,“来吧,来书房和我说。” 等沈书成走进书房,窦恩泽又把门关上,“怎么了?” 本以为平时自己在窦恩泽面前无拘无束的,可以毫无顾虑地将近来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然后求他给自己出点意见指点迷津,可沈书成的话到嘴边,却发现要和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勾搭个大一的学生还是个男生,又说不出口。 “我……”沈书成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像是嘴里含着块石头一般,“我就是,那个……田玉,您也看出来了,但是我,我才知道我自己,那个,喜欢他……” 声音愈渐微弱,沈书成僵硬笔直地立正站在书桌面前,看着窦恩泽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滚烫的脸颊,觉得自己活生生像一个被抓住早恋的中学生,忐忑地低着头等着他地训斥。 “呵……”没有迎来劈头盖脸地训斥,窦恩泽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书房意外的安静,沈书成又格外紧张,他的鼻尖渗出些汗来,他竖着耳朵想要在安静的空气中抓住些许可以依傍的声音,却只有流入台灯的电流声沙沙作响。 “所以呢?”窦恩泽带起老花眼镜,懒得去看眼前手足无措的小年轻,而是把目光落在了书桌上一张被精致的相框装裱起来的照片上,照片之的模样和眼前的小年轻竟颇有几分相似。 沈书成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塌下腰来。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不知道怎么处理。”窦恩泽的眉毛拧成一道八字,没有了平时纨绔公子哥的那份闲散,反倒多了几分平时不易见着的慌张。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也一样,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也不知道,就算他愿意,自己的这份感情会给他带来什么。” 沈书成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亲耳听到过,田玉最想要的是城市中一盏为他而亮的灯光,是一份简简单单三餐一日的生活而已。 自己的爱,无疑会让他成为漩涡的中心,会成为平时广场舞大妈跳完舞之后的谈资,会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小部分人”。 但这个刻薄的世界,你若是在平凡的大道上哪怕行走一辈子都只是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也没有任何人会苛责你。可你若是有朝一日找到了一条自己想走却无人问津的路,那么这条路上,就势必会充满着谩骂的荆棘和嘲笑的坎坷。 而这个刻薄的世界,对任何的“那一小部分人”,通常是不友好的。 沈书成不知道,将田玉拉入这个泥潭是不是正确的做法。沈书成甚至自私的觉得,如果自己就是偷偷地喜欢田玉不让他知道,等田玉以后出国了,或者找到工作了,远离了自己以后,等他可以把自己放进“过客”这个归类中以后,再遇到了自己爱的人,哪怕仍旧会陷入更大的风波之中,这场风波不是因为自己而起,也是好的。 想法归想法,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看着爱的人就生龙活虎地在眼前蹦跶,自己终究舍不得只装作什么都察觉不到的就任他离开。 窦恩泽静静地看着眼前左右纠结地沈书成,忽然就笑了。上天,总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给你一个又一个玩笑。 他望着沈书成那双清澈见底而又忧郁如海的双眸中,对未来的困惑,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 当年自己看着窦蔻染的双眼,大概也是如此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多四章!就要他们两个在一起! 下一章是回忆。 其实想很认真地刻画窦恩泽和窦蔻染,我很想把窦蔻染这个人物写好,然而笔力还是不够吧…… 感谢看到这里地诸位。 第61页 爱你们。 沈.鸡汤.工: 这个世界是刻薄的,可我仍然爱它。 第35章 问情归何处 窦恩泽已经记不起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只记得那天的晚霞特别红,将整个山坡烧的红艳艳。 彼时,王雪的肚子已经不小了,可是时局越发紧张,而窦蔻染曾经的家庭成分无疑是一个污点,因而他被赶进了一个窄小的牛棚。 王雪也遭了殃,挺着大肚子每天不是在街上游.行就是在写自我检讨书,中学和小学也都停课。识字班也不再识字,那些平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仿佛都疯了一般,在街头巷尾贴着大字.报。 “扣子哥,我给你拿了些吃的!”窦恩泽从一颗大槐树下钻进牛棚,“赶紧吃。” 好几天没有吃一粒米已经骨瘦如柴的窦蔻染拿着苞米,一想到被别人看见给自己饭吃就会遭殃的窦恩泽,心里感慨万分,“泽泽,我……” “扣子哥,别说了赶紧吃吧,别让别人看见了。”窦恩泽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小声说道。 窦蔻染将手中的苞米狼吞虎咽啃着,许久没有吃过东西的他,□□巴巴巴的苞米粒硬生生地噎到,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窦恩泽连忙拍了拍窦蔻染的背,“你慢点,没事,我给你看着。” 好在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忙着去打饭,并没有人会匀出一份心来给牛棚里人的死活。等到窦蔻染吃完,他才终于恢复了些体力,关切地问,“泽泽,小雪那边怎么样了,你和秀云还好吗?” 窦恩泽啐了一口痰,心里暗自说道好个屁,嘴上却不老实地回答,“扣子哥你放心吧,这帮人再怎么心狠也不会拿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寻麻烦,我和秀云每天把自己领到的吃的都会给她些,也算是能吃饱了。” 阳光落在窦蔻染的眼睛里,折射出泪滴的光,不过几月光阴,窦蔻染的头发已经花白,皱纹也像爬山虎一样不动声色地爬上了他的脸。 他摸了摸窦恩泽的头,“真是辛苦你和秀云了。” “和你说个事,扣子哥。”窦恩泽眼光一沉,“我认识一个渡口一个开船的,交情还算不错,他说年底要运东西去香港那边,船里可以塞下一个人,我和他交情不错,到时候我替你把风,你直接去就行,香港那边不是有挺多同学的吗?” “你!”窦蔻染一惊,天知道这年头用船把一个活人悄悄运出去是多危险的事情,“我一个人去?被别人知道了,你怎么办?我走了,小雪怎么办,小雪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扣子哥!”窦恩泽根本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你先走不行?留在这里等死吗?” “我不能放下你们不管,我要是这么走了,罪肯定是要你们来承担的!” “扣子哥我这是为了你好!”窦恩泽终于不耐烦地低吼起来,左顾右盼着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沉声说道,“不会和秀云还有雪姐扯上关系的,要是真的被发现了,我会承担下来一切的。” “不。不可以。”窦蔻染吸了一口凉气,断然拒绝,“你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受那么多罪!” “那你呢?你就应该活活在这里受罪吗?你做了什么?杀了人还是犯了法,要睡在这破牛棚里,每天被那群乡巴佬拿来出气?!” 窦恩泽听到窦蔻染义正言辞的说辞,简直要被他拯救天下的圣母心给气坏了,抓住窦蔻染的领子,粗暴地举起他地胳膊,“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双手是用来教书育人写文章的!不是用来喂牛的!” 窦蔻染瘦的和干柴一样,窦恩泽一抓就直晃悠,看着窦蔻染面黄肌瘦的样子,窦蔻染只能抓起牛棚里的干草,像是撒气一般,狠狠地掷在墙上。 窦蔻染有一瞬失神,随即拉开窦恩泽的手,却仍旧是好生规劝,“泽泽,他们疯了,你怎么也跟着疯了?” “我?我被他们逼疯了!”窦恩泽没好气的说,“我就知道我们不应该回来。” “泽泽,你忘了吗我们回来不就是为了更好的教育环境吗?” 说罢,又语重心长劝道,“他们如今的样子,不就是因为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才轻而易举的被别具用心之人蛊惑吗?可我们什么都还没有做成就要落荒而逃,泽泽,我做不到。” “可是!”窦恩泽几近咆哮,他不想听窦蔻染给他讲这些大道理,他只想让眼前的人活着,“你对他们那般好,他们只想要你死啊!” “我不怕死,我这条命,从踏上回国船只的甲板那一刻开始,不就是他们的了吗?”窦蔻染从干草堆里支撑起自己瘦骨嶙峋的身子,拍了拍窦恩泽的脑袋,又将他抱在怀中,声音轻柔,像天空中柔软的云彩。 “可是你的命不仅仅是他们的,也是我的啊!”窦恩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和鼻涕便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将眼前之人一推,明明只是轻轻一用力,却害得他又跌坐在草堆中,“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只要你幸福就好啊,为什么你连这个也做不到。” 天空的云霞仿佛凝固了一般,照在窦蔻染错愕的脸上,“你说什么……?” 窦恩泽胡乱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睫毛上的泪水,“我说我喜欢你啊!是你对雪姐的那种喜欢的喜欢啊!我只想要你开开心心地活着啊!” 第62页 “你……”窦蔻染坐在甘草堆上的身子往后退了退,“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窦恩泽拿着破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哭吼着,“我怎么和你说,我和你说了,你一定会把我当成怪物扔出去的!” 窦蔻染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眼前泪眼婆娑之人,忽然觉得格外内疚——他在自己身边这些年,什么时候产生这样的感情?如果在此之前,能够让他遇到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错付相思,和自己蹉跎一生了。 “这么多年……”窦蔻染喃喃自语,“这么多年……我居然不知道你是……” 窦恩泽睁着还在淌眼泪的大眼睛,哽咽道,“怪物是不是!”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却从树后冲出来几个人来,像疯狗一般,“我就知道这个人不仅成分有问题作风也有问题!” 另外一个人大声应和,“没想到连男人也不放过!” 作势就要把窦蔻染用麻绳捆起来,“捆起来!快捆起来!看他承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你们要干什么!”窦恩泽冲到窦蔻染面前将两人扒开,“你们要干什么?!” “没关系!你不用怕他!我刚刚都看到了!他要对你搂搂抱抱,你拒绝了他还把他推开了!” 窦恩泽疯狂的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可身子却被那个身强体壮的人扯了过去。 “是我……”窦恩泽的脑袋一惊一片空白,话刚要说出口。 “是我的错!”窦蔻染却强行拿更大的声音将他的话掩盖住,他被拿着麻绳捆起来拖了几步,一句话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我回去写检讨书,你们……别为难他。” 窦蔻染用口型和他说,“回家去,等我。” 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等到的,不是所有的家都可以回的。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窦恩泽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年轻面孔,头发黝黑,脸上还看不到密密麻麻的皱纹,眼神清澈不染——这便是年轻人的样子,和年轻的窦恩泽一模一样。 他已经好久不知道年轻是什么感觉了。 杯中的茶凉了,他喝了一口便放在桌上,书房里沉默异常,许久,窦恩泽才缓缓开口。 “不是所有爱都要说出来的,如果你的爱对他的人生是一种负担,倒不如埋在心里。” 沈书成轻咬着唇,眉毛轻轻颤动的,明明知道窦恩泽不会再多说什么,可是他仍旧挪不动步子,只是呆呆地如同一树枯木般立在书桌前。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可是放下心中的主观意愿仔细一想,这似乎是最正确的答案。 沈书成倒吸了一口气,许久缓缓开口说了声,“我懂了,谢谢外公。” 入春以后,风吹在脸上都有一股暖意。沿着沿江风光带走回家,看着远处的灯火,沈书成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如果自己的不存在能够让田玉的生活更好,如果自己只是他的负担,那么自己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呢? 或许远远的看着他,在天高海阔中翱翔,也是一件好事。 …… 又是彻夜无眠的一个晚上,沈书成强行吃了两片褪黑素,才在昏昏沉沉的睡意中倒过去,梦中田玉的脸上露出的仍旧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腼腆笑脸,只是这张笑脸在沈书成伸手想要触碰的时候,忽然像一只氢气球,飞向了天空,消失在云朵之中。 理性、逻辑都是最有用的东西,分析也大可以头头是道,甚至沈书成想,如果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唐冬身上,自己一定可以吊儿郎当地一边吃着醉蟹一边冷静给他分析利弊。 可是所有的理智逻辑,在悸动的心跳前,都彻底没了说服力。 醒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小雨。一场春雨一场暖,可沈书成分明感觉到彻骨的寒意。说到底,终究还是意难平。 周六没有田玉陪自己吃饭,沈书成的手中忽然就多出了一大把空闲的时间。 窦思蔻见儿子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是工作上有什么烦心事,劝着他出去走走散散心。 可是沈书成的脚步,不自觉地就走到了科技馆。 科技馆的门口,是和田玉一起见过的莫比乌斯环——他这才感受到这个环的神奇之处。莫比乌斯环没有正反,所以在最开始即便是走在两侧的人,有朝一日也能够相见。 可自己和田玉呢?就像是最开始并肩站在一起的人,可是人生的道路终究不同,总有一天,他们会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有着截然不同的世界。 沈书成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那由钢铁打造的莫比乌斯环。 “先生,抱歉,请不要用手触碰展品。” 旁边的解说志愿者善意的提醒到。 作者有话要说:第36章 就在一起了! 看了一下点击量和收藏量,感觉是扑街作者本人了。 加油! 今天出来四六级成绩,不知道小可爱们有没有考。 其实不要太在乎这个结果啦,一直在往前就好。 ++++精分小剧场++++ 沈.记者.工:请问您还记得当时四六级的心情吗? 沈.学婊.工:四六级?哦,我都是裸考的,一次过的那种裸考。 沈.农民.工:打死你个龟孙…… 第36章 唯见飞鸿 即便田玉再迟钝,也察觉到,沈书成故意疏远的态度。 第63页 想到这里,田玉还有一些庆幸,庆幸自己那点不可为人所说的心思终于被沈书成知道了。虽然沈书成的反应在田玉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拒绝。 那也好过一无所知吧。田玉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沈书成老了,躺在温暖的床上,看着自己儿孙满堂,在闪烁的灯光中,如果他还能够想起来,在他的青年时代,有一个少年曾经如此青涩地,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他,会不会有一丝暖流流过心间。 田玉想,如果有,就好了。 他倒是也配合着沈书成,不再留在他家吃饭,不再没事给沈书成发短信,不再除了周五以外的其他时间来叨扰沈书成,只是更努力地学专业课,在沈万钧的实验室里疯狂地做着实验直到晚上十一点,借此来弥补心里那点不安和惶恐。 未来是怎么样,他根本没有想过,也不敢想。 晚上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校园的小路上静悄悄的,田玉打开微信,看着置顶上停留在半月前的沈书成的对话,想要发些什么消息,最终还是忍住了。 “嘿!”有人拍了拍田玉的左肩,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没有见到人,只听见右边传来董岩熟悉的笑声,“田神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田玉不动声色地按掉手机屏幕的灯光,收起脸上的惆怅神色,“没有干什么,你也在这里做实验?” 董岩摇了摇头,“我爸让我来这里看看师兄师姐们做东西,说下学期带我写论文。” 田玉抬了抬眉,“好厉害。” “我都听办公室的师兄师姐说了,沈老师的实验室来了一个超级厉害的本科生,我一想物理系超级厉害的本科生还有谁啊,只有你了啊?” 说罢,董岩又拉了拉田玉的袖子,“看样子今天还得下雨,咱们快点走吧。” 田玉抖了抖身上蓝色的破书包,面无表情,“没关系,我带了伞。” “你带伞了啊。”董岩的表情有些微妙,她捋了捋自己肩上的头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道,“可是我没有带伞啊……” “那……”田玉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一眼不妙的天色,语重心长地说,“那你赶紧跑回去吧,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少女的微笑僵在脸上,许久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没关系,我们一起走吧,顺路。”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田玉嘴上嗯嗯呀呀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董岩的话,可他越靠着路边走着心里却疑惑,董岩这姑娘走路怎么不走直线还老往自己这边挤,眼见着自己就要被挤到草地上去了,田玉终于低声对身边的董岩说了声,“你,你别挤我了。” 董岩这才意识到田玉离刚冒出绿芽的草地只有不到一脚地距离,自己硬生生地把田玉挤到了道边,露出尴尬的微笑,“我,我平时走路就不喜欢走直线的!对不起啊!” 说罢,又拉开了与田玉之间地距离。 “没事。”田玉语气平淡,他倒也不至于和一个姑娘斤斤计较这些,可还是忍不住加快了步子。 董岩跟上去,“那清明节的事情咱们就说好了啊。” 田玉一懵,“什么事情?” 见田玉一懵,董岩也跟着懵住了,“刚刚你答应的呀,清明节去卧佛寺看樱花的事情。” “什么?”田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别人清明节去看樱花的事情了?! 他此刻简直想把自己揍上几拳清醒一下,这时候他哪来的心思去看什么樱花桃花的?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当然是不能反悔的,只能硬着头皮去。 田玉转念一想,董岩邀请自己肯定是想着比赛之后好好放松,队友之间一起聚一聚。这样说来,曹可凡也一定会去。曹可凡能说会道的,到时候肯定轮不上自己插嘴。 可是清明节和曹可凡走到卧佛寺门口的时候,田玉才傻了眼,董岩的手中只有两张票。 “我……”董岩左右为难地看着睡眼朦胧的曹可凡。 曹可凡一头雾水,加上被田玉八点从被窝里拉出来的起床气,毫不客气地训了起来。 “我就说了董神没找我没找我!你咋这固执非得把我给拉起来?你们神仙打架也好谈情说爱也好别没事老扯着我这个凡人好不好,我昨晚上在网吧呆了一宿啊哥哥,我这不睡觉,修仙啊?过两天说不定真的就见神仙了!算了算了,我可以回去了!” “别——”被曹可凡这番话说的脸红,董岩忙不迭地叫住他,“是我考虑不周到了,我去给你买张票。” 卧佛寺清明节的樱花远近闻名,好几天前票就已经售罄,董岩只得背着二人,悄悄从路边的黄牛高价买了张票,“行了吧,快走吧。” 主殿前就是一大片樱花林,据说这樱花是当年旅日学者归国的时候从海外带来种在此处的,每株树上都有一个木刻的牌子,上面写着种下这株树人的愿景。 百年树木,时过境迁,原来的树苗已经长成一大片林子,早春时节,花开烂漫,粉色的花瓣被微风一吹,从枝头上抖落下来,如同一场粉色大雪,在斑斓的阳光下,铺天盖地。 曹可凡自高奋勇地去旁边的偏殿买待会供奉的香火,只剩下田玉和董岩两个人,在樱花林里转悠。 董岩拿起眼前一株树的木牌,只见上面写着,“为万世开太平。” 第64页 “很诧异吧。”见田玉走到自己的身边,董岩把牌子指给田玉看,“将近一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个人现在应该已经早就不在世上,他经历了什么人生,有过什么故事,遇见了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平凡的人,也没有办法载入史册,可是他的名字,以这样一种方式永远地存在于天地之间被后人记住,得到永恒。” 董岩摘下一朵摇摇欲坠地樱花,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本书,珍之重之地放在其中折叠起来。 “这两天我在看论文,有一篇原始文献是1954年的,看到论文上的那个名字,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能成为这样的人,有一天自己的名字可以写进论文中。” “许多年以后,哪怕只有一个很小的领域的人能看到这篇论文,但她们也会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她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活过,并且以这样的方式,获得了永生。” “永生?”田玉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追求永生?如果人真的可以获得永生,那么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务都会失去意义吧。” 田玉皱了皱眉头,“正是因为人生有限,所以才想要在有限的人生中做出让自己最开心的事情,才会有取舍得失,才会有喜怒哀乐,才会知道什么是对自己重要的事情,什么是对自己重要的人。” 田玉又拿起旁边的一块牌子,上面一笔一划郑重地刻着,“但愿君心似我心。”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征服天下被别人记住,就有多少人,一生所愿不过一个名字。谁比谁更深刻?没有答案,世事更迭,宏图大志也好,男女之情也罢,最后也都只是樱花树上两个靠在一起的小木牌而已。 田玉用手抚摸着木牌上的纹路,不知道这个人,最后有没有和自己相思的那个人在一起,还是最终也只能是但愿。 阳光落在田玉的眉目之间,顺着挺翘的鼻梁滑落,滴进两片薄唇中。 董岩看着田玉的侧脸,那是一种她从未看到过地温柔,她努力地深呼吸着,几乎不可抑制地说出那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田玉,我喜欢你。” 田玉转过头来,脸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只是一瞬,对董岩而言,却像是一年。 “可我不喜欢你。” 意料之中的结果,可是亲耳听到时,却又是别样的失落。 “我就知道。”董岩抬了抬眉失笑,脸上忍不住地红了起来,“好尴尬啊。” 田玉干咳了两声,又把头偏过去,“是挺尴尬的。” 时间凝固了一般,过了很久很久,只听得见周围的喧嚣。 “你……”董岩小心翼翼地,趁着周围没有人,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沈老师?” 田玉的心跳漏了半拍,周围人地喧嚣忽然就听不见了。 有那么明显吗?明显到董岩不过和沈书成相识几日便能看出来?他紧攥着的手掌心冒出一层汗,悄悄别过脸去,思考了许久,才轻声开口,“是,是的。” 田玉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董岩知道了会如何看待自己,只是一起比赛、讨论聊天的这些时间,他虽然觉得和董岩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男女之情,可董岩不失为一个非常靠谱的队友,可以交心的朋友。 既然她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吧。田玉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 “我就知道。”董岩的背忽然塌下来,耸了耸肩。 “你,你怎么知道的?”田玉抿了抿嘴,皱起眉头。 “我……”董岩叹了口气,“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正在对话陷入僵局之际,曹可凡终于拿着几根点燃的香招呼他俩过去。 “来,我三根,董神三根,田神三根。”曹可凡仔仔细细地将手中的香分给二人,又喋喋不休着,“赶紧去许个愿吧,听说卧佛寺的神仙灵的很,欸?你俩都有什么心愿啊?” “我?”董岩想了想,心道早知道卧佛寺的佛祖那么灵,就先拜完大佛再来表白,说不定就答应了,撇了撇嘴,“希望学业顺利,专业第一。” “董神果然霸气啊!我就不一样了,我想——”正打算说出口的曹可凡忽然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行不行不能把心愿说出来,不然让菩萨知道,他就知道怎么搞你了!” “你——”董岩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嗨!像董神这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怎么会信这些呢?”曹可凡仍然不知死活地花言巧语。 转头一看,董岩身边的田玉已经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曹可凡: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董岩:我居然被拒绝了,人生中的第一封拒信,还要假装不伤心,还要有礼貌地祝福,好气哦,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田玉:(冷漠脸)我是你撩不动的人。 第37章 我要我们在一起 “田神去哪了?”曹可凡慌张地四处张望,“不会因为人长得俊被哪个菩萨收走了吧?” 董岩看见,田玉恭恭敬敬地端着冒着烟的香,已经跪在含笑的镀金菩萨面前,嘴里念念有词,又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 田玉是不信这些的。 那年他的父亲出门打工,母亲在村里的小庙中捐了不少香火钱,求平安求富贵,可是转头便收到父亲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消息,再见到父亲时,他的一条裤腿已经空荡荡的了。 第65页 包工头留了两千块钱的营养费便没了踪迹,家里一贫如洗,四处借钱四处吃闭门羹,最后还是他的双胞胎姐姐,放弃了学业,初中毕业便在服装厂打工,每天朝五晚九的挣钱补贴家用。 从那个时候开始,田玉便知道,天上的神仙菩萨也好,身边血浓于水的亲戚也好,没有一个是靠得住的。不管前面是悬崖峭壁还是万丈深渊,他都只能靠自己。 可是田玉想,如果卧佛寺的大佛和自己家那个小村子里的菩萨不一样呢?如果这尊每天受着虔诚的香客络绎不绝的金色大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能够帮自己实现一点点呢? 佛祖说,要放下我执。 所谓执念,明明知道不可能,可是还是放不下。 田玉伏在佛祖的脚下,抬起眼看着半睁半闭着双眼的大佛。佛祖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个笑容见证了世间多少的喜怒哀乐。 千百年的时间于一座久远的寺庙而言不过千百次次的花开花落,雪落无痕,可纵横其间世间生灵的悲欢离合,都是真真切切的。 田玉默默念到,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和沈老师在一起。 董岩抿了抿嘴,走上楼梯,也毕恭毕敬的作了三个揖:如果可以,就让身边的人如愿吧。 曹可凡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之间诡谲的氛围,仍旧诚惶诚恐地跪在菩萨面前,像是和自己的老朋友说话一般,“佛祖老大啊!求你了今年一定不要让我挂科啊,不让我挂科,我吃三个月的素!” 曹可凡低下头想了想又觉得划不来,“三个月还是太多了,佛祖老大,要不咱就一个月吧!或者我把我那疙瘩的人参啊鹿茸啊都给你带来孝敬你!” 说好的告诉了菩萨自己的心愿,他就知道怎么搞你的呢?居然还和菩萨讨价还价,董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三人又在樱花林里逛了逛,走出了一身热汗,到寺外一家网红店了吃了大名鼎鼎的素面,才回了寝室。 走了一天又只吃了些清淡的食物,即便是田玉再抗饿,也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小伙子,回去的路上又在超市买了碗泡面在寝室稀里糊涂地凑合了一顿。 吃完饭的田玉拿出手机,今天董岩说的话让他格外惶恐不安。其实被别人知道也好,歧视也罢,他都是不在乎的。他只是怕这件事情会给沈书成造成不好的影响。虽然心里想着就算沈书成知道了也没关系,可是他还是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沈书成的困扰。 一切皆由自己而起,就让自己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亲手画上句号吧。 “董岩,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女孩,你能够理解我对沈老师的感情我真的非常感激,但是这毕竟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不希望这件事情让更多的人知道,好吗?” 那边火速回了消息,“好。” 看到董岩的消息,田玉这才放下心来把有些冷掉的方便面吃完,可吃完没多久,田玉的肚子就有些隐隐作痛。 一开始,田玉以为自己吃的太急了伤到了肠胃,洗漱完便在床上躺着,可是到了大半夜,这股疼痛并未好转,反而更加严重,就像拿着电钻往他的肚子里打钉子一般,田玉痛的眼冒金星,又怕惊醒了其他人,只能咬着被子,汗水一层又一层地落在枕巾上,将枕巾浸透。 “曹可凡……”田玉喊出这个名字地时候,已经气若游丝,“曹可凡我……” 睡在邻床地曹可凡不见动静,田玉只好使出浑身的劲踢了踢床。 “田神你大半夜的,干啥呢……”曹可凡半梦半醒之间被叫醒,本是一肚子的火,可听见田玉轻声喊道,“我觉得我要死了……” 曹可凡一惊,从床上弹起来打开灯,又窜到田玉的床上,这才发现田玉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手捂着肚子蜷缩在床角落中,被子上还有新鲜的牙印。 “我……”话还没说完,田玉便晕了过去。 “你!你怎么了?!” 半夜醒来的寝室一时间都慌了神, “他,他要死了嘛?”宋智博吓得嘴唇哆嗦。 “他说他要死了,怎么办啊?!”曹可凡快要哭了。 “救护车,打120!”刘陆爬上床去掐田玉的人中,对另外两个人吼道。 沈书成坐在电脑桌前,打开word,想写些什么,却发现无从下笔。 看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拿出书桌旁的褪黑素,倒了一粒出来,正准备就着水吞下去,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田玉。 这么晚了给自己打电话?难道…… 沈书成的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接过电话,那头却是曹可凡的哭腔,“沈老师,你能来附属医院吗?田玉他,田玉他快不行了!” 所谓五雷轰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沈书成立刻起身抄起门口的外套就往医院飞奔过去,耳边曹可凡的话荡来荡去,“田玉他快不行了。” 怎么突然就出了意外?明明周五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活得好好的,明明他的梦想还没有实现的,明明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怎么就快不行了? 他突然很害怕,害怕到奔跑着的双腿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一个哆嗦,跌在地路边的草丛里,来不及管手肘处被沙石划出地伤口,沈书成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向医院疯了一般奔过去。 第66页 沈书成不敢去想,如果走进病房的时候,留给他的是一具冰冷的身体会怎么样。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如果知道别离来的那么快,有些话就不会那么难说出口。 病房前,值班医生皱着眉头,正在和曹可凡说着什么。 沈书成一把拉开曹可凡,“医生,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你是他家属?”一生推了推眼镜问道。 “我……”沈书成痛苦地甩了甩手,“我是他的老师,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和我说。” “是这样。”医生翻着手中的文件夹,“患者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做手术,我们已经在准备了。” “什么?”沈书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间笑了起来,“阑尾炎?” 医生不满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心道我这里是外科不是精神病科,怎么来了个神经病,拿了文件夹就匆匆离开。 “啪”一声,曹可凡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嗡嗡作响,接着便是沈书成地破口大骂,“你小子玩我呢?什么叫快不行了!你信不信我把你打到快不行了?!” 曹可凡委屈地快要哭了,“沈老师您别打我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田玉,田玉他自己说的!” 念在曹可凡半夜把田玉送来的恩情上,沈书成终于收起了自己的巴掌,“下回你再这么胡说,我让你上三楼去!” “啊?”曹可凡惨兮兮地,不知道沈书成是什么意思。 沈书成冷声道,“三楼是骨科。” 说罢,掏出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卡号后六位,你先去缴费吧。” 等曹可凡拿着银行卡一溜烟地跑开了,沈书成这才轻轻转开病房的门。 那个瘦弱纤薄的身体,就这样蜷在白色的病床上,用手狠狠地压着自己的肚子,死咬着牙,紧闭着眼,额头上的细细密密的汗,顺着脸颊划出水痕,旁边的点滴,顺着针尖流入他的身体。 沈书成的眉头轻轻颤动着,他坐到床边,让田玉靠在自己的身上,又将田玉紧咬的下嘴唇拨出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那双紧闭的双眼有气无力地睁开,看见抱着自己之人的脸,忽然一惊,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沈老师,对不起,我……”体力并不允许他说太多的话。 “嘘……”沈书成把田玉的头往自己怀中压了压,“没事的,没事的。” “我是不是快死了……”田玉的眼泪忽然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知道,我快死了是不是。” 沈书成有些想笑,他任田玉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不会的,瞎说什么呢,你就是……” “我……”田玉打断他,腹部的疼痛让他头晕目眩,他心想这分明就是沈书成用来安慰自己的话,他才不会信。 一想到临死之前能够躺在沈书成温暖的怀中,田玉就一点都不害怕死亡了。可一又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沈书成对自己的爱却一无所知,就觉得人生遗憾。 “沈老师……”田玉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我,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嗯?”沈书成将田玉搂得更紧,握住他的手,想要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我,我已经快要死了。”田玉的声音越来越弱,他想,既然我已经要死了,即便你不喜欢我,也不会给你的人生造成太大的困扰吧。 那就允许我,在过得战战兢兢的一生中,小小的放纵一次。 田玉拼尽所剩无几的力气从沈书成怀里直起身子,望着沈书成有些错愕却仍旧温柔如水的双眼,“我喜欢你。” 说罢,不等沈书成作任何回答,便吻了上去。 田玉只敢用唇蜻蜓点水地碰一碰沈书成的嘴。 于他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而他也明显感觉到了,碰到沈书成双唇的时候,沈书成的慌乱。 第38章 我要我们在一起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慌乱之后,沈书成没有推开他,反而更温柔地将有有些干裂的唇瓣压在他的嘴角,用舌尖撬开他的嘴唇,用柔软的的舌头舔舐他的牙齿,最后与他僵在口中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他在热烈地回应,回应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所以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想到这里,田玉忽然就不想死了,终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可是却是在自己马上就要没命的时候,田玉忍着疼,欲哭无泪。 腹腔的疼痛牵让他有点脱力,他跌在沈书成的怀里,心有戚戚——这么温暖的怀抱,这么柔软的嘴唇,却只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拥有。 “小玉……” “嗯?”田玉怯怯地发出一声鼻音,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沈书成皱了皱眉,“晚上吃方便面了?” “……” “红烧牛肉味的。”沈书成笑了笑,将田玉抱到怀里。 “……” 田玉不好意思再去看沈书成,直把脑袋往他怀里钻。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沈书成拍着田玉的脑袋,一想到自己之前故意疏远他,眼泪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自己何德何能,爱的人恰好也爱自己。 “快死了,才敢和你说,怕你,不喜欢我。”田玉感受着头顶沈书成泪水的温度,他不知道自己的葬礼上,沈书成会不会也这样泣不成声。 第67页 “想什么呢?”沈书成破涕为笑,拍拍田玉的头,“一个阑尾炎而已,做完手术就好了。” “阑,尾,炎?” 每念出一个字的田玉,都更加羞愧难当。 他这次是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 门外的曹可凡从门缝中见证了这一幕,也觉得自己快死了。 “你干什么呢?”曹可凡揉了揉眼睛,没注意到从病房中出来的沈书成,被他的声音一惊,打了个哆嗦,他支支吾吾地说,“沈老师,那个缴费处要明天上午才上班……” 他让田玉仔细躺在床上休息,一出门便看见了曹可凡。沈书成的嘴一片殷红,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接过曹可凡的手中的银行卡,“你先回去宿舍吧,这边我留着陪他就行。” 曹可凡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想起刚才二人方才缠绵的画面,最终还是开了口,“沈老师,你和田神……” 沈书成正往护士站走想问问手术准备的情况,听到曹可凡的话,转过身来,皱起眉头,“怎么了?” “你和田神,是,是那种关系吗?” 沈书成的目光本来温柔地氤氲着水汽,听到曹可凡的这般疑问,像是寒风吹过,立刻冰冷了起来,声音冷冷地回答。 “是。” “有什么问题吗?” 堂堂东北大汉曹可凡被沈书成这声反问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愣了好一会,才用袖子擦掉快要流到嘴里的鼻涕,“没有没有没有……那我先回去了。” 一出门,曹可凡便给董岩发消息——“董神,田神和沈老师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早上五点,曹可凡想,这个时候董岩应该还没有起床,再等会。 可是他一点都等不下去了,这个事就像一个一块滚烫的石头在他的全身翻滚着,叫他浑身上下难受的要命。 “我在中心体育场跑步,你来找我吧。”董岩的消息比想象的快很多。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董岩刚刚跑完步,从跑道上下来,看到面露难色的曹可凡,用毛巾抹了一把汗,“说吧,怎么了?” “啧……”曹可凡的眉头拧在一起,“昨天晚上田神被送去医院……” “送去医院?”董岩一惊,“他怎么了?怎么去医院了?” “没事,就是阑尾炎。”曹可凡摆了摆手,“我就打电话给沈老师,让他来。” “你怎么打电话给沈老师?你怎么有他的电话?”董岩心思细腻,一听就捕捉到了其中的逻辑错误。 “嗨!你甭提了!”曹可凡抓耳挠腮,“我打开他手机一看,里面只有沈老师一个人的电话。” 董岩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起昨天田玉给自己发的消息,却故作镇定,“那也不能,不能说明什么吧。” “你说我一钢铁直男的,我能想到什么啊,我当时也没多想,就给沈老师打电话了。” “然后呢?”董岩又问。 “然后我悄悄出去一会,回到病房里,就看见,看见……”曹可凡支支吾吾不说话。 “看见什么了?”董岩皱了皱眉头,预感接下来的答案她可能不是很想听。 “看见他俩在亲嘴!”曹可凡一皱眉,索性把话一股脑地说出来。 “我真的接受不了啊!你说这算个什么事?我居然和一个……和一个同性恋住了那么久?董神,你也想不到吧!” 董岩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曹可凡一眼,本以为能替田玉瞒着这件事,没想到不到一天便被曹可凡发现了。事已至此,已经不需要再去掩饰什么,她撇了撇嘴,“我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什么?!”曹可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董神,你知道,你怎么不阻止他们?” “为什么要阻止?”董岩反问,“我们比赛做的题目你忘记了吗?” “那个是比赛,不能当真的……”曹可凡挠了挠头,“一想到我和一个喜欢男人的人住在一个房间里,我就觉得格外难受。” 董岩翻了个白眼,“人家就算和你在一个屋子里住上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上你的,你放心吧。” “欸?!董神你怎么说话的?我!”曹可凡还想说些什么,又忽然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只能抓抓头发,“董神,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要是没猜错,你也是喜欢田神的吧,亏我当时还好意撮合你们俩,早知道……” “得得得!”董岩急忙打住,“你别说了行不行,其实……我倒是看出来了一点,不过既然他喜欢沈老师,我就没有必要去掺和什么了,拿得起放得下。” “更何况,我觉得我和田玉之间,除了……”说到这里,董岩的声音低了些,“男女之间又不是只能有暧昧的情感,就不能开开心心的做朋友做队友吗?” “作为一起冒着猝死的风险熬过夜写过论文的队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支持他,你说是不是?” 董岩轻笑着把问题抛到曹可凡身上,曹可凡看着说的头头是道真情实感的董岩,虽然听得不是很懂,还是将信将疑地挠了挠脑袋,“董神说的对。” 而后,他却又立马转过头来问道,“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董岩弯下身子系着鞋带,“我觉得现在咱们可以做的就是替他保守好这个秘密,毕竟你也知道,这个社会其实不是很宽容,更何况你的室友对这件事情是什么态度也不好说……” 第68页 想起寝室里一个比一个令人头大的主,曹可凡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可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说出口,回到寝室的时候,曹可凡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怎么看待同性恋啊?” 宋智博刷着牙头也不回,咕噜咕噜地吐了漱口水说道,“死gay。” 刘陆翻了个白眼,“虽然我不是,但是我不介意,人都可以各有志,怎么就不可以各有取向呢?”说罢,便往脸上敷了张面膜。 “呵!”宋智博冷笑一声,咕咚咕咚吐了口中的水,“你不是,我猜你就是吧?” “是你妹,我!”刘陆敷着面膜,脸上不能有大动静,只好作罢,又转身问曹可凡,“田玉怎么样了啊?怎么回事?” 曹可凡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让两个人吵起来了,头顶正冒着汗,听到刘陆把话题串开,连忙顺着台阶下来,“就是急性阑尾炎,还好没什么大事,不过要动手术,可能得在医院里待几天。” “一个阑尾炎昨晚上就那么叫唤把整个寝室都弄醒了?”宋智博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真是身娇体柔。” “你能有点同情心吗?”刘陆终于能够摘下他地面膜开始破口大骂,“有本事你也去割割阑尾试试看看疼不疼,穿孔化脓你就等死吧你。 又补了一句,“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的人?” “是是是,我是自私,我就是不高兴大晚上的让整个寝室醒来听他叫唤,他生病上不了课了,我可不能被他耽误了,算了算了,我可得去上课占前排位置了,不和你们似的,拿了个六七十分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只听得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只有刘陆骂骂咧咧,“大学培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呐!都特么是像你一样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听到寝室里的人闹得不可开交,曹可凡瞬间理解了为什么董岩不让自己把事情说出去,如今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拿着这件事情出去说了。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只能去缠着董岩给他讲自己是怎么从蛛丝马迹中发现这个惊天大秘密的。 那边,从田玉送进手术室以后,沈书成就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他,手中还拿着曹可凡给自己的田玉的手机。 沈书成本不想随便翻田玉的手机,可是拿出自己的一看,却因为没电关机了,一想到今天得找曹可凡给田玉请假,他就顺手划开了田玉的手机屏幕。 通讯录里空荡荡的,没有曹可凡的名字,只有自己的。 沈书成的挑了挑眉,田玉这小子可以啊,藏得这么深,自己从前居然没有看出来一点他对自己的心思。 只能从微信中去找曹可凡的联系方式了,可是打开微信却发现,自己被放在了置顶的位置,而最后一次和他联系的时间,还停留在上星期。 沈书成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眩晕。 原来田玉一直都在永远这么笨拙的方式喜欢着自己,偷偷地喜欢,却不让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沈书成:下一章我要登堂入室。 沈.农民.工:笔给你,你自己写! 第39章 但愿君心似我心 手术室门口的灯一直亮着,虽然只是一个小手术,但沈书成仍旧托熟人请了最好的大夫来做,生怕有什么闪失,忽然想起来阑尾炎手术后不能立即吃东西,还得在病房里住一段时间,沈书成便给曹可凡又发了一条消息,约他今天去田玉寝室拿些换洗的衣物。 中午到了田玉的寝室,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贴身的衣服,曹可凡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沈老师,你要不给他带点书去吧?” 沈书成皱了皱眉头,“生病的人,看什么书?” 曹可凡一脸你这就不懂了的表情,“你不知道啊,对于田神这种学霸来说,书籍就是精神养料啊!每天晚上就看见他在床上抄什么东西,我要不把他床边的书给您拿下来?” 说罢,便作势要爬上田玉的床。 看到别人要爬到田玉的床上去,一股自己的东西被别人侵占的不悦突然袭来,沈书成拉住曹可凡悬在半空中的腿,“你下来,我自己上去!” 曹可凡一愣,想到田玉和沈书成的关系,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连滚带爬的下来,“好好好,沈老师您来,您来!” 田玉的床单是他从自家带来的,蓝色的棉布已经被洗的有些发白,一层不厚的床垫压出他削弱的身形,摊在床上的被子也薄的无法想象,难以它是如何来抵抗江城寒冷的冬天的。 沈书成有些自责,这些事情田玉从来没有提起过,而自己居然也从来没有过问。 要是自己对他多一些关心就好了,说不定盖的被子厚一点暖和一点,就不至于生病了。 沈书成这样想着,忽然发现枕头下面露出粉色的一角,他掀开枕头,发现枕下赫然压着的,是一件粉色衬衫。 是自己的粉色衬衫。 他想起来,这件衬衫,是去年中秋节的时候,两人去游白麓山,回来的途中下了大雨,自己借给他的。自己后来把这件衣服忘到了九霄云外,没有想到,它居然被田玉珍重地放在了枕头底下。 是从那么早开始吗?原来田玉是从那么早开始就喜欢自己了。 沈书成的眼眶有些红,这么长的时间,自己居然像个傻子一样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第69页 床头架上放着的是从自己这里借来的吉米多维奇和一本紫色的笔记本。沈书成破涕为笑,这个田玉,大晚上的在床上干嘛不好,居然刷数学题?! 可是打开笔记本的时候,沈书成便愣住了,这哪里是在看数学题,田玉是把自己在吉米多维奇上胡乱写下的诗句都工工整整地抄写在笔记本上了。 沈书成转过头去看着墙壁,不想让曹可凡看见自己眼角的眼泪星子,又拿起被子的一角,胡乱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才装作没事人一般,和曹可凡说,“东西拿到了,我没事了,先走了。” 曹可凡简直无力吐槽,心道沈老师你通红的眼眶说没事是在骗鬼吗?! 从宿舍回到病房中时,田玉正睡得香。 沈书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这个少年,他的脸色仍旧是苍白的,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之上是刚长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刮掉的胡子,他的眉毛睡着的时候仍然会纠缠在一块,永远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沈书成的手在他的眉间摩梭,想要把这眉头熨平。 “沈老师?”田玉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虚弱,一想到昨天晚上的尴尬场面,忽然就脸红起来,侧过身去不敢看沈书成,却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哎呦”一声。 “小崽子生病了还不老实?”沈书成看得田玉怯怯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刚从窝里跑出来还有些惊恐得小白兔,太招人喜欢了。 “你不看我,我就走了。” 田玉只得老老实实地转过来,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沈书成。 “什么时候开始的?”沈书成坏笑着。 “我……”田玉咬紧牙,“不告诉你。” 田玉心中的算盘拨的啪啪响,要是让沈书成知道自己见到他没多久就喜欢他,沈书成肯定会觉得自己色胆包天。 沈书成轻笑了笑,“中秋节?” 田玉的呼吸一滞,“不,不是的,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书成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可爱,把我的衣服藏在枕头下面。” 田玉无辜地偏过头,看见柜子上换洗地衣服,瞬间就明白了。 自己想要隐藏的心思被沈书成知道,田玉索性自暴自弃,“除了我这个小可爱,还有谁喜欢你的衣服……” 沈书成的心里一甜,要不是田玉刚做完手术,自己简直就忍不住爬到他床上去了,可如今只能无奈地握住田玉的手,自顾自地笑着。 “曹可凡让我给你带点东西。”沈书成挑了挑眉。 田玉将信将疑地问,“什么东西?” “说——”沈书成将声音拉的老长,“你每晚抄的东西。” 看见那本紫色笔记本的田玉,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把头埋进被子里,“你别说了,我,我困了!困了!” 沈书成还想逗一逗田玉,却被敲门声打断。 “沈老师,我来看看田玉。” 董岩弯着眼笑道,手中还拿着营养品和花。 沈书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自己的调笑,转身出门,“我去给你买些玩的东西来。” 待沈书成走后,董岩才在田玉身边坐下,面色难看。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田玉眨了眨眼睛,身子仍旧虚弱,不能大声说话。 董岩看着田玉泛白干燥的嘴唇,将桌边的水递给他,“你先喝口水冷静一下。” 田玉一窒,有预感接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曹可凡他,知道,你和沈老师的事情了。”董岩低着头,不太敢去看田玉的反应。 田玉深吸了一口气,“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和我没关系啊!”董岩连忙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和我真的没关系,是你和沈老师……在病房里,那个,被他看见了。” “……”田玉一想起那个绵长湿润的吻,脸就和发烧一样烫起来,一想到那个吻的后面,还有一双因为受到惊吓而第一次睁的那般大的眼,就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曹可凡了。 “那他怎么说?”田玉忧心忡忡,中秋节那天晚上,曹可凡对自己说话地神态依旧历历在目。 虽然最开始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说话毫不在乎他人感受的小胖子,可是一起度过了熬人的考试周,一起准备了让人掉头发的考试,曹可凡还经常在寝室维护他,算下来,也是他在江城大学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了吧。 而董岩,算是另外一个。 他看起来独来独往不在乎谁,可内心里比谁都不想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 更何况,这件事情若是被曹可凡知道了,宿舍里的其他人会不会知道,班上的其他人会不会知道,老师会不会知道。 大概是因为麻醉剂的原因,一想到这些,田玉觉得头疼的厉害。 “他……”董岩抿了抿嘴,“可能是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吧,所以他的反应还挺大的。” “哦……”田玉有些失神,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却仍旧像失去了什么。 “不过,”董岩耸了耸肩,“我凭借我的聪明才智把她说服了。” 田玉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少女,不确定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一个笑话。 “我是说真的。”董岩一本正经地和田玉起誓,“我向你保证,曹可凡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第70页 “是吗。”田玉听到这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那他,他……” 田玉本想问,他还愿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又怕话说出口太矫情。 “你放心吧,曹可凡那边我会去和他说的。”董岩却像是看透了田玉的心思,“他可能只是一时接受不了,需要些时间去消耗那么大的信息量。” “那……你。” 那你会接受我这样的朋友吗? 田玉仍旧是支支吾吾的,他简直太讨厌自己现在别扭的样子了。 董岩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我怎么了。” 田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吐了口气,沉声说道,“你是个好人。” “废话!我当然是个好人。”被莫名其妙发了张好人卡的董岩翻了个白眼。 “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董岩拿起旁边的苹果和水果刀开始削起来。 “实不相瞒,我呢最开始是很喜欢你,从上数学课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了。所以那个苹果,就是你想的意思。” “没有想到我这么优秀的人居然被拒绝了?这简直太有挫败感了。” “所以后来我就想邀请你一起参加比赛呗,如果不能一见钟情,日久生情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但是一起比赛那两天,在沈老师的家里,我觉得你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很奇怪,尤其是你看他的眼神,非常奇怪,我就有些怀疑。”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准,啧啧啧。” 听得董岩分析得头头是道,田玉羞愧地地下了头,又想起自己平白无故地给了她这多期许,心中便更不是滋味,自觉怕是连朋友都做不下去了。 “不过呢,这也是件好事。”董岩削苹果的技术并不如何,皮削的又厚又宽,还断了好几次。 “这样一来,你不喜欢我,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是因为你不喜欢女生啊,所以我不应该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这件事情呢就到此为止,到这翻篇了,咱们俩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也可以做朋友啊!” 田玉重重地点了点头,“像你这样的女生,以后一定会有更优秀的男生喜欢你的。” 董岩吐了吐舌头,“托你吉言,拜托我结婚的时候给我多塞点份子钱。” 董岩的苹果刚刚削好,正要递给田玉,沈书成忽然从门外闪出来,默不作声地拿走了她手中的苹果,“医生说,要等你通气以后,才能吃东西。” 说罢,又冷漠地看了一眼削的不成形状地苹果,皱了皱眉,“这苹果削的不好看,以后我削给你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沈书成:ni\'shi\'wo你只能吃我的苹果! 第40章 定不负相思意 董岩长吸了一口气,只能怪自己怎么一不小心打翻了沈书成的醋坛子,“沈老师我下午还要去实验室我先走了。”说完便麻利地溜走了。 之前沈书成和田玉在一起,还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普普通通地相处,可如今话说开了,两人反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老师我……” “小玉那个我……” 沈书成故作镇定地晃了晃手,又叉在腰间,干咳了两声把脸别过去,“你先说吧。” 田玉抿了抿嘴,话到嘴边却不想开口,“还是你说吧。” “我……”沈书成地喉结动了动,许久,话才从喉咙里吐出来,“我可不是吃醋,你是真的不能吃东西,等你好了,那个我天天给你削苹果吃。” 田玉看着站在床边不自在的沈书成,轻声叹了口气。 “哦……” “哦?!”沈书成转过头去,面色通红,“哦是什么意思。” 田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眼巴巴地看着沈书成,“哦的意思就是,我相信你!” 沈书成被田玉无辜的小眼神看的说不出话来,吸了好几口医院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这才勉强冷静,他理了理自己头发,强作镇定,“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田玉又低下头去看白色的被罩,“我就是想说,我们两个这样,不会对你产生影响吗?” “我一个透明的学生倒是无所谓的,可是你,这件事情对你的家庭都会不好吧,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颗钉子,扎在你美满的人里面。其实你没有必要和我在一起的,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沈书成听到田玉絮絮叨叨的话,拍了拍他的脑袋,打断田玉的话,“小玉,你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 “你喜欢我吗?”沈书成望着田玉失措的目光,认真地问,“你喜欢我吗?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 田玉从来没有看到过沈书成像现在一样认真,怯怯地答道,“是。” “好。那我告诉你,我也喜欢你,这就够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好吗?” 沈书成坐到田玉身边,握住田玉的手,感觉到田玉的指尖因为紧张而一片冰凉。 田玉真的很想直接回答一句“好”。 但他做不到。 把所有的责任所有的压力或许未来还有所有人的谴责都让沈书成一个人承担,他做不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书成的桃花眼里含情默默格外好看,可田玉在里面却看到了茫然失措。 “我……”沈书成把头靠在床垫上,“我还在想。” 第71页 一声叹息在病房中轻轻飘散开,最后顺着窗台的缝隙,被照进来的一缕阳光吞噬。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沈书成闷声说道。 田玉皱了皱眉,“我……我想要什么?” “元旦节的时候,那你想风平浪静的生活,想要一家三口一日三餐,可我给不了。”沈书成兀自轻笑了笑,无奈地撇了撇嘴。 这事田玉第一次看见,沈书成手足无措的样子,平时的他,总是笑眯眯的,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可是此时趴在自己床边的却像是另一个人,像一个被困在现实牢笼中的困兽,虚弱无力,奄奄一息。 他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摸摸沈书成的头。 沈书成的头发比看起来的要密很多也软很多,田玉把手埋进去,顺着他的头皮一点一点往下,头发就像温水一般没过他的手背,从他的手指缝隙中溜走,沈书成像是很喜欢一般,歪了歪头,把头凑到田玉的手心中。 “可是如果以后的生活里有你就很好啊。” 田玉咬了咬嘴唇,轻声说到,“你就是我最想要的。” 病房里只有两人沉默的呼吸,激动又慌张,忧伤又欢喜。 而对于未来,沈书成和田玉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两个人都需要一些时间,去把彼此提添加在未来的计划里。 “沈老师,我……”田玉的肚子忽然叫起来。 沈书成埋在被子里的头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你是不是想吃东西了?” “我……”田玉的脸涨的通红,可他的肚子依旧不依不饶地在叫唤着。 “不许吃东西!”沈书成拍了拍田玉的脑袋,“要听医生的话。” “可是……”田玉的脸更红了,他的声音愈发微弱,“可是我已经通气了啊……” 奇怪的味道通过空气在病房中扩散开。 沈书成有些失神,深吸了一口气,立马察觉出来空气中的杂质,看着把头再次埋进被子中的田玉,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那,我给你削给苹果吃。” 等田玉出院回到宿舍时,床上赫然多了床蚕丝被。 曹可凡趁另外两人没注意,凑过来小声说:“沈老师让我给你拿来的。”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田玉一眼,叫田玉脸一红。 “曹可凡……”田玉忽然叫住他,“我,你和董岩有时间吗?我生病这段时间给你俩添麻烦了,想,想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吃饭?”曹可凡一激动,本打算立马答应下来,一想到田玉刚住院,手里勤工俭学得来地钱差不多都拿来付医药费了,再让他请自己吃饭,让沈书成知道,下次去教务处说不定得把自己吃了,连忙摆了摆手。 “别别别!这又快到期末了,要不您和董神复习的时候带带我这个学渣?” “我可以加一吗?”刘陆做完直播,摘下耳机。 “不可以!”曹可凡把眼睛一瞪,“你去找宋智博去!” “我拒绝。”宋智博埋着头看书,丝毫没有加入三人讨论之中的意思。 “那我去找董岩。”刘陆甩了甩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说到。 田玉心里一慌,这才发现住院这段时间落下了不少功课,上次去实验室做实验也还没有完成。 “曹可凡,你上课记笔记了吗?”说出这话田玉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像曹可凡这种上课从来不醒的人怎么会有笔记这种东西,“算了我还是找董岩吧,我去趟物理楼,马上回来。” 太长时间没有来实验室,田玉的手里留着一堆没有完成的实验给师兄师姐,必须得向沈万钧道个歉才是,可走到物理楼下才反应过来,像沈万钧这么忙的人,怎么会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等自己,再不济也应该发个邮件先预约一下。 不过既然来了,也去碰碰运气吧。 本打算吃个闭门羹的田玉没想到,沈万钧居然在办公室。 “你生病的事情,我听沈书成说了。”沈万钧开口便打消了他心中的顾虑,“我一直和实验室里的学生强调,身体是最重要的,你先养好身体,然后再把之前的实验补上吧。” “好的。”田玉点了点头,看着沈万钧专心改着论文的样子,心中暗自钦佩,原来自己心中偶像一般的老师工作起来这么专注,又想想自己,不免生出一些愧疚来。 “对了,田玉,你暑假有什么安排吗?”沈万钧转过头问。 “安排?” 田玉不知道在家帮着母亲干农活,照顾残疾的父亲,看着他不让他出去喝酒回来耍酒疯算不算安排。 “是这样,今年七月份在纽约有一个会议,我想让你把手里做的东西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投一个口头报告,下周一就是截止日期了,你可以试试。” 纽约?是他想的那个纽约吗? “老师我……”田玉有些恍惚,忽然觉得和做梦一样。 “我想试试。” “好,那你周六晚上八点之前把摘要发给我吧,我再给你修改修改。” “那……”田玉本来想问,如果去开会的话,中间的各种花费是多少,生了一场病,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存款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第72页 再不济也可以去找曹可凡和董岩借一些吧,或者复习的时候带着刘陆,给他说说好话,或者再去做几个家教,攒一些钱。 晚上田玉正在琢磨着怎么写摘要,发短信约了董岩周六的时间,打算周六把摘要发给老师之后再找董岩问一问,忽然收到了沈书成的短信。 ——小玉,我听说有今年动物园来了羊驼,周六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沈老师对不起,我可能去不了,我周六有事。 ——有什么事情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一下? ——没什么大事。 看着手机屏幕上田玉回复的消息,沈书成挑了挑眉,看了看手中的吊坠,嘴角勾起笑意。 他左思右想了好久,医院的事情以后,两人算是正式开始了一段不可告人的“地下情”,可是医院里那么仓促的表白算什么,他想要给田玉一个正式的,永远不会忘记的仪式。 “仪式,对,仪式感很重要!”沈书成喃喃自语,田玉没有时间,说自己有事,可是又偏偏不告诉自己出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沈.农民.工:今天掉了一个收藏。从50掉到49就像是从59掉到了40一样。什么叫做扑街作者啊,说的可能就是我了吧。嘤嘤嘤,想要小天使们的安慰可不可以。 第41章 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 沈书成轻笑,这个小家伙,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是不好意思和自己说,想硬着头皮解决吧。这个校园里他认识的人又不多,找人帮忙能找到谁去。 “说什么呢?”走进书房给沈书成送水果的窦思蔻看着沈书成在书房里坐立不安,抿嘴轻笑。 “妈,我——” 沈书成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和田玉的事情告诉窦思蔻,一心想着让自己赶紧找到对象好让她能抱上孙子的窦思蔻能够接受这件事情吗?沈书成的心里可没有底。 他心里更没有底的是,那个对自己从来没笑过,觉得自己给他丢尽了脸的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样——天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送到试验台上切成试件,然后让自己的学生观察有没有什么病变。 “怎么了?”沈书成在自己面前一向有一说一,窦思蔻倒是从没见他这样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的样子。 “没事没事。”沈书成转过身去,随手拿了两本书,掩盖自己的慌张。 “唐冬和你们办公室新来的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窦思蔻签上个哈密瓜,靠在桌边边吃边说。 “程笑。”沈书成舒了一口气,答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姑娘。我听你琴姐说他俩在一起了?” “是吧。”沈书成翻了个白眼,“我可不像琴姐似的,什么都喜欢管管,哪知道这么多。” “啧!”窦思蔻假意拍打沈书成地背,“你年纪轻轻,说话别这么刻薄。可是我听琴姐说,这个姑娘好像……” “好像什么?” “算了,本来不应该在别人背后说闲话的,还是说说你找……” “没事没事,您就说说。”沈书成一听窦思蔻的意思就是要和自己说找对象的事情,连忙缠住她,“程笑怎么了?” “还不是唐冬的母亲,托琴姐打听的,都是熟人,就互相问问。” “说是程笑那个姑娘,看起来虽然听水灵的,不过就是学历不太高。” 沈书成轻笑,“怎么,自家的儿子上了个江城大学就不得了了,比江城大学差的都看不上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听琴的意思是,她那个学历本来是进不了你们办公室的,但是当时好像和哪个校领导的儿子关系比较好,所以就走了个后门。” “哦?这样就有意思了。”沈书成抬头看了一眼书架上一处空荡荡的位置,那里本来放着吉米多维奇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哪个办公室的,走后门进来的还少吗?你看我不就是。”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窦思蔻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个理由来,“我也劝了唐冬他妈,只要人家俩相爱,咱们这些做家长的就别管那么多,好歹人家唐冬还能找到,我们家这位,连影子都不知道在哪。” 窦思蔻看向沈书成,得,不管怎么着,这话题终究还是绕到了沈书成这来了。 沈书成做贼心虚地躲过窦思蔻地目光,心道什么叫连影子都不知道在哪,你家这位不仅有影子,还有姓名长相年龄,要啥有啥。 就是不敢和你说。 “算了,我也不想催你。”窦思蔻笑了笑,“儿孙自有儿孙福,父母终究是不能陪你一辈子的,你想等你老了,动不得的时候,我就是希望你不会在一个人在家里。连个陪在你身边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我呀,就指望着你以后能够找到一个爱你的人,你也爱的人就行。” “不在乎家境学历长相?只要爱我就行?” “你不会是——”窦思蔻眨了眨眼,“有了女朋友,但是不敢和家里说吧?” “没有!”沈书成立马矢口否认。 没有女朋友,只有男朋友。 窦思蔻盯着沈书成的眼睛,像是要把自己儿子看穿一般,“真的没有对象?” “骗你我是狗。” 窦思蔻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我相信你还不成,刚切出来的哈密瓜,趁着新鲜,赶紧吃,我明天去北京出差,估计一个星期都见不到我咯……” 第73页 看着窦思蔻出门的身影,沈书成自己轻声叫了两句。 “汪汪——” 曹可凡和董岩不久便同时收到沈书成的短信——“田玉这周和你约了有什么事情吗?” 曹可凡望了一眼身边抓耳挠腮写摘要的田玉,“田玉,田玉,你过来一下。” 曹可凡皱了皱眉,难道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就吵架闹崩了,现在沈书成拉着自己来当和事佬? 男人之间的爱情果然脆弱。 可是田玉也没有和自己说些什么,只能非常沉痛地回复——“他现在正在写我看不懂的英文了,您要是和他吵架了,以我恋爱的经验来看,你这个时候一定要亲自和他道歉,相信我,他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曹可凡编辑完短信,猜测沈书成一定对自己的建议感激涕零,没想到立马收到了沈书成的消息,言简意赅——“没有。” 当沈书成看到董岩的消息,立马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 ——“要不,你能把时间改到周六上午吗?” 董岩没有回复。 ——“我听小玉说,董岩人特别好,善解人意,温柔大方。” 沈书成忍者自己发麻的头皮,心道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董岩看到沈书成这条感情真挚充满激情的短信时,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马不停蹄地回复:“好的。” 沈书成终于如愿以偿地争取到了田玉周六下午的时间,他看着手中在灯光下闪着光的吊坠,浮起满意的微笑。 周五下午,田玉约了董岩和曹可凡一起自习,顺便请董岩给自己修改一下要提交的摘要。 “你这个地方不对,应该先介绍一下你这项工作的背景。” “对,就是这些,但是不需要写的这么详细。” “这个单词你可以用另外的来替换,我这里有一些总结你可以看一下。” “这个地方的专业术语,我觉得用书上这句比较准确。” “最后的这个地方,还需要写一下未来工作的展望。” “参考文献还是写上吧,就写沈老师之前发的那几篇文章就行。” “OK,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你发给老师重新看一下吧。” “呼——”终于把摘要写完的田玉松了一口气,“董岩还好有你帮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你怎么什么都会呢?” “哪有什么都会,我从小看着我爸做这些东西,是个人都教会了。” 田玉嘴上不说,心里却不能说不羡慕,像董岩这样的家庭环境,能够从小让她看着各种书,在科研的环境中长大,不过大一,写个摘要对她来说就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会。 像是看透了田玉的心思,董岩拍了拍田玉的肩膀,“这些都不重要,哪怕是现在才开始,但是像你这样优秀的人,以后一定会追上来的。” 田玉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看着你们两个说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曹可凡拔了拔自己的头发,绝望地说。 “你是第一次写会议摘要嘛,以后多写几次就好了。”董岩一笑,将手中的文件夹交给田玉,“这是你生病期间基础课的一些资料,你看一看有没有帮助。” 田玉眨了眨眼睛,“嗯!谢谢。” 曹可凡的手却不老实,从田玉怀里将文件夹顺出来,“董神,你这不公平啊,凭什么田神有,我就没有。” “你?”董岩吐了吐舌头,“要不你还是先把教科书上地题做完了再去看我的笔记吧,我,我怕你看不懂。” 这一通解释说的曹可凡哑口无言,只得强行转移话题,“田神,沈老师明天是要带你出去玩嘛?” 听到沈书成的名字,田玉的脸刷的就红了起来,他别扭地翻开董岩的笔记,心思却不在上面花花绿绿的注释上,只是生硬地点点头,“嗯,是的。” “啧啧啧。”曹可凡到现在已经完全能够接受田玉和沈书成的事情了,他打趣道,“没想到我们这几个人中最先脱单的人竟然是你。” “我……”田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我,我也没想到。” 董岩看着田玉一改平常高冷的模样,像个坠入爱河手足无措的小姑娘,掩嘴轻笑,又皱起眉头,“沈老师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田玉愣了愣,摇摇头。 “那你家人知道这件事吗?” 田玉摇摇头。 “那,你的父母能够接受这件事吗?” 田玉皱起眉头,把脸埋进笔记里,许久才轻声说了句,“不知道。” 田玉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一想起来,他就头疼。 姐姐那关是最好过的,虽然她读到初中就毕业了,马上也要嫁人了,可是她对这个弟弟是百般疼爱,就算打心底里不能接受这件事,自己服个软,说说好话,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自己的父母就不好说了,母亲就指望着他有点出息能够光宗耀祖,本来就是传统的不能再传统的农村妇女,现在和她说自己喜欢男人,估计不是把她气疯,就是她把自己送进疯人院。 再说到自己的父亲,自从再工地上出了意外成了残疾以后,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酗酒,一喝多了就拿着自己、母亲和姐姐出气,他要是知道这件事情,说不定抡起酒瓶子就砸在了自己头上。 第74页 最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一锅乱麻的事情,是一定不能告诉沈书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沈.农民.工:(假装看透一切)也不知道未来是谁大年初一的时候打电话给沈书成,不害臊地把人家叫来了自己家。 田玉:我我我,写到那里了吗你就那么狂? 沈.嘤嘤怪.工:嘤嘤嘤,今天也是被我儿子怼的一天啊!。 第42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田玉告诉自己,不能因为他喜欢自己,就让他承受他本来不应该承受的压力,也不能因为他喜欢自己,就堂而皇之地接受他的保护。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他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董岩看着田玉困惑的样子,心里答案便清楚了不少,她叹了口气,“许多事情不能急的,慢慢来。” 田玉点点头。 晚上,沈书成来到窦恩泽家中,窦恩泽已经快要睡着了。 “外公我,我有事情和你说。” 自打上次住院以后,窦恩泽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他的背驼得愈发厉害了,看着沈书成面色凝重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他要说的内容。 “我,我和田玉在一起了。” 本以为沈书成是来向自己袒露什么心迹的,可他开口便是这样一个陈述句,叫大风大浪都见过的窦恩泽还是一惊。 “你……” 沈书成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你和你爸妈说了吗?” “没有。” “那你要和他们说吗?” “……再说吧。”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不知道。” 窦恩泽被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外孙气的直咳嗽,秀云连忙进来书房,诧异地看着儿孙二人,蹙眉说道,“我去给你泡点热茶来。” “怎么这么莽撞?”窦恩泽无奈地叹了口气,“都和你说了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克制住自己,你怎么就……” “是他先和我说的。”沈书成小声嘀咕。 “你!”窦恩泽没好气地用拐杖锤了锤地,“你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呢?” 沈书成就真的像一个犯了错地小孩子一般,垂着脑袋立正站好。 “算了算了。”窦恩泽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我现在给你两个建议。” “什么建议……?”沈书成抬起头,轻声问道。 “第一,辞掉你现在地工作,去工地里做个砖瓦工也好,去做生意也好,先把工作辞掉。第二,先和你父母说这件事情,你需要他们的支持。” “我……”沈书成顿了顿,“我不需要他们的支持。” “你!”窦恩泽简直被自己的外孙气晕过去,秀云端着茶杯进来,连忙把茶递给窦恩泽,又拍了拍他的背顺了顺气。 “书成啊,这两天你外公身体不太好,过两天再来吧。”秀云将沈书成拉出书房,语重心长地说,“你要相信你的外公,他经历的事情比你多了去了。” 沈书成听到这话,只是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沈书成并不按知道要不要照窦恩泽说的去做。 如果辞职了,自己又能作什么呢?自己是什么模样,沈书成心里再清楚不过——不过拿着个江城大学的文凭,还是个纨绔子弟,这份工作都是窦思蔻好不容易才给自己安排上的。 他不想让田玉感觉亏欠自己太多,这样如果有一天,他不想呆在自己身边了,也能够毫无羁绊。 父母那里就更不用说了,沈万钧那种老古板,知道这件事情还不得把自己扫地出门。 回家的路上,他一抬头,就看见满目星河。 拥有此刻珍惜现在就够了,沈书成如是对自己说。 第二天,他并没有带田玉去动物园。 “沈老师,我们不去看羊驼吗?”走在沈书成身边的田玉疑惑地问。 “不去。”沈书成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起羊驼的照片来,“你很想看草泥马吗?” “啊?”田玉一愣,而后才忽然反应过来羊驼又名草泥马,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沈书成就拿去手机指着上面自己的微信头像问,“这个草泥马你喜欢吗?” “……” 公交车上人多,田玉就像是被热到了一般,脸上滚烫,许久才在沈书成的耳边轻声说,“喜欢。” 周六的科技馆,多的是来参观的中小学生,人流量并不小。田玉望了望走在前面的沈书成,鼓起勇气往前快走两步,正准备偷偷握住他的手,忽然从旁边冲出来一群小孩子,将他和沈书成冲散。 田玉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有些失落。 忽然,这手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握住,许是觉得抓住四只手指会让田玉不舒服,这只手又将五指张开,插/进田玉的手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这个温暖又宽大的手掌,是属于沈书成的。 沈书成把目光看向远处的人群,不敢去看身边的人,田玉望着那张因为紧张而绷起来的脸,低下头抿嘴笑了起来,顺着拥挤的人潮,让自己紧紧靠在沈书成的身边。 握手比接吻紧张多了,田玉心里偷偷地想。 “沈老师,你的手上好多汗啊。” “汗,不是你的汗吗?” “好像我们两个的手心都出了,好多汗……” 第75页 “小玉,你,你,你紧张,张吗?” “我,紧张啊……” “嗯,很好,我也很紧张。” “好热。” “我也好热。” 两人的目光汇聚到一块,忽然就有些尴尬。 “要不松手吧。”田玉咬了咬嘴唇,看着沈书成的喉结上下颤动,“我们,我们以后可以慢慢练习,就是……熟能生巧……” 田玉说完这话就想在人群中找个缝钻进去,自己是该有多不害臊,才能说出熟能生巧这话。 沈书成的手微微的松开,正当田玉想要将手掌从中抽出来的时候,沈书成忽然掌心一缩,将田玉的手握的更紧,盯着田玉的眼睛,“不要,我不想再松开了。” 如果和沈书成在一起的感觉像过敏,那现在田玉大概要窒息过去了。他只能更加有力的扣住了沈书成的手。 “好,不松开了。” 沈书成看着科技馆门口的莫比乌斯环模型,忽然有些尴尬。 “那个田玉,你,那个,先把手松一松。” 田玉一懵,“什么?”手却像碰到了火苗似的收回来。 “不是,我……”沈书成面露难色的在自己的兜里找来找去,想解释什么也一时半会顾不上。 在田玉看来,大概就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之后,沈书成终于从兜里面找出了自己买好的男士吊坠。 那是一个银制的莫比乌斯环。 “这是送给你的,小玉。” “我的吗?”欢喜与惊慌总是来的猝不及防,交替之间,田玉有些恍惚。 “我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玩,来的就是科技馆,你说你很喜欢这个莫比乌斯环,你知道吗,那天你站在这里给我讲道理的样子特别好看。” “虽然你说的道理我都听不懂。” “后来我每次想起你的时候,都会想起它,我想上天让我们见到这个莫比乌斯环是有道理的。” “他是像告诉我们,无论你离我多远,我都会,沿着命运的曲线,找到你,回到你身边。”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田玉看着掌中在阳光下闪着光的莫比乌斯环,珍之重之地握住。 “我也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田玉偷偷地把手放到沈书成的手边,握住这只汗津津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沈.农民.工: 三次元写不出程序的沈农民工,只能拔自己的毛…… 今天是小短篇,嘤嘤嘤。 不过今天也是甜甜地呀。 以及下一章绿茶婊预告。 第43章 情侣装 临行去美国前,沈书成非要着田玉到商场买路上用的东西。 “纽约和咱们这里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呢,我给你准备一点褪黑素,吃完睡觉的,好好调整别耽误作报告。” “U型枕有吗?这个必须得有,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呢,还不得累死?” “买一些水果在飞机上吃吧,飞机餐简直太难吃了,我给你买个火龙果?还是石榴?下飞机之前一定要记得吃完别带出海关啊。” “听说是凌晨到的,怎么这么不安全,你随身带二十美元,碰到打劫的别硬逞强直接扔钱知道嘛?算了算了,我让我美国的同学来接你吧。” 沈书成和个老妈子一般在田玉耳边唠唠叨叨,就算是田玉再喜欢这种被珍视的感觉,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拉了拉沈书成的衣袖,“沈老师,你不用这么操心,我这是和沈教授一起去呢,不会有事的。” 沈书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每次看着自己出门的窦思蔻有多像,他不好意思地抓了一把头发,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我们家小玉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罢,看见旁边优衣库的店面,又拉着田玉走进去,“飞机上的空调挺冷的,你穿着短袖肯定感冒,我给你买件薄外套,你在飞机上记得披着。” “……” 此刻的沈书成身上的光环更大了,也更像看着儿子出行的老母亲了。 在服装店里转了半天,沈书成终于从一大堆长得差不多的格子衬衫中挑出了一件自己满意的,满心欢喜地正打算给田玉买下,只见田玉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问:“沈老师,只买一件嘛?” “是不是还有其他喜欢的?我给你买。”沈书成看着田玉的额头,心道两人的身高正合适,只要田玉踮起脚尖就可以吻到自己,而只要自己轻轻低下头,就可以亲到他的额头。 田玉听了这话连忙否认,“不是的,我是想你要不要给自己也买一件。” 真有良心,还知道想着自己,沈书成心里一乐。 “不用啦,我家里这样的格子衣服可多了,你要是想看,我明天给你穿一件过来。”沈书成笑眯眯地看着田玉,以为自己这样主动地要给他看自己各式各样的衣服,他会很开心。 没想到田玉仍旧是满脸地不开心,叹了一口气,“可是,你的衣服再多,也没有一件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啊。” 沈书成愣了愣,这才明白田玉的言外之意——他想和自己穿情侣装! 原来田玉看着校园里不少情侣穿着情侣装,想到自己和沈书成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如果能够穿上相同的衣服假装是情侣装,也算是在一起的认证。 这样每次看见这件衬衫的时候就会想到,有一个人和自己穿着一样的衣服,在相同的位置,有一颗同样思念着对方的心,在有力地跳动着。 第76页 沈书成瞬间理解了田玉的意思,却忽然被田玉这欲说还休的样子给萌到了额,他刮了刮田玉的鼻子,“想和我穿情侣装?” “嗯。”田玉轻轻的嗯了一声。 “亲我一口,我就答应你。”沈书成得了便宜还卖乖,把脸凑到田玉嘴边,拿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我……”田玉的脸涨的通红,把脸扭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不行不行,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身体却很诚实的,将薄薄哦的嘴唇落在了沈书成的脸颊上,又飞速的离开。 沈书成轻笑着拍了拍田玉的头,“我给你买蓝色的格子衬衫,给我自己买红色的吧。” “为,为什么……”田玉声音糯糯地问,不明白为什么沈书成要选两个不同的颜色。 “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沈书成一边找着自己的衣服尺码,一边笑道,“因为自古红蓝出cp,你不知道?” 田玉撅了撅嘴,心里却像吃了糖一样开心,又替沈书成找到适合他的尺码,递到他手中,“你去试试吧。” 穿着红色格子衬衫的沈书成让田玉大吃一惊——风情万种的大吃一惊。 他忍不住暗戳戳地想,难怪沈书成平时的衣服一直都是黑白灰三个颜色来回转,这要是穿的花花绿绿的出门,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女人男人。 田玉忽然想起来自己枕头下原本放着的他的粉色衣服,说不定穿着那件的样子,比这件还风情万种,一想到沈书成曾经堂而皇之地穿着件粉色衣服走街过巷,就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虎视眈眈地觊觎一般,心里又不好受起来。 “沈老师,你真好看。”田玉只能由衷地叹了一声气。 “好看?”沈书成干笑两声,“也只有你说我好看。” “只有我嘛?”田玉的眼睛一亮。 “嗯?”沈书成抬抬眉毛,“不然你还想让谁说我好看?” “没有谁了,没有谁了。”田玉摇摇头,低下地头微微抬起来,却看见沈书成的喉结微动,一时之间晃了晃神,不自主地走上前去扣住沈书成的手,反手却拉上试衣间的帘子,转眼之间便勾住了沈书成的脖子,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沈书成拍着田玉的背,“怎么啦,小玉。” 田玉用鼻音哼出来几个字,“你太好了。” 好到害怕自己失去你。 像是听到了田玉的内心独白,沈书成摸了摸田玉的板寸头,“我会一直都这么好的,只要以后你不嫌弃。” 田玉摇了摇头,“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 扭过头去,却看见沈书成通红发热的耳朵。 那个通红着却有点发亮地耳朵,像是刚刚从热水里泡过地红色石头,又像是刚刚从火锅里面捞出来的晶亮的宽粉。 田玉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在沈书成的耳郭上,舔了一口。 沈书成只感觉浑身像是电流经过一般,一个激灵放开抱着自己的田玉,这才觉得酥酥麻麻的舒服。 他的脸红成和他耳朵一个颜色,怕隔壁换衣间的人听见,只能压低声音,“你干什么呢田玉。” “对不起……”田玉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等着沈书成的训斥。 “你,”沈书成没好气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无奈地笑了笑,看着田玉,“咬耳朵谁不会?有机会咱俩比一比,看看谁的耳朵咬的好。” 当然是我的,田玉口上不说,心里已经给这个问题标上了完结。 逛完街的沈书成和田玉精疲力竭。两人随便在团购网站上找了个口碑不错的饭店准备吃饭。 “等一下。”沈书成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声音有些抖,“我好像看见我们主任了。” “主任?”田玉疑惑,“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很傻X的主任嘛?” “是的……”沈书成擦了一把汗,“你小声一点。” 田玉偷笑着点点头,“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行,你想吃什么?”沈书成打算掉头就跑,却发现了异样,“再等一下。” “嗯?”田玉一脸疑惑地往沈书成目光所及的位置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吊带小小短裙,披着件半透的薄衫,踩着恨天高的女生。 精致的妆容下的那张脸,田玉是见过的,就是沈书成办公室里的另外一个老师。 “她怎么会在这里?”沈书成无暇顾及身边的田玉,托着下巴仔细思考起来,“主任也在这里……” 一个连沈书成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正当他准备把这一切归结于意外的时候,程笑却像是故意佐证沈书成的猜测一般,上前带着无邪的笑容挽住了主任的胳膊。 在偏头时,恰好看到了正在旁观她的沈书成。 女人的目光一时之间慌乱起来,却仍旧镇定自若地和主任聊着天,又不经意间撇过头来,把目光锁在了沈书成和田玉牵起的手上,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走进了餐厅。 “沈老师……”田玉连忙松开沈书成的手,“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一想到沈书成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修罗场,田玉就更加自责起来。 “不是。”沈书成深吸了一口气,“你先放心出国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真的没问题吗?”田玉怯怯地问,“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第77页 “你放心,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自己处理的。” 说罢,又拉起田玉方才松开的手。 田玉忽然觉得,心跳慢了一拍。 “去不去吃饭啊,我肚子都要饿扁了,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田玉抿嘴着嘴,笑盈盈地看着沈书成。 吃完饭回到家中,沈书成只想趁着饭晕蒙头大睡,醒来后再考虑今天程笑的事情,谁知半睡半醒之际,程笑的短信就来了。 “沈老师,想不到你竟然喜欢男人啊,我就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当时你不喜欢我。” 沈书成嘴角轻蔑一笑,“就算我喜欢女人,也不会喜欢你的。” 消息刚发出去,沈书成就知道中计了。 仅凭拉着手,并不能说明自己和田玉之间事什么关系,她这般问,便是故意刺激自己说出真相,而自己若是否定了,便可以以开玩笑开脱。 果不其然。 “沈老师,今天的事情,咱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 “不好。你让我怎么给唐冬解释。” “沈老师,我也是替唐冬着想,主任追我追的挺紧的,我只是和他出去吃个饭,又怕唐冬想太多,所以不想告诉他。” “只是出去吃个饭?所以得挽着胳膊吃饭?” “沈老师,我和你不一样,你有父母照顾着,上面还有窦校长替你撑腰,我什么都没有,必须找个靠山,我们这样的人的苦,你怎么会理解呢?” “理解个屁。” “好话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那点腌臜事,咱们就都互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什么时候两情相悦都变成腌臜事了? 沈书成正打算破口大骂,那边的短信忽然到来。 “你承受的起,窦校长呢?窦教授呢?沈教授呢?沈老师,三思啊。” “草!”沈书成破口大骂一声,将手机摔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沈书成:小玉你什么时候养成地啃耳朵地习惯的? 田玉:你不喜欢吗? 沈书成:喜欢喜欢,农民工你要不要安排多啃啃? 沈.农民.工:qtmd,你娘老子今晚上要肝程序,没时间管你们两个背时儿子! 田玉沈书成:嘤嘤嘤,妈妈再爱我一次吧。 沈.农民工:…… 第44章 吸引子 田玉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听沈书成说,美国的夜晚十分可怕,在路上走着,就会有黑人小哥哥蹦跶出来,找你要钱,天色还没暗下去,沈书成就自己默默的躲在房间里,硬扛着时差准备第二天的口头报告。 敲门的声音始料未及,田玉透过猫眼,警惕地往外看去,见是沈万钧,才连忙打开了门。 “准备的怎么样了?”沈万钧问道。 “我把发言稿背了几遍了,但是还是有点紧张。”田玉如实回答。 沈万钧像是猜到了田玉的答案,只是点了点头,“第一次作报告,都会这样。”又转过身去看着窗外纽约的夜景,“你给我讲一遍试试。” “……”许久,田玉才支支吾吾地答应,“好。” 他并不是不想接受沈万钧的指导,只是这报告是英文的,田玉还从未在别人面前讲过英语,又时常为自己不正宗的英语口音而感到自卑,他勉勉强强地开口:“Today,my topic is……” “停一下。”沈万钧皱了皱眉头,示意田玉不要接着说下去。 完了。田玉的心往下一沉,可能沈万钧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难听的口语吧,他低着头,准备挨骂。 “发音的挺好的,怎么有气无力的?是做的东西不够好,那么没有自信?”沈万钧看着田玉因为羞愧而通红的脸,仍旧毫无表情。 发音挺好? 田玉疑惑地看了一眼沈万钧,不确定他是在鼓励自己,还是在说实话,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重头再来。 听到田玉说话地中气往上提了几分,沈万钧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拿出纸和笔,记录着幻灯片里应该修改的事项。 “这个地方,图片和文字的顺序应该换一下。” “这个地方的推到太繁琐了,你应该跳过,可以这样说……” “还有这里,可以换一个词语,不要老是用一个句式。” 田玉将沈万钧的话一字不差的记在本子上,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经过沈万钧的点拨,田玉对明天的报告又多了几分自信。 “好了,我没什么意见了,祝你明天顺利。”沈万钧说完话正准备走。 “沈教授,我……”田玉欲言又止的话停住了沈万钧的脚步,他转过头来,看着望着他的田玉,“还有什么事情吗?” “谢谢您!”田玉郑重地鞠躬。 沈万钧地嘴角牵扯起一个不可察觉的微笑,“没什么,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 “有事就说吧,做科研的人,别这么别别扭扭的。”沈万钧抿了抿嘴,似乎是对田玉的欲言又止颇为不满。 “可是您本来可以不对我这么好的。”田玉见自己沈万钧有些不耐烦,忙不迭把自己心里的话掏出来,“我也不是最聪明的,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天赋,家庭,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 想起自己这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田玉叹了口气。 第78页 “如果说还有些什么优点,大概就是比别人多一些努力和坚持吧,但也毫无可圈可点的地方。” “不要这么想。”沈万钧看着田玉,只觉得似曾相识,他拉出一旁的靠椅,索性坐了下来与他细谈。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羡慕那种在某个方面展现出来绝佳天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的神童。” 田玉十分认同地点点头,他就很羡慕,甚至于嫉妒身边那些平时不怎么读书,考试的时候仍然可以打高分的人。 总觉得他们比自己更适合这个实验室。 “但是。”沈万钧仍旧心平气和地说,“能够一直努力和坚持,本身也是一种很难得到的天赋。” 努力和坚持,也是天赋!田玉听到沈万钧的话,心里的某个角落像是被触动了一般,晶亮的双眼睁得格外大,看着眼前这个令自己崇拜得五体投地的人。 “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所以你现在的心思,我可以理解。”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穷学生,父母亲去世的早,一边打工一边养活自己,本后来遇到了窦校长和我太太,是他们一直在支持我做科研。” 沈万钧摊了摊手。 “可能在别人眼中我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的,专业第一毕业,出国留学,回来任教,拿到各种称号,甚至成为一个领域的比较有话语权的人。” “他们将我的成就归结为幸运和天分。” 如沈万钧所说,田玉和大多数人一样,对沈万钧的印象,是江城大学数一数二的大牛,别人发一篇好文章就像中彩票似的,沈万钧不一样,他就像高额中奖彩票印刷机,实验室随便一篇论文就是顶刊封面加高被引。 “可是我太太知道,我第一次用英文作报告的时候,连中国人都听不懂我的英语,我这二十年从来没有在晚上一点之前睡过,年三十的时候还在赶论文,有一次在莫斯科开会,还因为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医院差点没命。” “所有人都只看的到结果,只有自己知道过程。” 前半生的坎坷在沈万钧的口中,就像是一件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一般云淡风轻,却搅得田玉的内心惊涛骇浪。 “田玉,这个世界上,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有两类,第一类是有绝顶的聪明,像伽罗华那样。第二类,就是绝对的坚持。” “嗯。”平时沉默不语的沈万钧在自己面前像打开了话闸一般,田玉点点头,咬了咬下嘴唇。 “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沈万钧从椅子上起身,看着沉思的田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你能够有所收获。” 没有什么比自己崇拜所崇拜的人的励志故事,更让人有所收获的了。田玉点了点头,忽然对第二天的报告有了不少信心。 第二天会场,顺利完成了任务田玉终于松了一口气,想着下午有半天休息的时间,田玉向沈万钧请了个假,想出去走走。 纽约的天气比江城温和不少,七月底的日子,仍旧只是二十多度,除了热岛效应造成时不时的阵雨,叫人有些苦闷。 曹可凡在他临走之前特地叮嘱他,求他带一个哥大的橄榄球做纪念。 他本来也想给沈书成带一个做礼物的,但看到那个除了哥大的logo之外毫无吸引力的橄榄球,田玉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沈书成送给自己的是一个莫比乌斯环的吊坠,那个礼物颇有纪念意义,可自己呢?一个笨重的橄榄球,真是像敷衍。 他在纪念品店来来回回好几遍,被一个展览柜内的戒指吸引到,站在面前挪不开脚步。 “Are you Chinese?” 兼职的学生店员看到田玉,试探性地问。 “Ye,Ye,Yes.”田玉窘迫地回答。 “你是江城大学的吧!我也是那里毕业来这边的!”女生看了看田玉挂在胸前的参会胸牌,上面写着名字和单位,十分热情地说。 “是吗?”在国外见到校友,就像见到了亲人,“学姐好。” 可是海外留学的学生怎么会在纪念品的当店员,田玉心中疑惑,“学姐怎么会在这……” 话还没说出口,便觉得尴尬。 好在女生并未觉得窘迫,“赚点钱养活自己,家里也没什么钱,只能靠自己啦。” 原来家里没钱也能出国啊,田玉在心中暗自感慨,真是个了不起的女生。 “要买这个回去吗?”见田玉一直在看柜中的戒指,女生十分了然地拿出来,“这个是我们数学系的学生自己设计的呢。” “真好看。”田玉从女生手中拿过戒指翻来覆去的瞧着,这戒指的正面像一个蝴蝶扇动着翅膀,蝴蝶的背后,是哥大数学系的徽章,“这个图案是……” “这是动力系统里面的洛伦兹吸引子。”女生解释到。 “吸引子?”田玉皱起眉头,他对这个名词了解的还不够。 “简单说来,一个吸引子的意思就是,空间中任何地方出发,都会被这个吸引子吸引住。” 田玉看着那双蝴蝶的翅膀,心里忽然多出来几分缱绻。 就送这个给沈书成吧。 “我,我想要这个,给我包起来吧……”田玉看了看价格,自己存了几个月的钱,刚好够买一个。 女生麻利地把东西包起来,又问,“送给女朋友的吗?好多数学系的男生买这个送给女朋友呢。” 第79页 “……” 田玉咽了咽口水,“送,送给男朋友。” 女生的身子一僵。 田玉几乎是做好心理准备被眼前的女生骂作变态了。 “那我给你换成男戒,抱歉,给您拿错了。” 女生将盒中的戒指换下来,“我也有这样的gay蜜哦,不知道你们是怎样的,反正他和他男朋友每天都在塞狗粮,比我和我男朋友还腻歪!” 她将包装好的戒指递给田玉。 “你们要一直幸福下去哦!” 不管这句话是不是因为政治正确,田玉听起来,都特别舒服。 会的,会一直幸福下去的,田玉和自己说。 回国以后,田玉直接回了家,只是偷偷告诉沈书成,给他准备了惊喜,开学给他。 “什么惊喜?”电话那头沈书成的声音被漫长的距离过滤得格外温柔。 “不能告诉你的。”田玉看着手中蓝色的戒指盒,“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 “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田玉听着沈书成猜来猜去,在这边偷笑,听到沈书成这般严肃的提问,怯怯地问,“想要什么?” “想要你啊。” 沈书成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田玉脸颊滚烫的温度。 “我……不是已经是你的了吗。”田玉半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电话那头,沈书成轻笑一声,“还不够。” 趁着田玉还没反应过来,沈书成连忙转移话题。 “哥大的橄榄球?” “卫衣?” “不会是时代广场的小唱片吧。” 沈书成猜不到。 等开学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惊喜。 田玉说,这是吸引子。 田玉说,想要他知道,不管自己从哪里出发,以后在那里,他就像自己生命中的吸引子,吸引着他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名词解释: 吸引子:吸引子是一个数学概念,描写运动的收敛类型,它存在于相平面。简言之,吸引子是指这样的一个集合,当时间趋于无穷大时,在任何一个有界集上出发的非定常流的所有轨道都趋于它。 ——《百度百科》 p.s. 努力和勤奋也是一种天赋,是我的基友和我说的,我和他抱怨,自己是一个很平庸的人,没有才华和天赋,靠着一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傻逼劲强行续命,死撑也只是一份努力一分收获,但是这样的人我自己都不喜欢啊。 大家更喜欢那种一份付出甚至不付出就有收获的天才,我说我很羡慕像他那样看起来就很聪明很有天分的人。 然后他和我说,努力和勤奋也是一种天赋,很多人说,如果自己和谁谁谁一样努力,一定可以怎么怎么样,可是这些人,连努力的能力都没有。 我的基友是个直男,知道我在写耽美,虽然不看,但是一直在鼓励我,相信我。 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为了自己相信的东西。 感谢。 第45章 牛肉汤 拿着礼物满心欢喜回办公室的沈书成,正准备把这个戒指好生仔细琢磨一番,顺便在网上查一查田玉口中那么听不明白的吸引子是什么,却好巧不巧,遇到了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的程笑。 见到沈书成春风满面的笑容,程笑慌张地将耳边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抿了抿通红的嘴唇,目光一沉,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娇滴滴地问,“沈老师,遇到什么好事情了吗?” 沈书成冷笑一声,不作回答,正准备绕过程笑回到办公室去,身后地女人却忽然开口,“沈老师,听说南门口开了家不错的咖啡馆,他家的拿铁还不错,你要不要去试试?” “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和我说吧。”程笑直视着沈书成的眼睛说。 “我倒是没有什么想和你说的。”沈书成不动声色地将戒指收进口袋中,“不过嘛,我还蛮好奇,你能说些什么。” 咖啡店里的音乐温柔缱绻,却丝毫没有掩饰掉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沈老师,我知道你和唐冬的关系好,但是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参与。”程笑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沈书成简直快要被程笑狗急跳墙的姿态给气笑了,“我……” “先生小姐,请问你们需要一点什么?” 服务生拿着菜单,挡在了二人之间。 “卡布奇诺,谢谢。” 沈书成扶了扶额头,“给我一杯冰水就行。” “程小姐,你不是说,这家的拿铁不错嘛?怎么换成卡布奇诺了?”沈书成将冰水一饮而尽,却丝毫没有缓解他的烦闷。 “沈先生,拿铁和卡布奇诺对我而言,都不过只是一杯咖啡罢了,我可以要拿铁,或者要卡布奇诺,可是如果我两个都想试一试呢?” 沈书成倒吸了一口气,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养备胎嘛,“咖啡要一杯一杯的喝,不同的风味串在一起,你就不怕串了味呛着自己嘛?” “沈先生是个明白人,这件事情怎么犯起糊涂来了呢?”程笑听见这话,倒不慌不乱,“沈先生你是书香世家,捧着金饭碗长大的人,想喝什么咖啡自然都有人给你做好了放到你的手心上来,怎么能理解我们这种穷苦人家的人呢?有了这顿没下顿的人,哪怕是呛着也想要都占有。” 第80页 沈书成已经没有心情再和眼前的女人虚与委蛇,聊什么咖啡哲学了,他干脆把话挑明白了,“自动不懂得洁身自好,唐冬对你那么好,你把他当什么了?备胎?!” 程笑听到这句质问,眼神黯了一瞬,又立刻回复到之前堆笑地模样,“他对我好?那有怎么样,主任能够给我再工作上的方便,物质上的体贴,他给的起吗?” “呵……”沈书成被程笑的反问窒息到,他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想再往自己肚子里灌点凉水,才发现刚才已经把水喝完了,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杯子上,将它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不仅教程笑一抖,也惹得旁人侧目。 “先生,公共场合,请您保持安静。” 服务生心平气和地上来,伏在沈书成身边好心提醒。 “你……”沈书成看着程笑毫不知错地表情,早已将牙齿磨得咯咯响,“把自己的身体和爱请当成待价而沽的商品,你这样做,和红灯区的站街女有什么不同?!” “你说什么?”听到红灯区和站街女这几个字的时候,程笑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又释然地笑了,“你还真是沈公子啊!” “你去问问那些站街的,有谁愿意站在那?你不去责怪那些害得他们不得不出卖身体的人,反倒看不起他们来了?” 说到此处,程笑终于放弃了虚伪的假面,她的脸板的和死人一般,“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是千金大小姐的,我要文凭没文凭,要家世没家世,手里仅有的资本就是自己这点青春,你说我能怎么办?” “你知道我有多辛苦才能走到这一步,和你坐在这里喝咖啡吗?”程笑又轻飘飘地笑了起来,双眼中却像是要将此生受到的委屈全部泼洒在沈书成身上“你这样含着金钥匙长大人,怎么会知道?” “所以你当时说追我,只是看中了我的家庭吧。”听到程笑的控诉,沈书成反倒冷静下来,想起之前收到程笑暧昧的短信,他冷冰冰地问。 “可惜,你不喜欢女的。”程笑摇了摇头,“沈老师,当时如果你能喜欢我,我就会老老实实当你的女朋友,现在也不用想尽心思去贴那个秃头的离婚男人了,我,这可都是被你害了啊。” “不,你不会的。”沈书成拿起公文包,不想再和眼前这个毫无逻辑的女人纠缠不清,“人的欲望永无止尽,你只会想要更多。” 见沈书成要走,程笑连忙叫住他。 “沈老师!” 沈书成转过身去,程笑那张无所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色,“这件事情,请你不要告诉唐冬。主任那边,我会处理干净的。” 说罢,又带上虚伪的笑容,“作为回报,你和那个小男生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沈书成插在口袋中的手,将那枚戒指捡进手心,紧紧地握住。 从咖啡馆出来,沈书成憋了一肚子的气,自己明明一不偷二不抢,三没勾搭良家妇女四没找妓/女上床的,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要挟了?正在碧凌河边地草丛中踢着草皮,手机忽然震了震。 “沈公子,忙完这阵子有空吗?”唐冬的消息。 正在斟酌要不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唐冬讲个明白的沈书成,听到这话便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 “陪我去看看房子呗?” 听到唐冬的话,沈书成就更犹豫了,唐冬和他从小玩到大,他再了解不过了,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对广场舞的热情比对蹦迪还高,要是真和程笑在一起了,那还得了? 可是唐冬被程笑迷的七荤八素的,那一腔爱意,沈书成也是看在眼里的,如果知道程笑这样对他,从小顺风顺水的唐冬会不会从此失去对爱情的信心?万一他出家当和尚了怎么办? 越想越离谱的沈书成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沈老师,我你晚上来食堂吃饭吗?”田玉的微信适时地化解了沈书成的焦虑,他正准备回复,第二条消息便到了。 “你想喝淮南牛肉汤吗?” 沈书成满意地点头回道,“和你一起吃什么都可以。” 还是田玉好,沈书成心里为自己的小男友颇为骄傲。 虽然沈书成说着持什么都可以,但田玉还是十分懂事地和沈书成来喝汤了。 田玉的心思却不在汤里面,他拿着汤勺搅拌着碗中少的可怜的牛肉片,“沈老师,我,我和你说个事情。” “嗯?”沈书成把埋在碗里的脑袋抬起来,热气熏得他的脸颊通红,田玉看起来,就像是荷塘里的欲开还羞得莲花瓣,让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沈书成见田玉望着自己出神,扑哧笑了一声,“想什么呢?怎么,喜欢我你怕了?” “没有!”田玉赶紧否认,“有你在,我不怕的。” 虽然知道这只是田玉下意识地回到,可是听到这句“有你在,我不怕”,还是特别开心,他把碗中的牛肉片都夹到田玉的碗中,“小玉多吃点,长身体。” 田玉难为情地看着拼命把碗中的东西转移到自己碗里的田玉,又格外满足地吃起来。 “老师,我算了一下排名,今年应该可以拿到国家励志奖学金了。”田玉抬起眸子,悄悄观察沈书成的反应。 他本以为沈书成听到这件事情,会格外开心,没想到沈书成的脸上居然面无表情。 第81页 果然,没有拿到学校的顶级奖学金,沈书成还是会失望。 正在这样抑郁地想着,沈书成缓缓开口,“你这么好,奖学金不给你给谁?不是应该,是肯定能。” “那,你开心吗?”田玉又试探着问。 “你开心我就开心。”沈书成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少年。 一年之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愣头青的样子,一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小伙子的脸长开,现在的田玉,棱角分明却柔和,眉清目秀却沉稳。 “我,我很开心啊。”田玉抿了抿嘴,“感觉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哦?”沈书成挑了挑眉,“什么梦想?” 从纽约回来之后,田玉就心心念念着哥伦比亚大学,他太想去那个学校深造了,可是哥大的学费生活费并不便宜,田玉暗下决心,要攒一笔钱出来。他不敢和沈书成说,因为如果他要出国,两个人就必须分开了。 如果能够存到足够多的钱,让沈书成衣食无忧地一起出去就好了。 田玉听说有的地方还支持同性婚姻。 “没什么。”他连忙把碗里的汤一口气全部喝完,“沈老师,我拿到奖学金请你吃饭吧。” 沈书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 他并不知道田玉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肯告诉自己的梦想中,肯定有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拿到了心仪的暑期学校的offer,带奖学金的那种,世界范围内只有20个名额。 我觉得自己好牛逼。 我也想攒很多钱。 第46章 祸事起 国家励志奖学金,总金额三千,比起田玉恢弘的梦想,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田玉回到宿舍,郑重地填上了申请表交了上去,又拿出刚买的硬壳日记本,思索再三,在封面上写下:“我给沈老师的未来。” 从田玉身边经过的曹可凡不经意间瞥到这几个字,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世界上的人万万千,可沉迷恋爱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田神,我说你……” 话音未落,他看了看宋智博和刘陆,又压低声音,“你就不能低调一些秀恩爱吗?” 这才察觉到身边有人的田玉慌张地把日记本收进抽屉里转移话题,“这学期开了实验课,要提前写实验报告,你写了吗?” 曹可凡恍然大悟,“我……我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田玉无奈地看了一眼处于懵逼状态的曹可凡,从书包中抽出来自己的实验报告:“我的,你拿去抄吧!” 正仔细研究着大热电视剧《他的心里有扇门》上,爆红口红色号的刘陆忽然也举起手,“我也要。” 只有宋智博不屑地瞄了一眼,又转回去看书;“平时不好好读书,我看你们找工作的时候怎么办。” 刘陆懒得和他斤斤计较,翻了个白眼又开始往自己的脸上喷化妆水,“田玉,听说你拿奖学金了?” 曹可凡却像是自己拿到了一般,兴致勃勃,“田神,拿到钱要请咱们吃饭啊!” 这项开支本不在田玉的计划之内,他皱了皱眉头,正准备硬着头皮答应,听到刘陆“啧”了一声,“说什么呢,人家自己挣来的奖学金凭什么请咱们吃饭啊!” 田玉挑了挑眉,看拿着一个小勺子拍脸的刘陆,对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室友又多了不少好感来。 刘陆又接着说,“一起出去聚个餐就得了,不过听说今年奖学金竞争还挺激烈的。” 曹可凡拍了拍胸脯,“我们田神怎么会怕竞争?!你以为那数学建模的比赛特等奖是白拿的?田神的积分现在那可是妥妥的第一名啊!” 托田玉的福,上次的比赛曹可凡也跟着拿了特等奖,借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奖,曹可凡顺利地从他妈那里要来了一台游戏电脑的钱,从那以后,曹可凡对田玉就更好了,时常处于“田神就是道,田神就是理”的状态——除了看到田玉秀恩爱的时候。 宋智博把头埋得更低了,心中也是忿忿不平,他什么奖都没拿到,可他自觉程序写得不错,只能在纸上狠狠地划了两道泄愤,心道肯定是哪个写论文的女生的问题,如果自己可以和董岩组队,也应该是特等奖。因为这事,成绩出来的时候,宋智博就把负责写论文的女生拉黑删除了。 “啧。”刘陆又拿起一瓶乳液,挤了两泵在自己的手心,搓热之后逆着下颌骨往上擦,“你们是不知道,往年的奖学金评比有多少龃龉哦。” 听到有八卦,曹可凡的耳朵竖了起来,“来来来,妖孽,说说怎么个龃龉法。” 刘陆听到这一声妖孽,“啧”了一声,作势要将桌上的乳液瓶子砸在曹可凡身上,想了想它的价格,又宝贝地放在了架子上,开始了他奇闻异事的宣讲会。 “听说上一届有一个学姐,为了拿奖学金,特意去淘宝上买了论文。” 曹可凡不禁感慨,“淘宝上还能买论文呢?真是厉害。” “这种事情不能做的。”田玉见曹可凡动了心,连忙制止,“这是学术造假,是道德问题。” “田神说的对。”刘陆又补充道,“这论文可和作业不同,写上了你的名字,一辈子都和你挂着钩,保不齐你升职加薪的时候,有人去网上扒你的黑历史就把这篇论文扒了出来,你说淘宝买的论文,能是什么好的文章,查重造假,一查一个准,被查出来基本上就毁了。” 第82页 “那个学姐不知道吗?他怎么想的?”曹可凡连忙打消了自己的那点花花心思,又接着问学姐的事情。 “那个学姐啊,好死不死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的室友!”刘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室友不会去举报了吧?”曹可凡被这俩人的操作惊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举报了啊!因为她室友刚好排在候补位,只要她失去了资格,她就可以上。”刘陆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说道。 曹可凡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她就不反抗反抗?” “当然要反抗。”刘陆歪嘴嘿嘿一笑,“那个女生也是厉害,知道室友在上学期的考试中作弊了,任课老师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她又去举报,还去保卫处把考试监控调出来了。” 曹可凡哇地一声,“是个狼火。” “反正最后两个人都没有拿到奖学金,以后还得在一个屋檐下,也不知道要怎么相处,撕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刘陆说到动情之处,哼起了小曲。 “我们宿舍就不会有这些事情!”曹可凡站起身走到田玉身边,摆出领导的样子拍了拍田玉的背,“咱们田神!当之无愧的第一!像我们这样剩下来的,恕我直言,都是辣鸡。” 田玉不动神色的扬了扬眉毛,看了看两个为自己说话的室友,想起开学的时候自己那点敏感的骄傲,忽然有不好意思起来。 听到这话,原来一直埋头看书的宋智博终于舍得抬起自己金贵的脑袋,不满地看了一眼交谈甚欢的两人。 田玉的手机忽然震动。 辅导员? 他平时和辅导员没什么关系,除了日常必要的联系,几乎不说话,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奖学金的事情,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又安慰自己,可能只是表格填写有问题,需要重新写一份。 ——“田玉是吗?你能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吗?” ——“好的。” “怎么了田神?”曹可凡看着田玉不自觉拧起来的眉头,担忧地问。 “没事。”田玉定下心绪,“导员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曹可凡急慌慌地把桌子上地东西收拾好,“我得去他那里问问学生会换届的事情。” “那我也去吧。”刘陆慵懒地抻了抻胳臂,“合唱团上次比赛的报销的钱他还没给我呢。” 来到办公室里,辅导员正拿着田玉的奖学金申请表仔细看着。 辅导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年轻,看了一眼曹可凡和刘陆,“你们俩有什么事情吗?” “学生会。” “合唱团。” 辅导员揉了揉额角,“你们俩现在一边等等。” 随即转过身来,厉声问道,“田玉,你申请国家励志奖学金的材料没问题吗?” 田玉对这位语气不善的辅导员一点好感都没有,他的眼帘盖住眸子,遮住其中冷漠的光芒,冰冷冷地答道,“没有。” “没有?!”辅导员冷哼一声,将一封举报信摔在桌上,“都有同学来我这里举报了!” 田玉行得正坐得直,毫不退缩,“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会被举报。” 辅导员被他这毫不悔改的顶撞态度气笑,抬起左边眉毛,“你知道国家励志奖学金是只有贫困生才能申请的吧。” “我,我知道。”田玉愣了愣,难道有问题的居然是自己贫困生的身份? “我开学有没有说过,贫困生不能够买奢侈品,昂贵的电子设备?” “有……”田玉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台电脑! 可是那台电脑是沈书成给自己的,更可况自己除了在寝室用和参加比赛以外,田玉几乎没有在其他地方用过。 董岩?不可能,她那么聪明,又知道自己和沈书成的关系,不会猜不到。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曹可凡和刘陆,这俩人也不可能。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田玉忽然想起来,他曾经在贫困生的名单中也看到了宋智博的名字——据说是托了某个领导的关系弄到的名额。当然每个月那点可怜的补助,还不够他买袜子的。想到这里,田玉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电脑多少钱的你敢不敢说?”听到田玉毫无悔意,还仿佛同情智障一般叹了一口气,辅导员忍无可忍。 “我……”田玉想了想,“我不知道。” “不知道?”辅导员从位置上跳起来,叉着腰轻笑了一声,“自己买的不知道?!” “不是我自己买的,是……”沈老师这三个字在嘴边,本要脱口而出,想起自己和他不可说的关系,又多了几分旖旎,生怕自己说出来这些,教辅导员察觉到了什么。 “田玉,你当我是傻子吗?”辅导员敲的桌子上的茶杯抖了抖,“那么贵的电脑,谁会送给你?你是不是准备说,是晚上做梦的时候,来了一个白胡子神仙送给你的?” 曹可凡见到辅导员暴殴跳如雷的样子,听到田玉说是别人送的时候,就猜到了是沈书成,又不明白反正辅导员也不知道他的事情,为什么田玉不敢直接说沈书成的名字。 想到自己跟随的老大身陷囹圄,曹可凡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瞄了一眼身边的刘陆,本想着用眼神和他交流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戴着隔音耳机,若无其事地嘟着嘴自拍。 第83页 这货也是指望不上了。 曹可凡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认下来这台电脑的来源,忽然听到身后沈书成的声音。 “我这个白胡子神仙送的。”沈书成吹了吹保温杯上飘起的热气,“这位老师,您有什么意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沈.农民.工:今天去吃烤肉了。好饱,嗝。 其实昨天有一句作话被吞了。 我想说,我要攒好多钱,去养小奶狗。 嘻嘻嘻。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囧囧有神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7章 碰到鬼 看到一脸冷笑下一刻立马就要把自己吃了的沈书成,又掂量着沈书成的家庭背景,辅导员的脸立马变了个色,“哎呦!沈老师你怎么不早说呢?要是早点说怎么会有这些事?误会哈,都是误会!” 可他的心里却犯了嘀咕,这田玉和沈书成究竟是什么关系,送了个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说,自己不过就是问了田玉几句话,就让沈书成这样大动肝火。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眼前这位江城大学赫赫有名的沈公子,都是他惹不起的主,他急忙起身,脸上堆笑,转过去笑呵呵地和田玉说,“田玉你也是的,沈老师送给你的,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嘛?遮遮掩掩的,看闹了多大一个误会!” 说罢,便抬起手想要去拍田玉的头,沈书成的眉头皱起,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二人之间,“刚刚听说,田玉因为这个事情不能评奖学金?” “哪有的事?”辅导员诚惶诚恐,“我这不是收到了举报信嘛,公事公办,这不,把田玉叫过来问问。” “哦。”沈书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叫他看的更慌,这个刚刚工作一年的年轻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等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下来之后,他才听到沈书成缓缓开口:“那人,我就带走了?” “耽误您工作真是太抱歉了。”真想说“好的,慢走,不送”的辅导员点头哈腰,太想赶紧把这两个瘟神送出去,“曹可凡,刘陆,来说你们的事情。” 沈书成领着田玉走出办公室,田玉垂着脑袋,纤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张开,搭在他的眼眸上,沈书成看不出来里面的神色是什么——为自己贫困生的身份而自卑?为奖学金的事情而焦虑?还是为被别人举报而失望? 他猜不透,只能趁着周围没人,伸出手,握了握田玉垂在身侧的手。 少年的手指细而长,经过刚才的虚惊一场,指尖的冰凉通过沈书成温热的掌心传递他的心间,沈书成的心猛然一疼。 田玉抬起头,晶亮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他曾以为这张温柔的脸对所有人都是春风含笑的模样,可是今天看到他对辅导员的态度,他才隐约感觉到,这份温柔,很可能是专属于自己的。 可是自己呢?除了给他不停地添麻烦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田玉的眼里,确实是自卑,是焦虑,是失望。可却是自己配不上优秀的沈老师的自卑,是自己想要拼命变好,能够有底气地站在他身边的焦虑,是自己需要他时时刻刻保护自己,对自己的失望。 “想什么呢?”沈书成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拍了拍田玉地脑袋。他喜欢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可是他不喜欢别人碰它。如果非要给这种情绪起一个名字,大概叫做占有欲,“去办公室坐会?今天周五。” 周五下午的五点的时间里,有两人缱绻的回忆。 见对面忽然有人走过来,田玉连忙把手从沈书成的掌心抽出来,红着脸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橙红色的夕阳落在窗帘布上,碎成斑驳的剪影。 “来,喝茶。”沈书成将保温杯打开,正准备递给田玉,田玉却抓住沈书成腰间的衣服,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沈书成只好放下茶杯,轻轻拍着他的背哄到,“举报的人是熟人吧,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 话没说完,埋在胸口的脑袋就晃了晃,带着鼻音哼了句“不是。” “嗯?”沈书成温柔的声音,引起胸腔的颤动,传递到田玉的耳朵中,“那是怎么了?” 田玉不肯把脑袋抬起来,只是把眼前之人抱的更紧,像是舍不得松手一般,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沈书成。 沈书成愣了愣,用拇指小心地擦了擦田玉的脸颊。 “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田玉带着哭腔,“好到让我觉得不真实。” 他的眼睛里忽然起了一层薄雾,叫他看不见此刻沈书成脸上的表情,只是忽然间感觉到额头上传来一阵冰凉,一双薄唇悄悄地落在了他的眉心。 “哪有。”沈书成把脑袋靠在田玉的肩上,鼻息中的热气叫田玉觉得酥酥麻麻。 “小玉,我只是觉得自己需要对你更好一些才行,你这么好的人,万一那天被别人偷走了怎么办?要是哪天你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 沈书成絮絮叨叨的,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般,“不说曹可凡那个成天在你身边转悠的小胖子,你看看刘陆,我不对你好一点,被他们抢走了怎么办。” 田玉有一点懵,他看着沈书成细长的脖子,犹豫着张开手臂,抱住沈书成的背。 第84页 像是被这个温暖的拥抱感染了一般,沈书成惬意的转了转头,又在田玉的耳垂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田玉将脸转过去,与沈书成四目相对,窗外喜鹊的啼叫声像是欢快的奏鸣曲,风吹动梧桐树沙沙作响,也跟着瞎起哄。 此时此刻,如果不做点什么事情,田玉都觉得自己怕是不行。 他鼓起勇气,将唇瓣落在沈书成的喉结上,沈书成在他的怀里轻轻一颤,本能地挣扎一瞬,便放心地将自己交给田玉,任由他地舌头在自己的颈间肆虐,而后,舌头打着转向上寻求自己的归宿,只留下粘腻的津液记录着刚才的路径,通红的嘴唇在下巴上稍作停留,感受到刚刚剃过的胡茬的硬度后,不再停留,径直抵达那张喘着气轻轻呻/吟的嘴上。 柔软的舌头撬开牙齿长驱直入,舔舐着他的牙齿,口腔内壁。 沈书成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他的腰被田玉箍得动弹不得,头顶忽然冒出了许多小天使,每个天使都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说着“god bless you.” 自己的小男友真是厉害,说不动以后还要怎么折磨自己,沈书成趁着脑子还有转弯的余地,情不自禁地这么想。 折磨就折磨吧,最好互相折磨到白头。 “咔嚓。”门办公室的门转动的声音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二人之间,外面传来唐冬的声音。 “这谁啊,怎么还反锁了呢?” 说罢,听见一串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 沈书成呼吸一滞,看着嘴唇通红晶亮一脸懵逼的田玉,来不及和他解释为什么自己要把门反锁上,只能拍了拍脑门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老师,我躲起来。”一边说着,田玉一边麻溜的钻到了桌子下面,竖起食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沈书成竖起大拇指,小声道,“果然还是我家小玉比较厉害。” 说罢,便装腔作势地坐在自己地位置上,挡住在办公桌下的田玉,正了正神色,又掩耳盗铃地擦了擦自己的嘴。 可是此时沈书成才想起来,为什么腰躲躲藏藏的?唐冬又不知道自己谈恋爱的事情,他只知道每周五自己要找田玉谈话,那两人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吧? 果然接吻不仅会调动人的情.欲,还会使人变蠢。 本打算把田玉拉出来,可唐冬已经进到办公室里了。 “哎呦!沈公子还没走呢?”唐冬笑呵呵地看着沈书成,“等那个学生啊?他是不是放你鸽子了。” “放你……”沈书成的“妹”字还没有说出口,想到桌子底下的人,只想快点把这件事情结束,连忙闭嘴,镇定自若地露出职业微笑。 “嘿嘿,你可真是负责任。”唐冬笑了笑,抽考抽屉在自己的位置上找起东西来,“都说了主任是三分钟热度,大一上学期一过啥事都没有了,只有你还傻逼兮兮地在这里定时谈话。” 躲在桌子下地田玉听到这话,心里忽然一震。 原来在那么久的时候,沈书成就没有必要对自己那么好了,原来自己和他之间那点微弱的联系,其实早就可以被他一刀切断,那是不是说明,在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对自己有动心过呢?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东西,田玉也很满足。 他看着沈书成坠在一边的手,微微弯曲的手指,指节突出,如玉如竹。 田玉悄悄的把手伸过去,用自己的食指勾住了沈书成的食指。 “嘶——”沈书成被吓一跳,随即感受到了田玉柔软的指腹,任他的手指与自己纠缠在一起。 察觉到异样的唐冬扭了扭头,“沈公子,你怎么了?” “我……”沈书成眨了眨眼睛,“刚刚有只虫子,飞到我眼睛里了。” “呃?”唐冬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沈书成安然无事的眼睛,“没事吧?我给你吹吹?” 说完,便准备走过来。 “不用!”沈书成连忙叫住他,“我没事了……” “嘿,沈公子果然身娇体柔!”唐冬逮到机会就不忘记损他。 身娇体柔,桌子下的田玉憋住不笑,他倒是很想检查一下,沈公子是不是真的身娇体柔。 唐冬一边有一遭没一遭地说着话,一边挤着臃肿的身体在自己的位置上忙来忙去,忽然一个转身,将身边的文件碰落在地上。 “我替……”沈书成的话还没说完,唐冬就蹲下去捡东西了。 在抬头的那一刻,唐冬脸色一变。 “沈公子……”他的声音颤抖着,“你的桌子下面好像有个鬼!” 唐冬又说,“……那只鬼,那只鬼还勾着你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唐冬:我日……沈公子你搞个鬼啊…… 沈书成:……我也想搞,不是被你打乱了吗。 田玉:(冷漠脸)我肤白貌美不是鬼。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8章 朋友圈 沈书成长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桌子下面有鬼,他是心里有鬼。 “是,是我……”桌子下面的鬼爬出来,“我不是鬼。” …… 又是熟悉的南门咖啡店,沈书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快速地光顾第二次。 第85页 唐冬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撞见了这么尴尬的事情,他点了好几杯冰柠檬茶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沈公子,什么时候的事情?”唐冬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拷问眼前两个低着头的人。 “是我先……”田玉抢着回答,“是我先喜欢沈老师的,和他没有关系。” “我没问你!不许插话!”唐冬瞪了田玉一眼。 “你再凶他一句试试!”沈书成回瞪过去。 唐冬转过去,望着沈书成冰凉的脸,“上学期?” 沈书成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 唐冬拿着气不打一处来,“这么久了,您可真是演技派,藏得真好!” 沈书成从小到大除了沈万钧的训斥,谁不好听的话不是直接怼回去的?他自然不想任凭唐冬这般奚落,“我谈个恋爱,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唐冬一听沈书成的话更气了,“你这是……” 你这是正常的恋爱吗?可是他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 唐冬又敲了敲桌子,声轻却严厉:“你知道这事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不管什么后果,我担着就是了。”沈书成把身子往田玉身边靠了靠,“有什么后果也不用你管。” “妈的!”唐冬听到沈书成这态度,喝再多冰水也浇不灭他的怒火,“你以为老子愿意管你啊!” 沈书成咬了咬牙,“我找个男人怎么了,就那么入不得你的法眼了?!” “卧槽你……”唐冬憋了半天,好歹把脏话咽回去,“你以为老子是因为你是gay才生气的?” 沈书成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呸!”唐冬一杯接一杯的喝水,“老子和你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沈公子能hold住!” 沈书成的喉结微微颤动。 “老子气是气你不和我说!根本没把我当成你兄弟!”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之间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只剩下相顾无言。 沈书成吸了一口气,“我……” 可是道歉的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行了!”唐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这样瞒着?” “我还不想和别人说这件事情。”沈书成握紧手中的杯子。 “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个爷们!”唐冬的火气又上来了,“敢做不敢当?!” “我!”沈书成看了看旁边的田玉,把脸侧过去,“我不想让这件事情对小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他以后的路还很长。” 以后的路,沈书成想陪着田玉一起走下去,可是如果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他路上的绊脚石呢? 沈书成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田玉柔软的心忽然就像是被戳中了一样,他原本以为,沈书成不愿意和别人说起这件事情,是觉得丢人,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可原来所有的退路都是留给自己的。 “行行行!”唐冬摆了摆手,“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吗?” “还有我的几个同学。”田玉低着头,轻声说。 唐冬揉了揉额角,“你们还是早点想想怎么和别人说吧,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笑笑那边我也不会说的。” 沈书成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真的很想说,大哥求你别自作多情了,程笑可比你知道的早得多。 田玉还想再解释两句,却听见沈书成坚决的回答。 “好。” 田玉诧异地歪过头去,却对上沈书成毫不迟疑的目光。 “好……,好个屁啊!”唐冬看着沈书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肺充上了气一般,“就你现在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过两天就去和我妈说,然后把工作辞了,搬出去住。”沈书成低下头说着心底的盘算。 “沈公子?!”唐冬瞪大眼睛,“你疯了吗?!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把这个工作辞了,你去喝西北风吗?” 听到沈书成要因为自己把工作辞掉,田玉更加惶恐不安,他拽了拽沈书成的袖子,望向沈书成,想要从他的眼里确认,刚刚只是一时情急的随口胡说。 像是故意安慰田玉一样,沈书成摸了摸田玉的后背,“我没有在开玩笑,这是我想了很久以后,对大家来说最好的办法。” “我……”唐冬咬了咬牙,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任由着沈书成随意为之,还是及时把这个人叫清醒。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会好好处理好的。”话虽然这么说,沈书成的手还是紧紧地握成拳头放在一边,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这个捏紧的拳头却很快被身边的手掌包裹住,他听到身边的田玉轻轻叹了一口气。 沈书成忽然有一些慌了,自己果然还是不够强大,不能够给田玉一个安定的未来。 那个包裹沈书成的手掌,用手心炽热的温度,将捏紧的拳头一点点融化开,在桌子下,十指交叉,扣在了一起。 这轻微的小动作,还是被桌子另一边的唐冬瞧见了,他翻了个白眼,“别在我面前秀恩爱,我和你说你这样……” “你还是先想想你的事情吧。”沈书成不想在拿着自己和田玉之间的事情来和唐冬讨论了,他立刻转移话题,“你难道没有发现程笑有什么问题吗?” 第86页 “笑笑?”唐冬疑惑地撇了撇嘴,“她对我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啊。” 尴尬的气息在二人之间荡开,沈书成皱了皱眉,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唐冬说。 察觉到了沈书成的欲言又止,唐冬挠了挠头,又补充到,“就是……,她平时也挺忙的。” “我们那天看到她和主任在一起了。”察觉到沈书成的为难,田玉开口便说了出来。 “主任?!”唐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一愣,又看了一眼旁边沈书成的艰难神色,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不可能,你要是说她现在还在追你我都信,她前两天还在和我吐槽主任是秃头怪呢!” 听到唐冬的话,沈书成更加笑不起来了。 那放荡不羁的笑声很快消失,唐冬的语气变得惶恐又失望,“沈老师,这不会是真的吧?” “……是真的。” “我真的被绿了?”唐冬又问。 “嗯。” “被那个谢顶的主任?” “……是。” “操他妈的!” 唐冬抄起身边的包就准备冲出去找程笑问个明白,沈书成赶紧拉住他,“你这样去,她从一开始就瞒着你,你去问她,她肯定不会承认的,你别傻了!” 听到沈书成的话,唐冬的脑子终于冷静下来,“那我该怎么办?我去告诉那个谢顶的主任?” 沈书成思索了一阵,“现在整层办公室都知道你和她的关系,主任肯定也知道,既然这样,就说明主任本来也就是想玩玩她的。” 听到沈书成的分析,唐冬又来了气,“妈的,老子把她当女神养着,她居然去给别人玩?!我……” “你先别生气。”沈书成又拉住再度气势汹汹打算冲出门的唐冬,“你不是说她忙吗?下次她再说忙的时候,你就长个心眼,跟她看看。” “对对对,沈公子你说的对。”堂顶低着头喃喃自语,“她今天就说晚上和她闺蜜出去玩来着,我……” “她说去哪了?”沈书成问。 “她没说。”唐冬歪了歪头,“她平时从来不和我说去哪,我也不怀疑。” “那她不发朋友圈什么的吗?”田玉坐在位置上,疑惑地问,“我记得董岩就很喜欢发朋友圈,我还问过曹可凡,他说女生都这样。” “她不发啊,她朋友圈都是岁月静好什么的,静好个屁!”唐东咬牙切齿。 “她肯定会屏蔽你的,你想想有什么社交软件是你没有她有的。”沈书成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让唐冬冷静下来。 “QQ,微信。”唐冬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除了这俩还有啥啊!” “还有微博……”沈书成冷声说道。 唐冬一拍自己的额头,“对!” 唐冬并不喜欢玩微博,他觉得信息量太大,自己的脑子又太小,完全没有办法处理这么多信息。一想到这,他连忙掏出来手机,下载了微博,注册账号后输入了程笑的手机号码查找账户。 查无此人。 见唐冬舒了一口气,还反过头问“沈公子是不是你搞错了。”,沈书成疑惑地看了看搜索结果,打开手机,把程笑的QQ昵称扒下来,粘在了搜索栏。 果不其然。 一个相似的名字上,是程笑的照片,点开一看,程笑的微博里,记录着各种她看过的风景,去过的城市,和养过的备胎。 唐冬一条一条的翻下来,面红耳赤,像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 最新的一条微博,是今天下午,定位在一个餐厅。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应该是打算吃完饭和主任去看电影的。”沈书成担忧地望了一眼唐冬,“你要去找她吗。” 唐冬把手机捏在手中攥得紧紧的,“去!去他妈的看看!看看她打算怎么和我解释!” 和唐冬分开之后,田玉和沈书成漫无目的地学校的林荫路,田玉紧紧地握住沈书成的手,哪怕手心里冒出汗来,也舍不得松手。 “唐冬老师那里真的没关系吗?”田玉担忧地问。 “不知道,不过这件事情,他越早处理越好吧。”沈书成语气淡淡,“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 沈书成勾起嘴角,“你经常看董岩的朋友圈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超长的甜文掉落,今天…… 今天写程序遇到bug的沈.农民.工只想要抱抱…… 嘤嘤嘤,要哭了。 第49章 别说话,吻我 “我……”田玉没想到祸从口出,又为沈书成莫名其妙的醋意感到激动,他蹭了蹭沈书成的肩膀,“以后只看你的。” “这还差不多。”沈书成听到满意的答案,眯起眼睛笑起来。 “不过……你真的打算辞职吗?”田玉皱了皱眉,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都是我的错。”田玉心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现的话,沈书成一定不会落到丢了工作的地步。 “和你没关系。”沈书成停下脚步,侧过身子微笑地看着田玉。 月光之下,田玉的脸上被撒上了一层白色地柔光,月亮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像是一叶轻舟,在眼波上荡漾。 “也算是有关系吧。”沈书成轻笑了笑,“我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可是又没有勇气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沈书成自嘲:“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是那种没有出息的成年人啊,一边怨天尤人,说身不由已,一边又安于现状,不去改变。” 第87页 “可是。”他将田玉往身边拉了拉,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闻着田玉身上的香皂味道,深吸了几口气,“遇见你之后就变了。” “我?” “我的小玉呢,是一个盖世英雄,他的未来一定有很多喝彩和掌声,我也希望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带我走,可是我要是一直像现在一样浑浑噩噩的,到那时候成了油腻的中年男人,怎么配站在你的身边?” “不是这样的……” 田玉想说,不管你是现在风华正茂的沈书成,还是油腻的中年男子沈书成,还是白发苍苍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子沈书成。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田玉的话话没说完,沈书成就是接着说了下去,“我曾经以为自己就这样草率的过一辈子就好了,可是现在,我想认认真真地生活。” 沈书成分明感觉到田玉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辞职以后想做什么?”田玉问。 “去写书吧,当个作家。”沈书成歪了歪头,“一个物理学家和一个作家,以后你就负责写论文,我就在你旁边写小说,写累了就抱在一起睡一会,这个组合怎么样,般不般配?” 田玉咯咯地笑起来。 “般配。”他在沈书成的耳边轻轻说。 月亮温柔地望着地上地一双人,一只喜鹊从他们地头顶飞过,羞赧地啼叫了两声。 “我们接下来去哪?”沈书成问,“要不要去吃点东西,你饿了吧。” “我……”田玉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把脑袋埋进沈书成的脖子里,奶声奶气地说,“是饿了。” “吃点什么?”沈书成问,“清蒸鱼,麻辣小龙虾还是?” 田玉舔了舔嘴唇,“只要和你吃,吃什么都可以。” “可是这个时间饭店都关门了吧,怎么办呢?”沈书成看了看时间,“要不你去我家吃吧。” “我爸妈今天不在家,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某一刻,田玉忽然能够理解,高中早恋的人偷偷去对方家里之前说“我爸妈今天不在家”的羞耻感。 “我也会做饭,沈老师你要不要尝尝……”田玉咬了咬嘴唇。 “真的?”沈书成挑了挑眉,“拿手菜是什么?” 田玉认真道,“酿豆腐,红烧茄子,酸菜炖粉条还有……” “最好吃的就是你了。”沈书成抱住田玉,用自己的唇堵住田玉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田玉弯起一双眼睛,躲开沈书成的嘴唇咯咯笑起来,有的人就是嘴上说的厉害,也不知道到时候谁吃了谁。 田玉这样想着,又闭上眼迎上去,享受着这个细致的吻。 它的味道是甜的。 等拐弯处响起一声汽车喇叭声,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沈书成喘着气,不好意思去看田玉的脸。 “我……”沈书成正要开口,却发现田玉蹲了下来。 “老师你鞋带开了,我给你系上。” 眼前的少年弯下腰,给自己的鞋带绑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沈书成低头看着田玉,“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唔……”田玉慢悠悠地说,“有啊。” “谁?”沈书成抬了抬眉。 “你啊。” 田玉起身,对上沈书成轻笑的双眼,“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了。” “回家吃饭吧。” “好。” 想到家里已经好几天没有开伙,沈书成先带着田玉去超市里买了些菜。 “小玉,你喜欢玩推车吗?”沈书成见超市人不多,一只脚踩着购物车,一只脚轻轻地划着。 “……还行吧。”田玉看着沈书成乐此不疲地滑来滑去,硬着头皮回答。 “好想起飞啊……”沈书成滑到田玉身边,“小玉,要不你让我飞起来?” “……” 田玉还没开口,沈书成就一屁股坐在了购物车上,对身后地田玉勾了勾手指,“来来来,小哥哥,带我飞啊!” 田玉见沈书成幼稚的模样,倒觉得有意思,他低着头笑了几声,又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上前去推着购物车跑起来,一边跑一边轻声说,“起飞啦!” “飞飞飞!飞什么飞!” 一个理货员大妈突然从旁边的仓库门里出来,只看见两个大男人兴高采烈地在超市里玩购物车,阿姨挥起手中的纸箱子怒气冲冲地后到。 听到这声河东狮吼,田玉的脚步立马止住了,沈书成也连滚带爬地从购物车上下来,和田玉一起低着头听着理货员阿姨的训斥。 “多少岁的人了啊这是?!” “二十五岁。” “十九岁。” “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吗?弄坏了怎么办!” 田玉:“一百三。” 沈书成:“一百一。” 沈书成转过头去,“小玉你这么瘦啊!” “停停停!”理货员大妈及时打住,“那么大的人还玩这个幼不幼稚啊!” 沈书成:“不幼稚。” 田玉:“幼稚。” 沈书成一惊,“你居然说我幼稚!” “有完没完?!”理货员阿姨对不听自己训话的沈书成非常不满意,“把车子给我放在一边去!” “哦——”沈书成一推,把购物车推到了大妈身边。 第88页 “用篮子!”大妈把手里的购物篮递给他们,便推着购物车走了。 “真的很幼稚吗?”沈书成见大妈走远,拧着眉毛转过身问田玉。 “……”田玉不说话。 这样想想,好像是挺幼稚的。 沈书成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这都是什么骚操作,见田玉闷不做声,只好强行转移话题。 “你刚才说你想吃什么来着,红烧茄子,还有……” “我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啊。”田玉局促地跟在沈书成地后面,“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做饭啊。”沈书成从冰柜里取出一盘鲜切牛肉,“拿手菜是什么?” 田玉皱着眉头,他虽然会做饭,但不过是小时候在家为了填饱肚子随意煮出来的东西,比起之前沈书成给自己做的大餐,还真是寒酸,田玉的话中多了些失落,“好像没什么拿手菜。” 看着田玉皱起的眉头,沈书成背过身去轻笑了笑,“这可怎么办,我还打算结婚以后不做饭,好好享受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滋味呢。” 瞥到田玉的身子僵了僵,沈书成得意地自顾自往前走,任凭田玉凌乱在刚才那句“结婚以后”的话中。 虽然未来是什么样子,他和田玉都不知道,但是所谓承诺,大概就是明明知道未来多的是不可知的变数,却仍然愿意在此时此刻,让他成为自己的羁绊。 沈书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田玉走到他身边,小拇指勾住沈书成的手指。 “好。”田玉轻轻地说。 “嗯?什么好?” 田玉的脸涨得通红,往前走了好长的距离,又把目光安放在远处的苹果上,才开口说到,“结婚以后,让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田玉的嘴唇红红的,从沈书成这里看起来,就像是抹了一层蜜。 回到家中,家里是一如既往的漆黑一片。 “沈教授和窦教授都好忙啊。”田玉感慨道,“这么晚了还没在家。” “怎么?”沈书成帮田玉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你想见他们啊?” 田玉想,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想见不想见的。 “嘿嘿。”沈书成勾起嘴角,盯着田玉笑了笑,“小伙子挺心急的啊,这才在一起几天,就想着见家长了?” “我……” 压根没有往这个方向想的田玉被沈书成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了,说想见吧,显得自己不矜持,说不想见,又显得自己不礼貌。 看着沈书成坏笑的脸,田玉终于知道沈书成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只能咬着嘴唇不说话。 沈书成见自己的计谋得逞,满意地眨了眨眼,又用拇指把田玉死咬住的嘴唇拨来。 “饿了?饿了也不用咬自己的嘴巴啊。”沈书成知道,一本正经的田玉经不起他这么调戏,可田玉越是这样羞答答的样子,沈书成就越是觉得开心。 “你别说了……”田玉背过身去,不去沈书成的脸。 “不好意思了?我看你今天……”沈书成不知道自己已经埋下了祸根,还想往下说。 “你别说了。” 田玉闷闷的声音传来,叫沈书成怀疑他是不是生气了。 “生……” 田玉没有给沈书成这个机会把话说完,他转过身来,不由分说地往前一步,吓得沈书成往后一退差点跌坐下去,他只听到田玉低声说,“沈老师,你……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说罢,便用手小臂扣住沈书成的锁骨让他动弹不得,又好一顿收拾。 什么叫做调戏小玉一时爽?就是一直调戏一直爽。 在急促的喘息中,沈书成看着田玉镇定自若的眼神,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田玉原本沉浸在这绵长的吻中,突然被这笑声弄得手足无措,只得起身,擦了擦嘴,“你笑什么?” “为什么感觉……”沈书成笑道更加剧烈,他捂着肚子弯起腰来,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像是在考试一样?” 听到这话,田玉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怕我不满意?判你不及格?”沈书成笑得肚子抽搐也止不住,“没事没事,给你一百分。” 见沈书成还要逞口舌之快,田玉没好气地瞪了自己一眼,心道再不停下来,两人可能今晚都吃不上饭了,便自己进了厨房。 沈书成扶着柜子笑了好久,等肚子不那么疼了,才深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去了厨房。 “好啦好啦,厨房就交给我吧。” 田玉摇了摇头,“我自己学着做。” 说好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不学,以后怎么兑现? “那我教你?”沈书成抿着嘴,看着低头直愣愣地盯着炒锅地田玉点了点头。 沈书成从厨房门背后拿出粉色的围裙,“首先呢,先穿上围裙。” 看着田玉窘迫地看着身上粉红色的围裙,沈书成满意地点点头,“我就喜欢粉色,衬皮肤。” 在沈书成的耐心指导下和田玉的精心配合下,两人终于完成了史诗级菜品——烧焦了的孜然牛肉。 田玉哭丧着脸看着黑黢黢的牛肉,叹了口气。 “卖相嘛,差了点。”沈书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味道嘛。” 田玉抬起头,期待着沈书成的评价。 “也不咋地。” 第89页 “唉……”田玉自责地看着盘子,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所以说,人不要坚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嘛。”沈书成笑了笑。 “可是……”看见田玉还想说些什么,沈书成连忙把他推出了厨房,“你先等一下好啦,我这里的菜马上就好了。” 不消片刻,桌子上便出来了三菜一汤。 见田玉抿着嘴偷笑,正动了筷子打算吃,沈书成若尤其是地干咳了两声。 “你……不准备说些什么?”沈书成问。 “什么?”田玉茫然地看着沈书成,难道还要说些祝酒词不成。 “啧啧啧。”沈书成皱起眉头,装出哭腔来,“我辛辛苦苦,任劳任怨,你居然不夸我贤惠?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听到沈书成把话说得一套一套的,田玉用手背掩住嘴,却掩藏不住从眼里淌出来的笑意。 “贤惠贤惠,你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贤惠的人,行了吧?” “哼!”沈书成假装不满意,身子却很诚实地靠近了田玉了些,“吃饭吧。” 酒足饭饱,田玉和沈书成又把碗筷收拾了。 “待会有什么打算?”沈书成问。 “回宿舍啊。”田玉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这样……那好吧。”沈书成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些失落。 “怎么了……?”田玉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却有些坎坷。 沈书成该不会想留他过夜吧,尚且不说他一直觉得夜不归宿是只有曹可凡那种成绩的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这留下来过夜了,然后呢? 是要发生点什么?还是不发生点什么? 田玉心烦意乱着,正想着沈书成一会留自己下来要怎么回应。 “要不留下来看个电影?”沈书成说,“超恐怖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被临时安排了活,时间计划都被打破了……嘤嘤嘤,昨天的问题解决了,可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这种感觉真是,非常不好了。 啊,我也想要甜甜甜甜的生活。 第50章 舔耳朵 田玉睁大眼睛,“不要!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看恐怖片……” 沈书成嘿嘿轻笑,见到田玉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更加想拉着他看个顶吓人的电影,然后在女鬼爬出来的时候,把田玉揽进自己的怀里,拍着他地肩膀,男友力max地说:“小玉!别怕,有我在。” 田玉看着一脸坏笑地沈书成,便知道今天不坐在沙发上和他把电影看完,自己是回不去的了,只得皱了皱眉头,答应了下来。 《山村老尸》是唐冬之前给自己推荐过的,凭心而论,沈书成并不是恐怖片的忠实粉丝,对恐怖片也没有什么了解,只是听说这个名气比较大,便选了它。 《山村老尸》——听起来就是胡乱蹦出来个女鬼招摇过市,没什么水平,纯粹吓人的电影,沈书成挑了挑眉,心道自己从小胆子大,七岁上房揭瓦,十岁出门打架,也算是江城大学赫赫有名的头号风云人物,区区一个山村的老尸,能耐自己何。 沈书成打开电视,把客厅的灯观赏,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勾起嘴轻轻笑着,示意田玉坐在自己的旁边。 田玉叹了口气,撇了撇嘴,坐到了沈书成身边。 “小玉你别怕,要是你真的害怕了,你就钻进我怀里就行!”沈书成拍拍胸脯,打着保票。 田玉无奈地看了沈书成一眼,“哦。” 所有的flag的存在,都是为了倒下。 一开始沈书成还把手搭在田玉的肩上,而后他觉得背脊有些凉,胡乱把沙发上的枕头抓来抱住,终于,当马桶里出现了女鬼的头发和手的时候,沈书成终于把自己颤抖的身体埋进了田玉的怀里。 田玉拍着他的背,“沈老师……” “你,你赶紧去把它关了!”沈书成把头埋在里面,不肯钻出来。 “你不是说不怕嘛?”田玉看着沈书成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居然觉得有点好笑,不去关电视,反而更加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沈书成的脑袋从田玉怀里弹出来,“你看看那个鬼,有什么意思!” 余光却又瞥见屏幕上女鬼翻着诡异的白眼,慌乱地又把头埋进去,破着嗓子说,“不看了!小玉,我求求你不看了好不好!” 田玉第一次见沈书成吓得不轻,居然求其起自己来,反而更加来劲了,绷住快要笑喷的脸,装作冷冰冰的样子,“有你这么凶巴巴的求人的样子嘛?” “我……”沈书成知道田玉是故意这么说,又不敢去拿遥控器,直视那鬼的眼睛,只能软下来,求饶一般地在田玉的怀里说,“我求求你了……” “哦。”田玉告诉自己,要严肃,不能笑。 沈书成不敢去看闪着荧光的电视屏幕,只能闭着眼,顺着田玉的胸膛网上爬,却更加用力地抱住田玉的背,怕一不留神,田玉就从自己的怀里溜了出去。自己的脑袋经过锁骨终于靠到田玉的肩膀上时,沈书成才松了一口气,学着那天在试衣间时,田玉的样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耳朵。 “我求求你了,我们不看可不可以。” 田玉的耳朵,瞬间就烫了起来。 田玉抿着嘴,拍了拍沈书成的背,“好啊,我把电视关了。” 第90页 沈书成只能感觉到,田玉的身子向前倾了倾。 “好了,你可以睁眼了。”田玉的心跳的厉害,可沈书成已经沉静在自我的恐怖之中不能自拔,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慌乱。 沈书成小心地睁开眼睛,空荡荡的客厅里,电视的荧光终于消失了,窗外的秋蝉也安静了下来,他依偎着田玉,只听见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田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沈书成:“我想问你,你现在就没有什么想做的嘛?” 这问题深得田玉得心。他简直不能更享受沈书成在自己面前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只可惜沈书成年纪大见识多,大多数时候都像一只老鹰一样保护着自己。 大概只有在看恐怖片的时候,沈书成才会有这小媳妇的样子。只可惜时间太短,以后估计他也不会在看恐怖片了。 想到这里,田玉又佯装淡定地伏在沈书成的身边,“有啊,有想做的事情。” 沈书成欣慰地笑了,“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田玉说。 “……”沈书成呼吸一滞。 “是我们村里的一件真事哦。” “……好。” 田玉满意地开始了自己的聊斋夜话。 “我们村有个女人,从亲戚家回来的时候,要路过一片坟地,那天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她也觉得害怕,就找亲戚家牵了一只狗,我们村里说,狗的阳气重,能辟邪。” “她就牵着狗回家,心想就算不能辟邪,也能够给自己壮胆。” “结果……” 沈书成把田玉抱的更紧,打了个哆嗦,田玉了然一笑。 “结果那狗走到坟地那,就开始狂叫,不肯往前走了,要回家去。” “然,然后呢……” 其实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田玉并不想那么早就放开怀中的沈书成,开始自己的胡编乱造。 “女人还是得回家啊,她就硬着头皮往前走。” “结果走到坟地的时候,她遇见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觉得这肯定是鬼假扮成自己的样子来诓自己,然后一边念着阿弥陀福,一边离那个女鬼远远的。” “可是那个女鬼也不害怕,只在她身后幽幽地说了一句,今天晚上两点就是你的死期。” 沈书成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的,他很想捂住耳朵不听,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被田玉紧紧地握住。 “那女人心里一惊,拔腿就跑回了家中,他儿子和丈夫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她心里慌得很,又不敢睡觉,一直睁着眼,她想,自己这样清醒着,鬼就不会在梦里找自己索命了。” “到了凌晨两点的时候……” 沈书成发现,田玉真的坏死了,到了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他居然故意把声音拖得特别长。 “她听到,门响了。” “叮咚叮咚……” 沈书成家的房门配合着田玉故作深沉的嗓音,果不其然地响了起来。 “啊——”沈书成被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这故事本是田玉胡编乱造的,他自然是不会害怕,可是巧合般响起的门声和沈书成控制不住的尖叫,田玉也被吓了一跳。 “我不去开门!”沈书成痛苦地摇了摇头。 田玉这才感觉到自己种下了恶果——这来的人肯定是来找沈书成一家的,沈书成不肯去开门,可自己去又名不正言不顺。 “你去开门吧,我陪着你。”田玉握了握沈书成的冰凉的手,宽慰道。 “我不……”沈书成痛苦地皱起眉头,许久才哭丧着脸,“行吧。” 完了沈书成又叮嘱:“要是真的出来一个鬼怎么办?” 田玉拍了拍沈书成的肩膀,“那我们就去厨房拿菜刀砍死它们。” 沈书成认真地点了点头,“用那把剁肉的刀,那把锋利一些。” 外面的门铃越来越不耐烦,沈书成一只手拉住田玉,又作好准备往厨房跑的架势,一只手慢慢的打开了门。 门还未全开,就露出女人的头发来,见到黑暗中那长长的搭下来的头发,沈书成连忙把手从田玉手中抽出来,捂住自己的眼睛,难以抑制地叫起来。 “啊——” “啊什么……”窦思蔻看着沈书成见了鬼一样的反应,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沈书成身后不知所措的田玉,皱起眉头,“书成,这大晚上的你也不开灯,带着田玉在家里做什么……” 沈书成大口喘着气,还没有从女鬼的故事中回过神来,窦思蔻只能把目光转向田玉:“他……你们俩做了什么?” “哦。”田玉低下头,掐去头尾,“看恐怖片。” “哈?”窦思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带着你看恐怖片?” 她疑惑地看着两人——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明明有一种不对的感觉。 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你不是出差了嘛!”沈书成喘着粗气,终于接受了是母亲不是女鬼的事实,转过头来埋怨她。 “这是我自己的家,我还不能回啊?!”窦思蔻来不及细想,又解释到,“我把钥匙落在办公室了,本来今天出差,可是航班取消了,想着你肯定在家,就直接回来——” 第91页 窦思蔻的眉毛拧得更紧,“你们俩居然在看恐怖片,我……”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窦思蔻这才发现已经十点半了。 “学校宿舍不是要熄灯落锁嘛?”窦思蔻问,“你不回去?” “回。”田玉低着头,不让窦思蔻看见自己红透的脸,“我这就回去。” 说完便往门口钻。 “妈,我和你说个事。” 沈书成想,既然被窦思蔻撞见了,就直接告诉她吧。比起自己的父亲,窦思蔻算是一位极温柔的母亲,就算不了解不想支持,想必也不会反对。 窦思蔻脱下自己的外套,“什么事?这么晚了,外面怪不安全的,你先送送田玉,回来说吧。” “……”沈书成看了一眼身旁慌乱的田玉。 这样也好,要是自己的母亲接受不了,自己一个人也不会让田玉尴尬。 “好,”沈书成点点头,转过身对田玉说,“我先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沈书成:你们看,其实我真的是个受…… 我刚刚发现自己定了19点发文,没有蹭到玄学好心痛…… 以及今天给自己买了一个爱情草,今天才撒了种子,就希望它能够长出来,还是自己太心急了 我告诉自己,不怕,慢慢来,会开花结果的。 第51章 情侣头像 回宿舍的路上,沈书成还在刚才恐怖故事中不能自拔,正准备找田玉“兴师问罪”一番,却看见田玉无聊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头。 “嗯?”沈书成踩住田玉正准备踢走的石头,“不开心?” “没,没有。”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语气却是低低沉沉的。 可能是责怪自己没有和窦思蔻把事情说清楚,觉得自己有所保留?沈书成这样想着,叹了一口气,“小玉,我先送你回去,回去之后我就和我妈说咱俩的事情,好不好,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不是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田玉望着碧凌河的目光转至沈书成的脚下,看着那个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小石头。 “我没有怪你不愿意和窦老师说我们的事情。”田玉的声音哑哑的,完全没了讲鬼故事时的神采飞扬。 “你怪我也没关系。”沈书成拍了拍田玉的头,这才发现,田玉的头发又长了不少。 “你……你是要打算和窦教授,说,说我们的事情吗?” 沈书成毫不拖泥带水地点点头,又解释到,“我不想你在场……是因为我怕,我怕万一她接受不了,我一个人承担着就好。” 田玉抬眼看了看沈书成通透又温柔的目光,顾不得身边有没有人,揽住他的腰,便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沈书成的胸前。 “你为什么这么好?”田玉闷闷地说。 沈书成轻笑了笑,“现在才知道我好?” 像是听不见沈书成的话,田玉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什么都替我担着,生怕因为我们俩的事情对我产生一点不好的影响,我都知道。” 沈书成往怀中之人的耳边吹了吹气,看着它变成了红色,“那你怎么报答我?” “可是我也想,”田玉不回答沈书成的问题,“想分担你的烦恼,这是我们俩的事情,我也想和你一起面对。” 田玉说:“让你一个人承受压力,我心疼。” 田玉的话让沈书成的心里翻江倒海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田玉抱的更紧,“能够和你在一起,什么压力我都愿意承担。” “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好不好?我陪你好不好。”田玉把头抬起来,言辞恳切,眼睛里闪着月亮皎洁的光芒。 这是一个沈书成没有办法拒绝的要求,他只能转过头不去看田玉,自顾自得笑了笑,“想什么呢你,那可是我妈,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可是……”田玉还想说写什么。 “快回去吧,寝室要落锁了,再晚一点又要被大爷骂了。” 想到元旦节被门卫大爷骂的狗血淋头的事情,田玉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能……”沈书成听到“安全”两个字,田玉说的故事又浮现在他心头,他却只能佯装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事,我挺安全的。” 田玉一步三回头,看着沈书成手插在兜里,微笑看着自己,心里暗自嘀咕,你长得就挺不安全的。 看见田玉走远了,沈书成才舒了一口气,嘴里嘟囔着“还好今天穿了个宽松的裤子。” 不然田玉肯定能够看见他打着哆嗦的两条腿。 夜色深深,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为了迫使自己从女鬼的阴影中脱离出来,他开始强迫自己思考当下的问题。 该怎么和窦思蔻说自己喜欢男人的事情?又该怎能么和他解释自己要辞职的事情?搬出去住的事情又要怎么开口? 接踵而至的烦恼果然解决了之前的忧虑,连第一个问题都没想明白的沈书成,已经走到了家门了。 钥匙插.进锁中,轴承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就这样说吧,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暴风雨。 屋里的灯白晃晃的,窦思蔻靠在沙发上,沈书成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妈。”沈书成轻轻地唤了一句。 没有回答。 第92页 “妈?”他把声音提高了些,走到窦思蔻身边,这才发现窦思蔻正靠着沙发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篇审阅的论文。 “唉……”不知道家里面的这群科学家,怎么都这么拼命,沈书成轻轻叹了口气,又把沙发上的小薄被展开,盖在了窦思蔻的身上,才回屋睡觉。 可他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了。沈书成打开手机的问答社区,搜索“你的父母知道你是同性恋以后有什么反应?” 高赞回答中提到了一个社会学实验:当孩子把自己的性取向告诉父母时,许多父母都出奇地愤怒和不能接受,甚至以死相逼,哪怕他们平时对自己的孩子都很关心疼爱。 沈书成呼吸一滞。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沈书成宽慰自己。 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来。 置顶消息上,田玉问,“睡了吗?” 沈书成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十二点。 “没有。”沈书成翻了个身,手机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怎么还不睡?明天不用上课?” 他明明想和田玉多说一些话,可是又不得不装作长者的口气,告诫他早点休息。 手机上一直保持着正在输入的状态,沈书成咬着嘴唇轻笑了笑,这是在发什么长篇大论? “你还好吗?” 却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我还没有和我妈说,我回来的时候她睡着了。明天醒来就和她说。” 田玉发了个小僵尸点头的表情来。 “如果我的存在会让你左右两难的话。” 宿舍里的田玉把头蒙进被窝里,听着曹可凡的鼾声,看着手机屏幕发出淡蓝色的幽光。 他想说,如果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沈书成感到左右为难的话,如果两个人不在一起,对沈书成时更好的选择的话,如果沈书成想分手的话。 不用顾虑自己,他可以选择离开。 删除键来回好几次,却始终不敢按下绿色的发送键。 还没有等他的消息发出去,沈书成就立刻回复了。 “不会。” 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一滴水啪嗒落在手机屏幕上,田玉把眼睛往被子上蹭了蹭,视线终于从模糊变至清晰。 沈书成知道田玉想说什么,可他不想让田玉说出口。 “我喜欢你,非你不可的那种喜欢,想要独占你的那种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把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田玉许久没有给自己回消息,他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胸口,抑制着自己狂奔的心脏。 “我也是。” 沈书成看见这条回复,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盯着田玉微信头像,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小玉,你觉不觉得自己的头像有点丑?” 田玉看着那个默认的绿油油的头像,皱了皱眉。 “是有一点丑。” “那你要不要换一个?”沈书成循循善诱着。 “好,那我去找个新的。”田玉想到,自己之前加过几个老师的微信,他们的头像都是自己本人,他不是一个喜欢自拍的人,手机中只有一张自己的照片。 沈书成还没把“我替你找个新的照片。”这句话打完,就看见田玉的头像换了。 换成了田玉入学时制作一卡通的免冠照。 “……” 看着沈书成的省略号,田玉有些茫然,他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事情了:“这个照片是不是不合适?” 田玉怯怯地问。 “是的。”沈书成连忙把自己刚刚找到的图发了过去。 那是一个漫画人物,黑色的小短发下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蓝色的冲锋衣,浅浅微笑。 看起来是个勤学好问的好孩子。田玉心想,可能沈书成觉得这个图很符合自己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气质? 没有多想,田玉就换好了沈书成给自己挑的头像。 “早点休息,乖。” 沈书成发了好几个“么么哒”的表情,连哄带逼地催着田玉去睡觉了。 等田玉第二天醒来才发现,沈书成的头像也变了,变成了一个穿着运动衣,留着应白色头发头发的清秀少年。 “卧槽!田神你终于舍得把那个头顶一片绿的头像换下来了。”看着微信上田玉的日漫头像,曹可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谁啊?” 田玉刷着牙,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 “这不是胜生勇利嘛?”刘陆涂着防晒霜,凑过来看了一眼。 “那是谁啊?” “《冰上的尤里》里面的。” 顾不得嘴边的牙膏沫,田玉在手机上输入:《冰上的尤里》。 第一条:胜生勇利X维克托.尼基弗罗夫,最佳男男cp。 田玉预感到了什么,点进去一看。 果然,沈书成的头像就是那个维克托。 他拿起手机努力压制着嘴角的笑给沈书成发消息:“不知道是谁这么幼稚,想用情侣头像还不好意思说。” 沈书成躺在床上,挑了挑眉,伸了个懒腰,“当然是我这个幼稚鬼啦。” 他走出房门,没有看见窦思蔻。只在餐桌上看见了一杯桂圆红枣茶和一张小纸条: “乖儿子:我赶最早的一趟航班出国开会,桌上的茶记得喝,冰箱里有汤,热了以后记得喝,勿念。” 第93页 拿起小纸条,沈书成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多年,自己都快到了而立之年了,可在自己的母亲眼里,自己始终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样也好。”沈书成轻声对自己说。 他还记得小时候,不管自己闯了什么祸,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都是窦思蔻来给自己收拾烂摊子,却从来没有过一句埋怨,反倒还帮着自己瞒着父亲,生怕沈万钧一气之下抄起笤帚就把他打一顿。 希望当自己把这件事情和她说出口的时候,她不会像看怪物一样看待自己。 然而,事不遂人愿才是常态。 作者有话要说:田玉:嘤嘤嘤,你这个渣男。 沈书成长叹一口气:渣男配狗,天长地久。 田玉红着脸:汪汪汪。 —————— 今天的更新是在《反派死于话多》敲下来的。 敲好听这首歌。 以及大家可以关注一波我的微博呀。 沈农民工,那个一横是英文字符的一横,不是破折号的一横。 不要问我为什么起这么沙雕的名字。 因为我脑子有坑。 第52章 管你屁事 沈书成周一刚一进办公室,就感觉到了周围诡异的氛围,似乎是身后有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可是一转过身去,所有的人都默契地保持着缄默。 浑身上下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一般难受,沈书成抄起桌上的杯子,离开办公室就去往水房打水,却迎面撞见了鼻青脸肿的主任。 一看那铁青色的右侧眉骨,这力道,这位置,这娴熟的手法,沈书成一看便知道这家伙肯定挨了唐冬的好一顿揍。 “哎呦!主任喂,这是从床上摔下来了?”沈书成幸灾乐祸地说。 “哼!”主任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却牵动起脸部的肌肉,扯着伤口硬生生的疼,不由得“嘶”了一声。 “我说,”沈书成不怀好意地笑呵呵着,“常在河边走,总是要湿鞋的,是不是啊,主任?” “你——”主任捂着自己的脸,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算了!我不和你这个死变态计较!” 听到这句话,沈书成的眉头皱起来,眉目之间的笑意逐渐消失,变成了满目冰河。 他忽然间想到了程笑给他发的短信里,赤裸裸的威胁之意。 他告诉唐冬的时候就知道,这女人睚眦必报,迟早要把自己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转身就和主任说了这件事。 那别人知道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沈书成盘算着,得在别人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告诉母亲之前,自己亲口先说。 微信提示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还以为是田玉,挑了挑眉懒得去想秃顶的主任,正准备借着他上课不听讲只知道想自己的由头,调笑田玉两句,却发现是唐冬的消息。 “沈老师,我昨天把主任打了,今天请假了就不来了啊。” “好。” “那啥……程笑的朋友圈你看到了吗?” 朋友圈? “没看到。” 沈书成点开程笑的微信头像,那是一张迎着太阳笑得灿烂的照片,却发现她的朋友圈里除了一如既往的岁月静好和奋斗鸡汤,别无其他。 “她应该把咱俩都屏蔽了,我是从我妈那里看到的。” 接着,沈书成便收到了程笑朋友圈的截图,她转发了一个呼吁支持同性恋的文章,还写了很长的一段评论。 “直到最近猜深刻地体会到,爱是与性别无关的事情。那天见到沈书成老师拉着一个男孩子的手,亲昵地逛着街,忽然间对同志那一丁点的反感都荡然无存了,祝福他们,祝福所有寻找爱的人,也祝福我自己。” 下面满满的评论,除了几个和她同期的小女生写着“同祝福”以外,更多的人都发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问:沈书成是gay? “我妈给我看的,让我问问你,是不是真的,沈公子,你说我该咋回答啊?” 沈书成头气上心头,舔了舔嘴唇,唐冬的妈妈和琴姐关系不错,琴姐又是窦思蔻的闺蜜,本来想着今天等窦思蔻回家亲口和自己的母亲坦白这件事情,现在倒好,自己儿子的事情居然是通过别人的朋友圈知道的。 好在程笑没有说那个小男孩是谁。 不知道飞机刚落地手机开机,就有好事之徒把朋友圈截图发来求验证的窦思蔻,作何感想。 “你就说是就行。” “这琴姐肯定也知道了,你说窦阿姨知道这件事情会咋样啊?” 沈书成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从小到大窦思蔻连句重话都没有和沈书成说过,但也正因为如此,沈书成实在是想不到,窦思蔻发起火来是什么样。 “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个程笑,可真够狠的。” 还没走到办公室,就听见里面的人在说话。 “没想到啊,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背地里做的事情,这么腌臜!” “要我说,这男女结和才能阴阳调和,这男的和男的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唉!还不是从小被宠坏了,什么事情都由着他的性子来?现在好了吧,闹出大事了!看她妈怎么替他收场。” “我听说沈家可是三代单传哟,这沈万钧要是知道的,说不定得把他儿子给弄死。” 第94页 “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我估计得被气死!没出息就算了,还……” 沈书成苦笑,这群人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嗓门那么大,还真以为门外的人不知道?他推开门,淡定自若的走进办公室。 “还怎么样?” 这办公室的女人浸淫办公室政治许久,都是些人前笑嘻嘻只敢背后捅刀子,见沈书成进来,神色微动,又一如往常笑脸道:“我们可没有在说你的事呀,年轻人不要太敏感。” “呵。”沈书成冷哼一声,他本打算就打算辞职,还想着太太平平的,给这群同事们留下点好印象,如今看来却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既然如此,就新仇旧帐一起算吧。 “我说,”沈书成喝了口茶,“既然大家那么喜欢评头论足的,那我也凑个热闹吧。” 他走到最开始挑起话头的人面前。 “我再怎么腌臜,也比不上您啊,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儿?怕是比你家先生还大吧?我倒是好奇,你说你女婿是叫他爸呢,还是叫他弟啊?” “你!”家中丑事被翻出来的女人,摇晃着发福的身体就要起来和沈书成理论。 沈书成却不给她机会,接着对第二个人说,“您先生是马克思学院的老师吧,啧啧啧,你信阴阳调和的这些事情他知道吗?哦,对了!上次为了给您家女儿出国申请的事情祈福,你家往庙里面捐了多少万的香火钱来着?您扪心自问一下,您家那点破工资,够吗?” “你什么意思……”女人的话底气不足,顿时慌了。 “还有您,您家的小儿子也是厉害,啧啧啧,我听我高中老师说,都敢拿着菜刀砍老师了呢!那么嚣张,还说什么他爸是部长?对了,最近天冷了呢!记得往少管所带点衣服!”沈书成睫毛一颤,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 “看您这弱不经风的样子,生孩子没少受苦吧,我要是您丈夫,我就不让您上班了,怎么,听说没儿子在家没地位天天被婆婆催着,生了三个女儿还要继续生?你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呀。” “我!”被戳到痛处,刚才挤眉弄眼的女人瞬间变得灰头土脸起来。 沈书成转到刚才说自己父亲要被气死的人面前:“这位姐姐,说到惹自己的父亲生气这件事情上,谁能比的过您啊!您家之前不是又好几栋小别墅的吗?听说您去了两趟澳门就没了?” 每个人的生活,都各有不能见光的龃龉,可是就是这些生活地本就不如意地人,谈论起别人的事来更加津津乐道,仿佛让别人的生活变得不幸,自己生活的艰难就能减轻一些。 沈书成不是不知道这些人见不得光的事情,可他知道,有人把脸部的妆画的精致,就是不愿意被人看见脂粉之下的疮痍。 只是如今这群人非要在他完整的心上戳出几个洞来,那就撕破脸吧,让他们自己看看自己的丑陋。 “我家的事情,管你屁事?!” 女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桌上的文件都抖落了几份。 “那我们家的事情,又关你们什么事?!” 沈书成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 那是窦思蔻的声音,却是一种他从未听见过的口气。 沈书成一惊。 冷冰冰的话,叫他想起北欧漫长极夜的黑暗,想起南极洲亘古不化的冰雪,想起一望无际让人绝望的撒哈拉沙漠。 他的背脊一僵,用余光瞥了一眼母亲,母亲站在琴姐身边,银丝夹杂在灰色的头发中,眼角的鱼尾纹,密密麻麻的侵蚀着她的侧脸。 他不记得上一次看见她的鬓角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那时候,这个女人的头发还是一片乌黑,皮肤光洁吹弹可破,没有一丝皱纹。 她一直都爱笑的,上课的时候笑着,作报告的时候笑着,写论文的时候笑着,甚至自己小时候拿着做了四五遍还是不会的数学题问她,她也还是笑着。 可是如今她的脸,却像被千年不化的寒冰封上。 窦思蔻没有看沈书成,径直走到了程笑身边。 “程小姐,看了您的朋友圈,作为沈书成的母亲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没有想明白,这么令人潸然泪下的朋友圈,您为什么要屏蔽我呢?” “这,”程笑没想到窦思蔻会来,慌了神,“我这不是怕阿姨您接受不了嘛!” “呵,程小姐还真是心细啊,程小姐不是我们学校毕业的,也不用太高看我们江城大学的老师了,您这样堂而皇之地发朋友圈,咱们学校里的大多数老师都知道了吧,您怎么就觉得,他们能够接受呢?” 程笑看着窦思蔻凌厉的目光,一点也不觉得,这是旁人口中可以随意拿捏的院长。 “我们家的私事,还请你不要操心了。”窦思蔻说是“请”,可话里的强硬只能逼着程笑答了一个“是”。 “还有。”窦思蔻望了一眼琴姐,“我听书成说了你的事情了。” 程笑惶恐的望着窦思蔻。 “这也是我的私事……窦院长您也……” 寂静的办公室听见窦思蔻的一声嗤笑,“您的私事,我当然管不到,您和哪个公司的总裁吃饭也好,和哪个街上流浪的乞丐谈恋爱也罢,我听都不想听。” 这话听得程笑难受,可想到窦思蔻不会拿着自己和唐冬还有主任之间的私事做文章,她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腔。 第95页 “可是,”窦思蔻微笑道,“因为你的原因,影响了整个行政部门团队之间的配合和凝聚力,这就是我的公事了。” 琴姐冷笑一声,“我刚刚去问了人事处,他们说和你的工作合同到今年十月份就到期了,我已经让他们发了招聘信息,相信不久就会找到新的人。” “新人?不……”这是程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江城大学从未有过一期合同就解雇的传统,程笑丧着脸,声音已经开始有了哭腔,“你们不能这么欺负我!” “对了。”琴姐补充道,“在此之前,为了过渡,我们先把你安排去了离退休教师管理处。” 那是整个江城大学行政部门,最苦最累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写怼人真的好爽…… 祝福大家都不会遇到程笑这样的白莲花和绿茶婊。 如果遇到了,上去撕啊!弄死他! 别怂!就是干!我给你勇气! 第53章 房产证 沈书成没有听到程笑崩溃地嚎啕大哭,便独自一人走出了办公室,可走到学校门口,他有点不太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应该要回家的,可是一想到窦思蔻刚才的脸色,写满脸上的愤怒,失望,不理解,不仅仅像是给程笑的,也像是给自己的,他就不敢了。 他有点想去找田玉——田玉说,希望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和自己一起来承担。他看了看手机,时间是九点半。 现在正是课间,田玉昨晚上睡得晚,今天那么早起来给自己发消息,第一节 课有课,没有约自己吃午饭,是因为第二节课下课以后会直接和两个舍友一起吃饭。上午连续四节课是一件很磨人的事情,他需要在课件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恢复体力。 这不是一个去找田玉的好时间。 沈书成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把通讯录从头翻到底来回看了好几次,最后停留在了“外公”的名字上面。 这是第一个知道自己和田玉事情的亲人,也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会支持自己的人。 “外公,你在家吗?我能去你家蹭午饭吗?” 他欲盖弥彰地在后面加了一个小僵尸笑嘻嘻的表情,心中却格外忐忑。 “好的。” 窦恩泽的消息回的很快,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你妈刚才和我说,她也要来我家吃饭。” “……” 他之所以想去窦恩泽那里,除了把外公搬出来帮忙,也是因为不敢见到自己的母亲。可如果自己的母亲用和程笑说话一般冷冰冰的态度指责自己,还要自己的外公来劝架不成? 沈书成抓了抓自己脑袋,原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被抓的和鸡窝一样凌乱,旁边路过的学生纷纷向这位突然站在路中间抓狂的青年男子投来异样的目光。 “唉……” 通讯录再次被来来回回的滑动,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发消息的名字,而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是唐冬。 “沈公子,听说咱们办公室出大事了?” “没,没啥大事,就是程笑应该呆不下去了。” “听说,你妈知道这个事情了……?” “是,是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我也不知道,唐冬你别和我说话,我现在乱的很……” “沈公子你现在在哪?” “干嘛?” “我来找你,见面说。” 沈书成找了个马路伢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也顾不得路过的行人,径直坐了下来,等着唐冬。 唐冬开着自己小车,一眼便看见了在马路边上一脸憔悴的沈书成,要不是他长着一张看起来就知道从小娇生惯养的小白脸,穿着干净的衬衫,唐冬都恨不得往沈书成面前扔几枚硬币。 听到唐冬在自己面前按了几声喇叭,沈书成立刻收起了脸上地焦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双手插进裤兜,淡定拉开车门。 “沈公子,上车吧,上车再说。” “去哪?”沈书成问。 “爷带你去兜兜风?”唐冬笑嘻嘻地打趣,他见沈书成的狼狈样,一想到这纨绔公子哥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就知道如今遇到这事,他怕是早就心乱如麻还得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沈书成翻了个白眼,“我不随便坐陌生男人的车。” “你特么……”唐冬朝着沈书成的肩上来了一拳,“你和田玉才认识多久?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还陌生男人?” 又忍不住抱怨,“跟个小媳妇儿一样,有没有点出息了。” “嘁……”沈书成轻哼一声,“我没出息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又挑起嘴角将唐冬浑身打量了一遍,“你有出息了,敢打主任了。”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沈书成叫唐冬很是恼火,恨不得立马把面前的人撵下车,不过一想到这人的处境可比自己坏多了,唐冬就觉得自己做人还是得积点德。 “要不带你去找田玉?” “他在上课呢,别去打扰他。” “行行行,知道你心疼,先去河边吹吹风吧。” 虽然还是初秋时分,碧凌河上的河风已经吹的沈书成身上染了几层寒意,唐冬从后备箱中拿出两罐啤酒。 “你说打算辞职和搬家?” 第96页 “是。” “辞了吗?” 沈书成叹了口气,“我特么是想理直气壮正儿八本地辞职的,没想到程笑来这么一出,这不就变成了……” “变成了你被迫辞职的。” “我操他妈了……”沈书成把啤酒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又捡起路边的一个石头,奋力扔进了河中。 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打破,荡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却又很快被抚平,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搬出去住的事情呢?” “还没弄。”沈书成咬了咬牙,“最毒妇人心啊!真他娘的够狠的。” 沈书成望向河对岸戏耍的情侣的目光,忽然被一串钥匙遮住了。 唐冬晃了晃:“拿着吧。” “这是什么?”沈书成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不会是哪个地下室的钥匙吧。” 他戚戚然地说,“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配住一个地下车库?” “我可去你妈的吧!”唐冬抽出脚就往沈书成屁股上一踢。 “你怎么随便踢人啊!”沈书成不满道,“这你万一踢歪了踢到了不该踢的地方怎么办?那田玉要是嫌弃,不要我了怎么办,我下半辈子怎么活?” 唐冬气极反笑,“神他妈的不该踢的地方……恕我直言,你以后怕是不需要吧。” 这回轮到沈书成语塞了,他的脸涨的通红,许久才深呼出一口气,“这到底是啥?” “我在城东买个一居室的房子,装修什么的都弄好了。”唐冬灌了一口啤酒,“你这一时半会的,估计也找不到地方,也不想回家吧,总不能让你流落街头吧。” “你……”想到唐冬特地过来,估计就是给自己送房子钥匙的,心里生出愧疚来,“不过,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唐冬仰着头,把最后一点啤酒倒进自己的喉咙里:“沈公子,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钱有多少用多少,手里一点存款都没有。” 唐冬这话说的不假,沈书成从小不缺衣少食,算得上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小便养成了得到的钱绝对不再口袋里过夜的好习惯,加上一点成家立业的想法都没有,沈书成每月的工资,都剩不下来多少。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忽然想成个家,也想为了自己爱的人,立一份业来。仔细想想,以后田玉出国深造,两个人的生活用度的确需要花费不少钱,沈书成告诉自己,以后一定养成存钱的好习惯。 唐冬看着沈书成自顾自琢磨的样子,自鸣得意:“我可是从初中开始,就把自己的钱攒起来娶媳妇的人。” “初中?”沈书成皱了皱眉,表情微妙,“你不会是因为暗恋你的同桌所以开始攒钱的吧。” 唐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啊。” 一口老血闷在胸口的沈书成,艰难开口,“她给我写过情书你知道吗?” “……” “你大爷的!怎么老子看上的女人都看上了你?!”唐冬怒气冲冲地跳过来,“你他娘的把钥匙还给我!” 沈书成连忙把钥匙揣进口袋,一脸嬉笑,“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糖豆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我可去他妈的吧,我装修都装修完了,还想着让你带我去给她挑戒指的,想着和她深情款款地说,你是我要写在房产证上的名字……” “扑哧”一声,沈书成把口中的啤酒喷出来,“这么俗气的求婚,就算不是程笑,也没人愿意答应吧!” 唐冬挥了挥手,“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句话的意思呢,不仅仅是我愿意把房产分他一半,也是希望以后能够和她一起,共筑我们爱的小家。” 沈书成挑挑眉。 他想起田玉说,他想要的,只是城市霓虹灯下,一扇窗里透出来的,等着自己的暖黄色灯光,把他的名字写在自己的房产证上,告诉他,不管他忙到多晚,不管在外面的世界经历了多少恶意,永远有一盏灯为他亮着,永远有两菜一汤为他热着,永远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这样想想,唐冬的这句话,好像确实多了些浪漫的味道。 唐冬摊了摊手,“现在好了,不用了,真是个替我省心的女人。” “得了吧你。”沈书成捶了捶唐冬的肩,“说吧,房租多少钱一个月?” “咱哥俩还谈什么钱?”唐冬笑眯眯的说,“你就给我……” “真是太感谢你了!居然不收我的钱!果然是我从小到大拜把子长大的兄弟!” 唐冬有些愣。 “哥!大哥!你比我亲哥还要亲!” 听见沈书成诚恳地一口一个“哥”,他的嘴像是被胶水粘上了一样,张不开了。 沈书成的嘴角勾起笑容,又拿出手机给田玉发消息。 “小玉,你是我想要写在房产证上的名字。” 看见这条消息的田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却隐约觉得这可能是一句情话,只觉得心里甜甜的。 现在已经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是一分不见,不,一秒不见,就如隔三秋。 下完课,田玉也顾不得和曹可凡吃饭,就直接去了办公室,却在电梯里听见其他人的对话。 “难怪沈书成那么久不结婚,居然喜欢男的?” “是啊,听说那个圈子特别乱,不知道是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纠缠在一起哟。” 第97页 “啧啧啧,那他要辞职吧,不能影响了咱们学校的作风啊。” “说不好,他爸妈……万一人家把这个事情压下来呢。” 圈子,辞职,作风? 田玉的脑袋有点蒙,花了好久时间才确定,他们说的是沈书成。他找了个卫生间躲起来,打着哆嗦打电话给沈书成。 “是,是我害得你丢了工作吗?”田玉的声音有点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沈书成对自己受的身份非常自觉。 下面保证给甜饼! 不给我是狗! 第54章 打电话 “什么?”沈书成一愣,“我还没丢工作呢。” 电话那头田玉的声音已经明显带着哭腔了,“他们说,你要辞职了。” 沈书成笑了笑,“我要辞职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田玉确实知道沈书成要辞职的事情,但却没有想到是用这样一种狼狈的方式。 “那,那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田玉说。 “现在啊。”沈书成瞥了一眼唐冬,“我现在有点事得忙呢,晚一点时间吧。” 田玉心里有点慌,又只能喃喃自语:“行,好的,那今天什么时候来找你?” 他忽然间又想到,之前找沈书成,只需要去他办公室,他就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等着自己,可是现如今,他应该是再也回不去那个办公室了,又委屈巴巴地问:“我去哪找你?” 电话这头的沈书成听在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抿了抿嘴唇,艰难开口:“晚上吧,我晚上带你去见个人。” “……”田玉的呼吸忽然慢了半拍,他想问沈书成,要带自己去见谁,话到嘴边,却只是乖乖地说了句“好的”。 “看不出你还挺心疼那小子的。”唐冬轻笑,刚才沈书成眉间的温柔神色,是他认识沈书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 沈书成撇了撇嘴,干笑了两声,“那可不,我屋里人。” “得了吧!”唐冬靠在车门上,“沈公子接下来想去哪?” “先去趟我家吧。”沈书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趁我妈不在,把东西收拾收拾,先搬出来。” 一路上沈书成都心不在焉的,他听到外公说自己母亲去他那了,特地选着这个时间回家收拾东西避开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明明信心满满地觉得,自己一定有能力说服自己地母亲,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可忽然之间,自己就不那么确定了。 “沈公子,不至于吧。”唐冬一边开车一边皱着眉头问,“窦阿姨从小那么疼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至于那么躲着她吗。” 沈书成长叹一口气,“可能我和我妈都需要时间去理解彼此吧,算了,你不懂。” “废话,我当然不懂,不想懂,以后也不会懂。”他翻了个白眼说道。 “我之前以为自己最不怕的就是让她知道,从小到大,她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过。”沈书成的喉结微动,摇下车窗,把脸偏向窗外,不让唐冬看见自己的复杂神色,又接着说。 “可是现在才发现,越是这样对你无条件好的人,你越是害怕自己伤害到她。”沈书成自嘲般地笑了笑,“这要是我爸,我才不管他怎么想我呢,大不了就是打我一顿爸我赶出家门呗。” “你别这样说。”唐冬安慰道,“沈叔叔其实很爱你的,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沈书成不置可否,看到车开到了家楼下:“来吧,帮我搬东西吧。” 他并没有很多东西要拿走,唐冬告诉他家里有全新的床上用品,什么东西都准备的整整齐齐,沈书成无非需要带几件当季换洗的衣服而已,一个行李箱就足够了。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沈书成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你等一下。” “还有什么忘记拿了?”唐冬问道。 沈书成径直走进了书房,拿起书架上的一本唐诗鉴赏手册,他打开书,书签正好夹在那首诗的一页上。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沈书成珍之重之地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包里面,这才和唐冬去了自己的新家。 这边,田玉也是心不在焉的,曹可凡甚至发现,田玉居然罕见地在课上走神。 “田神,你这是怎么了。”曹可凡用手肘推了推田玉的胳膊,压着声音在他耳边说。 “啊?”田玉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我没事。” “真没事?”曹可凡才不相信,他低头看了一眼田玉的笔记本,平时听课笔记都能写两三页的田神,现在纸上只写了三个字,还居然是沈书成? 没事?没事才怪。 曹可凡忙着给董岩发消息:“呼叫董神,田神有问题了。” 董岩发了个尴尬的表情,又问,“哪里有问题?” 曹可凡想了想,这怕是相思成疾,回复道,“脑子有问题。” “……” 过了很久董岩才回复,“因为沈老师?” 曹可凡连忙发了个点头的表情。 “好吧……” 一串省略号也无法表达董岩心里的尴尬,曹可凡却搞不清楚状况,“董神你说怎么办?” “董岩说待会要和我们一起吃饭。”田玉忽然转过头来,低声对曹可凡说。 饭桌上,田玉还没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俩讲清楚,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第98页 “田神,你也不用太伤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曹可凡拍了拍田玉的肩膀,“年轻人嘛,多经历几段感情总是好的。” “……”田玉刚想问曹可凡他在说什么鬼,那边董岩又开口了。 “对啊田神,像你这么优秀的人,以后大把的人追,你和沈老师的年纪差的也挺大的,不合适。” 田玉侧了侧头,觉得这两人的画风不对劲。 “他们那种油腻的中年人啊,就是喜欢玩弄我们这种小鲜肉的感情!”曹可凡越说越气,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遇人不淑也是人之常情!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董岩补充道。 “我就不是!”曹可凡摇了摇手否认,又想到了什么,“虽然我不是大猪蹄子,田神你也不能看上我啊!” 田玉没好气地看了身边一唱一和安慰着自己的两个人,拿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豆腐,托起下巴缓缓开口。 “我和沈老师挺好的,就是他因为我的事情辞职了。” “……” 饭桌上的另外两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董岩干咳了两声,“是,是这样啊,这个事情不能怪你啊!你们的事情大家迟早都会知道的。” “是是是,董神说的对。”曹可凡附和道。 田玉无奈地谈了一口气,“我先给他打个电话吧,他好像要搬家,让我晚上再联系他。” “嘟,嘟,嘟……” 电话那头的没有人接。 田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曹可凡和董岩眨着眼睛看着自己,忽然慌了起来,又打了一遍。 还是无人接听。 “他该不会是因为辞职的事情生你的气了吧?还是和他父母妥协了?不会想不开吧……”曹可凡脑部的丰富剧情,没有安慰到田玉,反倒是火上浇油。 “你别瞎说!”董岩及时制止了曹可凡的脑洞,“你再试试,说不定没听到呢?” 田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按下了拨号键。 沈书成自然是接不到的。临时决定搬家,虽然东西不多,但来回折腾收拾之后的沈书成也累的够呛,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 “卧槽。”沈书成揉了揉眼睛,抓起旁边的手机——果然,有十多个田玉的未接来电和消息。 “沈老师,我打你电话没打通,你在忙吗?” “沈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是不开心不想理别人?” “沈老师,父母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用考虑我,但是我们先见一面好吗?” “沈老师我错了,是我害你丢了工作,对不起,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沈老师你不理我也没关系,你以后再也不想和我说话,再也不想见我也没关系,告诉我你现在没事就行可不可以?” “沈老师,你是不是不会理我了,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沈老师,你接我电话吧,就一次,我求你了。” 看着田玉这一连串自带剧情的短信,沈书成觉得好笑又心疼,火急火燎地就给他回了电话。 “沈老师……”田玉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了不少,他正想说什么,又被沈书成打断。 “小玉,你先别说,听我说。”沈书成的声音严肃起来,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听到电话那头带着鼻音的一声“嗯”。 “家人在我心里很重要,你在我心里也很重要,而且你要相信,你也会是我的家人的。” “我早就不想做这份工作了,这件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我想要摆脱掉现在平庸的生活去,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不想和你说话,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困扰,你的声音我听一百遍一千遍也不会腻,你的脸我看一万遍一亿遍也不会烦。” “你对我,永远都不用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最重要的”沈书成吸了一口气,“小玉,我也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沈书成看不到田玉的表情,只能透过带着电流的声音,听到电话那头小声的呜咽。 “懂了?”沈书成笑了笑。 “嗯。”那边的田玉,躲在卫生间里,胡乱拿起袖子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抹干净。 “我刚刚把东西搬过来,挺累的就躺了一会,没想到就这么晚了,对不起啊小玉。”沈书成的话温柔了下来。 “你,你也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田玉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个字都格外清楚。 沈书成自顾自地开心笑着,许久才问:“那这么晚了,你还要见我吗?” “要,想见你。”那边的田玉,声音糯糯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5章 见家长 沈书成站在沿江风光带上,靠着栏杆等着田玉。城市的灯光倒映在河面上,将白麓山的影子照的影影绰绰。 他的腰忽然被人抱住。 “沈老师。” “来了?”沈书成握住身前的这双手,“带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 田玉愣了愣,又点点头,“好。” “走吧那就。” 第99页 可是身后的人并没有放开手的意思,“等一下。” “嗯?”沈书成挑了挑眉,“是不是刚刚走过来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田玉摇了摇头,把头埋进沈书成的背脊里,“不累,就是想抱一下你。” 经历了刚才的大起大落,田玉的心在抱到沈书成的那一刻,才终于踏实地放回了自己的胸膛,他想多感受一下沈书成的体温。 沈书成笑了笑,“那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田玉摇了摇头,不舍地松开了手,声音低低的,“先去见你要带我见的人吧,这个比较重要。” 沈书成转过身,这才看见田玉的眼眶红红的,还有一点肿,不知道自己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他自己偷偷地掉了多少眼泪。他心疼的揉了揉田玉的头发,“哭了?” 田玉不置可否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回答,“没有啊。” 还不承认?沈书成刮了刮田玉的鼻子,“眼睛都肿的消不下去了。” 见无法抵赖,田玉又把脸埋进沈书成的胸前:“我真的没事,你要带我去见谁?” “见家长。”沈书成轻笑道。 沈书成带着田玉来了窦恩泽家中,门一开便向里看了看,没人——看来窦思蔻已经回去了。 “外公,我……” “别说了,进来吧,你妈刚刚走没多久,把事情都和我说了。”窦恩泽无奈地看了沈书成一眼,这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怎么这么快就带着人家来见家长了?” 窦恩泽转身走进书房,沈书成听不出这句话里是善意还是不满,却发现窦恩泽的背竟然已经驼的厉害了不少,走路还拄着拐杖,入秋的晚上不热,可也算不得凉,但外婆却把一件深秋的外套披在了窦恩泽的身上。 “外公怎么了?”沈书成领着田玉进了门,在外婆耳边轻声问道。 “唉……”秀云摇了摇头,“去年生病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前阵子在卫生间还晕倒了。” “这事情您怎么都没和我们说?”沈书成皱着眉头问,可心里清楚得很,这分明就是做儿孙的不孝顺。 “你外公他不让,说是你们小辈们也挺忙的,别让你们操心。”秀云叹了口气,“如今倒好,一把年纪了,还要替你操心。” “秀云。”窦恩泽在书房口听到这句话,“多大点事,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俩进来吧。” 跟着窦恩泽进到书房,窦恩泽却坐在椅子上,看着老照片,半天不说话。 “外公,我……”沈书成好声好气地说,“我来就是想让你看看,田玉长什么样,是怎么样的人。” 窦恩泽苦笑:“你是想让我替你去劝你妈吧。” 沈书成挠了挠头:“外公您猜的真准,您是站在我这边的是吧。” 说罢,又推了推田玉:“小玉,这是咱外公。” 田玉怯怯地走到窦恩泽面前,“外,外公好。” 窦恩泽这才把目光抬起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暖黄色的台灯打在田玉的脸上,睫毛纤长的影子忽闪忽闪,田玉咬着下嘴唇,努力地克制着他颤抖的身子。 “你知道,和这个人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窦恩泽指了指沈书成。 田玉点了点头,“知道。” “那你……” “我不会后悔的。”田玉的嘴唇咬的更紧,垂着的头忽然间就抬了起来,直愣愣地对上窦恩泽的目光,“窦校……,外公,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沈老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喝了热牛奶一样温暖,像春天在草坪上晒太阳一样舒服,呃……” 田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比喻正不正确,“我知道和他在一会遇到什么别人会说什么,也知道会有多大的阻力,但是如果是他的话,我都愿意接受。” 怕窦恩泽兴师问罪,田玉又急忙补充到:“是我主动和他在一起,不是他的错。” 窦恩泽的脸上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沈书成。 “你知道今天你妈在我这里,哭的多凶吗?”窦恩泽平静地问道,“我上次见她哭的这么凶,是她小学有一次没有拿班上第一。” 沈书成认罪一般地低下头,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儿子,自己的确让母亲伤了心。 “在你眼里,她是你无所不能的母亲,事事都护你周全,”窦恩泽的嗓子有点沙哑,“可是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在我面前哭成那个样子,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沈书成点了点头,眼角亮晶晶的,“对不起,外公,我……” “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窦恩泽问沈书成,却像是不期待他的回答一般,自顾自地说下去。 “是她的宝贝儿子,故意躲着她不肯见她。” “是她的宝贝儿子觉得,自己的母亲是敌人,不会支持自己。” 沈书成好像听懂了什么,忽猛然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窦恩泽。 窦恩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知道,你妈和我说什么吗?” “说……说什么?”沈书成的声音有点颤抖。 “她说,她不是反对你喜欢田玉,她是担心,你和田玉在一起以后,需要面对的生活中的恶意。” 第100页 “她,她不反对?”沈书成喃喃自语,望向田玉。 “明天去给她道个歉吧。”窦恩泽揉了揉太阳穴,“你和田玉一起去。” 说罢,又转过头来对田玉说:“我挺喜欢你的,像我一位年轻时的朋友。” 沈书成一愣,他不知道,窦恩泽口中说的那个年轻的朋友,就是窦恩泽自己。 等沈书成走了以后,秀云才走进了书房,把刚刚煎好的中药递给窦恩泽,“这孩子真是不让人放心,她妈比她听话多了。” 窦恩泽无可奈何地嘿嘿两声,“谁说不是呢,当年还多亏了你,不然我一个人怎么把思蔻养大。” “你也知道,当时是谁非要撵我走的?我和你搭伙过日子可是为了姐姐女儿,你别多想。”秀云看了一眼桌上四人的合照,“姐姐是个苦命的人,孩子生出来还没看上一眼就走了。” “我可没多想。”窦恩泽把照片收进抽屉里,“思蔻啊尽捡着扣子哥和雪姐的优点了,就是和她妈一样命苦,生出来没了爹妈,这如今又碰上这么个倒霉儿子。” 秀云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赶紧把药喝了,医生说要喝热的。” 看着面前深棕色的药汤,皱了皱眉,“这东西苦,我能不喝吗?” “不行!”秀云挑了挑眉,“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任性。” 窦恩泽嘟囔道:“你不也是,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泼辣。” “呸!”秀云没好气地白了窦恩泽一眼,“我把你房间的床铺好了,我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别太晚睡。” “好好好,知道了!”窦恩泽感激地看了一眼秀云,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个世界上,他最对不起的人是扣子哥,那他第二对不起的人,就是秀云。 嘴上说着是为了照顾思蔻,可也是为了照顾自己,秀云的这点心思,他不是不明白。 可是秀云的情感,他没有办法回应,就像他的感情,扣子哥也没有办法回应一样。 这些年虽然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一直分房睡,表面上是夫妻,可两人在家中却更像是从苦难中挣扎出来的兄妹。 耽误了一个女人的一生,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办法偿还。 窦恩泽轻声咳嗽了两声,告诉自己,只能下辈子还给你了。 那边,沈书成听完外公的话,心里又愧疚又欢喜,拉着田玉的手沿着河畔走了好久,还给他讲了不少小时候和外公在一起的趣事,逗得田玉咯咯直笑。 田玉忽然想到了什么,“沈老师,您说明天去见窦教授,用不用买点什么东西啊?” 在田玉的记忆中,按照家那边的习俗,男方在结婚之前第一次登门拜访女方父母,都要准备一点礼品的——可是自己明明是和沈书成去给窦思蔻赔礼道歉的,这样自作多情地当作见家长的仪式,田玉有些不好意思。 “嗯,有道理。”沈书成却没看到田玉红透的脸,“我们这边第一次见家长也要买礼物的,我看我妈每年秋冬都只用那一条围巾,要不明天我们去给她买围巾吧。” 田玉“嘿嘿”笑了笑,点头答应。 “呀!”沈书成忽然一惊,“这都快十二点了。” “啊!”田玉的眉毛忽然皱了起来,“这么晚回去,肯定要被门卫大爷骂的。” 他心里一横,骂就骂吧,他还想和沈书成呆久一些。 沈书成却坏笑着凑过来搂住田玉的肩膀,“你明天上午有课吗?” 田玉一愣:“没,没有。” “要不,今晚你去我那睡吧。” “我……”田玉别过脸去,听见沈书成在一边循循诱导。 “那床挺大的,咱俩睡一块绰绰有余,比你寝室那小破床舒服多了。” “可是……”田玉想要从沈书成的怀里挣扎出来,却被抱的更紧。 “我今天刚铺好的床,又软又暖和,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觉得我像阳光?今天爷就让你感受一下……” “好好好。”被抱的喘不过气来,田玉终于红着脸答应了。 “那,那我给曹可凡发个消息。” 寝室里看见田玉消息的时候,单身狗曹可凡正专注着打游戏,“卧槽!” “怎么了?”和他一起双排的刘陆一愣,“跳哪?” “军事基地!弄死他们!” 回到家,沈书成收拾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给田玉:“你先穿我的吧,去洗个澡?” 可是等田玉冲完澡才发现,浴室里没有毛巾。 “沈,沈老师!”田玉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点紧。 “嗯?”沈书成在门外,手里拿着毛巾坏笑,“怎么了?没毛巾吧。” “……”田玉抿了抿嘴,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开门,让我进去。” 沈书成在外面得意洋洋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枯了,明明自己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放飞自我骚穿地心,写起来就是一本正经和写论文一样。 啊,蓝瘦。 有一种帅叫做雅痞,我觉得自己可能是雅骚。 第56章 睡前故事 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缝,却被沈书成硬生生地摆开了。 “你这身上都是水,也不怕冷?”沈书成拿着毛巾将他身上的水滴擦干。 “谢,谢谢沈老师。”沈书成的手指一点点划过自己的皮肤,田玉感觉自己要失去理智了。 第101页 “啪”的一声。 “你,你干什么!”被莫名打了屁股的田玉又羞又惊,脸被浴室的热气蒸得通红。 沈书成眯起眼睛,舔了舔他的耳朵,不怀好意:“叫我什么?” “沈,沈老师……” 沈书成摇了摇头:“换个叫法,叫老公。” 田玉支支吾吾,扯了扯沈书成手中的毛巾,却发现它被沈书成攥得紧紧的。 “我……”田玉撅起嘴,“你先叫,你先叫我才行。” 沈书成咧开嘴,甜甜地喊了一声:“老公!” “嗯,好。”田玉心满意足地答应下来,却不说话了。 “我说,轮到你了!”沈书成捏了捏田玉的小脸,“你要说点什么吗?” “我说,我说!”田玉嘴唇和身体都轻轻地颤动着,许久才说出话来,“我……我要……冷死了!” 沈书成一愣,这才发现田玉地嘴唇已经有点乌色,无奈地苦笑着,替他把衣服穿上。 “乖,去床上等着我。”沈书成拍了拍田玉的头。 温热的水冲过沈书成的身体,他忽然就很期待,待会田玉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像在医院里一样,把自己压在床上亲上好几遍?除了这个呢?有没有更刺激的? 他急不可耐擦干身子,裹着浴巾就进了卧室。 床头灯亮着,田玉躺在床上,蓝色的睡衣里露出如玉的脖颈。 沈书成靠在门口,轻声唤道:“小玉?给我暖好床了?我进被窝啦?” 田玉转过头来,眼睛里浮出浴室中一样的热气,挪了挪身子,把旁边的温暖的地方空出来给他。 沈书成舔了舔嘴唇,钻进被窝里。 田玉僵硬地张开手臂,“你,你要不要……” “怎么了?”沈书成一愣,看着田玉将手臂绕过自己地脖子,“想让我靠在你的手臂上?” 田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沈书成哭笑不得,“怎么突然想这样了?” “我看,”田玉咬着嘴唇,声音越来越轻,“我看电视剧里面,老,老婆……都是这么靠着老公的。” 自己的蓝色睡衣,田玉穿起来有点大,穿起来松松垮垮的,从衣领间露出了半截锁骨。沈书成倒吸了一口气,挑了挑眉,将肩靠在田玉的手臂上,又歪了歪头,将脑袋靠在田玉的肩膀上。 “说吧,你还看到了什么,想要实践一下。”沈书成懒懒地问。 “没,没有了。”田玉不好意思的偏过脑袋去。 “那我告诉你。”沈书成却把脸凑到田玉面前,“这个时候你应该……” “不不不。”沈书成还没说,田玉就急忙否认。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看着田玉的羞涩样子,脸红的像五月的草莓,沈书成又好气又好笑,“众生皆苦,只有你是草莓味的。” “草莓味?”田玉忽然间有些出神,“不是的,我今天却实去做实验了,但今天里没有碰3苯基缩水甘油酸乙酯。” 沈书成呼吸一滞,“你为什么要和我什么酸什么酯……” 田玉却一本正经,“因为那是草莓香味的主要化学成分,除了这个还有……” 还没等田玉把话说完,沈书成就趴在田玉的锁骨上,深深地吮吸了一口,那个突出的锁骨上,顷刻间就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印记。 “你,你在做什么……?” 沈书成却不管他说什么,又在另外一边的锁骨上亲了亲,随口说了句:“种草莓。” 田玉却一转身,直视着沈书成的眼睛,“这就叫种草莓?” 沈书成丝毫没有感觉到危机,还得意地点点头,“对啊。” “哦。”田玉却有模有样地学着沈书成地样子,在沈书成的身上,种下了一片草莓地。 “小玉啊,我说你……”沈书成被这田玉神奇的操作一惊,呼吸急促起来,双目有一些游离。 “嗯?”田玉起身,挪了挪自己的胳膊,让沈书成躺在一个舒服的位置。 “不愧是学霸。”沈书成咽了咽口水:“学什么都这么快。” 被沈书成这么一夸,田玉反而不好意思了:“你,你别说了。” 沈书成无奈地笑着,明明是田玉先占自己的便宜,怎么他自己还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我们要不要做点刺激地事情?” “什么刺激的事情?”田玉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沈书成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拍着我的背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睡前故事?发现自己想歪了的田玉更加不好意思了:“你想听什么睡前故事?我……我没听过。” 没想到这傻小子居然还当真了? “没故事就不讲了,你陪我聊会天吧。” “好。”田玉的回答干净利落。 “我这明天就要带着你去见家长了,”沈书成抬起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啊?” “我……”田玉的一声叹息却落在沈书成耳中,只听见他轻轻地说,“我觉得你不会想去我的家的。” 如果可以的话,田玉永远都不想让沈书成看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家——自己的家中没有像窦老校长这样通情达理的祖父母,也没有像窦思蔻一样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父母,只有永远弥漫在小破房子里的酒味。 第102页 这些从生下来就随身携带的特征,就像根除不去的胎记,只能欲盖弥彰遮遮掩掩地不让别人发现。 即便他知道,他可以毫无保留地相信身边的这个人,这个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嫌弃自己,可他就是不想让沈书成看见自己的这些弱点。 哪怕这些弱点,不是他的错。 像是知道田玉心里想的东西,沈书成并未说话,只是将环住田玉的腰搂得更紧:“你的家就是我的家呀。” 田玉的睫毛忽闪忽闪,在心里把沈书成这句话画上一道叉——不是的,他的家庭幸福美满,他不应该和自己承受他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没事,等你什么时候想带我去你家的时候再带我回去吧。”沈书成不想让这个缱绻的时刻被这么沉重的话题打破。 “嗯。”田玉轻声答应,用指腹轻轻划过沈书成的眼角,“那……那你辞职了以后打算做什么……?” 沈书成把脸埋进田玉的胸口,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去搬砖吧,当个农民工。” 一说到农民工,田玉就想到自己从工地脚手架上摔下来的父亲,连忙否认:“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沈书成轻笑了笑,“你还当真了?” “你!”田玉扭了扭腰,“那你想去做什么?” “想去写本书吧,就写我和你的故事。” “那……”田玉隐隐约约有些期待,“那你打算怎么写我?”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唇红齿白惹人爱。”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沈书成说的头头是道,“说江城有一个少年郎,一见沈公终生误,风花雪月,月下花前,不问前途功名,只愿朝朝暮暮,一日三餐,颠鸾……” 沈书成咽了咽口水:“小玉,你……” “你想不想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沈书成等着田玉的回答,他怕田玉看着自己的眼睛说不出口,只敢把目光放在刚才的吻痕上。 可是还是没有回答。 沈书成这才抬起头去看田玉——这小伙子,居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也难怪,今天跟着自己跑来跑去,是挺累的。可沈书成还是有一些失望。 没关系,来日方长。他告诉自己。 田玉均匀的鼻息落在沈书成的耳畔,他只能皱了皱眉,轻轻从田玉的胸口起身,又托起田玉的腰,将他放在了床上躺好,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关了台灯入睡。 等田玉醒过来的时候,沈书成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有些恍惚,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房间的布置,和昨晚一样,应该不是一个梦。 可是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入睡了?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沈书成人呢? 田玉忙不迭地下床,光着脚走到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想到这里,田玉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门锁地声音响起,沈书成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刚刚去超市买的菜。 “小玉你醒了?”沈书成弯着眉毛笑了笑,“我刚刚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一点菜,不着急,我给你做早餐,吃完饭咱们再去我家。” 田玉才不想听这些话,踩着冰冷的瓷砖跑到沈书成面前,抱住了他。 这是真实的存在的。田玉这才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沈书成拍了拍田玉的脑袋,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我刚刚忘记给你买牙刷了。” “那你只能和我用一套了。”沈书成眨了眨眼,“你介意吗?” 田玉摇了摇头,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沈书成,去洗脸漱口。 沈书成一边做饭一边给他安排今天地行程:“待会先去商场给咱妈买个围巾,然后再去我家,我和我妈好好说说,你相信我,我妈肯定喜欢你。” “下午你先去上课,上课以后再来我这边?” 田玉咕噜咕噜地吐了漱口水:“那我带几件衣服过来。” 沈书成一愣,他一开始只想让田玉过来吃个饭的,嘟囔道:“你还挺自觉?” 门铃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清晨,沈书成洗了把手:“谁啊,这一大早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陆陆续续地在整理第二本书的大纲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笔鸭。 虽然我还是一个小透明。 anyway。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我和我的小天使,都要加油啊!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乐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君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7章 索吻 “你在做什么?”看门见到沈万钧,他的话里是满满的怒气。 “我……”沈书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解释。 沈万钧眉头一皱,忽然间扬起手就要落在沈书成的脸上,沈书成还没反应过来,跟在沈书成身后的田玉忽然蹿出来,挡在了沈书成面前。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声,在田玉的脸上响起。 田玉白净的脸颊立刻就红了起来,他只感觉火辣辣的疼痛。 “你干什么!”沈书成的声音忽然间提高了几个分贝,也不管自己有多怕眼前的人,气冲冲地吼着。 第103页 沈万钧也是一愣,看见自己的儿子居然吼自己,一时气极:“你在干什么?!你做的这是什么事情!” “老沈!”后到的窦思蔻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和田玉红肿的脸,立刻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连忙拉住沈万钧:“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沈书成横了一眼沈万钧,把田玉护到身后,正准备关上门,窦思蔻忽然用手死死地扣住了门缝。 沈书成本想及时收手,可那道门却由于惯性,直愣愣地压在了窦思蔻的手指上,只听到窦思蔻一声“哎呦!” “妈!”沈书成连忙打开门,搀扶起脱力倒在地上的窦思蔻,“妈你的手没事吧?!” “书成,有什么事情,好好的和爸爸说,咱们一家三口坐下来好好说话,行不行?” “我……”看着窦思蔻惨白的脸色,想起昨天晚上外公和自己说的话,沈书成的心立刻就软下来了,正要扶着窦思蔻去屋里坐会,沈万钧忽然抱过来窦思蔻,心疼至极,看着那手指关节通红地地方,更加愤怒地说:“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想弄死你妈?!” “老沈,你别说……”窦思蔻手上地疼痛并未消下去,话还没说话,她又轻哼了两声,手背慢慢地肿了起来。 “我先带你去医院。”沈万钧皱了皱眉头,又转过身来对沈书成冷眼一横,“待会再来找你算账!” “我……”沈书成还想说些什么,可一低头便看见了窦思蔻肿的透亮的手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万钧搀扶着窦思蔻离开,不敢再说些什么。 一清早就来了这么一出的沈书成头脑有些乱,这几乎把他一整天的计划打乱了,他给自己盛了一碗刚才煮好的西红柿鸡蛋汤,这才发现汤已经冷了,多了很多腥味。 田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小玉,你别担心,我……”沈书成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去说吧。”田玉抬起头,对上沈书成迷茫的目光。 “你……去说什么?”沈书成问道。 “我去和沈教授说我们俩的事情吧。”田玉的声音很轻,却又坚定。 “不行不行。”沈书成连忙否认,“我不能让你去见我爸,他太可怕了,刚才你又不是没见到——”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落在田玉脸上清脆的巴掌响声,连忙摸了摸田玉的脸颊,“刚才他下手也太狠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刚才被打的疼痛已经渐渐缓解,可沈书成柔软的手指在自己的脸颊上游走,田玉的脸又红了起来。 “还说没事,这脸都红成这样了!”沈书成心疼的不行,“这刚搬来也没有什么应急的药品,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毛巾冲冲冰水敷一敷。” 田玉很想说不用,但沈书成没有给他机会,去冰箱里翻出冰来,拿出水盆,倒了些水,把毛巾放在里面浸湿,嘴里还念念有词:“真是服了他了,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事情都让他看不惯,看不惯就算了,还打人,打人就算了,冲我来就行,怎么还打你呢!不行,我不能……” 他忽然感觉背后一热,田玉把手环在他的腰间,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脖颈中。 “让我去吧。”田玉在他的耳边说,“你说过的,以后有什么事情,让我们一起承担。” “不管是挨打也好,挨骂也罢,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我不想……” 沈书成想告诉说,他不想让你为我做那么多,为他去接受被人的冷嘲热讽,为他却接受别人的打骂斥责,哪怕这个人是我的父亲。 “我可以的。” 田玉固执地回答这,他可以为沈书成去抵抗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意,沈书成如果是他的保护伞,那他也可以做你的保护伞。 田玉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呼出的热气打湿他的耳朵。 “……那好。”沈书成艰难开口,“如果他要为难你,你就和我说,让我来接你,知道吗?” “嗯。”田玉满意地将沈书成的腰抱的更紧,嘴里的声音更像是撒娇的呢喃,“我不想离开你了,再也不想了。” “我也是。”沈书成握住田玉的手,温柔回应。 “刚刚曹可凡给我发消息,让我去辅导员那里一趟,我得走了。”田玉嘴上说着要走,身体却很实诚地抱住沈书成不放。 沈书成愣了愣:“……那你走啊。” 田玉一声不吭。 “你不用担心我的。”沈书成好生劝解道,“你有事情就先忙,我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田玉撅着嘴,“哦。” “那你……”沈书成总觉得田玉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肯说出来,“那你怎么不放手?” “我……”田玉被这么一反问,更加不好意思了,只能不情不愿地松开手,“那我走了。” “走吧。”沈书成满意地笑了笑。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感觉自己做的有些不对?田玉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明明有急事还不肯松手?这是在等着自己说什么吗?还是等着自己做什么? 想到这里,好像刚才田玉一系列反常地举动忽然间就说的通了。 看着田玉垂头丧气地走到了门口,沈书成连忙叫住他:“小玉,你等一下!” “干嘛。”田玉背上书包,闷闷地说。 第104页 沈书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田玉身边,“忘了件给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田玉眨了眨眼睛,开始数:“手机,书包,今天要上英语课……” 一个薄薄的吻,就像一只缠绵的蝴蝶,悄悄地落在了田玉地眉心。 “……” 沈书成正了正神色:“这是早安吻,忘记给你了。” 刚才索吻的心思被沈书成拆穿,田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开口:“谢谢。” 沈书成挑了挑眉,却听见田玉不慌不忙地又问了一句:“那今天晚上,还有晚安吻吗?” 想不到这个刚才一句话都不肯说出来,差点把自己憋死的少年,低着头一脸坏笑地问自己要晚安吻,沈书成深吸了一口气:“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好啦,有的有的,你放心,以后每天都有。” “真的?”田玉抿着嘴轻轻笑着,“那我……” “嗯?”沈书成倒是很想听听,田玉还想怎么样。 “那我能提前预支吗?”田玉咬了咬嘴唇,却掩饰不住嘴角地的弧度。 沈书成呼吸一滞:“等你晚上回来,想预支多少就预支多少,行吗?” 田玉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认真告诉沈书成:“我不是在开玩笑。” 沈书成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晚上回来试试,看看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拿到沈书成承诺的田玉,兴高采烈地回了学校,可还没走进辅导员办公室,就听见宋智博的咆哮。 “我不要和那个死变态住在一个房间里!” “我不接受!这谁能受得了啊!你能容忍你的室友会随时把你上了吗?!” “让他搬出去住啊!” 田玉一愣,走进办公室,却发现曹可凡和刘陆生无可恋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只有宋智博一个人面红耳赤地在争辩着,见田玉来了,宋智博指了指田玉,又将手指方向转向曹可凡和唐冬,怒气冲冲地田玉猛攻:“你能不能离我们远一点啊!你一个人变态,带着整个寝室变态啊!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哦。”田玉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像,又只能憋住,毫无情绪地答应了一声。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你还来劲儿了是吧!”曹可凡“腾”地从椅子上起身,一派马上就要和宋智博干架的态势。 “说啥呢你,也不拿张纸巾把卫生间的镜子擦干净了照照,谁是那颗老鼠屎!”刘陆翻了个白眼,拉了拉身边的曹可凡。 “咳咳。”辅导员干咳了两声,想起上次奖学金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田玉你来了,是这样的,那个,宋智博说……你是那个……gay,然后不想和你住在一个宿舍。” “哦。”田玉才进来没两三分钟,就把现状搞清楚了,冷冰冰地回答。 “那个,舍友之间有误会是很正常的事情。”辅导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不是的话,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田玉歪了歪脖子,像是沈书成的早安吻给了自己勇气一般,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啊。” “……” 辅导员又擦了一把汗:“那现在问题是这样,宋智博他不想和你住在一个宿舍,觉得你的情况,呃,就是,对整个宿舍风气地建设,嗯……不是很有利。” “哦。” 一声一声的“哦”,答应的这位辅导员有些肝疼。 本来昨晚上就想,以后和沈书成搬出去住,自己课余时间多做两份家教,和沈书成一起付房租,听到辅导员的建议,心里毫无波澜。 “凭啥?!”曹可凡却第一个站起来反对了,“凭啥让田玉搬走啊!整个寝室嘴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就是你了吧,要滚也是你滚啊!” “我……”宋智博脸色铁青,“曹可凡你至于吗?!田玉就是给你抄了几次作业,帮你没挂几次科,你就心甘情愿地当他的走狗?!” “走你妈……”田玉抄起旁边的小靠椅就要往宋智博身上砸,好歹被刘陆拉着。 “哎呦老师您看!这东北大老爷们就是粗鲁,拿着凳子就要打我!”宋智博带着地域歧视地恶人先告状。 “我可去你妈的吧,老子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东北爷们!” “曹可凡,你冷静一点。”田玉见势不妙,挡在他面前,“我搬出去住,没问题的。” 曹可凡无奈地放在举在头顶地凳子:“田神!你!” “田玉,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刘陆见曹可凡终于把凳子放下去,松了一口气,“这是我们寝室的事情——那就投票决定。” “同意宋智博换寝室的人,举手。” 曹可凡把手举得老高,刘陆举着手,看着宋智博和辅导员:“怎么样,结果很清楚了吧。” “我……”宋智博咬牙切齿,“刘陆你也是个死变态!你就是看上田玉了是不是!可惜,人家才看不上你!” “呵。”刘陆被他的话气笑了,“你再多说几句?” 宋智博忽然感觉不太妙。 “刚才的事情,我拿手机录下来了。”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你觉得我把他上传到微博上,让网友看看,你刚才的反应,大家会怎么说?” 刘陆善意提醒:“不知道东北的大老爷们,会不会给你寄刀片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打算不更新的,三次元有一些忙。 第105页 可是咬咬牙还是更了。 今天粗长。 假装我的小天使在等我。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酒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君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8章 大梦初醒 “你!”宋智博肺都要被气炸了,可是一看到刘陆晃了晃手机,只能强忍着的怒气,“你们都要和这个死变态住在一个寝室是吧,行!老子走!老子就不信了,还没个地方住了?!” 辅导员看着这几个血气方刚的男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疼,只能顺着当前的态势说下去:“行吧,那就先这样,你们先回去,我去问问其他宿舍换寝室的意见,商量好了就给你们搬寝室。” “那就麻烦老师费心了。”没有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焰,刘陆拉着曹可凡,笑嘻嘻地给辅导员道了声谢,才拉着两人出来吃饭。 “他是真不同意换宿舍,你还真把那个视频放在网上啊?”曹可凡问。 “怎么可能!”刘陆翻了个白眼,“吓唬吓唬他,网络暴力这种事情,是我这种小可爱会做的吗?” 田玉扒拉着碗中的米粒,皱着眉头,面前的饭菜一点都没有吃下去,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去找沈万钧,一边想着怎么开口给两个刚才努力维护自己的室友道声谢。 “田神,对不起啊。”曹可凡看见田玉心不在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道歉。 “什么?”田玉有点懵,怎么自己的谢谢还没说出口,曹可凡的道歉就先来了? “是这样的。”刘陆见田玉的脸色不太好,生怕曹可凡这不会说话的嘴再惹得田玉不快,连忙抢过话解释,“昨天我和曹可凡在寝室嘛,曹可凡刚打完游戏,就看到你的消息,有点气,就拉着我说了你的事……” “……”田玉有点理解为什么曹可凡刚刚要给自己道歉了。 “我肯定是可以接受的啦,你喜欢谁,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都没什么意见。”刘陆把自己面前的一盒椰子汁递给田玉,“但是我们都以为宋智博他不在宿舍,你也知道,他的床帘子一直拉着,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有人。” 曹可凡拔下来椰子汁上的吸管,给田玉扎好,塞进田玉的手里:“对不起啊田神,我真的不是故意,你喝点椰子汁消消火,你看这广告语,写的多像你。” 白白嫩嫩,美丽动人。 田玉喝到一半,忽然就被呛着了。 他接过刘陆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我不怪你们的。” “真的?” 一直因为自己闯下了天大的祸而耿耿于怀的曹可凡喜出望外:“那你的作业还给我抄嘛?以后考试前还会给我划重点嘛?” 田玉没好气咬了咬吸管,看着曹可凡赔笑又满含期待的脸:“会会会!” “妈呀!”曹可凡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拍了拍自己胸口,总算是把憋在心底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其实……我挺感谢你们的。”田玉看着两个人室友,最开始走进这间寝室的时候,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和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成为朋友,更确切地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和这个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人成为朋友。 又有谁会想和一个没有任何家庭背景,没有任何特长,还不怎么喜欢参加集体活动的人做朋友呢? 可他没有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不仅拥有了像曹可凡董岩这样,和自己一起为了理想刷夜做比赛的好朋友,也收获了像刘陆一样,平时虽然交流不多但关键时刻愿意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好室友。 更没有想到,收获了一段意料之外的爱情。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如此多的爱。 “说的什么话呀这事!”刘陆笑眯眯地摆了摆手,“都是在一个房子里睡过的交情,哪有那么多感谢不感谢的。” “就是就是!”曹可凡跟着附和,“现在也好,寝室最不和谐的人终于被剔出去了!希望再来一个人,咱们寝室就可以凑四排吃鸡了。” “……”虽然田玉觉得不应该打断曹可凡对未来腐.败的寝室生活的畅想,可是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我不玩游戏的。” “对哈。”曹可凡尴尬地挠了挠头,“那那那,那凑一桌麻将也行!” “我也不会玩麻将……”田玉小声说。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刘陆没好气地拍了拍曹可凡的脑袋,“昨天晚上田神为啥没回来你不知道吗?” 曹可凡没听出来刘陆的言外之意:“我知道啊,沈老师那里过夜了啊。” 话一出口,田玉的脸就红了,曹可凡这才理解的刘陆的意思:“也是也是,以后说不定两个人就一直住在外面了,不回宿舍住了。” 田玉倒吸了一口气:“快,快吃饭吧,饭凉了。” 曹可凡却一点想结束的意思都没有,转过头去问刘陆:“我听说那事儿只要做了一次就一直会想做,是真的吗?” 意料之外的开车最为致命,田玉差点把嘴里的白菜喷到曹可凡脸上。 刘陆摊了摊手,坦然道:“我没尝试过,不知道。” 他又偏过头来问把脸快要埋进饭盆子里的田玉:“你昨天晚上感受怎么样,沈老师年纪也不小了,他身体受不受得住啊?” 第106页 这个问题田玉不是很想回答,一方面他觉得和别人讨论自己屋里人行不行受不受得住是对沈书成的一种冒犯。 另一方面,他昨晚太累了直接睡了过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他只能欲哭无泪地企图蒙混过关:“还行吧……” 刘陆和曹可凡对视一眼,觉得这句“还行”颇为勉强。 刘陆清了清嗓子:“没关系,第一次体验感差了点也可以理解,你要对自己和沈老师有信心。” 田玉觉得自己有点晕车:“其实,昨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做……” “什么?”刘陆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难道你们俩就这样,单纯地抱着睡了一晚上?” “呃……”田玉本来想解释,还有晚安吻早安吻啊,可是生怕越解释越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算是吧。” “啧!”曹可凡望着田玉,颇有一些望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的感觉,“田神你这不行啊!” “嗯。”田玉点了点头,“好像……是不太行。”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刘陆拍了拍田玉的手背,安慰他,“下一次就好了,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虽然没有实际操作经验,但是理论储备还是有的。” 嘴上虽然答应着刘陆,田玉心里却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和别人说这么尴尬的话题了,吃完饭拉着两人就要回宿舍,忽然听见旁桌吃饭的老师接了个电话,那句和雷声一样的“什么”叫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住院急救,快不行了?前两天还在操场上看见他了。” “啧啧啧,这人真是说不清楚,说不行就不行了。” “啧啧啧,怕不是被他的外孙气死的。” “是嘛!听说现在还找不到人?!他们家前两代人都不错,怎么到他这就出了这种没出息的白眼狼。” 田玉一愣,他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但又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这种微小的期望被旁边老师的最后后一句话打破。 他说:“窦老校长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饭桌上的三个人同时一惊,刘陆和曹可凡一齐把目光投向了已经有些错乱的田玉。 “我……”田玉的太阳穴随着心跳一震一震,他慌忙地掏出手机,又不小心把手机落在了地上,弯下腰去见手机,又碰落了桌子上的碗,劈里啪啦的声音引来众人的侧目。 曹可凡连忙帮着收拾地上的东西,刘陆在一边安慰他:“别慌,打个电话先问一下。” 那边,沈书成躺在床上,看着窦思蔻和沈万钧来来回回的打电话,并不想去接。 自己的父母刚刚知道了这个消息,接受不了想劝自己是正常的事情,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来让彼此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 他打算今天晚上去外公那里,和他检举一下沈万钧的暴行,然后让自己的外公帮忙劝劝自己的父亲,这样田玉说不定就能省下来不少事情。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瞥了一眼,是田玉。 沈书成抬了抬眉毛,这小家伙怎么回事,这才过去多久,就这么想自己了? 顺手接过电话:“怎么了?想我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有一些颤抖,田玉极力遏制着自己的哭腔:“窦校长,窦校长他,我刚刚听人说,窦校长他……!” “窦校长出事了?!” 沈书成努力想要从田玉的话中找到这是开玩笑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他慌忙挂断了田玉的电话,这才回拨给窦思蔻。 “妈,我……”沈书成忽然喉头一紧,不知道要说写什么。 他有预感,田玉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他不敢相信,昨天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外公,能出什么事? “书成……,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接,不接电话,你外公,你外公他……”窦思蔻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变得沙哑,在她断断续续的喘气声中,沈万钧接过了电话:“快来医院吧,来见外公最后一面,我在门口等你。” 一定是骗自己的,这不可能,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沈书成默默念着,可到医院门口,看见沈万钧面如死灰地等着自己,沈书成就知道,自己那一点点幻想,都破灭了。 “爸……”看见沈万钧的那一刻,沈书成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抱着自己的父亲,忽然之间泣不成声。 “别哭。”沈万钧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强压下去眼角的泪水,他拍了拍沈书成的背,“家里还有外婆和你妈妈,她们需要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写到窦老爷子去世的事情,我很担心会写崩。 其实很害怕描写死亡,因为童年时期一位亲人的离世。 我还记得她去世的那个晚上,我打完羽毛球回家,接到医院的电话,是晚上。 我坐车去医院的路上,抬头看着天空闪烁着的星星。 没有一颗落下。 我告诉自己,星星没有落下,就没有人去世,她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当我来到病房里时,已经没有医生在抢救了。 我去摸了摸她粗糙的手,还是热的。 我又去摸了摸她的脚,已经凉成冷气的温度了。 我打开她的眼皮,我想从她的瞳仁里看到自己。 可我看不到。 第107页 距离她去世已经十多年了,我很少梦到她,可是前段时间,我梦到被病痛折磨的瘦瘦小小的她,蜷着身子在一方小小的棺材里。 他们说,梦到棺材是好事,升官发财。 后来不久,我就收到了暑期项目的录取通知。 我宁愿相信我的录取不是因为我真的有多好,而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在冥冥之中保护着我,给我幸运。 被人爱着,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9章 终点又逢君 窦恩泽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各种抢救的设备陆陆续续地从他的身上撤下来,只有一台心电监测仪,上面绿色的线条,偶尔出现几个跳跃。站在墙角的窦思蔻和秀云抱在一起泣不成声,沈书成愣了愣,走到病床前,拉了拉窦恩泽的手。 “怎么……怎么会这样?”沈书成看着眼前面色惨白,嘴唇微张的老人,无法把他和昨天还和自己聊天的外公联系在一起。 沈万钧走到沈书成身边,轻声叹了口气:“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在洗漱台前摔了一跤,颅内出血……” 沈书成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划过脸颊。 “医生说,救不过来了……让爸爸安心地走吧。” 沈万钧抱住窦思蔻。 窦思蔻的哭声撕心裂肺,几次在秀云的怀里晕过去,忽然听见微弱的声音从窦恩泽地喉咙之间发出来。 “爸……爸爸!”窦思蔻跪在病床前,死死地拉住窦恩泽地手,“你醒来,你醒来看看我!我是,我是思蔻啊!” 窦恩泽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半睁开眼,几个单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 秀云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趴在窦恩泽的枕头边上:“我,我在,你……你想说什么?” “秀,秀云,”窦恩泽的声音很轻,“我,我看到了……我看到扣,扣子哥……” 秀云的眼泪又忍不住地哗啦啦地掉下来了:“你们,你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他努力地抬了抬胳膊,触摸到窦蔻染的手指尖,窦恩泽曾经无数次在梦里见到过他的扣子哥,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温度。 上一次如此真实地触碰到这个人,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了。 窦恩泽的记忆在迅速倒带,他知道这是人生最后的回放,他甚至看见了那晚正下着的细细密密的雪。 那天王雪正要临盆,窦蔻染和大队打报告,想要回去照顾自己的妻子,却被生产队长拒绝了——队长言之凿凿地说,医院会有人照顾好王雪,更何况,像他这样作风和背景都有问题的人,只有一刻不停地劳动,才能彻底解放他的思想。 窦蔻染心里慌慌的,趁着晚上大家休息,从牛棚里偷偷跑了出来。 但从牛棚去医院的路太远了,他跑到之前教书的庙中,便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那时,窦恩泽和秀云正在医院,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医生忽然出来,喊着“大出血了”,要叫家属。 窦恩泽不知道大出血意味着什么,只看见秀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抓住他的胳膊,让他去找窦蔻染。 等窦恩泽最终找到窦蔻染的时候,他正半倚在庙里的干草堆上。 窦蔻染的身形消瘦如同旁边的柴火,眼窝深陷,脸颊上因为没有一丝肉而显得颧骨格外突出,蜡黄的脸色在雪后的月光下发青,乍一看如同死人的皮肤,着实有点吓人。 他喘着粗气,凛冽的寒风丝毫不给面子,呼啸着往他嘴里灌,他猛然咳嗽起来,身体剧烈的抖动,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窦恩泽跌了几跤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他的喉咙呜咽着说不出话,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窦蔻染,从旁边扒了一堆草想要盖住窦蔻染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身子,那干草却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的被封吹走了。 窦恩泽的眼泪一颗一颗接连不断的掉下来,划过脸颊,被寒风一吹,像刀子一样硬生生在他脸上划开两道口子。窦恩泽跪在地上,把窦蔻染抱起来,两只手紧紧的环住这副瘦的可以感受到硌人骨头的身体,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窦蔻染像是使了所有的力气,问他:“泽泽,小雪,小雪她怎么样了?” 窦恩泽把头埋进他已经瘦的可以看到肋骨的胸膛,呜呜的哭起来:“医生,医生说大出血,秀云,秀云让我来找你。” 窦蔻染双眼一瞪:“你说,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窦恩泽一边哭一边反复的重复着这句道歉。 “带我,带我去见她,我要见她……”窦蔻染强行从地上爬起来又重重地摔下去。 “好,好!”窦恩泽呜咽着,把窦蔻染背在肩上,正准备走。 “在这!这个臭老九又在耍流氓!” 尖锐的声音透过风雪划破黑夜的宁静。 一群人在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小平头少年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窦蔻染!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错了?!居然还敢对群众耍流氓?!像你这种社会毒瘤就应该被枪毙!”他似乎觉得说话已经表达不了自己的气愤,冲上前去朝着窦蔻染的小肚子踢了一脚。窦蔻染的身体就像是一张破布,被甩到了门口。 第108页 窦恩泽冲上去扶住窦蔻染,对着那群人大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另一个小兵把他一把拽到了人群边上:“你不要被这种人骗了!你是好苗子!要站好队伍!” 窦恩泽越拼命想要冲上去,可是拉住他的力气就越大,忽然窦恩泽猛地一摔,身后的人趁这机会扣住了肩膀,压住他的腿,他半跪在地上,盈着眼泪的目光模糊住了视线,只看得窦蔻染狭长的倒在地上的身形。他拼命想要挣扎出去,却被压得死死的,只能对着门口的大雪和倒在雪里的窦蔻染放声大哭。 又是那个小兵,似乎觉得刚才那一脚不解气,气势汹汹的冲到窦蔻染面前,对着他的下巴又是一脚,窦蔻染惨叫一声,下牙瞬间带着血飞了出来,拉成白晃晃的雪地里的一道暗红。 窦恩泽一边哭一遍往前冲,旁边的一个粗嗓音喊了声,“你们几个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被这个臭老九毒害了 !其他人,咱们上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走资派!让他知道我们的力量!” 周围的人似乎是受到了这人的感染,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他站成一支队伍,彰显出自己的觉悟,都涌上前去围住窦蔻染那具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 矮个子黝黑皮肤长得如同小土豆的男孩,竖起眉毛拖着起旁边与手腕一般大的木杆,高举过头顶,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窦蔻染的膝关节上,窦蔻染的身体往前一挺,从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窦蔻染的身体,奇怪地在地上扭曲着,努力向外面爬着,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医院的方向。 又壮又高的东北大汉,根本不屑于借助外界的工具,他两腿一跨在窦蔻染的腰间,皱起眉头单手提起窦蔻染衣服的领子,啊的一声抡起拳头朝他的脸中心砸下去,窦蔻染的鼻子的血像夏天的洪水一样哗哗的淌出来,又被冷风一吹结成了冰,糊满了他的下半张脸。 “放了他吧!”窦恩泽的喉咙完全嘶哑,他甚至没有办法从这群人的狂呼中分辨出自己的声音,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我求你们放了他吧!” 旁边尖嘴猴腮瘦小的小青年提起脚,重重在他的胸上跺了几脚,即便风声呼啸,但窦恩泽分明能够听到窦蔻染的肋骨咔嚓咔嚓断掉的声音。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功勋远不及前两个人那么显著,学着东北大汉拼命往窦蔻染的眼睛上砸拳头,随着窦蔻染一声沙哑的痛喊,一个圆滚滚软乎乎的小球弹出来滚到了庙门口,那是窦蔻染的一只眼球。 其他的人都围上来你一拳我一脚,生怕到时候论功行赏,功劳簿上少了自己的那份,甚至那剪着短发的少女,也不往窦蔻染血肉模糊的脸上吐两口唾沫。 这个时候窦蔻染已经完全没了声响。 没有人知道他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最开始带着大家来的小年轻,挺着胸脯站在窦蔻染面前,“同志们!他就是旧社会的牛鬼蛇神!我们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谁敢反对!我们就砸烂谁的狗头!再踏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说罢,拿起一块大石头,砸向窦思蔻的头,窦思蔻的脑袋就像用纸片搭起来一样,被石头重重一砸,便凹进去了一大块。远远看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窦恩泽被压着,只能趴在地上,一遍一遍的叩头,求他们不要再打了。 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见那个小平头的少年睁大的眼睛里面居然不是恐惧而是快感,他的嘴角甚至浮起了满足的微笑。 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高声呼喊着,面前的这个已经死了的人,好像不是那个教他们识字算数的先生,而是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恶贯满盈的大魔头。 窦恩泽在那一个瞬间真实的感觉到,这个世界没救了,这座本供奉着最慈悲为怀的观世音菩萨的庙宇,见证着这个世界的最疯狂残酷。 待到天微微亮的时候,窦蔻染已经死透了,众人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窦恩泽爬到窦蔻染的旁边,窦蔻染的身体盖着一层被吹进来的白雪。 白雪何其无辜,替一群宵小之徒掩盖罪行,白雪又何其有幸,能够陪伴一世坦荡忧国忧民的君子最后一程。 窦恩泽趴在他的尸体上,想要让他冰冷的身体热起来。可是没有用。窦蔻染的身体已经僵硬,成了和白雪一样的温度。 漫长的历史中,总有至暗时刻,在漆黑的暗夜森林之中,有的人抬起头,看到森林之外的灯光,于是带着众人,走出了这片黑暗的森林。 如同窦恩泽,在之后数十年的时间里,用自己所积攒的资源人脉,创办了江城大学,短短几十年成为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之一,是江城人人说道的传奇。 而有的人,从不寻找光芒,他们就是光芒本身,永恒的照亮这片土地,指引着人勇敢地走出愚昧,走向文明。 窦蔻染就是窦恩泽的那束光,窦恩泽的一生,都在追寻着窦蔻染的足迹。 “扣子哥,他在对我笑。”说到这里,窦恩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轻松。 “扣子哥,你的愿望,我,我都替你做到了,我,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不会的。”秀云轻轻用手指梳过窦恩泽的头发,哽咽着,“你从来都没有让扣子哥失望过……” “扣子哥,你是来接我的嘛……” 第109页 弥留之际的窦恩泽,缓缓开口,说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扣子哥,我终于可以,继续陪着你了。” 窦恩泽的手从窦思蔻的掌心滑落,心电监测仪发出“滴——”声的警告。 他的嘴角有笑。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余华的《兄弟》。 其实我本来想砍了这一条线早点完结的,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这本没有人看好扑街想快点完结,二是我发现窦蔻染是我心里的白月光,可是自己的笔力不够写不出来他融合了英国绅士和中国君子的形象。 但是还是想让大家知道,这个人是怎样的,这个故事是怎样的。 不想仓促的什么都不交代。 后面几章都会相对比较沉重啦。 保证会HE。 三次元会比较忙这一周,现在的处境简直可以说很艰难了,但是会努力保持更新的。 第60章 回家时 沈书成愣了愣,他没有像窦思蔻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等他睁开眼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消毒水的味道是不真实的,心电监测仪的响声是不真实的,连母亲的哭泣都是不真实的。 沈书成的眼睛紧紧地闭上,再用力睁开,他相信这只是一个噩梦,只要自己努力从这个噩梦中挣扎出来,醒来就能看见窦恩泽坐在自己的摇椅上,拿着自己茶缸,和自己评价着电视上无聊的电视节目。 直到专门的人员来替窦恩泽清理身体,穿上去世的人专门穿的寿衣,又在殡仪馆内被放进一方小小的冰柜中,将黑白的照片摆在冰柜前时,他才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外公了。 那个小时候会给自己糖,会给自己准备好吃的,会给自己讲人生道理的外公,真的再也没有了。 这个世界上有七十多亿人,可是再也没有那个自己可以喊作外公的人。 他站在冰柜旁边,颤抖着伸出双手,碰了碰窦恩泽的脸,那是和冰一样的温度。沈书成的心忽然就像被人用剪刀剪成了碎片一样,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淌。 外婆红肿着双眼走到他身边,声音沙哑:“别哭了,你外公走了,去见自己想见的人了,也是,也是好事。”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沈书成是见过的,其中一张是那个和自己长得颇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男子的黑白照,另一张照片是四个人的合照。 秀云将两张照片夹进窦恩泽的寿衣里:“照片给你了,你这么老了,也不知道扣子哥认不认得你了,你拿着这两张照片,他们都记得。” 秀云替窦恩泽理了理盖在身上的寿被:“你先去可别急着和扣子哥和雪姐投胎,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就下来了,到时候咱们四个一起,下辈子还在一起。” “外婆……你别……”沈书成话一说出口就哽咽了,他听着外婆的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以为这不过是算命的人拿来吓唬人的把戏。 可是此刻他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从古至今这么多年,这种想法从来没有断绝过——他宁愿相信,真的有一个平行的世界,是所有人的来生,如果知道未来的某一刻,彼此还能再相见,那么这一刻的死别,就不会那么痛苦,哪怕下一世喝了孟婆汤,相见亦不识。 “唉……”秀云轻声叹了一口气,“外面来了不少你外公生前的学生,你爸妈可能忙不过来,你去帮他们吗。” 沈书成还想说些什么,秀云又说:“让我和你外公单独呆一会吧,想和他单独说些话。” 纪念堂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很多是江城大学的教职工,更多的是窦恩泽曾经的学生,还有不少是已经在海外定居的校友,在看到江城大学主页上的讣告之后,赶着红眼航班前来吊唁的。 “我还记得当时,自己因为没有钱差点辍学,是窦老师每个月给我打钱资助我完成了学业的……”一个已经有不少白头发的中年男子拉住窦思蔻的手,眼眶中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眼睛。窦思蔻的手上还缠着绷带,也跟着中年男子哭了起来。 旁边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姑娘颤抖着身体问沈万钧:“怎么这么突然?我前两天给窦老师发邮件说要回来看看他,他还答应来着,还说要给我孩子压岁钱……怎么就这么走了。” “我们也没想到这么突然。”沈万钧扶住身边哭得站不住的窦思蔻。 现任江城大学的校长献上了花圈以后,拍了拍沈万钧的肩:“二位节哀,生老病死是常事,窦校长这一辈子也算是行善积德,走的时候没有受什么苦,你看,窦老校长他没有走,永远都活在江城大学每个学生的心里。” 纪念堂里的吊唁花圈摆了好几层,所谓桃李满天下,大概就是如此吧。 沈书成离开纪念堂,走到后厅外一处僻静的大槐树边,看着大槐树粗壮的树干,轻声叹了口气。 要是人的寿命和书一样长就好了。 沈书成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拉,是田玉。 “沈老师……” 田玉想说些什么安慰沈书成,却发现面对亲人的去世,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怎么来了?”沈书成揉了揉眉心。 “我和刘陆还有曹可凡来给窦校长送个行。”田玉看着沈书成的脸面无血色,“你,你还好吗?” 第110页 虽然他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不好。”沈书成抓了抓头发,“我现在真的,很不好。” 田玉低着头,好像是自己犯了错一样。 “小玉……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我现在觉得好难受。” 田玉点点头,伸出手将沈书成揽进自己的怀中:“我在,我在的。” 靠近了一个温暖的胸膛,沈书成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脑袋埋进田玉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他不要我了,我的外公不要我了。”沈书成声音一抽一抽地,听得田玉也跟着心疼。 “窦校长那么喜欢你,不会不要你的。”田玉只能勉强安慰道,“窦校长要是能够在天上看着你,肯定不希望你这么难过的。” “你知道吗?我觉得外公他没有走。”沈书成往田玉的身上蹭了蹭眼泪,“他们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如果一个人去世了属于他的那颗星星,就会掉下来。” 沈书成哑着嗓子,看着无垠的夜空:“可是你看,天上没有星星掉下去,我的外公没有走,对不对?对不对小玉?” 听到沈书成这么问自己,田玉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他只能心疼地把沈书成的头压进自己的怀中。 “我以后再也不能叫外公了。”沈书成呜咽着,“他陪了我二十多年,怎么说走了就走了?” “我曾经以为他永远不会老不会死的。” “他还说让我们明年过年的时候也去看他敲钟的。” 在田玉的怀中,沈书成终于可以不必假装坚强,他肆无忌惮地哭着。 “田神,你怎么在这……”刘陆和曹可凡找了好久,才找到田玉,夜色太暗,没看见在田玉的怀里哭成泪人的沈书成,走进去一看,又抱歉地退了几步:“沈老师,节哀顺变啊。” 沈书成强忍着泪水起身,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谢谢你们来送我外公。” 说完,又作为家属对曹可凡和刘陆鞠了一躬,田玉也随着沈书成给两人行了个礼。 “沈老师你也不用太伤心了……”刘陆安慰道,又转过去对田玉说,“咱们得回去了。” 田玉担忧地看了一眼沈书成:“我要不要今晚留下来陪你?丧葬的事情很麻烦的,你和窦老师还有沈教授现在都正伤心,需不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 “你疯了?你明天不还要赶火车吗?!”曹可凡说话不过脑子,一说出口就被田玉狠狠剜了一眼。 沈书成深吸了一口气:“不用担心我,我……我哭就哭了,没事。” 说罢又问:“你赶车要去哪?” 田玉眼神闪躲:“我,我家里有点事,要回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两千多字,因为和我的前男友分手了[允悲],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然后今天去吃了一个分手局……呃,有点耽误更新了。 明天会多写一些的哦。 然后这几章可能都有一点苦。 但是为了情节的完整只能照着大纲走,所以…… 感谢大家,么么哒,爱你们。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君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1章 遗书 田玉不会告诉沈书成,自己回去的原因。 从辅导员那里回来,知道沈书成家中的事情没多久,辅导员就给他打电话了:“我把你的事情和你家人说了,这种事情还是要让家长知道比较好。” “……” 田玉憋着一肚子的气,他还在想要怎么给家中解释,才能让从小在农村生活,看见穿着吊带的女生都要骂两句不检点的父母,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的事实。没想到居然被辅导员一句轻巧的“让家长知道比较好”一带而过。可是他又不知道把气撒在谁身上,明明知道那欺软怕硬的辅导员是故意弄出这种事情来整自己,可他这样做,于情于理都过得去。 当手机上显示着家里那个十分熟悉的号码时,田玉有一些慌乱,他不是很想面对。但一想到沈书成为自己辞了工作搬出了家,还和自己的父亲大吵了一架,田玉又觉得,不管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修罗场,为了能和沈书成在一起,都是可以接受的。 “妈……” 电话那头却是父亲的咆哮:“妈的胆儿肥了是吧!敢在外面乱来了是吧?!老子把你养这么大,就养出来你这么个杀千刀的?” 陪在田玉身边的曹可凡和刘陆一愣,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破口大骂。 “我……”田玉有点窘迫,想要打断父亲的说话。 “去他娘的养了你姐那个赔钱货也就算了,养了你也是个赔钱货?” “……” “你别骂他了!小玉!”姐姐在那头抢过手机,“你先回来一趟把这件事情解决吧,不然咱爸说要去你学校找那个男人的麻烦!” 田玉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只剩下了忙音。 曹可凡和刘陆面面相觑,这是他们俩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局面。 田玉忽然就很想哭。他还记得自己新年许下的愿望,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想要暖黄的灯光下有人等自己吃饭——所谓心愿,无非就是从来没有实现过罢了。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初二的时候,父亲还没有出意外。 第111页 一切都在父亲在工地上摔下来残疾了之后,变得狰狞了起来,父亲成天在家喝酒,一喝多了就拿着酒瓶子往人身上砸,母亲受不了伺候父亲还要挨打,找了村里一个小卖部给人家看店,后来迷上了打麻将,家里上上下下只有自己的姐姐在挣钱操持着。 这一切田玉都没有告诉沈书成,虽然他清楚地知道,他们认识的那一刻,沈书成就对他的家境了如指掌,可是他不想让沈书成因为这个原因而怜悯自己。 他需要的是平等的爱,不需要同情。 听到田玉要回家的消息,问起来还不停闪躲,沈书成本应该马上察觉到异常的,可是被巨大的悲伤冲刷着的他,他已经分不出心思来想其他的事情了,只是叮嘱了田玉两句注意安全。 第二天早上,刘陆和曹可凡一起送田玉来火车站。 “兄弟……”曹可凡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拍了拍田玉的肩膀,“别泄气啊,有什么难除只管和我们说。” “是呀,别不好意思,都是哥们。”刘陆说罢,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拿着,家里路上有什么需要的,别太委屈自己。” 田玉连忙推脱:“别,你们来送我我就很感谢了,我们都还是学生,你也……” “没事,这是我自己做主播挣得钱,有很多的,不用担心我。”刘陆笑了笑,“赶紧上车吧,我还要回去补觉呢,今晚上还有直播。” 田玉的喉头忽然有些哽咽,他们三个人萍水相逢,而四年以后也会各奔东西,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是真的把自己当亲人一样。 无需多言,他只能给两个人一个拥抱。 “嗨!”曹可凡拍了拍田玉的背,“大男人别这么矫情。” 田玉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发车,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车站。 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很难熬,身边的人从南方口音变成北方口音,推着瓜子泡面来来回回好多遍,车窗外的起起伏伏的丘陵变成一望无际的田地,等他的腿快要麻了的时候,他才终于到了那个小县城。 从这个小县城再坐上两个小时中巴车,在道中间的一个羊肠小道停下,往前在走三十分钟,那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就是他的家。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自己的父亲骂骂咧咧的。 “你个小婊子怎么把我电话抢了?!那个龟儿子是不是有出息了打算不认我们了?!” “赶紧给老子订票!老子倒是要去他学校看看到底是哪个孙子像个狐狸精一样在外面勾搭别人家的男人?!” “哟你长大了是吧要嫁人了是吧,自己老子的话你也敢不听了是吧?!” “我还收拾不了你了是吧!” 清脆的玻璃瓶撞在地上的声音响起,田玉身上一抖,立刻认识到父亲这是又拿着玻璃瓶砸姐姐了,连忙冲进去屋里。 一进屋的田玉,眼前忽然一黑。 沈书成那边,丧葬事情向来磨人,而作为江城大学的建校人,窦恩泽的葬礼格外隆重,校内师生的师生在钟楼前自发地摆上了一束束白色地菊花来悼念这位伟大的教育家的逝世,海外的游子也专门建立了悼念的网站,供不能够及时赶回江城的人寄托哀思。 等他们一家人和秀云再次回到窦恩泽住了三十多年的屋子里时,一切摆设依旧是旧时的模样。 书桌上还有去世前一晚磨好的墨,只是已经干了,茶缸依旧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只是其中的茶已经沉了,阳台上还晾着窦恩泽生前穿的睡衣,在风中空荡荡地摇摆。 家中的一切,都在等待自己那位叫窦恩泽的主人回来。 可是它们不会知道,它们的主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看着电视旁边沈书成毕业那年,沈书成穿着学士服,和穿着博士服的家人一起在江城大学门口的合照,里面的窦恩泽容光焕发。 秀云走过去,捧起合照,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喃喃自语:“这全家福啊,以后再也拍不齐了……” 说完这句话,窦思蔻又开哭泣起来,这些日子她流了太多眼泪,好像是已经把眼泪流光了一般,她不再淌泪,只是红着眼眶,脸颊凹陷,身子一抽一抽,沈万钧连忙扶住她。 “你们先坐一会,他留下了些东西,我去找找,给你们。”自从窦恩泽走后,秀云说话变得有气无力起来,背一夜之间驼了不少。 沈书成和父亲一起把窦思蔻搀扶着在沙发上坐下。 许久之后,秀云才踏着沉沉的步子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几封信:“这是他生前,给你们写好的信。” 四个人,每个人一封,还有一封是遗嘱。 窦思蔻一愣:“爸爸他……” 秀云轻声叹了一口气:“他可能自己也有感觉吧,年纪大了,想着有些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秀云感慨地叹了口气,比起眼前的小辈,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和别离。 可打开手中的信,看到那句“秀云吾妹,万语千言,唯有歉意。”的时候,秀云还是没有忍住,眼睛立刻模糊了。 “ 人生白驹过隙,二三知己,已是幸事,恩泽何德何能,能够得君共行此生。恩泽一生,秉先生遗志,兴教育之业,宣平权之风,却唯独于君问心有愧,青葱年少不知事,皆是错付相思之人,却于风雨飘摇之际不离不弃,共苦同甘,携手此生,也算阴差阳错,此生无以为报,唯寄来世,再续兄妹情谊,另,一代人,一代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往事便同我共赴黄泉,切莫令思蔻徒生哀思。” 第112页 看到最后一句话,秀云忽然笑了,他忽然想起了那年在漆黑的山头,忐忑不安地害怕自己把他的事情告诉王雪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少年,那个时候他们离死亡都很远。 “白驹过隙啊……”秀云轻叹了一句,借着窦恩泽遗像前的蜡烛,将遗书点燃,烧成了灰烬。 窦思蔻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爸,爸他说了什么?” 秀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说,他爱我们。” 窦思蔻晃了晃神,仓皇地拆开手中的信件。 “思蔻,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已经不在了。你应该哭得很厉害吧,可惜我没有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拍着你的肩膀安慰你了。 你是爸爸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牵挂,我最幸福的事情,是能够成为你的父亲。你成为了万钧的妻子,书成的母亲,万千孩子的老师,可是在爸爸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会因为自己拿不到第一而痛苦的小孩子。 爸爸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要总是想着别人,学校的事情那么多,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也不要再那么好强,委屈自己。不要哭了,抹干眼泪,爸爸只是看不见了,但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你永远是爸爸最骄傲的女儿,加油。” 窦思蔻攥着纸的手越来越紧,她想起来,小时候自己不管遇到了什么挫折,父亲都会替她擦干眼泪,告诉她:加油啊,你是爸爸的骄傲。 她曾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父亲用来安慰自己无知的女儿的客气话,可原来,自己的父亲真的一直以自己为骄傲。 她的眼泪水再次淌了出来,可是没有一个父亲,替他擦干眼泪了。 窦思蔻像窦恩泽的新里说的那样,一边抽着身体,一边把眼角的泪水抹干净。 沈万钧拍了拍窦思蔻的肩膀,打开手中的自己的信。 “我不在了,你便是一家之主,我对你一千个一万个放心,当年才将思蔻托付给你,可我还是放心不下,只能再求你,替我照顾好思蔻和思蔻妈,你们都要好好的,我才能放心地合上眼。对于你个人,我只有一句叮嘱:放下我执。愿你细细评味,能有所获。” 只是当年沈万钧当年还是窦恩泽学生的时候,他常告诫自己的话,窦恩泽常说他太过于坚持自己的想法,做科研固然有益,但在人生中未免过得太辛苦。 等到沈书成打开信封的时候,他才发现上面空荡荡的一句话都没有。 沈书成茫然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却没有人给他解答。 他望着遗照中笑呵呵的窦恩泽,没有答案。 最后的遗嘱上是关于自己身后各种事情的处理:“书房中的照片和写下的字随自己一起火化,其他所有的财产留给秀云。” 秀云拿着遗嘱,正了正神色:“思蔻,你替我去问问学校,能不能捐一座图书馆,以你爸的名字命名。” “我去吧。”沈万钧担忧地看了一眼窦思蔻。 “你自己实验室一周没去了,得积压着多少事情?赶紧去忙吧。”秀云地目光深邃,沈万钧立刻明白了她de 意思——窦思蔻完全沉浸在哀思中无法抽离,需要给她安排一些麻烦的事情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窦思蔻强打起精神:“好,我明天就去问这个事情……” “你们先回去吧。”秀云将遗嘱仔细收拾起来。 “妈……您一个人……”沈万钧不放心她一个老人在家中。 “我没事的。”秀云安慰道,“有事我会打电话找你们的,我累了,想一个人待会。” 可出门的沈书成,忽然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回那个住了一天的家中,还是要回那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家中。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感谢各位小可爱的关心其实我还好啦,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难过。 大家都要好好的。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君君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乐 20瓶、君君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2章 失联 “爸,我……”沈书成的脚步迟疑,沈万钧搀扶着脱力的窦思蔻,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你不打算回家了?”沈万钧的声音凌冽,似三九寒冬的冰雪。 “我已经搬出来住了,您,您先陪我妈回去好好休息吧。”沈书成轻声说着。 沈万钧看了一眼自己怀中双目无神的窦思蔻:“好的,那你先回去吧。” 沈书成转身正欲离开,忽然听见身后沈万钧开口:“明天我在书房等你,你外公的事情忙完了,需要处理你的事情了。” 终于到了要和沈万钧谈他和田玉事情的时候了,沈书成忽然喉头一紧,想和沈万钧解释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明天再谈,你妈也需要休息了。” 这话里,听不出来是安慰理解,还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沈书成心慌慌地回到家中,桌上还放着那天早上给田玉买来的鲜牛奶,他咬开一个小口就往嘴里送,却被恶臭的味道一熏,全部吐了出来。 牛奶变质了。 所有的食物都有过期的那一天,没有人会在原地等着你,外公不会。 第113页 田玉也不会。 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沈书成忽然有一些心慌,他拿出手机,和田玉的对话还停留在外公去世的那个下午。 微信语音通话,无人接听。 如果你仔细听微信语音通话未接通时的音乐,你就会发现,它的频率和你在等待手机那头接电话时,心跳的频率是一样的。 看到微信提示对方的手机可能不在身边,沈书成皱了皱眉头——这不像田玉平时的风格。 他想到那天田玉离开的时候说,他要回一趟家。 难道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越是这样想,沈书成的心中就越慌乱,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告诉自己,田玉的家太偏僻网络信号不好也是正常的事情,于是他直接给田玉打了电话。 依旧是无人接听。 沈书成焦急地抓了抓头发,在客厅内转了好几圈,也想不到一个可以联系上田玉的方法。 曹可凡!这个名字浮现在沈书成心头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拨了过去。 那边的曹可凡像是已经睡着了,声音迷迷糊糊:“谁呀,这么晚了不睡觉了?” “我,沈书成。” 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轻声说:“您等一下,我起个床。” 许久之后,声音再度响起:“沈老师,您家里都还好吧。” “谢谢关心,我……我还好。我打电话是想问你,田玉他家里……没出什么事情吧?” 曹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家倒是没什么事。” 听到曹可凡这么一说,沈书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田玉出了什么事吗?” “沈老师您别紧张。”曹可凡安慰道,“上次你俩的事情被辅导员知道了以后,他就告诉了田玉家里人。” “然,然后呢?”沈书成如鲠在喉。 “然后,呃……您也知道,他家里的人,就是……呃,比较保守,不太能接受这个事情。”曹可凡支支吾吾。 “他回来了吗?”沈书成捏着拳头抵住头,靠在墙上。 学校规定在在校期间因私请假不能超过一周,这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不能不回来。 “没……,没有。”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他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你打电话能不能打通。” “……我试试,我先挂电话。” 等曹可凡回消息的这段时间里,沈书成想了很多——如果田玉妥协了怎么办?如果田玉真的不回到自己身边怎么办?如果他痛定思痛决定再也不爱自己怎么办? “随他吧,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的,所有的结果我都可以接受。”沈书成叹了口气,和自己说。 “我,我也打不通。”曹可凡这才想起来,田玉自从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也为这突发状态心急如焚,“怎么办啊沈老师,你说怎么办啊?” 沈书成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先睡,明天再联系不上他,我就去他家找他吧。” 抬眼一看,沈书成看见,窗外有一望无际的星河。 “你要好好的。”沈书成默念,“小玉,你一定要好好的。” 从田玉家的柴房往外望去,也能看见闪烁的星子。 他有些头晕,看着关的严严实实的门,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很好笑。 冲进家门,他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解释什么,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铁饭盆砸中头晕了过去。回想到这一段记忆,田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嘶——” 上面隆起了一个小山包的肿块,一碰就疼。 他咬了咬牙,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报警——按道理来说,自己被关在小黑屋里面,大概都属于非法囚,禁了,报警无可厚非,可是打了报警电话,警察来了,问自己是谁把他关进来的,自己怎么说?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因为自己喜欢男的被发现了? 怕不是会被当成笑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打电话求救,一摸自己的口袋,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思前想后有多无知——他的手机早就被拿走了。 “爸,就算你再生他的气,也得给小玉一口喝的吧。” 田玉的家很小,在柴房里就可以听见外面姐姐和父母的对话声。 “妈的!那个蠢货,老子就是饿死他渴死他!”父亲咆哮着。 “妈,你把钥匙给我好不好,我就进去送点水。”姐姐哀求着。 “我不管这个事情,和我没关系啊,你去和你爸说,要不他又得耍酒疯。”母亲的否认,像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爸!”姐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始终没有听到父亲的回应。 过了好一阵,才听见姐姐的声音软下来劝道:“你这么把小玉关在柴房里,以后他要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得从咱们家走出去,旁边那几家看见了,说不定得传成什么笑话呢。” 父亲依旧不说话,田玉又听到姐姐说:“你想啊,咱家我这辈子就田玉一个男的,您是想让田玉回心转意,你要是真让他出了个三长两短,爷爷可在天上看着呢。” 田玉竖着耳朵,像是要把外面三人的呼吸声都听到。 金属碰到地面的声音响起来,他知道,那是父亲把钥匙扔在了地上:“你去给他送点水,劝劝他也。” 第114页 脚步声渐近,门被打开,月色涌入柴房,映出姐姐的影子。 “姐……”田玉的声音很微弱,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像黏在了一起。 “小玉,你先喝点水。”田苗焦急地把水递到田玉嘴边,田玉便不由分说地全部灌进喉咙中,这才觉得舒服不少。 “我想……” 田苗把食指放在嘴边,冲着门外说:“小玉你可得听咱们爸妈的话,别跟着外面的人鬼混!” 说吧,又在田玉的耳边轻声说:“我在外面把门虚锁着,等爸妈睡了,就给你开门。” 田玉瞪大眼睛,看着姐姐,她嫣然一笑,抱住田玉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 也不知道是从多少次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睛,等外面的犬吠都停歇了下来,只剩下风的呼啸声时,田苗才蹑手蹑脚地进来。 “你的手机,你的书包。”田苗把东西交给田玉,“赶紧走吧。” “可是,你……”要是被知道她放走了田玉,明天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不用担心我。”田苗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我长这么大,挨过的打还少吗?” 田玉不知道怎么把这个话接下去,只觉得呼吸有些沉重。 “这个柴房,我比你熟多了。”田苗笑了笑。 的确如此,那年姐弟俩同时考上高中,田苗甚至都比田玉高了几分,可是家里突遭变故,母亲让田苗退学打工。她不愿意,就把她关在这个小黑屋里关了三天,直到田苗拍着门板哭着说“我不读书了,我出去挣钱”,才把她放出来。 田玉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被关在这里,看不见未来的绝望。 “姐,你也觉得,也觉得我不对吗……”田玉走到门口,忍不住转过身来问田苗。 “我……”田苗抿了抿嘴,“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对不对。” 田玉心里忽然有一些失落,这个家里原来没有一个人支持他。 “不过,”田苗接着说,“我也不想要知道对不对,只要你生活的开开心心的,我就觉得很满意了。” 头顶的星光落在田玉的眼角,闪烁着光芒。 “我们俩一起出生一起长大,考试的时候分数都没差多少,虽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可心却像连载一块似的,我看着你过得好,就像自己过得好一样。” “姐……”田玉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别说了,你赶紧走,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弄,最早一班车六点,我和司机熟,你就说我名字,他就带你走了。”田苗急匆匆地把田玉送出去,又从兜里掏出来几百块钱:“你先拿着花,不够和我说。” 田苗把田玉送到候车点,等到第一班车时,天空才刚蒙蒙亮。 打开手机,里面是沈书成十多个未接来电。他想立刻回拨过去,可一想,现在才六点多,葬礼的事情劳心劳力,沈书成应该才忙完有点休息时间。 等晚点再给他打电话吧。 等到早上十点,田玉从回程的车上小憩醒来,打电话给沈书成时,可沈书成拒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3章 深渊万丈 田玉的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感觉列车上的冷气吹得自己打冷颤。 早些时候,天还没亮,沈书成就醒来了,他特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去见沈万钧,昨晚打的腹稿被自己默念了许多次。 沈万钧起的比他还早,正坐在书房里修改着论文,见沈书成站在自己面前,只是淡漠地用眼神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爸,我和田玉的事情……”沈书成艰难开口,“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沈万钧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手中的笔在纸上来来回回许久,才将论文收拾进自己的公文包中。 “呵。”沈万钧从口中发出一声轻笑,“你已经二十五岁了吧。” “是。”沈书成神色凛冽,“所以我可以为自己负责。” 沈万钧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的和真的一样。” 沈书成失望地摇了摇头,“爸,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相信我呢?” “相信?”沈万钧听到沈书成的诘问,皱起眉头,淡淡地说,“我不相信。” 沈书成一下子来了气,恨恨地看了一眼沈万钧,开始翻起了旧账。 “你不相信我自己学文科也能考上学校,死活非逼着我学了理科,当年报志愿的时候你也是,明明我可以去自己想去的传媒大学,可是你呢?你觉得我离开了你和妈就没办法生活下去,非得让我留在了江城大学。” “后来找工作,我说我想自己出去试试,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你们又担心我养不活自己,非得让我留在教务处办公室那个是非之地。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喜不喜欢?” 沈书成越说越激动,喘着粗气问:“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过我不想过的生活?现在又不准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沈万钧冷静地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沈书成,仿佛他还是一个孩童,摇了摇头。 “你五岁的时候,带你去美国,你看上了一个超大的变形金刚,死活缠着要买,我说你肯定玩两天就腻了,你哭啊闹啊,说什么真的很喜欢绝对不会腻,你妈心软给你买了,结果呢,书成,你还记得你的变形金刚在哪吗?” 第115页 沈书成一愣,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提到这件事情。 “你七岁的时候,带你去看了一个画展,你很喜欢那些好看的画,和你妈说想要学画画,想要成为一个大画家,你妈把你画画的工具买齐了,给你请了江城大学美术系最好的老师给你启蒙,可是你呢?画了两天素描就坚持不下去了。” “你十一岁的时候,迷上了周杰伦,想要学钢琴,我是不也也给你找了音乐系的系主任让他教你?你那一个月每天和我说去琴房练琴,然后呢?要不是我遇见那老师,他和我说你就去了一周就再也没有去过,我都不知道你那一个月天天在往游戏室跑。” “你十五岁的时候,看见韩寒年少成名成了知名作家,也想去当作家,我好说歹说,让文学院的老教授准许你去听他们中文系的专业课,去学些科班知识,你倒好,上课和老师吵起来了,差点把老教授气的背过气去。” “你说你不喜欢理工科?当时是谁让我把他塞进竞赛队跟着学,然后看见别人学得好只有自己不懂心态崩了,才不想学理科的?” 听着沈万钧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年少时的罪状数出来,沈书成的脸色很难看。 “你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相信你是真的喜欢人家,而不是一时兴起,玩玩的?” “我……”沈书成很想给自己的父亲解释,曾经的他确实年少轻狂,捅了不少篓子,可是正是因为遇到了田玉,让他开始想要成为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对自己和田玉的未来负责任。 “你自己玩玩也就算了,你这辈子也就是这样吧,可是田玉他怎么办呢?他要为你放弃掉自己的大好前程吗?他现在和你说他愿意,可是以后呢?如果以后你玩腻了,和他分开了,他想起自己本来可以拥有的光明的未来,因为你都黯淡了,你觉得他可以接受吗?” 沈书成呼吸一滞,他很想劝服自己的父亲,不会有分开的那一天,自己不会成为田玉远大前程的阻碍,自己和田玉也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可是一想到沈万钧刚才列举出来的自己的斑斑恶迹,他就觉得这话说的确实没什么底气。 “你是我的儿子。”沈万钧扶了扶眼镜,“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毁了别人的人生。” “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证明,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解释,”沈书成咬了咬嘴唇,“总之,我是不会和田玉分开的。” “哦?”沈万钧挑了挑眉,他一点也不相信自己儿子这么信誓旦旦的话,“哪怕你和他在一起,会让他受到伤害?” 沈书成抬起头,瞳孔一缩:“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万钧抿了抿嘴,摊手说:“我手里有一个出国交流的机会,两年,对方实验室负责期间所有的费用,还有高额的奖学金,当然最好的人选就是田玉。” “你的意思说……” 沈书成不敢相信,沈万钧真的会拿着田玉的前程来威胁自己。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俩分开,我才可以给他推荐。” “不。”沈书成果断拒绝,“田玉凭实力也能拿到这个名额的。” 沈万钧拿出方才没看完的论文:“那你就试试。” 沈书成太知道沈万钧的推荐意味着什么了,国外的实验室和国内不一样,比起高分,大多更看重熟人的推荐信,更何况田玉目前的状态,除了高分什么都没有,和高年级的人比起来确实没有更大的竞争力,这种情况下,沈万钧的推荐信其实是具有决定性的作用的。 “你威胁我?”沈书成咬着牙恨恨地说。 “我的意思是,分开对你们俩来说,都是更好的事情。” “……” 沈书成忽然惨惨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软了下来。 “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是吗?” “是的。” 沈万钧又解释道:“我说的分开,是一点联系都没有的那种,包括短信,电话,见面,当然,你也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沈书成的身子僵了一下,他不想答应。 可自私地让田玉放弃自己的未来,他做不到。 “好。” 走出家门的时候,沈书成就听见手机不停地响着,屏幕上显示着小玉两个字。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既然田玉给自己打电话了,那说明他现在是安全的,只要他是安全的,沈书成就放心了。 所有的压力都压在自己的头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给自己都好。沈书成告诉自己。 田玉一回到寝室,就摇醒了还在睡觉的曹可凡。 “哎呦!”曹可凡一看是田玉,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清醒了起来,“您可算回来了!” “曹可凡我问你,沈老师出了什么事情吗?”田玉不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没有啊,他昨天还和我问你回没回来呢?”曹可凡有点发蒙,这边田玉才回来那边沈书成又出了什么事情?他小心翼翼地问:“沈老师他怎么了?” “他……”田玉叹了口气,“从我回来就没有接我电话。” 曹可凡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听数院的同学说,窦教授伤心过度,请了半年假,可能在陪她妈太忙了,没看到电话呢?” “不是的……”田玉皱着眉头,“电话响了三声就提示对方正忙,这不是无人接听,是他故意拒接我的。” 第116页 “拒接?!”曹可凡不敢相信,昨晚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找田玉的沈书成,居然会拒接。 “曹可凡,你……”田玉望着曹可凡,“你帮我给沈老师打个电话吧。” “……行。” 这次沈书成倒是接了电话,听到那边沈书成的声音,曹可凡连忙开了免提也让田玉听着。 “沈老师,田玉回学校了。” “回来了……”那边沈书成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那就好。” “他说你不接他电话,这不是误会了嘛!”曹可凡连忙说。 “是……”沈书成连忙拒绝,“我是拒接了。” “这,”曹可凡百思不得其解,“沈老师,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可凡,田玉现在在你身边吗?” 田玉冲曹可凡使了个眼色。 “……不在。” “那,下面这段话,麻烦你替我转达给他吧。” 田玉和曹可凡交换了一个眼神,曹可凡:“行。” “你替我告诉他,我,我之前,就是……就是玩玩,让他,让他别当真,我……” 沈书成擦了擦落在手机屏幕上的眼泪,艰难从嘴里挤出话:“我不喜欢他了。” 说罢,怕被曹可凡发现端倪,沈书成直接挂了电话,趴在床上忍不住闷声大哭起来。 床上的被子上,还残留着田玉身上的肥皂香味,那天晚上田玉的睡颜,好像就在眼前,那天晚上两个人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沈书成知道,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永远有多远?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分开的部分,我会用甜甜的小剧场来弥补的。 ======= 三月底的时候,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 沈书成靠在田玉的怀中,玩着搭在自己胸前的田玉的右手。田玉把手中的广告来回翻了翻,是江城樱花节的。 田玉:沈老师,你要不要去看樱花? 沈书成从小在江城长大,每年四月的时候,江城的樱花都会飞成粉色的雪海,他已经见怪不怪: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田玉:今年好像有抽奖活动,好像可以在白麓山上拥有一棵樱花树的命名权。 沈书成撑起身子:怎么个抽奖法? 田玉:上面写着购买樱花味的奶茶就有机会获奖。 两天后,沈书成看着垃圾桶里里满满的奶茶杯子,打了一个樱花味的嗝:小玉,我觉得他在骗人。 田玉瘫在沙发上,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不是骗人的,我也喝不下去了,樱花味的奶茶,怎么喝起来和肥皂水一个味道。 沈书成:你真的很想要一棵树吗? 田玉撇了撇嘴,装作不在意:也还行吧。 沈书成叹了口气,不久,沈书成所有的微信好友都收到了他的消息。 重金求花,沈书成,25岁,英俊潇洒,特寻人品爆棚之人,圆我男朋友种樱花之梦……中奖重酬。 唐冬:去他妈的。 曹可凡:滚犊子吧又来秀恩爱。 刘陆:直播间里有江城的小可爱嘛,有木有抽到樱花的奖的? 董岩:(对她的室友说)又来一个和咱们抢奖品的。 沈万钧下班回家路上收到这条消息,看着旁边的奶茶店,迟疑了脚步。 他从来不喝奶茶,因为伤脑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就走进了奶茶店。 沈万钧:我要樱花奶茶。 店员:好的呢,这是您的抽奖券,刮开就可以了呢。 沈万钧接过奶茶和抽奖券,吸了一口,嘟囔:味道还阔以。 又刮开奖券,正准备迎接谢谢参与的时候,看到了特字。 特等奖,樱花树命名权。 沈万钧吸了两口奶茶冷静了下来,拍了张照片给田玉:你们要的奖券。 田玉:谢谢爸! 不久,白麓山上就多了一株樱花树,上面挂着树的命名:吸引子。 漫山的樱花开了,像雪一样,风一吹,就落在了田玉的身上,田玉在樱花树下,回头给了沈书成一个甜甜的笑,沈书成摸了摸他的脖子,看着书上的铭牌。 这是属于他们的情话。 凛冽的寒冬终将过去,深渊之内,也会有成林的樱花树,把故事染成春天的颜色。 他们是彼此的吸引子,他们注定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 你那里呢?春天来了吗。 法版skam的颜太好磕了!!强烈安利!神仙爱情!盛世美颜! 以后请叫我,磕颜攻!嘤嘤嘤!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君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4章 与君生别离 曹可凡放下电话,看着眼前神情恍惚的田玉,或许是因为车程中的疲惫,他白皙的脸庞上多了些青色,眼睛下面挂着深深的黑眼圈。 “田神……”曹可凡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眼前的人,“你也别太难过了,年轻人嘛,这分手是常事,虽然……” 虽然被沈书成找了这么个理由,看起来真是不能更惨。 “我要去找他。”田玉咬了咬牙,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他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我,我要去找他。” 第117页 “你!”曹可凡连忙劝住田玉,“田神你怎么想的,他都这么说了,就是不想见你啊。” “不是的,沈老师他不是这样的人。”田玉不相信,走之前沈书成信誓旦旦的话还在耳边,怎么自己好不容易从家里逃了出来,他就不爱自己了。 都说故人心易变,可沈书成的变心快到简直不正常。 田玉顾不得来来回回折腾不睡觉的疲倦,转身就出了门往沈书成家中跑去。 大街上,一个穿着单薄衣衫买的少年,疯了一般奔跑而过,引来路边广场舞大妈的侧目。他一步小心撞到了一个大叔,倒在了地上,大叔骂骂咧咧着“跑什么跑,急着去敢死啊!” 田玉嗫嚅着说了几句对不去,爬起来继续往沈书成的家中奔去。风从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额头上的汗水一点一点地滴进他的眼睛里,惹得眼睛一阵刺痛。他胡乱拿袖子摸了摸眼睛,袖子便湿了一片,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 呆在家中的沈书成,狼狈地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地板上几个刚刚喝完的啤酒瓶孤零零地散落着,电视机里播放着那天晚上和田玉一起看过的鬼片,是他想借着鬼怪造成的恐惧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越是看着电影里的恐怖镜头,他就越想起,那天晚上田玉的拥抱有多么柔软温柔,想起田玉在自己耳边的呼吸,想起他一本正经给自己讲鬼故事的样子。 电视里的女鬼张牙舞爪,这是那天晚上他最害怕的画面,可是现在他忽然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没有什么比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更可怕的事情。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洗漱台边上,看着梳妆镜里自己通红的双眼,自嘲一般地笑了笑,指着镜子里那个满脸愁容胡子拉碴的男人破口大骂。 “真他妈的没用!你还算不算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办法保护!” 话还没说完,便抄起手边的一个杯子,朝镜子砸过去。 可是当杯子举到眼前的时候,他挥手的动作忽然停滞了——这个杯子,是田玉和自己一起用过的。 他舍不得,这个屋子里关于田玉的一切,在慢慢地消散去,可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任何一点关于田玉残留的气味,哪怕微薄。 沈书成把嘴唇轻轻地碰着杯子的边缘,田玉柔软的唇瓣曾经在这上面辗转,沈书成甚至能够从杯子冰凉的温度中,感受到田玉吻的甜味。 他还清楚地记得,亲吻田玉的时候,田玉总喜欢用他的舌头舔舐自己的牙齿,他喜欢托住自己的腰不准自己往后仰,以此享受攻城略地的快感,他甚至还记得,田玉小虎牙的尖有意无意刮蹭到自己口腔内侧时,酥酥麻麻地感觉。 “他不会回来了。”沈书成轻声说着,便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拧开水龙头,让冰凉的冷水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凛冽的刺痛感让他暂时从悲伤中缓解过来,水珠顺着自己的发梢落在自己的脸颊上,顺着脸庞坠入自己的嘴里面。 是咸的。 门铃不知分寸的响起来,沈书成呼出一口气,看着头顶冒着的白色水蒸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庞。这个时候还能来找自己的大概只有唐冬或者自己的父亲。 不管是他们谁,沈书成都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 沈书成却从猫眼里看到了田玉的脸。 他有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看了好几遍眼前这个脸色不太好,眼睛还肿着的少年,才确定真的是他。 他很想立马打开门,让田玉进来,然后抱住他,揉揉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替他擦干还挂在脸上的泪珠。 可下一秒,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沈万钧说得对,田玉有光明的前程和未来。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甚至最简单的一纸婚约的承诺都给不了。 那至少,给他凭鱼跃的大海和任鸟飞的天空。 门外的田玉拼命地敲打着门:“沈老师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们谈一谈!” 没有反应。 “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来承担行吗?不是说好以后的困难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的吗?” 田玉的手重重地落在防盗门上,不一会手掌就通红了,可他仍然不放弃,哭喊着问:“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和我说,我改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我……” 路过的邻居眼里露出诧异的眼神,站了一会见田玉依旧只是对着门歇斯底里,讪讪地走了。 田玉的喉咙沙哑,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瘫坐在门口:“沈老师……你真的,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门内的沈书成,靠着门席地而坐,嘴唇颤抖:“小玉,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对不起,对不起。” 沈书成的头靠在门上,像是一只被禁锢在牢笼中的野兽。 他的手紧紧地靠住门,这是此刻,离田玉最近的方式。 “田神!”曹可凡看着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痛苦的田玉,心里凉了半截,连忙过去把他搀扶起来,“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身后跟来的还有董岩,听到曹可凡给自己打电话求援,她便从父亲那里打听了沈书成现在的住址,带着曹可凡过来找人。 第118页 “怎么办啊董神?”曹可凡焦急地问。 “还能怎么办?”董岩皱了皱眉头,看着纹丝不动的铁门,“你带他回去睡觉吧,这好几宿不睡觉,也不怕猝死。” 听到猝死两个字的曹可凡一惊,赶紧连拉带拖地把眼前的人拉回了寝室。 太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加上一回来便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田玉躺在床上没多久,眼巴巴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便睡了过去。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没过多久就会从梦中惊醒,他一直在重复着一个相同的梦。 他梦见沈书成笑盈盈地要带着自己去见窦恩泽,可是却把自己带到了碧凌河边,还没等自己开口说话,河上便掀起了一阵飓风,他紧紧地攥着沈书成的手不肯松开,却没想到沈书成轻轻巧巧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掌中滑出来。 然后沈书成就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田玉身上汗涔涔的,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想起自己的蚕丝被却也是沈书成送给自己的。 枕头边上是从沈书成家里带来的吉米多维奇,上面沈书成每一个娟秀或狂野的字迹,他都记得。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沈书成送给自己的吊坠——那是一个莫比乌斯环,沈书成曾经和他说,自己和他就像是站在莫比乌斯环上的两个人,即使两人最初在正反两面,可是最终都能够相遇找到彼此。 可是现在,他没有沈老师了。 想到这里,田玉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流,他咬了咬被子,不让自己出声,只剩下身子在被窝里一抽一抽的。 等到哭得没力气了,田玉才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最后再次被噩梦惊醒。 如此循环往复,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 周一早上,曹可凡和刘陆悄悄起床去上课,不想惊扰到田玉,却没想到床上的田玉直起身子,呆呆地坐着。 “你,”曹可凡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刺激到了田玉,“你还好吧。” “你再休息会吧,这两天……也挺累的。”刘陆从曹可凡这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突然被分手的田玉也充满了同情。 “不用。”田玉冷冰冰地说,下床洗漱穿衣,要不是也从刘陆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的情绪,曹可凡差点以为前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做梦。 田玉拿上书包,依旧面无表情:“我先走了,要我给你们俩占座吗?” 两人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第一节 课是沈万钧的专业课,田玉来得很早,坐在第一排正对讲台的位置。 沈万钧走到田玉身边,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给你的论文你都看完了吗?” 田玉点点头,也颇有默契地什么都没说:“快看完了,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想着去问问师兄师姐。” 沈万钧:“好,把基础文献以后,就可以开始做新的课题了。” 看到沈万钧正准备走,田玉还是按捺不住:“沈教授,我……” “怎么了?” 田玉咬了咬嘴唇:“沈老师他还好吗?”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沈万钧淡然的神色多了几分不满,他仔细想了想,却还是开口说道:“你下课以后留下来吧,我和你单独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三次元严重崩坏,导致这两天没有更新,万分抱歉,今日更新两章。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也感谢你们还记得我这个浮游小透明。 本来想写一些原因的,打了出来,又都删除了。 anyway,断更是我的错。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可乐 20瓶;君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时间是良药 沈书成迷迷糊糊从关于田玉的梦境中醒来,看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枕头,自嘲一笑。 明明田玉只在这个房子里住过一个晚上,可却像在自己身边呆了很多年一样,离开之后,自己完全不能够适应。 他穿着睡衣在家里的客厅来回转了好几个圈,随便踢开脚边的啤酒罐,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 短信提示音响起来,他有些期待。 可是沈书成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怕自己心软,他已经把田玉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 银行发来的短信提醒他还信用卡,揉了揉眼睛,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余额。 所剩无几。 他深吸了一口气,更加确信现在一无是处的自己只会成为田玉的负担,他试图说服自己,分开也是一件好事。 打开电脑,习惯性登入学校的主页,出国学生选拔的通知赫然映入眼中。 “十二月底就要走了啊。”沈书成喃喃自语。 “沈公子,你好点了吗?办公室里还有些东西,你要不要来搬走?” 唐冬给沈书成发来消息。 沈书成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回复:“好的。” 教务处在二楼,三楼就是沈万钧的办公室,沈书成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刚准备回去,就看见田玉跟在沈万钧后面,低着头往楼里走。 沈书成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他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躲到卫生间里,等楼梯上的脚步声轻了下来,才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 第119页 沈书成可以直接离开,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悄悄地爬上楼去。 他还想听听田玉的声音,哪怕不是说给自己的。 “我……”田玉看见沈万钧除了比平时表情更严肃一点以外,毫无波澜。 “你和书成的事情。”沈万钧掩着嘴轻声咳嗽了两声,“我知道了。” “那,”田玉委屈巴巴的,本来想问沈书成为什么突然就要和自己分手,又改了个口,“那沈老师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看着田玉惶恐不安的眼神,沈万钧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到窗外的一惊开始落叶子的梧桐树上,许久才缓缓开口。 “书成是我的儿子,他的性格我最清楚不过,胆小懦弱,凡事都是三分钟热度。” 不是这样的。 田玉皱着眉头,睫毛搭在眼睛上,沾着些眼泪,像扇子一样张开。他的嘴唇紧闭着,他很想反驳沈万钧下的这个结论,很想告诉沈万钧他的儿子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差。 可在这样一个陪伴了沈书成二十多年的人面前,自己的解释显得苍白又无力。 沈万钧看着田玉倔强的表情,知道他肯定听不进去自己对沈书成的评价:“我知道你不信,但你迟早会知道,他对这段感情就是玩玩,以后受到伤害的肯定是你。” 田玉低着头不说话,他很想告诉沈万钧,他和沈书成的感情不是游戏,他是很认真地想要和沈书成在一起,一辈子的那一种,可是他一想到曹可凡那天和沈书成打电话时说的话。 他忽然间觉得,沈书成可能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他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是你也是我的学生。”沈万钧拍了拍田玉的肩膀,“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在沈万钧的眼中,最好的避免两人都受到伤害的方式,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我……”田玉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能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几个字,“谢谢您。” “这件事情是书成对不起你。”沈万钧沉声道,“我们最近和日本有一个交换项目,可以去日本学习两年,有奖学金的那种,我可以推荐你去。” 田玉猛然抬头,震惊地望着沈万钧。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项目,也不是不知道沈万钧的推荐信有多重要,只是此时此刻知道这件事情,田玉忽然间觉得,这个交换的机会就像是沈书成托父亲给自己的分手费一样。 这样想来,沈书成应该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田玉惨惨地笑了笑。 看着田玉失魂落魄的样子,沈万钧忽然有些心疼:“你趁着这个机会,见识一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也可以放松一下心情。” 也是,这个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沈书成的影子和关于他们的记忆。 接受了沈书成是真的决心和自己分开的事实,田玉深吸了一口气,对沈万钧鞠了一躬:“谢谢您。” “田玉,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学生,我能够看得出来你的天分。” 田玉咬了咬嘴唇:“不,不是的。” “我个人的建议是,你不要被一时的感情困住了。”沈万钧劝道,“你还年轻,年轻人应该把中心放在自己的学业和事业上,感情的事情,以后会水到渠成的。” 水到渠成。 田玉知道这不可能,水到渠成的前提是,心里有一汪清泉,能够翻涌出爱意来,可是自己所有的情感,都给了沈书成了。 他拿不回来了,于是心里从此只有凛冽的寒意。 “你先回去吧,把申请表什么的填一下,交上去。”沈万钧拍拍他的肩膀。 走出办公室的田玉,丝毫没有察觉到,在楼梯转角的角落里,沈书成痴痴地看着自己。 沈书成油然而生出一种绝望,明明爱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明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要自己往前一步就可以跨越,可是他只能偷偷地看着他,一声不响。 等田玉回到宿舍,曹可凡和刘陆生怕沈万钧反过来说他勾搭沈书成为难田玉,连忙关切地问:“沈教授他没为难你吧。” 田玉不说话,坐下来摇了摇头。 刘陆松了一口气:“沈教授也不是那么不大度的人。” 寝室忽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刘陆和曹可凡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觉得。”田玉的声音里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沈老师可能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可是我是真的,还很喜欢他。”田玉又接着说。 “这……”曹可凡挠了挠头,谈恋爱的事情他没有经验,只能硬着头皮把话接下去:“田神你不要想太多了,那个啥,一见钟情什么都是多巴胺在起作用,过段时间就消停了。” “可是,”田玉反问,“如果他就是我多巴胺的来源呢?” 刘陆见曹可凡接不上话来,连忙劝到:“没事没事,初恋都是很难忘了,可是最后和初恋能够走到一起的人寥寥无几,时间会治愈一切的。” “真的会吗?”田玉茫然地问。 刘陆拍拍胸脯:“会的!” 田玉眼神涣散地看着自己的桌面,上面是沈书成送给自己的电脑。 田玉趴在桌子上,过了许久,忽然猛然起身,叫曹可凡和刘陆一惊。 “怎,怎么了这是?”曹可凡小心问道。 田玉打开衣柜的门,翻出来沈书成给自己买的情侣衬衫,又把枕头边的书和床上的杯子扯下来,最后摘下了脖子上莫比乌斯环的吊坠。 第120页 沈书成在半醉半醒的状态中,再次听到门铃声。 肯定是田玉。 他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一边在嘴里轻声念着田玉的名字。 “小玉……小玉,对不起,对不起。” 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他再也不想和田玉隔着一扇门的距离,他只想把这扇门打开,把门外的人紧紧抱在怀里。 再也不要分开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和田玉分开了。 打开门的一刹那,除了萧瑟的冷风吹得他忽然清醒,再也没有一个人。 门口放着的,是自己给田玉曾经给田玉买的东西,最上面的,是那个闪闪发光的莫比乌斯环的吊坠。 他一愣,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拼命往阳台冲过去,却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地到了阳台边上,看见那个低着头往回走的背影时,那声“小玉”却在自己的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既然他把一切都放下了,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纠缠着他不放呢? 阳台上的落地镜里,自己挂着浓重的黑眼圈,长时间没有刮胡子而凌乱的胡茬在脸上像杂草一般,沈书成闻了闻自己的胳膊,满是酒气。 凭什么要求田玉放弃自己美好的未来,和这样一个落魄的人的人在一起呢? 沈书成坐在阳台上,摩挲着无名指上那个吸引子的戒指,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田玉出国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各种出行手续忙的焦头烂额的田玉,好像能够理解刘陆的话。 时间,果然是良药。 他甚至觉得,生命中这个人,好像从未出现过。 到了期末的考试周,曹可凡一大早上就拉着田玉去图书馆自习,田玉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的堂课笔记,忽然听见身边均匀的呼吸声,侧过头去,看见在他旁边睡着的脸。 是沈书成的睡颜。 他皱着眉头,半闭着的眼里似有桃花,阳光落在睫毛上,轻轻颤动,就抖落出一池春水,他的侧脸白皙如纸,脸颊上有燥热的粉色,像是画笔上的彩色墨滴不小心落在了宣纸上晕染成的,他的嘴唇轻轻抿着,好像念着自己的名字。 原理,时间不会让你忘记,只会把那个名字,在你的心里埋得更深。 只会让你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翻江倒海。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抱歉,以后会保持准时更新的。 谢谢。 第66章 他不要我了 田玉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身边人的脸颊。 “卧槽,我居然睡过去了。”曹可凡被田玉一戳,醒了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田神,你怎么了?” 原来都是错觉。 田玉看着纸上的笔记,双眼忽然就模糊了,他咬了咬牙,深吸了几口气把眼泪憋回去。 “没什么。” 假装没什么,然后再把他的名字,放在心底深处。 从沿江风光带走过的时候,田玉抬头看一眼湛蓝的天空,这是和沈书成跨年的时候,一起看过这片天空上,璀璨的烟花。 喝淮南牛肉汤的时候,田玉想起来,这是沈书成第一次陪自己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吃的菜,他还记得沈书成把牛肉都夹给了自己。 习惯性在早上喝一杯咖啡醒神时,他想到自己第一次喝咖啡,是在沈书成家中做比赛的时候他给自己煮的。 他甚至会在肚子疼得时候,摸着手术留下的疤痕,想到那个笨拙的吻。 原来沈书成这三个字,不是被他忘记了,而是成为了他的本能。 把自己关在家中好几天的沈书成,终于被唐冬拖了出来:“沈公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沈书成把手从唐冬的胳膊中挣扎出来:“小玉是不是要走了?” 唐冬拍了拍脑门:“我说沈公子,你怎么这么恋爱脑呢?和田玉分手了,你就不要活了?” 沈书成想了想,从前田玉陪在自己身边倒不觉得,如今分开了,他恍然间觉得田玉就像是自己的半条命一样,他光着脚走到沙发边上,晃了晃空酒瓶:“是啊,我这么渣这么烂,我怎么不去死呢。” “沈公子!”唐冬抓住他的肩膀,“你清醒一点好不好!田玉又不是不回来了!” “回来又怎么样?”沈书成自嘲一笑。 “沈公子你这样不行啊我告诉你!”唐冬拦住又去找酒的沈书成,“你这样做,不就是刚好验证了你爸觉得你就是玩玩的想法了吗?” 沈书成咬了咬牙,转过身去,红着眼眶捏着拳头:“我不是玩!” 此时的沈书成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唐冬只能把口气软下来:“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得和你爸证明这件事情啊!” “我怎么证明?”沈书成把酒瓶子扔在地上,“我和他说什么他都不听,他就这样!” “沈公子……”唐冬挠了挠头,“你总得做出点样子来,你爸才能相信你吧。” 沈书成一愣:“什么,什么样子,让我去跳个楼,以死相逼吗?” “别别别。”生怕沈书成做出什么傻事的唐冬连忙阻止他继续想下去,“你也是希望田玉能够出国的是不是,反正你们也会分开两年的。” “反正……”沈书成冷笑一声,“反正你大爷!” 第121页 “我不是那个意思。”唐冬连忙解释,“我是说,你不如趁着田玉出国的这段时间,做出点事业出来,等田玉回国以后,再和他在一起,再和你爸说。” 沈书成一愣:“你的意思是?” “到时候沈叔叔一看你都坚持了两年了,说不定就同意了呢。” 听到唐冬的建议,沈书成咬着手指来来回回地在客厅里转了几圈。 “可是,”沈书成的语气少了几分绝望,“到时候,田玉会原谅我吗?” “会的会的!”见沈书成想死的想法终于有些动摇,唐冬连忙劝慰,“他那么爱你,你把事情和他说清楚,他会理解你的。” 像是在无边的黑夜中找到了一扇亮着微光的门,沈书成有些发懵:“那我现在?” 唐冬皱着眉头,快要被眼前像个死人一样的沈书成给吓死了:“你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去写书当个作家赚钱,现在怎么全忘了。” “对对对。”沈书成连连点头,“我现在就去查约稿函的事情。” 他的手里有几篇闲来无事写下来的小短篇,晚些时候,沈书成把它们仔细修改了一遍,往各个杂志社投了出去。 可是一周过去,音信全无。 短信里,信用卡的还款信息像紧箍咒一样夹在他脑袋上,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果然没有了父母的帮助,自己连养活自己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为了解决燃眉之急,他又将简历挂在了求职网站上,可是收到的回复也寥寥无几。 “先生,我们这是新成立的杂志社,这里有一份实习的工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考虑。”沈书成果断地挂断电话,他不相信自己堂堂江城大学的毕业生,居然会沦落到去做实习生。 可是不消片刻他就收到了杂志社的拒稿。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趴在桌子上沉闷了好一会,又按照刚才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请问您这里还缺人吗?” …… 田玉寝室里,离去日本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衣柜。 “田神,你明天就走了,董神说,想今晚上咱们聚在一起吃顿饭,行吗?”曹可凡问。 田玉点点头:“好的,正好,我请你们吃饭吧。” 曹可凡摇了摇头:“我们几个请你吧,你这刚买了电脑,奖学金也没剩多少了吧,去国外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还是省着点用吧。” 田玉很想告诉曹可凡,自己出国是带着奖学金的,不太需要为生活费发愁:“……那也行吧,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店,炸鸡还不错。” “行。”田玉把行李箱的拉锁拉上,“那我待会去买点喝的。” 提着一大袋饮料往曹可凡给他发的地址走过去,田玉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人很眼熟。 是沈书成。 田玉的呼吸一滞,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这次不是和上次在图书馆一样的幻觉。 此时的沈书成剪了干净利落的头发,穿着那件粉色的衬衫,刚刚刮过胡子的脸庞,看起来精神抖擞。 沈书成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考究,瘦瘦高高的男子——这人看起来和田玉有几分相似,也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只是五官更为精致,身材更为高挑,正对着沈书成嫣然一笑。 田玉忽然间好像就明白了,为什么沈书成要和自己分手了。他几乎完全相信,沈万钧和自己说的话,光芒从他的眼睛里黯淡下去,只剩下怒火和绝望。 他转身就走,并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 “虽然这只是一份实习生的工作,但是我相信以您的才华,以后转正肯定不是难事。”面容姣好的男子含笑说到。 “林先生过奖了,能够得到您的赏识真的太幸运了,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沈书成好不容易得到了第一份工作,终于松了一口气。 为了这个面试,他特地去理了发,刮了胡子,思考了许久穿什么衣服之后,还是穿上了之前借给田玉的粉色衬衫。 这是他的幸运物,他穿着这件粉色的衬衫,就好像能够感受到田玉给自己的勇气。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沈书成回头看了看,一个看起来像田玉的男生正好走过拐角处,沈书成有些恍神,眨了眨眼。 大概是错觉吧,他想。 本来只打算买几瓶饮料的田玉,又绕回商店买了几匝啤酒。 “我日……”曹可凡看着摞起来的啤酒有些震惊,“田神,我们喝不了那么多的。” “哦。”田玉一句话也不说,“我自己喝的。” “……” 董岩听说了田玉和沈书成的事情,也只能安慰他:“你也别太难受了,出国以后看不见这些,就好很多了。” 田玉把一瓶酒咕咚咕咚地灌进嘴里,啤酒的苦味顺着他的口腔流入喉咙,冰冷的液体刺激着他的胃,一阵一阵地疼。 “我刚刚看见,沈老师和别人在一起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田玉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我去,那么快,沈老师可以啊!”刘陆情不自禁地感慨,立刻被旁边的曹可凡推了推。 “兄弟!”曹可凡拍了拍田玉的肩膀,“没事!我们给你介绍新的!” “对对对!”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失言,刘陆赶紧补充,“咱们这栋楼你看上了谁,告诉我,我带你去掰弯他。” 第122页 董岩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两人安慰人的方法可真是别具一格,看了一眼第二瓶啤酒已经喝了一半的田玉,把落在眼前的头发别到一边。 “田玉,是这样的,每个人的生活都会往前走,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的,所以你也要往前看才行,知道吗?” 田玉茫然地看了一眼董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抛弃在路边的孩子。他本来一直和沈书成走在通向未来的路上的,只是没走多久,沈书成就忽然抛下了他不见了踪影,他只想在原地等着沈书成,怕他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自己,可转眼间,沈书成的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 那自己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田玉想到这里,恶狠狠地喝了第三瓶酒。 沈书成回到家中,将粉色的衬衫换下来,仔细挂在衣架上,打开手机,问答社区给他推送了:您的问题有了新的答案。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在问答社区问的问题,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喜欢田玉的时候。他点开问题,下面唯一的回答在昨天晚上更新了,之前的答案被删除地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五个字。 “他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每次自己丧到极致的时候,情绪崩溃的时候,都会去学新技能,来麻痹自己,证明自己还不是一个废物。 比如,这次情绪崩溃,就学会了剪视频,今天除了写文还自产粮的剪了三段自己喜欢的视频,超爽。 hhhhh,这样想想好期待下一次心态爆炸的时候,自己会学什么新东西啊,23333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君、可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真实的疼痛感 沈书成的心猛然一抽。 原来这世界上的痴男怨女,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在下面回复:“他可能只是有自己的苦衷,不能和你说。” 沈书成不知道在一个匿名用户的回答下,替他变心的男朋友解释是为了什么。 他可能只是在替自己做着最后的辩解,尽管沈书成知道,自己的话,并不会被他看到。 曹可凡的名字忽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把沈书成吓了一跳,他想起来,上次曹可凡给自己打电话,还是田玉住院的时候。 沈书成忽然就有一点慌,他犹豫了许久,才按下了接听键。 “沈老师……”那边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不用分辨也知道是田玉,听着田玉用满是酒气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沈书成不自觉地咬住了自己食指关节。 “沈老师,”曹可凡接过电话,“我也不想管你的这些破事,但是田玉喝醉了在这,一直喊着您的名字,您真的不出来见见?” “……”沈书成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沈老师,你怎么不要我了……”那边田玉的声音委屈又无助。 “诶!田神你别过去,那他妈是河!”曹可凡拦住正准备往河里扑腾的田玉。 沈书成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等沈书成赶到的时候,曹可凡正陪着田玉坐在河边的草地上,田玉双眼无神地望着河面,自言自语。 “上次我和他走在这路上的时候,也是这么黑漆漆的,我错了,我不应该给他讲鬼故事吓他的,但是我真的好喜欢抱着他的感觉。” “他说他很喜欢吃食堂的淮南牛肉汤,我现在每周五都去,可是我再也没有碰到过他了。” “元旦节的时候,我看着他在雪地里面玩雪,我站在他身后,好想抱抱他,可是我没有,现在想起来,当时要是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窦校长去世的时候我也和他一样难过,我真的好想陪着他走过这个难关,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沈老师以为他第一看见我是在办公室,不,不是的,是我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他拦着我,没让别人骗我的钱。” “他一直保护着我,给我帮助,可是我自己一无是处,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喜欢我了吧。” 田玉沮丧地往河里扔了一块石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曹可凡正烦着,刘陆要送董岩回宿舍,把这么个摊子留给了自己,忽然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便怔住了。 “可是,我真的好想他啊。”田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玉。”沈书成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田玉,将自己的下巴抵在田玉的额头上:“小玉,我也想你……” 田玉的身子一僵,从沈书成怀抱中挣扎出来,转过头去,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不可能的,肯定是我自己的幻觉,我怎么又出现幻觉了。” 田玉往后退了几步,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脚步东倒西歪:“他不爱我了,他已经不爱我了。” 沈书成心疼的要命,他只想把眼前的田玉抱进自己的怀里,往前一步,却惹得田玉连连往后退。 “小玉,是我,真的……” 话还没说完,“噗通”一声,田玉就掉进了河里了。 “卧了个大槽……”曹可凡拍了拍脑门,“这特么都是啥事啊!” 第123页 说罢便开始脱外套和T恤,脑袋还卡在T恤里,又听到“噗通”一声。 曹可凡赶紧把衣服穿回去,看见沈书成已经扎进了河里。 沈书成把在河里挣扎的田玉托在胳膊上,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田玉从冰冷的河水中拉了出来。 田玉轻声呢喃了两声,打了两个哆嗦,不再出声。 “小玉!小玉!”看着还打着抖的田玉,沈书成连忙晃了晃他的肩。 “他大概是醉过去了。”曹可凡拍了拍沈书成的肩膀,“你看现在这算个什么事,怎么办啊?” 沈书成把曹可凡的拿在手中正准备穿上的外套抢过来,盖在田玉身上:“现在回宿舍肯定来不及了。 “先找个地方住吧。” 把湿漉漉的田玉拉到酒店的房间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 “沈老师,这……” 曹可凡有些猜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了——按照田玉的说法,他已经有了新欢,大可不必这么晚了还来管自己的前任;可刚才沈书成的行为,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先回去吧,不然寝室锁门了你也不好解释。”沈书成叮嘱道,“这边先交给我吧。” “这样不好吧?”曹可凡挠了挠头,总觉得把两个人扔在酒店,名不正言不顺的。 沈书成瞪了一眼曹可凡,像是他再不回去就会被杀掉一样,吓得曹可凡赶紧把田玉身上的外套摘下来:“我这就走,大哥,我走了,您……好好照顾田神啊。” 等曹可凡走了之后,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看着躺在床上皱着眉头闭着眼睛脸上满是委屈的田玉,沈书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把他抱在怀里,替他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田玉的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沈书成把耳朵靠在田玉的唇边,才从醉话中听清楚了那几个字。 他说:“东西都还给你了,我不欠你的了。” “傻瓜……”沈书成把脏衣服扔在一边,一只手托起田玉的后颈,一只手绕过他的膝弯,把他抱起来,放进浴室的浴缸里。 泡在热水的田玉很舒服地睡着了,沈书成俯下身子,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柔软的毛巾在田玉的身上游走,温热的水惹得田玉发出几声舒服的呢喃。 田玉睁开朦胧的醉眼,满是雾气地看着沈书成,咬了咬嘴唇问他:“沈老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沈书成心中一颤,他把田玉咬紧的嘴唇亲开,在他的耳边轻声回答:“要,我要,我想要你。” 像是听到了满意的承诺,田玉抿了抿嘴笑了起来,靠在沈书成的肩膀上,又睡了过去。 田玉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被封在巨大的冰块中,浑身冰凉不得动弹,可是忽然有人把约束在他身上的冰块砸烂,把他从冰冷的水中抱起来,带他去了一片长者茂盛的桃花的温泉。 他变成了一条欢快的锦鲤,在水里游来游去,他想抬头看看是谁把他救起来了,却发现温泉边上站着的人,是穿着粉色衬衫,嘴角含笑,眼送秋波的沈书成。 梦中田玉变成的锦鲤讨好似的摆了摆自己的尾巴,咕噜咕噜地吐了吐泡泡,问眼前的人:“你喜欢我了吗?” 眼前的高大的人影蹲了下来,田玉看见他修长的手指点入水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靥如花:“我不喜欢你了呢。” 然后大手忽然抓住了他,把他从水中提了出来,离开水的田玉锦鲤感觉呼吸困难,周围的水蒸气在他的皮肤上一寸一寸地蒸发,他勉强睁开眼,看着沈书成抓着自己,向一个烧烤架走去。 烧烤架下面的火烧的很旺,田玉锦鲤挣扎不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团火越来越近。 从噩梦中惊醒的田玉,猛然咳嗽了两声,睁开眼看见惨白的天花板,张大嘴吸了几口气。 田玉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他只记得昨晚上自己一个人闷闷地喝酒,答应了董岩给她从日本带化妆品,然后呢? 后来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后来去了哪,谁把他送到这来的,他都记不得了。 他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 田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的航班是下午一点的,田玉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立马起身拿上背包就准备出门。 可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的时候,田玉还是忍不住问:“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 前台小姐笑脸相迎:“昨晚上是两位先生送您来的,其中一位昨天晚上走了,一位今天早上七点多离开的。” 仅存的幻想也破灭了,田玉心里怅然若失:没有第三个人了,那两个人只可能是刘陆和曹可凡。 “谢谢您。”田玉礼貌地道了声谢。 回到宿舍,去上课的刘陆和曹可凡还没有回来,田玉将房费放在了曹可凡的桌上,看了看时间,便直接去了机场。 地铁外的广告牌闪烁着光,倒映在田玉的眼里,荡漾出绝望。 昨晚的噩梦被他从心里拿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回味。 广告牌上写着:最新楼盘,惊爆价,给你和你爱的人一个温暖的家。 从前看到这个广告牌的时候,即便上面的价格对他而言是天方夜谭,他的心里也是有期待的,期待着自己和沈书成在这个城市里,能有属于两个人的温暖的家。 第124页 什么都没有了,现在。 田玉拿出手机,翻到沈书成的联系方式。 最后一次,他想,最后一次再打给他试试。 “你拨打的用户正忙……” 田玉深吸了一口气,果然。 然后按下了删除键,尽管这个电话号码他已经可以背下来。 微信里,沈书成还在自己的置顶位置,而最后发的信息,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事情了。 田玉的手犹豫了一下,点了取消置顶,他和沈书成的对话框,很快就沉了下去。 田玉往下滑,点开沈书成的信息,点击删除。 手机上跳出提示:您确定要删除好友“世界上最好的沈老师”吗? 田玉深吸了一口气,用冰凉的指尖点下“确定。” 很多人以为这个信息发达的社会,找到一个人轻而易举,可实际上,与一个人断了所有的联系,也只是一个删除键而已。 田玉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额头一阵一阵地疼痛。 你剔除过牙神经吗?医生拿着锋利的钻头,放进你的口腔,把你牙齿里的粉色的神经用钩子勾出来,拿钻子磨断,一根一根,从你的牙到你的头骨,都是尖锐的疼痛感。 痛到整个世界都失真。 等所有的牙神经都被剔除了之后,一切就都好了,你再也不用去感知外界的冷热酸甜了。 田玉就拿着手术刀,亲自动手,把所有的神经一根根地剪断。 一切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 不会痛了,再也不会痛了。 田玉告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文的时候发现全文已经存稿啦,很开心呀。 不会黑化的,这辈子都不会写黑化的,我的心里都是白白净净的小可爱们。 还有九章就完结啦~ 下一本小说有一个古耽的文案还有一个现耽的文案,不知道小可爱们想看哪个。 可以悄悄地告诉我嘛~ 爱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君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我也很想他 早上从床上挣扎着醒来的沈书成,看了眼一旁熟睡的田玉,听到他均匀而让人安心的呼吸声,忽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他不想打扰田玉,自己一个人轻轻起床,又替田玉盖好了被子,悄悄摸摸地离开。 昨天晚上陪在田玉旁边一整晚没有合眼,可今天是沈书成第一天上班,他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去了出版社。 中午回酒店的路上,沈书成的手中还拿着给田玉买的中餐,想到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沈书成又买了些牛奶和茶。 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和沈万钧解释,他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真的离不开田玉,而田玉也离不开自己。 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工作是为了以后能够理直气壮地和沈万钧说要和田玉在一起,他就忽然充满了动力。 走到酒店房间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清洁工阿姨正把床单收拾出来。 沈书成心里一紧:“抱歉,请问这个房间的人呢……” “今天上午就退房了。”清洁工不耐烦地解释道。 沈书成深吸了一口气,慌乱地拿出手机。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他忽然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了,沈书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给田玉发消息,可是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提示现在他和田玉已经不是好友。 “我他妈……”沈书成想不通,昨晚上劳心劳力地照顾了他一晚上,怎么落下个删除好友的结果。 “曹可凡!”沈书成打电话问,“田玉回去了吗?你让他接电话。” 曹可凡看着桌上的钱,有些发蒙:“他好像收拾行李走了。” “去哪了?”沈书成皱起眉头。 “去东京啊,他今天的飞机。” “……几点的飞机?” “下午一点的。” 沈书成呼吸一滞,挂了电话,出门拦了一辆车:“去机场,麻烦快点。” 曹可凡犯了嘀咕:“这两人怎么死去活来的,跟个狗血的言情剧似的。” 说罢,到底还是放不下田玉,想起刚才沈书成气急败坏地口气,又怕昨晚上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敢想的事情,只能委婉地问:“田神,你和沈老师到底怎么了?” 田玉刚刚到机场,就看到了曹可凡给他发的消息,想了想回复:“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看到田玉淡漠的措辞,曹可凡觉得更加扑朔迷离,一旁的刘陆劝道:“你还是少管闲事吧。” 曹可凡吐了吐舌头。 把行李托运完,田玉看了看时间,是时候过安检了——他还是有一些不甘心,站在安检口不停地往后回头。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可能只是想最后看一眼沈书成,哪怕是听他亲口说一句不爱了。可能他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分别的时候,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机场里其他的情侣依依不舍的分别,旁边的男生把女生拥入怀中,不顾旁人的目光亲吻起来。田玉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昨天沈书成和另外一个男子有说有笑的画面又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起来。 第125页 田玉咬了咬牙,决定再也不要原谅这个将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可他又觉得有一些好笑,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说出不会原谅他这几个字。 田玉忽然间有点绝望,不管是爱还是恨,他好像真的没有办法放下这个叫沈书成的男人了。 想到这里,他懊恼的踢了一脚面前的墙壁。 在安检口等扫描仪扫过他的身体的时候,他好像忽然间看到了入口处有一个和沈书成很像的影子,田玉犹豫了一下,旁边的保安大叔见他愣着不动,提醒他:“进去吧。” 一声叹息,田玉忽然感觉脸上冰冰的,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角的水滴,是咸的。 消失在转角处的田玉,最终也没有能够看见,那个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沈书成。 “小玉!”周围的人被沈书成的叫喊声一惊,纷纷皱起了眉头,沈书成却管不上这么多,站在安检口往里面张望。 万一田玉落下了什么东西在安检处,他回来拿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看见自己了呢。 可是沈书成知道,细致如田玉,是不会随便落下来东西。 机场上方的时间一跳,变成十三点整。 沈书成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边上,一架飞机划出美丽的弧线,他展开手掌,想要尝试触摸到那个影子。 可他抓不住。 那道飞机云,从他的视野中慢慢消失。 回到家中的沈书成精疲力竭,一肚子想说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胡乱看了看微博,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要兜兜转转多年,终于要和自己的初恋女友结婚了,去美国读博士的本科室友,终于拿到了博士学位证,当年一毕业就结婚的女生,正在和自己的老公闹着离婚,下面一群曾经的闺蜜说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的话。 这世界上人的情感从未相通,每个人都是浩瀚宇宙中的一颗小小星球,自顾自地闹哄哄,可又孤独无助,悲欢自赏。 沈书成打开问答社区,看到一个ID叫M的用户在晚上给他发的消息:“我今天删除了他的全部联系方式,虽然我知道自己还是忘不了他。” 他知道,这是在他的问题下面给他回复的那个匿名用户。 沈书成叹了一口气:“他今天走了,没有原谅我。” 田玉刚刚在东京的住处安顿下来,刚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珠,看见暖玉公子给他的回复,他的ID是M,莫比乌斯环的首字母。 虽然隔着屏幕,他对这个叫暖玉公子的陌生人有一股自然而然的亲近感。 M:你们俩怎么分开了? 暖玉公子:我父亲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用他的前途威胁我。 M:……好惨,难怪你说有苦衷,不过他肯定能够理解你的一片苦心的。 暖玉公子:你呢?你和他为什么分手了? 田玉看到暖玉公子的消息,愣了愣。 M:他好像,喜欢上别的人了。 沈书成忽然很同情屏幕对面的人,可最爱的人的背叛,和爱而不可得,谁也不知道哪一件更痛苦。 暖玉公子:真是个渣男。 看到不认识的人妄自评价沈书成,田玉有点生气。 M:不是的,他对我还是很好的,什么都让着我,什么都帮着我,是我不好,我还不够成熟,我不够好。 好傻一男的,沈书成叹了口气。 暖玉公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田玉趴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东京旖旎的夜景。 M:不知道。我的同学说,时间是良药。 沈书成走进浴室,沐浴露用完了,他舍不得扔掉,因为上面有那天晚上,田玉躺在自己怀里的味道。 伤口要慢慢治疗,时间确实是良药。 沈书成很想告诉对面的M,这是莫文蔚的《执子之手》,里面还有一句歌词。 如果当时紧紧拥抱,结局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潦草。 暖玉公子:如果真的可以忘记他,也是好事。 风吹在田玉的脸上,带着城市的温柔,田玉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在破旧的教室里日复一日地刷题,看不见未来的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在异国他乡的日本首都有一处容身之所。 一切就像是梦,沈书成也是梦,忘不掉的那种。 M:那你呢?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书成打开电脑,在自己的专栏里创建了一个叫“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文件夹。 暖玉公子:我想等他回来。 田玉有点羡慕对面的人,至少他还有可以期待的东西,他点了关注这个人,发现他开了新的专栏。 M:你知道蓝田日暖玉生烟是什么意思吗? 打着字的沈书成看见对面的小网友这般发问,觉得有些好笑。 暖玉公子:不知道,随便写的。 M:可望而不可即。 沈书成很想告诉他,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可望而不可即,这句话里还有自己爱的人的名字。 字打到一半,沈书成又删掉了,对于田玉的一切,他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乃至于这个名字。 等田玉把房间收拾好的时候,暖玉公子已经更新了第一篇专栏文章了。 他好奇地点进了那个名为《你离开的第一天》的文章。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一天。 第126页 你昨晚上睡在我身边的时候,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我一遍一遍和睡梦中的你说,我不会走了,再也不会了。 可是你没有听到。 今天是我第一天去上班,比之前的工作累多了,但大家都很友好,也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我第一觉得,自己真正开始独立了起来。 我真的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为了你。 我中午偷偷跑了出来,可回来找你的时候,才知道你是今天的飞机,我给你带了中餐,还有热牛奶和茶,可是你不知道。 我赶到机场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看见搭载着你的航班从我的头顶飞过,我看着手里的热牛奶变凉,我这才确定,你是真的离开了。 你会想到我吗,在热闹的城市里霓虹的灯光下。 我希望你是快乐的,可是一想到,你会认识到很多新的人,我不认识他们,而你的快乐是他们带给你的,我就又有一些吃醋。 他们之中会有人取代我,成为你想要抓住不放的人吗? 今天的天气很好,我很想你。” 田玉读完文章,把头埋进被子里,闭上眼,脑海之中全部都是沈书成笑起来的样子。 他轻轻地对空气说:“今天的天气很好,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是镇痛剂,不是药。 不应该说太多的私事,但是听到这首歌,还是想起了自己喜欢的第一个男生,这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他是心头的白月光。 而我在哪一个瞬间终于决定放下的呢?是时过境迁之后,回到那个破败的县城,看见曾经意气风发的他有了啤酒肚,循规蹈矩,开始笑着和我说在这个小县城里安安稳稳生活也很好。 原来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少年,最终逃不过泯然众人的命运。 我发现,这么多年了我好像并不曾真正喜欢过他,我只是喜欢操场上,篮球架下,夕阳落在他身上的光。 我只是喜欢那个看着天的少年呀。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走到了认识他的时候他所在的年纪,我幸运地没有经历过他的挣扎,在他的帮助下,我应该还没有成为一颗碌碌无为的尘埃。 我所有的志向,我的理想,我的梦校,我从事的行业,我看待人事的方法,都是他给我的。 我很庆幸,我遇到的人是他。 只是现在,我更喜欢我自己。 第69章 东京下雪 那年东京的冬天,下了百年罕见的大雪。 田玉周末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大雪像白色的毯子一样,把富丽堂皇的城市染回了最初的白色。他在玻璃窗上哈了一口气,又拿袖子擦了擦,外面的景致瞬间就变得清晰起来。 异国他乡的第二年,纵使他之前从来没有学过日语,在实验室也和大家用英语交流,平时的日常生活的语言交流也已经不成问题。可周末的时候他还是喜欢一个人呆在这个窄窄的屋子里,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从沈书成打电话给曹可凡提分手的那天开始,到今天正好是七百二十天,田玉叹了一口气,扶了扶眼镜,喝完杯子中的桂圆红枣茶。 相对于宇宙而言,地球微小如尘,可相对于人类来说,地球已经足够大了——大到田玉以为,地理上的隔离,能够让自己彻底忘记掉沈书成这三个字。 大多数的时候,的确是这样的,生活忙忙碌碌,每天上课做实验写论文,像被放在跑轮上的仓鼠,只能一刻不闲地奔跑,没有时间来打理自己的七情六欲。 可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今天下雪的时候,看见外面那个在雪地里打滚的男生,田玉心道,他肯定也很沈老师一样,曾经生活在一个南方的城市吧,所以才会这么欣喜若狂。 “沈老师呀……” 田玉轻掩着自己的嘴,自己又不小心说出了这三个字。 田玉拿脑袋撞了撞墙,强迫自己从这段复杂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提示他在问答社区关注的专栏有了更新。 田玉躺回床上,举起手机,眯着眼睛看。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七百二十天。 我听说你在的城市下雪了,你喜欢吗?看到雪的时候,你有想到我吗?家里的天气坏的很,每天都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弄得人的思绪也颇不平静。 我最近又梦到了你,梦见你生病了躺在床上向我求助,可是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被推进手术室,后来手术室走出来了一位大夫,我问他你还好吗,他摇了摇头,这时候我抬头,发现手术室三个字变成了太平间。 呵,很恐怖的梦,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自己从窒息的感觉中拯救了出来,我抱着你睡过的枕头,幻想上面有你的气味。 天亮了,我又要起床去上班了,工作很顺利,上司很器重我,我开始在杂志里开设专栏了,银行卡里的余额也越来越多,我把所有的钱都存了起来,这些钱也许足够让父亲相信我能给你一个美好的生活。 我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可我和你失联了,我给你发的每一条微信,都在告诉我,我们已经不再是好友了。 我不在乎,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和我一起看雪,等你和我一起白头。” 田玉吸了吸鼻子,忽然起身,趿拉着拖鞋出门,走到雪地里。雪冰冷的温度从他的脚心往上,直至心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怔怔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雪子,飘落在自己的手心,万籁俱寂中,他好像听见前面有一个声音呼唤着自己。 第127页 “小玉!” 只需要这轻声的一句,田玉便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过去。 白茫茫的原野上,什么都没有。 田玉自嘲一笑:“又是幻觉。” 他盘腿坐在雪地上,看着远处的桥上,偶尔路过的行人,唱着他听不太懂的日本民谣。田玉忽然想知道,这些日子过去了,沈书成过得还好吗。 打开手机,输入早就铭记于心的那个微信号,不敢重新添加好友的田玉,只能看见前面十条动态,更何况田玉还设置了三天可见。 沈书成的第一条朋友圈,是他和那次自己看见的男人的合照,两个人像是一起去参加了什么仪式,举着高脚杯,红着脸微笑,旁边配着文字——“为了我们的future”。 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放大了照片中的另外一个男人,看起来眉清目秀,意气风华,和他旁边微微含笑的沈书成,宛若一对佳人。 他没有继续看下去,就把手机摔在了雪地里,手机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无辜地躺在那里,田玉又只能无可奈何地去把它捡起来。 原来没有我的他,生活的那么好。田玉懊恼地想,原来从始至终沉溺于这段感情中无法自拔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 田玉忽然间就有些委屈,凭什么那个男人可以陪在沈书成身边这么多年,凭什么被玩的只有自己? 他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回到房间里,他靠在床脚坐下来,不想去碰刚刚给他造成了严重伤害的手机,可手机却不解风情地提示他,有人给他发私信。 暖玉公子:他快回来了。 M:哦。 暖玉公子: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M:没有。 暖玉公子:…… M:你真的就那么确定,你喜欢的人不会变心吗?万一他回来了,可是他不喜欢你了呢? 暖玉公子:…… M: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么丧气的话。 暖玉公子: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我相信他也在等着我,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真的遇见了一个比我更爱他,他也更喜欢的人的话。 M:你会怎么样? 沈书成看着屏幕上的问句,撇了撇嘴,正准备回复,忽然收到社长给他打来的电话:“你现在赶紧来一趟,赞助的事情,搞定了。” 沈书成在专栏future上连载的小说被一位新晋导演看中,正准备拍成电影,沈书成剧本都改好了,可那边才通知说要撤资。 本对电影无望的沈书成接到这个大好消息,简直要从床上蹦起来,匆匆忙忙穿上袜子,就要出门。 暖玉公子:工作上临时有点事,我先出门一趟,回来说。 田玉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暖玉公子的匆忙,他抿嘴笑了笑,忽然很羡慕对面这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至少他还有可以期待的东西,可是自己呢,自己连一点期待都不敢有了。 他觉得自己不用猜也能够知道暖玉公子的答案。 让他和他爱的人在一起,给他自由。 田玉长舒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算了吧。 晚上被在东京认识的一个中国留学生叫去喝酒,这是田玉在东京认识的第一个学长,从饮食起居到为人处世,给过田玉不少的帮助,就像是自己在东京的亲人一样。 “小……田玉!”学长在居酒屋门口朝他挥了挥手,“这里。” 学长最开始想叫他“小玉”,说是这样更亲切,可田玉每次都纠正他的习惯,让他叫自己全名。田玉说,觉得小玉这个名字太阴柔了。 可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名字只有沈书成才能喊出口。 田玉歪着脑袋笑了笑,弯腰鞠了个躬:“学长好。” 这是两人常来的居酒屋——田玉对喝酒这件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可这位学长就不一样了,生了病痊愈了也好,论文发表了也好,论文被拒了也好,实验室被老板表扬了或者被老板批评了也好,不管什么原因,总能找出来理由,把田玉从屋子里拽出来喝一两杯。 “你这个学期完事,就要回去了哈。”学长夹起一块玉子烧,就着一口烧酒吃了下去。 比起玉子烧,田玉更喜欢吃章鱼小丸子,这家的章鱼小丸子里放的芥末格外冲鼻,田玉放在嘴里嚼了嚼,便被呛得有些头晕,连忙喝了杯啤酒缓过来。 “还有好几个月呢。”田玉擦了擦嘴,“不着急。” 学长颇为感慨:“你来这一年半啊,我算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 田玉抿嘴笑道:“是啊,在东京这么久,给您添麻烦了。” 学长愣了愣,放下去筷子:“哪有什么添麻烦不添麻烦的,都是在外面漂的人。” 田玉托着下巴,转过头去看橘色灯光下的学长:“你怎么从来不回去啊?” 学长无奈地摊手笑了笑:“回去?回去我妈可能会拿刀子砍了我吧。” 田玉吐了吐舌头:“怎么会,你可是他亲儿子!” 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僵,学长幽幽地说:“是亲儿子又怎么样,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的啊。” 夹在筷子之间的章鱼小丸子,像是变成了光滑的石头,从田玉的筷子中滚落出去,把他才换的白色衣服弄脏了一片。他连要了两张纸巾,低下头慌乱的去擦身上的污渍,顺便躲开学长的盯着他的眼神。 第128页 “你也是,对吗?”学长的低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田玉仍旧低着头,好像一抬头看见学长炙热的目光,自己就会被灼伤一样,许久,他才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学长轻笑一身,侧过脸去,田玉这才有机会抬起头来坐正。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学长又喝下一杯酒,轻声问。 “我,”那个答案在田玉的耳边呼之欲出,田玉却不想成承认,“我不知道……” “因为我喜欢你啊,笨蛋。”学长翻了个白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可是……”田玉很想落荒而逃。 “你不喜欢我?”学长反问。 田玉点点头。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在居酒屋里回荡,旁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斜眼好奇地看着。 学长拿上外套,付了账,径直走了出去。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可是田玉仍然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能傻傻地跟着。 “学长,对不起,我……”田玉想解释。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吗?” 田玉还没来得及回答,学长又问:“或者你真的不能尝试喜欢我一次吗?” 为什么不能呢? 田玉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沉浸在对沈书成没有结果的感情中不能自拔呢? 不论哪一个方面而言,眼前的人,都是自己更好的选择。 “你想尝试喜欢一下我吗?”看见田玉的反应,学长忽然变得期待起来。 风很大,田玉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吹得断了路,他毫无知觉的眨了眨眼睛。 站在对面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他的眼里有期待,他走到自己的面前,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想要一个吻。 “小玉……”下着雪的东京,学长的声音,却温柔的像四月的樱花。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声音告诉田玉。 作者有话要说:沈.农民.工:我本来是想满足一下学长的心愿,让他亲到的。 沈书成:不,你不想。 田玉:不,你不想。 沈.农民.工:我本来是想安排沈老师得了抑郁症跳楼的。 沈书成:……mmp. 系统提示:沈书成退出了群聊,田玉退出了群聊。 沈.农民.工:ballball你们,我都给你们安排了网恋了! 沈书成:要见面,要亲亲,要抱抱。 沈.农民.工:ok,安排好了。 ====== 全文存了。 日本改年号了,令和,日语请跟我读:“累哇。” 以及沈农民工现在非常期待七月去东京搬砖的生活哈哈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君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返航 田玉往后退了两步,向前探的学长扑了个空,尴尬地正了正身子:“这是怎么了,小玉?” “不,您别叫我小玉。”田玉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打住,这是只有沈书成才能够喊出口的称呼。 “……”学长无奈地歪了歪头,“其实你也有一点喜欢我的,对吗?我能看得出来。” 田玉睁大了眼睛,看着学长期待的目光。 别不可否认,在这个城市里,学长给了他很多的温暖与关爱,甚至说,这是他在东京唯一的亲人也不为过。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让田玉也在很多的瞬间怀疑过,他是不是会替代沈书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可是刚才,他分明感觉到了从内而外明显的排斥。 他的嘴唇,只能是沈书成流连之地,他的身体,只有沈书成能够拥抱,他的心里,永远都只能住着沈书成这个人。 哪怕沈书成已经不爱自己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田玉低下头,声音温柔而坚定。 “……什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学长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从来没有提过你有男朋友的事情。” 不算男朋友吧,只能算前男友。 田玉心中戚戚的想到,嘴上却依旧是柔和的拒绝:“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我真的不会喜欢你的。” 顾不得僵在原地的学长,田玉抱歉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转身离开。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田玉的脸上,像是要硬生生地把他柔嫩的皮肤划出一道道口子来,田玉咬了咬嘴唇,来不及用围巾挡风,蜷缩着头往前走,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似乎比以往更多的时候,坚定自己对沈书成的爱,可他也更加绝望。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那年中秋节下,坐在椅子上看着月光落在沈书成的侧颜上的时候。 可物不是,人也非。 回到家中,烧了一壶开水泡脚,正在思索着回国的时候给几个同学带什么礼物,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暖玉公子: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暖玉公子:哈,说到如果他有了其他的喜欢的人怎么办? 田玉努了努嘴,看着对面网友文字里欢快的语气,尽管并不知道他遇见了什么好事,可是依旧为他感到开心。 M:你会放手吗? 暖玉公子:不会,我会把他继续追回来。 第129页 田玉愣了愣。 M:如果那个人比你更好更适合他怎么办? 暖玉公子:那就让自己变得更更好,更更适合他。 按出蓝色的发送键,沈书成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项目的事情终于谈妥了,自己叫做future的专栏从下一期杂志起也要开始更新了,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走去。 一年前的沈书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每天忙碌又充实。 所有的生活里,只差了一个田玉,如果他在就好了,一切都圆满了。 沈书成反复摩挲着手中的戒指,他还记得这个戒指的名字叫吸引子——田玉说,不论他在那里,都会被这个吸引子吸引,回到他的身边。 “要回来了吧,小玉。”微信发出去的晚安旁,依旧是红色的重发标志。 田玉坐在地上,看了看落地镜里的自己。在日本同学的建议下,他留起了中长发,看书久了,眼睛也随大流的近视起来,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得亏田玉的皮肤被养的白里透红,看起来依旧是青涩不知事的样。以及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一种自己在这里长高了的错觉。 现在回去,沈书成还能够轻而易举地拍拍自己的脑袋吗? 田玉心里闪过一丝期待,而这丝期待,转瞬之间又灰飞烟灭。 怎么可能,这次回去以后,就不会再见到沈书成了吧。 正这样想着,两年没有联系过的姐姐忽然打来视频电话,他连忙收起自己的失落情绪。 “姐……”喊出这个字的时候,田玉的喉头有些生涩。 他从朋友圈里知道,姐姐在年末的时候结了婚,丈夫虽然也只是在城市里的普通工人,不过好在与姐姐恩爱有加,去年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前不久又怀上了二胎。 这个和他同龄的姐姐,似乎是生活在和他完全不同的世界。 “小玉,我看你发的朋友圈,你明天回国了?”姐姐依旧笑意盈盈,嘴角一弯,忽然就露出了双下巴,比之前瘦瘦小小的她要圆润了不少。 “是啊。”田玉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姐姐,可是只碰到了冰冷的屏幕,“我给你带了东西,日本的护肤品什么的,我同学说,特别好用。” 姐姐摆了摆手埋怨道:“花那个钱干什么,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用那么贵的东西干什么?别浪费,你以后多得是用钱的地方。” 田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其实和董岩是一年生的,只是命运从来没有安排所有人站在一条起跑线上过。 “小玉,你要不要给我肚子里这个孩子起个名字呀,你有文化,起个好听的。”姐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田玉想了想,一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可以叫知书吗?” 姐姐笑眯眯的:“这么名字真好听,知书明理。” 听到姐姐满意,田玉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要看看你大侄子吗?”像是故意找话题,姐姐眨了眨眼睛问。 “好呀。”收起方才的感慨,田玉的眼睛眯成一座桥。 视频中的大胖小子,对着镜头里陌生的面孔手足无措,姐姐不停地给他指着田玉:“叫舅舅,这个是舅舅。” 田玉哭笑不得:“这么小怎么可能会说话?” 姐姐笑了两声,拉过身边的男人:“你来看看我弟,可有出息了,田玉,这是我男人。” 对面的男人看起来憨厚老实,对着镜头生涩地挥了挥手:“我带孩子出去逛逛,你和咱弟慢慢聊。” 等孩子的哭闹声远去,姐姐这才收起笑容,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小玉,你这走了这么久不回来,爸妈其实挺担心的。” “……”田玉低下头去,“我还以为他们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怎么可能。”姐姐谈了口气,“咱爸咱妈确实……不太好,也不太能接受你的事情,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 “他们还指望我给他们养老送终是吗?”田玉尴尬地笑着。 养老送终,传宗接代,是自己家乡那个小村子里,生儿育女最重要的目的。 “你别怨恨他们,他们只受过这么多教育。”姐姐劝道,“都是命苦的人。” “嗯。”田玉点点头,哪怕是被关在柴房里的时候,他也没有对自己的父母产生过怨怼。 “那你今年过年回来吗?”姐姐试探性地问。 “我……”田玉思索了一阵,“回来吧。” “带上那位?”姐姐的意思是,按照家里的习俗,上过门之后,长辈就算是认可这件事情了。 田玉惨然一笑:“再说吧。” 姐姐发现了田玉的古怪:“你和他还好吧?” 田玉摇了摇头:“不好。” 说完,又补充道:“很不好。” 视频那端的姐姐看见田玉委屈的样子,恨不能穿过屏幕来给自己的弟弟一个拥抱,又怕是自己的弟弟太任性,只能苦口婆心地安慰:“这一家人哪有不吵架的,我和你姐夫有时候也互相埋怨对方,可是都是一家人,也要互相包容,你和他这费了多大劲才在一起,可别为了一点鸡零狗碎的事情闹别扭。” 听到姐姐的一板一眼的教导,田玉叹了口气:“好的,姐姐我知道啦,您早点休息吧,我再去给您买点东西。” 第130页 “可别买了,这家里都用不完。” 田玉嘴上答应着“好的好的。”可挂断了视频,就出去给姐姐买了几瓶叶酸,路过百货大厦的时候,又按照记忆中姐姐的身高体重,给她买了一件防辐射的孕妇装。 洗完澡,在日历上画上最后一个叉,沈书成抿着嘴浅浅一笑。 暖玉公子:明天我的小可爱就要回来了。 M:是吗?我也明天回来。 暖玉公子:那真是太巧了!你说我要不要去接他? M:去吧,他应该很想你吧。 暖玉公子:其实我有一点害怕,之前是我主动放弃他的,我怕他还在怨恨我。 M:他知道你是为了他的前程才和他分手的吗? 暖玉公子:应该知道吧,他走的前一晚还和我在一起来着,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 M: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不记得……去吧,我猜他肯定也很想你的。 暖玉公子:好,我去。 收拾完东西的田玉趴在地上睡了一会,醒来便看见暖玉公子的全屏轰炸。 暖玉公子:你说我要不要给他定玫瑰花,红玫瑰还是粉玫瑰,还是黄玫瑰? 暖玉公子:我见到他的时候要不要激动地把他抱住,然后像电视剧里一样把他抱起来转几个圈圈? 暖玉公子:我直接在机场亲他是不是不太好。 暖玉公子:还是要先道歉,为之前的事情声泪俱下的道歉,他心肠那么软,肯定会替我擦干眼泪对我说不要哭了然后原谅我,然后我就带他回家。 暖玉公子:我去铺好床了,怎么办,我今天不想睡那个床了,我得给他留着,我睡沙发吧。 看着一连串的消息,田玉又好笑又嫉妒。 他问自己,明天自己回去的时候,沈书成会这样来接他吗? 他不需要玫瑰花,不需要道歉,不需要铺好的床,甚至不需要一个吻,只要能够看到那张脸,就够了。 会有吗? 田玉闭上眼,告诉自己,不会。 第71章 新欢旧爱 约莫早上五点的时候,沈书成就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又把头埋进被窝中。每天从东京直飞回江城的航班,只有中午十二点半到的那一趟,他本打算九点起床,去花店定一束花,然后再去机场接田玉,可是任凭沈书成如何深呼吸,都睡不着了。 他索性起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闭着眼把打了好几遍腹稿的话来来回回念叨了几遍,仔仔细细地剃干净了胡子,穿上了粉色的衬衫,又把替田玉准备好的洗漱用品放在了洗漱台上,这才出了门。 花店开门很早,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先生想买点什么花?送给谁呢?” 沈书成抿嘴一笑:“送给我男朋友。” 老板一愣,随即又荡开了职业化的微笑:“那是要玫瑰花了吧,要什么颜色的?粉色的还是红色的?” 沈书成看着插在花瓶中颜色各异的玫瑰花忽然拿不定了主意:“老板,您说我又想道歉又想表达爱意,用什么颜色的比较好?” 老板挑了挑眉,拿出身边的一个大册子,翻到其中一页:“先生,这是我们店的主题花束,您看这个符不符合您的意愿?” 说罢,便指着图册上最贵的那一束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好像沈书成稍微表现出来些犹豫,他就能马上把话圆回去。可是现在沈书成的心情很好,满意地看着画册中中黄粉相间的玫瑰花造型,点了点头:“我就要这个了,两个小时以后我来取。” 老板喜笑颜开的合上了画册:“好嘞!” 订完玫瑰花,沈书成径直进了生鲜市场,心里盘算着今晚上一定要把田玉留在家中吃饭,日本的食物虽然不像欧洲美国那边一般和国内有着天壤之别,可沈书成却固执地相信,那里的饭菜不养人。 沈书成挑出一块新鲜的牛肉,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这两年小玉瘦成什么样子了。” 又挑了些记忆中田玉喜欢吃的食物,约摸着有五六道菜,又回到家中,切好炖好,再看一眼时间——差不多该去机场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沈书成强迫自己深呼吸了两口气,这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心跳。 不知道两年过去了,自己的少年有没有变了模样。 也不知道两年过去了,少年的心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地方,留给自己。 距离航班抵达还有半个小时,沈书成百无聊赖地先去了趟洗手间,玫瑰花放在洗手间外的盥洗池边,他还有点担心,会不会被别人拿走。 “田神!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和刘陆可想你了!这花谁的,真好看。”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书成忽然有些迷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因为过度激动而幻听了。 “是呀,我也很想你们。” 声音寡淡的如同白开水,却带着一点的甜味,沈书成呼吸似乎停滞了下来,他十分敢确定,与自己一扇门之隔的人就是田玉。 “田神怎么不坐那趟直飞的回来,这样得早起吧,多麻烦。” “还行,转机的话能便宜不少钱呢。”田玉解释道。 沈书成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被雷砸中,他攥了攥自己的手,手心已经出了不少汗。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没有想到两个人再次见面,居然是机场的卫生间,想到这,他便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第131页 田玉被这声叹息一惊,忽打了个激灵。 曹可凡看着田玉忽然慌张起来的眼神,不解:“田神,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刚刚好像听到……”田玉的声音愈渐微弱,“好像听到沈老师的声音了。” “这……”曹可凡挠了挠头,“你是不是听错了。” “应该是吧。”田玉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他现在还好吗?” “不知道。”曹可凡摊了摊手,“那天你醉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我们联系了,你不是说他有新男朋友了吗?” 沈书成惊得张大了嘴,自己什么时候就有新男朋友了?! “哦,是呢。”这回答的声音带着些落寞。 “你不会还喜欢他吧?”曹可凡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瞪大眼睛小声说,“田神啊,不值得啊。” 沈书成很想推门出去,把曹可凡揍一顿,却听见田玉幽幽地说:“没有啊。” 他不是不喜欢,是时过境迁之后,他自己都已经不敢承认,自己还喜欢沈书成了——毕竟执着于这段感情中的人,只有他一个。 这句话带给沈书成的刺激,比听到田玉说自己和其他人在一起还大。 大到等田玉和曹可凡走了以后,他才回过神来。 他走出来,看着盥洗池上的玫瑰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惨然一笑。 原来这两年来,沉浸在这段感情中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沈书成随手把买来的玫瑰花束扔进了垃圾桶,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机场。 返程的车上,沈书成看着路边的高楼大厦从车窗中闪烁而过,一切好像和自己都没有关系了。 这个城市,这里的人,所有的牵绊,在那句“没有”之后,就像是瞬间被剪断了一样。 沈书成把手机关机,让自己彻底和这个世界断绝联系。 “去哪?”出租车师傅操着江城口音问他。 “……”沈书成揉了揉眉心,“去科技馆吧。” 小时候对科技馆深恶痛绝的沈书成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这个地方居然能给他最大的安慰,他记不清自己是这两年中的第几次去科技馆了,只是莫比乌斯环上的简介,他已经能够背了下来。 “田神,今晚上给你接风洗尘!”田玉一回到宿舍,刘陆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停停停。”即便心中思绪万千,看着自己两个欢乐的室友,那点愁绪也暂时没了踪影,“你现在不知道是多少少女的老公呢,叫他们看见我这么荣幸能够被你抱,还不得给我寄刀片?” 两年间,主播刘陆被娱乐公司看上,在公司的打造下,已经是赫赫有名的网红。 “董神说他在老地方等我们。”曹可凡看着手机,告诉两人。 “什么老地方?”田玉茫然地抬了抬眉毛,忽然感觉两年的缺席,自己已经和这群朋友的世界脱离太多了。 “上次你喝醉了发酒疯的地方。”曹可凡倒是回答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听到曹可凡把自己的丑事扒出来,田玉赶紧瞪了曹可凡一眼:“能不能别提了。” 再提,又该想起沈书成了。 到了饭馆,田玉看着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的装潢,和完全不记得的老板娘,心道小店也不知道换了几位店主,菜单上的菜却从没变过。 物易久,人易非。 “田神我们来点菜吧。”曹可凡拍了拍胸脯,“这菜单上的菜我们都吃过了。” 田玉笑着默许。 姗姗来迟的董岩仍旧像第一次见到田玉那样,抿嘴一笑,开心地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啊。”田玉感慨,“你变好看了好多。” “真的吗?”董岩惊呼,“你的嘴也甜了很多呀!” 田玉轻笑着地低下头,给自己在日本认识的同学发消息报平安。 两年在国外求学的日子,不仅教会了他如何做科研,也教会了他如何与有着巨大的文化差异的人沟通,他这才惊觉,原来的自己有多么内向与敏感,自卑与怯弱。 “要喝点啥?”刘陆问,“喝酒吗?” “我要桂圆红枣茶就行。”田玉笑着说。 桂圆红枣茶,是他戒不掉的甜。 “喝酒吗?”刘陆又问曹可凡。 “不喝酒不喝酒,”曹可凡连忙摆手,“不然像上次一样,可折腾死我了……” “啪”一声。 “卧槽!刘陆你打我脑袋干什么?!”看到刘陆使了个眼色,曹可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闭嘴。 看着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的大家,田玉坦然地笑了笑:“都过去了,当时确实挺傻的,那天晚上辛苦你了,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说不定我就淹死在碧凌河里了。” 看见田玉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了往事,曹可凡这才轻松起来:“还行吧不辛苦,反正最后是沈老师照顾你。” 饭桌忽然变得异常的沉默。 田玉张了张嘴,许久之后才组织好语言:“你说那天晚上是沈老师在照顾我?” “是啊。”曹可凡一惊,“难道你不知道?” 所以那天晚上,是沈书成替自己换下了脏兮兮的衣服,替自己洗了澡,是沈书成陪着自己一遍一遍趴在马桶上吐,一遍一遍地拍着自己的背安慰着自己。 第132页 田玉想努力回忆那天晚上,自己眼前那张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田玉仍旧保持着微笑,抑制着声音中的颤抖。 “我看你后面走的那么决绝,我以为沈老师那晚上照顾你之后就和你彻底分手了……”曹可凡隐约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就是电视里那种,照顾你一晚上,醒来的时候告诉你不要再缠着他了……” 刘陆和董岩对视一眼,这事情曹可凡可没和他俩说过,他俩也不知道曹可凡的脑回路为何如此清奇。 “那啥……”曹可凡拍了拍田玉,“都过去了,反正结果都一样,他都有了新欢了吗不是?” 田玉揉了揉太阳穴,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既然沈书成已经找到了新的人,为什么那天晚上还要来照顾自己? 来看自己笑话的吗? “什么新欢?”董岩一惊,像沈书成这种全校闻名的人物,有了新的男朋友,难免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己却从来没有在父母口中听过这件事情。 “他说的是真的。”田玉咬了咬嘴唇,翻出沈书成的朋友圈,里面有那天他看见的男人和沈书成的合照。 “我的天……”董岩面部的肌肉艰难地扯动着,“这是沈书成现在的老板吧。” “你,你说什么?”田玉感觉自己的胸口,被石头压住了一样。 “这是和他合作的老板,我妈也认识,人家已经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了。”董岩小心翼翼地解释。 第72章 重逢 田玉呆呆地看着董岩:“你说的是真的?” 董岩认真地点头。 田玉长舒了一口气,又皱起了眉头。 沈书成当时选择离开,肯定有其他原因,不管是什么,他都可能还爱着自己。 可是自己,这两年里,居然就这样和他僵持着,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他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你们吃吧,我先走了。”田玉转身离开了,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都怪你!”董岩看着曹可凡,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田玉直接来了沈书成的家,他不确定沈书成还住不住这里,但是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 他反复给沈书成打电话,申请添加好友,发短信,都没有人回应。 他只能在门口蹲着,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田玉不知道沈书成是不是住回家了,又跑去了窦思蔻家中。 “田,田玉?”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窦思蔻有些震惊,“先进来,进来说。” “我……”田玉低着头,“我不进去了,我就是想问沈老师在不在。” 窦思蔻摇了摇头:“上次和他爸闹了矛盾,两个人到现在都还在赌气,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上都不回来。” “……”知道一切的原因是自己,田玉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田玉,”窦思蔻叫住他,“既然来了,进来坐坐吧。” 田玉稍有犹豫,便进了屋。 窦思蔻给田玉端了杯桂圆红枣茶:“书成这孩子,从小和他父亲就有矛盾,没想到因为这件事,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田玉隐约听出来了责备之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怪你不怪你。”窦思蔻摆了摆手,“他们爷俩就那样,刚好你出国的那段时间,我整个人从精神到身体都病了,没有能力管这件事情,才让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开心结。” 田玉看着电视机旁边窦恩泽的遗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窦思蔻犹豫着,“你还喜欢我们家书成吗?这么多年过去了……” “喜欢。”田玉果断回答。 “喜欢就好……”窦思蔻听到这掷地有声的回答,叹了口气,“书成也一直都,很在乎你,但是怕你……,所以非常怪罪他父亲。” “他父亲也是一个倔脾气,你知道的,低不下头来,两个人就这么僵着,谁也不肯认错。” 听出了窦思蔻的言外之意,田玉问:“我能做什么吗?” “你和书成和好之后,帮我劝劝他,和他父亲赔个不是。”窦思蔻笑眯眯地说,“我这边也劝劝我家老沈,让他退一步。” “家和万事兴,你说是不是?”窦思蔻握住田玉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叫田玉听起来,好像自己也是这个家里的一部分,他点了点头,又苦笑:“我现在都找不到沈老师的人。” “呀……”窦思蔻这才想起田玉来的用意,忙给自己的儿子解释,“他最近工作比较忙,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要是我联系上他了,我让他找你好吗?” 田玉点点头,脸上表情却越发凝重:“沈老师他,真的还……” 窦思蔻眨了眨眼睛:“喜欢你是我看见他坚持最久的一件事情。” 田玉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在窦思蔻面前掉眼泪。 “快回宿舍吧,天有点晚了。”窦思蔻劝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谢谢老师。”嘴上答应地好,身体却很诚实地没有回去。 他四处转悠着,期望能够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偶遇到沈书成。 那边,沈书成从科技馆回来,并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去了白麓山。 第133页 夜晚的白麓山寂静无声,偶尔一两声鸟鸣,也被迅速吞没在黑暗之中。由羊肠小路而去,沈书成不自觉便走到凉亭,相聚还有二三十米,他便见着一竖颀长的身影靠在亭柱上——那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今日看来,却又单薄了不少,好像一阵山风吹过,他便会被吹散在山林之中。 沈书成的眉头拧了起来,呼吸声被山风一吹,便乱了。 夜晚的白麓山太静,路上落叶太厚,枯枝太多,沈书成立在暗处不敢动,只怔怔地望着影子出神,许久,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又缓缓转身,放慢脚步离开。 身后却传来不能更熟悉的声音,“沈…沈老师…?” 沈书成的身子一僵,回头对上田玉不知所措的双眼,有点心疼。 “沈老师我……对不起…”田玉把身子立直,身子往沈书成靠了靠,又退后了几步,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沈书成忽然有点想笑。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他觉得上天好像在和自己开着天大的玩笑。 可是手里的玫瑰花没了。 沈书成把头转过去看向树林深处,不想让田玉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默不作声。沉沉黑夜里,他脸颊上划过两行无声的泪水。 田玉的脚步声离沈书成越近,就越发沉重,沈书成感受到他在自己身后停的那一瞬,自己的呼吸也停了一样。他咬了咬嘴唇,声音颤抖,“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了吗?” 一瞬间,沈书成被温暖包围,田玉张开手臂把眼前人拥入怀里,沈书成侧过身面对着他,看见仰起的脸上含着眼泪的双眼。 “我没有……”田玉的声音委屈又倔强,“我没有不喜欢你。” 沈书成抽出右手,在田玉的头上轻轻的抚摸。 这个少年比走的时候长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自己偏下脑袋就可以吻到额头的少年了,他的头发也长了不少,还带上了眼镜,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今天在机场的卫生间,是谁和曹可凡这么说的?”沈书成沙哑着声音,挑了挑眉问道,“现在又不承认了?” 田玉的眼睛忽然瞪大,原来今天沈书成真的去接了自己,还好巧不巧地听到自己假装不在乎地说不喜欢他。 “到底,喜不喜欢我?”沈书成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他越想越羞愤,忽然把手放在沈书成胸前,轻轻一推,沈书成一个趔趄,跌坐在凉亭的凳子上,他还未来得及用手稍稍撑起,田玉便走过来把双腿架在沈书成腰间,俯身送上自己的嘴唇,粗暴的用柔软的舌头撬开沈书成的牙齿。 突如其来的浓烈的吻叫沈书成有些呼吸困难,他侧了侧脸想要躲开,却叫田玉张开手捏住了下巴。 “小玉我……”沈书成往后仰了仰头急促的呼吸了几声,田玉又迎上来,用牙齿重重地咬住沈书成地嘴唇,血腥味瞬间充斥在沈书成的口腔之中,还混杂着海水的湿咸的味道。 眼泪沾湿了田玉的睫毛,啪嗒啪嗒地掉在嘴边。 沈书成的心脏仿佛被重重敲击,他把手搭在田玉的腰间,才发现田玉原来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瘦了更多,两年的时间,这个人未必比自己好过,拥着田玉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抱紧,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鼻息。 浩渺的星河,见证着缠绵的两人,缱绻温柔。 许久之后,田玉把头埋在沈书成的胸间,听着沈书成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不敢抬眼。他把头埋得更深,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刚才的问题:“喜欢,好喜欢,每天都在喜欢着,一直都喜欢……” “我也是,我,也是。”沈书成轻轻拍着田玉的背,说话的时候嘴角的伤口有点疼。 田玉抬起头,闪着泪光眼巴巴地看着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说到此处,沈书成的声音已经哽咽。 田玉用力地点了点头,用手握住沈书成的手,那枚吸引子的戒指,原来他一直随身携带。 沈书成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能把田玉抱的更紧了些,“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田玉再也压抑不住这两年来心里的委屈,从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变成呜呜的哭声。 “怎么想到来这里?”沈书成任田玉勾住自己的脖子,让他把脸凑的更近。 田玉的脸被泪水糊住,他觉得有点狼狈,把头靠到沈书成的肩上,“因为想你了。” 沈书成倒吸了一口气,心像被针扎着一样疼。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这两年来是如何煎熬着过来的。 大概也是和自己一样吧。 “真傻…万一今天晚上我不来了呢…”沈书成把头靠在肩上的脑袋上,又补充到,“以后一个人晚上别来山上,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肩上的人点了点头,他把头抬起来,伸出手在沈书成的唇边擦了擦,“疼吗?” “你说呢?”沈书成轻轻敲了敲田玉的额头,“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狠,是想让我一辈子都记着?” 田玉认真而用力的点了点头。 沈书成没好气的勾起嘴唇笑了笑,“那现在你说怎么办吧,怎么补偿我?” 在揣度人意这件事情上,田玉简直无师自通,听到沈书成的话,他相当自觉的吻上去,用软趴趴的舌头舔舐着沈书成嘴角的伤口。如同麻醉剂,叫沈书成浑身酥酥麻麻,把那点不值一提的疼痛抛之脑后。 第134页 田玉的腰太瘦了,一点肉都没有,甚至有点硌人。 这样可不行,以后要多给他肉吃。 沈书成心想。 第73章 鸳鸯浴 等到田玉把沈书成仔仔细细地亲上一遍,念念不舍地起身之后,沈书成这才捧起他的脸:“开心了?” 田玉顾不上眼角的泪花,撅着粉嫩透亮的嘴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轮到我问你了。”沈书成眯起眼睛,含笑看着田玉,“为什么删我的联系方式?” “我,我以为……”田玉支支吾吾,忽然就答不上来,他把头扭到一边,不敢去看沈书成那双倒映着星光的眸子。 “以为什么?”沈书成轻掐一下田玉的腰,只听见田玉的口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喘息声。 “我以为你有起他喜欢的人,不要我了。”田玉可怜巴巴地望着沈书成,“为什么当时你打电话给曹可凡,说你不喜欢我了?” “我……”沈书成听得田玉的回答,心中又难过又自责,“当时我爸说,我和你分手,才给你写推荐信,参加这个项目。” 一瞬间,田玉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呆呆地看着沈书成,深吸了两口气,抓住沈书成的手指,像是要嵌进他的肉里,“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随便拉黑你了。” “还想有下次?”沈书成挑了挑眉,“你想的挺多的啊?” 田玉不说话,只是把眼前的人抱得跟紧。 “跟我回家吧。”沈书成在田玉的耳畔哈出来一口热气,吹进田玉心里,酥酥麻麻。 “好。”田玉软软地回答,又随即起身,“我给曹可凡打个电话,别让他担心。” 曹可凡和刘陆见田玉一声不交代地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正急的想要报警,终于接到了田玉的电话。 “曹可凡,我今晚上不回去了。”田玉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我说田神!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去哪啊!你可别想不开啊!我这就来找你!”还没等曹可凡把话说完,那边一个许久未听见的声音再度响起。 沈书成接过电话:“田玉今晚上住在我家。” “……”曹可凡的话艰难地从口中挤出来,“哦。” “你有什么意见吗?”沈书成看着羞红了脸的田玉,挑了挑嘴角,一只手拿着手机等着曹可凡的回复,一只手的拇指在田玉的嘴唇上摩挲。 田玉也不躲避,偶尔伸出舌头,舔一舔他的手指。 “没有!绝对没有!”曹可凡那边信誓旦旦地说着,“沈老师您吃好喝好玩好,我还有事,先撂电话了。” 田玉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桌上有给带给他的伴手礼,他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怎么办呢,小玉。”沈书成坏笑着看着田玉,“他让我玩好呢,你说我们怎么玩?” 田玉咬了咬嘴唇,恨恨地看了沈书成一眼。 他真的很想让沈书成知道,两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随便沈书成怎么调笑只会红着脸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的小孩子了。 他伏在沈书成的身上,把额头顶在他的喉结上,轻轻笑了笑,故作老陈:“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沈书成听到这话,并没有田玉预料中的欲拒还迎,反而笑了以来。 一开始只是咬着牙痴痴地笑着,而后终于绷不住了,露出了呀,捏着拳头抵着嘴,把头歪道一边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闻到了笑气一般,那咯咯地笑声终于变成了捧腹大笑,叫田玉不得不从沈书成的身上起来,让他好捂住自己笑的抽搐的肚子。 “你笑什么。”沈书成笑的这么肆无忌惮,像是在怀疑自己根本不会玩。 “小玉。”沈书成的眼角都笑出来了泪花,“你这么骚的话,是和谁学的?” “……” 田玉转身就走,却被沈书成拉住了手:“就走了,不玩我了?” “我回宿舍了!”田玉气气地说。 “你这可不行啊!刚刚都和曹可凡说了你不回去了,现在又回宿舍,你要我怎么做人啊?”沈书成笑呵呵地把田玉拉到自己面前。 “我,”田玉的睫毛闪了闪,“可我真的要回去一趟。” “怎么了?” “我去拿自己的睡衣啊什么的……”田玉的声音很轻,可他不仅是去拿睡衣的。 “不用。”沈书成把自己的脑袋埋进田玉的怀中,感受着久违的田玉身上的专属味道,“我那里都有。” “可是……”田玉抿着嘴唇,“可是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我想送给你。” “礼物?”沈书成一惊。 可是田玉在买礼物的时候,明明是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回到他身边了,明明以为自己已经和他一别两宽再无瓜葛了。 可是他的心里还心心念念着自己。 一股暖流在沈书成的心里淌过,他在田玉的怀中晃了晃脑袋:“小玉,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我不要别的。” “那,”田玉抬起手,犹豫了片刻,在沈书成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那我们回家吧。” “好。” 等田玉回到沈书成的家中,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沈书成说自己不用回宿舍拿东西了。这个家里,自己虽然只住了一晚上,可一切都还保留着自己离开的时候的样子。 第135页 沈书成拉着他来到衣柜面前,打开柜门:“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春夏秋冬不同季节的睡衣,这里是你衬衫,这里是给你买的卫衣和裤子,这是给咱俩买的床单被罩,我都按照你喜欢的颜色买的,怎么样,你看看,满不满意。” 沈书成挺起胸膛,看着田玉,像是一个等待被表扬的小孩子。 田玉深吸了几口气,皱着眉头:“为什么买这么多,我,我又不在……” 沈书成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这两年都见不到你,偶尔想你想的忍不住的时候,就去给你买点东西,想着你穿着用着,是什么样子,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偶尔想自己的时候买下的东西,塞满了整个衣柜。 田玉的心里不好受的起来,他不知道沈书成口中的偶尔,有多么频繁。 沈书成从柜子中挑了一件深蓝色的睡衣:“我最想看你穿着这件了,快去洗澡吧。” 田玉接过睡衣,刚才的心中的缱绻忽然被一个疑问终结——这件衣服是不是小了? “沈老师,”田玉小心翼翼,生怕伤了沈书成的心,“这件衣服好像小了。” 沈书成一愣:“不可能啊,我这是按照你之前的……” 他抬了抬头,没有想到这两年田玉的身高还能往上窜一窜不说,也不再是之前瘦骨嶙峋的样子,甚至能够隐约看到手臂上肱二头肌的线条。 事已至此,只能嘴硬。 “你你你,你快去洗澡!”沈书成把田玉推进浴室,“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衣服小了?” “哦——”田玉把尾音拖得很长,无奈地笑了笑。 “快点洗澡吧,你洗完了我再洗。”沈书成转身打算去铺床,却被田玉抓住了手腕。 “怎么了?”沈书成眨了眨眼睛,“里面有毛巾,我没有偷偷拿出来。” “哦——”田玉低下头,不敢去看沈书成疑惑的脸,“你,我……” 田玉心一横:“我们俩一起洗吧。” “……”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沈书成觉得自己有点窒息。 田玉认真解释:“我怕自己洗完澡出来,你又不见了。” 听到这解释,沈书成真的完全窒息了,他把手腕从田玉的手中抽出来,抱住田玉拍了拍他的背:“好的,一起洗,我不会走的,不会不见的。” 浴缸虽然很大,可对于两个七尺男儿而言,还是太小了。 沈书成趴在田玉身上,忽然感慨:“小玉真的长大了呢。” 沈书成的手掌撑在田玉的腹肌上,他的肩膀宽阔而结实,沈书成趴在上面,再也感觉不到硌人的骨头。 “嗯?”田玉很满意自己这两年在实验室的师兄带领下,坚持健身的成果,他看着身上沈书成雪白的皮肤上,浮起如桃红一般的红色,自己的指尖轻轻的划过,身上的人就发出几声呢喃。 田玉甚至不太能够分得清楚,这呢喃是自己梦中的遐想,还是从沈书成的口中跳出来的音符:“你,你咬我一下。” 沈书成一愣,神志似乎清明了不少:“……咬哪里?” 田玉没听出话外之音:“随便哪,重一点,疼得那种。” 沈书成呼吸一滞,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单纯可爱的小玉,竟然变得这么重口味。 田玉还以为沈书成舍不得咬自己,抽出手臂,伸到沈书成面前:“来,你咬一口试试。” 沈书成皱了皱眉:“……行吧。” 他轻轻地在田玉的手臂上,落下自己的牙齿。 “怎么不疼?”田玉眼瞳一缩,“你再重一些试试。” 沈书成牙齿上的力度重了些,田玉这才不忍不住哼了两声,这两声中却不是疼痛,反倒多了几分快活。 沈书成被这声音听得快疯了,他很奇怪,难道这样也能产生快感?这题对沈书成来说有一些超纲。 田玉长舒了一口气,一边拿起毛巾,擦拭着沈书成的窄腰,一边喃喃自语:“都是真的,不是梦,不是梦境。” 等到两人都泡的舒舒服服,把这一天的奔波都洗干净的时候,田玉终于从浴缸里爬了出来,他回头去看还躺在浴缸中舒服得不肯动弹的沈书成:“快起来吧,一会水要是凉了,又得感冒。” 沈书成摇了摇头,闭目享受:“太舒服了,我起不来。” 田玉迟疑问:“那?我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开了一个现耽和一个古耽,撸好了大纲,写好了楔子,不知道会先写哪个,希望看到的小天使们可以预收,谢谢!在线鞠躬! ===== 现耽: 他的心里有扇门(名字暂定)[娱乐圈] 文案: 希澈本来是勤勤恳恳的科研民工,可某一天在咖啡店里找小姐姐借了钱之后,生活里的怪事便接二连三。 先是实验室的门口突然多了一只乖巧的流浪猫。 后是每天信箱里都会出现一封画风诡异的情书。 还和娱乐圈流量小生林起鹤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直到某一天,那个小姐姐出现在了希澈的房门口。 “卧槽!小姐你谁啊!私闯民宅犯法的!”希澈把门“啪”得关上。 外面的小姐姐拿着撬棍开始撬门,“我,林起鹤,你老公。” 娱乐圈女装大佬腹黑攻 vs 科研界盛世美颜闷骚受 第136页 少年之间互相救赎的暖心小故事 楔子: 凌晨十二点。 “林起鹤滚出娱乐圈!” “这么傻X的人,怎么不去死啊!” “除了立盛世美颜的人设还会做什么啊!” 林起鹤咬紧牙关,蜷缩在房间的角落中,看着微博上对自己的谩骂变本加厉,更有甚者,直接P出了张自己的遗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头埋进手臂里,身侧水果刀折射出的白炽灯光,刺痛着他的双眼。 他的手腕中仿佛住着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急切地等着划开的刀痕,从中得到释放。林起鹤深吸了一口气,拾起身旁的水果刀。 水果刀的刀刃,是手腕上纹路的形状。林起鹤颤抖的右手秉着刀在左手手腕上,一瞬间,觉得二者格外般配,他抬头看了一眼不断出现的评论,又慌乱地低下了头。 “年纪轻轻的拉踩我家爱豆,sony马啊!” “粉这种人的nmsl吧!” 他退出了林起鹤的微博账号,打开自己的微博小号,世界安静了,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祥和平静。 冰凉的指尖在手机上来来回回,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屏幕上,林起鹤连忙又袖口擦去,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条微博了,他要好好检查一下。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林起鹤吸了吸快要落下来的鼻涕,正准备放下手机,重新拿回刀,微博忽然提示他,有陌生人的信息,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小世界也崩塌了。 “我知道这是你的小号……呃……不要害怕,我是你的……嗯,支持者,你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呃……你可能不信,其实是因为你的话,我才,呃,我才做了一些我平时不敢做的决定。” 林起鹤不知道这个爱发省略号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小号的,林起鹤点开他的微博,个性签名是江城大学籍籍无名的科研工,动态里全是转发各种科研大号的干货。 他撇了撇嘴,回复:“……”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呃……守得云开见月明,少年未来可期。” “……”林起鹤很绝望,现在的他根本看不到未来。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走出黑暗的。”那边的陌生人说。 “你会吗?” “会。” 他看着这个人的头像,那是一个在阳光下笑的格外灿烂的男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有酒窝。 他的微博名字,叫溪流清澈。 ====== 古耽:君不见 文案: 沈晴雪:两个皇帝都爱上我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了。 北野皇帝:虽然你成了俘虏我杀了你全家,可是你还是我心心念念不可替代的青梅竹马,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南疆皇帝:虽然我是你家两百年来的死敌还在战场上差点把你弄死,可是你还是我心里从年幼开始就亮着的白月光,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沈晴雪:…… 不说人话版: 同衾共枕摇烛影,丹唇落处弄桃红,冰肌玉骨浮胭脂,香汗如雨湿锦裘,芙蓉暖帐颠鸾凤,鸡鸣犬吠醒春梦 君不见,原是晴时雪,雨后虹,一场空。 站对cp不BE。 楔子 夜深之时,星光错落在玄武殿前守卫的盔甲之上,折射出黯黯精光。 大殿之内空荡荡,一袭白色长衫的沈青站在殿中央,他眨了眨眼,抖落纤长浓密的睫毛之上的暖黄烛火。 沈青抬头,望见殿堂之上的年轻君主,想要从他深不可测的双瞳中寻得些肯定。 楚凌霄并没有抬头,只将自己的身子往旁边一挪,空出一人位置,轻叩椅垫,示意殿下之人坐到自己身边来。 沈青略有迟疑,楚凌霄却轻声道:“上来吧,晴雪,陪朕坐会。” 从龙椅之上往下看去,会有一种俾睨众生的错觉。沈青自觉不敬,正欲起身,楚凌霄似是窥见了他的心思一般,忽而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看到这一叠奏章了吗?” “这是……”沈青装作不知,心底却已了然。 楚凌霄拾起其中一本奏折,放在身侧灯火之上,不消片刻,白色的纸片就化作灰烬。 “这都是让朕立后的奏折。”楚凌霄嗤笑一声,“他们在逼朕。” 沈青深吸一口气:“臣以为,自皇上登基以来,后宫不旦无主,又无一位妃嫔,这样做确是不妥,想来各位大人也是为了北野根基考虑……” 楚凌霄转过头,脸色如霜,浓密黢黑的眉毛之下,如井深瞳似是要将眼前之人看穿。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逼得沈青的话越来越轻。 “哦?”楚凌霄抬了抬眉,“你以为朕空着后宫这么多年,为了谁?” “……”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一惊,沈青紧张地咳起来,又攥紧拳头,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为,为了臣。” “你既知道,还劝我立后?”楚凌霄目光如道,落在沈青身上,忽而抬起手,捏住沈青的下巴反问。 沈青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我身为臣子,自然要为陛下的江山社稷考虑。” 楚凌霄的食指轻轻刮过沈青白皙的脸庞:“你可知收复青元十二州乃是我北野开天辟地的独一件大事?若你能成功,朕自然也能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些前无古人的事来。” 第137页 沈青呼吸一滞:“皇上的意思是?” 楚凌霄嘴角勾起笑意,他将脸靠的更近,灼热的呼吸落在沈青的脸侧,生出一层薄薄的水汽,氤氲眉睫:“晴雪,你信我。” “臣……” 沈青话未说完,楚凌霄便俯下身子,揽住沈青腰身,正欲吻上沈青两片粉唇,沈青的头一偏,却躲了过去。 楚凌霄将沈青的腰扣得更紧,似要掐断:“你不愿意?” “皇上……臣以为,等臣立下军功,一并赏赐给我吧。”摇曳的烛火将沈青的脸烫红。 楚凌霄被眼前之人撩拨的乱了呼吸,却只能欲罢不能地替他捋开散乱的发丝,在他耳边轻声低语:“等你回来,可就不止这些了,你,受得起吗?” 沈青的腰忽然软了下来,他故作镇定,挣扎起身,抱拳退至一侧。 “受得起。” “那,便一言为定。”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可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君 3个;L、可乐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共枕同床 被田玉的话一惊,沈书成瞬间就清醒了,他甚至能够看见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惹得浴池中的水泛起波澜。 “我,这……”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田玉,田玉就张开双臂,把沈书成湿淋淋地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沈书成害怕自己从田玉的怀中摔出来,只得紧紧地来了搂住了田玉的脖子,把脸侧倒田玉的后颈,才不至于让田玉看见自己因为羞愤而红透的脸。 “要我给你穿衣服吗?”田玉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内裤,一本正经地问沈书成。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沈书成一个翻身,从田玉的怀里蹦下来,脸涨得通红,慌慌张张地把衣服穿了上来。 田玉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么久没见,果然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生疏了不少,不像从前,沈书成还敢偷偷把毛巾藏起来,让自己不得不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想到这里,迅速穿好衣服的田玉忽然转过去,环住背对着他正在扣睡衣扣子的沈书成:“有一件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沈书成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听田玉说话。 “你还记得上次,你叫我什么吗?”田玉把脸往沈书成的背上蹭了蹭,环住他的手更紧了一些。 沈书成无奈地笑了笑,他怎么可能忘记被田玉诓着喊老公的事情:“你也好意思提这个事情,你说你欠我的话,是不是要连本带利一起还回来?” 田玉装作什么都听不懂:“那你再叫一声,好不好,我好想听。” 说罢,田玉柔软的嘴唇便不由分说地沈书成的侧颈上蹭了蹭。沈书成向来是受不住田玉对自己这么撒娇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真的想听?” 田玉点了点头,你满心欢喜地等着沈书成开口。 “这倒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什么好处吗?”沈书成挑了挑眉,即便知道自己这话非说出口不可,他也想趁此机会,占占田玉的便宜。 “还要好处啊……”田玉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失落,“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那就算了算了!我自己去睡觉了!”沈书成虽然嘴上嚷嚷着要回去睡觉,可身体却不动弹,任凭田玉紧紧地圈住自己不做挣扎。 “好好好!”田玉怕沈书成真的动怒,“什么条件你开吧。” “真的随便我开条件?”沈书成笑眯眯的,像是诡计得逞的小孩。 “答应,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田玉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暖暖的,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这一次和沈书成在一起以后,不管以后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自己都坦然接受。 “那……”沈书成的声音打着转,故意卖关子,“你答应我,可别像上次那样了。” “什么上次,上次怎么样了?”田玉茫然问道,还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出国把他拉黑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拉黑你了,出国?我是想出国读博士……但是,但是你要是不想让我走,我也不走了,好吗?” “嘶——”听到田玉焦急地解释,和田玉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沈书成咬了咬牙,“上次是谁,听着听着睡前故事,就自己一个人睡过去了,不理我的?” “……”田玉可算是把这件事情想起来了,“是,是我。” “啧啧啧,有的人就是这么无情无义,”沈书成这般说着还不过瘾,嘴上唱起歌来,“我抱着孤单一个人睡……” “我我我,”田玉连忙手足无措解释,“我那时候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啊,你的床这么软,我,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哦?”沈书成看着田玉慌乱的样子,温柔的转过身,把他轻轻皱起来的眉头亲开,“那我也很软,你这次要不要睡一睡试试?” “……”田玉思考的时候,指尖习惯性地在沈书成宽阔的背脊上来回滑动,却不知已经惹得沈书成身上和心里都酥酥麻麻,“要啊。” “要什么?”沈书成挑起嘴角。 “要你啊。”氤氲的水汽中,田玉浅笑。 沈书成深吸一口气。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眼前的人扔到床上翻云覆雨了,可看着眼前的田玉,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两年田玉长高长壮了不少,自己给他买的宽大的睡衣在他身上,居然穿出了紧身衣的既视感。 第138页 看着笑得穿不气来得沈书成,田玉没好气的把衣服脱下来:“哼!骗子!” “我……”沈书成勉强直起腰,“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就干什么的?” “这不是答应了还没做吗?”沈书成嬉皮笑脸。 田玉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他很想和沈书成说,你想做什么就赶紧做,可是又觉得这话太轻浮,只能闷声闷气地走进卧房,从衣柜里拿了件沈书成的睡衣,胡乱地套上,便气哄哄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沈书成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进来,见田玉一个人侧卧在床上生闷气,又爬上去,摇了摇他的肩膀:“生气了?” 田玉不说话,一扭肩,把沈书成的手甩开了。 “哎我说,这两年不仅长高长壮了,脾气也长了啊。” “没有。”田玉闷闷地否认。 “真没有?”沈书成凑近了田玉一些,田玉又把身子往床边挪了挪。 “真没有。” 没有才怪。 “没有的话,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沈书成依旧笑呵呵地讨好着田玉。 “……”田玉想再往旁边靠一靠,却发现已经到了床边缘了,只得把脑袋往被子里埋得更深。 “老公,笑一个好不好?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沈书成的声音里,全是宠溺。 听到这话,田玉心里一点气都没有了,他转过身,一把抱住沈书成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不生气了。” 沈书成拍了拍他的背:“不生气就好啦,笑一个?” 田玉抬起头,对着沈书成咧开嘴,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老公,”沈书成觉得这个称呼叫起来朗朗上口还挺不错,他轻咳了一声,喉结滚动,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日本的资源挺不错的。” 不知道沈书成为什么会提到学业和科研上的事情,田玉一愣,正儿八经地点头承认:“是的,他们实验室的设备什么的确实好很多,而且经常能够邀请到国际上知名的学者,我在那里的两年,实验室就请了三个诺贝尔奖的获得者来给我们做讲座,资源是挺丰富的。” 沈书成的脑袋都要大了,他根本不关心设备好不好?!也不关心能邀请多少人来做讲座,是诺贝尔奖还是什么其他奖的好不好?! “我是说,其他方面的资源,你没有学习学习?” “……”田玉福至心灵,虽然他没有看过沈书成口中所谓的“资源”,但还是硬着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沈书成的手不老实地往下伸,咬着嘴唇也掩盖不住自己的笑意:“那你要不要检验检验?” “我……”张了张嘴,电光火石之间,理解了那个叫做意乱情迷的成语,他急促的喘息了两声,一个翻身,将沈书成压在了自己的身下,趴坐在沈书成的小腹上,“沈老师,你确定吗?” 田玉滚烫的体温,惹得沈书成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沈书成勾住田玉的脖子,拉下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感受着他炽热的体温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田玉的鼻尖:“我确定。” “你知道吗?”两颗心脏在剧烈地共振,田玉在自己完全失去理智之前,一字一句地警告沈书成,“像我这种学霸,会认真地,检查的。” 田玉的手轻轻抚摸着沈书成的脸,可是身下却毫不留情。 ……… 在疼痛与快感中交织的沈书成,忽然感觉自己的脸颊上有雨落下,沈书成眨了眨眼睛,看见汗珠顺着田玉的发梢滴答滴答地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田玉双眼迷离,听着身下的沈书成喉咙里喊出几句不可抑制的哼声,明明担心他受不住,却不肯停下自己的身体,只是用粗鲁的吻堵住沈书成的口。 窗外的野猫胡乱地叫唤,与房间内起起伏伏的声音,达成了惊人的和谐。 等天空泛起一阵青白的时候,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沈书成的身体还在疼痛着,他的头抵在田玉的下巴上,一抬眼,看到田玉纤细的脖子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探出舌头,在田玉的喉结上轻轻一转,田玉的身子忽然一抖,惹得快要散架的沈书成轻声“哎呦。” “疼,疼吗?”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田玉,觉得自己没轻没重,看见重重地喘着气的沈书成,担忧地皱了皱眉头,生怕自己做的不好,让沈书成不满意。 “疼。”沈书成舒展舒展了肩,手紧紧地抱住田玉的背,这背上原来也满是汗珠,一蒸发便剩下冰冰凉凉的一片黏腻。 沈书成勉强努力把抖落在一旁的被子拉过来,把田玉的背盖上和肩膀都盖上:“别着凉。” “疼得话,我替你揉揉?” “不不不。”沈书成连忙拒绝,万一揉的时候再引火上身,那他今晚才是真的废了,“就这样抱抱我好吗?” “好。”田玉把沈书成抱进自己的怀里,低下头,心疼地在沈书成额头上轻轻一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怎,怎么了?”沈书成看着委屈巴巴的田玉,“怎么还道歉了?” “我,是我太,太粗鲁了。”田玉噘着嘴,满脸内疚。 “没事,”沈书成冲田玉眨了眨眼睛,“我就喜欢你这样粗鲁的样子。” 沈书成在田玉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是我的了。” 第139页 田玉心中一酸,抱紧累得睁不开眼的沈书成,在他耳边重复着:“我爱你。” “我也爱你。”沈书成半阖着双眼,享受着田玉拥抱,“我一直爱你,只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这一章了…… tmd天知道我是死了多少脑细胞才写出这种开车的剧情的。 实践是检验整理的唯一标准。 我,沈农民工,就是既没有实践也不会理论的那个。 如果各位小天使觉得这个车技还阔以,能不能表扬一下阔怜的我。 如果各位小天使觉得这个车技不行,那也别喷我,嘤嘤嘤。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弥补 听到沈书成深情款款的表白,田玉的脸还没来得及红,肚子先叫了起来。 “饿了?”沈书成刮了刮田玉的鼻子,抿嘴一笑,“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田玉连忙压住勉强支起身子的沈书成:“我来吧。” 想到田玉曾经在厨房做的黑不溜秋的牛肉,沈书成皱了皱眉头:“你……行吗?” 田玉不由分说地穿上衣服,仔仔细细地替沈书成盖好被子:“我在日本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吃,你等一下,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 系上扣子的时候,他忽而瞥见脖子上还有粉色的吻痕,像一只花蝴蝶,在洁白的皮肤上扇动着翅膀。 “我……”沈书成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要吃些什么,脑子里迅速过滤了一遍简单易做的食物,勉强开口:“要不我们吃火锅吧,那个比较简单,还有些火锅底料在冰箱里。” 田玉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书成一眼:“不行,你的身体……不适合吃火锅。” 沈书成仿佛瞬间明白了田玉话外之音,面红耳赤地争执:“我,我适合!今天我偏要吃火锅!” 可是却把头缩进被窝里,不敢再去看田玉浅笑的嘴角。 田玉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新鲜的蔬菜,他有些眼花缭乱,只能抓了抓头发,对着房间里的沈书成抱怨:“你说你一个人,准备那么多菜干什么,吃的完吗?” 说罢,又撅起嘴小声说:“也不知道在家里是不是养了其他的狗。”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沈书成捂在被子里,扯着嗓子问。 “我说,汪汪汪!”田玉一边说,一边把牛肉洗干净切好,加上白菜放进锅里,煮上了粥。 闻到饭香味的沈书成,按捺不住自己的胃,忍着骨头里酥酥麻麻的疼痛,从床上爬起。 “好香啊,你做了什么?” “粥。”田玉乘了一碗粥,放在餐桌上。 “怎么这么清淡?”沈书成皱了皱眉头,拿着勺子搅开浓稠的粥,又迎来了田玉深邃的目光:“我说了,你要吃点清淡的。” 沈书成吐了吐舌头,拿勺子舀起来尝了一口:“不得不说,你这手艺真的进步神速啊。” “那当然。”田玉给自己盛了一碗,“我之前在问答社区里关注了一个博主,每天发各种菜,我就跟着他学。” 沈书成忽然想到自己可怜巴巴被背叛的网友:“问答社区?我也经常在上面更新东西。” “哦?”田玉掏出来手机,“你的ID是什么,我关注你。” “暖……”沈书成立马打住,想起田玉要是关注了自己,那些曾经写下的矫情的日志岂不是被看到了?他连忙否认,“没什么没什么,别看了。” 田玉狐疑地看了一眼做贼心虚的沈书成:“你在上面更新什么?” “呃……”沈书成扒了两口粥,“吃饭,吃饭,我饿死了。” 田玉虽然很在意沈书成的账号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却觉得两人之间留下些私人空间也很有必要,自顾自地打开手机:“你看,就是这个答主,他每天都会在自己的专栏上更新今天的新菜品的,这个粥是他之前发布的,我自己试了试特别好上手,你看看哪个喜欢,我下次做给你吃。” 沈书成胡乱答应:“好的好的。”余光落在田玉的屏幕上,忽然看见田玉的ID是M。 他忽然间呛着:“你的ID……是M?” “是啊,怎么了?”田玉无辜地看着沈书成。 沈书成的感觉有点奇妙:“为什么叫M?” 田玉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敢告诉沈书成,因为莫比乌斯环的英文首字母是M,只能犟嘴:“反正不是抖M的意思……” 沈书成还是不敢确认,他小心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个ID叫暖玉公子的网友?” “……”田玉抬起头,“认识啊。” 他好像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你不会就是……” 沈书成舔了舔嘴唇,却忍不住露出整齐的牙齿笑起来:“是的,我是,你好啊M,我可爱的小网友。” 两双眼眸对上的那一刻,他们之间互相缺失的两年,阴差阳错地得到的弥补。 “暖玉公子……”田玉的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明白了这四个字之间的含义。 霞光透过黑暗,从阳台穿过落在沙发上,晕成粉红色。 “想看日出吗?”沈书成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光影,望着田玉的眼睛,像一泓清泉,让自己沉迷其中,“我记得M和我说过,他很喜欢早晨起来,看见日出的样子。” 第140页 田玉不好意思别过头轻笑,终究还是没忍住,勾住沈书成的脖子,轻轻一吻,点了点头。 “去吧,我收拾厨房。”沈书成柔声说道。 好男人沈书成收拾完东西,看着田玉趴在阳台上的背影,融入在清晨的雾气中,像一幅十八世纪的水彩画。 他咬了咬嘴唇,悄悄走到田玉身后,双手拦住田玉的肩膀:“好看吗?” “好看。” “和我看一辈子好吗?” “好。” 沈书成的手中,忽然变出了一个吊坠——那是田玉在走之前,退还给沈书成的莫比乌斯环。 田玉有些吃惊:“你,你还留着?” 沈书成郑重地给田玉呆在脖子上:“这一次带上了,可就不准再摘下来了,知道吗?” 阳光落在莫比乌斯环光滑的表面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两个人互相依偎在阳台上,等到晨间的雾气全部散去,沈书成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你今天要回学校办理一下返校手续,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我……”田玉迟疑问道,“你不用去上班吗?要不先请个假。” “我现在在家当全职作家呢,给自己请假就行。”沈书成捏了捏田玉的腰,“怎么,昨晚把我折腾的这么狠,今天就撵我出去上班?” 田玉腰间一软,对于沈书成的调笑,他向来毫无抵抗的能力。 “唉……”沈书成感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田玉勉强把话题纠正过来:“我说,我今天要去找沈教授,和他说说手里论文的事情。” “哦。”听到沈万钧,沈书成的声音瞬间就冷了下来。 “我昨天找你的时候,还见到了窦教授……”田玉想起窦思蔻的话,“你和沈教授的关系这么紧张,我很内疚的……” “你内疚什么?”沈书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当初要不是他,我们俩会分开这么久吗?” 田玉的眉头拧起来,他握住沈书成的手:“可是现在我们俩不是在一起了吗?” “可是……”沈书成还想说些什么,话却被田玉打断。 “沈老师当时也是为了我们好,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呀。” 沈书成撇了撇嘴。 “你待会去给沈教授和窦教授买点礼物,我先去找沈教授说说,好不好?”田玉摇了摇沈书成的手。 沈书成不屑别过脸去,不置可否。 田玉却不依不饶的地在沈书成的脸颊上嘬了两口:“求你了好不好?” “行行行。”沈书成听不得田玉这番低三下四地求自己,连忙答应下来,又补充道,“那你再陪我睡一会我再去,累死了。” “你最好了。”田玉的眼睛弯起来,像一座桥。 田玉把沈书成搂在怀中,他的身体微微蜷起来,把头埋进田玉的胸膛里,呼吸逐渐变得如婴儿般安稳。 等沈书成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田玉已经不在了,手机上是田玉给自己去沈万钧那里的留言。 他很不想面对沈万钧,每次看到沈万钧的时候,他就会想到,两年前他拿着田玉的前程威胁自己的样子。 可是答应了田玉的事情,又不得不做。 拖拖拉拉地换好衣服,又不情不愿的地去商场里转悠了两圈,给窦思蔻挑好了围巾,却迟迟不知道给沈万钧买些什么。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田玉:我这边完事了,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沈书成挑了挑眉,心里有些吃惊,没想到田玉去找沈万钧,沈万钧居然没有为难他。 沈书成:我在商场买东西呢,不知道买什么,你要不要来。 不一会,田玉便赶来了,一看见沈书成,便甜甜地笑起来招了招手。 “还没想好吗?”田玉自然而然地扣住沈书成的五指。 沈书成抿了抿嘴唇:“他没有为难你吧,没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吧。” 田玉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沈书成,装模作样地皱起眉点了点头:“是,他说……” 沈书成立马急了眼:“他是不是又拿你出国读博士的事情为难你?!他是不是还是不准我们在一起!我……” “他说他觉得很对不起你,”田玉本来只想和沈书成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只能伸出手,摸了摸沈书成的后颈,像是他顺毛,“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沈书成真的茫然了:“什么?” “他本来以为我们两个只是年轻不懂事,随便玩玩……他说他没有想到你会那么认真。”田玉眨着眼睛,看着沈书成。 “玩玩?”沈书成轻笑一声,“他就是这么看不起我。” “可是……”田玉故意把尾音拖长,看到沈书成震惊着想要解释的表情,又化作一个嫣然的笑,“可是我听他说你小时候的事情,确实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我……”沈书成反驳,“那不是小时候嘛,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你到底是谁的男人啊?” “你的你的。”田玉脸上浮起红霞,又故作感慨,“还好我是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情的。” “不然呢?”沈书成瞪了田玉一眼,将田玉的手握得跟紧,“还想脱坑吗?我告诉你,脱不掉了。” “好好好,不脱不脱,反正……”田玉咧嘴一笑,“沈教授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 第141页 沈书成这才点点头,脱口而出:“那一起去给咱爸挑挑礼物吧。” 田玉忽然脸红:“……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完结啦。 完结了之后有时间会去补番外哒。 其实里面的每一个人物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有一个完整的故事,但是中间被窝砍了好多…… 举个栗子,那个绿茶婊程笑,再举个栗子,室友刘陆,好朋友董岩,还有窦恩泽的一些故事。 有时间会补充哒。 还有就是今天闲来无聊去B站上学日语(我真的是在B站上学习的) 学日语已经放在了我的schedule里面啦,虽然是没有ddl的那种。 以及,弹幕带给我的乐趣远比日语本身大多了23333. 果然学什么东西在最开始是最快乐的。 我看了一眼自己十道题只对了三道的英语,很肯定的告诉自己。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君、囧囧有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生活 四个人的饭桌上有点尴尬,沈书成一声不响地替田玉夹着菜,低着头闷声扒着碗里的饭。 窦思蔻皱着眉头,不经意地戳了戳身边沈万钧的胳膊,使了个眼色。 “咳咳……”沈万钧用拳头抵住嘴唇,轻咳几声,“大家,先吃饭吧,应该都饿了。” 也在家中吃饭的秀云不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叩了叩桌子打断拿起筷子的沈万钧,又从掏出一个红色的红包:“按照江城的习俗,新人第一次上门呐,做长辈的都要给点见面礼,田玉,书成,这是外婆给你们的。” 说罢,又瞪了沈万钧一眼。 沈万钧这才也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这是,我和思蔻给你们准备的。” 田玉呼吸一顿,余光扫了一眼装作毫不在意的沈书成,抿了抿嘴,双手接过长辈的好意:“谢谢沈教授。” 见田玉接下了见面礼,窦思蔻笑眯眯地拍着沈万钧的肩,又望着田玉:“怎么还叫沈教授,还不换称呼啊?” 沈书成不停夹菜的手终于停下来,他咽了口口水,看着田玉红透的脸,安慰道:“没关系,你要是不习惯改不了口,不用勉强。” 田玉拿筷子的手指指节抓的发青,沈书成温柔的目光像是给了他莫大的鼓励,他紧闭的双唇轻轻张开,看着眼前的两位长辈,轻声喊了一句:“谢谢爸妈。” 窦思蔻笑着长舒了一口气:“不用谢不用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孩子,你们俩都是爸妈的好孩子。” 沈万钧往嘴里夹了两口菜:“这样,也挺好的。” 沈书成不满的放下筷子,正准备问沈万钧什么叫也挺好,连忙被田玉拉住:“沈老师你尝尝这个汤,我觉得味道挺不错的。” 知道田玉这是在维护自己父亲,沈书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待会吃完饭,你和你爸去洗碗吧,我今天太累了,正好有时间,好久没有和田玉聊天了。” 田玉一愣,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窦思蔻有过共同的话题了,转念一想,才意识到这是窦思蔻在制造机会给沈书成父子俩聊天,忙答应下来:“行,正好我物理模型上有一个地方不太行得通,我想看看能不能从数学上解释。” 沈万钧:“就是你上次找我讨论的问题吗?我回来问过思蔻了,她说她也没什么想得到的方法。” 田玉沮丧地叹了口气:“是这样啊。” “你可别说,”窦思蔻放下手中的碗筷,“我前两天看论文的时候,发现了一种新的方法,说不行对你们有帮助。” “是吗?”沈万钧忽然来了兴致,“哪个期刊上的?” “是……”窦思蔻还没说完,便被外婆叩桌子的声音打断。 “我说你们这群大科学家能不能停一停,”秀云叹了口气,“饭桌上不讨论,明天天就塌了吗。” 沈书成十分认同外婆的话,得意地对田玉使了个眼色。 “行行行,”窦思蔻顺着自己母亲的话往下说,“那我和田玉娘俩说些私房话,行了吧。” 秀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们先聊着,这天也不早了,我还得给你爸去点香。” 窦思蔻劝:“爸都走了两年多了,按照习俗,也不用每天烧香了。” 秀云固执地摇了摇头:“你不懂,你爸呀怕黑,我得给他点着香,别让他在地下,看不见路。” 说罢,便离开饭桌,穿上衣服回了家。 窦思蔻叹了一口气,又对田玉眨了眨眼睛:“这桌子就留给他们爷俩吧,咱们去客厅。” 田玉乖巧地嗯了一声:“那……我们真的不看那个论文了吗?” 窦思蔻了然一笑:“论文在茶几上呢。” 沈书成不理沈万钧,自顾自地把饭桌上的碗筷都收拾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在稀稀疏疏的水流声中,听着夹杂其中的田玉和窦思蔻讨论的声音。 沈万钧用抹布反复擦拭着手中的一个已经白的发亮的碗,像是思考了许久,才开口:“你……,田玉明年六月就要毕业了。” “是。”沈书成多一个字也不想和眼前的人说。 第142页 “那,你和他有什么打算?”沈万钧问。 沈书成没有和田玉说起过毕业之后的事情,毕竟过去失去的太多,此刻只想弥补,曾经缺失的时间。 “我……”沈万钧欲言又止。 “怎么?”沈书成轻哼一声,“又要让我和田玉分开,你才满意吗?” 沈万钧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这个碗,拿起另外一个:“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沈书成一愣,从他有记忆开始,面前这个男人,好像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错误,也从来不会犯错误。 好像在沈书成的记忆中,错的人永远都是自己。 他尴尬地把洗好的筷子放在筷子盒中:“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沈万钧把水流调大,哗啦哗啦的水流声,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弱了不少,“我没有想到,你对田玉,能够坚持这么就把。” 沈书成惨然一笑:“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是玩玩他的?” “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沈万钧的手一抖,把一个碗摔进洗碗池中,瓷器碰撞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 “但是什么。”沈书成靠在橱柜上,看着墙壁上的瓷砖,裂开一个细缝。 “但是你真的希望,田玉为你放弃自己的未来吗?” 沈万钧话中的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了沈书成的心里,沈书成把手中的抹布抓的更紧,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转过身去,直视着父亲质疑的目光。 “我当然不希望他为我放弃自己的未来。” “所以,我会成为他未来的一部分。” 沈书成的心脏跳得厉害,他有预感,如果沈万钧再质问他一句,他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立刻晕厥在厨房中。 据说,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手指尖和脚趾间都会格外冰凉,这是因为身体把血液收缩回心脏,准备随时逃跑。 沈书成从自己的攥起来的指尖感受到了冰的温度,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本能在提醒自己,下一秒就要逃了。 可他不想逃,他想为了田玉,与自己固执的父亲,与固执的世界,完全的战斗下去。 “……”终究是听到沈万钧一声偃旗息鼓的轻叹,“好,我相信你。” “我和你妈,替你存了一笔钱。” “不,我自己有……” 沈万钧打断他的话:“我会替你找老师,给你准备今年出国的事情。” 沈书成一愣,听着沈万钧接着往下说:“你和田玉一起商量一下,看想去哪个城市,你们俩以后……如果想结婚的话,肯定不能留在国内。” “是……”沈书成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在思考的问题。 他自然知道田玉不会在意这些,他也坚信,即便没有一部法律愿意认可他们之间的感情,给这段情感一个有力的庇护,他和田玉彼此就是对方最大的庇护。 但他还是想给田玉尘世之间最平凡的幸福,就像给他晚上等他回家的灯光一样,给他一纸婚约,给他被周围的人祝福的婚礼。 “如果不留在国内的话,想要一份好工作,还是要重新再国外读个本科,出国的事情,我给你联系了老师,我问了一下你申请文学专业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沈万钧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在三尺讲台做报告,却莫名多了温情:“你和田玉商量一下,他想去哪个学校哪个城市,你再一起申请,两个人还是在一起比较好。” “我和你妈替你存下来的钱,应该能让你俩在你俩毕业之前都生活的不错。” “后面的事情,还是要看你们自己了。” 沈书成看着窗户的阳光落在沈万钧的背脊上,明暗交界处,显出沈万钧微弯的背脊。 他几乎快要忘了,这个曾经能把自己举过肩头,自己只能仰视的男人,如今已经快至耳顺。 沈书成沉默许久,走到沈万钧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碗,轻轻擦拭。 “爸,谢谢你。” “你是我儿子,不用说谢谢。” 阳光落在两人之间,明暗交界处,构成了微妙的平衡。 “沈老师!”田玉窜到厨房,“我要回趟实验室,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沈书成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他擦了擦手:“这个时候去实验室干嘛?” “刚刚窦老师和我讨论了一下,我忽然想到,自己的实验现象要怎么解释了。”田玉已经飞快的穿上外套和鞋,准备出门。 “那你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我要不要等你一起睡……” 话到嘴边,看着还在身边的父母,沈书成又把话咽了回去:“我要不要等你回来?” 田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完。” 看着田玉火急火燎的样子,沈书成怨念颇深地看着窦思蔻,窦思蔻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双盯着她的眼神,还叮嘱:“路上小心,推出来了记得给我看一看呀。” 等田玉把手中的事情忙完,撑了个懒腰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田玉抿嘴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沈书成应该睡了吧,他以为。 可是走到楼下,他一抬头,这才发现,暖黄的灯光从玻璃窗里晕染出来,像夜空中一颗指路的星。 田玉呼吸一滞,两步并作一步上楼,打开门。 第143页 餐厅的灯亮着,沈书成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一脸睡意。 “我听到脚步声就猜到是你了,饿了吧,我给你下碗面吃。” 厨房里,飘出来饭菜的香味。 这是沈书成能给他的生活。 也是他唯一,想要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我当然不希望他为我放弃自己的未来。” “所以,我会成为他未来的一部分。” 我觉得这句话好A。 第77章 终章 六年后。 田玉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完手中博士毕业论文的致谢——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爱人沈书成,一直以来,面对众人的反对和非议,他都义无反顾地陪在我身边,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篇论文是我送给你地礼物。” 他看了一眼睡在床上架着二郎腿专心致志拆快递的沈书成,撅了撅嘴,“快递都比我重要……” “小玉,你说什么?” “没,没事。”田玉低下头继续写自己的论文。 “你过来,你毕业了,送给你个礼物。” 田玉一惊,转过头去,好奇地问,“什么礼物?” 沈书成故弄玄虚地把东西藏在身后,“你猜,猜对了我就给你!” 田玉才不会上这个当,他轻巧地闪到沈书成地身后,从他手中拿出一本书。 那是沈书成这段时间一直在写地小说,终于有出版社愿意接收了。 “你写的小说,那我可要仔细看看!”田玉兴致勃勃地看着封面——《我的学霸少年》,封面的一条莫比乌斯环上,两个男生走在正反两个方向,下面小字写着,“我们的二人世界,是一个莫比乌斯环,即便出发的地方截然相反,可命运终会让我们相遇,然后不离不弃。” 书的腰封上,是沈书成的话——“这是送给我爱人的礼物,也是我和他之间的故事,感谢他的鼓励,因为他,我拥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是我想要的那种人生。” 打开书,扉页上是沈书成亲手写下的那句田玉最爱的歌词。 “I will never leave you, just need to get closer, lean on me now.” 田玉合上书,“你说什么?” 沈书成眨眨眼睛,装作听不懂,“什么什么?” “lean on 谁?”田玉理直气壮地质问。 “欸你什么时候英语这么好了?”沈书成不好意地把书拿过来藏在身后。 “说出来的话不能后悔的。”田玉脸上正儿八经的,腿却十分麻利地爬到了床上。 “你要干什么,我,我什么都没说。”沈书成被逼到角落里,面红耳赤。 “我?get closer啊,不喜欢吗?” 田玉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舔了舔沈书成通红的耳尖,将眼前之人压在了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closer》,超甜的歌。 谢谢看到这里的所有人,最后是蠢作者的一些感受吧。 我最开始是打算写一个悲剧的,因为我始终觉得,只有悲剧才是最完美的,不会落到一地鸡毛。 但是当我每天都和田玉和沈书成相处的时候,我就舍不得了。 就像明明知道这个世界是艰难居多,可我仍然愿意相信,最后的HE,我值得。 开始写文的时候,是去年的冬天。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很丧,看不到未来(虽然现在也看不到),每天晚上靠吃褪黑素才能睡得着,每天白天一直不停地灌咖啡。 实际上,经历过各种大起大落,虽然看起来是个作天作地小能手,可是长时间稳如老狗。 我从来没有像当时那样怀疑过自己,也从来没有像当时那样逃避生活中的一切。 后来和比我年纪小同行业的师弟聊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陷入困境的时候,但是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把我救起来,最关心我的老师也好,最亲密的同学也好,你就像是自己作了一个茧,没有办法和外界的一切沟通。 我尝试过跑步,尝试过运动,尝试过各种能够分泌多巴胺的方法,可是我失败了。 我开始写小说。 最开始的时候,是想记录一个自己喜欢的故事,后来知道了很多,就开始想签约想赚钱(笑……),后来开始成为每天下午七点的一种习惯,一种惯性。 很开心能够陪你们走这一程。 也希望六月的考试有好结果。 也希望你们都有自己想要的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