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跟班(骨科)》 喝了多少 离开酒气弥漫的包厢,乔榕的脑袋一阵阵抽痛。 简菡去厕所的时间太长了点,她不放心,要出来看看。 走廊里铺着图案抽象的米棕色地毯,她脚上套着上周才买的高跟鞋,由于不太习惯,在厚绒地毯上绊了好几下。 “看你那弱鸡样......真没意思,以前叫你多出来喝点酒,你不干,现在......现在撑不住了吧?” 简菡靠在前方走廊拐角的位置,像是脱了力,脑袋脖子全都通红,却还耷拉着伸手嘲讽她。 “脑袋吐傻了?”乔榕挪上前,回握住她的手。 “哪......哪有?”简菡大着舌头回答,“我,我不过是太久没喝,有些退步了,你说话就不能温柔一点呀?” 说完,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倒在乔榕身上,无意识胡乱哼了起来,一会叫她榕榕大宝贝,一会又叫她老公,娇嗔的语气让乔榕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乔榕叹了口气,看向包厢门口,“还回去继续吗?要不我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先走?” 简菡把脑袋枕在乔榕颈窝,动了动,算是点了头。乔榕这才发现她的发型似乎有些乱,身上除了酒味,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气息。 视线无意间触及到简菡锁骨和胸口处几块暧昧痕迹,她顿了顿,转开眼。 来之前是没有的。 她没多说什么,摸出手机,在群里打了声招呼,扶着简菡的肩膀往电梯方向走。简菡身高一米七左右,腰短腿长。乔榕骨架小一点,正常比例,穿上六公分的高跟鞋才和她差不多高,搂着这么大个人,走路更加艰难。 电梯正好在这一层,她带着简菡进去,自动门正要阖上时,被人从外面摁开。一阵酒气混合古龙水的浓郁气味同时传了进来。 她往角落退了几步。 “这位小姐......你们是朋友?”当先进来的一个男人停下了脚步,高大的身体堵在电梯门口,嗓音低且粗。 乔榕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表态,扶着简菡的手紧了紧。 长得还不错,很符合简菡的口味。高壮,深肤色,方下颏,头发茂盛粗硬,一看就是荷尔蒙过剩的长相。 那人没得到回应,有点儿尴尬,但很快回神让路,刻意站在了已经半失去意识的简菡身边,神情中带着难以察觉的迷恋。 电梯门很快闭合,空间很大,每个人之间都有足够的空余,乔榕皱着眉又往角落里缩了些,没想到旁边的人也跟着她移动。 “老胡,这个不会就是你刚才遇到的那个美女吧?” 旁边有男人小声议论,顿时引发一小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乔榕能感觉到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和简菡身上。她无视掉,低着头一动不动。 胡帆看着此时迷迷糊糊的简菡,喉结忍不住动了下,嘴上却没附和那些人打趣的内涵话。 乔榕对他印象好了些。简菡似乎总是有这样的魅力,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遇上什么人,只要她想要,就没有不对她着迷的。 要是自己也能...... 乔榕有些晃神,随即强行收回思绪,默念了几句心经。 电梯到了,乔榕等到前面的人都离开,才扶着简菡出去。胡帆跟在她旁边,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太好意思开口。乔榕停下脚步,看向他,说,“她要是想联系你,以后还会再见面的,你不用这样跟着我们。” 胡帆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惆怅,他从钱夹中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乔榕,“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麻烦你转交给她。” 乔榕说好,接下了名片,直接塞进简菡包里。胡帆放下心,转身大步走了,其间回头叁次,念念不舍。 这里是沂城风光最好的商圈,乔榕她们画室的员工选在这儿的空中餐厅聚餐。上届学生最近陆续收到录取通知,成绩很漂亮,画师负责人心情持续走高,砸了重金在这儿订了包厢,乔榕没记错的话,还顺便在楼上酒店开了房间。 手机震动了一下,乔榕点开,之前发的消息现在才有人回复。是俞松。 “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乔榕:“这里很好打车,不用管我们。” 回复很快:“我已经下来了。”附加一个微笑表情。 停车场在商圈左前方,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乔榕就着不太明亮的光线寻找俞松的车牌号,空气中有些淡淡的咸,远处的海浪声一阵阵传来,她能在脑袋里描绘出海浪拍岸时折迭的曲线。 左前方有一辆轮廓出众的敞篷欧陆,白色,泛着丝丝暖光。有人靠在车头抽烟,昏暗中的一点橘色很是显眼。她没有多看,直到路过一段距离,才突然想到什么,不太确定地停下脚步。 那人似乎就等着她停下来。她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微微抿起唇,转过了身。 “哥?”声音很轻。 盛夏虫鸣不休,对方停在她面前半米远的位置,最后吸了一口烟,随后扔开,用脚碾灭。 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快有半年。他穿着全套的休闲西装,浅灰色,配一双运动鞋。乔榕没等到回应,思绪全放在那双鞋上,看着看着觉得眼熟,快化成浆糊的脑袋还没来得及想到什么,便感觉有双手摸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喝了多少?”他问。 “一点点。” 乔维桑笑了。“看起来不像是一点点。” 乔榕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似乎比之前更烫了些,手指停留的地方传来一阵阵跳动,她快抵抗不了酒精的作用。 ”你都交了些什么朋友?“乔维桑收回手,放进了西裤口袋。 乔榕怔怔垂头,突然记起在哪里看到过这双鞋。 电梯。 她没有抬头打量那些男人,完全不知道乔维桑当时也在其中。他也没有开口说话,要是他出声,她肯定能听出来。 “她是我的同事。”乔榕说得很慢,显得语气认真,“她人很好的。” 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一道热情的呼唤,“乔榕,没等太久吧?” 俞松迈着大步跑来,白T被风吹动,隐约可见肌肉轮廓。他长得高,但却比不过乔维桑,他笑起来好看,但也比不过乔维桑。乔榕的视线凝固瞬间,连忙甩开脑袋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冲俞松招了招手,露出一个微笑。 “没有,麻烦你了。” 我哥 车辆正通过海湾大桥,隐约看得到远处小岛轮廓,海岸线上亮着灯串,岛屿最高处有座亮晶晶的重檐小塔,衬着城市灯光和海面雾气,朦胧得很不真实。 乔榕缩在副驾上,莫名觉得束手束脚,只好佯装淡定地打量四周如梦似幻的夜景。乔维桑单手持方向盘,直视前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乔维桑独处时竟然会变得这么不自然,完全不像有着亲密血缘的兄妹。 俞松走到她面前后,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乔维桑,对方表情淡淡,视线在俞松脸上一扫而过,只点了点头,距离感十足。 这和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乔榕对乔维桑最熟悉的印象停留在他十岁出头,留着一头短寸,最常见的装扮就是白色背心配着宽大的短裤,成天呼朋唤友在南城的大街小巷转来转去,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 有时候带着一脸伤回来,还龇牙咧嘴的跟付女士斗嘴,话多得吵人,烦得付佩华后来也懒得管他了,表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地里却交代乔榕以后他出门的时候就跟着。身边有个拖油瓶多少会有顾忌,省得让他一个人没法没天惯了,以后闯出什么大祸。 乔榕不过六岁,收到命令后老老实实地每天跟着窜天猴似的乔维桑。那时的她脑筋很轴,直到高中后才突然开悟般懂了许多事情,因此在那个年纪,她对乔维桑那些兄弟们的打趣和逗弄没有什么概念,也没觉得自己跟着他有什么问题,只懵懵的记着付佩华的嘱咐,乔维桑去哪儿她就去儿。 她的小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哥哥闯祸。在她简单的脑回路中,闯祸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后来,身边的人和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直到发现和乔维桑之间的相处模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她才惊觉自己那些年到底错过了多少本应该关注和重视的细节。 乔维桑的性格大概是在爸妈离婚之后转变的,他逐渐变得不爱说话,变得冷静沉默,也没再和周边地区的同龄男孩一起打闹。 搬走是一个原因,但乔榕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和以前不同了,他不再像个让家人整天操心会闯祸的多动症儿童。最开始回来得频繁,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高中压力太大,来得越来越少,只有节日的时候会过来坐坐。 付佩华对乔维桑的态度变化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明显,乔榕后来反思过,打心底怀疑是不是因为父亲的原因。 打离婚官司时,已经十岁的她和四岁的弟弟在付佩华的努力争取之下留了下来,而哥哥被判给了父亲。从此之后搬到城市另一边,和父亲,还有那个年轻女人一起生活。 付佩华的情绪问题在离婚期间很是严重,连乔榕都能感受到她对父亲的恨意。恨不得把对方剥皮抽骨的神情,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们是一对共同生活了十五年,养育了叁个孩子的夫妻。 妈妈大概把对于父亲的恨转移了一部分在哥哥身上。她猜。 但是,其实哥哥和妈妈长得最像。 乔维桑有着付佩华的深棕发色和瞳孔,眼型几乎和付佩华一模一样,眼尾带着落下的弧度,双眼皮不像爸爸那么明显,只是在接近眼尾处分开。他的嘴唇偏薄,下巴略宽,中和了上半张脸的柔和,硬气得恰到好处。 比起乔维桑,她和乔锦榆要更像些,遗传了父亲乔海合同样的扇形双眼皮,脸型没有什么棱角,偏鹅蛋型,她的稍微圆点。头发深黑,发质直软。乔锦榆的下颏比她方,身高比她优秀,除此之外,两人外貌相似度让人一眼就能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 和乔维桑站在一起就没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所以俞松在问她这人是谁的时候,她反应得很快,“我哥。” “亲生哥哥?”他问。 乔榕“嗯”了声。 俞松当时似乎松了一口气,说你以前从来没说过自己有哥哥,我只知道你有个弟弟,好像快要高叁了?乔榕点头,用余光观察乔维桑的反应。 他逆着光,表情似乎没有变化,可是俞松在伸出手臂想要和他握手时,他没有理会,仅仅顺着俞松的招呼回了句你好。俞松没想太多,很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口夸赞乔家基因好,小孩都是帅哥美女,能直接出道的那种。 乔榕觉得他言过其实,乔维桑和乔锦榆确实有这个条件,但她只是清秀而已。 再之后,俞松主动扶住了烂醉的简菡,问她是不是要跟哥哥一起走。乔榕本想否认,直接跟他一起回画室宿舍,没想到乔维桑提前出声,说要亲自送她。 上车之后他也没问画室在哪,没过多久就开上了海湾大桥。沂城海岸线曲折,沿海的村落多被开发成了度假区或者旅游景点,他没去游客最多的那处,而是直奔才开发没多久的小凇半岛。 乔榕大概能猜出他在这里有投资,说不定还有固定房产。她上个月才在旅游宣传广告上看到小凇的全貌,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来看一看。 她记得付佩华曾经一度咒骂过乔海合还有那个年轻女人。可是诅咒落了空,甚至还朝相反的方向发展。付佩华这些年身体情况不太稳定,无法根治的慢行疾病让她不得不沉稳下来,不再像年轻时那么风风火火。 而在乔海合那边,离婚后没过太久,他就跟他的几个朋友在南城率先推出一批审美超前的民宿,是现在网红民宿的雏形。乔家老辈留下好几处位置不错的房产,极大缩减了创业成本。后来没几年,他开始往其他城市发展,同时做出在线订房的网站和手机软件。 有时候不得不说运气比实力重要百倍,在合适的时候赶上时代的顺风车,十年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社会地位。直到现在,乔海合几乎已经圈下整个东南地区的房屋租赁业务,甚至开始参与开发地产,从一个有点小钱的普通中年男人变成了真正的企业家。 乔榕只能庆幸付佩华早就搬离了他的辐射范围,即便他们公司再怎么会营销,广告也打不到现在的付佩华面前。乡下生活虽然单调了点,但可以完美避开来自外界的浮躁声音。 车辆开始顺着坡道攀爬,天上忽然飘下细密雨丝,落在脸上没有什么凉意,只让人觉得痒。车辆很快入库,半山腰的小别墅,正对着东边海面,此时一片黑茫,只能看到空中翻滚的乌云被城市灯光晕出的铁灰色边缘。 下了车,乔榕正准备像小时候那样好好对他说几句话,但乔维桑很快就转身上了楼梯。 pò①㈧⒢Ⅴ.Ⅴīρ 你可以猜猜 乔榕独自在客厅呆坐着,被海风吹散的醉意此刻又涌了上来,她抬头打量着楼上回廊,二楼有个房间门没关紧,里面亮着灯,她起身往上走,迷糊着在转角处摔了一跤。 楼梯是悬挂式外观,她看着从旁边缝隙掉下去的高跟鞋,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不要那么容易听信简菡的话,像这种不好踩的窄脚尖头鞋,就应该从叁厘米的小猫跟穿起。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动静,乔维桑从那间没关好门的房间走了出来,已经换下正装,披着一身浴袍。乔榕正趔趄着爬起来,捂着手腕,一只脚光着。她抬眼对上乔维桑的视线,尴尬道,“不小心摔了一下,不要紧。” 乔维桑微垂着头朝她走来,牵了下唇角,露出一个算是笑容的表情。乔榕觉得他肯定是在嘲自己,就像小时候那样。 于是她也笑了笑,“为什么装这样的楼梯?这么梦幻,明明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风格。” 乔维桑停在了她面前,俯视着她,“你喜欢吗?” “喜欢。”乔榕点头,避开他直射过来的视线。 “要不搬过来住?” 乔榕有些意外,“这里离画室太远了,我可能不太方便。” “车也留给你。”他说得轻飘飘。 乔榕连忙摇头,“不用,我住宿舍就可以,画室条件很好,而且也方便。”ⓟ⒪➊⑧sм.c⒪Ⓜ 乔维桑没有立刻回答。他偏头看向她的脚踝,“有没有扭到?” “没,就是手腕蹭了下。”乔榕松了手,露出右手腕上两块明显的淤青,破皮的位置正逐渐渗出血丝。 乔维桑轻轻“啧”了一声,然后蹲下身,抓住她的脚踝,脱掉剩下那只鞋,扔在一边,起身时直接抱起了她。 乔榕瞠了瞠眼,下意识握拳放在前胸,指甲深深嵌进手心。 她的身体很僵硬,但心跳却很快,太阳穴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 乔维桑把她带进隔壁房间,放在床沿上,伸手够开床头柜,摸出一个小型医药包,给她消毒。 他的额发垂了下来,眼睫整齐排列,皮肤状态很好。乔榕看得有些入神,胸口骤然猛地一跳,她回过神,深呼吸着,从头到尾默念心经。 “疼不疼?”他突然出声。 “不疼,小伤口而已,我自己就能处理。”乔榕偷偷往回缩手。 乔维桑用了点力,“别动。”接着摸出创可贴,仔细给她贴上。 乔榕指望他早点弄好早点走,她一个人会更自在些,没想到他放回医药包后就立马进了浴室,浴缸放水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不明所以,起身过去,乔维桑半蹲在浴缸边,伸手调试水温。 “哥——” 乔维桑出声打断,“那个叫俞松的,是你男朋友?”他的眼神不掺任何杂质,像个问话的长辈。 “不是,他是主教老师,我是他的助理。”乔榕垂下眼,走到他旁边,俯身拨了拨水。 “助理?你平时都和他在一起?” “嗯,他是主教老师,我负责杂务。” 乔维桑沉默了会,“他对你很殷勤。” 乔榕尴尬道,“他就是这种性格,对谁都很热心。” “你倒是单纯。”乔维桑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嗤笑,“你那个朋友又是怎么回事?你说她性格好,你知不知道她和别人在洗手间——” 他突然停了下来。 乔榕脸上更烫了。浴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听得到源源不断的流水声。 “我知道。”她借着酒劲慢慢跪在了地上,侧身靠在浴缸边,用左手玩水。她能感觉到乔维桑正看着自己。“其实她”她皱了皱眉,又不知道要怎么讲才好,“反正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没有伤害别人,你情我愿,没什么好指责的。” 乔维桑突然探手摸上她的发顶,让她面对自己,“你这么理解她,难道你和她想法一样?”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算不上友善,乔榕不知怎么生出一股气,微笑道,“哥,我早就成年了,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就算和她想法一样也没什么吧?” 乔维桑脸上也扯出一个笑,右手慢慢从她的发顶滑落,指尖残留的水滴染湿了她的头发,“你倒是放得开。” 乔榕心里像是被扎了下,有点痛,更多的是酸麻。她垂下头,戳着裙边的小波点,嘀咕道:“我倒想真能放开……” “你就这么想在外边乱来?”他问。 乔榕耷拉着脑袋,之前努力维持的清醒此刻岌岌可危。 “把头抬起来。”乔维桑拍了拍她的脸,“乔榕,你真的想和她一样?” 乔榕躲开他的手,略显烦躁地点点头。 乔维桑似乎笑了声,从头顶传来,压迫感翻倍。下一秒,乔榕遍感觉胸前像被什么东西包住了,力度很轻,只是微微拢着。她蹙眉顿住,然后迅速抬头,捉住乔维桑的手腕,“哥你干什么?” 乔维桑不说话,手掌从她的右乳移开,落到腰侧,手上的水打湿了面料,能隐约看到内衣的蕾丝样式。 乔榕对眼前情况完全不知所措,往边上缩了缩,挡住他的手,同时夹紧双腿。 “你不知道。”乔维桑的手停在她的小腹上,接着收回手,撑在她身侧的浴缸边沿,把她圈在怀里,“如果你不自爱,别人多半也不会尊重你,他们可不会像这样摸一摸就算了,你无法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甚至有什么恶心的癖好,万一遇到这种人,你要怎么保护自己?” 乔榕愣着看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乔维桑摸上她的胸部时,她除了惊讶慌乱之外,竟然生出了几分隐隐的期盼。 她觉得自己真是糟透了,糟透了。 乔维桑低头凑近了些,“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 乔榕看到那对深棕瞳眸里清楚印出自己的样子,鼻子一酸,抿住唇,然后又问他,“哥,你是那种人吗?” 乔维桑静静看着她,替她把碎发拨到耳后,俯身贴近她的耳廓,“你可以猜猜。” Pò㈠㈧ɡⅤ.Ⅴīρ 合不来 乔榕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 那是她十七岁的时候,付佩华已经带着她和弟弟乔锦榆离开南城,在磬山安顿下来。乔维桑第一次拜访新家,身边跟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孩,她说她叫徐菲。 她还说自己和乔维桑是普通同学关系,以前看一个博主到过这里,所以想跟来看看。付佩华先前还有所怀疑,听到解释后就相信了她。 当时乔榕也相信了。 直到有一天路过乔维桑的房间,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不对劲的动静,她停了下来,透过敞开的木窗往里看:乔维桑坐在床沿,徐菲胯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个人搂抱着,显然正在接吻。 乔榕一时呆住,忘了走,乔维桑或许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慢慢抬起眼睫,表情没有半分意外,坐在原地安静的和她对视。 他抬起放在徐菲肩膀上的手,摁住她的后脑勺,让身体贴得更紧密。他的动作用力且粗鲁,女孩嘴里逸出一丝呻吟,而他的眼神里似乎燃烧着火焰。 那股欲望顺着春天水汽濛濛的微风一直烧到了她身上。 乔榕的胸口突然剧烈跳动起来,脸也红了个彻底,她想离开,但视线被牢牢抓住,她竟然没法让自己不去看乔维桑。 他刚才的眼神就和那时一模一样,很平静,好像和接吻的人不是他。他没有产生半分情绪波动,却能让别人乱成一团。 后来徐菲大概也感觉到不对劲,急忙从乔维桑身上起来,扭头发现确实有人在外面,脸红的像桃花。乔榕没有太关注手足无措的徐菲,而是被乔维桑两腿间的隆起吸引了注意力。 她已经有了完备的生理知识,但亲眼看到男生勃起还是头一回。直到乔维桑不慌不忙地拿过毛毯,盖在了腿上,她才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匆匆跑开。 她竟然盯着自己哥哥的性征看了这么久。那团颇为可观的形状就这样烙进了她的脑海。 到了晚上,她做了人生中第一场春梦。 乔榕回忆着,讷讷出声:“哥哥,你为什么和徐菲分手?” 在她的印象中,他们后来确认了关系,在一起大概两叁年时间。 乔维桑摩挲着她的头发,过了一会才回答,“我和她合不来。” “嗯?”乔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乔榕继续讷讷,“我,我以为你们……” “以为什么?”ⓟⓞ➊⑧sм.cⓞⓂ 以为你们非常合拍。乔榕在心里说。每次想起他和徐菲接吻的画面,她都会被一股强烈的张力网住,乔维桑一副要把人吃进肚子里的样子,她要怎么相信这两人合不来?想是这样想,嘴上却说,“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她找了别人。”乔维桑语气淡然。 乔维桑这样的条件都会被绿?乔榕努力压制震惊。 他不甚在意的补充,“是我不对,我没法满足她的要求。” 没法满足? 乔榕这时偏偏忽略了“要求”两字的具体内涵,直接想到了歪处。 “你去看医生了吗?”她问。 乔维桑顿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乔榕见他沉默,更急了,“哥,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一定要去医院看看,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肯定有办法治好。” “榕榕。”乔维桑叫了她的小名。乔榕已经很久没听他这样叫过自己。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不是那种不行。” 还能有哪种不行?乔榕认定他就是要面子。难怪和徐菲分手后也没见他找别人,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信?”看她一脸怀疑,乔维桑蹙起了眉头。 乔榕保持沉默。 乔维桑使劲揉了把她的脑袋,“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难道要我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当着我diy吗?乔榕暗忖。 背后突然涌上一股温热。浴缸已经灌满,温热的水溢出来打湿了她的衣服。“水满了,你起来一下。”她推了推乔维桑。 乔维桑探手拧住热水开关,随后慢慢站了起来。他离得很近,乔榕的脑袋正好对着他浴袍下摆的缝隙,往高处够一下就是他的重点部位。 从后面看过来,大概会很像口交。 乔榕咬住唇,偏开头骂自己下流。 “伤口不能碰水,洗的时候小心点。” 乔维桑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替她关上了浴室门 泡在浴缸里,乔榕把右手搭在旁边,低头看向自己胸前。 刚才乔维桑碰到的部位到现在似乎还在发烫发痒。 乔维桑的手很大,她的胸虽然是c,但由于底围小,视觉上并不突出,在他手里可能只是小小一团。乔榕想到那手背延伸向上的青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她不正常,很久以前,她就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了情欲相关的想法。 她的思想比周围人要晚熟,但开窍却如此轰轰烈烈,颇有山洪爆发的阵势,无法控制,只能疏导。晚来的渴求烧得她整夜整夜睡不好觉,最开始她不知道要怎么缓解,只是抱着被子磨蹭,后来有次意外蹭舒服了,便开始有意调整自己的姿势,逐渐从夹腿变成了刺激阴蒂。 乔榕左手向下,摸上了稀疏草丛中的柔软一点。 环境幽闭,氛围静谧,她趁着那几分醉意动了起来,隔着眼前朦胧的水光,她想象这是乔维桑的手。 哥哥,快点,再快点。 她咬住下唇,逐渐升起的快感让她呼吸困难,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自慰,分泌的液体粘稠滑腻,无法立刻混入浴缸中的清水。 羞耻的意淫让她兴奋不已,她和乔维桑之间随着时间产生的距离感并没有减淡她的情欲,反而让她更加痴迷其中,在无人的时候尽情发挥想象力。 她的性幻想对象一直是乔维桑。后来接触到了情色小说,甚至骨科题材,逐渐丰富的知识储备全都被她拿来套在了乔维桑身上。 怎么就没早点发现乔维桑这么有吸引力? 其实她在那时已经有了很清晰的审美观,知道乔维桑长得好,是附近的同辈小孩里最标志的一个,之后也没长残,反而还越来越帅气,但她没有觉得他除此之外有什么特别。 但是现在,在她眼里,乔维桑的脸蛋到身材无一不完美,她每次幻想他挺动窄腰在自己腿间进出时,就会染湿一大片床单。 快感不仅来自敏感器官,也来自她有罪的心理。 要到了。 她加快指尖速度,咬住右手背,脖子后仰,两行眼泪没入半湿的头发。 哥哥,我好舒服。 鼻子发酸,她哆嗦着捂住了双眼。 木瓜 乔维桑出去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抬起左手,柔软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手心。 乔榕今天穿着连衣裙,低低的v领,动作时多少能瞥见那道雪白沟壑。她的腰和以前那样细,臀变圆了许多,他能想象拍上去时臀浪起伏的美景。 乔维桑向来知道自己变态,但时间已经快要磨平他对自己的厌恶和抵触,那些常常冒出的恶念适应起来并不难,真正难的是横亘在他眼前的无形枷锁。 他低下头,细看之下,腿间部位早已勃起,顶起一团圆圆的帐篷,似在耀武扬威。 真是个祸根。 乔维桑蹙起眉头,叹息一声,慢慢滑坐到地板上。 为了克制那些杂念,他尽量减少自己和乔榕见面的次数,也和她疏远了许多,可是这些年下来,他的努力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欲念反而更加高涨。 他记得乔榕以前在大学时有个男友,虽然只交往了短短不到一年,但以她现在的观念,是不是已经和对方发生了关系? 或者会不会还有别人?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有些泛红。如果能把她弄到下不了床就好了,让她没力气找其他人,只能在他的身下颤栗。而他会照顾好她,没有背叛,只有守护。 乔维桑收紧手指,隐忍着欲望,额头和胸口已经冒出了汗。他靠着墙壁慢慢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十四岁的乔榕。 那天他从城市另一端过来,骑着单车,一路蹬得飞快,因为买了乔榕之前说想吃的冻芝士蛋糕,他担心天气太热,路上耽搁久了怕是会变质。 他也不知道乔榕先前是在哪里看到了蛋糕店广告,搜了一下,发现那家店离他那里不远,于是顺道拐去每种口味都买了一个。至于乔锦榆,他就带了盒标明无糖的麦麸饼干。 到了地方,天上的云已经堆积起来,把偏斜的夕阳遮得严严实实。他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水泥院墙上贴着只蜗牛,对面小楼门前的矮牵牛湿漉漉的,不久前浇过水。 他把车锁好,带着蛋糕进去,走廊右手边第一间房被改成了会客厅,平时房客有什么事情都会来这里找付佩华。屋子里没什么动静,走廊比外面更阴。他只听到电风扇工作的细小嗡鸣声。 小厅地上铺了一张竹席,他远远看到一条白嫩的腿弯折着,走到门口,正准备吓乔榕一跳,却慢慢停下脚步,愣在了原地。 乔榕趴在席面上睡觉,脑袋偏向屋门的这边,眼睛紧闭着,睫毛整齐排列,像两把扇子。脸颊上的婴儿肥还没彻底消退,侧脸被压扁,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 她的牙齿偏小,泛着微光。 风扇对着她吹,头发没有扎紧,散开的发丝被风力扰动,时不时划过耳廓。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和浅蓝色短裤,u型领口受姿势挤压豁开了一些,能看到两处明显的起伏。雪白的小乳露出大半,甚至挤出了浅浅的乳沟,鼓鼓囊囊的,让人想戳一下。 乔维桑盯着那里看了许久,视线在她身上流连。被过短裤装勾勒出来的臀线,大腿,小腿肚,脚踝,足弓,还有微微蜷起的脚趾。线条全是圆的,就连转折处的弧度也柔和得不可思议。 脆弱又饱满的美。 她很白,似乎对南城毒辣的日光免疫。 乔维桑捏紧点心袋,艰难地移开视线,僵硬转身,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回来小心把门带上,确认关紧后才离开走廊。 院子外面有一小片长满杂草的荒地,接近院门的位置有颗木瓜树,只比他高一点点,枝干周围已经结出几圈青皮木瓜,还很小,不过他拳头那么大。 他走近了点,小木瓜形状还是圆的,向外的尖端微微凸起一个弧度,像乳首。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触上了那一处。 硬了点。 他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乔榕正在发育的小小胸部。肯定很软。 最后,他摘了个看起来最可爱的,靠在院门口,握在手里把玩, 乔锦榆没过多久出现在了路口,和玩伴们道了别,转身看到乔维桑,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叫了声哥。 乔维桑知道他跟自己不亲,平时也没心思带他玩,于是直接忽视了弟弟的客气行为,转身进院。 吃晚饭的时候付佩华看到放在桌沿的小木瓜,问他怎么这么小就摘了,还不能吃。乔维桑只道自己不懂,还以为能煲汤,转眼又嘲笑乔榕脸上的竹篾印痕,把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 乔锦榆大口吃着蛋糕,没有被他们的对话分神。 小学叁年级的弟弟可能是伙食太好,背上有肉,暑假了天天在外面跑晒得像块黑炭,敦实的像条黑鱼,越发衬托乔榕肤色白皙。 乔维桑留意了乔锦榆和乔榕的相处模式,发现前者只知道吃和玩电脑,他放下了心,然后暗骂自己无耻。 他想到自己和乔榕成天相处的时候,他肯定也很黑,只不过肯定比乔锦榆瘦点儿,他还喜欢捉弄乔榕。小姑娘反射弧可以绕地球好几圈,他对恶作剧乐此不疲。 乔榕没有对他发过脾气,乖得不得了,也不说话,只是成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因为这个甩不掉的麻烦,他每次出门都要被其他人嘲笑。不过时间久了,他还挺享受,因为像乔榕这样完美介于胖瘦之间,而且肤色像乔榕这样匀净的女孩子在南城很少见,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妹妹。 自家妹子怎么看怎么顺眼,以至于到后来,他发现自己眼里逐渐再装不下其他人。 对乔榕生出的念头就这样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埋进了心底。后来他搬了家,后来他有了第一次遗精,后来乔榕来了初潮,后来他睡觉时总是暗暗期待一睁眼就看到乔榕躺在自己身边,像小时候那样。粉雕玉琢的一团,抱着他的胳膊,嘴角溢出晶晶亮的口水。 不可言说的念头吸饱水分,冲破厚厚的壳,探出了一只小芽。 乔榕已经快发育成一个大姑娘的认知彻底扭转了他的心态,那根幼苗变得坚不可摧,直到现在,已经长成了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根部虬结蜿蜒,牢牢包裹住他的心脏。 乔维桑深呼吸着,慢慢让身体热度褪下,等到彻底软下来,才整理好浴袍起身。 就算再想,他也没法对乔榕下手。他不希望乔榕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是个禽兽不如的坏人。 他下楼把她的鞋捡起放在门口,又检查了邮件,灌了几杯冰水,再次上楼时忍不住在乔榕房间门口停下。 他敲了敲门,问睡了没。 无人应答。 推开一丝缝隙,灯都亮着,他走进去,床上空空如也。 他敲着浴室门,“怎么还没出来,你要洗到什么时候?” 依旧无人应答。 乔维桑又问了几声,眉头越皱越紧,“我进来了?”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恐慌,这呆瓜会不会是打瞌睡溺了水? 他一鼓作气猛力推开浴室门。 然后像九年前那样愣在了原地。 尴尬 乔维桑觉得自己今晚不用睡了。 好不容易哄下去的部位以迅雷之势抬起了头。 他挪开视线,小声爆了句粗,随后很快意识到其实自己可以大声点,直接吵醒她。 但他没有。 乔榕此刻的姿势仿佛是在邀请别人同她亲热。 两条腿抬起搁在浴缸两侧,下身暴露无疑,透过水面,能看到一小簇深色,牢牢守护着主人的秘密。 被水浸过的肌肤显得更加柔嫩,脸上的红还没消失,薄薄的一层。头发半干不湿,贴在脸颊,脖颈,肩膀和胸前。两只乳有部分露在水面之外,一小圈圆形,像是漫画里的高光。 她的胸型很漂亮,饱满的圆弧,不散不垂,紧紧地绷在一起。乳头小小的,两粒粉色凸起在水下,勾得人眼热。 乔维桑居高临下站在浴缸边,看了许久。 他俯身试了试水温,已经冷了。手指持续拨弄着水面,她没醒。 乔维桑在胸前的位置停下,迟疑了许久,收回手去拿浴巾。 乔榕睡得像只小猪崽子,擦身时只是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梦呓,没有被吵醒。乔维桑怀着见不得人的私心,没给她吹干头发,只是用干发巾裹了,抱去床上。 乔榕身上不着寸缕,干净的像刚剥开壳的水煮蛋。他俯身打量着,想到她小时候,他们一起游泳洗澡,乔榕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脱掉衣服,和男孩没什么区别。乔榕那时候的身板又小又平,后来才像花儿爆蕾一样,慢慢转变成了山峦般起伏有致的线条。 心跳越来越快,乔维桑靠在床沿,盯着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粉嫩凸起。 胸部发育了,乳头却还保持着小时候的样子,细小一粒。 是不是要等着人玩大?咬?舔?或者吸到红肿? 身体贴紧床沿,难耐地上下磨蹭起来。 乔榕的裸体就是最好的催化剂,欲望熊熊燃烧,前端淌出的液体湿润了整个茎身,大腿根部潮湿一片。 他看着乔榕腿间的那处,稀疏草丛下面的肉棕色,缝隙紧密,掩护着小花瓣和入口。 他会把她撑坏的。 乔维桑想象着,没过多久,喉中发出几声难耐的闷哼,他用浴袍包住前面,全数射了出来。 脑袋一片空白,他后知后觉地想着,在乔榕面前,自己居然这么快就泄了。 但是下身依旧还硬着,叫嚣着渴求更多。 担心吵醒乔榕,他没有再弄,而是带着一脑门汗回到床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双乳,在那乳首上轻轻啄了一口。 很温柔,如同羽毛擦过。 乔榕无意识地嘟囔了声,像抱怨,又像娇嗔。 他忍住含住吮舔的冲动,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身离开。 海上的雨一般不会延续太久,乔榕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放晴,只留下一地潮湿。 她看了会落地窗外的景色,脑袋逐渐清醒过来,想到什么,迅速坐了起来。 动作太快,脑袋受残存酒精的影响,发出阵痛。 她抓着薄被,确认自己身上确实什么都没穿,但却干干爽爽地躺在床上。咬紧后槽牙,脸有些发酸。 尴尬和羞耻同时涌上心头,她把脑袋埋进了被子。 肯定是乔维桑干的。她怎么睡得那么死,就一点都没感觉到?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乔维桑怎么不干脆叫醒她?他就不知道避嫌? 乔榕换上昨晚穿过来的衣服,蹑手蹑脚地摸到门口,打开一道缝往外看,随后钻出去,隔壁的房门大开着,他应该也起了。 偷偷摸摸下楼,她打算早点离开,最好不要遇上乔维桑。她怕自己一想到乔维桑看到了自己的裸体,甚至还摸了,就会忍不住湿透。 边难堪边渴望,她不喜欢这种混乱到身不由己,无法掌控的感觉。 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乔维桑问,“这么急着走?周日也有课?” 乔榕放下刚提起的高跟鞋,硬着头皮转身。现在才八月初,还没到紧张备考的时候,周日会放一天假,只不过会有很多作业。她不想撒谎,打算借口跟人约好逛街买画材。可是等她抬起头,刚想好的说辞顿时烟消云散。 “......没课。”嗓子有些干。 乔维桑只穿了一条运动长裤,上半身轮廓分明的肌肉还沾着汗滴,似乎刚做完运动。他的头发有些乱,只是用发带随意固定,发梢沾了汗变成深黑,乔榕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十八岁的他。 但是他的身材比那时要壮上许多,并不夸张,穿上衣服依旧修长挺拔。 不过脱了就...... 乔榕的视线钉在了他的腹肌上,整整八块,最下面两块不那么明显,人鱼线蜿蜒往下,没入看不见的地方。 她屏住呼吸,连忙抬起头,却发现乔维桑正边喝水边看着她。 乔维桑忽然笑了笑,放下水杯,抓起沙发上的毛巾擦了擦,顺手披在了身上,挡得严严实实。 乔榕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这样明亮的笑容实在不多见。 她恭维地“嗯”了声,“还行。” 乔维桑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拉扯着毛巾两端,朝厨房方向抬了抬下巴,“我煮了红豆粥,橱柜有面包和果酱,自己去拿。”说完,又补充道,“没课就待会走,我送你。” 乔榕没有回答,过了两叁秒,在他身后问,“哥,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叫醒我?” 乔维桑胸口微滞,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乔榕又说,“哥,我都二十叁岁了,不是叁岁,不要把我当小孩子行吗?我也是会尴尬的。”越说声音越小。 我当然没把你当小孩子看。乔维桑心酸的想。我把你当女人看,而且还是很想操的那种。 他半转身,话不对题,“第一格橱柜里好像有板蓝根,去喝点。”在冷水里泡那么久,她今天居然没感冒,比小时候好养。 乔榕见他不以为意,心头尴尬稍稍缓解。乔维桑在关心她,也一直对她很关照,她应该对这种关系感到满足,而不应该奢求更多。 戒掉 离开这里的时候,乔维桑把乔榕的指纹录入了门锁。 乔维桑现在待在乔海合设置在缙安的分公司,在沂城以北,同样临海。她查了下地图,自驾一个半小时车程。比起回磬山要近些,回家得坐一小时高铁,再转一小时大巴。 缙安是一线城市,而沂城勉强符合二线标准。生活节奏慢,人文氛围浓厚,老城区里画室书院扎堆。 乔榕去年毕业后休息了近叁个月才开始找工作,偶然看到澍海画室的招聘广告,想着不能总窝在家里混吃等死,于是便过来试了试。 她毕业的美院很有名,在校成绩也不错,轻松通过了面试,但还需要进行笔试筛选,过程类似校考。不过画室第二天就能出成绩。她那天早上迷迷糊糊睡到十点,接到电话说她可以入职了,于是当天下午她就带着行李搬进了澍海的员工宿舍。 澍海是国内排名靠前的画室,面积不小,占据老城区里大半条街巷。 她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才发现自己是俞松的助教。而俞松是澍海的金牌导师。他性格好,没什么架子,就算学生画得再惨不忍睹也不发脾气,很有耐心。乔榕没几天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且觉得自己运气不差。其他几个班的老师脾气都不怎么样,她总能听到隔壁学生花样被骂的全过程。 像她这样喜欢摸鱼,效率不太高的人,要是给那种人当助理,肯定过不了几天就会骂到自闭。俞松从来没说过她什么,两个人在班里更像是地位平等的关系。 更主要的是,她们班的学生都是被筛选过几遍的种子选手,虽然还需要调教,但素质都很不错。不怎么需要操心。 车辆停在巷口边的空地上,乔榕看向乔维桑,“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他松开安全带。 “这么快就走?” 他双手抱胸,眉梢小幅度扬起,“舍不得我?” 乔榕真诚地点了点头,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拉近关系的机会。 乔维桑被她乖巧的小表情撩动了。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点。 乔榕不明所以地凑过去。 “把工作辞了,跟我一起去。”他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乔榕近距离看着他,承认自己确实对他的说法很心动。 “还是不了,我舍不得这里。” 她选择了退缩。她渴望和乔维桑能近一点,再近一点,但她害怕自己会失控,会做出什么没皮没脸的事情。 “才工作一年就舍不得了?以后打算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乔维桑心里有些堵。 ”我......”乔榕其实也不确定自己以后能在这里待多久,说不定还真像他说的那样,长久地留下来。她说,“可能吧。” 乔维桑盯着她,然后放开手,“是不是因为那个叫俞松的?” 话题跳得太快,乔榕感觉自己脑袋上方缓慢冒出了个问号,“和俞老师有什么......” 她恍然大悟,这家伙还在怀疑她和俞松的关系。 “我和他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如果我真有了男朋友,肯定不会瞒着你们的。” 这句话成功让乔维桑更堵了。 她以后不止会有男朋友,还会结婚,还会生孩子。而所有这些都与他无关。 乔维桑酸溜溜的想。要是她有了自己的家庭,那自己在她心里的排名是不是得掉到前五名之后了? 他甚至怀疑乔锦榆那小子都排在他前面。 “中午一起吃饭吗?”乔榕问。 乔维桑突然觉得无力,不论怎样,他所有的渴望到最后都会是一场妄想。 乔榕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又轻轻地叫了声“哥哥?” 乔维桑勉强抬了抬唇角,视线落在车窗外某一点。 “榕榕。”他说。 “怎么了?” “可以亲亲我吗?” 乔榕以为自己听错了,乔维桑把脸凑了过来,“快来,就像你小时候那样。”乔榕牙还没长齐的时候就喜欢抱着他的脸啃,咿呀咿呀的怪叫,啃得他满脸都是口水。也得亏他脾气好,没把她给甩出去。 乔榕觉得乔维桑不对劲,但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问,只是咽了下口水,注视着他的侧脸。 “那,那我亲了。” “真磨叽。”他嘀咕。 话还没说完,乔榕就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香了一口,然后热着脸退回去。她来回背诵心经,颠叁倒四了都没意识到。 乔维桑满意地拍了拍她的发顶,“下去吧,你的同事好像在那边等你。” 乔榕懵了一会,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俞松背着包站在前方一栋宅院的屋檐下,简菡也在那里,一只胳膊肘撑在俞松肩头,手里拿着根冰棒,咬得很色情。 两个人都很认真的看着他们的方向。 乔榕:“......” 下车后,她听到简菡的呼唤,回应了一声,然后弓下身,透过车窗对乔维桑说,“哥哥,以后不要再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说完,她转身小跑着离开。 乔维桑愣了愣,随后凝视她的背影,迟疑抬手,微屈起食指,擦过她刚才亲过的地方,抿唇含住。 在她说话时,他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让自己把她留下。 跟在我身边,你就可以监督我,让我把烟戒掉。 他希望乔榕能跟在自己身边,但他不愿意,也不敢勉强。 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把真正的自我锁在那阴暗的角落里,逐年逐月的朽坏,烂掉。 那张是他 下午的画室没什么人,院子里很安静。 乔榕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宿舍,趴在单人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阵,被敲门声惊醒。 起身开门,简菡站在外面,大口啃着苹果。她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乔榕的下巴,媚眼含羞,“小榕儿,晚上真不跟我们一起去嗨?” 乔榕躲开,“我说过不去了,你们还打算high几天?” “这不休息日吗?就我们几个相熟的老师一起,你不要见外嘛。”简菡的声音娇娇的,对比她的身高和身材,有种奇异的反差。 乔榕还是摇头,“我去了也是玩手机,还不如待在宿舍补觉。” “真没劲。”简菡靠在了门框上。 乔榕突然想起昨晚那个男人,问她,“你有没有看到包里的名片?有人——” “胡帆?”她打断了她,“是你放的吗?我收起来了。” “哦。”乔榕有些好奇,“你对他有好感?” 简菡往走廊两边看了几眼,钻了进来,把门关上,然后窝进了乔榕的懒人沙发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声音莫名暧昧,乔榕头皮发紧。 “还行吧,没看走眼。他比较绅士,我费了老大劲才勾住他,事后还记得给我弄干净,是个不错的炮友。”简菡眯眼望着天花板,舔了舔唇角,“不过,他活可真好啊。” 乔榕知道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简菡突然坐了起来,圈住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尺寸,“他有这么粗,进来的时候疼得厉害,但过了会就爽了,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这么爽过。” 乔榕淡定地坐回床上,听她继续侃。 “这种尺寸不常见的。”简菡遗憾道,“可惜不是我遇到过最长的。如果结合一下,肯定会爽到崩溃。” “真的能有这么舒服?”乔榕问。 “舒服啊,干这事儿的时候什么烦恼都忘了,只有爽。”她用力咬下一口苹果,“不过要保证是合适的人,有的人活儿太差,简直就是折磨。”她顿了顿,“也有自以为很厉害的人,可讨厌了。” 乔榕点点头,所有所思。 不知道乔维桑是不是因为活太差所以才被人给踹了,也可能是完全硬不起来? “思春啦?” 简菡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凑近,吓了乔榕一跳。 “没有,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吃什么?”简菡愣住,隐晦的笑了,“我买了新玩具,刚到,你要不要试试?” 乔榕诚恳道,”谢谢,不用。” “真没劲!”简菡拔高嗓门在她耳边吼了一句,“你这个年纪就该寻欢作乐,好好享受生活享受性,总是缩在窝里有什么意思嘛!” “每个人有不同的活法,我喜欢这样,对我来说很舒服,这就够了。” 简菡挑眉看了她一眼,貌似想说什么,忍了忍,还是闭上了嘴。 室内安静了一会。 “对了。”她想到什么,再次起身,直接爬上了乔榕的床,声音有些兴奋,“你哥是不是长得很帅啊?我隔那么远都感觉是个大帅哥,你有他的照片吗?” 乔榕指向对面墙上贴着的画。 “那张是他。”她的指尖对中间偏左那张。 强调光影的线面速写。 简菡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接着,露出略微意外的神情。 画中人背对着观察者,是个坐在藤椅上吹风扇的青年,撑着脑袋似乎在打瞌睡,只露出一小部分侧脸。扬起的发丝有些凌乱,衣服上的褶皱随意堆迭,质感柔软。藤椅的细节,虚化的院墙,更远处的榕树气根。懒散的夏日气氛仿佛能穿透画纸。 简菡跳下床,走近了些,“这不是你应聘的时候画的速写吗?默得这么详细,我还以为你画的哪个男明星剧照呢。” 乔榕又指了指旁边,“这张素描也是。”继续指向下面一张,“还有那些水彩和钢笔画。” 画幅都不大,多是局部小品,有的仅巴掌大小,不是手,就是单边肩膀,或者露出的脚踝,运动鞋,鬓角和耳朵。 简菡张大了嘴,“你可真行,如果我有个这么有心的妹妹,我都要幸福死了。” 她又说,“你真是偏心,对比一下,其他的画都像工业流水线,一眼就能看出就少了点东西。” 乔榕心想可能是少了她的意淫。 “有正面照片吗?”简菡不知足,“我想看帅哥。” 乔榕点开相册,翻出照片,把手机递了过去。 室内又安静下来。 “我觉得我可以。”简菡说,“只要这张脸就能让我湿透。” 乔榕连忙把手机夺回来,皱起眉头看她。 “哟,还生气啦?”简菡抱起双臂,“你哥多大了?这种话题都不能聊?” 乔榕微抿着唇,不说话。 简菡夸张的叹气,“你家哥哥气场很厉害,像素这么糊都能看出是朵高岭之花。”她挑起眉,“这些角度......你不会是偷拍的吧?” 乔榕耳朵发烫。偷拍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很尴尬,不过她又觉得高岭之花这个形容有点好笑,乔维桑小时候可损了,吊儿郎当的,一点都不高冷。 “他比我大四岁。”她说。 简菡转动眼睛,遗憾的叹了声,“居然比我小?可惜了,我现在对比我小的没兴趣。” 有兴趣也没用。乔榕麻木的想着。我哥很难追的,而且,他大概还不行。 “你和你哥感情真好,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亲他脸的时候,还以为你们是情侣来着。”简菡继续啃苹果,“要不是俞松提醒我那是你哥,我还以为你这榆木脑袋终于想明白了。” 乔榕心中泛起涟漪,恍惚了一瞬。 傍晚,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乔维桑:“我到了。” 信息栏显示正在输入,很快又来了新消息,“记得吃晚饭,不要去外面瞎混。”后面跟了个很欠揍的微笑表情。 乔榕忍不住翘了唇角。 她正要回复,屋门再次被敲响。她没整理衣服,趿着鞋过去,开门就说,“我真的不去,不要——” 话音戛然而止,她以为是简菡,没想到是俞松。 pò㈠㈧⒢Ⅴ.Ⅴīρ 为什么 老城区不允许修建高大建筑,宿舍才四层,天台却能拥有鹤立鸡群的视野, 夏季晚风送来远处的狗吠声,乔榕啃着烤串,观察天边越来越明亮的金星。 俞松坐在旁边,沉默地喝着罐装啤酒。 乔榕没想到他没去聚会,更没想到他居然打包了烧烤说一起吃。中午才一起吃过饭,她现在其实并不饿。但是俞松似乎很有兴致,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关门把自己拾掇好,跟他上了宿舍天台。 在她的印象里,俞松似乎从没在画室留过宿。 每天八点正式上课,七点就有学生开始自觉来教室画速写,俞松也一般是这个点就到了,她比较懒,可能八点后才出现,她是助教,不需要每分每秒都守着。 乔榕听简菡提过关于俞松的背景。澍海背后的老板就是俞家人,他家是本土的老家族,祖上好几代都从事文艺工作。比起美术老师,俞松看起来更像个学生,他出的画册也没有半分应试教育的影子,纯粹的清新好看,那种色感是天生的,很难模仿。 澍海出来的学生多少受了他的影响,和其他机构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几乎没什么流水线气质,这也是为什么乔榕当初选择工作时没怎么犹豫。 “明天上午的范画你来吧。”俞松打破了沉默。 明天上午是速写课。乔榕咽下牛肉,问,“杨老师请假了?” 俞松笑了几声,“没有请假。不过为什么你第一反应是问杨老师?” “因为他才是速写老师啊?”乔榕撑着脸,“我只是个助教,专业也不是纯艺术,万一教坏小孩怎么办。” “你自己都是个小孩。”俞松压扁易拉罐,收进了塑料袋。他看向乔榕,“其实按照我的标准,你的速写比杨老师要厉害,你的画面中有故事感,有一种氛围,如果学生们能够学到哪怕是一点,也会对他们的审美和技巧有很大提升。” 乔榕放下了手里的铁钎,“谢谢俞老师夸奖,我觉得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不要这么客气,平时叫我俞松就好,俞老师听起来总会让我觉得自己年纪很大。”他抓了抓头发,已经有些长了,发梢微微蜷起,天生的弧度。 “不要这样想,你看起来很年轻。”乔榕说,“要是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可能过不了几天就有学生敢直接叫你老俞。” 俞松苦笑,“二十八了,转眼就奔叁,老俞就老俞吧。”乔榕也笑,俞松接过她松散掂着的铁钎,说,“明天就当试试水,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 乔榕觉得再推脱应该也没有结果,于是点头应了下来。半个多小时的事,快得很。 又安静下来。风力逐渐变大,她没扎头发,被风吹得糊了一脸,“俞老师,我们下去吧。” 俞松没有回答。 她转过头,拨开发丝,俞松偏头看着她,眼底倒映出天台过于明亮的白炽灯光。他笑着,帮她把头发捋到后面,手指停留在耳廓,没再动作。 停顿有些久,乔榕不确定的问,“俞老师?” “叫我俞松。”他说。 乔榕没说话。她发现俞松的表情突然收敛了些,似乎有些严肃,而他的视线,好像落在她的嘴唇那儿? 不对劲。气氛不对劲。 乔榕转过头,让他的手落了空,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明天要早起,俞老师你早点回家休息吧,听说你家离这儿很远,开车也挺花时间——嗯?” 俞松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在这儿有房间。”他走过来,站在乔榕面前。他的身高和乔维桑差不多,只是体格没有乔维桑厚。乔榕目光落在他的锁骨处,微微有些出神。 俞松看她不动也不吱声,心底涌出细碎的雀跃。他抬手从乔榕的发顶往后摸,像是给猫儿顺毛。 “乔榕。”他低声叫她的名字。 乔榕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乔维桑的声音,但他以往大部分时候都是叫自己榕榕,心情不好才会直呼全名,幼稚的要命。 俞松低下头,捧住了她的侧脸,拇指指腹摩挲着她小巧圆润的下巴。 乔榕有所预感,抬起了头,静静看着他。 俞松认为这是对他的接纳和默许,心跳变快许多,他看着那双漆黑晶亮的眸子,亲了一下她的眼睫。 乔榕凝重地蹙起了眉。 俞松没有注意她的细微变化,往下寻找她饱满的唇珠。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就在他准备含住眼前微微嘟起的柔软唇瓣时,乔榕偏开头,推开了他的肩膀。 “你喝醉了。”乔榕情绪平静。 “我就喝了一罐。”俞松重新找回笑容,一副无辜表情。“你知道为什么今晚我没去聚会吗?”他问。 乔榕迟疑点头,表示自己现在知道了。 俞松看她这样,蓦然有些失措,“这一年来,你没感觉到我对你有好感?” 他确实对自己很关照。乔榕想,但是她不喜欢他,就连男女荷尔蒙层面的吸引都没有。 乔榕的态度近乎漠然,俞松垮了肩膀,小声说,“抱歉给你造成困扰。”然后又勉强笑道,“早点回去休息。记得抽空想想明天的范画。” 乔榕又挪到了他身前,仰着脸,略显幼态的脸上表情严肃,有种说不出的迷惑性。 “俞松,为什么喜欢我?” 一阵风吹过,她的眼睛被发丝遮掩,其中的亮光碎成细小斑点。俞松手指动了动,想像刚才那样摸她的头发。但乔榕提前抬手,紧接着摘下手腕的发圈,迅速绑了个低马尾。 俞松看着她整理头发,突然想到。他被她吸引,不如说是被她身上那些不好形容的特质吸引。 “你很特别。”他逐渐镇定下来,认真的回答,“你的气质不会给人压力,就像你的画一样,干净又纯粹。每次上课的时候,看到你坐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我就觉得很安心。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能力,至少在你身上,我的感觉很强烈。” 干净又纯粹? 乔榕觉得很讽刺。 其实正好相反,他肯定不知道她是个想着自己哥哥自慰的变态。 她抬起头,认真打量面前男人的脸。 俞松有个标志的美人尖,杏眼微圆,鼻梁秀挺,下巴略尖,稍微有些女相,这种长相很乖,是招人喜欢的那种柔和自然。 在她沉默不语的时候,俞松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坦坦荡荡,没有半点退缩。 乔榕骤然感到一阵久违的压力。 Pò㈠㈧ɡⅤ.Ⅴīρ 呵 这晚,乔榕很早就钻进了被窝。她侧躺着看向墙上的画,心里纷纷乱乱想了许多。那些念头仿佛初春的雨丝,密密匝匝,带着针尖般的凉意和刺痛。 她闭上了眼。 她跟俞松说,自己要考虑一段时间。 俞松反应了一会,用力抱了她一下,哥们儿之间那种。撞得她差点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这个人比她大了五岁,但有时候的行为举止还像个弟弟,跟乔锦榆没差。 难道他真的有那么喜欢自己? 乔榕算不上自信但也从不妄自菲薄。俞松的表白的确让她有负担,但也不那么严重。她有些坏坏的想,如果是解决生理需要,俞松确实会是个不错的对象。 他们互相都比较了解。俞松性格外向,偶尔也会跟其他人插科打诨,但有底线,从不对别人开恶俗玩笑。他的心思很细。这样的人在床上应该也会比较温柔。 而且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有欲望。 乔榕蜷缩身体,抱住了膝盖。 ⓟⓞ➊⑧sм.cⓞⓂ “画了你的哥哥?”俞松看着她把范画贴在墙角的空处,风格迥异因此显得十分跳脱。 乔榕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她已经尽量把五官处理的模糊。 “嗯。”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俞松很羡慕,又问她,“你和弟弟关系怎么样?谁更亲一点?” “都亲。”只是亲近的方式不太一样。 “我家只有我一个,我以前总是希望能有个亲生兄妹,有人陪着一起长大肯定很有意思。” 乔榕只是点头。 学生们都已经坐回原位,炭笔划过纸张的声音持续响起,窗外蝉鸣震耳,她搬了把凳子坐在空调边,埋头画自己的东西,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俞松观察着她的侧脸,唇边不自觉露出了笑。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 昨天回去后,他大半夜起来洗了个冷水澡,又翻出丢下好久的字帖,临了满满两张才冷静下来。 他去找她的时候,她的衣服很乱,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有一截腰肢露在外面。后来也只是随便整理了一下就出来了,没有换衣服。棉麻背心和短裤下的身体像蒲柳般柔韧。衣领不低,但面料很薄,他能看到她胸部的轮廓。 乔榕好像对自己没什么防备心。 俞松觉得这个发现有点伤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这幅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也不在意的态度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吸引了他。 面试那天乔榕大概没有注意到他也在,但是在扎堆的应聘者里,他一眼就看到了乔榕。 她就坐在走廊的长凳上,面朝窗外的桂花树,神情沉静,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他觉得她应该是在想比面试更重要的事情。 她的作品也没让他失望,画面没有任何技巧上的卖弄,朴实大方,亮点在于画中的情绪。她很认真的注入了自己的感情,仿佛能让人看到画中青年瞌睡时点头的幅度。 他指明让乔榕做自己的助教。 从一开始俞松就明白自己对她的欣赏很不单纯。每次乔榕躬身处理颜料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看向她的腰臀。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总会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放在她身上。他最喜欢她伸懒腰的样子,那时的乔榕带着倦意,显得她更柔和。 说起来或许很俗气,甚至矫情。但他确实既渴望她,又犹豫着不敢接近,他自认社交能力很强,但在乔榕身边时,不知道为什么总会露怯。 不过她说会考虑他的追求。 俞松暂时安定了 自从那天下午收到信息后,乔维桑就再没动静。乔榕想主动联系他,但又找不出什么话题,只好闷在心里,额角都冒出了痘。 俞松的生日就要到了,关系好的几个同事暗地里商讨好几次后,决定去小凇那边的公共海滩野餐,提前给他庆生。 于是乔榕想了又想,给乔维桑发了条信息,“下周六晚上去你那儿住。” 回复出乎意料的快,“是不是有聚会?” “嗯,同事生日,有个小活动,离你的房子很近。” “少喝点。” “我知道,你也少抽点。” “呵。” 乔榕能想象到他的表情。真欠 周六,结束下午的课程后,她们带上提前准备的野餐用具,开车转上海湾大桥。 暮色渐合,海天相接处漂浮着一小片稳固的半圆,匀净的高层云反射出单调的灰黄光影,海面视野广阔,但却仿佛蒙上了层高密度白纱,总有什么看不太分明。 到了海滩,照明灯已经被点亮,野餐结束的家庭正在收拾残局,也有不少人像她们一样,才刚刚来。乔榕兴致不那么高,在其他人奔向远处,拍照欢呼的时候,她默默布置场地,把野餐垫放平,摆上食物和酒水。 俞松留下来跟她一起整理。 两人都没有说话。分工整理好后,俞松退到远处,横屏拍了一张照片。乔榕跪在餐垫边缘,正在够托盘里的玛德琳。宽松的棉质连衣裙在腰间塌下,霉绿色面料分布着单调的橘色格纹。她穿这种颜色显得更白了,多了几分靡艳。 她拿出两只贝壳状点心,一只捏在手里,一只直接往嘴里送,回过头看到拍照的俞松,放下手,露出疑惑的表情。 “纪念一下。”他解释。微卷的头发被海风吹得一团糟,笑容仍旧清清爽爽。 乔榕没说什么,伸手把另一只玛德琳递向他。 其它人没过多久就聚了回来。简菡早就脱了鞋,裤腿上沾着水和沙子,大大咧咧在俞松身边坐下。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第一次来居然也不到处看看,真是奇怪。” “是啊。”有人附和,“俞老师以前可不是这样,莫非是跟我们榕妹子待久了,性格也跟着变了?” 又有人说,“你别说。他现在这头发长度,安安静静往这里一坐,从远处过看来的时候,还真以为是个妹子。” 俞松捞起一只饮料瓶,作势要扔他。那人嘿嘿发笑,拿吃的堵上了嘴。 简菡看向乔榕,撞了撞她的手臂,“喂,我怎么感觉你和俞松似乎不太对劲啊?” “有吗?” “当然有啊。”简菡露出八卦的神情,“我和俞松认识这么多年,他什么都瞒不过我。他最近状态很诡异,我私底下问过,但他什么都没说。”她勾起啤酒拉环,“嗤”一声扯开,“与此同时,我觉得你也有问题。” 乔榕并不在意,“你才看出来?” 简菡打了两声哈哈,“我当然知道,不过说到你吧,我觉得这并不属于同一个层面的问题。” 乔榕不说话了。简菡虽然聪明,但并不是最了解她的人。 没有人了解她。乔榕想。至少现在,她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这让她觉得安全。 进来坐会吧 晚些时候,人群渐渐散去,简菡接了个电话,说胡帆接她去看电影。很敷衍的借口,但她总能说得十分自然,然后潇潇洒洒地拍裤子走人。 离开一个,剩下的也不大待得住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乔榕抬头看向不远处山腰的位置,那里是别墅区,乔维桑的房子就在其中。 “真的不回去?”俞松再次确认了一遍。 “不回。”乔榕重复道。 俞松只好问:“你要去哪?我开车送你去。” “就在这附近,我走过去就行。” “现在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我送你。”他坚持道。 乔榕考虑了一会,同意了。 来的时候,只有她和简菡搭了俞松的车,现在简菡提前离开,其他人早已各自分配好,俞松的车上只有她一个。 她指了方向,说沿着这条路直接开过去就是。 这里房价贵,但俞松没有太惊讶。上次和乔维桑碰过面后,他就知道这个人不差钱。乔榕没跟他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他也没主动和乔榕提过。他不说是因为不希望乔榕认为自己在夸耀什么,但乔榕不说,明显是因为她没兴趣对自己聊得太深。 但是他可以根据她偶尔吐露出来的信息猜到一些情况。比如她有个高叁的弟弟,而且她会提到弟弟和母亲,而没有父亲和哥哥。 不像正常家庭。 但他有分寸,不会追问。 夜晚空气很湿,风有些大,乔榕升起了车窗。 “你哥在家吗?”俞松问。 乔榕摇头,“他在别的城市工作。” “他应该很优秀吧?看起来有领导气质。” 乔榕想到乔维桑小时候对着别人家墙角嘘嘘的画面,和“领导气质”完全搭不上边。 “他有时候很傻气。”乔榕淡淡的笑了。 俞松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每次把天聊死之后,他都不知道换成什么话题才能让她提起兴趣,好在乔榕偶尔会主动缓解尴尬。 他没想到会包括这次。 停车之后,乔榕解开安全带,抚平裙摆,下车关门。俞松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没有道别。这不符合她的习惯。正在他疑惑之时,耳边车窗传来扣击声。 乔榕站在外面。 “进来坐会吧。”她说。 深夜,空无一人的别墅,结伴而行的独身男女。 俞松没法不让自己往别处想。 乔榕比他镇定许多,进门后换了鞋,告诉他洗手间的位置。俞松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和衣服上还沾着一些没擦干净的奶油。等他出来,乔榕已经不见了。 乔榕回了卧室,乔维桑那间。 她扑到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试图捕捉他的气息,但什么都没闻到。她抓住枕头,深深嗅了一口,抱在了怀里。 闭着眼睛。仿佛抱住了乔维桑。 在她十岁之前,父母还没有离婚时,她经常这样抱着乔维桑的手臂睡觉。 家里房间很多,他们有充分的条件一人一间卧室,但她就喜欢和乔维桑挤在一起。她的胆量其实并不小,雷电和黑暗她都不怕,有时付佩华和乔维桑不在,她不仅能够看好弟弟,还能应付来借东西的房客。但到了晚上,她时不时会跑到乔维桑那边,问也不问就钻进他的被子。 她依恋乔维桑身上的气息。暖烘烘的香皂味,混合冰棍和西瓜的清甜味道。 乔维桑睡觉很安分,不会压住她的头发,或者在她睡着的时候把她踹下床。他躺在旁边,就像一个安静的守护神。睁眼看到他的侧脸,或者闻着他遗留在床上的气息,她就觉得安心。 更小一些的时候,乔榕就意识到自家其实并不算富足。付佩华是外公的独生女,二十出头就和乔海合结了婚,过了一年,生下了乔维桑。付佩华后来告诉她,当初外公是看中了乔海合身上那股闯劲,再加上他一表人才,追得也用心,才默认了他们在一起。 在她两岁时,外公因为车祸去世了,她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这位长辈的印象。回忆的余地全部来自那些泛黄发霉,甚至胀出气泡的旧照片。南城气候湿润,纸质文件不好保存。 外公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的早逝让付家不得不更加紧密倚靠乔家。付佩华从而对乔海合的事业投入了百分百的关注,并且身体力行做好所有她能做到的事情。不知道她的强势和努力是不是造成婚姻失败的导火索,乔榕也看不清当初的闹剧,她只觉得,如果外公没有早早去世,或许付佩华如今会是另一幅样子,不至于如此伶仃寂寥。 后来,外婆孤零零被留在原地,经历了付家的分解,又经历了女儿婚姻的崩溃。她努力不让生活击垮自己,倾尽所有给叁个外孙足够的关爱,却还是没能扛住生活不断施加给她的病痛。她去世的那晚,乔榕窝在乔维桑身边,头一回整夜没有合眼。 离婚头两年,付佩华都不允许她和弟弟跟乔海合见面。她不可能跨过大半个城市去找乔维桑,只为窝在他旁边睡个好觉。乔海合似乎也不怎么怀念她们,主动联系的次数寥寥可数。只有乔维桑会在休息日过来,偶尔住上一夜。但她从那时就不再跟他睡了,像是某种自我的剥离,等到新的习惯形成,她就又长大了一点。 回想当初,虽然生活不稳定,但她其实并没有吃过什么苦。也或许正是因为生活还不够沉重,只是不痛不痒的在头顶上蒙住了一层暗色纱帘,她才会有空生出那些悖德的淫念。 乔维桑。乔维桑。 她的眼神茫然失焦,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念出了这个名字。 抿住唇,她爬起来,进了浴室。 这里只有最常用的生活必需品,和隔壁房间差不多。她洗了把脸,仔细擦干,神情呆滞地对着镜子端详了好一会。 房间角落有只酒柜,乔榕认真挑选,取出了一瓶度数最高的气泡酒。 请你喝酒 脚步声响起,俞松抬手看向挂钟,乔榕离开将近快半小时。 抬起头,乔榕正一蹦一跳地下楼。她仍旧穿着那条连衣裙,头发在脑后高高挽成一团,脸蛋白白的,双足赤裸,有些孩子气。 俞松很快注意到她拿着一瓶酒。 乔榕下到平地,冲他笑了一下,“请你喝酒。” 俞松站起身,脑袋里瞬间窜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脸上蓦然有些发烫。 乔榕打断了他的想法,“不过这不是我的酒,偷拿了我哥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没事。”俞松本来很是紧张,对上她坦然的视线,不禁放松了些。 乔榕冲他招了招手,说,“过来吧,后面可以看到大海。” 经过厨房时,她顺了两只玻璃杯。 一路绕过餐厅,她熟门熟路地拉开落地窗,海风瞬间涌了进来。她在门口停下脚步,俞松猝不及防撞上她的后背。 微长的碎发从他的喉结处轻扫而过,有些痒。 乔榕当先走出去,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俞松依样坐在她旁边。 眼前是一小块修剪整齐的草坪,景观灯光线幽微。夜空晴朗,月光静静洒落,远处海面是一片深沉的蓝黑色,晚风把山坡上的灌木吹得飒飒作响。 “真美。”俞松彻底放松下来,先前冒出的那些念头被涤荡得一干二净。 乔榕“嗯”了一声,倒满酒,推了一杯到俞松那边。 星光被月色遮盖,大海与天空的界限无从分辨,看久了会觉得前方就像一整块逐渐逼近的幕布,压得人无端心慌。 乔榕垂下眼。 俞松放空良久,转过头时,乔榕已经喝完了第二杯,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粉色。他微微愣怔,“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乔榕摇了摇头。 俞松追问,“是不是因为我那天对你说的话?” “不要多想。”她说,“你不觉得现在很轻松吗?” 她语气轻快,俞松不再怀疑。纠结了一会,他斟酌道:“那......你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但乔榕现在已经不太能分辨。她没有回答,而是拿起酒瓶,对着瓶口喝。 苦到呛鼻的液体滑入胸腔,所经之处火辣辣发烫。乔榕有些后悔,她不应该选度数这么高的,明天早上可能是一场灾难。但她继续喝着,没有停下。她现在还没有感觉。 俞松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在阻止与不阻止之间犹豫了片刻,选择了后者。 他有私心。 而且他觉得乔榕今晚的表现已经说明了她对自己的态度。 一瓶酒快要见底,乔榕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她转过头,发现俞松正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乔榕笑了笑,把酒瓶递给他。 “没了。” 俞松接过,放在了地上。 乔榕两手撑在身后,伸直双腿,叹了声气。俞松看着她的侧脸,心跳再次变得急促。 不过几次呼吸,眼前的景色慢慢出现了重影。本是吹散暑气的晚风,此刻扑在身上却只觉发热。乔榕蹙眉捂住额头,闭上了眼。 “不舒服吗?”俞松问。 “嗯。”她点了点头,带着鼻音,“好热。” 俞松嗓子有点发干,“要不要进去?” “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乔榕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斜躺在楼梯边,脑袋靠在俞松的臂弯,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 颈边传来一阵痒意,乔榕往旁边躲,下意识把身体蜷起来。 柔软的女体包裹在宽松的棉布裙子里,烈酒混合着发香,在灯光下,她的皮肤粉珍珠般透亮,眼底红晕深深,嘴唇泛着温润的蜜色。 俞松挡住她试图抱住膝盖的手臂,继续刚才的动作,捧住了她的脸。 他的身体同样很热,就算对着冷气风口,也没有半分降温的迹象。乔榕嗅到淡淡的碳粉和亚麻油气息,他似乎用过香水,现在只剩下干燥的橘子味,有点粉气。 乔榕不反感这种味道,只是觉得陌生,不是很适应。她停了下来,放空眼神,懵懵的看着眼前模糊不定的脸。 俞松笑了,用鼻尖轻触上她的,“你现在很可爱。” 乔榕反应了一会,想说你也是。但是张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爱什么?”俞松没听清。似乎误会了其中的含义,语气有些不稳。 乔榕不说话了。 俞松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闷闷道,“请我来做客,却自己先醉倒了,你打算让我怎么办?” 男人的体温熨在身周,乔榕脑袋变得更昏沉,她动了动,俞松的嘴唇从她的锁骨处擦过,她僵硬了一下,随后慢慢放软身体,搂住了俞松的腰。 察觉到她的依赖,俞松心底一喜。 “好冷。”她说。 俞松抬手抚摸她的头发,指节无意触碰到她的脸蛋,一片滚烫。 明明还是很热。 他顺着发丝抚上乔榕的后颈,怀中人动了一下,他正要收回手,乔榕慢吞吞抬起头,蒙上水雾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他。 屋内安静到只能听到空调运转的声音。 俞松收紧手臂,缓慢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触感柔软,有股涩涩的酒味。 他抬起头,呼吸粗重。乔榕依旧定定的看着他,眸子柔和似水。 俞松彻底抛开负担,摁着乔榕的后脑压向自己,含住她的唇瓣,用舌尖轻轻舔弄她的唇珠。 没过多久,乔榕逐渐呼吸不畅,微微张开嘴,贝齿抵上一截柔软的舌尖。 俞松搂得更紧了些,耐心撬开她的牙关,把她抵在楼梯木板上,舌尖慢慢深入。 乔榕觉得有些硌,不太舒服,攀住男人的肩膀,正要推开他,上颚却正好被舔了一下。她打了个激灵,眼神再度变得迷茫。 俞松心中有了分寸,舌尖用了几分力道刮弄,时不时缠住她的舌,搅弄出细微的水声。乔榕闭上眼,搂住俞松的脖子,试图把他的舌头推回去。 主动的人是她才对。 俞松在她的攻势下酥了身体,乔榕恶作剧般在他的上颚处勾了一下。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他却感觉到了射意。俞松连忙退开,偏过头,深呼吸几次。 乔榕笑了,有些散漫。俞松重新看向她,饱满的唇瓣周围泛着明显的水光。他突然冒出妒火。从乔榕的反应可以知道,她的技巧并不比他差, 可是他没有嫉妒的立场。 俞松眸色变沉,“上楼吗?” 乔榕拉着他衣袖,点了点头。 俞松抱起她。不轻,但很软。他感觉到放在膝窝和腰间的手已经泛出了汗。 “哪间是你的卧室?” 乔榕在颠簸中有了困意,她勉强抬起眼,指了个方向。 不久,身体终于落在了床上。乔榕舒服的哼了一声。 摸摸我 乔榕的裙装领口歪斜到了肩膀,裙摆杂乱堆在大腿根,她对此毫无所觉,歪着脑袋,眼眸半睁,似乎随时都会阖上。 腰际贴上一片潮热,她摸上去,是俞松的手。他正侧撑在她身边,拨弄她已经彻底散开的头发。 见乔榕望过来,俞松微笑,俯身覆了上去。 和刚才一样的深吻。乔榕享受着他的挑逗,双手插进他的发丝。蜷曲的发梢勾住指尖,小钩子一样。 俞松的手往下游走,抚上她光裸的大腿,柔韧的软,很有弹性。他略微分开乔榕的双腿,把自己嵌进去,向上推移她的裙摆。 被耐心抚摸的感觉异常舒服。乔榕惬意地眯起眼。 指尖一路经过臀部,腰窝,微凹的脊线,停在了她的内衣扣上。 俞松抬起头,乔榕满脸酡红,明显是动了情。 心中陡然有几分犹豫,他觉得此刻是在趁人之危。他不知道乔榕的真实想法,无法确定等她清醒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男女朋友?或者只是一夜情? 突如其来的停滞让乔榕感到不满。她抓住俞松的手臂,双腿盘住他的后腰,试图提起力气把他压在自己身下。 这幅模样异常可爱,俞松略作考虑,收回那些想法,卸下力道,任她动作。 乔榕抱住他翻了个身,跪坐在他腰间,撑起了身体,眼睛睁大了些。视线涣散,她摸上那张近乎秀美的脸,努力端详许久,接着紧紧闭上眼,用力搂住他的脖颈。 这个拥抱承载着他无法分辨的情感,俞松手足无措。 很快,他感觉到衣襟处染上湿意,逐渐晕成一片。 俞松怔然。 她哭了。 乔榕没有难过太久。酒精的作用让她无法长时间专注。 她抹了把眼泪,吸着鼻子亲吻俞松的喉结,用牙齿轻咬。“摸......摸摸我.......” 她仍在抽噎。 通往沂城的高速,一辆炭黑色SUV正疾速行驶着。这个时间路上汽车不多,两边车道偶尔经过长途客车或者货车,远光灯照亮近处平坦的田地,视野边际,幢幢黑影缭绕。 乔维桑空出一只手松了松领带。定型剂快要失去效力,额前落下几绺碎发。对向车道时不时有车灯扫射过来,在他脸上落下边界清晰的阴影。 光线聚拢时,他的瞳色澄净到近乎金棕,重归幽暗后,又变成一片沉寂的深黑。 眼底明明藏着快要掩饰不住的疲倦,但每当余光扫到副驾驶上的礼品盒,他勾起唇角,精神又回来了些。 前两天都在出差,他两小时前刚下飞机,直接开车驶向沂城。他带了看起来很可爱的点心,还有巧克力什锦。乔榕就喜欢吃这种甜甜的零嘴,在国外时,他特意让助理留意了一下,抽时间去采购了好几家甜品店。 他知道现在突然接近她难免有些奇怪,但他不想再考虑太多。既然保持距离没有用,还不如像以往那样。至少他能时不时看到她,确认她生活无恙。 他并不认为他是在担心乔榕会逐渐忘掉他,最后变成陌路人般的存在。就像她现在跟乔海合的关系一样。光是想想自己可能排在了乔锦榆那小子后面,他就觉得心里刺刺的。 转入岔道,畅通无阻地驶离高速出口,他径直拐向海湾方向。 不过才半个月而已,他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裙子被撩上胸口,俞松一手固定着面料,一手掐着乔榕的腰,艰难地把视线从那道深陷乳沟移开。 外面是艳丽的连衣裙,里面却是一件素淡的鹅黄内衣,紧紧包裹,挤压着她圆润的乳。 俞松知道她身材不错,但没想到是不错到这种程度。他再次勾上内衣搭扣,“可以吗?”他问得难耐。 乔榕跪坐在他的腿上,隔着单薄的蕾丝,隐约可以看见那娇嫩的颜色。俞松被撩得口干舌燥,身下又涨硬了几分。乔榕软趴趴地倚在他的肩头,隔着几层面料,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着他的大腿。 “乔榕......”俞松再次问她,“我可以吗?” 乔榕停了下来,模模糊糊地说,“叫我榕榕。” 这话在俞松耳里就是撒娇。 “好。”他笑着抵住她的额头,“榕榕。” 脑袋里早已是一片浆糊,乔榕仿佛听到了乔维桑的声音。 内裤又湿了一层。 她突然想到简菡的话。那个时候会舒服到什么烦恼都忘掉。 乔榕咽下口水。她幻想着乔维桑躺在她身下,青筋绷起,浑身是汗,欲求不满的样子。 她想吻他的睫毛,他深棕的头发,他的乳头,他的腹肌,和他下面那根。 勉力坐直身体,脑海中的那张脸逐渐和眼前人重迭,她呆呆看着,攀上了俞松的脖子,伸出舌头舔上他的嘴唇。 俞松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 他没有再问。利落地挑开那道排扣,内衣一下朝两边崩开。两团白软失去了支撑力依旧挺翘,顶端各嵌着一粒小小的粉嫩软果。 俞松胡乱扯下她的内衣,毫无阻隔地贴上一只乳,摩挲着,啃咬她的下唇,一路吻到锁骨。 乔榕软成了泥,咬着下唇哼哼唧唧地叫。 俞松包裹住她的乳房,用食指指腹按压顶端那粒小小的凸起,过于精致的乳头让他眼里染上浓厚的情欲。 “轻点。”乔榕嘟起了嘴。 俞松爱不释手,玩弄许久才放开,低头含入口中。 “嗯啊.......”乔榕扬起头,用力紧抓他的肩膀,落下几道泛白指痕。 出乎俞松的意料,她动情的时候这么敏感又放浪,声音像是掺了蜜糖,身体毫无保留的敞开着,和平时那副安定淡然的样子毫不沾边。 这种反差让他着迷。 他无法再忍下去,一手往下,探入腿间。 柔软山丘湿滑黏腻。 俞松轻轻笑了。 乔榕躲开他的手,扭了扭臀,自顾自磨蹭。俞松吻着她的耳垂,挑开内裤,向里摸索。 与此同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接着又戛然而止,回归寂静。 安静中透露着不同寻常。 俞松稍微反应几秒,头脑立时清醒大半。 门口有人。 请你离开 俞松几乎能百分百肯定门口方向有人。 被盯视的感觉如同芒刺在背,仿佛那道视线中存在某种实质能量。 联想到这里的安保等级,以及门口的指纹锁,他很快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把乔榕放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把她掩得严严实实,这才后退着下床。 然而乔榕拉住了他的衣摆。 “哥哥要去哪儿?” 她的表情茫然不知所措。 俞松拉开她的手,小声道,“我去看看,你别动。” 乔榕陷入混乱,布偶娃娃似的瘫在床上。 俞松心中已经做好准备,他才刚转身,便毫无意外的看到乔维桑站在门边,手还放在门把手上。一身深色正装,连衬衣也是深黑,套在他身上,庄重却冷漠。 乔维桑很冷静,至少表情是这样,古井无波,和上次见面没什么区别。这种反应倒让俞松尴尬起来,他觉得如果乔维桑直接冲他来上一拳,也好过现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对峙。 乔维桑只是紧盯着他,把门彻底拉开,接着双手插兜转过了身。 俞松往床上看了一眼,念念不舍地收回目光,理了理衣服便跟了上去。他已经想好怎么解释,如果她的家人要求他负责,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是乔维桑没这样问。两人下楼来到客厅,乔维桑站到落地窗前背对着他,过了会才开口,仿佛在压抑什么。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的声音毫无起伏。 这个问题出乎俞松的意料,看着前方颀长笔直的背影,他心里冒出两个选项。思索之后,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说法,“她正在考虑我的追求。” 他突然有些羞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乔维桑皱起了眉,双手在口袋里紧握成拳。 “她喝了酒?” 这是第二个问题,但并没有多少疑问语气,更像是肯定。开门的瞬间乔维桑就捕捉到了淡淡的酒气,这让他异常恼火。 俞松捏了捏眉心,没有否认。 乔维桑转过身,神情冰冷。俞松心里没底,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莫名给他一种沉郁的压力,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矮了一头。 “等她酒醒之后我会主动跟她解释。”如果她怪我的话,俞松想,又找补了一句,“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更不会伤害她。” 乔维桑没有被打动,全副心神都用来控制情绪。从看到屋内景象时,他就想直接冲过去把这家伙揍到他妈都不认识。 俞松观察他的表情,斟酌道,“如果你们是传统的家庭,我会对她负责到底。” 乔维桑露出了冷笑。 这个表情很不友善,但俞松无法判断是哪句话触了他的逆鳞。他思量着,只见乔维桑指向大门方向,“请你离开。”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并没有显露出怒气,说完后抿紧薄唇,视线落在远处,一句都不想多听。 俞松闭了嘴。他这才发现乔维桑的气色并不太好,眼底的疲惫感无处藏匿。 尽管尴尬,但他大概能理解乔维桑作为兄长的心情。没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他最后往楼上看了眼,沉默转身。 直到听见门锁闭合的声音,乔维桑才松懈了全身的肌肉。 他松开拳,指节由于过度用力而发白,手心全都是汗。如果是以前的他,俞松大概不会有任何开口解释的机会。 扯下领带,又解开衬衣纽扣,他朝楼梯方向走了几步,抬手捂住了脸。 乔榕变了,变得这么不听话。 他这段时间都没有抽烟,可她却依旧毫无顾忌的喝酒,还带着男人回家,在他的房间厮混。 他不敢想要是今晚自己没有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乔榕会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安静神情,绝口不提曾经带男人来这里过了夜。重新在他面前戴上一层厚厚的面具,扮演那副从小乖到大的熟悉模样。 这个可能性让他心口不住抽痛。 抬起头时,乔维桑眼圈已有些发红。 在储物柜里找到消毒湿巾,他转过身,想起什么,又重新打开柜门,取出烟和打火机。 缓步上楼,他在房间门口停下。乔榕被裹成了一只茧,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还在等着别人继续侵犯。 脑袋里不可抑制的想起她从小到大的样子,到最后,对应成她坐在那个男人身上,衣冠不整,挺着腰让别人玩弄她的胸乳。 乔维桑抽出一根烟,咬在唇间,很快引燃。火焰跃起的瞬间,他眼里有微光闪过。 乔维桑关上了门,不让烟味进去,接着侧身靠在门边。 直到抽完一整根,他才转身进房。 乔榕虽然脑袋昏沉,但心神却始终不稳,一直挂念着中途离开的男人,好不容易睡得深了些,没过多久,却被床铺突然的下陷惊醒。 “怎么了?”她软绵绵地问。 没有回答,她睁开眼,皱成一道缝。眼前有人,她看不清,越是努力眯眼,看到的重影越多。还没看出个所以然,裹在身上的被子突然被挑开。 带着薄茧的指腹无意间从皮肤划过,撩起一串颤巍巍立起的细小汗毛。乔榕抬手护在胸前,被乔维桑捉住手腕,固定在身侧。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默默屏住了呼吸。 纤长的颈侧分布着一小串吻痕,胸前更是严重,小小的乳头凸起着,有些红肿,周围沾着可疑的水光。 两乳都被人染指过,他往下看了眼。内裤还在。但这并没有让他好受一点。 对方的异常让乔榕有些不安,她迷迷瞪瞪地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乔维桑才不理她。 他神情冷肃地拆开湿巾,掏出半包。 回答乔榕的是乳尖突如其来的凉意。随后手指轻轻旋转,拧动乳珠。她抖了抖,嘤咛一声,抱紧了上方温热的身躯,同时双腿也不安分地缠了上去,树袋熊般紧紧贴在乔维桑身上。 乔维桑被她的行为弄得头脑发胀,又是一阵恼火。他皱起眉,拍了拍她的屁股。 “松开。” 乔榕愣住。好像是哥哥的声音? 喝醉了真好,不仅看到的是他的脸,听到的也是他的声音。乔榕傻笑起来,在他的颈窝里左右蹭了蹭,不答应。 乔维桑回以两声冷笑,强行把她摁回床上。乔榕还要抱回来,维桑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作。那双嫩豆腐般的腿依旧牢牢勾着他的腰不放,乔维桑扯了几下,反而越缠越紧,他干脆放弃,抖开湿巾,继续给她消毒。 pò㈠㈧⒢Ⅴ.Ⅴīρ 对不起 湿冷的触感和粗暴的力道都太过刺激,乔榕忍不住边上闪躲,乔维桑看她脸都皱起来了,稍微放轻了动作。 擦过的地方被冷气拂过,多少不太舒服,乔榕去打乔维桑的手,没有什么力气,宛如抚摸。 乔维桑给她拎开,没过一会她又放了回来,不再打他,只是软耷耷地覆住他的手背。 双乳被同时压住,胸腔有些憋闷,乔榕含义不明地哼了一声,扭动腰肢,想要翻身。 乔维桑眼疾手快把她拦住,乔榕翻不过去,举起两只手胡乱扑腾,正好打在了他脸上,“啪”一声,这下倒是用了几分力气。 乔维桑偏着头,许久没再动作。 似乎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乔榕“嗯?”了一声,鼻子有些堵,然后抬手摸到他,在他脸上揉了揉。 “对不起”她说。 乔维桑不予回应。 乔榕有些慌了。她努力抬起上半身,捧住乔维桑的脸,左右都亲了亲。 她停了下来。ⓟ哦➊⑧sм.c哦Ⓜ 她亲到了咸咸的味道。 “对不起。”乔榕再次道歉,像是安抚小孩那样,一下一下揉着他的头发,把定好的发型揉散。 乔维桑平复呼吸,微微蜷身,搂住了她的腰。 在他面前,乔榕看起来还是那么小,轻而易举就可以包进怀里,他也很想一直圈住她,这样就不会有别人把她带走,说什么“负责到底”之类的屁话。 然而乔榕误会了他的动作。 以为是某种亲密的暗示,她试探性地亲吻他的眼睛。 乔维桑颤了颤,没有制止。 乔榕安了心,顺着泪痕吻到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把泪珠舔干净。做好这些后,她觉得大概够了,又躺了回去,重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示意他继续。 乔维桑笑了声,有几分勉强。 他静下心来,专注地给她擦拭,就像擦手擦脸一样自然。 乔维桑想起她还不太会走的时候。 实际上乔榕直到叁岁才能相对顺畅地走路,在此之前,总是走不了多远就摔跤。两条短腿一落地就像是要打架,然后越走越快,左脚缠住右脚,最后直扑地面。 除非是的确摔痛了,一般情况下她都不哭,只是抬起脑袋,扫描周围有没有人看到,对上眼了就等着对方来扶。乔维桑很纳闷她为什么每次一扭头找到的都是自己,有次他躲了起来,意外的发现乔榕其实可以靠自己爬起来,只是动作很笨拙。 那个年纪的乔维桑很讨厌照顾妹妹,放学后其他伙伴都在一起玩,只有他总是被付佩华留下来照看乔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很安静,不怎么闯祸。麻烦的是她不会走路却偏偏喜欢在院子里遛过来遛过去,不是在花坛前面蹲着找蜗牛,就是钻到黑漆漆的自行车棚里淘破烂,拽出一只落了灰的纸箱,或者生锈的五金零件,邀功似的摆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些奇怪乐趣。 她不怕虫也不怕黑,胆子大得出奇,就是皮肉太细嫩,容易起疹子,在灰尘多的地方走一遭后,藕节似的手臂上很快就会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似的小包,伸给他看,用爪子挠挠,说痒。后来付佩华排查出这个原因,就再不许她去那些藏污纳垢的犄角旮旯。乔榕听不太懂,懂了也不知道照做,所以这话相当于是说给乔维桑听。 乔家在南城的房产很分散,他们住的地方只是其中一处,付佩华和乔海合每天都要去其他地方料理,白天很少在家。如果是周末,外婆也不在的时候,为了省心,乔维桑干脆把她关在室内,用枕头在床沿围一圈,费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抱进去,然后打开电视机,给她放动画片,叮嘱她在这里待着不要动,自己就跑出去找同学玩,看下时间,一会儿后回来查查岗,抱她去洗手间,再重新离开。 这样往返来回很累,玩也玩不尽兴,但是他更不愿意跟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丫头待在一起。 南城气候炎热,除非是雨季,其他时候不仅高温,还没风。乔榕从早到晚在床上窝着,没过几天身上就开始起痱子,但她没有任何异常表现,等付佩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乔榕屁股上已经通红一片。 乔维桑挨了顿骂,付佩华差点就抄棍子打人了。 后来一段时间,他老老实实和乔榕一起待在家里。他在旁边写作业,乔榕安安静静地趴在沙发上,小背心高高撩起,裤子褪到膝盖,肉乎乎的背部和屁股暴露在空气中,上面扑着厚厚的痱子粉。 他的任务是盯着她,不许她挠痒,每隔一段时间给她擦身,然后重新铺粉。 等到她要上厕所了,乔榕会说,“哥哥,嘘嘘。”乔维桑帮她拉好衣服,打发她自己去。 过了段时间,乔榕像是被痱子粉腌入了味,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搞得乔维桑很紧张自己身上是不是也有。他觉得这是一种不太体面的气味,至少不能让其他男孩闻出来。 乔榕没有这种烦恼,但是等养好了之后,乔维桑带她出去玩,她却似乎没什么兴致了。不去捉虫子,也不去摸垃圾,只是跟在他边上,他坐下就坐下,他走开也跟着他走开,上厕所都跟,怎么都甩不掉。 乔维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把她扔在家里,导致她变得很没有安全感。但是他当时没有安全感这个概念,只觉得乔榕大概是不想他走,不想被独自留下。 他暂时收了心,在家陪着乔榕。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乔榕害怕的事情。也是他第一次生出作为哥哥的自我满足和责任感。 但她现在好像不再依赖自己了。如果他不主动联系她,她不再会跟上来,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扭头就能看到她在身边。 乔维桑收紧双臂,把她牢牢禁锢在怀中,深吸一口气。酒精味,清淡的沐浴露味,还有一股其他人留下来的讨厌味道。 他回过神,动作重新变得粗鲁。他急于清理那些陌生的,令他排斥无比的痕迹,好像这样做就能把他推开房门时看到的画面从脑海中彻底抹掉。 乔榕左闪右避,晃得头晕眼花,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粗鲁。湿巾不断擦过她的乳尖,敏感处被磨蹭得又难受又爽快,乔榕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嗓间发出细碎呻吟。 倒是叫得挺欢。乔维桑闷闷不乐。 他迅速处理好,随手把湿巾揉成一大团扔到旁边,低头仔细检视自己的成果。 嫣红的乳尖硬在空气里,比刚才更肿了些。两只乳因为她不安分的小动作而轻微颤动,乔维桑不合时宜的想起牛奶布丁。 她喜欢甜点,没白吃,摄入的脂肪全长对了地方。 Pò㈠㈧ɡⅤ.Ⅴīρ 如果可以 情欲被重新挑起,胸前的刺激却停了下来,乔榕有些不满。 “别停呀。”她轻声说。 声音太小,乔维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乔榕又重复了两遍,抓起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胸,他才反应过来。 硬起的乳果抵在手心,触感软嫩无比。 乔维桑神情复杂。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合适,但没想到会这么难以收手。 他没动,乔榕主动捉着他的手,在那乳肉上揉了揉,蹙着眉毛,醉意朦胧的眼神多了几分催促的意味。 她的渴求如此直白,乔维桑胸口微堵。完全扔掉羞耻心的乔榕,似乎只要有人玩弄就会扭着腰迎合。她现在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许她根本把自己当作了那个叫俞松的男人。 这种程度就软成这样,要是真被人欺负了,又得糟糕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点,极力压制的怒意卷土重来,乔维桑俯身问,“什么别停?说清楚。” 乔榕眼神茫然,不说话了。 她醉得不轻,光理解乔维桑这句问话就得好半天。 乔维桑叹气,偏过头,克制地揉捏手心乳肉,频率机械到像是在按摩。ⓟⓞ➊⑧sм.cⓞⓂ 乔榕被揉酥了身子,舒服的眯起眼。她摸索着抱紧乔维桑的腰,动作有些笨拙,这次乔维桑没再把她扯下来。 “要亲一亲。”她捶了捶他的背。 乔维桑停下动作,垂眸盯着那对嫣红蓓蕾,埋头碰了一下,板着脸离开。 乔榕摇头,“不是这样。” 乔维桑看了她半晌,再次低下了头。 乔榕嘤咛一声,带着微弱哭腔,尾音拉长,颤巍巍的。 乳肉柔软细腻,沐浴露香气和湿巾上的酒精味道融合在一起,奇异的让人头脑发昏。 乔维桑细细亲吻,缓慢舔弄,来到乳尖,用牙齿轻轻碾压。乔榕小声呻吟,抓着他的头发,直把胸挺起往他嘴里送。搂紧后腰,乔维桑一手移到乔榕臀部,用了几分力道,他忍不住把她拉得更近,已经硬挺的部位直直抵住她的大腿根。 肉丘微微隆起,蚌肉丰满,他额角出了汗。抬头见乔榕翘着唇角,惬意的歪着脑袋,一脸被伺候舒服了的表情。 他故意拉扯那粒乳尖,直到乔榕皱了眉才放开。 就算不听话,他也舍不得对她太过分。 脆弱处被硬物顶着,乔榕有些害怕,想往后躲,但臀部被紧抓着,根本没法退缩。她上下左右扭动,想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却没注意到嵌入腿间的硬物变得越来越精神。 乔维桑本来有所犹豫,此刻被她的小动作搅乱了呼吸,再难自制。他把住乔榕的大腿,贴上腿心,缓慢摩擦起来。 乔榕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往下瞅了瞅,疑惑片刻,伸手去摸那硌着自己的明显凸起。 乔维桑立马打开她的手。 乔榕慢慢扁了嘴。 乔维桑:“”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乔榕露出这种表情,就算是她小时候,也很少出现这种疑似委屈的情绪。 “想摸?”他突然觉得好玩。 乔榕只是呆呆看着他。 这个表情不太聪明。 乔维桑默默反思,极其不舍地分开一些距离,再次观察乔榕的反应。 倒是没发呆了,但视线又集中在了他身下。乔维桑自己也往下看了眼。 先前没有注意,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乔榕内裤中央早已湿透,米白色成了半透明状态,牢牢贴在她的腿心。 体温似乎又升高了些,握在手心的大腿肌肉也好似变得柔韧许多,他无比直观的意识到,乔榕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成熟女人,她有欲望,她会湿润,就算有时候仍旧呆头呆脑,但她的生理和心理特征都早已熟软,像只挂在树梢头的红润浆果,轻轻一捏就会破皮出汁。 想着,他伸手轻轻摁压,随后屈起食指,上下滑动。 直到沾上足够的水分,他迎上乔榕不明所以的视线,放进了嘴里。 淡淡的甜腥,还有一点点咸。 乔维桑细细回味,垂眼盯着那处花园禁地,喉结动了动。 乔榕小时候,那里白白的很光滑,只在中间有一道紧密闭合的缝隙。他觉得妹妹少了个部位很奇怪,在他眼里,那道缝隙看起来就像一道伤口。而现在,伤口变得饱满丰润,生出了不算浓密的毛发。看起来并不秀气可爱,但却让他情欲高涨,想要用手玩弄,用舌舔舐,把他自己深深埋进去。 这样,他们就会产生永恒的联结,乔榕和他都无法摆脱的联结。 心跳骤然变快许多。乔维桑重新贴近她,继续磨蹭她的软嫩。 他知道自己变态,但他此刻已不想控制,只想把她抓在手心,做他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情。 乔榕被他带得上下颠簸,无措地抓紧他的衣服。乔维桑拂开贴在她脸上的长发,眼尾红艳,睫毛湿漉漉的,下唇被咬得发白。 乔维桑心中酸软,亲吻她的眼角,一手继续照顾她被冷落的乳,很快,乔榕又开始小声哼叫。 乔维桑贴近她的脖颈,想要听得更清楚。隔着几层衣料,摩擦感并没有丝毫减少,硬热无意间擦过阴蒂,乔榕哆嗦了一下,慢慢抬起臀部,乖顺地配合他的动作,渴望更多。 乔维桑竭力抑制着欲望,在乔榕内裤外撩拨揉捏。 乔榕被他蹭得痒痒,抱怨道,“不是不是这里要要摸上面。” 乔维桑怎么会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但就是不想满足。他曲起手指,由慢至快抠弄那道缝隙,乔榕痒到受不住,抽噎着扭臀想要逃走,乔维桑固定住她的髋部,手指飞动,直到松软的蚌肉被他彻底扣开,又由下至上划入,隔着内裤触上那两片柔嫩的小花唇。 抚弄好了一会,他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乔榕得以喘息,满脸都是汗。长发沾在颊边,眼睛紧紧闭着,胸口急促起伏。乔维桑重新覆上她的乳,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被伺候到快要登顶,却又突然停下,乔榕不满地摇头,念叨着,“不是这里。” “不是说要摸上面?” 乔榕受酒精控制,顾不上羞涩,只听从本能。她抓住乔维桑覆在自己胸前的手,径直往下,放在了湿润的腿心。 “是这里,上面。” 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乔维桑又气又好笑,他把乔榕的手移开,摸索着寻找顶端花蒂。 已经硬了,和她的乳尖一样硬。 在手指触碰的瞬间,乔榕舒服地叹了一声,咬着下唇催促他动一动。 乔维桑见不得她这么急迫的样子。指尖收拢,他捏住那粒,用力拧了一下。 “呀!”乔榕的声音比之前更加甜腻。她半撑起身,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腕,胸前两团在空气中划出好看的圆弧。 乔维桑暗了眸,膝行向前,不容置疑地抵住那片湿润。花瓣已经被他叩开,绵软的不像话,他耐心厮磨着,回回都要经过敏感处。 “嗯哈啊”没过多久,乔榕就被他撞软了腰,不再动弹,只顾着媚叫享受。 双乳不住上下弹动,乔维桑伸手抚弄,却总是脱出他的掌控。 他抱紧她,低声呼唤她的小名,犹不满足地继续把她拉往自己的方向,恨不得真把自己嵌进去。 听到熟悉的称呼,乔榕咬住唇迷茫了片刻,随后在一记猛烈的摩擦下哭了出声,“哥哥哥。” 紧接着又是几记猛顶。浑身颤抖,不住哽咽,她就这样被送上了浪尖。 松快过后,她迷蒙着眼,抬头寻找乔维桑的唇。 可对于乔维桑,这声带着哭腔的哥哥无异于劈在耳边的一道惊雷。 回响轰鸣,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枷锁避无可避地显露在眼前,不住震颤,碰撞,惊扰着他的神经。 但与此同时,心底隐秘的渴望被这一声叫喊猛力攫住,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满足与欣喜。 这让他早早射了出来。 余韵过后,他粗声呼吸着,眉头紧蹙。 乔榕吻上他的嘴角,他挣扎了一下,偏头避开,身体和她拉开一些距离。 乔榕对他的远离表示不解,但她已经爽出,身上没了力气,困意很快聚拢。 她倒回床上,慢慢闭上了眼。 乔维桑看了她许久,翻身欲起,又停了下来。 就算困了,她的手还紧紧抓住他的衬衣,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乔维桑停滞在原地。这种依赖让他舍不得离开。 可他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给她擦身已经越过了底线,如果乔榕明早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对她做了什么,恐怕以后再也不会留下任何相处的余地。 他会连哥哥的位置都保不住。 乔维桑轻轻放下她的腿,随后覆上她的手,拉了好几下,却没能扯开。 他突然很难过。从小他就甩不开乔榕,现在彼此都已经成年成熟,可他仍旧甩不开乔榕。 他弯了腰,轻缓地,眷恋地摸上她的唇。 如果可以,他很想吻她。 感受到侵扰,乔榕伸出舌头推了推他的手指,随后舔了一下。乔维桑僵住,却看她砸了砸嘴,又继续睡。 乔榕睡着时的神情似乎一直没有变过,嘴唇微微张开,能看到泛光的牙。 乔维桑低下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随后用力拉开她的手腕,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天际泛白,乔维桑在露台边缘站了许久,脚边烟灰堆积,很快被呼啸的海风吹散。 她知道了 乔榕下楼时,乔维桑正站在料理台边做叁明治。 平底锅里摊着两枚荷包蛋,旁边是几片薄薄的培根,熄了火,仍旧抽动着,不断分泌出光亮的油脂。 乔维桑给吐司抹上果酱。 阳光从窗外漫入,他逆着光,眼眸低垂,神态专注。黄油刀不时反射出灼眼光斑,他耐心把红艳酱料涂匀,有条不紊。 乔榕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遥望那道修长的侧影。 乔维桑从小气质就不差,虽然平时皮了点,但该正经的时候也能收得回来。后来他变得内敛,气质更是出众,就算看不清脸,甚至只有一个背影,也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乔榕对长相不是很敏感,但却总能在许许多多人中一眼找到他。 但她现在却还不能肯定昨晚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存在。她不确定亲吻,抚摸她身体的人到底是俞松还是乔维桑。 酒精的附加作用让她收获了意外的快乐,虽然从醒来到现在,头部的疼痛只增不减。支撑她立刻从床上下来的动力无非是楼下传来的细微动静。 她想知道是谁在下面。 现在她知道了。 乔榕摸了下乱蓬蓬的头发,转身上楼。 乔维桑听到身后的动静,手指微颤,随后放下面包,稳稳地把荷包蛋从锅里铲起。 “收拾好了下来吃早餐。” 乔榕脚步停下,没有转身。“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嗓子有些干涩,发声时咽喉阵痛。 乔维桑把食材堆迭起来,拿起刀具,从中间一分为二。 “我没注意看时间。” 紧接着补充,“以后不许带异性来这里。” 耳鸣尖锐响起。乔榕想:他肯定看到俞松了。 她继续上楼,没有主动提起房间的问题。昨晚是她没有看准方向,俞松把她带进了乔维桑的房间。她刚才本以为乔维桑会生气,但是他没有,他的语气平静无比,听不出任何端倪。 或许是她想多了。俞松肯定是因为乔维桑突然出现而离开,她亲近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幻像。 用清水洗净脸,她看到自己面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黑眼圈虚虚浮着,视线也不太能集中。 她把脸埋入面巾,深深呼吸。脑海中画面闪现,她努力拼凑,却只能看到无数恼人的重影,而且还都是乔维桑的轮廓。 无名指忽然抽动几下,她伸出手,缓慢活动指关节,又逐渐停了下来。 头发。 她记得俞松的头发,发梢打着卷,但是她也记得她摸到了直直的头发,软且密,有些地方偏硬,像用了定型剂。 眼中茫然片刻,她转动迟钝僵硬的脖颈,发现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中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里是她的浴室。 她低下头,浴缸边散落着一堆衣服。深色正装,被人毫不珍惜地扔在角落,不知放了多久,面料已经起皱。 脏衣篮明明就在旁边。 乔榕走过去,把衣服捡了起来。 用餐时的乔维桑很安静,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衬衫袖子被挽到手肘处,边吃边划动手机屏幕。 他看起来很忙。 乔榕注意到客厅桌面上的礼品盒,酝酿了会,问他,“那些是吃的吗?” “嗯。”乔维桑看了她一眼,视线重新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给我买的?”她又问。 乔维桑没再看她,“出差发现的店,听说还不错,顺手给你带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吃。” 乔榕拿着叁明治,小心翼翼不让粘稠的蛋黄流下来。乔维桑还记得她喜欢吃溏心蛋黄。 她走到桌边,抚摸着礼盒上的精美纹理,指尖有些发烫。 “谢谢。”说出口后她才发现自己声音很小,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乔维桑的声音从餐桌边传来:“不要再偷喝我的酒就是谢我了。” 离开时,乔榕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点心盒。乔榕不止一次想问他为什么会特意回来一趟,但腹稿哽在嗓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引擎熄火后,车内出现短暂的寂静,乔榕神经兮兮地拨弄着礼品盒上缠绕的丝带。 没等到乔维桑出声,她偏头看向他,叫了声“哥哥”。 乔维桑略微侧过耳,表示自己听到了。他正垂着眼,重新设置导航,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他看过去,发现乔榕正盯着自己。视线交错的瞬间,她眉梢轻微颤动,很快转开了眼。 乔维桑心中一沉。 “哥哥,我先走了,你开车小心点。” 乔榕语气平直的说完这句话,拉开车门,下车时趔趄了一下,紧接着大踏步离开。 她没有回头。直到再也看不到背影,乔维桑仰面靠后,闭上了眼睛。 那天剩下的时间乔榕没有走出过宿舍,简菡周一大清早回到画院,对着面无表情喝豆浆的乔榕大惊小怪。 “你眼睛怎么肿了?”她凑了过来,一脸狐疑。 乔榕推开她的脑袋,“昨晚做噩梦,吓哭了。” 简菡“哈”了一声,“你还会有这种困扰?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乔榕看向她,没有情绪波动时就是一张完完全全的无辜脸,“我胆子可小了,你刚才蒙住我眼睛的时候就把我吓到了。” 简菡自然不信她,但看到这张脸也就打消了多余的疑虑。乔榕看起来心情并不差。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不是要开会?”她在桌面上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一枚巧克力,乔榕用余光捕捉,连忙抢过来,塞了只包子给她。 简菡掂了掂手里的大肉包,目瞪口呆,“不是吧?连颗巧克力都舍不得给我吃?” 乔榕把巧克力收进口袋,稳妥地拍了拍,“我哪有舍不得?包子六块钱一只,还是你最喜欢的牛肉馅,快吃吧。” 简菡还要争辩,乔榕站了起来,“等下要开会,再不赶紧吃就没时间了。” 会议时乔榕还是给了她巧克力。俞松的视线时不时飘过来,乔榕没法忽视,于是抬起头大大方方朝他微笑,接着又垂下头,认真记下有关画展和外出写生的信息, 他昨天发来好几条消息,乔榕说今天当面聊。 负责人向来话多,加上讨论和不必要的争执,会议结束时已经快到中午。学生们下了自习,叁五成群从画室涌出觅食。简菡拉着乔榕的衣角,撒娇说还想吃,乔榕让她先去门口那家面馆占位,只道有事情单独跟俞松说。 简菡看向俞松,又看了看她,表情由疑惑渐变成恍然,转身离开。 俞松斜靠在办公室门口,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他才站直身体,朝乔榕走来。 在乔榕眼里,他的外貌除了太过秀气,挑不出其他缺点。乔榕能感觉到班上有几个女同学对他抱着学习之外的心思,她不清楚俞松知不知道,但他始终和学生保持着距离。虽然好往来,却始终有所隔阂。 俞松走到她身前,伸手要抱她,乔榕侧身躲开,看向楼梯,“去天台?” 上楼后,俞松再次从身后搂住她,双手搭上她的小腹,低低地笑。 感受着身后的震颤,乔榕心中涌起歉疚。她不是个好人,俞松一直以来都高看了她。 “对不起。”她说。 笑声停住,腰间手臂收紧。 “什么意思?” 乔榕低头盯着粗糙的水泥地面,有些地方沾了沥青,黑色斑块长出了小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前天晚上我喝醉了,可能做了一些让你误会的事情。”她说,“昨天,我想了很久,我应该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 “道歉?”他重复了一遍,话音带笑,“难道你觉得占了便宜的人是你?” 乔榕的确这样认为,她对他心思不纯,除了想要转移注意力,还妄想把他当作那个人的替身。 “你可以找更好的对象。”她放轻语调,“俞松,你肯定能找到的。” “别说这种话。”俞松没有放开她,“那天是我不对,不管怎样,应该道歉的人是我。”他仍在笑,但已经有些牵强。 乔榕握住他的手腕,稍微用力便挣开了他的怀抱。她面对着俞松,表情认真,“之前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能答应你。” 俞松缓缓皱眉,意料之外的没有出现任何慌乱和失落。 “是不是哥哥不同意?”他问,“如果是的话我会努力向他争取。” 乔榕否认,不再和他对视。 “你确定这是你自己的答案? 乔榕又说了声“对不起”。 “你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乔榕,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乔榕心下微滞,压下愧疚和自厌,平静得近乎冷漠,“可是我没有喜欢上你,我觉得我们只适合做朋友。” “朋友......”俞松神情受伤,偏头笑了笑,“如果那天晚上你哥哥没有回来,我们做到了最后一步,你还会拒绝我吗?” 乔榕这才再次看向他,牵出一个微笑:“如果是那样,我们也只是睡过一觉的朋友。” 俞松愣住,眼神逐渐变得陌生。 乔榕转身离开,走进楼道里,俞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乔榕没有太在意。俞松是个好人,但也是个男人,她伤害了他的自尊,暂时放不下很正常,过段时间大概就能收心了。而且她已经做出选择,她再不会有别的选择。 竹 八月晃眼间结束,画室就要集体去缙安看展。负责人订好了客车,所有学生老师一起出发,当天早上去,晚上回。乔榕请了假,正好在出发去缙安之前。 其他老师问她是不是不想去看展,乔榕说只是想家了,到那天她会去缙安和他们接头。简菡吐槽她不嫌麻烦,乔榕说从磬山到缙安也不远,有动车就算不上麻烦,而且她已经好久没回家。简菡听说磬山风景好,开玩笑问自己能不能跟她一起回去。乔榕说路费自付,食宿也要收钱。简菡控诉她无情无义,不去了。 谈论这些的时候,俞松也在旁边,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画他那副已经涂涂抹抹快一个月的全开油画。乔榕本来已经做好了失去一个朋友的准备,也准备好被换到其他班,但没想到生活像以往那样风平浪静,没有明显变化。 简菡私底下逼她说出前段时间的事情,乔榕省略了那天晚上的内容,只说拒绝了俞松的告白。简菡叹气,说俞松这个人心态很好,从小就好,他们家的环境培养不出脾气火爆的人,不过这样的人容易在沉默中变态。 她又补充,但是俞松不同,他不管怎样都不会变态,他太善良了。 说起这个话题,她眼里露出怀念的神色,乔榕拍开她第不知多少次搭过来的手,问她和俞松是什么关系。 简菡“啧”一声说,邻居关系,凑得更近坏笑着说她知道乔榕想问什么,可是他们从垫尿布的时候就认识,实在太熟悉,不可能发展其他情况。 乔榕草率的结束了这个话题。过了两天,她背着双肩包,踏上回磬山的动车。 磬山在南城以北,沂城以南。 这座城市以山闻名,乔榕现在的家正在磬山脚下的小城镇,从磬山市回来,除了自驾就只有客运大巴。乔榕买了清晨最早一班车票,到达时,还能看到薄薄的雾气。 山里空气凉爽,才九月初,早晨已经需要穿上外套,乔榕一路朝乡间走,阳光照在背后,温暖却不让人发汗。 房屋多是木制,远远望去,一片黑褐色的独门独院。最近几年旅游业逐渐发展起来,为了修饰门面,塑造地方特色,公共区域也像私人花园一样种满了时令花草,地面铺砌条形石砖,整整齐齐,打扫得很干净。 现在刚过了旅游旺季,街上没什么人,只听得到谁家院子里的画眉鸟叫。 半小时后,乔榕停在自家院门前,看到院子里有两个陌生男人正拿着锯子铲子乱挖一气。 她走进去,四周望了一眼,没什么变化,桂花树和枇杷树都在,乱七八糟长在一起的菊花和蔷薇也好好的,那些人只是在砍沿墙密集生长的竹子。 邻居蒋阿姨正从屋里出来,看到她站在院子里,脸上露出惊讶:“哟,乔榕回来啦?” 屋里传来付佩华的声音,“这么快?你怎么不说一声,妈妈好去接你。”她匆忙走出,穿一身赭色长裙,利落的裁剪显得人很精神。 没瘦,气色也很好。乔榕放下了心。 她走过去默默抱住了付佩华,在她颈窝里蹭蹭,说很想她。 付佩华笑她还小,接过她的背包,问她吃早餐没。 乔榕说只喝了一盒牛奶。说完后她很自觉的自己去厨房察看,盛了一碗快要冷掉的小米粥。 她坐在门口矮凳上慢慢喝着,蒋阿姨从屋里拿了靠椅,招呼付佩华坐在树荫下,一人看书,一人织毛衣。 这栋房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半个世纪前。前任房主跟着孩子们去了国外,挂在网上标明出售,正好被决定离开南城的付佩华看到,随即卖掉乔海合留给她的那栋小楼,全款买下了这处宅院。 房间充足,付佩华收拾出几个客房。旅游季节房间通常会全部住满,但现在,乔榕刚才看了一下,那些房间门都开着,空荡荡的很安静。 如果没有劈砍声,会更安静。 她放下碗,问付佩华为什么要砍掉,付佩华懒洋洋地垂着眼,某些角度下,能很快找出乔维桑和她之间相似的小细节。 大概是知道蒋阿姨会抢着回答,她没有开口。 果然,阿姨说,“你们是从大城市来的,不清楚竹子的习性,这门口一片呀,全是散生竹,种根笋就能长满一整片山坡。你看现在都长这么高这么粗了,要是不及时铲掉,地下的竹鞭往周围发展,以后不定会把房子都给顶穿的。” 她又说,“你不要看地面上只是这么一片,地底下说不定早就铺满了。”她跺了跺脚,“我现在坐的地方下面说不定也有,所以要尽快斩草除根,不能给它搞破坏的机会。” 乔榕看向脚尖地面,睫毛轻微颤动。 “而且我们这里地基不深,还都是木头房子,搞不好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你就能看到床边长出一圈竹笋了。” 说到这里,阿姨笑了起来,似乎已经想象出画面。 乔榕喝掉已经变得冰冷的粥,轻声道,“是啊,确实要早点解决才好。” 挖竹子的人一直到正午才处理完,土地被翻开,蓬蓬松松,四处蜿蜒的沟壑如同伤口。 碎裂的竹片飞得到处都是,乔榕提起扫帚,清理干净每个角落,付佩华进屋做饭,留工人和蒋阿姨吃饭。 席间全是蒋阿姨在讲话,说来说去也是那么点事。她的男人和孩子都在市区,孩子在念医科大学,节假日偶尔回家,她一个人在家经营客栈,平时经常会过来坐坐,乔榕早就对她非常了解。 以前,蒋阿姨经常会说到一些付佩华敏感的话题,乔榕会及时制止,久而久之,她大概察觉到一些问题,开始下意识的避开特定类别的家长里短。 付佩华受过刺激,不可能主动对外人提起那些往事,却无端让人生出许多不同版本的猜想。 乔榕高中还没毕业时,蒋阿姨有次单独问她为什么要搬到这里,问她爸爸在哪,乔榕说早就离婚了,蒋阿姨又问之前来这里的年轻男人是谁。乔榕知道她是指乔维桑,于是多解释了两句,蒋阿姨当时的表情如同看到了午夜剧场的高潮部分,乔榕猜她可能是脑补过头,怕她没完没了,连忙捂住脸,伤感离开。事实证明她的表现是对的,蒋阿姨后来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并且对付佩华充满了同为女性的关爱之情。 散席后,蒋阿姨回了一趟自家院子,再出现时,怀里抱了一大把绿油油的植物枝条,还没等乔榕问就自己解释道,“绣球花枝,以前开过的,我都处理好了,现在栽下来,明年上月就能开花。” 整个下午她们都忙着扦插。 付佩华身姿仍旧挺拔,远远看到背影可能会误认为是个年轻姑娘,只有那些不加掩饰的白色发丝和与逐年深刻的皱纹暗示着她的真实年龄。乔榕记得十几年前的她,每天骑着自行车或者电动车在诺大的南城来回穿梭,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部包揽,丝毫不像她自己口中那个被惯着长大的独生女。 在乔榕眼里,她比爸爸还能干,什么事情在她手里都能办好。 但她现在却活力不再,仿佛被抽走了一些必要的情绪和养分,没动多久就到旁边坐了下来,倚在靠背上恹恹欲睡。偶尔接收到乔榕的眼神,打趣说她腰痛,越来越不中用了。 乔榕跑去洗手,回来帮她按摩,没多久又被打发去帮忙干活。 乔榕做事不快但很少出错,等枝条快要插满,她借来篾刀,从堆积在一起的高大竹杆中选出几根,用刀破开,削成合适的的长度,仔细插在花圃周边,再选出几条长长的篾条,编织成型,围在四周,做成一圈栅栏。 她力气不够,固定时差点把手扎破,付佩华看着心疼,叫她别做了,休息一会。 乔榕捂住手,默默感受着粗粝的痛感。 在妈妈面前,她想着乔维桑。 一直都在想,就算不停干活也没用。 目送蒋阿姨离开,付佩华站在院门边,拿起了手机。 “弟弟说他也要回来,五点半下课,算上坐车时间,应该快到了。” “回来做什么?他放假了吗?”乔榕问。 “周日放一天。”付佩华淡笑,低头咳嗽了两声,“他说想回来看看你。” 夜幕渐拢,白天的暖意逐渐消融,乔榕让她进屋里去,说自己去接。 院子离车站大概叁公里路,不算远,路上看不到人影,乔榕决定骑电动车去。电动车是拿到驾照后付佩华教她的,不过她天生平衡力不太好,很少开车上路,至少在人多的时候从不冒险。她已经很久没有摸过车,付佩华没有阻止,给她打气加油,又帮她扣紧安全帽,叮嘱她慢点开。 乔榕慢慢驶出院门,看到付佩华仍站在白炽照明灯下,抱着双臂,眼中含笑。 仿佛看到十多年前,她在南城那栋房子的院门前,也这样站着,教乔维桑骑脚踏车。 而那时候自己又在做什么? 无法确定。 她猛然发现,在那些带着暑气的回忆中,她自己好像才是画面中最模糊的存在。 乔榕眼眶发酸。 不会再念心经了,她对自己说。不管她多么努力地让自己虔诚祈祷,也没办法洗刷心中的罪孽,甚至连最基本的抑制作用也完全无效。 向右看 乔榕刚到车站,乔锦瑜搭乘的末班车也正好停下,几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当先从车上跳下来,互相挥手道别。 乔榕远远按了声喇叭。 学生们看向她的所在。接着,其中最高的男孩露出惊喜的表情,笑着叫了声,“姐?!” 他跑了过来,敞开的校服里有温热的蛋挞香气。 乔榕的肚子被勾得叫出声,乔锦榆长腿一抬就坐到了后面,抓着她的衣角问,“姐,这次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乔榕让他坐稳,往前助力几步,顺利发动,“你还要我带呀?你身上是不是藏着好吃的?” “没啊!”乔锦榆缩着腿,在晚风中放大了声音。 “我闻到了。”乔榕说。 “我已经吃完了!”他回答。 他确实已经吃完了,在乔榕的逼问下,乔锦榆承认自己不仅吃了蛋挞,还吃了炸鸡和汉堡。 乔榕推车进屋,上下打量着他,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他从小能吃,后来抽条长高饭量更是可怕,好在青春期后瘦了下来,现在也没见任何长胖的迹象。乔榕曾试图减少他的饭量,被付佩华阻止,说不吃长不高,但转眼就让他把零食戒掉了,这些垃圾食品他从不被允许在家吃,只能偷偷在外解决,乔榕已经不止撞到过一次。 乔榕提起背包,里面是满满两罐黑巧克力。乔锦榆看到罐身的外语标签,问她,“进口的?” “你哥买的。” 她把包扔回沙发,扎高头发去厨房帮忙。 乔锦榆没应声,乔榕听到他把锡罐放在了茶几上。 付佩华加热中午没吃完的饭菜,乔榕煮了一碗蔬菜汤,取出餐具。 她们在临床的木桌边吃晚餐。 窗外仍有虫鸣,乔锦榆抱怨学校里的一切,付佩华打断他,让他闭嘴,转头问乔榕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人际交往方面的困难。 乔榕果断地说没有。 付佩华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你从小就不会跟外人打交道,我一直担心你融入不了社会。” 乔榕抿住唇,“不用担心的,我能处理好人际关系。” 付佩华很快就落了筷子,说先去休息,并交代乔锦榆吃完饭洗碗。转身没几步,她又回头问,“是后天走吗?你要去缙安?” “是的。”乔榕说。 直到付佩华关上门,乔锦榆才看向乔榕,“你知道他们都在缙安吧?” “我只知道哥哥在。” “爸说他最近在缙安有生意要谈,他还叫我请几天假去找他。”乔锦榆用筷子敲着桌沿,一脸淡嘲。 乔海合是在她们离开南城后逐渐和乔锦瑜恢复联系的,那时候乔锦榆还没有手机,他就给乔榕打电话,乔榕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打听到自己的联系方式,后来大概也是用同样的渠道找到了乔锦榆的手机号码。 他每次来电和乔榕说不上几句话,乔榕能感觉到他在努力维持话题,并且想要重新树立父亲的形象,但她和对方实在没什么话好聊,往往都是她先结束话题,接着把手机递给弟弟。 然而乔锦榆也不喜欢他,通过电话交流简直成了一种极其尴尬的折磨,可乔海合不依不饶,仍旧坚持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打过来。 付佩华知道后没有制止,但她也从不回应。 乔榕那时候已经明白不少事情,她知道那个女人生育困难,好不容易怀了孕,但却毫无征兆的自然流产了。或许他是经此打击后,才想到自己还有两个远在其他城市,正在茁壮成长的孩子。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父爱。 “你知道我是不会主动联系他的。”乔榕说。 “他?你是指爸爸,还是哥哥?”乔锦榆的语气吊儿郎当过了头。 “别这样说话。” “哦。”乔锦榆挠了挠刚剪不久的短发,额前有一小撮稍长的刘海向前探出。他头型好,剃寸头也合适,脸蛋白净没有棱角,看起来很懂事,和这个年纪时的乔维桑完全不同。 “所以你还是会联系哥哥?”他的声音乖顺许多。 “要不然巧克力哪儿来的?”乔榕揉他的刺猬头。 乔锦榆缩起脖子,小声嘀咕,“我才不稀罕......” “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乔榕起床时,乔锦榆已经蹲在花圃边继续她昨天没有完成的部分,她靠在走廊边,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不知多久,乔锦瑜甩甩手站起来,看到乔榕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他身后,吓得往后窜了一大步。 “姐你走路没声音的啊!?”他咆哮。 乔榕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指向侧面的接口,“这里绑错了,很丑,能不能对整齐一点?” 乔锦榆再次蹲了下来。 乔榕双手撑着膝盖,问他,“你们平时在电话里都说什么?” “很无聊的事情,说不了几句就挂了。” “你知道他这次去缙安是谈什么生意吗?” 乔锦榆警惕地转过头,“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想去找你哥。我想知道事情重不重要,他忙不忙。” 他顿了几秒,捏紧手心篾条,“你找他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他?”乔榕疑惑。 “你自己发消息问不行吗?”乔锦榆嫌弃的皱起眉。 “我想就问你。”乔榕拍他圆圆的后脑勺,“你怎么这个样子,他也是你哥哥,他得罪你了?” “得罪了。”乔锦榆声音很闷,“我就是不喜欢他。” 乔榕“呵”了声,“小孩子。” 乔锦榆垮着嘴角,有些心不在焉,仍旧喃喃念叨为什么要去找他,无非说乔维桑是个小白眼狼,都不回来看妈妈之类的坏话。 “妈妈好像不太喜欢看到他。”乔榕说。 乔锦榆仿佛受到些许慰藉,敲敲打打又一阵,才勉为其难的回答,“应该挺重要的,好像要跟缙安本地的老牌地产企业合作,那家地产企业政商背景都很强大,听乔海——”他艰难地拐了个弯,“爸的语气,他很看重这次合作,估计是想上赶着攀高枝。” 乔榕点点头,若有所思。 下午阳光将落,乔榕载着乔锦榆去车站。他晚上还有自习。乔锦榆依依不舍,乔榕摆摆手示意他快走,没想到他又跑了回来。 “姐。”他握住车把手,语气有些紧绷,“爸是想让我前几天请假去缙安,所以现在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吧,再说你要是想找哥,不管忙不忙他就不能提前抽出时间见面?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乔榕看着他别扭的小表情,心里好笑,“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直到上了车,乔锦榆的视线仍旧落在乔榕身上,同学拉他打手游,他扯回袖子,摇了摇头,闷声靠着车窗睡觉。 在家叁天,乔榕把大大小小的清理工作都做了一遍,顺便还干了些技术含量不高但很需要体力的修理工作,例如补院墙。 付佩华见不得她受累,说找工人就行,乔榕说一点都不累,转身又挑起一铲子水泥。 离开那个下午,付佩华往她包里塞了一罐蜂蜜,还有一盒晒干的玫瑰花蕾,让她泡水喝。乔榕知道蜂蜜水似乎只有长胖的功效,想到自己卡在临界点的体重,她本想放回去,但又想到什么,最终还是背上了这整整叁公斤的爱意。 付佩华送她到车站,乔榕用力抱住她,又亲她的脸,惹得付佩华笑着避开说丢人,才后退着招手离开。 她在动车上做了个梦,醒后长久回不过神。 梦境中,她还在念中学,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乔维桑正在厨房做饭,身上穿着和她款式相似的校服。她走过去从后面拉住乔维桑空荡荡的衣角,乔维桑转过头,看到是她,笑着俯身,轻轻吻她的唇角。 他那时已经比她高出许多,乔榕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乔榕知道这个梦是发生过的,但不包括后面的部分,乔维桑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出去。 他的手心虽薄,但很温暖。时隔多年,乔榕回想起来毫不费力,反复起落的心境让那些曾经被忽略过的细节逐渐显露出来,就像汛期涨满的乳黄色泥水终于退去,露出了河床上参差不齐,形状不一的各色卵石。狼藉又潦草,占满整个视野。 除此之外,她看不到其他内容。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补过度,或许那天的乔维桑只是被逼着留下给她做饭,就像更早之前,他不知多少次不情不愿地坐在身后给自己扎头发。 动车到达后,她在站内洗手间重新扎了个马尾,左右看了看自己。她的衣服款式都很简单,不过一件宽松圆领T和一条水洗牛仔裤,脚上的匡威还是大一时买的,高帮,鞋带系得松垮。 乔榕顺着导航离开地铁站,天空下着小雨,光线略显暗淡。街灯霓虹已经点亮,她穿过撑着雨伞的拥挤人潮,停在一栋崭新的玻璃大厦面前。 公司网页显示,缙安办公地点正位于这栋写字楼。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乔榕站在玻璃门外往里看,保安瞥了她一眼,没太在意。 她很好奇乔维桑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但她从没主动问过。现在想想,只觉得以往活得过于别扭。 或许现在也是。 她慢吞吞摸出手机,拨出乔维桑的电话。 接通的瞬间,她看到大厅转角处有一个熟悉身影走了出来,举着手机,正垂眼看着腕表。 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没有系领带,不知道是衣服版型问题,还是角度原因,乔榕感觉他好像比上次见面瘦了些。 话筒里传来一声轻缓的“喂?”,他把手放回裤兜,身体似乎有些紧绷。 乔榕用手掌抹开眼前星星点点的雨滴,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别走这么快啊。”她嘟哝。 乔维桑不太确定地停下了脚步。 “好,现在向右看。” 乔维桑转身。视线对上之后,他眨了眼。 乔榕嘴角噙着微笑,隔着玻璃,乔维桑看见她的口型,叫他“哥哥”。 不想穿 乔维桑带着乔榕提前离开。 乔海合看向逐渐远去的车尾,微微出神。 好久没见那孩子,离开时不过十岁的黄毛丫头,现在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乔榕低头微笑的样子让他想起快要忘掉的那个人,画面因时间而显得模糊。曾经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他并不是想不起来,只是无法让自己深思。 那不管看谁都毫不退缩的视线,带着一股初生牛犊的懵气和韧劲,和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身侧传来一声轻咳,乔海合回神,听见贺朝荣说,“原来乔老板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贺朝荣和乔海合年龄相仿,身型也差不多,面相比他稍微年轻一些,染白的鬓角没有刻意遮掩。说起这句话,他的声音不像谈生意时那么客套。 乔海合摇头笑了笑,“还有个小儿子,跟他母亲生活在一起,平时不常见面。” 贺朝荣微微一笑,“有儿有女,乔老板好福气。” 乔海合表情欣慰的恰好处,“我家这几个勉强还过得去,不过我看是比不上贺总家独一个。” 贺朝荣笑了,肩膀没有动,“不要这么说,你家大儿子非常优秀,我很看好他。” 乔海合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满足表情。 贺朝荣让司机收起伞。旁边有人拉开车门,俯身站在一旁,等他上车。 乔海合向他伸出手,“那今天就到这里,贺总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或者维桑。合作愉快。” “好。”贺朝荣躬身上车,坐稳后回握乔海合的手,很快收回。 车门关闭,贺朝荣表情风平浪静,下颏微收。 在乔海合准备侧身离开时,他突然开口道,“乔老板,您的女儿不知为何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什么?”乔海合反应了一会,紧接着哈哈大笑,“贺总恐怕是说笑了,那孩子从小都在南方长大,这恐怕还是她第一次来缙安。” 他开玩笑似的补充,“不过这孩子长得像我,您莫不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乔某人的影子?” 贺朝荣抿唇不答,唇边仍旧是笑,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可能吧。” 车窗升起时,贺朝荣如是说。 地面被车轮挤压出碎裂声响,乔海合停留在原地,抬头扶额,摸到一手细汗。 全缙安都知道贺家那些个荒唐事,有关贺朝荣的风言风语更是下流到没边,乔榕被这种人刻意提起,乔海合不可能不紧张。 “走吧。”他走到被拉开的车门前,眉心仍在轻微抽动。 高峰时期车辆多到数不清,乔维桑走环线,好不容易通畅起来,到了岔道又被堵停。 乔榕怀里抱着背包,靠得端正,像个小学生。 她和乔维桑同时看向对方。 乔榕咧嘴笑,又转过头看前面。 “笑什么?” “没什么。” 乔维桑看到她后没多久,乔海合领着一群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从同一个转角走了出来,乔维桑汇入其中,出门后径直走向她,吸引了不少行人的视线。 乔海合也看见了她,表情很是惊讶。乔榕客套叫了声爸,察觉到乔海合似乎想和她多聊几句,但乔维桑那时牵住了她的手,她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那片肌肤。 “在这里待几天?” “明天晚上就走。” 乔维桑停顿片刻,“特意来找我的?” “画室来缙安看展。” 她发现乔维桑的表情有所变化,补充道,“但是我提前来了。” “嗯?” “特意来看你。” 乔维桑没有回答。 车辆开始缓缓前行,乔维桑空出右手,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 乔维桑的住处比她想象中要朴素许多,一片平均不超过八层的住宅区,隐藏在闹市某条街道尽头,越往里越安静,他住在顶层,叁层中空的复式住宅。 屋里只有必须的家具,像是为了应付而买,乔榕甚至怀疑他只是随便捡了个装修好的项目住了进来。 “很久没回来了。我平时住在酒店。”乔维桑脱下外套,随便甩在沙发上,去阳台开窗。 外面是一株很大的樟树,枝条紧贴玻璃,开窗的瞬间,叶片探进室内,密密麻麻的缝隙漏出天光,风一吹,染上树叶香气的雨丝飞入,她听到楼下水渠涨潮的声音。 角落里摆着一架立式钢琴。 乔维桑没有学过乐器。乔榕有些奇怪。 乔维桑转头看到她盯着钢琴,边解袖扣边说,“好些年前买的了,很便宜。” 乔榕以为他只是说客套话,没想到问了之后确实不贵。 “有段时间很闲,就去学了这个。”乔维桑翻开琴盖,随手摁下几个键,音色有些闷,别有一番味道。 乔榕从没想象过乔维桑坐在琴凳上演奏乐曲的样子,此刻看得移不开眼。 在她的印象中,乔维桑从小到大都对艺术特长嗤之以鼻,在她刚开始学画画那段时期,他最擅长的事情莫过于笑她画得难看,顺便偷偷摸摸在画面角落涂上几只长着翅膀的猪头。 那时候她小学叁年级,乔维桑第一次在她的作业上搞破坏时,她没有告状,而是晚上趁他睡着,冷静地爬起来在他的胳膊上画了只手表,表盘是一团长了翅膀和眼睛的大便。她用彩笔上了颜色,配色讲究,涂得细致入微。 第二天早上乔维桑没有发现,从学校回来后才冷着脸找她算账。 付佩华不在,她跑着躲回房间,把门反锁,转头就看到乔维桑从窗户翻了进来,身手矫健,熟练的令人生疑。 然后她被摁在沙发上揍了一顿屁股。 乔维桑没有下狠手。她后来看到过他打架,那力道光是听着都能感觉到痛。 或许因为她是妹妹,不管对他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太为难自己,即便是在他的叛逆期。 乔维桑叫了酒店外送,吃饭时,乔榕从背包取出那罐蜂蜜,放在桌面,推到他那边。 “哥哥,我前几天回去了一趟,这是妈妈让我带给你的。”她说。 乔维桑轻抬眉稍,视线从蜂蜜挪开,看向她,明明白白写着不相信。 “蜂蜜水解酒,应酬回来后喝一点。”乔榕低头啃酥肉,“妈妈说的。” 乔维桑似乎笑了声,乔榕不太确定,但这不重要,只要他收下这份心意就行。 他把蜂蜜放在了咖啡豆旁边,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洗完澡后,乔榕穿着小背心和内裤就跑了出来,乔维桑正在上楼梯,见她这幅衣冠不整的样子,默默转开了脸。 乔榕心中不定,又觉得好笑。 “你是没裤子穿吗?”他问。 “有。”乔榕说,“但是我现在不想穿。” “妈平时在家是这样教你的?”他又转了回来,上下打量她一个来回。 乔榕侧着脸擦头发,动作挤出了一道乳沟,乔维桑这才发现她好像连内衣都没穿,面料上隐约两个凸点。 他额角跳了两下,有些动气,“不要告诉我你在画室也是这个习惯。” 乔榕鼓起一边脸颊,“当然不会,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这句话把乔维桑堵住了。连日来的不安和疑惑蠢蠢欲动,他突然想把她拎起来问个清楚,为什么既然那天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现在又说要主动来找他? 她知道了?她是不是觉得逗自己很好玩? 乔维桑又愧又怒,最后化为一阵无力。他早已学会把情绪埋入心底,面上无论如何不作表示,这是他最后的遮羞布,就算她是想故意刺激他,报复他,他也决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很在意。 乔榕不知道他短短几秒内心中已经做好诸多建设,见乔维桑对自己的话没反应,她沉思片刻,疑惑道,“哥哥,难道你不是早就把我看光了?就算我什么都不穿,应该也不要紧的吧?” 说着,她挑起了背心下摆,露出一截白皙腰肢。 乔维桑大步过来拦住了她的手。他的胸口起伏急促,紧盯着乔榕的脸,“你是指哪——” “那天晚上我在浴缸里睡着了,难道不是你给我擦了身?”乔榕打断他,“你本来可以叫醒我,但是你没有。”视线直直相对,她不想错过乔维桑脸上任何细微变化,“难道你是闭着眼睛做的?即便没有看到,摸肯定摸了?” 听到她的解释,乔维桑有些愣住,随即冷静下来,“你还在怪我?” “对,我确实怪你。”乔榕说,“而且这段时间我越想越气,凭什么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觉吗?你是怎么做到像没发生一样的?” 乔维桑缓缓收回手,一时不知露出什么表情。半晌,他垂下头,按住乔榕的额头,“你是我妹妹,你小时候不穿衣服到处跑的时候我都见过,我还教过你怎么上厕所,什么感觉不感觉的。” 乔榕表情快要崩不住,但她极力忍着。憋闷半晌,她把毛巾扔在乔维桑脸上,光着脚丫子跑回了客卧。 毛巾上有她洗发水的香味,沾了她的肉香,和以往闻起来不一样。乔维桑皱眉取下毛巾,只看到她的背影很快闪进门的那一边,蕾丝边内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部,走动间微微晃动。 某种程度上和小时候挺像。 门“啪”一声关上,彻底看不见了。 他抓着毛巾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后甩在肩膀上,沉着脸继续上楼。 叁楼是一片没有隔断的空间,家政公司时不时会来打扫,大床铺得整整齐齐,乔维桑顿住,脑袋里自动出现乔榕趴在这张床上的画面。 他远远把毛巾扔在了床上。 pò㈠㈧⒢Ⅴ.Ⅴīρ 帮帮我 深夜,乔榕离开了房间。 墙角照明灯一直亮着,木地板坚实细腻,她踮着脚往上走,只听得到脚底的沙沙声。 转过一小片置物柜,乔维桑的大床就在眼前不远处。窗帘没有拉紧,有微弱的光亮从外面晕染进来,空气是冷色调。 乔维桑侧身而睡,正对着她的方向。 他的睡姿并不舒展,显得有些脆弱。 乔榕站在原地看着他,又打量起房间的摆设,视线经过床边时,她眯起眼,随后缓缓张开了唇。 乔榕紧张地拉着衣摆,缓慢挪到了床边。 乔维桑穿着成套家居服,大概能辨认出是浅灰色,没有任何纹饰,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领口歪着,能看到他并不厚重的斜方肌和凹陷的锁骨。 乔榕的视线在他腰间滑过,落在微微蜷缩的修长手指上,然后是他露出衣袖的有力手臂。 试探似的,她单边膝盖落在床沿。床垫软硬适中,没有发出响动。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挪到近处,慢动作躺下,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 乔维桑动了一下。 没有醒。 乔榕松了一口气,额头贴上他的手臂,安心睡下了。 ⓟ哦➊⑧sм.c哦Ⓜ 乔维桑醒来时,远没到闹钟响起的时间。 看到乔榕抱着他的手臂,躺在他身边。他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她还在原处。 脑袋里飘过许多可能性,乔维桑一一否决,随后摸上了她的额头。 体温正常。 于是他不客气地拎住了乔榕的耳朵。 “跑上来做什么?不是在生我的气?” 乔榕皱起眉毛,没有睁眼,拍开他的手,“睡觉。” 乔维桑掰扯她的手臂,乔榕岿然不动,越拉越紧。他干脆坐了起来,乔榕也跟着他起来,仍旧牢牢抱着,像块甩不开的牛皮糖,“我好困,还想再睡一会,哥你别吵我。” 她的语气难得带着撒娇的意味,乔维桑听着,心中郁结消散了大半。 昨晚睡得无比安稳,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感觉到手臂贴着一片温软,但他并不觉得那是真的。 他低头看向乔榕,她已经又快瞌睡着了,翻身躺了回去,还搁了一条腿在他身上。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动作。 乔维桑眉心跳了跳。 果然,下一秒乔榕就睁开了眼,飞快锁住他的视线。 乔维桑:“……” 他推开乔榕的腿,侧转身体,背对着她。 乔榕彻底清醒过来,看着乔维桑泛红的耳根,心中泛起疑惑:他还会害羞? 乔榕理了理衣服,爬过去拍乔维桑的肩膀,“哥哥,我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放心,这个我肯定比你擅长。” 乔维桑躲开她的手,视线凉凉的扫了过来,“擅长?你很了解男人的身体?” 乔榕笑了一下,“以前练习人体写生的时候,老师总是找男性模特,年轻人老人都有,从头发丝画到脚趾尖,应该可以算很熟悉。” 两人互相对视,谁也不让谁。 过了会,乔榕先开了口,“哥哥,我要对你道歉。” 乔维桑正后悔刚才说出那句话,又听到她服软,心中不是滋味,只是淡淡答道,“我不需要你向我道歉。” 乔榕似乎叹了口气,随即转身爬向床沿。乔维桑以为她要走,正失落间,她又回转了身,手中拿着她昨晩擦头发的毛巾。 此刻变得皱皱巴巴的,像片抹布。 乔维桑瞳孔瞬间缩紧。 乔榕膝行到他身边,抬起脸,眼神真挚,“哥哥,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应该跟你顶嘴。”她又说,“不过我觉得你也得对我道个歉。” 乔维桑只觉喉间干哑。 他其实能为自己找到理由,但他没有。他说了对不起。”哥哥,你是为这个道歉?还是为其他事情道歉?”乔榕举起毛巾晃了晃。 乔维桑察觉到什么,旋即心口巨震,呼吸也显得艰难。 “其实你知道我是指什么吧?”乔榕问。 乔维桑的视线落在她的上臂外侧,那里以前有个浅浅的圆形疫苗疤痕,现在已经看不清了。 乔榕换了个姿势,紧挨着他坐下,就要伸手展平那块绒布。乔维桑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乔榕手一抖,毛巾掉在了她腿上。 “疼。” 乔维桑恍若未闻,捡起来放到自己那边后,才松开她。纤细的手腕上浮出几道红红的指痕。 乔榕又说了一声“疼。” 乔维桑牵过她的手,用掌心按压,这才看清她的手心分布着许多细小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乔榕没有解释,推开了他,控诉道,“你以前都知道轻重的,现在长大了,厉害了,反而还不如小时候。” 乔维桑收回手,沉默抬头,神情看起来很平静。 乔榕蔫蔫地垂下头,有些懊丧地抿着嘴角,随后侧身搂住他的脖颈,抱住了他。她顿了顿,仿佛在犹豫什么,接着才抬腿跨坐在他腿上。 乔维桑没有推开,只是躬起身体,和她拉开一些距离。 毛巾早就散开了,乔榕又拿了起来,往后挪了挪,垂眼扯平。 面料中间是一片液体干涸的痕迹,没有明显的边缘,绒毛互相纠结,缠绕成不同形状。 乔维桑看着她耳边翘起的碎发,随着呼吸频率轻轻颤抖着,看起来很好摸。 “哥哥。” “嗯?” “舒服吗?” “” “我还在别的地方看到过这个。” 没有等待乔维桑回答,她自言自语的继续说。 “你知道我肯定会回自己的房间洗簌,也知道我喜欢把东西都整理在合适的位置,所以那天你把衣服扔在那里,故意等着我去捡。” “我在你的裤子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痕迹。” “是精液吗?” “哥哥,那是你的精液。” 乔维桑没有回应,但神情逐渐产生变化,仿佛这两个字打开了什么开关。 “那天晚上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乔榕问,“是不是看到我和俞松——” “乔榕!”乔维桑打断她,眼神骤然变得疏远,写满了警告。 睡了一夜,他的头发有些乱,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乔榕此刻无瑕欣赏,因为乔维桑从没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看过她。她靠近了点,想要抱住他,却被严厉地挡开。 气流从没关紧的窗缝涌入,空气里多了一丝苦凉的草木香气,潮潮的樟脑树皮味。 乔榕干脆退后了些,把胳膊从肩带中抽出,拉下衣服。 乔维桑连忙制止,动作间,嫩红色乳晕露了出来。乔维桑指尖僵硬,牵住她的领口。 “哥哥,其实你对我有感觉,也很喜欢我。”乔榕语气肯定,仿佛也是在说服她自己。 乔维桑蹙起眉,乔榕没能等到回应,一颗心慢慢变得沉重,羞耻感终于涌了上来。 她说,“那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已经肿了,还有牙印,衣服擦过就会很难受,但你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还偷偷试探我。” 她越说声音越小,再开口时,就快要哭了,“我这些天左思右想,觉也睡不好,有时候感觉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我甚至还以为,还以为你是不是喜欢” 吸了吸鼻子,她稳定了语气,“哥哥,你不会说是俞松做的吧?” 乔维桑身体绷紧,努力压制着什么,“是我犯混。榕榕,你要是难受,打我骂我都可以。”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乔榕却没有松下一口气。 她突然发现自己很傻,那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似乎都是白费,像是闯入一片致幻的迷雾,她毫无理由的相信自己的直觉,偏执的以自我为中心,眼睛只看到得他存在的方向。他出现在哪里,她的脚步就朝向那个方向,心中充溢着关于他的一切。 即便她根本不知道那些被自己翻出来细细品味的情感究竟是真还是假。 过度沉迷显而易见会导致各种暂时无法察觉的问题,她从一开始就走进了错误的方向。即便她最后扫空烦扰,排除万难,面对的也是一片无法跨越的天堑。 她在这头,乔维桑在那头。 或许根本就是她自我意识过剩,乔维桑看她,和看其他暂时用来意淫的人没什么不同,甚至可能更糟,就像他昨晚说的话中所透露的信息: 她是妹妹。是他看着长大,审美疲劳的亲妹妹。 乔榕连忙打住,不让自己再这样想下去。她已经消耗了太多勇气,不能在这种时候打退堂鼓。 她覆上乔维桑的手背,稍稍用力把他拉开。衣服继续下滑,在小腹堆迭。 “把衣服穿好。”乔维桑说着,就要给她穿回来。乔榕拒不配合,推搡着他,直到乔维桑停下,她不断给自己打气,抓起他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胸脯上。有点偏,但是他掌心足够大,能够稳妥地包住自己。 乔榕没忍住抖了抖。 如同碰到灼人炭火,乔维桑连忙松开。 “不要胡闹。”他说。 乔榕扯起一个笑,“现在知道避嫌了?”她看向乔维桑仍旧明显的位置,拿定主意,伸手要摸。 乔维桑拦住了她。 “不听话?”他的声音变得低哑。 “听说不解决会很难受,哥哥,我可以帮你。” 乔维桑面对着窗外,眼里盈着光,澄澈如同镜面,乔榕从里面看到了自己,蓬头散发,不太能入眼。 她不再看,低下头,说,“我可以帮你的。” 过了片刻,乔维桑搂住她的腰,用了几分力,乔榕顷刻之间贴上了他的身体。她攀着他的肩,还不知作何反应时,乔维桑忽然站起来,把她扔进了被窝。 接着是脚步声,和浴室门开关的声音。 乔榕维持着趴伏的姿势,过了不知多久,她拉过手边的毛毯抹了抹脸,起身穿好衣服,把毛毯披在身上,裹了好几层,轻盈地跳下了床。 没走几步,浴室门又开了,乔维桑走了出来。 乔榕加快脚步,要是她穿着合适的衣服,她现在可能会直接飞奔下楼,远远离开这里。 她没注意身后的脚步声比她更加急促,眼前猛然一阵晕眩,双足凌空而起,乔榕下意识叫了一声,直到被重新摔到床上,她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被乔维桑扛在了肩上。 心中再次涌起强烈的羞辱感,乔榕翻身而起,被乔维桑重重地压了回去。 他盯着她,眼圈泛红,似乎正忍受着什么,但又坚定无比。 “对,我喜欢。”他咬着牙说。 乔榕脑袋有些晕,偏头轻咳了两声,呼吸急促。 “你说的都对,我对你有感觉,从很久以前就有。” 乔维桑摸上她的脸,贪婪地摩挲着。 “榕榕,帮一帮哥哥。”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很轻,似乎是怕吓到她。 “帮帮我” pò㈠㈧GⅤ.Ⅴīρ 哪种喜欢都有 手心的形状和温度让人无法忽视,乔榕反应过来,拿脚踹他。乔维桑生生受了几脚,随后压实了她,不让她乱蹬。 “我不想帮了,你起来!”乔榕被压得难受,忍不住放大声音。她努力缩手,但乔维桑牢牢覆着她的手背,越挣扎那里的变化越明显。 “才多久就想反悔?”乔维桑捉住另一只作乱的手,手指穿插,紧紧压在她耳边。 “你胡闹!”乔榕拿他说的话堵他。 乔维桑说,“是,我胡闹,从那晚到现在都是我在胡闹,这样会不会好受点?要不你打我?但是现在不行,要等一下。” 他说你要先帮我,你说过的。 乔榕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乔维桑突如其来的剖白和举动让她脑中乱成浆糊,无法好好思考。在她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乔维桑已经带着她的手探入,握住了粗硬的茎身。 她听到乔维桑粗重的出了一口气,亲吻她的耳垂。 乔榕突然有些害怕,她摇着头,让他先起来。乔维桑像是没有听到,带着她的手上下动作。 他的尺寸比她想象中还要大,热度快要烫坏手心,乔榕身体发软,手也提不上力气,全靠乔维桑紧紧握着,才能顺畅地来回移动。 根部有硬硬的毛发,扎的她有些痒,乔维桑把脸埋入她的颈窝,热热的呼吸一下下打在她的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乔维桑顾及着她手心的伤口,没有太激烈,而是慢慢的,力道十足的带着她从根部捋到前端,乔榕手上有厚厚的软肉,柔软细腻,每一次挤压都让他身心舒畅。 手心被蹭得发热,凸起的静脉在她手下跳动着,乔榕察觉到他好像越来越兴奋,甚至快要握不住。 乔维桑带着她沾上腺液,乔榕碰上那处凹陷时,他闷哼了一声。乔维桑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茎身彻底润滑,手指粘腻淫靡的交缠在一起。ⓟ哦➊⑧sм.c哦Ⓜ 乔维桑一米八七的身高,就算身材不是健美型,那一身紧实肌肉的重量也不可小觑,乔榕比他整整矮了二十来公分,没怎么练过的身段完全经不住他的重压,才过了一会,她已经快喘不过气,摇着头叫哥哥,眼泪又涌了出来。 乔维桑听到她的抽泣声,停了下来,可是没有放开她,也没有起身。 乔榕悄悄放手,很快被他察觉,抓得更紧了。乔榕手心湿滑,乔维桑也是同样,他变换着抓握的姿势,说什么都不放。 “乖一点。”他哑声说。 乔榕深深呼吸着,瘫在原处,没再挣扎。 她模模糊糊地看乔维桑的发顶。 乔维桑有两个发旋,被浓密的发丝掩住了,她能根据头发的走向找出位置。外婆以前说过,两个旋的孩子聪明但脾气倔,而且不服管教,这种说法没有科学依据,乔维桑却很符合这种描述。 他现在就是这样,像块石头似的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她身上,也不听她的话,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样。 乔榕心中五味杂陈。 “你好重,压得我难受。”她说。 乔维桑撑起一丝空隙,发丝下落,看不清表情。 乔榕很想摸摸他,但空不出手来,于是她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哥哥,我不走了,你把头抬起来,我想看着你。” 乔维桑声音发闷,“真的?” “真的。”乔榕破涕为笑,眨掉眼中残余的湿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为了证明,她牵动手指,主动捏了捏。 乔维桑呼吸变粗,腰身微不可查地往下塌。 乔榕领悟到要点,轻轻地,连续握了几下。乔维桑的手逐渐松开,又突然惊醒般抓得更紧了。 乔榕说,“你放开,我自己来。” 乔维桑思考了一下,同时放开两只手,然后抬起头,往上挪了一点,把她牢牢圈进怀里。 他的脸颊染上薄红,薄唇比平时红润,额头冒出一层轻薄的汗珠。乔榕望着他微蹙的眉头和漂亮的褐色眼睛,脸上后知后觉发烫。 她偏开眼,视线下移,家居服领口太松,她能毫无阻碍地看到绷紧的腹肌。 要是可以,乔榕很想近距离看看手中沉甸甸的那根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乔维桑此刻情绪不太稳定,她决定暂时放下。 “动一动。”乔维桑在耳边催促。 乔榕生疏地模仿他的手法。没有乔维桑的辅助,她才弄了几下就慢了下来,手指笨拙地来回爬动。 乔维桑没有任何表示,轻轻喘息着,完全放任她自己来。 乔榕想起曾经在情色文学里看到的描述,斟酌着可行性,随后摸上了囊袋,轻轻揉捏。 气氛缓和下来,动作间的情色感被无限放大。乔榕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耳膜突突鼓动,血液往脑袋里冲。 她又过了会才想起自己还有只手空着,不太确定地摸索到前端的伞状凸起,两只手同时动作。她细致地触碰,认真地如同研究新玩具。 乔维桑全凭意志力支撑才没秒射,乔榕青涩的手法让他冷静许多,终于暴露出的难为情反应让他放松下来。 他枕在乔榕耳侧,轻缓呼吸,看着她颤抖的眼睫,脸蛋上浅浅的绒毛,持续变红的耳朵。 现在是真的。 现在是他的。 乔榕没有盘弄多久就掌握了技巧,她想起提前准备好,本打算如果之前进展顺利就说的话,现在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但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她得告诉他。 乔榕闭上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声线颤抖。 乔维桑没有反应。 大概过了半分钟,乔榕感觉手臂发酸,她放松身体,打算暂停一下,乔维桑突然撑起身体,神情凝重地盯着她: “再说一遍。” 乔榕手心下意识一紧,乔维桑咬住唇,发梢有汗珠低落。 他一动不动,只是看她。 乔榕心跳加速。 紧张过头,她反而笑了,复述乔维桑的话,“我对你有感觉,很久以前就有。” 他仍旧凝重,似乎没有任何触动。“不是这句。” 乔榕恶作剧般动作起来,用指尖刮蹭冠状沟。 她说,“哥哥,我也喜欢你。从小时候到现在,我一直喜欢你。” 说完抬起头,快速又谨慎地贴上乔维桑的薄唇。 没有对准。意料之外的尴尬。她不好意思再来一遍,匆匆忙忙地躺回去,缩起了脖子。 下一秒,她和乔维桑同时顿住。 湿黏液体喷射在了她手上。 凉凉的,比她的体温低一点。 乔榕愣住半晌,攥紧了手心。液体从指间溢出,淌下,和射到腹部的那些融为一体。 乔榕低声叫他:“哥哥?” 朝阳漏过纱帘射进房间,光影交错间,乔维桑的睫毛显得无比纤长细密,在眼底投下整整齐齐的阴影。 等到呼吸回归均匀,他才开口。语气缓慢,声调稳重,漏出几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喜欢我?”他问。 “喜欢。”乔榕也笑了。 “哪种喜欢?” “哪种喜欢都有。” 一直都是 乔维桑换了个姿势抱着她,鼻尖相触,呼吸徐徐喷在嘴唇上。 他扶着乔榕的后脑勺,珍而重之地细细亲吻。不知是谁先探出舌尖,而后的交缠越来越激烈,乔维桑把她夹在腿间固定,拿出了要把人给吞吃如腹的架势。 气息紊乱交错,急于浸透对方肺腑。 就在他的手指钻入背心,滑上乔榕微微凸起的脊背时,耳畔传来一道单调刺耳的铃声。 闹钟响了。 乔维桑皱起眉,极不情愿地分开,乔榕红着脸,缓了许久才找回力气,从被子里爬起来。 乔维桑远远够到手机,掐掉铃声,扭头看到她茫然的表情,轻轻松松地笑了。他的衣服已经皱得不能看,身前也沾了些自己的东西,但却一点不显狼狈。就在他背着光勾起唇角的时候,乔榕傻乎乎的再次跟着笑。 她看到了曾经那个乔维桑。那个和她亲密无间,互相伤害却从不会放在心上的乔维桑。 眼前的一切回归了她的预想,和她以前做过的美梦一样顺利。心脏仿佛被某种热热胀胀的气体填满,缓慢膨大,让她浑身暖洋洋的,头晕目眩。 她挪过去用湿漉漉的手从背后搂住了他。 乔维桑扯开她的手,回过身让她窝在自己怀里,随后挽住下摆,毫不费力地把上衣拉扯脱掉。他的皮肤上带着汗,乔榕伸手去摸,不小心把黏糊糊的精液擦在了他身上。 乔维桑拉着乔榕的胳膊,用揉成一团的上衣给她擦手。一根根手指单独擦。确认处理干净后,又检查她通红的掌心,放在唇前吻了一口。 然而乔榕并没有注意他,而是聚精会神的看他暴露在裤子外的部分。 乔维桑:“......” 乔榕的神情让他感觉眼熟。他想了一想,乔榕小时候发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时就是这个样子。 跃跃欲试的好奇。现在多了几分羞涩。 她脸上的红晕没有变得更深,而是逐渐淡去,固定在了浅粉色。 乔维桑感觉自己的脸反倒快红了。他略为不自在地想要拉起裤腰,乔榕按住他的手,说要看。 接着,她轻轻推他的肩膀,让他靠床头坐下。 乔维桑没怎么纠结,背靠床头软垫,把她提溜起来跨坐着。 她想看就让她看,她想玩他也不会介意。 乔榕的注意力全在乔维桑身上,没注意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糟糕。裹在身上的毛毯早就被扯开,衣服往上缩起,肚皮上的浓稠液体缓慢淌下,黏住雪白的大腿肉,有些还拉出了丝。 乔维桑看着她动来动去,射过一次略显疲软的部位又挺立起来。乔榕刚弯下腰,看到如此迅疾的变化,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一点。 丑丑的,杀气腾腾。 她看过成人电影。亚洲的,欧美的,男性向,女性向……质量不错的认真观摩过不止一次,加上简菡的日常科普,她对男性生殖器并不陌生。 乔维桑的形状很正常,只是尺寸让她觉得可能会吃不消。日常意淫时会尽量往大了想,但真的面对着这么大的,她下意识觉得会很痛。 脑袋里突然飘出简菡啃苹果时比的那个手势。 她说那个叫胡帆的男人很粗,是她遇到的男人中粗细最可观的一位。 乔榕偷偷掐着手指,在心里比了比。 眼前这个......毫无疑问要更粗。 而且他的顶端有上翘的弧度,她在书上看到这种适合后入,据说会摩擦得非常舒服。 可是乔榕不想后入。机会有限,她不想错过乔维桑的每个反应。她要正对着他,好好看他,在脑袋里刻出一张可供日后时时回想的光盘。 乔维桑不知道她已经想到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在他眼里,乔榕呆呆的盯着那里,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像被吓到了。 他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过莽撞,在乔榕眼前挥挥手,掐她触感上佳的脸颊。 “看傻了?”他问。 乔榕说好神奇。 乔榕又说,“比小时候大好多。” 乔维桑说她没凭没据,以前什么时候看到过? “看到过。”乔榕老实回答,“而且不止一次呢。” 乔维桑:“?” “以前你在别人家墙角下嘘嘘,我就站在旁边,你以为我没看到,其实我看到了。”她掰着手指说,“还有几次我去你房间里找你,你刚洗完澡出来换衣服,被我看到了。又有几次你晚上起来嘘嘘,我醒了没看到你,去找你的时候在厕所门口看到了。还有......我暂时想不起来。” 这些有损形象的事情她倒是一件不漏。乔维桑薅她结成一团的头发,“你才几岁,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乔榕说,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能记得很清楚。 乔维桑动作顿住,抿住唇,掩饰性的垂下眼。 乔榕突然拍了拍脑袋,“还有一次你应该也记得,五年前,你带徐菲回家玩,然后被我看到,你没有避开我......” 说着说着她就皱起了眉头,然后看着他,“你那时候是不是——” 乔维桑接话,“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所以你之前还是可以......的?”提起徐菲让乔榕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仍旧好奇乔维桑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刚才乔维桑算是早泄的反应,让她不禁再次思考他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乔维桑反应过来后,揪她的耳廓。他知道什么地方不会痛。 “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他又气又好笑,“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有问题?” 乔榕偶尔会轴,而且往往要很久才能捋清楚,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发生过的亲密接触,还有乔维桑嫌弃的表情,她深思片刻,突然灵光乍现,心脏砰砰乱跳。 她咬着下唇问,“难道是,因为我?” 乔维桑说一直都是。 “我想要的只有你。” 他抱住乔榕,深嗅她独特的肉香。 不管沾染上什么额外的气味,她的气息永远都不会被淹没,这么多年,她的味道早就沁透他的肺腑,他忘不掉,也甘心沉迷其中。 说完他就去咬乔榕的耳垂,逗得她热了脸,皱着鼻子笑。 乔榕挡住他幼稚的袭击,趴在他耳边飞快且小声的说出自己忍了好久的那句话。 她说自己在路上买了避孕套。 这是她的最终目的。 待在家里的时候,乔榕的脑袋里充斥着无数种可能的情况,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确认乔维桑和自己一样,她就会义无反顾地抓住他。 一次。一次就好。 她觉得自己直白的有点下流,但她不在乎了,并且暗戳戳的认为乔维桑肯定比她更不在乎。 这件事只会埋藏在他们各自心中,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不会对不起任何人,也不会伤任何人的心。 听到“避孕套”叁个字,乔维桑的动作慢了下来,随后靠回床头,小幅度扬起了下巴。 乔榕见他忽然安静下来,问,“是不是要上班?如果你忙,也可以等以后。”她觉得自己的脸皮又厚了一点。 乔维桑眼神奇异地打量她,叫了她的全名。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乔榕心中骤然升起一个无法细想的念头。 刚才短短一段时间里,乔维桑在她眼中似乎已不再是被伦理隔开的哥哥,而是一个她可以放开去爱的男人。她好像没有仔细思考过乔维桑到底愿不愿意真的捅破那层窗户纸,和自己亲近到最后一步。 令人胸腔发紧的焦虑涌回心头,昨晚她就是这样失眠到了凌晨。 为了避免乔维桑说出某些她不想听到的话。她提前开口,“哥哥,你怕吗?” “我不怕。”他说。 “真的?” 乔维桑没说话。 虚幻的幸福感棉花般被重重扫开,压缩起来,皱成一团团纠结的形状。乔榕又看到了那道天堑。 她不想撒手。 乔榕主动握上他,随后低下了头。就快接近那端时,乔维桑及时伸手挡住,一把将她推开。 乔榕撑住身体,吸了吸鼻子,“哥哥?” “不用做这些。”他说。 乔维桑圈住她的腰,一个转身把她放倒在床上,握着她的小腿,迅速分开,接着又躬身扯她的内裤。动作太快,乔榕明白过来时,下身早就光溜溜暴露在空气中,而乔维桑两手托着她的臀,垂眸看得认真。 她张开嘴,额头瞬间羞出了汗。 “别看,别看!”她缩腿,急着并拢。 乔维桑靠近了些,抵着她不让动作,“又不是没看过,害什么羞?而且你都看了我的,我也要看看你的。” 让乔榕感到压力的是过近的距离,而不是看和没看过。她觉得自己下面长的有碍观瞻,肉乎乎的棕粉色,也没有修剪过,完全原生态,看得太清楚会让缺点无所遁形。 乔维桑跪在她腿间,上身赤裸,体型完美,裤腰还耷拉着,露出人鱼线和一截粗壮。羞耻归羞耻,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更湿了。 做点别的事 下体缓缓地,接连不断地涌出热流。 乔维桑挑起眉,用拇指蹭她紧密闭合,逐渐溢出湿润的两瓣柔软。乔榕打了个哆嗦,没过多久,看到他抬起手,缓慢吮吸指尖。 乔维桑往后退了一点,利落弯下腰身,几乎是伏在她腿间。 乔榕突然看不到他的脸,惊慌不已,“避孕套在楼下房间,先别——” 乔维桑掰开了她的花唇,她下意识缩紧穴口,忘了说话。 “不要担心。”他说,“今天不做。” 乔榕颤巍巍的问,“为什么不行?” “还不能告诉你。”乔维桑凑得更近,乔榕被他湿热的呼吸拂得发痒。“不过现在可以做点别的事。”他说。 别的......什么事? 乔榕心有所感,紧张地抓起了床单,脚趾蜷成一团。 “怎么出了这么多水?”他的声音带着调侃。 乔榕闻言又冒出几股水,大小花唇被染得晶亮。乔维桑让她不要动,用手轻轻触摸。 上次仅是隔着内裤就觉得她这里软嫩得脆弱,毫无障碍的接触让他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乔榕的彻底成熟。 大花瓣肥厚,小花瓣缩起几道褶皱,软绵绵地贴在大花唇边,顶部收束处嵌着一粒小小的肉珠,要翻开阴蒂包皮才能看清。 离近了,能嗅到热乎乎的甜腥气,恰到好处的淫荡味道让他绷得更紧,呼吸急促的盯着眼前被自己强行掰开的隐秘部位。 他探入一指,在紧凑的缝隙中小幅度滑动,揉捏。指尖碰到阴蒂,停下来揉两下,乔榕果不其然有了反应,拱起腰又很快塌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觉得好笑,假装没发现她慢半拍地掩饰。 乔维桑的抚弄很温柔,乔榕捂着嘴,眼前渐渐蒙上水光。 乔维桑方才碰到她的大腿根,手指热热的,沾着一层粘液。她知道自己肯定已经湿到一踏糊涂。 穴口不住缩紧着,接着放松一点,很快再次缩小,一张一合像是在呼吸。每次翕动都会吐出一股清液,薄薄一层毛发被水打湿,黏糊糊地贴上柔软的阴埠。 乱糟糟的。让人想要破坏得更加靡乱。 乔维桑最大幅度地折起她的大腿,预先用手压实,低头含吻她的珍珠。 乔榕“唔”了一声,身体剧烈颤抖。她连忙伸手稀里糊涂地推乔维桑的脑袋。 乔维桑见她扭得像条虫,实在可怜,暂时放开了那处敏感地,舔着唇角说,“乖,别怕。” 乔榕还没确切捕捉到这几个音节,他再次埋下脑袋,由外向内亲吻她的腿心,吻她绵软湿润的花唇。 上下两张嘴都亲到了。 这个清晨他心满意足。 细吻了一会,他张嘴把小花朵整个含住,抿唇吸吮她的花蜜。 妹妹的水。乔榕的水。 难以言明的柔软情绪在体内四处流窜,那些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清晰浮现。 漫长而逼窒的暑气,偶尔传来的几阵细弱微风。除了撩得人更加心烦意乱,没有任何其他功能。雨季短暂却热烈,阴云厚重,白天与黑夜的界限模糊不清。噼里啪啦连续不断的雨点整夜砸下。净化的声音,隔断了一切好的坏的,比蝉鸣更让人心安。 缠绵的季风雨往往如同睡了一觉就结束了,风雨声消失得彻底,如同从未来过。或是他们从开始就没有好好体会。 乔榕的小雨靴应该早就坏掉了。其实在他搬走前,她都没怎么用过。住宅区的水泥地崎岖不平,常有水坑,她走路总是跌倒,雨天地面上潮,摔跤更是常见,她干脆不出门,即便非得出去不可,走不了多久就趴在了他背上。 乔维桑不想自家妹妹落汤鸡一样出现在学校,成为同学的笑柄。 想到乔榕茫然跌坐在人行道旁,衣裤全湿,后知后觉感到尴尬的样子,他轻轻笑了。 他突然希望几天后,南城能下一场大雨。 心中炙热,乔维桑闭上眼,吻得更深,喉结滑动全数吞咽。 越吃嗓子越干。乔榕动情时的反应远超他的想象,只要他吸一吸,舔一舔,就会有新的溢出,多到他来不及卷入口中。 舌尖探到穴口位置,他轻轻拨动,听到乔榕破碎的抽泣声。她现在还没收回手,但没有再推他,只是虚弱地搭在大腿内侧,像是自愿掰开腿让他舔。 花穴深处传来阵阵吸力,在穴口外逡巡也能感觉到那明显的力道,乔维桑试着将舌尖推入,小小的入口阻力过大,他使了劲才勉强挤进一小截舌尖。 乔榕哭了起来,扭着屁股想要躲开他。越是这样越是让乔维桑起了坏心,他探手夹拧那粒蜜豆,舌尖在她的穴口穴外搅动,水多得沾湿了他直挺的鼻梁。 穴口被他欺负地快速收缩,阴道内部的褶皱不断挤压着,铆足力气想要推出闯入者,乔维桑胯下硬得发疼,他试图想象自己被包裹起来的滔天快感,他肯定会抛开一切,把她干到下不了床。 居然还一脸天真的告诉他买了套,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乔维桑脑袋里充斥着见不得人的下流念头,在他的想象中,乔榕早已被他开发得烂熟,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他,即便乔榕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期,但和他臆想的情况相比,简直青涩到不值一提。的确也青涩到让他意外。 他觉得即便她以前有过其他人,肯定也没人比得过他,他会让乔榕对他上瘾,以后只有他一个。 乔维桑往后拨动头发,让自己动作更方便一些,宽阔肩头和手臂的肌肉收紧成充满力量感的弧度。乔榕正好拱起腰,颤巍巍地撑起身体,想要换个姿势逃开,但看到乔维桑淫靡的舔吻,还有充满张力,如同紧绷弓弦似的身体,胳膊一下没了力气,腰也软了下来。乔维桑抬眼看着她,眉峰凌厉,眼神深暗,仿佛把光都吸进了最深处。 他拨开阴蒂包皮揉弄。乔榕挺着腰,下巴后仰,嘴唇被咬到发白,最后终于被快感击溃,无法克制的叫出了声,她不知道自己声音有多大,只是毫无章法的叫他“哥哥”,“乔维桑”,一个字还没念完,下一个音就蹦了出来。 剧烈的快感使得穴口张开了些,乔维桑趁机顶入舌尖,舔弄她富有弹性的阴道壁。 乔榕的声音突然停下,乔维桑手背青筋凸起,最后一次加快速度和力道,满意的听到乔榕哽咽着大哭出声。 乔维桑依依不舍的收回手,抬起头,看到她瘫在床上,浑身是汗。 乔维桑直起身体,腹肌由于急促的呼吸节奏而更加分明,没有考虑更多,他并拢乔榕的双腿,压了上去,把自己的炙热插入她腿间,确定和腿心保持一定距离后,慢慢抽动。 乔榕还没从初次口交的快感中恢复过来,乔维桑啃咬她的乳肉时,她才不明所以地颤了两下,随后又低低地叫了起来。 她的嗓子有些哑,眼睛也红红的,乔维桑见她这么不经折腾,没有忍着,动了上百下后迅速离开,精液全数射到乔榕的肚子上。 乔榕许久才回过神,乔维桑正趴在她身上,耐心地安抚她,用指尖摹写她的每一处起伏和转折。他无法收敛眼中的笑意,见乔榕含着满眼水光懵懵懂懂的看过来,低头欲吻,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乔榕“你”了两声,抽了抽鼻子,拍偏他的脑袋。 乔维桑以还从未见过她哭得像今早这么频繁,颇为稀奇,他把毛毯扯过来,揉成没有棱角的包裹状,手法粗鲁地给她擦脸。 乔榕摆着脑袋,呜呜直哭。 她折腾得越惨烈,乔维桑就越想笑。他扔开薄毯,捏起她的下巴。鼻子红红的,睫毛一簇簇结在一起,嘴巴咧开,脸蛋皱成了包子。 哭起来和小时候一样丑。 “多大了?哭成这样丢不丢人?”他揉了两把,脸颊肉在他手里变了形。 乔榕怒视他,虽然狰狞,却丝毫没有震慑效果。 搁在十多年前,就算她像其他小孩那样耍小性子,也很少会严重到需要大人操心,一般都是乔维桑不轻不重地体力压制一番,更多的是用食物转移注意力。 与其抱在怀里哄,还不如买一片比脸还大的西瓜,让她抱着慢慢啃,吃着吃着也就想不起来刚才是为什么难过了。 现在没有吃的,乔维桑把脸凑近,说,“榕榕,你不是喜欢亲我的脸吗?要不要来一口?” 乔榕说不喜欢,你没洗脸。 乔维桑亲她的额头,“我都没嫌弃过你。”说完,他又往下亲,直到快亲到嘴唇,他才抬起头来。 清醒状态下的接触和零碎的回忆片段完全是天壤之别,乔榕因为觉得丢脸而生气,但其实全身心都在体会他的亲近,眼泪什么时候止住的都不知道。 乔维桑看她终于冷静下来,调侃道,“还是这么好哄。” 乔榕又拍了他一下,乔维桑捂着脸说好疼。 乔榕笑了,她拍的明明是后脑勺。 她不想去 “今日优惠:咖啡饮品七折起,草莓冰激凌买一送一。” 雨点蒸发,玻璃窗口布满一圈圈逐渐变得模糊的水印,乔榕看着左手边支起的小黑板,手心不断神经质地掐紧又放开。 背后海风袭来。叁个人走了过去。海鸥在远处尖叫。 美术馆背靠大海,她在美术馆对面的饮品店前等待两杯鲜榨果汁。一杯是她的,还有一杯是为那个许久没见过,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的女人。其实还有个年轻男人,但她说他不喝,让乔榕不用管他。 铁质靠背椅磕磕碰碰的声音在周围不断响起,几乎没有说话的声音,店员突然探出一只手,递给她一只冰激凌,奶油边缘嵌着一圈草莓片。 乔榕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给她的,连忙解释:“我没有买这个。” “活动特惠。”店员把蛋筒塞进她手里,利索收回手臂。 乔榕低头看着那圈红到疲软的草莓,无法不怀疑这只冰激凌的安全性。 会不会闹肚子? 她看起来有话要对自己说,最好还是不要吃,不能丢脸。 果汁杯从窗口推了出来,乔榕看到男人单独坐在角落的小桌旁,仰着脖子玩手机。另一个则靠坐在过道边的长条凳上,面对着美术馆和大海的方向,短发被风扬起,湖蓝色开衫被紧紧抱在怀里,显出窈窕身型。 乔榕没怎么考虑,走到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面前,问他吃不吃冰激凌。 “给我的?”郑荃故作惊讶地坐直了身体。 乔榕说:“是的,拿着吧。” 他用一种困惑又莫名满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乔榕,接过了冰激凌。乔榕这才转身去取果汁。 坐下时,身边的人笑着扭头,折下墨镜,挂在连体裤领口。 还是那么美,或者说,比五年前那次见面更漂亮了。干练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甜美,但笑起来又好像和当初没什么区别,高高挑起的眉峰如同自信的尖锐证明。她这样的外形,不管搭配什么风格的妆容,都会好看。 “麻烦你了。”她从乔榕手里接过那杯有着葡萄果肉的,乔榕给她插了吸管。 拿着剩下那杯,乔榕莫名满足,她只希望味道不要太差。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会光顾这种小饮品店的人,而附近再没有其他能坐下来聊天的地方。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徐菲再次解释,“我和他是家里长辈安排的见面,必须得出来应付一下,他也挺不想来的。” 乔榕说“嗯”。 “你应该毕业了吧?”她问。 “已经工作一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面,你还穿着高中校服呢。”她笑了起来,“弟弟应该也很大了?后来我一直没有机会再去拜访,阿姨身体怎么样?” “妈妈身体还不错,弟弟今年高叁了。”乔榕说。 “那就好。你家环境多好,我应该多去几次的。” 味道还不错,应该没兑水。乔榕轻轻咬着吸管。 “你刚才没认出来我,我就在想,是不是我这几年变化太大了......对了,你觉得是现在好还是以前好?” “都很适合你。” 她愉悦的笑,“你比你哥会说话。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问他喜欢长发短发,卷发直发,他睬都不睬,弄得我什么都不想尝试了。” 还是提起了乔维桑。 乔榕乱乱的想,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乔维桑喜欢什么样的外形。她曾以为乔维桑的取向就是徐菲这种。 “想起以前,我总觉得你还是个高中生。再过几年,估计你也得跟我一样被催着相亲了。”徐菲抬起了唇角,“有个那么帅气的哥哥,你的眼光肯定很高。” “我不打算结婚。”乔榕说。 “现在独身主义确实很流行。不要紧,你哥哥那么宠你,到时候万一被逼着找对象,他肯定不乐意,你找他帮忙说话就行了。”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还记得有一次拉着他出去逛街,我以为他肯定会很无聊的坐在旁边,没想到他居然很认真的跟我一起看。当时我以为他是在帮我选,可没想到他拉出了一条小码的浅绿色吊带裙。我说裙长不合适,我穿不了这么小的,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徐菲故意夸张地模仿,“他说这条裙子是不是很适合我家榕榕?” 乔榕咬住了上唇。 “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买,可能是又看不上了吧。” 她们安静了好一段时间。 再次开口时,徐菲语气变缓,似乎有些感慨。 乔榕想到乔维桑说过的话,一时不知对身边的女人作何判断,只有沉默不言,静静听着。 海风时强时弱,前几天一直下雨,略有几分咸味,徐菲的声音在风中时大时小。乔榕有的地方听清楚了,有的地方又好像没听见。她盯着地面砖块裂开的缝隙,爬出了叁只小蚂蚁,绕着一圈快要融化的冰激淋,徒劳无功地穿进穿出。 离开的时候,徐菲转过身,顿住几秒,回头拿出了手机,“要不留个联系方式,我前段时间刚回国,以后应该就留在缙安了。” 乔榕说好。存下了她的号码,给她打了个电话,也站了起来。 徐菲比她高出半个头,和简菡差不多的身高。简菡爱撒娇撒痴,徐菲则是落落大方。 乔榕难得自嘲,心想自己大概就是相形见绌的典范。 她站在原地,徐菲叫起郑荃,没喝完的果汁边落下一只麻雀。 冰激凌被他吃光了,两人转身后,郑荃扭头回来看了一眼,乔榕没有注意。 她在想,早上和乔维桑一起出门时,他立在那棵樟树的阴影下,周身披着细碎光斑的样子。 日光明亮时,他的瞳色纯澈浅淡,就算浑身亮晶晶,也不会掩盖那双眼眸的吸引力。 树叶在头顶抖动,送来一阵夹带小雨的微风。她后退着走了几步,在阳光下站定,对他伸出手。 乔榕闭上了眼。 不要慌。你会及时抽身的。他总要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风力逐渐加大,桌面上两只果汁杯倒下一只。没有加糖的青柠汁,酸中带苦,已经空空如也。 集合时,每个学生都带着厚厚一迭速写稿。乔榕也四处走动临摹了几张,但质量不佳。她不断走神,手上也没力气,不止钢笔打滑,速写板也总往旁边歪。 简菡给她数了一下,笔摔了七次,速写板掉了四次。 她调侃说,“某些人回家玩了几天,连画板都不会拿了。” 乔榕对此持保留意见。 她不在的时候,俞松剪了头发,整张脸毫无遮掩的暴露,削减了几分秀气,看起来成熟许多。他穿着条理分明的衬衣和休闲长裤,上午见面时,乔榕差点没认出来。 俞松对她的态度很微妙,似乎在暗暗较劲,乔榕看破不说破,眼下还能心平气和的共事已经很不容易,至少比一起尴尬要好。 学生列队上车,乔榕结束清点,下去时绊了一下,俞站在门边捞住她,同时在耳边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乔榕避开他的手,“不用了,我哥哥会来接我。” 乔榕转身去下一辆,俞松跟上来拉住她,语气淡然的说,“你不用这样躲着我,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如果你只想把我当床伴,我并不介意。” 他许久没提起这件事,乔榕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内疚和后悔,还有点害怕,性质和她小时候玩剃须刀不小心把乔维桑头发剃秃了一块差不多。她说,“别说这种话了,我觉得我们当朋友就很好。” “我不觉得。”俞松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说,“是你先引诱了我。” 乔榕努力追忆当晚细节,只觉得自己经验不足,拙劣不已,说引诱完全是抬举了。 她心虚道,“对不起,我现在不需要床伴了,你可以去找找更好的。” “现在不需要?” “以后也不需要。” 俞松变了眼神,“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如果有,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乔榕往后退了一大步,尽可能理智地解释,“你和我不是一类人,你不会缺人喜欢的,不要再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 “如果说,我不带感情,只是做爱呢?”他唇角抬起一抹弧度,眼神落在了她的胸口。 乔榕说,“不管怎样,我都接受不了。” “你这是自相矛盾。”他笑了,“乔榕,你有秘密,而且是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你肯定有喜欢的人对吗?” “你愿意这样想也可以。”乔榕扯开他的手,身心疲累。 俞松见她眼下挂着黑眼圈,又想起她今天几乎算是魂不守舍的状态,心软下来,“乔榕,我们好好说话。”他走得更近,几乎把她罩近怀里,“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你不会后悔的。所以,今晚一起吃饭好不好?” 他温柔要求,仿佛在哄小孩。 “俞松,我真的——”身后传来一阵拉力,乔榕止住话头,下一瞬,她跌入一阵熟悉的淡香。 乔维桑今天的古龙水味,苦苦的青柠混着香根草。 乔维桑没有打招呼便问,“你们在说什么?” 俞松从容微笑,“我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乔先生要是不忙,也可以一起去。” “你想去吗?”乔维桑的声音此刻变得低沉稳重,压在乔榕肩头的手施加了几分力气。 乔榕埋着脑袋,摇了摇头。 “她不想去。”乔维桑说,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俞松,“谢谢你的邀请。“ 俞松始终看着乔榕,没有任何避讳,乔维桑心生不平,不咸不淡道了别,带着乔榕转身。 “希望下次能有机会一起吃饭。”俞松彬彬有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乔维桑步子迈大,外套衣摆被风卷了起来。 pò㈠㈧GⅤ.Ⅴīρ 幼稚 乔维桑安静开着车,空调风力很小,乔榕身上搭着他的外套,一路都在睡觉。 昨晚没睡上几个钟头,早上情绪起伏太大,又守了一天学生,她早已精疲力尽。 直到呼吸不畅,乔榕才眯着眼睛慢慢醒转过来。 一睁眼就是那双沉静的眸子,乔维桑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她这边,注视着她,眼中有了笑意。 乔榕软在座位上,重新闭上眼,任他折腾。 良久后,乔维桑摩挲着她红肿的唇,哑着嗓子,十分有暗示性地叫她“榕榕”。睡了这么久,乔榕逐渐恢复了精神,但还没清醒到理解他的隐藏含义。 乔维桑只好先下车,把她从副驾驶掏出来,扛回别墅。 这个姿势让乔榕有一种被鄙视的感觉,她低头看着乔维桑翘翘的臀部,轻轻拍了一下。 有点硬,和她的不同。 于是她好奇地捏了把。 乔维桑轻“嘶”一声,迅速进屋关门上锁,把乔榕抛进沙发,二话不说扒她裤子。ⓟ哦➊⑧sм.c哦Ⓜ 乔榕脑袋充血,晕乎乎的,牛仔裤被扔在地上时,她问了句“干什么?”,乔维桑的巴掌已经落了下来。 清脆的响声,整个客厅都能听到。 乔榕抿住唇,脸臊得通红。 这么点小事,她以为乔维桑或许不会介意,没想到他这么小心眼。 “真小气。”她嘀咕。 乔维桑压了上来,“谁小气?” “我。” 乔维桑满意地在刚才打过的地方揉了揉。 乔榕眯着眼,感觉到他的大手爬上背后,探进了她的衣服。早上才做过没羞没臊的事情,没想到乔维桑又想来。她想打趣一下这个遮遮掩掩,勇气不足的家伙,但是乔维桑的抚摸恰到好处地让她觉得舒服,她哼哼着,不计前嫌,让他再用力点。 “你说什么?”乔维桑问。 乔榕:“大点力气,肩膀也要捏一捏。” 他停了下来,“你把我当按摩师了?” “你力气大,按得舒服。” 乔维桑说,“按摩可以,但要报酬。” 没过一会,乔榕光溜溜地趴在皮面沙发上,小声抱怨,“哥哥,有点凉。” 乔维桑把她抱着翻了个身,换做自己躺在下面。 “你怎么不脱?”她问。 “想看?” “想。”乔榕神情恳切。 乔维桑飞快解开纽扣,把衬衫领带一股脑扔到旁边,轮到裤子时,乔榕按住他的手,说,“我来。” 乔维桑躺了回去。乔榕不着寸缕跪坐在他的大腿上,双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腿间芳草压着他的裤褶。她的皮肤盈盈生辉,像热乎乎的牛奶,顺滑白皙。 他的反应更明显了。 乔榕看着那顶帐篷,隔着裤子抚摸,一只手包不住,她低下头,隔着面料亲了一口。 动作太过突然,乔维桑躲闪不及,直到乔榕趴下来滑开他的拉链,他大概确定她想干什么,立马坐起来把她捞进了怀里。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他说。 “就亲一下。”乔榕眼巴巴地扯住他的裤子,“哥哥,我想亲。” 乔维桑在乔榕嘴上来了一口,说,“亲到了。” 乔榕抵住他的额头,威胁他,“不准耍赖,不然我不喜欢你了。” “你敢?”乔维桑托住她的臀,站了起来。 忽然悬空,乔榕紧张地盘住了乔维桑的腰。她这才发现此时的姿势有多不合适,她什么都没穿,乔维桑好歹还有条裤子。 “你占我便宜。”她红着脸控诉。 乔维桑面不改色地承认,又说,“你不觉得你今天穿的衣服很好脱?”言语间,双手揉捏起乔榕丰润弹性的臀肉。 乔榕回击道,“哥哥,你是从什么时候想脱我衣服的?” “记不清了。”乔维桑一手固定住她的腰,抬步上楼。 “说谎。” 乔维桑用后背抵开门,房间里光线不足,他的脸半隐在黑暗中,轮廓分明,神情专注。“我没有说谎,我想要你的时候或许已经喜欢你很久了,榕榕,你也是这样,对吗?” 乔榕无从回应。她抱紧了乔维桑。 “那就要我。” 室内只有暖黄色的落地灯亮着,乔维桑的皮肤被染成了蜜色。 乔榕躺在床中央,在乔维桑分开她的双腿时,告诉自己心平气和,顺其自然。可是下一刻乔维桑突然躬下身体,打算像早上那样趴在她腿间。乔榕立马拱起来翻了个身。“我不要这样。”她扑倒乔维桑,“我要你进来。” “还没到时候。” 话音刚落,乔榕便怀疑的看着他,“哥哥,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不要瞒着我。” 乔维桑看着乔榕煞有介事的表情,缓缓问道,“什么?” 乔榕放轻语气,拍了拍他宽阔的胸膛,“我是说,如果你有心理障碍的话,不要怕,我可以帮你。” 乔维桑感知到什么,撑起身体问,“你为什么总怀疑你哥有病?” “我今天遇到了徐菲。”她不敢直视乔维桑的眼,“她对我说了些你们以前的事情。” 乔维桑静止不动,呼吸平缓,一脸等她解释清楚的意思。 乔榕不想多说,只道,“她问了我一些问题,我能看出来她很关心你。” “不用理她。”乔维桑漠然道。 乔榕闭了嘴。 她有些许惆怅,还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怔怔的坐在他身上不动。乔维桑放轻语气说,“不要想太多,就当没见过她。”说完,手上放肆起来。 被褥窝成一团缩在床沿,要掉不掉。乔榕挫败地在乔维桑身上趴了许久,面红耳赤,心跳如擂。睡意再次袭来时,她强打起精神说,“哥哥,我想亲你那里。” 乔维桑故意不懂,“哪里?” 乔榕握住他泌出液体的部位,“你亲了我,我也要亲回来。” 说这话时,乔榕唇瓣肿着,眼神也不太清明。乔维桑巡视着她布满淡淡水印的下巴和脖颈,没再开口。 过了片刻,乔榕臀部拱起一道圆润的弧度,伏在了他腿间。乔维桑担心会丢脸,在闭眼和不闭之间纠结了几秒,选了后者。 他得好好看着。 乔榕握着那根粗壮,上下撸动,眼神好奇中透出几分满足。随后,她在乔维桑既期待又紧张的矛盾视线中,凑得更近,在茎身上亲了一口。 乔维桑:“……?” 乔维桑决定再等等。可是乔榕已经抬起了头,手脚并用往上爬。注意到乔维桑难以形容的表情,她慢慢停下来,谨慎又犹豫的问了句“怎么了?” “你说的亲,就是亲?” 这下换成乔榕不解了,“亲不就是亲吗?” 对视半晌,她好像悟出了什么,“是不是感觉不到?我再来一次。” 于是她难为情地退回去,重复刚才的动作。 乔维桑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乔榕看到他捂住脸颤抖,还以为他在哭。本就忍着羞耻,此刻更添慌乱,她连忙过去扒开他的手,没想到乔维桑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乔榕静静看着他,趴下来环住了他的腰。胸腔震颤,她侧耳贴在他的左胸口,闭上了眼。 不一会,乔榕呼呼睡着。乔维桑屈起食指在她鼻子上刮了刮,笑道,“就这样还想学别人。幼稚。” 沂城气温急转直下。秋雨窸窸窣窣下着,冷空气停留不前,也没有撤退的迹象,冷冷的凉意渗透进画院,教室,宿舍,还有乔榕的被子。 第一天。第二天。第叁天 乔榕安安静静的等待乔维桑联系她,或者突然出现,和她见面。可是整整一个星期,乔维桑那边都处于半失踪状态,给他发送的消息不是每次都有回应,偶尔,隔上大半天后他才延迟回复一番,乔榕再发过去,又是一段时间的等待。 他肯定很忙。 直到快过去半个月,乔榕趴在床上组装简菡送给她的半成品乐高时,乔维桑打来了视频电话。 她穿着吊带睡裙,全真空,遮遮掩掩确认乔维桑那边只有他一个,才把手机支起来,放在床头。 “怎么穿这么点?”乔维桑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疲惫。 “因为要睡觉了。” “这么早就睡?”他在翻阅厚厚一沓文件,修长的手指不断翻过纸张,落笔时传来令人安心的沙沙声。 乔榕没有回答,“哥哥,你前几天都在做什么?” “临时出了趟差。”事关公务,他似乎无意多做解释,“在一个还没开发的热带海岛上,信号差,消息有延迟。” “那里有星期五吗?” “不仅有星期五,还有星期六,星期天,全都像仙女一样漂亮。” “那你还回来干嘛?” 乔维桑抬起眼,用笔帽敲了敲下巴,认真的回答,“因为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妹妹,要是我不回来了,她这么喜欢我,岂不要天天哭鼻子?她哭起来又那么难看,我肯定不能让她这么丢脸” 乔榕说,“你想留下就别回来,不用为难自己。再说了,我才不会为你难过。就算你在那岛上待一辈子我也不难过。”说完,她吸了吸鼻子。 pò㈠㈧⒢Ⅴ.Ⅴīρ 想吃 乔榕的一举一动都被收入视频录音,在乔维桑那边被放大释出。从小照看她的经验让乔维桑十分警觉,他想都没想就问,“感冒了?” 乔榕哼哼两声,专心致志地拼凑手上的活计,缓慢又精确。 “我错了。”乔维桑说,“我家妹妹貌美如花,人见人爱,千万人里都挑不出一个这么水灵的,我怎么舍得不回来。” 他又说,“就算没有飞机没有船,游泳也要游回来。” 乔榕想象了一下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你会失去方向,漂到天荒地老。” “不会的,我知道你在哪个方向。”他说,“我能感应到你。” “吹牛。不过放心吧,我肯定会先找到你,把你捞起来的。” “榕榕”乔维桑神情温柔,欲言又止。 乔榕咳了一声,接着又是一连串小小的咳嗽,她偏过头,捂住嘴巴,仿佛面对的不是屏幕,而是乔维桑本人。 “快去换件厚睡衣,你以为我不知道沂城降温?” “天气预报说等雨停了就会转暖,我看了气温趋势图,夏天还没结束呢。”乔榕顺了顺气,仔仔细细把城堡的屋顶装好才起身,拿起手机问乔维桑想不想看她换衣服。 乔维桑本来微垂着头,听到乔榕的话后,搁下笔,十指矜持地抵住。 视频像素模糊,乔榕只能勉强看出他的办公室不小,主要光源来自桌面照明灯,玻璃窗外的璀璨景观灯显露出室内的家具轮廓,横平竖直,神清气爽。ⓟ哦➊⑧sм.c哦Ⓜ “想看吗?”乔榕又吸了一下鼻子。 乔维桑重新捡起笔,“看什么看?赶紧去加件衣服。” 乔榕把手机扔到床上。 她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件卫衣外套披上。角落里有只米色收纳盒,里面是她可随意搭配的旧内衣,收纳盒上有只粉色的纸袋,里面装着叁套崭新的性感内衣。 因为前两天逛商场时顺手买下的这几块单薄面料,简菡直到今天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乔榕感觉自己就像只偷偷惦记上奶酪的小耗子,而且看上的还是那块最好的奶酪,而就在她快要接近,嘴都张开一半的时候,眼前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双闪着精光的大眼睛。 那就是简菡传达给她的信息,某种让人汗毛倒竖的窃喜,乔榕总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拿出“我就知道”这一类句式。 但简菡没有,简菡同时还关注着俞松,没有那么多精力来捉弄她。 注意力从乔维桑那里分开,她才骤然想起洗衣房的衣服。都快放了叁小时了。乔榕走到门边,谨慎拉开一条缝,确认走廊没人后,才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 迅速晾好衣服,回来时,她在简菡门前停了下来。 里面有声音。 等确认那是什么动静时,她有些惊讶简菡的大胆,但很快对话声又弱了下去,似乎刚才只是不小心漏出来的。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再次支起手机,乔维桑先是确认她添了衣服,然后问道,“换个衣服要这么久?” 乔榕说出去了一趟,接着把积木移到桌子上,在小床内侧选了个最合适的距离,靠墙坐了下来。 “要睡了?”乔维桑问。 乔榕低着头,滑下了卫衣拉链。 乔维桑过了片刻才意识到里面没有睡裙。胸口间是一道白色细绳,和不用刻意挤压的深深乳沟相互交错,宽松的外套脱下后,窄边的性感内裤也露了出来。她把双臂抱在胸前,似乎有些不适应。 乔维桑蹙起了眉。 “不好看?”乔榕问。 “好看。” “那你为什么皱眉?” “像素太差了,看不清。” “” 乔榕靠近了些,弯下腰时,手臂松开,细绳把乳肉勒出了一道印子。镜头晃来晃去,两团雪白也跟着跳动,乔维桑用笔敲击着桌面,声音低缓,“榕榕,再近一点。“ 闻言,乔榕把镜头怼在了脸上,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乔维桑扶额道,“你把被子盖上。” “不。” “盖上。” 乔榕缩进被子里,坚持不懈地举着手机。 “哥哥,我想要。”乔榕小声要求,两腿早已缠在一起。 “要什么?”乔维桑单手支颐,瞟着镜头。 “要哥哥摸我。” 乔维桑问,“摸哪里?” “摸小豆豆。”乔榕声如蚊呐。 乔维桑一下就听到了,乔榕的大胆让他挑起了眉,“小豆豆是哪里?能吃吗?” “能吃,哥哥吃过。” 乔维桑继续问,“吃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都要。” 被子里点亮小夜灯,乔榕把手机往下移动,在胸前定住。两块叁角形蕾丝面料紧紧绷在乳尖,隔着细密的孔洞花纹,能看到两小粒凸起的形状,和影影约约的嫩红色。 乔维桑巴不得能天天和她腻歪在一起,今晚的视频本有其他意图,但他不想把她吓到,没想到乔榕竟然开了回窍,还知道包装好自己。 他诱导着,“自己揉一揉。” 乔榕覆上一团,她的手小,无法握住,只能换着角度揉捏。饱满的乳肉从指缝间溢出,内衣面料时不时被扯动,乳首偶尔露出一点,下一刻又被重新掩了进去。 “哥哥,我想要你舔一舔。”她眼巴巴地说。 乔维桑恨不得能穿过屏幕,把她给拎出来放在办公桌上狠狠欺负一顿。 办公桌。 这倒提醒了他什么。桌面长宽比确实很适合躺人,纯木质,也不至于凉人。 乔榕小声叫了起来,“哥哥,好难受。” 一边的乳尖已经完全探了出来,小小红豆点缀着花样繁复的蕾丝,艳丽无比。乔维桑拿起手机,隔着空气亲了一口。 乔榕听见后就没闹腾了,好像这就心满立足了一样。 “榕榕,自己轻轻捏。”乔维桑说。 他的声音已有些哑,乔榕听到后,腿绞得更紧。她干脆把内衣扯下,两边乳果都暴露出来,手指玩玩这边,又弄弄那边,红得越发坚挺。她闭眼想象成乔维桑的手,断断续续的呻吟逐渐变得流畅,觉出了几分自得其乐的门道。 乔维桑见她抚慰自己的手法如此流畅,心中有些不平。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坚硬如铁的部位,心里的账本哗啦啦翻动。 体温逐渐升高,双乳传来饱胀感,乔榕小声道,“好痒” “哪里痒?” 她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秀发散乱,脸色绯红。乔维桑让她盖好,乔榕只好委委屈屈地把上身围住,岔开腿,掀起被子,正好露出腿心。 “这里痒。”她在腿缝处比划了一下。 浑身上下都裹得不露缝隙,只有大腿内侧留了出来,小小的内裤边隐约可见几根细软的毛发,她只是想尽量方便自己操作,也方便乔维桑看,没有深思这个画面的淫荡程度。 她把手机支在腿间,对好灯光,乖乖后仰。 毫无自觉的勾引,让乔维桑太阳穴处狠狠跳动了几下。 自从被乔维桑亲过之后,她仍旧觉得那里没什么好看的,但却也不像以前那样认为难看了,就像乔维桑的下面一样,有点儿丑,但她却很喜欢。至少因为这点,只要他想,那么自己就可以无所顾忌。 视频中,乔维桑的脸依旧沉着冷静,和阅览公务时差不多,但乔榕能感觉到他的紧绷。她说,“哥哥,你是不是也想要了?” 乔维桑解开领口衣扣,声音气闷,“你说呢?” 乔榕的脸逐渐变红。原来乔维桑心平气和跟她说话的时候,下面大概是硬着的。 浅黄色灯光下,乔维桑轻易注意到内裤中央颜色更深的湿痕,逐渐扩大,和臀下床单相连。 “榕榕湿得好快。”他轻佻的说,“不过榕榕那里太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进去。” “我我可以的。”乔榕说,“我可以吃进去的。”她把内裤往旁边推开,花瓣湿湿黏黏,折射出一片水光。 “自己掰开,看看你能不能吃下。” 乔榕把腿张得更开,两手食指分开花唇,里面更加湿润。她看不到自己的穴口,用手摸到位置,对乔维桑说,“哥哥,这里想要。” “要什么?” 乔榕支支吾吾。小说里的词看起来已经麻木,可是在乔维桑面前却令她难以启齿。她硬着头皮,说,“想要哥哥的下面。” 乔维桑见她羞涩,心里更加想要捉弄。“下面的什么?说具体点。” 乔榕头埋得更低,纠结几秒,她抬起眼,眨了眨,细声细气地说,“我想要哥哥的大肉棒。” 云吞 那双水光弥漫的眼依赖的看着他,乔维桑继续诱导,“哪里想吃?不许说下面。” 乔榕说,“小穴,榕榕的小穴想吃。” 乔维桑,“知不知道这里还有别的名字?” 乔榕不说了。 差不多也够了,乔维桑暂时停了下来。 乔榕在阴蒂上按压了几下,软软地靠在墙上,让水出得更多,随后用手指在穴口画圈圈,“哥哥,这儿……想让哥哥进来。” 说罢,她咬咬牙,打算探入一根手指。 “住手!”乔维桑突然提高音量,乔榕好不容易进去的指腹被吓得挤了出来,“这里只有我能进去,不许背着我自己玩。” “没......没有背着。” 乔维桑不讲道理的说,“反正就是不行。” 乔榕扁起嘴,在床单上磨蹭着,很快湿了一小块。 乔维桑盯着她腿心嫣红的蚌肉,把自己释放出来,“榕榕,摸一摸你的小豆豆。” 乔榕照做,不出一会就呻吟起来,手指时不时翻开蚌肉,小屁股在床单上扭来扭去。 她的淫态乔维桑不是没见过,但今天似乎格外的放浪。乔榕从小到大都是一幅天然呆过了头,反而显得冷静的样子,乔维桑本以为她会比较慢热,需要长久的调教磨合,但她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乔榕体质敏感,对于欲求也比他想象的大胆,这让他多了几分把握。 至于她到底是天生就是这样,还是有其他讨厌的人介入过,乔维桑不愿意,也不让自己去想。乔榕以后会是他的。只要这点得到确认,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小穴不断分泌液体,乔榕加快手速,小声叫着“哥哥.....哥哥......”乔维桑看着她敞开的大腿,裸露在外的私密地带,微喘道,“舒服吗?” “舒......舒服......”她闭着眼,脸色潮红。 乔维桑又说了些没羞没臊的话,乔榕被他低沉带喘的声音撩得骨头酥软,腰扭得更加欢快,手中动作也不再矜持,怎么快乐怎么来,没几分钟就到了高潮。乔榕身体僵硬地向后绷直,乔维桑看到她挺起腰,水淋淋的小穴彻底暴露了出来。他还远没到极乐的触发点,但只是看着乔榕因为自己说了寥寥几句话便泄了身,不禁热血奔涌,把这些天的存货全都交代了个干净。 乔榕花了好久才脱离高潮余韵,她拥着被子倒回床上,软软地问,“哥哥舒服了吗?” 乔维桑射得草率,仍旧硬着,却也不舍得再继续下去。“把被子盖好。”他叮嘱道。 乔榕乖乖把自己裹成了茧,脸颊红红的,皮肤盈盈生辉。“哥哥,我好想你。”她看起来有些委屈。 乔维桑隔着屏幕戳了戳她的鼻尖,“我也很想你。” 乔榕把脸埋进被子里笑,掩盖返潮似的羞耻。她听到乔维桑说,“榕榕,去请假吧。” 他又说,“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这是乔榕第一次坐商务舱。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睡觉,而是精神奕奕地盯着窗外。晚霞从艳丽到萎败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直到最后一线绵长的红光也消散在云层中,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厚着脸皮请完假,她一直处于兴奋过头,间接抑郁的状态中。 这一年的夏末对她来说简直就像奇迹。想要的,期待的,被她拥入了怀中。那怀抱无比温暖,她身心陶醉,但心里也明白无法延续太久。现在想来,她竟然贪心的希望乔维桑能继续拖延下去,让她能够晚一点再抽离。 天空暗下来不久,飞机接上了廊桥。 乔榕跟随人潮走向出口,没有看到乔维桑。 机场大厅也没有。 她径直离开,走到场外的那一刹那,扑面而来的窒热空气让她屏息片刻。一阵微不可查的风从身后吹来,神奇地止住了后背上刚冒出来的汗。 入了夜,天空仍旧被城市灯光照得泛白发亮。笨重的大团积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西推进,远处色调深沉的榕树和高大笔直的棕榈树连绵成片,直到变成一块形状模糊的斑点,消失在视野无法触及的地方。 出租车成排停靠,司机操着外地人无法识别的本地口音,乔榕走过去,与他沟通一番,钻进了后排座位。 她没有带多少行李:一本在路上看的书,一对耳机,手机充电线,纸巾,换洗衣物,新买的内衣,避孕套,润滑液。 她知道乔维桑会准备好。但她还是想自己带着。 路边的风景变化很大,一路往南,终点是大片老旧的低矮居住区。她在其中错综复杂的小巷里度过了十六个年头。 车开不进去,乔榕让司机停在那个熟悉的路口。明亮的街灯下,两列芒果树笔直向前。缅栀花期将过,地面铺着黄黄白白的花瓣。 一切都停留在最初的位置,路上没有人,这里像被荒废了一样。 乔榕独自走着,南城特有的闷热空气挤压着她的身体,将皮肤拍打出汗。后背还是湿了,她不该在来之前就心急的换上那套内衣,待会儿肯定会拧成皱巴巴的一团。 周围在拆房子,还没有波及到这里,但那远处高空能够瞥见的吊塔让乔榕觉得不安,她似乎能闻到水泥和砖块的气息,眼前灰尘涌起,蛮横地窜入她的口鼻,蒙住她的眼睛。 路面越来越窄,前行十来分钟,周围的景象慢慢活了回来。她闻到了各种食物的香气,听见南城口音的家常对话,粗鲁但高效。 乔榕找到了那家云吞面馆。 朦胧水汽中,她发现那已经不是当年的老板。一对陌生夫妻热烈地忙碌着,滚汤不断溢出鲜美的香味。过客匆匆。有人回头看一眼,回头看两眼,最后不太确定地走进去,融入简陋拥挤的就餐人群。 生锈的伸缩门边,有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背影,发型随意,肩膀很宽,看起来踏实有力。他低着头,似乎在小口喝汤。 一举一动都那么平常,但他坐在那儿,就是整个店里最引人瞩目的存在。 神情羞涩的姑娘想在他右手边的空位坐下,他伸出一只手压住凳面,摇摇头,脸都不抬。 不讲道理。 乔榕笑了。她看到的是以往许许多多不同时刻的乔维桑,每一个幻影都是她喜欢的,他们融合在一起,迭加出来当下的他,早已成为她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她走过去,正准备坐下,乔维桑又伸出了手,手指分开,牢牢占住这个对着风扇的位置。 乔榕说,“空位是留给谁的呀?” 乔维桑抬起头,或许是因为这身衣服,成熟的俊朗脸蛋竟显露出男孩的叛逆和神气。 “留给你的。”他说。 “这里只有你能坐。” 离开不过七年,乔榕却已经记不清路了。她惭愧地跟在乔维桑身后,像以前那样紧紧牵着他的手。 空气比记忆中还要闷热,树上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蝉叫,乔榕吃完云吞出了一身汗,干了又湿,头发也塌了下来。乔维桑也出了汗,看起来却没那么狼狈。她扯扯他的衣角,问,“哥哥,你是不是偷偷去报了那种打造个人形象的训练营?” 乔维桑乐了:“为什么这么想?” 乔榕在心里嫉妒的张牙舞爪。乔维桑和乔锦榆都长着一幅好皮相,怎么到她这里就只剩下了清秀?如果她能按照哥哥和弟弟的路线正常发育,现在肯定会是个超级大美女。 她把这话说了出来。 “原来你有这种困扰?”乔维桑若有所思。 乔榕发现眼前不远处就是那道铁门,紧紧关着,但院子里和窗口都亮着灯。 “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形象。”他说,“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关注过外表?头花?发卡?你从来没给自己买过。” 乔榕沮丧的问,“是吗?” 随后意识到好像还真是。 乔维桑停下来,锁链在他手中晃荡出清脆的声音。他推开了院门,“不打扮也好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卑?” 乔榕说,我不自卑,我只是嫉妒你。 乔维桑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不用嫉妒。”他说,“喜欢的话全都拿走,我的就是你的。” 卸下西装仿佛也卸下了正经。 “所以,我也要你里里外外都是我的。” 初次尝试 乔榕没有问关于房子的问题,普普通通的老旧民居,乔维桑足够有能力买回来。但是看到屋里的布置时,她还是吃了一惊。 少数家具大概被上任房主更换了,除此之外,大部分地方的摆设都和以前相同,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乔榕甚至怀疑打开衣柜会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旧衣服。 不过那些衣服被付佩华宝贝似的收走,乔维桑不可能找到同款,而且也没这个必要。 小时候觉得大得像城堡的房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她熟门熟路地跑到乔维桑的房间,一进去就闻到干净的被褥香气。她扑到床上,正想打个滚,想起身上的汗,乖乖坐了起来。 乔维桑把外面的门都锁好,拎着钥匙靠在房门边看她。乔榕也瞪着他。气氛变得不对劲,但又不是暧昧的方面。 想起前几天大胆的视频电话,乔榕红了脸,站起身,故作镇定地冲他傻笑。 乔维桑把钥匙抛到床头柜上,发出“哗啦”响动。他走近几步,乔榕正打算先拒绝,乔维桑转身从柜子抽屉里摸出一条浴巾扔给她,打发她去洗澡。 乔榕呼出一口气。 性感内衣现在一点都不性感了,她觉得这种傻兮兮的举动还是不要让乔维桑知道的好。小说看多了,她以为一回来就会铺天盖地干柴烈火,然而现实却只留给她一身粘糊糊的汗水,还有乔维桑的“先去洗澡。“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涮干净后,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颇有兴致的摆弄着桌面上那些失而复得的小玩意。这些杂物肯定是她们离开后,乔维桑特意过来收捡好的。他肯定花了很多时间,直到房子回来的那天,这些小东西才得以从记忆的储藏室现身。 到了隔壁,乔维桑也已经洗好。他赤裸上身靠在床头,眼眸半闭,似乎正在养神。乔榕嗷呜一下扑上去,乔维桑接住她,上下看了看,“不穿睡衣?” 乔榕就裹着一条浴巾,头发也还是湿的。 “没有带。”她说。 “那就穿我的。”乔维桑下床,在抽屉里摸出一件t恤,扔到她头上。 屋子里开了空调,确实有点凉。乔榕套上,衣摆盖住了半截大腿。 乔维桑取出吹风机,让乔榕把脑袋搁在床沿,盘腿坐在地板上给她吹头发。 乔榕被他时不时地按摩弄得昏昏欲睡,头发干燥后,乔维桑把她抱到小床内侧,躺在她身后,轻轻圈住她的腰。 乔榕无意识地朝他的方向靠拢,直到不剩一丝空隙。 天空雾蒙蒙的,覆盖着层层灰云。 密闭的房间把暑气阻隔在外,间或听到几声鸟雀声,很快消失在远处。 乔榕把脑袋埋进枕头里,轻轻喘息着,胡乱猜测现在的时间。 她朦胧中意识到外面没有蝉鸣。 曙光未现的时候。 乔榕没有转身,她知道乔维桑和她一样醒着。随后,她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服被身后的人掀了起来。 谁都没有先说话。 乔榕心跳得很快,背后传来的震颤同样明显。她意识到乔维桑在抚弄自己的头发,接着是肩膀,手臂,腰窝,臀尖。 她没有穿内衣,白白净净的两瓣肉臀,乔维桑挪过来,抵上了臀缝。 乔榕脑袋还没清醒,下面的小嘴就开始冒水。 他的动作缓慢而耐心,乔榕一动不动地感受他指尖的动作,感受和他肌肤相亲的部位。 她急得想哭,却又希望能更慢一些。 乔维桑准确地找到她的小肉蒂,似乎想到什么,在她耳边轻笑。热气呵得乔榕直缩脖子,脸也跟着发烧。 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放过了那里,转而揉捏她柔软的胸脯。 乔榕骨架不大,在乔维桑怀里蜷着,孱弱得像一只雏鸟,发育良好的胸脯在他手中刚好一握。 乔维桑的动作逐渐变得急切而有力,乔榕把脸地埋在枕头里,喘息转化为呻吟。 “哥......哥哥,轻一点。”她低声要求。 乔维桑好像没听见,手中愈加肆掠,乔榕只觉得两团乳被他揉得发胀,乳尖却酥酥麻麻的,得不到安慰。她想要自己捏捏,手指才刚碰上去,乔维桑就迅速捉住,“不许摸。” 乔榕清醒了些,尴尬地缩回了手。 “榕榕发育的时候都吃了什么好东西?”乔维桑在她耳边问。 乔榕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没有回答他。 乔维桑挤压着那两团圆润,怎么都玩不够似的。他翻了个身,依旧贴在她身后,让她面朝下。乔榕的乳儿垂在空中,乔维桑用手掂量,一边亲吻她的后颈,一边把手探到前面安慰乳尖。 他的呼吸粗重了些。“榕榕的形状真好。”他咬住她的耳垂,气息不匀地笑,“让我占了大便宜。”说着,他松开一只乳,把她压实,手滑到她的柔软丘壑。已经湿透了。 他在外面按压着,偶尔滑到菊穴外绕一圈。他发现乔榕似乎特别紧张他摸那里,只要手指一过去,她就捏紧枕头,臀部也绷得翘起。他默默记住她的每一个反应,最后来到肉蒂,有一下没一下按压。 没过多久,乔榕就被他撩拨的扭起了屁股。乔维桑故意把手摊平,她居然还知道自己去找他的指尖,湿乎乎地蹭来蹭去。 乔维桑拨开她的头发,轻笑道,“这就忍不住了?” 听他说完,乔榕才反应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乔榕背上已经出了汗,乔维桑担心她着凉,把空调温度调到了二十七。乔榕见他离开,起身去看,乔维桑又贴了回来。 臀后的硬物形状明显,乔榕只觉他那里又粗又壮,想到书里的描述,身体彻底软下来。 乔维桑再次掐住了乔榕充血的肉蒂。 他的手劲比乔榕大,指腹也比她粗糙。弄了不多时便有水淌了下来,乔维桑捻开阴蒂包皮,直接触上阴蒂头,乔榕拱起腰想要躲开,他用长腿把她的膝弯顶开,手指动得更快。 “哥哥,不要这么快......嗯,啊........”姿势的变动让乔榕毫无退缩余地,只能求他停手。 乔维桑果真慢了下来,手指离开时,乔榕臀部后抬,似乎要追着他的手一起走。乔维桑把过多的水抹在她的大腿内侧,趁她不备,探出两指检查穴口。 还是很紧。 乔维桑耐心地等到乔榕呼吸平复,继续安抚阴蒂。 “哥哥,别……轻一点......” “别轻一点?”他坏心眼的问,屈指弹了一下。 乔榕呜呜地哭了出来,“好痛......好痒......不要这样......” 其实乔维桑几乎没有用力,乔榕的娇嫩让他有些无措,一时停了下来。 乔榕断断续续道,“要……摸,但不许那么快,不许用力......” “不快怎么让你舒服?”乔维桑将她的腿弯分得更开,防止她往其他方向躲。 他躬身顺着乔榕的脊柱往下亲,指腹慢慢摩擦小花瓣,传出足够两人听清的“唧唧”水声。 乔维桑揶揄说,“哪来这么多水?还没进去床单就湿了。” 乔榕小声叫着,装作没听见。就在她渐入佳境时,乔维桑猝然开始用蛮力欺负肿胀的肉蒂,乔榕还没叫出声就弹了起来,“你……你慢点......呜呜......太快了,太快了......” 乔维桑心想这还只是在外面,要是用这样的速度干她,指不定得叫多大声。 “快,快......嗯啊......哥哥快点......榕榕,好舒......服......” 她的话音逐渐颤抖,乔维桑明白这是快到了,又是十来下狠狠地挤压,乔榕僵着身体定住,“嗯啊......到,到了......哥......哥哥......” 声音越来越小,乔榕松开枕头,无力地趴在床上,两腿大大分开,洇出了一片地图。 放松点 乔维桑把乔榕抱进怀里,安抚高潮后茫然无措的她。 等到颤抖慢慢平息,他尝试按压穴口。 乔维桑啄吻她的耳朵,“放松。” 乔榕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放松,但乔维桑仍旧没法钻入,他看着乔榕的眼睛,故意羞她,“这么紧,是不是不打算让我进去了?” 乔榕转开脸,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动,一幅随你怎么办与我无关的样子。 他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舒服了就不理我了?乖,把腿分开点。” 乔榕自觉地张开腿,乔维桑提起她的膝窝,把她别成M形,凑近穴口认真观察。 “榕榕不害羞了?”他问。 乔榕正处于心平气和的贤者状态,只是声音还是没什么力气,“哥哥喜欢看,我就不害羞。” 乔维桑轻笑一声,抬高了她的臀。 乔榕下身悬空,背部离开床面,只有肩膀支撑着身体重量。她睁圆了眼,直觉不好,“哥哥,你要干什么?” 平日不苟言笑,被简菡夸作“高岭之花”的人此刻盯着她的花穴,语气淡然,唯独气息不太稳,“既然不害羞,那就看着我是怎么舔穴的。” 他加重了“舔穴”两字,只有特别熟悉的人才能听出其中的调侃和恶意。 话音刚落,乔维桑低头含住了她鲜嫩的小花朵。 快感卷土重来,乔榕捂住嘴,身体完全提不上力气。 乔维桑埋在她腿间吃的认真,与她视线相接时,眼里闪过笑意,随后又是重重一舔。 乔榕打着激灵,不再掩唇,小声要求道,“哥哥......上面。” 乔维桑闻言含住肉蒂,用牙齿轻碾。 被他口过两次,乔榕逐渐习惯这种轻飘飘的感觉,舒服地浑身发颤。 高潮过一次的身体比刚才更敏感,乔维桑没怎么费力就把她再次送上了顶峰。 乔维桑被她泌出的爱液吃的一干二净,乔榕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采阴补阳的妖怪。 他没有就此放过她,舌尖不怀好意地在乔榕穴口试探,随后缓缓进入一小截,勾起一点弧度,扩张她的膣肉。 口中尽是她的味道,乔维桑喉结滚动,不顾乔榕地推阻,在她的小穴中缓慢翻搅。乔榕被他的侵入弄得又是快活又是难受,眼泪汪汪地咬着手指哼叫,身体不断绷直。不久,她精疲力竭,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哼都不哼了。 乔维桑见她意识不清,心中不舍,正打算要不再缓缓时,舌尖的动作忽然变得顺畅起来。他犹豫片刻,没有放过机会,卖力地舔舐吮吸。 渐渐地,穴内升腾出陌生的空虚感,乔榕捏起床单,又松开手指,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 几分钟后,乔维桑直起身子,在穴口缩紧之前把指尖探了进去。 乔榕扁了嘴,想要躲开。乔维桑趴下来安抚乔榕,“榕榕别怕,放松一点,哥哥不会让你疼的。”经过这番艰辛开拓,乔维桑直觉她大概是第一次,语气温和,“乖,我们慢一点,哥哥等下让你舒服,好不好?” 乔榕含泪点头,乔维桑刺激着她的乳尖和腰部,右手食指坚定地冲开肉壁,一鼓作气整根纳入。 穴肉紧致得过分,乔维桑见没有出血,放下心来。他叹了口气,抵住乔榕的额头,“我们榕榕这么怕痛可怎么办?” 乔榕满脸是泪,抱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吻他的唇,乔维桑连忙躲开。 “哥哥,你不愿意亲我?” 乔维桑担心她嫌弃那股腥味,说,“我去漱口。” “没事的,我不嫌弃你。”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乔维桑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他永远不会告诉乔榕,他曾经不止一次谋划过把她带来这里为所欲为。如果她不愿意,那就用绑的。在她来缙安找他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这段时间的准备,只为清扫和还原这里的布置。 得知她的心意后,乔维桑反而犹豫了。他为自己的无耻而羞愧,但又更加无耻地开心到颤栗。他不怕任何人和事,只怕乔榕不爱他。 乔维桑眼神中的复杂情愫让乔榕愣了神,不知怎么心中忽然一酸,她贴上乔维桑的唇瓣,撬开他的牙关,主动和他纠缠。 乔维桑将中指抵在穴口处,他本以为乔榕会躲,但她没有,反而将腿分得更开。“哥哥……”她脸上泪水汗水糊在一起,可怜兮兮地笑了,“进来啊,快点做完吃早餐,我好饿。” 第一次 乔维桑从抽屉里取出润滑液,倒了满手,又挤在乔榕的穴口,来来回回几次,在乔榕带着哭意的呼吸声中插入两根手指。 乔维桑不忍面对乔榕的表情。 或许是他运气好,没过多久,他触到一处极难察觉的凸起软肉,乔榕在被摸到那里时,浑身像过电一样抖了起来,逸出几声痛苦愉悦交织的呻吟。 乔维桑试探许久才确定那儿是她的敏感点,他心里有了着落,微屈手指,小幅度抠弄那块软肉。 乔榕如同一滩烂泥,任他摆布,时不时被刺激得弹起。乔维桑及时安抚,手指灵活地撑开又收拢,重复了上十遍,穴口终于被扩张开来。他比对自己的前端,差距有点儿大,但已经是他能撑开极限了。 乔维桑褪下裤装,不太熟练地套上避孕套,把剩下的润滑液全都倒在了茎身上。他俯下身,温柔吻乔榕的眼睛,脸颊,和嘴唇。 乔榕回过神来时,穴口已经触到一块坚硬的伞状凸起。她害怕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乔维桑轻抚她的脊背,叁根手指撤离的同时,龟头用力陷了进去。 他把乔榕的腿折在胸前,在乔榕不小心抓了他第五下时,他终于破开层层阻碍,把滚烫的前端埋入了花穴。 乔维桑低头查看乔榕的情况。没有受伤。 乔榕的脸颊和唇瓣潮红得不正常,乔维桑吻开她的眼,关切问道,“痛得厉害?” 乔榕摇了摇头,索要他的吻。 唇齿相依,乔维桑和她对视着,不敢随意动作。乔榕缩了缩花穴,小声催促他接着进来。 直到入了快一半,乔榕忽然痉挛了一下,乔维桑闷哼一声,下体被裹得发痛。 他立马停下来,问怎么了? 乔榕说不出话,只是摇着头,花穴不断缩紧。 两人都不好受,静静僵持着,汗如雨下。 乔榕缓了好一阵,乔维桑才能再入,但顶多只能纳入叁分之二。在乔维桑看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把乔榕的手带到穴外,让她感受那剩下一截火热。 乔榕的种种幻想消失得不见踪影,她只觉得恐怖,并希望乔维桑能小上几个尺寸。现在还未完全进来,肚子仿佛都快被他顶穿了,她连呼吸都吃力。 她向乔维桑传达了这个愿望,幼稚的问他,“能不能缩小一点?” 乔维桑沉默的看着她,随后往外抽动小一截,在乔榕吸气时,又重新顶了回来。 身上的汗落在了乔榕身上,他说,“不能。” 他还说,“大点会让榕榕更爽。” 爽? 爽个大头鬼啊!! 乔榕瑟瑟发抖,虚软着声音让他不要动。 乔维桑隐忍着等她适应,终于,乔榕说,“......哥哥,动一动吧。” 乔维桑忍住快速抽插的欲望,缓慢地挺动着,没过几下乔榕口中又逸出难耐的呻吟。乔维桑叼住她的乳尖,像婴孩一般吮吸。感觉到穴内又开始大量出水时,他加大了抽送幅度。 快了之后就不想再慢下来,乔维桑细细感受着身下传来的压迫感,抽送十来下后,大概确定了敏感点。他换了个角度,全力撞击那团凸起,时而停下碾磨一阵,接着重复动作。 乔榕只觉得穴肉都被他欺负了个遍,每处褶皱都被毫不留情地碾过,快感与痛感相互交织,她呜咽着,生理泪水掉个不停。 乔维桑见着乔榕终于能够接纳自己,立马放过她的敏感点,转回正常抽插,幅度和力道都稳稳拿捏着,始终不过于激烈。 “榕榕的小嘴会唱歌。”他粗喘着,不放过调侃她的机会。 乔榕早就听到了。不止水声,这张床年代久远,从乔维桑前后挺腰时,就已经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 她毫无保留的敞开身体,接纳乔维桑,迎合他的侵犯。 他们是同谋。他们终于系成了一个死结。 火热在穴口进进出出,十数次快速操弄让乔榕哭叫着想逃,乔维桑连忙稳住呼吸,乖乖慢下来抚慰她。 “难受了?” 乔榕抽噎说没有,抱紧他,却摸到了几道抓痕。 “这是我抓的吗?”她不敢置信地问。 “不是你还能有谁?”乔维桑把脸埋进她的胸脯,“你刚才抓的好用力,特别痛。” 乔榕触摸着,心怀愧疚。乔维桑停了半晌,忽然一记有力的顶弄,惹得乔榕差点又抓上一道。 乔维桑蓦然疯了起来,乔榕没办法让自己叫的体面,语不成调,连表情都没法控制。她以为自己会很争气,能掌控局面,没想到最后还是乔维桑主宰着一切,像是小时候被他修理一样,但是他现在修理的是她的花穴。他用他的阴茎撕裂了她,在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痕迹。 五天。他们有整整五天时间。这五天里,她要记住所有的细节,所有有关乔维桑的细节。 “在想什么?”乔维桑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挑起了她的下巴。 身下侵犯未歇,乔榕刚想说话,转眼就变成了呻吟,“太大……了......慢,慢点......” “不信,你明明还有力气走神。” “真,真的......哥哥,慢,慢点......不......不行的......太快......” 乔维桑摸上她的臀肉,满手湿滑,像尿湿了一样,床单上更是惨不忍睹,润滑液和她的淫水混在一起,床垫大概都被浸透。 他用手指检查穴口,弹性尚佳,没有撑裂的迹象,他便起了坏心,想把剩下那段也给插进去。乔榕察觉到他的意图,卯足了劲掉眼泪,不许他再进来。任乔维桑怎么服软加诱哄都不同意。 乔维桑妥协了,两人搂在一处,你来我往,倒也惬意松快。 过了一刻钟, 乔维桑考虑到她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也不再强守,对准花心猛顶了四五回,在花穴的痉挛紧缩中交代了出来。 乔榕在他彻底退出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笑起来, “哥哥,这是你的第一次吗?” 乔维桑表情定住,看起来有点呆,想不通她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是徐菲姐姐告诉我的,她说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没做过,她甚至怀疑你身体不行。” 乔维桑眼神发生变化,乔榕忍着笑问,“哥哥,这些年憋得难受吧?” 乔维桑默不作声,一把将她提溜进怀里,轻轻松松跳下了床,“我看你精神挺好的,要不在浴室里来一次?” 乔榕不说了,闭上眼睛装死。 淋浴的时候,乔榕打着瞌睡,隐隐约约听见乔维桑嘀咕道,“如果能等到你,憋多久我都愿意。” pò㈠㈧⒢Ⅴ.Ⅴīρ 我听话 阴云密布,但又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乔榕把脸贴在凉丝丝的窗玻璃上,鼻尖压出圆圆的浅红色。 他怎么还不回来?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院门口,乔榕无法控制的想到一些不好的可能性: 会不会有人认出他,拉着他说闲话?会不会有人知道现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会不会有熟人一时兴起想要来这里坐坐? 她不知道乔维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还没洗完澡她就睡着了。这一觉比想象中要短,睁眼时,还没到八点。房间里安静不同寻常,她软着手脚爬起来,到离门口最近的会客厅等他。 铁链一圈又一圈地搭在大门栏杆间的缝隙上,逐年剥落的锈迹在水泥地面留下明显的深色印记,弯弯绕绕的很不好看。 乔榕不让自己多想,继续抬头看云。 大团大团的,坚定不移地向固定方向漂移。高空风大,却怎么都吹不散。ⓟ哦➊⑧sм.c哦Ⓜ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响动,她连忙坐端正,不再贴着窗户。 乔维桑手里拎着豆浆杯,还有几只白色纸袋和纸碗。他一边扯开锁链一边看往她的方向,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在这里。 乔榕现在只想飞奔过去看他买了什么好吃的,但乔维桑走得慢悠悠,不仅如此,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拨弄花圃里仍然旺盛的矮牵牛,故意吊着她的胃口。 乔榕眼巴巴看着,肚子饿得咕咕叫。 乔维桑直起腰,冲她笑了笑,带着几分作弄意味。乔榕预感不好,果然,他走到窗口,隔着一片被擦得锃亮的玻璃,从纸袋里掏出一只白又软的米糕,干脆利落地咬了一口。 乔榕咽下口水,拍了拍窗户,“快点进来,我好饿。” 乔维桑慢悠悠地吃掉米糕,还喝了一口豆浆。 “真幼稚。”乔榕嘀咕着挪下凳子,转身离开。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乔维桑倚在了门框边。 “谁准你穿这样就往窗户边坐的?” 饱受摧残的部位肿痛着,没法穿内衣,乔榕只套了一件乔维桑的旧衣服。一件白色男士背心。 乔维桑语气不太好,“以后不许这样了。” “这里这么偏僻,没人会过来。” “是吗?”乔维桑支起手肘撑在墙上,微眯双眸。 乔榕立马改口,“我听话,以后再也不会了。” 乔维桑表示满意,摸了摸乔榕的额头,随后关了温度过低的空调,打开风扇。 早餐的味道和记忆中出入很大,乔榕问他是不是原来那几家店换老板了,乔维桑说这一片城区衰退得太快,很多老住户已经搬走,走很远才能找到一家早餐店。 乔榕想到昨晚看到的景象,街道安静得不同寻常,许多小店面是封闭状态,窗口漆黑一片,偶尔几家亮着灯,也没什么活气,更是听不到小孩子的吵闹声。 而这栋小楼更是处于居住区的边缘地带。 她突然觉得,南城就像一颗不住蹿高的大树,新生枝叶伸展抽苗,而她和乔维桑所在的这片城区,只是一片长期营养不良而提前抽缩的枯叶,不需要任何外力,迟早会无声无息地凋零,在半空中崩裂成一阵齑粉,遁入风中,了无踪影。 再过几年,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地方,这些房子和街道也将不复存在。 她吃不下了,搂着乔维桑不放手。 “不舒服?”乔维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乔榕摇摇头,“哥哥,我们自己在家做饭吃,我想吃你做的饭。” 乔维桑说好,“想不想出去玩?” 乔榕说不用。她现在只想和乔维桑待在这里哪都不去。这栋房子是他们的秘密花园,是他们不受干扰的小小领地。在时间还没有抹掉一切之前,她要尽可能多的捉住一些东西。一些足够重要,但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 小时候,乔榕幻想过有生之年要把家里所有的房间都睡一遍,但她从不觉得自己能有机会完成这个目标。直到现在乔维桑告诉她,所有房间都被收拾出来了,她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乔榕很心动,然后回了自己的卧室。 乔维桑在隔壁处理公司邮件的时候,她趴在床边地下,往里看。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她又爬上凳子,站在有着双开磨砂玻璃门的老式书橱前,伸出手往柜顶摸索。 连灰尘都摸不到。 最后,她在粘满卡通贴画的抽屉里翻出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一只简陋的碎花纸盒,里面有些已经分辨不出用途的小玩意,最下面是一本书,塑胶封皮发软起泡,中间的矩形插图是一个靠在椰树旁的比基尼少女。 乔榕尴尬到耳根滚烫。 这本书是某位房客离开时落下的,被乔榕捡到,一头雾水地看了一般,又一头雾水地被付佩华发现收走。她挨了顿骂,过了几天,付佩华晚上来到她的房间,给她上了堂基础性教育课。 她还记得付佩华语气严肃的说: “不要让任何人触碰自己的胸部和下体,就算是亲人和好朋友也不行,如果发生了这种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 那时的乔榕刚上初中,对她说的话似懂非懂,但还是麻利地点头说记住了。她想当然的认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到了她十五岁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付佩华把书还给了她。 乔榕收了起来,没有再看,搬家时也没有带走。直到不久的未来,她回想起这本书,才恍然发现里面都是些女性视觉的色情小故事,充斥着大量暗喻和心理描写,算不上黄暴,但足以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一个又一个自我安慰的晚上,乔榕把那些健壮阳刚的男主角替换成乔维桑。他们不断变换着身份,不变的是浓重的欲求和渴望。 乔维桑肯定也看了这本书。 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有那些奇妙幻想? 情真意切、笔触细腻的性爱描写让乔榕坐立不安。 她悄悄地高潮了一次,欲望并没有消退,反而愈加强烈。经历了第一次,她并没有体验到书中夸张的快感,只有一种快要被撑裂的胀痛,难受到连气都出不匀,比跑完八百米测试还崩溃。 乔榕岔着双腿,有些茫然。 她决定缓一缓,拖到乔维桑也想要的时候再说。他很长时间内都端着一幅冷静自持的样子,就连在床上的时候也清醒的不得了,论思想的下流程度,乔榕觉得他大概不如自己,并且觉得这家伙起码要等到明天才会有所行动。 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对乔维桑信任过度,错得离谱。 这天晚上才睡下不多久,乔榕便惊慌地睁开了眼。 一片漆黑。 过了会,她分辨出乔维桑的身型轮廓,正要问他,腿间的硬物再次动了动,暧昧地摩擦花唇。 臀部下方湿湿的,乔维桑用了润滑液。 乔榕抱着一丝侥幸,“哥哥,我好困,明天再说吧。” 她看不清乔维桑的表情,只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呼出一口气,说:“不行。” 他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了一口,埋下头啃咬她的乳肉。 在乔维桑的挑逗下,乔榕逐渐分开了腿。坚挺的前端正对入口,时不时试探性地耸顶两下,乔榕缩着屁股往后躲,乔维桑强硬地把住她的腰,把她牢牢地困在身下。 力量和体型的悬殊对比让乔榕的身体愈加酥软,她放弃了反抗的心思,随之而来的是下体传来的强烈渴望。 她能感觉到花穴内部急促收缩着,想要吞进什么东西,把每一处软肉都按摩一遍才好。 乔维桑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变化,伸手在穴口按压几圈,食指像条灵巧的小蛇一样朝里钻研。 乔榕的反应比早上舒缓了些,没有掉泪,也没叫疼,只是轻轻哼叫。乔维桑一边用拇指指腹按压阴蒂,一边刮挠肉壁,没多久,乔榕抱紧他,哭喘着泄了身。 出了不少水,手指湿淋淋的,乔维桑拿出来刮了刮乔榕的脸蛋。“榕榕的水。”他声音带笑,接着,乔榕听到了吮吸的声音。 黑暗中,乔维桑盯着她,把手指舔了个干净。 乔榕红着脸躲避他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骤然被捏住下巴,两根修长的手指探进了她嘴里。 乔榕处于快感余韵,没力气应付,象征性地用舌推开他四处搅动的手指。她的舌小又软,动作起来软弱无力,反而显得色情旖旎。乔维桑夹住她的舌,滑动揉捏着,另一只手继续扩张花穴。乔榕发出不安的啜泣声,乔维桑恋恋不舍地抽出手指,吮吸她沾满唾液的唇瓣。 “妹妹。”他低喃。 穴内多了一根手指。 乔维桑的顶端不断在她的大腿内侧顶戳,留下湿湿的印记。 “我的妹妹。”他继续说。 乔榕被他的声音撩拨得不住缩紧,乔维桑探不进第叁根指,干脆狠狠地在穴内搅了一圈。乔榕弓起腰,他抽出手,龟头强横地往里顶。 pò㈠㈧⒢Ⅴ.Ⅴīρ 笔记 乔维桑只是埋入了顶端,乔榕就觉得要被塞满了。缓过来后,乔维桑低笑着亲吻她的耳朵,“榕榕真棒,一下就吃了进去。” 乔榕难受得紧,一门心思想把他推出去,她努力收缩盆底肌,乔维桑忽然顿住,随后使劲往里入了一小段。 “想夹坏你哥?”他声音低哑。 乔榕差点没背过气,根本抽不出精力回答他。矛盾的是,她既希望乔维桑抽出去,又希望他能直截了当地狠狠捣进来。 肉壁不断蠕动着,说不清是推拒还是想要往里纳入,乔维桑闭上眼,手指在穴口徐徐转圈。 伞状的灼热无情碾开嫩肉,他顺利塞入半根。 乔榕咬住唇,发出几声不安的抽泣。乔维桑勾引似的俯身说,“我知道榕榕很想要。” 他拂开乔榕脸上的发丝,“你看到哪一章了?那个男人在小巷子里给她口交?” 乔榕好不容易找回呼吸节奏,凶巴巴的怼了回去,“我就知道你偷看了!” “偷看?难道不是特意给我留的?” “谁给你留了你流氓。” “你更流氓,才多大就看这种书?” “……”ⓟ哦➊⑧sм.c哦Ⓜ 乔榕觉得如果说自己那时候没看出来这是黄色小说,他肯定不会相信。 其实乔维桑早猜到她肯定是从哪里拣来的,多半看不明白。他只是想看到乔榕被堵到语塞,然后迁就自己的样子:他贪心的想要收集所有她在乎自己的证据。 乔维桑找到她的手,十指交叉,腰部积蓄着力量。 “书比我好看?想要就直说,榕榕想怎么玩都可以。”他抽出来,龟头卡在穴口,紧接着又轻轻地撞了回去。 乔榕张皇失措地叫出声,随后惊恐地发现比早上更深了些,而且乔维桑还蠢蠢欲动想要继续往里钻。 “哥哥,不能太多了”她慌的语无伦次。 乔维桑轻轻啃咬她的咽喉,“都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乔榕还是不答应,乔维桑再叁保证不会伤害她,乔榕惊恐地摇头,最后乔维桑沉下语气,威胁她用其他条件来交换。 下身塞着硬物,乔榕的判断力直线下降,不明不白地包揽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 乔维桑卧室的床垫还晾着,这晚他们在乔榕的床上折腾。这张床更小,弹簧也更软,轻微动作就吱吱呀呀的响。乔维桑小心护着怀中人,不疾不徐地耸顶。 床垫极有规律地晃动。 乔维桑似乎捉到了一些诀窍,始终保持轻缓节奏,挠痒痒似的碾开肉壁褶皱,浅尝辄止地逗弄她,然后再慢慢深入。 忍过起初的不适,让人战栗的快感潮水般汹涌而来,一阵强过一阵。没过太久,乔榕骤然体验到一种比阴蒂高潮更为深邃悠长的快乐。她抱紧乔伟桑,许久都没松手。她终于明白了简菡曾经描述的“飘上高空”是什么意思。 乔维桑压着她冲刺的时候,两人胡乱吻作一团。乔维桑整齐的眼睫毛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动作急切又幼稚。汗水和体液混合在一起,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最后几记深顶,乔榕主动盘住了乔维桑的后腰。他抵住她的额头,随后倒下来翻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大面积的肌肤接触让乔榕卸下了所有压力,她晕乎乎的想,原来这就是做爱的感觉。 她搂着乔维桑的脖子,温温柔柔地蹭他结实的胸口。 心跳声很快,她听到自己的和他的似乎逐渐变成了同一种节奏,像两只比赛跳高的小青蛙。 不多时,乔维桑明明软下来的部位再次硬邦邦地挤入她的臀沟,凶悍地跳动。乔榕的腰软得没力气,躲不开,乔维桑换了个套,掰开她的臀肉,扶着找准位置,缓缓插了进去。 不深不浅,正好是刚才把她送上高潮的长度。 乔榕听到乔维桑似乎在笑,脑袋空空的疑惑许久,不太确定她刚才是不是发出了一声很淫荡的闷哼。 “还难受吗?”乔伟桑问。 乔榕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舒服了?” 乔榕点头。点完之后她忽然想到乔维桑也看不见,于是详细声明:“舒服。” 想了想,她补充一句:“我喜欢和哥哥做爱。” 这句话让乔维桑心软如泥,身下却越发坚硬,“我记住了,榕榕以后要和我做一辈子。” 他亲吻她眼角的生理泪水,乔榕呻吟着,有几滴温热落在他的肩窝。 “怎么还在哭鼻子?” “好累我,我想睡觉。” “做完这次就睡。” 小床不堪重负地摇晃,如同推上浪尖的一叶扁舟,震荡到深夜,在男人酣畅的低喘声中回归平静 中午,乔榕被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唤醒。 身上清清爽爽,像是洗过了澡。洗手间里,前天晚上换下的性感内衣还晾着,但是换了个地方。 找了乔维桑的旧衣服套上,乔榕挪到厨房,看到乔维桑衣冠楚楚的坐在餐桌边,面对电脑屏幕,戴着耳机,不时敲击键盘。 乔榕打算过去吓他一跳,走近后却发现分屏部分正播放着一部成人片,而表情如此认真的乔维桑,正在 做笔记? 她默不作声地停在他身后一米处。 视频画面让她就很快分辨出这是一部女性向AV,男帅女靓,进展缓慢,进度条已经超过半小时,仍旧处于前戏状态。 乔榕看到乔维桑在备忘录页面加了一条:“碾压:缓慢,用力,旋转,敲打。” 他在“碾压”两个字下面划了重点。 如此精益求精的学习态度让乔榕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她决定打断他。 “做了什么好吃的?”她从后面抱住乔维桑的肩膀。 乔维桑稳稳地阖上电脑,“木瓜排骨汤,放了你喜欢的玉米和红枣。”他取下耳机。 “木瓜?为什么煲木瓜汤?” 乔维桑语调平静,“门口摘的,很新鲜,长那么大不吃可惜了。” 在乔榕有限的认知里,木瓜汤貌似是给产妇催奶喝的。 她把这个流传甚广的说法告诉了乔维桑,他欲言又止的看过来,乔榕立马捂住他的嘴。 乔维桑拉住她的手臂,用力一带,把她搂进了怀里。乔榕还没来得及护住关键部位,他就熟门熟路地摸了进来。 “又不穿内衣?” 乔榕垂下脑袋,难堪地叹气。 乔维桑靠着她的颈窝,看起来沉静无害,却在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暧昧动作,乔榕无法控制身体的敏感反应,失禁一般淌着水。 快到高峰的时候,乔维桑忽然收了手,起身把她放在靠背椅上。 “哥哥。”乔榕拉住他的衣角,双腿大敞着,大腿内侧湿润泛光。 乔维桑拉开她的手,“别急,先尝尝我煲的汤。” 说完,他不急不躁地转身进了厨房 吃饭时,乔维桑抱着她,继续四处捣乱。 柔嫩的肌肤怎么都摸不腻,腿间的穴眼湿乎乎,热气腾腾地淌着水,似乎随时都在迎接他的进入。乔榕眉头微微蹙着,排斥着身体传来的模糊快感,努力去够乔维桑举起来的汤匙。 一片煮到半透明的青木瓜,胶体似的,颤悠悠地挂在铁匙边缘。 乔维桑故意拿远,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放进了自己嘴里。 他咽下,喉结隐约滑动。 乔榕看的有些呆,把手放到他的咽喉处,感受其中的神奇震颤。乔维桑把她的碎发往两边梳开,偏头亲吻她饱满平滑的太阳穴。 窗口明亮得如此均匀,就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乔榕对此有所预感,暴雨前夕的南城总会出现这样灿烂到让所有死角都无从遁形的雪白日光。 昏昏欲睡的蒸腾热气中,世界折射出虚无缥缈的万千重影,好像在拼劲全力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伪装和保护。但在此时此地,她和乔维桑确确实实存在着,他们只有彼此,不论外界制造出多少纷扰,她都可以不去理会。 乔维桑唇边留下汤汁印记,反射出晶莹光彩,乔榕凑过去,伸出舌头舔净,吮吸。动作贪婪,不懂章法,笨拙到毫无撩拨之意。 乔维桑捏住她的脸颊,让嘴唇自然张开。 舌尖一点点往里侵入,舔弄,席卷所有角落。 长久的温存爱抚让乔榕神思混乱。她希望这栋房子能够永远独立于世,静止的岁月会像树脂一样把她和乔维桑轻柔包裹,形成一枚温暖的琥珀,宽容地封存他们的气息和回忆。 更喜欢谁 乔维桑插入的那一刻,乔榕餍足地喟叹,嗲声嗲气地在他耳边说些从书上学来的轻佻话。 乔维桑没有嘲弄她,而是用更激烈的动作回击,让乔榕在他怀里上下颠簸,直到把她操得浑身粉红发颤,淫态毕露地挺着腰祈求他玩奶。 乔榕的声音和语调属于不太典型的南城风格,多数时候语速缓慢,从容中带着几分沉思不定。做爱时,她的嗓音变得像豆沙一样黏糊糊,偶尔粗粝却不刺人,甜媚中隐含的淫欲和邀请让乔维桑爱到不能自制,一门心思让她叫得更大声,更下流。 “再说几句。”他连连顶弄,凳面上汇集了一滩拉着丝的黏稠水渍。 乔榕眼眸半睁半闭,攀在他肩上,断断续续的回应: “哥哥,你好大,再用力一点,用力操我……榕榕喜欢被哥哥操,好多年前……嗯……就想被哥哥操,呜......轻点......好硬......要......撑坏了......” 在她说到一半时,乔维桑分开她的腿,挂在两侧扶手上,下身迅速进出,龟头刮出一阵阵热流,溅湿了裤子。 漫长的午后,乔维桑和她在餐厅尽情地交合,乔榕难以自禁地崩溃叫喊,乔维桑横抱起她,把她带到会客厅,让她趴在沙发靠垫上,从后面进入。 乔榕被操昏了头,只听得到乔维桑的喘息和下体交缠的水声,巨大的蝉鸣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传不到她耳朵里。她知道乔维桑留有余地,没有趁她无力反抗而全部插入,就算动作再快也好像憋着股劲,怕伤着了她。乔榕起了玩心,高潮后扭着屁股让他全部插进来,却在乔维桑重重顶入的时候调皮地往旁边躲,反咬一口控诉他的粗鲁。 她都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神态有多勾人,声音绵软到掐得出水,乔维桑重新拾起把她干坏的念头,在沙发上用各种姿势操进她的嫩穴,好几次撞得她差点掉了下去。 他们在地上打滚,淫水一滩滩流下,被赤裸的肌肤带出不规则的形状。乔维桑怕她着凉,没过多久把她拉起来用臂弯固定,跌跌撞撞地带着她往外走。他把乔榕压在走廊上,疯狗一般拼命占有,乔榕比他矮了不少,被他顶到脚尖离地,他干脆抱起她,用把尿的姿势重新进入。 “榕榕的穴......”他喘着粗气,嗓音仍旧好听,“为什么操了这么久还是这么紧?” 乔榕被他弄得说不出话,只是哭着摇头。 淫水顺着乔维桑的大腿一直淌到地面,他抹了一把,擦在乔榕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哪来这么多水可以流?榕榕是水做的吗?” 回答他的是乔榕陡然拔高一截的呻吟。 又要到了。乔维桑一次又一次地碾压花瓣,把穴口撑到变形。膣肉接连不断地挤压他的坚硬,深处传来的吸力让乔维桑脊柱酥麻,爽得想要不顾一切尽根插入,把宫口顶穿戳烂。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亲吻尽头的花心,试图撬开时,乔榕爆发出一阵极为委屈的啜泣,浑身痉挛地往前躲,居然脱离了他的怀抱,歪歪斜斜地往地上倒。 乔维桑扶着脱离出来的水淋淋肉棒,就着侧对姿势重新插回去,乔榕扭着手臂捶打他的胸口,乔维桑捉住她的手腕,高举过头,结实双腿围拢她的肉臀,闷哼着耸顶不休。乔榕半闭着眼,浑身发烫,穴口像要被操熟了般炙热,几乎没有不应期便接纳了新一轮快感。 她的进步让乔维桑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为此满足不已。他放开乔榕不再挣扎的手臂,在她耳边问,“是不是被哥哥操得爽了?” 乔榕哼哼着,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反对。 乔维桑见她舒服地连回应都困难,接着说,“把工作辞了,来缙安和我一起,以后每天都让你这么舒服。” 乔榕这次有了回应。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跟我作对的时候就这么有动力?”乔维桑停了下来,“又要故意气我?” 乔榕闻言把腿分得更开,“不,不气......榕榕最喜欢哥哥了......快......哥哥动......操......操我......” 说着,她的穴肉不断紧缩,仿佛在诱使乔维桑出精。他额角青筋暴露,搂紧乖顺的乔榕,身体力行地满足她的要求。 乔维桑翻身躺平,让乔榕压在自己身上。 这个姿势太奇怪,乔榕羞耻不已,乔维桑的毛发刮蹭着她的菊穴,挠得她痛痒难耐,不住收缩穴肉,裹得肉棒进退两难。 乔维桑拍了下她的屁股,“放松点让哥哥操。” 乔榕主动调整了臀部角度,方便乔维桑插得顺畅。 小小的变动让乔维桑差点射了出来,他抽身离开,横抱起她往楼上走。 乔榕体内空虚,难耐地并拢腿,只听他道,“榕榕昨晚答应过的,要和我从楼上做到楼下,每个房间都来一次。” 乔榕恍恍惚惚的“嗯?”了一声。 她没有精力表示抗议,乔维桑带给她的快感太过强势,两人毫无节制的做爱:走廊的消防栓,角落房间的阴暗厕所,拐角处的小窗台,不知道哪间房的衣柜门上......乔维桑坚持不懈地在她身上搞破坏,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乔榕叫到最后已经无法发声,在乔维桑身上挠了一道又一道印记。 乔维桑最后一次退出时,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根本无法分辨自己躺在什么地方。 她努力叫了声“哥哥”。 乔维桑把她抱在腿上,轻声细语亲吻安抚,乔榕靠着他汗珠凝结的胸口,抓住他的手指,没过多久便滑入了疲惫的梦境。 第叁天下午。 乔榕醒来时,看到乔维桑盘腿坐在窗口下方,正对着床。 他穿着合身的白衣棕裤,腿上放着电脑,表情淡定得让乔榕怀疑昨天只是她做的一场荒诞春梦。 乔维桑抬眼瞅她,褐眸汪着水,眼尾有些发红。 好吧。不是梦。 这种眼神让乔榕压力山大,仿佛吃亏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意识慢慢回归,腿间清凉,糊着一层厚重的膏体。 乔维桑放下电脑走了出去,过了两分钟,变戏法似的端来一碗椰奶粥。 香味甜蜜诱人,乔维桑一勺一勺送到她嘴边,乔榕呆呆的笑,吃得嘴巴周围满圈都是白色。 乔维桑问她是不是傻,乔榕说不是,她说我觉得像在做梦,好不真实。乔维桑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坚韧肌肤下,心跳沉稳缓慢。 “不是梦。”他说,“榕榕,我在这里,你伸手就可以碰到。” 乔榕感动地扑过去,乔维桑迅速摁住她的额头,很不讲究地想用手给她把脸擦干净,乔榕仰着脑袋避开,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乔维桑忽视她的抗议,抹干净后放下了碗,俯身时露出锁骨上的细小吻痕。 昨天的荒唐历历在目,乔榕回味了一番,打算跟他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可话到嘴边又抿住了唇。 她还难受着,不敢刺激乔维桑。 乔维桑只是意识到乔榕看着自己,他转过身,触碰乔榕痕迹密集的脖颈。皮肤很薄,血管汩汩跳动着。 “榕榕。” “嗯?” 他本打算说几句好听的情话,到了嘴边,却不期然变成:“我和乔锦榆,你更喜欢谁?” 隐秘却无可避免的琴弦终归会被触响,乔榕极其微妙地颤了颤,乔维桑收拢手指,温柔丈量她后颈的弧度。 他的声音 窄巷破败深长,却只亮着一盏路灯。 对面宅院里的龙眼树快要探到街道这边,把本就幽暗的光线挡住了大半。 乔榕趴在窗台上,歪着脑袋放空。 小时候,乔维桑曾经和其他男孩子一起翻进这家院子,爬上高高的枝桠,偷摘龙眼,来来回回好几次,被住家的老奶奶发现,气冲冲地跑到付佩华面前告状。 她还记得老人控诉的是妈妈,而不是乔维桑。 “你不看着孩子,要是摔下来了怎么办?出事了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付佩华笑得很尴尬,转眼就把乔维桑关了禁闭。过了一段时间,乔榕雷打不动地跟在了乔维桑身后。 南城水果不贵,特别是这类热带特产。乔维桑这样做纯属是跟风行为,摘了他也不吃,那些溢出糖水的荔枝青芒黄皮果最后多半进了乔榕的肚子。 跟着乔维桑总能吃到新鲜的,她从不挑嘴。 在家里,付佩华不许她吃冰,于是每次乔维桑买了冰棍,她就在旁边直勾勾地瞅着,直瞅到乔维桑不好意思,勉为其难地让她啃两口为止。 她并没有逼迫乔维桑就范的心机,她只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吃本性。 年纪还小的时候,互相分享食物并不奇怪,顶多被乔维桑的小伙伴们逗逗乐,后来乔维桑搬到了城市繁华又热闹的另一端,乔榕就不再主动向他要吃的了,但她在潜意识里仍旧坚信:只要是哥哥给的,都是可以接受的。 那几年里,她和乔维桑之间总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偶尔会因为某个共同话题而聊得热火朝天,偶尔又会因为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指而尴尬到逐渐冷场。如果发展到后面那个阶段,乔榕就知道,他又要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了。 她不是没有好奇过乔维桑的生活状态,她甚至还计划过要怎样偷偷瞒着妈妈去爸爸的新家。她想看看乔维桑的卧室,想在他的床上打滚,想要摸一摸他在离开这里后重新购置的所有私人物品。但这些想法持续不过半天就会自主消散掉,最终固化成类似符号的存在。 乔榕知道它就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如同一粒已经被蚌肉打磨光滑的珍珠,不再是触发疼痛的异物,而是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可以被自己控制的一部分。 在她进入初二那年,南城出了位国际赛事大满贯的羽毛球运动员,市里开始宣扬全民运动计划,筹划举办有史以来最隆重,参赛院校最多的一届中学生运动会。 有人说,“那个运动员好像要来,据说会在开场表演之后致辞。” 各种小道消息传遍校园,乔榕自知局外人,没有丝毫兴奋,仍旧独来独往做自己的事情。学校挑选啦啦队员,每天自习时间出去练习,她看着那些走路雀跃轻盈,眼底闪动光彩的漂亮女孩,心生向往,但也仅止于此。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找到她,把她带进了练舞室,接替一个和队友闹矛盾而主动退出的成员。 乔榕到现在都觉得老师是看中了她在人际交往方面的迟钝。不说话,不挑事,本本分分,或许还有呆头呆脑。她想到那些传言,怀着模模糊糊的心思,以极其不协调的肢体动作融入了那只队伍。 排练的最后一天,她只做错了两个动作。 出发那天早上,拉拉队员们穿着整齐划一的羽毛球服。一条白底橘粉色条纹的连衣裙,下摆刚好挡住白色的弹性运动短裤。 乔榕觉得衣服太短,走路很不自在。她发育早,身高和其他女孩相当,却远没有人家纤细灵巧。坐在大巴上,乔榕对比自己和邻坐女孩的腿,人生头一回为自己的身材感到羞愧。 她踏入了乔维桑所在的学校。 近二十所学校的运动队和啦啦队集中在这所重点高中的体育馆,几百号人吵吵闹闹,却一点也不拥挤。其他学校的拉拉队穿着款式各异的短裙,露出柔软的腰肢,白白的晃人眼睛。 体育馆空气浑浊不堪,同伴激动到脸蛋通红。乔榕忽然感到困惑和疲惫。 她说不清楚自己那段时间究竟揣了怎样的心思。想见乔维桑一面并不难,比练习跳舞简单百倍。但她就是选择了这种方式。 看台几乎全部坐满,她没找到乔维桑,后来也不再看,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跳完自己学校的应援操。 散场时老师发放糖果,多给了她一粒。 她们留在这里吃午餐,正赶上食堂用餐高峰,乔榕还没吃完,大巴车上坐在她身边的女孩凑过来,拉她去洗手间。 乔榕一路埋头看地砖,当裙摆突然被人掀起来的时候,她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随后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爆笑。 “我就说肯定穿了吧。” “白色的,看起来像内裤。” “那是打底裤,你这土鳖。” “屁股真他妈翘,老子第一次见这么丰满的拉拉队员。” “一点都不像初中的,说是高中生我都信。” “看起来确实比你大。” “去你妈的。” ..... 同伴已经吓懵了,停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还是乔榕主动牵着她离开。 从洗手间出来时,隔壁传来一阵杂乱的喧闹声,夹杂几句愤怒的国骂,乔榕没听出个所以然,却逐渐放慢了脚步。直到快要逼近人声鼎沸的就餐大厅,她猛然松开了同学的手,往回跑。 交织在一起的叫骂殴打声在乔榕耳朵里不断分解重构,在脑袋里炸出一点又一点火星,直到将连日累积的焦躁和不安消耗殆尽。 哥哥。 那是哥哥的声音。 树叶互相摩擦。飞蛾在路灯罩里扑扇翅膀。几点雨丝落在了乔榕头上。 屋内一片漆黑。 这里是顶楼最大的一间房,乔榕曾觊觎很久。大床紧贴窗户,窗台很宽,窗帘花色也是所有房间里最好看的,就像电视剧女主角会住的屋子。 乔维桑出门后没多久就停了电,她上来顶楼查探别人家有没有亮光,结果只看到那盏光线暗淡的路灯。 她关上窗,缩回床上,忽然想到乔维桑出门时没带伞。 可是她不知道乔维桑去哪了,也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她甚至觉得,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落在窗玻璃上的晕影昏黄迷乱,渐渐被雨点击成碎片。 巷落深处。醉鬼搂着头发蓬乱的女人,脚步歪歪斜斜。脏摊冒着白茫茫热气,让本就狭窄的街道显得更加拥挤。 乔维桑站在街角的自助贩售机前,取出叁盒新的避孕套。 来之前他没想到会用掉这么多,他本来打算带乔榕出去看看,但她害怕被人看到,坚持哪里都不去。 他把东西装进口袋,神情冷漠地往回走。 这片居住区不止一条街上有暗娼。十几年前,还没有大规模扫黄的时候,她们做生意更为大胆,玻璃门敞开,浓妆艳抹的女人倚靠在长条沙发上,烟味和香水味浓郁得让人反胃。 有一次他和同学不小心误入了这样的街道,同行几个男生嬉笑着窃窃私语,他好不容易明白过来,扭头却不见了乔榕的身影。 乔维桑到现在还记得那种世界瞬间崩塌的感觉。 他一路往回跑,听到乔榕的叫声在背后响起。 简简单单两个重复音节,不费吹灰之力唤回了他飞散的魂魄。 他转过身,看到乔榕手里拿着一朵不知道哪来的塑料假花,瞪着两只圆圆的黑眼睛,不解的看着自己。 她的双眼皮很宽。乔维桑那时总觉得她的眼型很像混血儿,导致墨色瞳孔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感,但他就是喜欢看。 为了掩饰慌乱,乔维桑狠狠地打了她的手心。假花落在地上,乔榕想捡,乔维桑抬脚碾碎,拉扯着她迅速离开了那条巷子。 他不敢跟付佩华说这件事,并做好了乔榕生他的气而去告状的准备。但是乔榕没有。直到睡觉前她都没开口讲话,一直低垂着脑袋,半晌不抬,仿佛掉的不是花,而是她的数学作业。 乔维桑不确定她是不是掉了眼泪。 半夜叁更,他正失落着,忽然听到拧开门锁的声音。乔榕轻车熟路地摸进来,关好门,蹬掉拖鞋,钻进了他的被窝。 乔维桑别扭的等她说句话,却什么都没等到,他躺下,问乔榕那朵花是怎么回事。乔榕老老实实交代是一个漂亮姐姐给的,花很香,她舍不得丢。很久之后乔维桑才发现乔榕的说法把对他的责备降到了最低。虽然言外之意还是在怪他。 漂亮姐姐这四个字让乔维桑很是不安,他把乔榕从被子里拽出来,拉到洗手间让她好好洗手,最后又发展成让她重新洗个澡。 那天晚上乔维桑很久都没能入睡,乔榕的呼吸喷在他的手臂上,他觉得心跳得比平时快,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飘忽不定,最后他把被子掀开一些,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他屏息了很长时间,直到心跳由快至慢,紧张的身体终于瘫软下来。 自那之后,乔维桑偶尔会在乔榕不知道的时候偷亲她的脸。轻轻碰一下就很满足。 他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定义这种莫名的冲动,等到发现不对,道德和伦理已经被流光岁月蚕食干净,只剩下一副空空的骨架。如此不堪一击,几乎不用怎么费力,就能够全部推倒重建。 我也会害怕 脱口而出那个问题后,乔榕没有说出让乔维桑紧张的答案。 她直接粉碎了他的所欲所求。 她说,“哥哥,回去之后我们只是兄妹,所有的一切,就留在这栋房子里吧。” 语气那么平和淡然,同以往无数次恭维他没有任何分别。乔维桑甚至怀疑她已经刻意照顾了自己的情绪。他脑袋里浮现出一个想法:或许她根本就连这五天都没有期待过。 他高估了她的勇气,看起来莽莽撞撞所向无前,其实就是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泡。他成功地被暂时欺瞒,仔细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确主动得不合常理,好像是在急于消耗什么。 天际被一道白光撕裂,滚滚雷声由远及近,先是试探性的落下了几点雨水,随后骤然变大,崎岖不平的路面很快积下一滩滩污水。 刚点燃的烟被浇得湿透,乔维桑举手要扔,顿了顿,把剩下半包也掏了出来,远远投进了垃圾桶。 他加快脚步,直到临近那条熟悉岔道,他蓦地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积水溅湿裤腿,他在无人的小巷狂奔不止。 闪电将眼前的景象照得清晰,滂沱大雨间,那栋房子死气沉沉,窗口一线光亮也没有。 燠热无风的午后,他们坐在食堂后面的台阶上,面前是一排树龄颇高的榕树。 乔维桑脱下校服外套,丢在了乔榕腿上。 他意识到乔榕似乎有话想说,他也期待她能说些什么。但乔榕酝酿好半天,只是塞了颗糖果给他,还是颗甜度超高的太妃糖。 巧克力夹心裹住舌尖的感觉让他记了很长时间。 乔榕含着水果硬糖,一开口就有股淡淡的哈密瓜味,乔维桑当时没注意她都说了些什么,他想的是,乔榕的腿肯定也像太妃糖那么丝滑。 直到晚上回家,乔维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给乔榕的回应似乎过于冷淡,没主动回应她的话,没问她拉拉队是怎么回事,甚至都没有说再见。 他依稀记起乔榕似乎是在安慰自己,过于活泼的妆容和她的脸蛋竟然奇异的和谐,她擦了汗,橘红色眼影在眼睑下晕开,诡艳如精灵。 随之而来的每一个晚上,每当他在燥热中蒙进被子时,总会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精巧却灰暗的隐秘所在:不辨真假的森林木屋,乔榕靠在窗台上,朝自己伸出一只手臂。雨点落下,纷纷扬扬,化作一片暖黄色萤火虫。 随后万物消散,她一丝不挂的窝在自己怀中,腿间淌下被她捂热的精水,黑发缠着臂膀,挥发出青涩的水果香气。 思念,幻想,编造。 这是他的爱情,纯粹又肮脏,只能缄之于心。 他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对着空气说,“我爱你。”拘谨的羞耻感几乎让他落泪。 乔维桑很清楚,自己的漫长纠结正是由此开始,就算已经和乔榕一起吃下了禁果,也无法遏制分毫,仿佛已成为惯性。 现在,他亲自戳破了曾经的幼稚想法,雨就是雨,不可能变成萤火虫。 乔维桑拖着步子穿过院落,粗暴地扯开锁链,声音刺耳,在雨幕中混沌不明。 屋内一片漆黑,他顿住几秒,正要转身,视野边缘忽然闪过一道单薄光柱。 零落的脚步声从楼梯而来,停在离他好几米远的位置,接着,他听到了乔榕带着颤音的呼喊。 浅淡的音调拉开一张巨大的蛛网,直直扑向他的身体,就像过往放学回家时一同见证的雨中夕阳,就像无数个同床共枕的温柔夜晚,就像那个浮躁不安的午后,他在与人斗殴时听到的那声格格不入的迭音词。那时乔榕站在男洗手间门外,满脸惊慌,一遍一遍地叫他“哥哥”。 乔榕下楼时没料到乔维桑会在门口。她只是突然起了想要出门找他的念头。 她停在原地,看着乔维桑在黑暗中逐渐走近,眼底暗淡无光,脸部轮廓被手电衬得深邃锐利。 乔榕想起那个暮春清晨,他和自己对视的瞬间。 山里空气清凉,隔壁院子里的杏花仍然开得旺盛,她慌慌张张地拿了扫帚清理路上的花瓣。 不断有风吹来,越扫越多,她听到有人在笑,但是没有转头去看,只是跑回房间,恐惧又不无羞耻的紧紧抱住了付佩华。 现在她也好想抱住妈妈。乔维桑的眼神让她害怕。 乔榕后退着,直到脚跟抵住台阶,她抓紧手机,转身就朝楼上跑。 腿间还未恢复,肌肉一动就痛,她不知哪来的爆发力,愣是一下没摔。她把自己锁进了顶层那间屋子,气喘吁吁地靠在门上,耳边心跳声伴随雷声,她难受得想吐。 乔榕说不清愈来愈强烈的恐惧感从何而来,或许他们是兄妹,她能明确感知到乔维桑暴涨的负面情绪。 走廊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很沉重。乔榕两腿发软,跌坐在地板上,用后背紧紧抵着门。 他停了下来。他知道她在这里。 乔榕竭力深呼吸,随后翘起唇角说,“哥哥,你怎么出去那么久?不会背着我去吃了好吃的吧?” 没有回答。 电闪雷鸣间,树影四面八方挥舞,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猛烈的暴风雨折断。 乔榕仰头靠着门板,两眼出神的盯着窗外,“哥哥,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让你生气了?可是哥哥,你好好想想,我们还有妈妈,弟弟,还有爸爸,你的公司.....我们必须回到原来的生活,我们不能太自私。” 她知道自己不用说太多,乔维桑从小就聪明,不可能考虑得比她少。 乔维桑不说话,耳边传来锁孔转动的声音。 乔榕连忙撑着地毯站起来。力气已经快要耗尽,她趔趄几下,勉强压住门把手,乔维桑动作更快,在她站稳的时候已经推开足够进入的门缝,无声无息地钻了进来。 乔榕瞪着满脸雨水的他,几秒后反应过来,问了句,“哥哥,你默认了吗?” 乔维桑掀起眼睫,水珠顺着眼睑淌下。 乔榕打了个颤,拉开门又要往下跑,乔维桑从身后捞住她的腰肢,衣服瞬间被雨水浸透。乔维桑拔开她垂在耳侧的头发,一言不发低头亲吻她的脖颈。 乔榕缩着脖子躲,乔维桑一手伸到前面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提起她转身朝床边走。 乔榕捏住他的手臂,肌肉坚硬结实,不仅是白费力气,手机也被顺势抽走,远远丢在了沙发上。 “我们先冷静一晚上,明天再——” 乔维桑把她扔到了床上,乔榕还没来得及翻个身就被他压住,腹肌的形状嵌入她的腰窝,隔着两层面料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紧绷。 除了被乔维桑硬拉着用手解决的那次,她没再体验过乔维桑毫不体谅的压迫。乔榕现在无比真切的意识到她和乔维桑的体格差距有多大,如果他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在床上让她痛晕过去,但是他没有,他一直都忍着。 脸上溅落几滴水,乔维桑扯下了他的衣服。 乔榕见他这么平静,心想应该还可以补救。她锤了捶床,说,“哥哥,我现在还很难受,能不能等到明天?” 这次倒是开了口,斩钉截铁的“不行”。 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乔榕有了些底气,可乔维桑提前捂住了她的脸。 “乖乖的,不会让你痛。”他附在她耳后说。 她想要避开乔维桑的侵袭,却只是徒劳。乔榕被举起来翻了个身,男士短袖衫被他轻松拉下来,闪电划过,肉感得恰到好处的身体雪白耀眼。她的腰臀比很美,乔维桑最近才体会到视觉之外的妙处:两手握住后她就轻易滑脱不得,方便他动作,也减少了受伤的可能性。 乔榕被他挪到床内侧,乔维桑压过来,树影扑在他身上,像一副流动的画。 雷声不停,闪电不断炸裂,乔榕在这几近白昼的光线中,看到乔维桑眼中逐渐有了湿润光彩。 他盯着自己,眼睛不眨。 乔榕自觉这段时间脸皮已经锻炼出来了,但被这样看着仍旧会不自在。她偏开视线,乔维桑立马扶正她的脑袋,用手捧住。 他从额头开始吻她。一个接一个,动作缓慢到可以截下帧数。 乔榕没有闭眼,他也没有。 “榕榕。”他叹气,力道大得让乔榕肋骨发疼。 他顺着发梢摸到乔榕的锁骨肌肤,手指经过的地方,唇瓣随之落下。 屋内灌满失真的暴雨声,残影晃动,恍如镜花水月。 乔维桑捉住她的脚踝,亲吻她绷成圆弧的脚背。 他问,“摔过那么多次,痛不痛?” 乔榕摇了摇头。 “榕榕,不要躲着我。”他说,“我也会害怕。不要看到我就跑。” 他把乔榕的手引入,那处慢慢勃发生机,在她手中欢快地跳动。 乔榕收拢掌心,轻抚他的湿润炙热。 “它很喜欢你。” “但是我更喜欢你。” 绣红的窗台外面,雨点从浑浊夜空纷至落下。树叶互相拍击,纠缠不清,扑簌簌落下一阵沉重的叶片。巷口屋檐,一只花猫越过急促流动的积水,就像闪电落在地面,转眼不见。 上面吃 急风骤雨终于停歇,气温降了一点,余下穿透肺腑的清新潮润。 乔榕靠在窗台边,时不时摸一下乔维桑的额头,帮他把新换的被子掖好。 醒来时,乔维桑蜷在她身边,仍旧处在梦中。乔榕用额头测量他的体温,下楼找出感冒冲剂,稳稳当当地喂给他,把他唇边的药汁舔得干干净净。 她还从没这样照顾过他。 乔维桑身体从小就好,除了染上流感,或者调皮受了外伤,几乎没去过医院,喝几包板蓝根就能恢复。 她自己就不行。 乔维桑曾经说她有次半夜叁更烧到叁十九度,付佩华和乔海合睡衣都没换就抱着她去叫车,他也慌慌张张地跟了过去,在医院折腾了一晚上没闭眼,次日请了假,窝在乔榕的病床上睡了一整天。 那时她才两岁,一段无法回溯的记忆。 乔维桑偶尔会回忆往事,但不会像她那样绞尽脑汁地挖掘,而是十分流畅地娓娓道出,好像画面就漂浮在他眼前,随手一翻就能找出个闪闪发光的小碎片。 他很久都没讲过了,乔榕怀疑他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瞒着自己没说。 临近中午,天色仍旧暗沉,灰云大片聚集,漏出几丝若有若无的灰蓝色调。灰喜鹊拖着长长的尾羽飞过,乔榕推开了窗户。 她厨艺一般,只煲了热粥,扯了点鸡肉丝扔进去,乔维桑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蹙着眉头继续睡。 乔榕担心不已,找出温度计:叁十七点五度。 她再叁确认,什么都没说,喝完剩下的粥,下楼洗碗。 乔榕几乎把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耗费在翻旧物上,还真让她找出了些好东西:乔维桑的校服。 乔维桑高中时期的校服最好看,黑白两色,小方领的休闲装,但是不在这里。她找到的是他初中时期的蓝白运动装,在镜子前试了试,她现在的身高穿着也还是很大,需要把袖子折起来。 将近暮色时分,乔榕上楼的时候,乔维桑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 乔榕也不拆穿他,摇摇晃晃地上了床,掀开被子,从床尾钻了进去。 他的腿很长,乔榕拱到他的小腹位置,缩起身体,和他足尖相抵。 乔维桑小时候偏瘦,但比例很好,一看就知道以后能窜很高。分居第一年,每次见面他都比上次多了些变化。到了高中,他已经和乔海合差不多高了。那时候的他单薄清俊,留着比板寸稍长一些的发型。如果只是静止不动,也不说话,会给人低调又冷漠的错觉。 乔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相信这是错觉,直到后来她发现乔维桑的确变了。在他转变为高高大大的男子汉的同时,身上那些世俗的、接地气的、如蜡烛般温软醇厚的东西也一并脱离,成为了另一个有了距离感的乔维桑。 现在的他除了和自己拌嘴的时候会显出几分幼稚,言行举止完全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成熟男人,青涩褪去,身板和面容无一不硬朗。 他二十七岁了。 乔榕想。 二十七,最少再过叁年,乔海合就会催他成家立业了吧? 她被沉重的谴责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等那阵情绪慢慢消退,乔榕垂眸在乔维桑的腹肌上画画,描摹他的侧脸轮廓,随后一笔一画签上自己的名字。 肌肉的轮廓更明显了。 乔榕轻轻抚过,扒下他的裤子,低头观察蜷缩在一丛茂盛之中的小小桑。 昨晚它吐出来的东西糊满了她的肚子,乔维桑居然还特意抹开,擦在她的乳尖。 乔榕摸上两只柔软的囊袋。这两团偶尔会拍到她的臀沟,沉沉的,密度很大,里面装满了生命的小种子。乔维桑的小蝌蚪。 她把手心撑在乔维桑的人鱼线上,埋下头,细细密密地吻过他的小腹。 身下的躯体拱了起来。乔榕不太熟练地压住,模仿乔维桑曾经做过的,用自己的白嫩大腿抵住他的腿弯。 没有勃起的状态下,那一团也仍旧可观,乔榕看着它慢慢挺了起来,眼睛睁圆,不错过一点小小的变化。她挨得近,深红色的龟头擦过她的唇角,乔榕尝到一股热热的腥味,与此同时,乔维桑颤了一下,又要起身。 乔榕拍拍他的胸口,以示安抚。 乔维桑似乎叹了口气。闷闷的。乔榕握住半硬的茎身,小巧的舌尖在顶端孔洞轻轻舔过,粗热瞬间暴涨,怼住她的唇瓣。乔榕重重舔了一口,接着张嘴含住,伞状龟头侵入口腔,她不得不努力张大嘴,吃棒棒糖一样缓慢嘬吸。 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个形状,她吞得深了些,用舌肉纠缠冠状沟,舔舐茎身隆起的青筋。 马眼中淌下的水被她卷走吞咽,才没过几秒她就觉得嘴酸,发脾气似的地用力吸了几口,哪知道龟头突然又涨大了些,乔维桑立马推开她的脑袋,硬邦邦的阴茎弹回他的小腹,一股股乳白精液接连射出,全喷到了他自己身上。 乔榕错过了这个画面,抬头只见乔维桑的胸腹糊满了液体。 她没能憋住笑。 乔维桑掀开了被子,单手撑起身体,喘着粗气看她。 乔榕忽略掉他的视线,蘸了他的东西在他身上作画。 空气中满是甜腥味,她知道自己脸都被熏红了。 乔维桑冷静解释,“刚才是意外。再来一次。” 那根粗热挺在空气中,射过之后反而加倍精神。乔榕没有抬头,偏着脸舔吮茎身。 乔维桑割过包茎,也不知道他是自己去的,还是乔海合帮他安排的。 乔榕跪在他腿间,臀部高高撅起,被他过大的外套遮住,姣好的腰身曲线依然凸显。她的嘴偏小,从上到下吮吸,动作颇为费力。 过了一会,乔维桑把她的脑袋扶正,捏开她的唇,“难道这里也要扩张?” 说着,手指伸入她的口腔翻搅,带出晶亮的涎水,乔榕眼里蒙上了雾气。 被他玩弄的时候,她看起来总是这么无助,好像在抗拒什么,这种放不开的细微表现让乔维桑很在意。他自己都厚着脸皮说出了那些黄暴粗口,她也很享受,事后却又像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要么是她还不习惯,要么是她真的不喜欢。乔维桑迟疑了。 乔榕见他顿住,主动舔他的手指,接着拉开他的手,重新低头含住不断冒水的顶端。 粗粗大大一根杵在乔榕嘴里,脸颊绷得微微凹陷,她含得缓慢又认真,生怕那口小细牙伤到了他。 口腔体积有限,乔榕狠了狠心,脑袋下沉,直到抵住咽喉,再也进不去了才停下。 乔维桑轻声哼了出来,声线悦耳,无比诱人。 乔榕夹紧双腿,呼吸变得急促。 她总以为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乔维桑却总能轻而易举地勾起她的渴望。 她好想要。现在就想要。 乔榕鼓起勇气大幅度含吮,顶了几下后,用力收紧咽喉,乔维桑的呻吟粗重难耐,她看到那白皙胸膛浮出了汗珠。 又是连续几次深喉,乔榕两手圈住茎身,加快撸动,舔得越发卖力。乔维桑突然小幅度顶了顶,往后撤退,同时道,“榕榕,躲开。” 乔榕没听他的话,固执地含着,跟着他的腰往前爬。 乔榕略显呆板的口活让他爽到两腿发软,乔维桑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射了很多。 醒悟过来,他低头去看,果然看到乔榕显出痛苦神色。他暗骂自己混蛋,急忙把那根勃发硬抽了出来,龟头棱刮出一大股白浊,乔维桑受视觉刺激,又射出一点,喷射到来不及回避的乔榕脸上。 一团团的黏液顺着她的鼻梁往下淌,眼睫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浊物。 她迷茫地咳嗽着,乔维桑捧起双手,接在她面前,”快吐出来。” 乔榕捂住胸口,摇了摇头,乔维桑随即看见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又是几声咳嗽。 乔维桑拍了拍她的背,继续说,“听话一点,我让你躲开你就躲开,不要逞——” 乔榕拉开校服拉链,里面赫然是一套性感内衣。乔维桑呼吸变乱,忘了自己话还没说完。 乔榕把脸上的精液抹下来,擦了一点在他身上。乔维桑沉着眼,视线从她的身体转移到脸上,只见乔榕含住沾满白浊的手,吃干净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周。 她皱起眉,貌似对这味道难以接受,但很快收敛。 “哥哥,我不想躲开。”她说。 “下面不能吃,上面吃。” pò㈠㈧⒢Ⅴ.Ⅴīρ 帮我戴 以前的乔榕馋乔维桑的零食,现在的她馋乔维桑的身体。 精液的味道一言难尽,她愣是全都吞了下去。 她以为乔维桑爽快过后应该会温存一番,她也想要乔维桑摸摸自己。可是乔维桑不知发什么疯,话音刚落就飞快戴上帽,掰开她的腿,不讲道理地往里面顶。 乔榕难受得咬白了下唇,被他这样硬闯几下,居然成功进了个头。下身被填充得满满当当,挤出更多的水,难受劲过了之后她开始哭哭唧唧地要求乔维桑动一动。 蚌肉恢复得很快,此刻已经大致消肿,前天下午被玩到探出包皮的肉蒂也缩了回去,没有破皮,没有感染。乔维桑见她适应得这么快,从她丰满柔嫩的外阴收回手,不再保留,深深进入大半根。 封闭的穴肉被粗暴破开,褶皱抻平,饱受折磨,用力挤压火热的入侵者。乔维桑被她绞得又要射,压制住冲动,扯起被子把她脸上剩余的浊物擦干抹净,随即一通乱亲乱顶,动作狂暴得恨不得把她吃下去。ⓟ哦➊⑧sм.c哦Ⓜ 乔榕急促地呻吟,身体不断起伏,挺翘的肉臀不时被冲撞到变形,穴口被撑到极致,一根粗壮耸动其间,幅度不大,频率却很快,带出了一股又一股淫水,穴口下的床单很快湿了个透。 乔维桑一手握住她雪白的乳肉,拇指蹭刮顶端红果,垂眼看着表情迷乱的乔榕,身下动作越来越快,猛力对付甬道尽头。 快感顺着脉络传遍四肢百骸,乔榕软耷耷地垮了腰,乔维桑抓捏着她的臀肉以作支撑,肉棒坚硬如杵。 他狠狠顶撞了两下,花心不住颤抖紧缩,无助地被迫吮吸乔维桑的顶端,小腹深处有如火烧。 “嗯啊……哥……哥哥……不要这么快,我,我要到嗯呜呜”乔榕臀部骤然紧缩,身躯后仰,显出一对漂亮的腰窝。 才一小会乔榕就泄了身,乔维桑深深呼吸,停了下来。他轻吮着她的耳垂,直到她恢复过来,慢慢从紧凑的穴中拔出,随即把她双腿拉高,卡在两肩位置。 这个姿势能让他更好的观察穴口的情况。淫水没了阻塞,漫溢着打湿乔榕的大腿。中间那处豆子大的穴口被插成椭圆小孔,水汪汪的,在他的注视下逐渐缩小,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 他在小穴回归正常状态前插了回去。 “嗯”乔榕虚弱的呻吟,耳珠被唇舌含住,她听见乔维桑问,“这么容易高潮,又能这么快恢复,榕榕到底算是耐肏还是不耐肏?” “哥哥” 乔维桑轻笑,舔开她的牙关,发梢的汗珠蹭到了她脸上。 唇舌交缠间,乔榕模糊察觉乔维桑把她放倒在了床上。 乔维桑捏住那对雪白乳肉,身体下压,乔榕臀部便成了悬空状态,他缓慢有力的抽插,穴内褶壁被他磨得软烂,极有规律地缩动着。 乔榕细细碎碎地叫他“哥哥”,语气越来越肯定,犹如打破了一层看不透的障碍,她搂紧乔维桑健康流畅的腰身,亲他的脸和脖子,嘴里一直念叨着那两个字。 乔维桑被她叫得火气更旺,拖来枕头垫高她的腰臀,次次怼上花心,龟棱把穴壁上那处突出软肉刮到肿胀不堪,小阴唇里外翻搅着,紧紧含住他的灼热。 乔榕的身子对他毫无保留的敞开,信赖十足,要是可以,他愿意在这待一辈子,每时每刻都和她缠在一起。 他和乔榕同时到达了高峰。乔维桑沉默地倒在她身上,抚摸亲吻她,乔榕失魂似的叫了一阵,娇气的声音低弱下来,扒拉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说:“我好爱你。” 乔维桑停顿片刻,捏住根部,一丝不苟地抽出来,摘下兜满精液的避孕套,探身拿出一片新的,挪到乔榕脸边,递给她。 “帮我戴。”他说。 乔榕还迷糊着,眼前忽得出现一根骇人肉棒,在她的注视下很快充血变硬,高高昂起了厚实的蘑菇头。 她移开视线望向乔维桑的眼,水润清亮,看不出任何浪荡的痕迹。 床单和枕头一塌糊涂,空气弥漫着交媾特有的咸腥味道,乔榕有那么几个瞬间想到了大海。南城离海不远,但隔着几座县城,需要一个多小时车程。大学和工作的城市恰好临海,前者是平静灰蒙蒙的北方大海,后者带着最后一丝热带季风的气息,潮腻又温润。 走神间,她忽然耳鸣一阵,眼前绽开了烟花。她叫停乔维桑,躲进他怀里哭。 乔维桑把她裹进怀里,安静地等乔榕稳定情绪,时不时啄吻她红润的侧脸。 室内光线转暗,乔维桑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乔榕两手撑在床边,衣服半挂在身上,时不时无力的呜咽两声。乔维桑握着她的臀肉,在身后连连顶撞,她终于支撑不住,腰部下塌,呻吟模糊。乔维桑拉着她的手臂,驱动着她转向窗台。 “哥哥,别……别这样”她缩着肩膀,怎么都不动。 乔维桑重重插了进去,把乔榕顶得差点掉出床沿。他轻而易举地捞住她,抱举着转了身,让乔榕趴在窗台边缘,接着开始最后的冲刺。 乔榕已经高潮了好几次,每一寸骨头都舒服得没力气,此刻又快泄身,她不再考虑太多,抓紧床单,颤悠悠地叫了起来。 十数下深顶,最后一次差点整根都塞了进去,乔榕绷直腰背往前逃,乔维桑没有为难,把自己撤了出来,掀开她身上的校服。 仍旧坚硬的肉棒刮过肉壁,从穴口脱出,乔榕发出一声尖锐哭音,两腿大开趴在床上,没了动静。乔维桑摘下避孕套,射在了她光洁的裸背上。 精液沿着她柔美的曲线四面八方滑落,乔维桑出神的看着,随后蘸了一点,看向她逐渐变得熟美的腿心。 红肿穴口翕张不止,仿佛想要吃下什么东西。 不行。 不能给你。 他抹在了乔榕的臀尖 乔维桑做了晚餐,但是乔榕没有吃。已经来电,但谁都没有去开灯,两人裹着薄毯,面对窗台,沉默不语。 树叶沙沙作响,街道比昨天明亮了许多,后街有好几家透出灯光,显得街道没那么破败了。 一只流浪狗停在了对面院墙角,蹲伏下来,时不时舔舔自己的前爪,左右顾盼,眼神湿润哀伤。 乔榕过了好一会才明白又下雨了。 这次是绵绵细雨,南城很少出现如此细密优柔的雨丝。磬山却有,通常在初春时节,雨下不大,挟裹的寒意却能浸透屋子所有的角落。 除了熏香,空气中还散落着付佩华的膏药味道。 她止住漫散的想法,扭头亲吻乔维桑的下巴。他也在走神,过了几秒才回应乔榕。体温再度升高,乔榕立马感觉到臀后硌上了硬物。 “哥哥?”她声音嘶哑,对乔维桑的欲望和体力失去了概念。 乔维桑听出她语气中细微的抵触,蹙了眉,伸手抚摸已经肿成小馒头的丘壑。 “真可爱。”他低叹。 乔榕把腿并拢了些。 “榕榕这里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嗯。” “也只能让我摸。” “嗯。” “也只能让我玩。” “嗯——”尾音猝然停止。 乔榕被他压在了窗上。冰冰凉凉的,两粒红果立刻挺立起来,被乔维桑抓进了手心。 急促的低喘。压抑的吟叫。破碎的抽泣。 乔榕咬破了唇,乔维桑捏住她的脸颊,让她叫出声。她小声地说会被人听到。她的害怕如此真切,乔维桑收回对她的钳制,拉开了先前关上的窗户。 “别嗯啊哥哥关上” 斜对面那家有人进了院子。她急哭了。 不是床第见那种勾人的啜泣,而是就连她小时候都没有发出过的恐慌哭声。 乔维桑狠狠磨了她两下,听到她发出猫儿叫春似的呻吟,猛力拉回窗框。 他使了劲,玻璃震颤了许久才恢复平静。惊出几只屋顶筑巢的小鸟。 乔榕受到惊吓,不知不觉止住了眼泪。 她迷蒙着眼,看见那些轻盈的生灵飞入黑沉沉的乔木枝桠间,窜出来,冲向雨幕,冲向晦暗不明的城市夜空,最终消失不见。 pò㈠㈧⒢Ⅴ.Ⅴīρ 白日梦 沂城也下了雨,在乔榕回去报道的那天。 画院的桂花已经开了,雨后香气更显纯粹。 那五天里,俞松不止一次想给她打电话,问她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要休息这么久。 他没打。她连消息都不愿意回。 集训进入了新的阶段,时间紧凑了一些,乔榕尽责地早到晚归,大部分时间都和学生们待在一起。 她很自然的回归画室,仍旧沉默,但和原先的沉默有所区别。俞松感受分明,却无法找到支撑自己单方面论断的依据。 他长久看着乔榕的背影,随后闭上了眼。 每每从他身边走过时,她都会留下一阵比以往更吸引人的温软香气。 他曾浅尝过,知道她滋味有多好 乔榕知道俞松一直在关注自己,比以往更甚,她没有回应的打算,或者应该说,没有那份心力。她把时间都用来和学生沟通,意外的听到许多乱七八糟的猎奇绯闻,什么话题都有。她把这当成了娱乐活动,彻底打入了学员内部。ⓟ哦➊⑧sм.c哦Ⓜ 回来叁天后,她才见到简菡。 眼神刚对上,简菡助跑几步,扑过来抱住了她。 “榕榕~”她捏住乔榕的脸,嘟着嘴撒娇。 乔榕木着身体,等她自己收手。 简菡弯了腰,好奇的看着她,“几天不见,你的皮肤状态更好了。” 乔榕说你也是。 简菡又说,“眼睛好像也更水灵了。” 乔榕:“?” “真的!我远远看到你就感觉不一样了。”她嘿嘿笑了起来,“看起来好像更好抱了!” 乔榕一脸无聊地转身回自己房间。 简菡拉住她的袖子,“别走!我带了好吃的。” 乔榕停下了脚步。 所谓好吃的就是一盒看起来土里土气的老式点心。乔榕持怀疑态度咬了一口,抿住唇,微瞠了眼。 简菡坐在懒人沙发上,撑着脸得意的笑。“好吃吧?” 还没等乔榕问,她就说这是胡帆家的产业。“规模不大,是他外婆还是舅舅在做,我特意留了一盒没吃,拿回来给你尝尝。” “俞松没有吗?” 简菡露出“我就知道你会问他”的表情,“没有,他不喜欢吃这些,给了也浪费。” 乔榕不再问,听菡接着说道,“胡帆向我求婚了。” 她抬起眼,“你不会答应。” 简菡挑眉,“这次你猜错了。我说我会考虑。” “你信任他?” “有什么信不信任的,和他相处得挺舒服,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赖。”简菡掰起了手指。 糖霜馅饼融化在嘴里,乔榕如鲠在喉。 “你可以找更好的。” “他已经很不错了,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吃亏?你看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他的人品——” “哎呀,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实在不行大不了以后各玩各的。” 这类话题总能勾起有关乔海合的回忆,乔榕吃不下了。 简菡离开后,她关了灯,没有拉窗帘。 院子里的照明系统整夜都开着,暖黄光线铺陈进来,连阴影都显得柔和。 乔榕缩在床角,拿起手机,刷新消息列表,熄了屏。 最后那天,乔维桑一大早就收到了公司的通知,航班改签到了中午。还是乔榕盯着他才改的。乔榕没有再提以后的事情,乔维桑也没有表达任何想法。他们若无其事地亲密,乔榕试图从他的表现中看出什么,却只是徒劳。 乔维桑的状态似乎一直都在变化,乔榕很清楚他有顾虑,但她猜不透。现在的乔维桑羽翼丰满,浸淫在各类交易中,不论是心机还是行事手段都比她高明的多。每当他流露出沉思表情,乔榕都无法把他无法和以往的他对应起来。 于是她回来后就把乔维桑放进了黑名单。 只是暂时的。乔榕告诉自己。让他想清楚,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在这之前,她发给乔维桑的最后那条消息提到了妈妈和弟弟,字里行间委婉提示他到此为止。发出去后,乔榕觉得自己可耻。 她用被子紧紧蒙住头,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才把自己放出来。 她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必须走回正轨。她在乔维桑面前可以是妹妹,也可以不是妹妹,但在付佩华和锦榆面前,她只会是女儿和姐姐。 乔榕翻了个身。乔维桑乖乖听她的话了,他没有主动联系自己,可是明明才分开短短几天,她就想他想得睡不着觉。 最后那天上午,她已经不在状态,乔维桑也没打算再折腾,是她主动勾引了他。 勾引他干坏自己,差点推倒那张寿命过长的餐桌。 那时平底锅里摊着两枚荷包蛋,黄油是她放的,有些多,关火后仍旧滋滋作响,香气传遍厨房和餐厅。 她记住每一处物件的摆放之处,记住墙皮边缘裂开的缝隙,记住蛋液淌过皮肤的润滑质感,记住乔维桑让她着迷的所有瞬间。 一场白日梦。 南城沸腾的空气被抛在身后,乔榕换了床被子,仍觉得不够。桂花香气过于浓郁,她怀念起小巷里被密集住宅拢住的雨水,水泥和热带植物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小鸟震动翅膀,带起的水珠洒在她的鼻尖。 前段时间降下的气温仍未恢复过来,清晨和深夜冷得如同深秋。乔榕出门时取出了付佩华为她织的小开衫,走进教室的时候,学生们纷纷大惊小怪。 俞松昨天说今天要练习半身像写生。她是模特。 有活跃的说,“老师,你要不换件卫衣吧,毛衣超纲了。” “老师我不会,换件简单的吧。” “我附议。” 乔榕说:“你们可以跟俞老师申请一下,这是他要求的。” 一片哀怨嘘声。 俞松正好从门外进来,“怎么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 没人多嘴了,纷纷无趣地坐回自己的小板凳。 乔榕道了早,到画室中央把贴好素描纸的画板支好,取来削尖的碳笔和铅笔,放在画架下方的亚克力工具盒中。 身后罩下阴影,视野边缘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拾起落在地上的橡皮擦。 “麻烦了。“俞松礼貌道。 乔榕匆忙起身,他的指尖从手背划过。她听见极其清淡的笑声。似乎有些苦恼。 写生期间,学生们画得认真,神情间传递出考试的气氛。乔榕没有挪过窝。俞松说可以去上厕所,她小幅度改变了坐姿。 简菡晃了过来,迎面看到乔榕一本正经的坐姿,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笑眯眯的走过来,问她要不要吃好东西。 乔榕看到她用沾满颜料的手从身后摸出一只碱水面包。 “里面有巧克力酱。”她说,“我猜你肯定没吃过这种搭配。” 她拍开简菡试图拆包装的手,撕下一大块。 粉粉的夹心落下渣滓,在她的注视下,深褐色的巧克力酱慢慢溢了出来。 简菡说这是刚拿到的快递,她自己还没来得及吃。 暗示过于明显,乔榕善解人意地喂给她,哪知俞松忽然走上来,从她手里接过面包,爽快地啃了一口。 “好吃。”他说。 简菡愣住,“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饿了。” 简菡嗤了一声,把剩下的塞进乔榕手里,暧昧地做了几个口型,转身走了。 乔榕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明白过来她说了什么。 “好好珍惜。” 乔榕没有太注意俞松的穿着打扮,直到现在才发现他今天也穿着单薄开衫,浅灰蓝,和她的浅紫色亮度相近。 他垂着头,发丝落下的弧度顺畅柔和, “他们已经打了型,可以吃,没事的。” 手中的透明包装袋沾上了巧克力酱,稀稀拉拉的,有碍观瞻。 乔榕摇摇头,说了谢谢 起了阵风,云朵被扯成了薄絮状,在天空中平展铺开,漏下了沂城许久未现的阳光。 下午是点评和修改时间,学生们以俞松为中心站成半圆形,乔榕躲在最后,埋头画着自己的东西。 人墙中央传来俞松的声音:“乔老师,麻烦继续坐一会,有同学不知道手臂和肩膀怎么处理。” 乔榕只得回到人群前方。 俞松的视线一直在不同的身体部位逡巡,她坐得更端正了些。 不知是谁玩笑似的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乔老师身材这么棒?” 好在无人应答。乔榕报以微笑。 画笔摩擦的声音持续了将近半分钟,俞松忽然说:“课后临五张丢勒的手部特写,明早检查。” “老师你认真的??五张我今晚不用睡了!” “你把乔老师的手画成这个样子,还想睡觉?” 传来窃笑声。 轻快的竖笛声响起。休息时分,乔榕放松身体,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墙角的速写稿上。 “楼下有帅哥!”某学生兴奋的说。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真的好帅!” “天呐,难道是谁的男朋友吗?” “我单方面宣布我可以。” “我看你在做梦。” 乔榕昏昏欲睡,没有注意她们越来越出格的调侃。 直到简菡冲进来,用力晃动她耷拉的肩膀,“你哥来了!还不快下去接?” 乔榕骤然清醒。 成排高大的窗户外,天空呈现由浅至深的浅橙色,逐渐明亮的霞光史无前例的好看。她跑向那边,挤开密集的学生,探出了脑袋。 庭院中,乔维桑坐在那棵最高大的丹桂树下,风衣沾了点点桔红,若有所思地看着宿舍楼的方向。 乔榕眼睛干涩,反应过来后想躲起来,树下的男人似有所感,侧身转向教学区,准确捕捉到她的所在。 周围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尖叫。 他没有起身,而是伸展了右腿,唇边绽开意味不明的微笑。 榕榕。 她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 近在耳边。 我很想你 铃声再度响起,分布在窗边和室外的少男少女拖沓地回到原位,脸上兴奋之情犹存。 俞松回到教室的时候,画室前方的座位上不见乔榕的身影。 “乔老师呢?”他坐下来,抽出一只硬铅。 画面快要修饰完成,只需细化五官和发丝细节。 “乔老师的男朋友来了。” 俞松试探笔尖的动作顿了顿,蹙起了眉。 “你别造谣!我明明听到菡菡说那是乔老师的哥哥。” “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要挣扎了,就算不是,你也不会有机会的。” “你闭嘴。” 俞松放下笔,动作到一半,又收回了手, “我们继续讲。” 立刻安静下来。 “乔老师的眼睛比较难画,不要把线条卡死,慢慢排线,排整齐......她的瞳色很漂亮,黑的地方大胆加深,但是一定得透气.....” 他全都记得。就算乔榕不在,他也能准确描绘。 完成眉眼部分,笔尖挪到了嘴唇边。 她的下唇比上唇厚一些,没有过多唇纹,而且轮廓清晰,在他手里,五分钟左右就可以完成。 就要下笔,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对不起”,熟悉的身影轻巧落座。 俞松的顺势看向她的嘴唇。 难以发觉的红肿。 或许是他看错了。 乔榕是被简菡拽下去的,她说想近距离看看乔维桑, “就一眼,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乔维桑双手插兜,衣摆长及脚踝,走动间小幅晃动。 简菡:“你哥走出了大佬的气质。” “你可以当着他的面夸。” “我不敢。” 简菡没有说谎,乔维桑走到面前时,她脚底抹油溜走了,快到乔榕没来得及捉住她的手。 乔维桑的手心落在发顶,乔榕缩起了脖子。 “怕?”他问。 乔榕摇头,“很重。” 乔维桑走近一步,把她逼到了门边死角。乔榕按住他的肩膀,“哥哥。” “嗯?” 她蹙着眉,眼神写满警惕,还有疏远。 乔维桑定在原地,沉默弥漫开来,直到竖笛声再度响起。 他身后有学生急匆匆跑过,好奇往这边看了眼,头也不回地飞奔上楼。 “我很想你。”他平静的说。 乔榕说我得去上课。“人像写生,我是模特。”她收回手,掩饰性微笑。 乔维桑抓住她停在半空中的手臂,利用体型优势和外套的遮挡,把她格进树木掩映的转角。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轻咬了几口,把她润泽的唇瓣吮得通红。松手的瞬间,乔榕差点失去重心。乔维桑镇定自若,替她把肩头粘上的沙粒择干净。 他重复,“榕榕,我很想你。” “会被人看到。”乔榕的声音很小。 “这里没有摄像头。” “……” 乔维桑跟着她上了楼,她走多少步,他便亦步亦趋跟上同样的步数,像个小跟班。 走廊安静无人,画室门边的废纸篓周围散布着黑黢黢一圈石墨粉尘,夹杂着几坨擦过画的卫生纸。每晚扫除之前,这里总是混乱得不忍多看。 乔榕回头瞅了眼乔维桑,说:“要不要先在楼下等等?” 脱口而出的刹那,她想堵住自己的嘴。 “不用。”乔维桑说,“我不打扰你。” 乔榕还想说点什么,担心勾起更多不必要的对话和联想,闭了嘴。 坐回原位,乔榕不是看手,就是看不远处的静物台。 刚开学的时候,有个学生吃了静物,听到传言后吓得整夜没睡觉,为了安抚他,俞松让她把整包水果切成了果盘,组织大家分食了。 乔榕自己不相信这些江湖传说,但是担心其他同学会有意见,进而影响大家的备考心态。为了这件事,她和俞松起了争执,不过出于嘴拙,最后还是屈从了上司的命令。 排除简菡的立场,她的确佩服俞松在某些方面的韧劲。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友好热情,却总在细节处体现出根深蒂固的执着,以及养尊处优环境下养成的强势。她最近才深切体会到这点,并为此产生了额外的焦虑。 乔维桑找来之前,这点焦虑完全可以无视掉。 但现在...... 她只能控制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她知道他倚在门框上。他的外套腰带大概离地面不足十公分。 可能还在晃。 动了。 一步。两步。转身。 如他所说,不会打扰,所以走路连声音都没有。 乔榕放弃挣扎,偷偷瞄他的背影。 墙上全是学生和老师作品,每张都有署名和日期。乔维桑看得认真,显出了逛画廊的气质。 他停在了左边墙角位置。 流动的空气带起密集贴放的纸张,背对着漫天红霞,他的影子投在上方,随风轻轻颤动。 乔榕眨了眨眼,随后意识到那片地方贴着学生们的速写作业,边上最不起眼的角落,是她曾经作的范画。 她愣了神,乔维桑转过头,指着那幅画,说了“喜欢”。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随后停在原地不动。 乔榕鼻腔泛起酸苦。 下课时间比预计早了五分多钟。俞松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在画板和乔榕身上来回移动,接着把画板递还身边的学员。 大家接连转身,看到坐在墙角小板凳上的乔维桑,不知是谁先惊呼了一声,这么多人第一反应竟是望向俞松。 然后俞松扭头看向乔榕。 “不好意思。”乔榕起身抱歉道,“这是我哥哥,想来看看画,大家不介意吧?” 还没等俞松发话就有人说:“不介意!!” 乔维桑勾着唇角,抬起手臂挥了挥。 俞松表情意外。他想到以往几次见面乔维桑的表现,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只对自己有成见。 在他和乔榕各自思绪分散的时候,乔维桑走了过来,拿起了最新调整的那幅画。 “好看。”他说。 这声夸赞听起来亲和且真诚,俞松不再怀疑,“乔老师长得标致,处理对了很容易出效果。” 乔维桑不置可否,放下了画板,视线停在乔榕身上。 离开教室之前,他征求了意见,利落揭下那副关于他的速写。 去宿舍的路上,乔榕把礼盒高高举起,挡住小半张脸,做贼似的加快脚步。 回到房间,她把礼盒往桌上一放,听到门轴响动,猛然扭头道,“别!” 乔维桑顿住,抬起眼,方才面对外人的假意伪善全数收回,归于一片沉静。 她艰难补充,“不用关门,她们都没回来,有事可以直接说的。” 乔维桑挑起一边眉梢,轻笑着扭转门锁。 他的存在让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乔榕回身看向窗外,很快又转过来,“哥哥,妈妈寄了桂花乌龙茶,正好给你尝一尝。” 她摸出一只马克杯,泡好后放在了茶几上,接着立马起身,回到窗边拆礼物。 缎带擦出静电。院里传来阵阵打闹声。她知道身后的人被墙上的画吸引了注意力。 乔榕手指有些发颤,好不容易剥开糖衣,乔维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拿走了那粒糖。 “青苹果。”他在乔榕鼻尖晃了晃,糖果在他手里就像糖豆。 乔榕笑了笑,说,“锦榆喜欢这个味道,如果是酸酸的软糖,他可以一次吃掉半包。” 乔维桑把糖放回铁盒,单手撑在桌面,俯下了身体。 “我和他不一样。”他说。“我不喜欢吃糖,我只喜欢吃你。” 想清楚 乔榕向旁边闪躲,却落进了乔维桑的臂弯。 双层纱帘被夕阳染得通红,他探出左手,乔榕连忙拦住。 “不要关。” “我记得你前几天还哭着求我关上。”乔维桑淡淡道,“这么快就换了口味?” “能不能坐下来说话?” “我以为你根本不想对我说话。” 乔榕抿住唇。 乔维桑拨开她浓密的黑发,啄吻她的暴露在外的肌肤。 乔榕缩起脖子,被他掐住下巴,极其为难地仰起头承受他越来越用力的侵袭。 “哥哥......别这样,我难受。”她僵立着,声线不稳。 “我也难受。”他说,“乖,待会就好了。” 后腰附上硌人的形状,乔榕挺直身体,妄图避开,乔维桑一手握住她的乳,她顷刻失了力气。 开衫正好合体,把挺拔的两团裹得轮廓鲜明,乔维桑用手掂了掂,包在掌心揉捏。 “榕榕这儿是不是又长大了?” 乔榕不回答。 “明明很喜欢我,还搞这些若即若离的把戏。”他语气有些微嘲弄。 乔榕闭上眼,轻声问,“哥哥,我的外套好看吗?” 乔维桑不甚在意地挑开小小的木制纽扣,“你穿什么都好看。” 乔榕自顾自道,“我很喜欢这件毛衣,这是妈妈为我织的,就在去年,她前前后后改了叁次,花了整个春天的空余时间,给我做了这件衣服。” 乔维桑好像没听见一样,在她说完后,松开最后一粒扣眼,单手剥下,扔到了床上。乔榕按住他伸入领口的手,在他怀里转身。“哥哥。”她平视他的胸口,”你看到我的信息了吗?” 乔维桑的拇指指腹从她眼尾拂过,勾起她的下巴。 一个凶悍的吻。 乔榕被欺上桌面,两手后摆,推翻了一堆瓶瓶罐罐。 乔维桑犹嫌这样不够深入,屈身抱起她的腿,环在自己腰间。乔榕少了约束,立马隔开他的胸膛,挣扎着偏开脸。 分开时,两人口唇间晶亮联结,乔榕小声喘气,埋下了脑袋。 乔维桑磨蹭她发烫的脸颊,抬步走向窄小却装饰温馨的单人床。 质量似乎不太好,他蹙起了眉, “要不要出去过夜?” 乔榕摇头,“我要监督他们自习,先放我下来可以吗?” 乔维桑两手挪到她臀下,乔榕下意识夹住腿,反而和他贴得更近。 “我帮你请假。榕榕,这几天我都要憋坏了。” 乔榕小声问,“不会自己解决吗?” 乔维桑仿佛听到了笑话,“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乔榕现在不是很想知道,他偏偏没羞没臊的说,“我每一次都想着你,想射到榕榕身上,射进榕榕的小嫩穴里。”他抚摸乔榕的裸背,滑到她的胸前,隔着棉质内衣抚弄那粒红豆。 他说,“榕榕的乳头这么小,还要多久才能变大,能让我吸出奶?” 乔榕轻轻颤抖,叹了口气,固执道,“哥哥,放我下来。” 乔维桑照做,把她放在床中央,埋头解她的腰带。乔榕侧身缩起,翻滚一圈,从他旁边溜到地板上。乔维桑难得见她这么灵活,心念微动,一把拉住她的后衣领,拽进怀里,把她压到了那面贴着画的墙上。 硬杵气势汹汹地怼在身后,隔着面料都能感觉到它强悍的跳动,乔榕不敢动了。乔维桑捉住她的手腕,贴在墙上,暧昧磨蹭她的臀缝。 乔榕双腿颤抖。身体的反应让她难堪不已。 “哥哥,我说过的,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我没有答应。” “不答应也不行,再这样下去,我怕——” “怕什么?难道你不是担心我会怕?” “......对不起。”乔榕额头抵住画纸,“哥哥,我已经很满足了,到此为止行不行?” “不行。”他把手挤入乔榕腿间,乔榕膝盖弯曲,差点滑下去,他固定住她,把手探到她的鼻尖,“满足?榕榕,你的裤子都湿透了。” 乔榕臊得想钻地洞。 乔维桑飞快解开她的腰带,不顾乔榕的闪避,顺着臀缝向前,来到丰满隆起的肉丘,用手掌包住。 湿腻花户顷刻沾湿了手心,穴口翕张不止,带出一股股淫水和潮润的热气。乔维桑耐心揉搓,把蚌肉碾得张开缝隙,手指滑入,刮挠藏匿的阴蒂。乔榕剧烈颤了颤,往后拉开他的手臂。 她的抵抗在乔维桑眼里不值一提,但他顺势抽回手,释放出自己,闯入她的牛仔裤。紧身面料将他的性器和乔榕的挤压到亲密无间,乔榕惊慌间低头。只见裆部前方被顶出了一圈色情的圆弧。 她赶紧分开腿,让他退出去。 乔维桑见她一脸羞愤地岔着腿,好笑道,“榕榕这儿真暖和,想放一辈子。” 乔榕被他气得头痛,集中精神掂脚扭腰,正要往旁边挪,乔维桑施力把她怼在了墙上,身躯严丝合缝地贴紧。 他粗粗地呼出一口气,什么都不再说,掰开她的臀肉,滑腻腻地抽动起来。 乔维桑动作很慢,似乎要故意缓缓折磨她。过了半晌,乔榕除了颤抖没有其他动静,他把握不定,放下了正要抽出的避孕套。 “榕榕。”他松开手,低头蹭她细密的发丝,“生气了?” 乔榕把脸贴在画纸空白处,闷声不响。乔维桑掐着她的下颏,迫使她转头。她闭着眼,睫毛黏在眼睑下,眼泪亮晶晶的晕开,巴掌大的脸略显苍白。 乔榕晃晃脑袋,又贴回了墙壁。 乔维桑没有再动。他闷闷地说,“你也很想我,不然你不会让我跟你回宿舍。” 乔榕被他撞趴在了墙上,声音不大听得清。“我只是想让你把这些画拿走。” 想明白她的意思后,乔维桑不由火起。“背着我画我的肖像,居然从来没让我发现,你怎么这么会藏?”不等乔榕回答,他接着问,“榕榕,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胆小?好不容易出了点头就要缩回去,我记得你原本不是这种性格?” “我一直都是这样。”乔榕声音比方才清晰了些,“我喜欢你,所以我给自己打气,争取到了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可是我也喜欢妈妈和弟弟……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维持原状。” “维持原状?难道你觉得还能回到从前?乔榕,你这么能耐,终于帮我戳破窗户纸,现在却说断就断,你不觉得你很自私?” “你才自私!”她在他怀里挣扎起来,“把你的东西拿出去!!” 乔维桑毫不迟疑地抽离,乔榕把他推开,提起裤子,抬手去揭画纸,可手腕被他牢牢捉住,动弹不得。 乔榕表情却冷静得让乔维桑不忍多看,他攥紧手心又松开,说,“榕榕,有些选择没有后悔的余地,不可能补救,你明白吗?” 没等到回复,他耐心道,“我会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清楚。” 室内光线暗了下来,乔榕静立着,看着他衣领上平整的缝纫线,眼睛眨都不眨。 pò㈠㈧⒢Ⅴ.Ⅴīρ 明白 乔榕每天都会收到乔维桑的消息,时间很固定,一般都是她正好洗完澡躺床上的时候。她的回复朴实无华:早点休息,晚安。 那天乔维桑离开前说,“和我恢复联系,不然我随时可以把你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让你做不出任何选择。” 他没有喝那杯茶,乔榕第二天早上起床喝掉了。茶香浸润口鼻,覆盖他留下的味道,不断重复加深,直至冲淡不见。 她担心乔维桑像上次那样没有任何预兆地找来,甚至起了辞职回家的心思,不过画室最近的行程让她暂时收了心。担心气温下降太快,他们决定将写生时间提前。 如果回来后乔维桑还是不放弃。她会立刻从这里消失,躲到付佩华身边。 坐上画室大巴的时候,乔榕立刻松懈下来,整整一天的车程,她和简菡靠在一起睡得天昏地暗,大家带着瞌睡虫下车,抬头只见一轮弯月挂在树间。 桐镇的古老建筑在月光下影影幢幢,乔榕背着画袋,帮一个晕车的女同学拉着行李箱,没走几步,被俞松接走。 实在太困,她没有追究,直到进了客栈,找到自己的房间,她才惊觉简菡不见了。 出去查看,在走廊里来回的都是蔫头搭脑的学生们。对面房门忽然打开,她抬起头,看到是俞松。他的状态看起来不错,温度比较低,只穿着一件圆领短袖。 “简菡呢?”乔榕问。 “她不和你一起住。” “啊?”ⓟ哦➊⑧sм.c哦Ⓜ “她在另一家客栈,有伴。” 乔榕迟钝几秒,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缩回了房间。 在她转身时,俞松靠在门上,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浅笑 桐镇背山临水,阳光灿烂,风力轻微,只能带动几片欲掉不掉的枯叶。 画室承包的客栈带着院子,叁餐回客栈吃,其他时间由老师带队出门,去往不同的街巷踩点取景。地方太小,而且还没经过开发,商店只有两家,天黑后几乎无人在外走动。学生晚上被组织起来自习补缺,乔榕白天走得疲乏,晚上辅导改画,洗完澡一上床就能睡着,难得不受噩梦困扰。 早睡早起两天,她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好。这晚她洗完澡,夹着被子翻看和乔维桑的聊天记录,收到了视频请求。 她挂断,乔维桑的消息紧随而来。 “你在哪儿?” 乔榕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敲下键盘:“在外地写生。” 乔维桑回了一个“好”。 乔榕等着回应,几分钟后才明白对话已经结束了。 她琢磨着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想了半晌觉得有点儿蠢,翻身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乔榕做了场冒着粉色泡泡的春梦,她向乔维桑求婚,乔维桑羞涩说”好”。 吃早餐的时候乔榕还没从梦里走出来,她撕扯着刚出笼的馒头,浑然不觉温度过高。俞松晃她的眼睛,没有反应,旁边有人偷偷地笑,他拿起鸡蛋在她脑袋上敲了敲。 乔榕懵然回神,眼中的水光近看无处遁形,俞松注视着她,把鸡蛋塞进了她手里。 “想什么这么认真?” 脑海中的大尺度画面还未消退,乔榕耳根开始发烫。“我在想今天去哪里比较好。” 俞松说他已经想好了,吃完直接出发。 领着二十多号人的小分队浩浩荡荡出门扫街,他们在窄巷中遇到简菡,她身边跟着胡帆,两人穿着同款卫衣卫裤,脚步匆匆,小学生似的一路跑来。 迎面撞上时,简菡急忙刹车,停在乔榕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被胡帆生硬地拽开,一把扛起,继续赶路。 “她这个月工资不保。”俞松说。 乔榕想了想自己,“我可能——” 他打断,“你没迟到这么多次。” 不知怎的,乔榕想到简菡方才矫健的身姿,心里忽然很羡慕。 如果她和乔维桑不是兄妹,如果能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她会和他住在一起,有事没事往他的公司跑,大大方方地在外人面前展示亲密。她和乔维桑会一个星期做四次。一次也行。 乔榕曾经思考过,她喜欢的到底是哥哥这个身份还是乔维桑这个人?她的喜欢和幻想会不会只是基于过于密切的依赖?她试图以此矫正自己的思想,走入歧途,差点伤害到自己。过后她才明白,这个问题的元素无法拆分,她喜欢的人活在她的过去,活在当下的某个城市,也活在她想象之中的未来。 他是哥哥,陪伴她长大,他是乔维桑,独一无二的存在。 桦树宽阔的叶片打着旋落下,顺着水流飘走,乔榕跳上过河的石头,对着自己晃动的影子歪了歪头。 他们在潮湿的河滩停下。水牛趴伏在不远处,眼眸紧紧闭上,睫毛长得不似真的。阳光突破重重丘陵的阳光,铺满水面,淤泥闪闪发亮。 回程需要再次过河,乔榕走到河中央,脚边冲刷而过的水浪让她生出怯意,石头的间隔此刻看上去也大了不少。学生们都已经到了另一边,有几人注意到她的犹豫,停下来叫她,给她加油。乔榕迈出一步,摇了摇头,又缩回了脚。 队伍停了下来,队伍前方的俞松回转到岸边,放下画袋,大步走了过来。 他伸出手臂,乔榕客气地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跨过去。 落脚不稳,一声道谢还没说完,她吓得立马闭嘴,攥紧了俞松的外套门襟。 俞松似乎叹了口气,原地转了个身,弯下腰说,“我背你过去。” 岸边嘘声起伏。 “不用麻烦,我很重,别待会都摔下去了。” “你不信任我?” “不是这个意思,我拉着你就行。” 俞松不再勉强,接过她的工具背在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晚上十点结束自习,乔榕离开客栈,去前方街角的小商店。走到一半,她停下来,转过身,淡淡道,“俞老师也要买东西?” “这里晚上不太安全。” 商店正要关门,乔榕进去买了小包护垫,揣进兜里,又在货架上拿了两盒牛奶。出来后,她递给俞松一杯,回去的路上,她踢踏着石板路上的碎石,在离院门不远的位置停下脚步。 她说,“俞松,不要对我抱有期待。” “终于又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了。”他声线愉悦。 “我是认真的。已经有学生在传一些风言风语了。”这些话还是乔榕从她关系比较好的学生口中听到的,剧情之香艳,情节之曲折让乔榕目瞪口呆,那姑娘还说,几乎整个画室都传开了。 “我们之间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乔榕补充,“或者,我可以申请换一个班级。” “你觉得没有我的批准能换的了?” 乔榕说,“我也可以考虑辞职。” 俞松侧身面对她,白净的面庞在单向光源下显出棱角。 “你就这么抵触我?” “我不是抵触你。”乔榕看着路面,“你很优秀,我很欣赏你的为人,也崇拜你的专业水平,如果你愿意,你会是我交过最棒的朋友。” “我不愿意。”俞松逼近了一步,“既然对我评价这么高,为什么不能考虑和我在一起?” “俞松,我对你只有朋友间的喜欢。” “如果只是友情,为什么要给我那种暗示?” 乔榕站得笔直,“我突然发现我大概连当你朋友都没资格,我这个人特别差劲,又懒又坏,什么都不会,还欺骗你的感情……要不这样,回后我就辞职,立马消失,不再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乔榕!” 俞松罕见地吼了人,乔榕闭上嘴,瞪着眼看他。 他低头深呼吸几次,再开口时语气温和了不少,“从我的角度来看,你一直都处于封闭的状态。我看得出你和简菡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太多真心,但她应该是你现在最好的朋友?乔榕,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单纯,而且这种单纯很危险,不仅是对你,还包括你身边的人。” 他碰了碰乔榕的脸颊,“但是我偏偏喜欢这样的你。” 乔榕胸口憋闷,有些透不过气,“我不能接受。” 俞松好一会才出声,“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不好看?” 乔榕:“?” “你哥哥那么出众,肯定影响了你的审美。”俞松皱了眉,“难道你喜欢他那样的?” 乔榕:“” 俞松专注于她的表情,随后得出让乔榕一头雾水的结论: “我明白了。” 解释 俞松敛着表情,显出一副漫不经心却暗含威慑的样子。他身上向来都带着书卷气,即便和人打打闹闹也从未埋没过,可是现在乔榕只能看到上位者的咄咄逼人。 “你喜欢这样的。”他肯定道。 乔榕摇了摇头,埋头看自己脚尖。 “我应该早点明白的。”他说,“乔榕,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对你太小心翼翼了?” 乔榕不理解那句小心翼翼具体指什么。俞松叹了口气,忽然把她搂进了怀里。 她立马抵住他的胸口,“俞老师,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想法。” 俞松对她的话不做理睬,反而越搂越紧。乔榕身体柔软,抱起来就像一团散发香气的云,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简菡总喜欢对她动手动脚。 随时有人会走出客栈院落,乔榕推了两把没推动,漠然道,“你应该不想被学生看到,当成坏人吧?” 俞松坚定道,“我说过,我会让你爱上我。” 没等乔榕回应,他捏住她的腰,见乔榕闪躲着软下来,顺势贴上了她的唇。 乔榕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心中猛地窜起一股火气,可是俞松有意压制,她的抗拒完全无济于事。 交谈声在不远处响起,那群孩子们在院子里讲鬼故事。 乔榕背后窜起凉意。俞松就像被上了身一样,处处不同于往常。 她想到了乔维桑。 曾经她也这样想起了他。等到她脱身,她会继续变成正常人,丢脸的事情她永远不会让他知道,不会让他担心。 腰部被赤裸裸地摩挲着,乔榕感到胃部一阵不适。俞松察知到她的恐惧,有所迟疑,但很快硬下心肠,双手探进了她的衣服。 黑暗的角落,乔榕的所有反抗都被压缩到最小限度,即便有人看到,也只可能会被看做一对正在亲热的普通情侣。 没多久,俞松放开她,哑声说,“榕榕,我是认真的,我会对你负责。” 乔榕牙齿打颤,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缙安某处高层公寓,贺朝荣推开攀在他身上的两个年轻女人,起身披上浴袍,走到了落地窗边。 低头便是滚滚红尘,深夜两点的缙安,车灯霓虹鲜亮刺眼。 他掏出烟和打火机,叼在嘴里点燃,脸上带着冷漠的倦怠。 半小时后,他回到了贺家老宅。 司机接过方向盘,他步上台阶,把外套递给管家,问,“她没回来?” “没有。”回答的人躬身屈膝,声音中没有情绪。 贺朝荣冷笑,走了两步,又问,“贺轶呢?” 仍旧是没有。 贺朝荣挑起眉,脸色奇异的缓和下来。 “这小子……”他走进空洞的大门,拿出了手机。 没有任何意外,贺轶同样没睡,扬声器中涌入男女嬉闹的动静,夹杂着隐约可辨的古典音乐。 “爸。”一道带笑的男声,“这么晚有事吗?” 贺朝荣把手机拿远了点,“你又在什么地方鬼混?” 那边接着笑了一阵,慢慢停了下来,随着一声轻响,背景音骤然消失无踪。 “不要误会,我只是无聊被拉来观战而已。” “贺轶!”贺朝荣严肃道。 “别生气,我说的实话,再说,即便鬼混,我哪有你和妈会玩?” 贺朝荣摁压额角,“说话不要这么阴阳怪气,我不想跟你吵架。” “快说吧,什么事。” “在你房间找到的照片——” “我觉得你看错了。” “你觉得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用说了,我没兴趣特意回国一趟。” “我记得你很喜欢她,被人家甩了还像叁岁孩子一样把自己关了好几天,吃饭都要人哄。”贺朝荣面露嘲讽。 那边许久未作回应,贺朝荣耐心等待,听到他说,“我保证过的,除非是让我本人遇到,否则我不会再为难她。”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契约精神了?” “我一直都有,不管玩什么游戏,遵守规则才能发掘出最大的乐趣。” “不错。”贺朝荣笑了笑,“但是适当地破坏规则,能让你得到更多利益。” 话筒里没再笑。 “我不蠢,自然知道怎么做,不需要你操心。” “最好是这样。” “别说了,一把年纪了还不去睡,别哪天把自己累死在女人身上。” 贺朝荣沉下脸,“好好说话。” “好的,知道了,再见,晚安。” 没等贺朝荣开口,电话中只余一片忙音。他慢了半晌,丢开手机,仰靠在沙发上。 门边闪过车灯,他没有回头,一分钟不到,耳边传来高跟鞋和熟悉的女声,“我还以为你死在哪个女人床上了。” 贺朝荣捂着眼睛笑了。 “笑什么笑?”任莉大步走了过来,手上暴力拉扯着包袋。 贺朝荣想去牵她的手,被嫌弃地躲开。她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照片,狠狠掷在茶几上。 “又是哪位大小姐,金贵到你连证件照都保存着?看长相不会还在上高中吧?贺朝荣,我没想到你会无耻到打未成年的主意。” “她不是未成年。” 说完,贺朝荣才发现自己的回应很蠢。 “她是贺轶的女朋友。”他说,“照片也是这小子存的,只是被我找到了。” 任莉抱臂揶揄,“连你儿子的对象都不放过,当真无耻至极。” “我都没说完。”贺朝荣发不出脾气了。他站起来,趁任莉不备,一把捞住她的腿弯,把人横抱起来,“回房间,我好好给你解释。” 客厅很快空了下来,佣人关上门,茶几上的照片被最后一阵涌入的风掀动。十八岁的乔榕刚进入大学,坐在影印室的蓝色背景布前,笑容腼腆又镇定。 清晨,简菡越过睡在床沿的乔榕,关掉了闹钟。 她揉着眼睛下床洗簌。阳光钻入窗帘空隙,桌面放着一盒未喝完的牛奶。床上的人侧身而卧,衣领敞开,脖颈一串红紫吻痕。 简菡化好淡妆,从洗手间出来,看乔榕还是睡得很沉,在门后取下外套,轻轻走了出去。 俞松就站在门外,听到动静转过身,丢下指尖的烟头。 “你还学会抽烟了?”简菡斜靠在墙上,语气戏谑,“俞松啊俞松,我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来我好像一直都低估你了。” “她还在睡?” “可不?”简菡瞬间站直,“快天亮了才睡着,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俞松捂住脸,“她很讨厌我。” “废话!要是有人对我图谋不轨,我会让他再也硬不起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胡帆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带着倦意的眼神即刻清醒。 “我不知道她会怕成这样。她的情绪怎么样?睡前有没有冷静下来?” “当然冷静下来了。”简菡翻了个白眼,“她可比你争气多了。”她使劲戳了戳俞松的前胸,压着嗓子警告,“不论她愿不愿意,你都没有权利强迫。你不要以为她和我玩得好,性格也和我一样放得开,我跟你说,她保守得很,连第一次都没有过!” 俞松怔住,“你说什么?” 简菡摇摇头,“真是个傻子。”她拽过守在一旁的胡帆往楼梯走,下台阶前扭头道,“再次警告你,不准再去骚扰她!” 日光上升,俞松在独自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消化了这个事实。他把手贴在门上,接着是额头。他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厌恶情绪。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对,但他控制不住。 乔维桑。 如果不是她哥哥,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和自己在一起了? 乔榕快到中午才醒,她慢吞吞地起床,拖沓地洗簌好。离开之前,取下简菡绑在包带上的丝巾,生疏地在侧颈系了个结。 这里房间不多,走出大门也没遇到其他住客。乔榕循着记忆找回画室的客栈,绕了个大圈,从客栈后门进去。 刷开房门时胸口忽然有种堵堵的感觉,她揉了揉,没太在意,转身关门,再转回来时,突然有人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乔榕方才在心里祈祷,不要遇到学生,不要遇到其他老师,确偏偏漏掉了乔维桑。 她根本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乔维桑本就身高腿长,穿着一件黑色夹克显得比例更加夸装。乔榕发现他修剪了头发,耳边垂坠的发丝妥帖的向后收拢,棱角分明的脸无遮无掩。 “这么早就回来了?”他问。 乔榕一时很想扑过去把他抱住。 “回来吃午餐。”她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乔维桑抽出手机主动走了过来,在乔榕身前站定,翻转屏幕,放在她眼前。 一张自拍照。焦点人物是胡帆和简菡,简菡抱着他的脖子,胡帆配合地弯下腰,笑容有点憨。乔榕呆滞地看了半天才找出重点。 画面左上方有一群模糊的人影。她很眼熟。 放大。再放大。 乔榕看到了自己和俞松的身影。 他牵着自己的手过河,回头提醒自己小心脚下。 “没什么想说的?”乔维桑问。 “没有。”乔榕不打算解释。 乔维桑伸出手,牵住她脖子上歪歪扭扭的丝巾结。 “那这个呢?” 他扯开了她的丝巾。 “不要对我解释一下吗?” 不要浪费 阳光稳固地照亮玻璃,远远看起来一片雪白,淹没了外面的风景。 步行途中,乔榕身上发了些汗,阴凉的房间里,脖子乍地露出来,超乎寻常地冷。 她听到乔维桑问,“昨晚在哪里过的夜?” “和简菡一起。”她回答。 他没回答,只是皱起眉,把手伸进口袋。 乔榕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但显而易见没有找到。乔维桑收回手,注视着她的眼睛。 耳边仿佛出现秒针行走的声音,几个呼吸过后,乔维桑拽住了她的袖子。他的目标是洗手间,乔榕捂着被扯变形的外套,说什么都不跟他一起进去。 “哥哥,正好我要用厕所,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乔维桑扫了她一眼,轻而易举把她半抱起来,甩上看起来质量堪忧的门。 两人无声却激烈地对峙了一番,乔榕停止挣扎,甩开他的手臂,站在马桶边脱裤子。 乔维桑把手放在裤兜里,站在原地自顾自观看。 他的反应让乔榕脱不下去了。她拎着裤腰,遮遮掩掩地转身,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 “我来大姨妈了。”她说。 乔维桑不置可否,“要脱就全脱了。” “肚子不舒服,我怕冷。” 乔维桑打开暖光灯,走到乔榕面前蹲下来,给她脱鞋,接着是袜子,最后拉拉扯扯地拽掉她的裤管。 “这就是你的大姨妈?” 他把干干净净的内裤扔到了一边。 乔榕光腿坐着,脸蛋憋成了番茄。昨天明明还有的,今天却干净了,她心想,肯定是心情波动太大,影响了她的内分泌。 乔维桑说,“我早就不该放任你在这里工作。” 还没等乔榕猜出这句话里隐含的意向,他已经脱下外套,开始解裤扣。 乔榕看到那里已经有了反应,也不管下半身还光着了,“嗖”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跑。可是乔维桑堵在她身前,轻而易举把她截了下来。 他利用身高优势把她按回去,动作缓慢刻意,“帮我亲就放过你。” 乔榕知道他说的亲肯定不是普通的亲,可真当乔维桑把那里送到她眼前时,她还在努力给自己找其他的解释。 乔维桑不对劲。明明之前还拒绝自己用嘴帮他。怎么现在就不介意了? 她看着乔维桑的脸,而不去看那根翘着脑袋的东西。 “帮我。”他重复。 乔榕摇了摇头。 乔维桑抬起她的下巴,不顾她往后仰,用顶端戳刺她的唇,“含进去。” 昨晚被人压制的场景和此刻交杂在一起,乔榕委屈又气愤,“哥哥,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我们分开对谁都好。我不想帮你了。” 乔维桑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如此回应,并不显得惊讶。他手中用力,把她的脸转回来,用前端抵住她的唇。 “睡都睡过了。”他的声线冷硬到让乔榕觉得陌生,“不管你怎么想,有的事情开了头就不可能回去,至少在我这里不可能翻篇。” 乔榕开口反驳,乔维桑趁机把自己埋了进去。口腔被填满,乔榕意识到自己上了乔维桑的当。她恼火地想要咬上一口,可唇周肌肉都被撑到绷紧,她连动一动都困难。 乔维桑脸上染了情欲,耳廓泛开绯红,“听话点,像上次那样舔一舔。” 乔榕不动,也不再看他。 乔维桑俯下身体,乔榕感到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犹如泰山压顶般的痛苦。 他说,“不要以为我的话是在开玩笑,我不会让你如愿。” 乔榕积蓄力气,用牙齿攻击他的冠状沟。 乔维桑轻嘶一口气,摁住她的后脑勺,自己动作。乔榕抗拒地推搡他的小腹,乔维桑垂着眼,看到纤细脖颈上那一串吻痕,火气又窜了上来。 他用力顶了进去,钻到了乔榕的嗓子眼。 口腔窄小,温暖又湿润,一段时间没泄,乔维桑被含得腿软,不顾她的呛咳,又是几次深入,撤出一点,没忍住早早交代。 乔榕趁他还爽着,猛然推开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乔维桑把她拉起来,收集她脸上、唇边的精液,用手指喂进去。 “吃掉,别浪费了。” 乔榕呼吸紊乱,难受间多少吞下一些,腥味比上次重了不少。 他的手指在嘴里胡乱搅动,乔榕偏开头一阵干呕。乔维桑镇定地给她拍背,轻声哄着,仿佛刚才施暴的人不是他。 ”榕榕,哥哥不希望你身上出现其他人的味道。”他托着她的脸颊,在她颈窝处深嗅,“你是我的,身上只能有我的味道。” 乔榕不笨,大概明白乔维桑肯定知道了昨晚的事,说不定还是胡帆告诉他的。她没想到不解释的下场会是这样,努力维护的屏障不过才几天就被他敲碎,在她眼里,口交和性交在某种意义上完全等同,甚至情节更为严重。 乔维桑揉压花唇时,乔榕缩起腿,把他的手夹紧。 “哥哥。”她从他肩上抬起头,几乎是祈求的说道,“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想想妈妈和弟弟好不好?” 乔维桑沉默了一会,“你得先松腿。” 吃一堑长一智,乔榕谨慎不少,“你力气大,自己拿出来。” 乔维桑说,“你也知道我力气大?” 乔榕直觉要糟,下一秒身体忽然翻转,乔维桑把她按在淋雨间的玻璃门上,轻轻松松地举起了她的左腿弯。巨大的羞耻感袭来,乔榕铆足了劲反抗,恨不得把乔维桑狠狠打一顿。 “看来是还没操服你。”乔维桑握住她四处挥舞的手,高举过头,“榕榕都饿得淌水了,做哥哥的当然要好好满足。” 乔榕挣扎无果,开始用脑袋撞玻璃。乔维桑“啧”了一声,转了个身,让她面对空气。 没有给她准备的时间,乔维桑插入半根手指,暧昧地在穴内搅动。乔榕痛得叫出声,他也没停,粗鲁扩张到能够吞下两根手指。穴口接触到熟悉的伞状硬物,乔榕条件反射地垫起脚尖,求他不要进来。 乔维桑制住她,娴熟地戴好套,腰部缓缓沉下,研磨着埋入让他魂牵梦萦的温柔乡。 龟头被一圈圈嫩肉包裹吮吸,他闭上眼感受,没过一会,顶端竟然被乔榕硬生生挤了出来。 阴茎横在她的腿心,不甘地跳动。 乔维桑扶着找准方向,再次怼进去,乔榕喘着气呻吟,他孩子气地啄吻乔榕的脸颊,“哥哥要多干几次,把小穴弄熟,以后想插就插,让榕榕开开心心的。” “不要这么下流。”乔榕缓过劲来,虚软地靠在他身上,“我,以后会躲着......你的。” 乔维桑就着这个姿势走到洗手间门口,强迫她扶好门框,从后插入。 不适过后,空虚感被全数填满,小穴自动夹紧入侵物,欢快地吮吸。乔榕咬牙说了他几句,后面除了呻吟和哭泣,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乔维桑见她终于顺服,松开对她的钳制,仔细把她圈在面前。 体内巨物每一次都会碾过敏感点,亲吻花心。不过几分钟乔榕就被他送上了高潮,她颤抖着恢复,第一反应是骂他“混蛋”。 乔维桑把手伸进她的衣服,揉捏她柔软的两团。 “对,能把你操爽的混蛋。”他说。 乔榕无法反驳,转而用身体攻击他。不太协调的动作在乔维桑眼里和小孩子胡闹没什么区别,他任凭她又打又踢,等到她耗尽体力,再次欺了上来。 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乔榕同时被好几种不同的情绪撕扯着,无法投入其中,乔维桑单手脱下她的上衣,卖力挑拨她的敏感带。乔榕时而陷入混乱,时而短暂清醒,就在双眸越来越迷蒙之时,门外忽然传来敲击声。 “乔榕,你在房间吗?“ 是俞松。 乔榕打了个激灵,乔维桑沉下脸,把又想要逃的她抱起来,往房门方向走。 “别,别……哥哥......不要这样......求求你了......”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蹙着清秀的眉,睫毛上挂着泪,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乔维桑没吃这套,反而重重顶了进去。 “嗯啊......” 乔榕身不由己叫出声,乔维桑堵住她的嘴,不管不顾地继续抽动。 俞松听到不对劲,又拍了拍门:“乔榕?” pò㈠㈧⒢Ⅴ.Ⅴīρ 别过来 乔榕心慌意乱,偏偏乔维桑没有停下来的自觉,她看到乔维桑用唇形说:回答他。 与此同时,俞松问道,“不出来吃午餐吗?” 乔维桑气定神闲地停在走廊中央,离木门不过半米距离。 乔榕红着眼睛,抹了眼泪,说,“不用管我,你自己去吃吧。” “那下午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出门?” “去——嗯!” 乔维桑又开始胡来。 俞松:“去?”ⓟ哦➊⑧sм.c哦Ⓜ 乔维桑:不准去。 他的眼神带着恶意,撤到穴口,等待她的回答。 乔榕泄了气,说,“我不去。” 为了防止乔维桑捣乱,她说的快且低,俞松听到后心中失落,半晌没再开口。 乔榕注意着门那边的动静,直觉俞松一直站在原地。乔维桑显然不会放在心上,下身被绞得胀热,他让乔榕背靠墙壁,自顾自地动起来。 穴内润滑充分,动作幅度不大,但是气氛过于安静,连最轻微的水声都显得无比突兀。 乔维桑的衣服略显凌乱,却一点也不狼狈。 乔榕觉得自己现在很狼狈,不仅狼狈,还糟糕透顶。 乔维桑感知到她的沮丧不安,凑过来啃咬她的唇瓣。乔榕躲过去,乔维桑就啃她的脖颈,在那几道吻痕上来回地吮。乔榕斗气似的抓挠他的手臂,用脚踢他的大腿后部,刻意收紧盆底肌阻碍他的动作。所有的尝试都被乔维桑一一攻破,他碾开娇柔丝滑的肉壁,慢慢把自己埋得更深。 乔榕就快沦陷之时,俞松再次开了口。 “榕榕,昨天是我不对,我承认我魔怔了,做了你讨厌的事情,但我绝对无意伤害你。” 榕榕?乔维桑皱起眉,霎时凉了视线。 乔榕的视线停留在空气中某一点,始终没固定在他脸上。 俞松继续说道,“我知道我错的离谱,榕榕,我昨晚真的吓到了,我不知道你还是……还没有经历过,如果你对我有气,骂也好,打也好,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别不理我。” 乔维桑神情更冷,眼神锐利的盯住乔榕。 俞松说得有多走心,乔榕就有多别扭。她远离人际往来,就是为了避免承担别人所施加的、任何不必要的道德包袱,然而却总是避免不了。 “我——”她才刚开了个口,乔维桑就堵住了她的嘴。 俞松屏住呼吸听她的声音,很快又没了动静。他放在门上的手收紧又放开,最后收了回去,说,“那你好好休息一天,不用担心上课的事情。” 心中五味杂陈,他转身离开,脸色算得上苍白。 等到走廊脚步声消失,乔维桑抱着她往床边走,鞋都没踢就滚了上去。乔榕陷入床垫,乔维桑撑起身体问,“你们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乔榕视线仍旧呆滞,语气平直。 乔维桑压抑地怒吼:“我知道什么?我他妈就知道这个王八蛋又占了你的便宜!” “我以为你的朋友什么都告诉你了。” “他说姓俞的大晚上跑过来叫走简菡,我怎么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又独处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 乔榕沉默好几秒,说,“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你也管不着。” “你是我妹妹,我有权管着你。” “和谁亲近也要管?哥哥,就算你不结婚,我还是想结婚的,妈妈最喜欢我了,不管是谁,她肯定会支持我的选择。” 乔维桑冷笑,“只要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榕榕,既然你打算结婚,和我结婚怎么样?我给你买钻戒,给你办婚礼,拿证可能有点麻烦。要是你非要证明,我可以给你办个假身份,以后没人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疯了!”乔榕被他手上的动作弄得又酸又痛,语气也变得尖锐。 “我没疯!我一直都很清楚我要什么!榕榕,为什么你就不能大胆一点喜欢我?!” 他的眼圈逐渐泛起红丝,乔榕移开视线,放缓了语气,“我只是想偶尔喜欢你一下……” “你还嘴硬。” 乔维桑摆正她的脑袋,低头一阵强势地啃噬。乔榕忽然长出的坚硬棱角刺痛了他。他有信心挡住风雨,成为她的庇护所,为什么她非得这样叛逆?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不要这么懂事。 乔维桑吮尽她唇齿间的汁液,把她的手固定在两侧,身体绷得如同即将起跑的猎豹。 乔榕看着他的眼睛,大概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血缘带来的感应时而精确,时而如蒙迷障,她还记得乔维桑初考前不久骑单车冲过十字路口时被电动车撞倒,正在厨房切橙子的她手上多了一道渗血伤口。两岁半的乔锦榆抱着她的腿,用勺子敲她,说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词语。她把弟弟抱起来放到小凳子上,跑出去找妈妈。 电话在两分钟后响起。乔维桑向肇事者借了手机,十分淡定的说自己手臂骨折了。左手。不会影响考试。 乔榕每每心中不舒服的时候,总会想着乔维桑是不是遇到了挫折。好在她没难受过太多次。但此时此刻,她忽然预知到某种强烈的危险感迅速逼近。 “哥哥。”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颤,“不行……我会难受的,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乔维桑静静地看着她,勾住她的腿,身体猛然压下,强行挤开花心,尽根而入。 哭声被他咽下,乔榕眼神涣散,泪水大滴大滴往下掉。 在乔榕看来,乔维桑突然变得恶劣至极,完全不顾自己死活。那些调情的话在此刻照进现实,她真的要被弄坏了。 体内硬物每次都钻到最深,撞击的动静起初缓慢又清脆,逐渐变得潮湿粘稠,每一次拍打都让她发颤,花心被龟头棱角刮擦着,臀下失禁般湿热一片。 他总能准确地挠到痒处。乔榕捂住嘴,呜咽诱人至极。 整个下午,乔维桑搂着她在床上翻滚,直到光线越来越暗淡,乔榕的哼叫逐渐低到听不清楚。乔维桑抵住她的额头,在最深处射了出来。 乔维桑抽身而退,分开她的腿,查看有没有异常。 暮色低垂,差不多是学生们回来的时间,想到这点,乔榕提起力气使劲推开了乔维桑,抓起枕头扔过去,“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 “刚才你可没让我走。” 乔榕又砸过去一个枕头,“变态!” 乔维桑捡起两只枕头,在床尾摆好,“只要能让你舒服,怎么骂我都行,我不介意你变态一点报复回来。” 乔榕被他这幅软硬不吃的样子气得不轻,她扑过去,可身体一软,失去方向,翻下了床。 额角碰到地面,钝钝的痛。她听到乔维桑匆忙过来的声音,连忙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断后退。 “别过来。”她捂着额头,指向门外,“我要你现在就走。” 十分钟后、 客栈外,乔维桑靠在院墙上,嘴里吞云吐雾,眼神锁定一大群渐行渐近的学生。 他一眼就看到了和学生打成一片的俞松。 上次见面,他对这个人的印象还不至于太糟糕。沂城俞家向来风评很好,比起沾点亲缘关系的缙安贺家,更是显得出淤泥而不染。乔维桑在商场混了这么些年,多少对俞家这位不走寻常路的继承人所耳闻。 客观地讲,俞松的算是品性相当不错的一类人,这也是为什么他前段时间仍旧默许乔榕继续留在画室工作。 然而现在看来,他的信任显得相当可笑。 在他打量俞松的时候,俞松也看到了他。两人眼神碰到一起,乔维桑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暗巷。 俞松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乔维桑,确认自己没看错,心下立刻明白他肯定是知道昨晚的事情了。他心中微微有些异样,但还没想清楚 ,那想法便消失无踪,再也寻不到源头。 他自问:如果是他的妹妹被人欺负,他也会连夜赶到异地,去找对方麻烦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不再纠结,抬步跟了过去。 俞松走到近处时,乔维桑正好抽完手中的烟。他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回转身来,忽然发难,转眼间便扯着俞松的衣领把他推到了墙上。 他的表情很平静,眼神却很冷。 俞松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动不动,云淡风轻地等着拳头落下。 乔维桑手上青筋暴起,似乎濒临爆发,可是对峙将近两分钟后,他松开蹙紧的眉头,缓缓放了手。 “她不喜欢我打架,算了。” 不用思考,俞松就知道那个“她”是指乔榕。他见乔维桑冷静地退开,不知怎的竟然觉得眼前的场面还不如打起来得好。 乔维桑走开几步,继续说,“她并不喜欢你,你最好有点分寸,离她远一点,如果让我知道再有第叁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他大概是懒得听到任何辩解,没等俞松回应,径直转身离开。 那道宽肩长腿的背影在夕阳中显出几分落拓。 俞松过后才察觉到当时未曾想明白的奇怪之处,那人的衣服皱得不太正常,而且,他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温暖香味。 亲一下 乔榕蹲在床边收拾行李,简菡站在门边,纠结地拉扯帽衫衣摆。 自从经过那次突发事件,乔榕直到现在都不太对劲。穿高领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能理解,但是怎么连饭量都变少了?莫非有了心理阴影? 思量许久,她说,“榕榕,你要从根源解决问题,要不我把那家伙叫来,你打他一顿?我可以帮你打。” 乔榕站起来,走到她身前,“我辞职是因为我没办法接受他,再在这里待下去对画室的名声也不好。你先去上课吧,不要在这里守着我,我最怕别人送我了。” 简菡撅着嘴,“可是我不想走。” “别倔了,去吧。” “那你回家后要多和我联系。” “我会的,没事来找我玩。” 这是从写生地回来的第二天。乔榕昨天就上报了辞呈,本来还担心俞松会阻拦,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远远看着自己,一副受到伤害的表情。 她不用熬到新老师上岗,随时可以走人。这个消息是简菡中午通知她的,今天一整天她都没见到俞松。 她还没通知付佩华这件事,她觉得不用说,回去后付佩华大概也不大会追着她问,顶多是怀疑她又在人际交往上出了问题。 乔榕脑袋里充斥着对于将来的打算,强迫自己不去想乔维桑那天傍晚离开时的背影。 他投了降,穿好被蹂躏到皱巴巴的衣服,没有再碰她。走之前,他带走了垃圾袋,里面是用过的避孕套。 乔榕没有说再见,他也没有。 她叫了快递,运走两大箱衣服和杂物,只剩下她的背包和行李箱。她看着时间,快步走出画院,却在门口被人拦下。 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笑容和善不失恭敬,“请问是乔榕小姐吗?” 乔榕谨慎地认为他可能和俞松有关系。 “乔小姐,我是您父亲在缙安的司机,他通知我接您去缙安一趟。” 乔榕胸口陡然一颤。 怎么会是乔海合?他找自己干什么?他知道了?乔维桑告诉了他? 恐惧令她无法呼吸,中年男人没等到回答,以为她不相信,从衣服内袋搜出自己的工作证明,并且展示了通话记录。 “您知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 司机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您去了就知道了。” 乔榕不再问,“您回去吧,就说我不想去。” “这怎么行......”他有些为难,看乔榕转身就朝巷口走,考虑到什么,补救道,“有些话我不敢瞎说......但是我觉得,肯定跟小乔总有关。” 乔榕停下了脚步。 “小乔总最近总是请假。”他擦了额头的汗,走到近处压低声音说,“前几天好像还去了医院,这段时间都没见出门,也不知道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乔榕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沉下肩膀,来回碾着脚下的碎石, 她回头问,“您的车在哪?” 熟悉的小区。熟悉的香樟。 乔榕在楼下磨蹭了一会才走到单元门前。 司机告诉她,乔海合来找过乔维桑一次,但是被拒之门外,没见到人。他说,乔海合觉得妹妹和他关系好一点,于是安排她来看看。 乔榕对这些话没有表示,只在最后问了一句,“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司机尴尬的说不是。 不用再问乔榕就猜到了是谁。那个女人,尤淡如。 或许是为了挽回气氛,司机安慰她说,“乔小姐不用太担心,老板找人查过,没有找到就诊资料,小乔总身体一直都很好,可能是不太方便说出来的小病。”说到这里时,他不明原因的停顿片刻,“只怕是心理问题。您父亲非常担心。” 门口没有多余的人,乔榕放松紧绷的唇角,按下门铃。 没有回应。 她把脸对准摄像头,又按了一次。 “吱呀”,门开了。 上到顶层,乔维桑敞着大门,屋内景象一览无余。 和她上次来没有太大区别,沙发上多了一只枕头,还有一张厚毛毯。茶几上摆着电脑平板马克杯,如果再堆上一圈零食,就是她和乔锦榆平时在家的状态。 乔维桑站在窗边伸展着手臂。 “来了?”他没有转身。 确实来了,姨妈来了。 乔榕掀开毛毯坐了下来,乔维桑好一会才转身。随着他走近,乔榕挪开视线,看向桌面。 水杯前放着几板药丸,被挡得严严实实,她刚才没有看见。 乔维桑把药捞走,揣进了裤兜。 乔榕装作若无其事,“怎么不去上班?” “远程也可以上班。” “爸觉得你生病了。” “他特意叫你来安慰我?” “他很担心你。” 他窝进沙发,转过脸看她。“你担心我吗?” 乔榕说,“你健康得很,我一点都不担心。” “但你还是来了。”乔维桑笑了声,“榕榕,你不适合表演,不要总说违心话。” 乔榕没搭他的腔。“什么病?” “我没生病。”他说,“如你所言,很健康。” “我看到药了。” 乔维桑沉默不语,在他应答前,乔榕心跳不稳,脊柱发软,她很少害怕到这种程度。 “退烧和消炎用的。”他终于出了声。 “你说谎。” 乔维桑叹气,“为什么不相信我?”他把药搜出来递给乔榕,“拿去查一查。” 乔榕翻看着药丸,推了回去,“自己的身体自己爱惜,妈妈以前说过的。” “她还说我们要互相关照。” 乔榕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乔维桑突然睡下来,躺在了她的腿上。 预感到乔榕会躲,他提前抱住了她的腿,“别走,让我躺一下。” 乔榕待在了原位。 晴好的天气无风流动,树叶静止地贴在窗边,阳光被切割成无数小块,木地板明亮耀眼。 乔维桑长久地闭着眼睛,就在乔榕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起身,手肘撑在沙发上,呆呆地看她。 乔榕也呆了。 “不要走。”他这样说了一句。 孤寂离去的背影浮现在乔榕眼前,她差点就说了“好”。 “我辞职了。”她说,“我打算回家帮妈妈打理一段时间,然后去找新的工作。”她柔和了眼神,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甜蜜,“我不想留在这里,” 乔维桑没再重复类似的话。 他说,“亲一下就让你走。” 乔榕抿住唇,乔维桑凑近,闭上了眼睛。 阴影落下,蜻蜓点水,又像叶片尖梢拂过。 他就知道。 乔维桑抬起手臂,触碰到她的发丝,缓缓放下了手。 乔榕说,“我想去洗手间。” 他坐起来,把脸朝向另一边。 刚走出客厅,乔榕就摸出了手机。她躲在洗手间里查询那些药的名字,确认过后趴在门上撞了撞脑袋。 洗手的时候,门外传来音乐声,起初只是试音,后来变得流畅,却听不出节奏,直到乔榕回到客厅,旋律忽然变得激烈高昂,她才隐约品出曲子中隐含的高超乐感和娴熟技巧。 他的手指和琴键很相称,跃动的样子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直到很久之后,乔榕才知道这是拉赫玛尼诺夫的《升C小调第二号前奏曲》。那时她正窝在乔维桑怀里啃一只番石榴,被晌午时分满屋的树影包裹,昏昏欲睡。 乐曲停下。乔维桑转过身,门口空空如也。 回头时,他笑了笑,神情轻松满足。 回到磬山,情况和乔榕想的差不多,付佩华旁各种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和人闹了矛盾,受了委屈才跑回来。为了避免过多解释,乔榕默认了。 正值金秋旅行季,客栈上下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乔榕收拾出自己的屋子,第二天一大早也租了出去。晚上,她躺在付佩华旁边,闭着眼睛数羊,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我知道你没睡。”付佩华说。 乔榕不睁眼。付佩华叹着气,咳嗽了两声。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被逮了个正着。 “你什么都瞒不过我。”付佩华笑道。 乔榕翻过身面对她,“还不睡小心明天起不来。” “我肯定能起来,倒是你,要是醒不了就不勉强。” “我跟你一起,早上那么忙,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 “不要小瞧我,你不在的时候还不是我一个人?忘记妈妈以前有多厉害了吗?” 乔榕说,“当然没忘,妈妈全天下最厉害。” 付佩华抱着她的脑袋香了一口,“没白疼这么多年,妈就知道你最乖。” 乔榕呼吸暂停两秒,接过话说,“弟弟比我懂事多了。” “他就怕你,在你面前装老实,其实淘气得很,跟你哥一个德行。” 提到了乔维桑,乔榕按捺不住地问,“妈妈,为什么你不太亲近哥哥呢?” 这是她第一次对付佩华提出这个问题,她凝神等待她的回答,可是只等到付佩华慢慢收敛的笑容。 乔榕不敢出声,直到快要睡着。她听到付佩华轻轻的说,“有些糟心的事情没必要弄得太清楚,心里大概明白了,就让它快些过去,要不然会更难受,妈妈也是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困意袭来,乔榕没能听清,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靓 将近一个月时间,乔榕偶尔会想到乔维桑,不再像往常那么频繁。她将此归功于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 租客多半是两叁天就走,也有长达一周两周的,平时免不了打交道,一来二去也就熟了。住在她房里的是个比付佩华小几岁的旅行家,经营着收入可观的个人博客,每晚在客厅大桌上编辑照片和文档到深夜。 他总打着借东西的名义找付佩华借东西。乔榕看出他好像对妈妈有点意思。不过比起这个内向的中年男人,付佩华的回应更让她感兴趣。 十几年来,付佩华再没和男人建立过亲密关系。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来打听消息的人不少,但付佩华全都拒绝了。乔海合让她恨极了谈感情,但是如今面对这个旅行博主,她好像没有表现出排斥。 至少她会跟他聊天,而且经常说着说着就笑了,容光焕发,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做饭的时候,乔榕问她是不是对那个人有好感。付佩华嗔她多管闲事,整天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榕闭上了嘴巴。 年轻的住户会在晚上举行一些活动,通常是玩卡牌游戏,要么聚在一起看电视。乔榕总是守在旁边,后来被邀请参与进去,她适应得很快,并且还能时不时插上几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天晚上大家又凑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起了最近的大事件。乔榕不太关注网络热点,窝在角落里听他们从明星私生活聊到基金股市,又谈起最近在国外上市的某某公司。 “你们还知不知道海合跟贺氏一起抢了块超大的肥肉?” “听说过,好像是阿笠群岛?” “他们野心很大,据说要做出国内数一数二的度假景点。” “海合牛逼,贺氏这么粗的大腿都能抱住。” “我甚至怀疑他们是看脸交易,之前看到新闻照片,好家伙,前排一溜全是明星脸。” “难道还有人不知道海合的老板是帅大叔吗?” “五十多了还大叔,亏你叫得出口。” “长得好看有特权。” ...... 乔榕往周围看了一圈,付佩华不在,她站起来,看到她和博主坐在院子里聊天,没有注意这里的情况。 她坐回原位。 有人打开电视,用手机投屏视频。大家的视线被缓冲条吸引,可能不到半分钟,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装饰清奇的论坛场地,乔榕在一众西装大佬间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我擦,有必要吗?你连新闻视频都存着?” “就是今天的新闻。” “贺朝荣怎么也在?!” 乔榕不知道贺朝荣是哪位,但已经有租客跳到电视前指了出来。她看向画面C位,略有些惊讶。 她去缙安找乔维桑的时候看到过这个人,被一大堆人簇拥着,看起来位高权重,不好相处。 在他旁边,就是她的父亲,乔海合。 两个人礼貌地握手,微笑,神秘兮兮地耳语几句,然后面对镜头,一副同谋者的样子。 闪光灯频率过快,刺得人眼花,乔榕好半晌才确认这是在室外,没猜错的话:一座热带海岛。 她心中出现某个期待。 她在心里默念着倒数,还没结束,乔维桑便从屏幕边缘进入画面。他穿着一身奶油色休闲西装,站到了乔海合身边。 深色里的一抹白。 他是镜头里最年轻的参与者。也是唯一一个穿着浅色西装的人。 客厅里沉默了。 离屏幕最近的男人最先开口,“难道他就是乔海合的儿子?” 没人接话。不知道是不能确定,还是因为看得太专注。 镜头被切之前,乔榕眼尖的捕捉到乔维桑勾了下唇角。这个表情说不上和善,却出奇的吸引人。 他的深褐头发在热带阳光下闪闪发亮,乔榕感觉到有一部分自己正躲在心里大哭。 离开他的住处时,她连正常的道别都做不到。很丢脸,她是逃走的。 多看一眼,她的防线就多崩溃一分。她怕自己会留下来照顾他。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惊慌的呼喊,乔榕迟钝几秒,立马跳了起来。 凳子被带倒,她慌张地跑过去,抱住了脸色苍白的付佩华。 晚秋的雨季寒冷得无情,隔壁大妈都不怎么过来串门了。 客流量逐渐降低,偶有几个独身旅行的散客,行踪不定,发出的动静也小,没什么存在感。 付佩华整日靠在窗边看书。窗外菊花爪牙残败,走廊满是细细的花瓣,吹散又聚拢,最后通通被乔榕扫进花圃当养料。 乔榕找工作的想法没有变过,可是付佩华说已经快到年末,让她过了年再出去。 “妈妈又不是没钱,在家待上几个月还是养得起的。” 乔榕不作质疑。她从没打听过抚养费。以前觉得付佩华不会接受,但随着年纪增长,对妈妈理解得更深入,她改变了想法。 付佩华生活朴素,对她和锦榆也是同样要求,因此家里开销一向不大。乔榕觉得不论乔海合给的多或少,现在应该已经是相当大一笔金额。 因此听到付佩华说明年想要四处旅行的时候,她并不是很惊呀。 “所以你和那个人只聊了这些?”她问。 “要不然呢?” 乔榕尴尬地说“哦”。 博主离开前留下了一本自着的游记,付佩华没事就拿出来看,附赠的手绘地图折痕开始泛白。她脸上的期待让乔榕也开心起来。 十叁年里,乔榕见过她在法庭外对乔海合拳打脚踢大吼大叫的样子,见过她发疯砸东西的样子,也见过她在夜里流泪的样子。 时间安抚着世间所有的愤怒和痛苦,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付佩华仍旧不能看到粉色碎花的床上用品,不能看到乔海合和她的旧照,甚至连乔海合这个名字都无法忍受。 客厅的电视屏幕很大,乔榕始终不知道那晚她看了多久,又想了些什么。 付佩华后来解释说是自己忽然有些头晕,可能因为没吃晚饭,低血糖发作了。 乔榕默认了她的说法。不管是低血糖还是其他原因,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这已足够。 她照旧收到乔维桑的消息,他特意提醒过有关自己的新闻,但是那天乔榕把手机扔在房间里,没有看到,直到睡觉前才发现。 “看电视。”附加了一个频道号码,还有可爱的派大星表情包。 乔榕怀疑这是他以前从自己这里偷的。 她没有多说,只是把另一个系列的傻狗表情包发给了他。 “这个更适合你。” 她关掉屏幕,想到什么,又重新打开。 “没必要打扮得那么精致,靓过了头,闪人眼睛,小心招人惦记。” 接着,“操好自己的心,不要总是骚扰我。[发怒][发怒][大便]” 十一月过半,乔榕找到了工作,就在本地。准确的说,在磬山深处。 那是一座覆盖青苔的建筑,外面探出一片木质展台,乔榕走员工通道,也得上九十九级台阶。 每一级跨度都很大,几百年下来,石板已经崩裂,却稳固如初。 乔榕独自走过山间雾气蒙蒙的早晨,净手焚香,向穿着陈旧道袍的塑像祈祷,最后进入侧边的工作室,继续前一天未完成的工作。 这里是一个画神像和风俗画的小作坊,除了她,剩下几位画匠都是爷爷奶奶辈。 她是被领街一位老奶奶带来的,老人很喜欢她,时常给她说一些流传很久的故事。 乔榕从前没画过神像,但从临摹描线到能够独立上色,只用了不到一周。 空闲时间,她对照着一本佛经讲义,趴在桌上抄写心经。 一次暴雨过后,离画坊不远的古老道观一夜坍塌,没了住处的老道长只得搬到高处金碧辉煌的新道观,乔榕主动背起一部分行李,帮忙搬家。 上到云雾缭绕的顶峰,乔榕累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临走前,一直默默擦着眼泪的老人取出一只包袱,放在桌面一层层展开,颤巍巍地腾出一些旧物。 他打算卖掉。 乔榕看中了一只拇指长短的香囊,古色古香的蓝染已经褪色,里面放置着一块小小的玉佩,雕刻纠缠往复的莲花纹。 其他物件很快被领走,唯独这块玉,众人听到价格后纷纷退却。乔榕考虑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揣着现金爬上山顶,说明自己诚心想买。 道长只收了一半价钱。 剩下的,乔榕用来捐了香火。 “他在这里守了六十年。”奶奶说,“这样的人养出来的东西是有灵气的,你拿回去了好好保养,肯定能保佑家里人平平安安的。” 乔榕取出玉佩,挂在了脖子上,用自己的体温养护。 日复一日,抄写的心经已经有了厚度,乔榕选出一张最工整的,拿回家裱起来,挂在自己房间。 付佩华看到后,代她辞了工,不再让她上山。 “不要把脑袋画出问题了。”她看着那幅字,表情微妙,“妈妈不希望你有出家的倾向。” 乔榕说我不会出家,但也不想结婚。 “恋爱呢?” “我谈过的。” “一年?还是半年?你从来没在家提起过那个人,我和弟弟到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真的喜欢他吗?” 乔榕不答。 “有些事妈妈不问,但不代表妈妈什么都不知道。” 付佩华换了表情,严肃,但又带着笑意。 “榕榕,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pò㈠㈧⒢Ⅴ.Ⅴīρ 大熊和手镯 付佩华的问题让乔榕措手不及,她极快地否定,却没有为自己赢得多少信任。 成年后,付佩华一直都对她抱着鼓励交友的态度,不论爱情友情。“一辈子太短了。”她说,“虽然不一定总有好的经历,也不一定总能等到好的结果,但是参与和体验不同的事情很有意义。” 她还说,“不要像妈妈这么傻,几十年一晃,好像都浪费了。” 那时乔榕刚刚在电话里告诉她自己有了男朋友。 付佩华对于男朋友其人并不感兴趣,也没问他长什么样,读什么专业。乔榕后来才想明白妈妈的态度正好说明了她对自己了如指掌,也对自己的眼光充满信任。 乔榕觉得自己让妈妈失望了,所以她没有告诉她这段感情是如何草率地结束,只是在假期回来的时候交代了一声:“我分手了。” 付佩华没有特别意外的反应。她支开锦榆,问,”是不是被欺负了?” 乔榕说没有。 她又把“是不是”换成了“有没有”。 乔榕摇头。ⓟ哦➊⑧sм.c哦Ⓜ 付佩华对自己的性教育很满意,之后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几年过去,她重新拾起对乔榕感情生活的关注,问她暗恋的人是不是她工作的同事? “我没有喜欢的人。”乔榕第叁次说这句话。 付佩华睨了她一眼,笑得神秘兮兮,笑了一会又开始叹气,仿佛为她莫须有的感情生活分担着压力。 乔榕额角冒汗 客栈订阅的杂志按周送到,多数时候是乔榕去取,偶尔付佩华出门办事就自己取了。 这周她也说自己顺路,早上骑着小电驴出门,中午回来,车尾绑着一团巨大的不明包裹。 乔榕惊讶地过去接应,付佩华擦了额头的汗,精神奕奕地解开绳子说,“你哥哥的快递。” 乔榕心虚道,“妈妈,你去休息,我来拆吧。” “我不累,我倒好奇什么东西这么大一包,他可从来没有寄过礼物呢。” 其实他前段时间寄过。客厅桌子上的各色零食有一大半来自乔维桑。付佩华没问,乔榕没主动说。 她们在走廊剥开严密的包裹,一层又一层,到了最后的布袋,乔榕已经大致猜了出来。 一只巨型玩偶。 她和付佩华盘腿坐在地板上,瞪眼看着歪歪斜斜坐在中间的呆萌大熊。 “原来他有这种爱好。”付佩华说。 乔榕想,应该是他觉得自己有这种爱好才对。 付佩华起身,膝盖碰到了玩偶。 “扑通”一声,毛绒绒的怀里滚落一片深色,停在乔榕腿边。 古色古香的方形木匣,看起来很沉。 乔榕捡起来,费力掰开严丝合缝的盒盖,愣了半晌,叫住了付佩华。 乔维桑给付佩华买了一只籽料手镯。羊脂玉油润细腻,打磨得十分精致,没有杂质的表层散发着浅淡的月白色光辉,套在她的手腕上赏心悦目。 付佩华面上不显好恶,但是试过之后就没取下来。 玩偶被乔榕抱回了房间,棕色的毛皮柔润光亮,两只眼珠子是深褐色的水晶,除了脖子上的蝴蝶结丝带,身上没有其他装饰。 乔榕把它横倒,比她的体型大上一圈,适合搂着睡觉。 她在玩偶的脖子后面,被领结挡住的部分发现了“哥哥”两个字。 臭不要脸。 她把脸埋进娃娃胸口,大口呼吸自带的玫瑰香气,等到脑袋被熏到飘飘然,她拿起了手机。 “那么贵重的手镯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寄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半分钟后,“不贵。” “我是学工艺美术的,不会这点眼光都没有所以你就花叁十块钱寄来?” 屏幕上方长久显示“正在输入”,随后突然中断。 “我花了六十块,还买了保险,一共七十六。” 乔榕:“” 她怀疑他删除了一些内容。 乔维桑:“你的玩具熊很重。” 在乔榕眼里,他的话犹如对着一棵树发表评论:“看!那棵大树好大!” 乔榕回复道,“再重也没你重,而且比你软,比你可爱。” “嗯,还没我靓,不会闪到你的眼睛。” 乔榕:“[发怒][发怒][炸弹]” 乔榕觉得自己和乔维桑的关系好像进入了一种冷淡又暧昧的平衡状态。 她吃着他买的零食,睡着他送的玩偶,回应他偶尔发来的消息。再正常不过的兄妹关系。 除了乔维桑偶尔发来两张勾引意味很明显的照片——不是那种刻意脱光了,或者是咬着衣服下摆的风骚自拍,而是他头发凌乱刷着牙,随意举起手机对着镜子拍一张的粗糙记录。 乔榕之所以会将此认定为诱惑,是因为他的衣服似乎永远都穿不整齐,不是太薄了勾勒出肌肉形状,就是下摆皱巴巴地卷在裤腰里,露出一截人鱼线。 她觉得自己想歪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往往能够发现他的裤子有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他敢把焦点对准位置,可能就是妥妥的黄图。 她全部收好,和以往那些偷拍照放在同一个私密相册里。 相册名是宝贝鉴赏。 乔锦榆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一幅被模拟考透支的状态,嚷嚷着自己肯定考不上,并且痛心疾首地表示已经做好去开挖掘机的打算。 他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方式幼稚又直白,付佩华一开始懒得搭理,后来打击他说,“我记得你哥哥高考的时候好像没这样要死要活,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乔榕举手发言,“我也是。” 乔维桑的名字有奇效,乔锦榆从此再不说有关挖掘机的话题,打鸡血似的充满干劲,为了节省时间,吃得也越来越少。 眼瞅着瘦了一大圈,乔榕说,元旦请他去市区大吃一顿,想要什么都可以。 乔锦榆顶着黑眼圈,兴致缺缺。 又一次回家,他私底下对乔榕说,“爸爸叫我年底去缙安。” 乔榕说年底你还没放假。 “他这次特别坚定。”乔锦榆蹙起眉,“而且他还问我,你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乔榕心想,乔海合肯定知道自己辞职了,只是他突如其来表现出的关心让人迷惑不解。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做很多家务,还在山里画神像。” “” 乔锦榆兴致勃勃地继续,“他听了之后说你不务正业,还假惺惺地关心你的心理健康。然后我对他说,就算姐姐真的看空一切想出家,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吗?” 乔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听我说完就急了。”乔锦榆把中性笔拍在了试卷上,“他问我你大学是什么专业,说要帮你安排工作。” “你说得太多了。” “不用担心,难道他会真的当回事?”乔锦榆满不在乎,“我就想让他急一急。” 可是这次,乔锦榆一语成谶。 接到电话的时候,乔榕刚洗完澡出来,迎面撞上捧着牛奶杯的付佩华。 “榕榕,最近家里情况怎么样?” 乔海合的声音一出来,她就开始肉麻。 “和谁打电话?”付佩华问。 乔榕面无表情地掐断,“应该是打错了。” 过了整整半个小时,当乔榕趴在大熊身上的时候,电话又来了。 “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对方所处的环境很安静,以至于乔榕能听出极其轻微的,声带衰老的痕迹。 她说很好,只要你不打扰我们。 乔海合没被她的疏离影响,“那就好,平时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跟我说。锦榆还很叛逆,帮不上什么忙,如果家里事情太多做不过来,就去雇人帮忙,不要让自己那么累。” “都是小事,没有您累。” 他仿佛听不出她的厌烦,接着说,“我给你物色了一个职位,我建议你来缙安试一试。人不能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你还这么年轻,应该出来见见世面。” 乔海合说的职位是软装买手,附属于他旗下的装饰公司,就工作内容来说,和她的专业契合度极高。 乔榕拒绝了。 这次对话结束没几天,付佩华在晚餐后也提到了类似的话题。 乔榕初时没有多想,直到付佩华说起室内设计,说起出国旅行,她才察知到什么。 付佩华说,“妈妈这辈子没做成大事,虽然平时对你们叁个要求高,其实也没有指望你们个个都成材,哥哥我就不讲了,弟弟也是聪明的,虽然还是小孩子脾气,但我相信他以后不会比他哥哥差。唯独你,从小就不上进,内向得让我担心。” 乔榕没吱声。 “明年你就二十四了,你说你不想恋爱结婚,妈妈不催你,只想你生活得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 她握住乔榕的手,脸上泛出笑容,“现在你正年轻,应该去外面闯一闯,看看不一样的世界,不要等以后老了走不动了,像妈妈这样徒留后悔。” 她最后说,等到明年乔锦榆结束高考,她会暂时关掉客栈,出去旅行。 这天深夜,乔榕翻开通讯录,存下那个未知号码,并发出一条短信。 “爸爸,我答应你,但是要等到新年以后。” 我不换 磬山降下今年第一场冰雨,细碎的雪籽夹杂在雨丝中,屋檐沙沙的响。 乔维桑前两天寄来崭新的巧克力礼盒,体积颇为壮观,乔榕拆出来后,付佩华评价了一句“浮夸”,然后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她。 乔榕觉得她大概产生了某些误解。 圣诞恰好周一,学校不放假,但是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乔榕看到乔锦榆走进了院门。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见付佩华不在附近,说,“他派人来接我了。” 乔榕本来舒舒服服地窝着,听完立马站了起来。 “司机在外面?你把他们带回来干什么?” 乔锦榆烦躁地松开围巾,“是他们自己跟来的。” “那你就去啊。”乔榕毫不迟疑地把他往外推,“趁妈妈没看到,赶紧走,我帮你瞒着。” “姐,你怪我。”他委屈道。 乔榕这段时间想明白很多事情,认真告诉他,“我不怪你,这是人之常情,你去一趟也没事,他这么喜欢你,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以后对你有好处。” 乔锦榆惊讶,“他是不是给你洗脑了?你不会真要去他那个破公司上班吧?” “嗯,年后就去。” 乔锦榆的嘴巴半天没合上,“姐,我现在真不想去了。”于是换作他把乔榕往屋里推,“别去别去,这是群人贩子,他们非要回来把你接上,我搞不懂那个人在打什么主意,肯定不是好事。” 两人拉拉扯扯,鬼鬼祟祟,没注意旁边有人走了过来。 付佩华手捧保温杯,腋下夹着一本书,停在走廊中央。“你——”她皱眉指着乔锦榆,“胆子大到敢逃学了?” 乔锦榆和乔榕顿时风化。 “我想家了。”乔锦榆弱弱地说,脸蛋被憋成了粉红色。 过了几秒,付佩华忽然笑了起来。乔榕和乔锦榆松了口气,然而就在此时,司机半晌没等到人,自作主张走进了院子。 付佩华仍是在笑,乔榕看着她慢慢转过头,似乎叹了气。 夜晚的缙安市区繁华如梦,郊外却比磬山周围的小镇还要祥和静谧。 大片枯叶旋转着从空中落下,圣诞装饰在远处闪闪发亮,乔榕和乔锦榆跟在侍应生后面,走过草地,湖泊,和树林。 乔榕从乔锦榆的眼神中看出他很想吐槽,她耸了耸肩,把围巾往上拉,遮住半张脸。 太冷了,现在已经快到十点,却要在这种荒郊野岭吃晚餐。 乔锦榆凑到她耳边说,“待会要是那个人也在,你要提醒我,我们马上就走。” 乔榕僵硬地比了个ok手势。 进了包厢,乔锦榆冷得抱着手臂打哆嗦,乔榕没比他好到哪去。他抖索着把她的手牵过来,放进自己怀里。 “这样暖和了吗?” 乔榕精神不太集中,只是点了点头。 屏风方向传来轻咳声,乔榕立马转头,乔海合穿着休闲装站在那边,手里拿着报纸。 他又咳嗽了几声,表情有些羞涩,声音也不自在,“来了就坐下吧,就我们叁个,不用讲究。” 他似乎忘了讲究的人只有他自己。 饭菜滋味超出想象的好,乔榕大快朵颐,乔锦榆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乔海合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没人说话。 他稍稍变换坐姿,先出了声,“你们的哥哥有一个紧急项目要处理,过几天才能回国。” 乔榕给自己添了一碗汤,乔锦榆看她一眼,“嗯”了声。 他的回应让乔海合信心大增,转而询问起乔锦榆的学习,乔锦榆比私底下收敛很多,不太情愿地回答他。轮到乔榕的时候,乔海合放开话题,说起她和乔维桑从小就亲密无间的关系。 乔榕白白警惕了半天,才发现他是在为某个话题做铺垫。 “他年纪也不小了,正是成家的好时候,我看最近他那个前女友来公司找过他,能说会道,气质也清爽,挺不错的。” 乔榕放下汤匙,“我前段时间遇到过她。” “原来你们认识?你觉得她人品怎么样?” 乔榕说很好。 “那就是我的眼光没有出错。”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问题出在你哥身上,他太冷淡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没见他请人去吃顿饭。” “说不准呢。”乔锦榆说,“我还记得他好久以前就带女孩子回家。” 这显然是乔海合不知道的部分。 他微笑着喝完茶,把陶杯放回桌面,“榕榕,你和你哥关系好,这方面一定要帮忙做工作。他平时除了工作就没有多的爱好,我真怕他走进死胡同,学人家丁克。” 乔锦榆轻嗤一声。 乔榕扯了扯他的衣角,说,“我知道了。” 坐在车上时,她摸出手机,考虑良久,把徐菲的电话号码发给了乔维桑。 “爸爸希望你能继续和她交往。” 直到深夜乔榕才等到他的回复。 “你呢?” “你知道我怎么想。” 紧接着,来电通知覆盖了屏幕。 十叁年前,乔榕曾经短暂的见过尤淡如两面,一次是在打官司期间,一次是在外婆去世后不久。 第一次是在非常混乱的情况下,她隐约记得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留着长及臀部的直发,走路的时候低着头,与人对话也不看眼睛。 第二次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那时家里一大堆琐事等着处理,付佩华带着乔锦榆暂时住回了外婆家,乔榕和乔维桑要上学,丧事过后一起留守在家里。 乔维桑要上自习,每天九点左右到家,而尤淡如七点多出现在了院门前。 乔榕当时正提着花洒浇水。屋里传来新闻联播主持人铿锵有力的报道声,尤淡如摸着大门铁条,打量着眼前的房子。 乔榕记得她问了自己两个问题: “你妈妈不在家?” “你吃晚饭了吗?” 她都没有回答。 她不记得尤淡如是带着怎样的表情离开的,只记得她的背影,瘦弱得可怜可欺。 这么多年过去,乔榕看到似曾相识的侧颜,迟疑地放慢了脚步。 这是来缙安的第二天,她刚走进酒店的自助餐厅。 乔海合在缙安有一处固定居所,但没邀请乔榕和乔锦榆过去。他订好了市中心的酒店,说好接下来两天让乔锦榆去公司待着。 乔榕抛弃同盟,表示自己没有必要去,乔锦榆报复心作祟,一大早把她吵醒,说自己不知道在哪吃早餐。 就在乔榕打算移开目光的时候,静立在窗边的人忽然转了个身。 视线相遇,尤淡如轻松地接住她的打量。 外貌和以前没有多大差别,只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乔榕暂时说不上来。 放在乔榕身上的视线很快移到乔锦榆身上,他全神贯注地在奶油意面周围绕一圈圣女果,没有注意到被人盯视着。 乔榕谨慎的盯住尤淡如,发现对方似乎露出了宛若失望的神情。 她没有过来打招呼,而是不声不响地离开,从玻璃门进入了花园。 十二月最后一天,乔榕钻出鹅绒被,一眼就看到了窗外静静飘飞的大雪。 她不想出门,叫了送餐服务。 乔锦榆是叁天前的晚上离开的,那时他们决定一起走,结果被乔海合拦下,乔锦榆发了顿脾气,成功脱身,而乔榕却留了下来。 乔海合说的话,她到现在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说要帮自己相亲。 乔锦榆义愤填膺拿年纪帮她开脱,可笑的是乔海合也同样抓着她的年纪不放。 乔榕表明自己不需要也不想去,乔海合让她先别决定,单独把乔锦榆拉到旁边,低声又激烈的争辩了好一阵。 乔锦榆妥协了,司机把他接走,乔榕茫然的背着包站在酒店门口,看他从窗户中探出脑袋,和自己说再见。 “过两天有一场商务晚会,你和我一起去。”乔海合语气严厉,不容她质疑,“人选是我考虑了很久才敲定的,相当优秀,我认为你们很合适。” 乔榕气得说不出话,乔海合安抚似地补充道,“放心吧,爸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口中的晚会就在今天。 “相亲”两个字从梦中蔓延出来,直到乔榕被门铃惊醒,依旧顽固不休在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仿佛能看到一具模糊的男性形象,身上充斥着陌生的香水味,汗味,食物残留的味道,端起酒水向她问好, 或许还有混杂的脂粉味。 她没有按照乔海合的意愿打扮自己,找上门的造型师被她打发走,如果不是担心过于失礼,她可能连淡妆都不会画。 所以晚上到达宴会所处的酒店门前时,她看起来就像个来通勤的服务员。 乔海合气得不轻,“趁现在有时间,去换条裙子。” 乔榕把手插在大衣外兜里,围巾裹住大半张脸。 她摇了摇头,“我不换。” 好久不见 乔榕靠在墙上,把自己放在乔海合的视线范围内。 她最终还是被乔海合赶回去做了造型。 乔榕对造型师说:“淡妆,越简单越好。” 造型师是个害羞的长发男人,听完只是笑着点头,没再多问几句,弄好之后,乔榕看着镜子里极简主义风格的温婉女人,顿时头疼。 再换也来不及,乔榕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被乔海合强行挽在身边,顶着瑟瑟寒风踏进了珠光宝气的大厅。 诺大无边的会场,乔榕凭一己之力找到了用餐区,摄入不少碳水,现在身体回暖,血糖上升,她呵欠不断,干脆低头打瞌睡。 “为什么不坐下?”有人在旁边问。 乔榕抬头。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裙,肩部裹着坠着流苏的羊绒披肩,薄软的面料一直垂到脚边。 典雅得像穆勒的装饰画。 这么近的距离,看不到她脸上的岁月痕迹。 乔榕愣神,随后想到她好像也不比自己大太多,勉强够得上一轮十二生肖? 她不想回答,把脑袋转到了一边,正巧看到乔海合皱着眉往这边看,下巴朝某个方向偏了偏。 “你父亲安排的人刚才已经到了,我带你去看看。” 尤淡如说话时声音轻和,却没什么感情。她抬步先走。乔榕等到一定距离,跟了上去。 早于其他人,乔榕最先看到的胡帆。心有所感,她确定旁边那个捂脸笑的人是简菡。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男人背对着她静坐,身边靠着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 尤淡转头说,“我们提前打过招呼了,你去吧。” 乔榕把碎发别到耳后,慢慢挪过去的同时,叫了简菡的名字。 简菡兀自笑着,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打算再叫一遍,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头,白玉般的脸庞不惊波澜。 如果提前知道相亲对象是俞松,乔榕可能说什么都不会来。 他还是像以往那样好说话,旁边的女孩子是他的表妹,精神不太好,他时不时小声说点什么,把人家哄得咯咯发笑。 简菡说他刚才讲了个很好笑的故事,复述给乔榕听,乔榕却笑不出来。 她觉得如果真要选个绝世笑话出来,此时的场景必须要被提名。 “你从来没告诉我们你老爸是大老板。”简菡鄙视的说,“要不是我熟悉你,说不定得误会你是怕我占你便宜呢。” 乔榕说,“我爸妈很久以前就离婚了,我跟着妈妈,和他没什么联系。” “小傻子。”简菡似乎对这类事情不太在意,“这么有钱的老爸,不多沟通一下多可惜。” 胡帆用手肘捣了她一下。 简菡揉着腰,埋怨道,“我又没说错。”她扭头对着乔榕,“我这样讲你不生气吧?” 乔榕摇头。 “还好你遇到的是我们,随便打发一下也就过去了。”简菡悻悻感叹,于此同时,乔榕注意到她朝俞松使了个眼色。然而俞松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偶尔飘过来,之后也没开过口。 “我想走。”没坐到半小时,粉色姑娘说。 俞松反倒成了先离开的人。 乔榕感觉这孩子看起来有些苍白,问了简菡,她说,“小小年纪被坏人欺骗了感情,前段时间在家想不开,差点出了人命,现在还没缓过来。” 她又评价,“俞松简直是他家的万金油大王,大事小事全包揽,小孩子没有不喜欢他的。所以啊,要是你以后真避不开谈婚论嫁的话,就选他吧。” 乔榕只是笑笑。 过了十一点,会场气氛仍旧火热,乔榕披了外套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细瘦的树枝,蹲在雪地里写字。 笨蛋乔维桑。 我想回家。 好困。 怎么还不来。 别回来了! 歪歪扭扭写完,乔榕扔开树枝,把手缩回袖子,站起来跳来跳去,把字符破坏掉。 酒店侧门停泊的车辆不多,街道紧凑,对面是一排老洋房,路边两行梧桐树叶早已落光,只剩下一些干瘪的果子挂在枝头,被淡黄色的景观灯照出几分可爱。 前方叁面环着冬青树篱,安静又安全,乔榕觉得自己很会找地方。 过了好一会她才发现情况不对,会挑地方的人或许不止她一个,角落里,有一辆车的车窗幽幽闪着亮光,黑暗中隐约有一道侧脸轮廓。 乔榕本来没觉得太冷,但现在脚板底骤然窜起一股凉意,让她脑袋发麻:有人静坐在那边,开着车窗,悄无声息,也不知道暗中观察了多久。 车门解锁的声音突兀传来,乔榕后退几步,只见对方躬身下车,围巾没有系好,流苏快要坠到地面。 锃亮皮鞋在新雪上留下印记,乔榕听到闷闷的碾压声。 那人缓缓站定,抬头面对乔榕,唇边露出一抹微笑。 乔榕先是愣住,后退几步,往四周看了看,顺便掐了自己一把。 她打了个冷颤。 不是她的幻觉,站在她前方不到五米的,正是贺轶无疑。 乔榕即刻转身,径直走上台阶,脚下一个趔趄,她撑住厚重的欧风大门,脱力一般靠着门框。 “好久不见。”身后的人浅笑,“看到我了也不打声招呼吗?” 尘封许久的记忆开闸而出,如同一阵迷雾将乔榕围困其间。 真奇怪,不过才这几年,想想却像上辈子的事情。 乔榕闭了闭眼,数过叁十次心跳,又是二十次呼吸,直到冲到头顶的血流终于开始倒流,她吐出胸口郁气,回转了身体。 对面咖啡店循环播放着ABBA的《Happy New Year》,雪花翩飞,就像涂抹金属细粉的圣诞贺卡,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闪闪发亮。 贺轶站在空地中央,发顶涂上了不均匀的白色。 他不再像以前那么瘦,穿着合体的黑色大衣,手里拿着一只冒着热气的保温杯。 乔榕觉得奇怪,随后身体又是一冷—— 他肯定在车里坐了很久,说不定看着自己的时候,正惬意地喝着温水打发时间。 视线上移,那张过于白皙的脸上多了一副眼镜,细丝边框反射光芒,看不见睫毛厚重的眼睛,同样也看不清神情。 乔榕忽然想到,就算他不戴眼镜,自己也没看清过他。 她心里不太是滋味,没有问好,也没有道别,她垂下脑袋,抬手推开了通往宴会的玻璃门。 暖气激活半侧身体,她牵起裙摆,正要步入会场,耳畔却传来两声汽车鸣笛。 力度恰好,能引起她的注意,也不至于尖锐。 心有所感,乔榕转过头,车辆稳当停下,雪光把挡风玻璃后的轮廓映得清晰。 乔维桑单手扶着方向盘,见她看过来,提起一只淡粉色纸袋,勾着唇角对她晃了晃。 叁个月没见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眼前,乔榕又惊又喜,还没来得及多想,脚下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完全忽略了他人的存在。 等到她步入雪中时,已经是跑了起来。 乔维桑的姜汁撞奶把乔榕拉回了现实。 电台里重复着一则征婚广告,乔榕换了一个频道。 “......情破裂是否还能挽回?拨打我们的免费节目热线,资深情感专家在线解答疑惑,023XXXXX。” 很快跳转到正式节目,一个女人哭诉老公有了外遇,小叁是她教过的学生,被发现后老公跪着求她原谅,孩子幼儿园还没毕业,她要不要离婚云云。 乔榕默默换走,直到音乐声流淌出来才停止。 低哑的女声唱着一首有关回忆的歌,乔榕咽下醇厚的冻状牛奶,重复了一遍。 乔维桑给了她上车后到现在的唯一一个眼神。 “为我唱的,还是为别人唱的?” 乔榕说,“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乔维桑疑似“哼”了一声。 他们去了江滩。 平静的叁角洲挤满了等候跨年烟火的人们。乔维桑提前预定了车位,背靠树林,对面便是人山人海。 厚重的树枝绕成一片华盖,车头的积雪被衣服盖住,他坐上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乔榕提起裙子,把没喝完的牛奶递给他,乔维桑吃掉一口,她连忙爬上来,从他手里抢走。乔维桑洞悉她护食的本性,逮着机会把她困住,拉开外套包进了怀里。 临海的摩天大楼整栋都变成了金色和红色,电子屏幕显示着倒计时。 六十 人群开始骚动,隔着一道大江,乔榕听到有人大声叫出了不知谁的名字。 四十 洋流在看不见的地方无声交汇,浪花一阵阵拍向岸边,乔维桑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二十 海浪在黑暗中推进,鸥鸟划过钢铁丛林,喧嚣蔓延,被气流捕掳,四面八方扩散。 十 落在睫毛上的雪花慢慢融化,倒数声震耳欲聋,乔维桑的嘴唇擦过她的耳畔。 叁 微风卷起发梢,手指相触,一根一根穿插而过,乔榕呼吸着乔维桑喷在颊边的热气,明亮的双眼融淬火焰。 二 明亮的裙摆盖住深色长裤,乔榕吞下残余的姜汁香味。 一 停顿瞬间,金色的弧线划开黑暗,半途溅出一树火星。破空声一阵阵传来,漫天落下细碎的彩色宝石,光芒铺天盖地。 人们抓住所有的特殊时刻,只为疯狂消耗自己。 尖叫。火药。音乐。噪声。 乔榕抵着乔维桑的膝盖棱角,膨胀的思念让她眼角湿润。 pò㈠㈧⒢Ⅴ.Ⅴīρ 不准给他 在旁人眼中,乔榕似乎从未发表过任何打脸的言论。 她永远是暗中观察者,永远不声不响,永远稳操胜券。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很多情况下,特别是遇到某些讨厌的意外事件时,她都很想把心底积压的想法全部抖落出来。 然而她从来没有尝试过—— 她不喜欢对人倾诉,她一般直接用行动纾解。 于是,她差点和乔维桑在外面来了一炮。 及时停下来的人是乔维桑,他帮乔榕把衣服穿好,然后把她塞进了车后座。 久别过后的亲密接触仿佛起到了酒精的麻痹作用。乔维桑上车后,听到她唱歌似的来回念叨“我喜欢哥哥”和“我好想哥哥”。 他转过头,“不想挨操就闭嘴。” 乔榕噤声,扔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慢吞吞换了个姿势,面对着椅背。ⓟ哦➊⑧sм.c哦Ⓜ 裙摆轻盈的垂坠下来,她的身体曲线如同山峦盆地般柔美。乔维桑看着她肉乎乎的翘屁股,评价道,“是不是在家吃胖了? “ 乔榕一言不发地回头。 乔维桑笑着说,“我就知道我买的东西你都爱吃。” 乔榕说,“我瘦了五斤。” “嗯。五斤。”乔维桑眼神专注,“我平衡了。” 没等乔榕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转过了身 深夜堵车曾经是一件让乔榕不能理解,也无法忍受的事情。然而当她在等待的过程中恢复清醒,她开始感激这糟糕的路况。 过了一会,车速变得流畅,并且逐渐加快。乔榕坐起来,发现乔维桑换了个方向,不是通往公寓所在的片区。 她没多问,停车后却不想下来。乔维桑的确绕了路,目的地是他常住的酒店。比公寓近。 他说,“又不是住不下。” “套间?” “套间。” 电梯直通顶层,他走在前面,心无旁骛,步调又稳又自在,门一关就像饿鬼上身,把没有反应过来的乔榕压在墙上啃。 本来就肿肿的唇瓣被他咬得生疼,逐渐分开缝隙。乔维桑趁虚而入,把她抱起来加深动作。 强行按捺的欲望重新涌起,乔榕被他撩拨得失了魂,许久无人照顾的乳尖一阵阵发痒,她情不自禁地抚摸乔维桑宽阔的后背,分开双腿,和乔维桑小腹相抵。 “现在又想要了?”乔维桑笑着问她。 乔榕面上挂不住,低下头否认。 “都这样了还口是心非?”乔维桑隔着裙摆抚摸她的腿心,淫水润湿了单薄面料。 乔榕说,“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乔维桑说哪正常了?“小电影里都没你出得多。” “你色情。”乔榕咬牙,“下流!” 他问,“难道你没有看过?” 乔榕想起他做笔记的样子,“没你看得多。” 乔维桑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接触过这些内容,心里颇不是滋味,“你还真看过?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我觉得没有必要跟你说。” 他把湿润的手指伸给她观摩,“老实交代,前段时间有没有看?” 乔榕摇头,“能不能先放开手再说话?” 乔维桑脸色沉了下来,“难道又想玩之前那套?” “你先放开我。” 她的脸虽然红着,衣服也皱得乱七八糟,但眼神却很清醒。乔维桑和她对视将近一分钟,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往客厅走。 乔榕拉住他的衣角,“等一等。” “不是不要我吗?” “没有不要你。”乔榕叹息,“哥哥,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乔维桑看都不看就说不要。 “不要算了。”她说,“不要我给锦榆。” 某人一百八十度转身:“不准给他。” 乔维桑洗完澡,把白玉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玉器光滑细腻,体积虽小却雕刻得精致无比,为了避免太惹眼,乔榕千挑万选,配了一条和玉石同色的细绳。 乔维桑对着镜子调整好,拉开门,却没见乔榕的身影。 笑容消失,他离开房间,拍响客卧的门。 没有回应。 乔维桑找出钥匙,擅自闯了进去。 浴室传来水声,乔榕正在刷牙,身上高高裹着一条浴巾,并拢的乳沟像皮肤的深井。 她在镜子里看到了他,视线相对,她漱了口,边擦手边道,“哥哥,你最好不要像上次那样对我,要不然我会告诉妈妈。” 乔维桑走过来,单手撑在洗手台边,指尖无聊地绕着脖颈玉石。 “我没有那么多顾忌,如果你不听话,我说不定会在你之前捅出去。” 乔榕想都没想,“你不会做这种傻事。” “只要你敢离开,我就敢做。”他盯着乔榕的眼睛,神情自信,熠熠生辉的眸光足够蛊惑人心,“我保存着我们在一起的照片,你肯定不想让妈妈看到?” 乔榕睁圆了眼,“照片,什么照片?”她不记得乔维桑在任何时候拍过照。 乔维桑笑得很神秘,有些欠,就是不回答她。 暖气充足得过了头,乔榕不禁想起外面的冰天雪地。 直到他们到达酒店,雪都没停,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厚重,仿佛要把一切都埋住,冰封 乔维桑的头发铺在乔榕的脖颈上,痒得她竖起一片鸡皮疙瘩。 乔榕被他卡在床头和墙壁的夹角地带,浴巾落在腰间,两只乳分别被他的手和唇齿霸占。温热的口腔包裹住她的乳尖,贪婪得如同要从里面吮出乳汁来。 自从在写生地被乔维桑过度索取后,乔榕直到现在都没有自慰过。那天直到窗外彻底转黑,她才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房间里浓郁的甜腥味过了夜才消失,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和下体疼痛联系在一起的阴影。 乔维桑这个混蛋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用了多少天才消肿,走路时又有多难受。 乔榕恶狠狠的说,“要弄就快点,我想睡觉。” 乔维桑手上一动,她立刻软了下来,嘴里不成器地冒出甜甜的呻吟。 好一段时间没有亲热,身体敏感更甚。她很想让自己表现得冷淡一点,可是在乔维桑的攻势下,那些假意表演脆弱得如同薄冰,很快就化于无形。 以往每一次做爱,就算他再温柔,乔榕都会不住掉眼泪,刺激太强烈的时候,更是又哭又喊。身处其中,她没怎么觉得丢脸,因为乔维桑确实混蛋,而且他也会出声。 乔维桑的呻吟和她的很不一样,通常在快要高潮的时候低哼出来,更多的时间,他都是在粗声呼吸,热热的水蒸气伴随着亲吻落在皮肤上。 乔榕拂落他腹肌的汗珠,抬头就是他晕出淡粉的脸颊和格外澄净的双眸。 他的情欲总是最大化体现在身下,和他时而癫狂的,不知轻重的吻啃当中。在他说话的时候,动作反而会收敛下来,仿佛那些脏词只是为了挑逗她,让她变成床底间的弱者,变成一个俘虏。 这段时间她时常回顾那些交缠的瞬间,似是而非地揪出了他的小心机。她不能确定,但认为有必要保持警觉。 “哥哥,你还记得每年都要参加的体育测试吗?” “嗯?”乔维桑从她胸前抬头,两手撑在墙边。 她拧着厚厚的床单,“你在脸红,出汗,喘气,就像刚跑完耐力测试。”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跑步?” “小学的时候。”她说,“你跑完趴在草地上,也不嫌脏,像条灰扑扑的小狗。” 乔维桑的目光柔和了一点。他拿来枕头垫在墙角,掀开浴巾,分开乔榕的腿,往前直到和她身躯相贴。“待会跑一万米怎么样? ” 乔榕又变回麻木的语气。“我半米都不——”她骤然抓起床单,屁股直往后缩,声音拔高叁度,“你先戴好!” 乔维桑摇摇头。 “你想得美。”乔榕推开他的手臂,从空档往外钻。乔维桑没有阻拦。她连滚带爬地跑到床边,却在即将落地的时候被他一把扛了起来。 乔榕晕头转向的被转移到另一张床:宽敞到可怕、放着乔维桑衣服的床。 乔维桑从抽屉里拿出高潮液,抓住脚踝把她往前一拽,掀开瓶盖就往她那里倒。冰冷的刺激让乔榕难受得双腿打颤,他灵活地转过瓶身,把最后一点挤在了自己身上。 乔榕见他真不打算做保护措施,心底满是不敢置信。她转过身,乔维桑长臂一勾就把她带了回来,一只手还不忘吃她的嫩豆腐,玩弄已经被他吸到红肿的乳头。 乔榕被他翻到正面,颀长的男性躯体坐在她身上,粗翘的阴茎贴着她的小腹,仿佛在丈量能够插入的深度。 他在龟头前方划了一道看不见的线。“榕榕,哥哥想射满你的小子宫。” 乔榕凶神恶煞,“想都别想!” 他不作表示,安静的等她用完力气,然后用赤红的龟头敲了敲她尚未勃起的阴蒂。 乔榕哆嗦一下,他迅速起身,捉住并拢在空中的白嫩双腿,分开压在身体两边,折成完美的大写M。 他用手指划过那道肉缝,温温柔柔地叹了声“好软”。 不想就好 饱满的花埠隆起柔软的弧形,乔维桑用拇指和食指分开花唇,小小的穴口湿漉漉冒着热气。 乔榕对他的举动有所戒备,但在他真的舔上去的时候,一切消散,脑袋里只剩下了快感。 他的舌尖灵活的照顾大小花唇,在穴口转着圈试探,探入到一段距离后又抽离开来。乔榕捂住嘴,意犹未尽地咬破了唇。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乔维桑找到阴蒂的位置,用指腹揉硬,含进了口中。 乔榕在他时轻时重的吮吸中丢了一次,她用尽全力不叫出声,生理眼泪却无法忍住。乔维桑扯开她无力的手臂,把她的体液哺给她尝。 淫靡的咸腥味让乔榕乱了神智,乔维桑的舌在她口中搅动,身下那根不知不觉堵住了穴口。 熟悉的撕裂感传来,蘑菇头无情地侵犯丝滑肉壁,乔榕摆脱他,艰难地说了声“不!”,换来的却是乔维桑更用力的顶撞。 他不发一言,捏着她的下巴,继续和她接吻。 阴茎时快时慢地钻开层层褶皱,乔维桑闭着双眼,躯体紧绷到肌肉僵硬,乔榕看不清他的想法和感受,唯独体内的巨物每一下轻微脉动都能精确感知。 凸起的青筋脉络。龟头高昂的弧度。皮肤的质感。仿佛可以融化在她体内,就像远古冰川在地表上刻下永远的痕迹。 她因毫无阻隔的接触而震颤不休。 顶到了。 乔榕掐他的后背,让他停下,乔维桑顿了一会,没给她适应的时间,开始缓慢抽送。 不过几个来回,身体漾开电击一般的快感,盖过了被硬物侵入的痛苦。乔榕敞着腿,身体随着他的起伏而不断颠簸,潮红从脸上蔓延到脖颈。 “这就爽了?”他低声问。 乔榕说不出话,只是愤愤的盯着他。 身下一记重击,两人同时闷哼出声。他说,“这么久没做,你倒适应得越来越快,你说你是不是口是心非?” 乔榕摇头,举起手要打他。 乔维桑半路截住,猛然压着她的花心研磨一圈,直到乔榕眯起眼发出呻吟,他才又动了起来,故意撞出激烈的水声。 “不回我消息。和我顶嘴。拒绝我。不想要。榕榕,你能听到你的小穴吃得有多开心吗?”他的嗓音嘲意明显,“这段时间是不是要饿坏了?” “闭......闭嘴......要做,就......快点......” 乔维桑被她龇牙咧嘴的神态逗乐了,“叫得真好听,再多说点。” “就不说.......” 她的乳头硬硬的抵在乔维桑胸前,乔维桑一把抓住,用力拧转。 “顶嘴?” 乔榕咬着唇,连呻吟都不愿意。 乔维桑认真起来,卯足了劲撞她,无障碍的接触穴口被撑成粉红色薄膜,吱溜溜响个不停。床垫柔软,乔榕深深陷在自己的汗水中,手心直打滑,干脆抱住了他的脖子。 玉石随着乔维桑的动作轻击她的锁骨,沁凉的小物染上她和他的体温,变得炙热,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胸前被他的舌头舔过,一直到肚挤眼,留下他整齐的牙印,来来回回的撩拨让乔榕晕乎乎的,她睁着眼,一片大雾,水汽之后,是乔维桑模糊的身型和面容。 他在床上就是一副闲不下来的样子,以往那些年的冬季,他会回家待上短短几天,远远坐在一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看,仿佛回家只为当个摆设。 她拿去橙汁和饼干,窗外飘着大雪,他把脸埋在竖起的绒毛衣领里,漂亮的眼睛觑她一眼,神思不属的垂下。山茶花瓣贴在他的肩膀,一块暗红色的华丽天鹅绒。他浑然不觉。 “吃点东西吧。” “嗯。” 多么疏远,疏远到不正常。 乔榕却从没想过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乔维桑捉住她在空中晃荡的小腿,沿着平滑曲线摸到足弓,“玉在哪买的?” 圆圆的脚趾缩在一起,乔榕抱住胸,低着头,说在山上道观里买的。 乔维桑拼凑出当时的场景:爬上磬山的那个早晨,直到走过一半台阶,天空才从深蓝转变为浅蓝色,启明星挂在东方,对着一轮镰月,她搓暖冰冷的手,在森林中呼出薄荷味的水雾,地球随着她的足迹缓慢转动。 她经常会在亲热的时候把自己缩起来,像只找不着壳的蜗牛。乔维桑会把她扯开,碾平,给她新的刺激。这么多次下来,她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个小习惯。 乔维桑起身,拿起领带,把她的手腕束在一起。 乔榕被操弄得软弱无力,再次被进入的时候,她绷紧腰身,肋骨凸了起来。乔维桑一寸寸摸过,指尖奏响乐曲。 乔榕从忍着不出声变成侧趴着哼叫,乔维桑跪在她臀后,拉高她的左腿,加大捣入的力道。越来越近。宫口被碾压得软烂,他冲破阻隔,整根都嵌了进去。 前戏充分,乔榕没像上次那么痛,但也仍旧难受。她的脑袋歪在床沿,眼泪被床单吸走。 乔维桑早就摸清她的耐受力,并不十分紧张,唯独穴内的吸力和抽绞让他无法放松。 心跳声窜入耳朵,他举起乔榕的手腕,放在胸口。皮肤被触动,她想要抓紧什么,却不小心刮过了乔维桑的小红豆。 又是一阵猛袭。 乔榕快被他顶到床下,两腿被拉了一把,龟头顶到无法更深的尽头,她痛苦又欢愉的大叫出声,乔维桑抱住她,由她在自己肩膀上留下齿痕,身下被她的吸力掌控,飘向云端。 乔榕已经爽到了巅峰,好半晌才发现乔维桑软倒在她身上,一动也不动。 “舒服了吗?” 乔维桑听到她的声音,慢慢爬起来,抱着她的脸啃。 “别......”乔榕躲着他,“你先拿出来。” 乔维桑饶过她的小脸蛋,托起她的臀,把自己退出来。一声小小的,拔开瓶塞的声音。乔榕脸热得闭上眼睛,被操肿的穴口渐渐收拢,粘稠的白浊液体被肉壁挤压出来,顺着会阴淌下。 乔维桑把她抬高,流出来的全用手指推回去。 认真得有些幼稚。 他说,“榕榕想不想生宝宝?” 乔榕气恼却发作不出,“不想。” “不想就好。” 困顿之际,乔榕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乔维桑又开始折腾她的阴蒂,未曾委顿的龟头顶端挂着晶莹露水,敲得啪嗒直响。乔榕扭着腰蜷缩,他提前拦住,压住她的腿和肚子。 身下的人软绵绵的,他又摸又挠,终于还是把她折腾哭了。 被淫水稀释的精液源源不断从穴口冒出,他重重拍击,时而停下来碾磨,直到乔榕发出连续的软腻呻吟,他确认位置,重新插了进去。 连续几十个来回,乔榕便忘我的配合起来,臀部随着他的动作耸起,似乎想吞得更深。 乔维桑蛮力干入尽头,手指越来越快,快感窜遍浑身脉络,乔榕大哭,两手挡住脸,身体绷成了离弦的箭。 龟头骤然被一阵强有力的水柱冲刷而过,乔维桑差点被她夹射,连忙拔出,水流没了阻塞,在空中划过清澈的弧线,顽强地喷到他的小腹。 “嗯......嗯啊啊......哈啊.......呜呜呜......哥哥......呜呜呜呜......” 她的表情因剧烈的快感而扭曲,等到水流变弱,乔维桑好玩似的继续触碰阴蒂,不设防地让乔榕重重踹了一脚。 他甩了甩手臂,被她弄笑了。 “尿床了,丢不丢人?” 乔榕捂住脸,闷闷地骂他混蛋坏蛋王八蛋。 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 乔维桑听得直笑,乔榕自知丢了脸,哭得更凶。 “榕榕,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被你误解成了好人?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乔榕不理他。 “默认了?”他笑,“我早说过我是混蛋,我以前就想把你肏喷水,肏到失禁,一天不被干就受不了。“ “你知道吗?第一次回磬山的时候,我看到你在窗户外面对着我发呆,我就想,如果你再多看两秒,我晚上就去翻你的窗户。” “你对我那么冷淡,每次去看你,我却还是想你想得睡不着。” “你在家里走进走出,每一个动作我都没错过,你叫乔锦榆的时候那么亲热,叫我的时候却像陌生人,我听到那声‘哥’就心烦,难道多说一个字就这么费力?” “每次你随随便便这样说出口,我都会记一遍,我想操得你不得不叫我哥哥,不得不求着我操。” 乔榕听得面热,忍不住自己辩解,“明明是你不近人情。” “你就这么不了解我?”乔维桑边问,边解开她手上的束缚。他控制得极好,没有被勒出红印。 乔榕抽噎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怕你?你总是隔那么久才出现,你不搭理我,你不对我笑,我总会担心自己什么地方没做好,你以后来都不会再来了。” 乔维桑愣了片刻,连忙去擦她的脸。 她偏着脑袋,大口呼吸,时不时哭上两声。 乔维桑不急着多说,等她好受些了,集中精力动作,让她没有心思多想。 乔榕看着经不起折腾,实际却越要越顺畅。种种反应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她害怕,害羞,却愿意敞着身子任他胡来,甚至还会主动厚着脸皮和他拉进距离,不遗余力地挑逗他。 乔维桑知道她有多信任,有多爱自己。他一直都明白。 她曾经在被子里把他的手牵到大腿上,给他看在学校里被蚊虫叮出的可怕红疹,他为她擦花露水,大半夜跑去药房买炉甘石洗剂。 已经过去很久了,那年她十岁,付佩华和乔海合离婚前不久的时候。 他们都在做什么 新年第一晚,贺轶在没在家度过。他回家一趟,短暂停留便不告而别,似乎是要逃避某种让他不适的气息。 他拿出了乔榕的照片,那张被压皱了一个角的证件照,他对着灯光高高举起,屈起手指弹了弹。 折痕让人心烦。 他已经很久没用过钱包这种东西,在抽屉里东翻西找挑出一只,把照片插进pvc夹层,“啪”一声收好,揣进了口袋。 贺家和任家的商业重心放在缙安,但他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 他在临沧长大,后来便是出国,没有正经在缙安生活过。 南不南北不北的地方,看似四季分明却毫无地方特色,这场大雪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导航显示有些路段已经被临时封锁,贺轶不赶时间,绕远路开到老城区的独栋房产。 穿过安静的前门花园,他进屋的同时拨出了一个号码。他说话时神情专注,时刻带笑的声音却不太可信。屋内很快暖和起来,他陷进沙发,抬起手比对墙上的半裸油画。 写实风格。没记错的话是任莉从哪个亲戚那里买的。她表妹的儿子?好像姓俞。叫什么他已经忘了。对于这些临沧以南的亲戚,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童年时期。 电话里的人交代着最近的项目。建筑图纸已经发到了邮箱。他盯着女人的裸背和长发,问起那位传说中的缙安新贵。 南方人,弟弟,哥哥,原配,做皮肉生意的小叁,廉租房,抛妻弃子的男人。 眼前展开一张交错的树状图,他揉了揉酸痛的鼻梁。 这么能藏。不愧是你。 裸女腰间的米色丝绸欲掉不掉,险险挂在髋部。头发浓黑如墨,垮在右肩,垂下一些闪亮的发丝。肩膀略窄,靠在玻璃边,镜中印出小半张正脸,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蛇形臂环绕上手肘。 她要开一扇门,他叫住了她。 好久不见。 不想对我打声招呼? 答案在她麻木又漠然的眼神里。 真无情。 画中人仿佛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贺轶翻身而起,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用力掷了过去。力气太大,他弯了腰,随后摘下眼镜,坐在地板上笑。 帆布撕裂,画框扯断一半,挂在半空,接口处的油漆红得像血。 丝缎裙摆拂过雪花,红宝石耳环欢快的跳动,和她开心又惊讶的表情相配。 她跑进大雪,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就像她以前做过的那样,没说再见,彻底的无视。 突如其来的焦躁困扰已经乔锦榆很长一段时间了。乔榕在家的日子,他会好受很多,分开之后,他又开始不舒服。 他的手机是乔榕花自己的工资给他换的,最新型号,在学校里属于顶配级别。 下着小雪,他躲在被废弃的图书馆门口。一排平房,他做贼似的把自己掩在冬青树后面。 “姐姐!”电话刚接通,他就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 那边过了一会才回答。 “你没上课吗?”她问。 “现在午休,我躲着给你打电话。” “......手机被收了不给你换。” 他皱了眉,“姐,你感冒了吗?” “没有,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 乔锦榆关心了两句,接着说,“相亲怎么样?那个男的行不行?” “你管这么多......好好学习,期末考不好别回家。” ”我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骗我。他说那个人很优秀,是大家族出来的人,还给我看了照片,确实很帅。”他自恋的补充,“但是我觉得,没有我帅。” “你最好看。” “真的吗?”乔锦榆撑着下巴偷笑,“那我和哥谁更好看?” 那边有一会没说话,就像忽然静了音。 他喂了几声,乔榕的呼吸声在耳边炸开。她说,“你好看。” 乔锦榆许久没答上话,不仅是出乎意料的肯定回答,也因为她那声抽泣似的呼吸。她的声音软的不正常。 “姐。”他心里难受,莫名的想哭,“我想你了。” “我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好好上课,我给你带好吃的。” “你会和那个人在一起吗?”他突如其来地问。 “不会的。” “你要早点回来。” “知道啦......听话,快去上课。” 挂断电话后,乔锦榆继续在屋檐下待了一会,脸色一改方才的欢喜雀跃。 他给乔海合发了一条短信。 回复很及时,“好像回来了,你怎么不自己问问?” 乔锦榆脑袋一木,胸口砰砰急跳。过了很久,他把冰冷的手揣进口袋,迈步走向宿舍方向。 这是俞松待在缙安的第二个月。乔榕离开后,他也辞退了工作。家里有些长辈早就看不惯他的职业,如今换做管理画廊,专心经营自己的工作室,赢得耳根清净。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她,可惜没敢。他向简菡要了她们平时的聊天记录,有一些照片是他不主动问就永远看不到。 磬山的风景,倒塌的道观,挂满神像的昏暗古屋。她在屋檐下,把玉米和牵牛花藤挂在一起。 她家的客栈打理得很漂亮,让人很有入住的欲望。 朋友的私人拍卖行前段时间出了一只上好的羊脂玉镯,他觉得很适合她,想要截下来,但是已经太晚。买家意愿坚定,不断加码,他怕被人怀疑恶意竞价,没有坚持下去。 乔海合那边的人来攀关系的时候,他没有关注。不知对方靠什么打动了老俞的心,回家聚餐,他们兴致勃勃的聊着其他圈子的事情,先是一段复杂的感情纠纷,然后他听到了乔榕的名字。 她到底有多少烂在心里的故事? 晚上,老俞留下他,盘着两粒圆不溜丢的核桃,“乔海合是个人物,那姑娘跟他像,长得俊,沉稳,我觉得可以试试,你说呢?” 他没有表态。 “时间方面我再跟他说一说,你自己认真考虑。” 那几天,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妹失恋后在家闹得天翻地覆。他被拉去哄孩子,后来把人带到了缙安,教她画画,带她看病。 情绪多变的女孩子,正常的时候平静如画,发作起来连他都不认,只见他是个男人,不分叁七二十一抓住东西往他身上砸。 颜料画板调色盘,一团糟。 他在她身上找到了某种近乎邪恶的灵感,一个巴掌,无缘由的突然袭击,他偶尔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受虐狂,但是心情在这种忙碌中奇异地舒缓不少。 直到年底,她的心理问题逐渐稳定下来,他也走了出来,好像在这种互相折磨又互相谅解的过程中扔掉了一部分不堪的自己。他无不嘲弄的认为如果再继续下去,自己大概可以原地成佛。 和欲望无关,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正常的发泄,仅剩的那些青年冲动仿佛一下子消失殆尽。他有一种慢慢在变老的感觉。尽管这种变化还没有体现在外表上。 感情逐渐沉淀下来,他心平气和,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 在那一晚,乔榕从会场角落出现的时候,他知道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在打量她。 他从来没见过她穿礼服裙的样子,没有让他失望,漂亮得如同一片行走的星云。她的手镯样式妖艳,离得很远都能看到细碎的银光,他想起冬日的猎户座,璀璨的Rigel星。她看起来兴致缺缺。 谁的忍耐更痛苦一点?他不知道。 她太简单了,她的不安和抵触能让人一眼看穿,连意识恍惚的表妹也看出她的不自在。 他把自己抽离出来,回到了俯视的角度。在他习惯的角度俯瞰自己,还有整个世界。 景区封闭,已经很久没有外人光顾小镇。 磬山封锁之前,在风俗画作坊工作的老人带来一迭厚厚的经文。“是乔榕写的。”她说,“写了这么多,也不带走,我看写得很好,就一道拿回来了。” 付佩华道了谢,随手放在窗边的餐桌上。 天寒地冻,不少流浪猫流窜作案,过了两天再看,有些墨迹已经晕开,留下一些湿了又干的猫爪印。 她把这些经文拿出去,塞进了垃圾桶。 很久了,她已经很久不信神了,没有用,她这样告诉自己。 自从乔榕和俞松接连离开,简菡在画室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慢慢变成半失踪状态。 她没有经济方面的顾虑,只要有轻松的职位打发时间,她就能稀里糊涂混一辈子。 胡帆家里有开私人美术馆的打算,她参与其中,最近一直在打听最近的展览消息。 除了展览和艺术家,“结婚”两个字在她脑袋里出现的频率同样不可忽视。 偶尔她会厌烦,并且会相当暴躁地表现出来。 前段时间胡帆递给她一本塑封彩印书籍,翻开的瞬间,浮夸的钻石高光和油墨味直接淹没感官,强烈得让人觉得有毒。 她为这本册子和胡帆吵了一架,锐利的书页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胡帆没有和她争执,收好东西离开,晚上差人送来亲手做的姜母鸭,第二天早上又是一副笑眯眯无所谓的样子。 再大的气也消了。 他们的订婚宴就在年初。她想过邀请乔榕和俞松,但最后划掉了他们的名字,只留下两家直系亲属。 规模很小,不会打扰任何人,这是她的私心。 pò㈠㈧⒢Ⅴ.Ⅴīρ 为了你 新年第一个早晨,乔榕在床上享受乔维桑带上来的早餐,他把双手放在她的脖颈,她没动,随后被一团冰凉吓得打了个激灵。 “乔维桑!” 始作俑者应了一声,稳稳当当往后退两步,把手揣进大衣口袋,满脸无辜。 雪球没有被捏实,掏出来的时候已经融化了许多,她砸向乔维桑,力气不够,半路掉了下去。 乔维桑捡起来,递给她。 “再试试。” 乔榕掂了掂,最后扔到了墙上。 她看了一会地毯上的碎屑,转过头轻声问,“买避孕药了吗?” 乔维桑神情温和,乖得不像他。 乔榕重复道:“避孕药。” 乔维桑把脸凑过来,“榕榕,不用担心怀孕,不管做多少次,不用担心。”ⓟ哦➊⑧sм.c哦Ⓜ 乔榕懵了许久,转过那道弯,差点跳了起来。 她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乔维桑去结扎了。 还没走出校园的时候,她和大学室友讨论过这个话题,其他叁个姑娘一致支持男性结扎,谈论到尊严问题的时候,有个妹子呵呵笑着说,她在网上看到手术之后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很长时间硬不起来的,但最后还是习惯了。 她还说,女人生产的时候才叫没尊严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乔榕那时再同意不过,但是当这事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还是乔维桑身上,她却觉得莫名不真实,导致她无法立刻问出口。 乔维桑看穿她的不自在,主动开口道,“我结扎了。” 说完,他坐下来,拨动乔榕的豆乳吸管,自顾自喝了起来。 他的肯定让乔榕更是恍惚。她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又觉得也不是无法接受的情况,琢磨到最后,被人捉弄的气恼占了上风。 “你是不是早就有了计划?”她问。 乔维桑靠在她的肩膀上,不做声,只是喝奶。 乔榕冷静下来,“哥哥,你知道我会被带到那种场合相亲,而且,你早就猜到了我见到你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的眼睛很亮,看了她一眼,包含了所有肯定意味。 乔榕觉得最傻的人永远是自己。他这么高瞻远瞩,早就料到她会不可控制地沉迷其中,而自己也的确这么不争气,成功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至于昨晚的威胁,她此刻无法不怀疑是乔维桑戏精附体,故意吓唬她。 “你可真厉害。”她喃喃自语,“何必呢?” “我认为很有必要。” 良久,乔榕垂眼低喃,“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真的不需要。” “怎么就不需要了?”他把早餐收好,爬上床,给她裹好被子,“你知道我很贪心。” 乔榕不说话。 他们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时不时荡起的细碎雪雾。 背后的暖意如此温厚可靠,他的腿,他的手臂,稳固如旧,力量感与日俱增。乔榕喜欢他结实健康的样子,喜欢他的每一处肌肉起伏,那些血管脉络,那些看不见的毛孔中挤压出来的汗水。 “你确实很贪心。”她很久后才回答。 “还不都是为了你。”乔维桑的声音懒洋洋的。 为了我? 大腿肌肉酸涩难当,身体已经擦洗过,可是腿心肿胀,保留着一种不太清爽的,被侵犯的感觉。 每次都是乔维桑爽到了最后,他那里长得像个怪兽,光是整个进来就快要了她的命。乔榕觉得,明明是自己更吃亏。 郁闷之情在心中酝酿,乔维桑恰在此时出声,“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要看雪,我差点用泡沫板把你埋进去了?” 乔榕说记得。 她也记得乔维桑那时傻子一样的笑声,非常恶劣。 这倒是提醒了她。 乔维桑小时候总喜欢作弄一些有的没的,她深以为这是对于付佩华指令的叛逆,比如说照顾自己。不过她那时也颇有一腔孤勇,至少几乎每次都报复回来了。方法没有那么直接,但能让他丢面子就很有效。 她太了解这个人了。 现在的他打心眼里还是那么过分,可是她怎么反而还不如以前了呢? 装模作样的威胁才唬不到她。 她转了个身,把腿搭在乔维桑身上,捏他的小乳头。 辛苦奔波好几天,又闹腾了整夜,乔维桑正有些疲乏,被她这一下给惊醒。低下头,见乔榕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胸前,一副觊觎已久的神情。 乔维桑没有想到别处,拍了拍她的脊背说,“今天没事,不用出门,再睡一会。” 乔榕看向他的脸,手指继续揉揉捏捏。 乔维桑的敏感度并不低,她早就知道,他的反应也很快,肌肉明显绷了起来。 “挺敏感的呀。”她嘲笑。 乔维桑不屑的哼一声,拉她的耳朵,“再闹谁都别想休息。” 乔榕咯咯的笑,把脑袋蒙进了被子 中午的时候,乔维桑还是被她弄醒了,乔榕把他的衣服掀开,趴在他胸前舔那粒红红的豆子。 乔维桑脸红到耳廓,乔榕婴儿似的咂咂嘴,无所畏惧的说,“哥哥,吸不出奶。” “乔榕!”他的睡意全被赶跑了。 “不舒服吗?我再咬一咬?”乔榕的舌尖滑过唇角。 乔维桑完全静止的盯着她几秒,随后一个翻身把她拉到了身前。 她的睡袍里面没有穿内裤,没有任何阻碍的摸到肿成小山包的阴埠。乔维桑本来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她侧脸贴在床单上,自顾自扭起了腰,“哥哥,你又想要了?” 勾引的语调。乔维桑愣了愣。 乔榕转过身,爬过去靠在床头,正对着他分开两腿。 “要吗?” 乔维桑先是看着她紧闭的花唇,随后看向她漆黑的眼。 乔榕等着他过来,就在他要握住她的脚踝时,她忽然翻了一圈,逃到了床边。 “我要上厕所。” 乔维桑扑了上来,没让她逃掉。 后来,乔锦榆打来电话,乔榕差点和乔维桑打了起来,她的狠劲就像纸老虎,被乔维桑暴力化解,差点把她顶坏。 这天很晚的时候,乔榕窝在他怀里晾头发,听着他敲击键盘的声音,酸酸的说了句“小气鬼”。 乔维桑说,“你才发现我小气?” 在其他任何人眼里,乔维桑除了不好相处,没有多的缺点。即便他在公司里事多又严格,大家却都很尊敬他。两个原因:钱到位。他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对乔榕,以及任何与她有关,他对事也对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这种倾向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他们或许都不记得。 他很幼稚地争夺她的奶粉,麦片,小玩具,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坚持不懈的小动作,乔榕才会误会他缺乏某些生活物资,对他报以错误的同情。 比如说把蜗牛和品相相对完好的废弃物送给他,持之以恒,令人感动 接连下了几天雪,放晴之后气温更低,笨重的雪地靴也挡不住寒冷的侵袭,乔榕的脚几乎一天到晚都是冰冷的。 她食言了,没有及时回家,而是留在了缙安。 “我等过年的时候回来。”她给付佩华打电话的时候说,“这几天还没停工,我先熟悉一下工作。” 付佩华只是问,“有地方住吗?” “有的,我和哥哥住在一起。” “好吧。”听不出付佩华的情绪,“注意保暖,早点回来过年,别赶上高峰期了。” “我知道啦。” 结束通话,乔榕把脚从乔维桑怀里抽出来,抱着膝盖看电视。 她感觉自己彻底成了一个背叛者,走在钢丝上,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烈火深渊。 很危险,很自责但也让她欲罢不能。 “榕榕——” 声音由远而近,她抬起头,乔维桑敞着胸膛,展开了手臂。 她默默转了个身。或许这是她和乔维桑之间的心电感应?每次她思想受挫,乔维桑都会及时察觉,比狐狸更精。 这一晚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乔榕抱着他的紧致的腰身,哆哆嗦嗦问他,“哥哥,你真的不害怕吗?” “我不怕。” “可是,我嗯啊好怕” “怕什么?” 高潮冲刷四肢,她痉挛着,眼神涣散,“我怕离开” “嗯?”乔维桑没听清,“谁要离开?” 乔榕被伺候舒服了,长时间处于茫然状态,水光闪动的眼睛像被雨水冲洗过的漆黑卵石。 乔维桑紧紧抱着她,珍重又依赖。 “我不会离开,榕榕,不要害怕,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与此同时。 缙安某处古色古香的会所。 陪酒的女人一直有意无意往贺轶身上靠拢,一对真假存疑的胸乳磨蹭着他的手臂,深V领口乳果若隐若现。 低垂的睫毛遮住他眼中的情绪,郑荃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回应。 其实贺轶不是没听到,他只是懒得说话。 东道主吊儿郎当地玩起了手机,角落里几人行为可疑,蠢蠢欲动。 贺轶抓起外套起身,“我先告辞。” 郑荃咧着嘴笑,“没开玩笑吧贺大少爷?您家里装了门禁?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他指了指旁边的女人,继续问,“难道不合你胃口?你以前不就喜欢这种丰满美女吗?” 女人一脸娇羞。 贺轶套好大衣,捋平袖子上的褶皱。 “吃了几年洋墨水而已,真能有这么大变化?”郑荃不可思议,“我可听说你前不久还去了那个很难进的趴,不要告诉我你在那里边什么都没做。” 贺轶乜着眼睛,“你什么时候能少说点话?” “呦,现在嫌我话多啦?我提起你那前女友的时候,你说的话可比我多了不止一倍啊!”郑荃模仿起来,“她穿了什么衣服呀?她胖了还是瘦了呀?她在做什么呀?你看看你这出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在养闺女!” “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么做作。” “嘿,瞧你那德行,比我矫情多了。” 贺轶冷笑:“有时间操心我的事,不如管好你自己,和徐家的事吹了,你爸妈肯定要急坏了。” “我靠,你这人也太——” 他没能说完,因为贺轶已经转过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寒风吹过月亮门,穿过雕花木栏,郑荃冷得打了个激灵,再看时,贺轶的衣角拂过墙沿盘根错节的枯藤,消失在了黑暗中。 省钱 乔榕曾经做过一个美梦,那是她很小的时候,小到记不起具体年纪,只有梦中的画面清晰地存入记忆。 梦境里,乔维桑陪她过家家,两个人都穿着粉色的连衣裙。乔维桑蹲在地上搭积木,搭成蛋糕的形状,完成的瞬间,变成了真正的奶油蛋糕。 他一口都没吃,全部留给了她。 等她吃完,乔维桑忽然变成了一个巨人,把她提溜到肩膀上坐着。她远远看到一座山,山上的岩石和树林全都是糖果,顶峰还有一座白白的奶糖宫殿。 乔维桑带着她,轻轻松松地来到山前。 可是乔榕还没来得及舔一舔这座山,梦就醒了。 现实中,她的确坐过乔维桑的肩膀。 小时候打打闹闹,她骑在他头顶的情况并不少见。后来,后来就是他举着她的腿,放在肩膀上,口渴似的喝她分泌出来的液体。 乔榕也曾恶意揣测乔维桑会不会被掏空,但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太天真。和他待在一起,肯定是自己先虚。 好在乔维桑只在单独面对她时没皮没脸,工作起来毫不含糊,出门上班前打扮流程比她还要复杂。 乔榕喜欢那瓶须后水的味道,她凑在乔维桑脸上闻,看着他光滑的皮肤,想象胡须慢慢钻出皮肤的过程。 “下次多留几天,你帮我剃。” 她摇摇头说才不要,细皮嫩肉的,刮破了赔不起。乔维桑笑着蹭她的鼻尖,留下一小坨剃须泡沫。 出门后,乔维桑会把她送到公司门口。从第一天报道开始,乔榕就知道自己不会讨厌这里,公司规模不大,工作地点装饰品比人多,放眼望去一片平静。 旗舰门店位于写字楼下的商场,空旷的极简空间里分布着奇形怪状的小摆件,尺寸不一的画作,各种看起来可疑用起来却很舒服的家具。 她的任务就是更新这里的商品,还要配合一些大项目做出软装图纸。 乔榕觉得自己误打误撞找到一个新的舒适圈。 乔海合提前做好安排,让她跟着一位前辈打下手。不到半个月时间,她就见识了好几处气势十足的豪宅。甲方的审美每天都在变动,设计师表情扭曲的修改细节,有些装置看起来毫不起眼或者是辣眼睛,价格却难以估量。 她把这些见闻带回去说给乔维桑听,乔维桑没什么反应,只说可以给她安排省事一点的工作。 乔榕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可疑,果断拒绝。 闲下来的时候,乔维桑也会给她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很快发现乔榕对这方面的兴趣超过了自己,逐渐改变了话题。所以乔榕现在听到更多的是他的办公室都有什么摆件,来自哪个设计师品牌,休息间的全景落地窗视野有多漂亮,还有他们的茶水间零食有多好吃。 “有自热火锅吗?”她问。 “你想吃火锅?” “我就随口说说。” 乔维桑说没有,但是顶层的下午茶来自一家很难排上号的甜品店,如果她想吃,过几天可以跟他一起去看一看。 乔榕义无反顾地咬了钩。 他们一起去吃了火锅,在市中心热闹的广场,鼻子都快冻掉的一个晚上。 乔维桑没有订包厢,在角落里和她分享普通的双人桌,系着小围裙给她调酱碟。 寒意被热乎乎的食物驱走,出来的时候,乔榕跳到他的背上,问他重了多少斤。街道很空,乔维桑稳稳当当托着她的膝弯,走得很慢。 “我猜应该有叁斤。”他说。 “都怪你的酱太好吃了。” “我从小就会做饭,不像你,只会吃。” “......” 在乔榕的胁迫下,他们去了附近商城负一层的进口超市。 乔榕在试吃窗口尝凤梨,乔维桑提走整箱,又拿了一束当日的新鲜花束插在一旁。玫瑰全部爆蕾,百合花娇艳欲滴。乔榕笑他老套,乔维桑扯她的围巾,顺手绕上几圈,把她脸全部包住。 乔榕指挥他拿了不少蔬菜和肉,堆满购物车才算完。路过生活用品区的时候,乔维桑看着高大货架上的折扣信息,在她耳边说,“看看我省了多少钱?” 乔榕踩他一脚,没踩中。 乔维桑做出沉思状,“榕榕,今天想吃吗?” “不要在外面说这些。” “那就是要的意思?” “不要。” “快叁天了。” “不行。” 乔榕走了几步没听到声音,转头发现乔维桑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忽然笑出声,“闹脾气啦?那我先回去了,拜拜。”她双手插兜,蹦蹦跳跳地走远,躲在了货架后面。 眼前是大小不一的毛绒玩具,她从缝隙中偷窥,看到乔维桑慢慢走过来,同时接起了电话。 黑色的长羽绒外套,里面是整套西装,头发一丝不苟,每一处弧线都很精致。难以接近的人。她的哥哥。 电话那端似乎说了不好的事情,乔维桑找过来的时候表情有些阴郁。 乔榕抓起一只玩偶,摆弄它那粗短的胳膊,左右摇晃,“小帅哥小帅哥,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她模仿得过于拙劣,乔维桑点了点玩偶的圆鼻头,说,“因为妹妹不和我一起玩。” “你可以和她一起看书,看电视。” 乔维桑抬步先走。 乔榕愣了,把娃娃放回去,跑到他身后,牵住他的腰带。 “刚才是谁打的电话?” 乔维桑泰然自若,“知道查岗了?” 乔榕不适应这个字眼,想了想似乎也没说错。“爸爸打来的?” 他们走到出口位置,收银员拿出货品扫描条码。 “嗯。” “你们说了什么?” “徐菲。” 乔榕没有再问。她对乔维桑提起徐菲的那一天,他在晚上打来电话,两人就这个话题聊到半夜,她终于知道了当初他们分手时的情况,场面不太好看。 她知道,如果乔维桑的确在乎徐菲,以他真实的性格,肯定当场就和那个男人打起来了。可是他只是关门离开,冷静又体贴。乔榕想象当时场景,又觉得,他这么做或许是由于本身对徐菲怀有歉意。 她这样问了,乔维桑一脸直白的说,“你觉得你哥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 不过确实有些事情乔维桑没有对乔榕说,比如徐菲是故意让他撞见现场,态度十分挑衅。 分手之后,徐菲表现出来的恨意让他觉得陌生。很长一段时间,徐菲蛮不讲理地持续骚扰他,深更半夜,电话一个接一个。开车出门,她的车就跟在后面,时刻盯梢,阴魂不散。 乔维桑忍耐了很久,后来站出来和她对峙,干脆撕破了脸。 徐菲含泪离开,去了国外,再没有出现。 因此那天乔榕说自己遇见了她,乔维桑立马就起了戒心。然而从乔榕的描述看,徐菲似乎放下了一切。可是这些年见到的牛鬼蛇神太多,乔维桑不得不多一个心眼,不让乔榕离她过近。 在他眼里,乔榕表面沉稳,实则是个一根筋的缺心眼,容易轻信外人。 在他陷入思考的同时,乔榕幼稚地玩着他袖口的隐形铜扣,重复着扣上又解开的动作。 “新年活动,还差二十叁块打八折,要不要再拿点别的?”收银员双手撑着柜台,诚恳提问。 乔榕抬起头,飞快算了一笔帐,说要。 最近的地方摆着几排避孕套,乔榕的视线停了一下,收银员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连,“冈本这几天打折,很实惠。” 乔榕越过避孕套,拿了一提消毒湿巾。 回去的路上,她问乔维桑,“如果被熟人看到了怎么办?” “难道我们在大街上接吻了?” 乔榕噎了一下,又说,“那么以后在别人面前不要说乱七八糟的话,也不能距离太近。” “做贼心虚。” “应该是你要做贼心虚才对。”乔榕龇着一口小白牙,“哥哥,你说的照片是骗我的还是真的有?” 乔维桑诚恳的说,“你觉得呢?好东西当然要保存。” 乔榕放弃沟通。这人心机颇重,有时候和他说话的效率为零,绕一大圈不过白费力气。 乔维桑没有直接回家,他把车停在小区附带的月季花园。 “为什么不回家?”她问。 乔维桑竖起食指,挡在唇前。 乔榕:“?” 他靠在椅背上说,“先帮帮我。” 乔榕这才发现他的裤子不知何时搭起了违规建筑。 “榕榕。”他几乎在撒娇。 乔榕头皮炸起,往周围看了看。月黑风急,漆黑一片,角落里有一座生锈的瞭望塔,墙上有看不出主题的丙烯涂鸦画,乔榕勉强辨认出了几个亲切的骂街单词。 他确实停了一个好地方,乔榕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早有预谋。 这个色魔。 她拉开他的裤链,内裤前方沾湿了一小块面料,硬硬的蘑菇头仿佛在轻轻跳动。 乔维桑关掉车顶灯,帮她把手放进去。 他叹了一声。 高塔投下阴影,他的侧脸好看得如同电影画面。 乔榕此时才有一种终于吃饱的感觉,仿佛那些沉甸甸的热食此刻才落到胃底,踏实得让她五脏六腑都在沸腾。 她握着那根,小心撸动,乔维桑喉结起伏,眯起了眼睛。 不出意料地弄到手酸,硬物还是雄赳赳气昂昂地抬着脑袋。 “榕榕,让我看看。”乔维桑抬头要求。 乔榕发现,每当他想提出过分要求的时候,都会不断叫她的小名,而且是平时不会出现的肉麻语气。 她的外套早就放在了后座,现在只是单穿着厚厚的毛衣,她把下摆拉到露出内衣的程度,没有要脱的打算。 乔维桑没有过分要求,直勾勾的看着她的橘色提花内衣,中间一线深邃的圆弧。 随着她的动作,两团白兔不住颤抖。他把手指插了进去,乳肉牢牢地夹住两段指节。 “榕榕......” 乔榕竖起耳朵听。 他说,“我想要这里帮我。” 不喜欢你哭 他们转移到宽敞的后座,乔维桑本来只是靠坐着,被乔榕强行按倒,扑了上来。她以为这样动作会更方便,结果才刚摸索着夹住,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乔维桑笑出声,“你打算怎么动?” 乔榕无语道,“还不是你想一出是一出。” “没事,不行就回家。” 乔榕说,“算了,就这样吧。”她后退了些,撅着臀部伏身,重新夹住。 丑丑的一根冒着热气,贴着她的胸口。 她歪着头打量了一会,捧着乳,开始前后左右地蹭。 在她自顾自钻研的时候,乔维桑定神看着她的脸,心思却没有放在源源不断传来的刺激上。他偷偷摸摸地在黑暗中掐了掐自己,然后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 短短几天以来,他一直都在紧张。 尽管乔榕留了下来,而且对他比以往更加纵容,但在潜意识里,他还是不放心。 他担心这会是一个新的烟雾弹,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她就会冷淡地抽离,站在离他远远的地方,说一句到此结束。 每一天,他的私人邮箱都能收到好几封新邮件,来自乔榕的某个上司。他得确认她没有悄悄跑路,也想看看她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比以前多了不少心眼,除了用偷拍这种拙劣的谎话捉弄她,还会或明或暗地搞一些小动作,试探她的真实想法。 他想起乔榕以前发给自己的某张表情包,一只呆头呆脑的白鹭在海边抬脚试探。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傻鸟,搞不好就会过了头,被浪头给卷走。 今晚的安排原本不是这样,只是在经过这里时,他看到花园栅栏里探出的粉色月季,一簇簇绽开,在寒冷的天气中维持着生机,很可爱,很吸睛,还很浪漫。 他临时起意,慢慢转到了这里,鬼使神差停了下来。 他本来只是说说,没想到乔榕没怎么犹豫就要帮他拉裤链,他告诉自己见好就收,可是看到乔榕暖呼呼的白嫩胸脯,他再一次产生了不厚道的想法。 乔榕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甚至还主动提议来后面。 事已至此,乔维桑有点羞,还有点愧,不过更多的是膨胀的满足感。 在他悄悄勾起嘴角的时候,乔榕忽然抬起脑袋,趴在他身上往前面挪。 眨眼间,她的脸近在咫尺,乔维桑恢复淡定,暗自庆幸自己关了照明灯。 “是不是不舒服?”乔榕一脸单纯的问他。 乔维桑收紧声音,哑哑地说,很舒服,我还要。 乔榕眼里有光闪烁,也不知道她听出了什么味道,眼睛睁得更大了些。 乔维桑一动不动地任她打量,其实心率已经不稳。 乔榕越凑越近,他屏住呼吸,在她垂下眼眸看向他的嘴唇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主动抬头亲了亲,然后拍拍她的后脑勺,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继续。” 这是他在公司的标准语气,洗脑效果一流。 乔榕说“哦”,重新退了回去,伏下身之前,对他说,“哥哥,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幼稚?” 乔维桑一惊,面上却不显。他的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只用一声模棱两可的“嗯?”作为回应。 乔榕露出笑颜,有些傻,乔维桑此刻愣是从中看出了几分鄙视。 于是他也微笑,咬着牙说,“快一点,可以吗?” 乔榕没搭理他,趴下来玩小小桑。 她很专心,投入的时候注意力几乎不会分散。乔维桑摸着她侧颈垂下的头发,接着寻到下面,揉按那对从指缝漏出的乳尖。 不过多时,马眼溢出的液体黏糊糊地粘满乳沟,乔榕夹紧乳沟,蘑菇头钻进钻出,红红的小眼散发微光,看久了竟让她觉得有点丑萌。 她低下头,在下一次钻出时,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嗯——”乔维桑的呻吟如同裹着浓稠的麦芽糖,沉厚,甜得让人耳根发烫。 乔榕弄得更认真,龟头一直顶到下巴,乳肉被摩擦得发红。 直到最后几下,乔维桑捧住她的脸,把她往下压,粗硬的阴茎脱离乳沟,蘑菇头猛地钻入她口中。 她没做准备,牙齿刮过敏感的顶端,带来一阵疼痛。 乔维桑喘了几声,抵住她紧锁的咽喉发泄出来。 精液漫溢口腔,她摇着头抗议,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呜咽,乔维桑立马放了手,可是她却没有离开。 她张着嘴喘气,幽暗的光线下,口中的浊液黏腻拉丝。 乔维桑做好被她撒气的准备,没想到她忽然瘪了瘪嘴,抱过来,埋在他脖子里继续哭。 乔维桑一时愣怔,条件反射般轻轻抚摸她裸露的脊背。 在乔榕很小的时候,他经常这样安抚她。 手下的触感和先前有所区别,之前在大街上背着她的时候,他说了谎。 乔榕明显瘦了不少,他不太确定是分开时瘦的,还是最近也瘦了。 他划过凹陷的脊柱,深入她的内裤。 这里没瘦,肉乎乎的。她自从出生就是这么肉,光着屁股走路也不害臊,一颤一颤,像两只雪白的电灯泡。 他由揉捏变成拍打,乔榕猝然止住抽泣,说,“你就会欺负我。” “难道你想我欺负别人?”乔维桑问。 乔榕彻底不哭了,“真诚一点,能不能不要钻牛角尖?” 乔维桑说我什么时候不真诚了? 他把乔榕的腿拉开,又说,“我会打跑所有试图欺负你的人,只有我能欺负你,”他笑了笑,强调说,“我只欺负你。” 乔榕:“......” 乔维桑坐直身体,把她抱在腿上,惆怅的说,“我最爱你了,从你还在尿床的时候就爱,但是你却不爱我。” “我当然——” 乔榕陡然停下,露出和善的微笑,慢慢凑近,几乎要和他鼻尖相对。 乔维桑迎接她的视线,褐眸水光潋滟,明明带着浓浓的情欲,表情却真诚又正经。 漂亮脸蛋的冲击力太大,乔榕认输。 她小声说,“我当然也爱你。”说完扭扭腰,徒劳地掩饰道,“我帮了你,你也要帮帮我。” 乔维桑不多再说,抚摸她早就湿成泽国的穴口,伸进手指扩张。 不过多久,车身开始晃动,乔榕坐在他身上颠簸,毛衣掉在一旁,几近全裸。 他仍旧是那副欲火焚烧却又稳稳克制的样子,乔榕想到那昏天黑地的五天,偶尔有几次,他似乎冲破了所有禁锢,骂出脏话,不计后果地粗鲁索求。 漫长的半年时光,她想东想西,却唯独忽略了乔维桑。 于情于理,他不会比自己轻松分毫。 他的成竹在胸会不会全部来源于对于自己的信任? 乔维桑倔得出奇,曾经摔得浑身淤青也没见他掉过眼泪。 可是在这几个月里,他难受了好多次。 乔榕心下发涩,亲吻他的耳朵,亲吻他的胸口。 她浪叫着扭动腰部,淫液流到了座位上。 操弄声逐渐浑浊。 淫水湿透了他的衬衫,和汗水融合在一起,充沛的爱液被拍打成泡沫,下体不知羞耻地纠缠交合。 结束后,乔榕趴在后座,身下垫着乔维桑的围巾,软软的,带着他身体的香气。 穴口稀里糊涂地吐出精液和摩擦成白色的浆水,乔维桑取出湿巾,用手捂暖,帮她擦拭身体。 “哥哥,你难过吗?”乔榕软软的问。 “你在我身边,我就不难过。” 她自言自语:“我不喜欢你哭。” 乔维桑说:“我喜欢你哭,特别是叫着要吃——” 乔榕捂住耳朵:“流氓!” 乔维桑:“你骑着我的时候也很流氓。” 乔榕无地自容,瞅了他一眼,换上一副垂头丧气的神情。 “对不起......” “嗯?”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说“对不起”,乔维桑不再问她,只是来回抚摸着她的后背。乔榕被他摸得昏昏欲睡,声音越来越小,近似梦呓。 等她彻底睡着,乔维桑用手指梳理她散乱的头发,柔声低喃: “榕榕,你爱我,你根本离不开我。” 贺轶从任莉那里听到了乔榕的名字。他正从FIIN在缙安的附属工作室出来,被任菲的玛莎拉蒂堵在了门口。 “乖儿子,回来也不看看我?”她摘下墨镜,保养得体的脸上笑容洋溢。 他没有废话,坐上了副驾驶。 “为什么不回家?” “原因你比我清楚。” 任莉笑了笑,转移话题,“对了,你表哥最近在缙安,正好你们都是搞艺术的,改天我把他约出来,你们交流交流?”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俞家姨妈的孩子,小松。” 贺轶想都没想就说,不记得,不去,没必要。 任莉笑了笑,“说不定人家也没时间见你,他好像是因为那个相亲对象才留在缙安,忙着谈恋爱呢。” 想到一些细节,她继续道,“那姑娘出身不太好,小门小户的,他们最近和你爸生意上有合作,我不好多说什么,也不知怎么能入俞家人的眼。” 贺轶乐了,笑声没心没肺,“妈,你好意思说别人家里乱?” 任莉横了他一眼,转移话题,“我不记得那姑娘叫什么了,她哥哥叫乔维桑,长得一表人才,不是我说你,你也应该多锻炼锻炼…….说不定俞家是看中了她的外表,不对啊,小松应该没这么肤浅吧?” 贺轶听不进去了,那天晚上的场景一一对应,那是他回国的第一天,看到了她口中的所有人。一张混乱却自有结构的关系网。 “想起来了!她叫乔榕!榕树的榕!”任莉开心地拍了拍方向盘。“你别说,名字还挺登对。” 她的声音很吵。贺轶没有发表意见,过了一会才说,“我要俞松的联系方式。” “待会儿给你。”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很低,似乎不太肯定,“算了,我自己处理。” 任莉愣住,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贺轶便侧过身靠上椅背,拿出了拒绝回答的架势。 任莉心中没谱,只得先把乔榕的名字牢牢记住。 到达目的地后,她第一时间给贺朝荣打了个电话,开头一句就是:“老贺,你儿子他不对劲。” 谁的小恐龙 乔榕在厨房给自己热粥,楼上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一阵嚣张的笑声。 她关了火,端着小奶锅直接来到餐厅,仰着头问,“简菡,你吃不吃?” 话音刚落,简菡趿拉着拖鞋噼里啪啦下楼,叁两步就窜到了她面前。 “看!”简菡举起手机,对着乔榕的脸,“我说到做到,抢到了明天晚上的演出票,厉害吧?” 乔榕竖起拇指,说,厉害,然后转身坐下,点开了昨天没看完的纪录片。 简菡说没劲,又啪嗒啪嗒地跑了上去,上到二楼还把脑袋探出来,问她,“你会去吧?说定了的,你要陪我!” 这是乔榕住在简菡家里的第叁天。叁天前,乔维桑临时被叫去了南城。 公司有转移总部的打算,从二线南城转移到一线缙安,事情多得焦头烂额。乔海合如今也是两头跑,乔榕在这儿短短半个多月,已经不止一次见到他。 有时候,乔维桑看起来似乎比乔海合还要忙,偶尔几个晚上,他在书房待到深夜回房,带着一身沐浴香味躺到她身后。 乔榕知道,他在二楼洗簌了才上来,大概是不想吵醒她,尽管每次她都会醒,然后偷偷地装睡。 还有的时候,乔维桑半夜叁更不自觉地往她这边挤,大冬天的,乔榕浑身大汗被热醒,只好先把厚厚的睡衣脱了,然后转过身搭上他的腰,让他挪一挪。 奇怪的是,当她接触到他的身体,乔维桑即便没醒,也会知道她的意思,往后退出一道缝隙。 乔榕用手指量过,大概不到叁厘米。 痛苦的是早晨。清晨往往是她睡得最深的时候,可是每次闹钟刚响,乔维桑就开始发作,生龙活虎,精神亢奋,可恶至极。 掐算得这么精准,乔榕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早就醒了,撑着脑袋数秒针。 她没问过,她觉得乔维桑搞不好会借题发挥卖一波惨,然后把时间拨早,压缩她的睡眠时间。 他以前的确干过这样的事情,那是乔榕八岁的时候,他把她的起床铃拨到四点钟,乔榕起了床,提着书包出门,走廊安静的吓人,付佩华都还没起来。 这一切只是因为,前晚吃饭的时候,她从他碗里挑走了一根鸡腿。 这是乔榕单方面的推断,她不知道的是,那根鸡腿乔维桑已经啃过一小口,而且那天晚上她还干了另一件事:她帮忙收衣服的时候,把乔维桑的新内裤当成自己的收走了。 乔维桑眼尖找了出来,她不服气的说,“有小恐龙,明明就是我的。” 乔维桑说她是小骗子。 付佩华闻声而来,拎起内裤说,“商场打折,我给你们买了一样的,这条确实是哥哥的,别争了,快去做作业。” 乔榕那时跟着同桌学了个新词,脑袋一抽,活灵活现地用了出来。 她说,“哥哥这么大了还穿叁角裤,还穿小恐龙,哥哥是娘娘腔。” 乔维桑表面上阳光灿烂,不跟她计较,暗地里转眼就拨了她的闹钟。 关于往事,他们的记忆力似乎是均分的,有些事情乔榕记得比较清楚,有些则是乔维桑,并且往往能互相补充,还原度极高。 乔维桑这段时间没少调侃她以前干过的傻事,而且特意挑在她无法反抗的时候。 他问,“知不知道错了?还敢说我是娘娘腔吗?” 乔榕连忙摇头。 “舒不舒服?” “......” “说话。” “舒服!好舒服!能不能再快点,上班要迟到了!” 乔维桑心花怒放,变着花样折腾。 等他一走,乔榕顿时产生类似放假的轻松感,当天下午就背着包找来了简菡的新家。新年伊始,简菡就邀请她来聚一聚。 这里的装修风格和乔维桑的公寓千差万别,从窗帘到桌布,再到地毯,全是温柔无害的粉蜡颜色。客厅沙发从左到右一串毛绒玩具,整整齐齐。 乔榕嗅着空气里淡淡的熏香味,说太漂亮了,好温馨。 简菡抱起一迭轻软家居服,往乔榕脑袋上一拍,“对你无条件开放,以后常来做客。” 乔榕说,“我怕打扰你。” 简菡装模作样扔了个媚眼,哧哧发笑。 她的衣服种类繁多,大部分吊牌都没拆,直到今天,乔榕已经被她摁着试穿了十来条不同款式的礼服裙。演出有着装规定,只能穿黑白红叁种颜色。 乔榕是酒杯型身材,臀部比较丰满,简菡标准瘦高个,适体衣物基本无望,最后挑了一条齐膝盖的蓬蓬裙,酒红色小吊带,像个小恶魔。 那天晚上,简菡带她出门前,亲手给她画了全妆。她对着镜子,简菡弯下腰贴着她的侧脸,喃喃道,“绝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眼睛这么好看?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似的。” 乔榕戴了美瞳,暗红色,她的眼型轮廓深,驾驭起来毫无压力。 简菡穿着一身黑色连身长裤,和乔榕一样,混搭着方便跑路的平底皮鞋。 她们要看的是一场浸入式戏剧,惊悚主题,观众全场分散,挑选特定角色,跟着对方走完全场。 这场戏一经推出,全城火爆,千金难求一张票。考虑到要上上下下地跑,乔榕本来不是很想去,简菡告诉她,场地宽敞,随便找个角落坐下来看戏也不要紧,而且运动量不会很大,要不然也不会规定穿礼服了。她撒娇说,胡帆这段时间都不在,她太想看了,就当陪她去逛逛。 乔榕没有多想,天真的答应了她,可是到了场地,她看见靠在门廊接电话的俞松,瞬间醒悟过来。 俞松抬起左手向她打招呼,乔榕转头看着简菡,后者只是讪笑。 “拿人手软呀,要不是他,我肯定抢不到票的,榕榕,原谅我吧。” 她的借口过于离谱,乔榕不戳破,神情慢慢收敛起来。 入场前,观众聚集在一楼的酒吧,乔榕跟着简菡坐下,台上有金发男人在唱樱桃粉红苹果花白,随着入场人数增加,灯光逐渐变暗。紧窄走廊里,有侍应生四面八方分发面具,乔榕接过来一看,纯白色的半脸面具。戴好后,俞松带着两杯酒坐了下来。 他把酒杯放在自己和简菡面前,随后从白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只夹心巧克力递给乔榕,“酒心的。”说完勾唇笑了笑,补充道,“你这点酒量,以后最好不要再沾酒。” 简菡打个哈哈,说她也喝不了太多,倒是俞松,看起来斯文,其实很能喝,还不上脸。 室内暖气充足,形形色色香水味混在一起,乔榕有些恍惚。来之前,她担心过自己的服装会不会特异独行,现在比较了才发现,她的衣服已经是正常到幼稚的程度。 还剩十叁分钟开场,她百无聊聊地剥开糖纸,含进嘴里,不由自主想起乔维桑。 他在干什么?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打算,以后怎么办? 最后一个问题,她每每问起,乔维桑都说不要她操心,一副早有打算的样子。但是乔榕仍然觉得心里不踏实。在她看来,这种避而不答的态度多少是心虚的表现。 射灯变换着角度和色彩,偶有几个瞬间,乔榕发现俞松的五官似乎有了些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棱角比以往凌厉许多。 在她想东想西之时,她忽然察觉到什么,转身向后面看了一眼。 桌椅摆放密集,她看到一群打扮妖异的男女,都戴着面具,要么交头接耳,要么看着舞台,静静品酒。 她转过头,没过一会,被牢牢盯视的感觉再度传来。她再次往后看,这次,侧后方桌边有个男人对她笑了笑。 那人独占整张圆桌,穿着纯黑西服,手边一杯柠檬汁,黑金袖扣在霓虹下闪烁光芒。 乔榕觉得面善,思索间,对方抬眼对她笑了一笑。 他的睫毛很密,遮住了大半眸光,笑容苍白虚弱,惹人怜爱。 乔榕定在原地,最后打量他一遍,立刻转身,两手攥紧了裙摆。 贺轶。 他来这里干什么? 手背忽然覆上一片温暖,乔榕颤了颤,抬起头,简菡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你的手好冷?身体不舒服吗?” 乔榕说,“我想回去了。” “回去?”简菡惊讶地说,“临时变卦不是你的风格呀?让我想想,是冰箱门没关还是浴室水没关?” 俞松转过头,视线扫过乔榕身后,然后谈笑一般凑到她耳边说,“不要担心,有我在。” 乔榕睁大眼睛,他笑笑,把颊边长发别到耳后,“我认识他,只要你跟着我走,他就不能接近你。” 乔榕的表情有瞬间失控。 俞松保持平静微笑,凝神看了她一会,抬手扶正她的面具。 收手的同时,他轻轻的,却十分清晰的说,“想想看,你的爸爸为什么选中了我?只是巧合吗?或者是,他有别的考虑?” 乔榕和他对视,默不作声。 忽然,灯光全灭,人群中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接着,竖琴弦被急促扫过,通往二楼的走廊亮起红光,戴着全脸面具的侍应生站在门口,面朝酒厅躬身致意。 与此同时,门洞上的标示牌闪闪烁烁,最终显示出一串号码,标示入场顺序。 俞松站起身来,“我们可以进去了。” 可是酒厅太小,参与者太多,就算分次入场,仍旧堵得水泄不通。 乔榕过了一会才起身,“你知道他是谁?” 俞松双手插兜,语气淡淡,“他是你的前男友,而且,我和他是表兄弟关系。” 乔榕再次静默,仿佛他的回答超过了她的认知能力,她难以消化。 人群向前挪动,乔榕不小心绊了一下,俞松扶住她的肩膀,很快收回手。 他说,“我还知道你们分手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叁天,什么人都不见。” 乔榕喉咙发干,“你——” 俞松竖起食指,挡在唇前,眨了眨眼,“以后再告诉你。” 眼瞎 进入走廊,乔榕和简菡是同一趟电梯,俞松却被分到了对面。 临走前,他保证说,不要紧张,他会很快找到她们。 比起这里刻意造作的恐怖氛围,乔榕其实更紧张他刚才说的话。她心不在焉,没有注意电梯闭合之前,有人挡了一下,强行挤了进来。 工作人员没有制止,因此没有产生骚动。等大家站稳后,她随机摁下了叁个楼层。 电梯第一次停下,有叁分之一的人被请了出去,接着继续上升,到第二次停下,乔榕看了看,是四楼,前面的人又走了一部分,工作人员抬头一望,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外面,面具冷冰冰的没有表情。 简菡已经开始害怕,拉住乔榕的袖子,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工作人员从角落里走出来,不容置疑地扯开她的手,一把推出了乔榕。 外面弥漫着淡淡的烟雾,正前方是一道残破的圣母像,更远的部分,黑黢黢看不清全貌。 乔榕懵了片刻,回头时电梯门已经快要闭合,简菡连忙对她招手,踮着脚,一脸焦急。 轻微一声,金属门彻底阖上。 周围安静无声,乔榕这才发现,在她之前下来的人早已走开,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胆大是一回事,来到这种完全陌生地方,她多少不自在,而且那座圣母像比例怪异,低头正对电梯,的确有几分摄人。 她走到雕像面前,仰头打量了一会,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声音,有些讥诮。 “没用又没审美的道具,有什么好看的?” 乔榕愣了一下,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对方跟了上来,步伐不快。 乔榕挑了一道不太好走的路,紧窄的走廊,全是转折,仿若一道迷宫。她摸黑转了无数道弯,无心观赏两侧的布景,闷头往前冲。 没过多久,眼前忽然开朗。迷宫的尽头是一片空地,叁面砌墙,墙上挂着刑具,似乎是一间牢房。 让她安心的是,牢房角落里聚集着一小群穿着奇装异服的观众,人群当中是一个没戴面具的高大男人,脸色苍白,举着一根蜡烛,四处观望。 乔榕提前看过攻略,这是演员之一,从小就精神失常的王子,整场表演都在寻找他变成夜莺的爱人。 攻略里写道,他的爱人是他臆想出的产物,虚无缥缈,若即若离,每次捉住她的衣角,女演员就会推远他,头也不回地跑远,轻而易举地遁入一片迷雾。 那人强调,这是整场演出最正常,最不恐怖的一部分,胆小观众必选的支线。 乔榕看着满脸写着绝望的王子,心想他的妆容就挺恐怖的。 金色的美瞳直径太大,长卷发浓密杂乱,比起王子,更像个混得很差劲的恶魔。 在她仔细观察的时候,王子忽然站定不动,接着,眼睛呆滞地扫过众人,停在了乔榕身上。 乔榕:“?” 他高举着蜡烛走过来,伸出空着的手,似乎要牵住她。 乔榕记得攻略里提到的互动环节,没有躲开。可是就在他牵住她之前,冷不防从侧面横出一只手,大大咧咧地横在中间。 那只手很白,很秀气,很吸睛。 有观众抽了一口气,演员愣了不到一秒,立马回归状态,牵住了那只明显属于男人的手。 头顶传来两声得意的轻笑。 乔榕:“......” 她转身要走,可是上臂却骤然被锢住,力道很大。她顷刻皱起了眉,猛挣两下,想把他甩开,可是那只手就像钳子一样,坚硬如铁,纹丝不动。 贺轶似真似假的威胁道,“你再动,我就带你去没人的地方。” 乔榕不动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安慰自己,现在身边聚集着观众,比独行安全得多。 演员带着他们前往四楼另一端,一只手牵着贺轶,贺轶则是拉着乔榕,一行叁人,有点反常,吸引了更多落单的看客。 他们来到一片藤蔓错杂的森林场地,空气中烟雾浓度更高,看不到前路。有极小的碧绿灯光在藤蔓间闪烁,频率和呼吸一致。 乔榕被密密麻麻的绿光晃得眼花,闭了闭眼,好不容易适应过来,演员也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树林间的空地,联通四条不同的小路,每条路的尽头都有一道模糊的光线,颜色不同,依稀能够分辨出风格各异的布景。 林间突然传来一阵节奏激烈的鼓音,金瞳男人立刻松开了贺轶的手,转了身,跑向后面右侧的小径。 看客立马跟了过去,脚步嘈杂,绿光迷障间,仿佛群魔乱舞。 乔榕没走,因为贺轶还拉着她。 她静静回头,唇角朝下抿。 贺轶接住她的凝视,弯下腰,凑近了点,貌似疑惑的说,“真邪恶,没想到你挺适合这样打扮。” 乔榕看一眼他合体的燕尾服,说,“装模作样,也很适合你。” 贺轶笑了,松开她,晃悠到藤蔓根部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吧,他们还会回来。” 乔榕没动,“贺轶,我记得以前说过,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贺轶屈起两条长腿,双手抱胸,“好冷,这里怎么没暖气了?” 乔榕洞悉这人顾左右而言他的坏习惯,抬步要走,贺轶霍地起身,拉住她的手腕,从后面抱住了她。 乔榕立马闪开,可是贺轶更快,一把圈住她的腰,然后紧紧交叉双手。 他把脑袋贴在乔榕脖颈边,语气忽然变得哀怜,“榕榕,我好冷。” 他才开口,乔榕的鸡皮疙瘩就全冒了出来,一阵冷气从脚底冲到头顶。她打了个激灵,说,“贺轶,你装得不恶心吗?你知不知道你很肉麻?” “我当然知道。”贺轶在她的耳根处嗅了嗅,“我还记得,你以前最吃这套了。” 乔榕激起怒意,冷冷微笑道,“那是我眼瞎。” 贺轶仿佛听不出她的讽刺,一手往上,掐住她的下巴,不顾闪躲,在她的侧脸印下一个吻。 “真好,还是以前的感觉。”他感叹,再次把脸埋在她的颈侧,嘴里轻轻地哼起了曲子。 乔榕攥紧拳头,浑身僵硬如冰。 贺轶说,“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想啊,我以前都没能对你怎么样,好不容易见了面,我更舍不得了。榕榕,待会我带你去吃糖炒栗子怎么样?你不是最喜欢吃那个?也不知道这里的栗子有没有临沧好吃......” “够了!”乔榕忍无可忍,然后脱力般放轻语气,“求求你了,离我远一点,我们早就结束了。” 贺轶好久没有说话,森林里的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啁啁虫鸣,再开口时,他松了松手,却没有放开。 “榕榕,你知道这个故事的真正版本吗?”他再次跳脱话题。 乔榕不答。 他接着说,“其实王子是个坏人,他整天疑神疑鬼,怀疑身边的人都对他有所图谋。后来,他亲手把他的爱人捆在沉重的雕像上,淹死在深不见底的潭水里。女孩死后变成了夜莺,每夜在他窗前鸣唱,王子开心得不得了,逐渐习惯伴着她的声音入睡,可是有一天,夜莺忽然飞走了,他心如刀绞,决定抛下一切追逐她。他追着爱人的幽灵,一路跑过宫殿,跑过平原,跑进山谷,来到那片森林,最终失足掉进了那潭死水。” 话音落下,万千绿光完成了一次呼吸。贺轶好像有点害怕,挪近了点,继续说: “王子早就被淹死了,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他的鬼魂每个晚上都在森林里游荡,寻找那只夜莺,可是最多只能捕捉到她的影子。他的爱人不愿意原谅他,几百年来,他们互相折磨,戾气笼罩这片森林,引来无数怨灵孤魂,很快,把这里变成了一片幽灵群集的地方。” 乔榕听完故事,内心平静无波,贺轶却弱弱的说,“榕榕,我好怕,你要保护我。” 乔榕还没来得及回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明灭灯火,有一群什么东西朝这边走来,动作很快,姿势诡异。 贺轶屏住呼吸,乔榕呆住,等到声响越来越近,贺轶再次抱紧了乔榕。 乔榕不太确定的说,“那好像是......” 贺轶:“鬼,榕榕,有鬼!” 乔榕恍若未闻,不确定的叫了出来,“简菡?!” 果然传来了简菡的声音: “他大爷的太恐怖了!!啊啊啊啊啊!” 她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面前,和她一起的几个看客脚步没停,气喘吁吁地跑远,乔榕定睛望后一看,才发现后面是一队声势浩大的幽灵队伍。 一大群人身穿黑袍,戴着惨白面具,队列整齐,行走间鬼气森森,占满所有道路。 乔榕没来得及多看两眼,简菡就拉着她跑开了,动作用力过度,乔榕差点踩掉她的鞋。 兵荒马乱之间,她想起那句,“运动量不会很大。” 森林尽头通往朝下的阶梯,乔榕和她几乎是一路跳到了第叁层,可是在转进入口的同时,乔榕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呼救声。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简菡明显也听到了,和她同时转了身。 贺轶跌倒在楼梯转角,一手压在左腿脚踝上,脸色苍白,眼里似有泪光。 楼梯上,那群幽灵停住了步伐,惨白的脸齐刷刷看了过来,似乎在等乔榕快点行动,好给他们让路。 简菡咽了咽口水,看向乔榕,“不是吧?” 有几个气定神闲的优雅路人从幽灵队伍的缝隙中挤了出来,看到贺轶的姿势,纷纷停下,伸出援助之手。 可是贺轶没有搭理他们,眼睛仍旧望着乔榕,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他颤抖着说:“不要丢下我,我好害怕。” pò㈠㈧⒢Ⅴ.Ⅴīρ 应该而不是 认识贺轶很久之后,乔榕才发现他似乎具有某种表演型人格。 他惯会看人下菜碟,面对不同的对象,态度天差地别,而且很容易让人轻信他的表演。 被他腻歪歪地缠上,乔榕觉得自己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 从四年前到现在,贺轶的态度好像没有变化,仍旧把她当作戏耍的对象,满足他打发无聊的需求。 他就是个疯子,做作的表演费尽心思掩饰着一颗冷冰冰的核,除此之外,空虚一片,没有其他内涵。 乔榕对此心知肚明,现在,就算贺轶看起来再脆弱无助,她也不会再相信他。 可是不了解贺轶的其他人不会这么想,在乔榕漠然回想的时候,有路人发出了不屑的议论声,还有好事者嗤笑起来。 “你们认识吗?”简菡凑近乔榕,小声问。 乔榕说,“以前认识。”ⓟ哦➊⑧sм.c哦Ⓜ 简菡:“啊?”她兴奋地问,“这么巧?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乔榕没说话,只是要拉着简菡离开,简菡不动,她又拉了拉,听见贺轶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榕榕,我好疼。” 简菡大气凛然退后一步,“不行,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理。” 乔榕:“?”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朋友? 简菡轻盈地跳上楼梯,在贺轶身前蹲下,伸出了手。乔榕立刻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多了,仿佛带着某种鄙视情绪,她蹙起眉头,忽略掉那些不友好的打量,冷淡地等在原地。 贺轶没有拒绝简菡,他扶着她的手臂站起来,颀长瘦削的身体半倚着她,下楼的时候不忘朝乔榕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乔榕扭头就走。 转过一个黑暗角落,前方是一片明亮而宽敞的废墟布景。衣不蔽体的演员高举着火把站在高台上,神情狂热,面孔扭曲,嘀嘀咕咕讲述着什么,没过太久,他忽然跳下来,神经兮兮地跑远,群演和观众跟在他身后,场地瞬间安静下来。 乔榕彻底没有看戏的心思。她在角落的沙发上坐下,习惯性摸了摸口袋的位置,才想起手机在进场时就被没收了。 真奇怪,每次当她精神紧张的时候,都会极其渴望听到乔维桑的声音。 不管他是调笑,是鄙视,还是流里流气不着调,她都想听。 他的音色是一道暖烘烘的蒸汽熨斗,从小到大,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能踏实下来。所有的郁闷,焦虑,担忧全都一扫而光,情绪被熨烫得平平整整,回归应有的秩序。 而现在,贺轶的出现让她乱了心神。 她渴望见到乔维桑,同时也想起了这二十多年里最为压抑颓败的一段时光。 乔榕知道,在别人眼中,她一直都很颓。从小到大,被嘲笑,被误解,被轻视的情况不胜枚举。有些不好的言论随便听听就过去了,她心理素质强,扛得住,根本懒得回应,所以根本算不上难过。 可是一旦牵扯到乔维桑,牵扯到因为他而产生的那些自我怀疑和阴暗面,仅仅是回想片刻,她都会难受到六神无主。 她的低谷期真正开始于七年前,乔维桑带着徐菲来到磬山的那个晴朗春日。 那一年天气回暖很快,天气预报说,她们会迎来比以往十年都要暖和的早春。乔榕没觉得暖,只是看到杏花桃花梨花争相开了,热热闹闹的,衬得四处拍照的徐菲像仙女下凡一样漂亮。 在这不久之前,她才终于开了窍,明白要注意形象,也开始在意长得好看的男同学们了。 付佩华最先发现她的变化,总是说,“我家姑娘终于长大了,知道锁着房门,知道爱美了。”只有乔榕自己明白,这些变化同时带来了巨大的折磨。 她发现自己的性幻想对象是哥哥。从小到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亲生哥哥。 她开始不分白天黑夜地琢磨关于乔维桑的一切,却又不敢主动和他联系,然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理有病,需要被锁到精神病院的那种。 她忍不住回想乔维桑和徐菲相处的画面,心里发酸,只好念经似的麻痹自己说,哥哥的女朋友这么优秀,她应该感到开心,而不是嫉妒,她应该祝福,而不是时刻期待他们赶紧分手。 她念心经,念灭罪真言,发出所有能减轻自己罪恶感的声音。可是最后,她还是会瘫软在被子里,沉迷于以乔维桑和自己作为主角的各种幻想,到达愉悦至极的高潮。 屈辱的呻吟,抵消了她所有可笑的努力。 她难以自控地哭出声,整晚整晚的失眠。 或许早有预兆,只是她没有在意。 乔榕搜刮记忆,发现前一年的集训期,当她画到神志不清的时候,笔下的线条往往会不由自主的变成乔维桑的轮廓。她曾把乔维桑的身影画在了不锈钢壶的倒影里,她坐着,乔维桑撑着膝盖站在她身后,耐心地看她作画。 高考前期的乔榕长期不在状态,付佩华察觉到不对劲,怀疑她早恋,于是暗地里去了一趟学校,结果发现,她是整个美术班最循规蹈矩的学生,不论哪个老师提起,都是同样的赞不绝口。 付佩华打消了疑虑,加倍地给她进补,生怕她饿着肚子,缺少营养。 妈妈无微不至的关爱让乔榕无比厌恶自己。她陷入极端的压抑状态,可是只不过维持了短短不到半个月。 她在这种状态下一路经历联考,校考,高考,靠着不能让乔维桑也像外人那样轻视自己的信念感,有惊无险地升入国内的顶尖美院。 拿到通知书后,她从早到晚把手机放在眼前,生怕错过乔维桑的来电。大夏天的傍晚,她和乔锦榆在院子里乘凉吃瓜的时候,电话响了。她满手西瓜汁,手忙脚乱,没有看清备注,接起来就叫哥哥。 欢快的语气让电话那端的人受宠若惊,然后她听到了乔海合的声音。 他纠正了她,解释说,哥哥和女朋友在国外度假,夏天结束了才会回来。 西瓜汁滴在棉布裙子上,乔榕浑然不觉。锦榆替她擦掉,等到结束通话,问哥哥说了什么? 乔榕长久没有回答。 她心里委屈,却又觉得自己自寻烦恼,难受是对她的报应,她活该。 等到乔维桑打来电话时,已经是八月中旬,快要去学校军训了。 乔榕不是没想过主动和他套近乎,可是青春期的别扭和自尊不合时宜地疯长,让她没办法像小时候那样甜甜地叫一声哥哥。 于是那得之不易的电话,不到叁分钟便潦草结束。 乔榕安慰自己,她那么紧张,话音间的颤抖会说不定会让乔维桑起了疑心,早挂多好,早挂早解脱。 没过几天,她说服付佩华,独自一人北上,报道,买办宿舍用品,铺床迭被,一天之内全部搞定。 付佩华给她视频电话,看到清爽大气的北方校园,看到她收拾整洁的宿舍桌椅,还有她沾满汗水,被烈日晒到红彤彤的脸蛋,在屏幕里笑出了眼泪。 自此,乔榕的心思安定了下来,仿佛到了新的地方,也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她,那些说不出口的秘密,都被留在了溽热的南方,被藏在了稀烂的木瓜籽和凉爽的西瓜汁里。 或许是陌生环境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军训时期的她心态出奇的不错。 她肢体不协调,头天就被教官单独挑出来训,男同学笑她,给她编段子,她不在乎,晚上回宿舍了还继续练正步,做梦也是正步,只是教员变成了乔维桑。 他穿制服真好看啊。乔榕在梦里笑出了声,然后又抓着被子哭。 一周后,她被教官选出来,当领队。班级相貌出众的女生不少,乔榕不理解为什么选自己,教官看她不愿意,对她说,你走得很机械,四平八稳,正适合带队,甭废话了,上吧。 于是乔榕学会了用“甭”,带着南方口音,常常能逗得其他叁个北方室友笑疼了肚子。 贺轶也曾听过她这样说话,但是他没笑,他牵着她的手,极为真诚地说,想不想学我们临沧的官话,我可以教你。 那是在乔榕决心斩断那些邪念的时候,贺轶拿着豆浆油条,随随便便地闯进了她的生活。 认识他的时候,军训已经快结束了,和他第一次牵手,是第二年的春天,乔榕记得那是在叁区宿舍门口,洁白的玉兰花瓣掉了一地,她抱着再也不搭理乔维桑的决心,傻傻地跳进了糖果颜色的陷阱。 pò㈠㈧⒢Ⅴ.Ⅴīρ 误会 乔榕没再想下去。 她朝来处看了一眼,简菡和贺轶停在入口前,面对演员消失的方向。 室内灯光逐渐变暗,墙壁投出花瓣残影,一群身披薄纱的女人从废墟中转进大厅,自顾自跳起了舞。 于此同时,仿佛感知到乔榕的视线,贺轶侧身看了过来。 他微笑着,嘴唇稍动,乔榕正要辨认,射灯忽然变了角度,那人精致流畅的下颔线很快被黑暗隐没。 乔榕只来得及看清他稍稍勾起的唇畔。 似乎非常开心。 乔榕深吸一口气,趁着舞女拦在中间,转身离开了大厅。 一路上,她心跳得很快。前路烟笼雾罩,她尽量往光线明亮的地方走,而后在楼梯口被一群表演杂技的小丑拦住。 乔榕被突然贴近的大白脸吓了一跳,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拉远了点。ⓟ哦➊⑧sм.c哦Ⓜ 她想都没想就往边上躲开,脚下连退几步。 俞松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顿在空中,很是尴尬。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逐渐逼近的八音盒乐声,配合小丑们的狰狞表情,气氛格外诡异。 她往俞松那边挪了几步,还没走到他身边,手腕忽然被他牵牢,还没等她反应,俞松大步转了个弯,走进了一条弯曲通道。 除了转弯处的细微光线,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俞松不做任何解释,只是不停向前。 他的步子偏快,乔榕刚好能跟上。 没过多久便有一道墙横在面前,俞松抬手在眼前摸了摸,接着,乔榕看到墙壁裂开了一道豁口,橘黄灯光透了出来,乔榕眯了眯眼,看到里面是一个中世纪风格的小房间。 她恍然,原来墙面当中挂着一块黑丝绒幕布。 俞松让她先进去。 万籁俱寂。 俞松的脚步声停在身后一米处,乔榕从那些精美道具上收回注意力,身体肌肉慢慢绷紧。 过了一会,她听到俞松温和的说:“刚才吓到了吧?这间屋子是个小彩蛋,找到这儿的人可以暂时放松一下。” 乔榕环视了整间屋子,先走到房间尽头,转身背靠衣橱,歇了会才开口:“其实刚才一路上,我都在想你没说完的话,现在可不可以……” 话到嘴边,忽然又收了回去。 一个对自己很不利的可能性终于在脑中成形。 俞松说他和贺轶是亲戚,而且还知道了自己以前的事情,这俩人莫非提前串通好了,特意来针对她? 当初分手的时候,贺轶说的那些废话她并没有没放在心上,她本以为他们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见面,可是最近已经连续巧遇两次,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至于俞松…… 自从在桐镇被冒犯之后,乔榕现在没办法再从朋友的角度来看待他。 所以现在,乔榕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连带着看向俞松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紧接着她又想到,俞松明明应该和她们一起进场,然而临时被分到了别的电梯,贺轶却能误打误撞地和她来到同一层—— 乔榕冒出一层鸡皮疙瘩,立马举起手边的黄铜烛台,对准眼前向她走来的男人。 “别过来!” 她的眼神戒备极了,语气也冷冰冰的。 面具遮住了俞松的表情,可是乔榕却直觉他没有恼怒。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她更紧张了。 俞松轻轻叹了口气,直到胸膛抵住烛台锐利的尖鼻,才停稳脚步。 他垂下头,看了烛台一眼,缓缓抬手伸到脑后,解开了固定面具的丝带。 被扰乱的碎发垂在脸侧,发梢打着卷儿,灵动又俏皮。 可是乔榕没心情欣赏这些,她悬着一颗心,不敢放松分毫,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 屋内持续安静了半分多钟。 俞松猝然笑出了声,把面具当扇子摇了起来:“这里太热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说完,他抬起右手,探向乔榕头顶。 乔榕反应极快地闪开,回过头,却发现俞松只是握住了衣橱把手。 他掩着唇笑:“这么怕我?” 乔榕垂下手,静静地立在旁边看他。 俞松冷静下来之后,双手抱胸靠在衣橱门上,挺认真地对她道:“榕榕,不要认为我是坏人,如果我有不好的想法,就不会自愿为你做掩护了。” 什么掩护? 乔榕静止一秒,几乎要脱口问出,然而俞松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继续说:“你的家人花这么大心思挑中我,甚至还能说动我家的大长辈撮合我们,看来,他们非常在乎你。” “什么意思?”乔榕暂时无法消化,“不是我爸爸要求我们见面的吗?而且,我爸爸他……” 他和我的关系并不亲密,或许只是想换取利益罢了。 后面这句话乔榕没有说出来,她改口道:“我怎么听不明白?他私底下联系过你吗?” 俞松摇摇头,然后眼神变得微妙:“没有,联系我的是你哥哥。” 乔榕:??? 哥哥竟然联系过俞松?为什么她不知道? 俞松见她似乎的确不知情,略作斟酌,干脆全都说了出来,“你的父亲似乎一直都很担心贺朝荣,也就是贺轶的父亲,对你有……”顿了顿,“多余的想法。” “什么?”乔榕怀疑自己听错了。 俞松似乎也觉得好笑,神情舒展了些:“贺朝荣的妻子是我的表姨,和我家关系很亲近,曾经接受过我母亲的帮助,而贺朝荣又特别尊重我表姨的意见,所以如果你和我待在一起,你就是安全的。” 乔榕明白过来,原来乔海合坚持让她和俞松相亲,竟然是想护着她? “可想而知,你的家人为了找到一把合适而且还不得罪人的保护伞,费了多大功夫。”俞松自嘲道,“不过我能理解,贺姨夫的确不是个好人。可是你的家人弄错了最关键的一点,对你有意的人,是贺轶,而不是贺朝荣。” 乔榕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认他的说法,还是让他不用再解释。 俞松露出理解的眼神,只道,“表姨担心贺轶会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行为,所以提前跟我打了招呼。至于今晚,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向你确认一下表姨说的是真是假,没想到,贺轶他竟然跟了过来。” 乔榕理清了前因后果,心里不禁涌起一阵荒谬之感。 她以前只是知道贺轶是个有背景的富二代,从没想过问他家里具体做什么,贺轶也从不主动提,偶尔开开玩笑,她都没有当真,结果到了现在,一切揭开,她才惊觉因缘巧合的可怕之处。 她的背后已经冒出一层细汗,碎发也贴在了额角。 俞松说的没错,这里的确太热了点。 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俞松忽然拉开了衣橱的门,屋内顿时涌入一大股凉爽气流。 他朝里头指了指,说,“我想你大概也待不下去了,这里有条小路,可以直达一楼舞厅,那里有沙发和酒水吧台,待会散场方便离开。” 话毕,他躬身先钻了进去,推开挨挨挤挤挂在一起的大摆礼裙,后面就是一个洞开的窄门,可以看到细碎的灯光和木制阶梯。 乔榕见他即将往下走去,忽然叫了他一声。 俞松没有转身,无声地牵起了嘴角。 乔榕说:“不好意思,我还想知道,我哥哥和你联系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俞松眼里的笑意淡了点。 他以为乔榕听完后会心慌害怕,或者至少表露出一点不安,然而她没有。 不仅没有,还能这么理智的问他哥哥说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好话不成?不过是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而已。 想到曾经被那人搅乱的事情,俞松骤然起了些火气。 他头也不回的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乔榕收回手,指甲一下一下地掐着手心软肉。 或许乔维桑自有打算,只是现在还不想让她知道而已。 于是她什么都没再问,低头步入了衣柜。 乔榕一路上都很安静,俞松反倒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表现太凶,把她吓到了。 他往身后看了眼,乔榕心不在焉地低着头,没有注意脸上的面具有点儿歪,没有注意蓬蓬裙左边吊带垮到了上臂,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回头。 俞松心中忽然蹦出某个阴暗的念头,那是前段时间,他在照顾表妹的时候,无意间冒出来的感觉。 很怪异,但又忍不住去想。 乔榕和她哥哥的相处模式似乎不大对劲。 作为家里年轻后辈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俞松在成长的过程中曾短暂照顾过不少弟弟妹妹。他通常能和弟弟们打成一片,对于妹妹,他则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即便对方还处于说话都磕绊的幼儿园时期。 或许是他想得太多,然而每每回顾以往和乔榕相处的细节,特别是乔维桑出现的时候,那种感觉就会立刻涌出来,让他防不胜防。 作为哥哥,乔维桑似乎对乔榕过于关注了。当然,他也会关注表妹的生活状态,但是并不知道做到乔维桑的地步。 比如在桐镇写生的那次。 当他在客栈外面看到乔维桑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当是乔榕向家人告了状,哥哥护妹心切,千里迢迢过来找他算帐。 直到事情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他才越来越感到奇怪。 奇怪的不是乔维桑的突然出现,而是乔维桑和他对质的状态。 那种敌对的眼神—— 好像被人欺负的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所珍视的爱人。 想到这里,俞松立马打住。 这个思路让他觉得自己很变态。 为了掩盖此刻的不适感,他随口诌了一句:“你哥哥说了些让我帮忙照顾你之类的话,没有别的。” 乔榕听得发愣。 她才不相信乔维桑会把她丢给别人照顾。 俞松又说:“总之,我目前知道的情况都已经告诉你了,我能看出你不喜欢贺轶,我想你也知道,他这个人的性格有点怪,对于这种人,如果你想凭借现在的背景摆脱他,可能会有点难度。” 乔榕不傻,明白他话里的暗示。 她说了句“我会想想办法”,又说了谢谢,便没再做声。俞松被她这么轻轻柔柔地一堵,心中那点不快顿时也就消了 两人来到大厅,远远看到简菡和贺轶已经坐在了休息区的沙发上,心平气和地谈论着什么。 乔榕不想过去,俞松及时抓住了她的手。 他领着乔榕坐在了贺轶对面。 之后的事,乔榕心领神会,两人小声聊着天,全程和对面那人没有任何沟通。 等到散了场,乔榕抱着羽绒服前襟走出储物室大门时,看到贺轶独自一人坐在阴影处的长椅上。 他把燕尾服的衣摆折了起来,百无聊赖地用手揉揉捏捏。 摘了面具之后,苍白的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气色差到了极点。 乔榕恍然间想起大学时期的他。那时临沧才十一月份就下起了鹅毛大学,他瑟缩着蹲在在宿舍花坛边,脚边的玫瑰朵朵染白。 那时候的乔榕,心底没有触动是假的,到了现在,一切感情被时间过滤了一遍,她才觉得,自己那时在别人眼里,肯定蠢得可怜。 ———————————— 我来更新啦! 顶个锅盖先。 两个月前没有想到会断更这么久,当时卡文挺严重的,究极原因在于我的叁次元工作。 这份工作带给了我很多压力,过度的焦虑和紧张让人突然丧失了表达欲,本想试着通过阅读来缓解,然而我发现这种状况下没法输入哪怕一个字,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状态。 已经想好年后尝试转行,找份轻松点的工作养肝,过渡一下。 之后的更新暂时没法保证。不过我会尽量匀出精力来填坑的。 在这里为这么长时间的断更向大家道歉,同时也向一直等着我的小可爱们道个谢,感谢你们还等着我。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 谣言 贺轶很早就发现了乔榕,却忍了很久才站起来,似乎有意吊着她。 他臭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乔榕欠了他几千万没还。 乔榕已经和他无话可说,听到屋内传来简菡越来越近的呼唤声,她开了口,字字强调道:“贺轶,我真诚地希望你能离我朋友远一点。” 贺轶冷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那么无聊的人?” 乔榕不语。 贺轶维持了一会高冷,终于还是绷不住,扯着嘴角轻蔑道:“我想做什么,你管不着,倒是我应该提醒提醒你,是不是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乔榕点头说:“嗯,我忘了。” 贺轶神情一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留情面,他的眸中升起怨气,然而在那浓密睫毛的遮掩之下,种种情绪难以看清。 乔榕对他再熟悉不过,一眼瞧出这人明显是记恨上了。 她在剧院里被贺轶缠得神经衰弱,此刻见他被刺激到了,重重出了口恶气,勇气大增。 她微笑着开了口:“就算我还记得,我也不会相信那是真的。你总是谎话连篇,我永远也不知道你说的一百句话里有没有两句是真话,而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有你自己。说实话,我觉得你有点心理上的疾病,应该及时去看病吃药,而不是纠缠我这种’枯燥乏味,连用作消遣都嫌浪费时间’的人。” 贺轶听得心平气和,直到最后一句,他的表情才出现了几丝裂痕,乔榕眼见他的唇色又淡了几分。 她打量贺轶单薄的穿着,正要开口时,简菡推开大门走了出来。 简菡还没出戏,整个人兴冲冲的,转身看到贺轶,好奇地问道:“怎么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贺轶摇摇头,静下来看着乔榕,似乎在等她说点什么。 乔榕错开他的视线,看向路边,俞松正好开车过来,半开着车窗停在路边等她们。 乔榕拉着简菡,小声说了句“我们走吧”。 直到上车,她听到简菡似乎有些感叹地说:“还站在那儿呢,你都不跟人家说声再见,这帅哥性格多可爱啊。” 乔榕朝窗外觑了一眼,贺轶正好背转身,背影落寞,好像刚才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冰冷的晚风从他那边吹来,乔榕听到几声细细的咳嗽。 嗓音细弱得可怜。 她的鼻子忽然有些发堵,心道回去后得搞点生姜水喝,顺便去去晦气。 洗完澡已经是凌晨。 乔榕下楼喝水,看到简菡还窝在沙发上,神情异样地盯着手机屏幕。 “怎么还不去睡?”她问。 简菡过了一会才抬起头,眉头蹙着,很有几分魂不守舍。 乔榕很少看到简菡露出这种表情,直觉肯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走过去坐下,简菡顺势靠在她的肩头,丧气地说:“不敢相信,我之前特别关注过的一个明星突然去世了。” 她停了一会,把手机递给乔榕看:“怎么会啊,这么年轻,怎么就自杀了呢?她明明前不久才拿了奖啊,我还看了她的红毯直播呢。” 乔榕不太了解娱乐圈的事情,她凑近了看屏幕上的照片,发现自己对这张脸存有一些印象。 一个走国际路线的明星,还很年轻,刚回国发展没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评论区充斥着大量不敢置信的唏嘘留言。 看到这种新闻,乔榕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安慰了简菡几句,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生老病死之上,两人心情颇为感伤,一直聊到将近天亮,才各自回了房间。 第二天,乔榕打着呵欠去上班,到了下午,她揉着太阳穴去煮咖啡,听到一群员工围在一起讨论着昨晚的新闻。 捕捉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她停下了就要离开的脚步。 “太邪门了吧,丰城那家酒店,从大前年完工到现在,已经死了叁个人了,一个溺水,一个在大门口出了车祸,现在又多了一个自杀……” “这种话不要瞎说!”那人压低了声音,“我没记错的话,那儿不是小乔总负责的第一个大项目吗?”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站出来驳斥,“是小乔总负责的没错,但是投资人可是贺家,酒店品牌也是他们旗下的,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也算不到我们头上。” “我看到有人发帖说,那家酒店的风水有问题,如果真是这个原因,我们公司肯定会受到攻击的。” “真有人相信网上那些神棍吗?要我说,人才是最恐怖的存在,说不定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吧。” “可是不管到底是不是玄学,那些舆论都已经够我们受了。” 最开始发言的人打破了僵局:“不管怎么样,这些工作也轮不到我们操心吧,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总部那群人顶着呢。” 有人戳了他一下,朝乔榕的方向扬下巴。 乔榕感受到他们的视线,端起咖啡往旁边走开。 她听到脑后传来幽幽的议论声。 “既然是亲生的,为什么不待在总部,非要来我们这个小地方打工?我完全不明白有钱人的脑回路。” “这叫体验生活,你看她平时那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像是来好好工作的吗?” “你们难道没听过小道消息?大老板和他前妻那边关系一直很紧张,她来了这么些天,亲爸和亲哥都没来看看,肯定是关系不好,要不然肯定直接在总部挂个闲职了,哪还用得着跟着我们加班?” “能不能小点儿声,她好像听到了……” 乔榕:“……” 她回头扫过那些人,在众人慌忙躲避的视线中悠闲地抿了一口咖啡。 “我什么时候对人爱答不理了?”她问。 无人回应,大家眼神乱飘装作没听到。 乔榕:“看吧,明明是你们不理我。” 众人:“……” 乔榕姿态放松地在原地等待,八卦小队的领头人首先做出表示。 他鞠了躬道:“不好意思乔小姐,这儿工作环境宽松惯了,大家都没什么边界感,说话也直来直去的,绝对不是有意冒犯您,真的很抱歉。” 乔榕未作表示。 其实早在接受父亲的邀请时,她就预想过这种情况。 刚进公司的那几天,大家都有任务在身,忙到只顾得上工作,人与人之间也算和谐相处,现在接近年关,慢慢闲散下来,舆论风头才慢慢冒出了头,她要是不及时怼回去,以后指不定被编排得多难听,搞不好还会牵扯到妈妈和弟弟。 乔榕不动声色地看着别人的时候,身上那股气势倒是和她哥平日在公司里的样子有几分相似,那些人见她远不像外表那么内敛柔弱,纷纷低头对她说了抱歉,态度中规中矩。 乔榕不想把场面闹得难堪,便没有再为难,转身回到了工位上。 清净下来后,因为那句“有钱人”,乔榕想了想自己当下略显拮据的存款。 毕业一年多,攒了不到五万块钱,已经是她银行卡的余额巅峰。 乔维桑把副卡给了她,她平时没什么大的开销,一直放在家里,到现在也没用过。 她的想法一直都是能够养活自己和家人就够了,物质方面的充裕,她不强求,也不怎么看重。 画坊奶奶很喜欢拉着她讲公案,讲完了就对她感叹:“有些福报不是人人都承受得了,如果有幸接住了,一定要用平常心看待,这样才不会被欲望拖累,做出恶业。” 乔榕确确实实担心过乔维桑会不会变成那种生活腐化,偶尔会出现在社会新闻和八卦小报里的膏粱子弟,然而乔维桑用行动证明,他一点都不堕落。 不仅不堕落,相反的还很劳模。 她掏出手机给乔维桑发消息:“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一直到下班,乔维桑没有回她消息。 乔榕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忙音“嘟嘟”几声就自动挂断了。 打开手机上所有的社交软件,她看到挂在热搜上的话题,心里难免着急。 她从简菡那儿收拾好行李,回到了乔维桑的住所。 这天晚上,她窝在被子里刷完所有的阴谋论发言,甚至误打误撞看到了最后一次重大反转的直播贴。 但是那个帖子只过了叁分钟不到就再也刷新不出新内容了,乔榕重新点进去,页面显示“404error”。 幕后黑手的操作过于做贼心虚,乔榕手指长久停留在键盘上方,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很累。 楼主的语气看起来像内部人员,开头段落和官方口吻一致,主要强调女明星之死的确是自杀,也的确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所导致。 然而到了后面,情况变得复杂扭曲,远远超出了乔榕的接受能力。 匿名lz:“……她家是做医疗器材的,半垄断性质,最不差的就是钱,本来如果一切正常,她这辈子可以活得像个小公主一样,然而在她十六岁那一年发生了一件非常恶心的事,就是那件事让她脑子出了毛病。” 匿名lz:“她家里情况比较复杂,继母换了好几任,几个结婚了的长兄也是状况不断,私底下闹出来不少丑事,全都砸钱压下去了,之前有记者抱着一战成名的心态搜集丑闻,被发现后至今下落不明,现在再没人敢招惹这家人,那几个人渣更是猖狂得无法无天。” 匿名lz:“她是她家里的一个异类,长这么大恋爱都没谈过,可能在很多人眼里这很正常,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并非她不想恋爱,而是她的二哥不许她恋爱。“ 匿名lz:“为什么不许谈恋爱呢?家教严格?可是她的二哥就是个脏透了的人渣神经病,可见家教这玩意儿在她家不存在。” 匿名lz:“我见过的脏污事体有不少称得上惊世骇俗的,可是没一件能像她二哥做出来的那样,让我一直恶心到现在。” 匿名lz:“那个禽兽在她十六岁的时候qj了她,还不要X脸地说自己爱她。” 匿名lz:“但是事情的恶心程度远不止这样,那个人渣自那之后没两年就结了婚,结婚之后照旧控制着她,对她精神洗脑,把她驯养成自己的宠物,强迫她供自己和其他一些变态烂人**。” **是被网站自动识别出来加以屏蔽的涉黄词汇,乔榕不用想就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 匿名lz:“两个月前她二嫂子查出怀孕,她和她二哥大闹一场,终于想清楚了打算逃离,走前给她二哥投了毒,可是毒药误打误撞被她二嫂喝下,孩子因此没了,大人也被折腾得够呛,那个人渣却还活得好好的。” 匿名lz: “她选择自杀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这些过程全都被她写了在日记里,绝不是造谣,现在日记本就在警方手上,只等尘埃落定后有没有希望曝光出来。” …… 跟帖非常的火热,方才叁分钟不到,就已经有了上百条留言,乔榕看到了满眼的“神经病”,“乱伦恶心”,“这家人迟早被雷劈”,“楼主不会也是嫖客吧?”之类的话。 甚至有人觉得女方活该,种种侮辱性词汇不堪入目。 乔榕不热衷冲浪,从没见识过这种网络上的阴暗角落,此刻她看着眼前迟迟没有跳转的空白网页,仿佛面对着一道粉饰太平的干净白墙。 被阻隔的那一端是铺天盖地的谴责和诅咒。 乔榕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压制的某些情绪再次冒了出来。 她想要关掉网页,手指使不上劲,鼠标划来划去好几个来回才顺利关掉,然后她想再看看热点新闻,可是心不在焉,没多久就关上电脑,远远扔在一边。 此时已是深夜,洁白毛毯被台灯染上一层昏黄的光,乔榕侧躺在床上看着窗户方向,想起下定决心和乔维桑摊牌的那个晚上。 那时刚过盛夏,晚上温度有点儿低,但是哥哥躺在身边,什么都不盖也足够暖和。现在已是寒冬,屋里暖气充足,灯光仿佛也带着热乎劲,她却越睡越冷。 掌心和双脚在被子捂出了汗,摸上去仍是冰凉。 乔榕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闷闷地叹了口气,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她不抱希望地给乔维桑发送了视频请求。 没多久,那边竟然接通了。 “榕榕?” 乔维桑的话音伴随着稍显嘈杂的背景音乐,乔榕听到他的声音,心中安定,揉了揉疲劳的双眼,逐渐看清那边正是灯红酒绿,一片杯盘狼藉的景象。 她不知怎么有些上火,但连生气也提不起精神。 “哥哥,你看到网上那些谣言了吗?” 乔维桑侧耳听完,对不远处几个喝到烂醉的中年人打了个手势,起身朝包厢外面走。 光怪陆离的彩色霓虹没过多久变成了柔和的橘色光线,乔维桑在走廊尽头停下,柔声道:“看到了,不用你操心,早点睡觉去。” 乔榕见他把头靠在墙上,神情有些疲惫的样子,放轻了语气:“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我都快担心死了。” 乔维桑抬手揉捏眉心:“白天在飞机上补觉,想着要回一个电话,后来又一直忙到现在,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乔榕听他说话都冒出了鼻音,忍不住道:“现在都这么晚了,总得想办法休息一下吧?” “快散场了,你先睡。” 乔榕心里不太是滋味。她想起酒桌上有很多开封的酒瓶,乔维桑肯定喝了不少。 “这里是什么地方?” 乔维桑听到后似乎顿了一会,然后转过手机屏,让她看到窗外被灯火点亮的小巧园林:“一家请人吃饭的会所。” 就在此刻,旁边回廊交叉处过来一队披着厚外套的旗袍佳丽,叽叽喳喳地说话走近,乔榕眼尖地捕捉到她们腰间固定的号码牌。 乔榕:“.......” 乔维桑见她不说话,额前的碎发四面八方支棱着,可爱得很。 他一时看得认真,也没想着开口解释。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乔维桑听到那边问:“哥哥,你是不是在丰城?” 乔维桑没有掩饰:“嗯,下午刚到。” 乔维桑怕她想东想西,补充道:“酒店暂时被封锁了,这间会所是和酒店同期接下的项目,我暂时住在这里。” 乔榕只是“哦”。 她查过这儿的地图,在丰城近郊的一片山区,是国内极有名的度假胜地。出事的酒店位于山麓北端的乡镇,游客比较少,尚未全面商业化,仅有一座大型影视城和一处完工不久的高级疗养院。 出事的酒店是这边唯一的连锁大酒店,进组拍戏的工作人员和一些独行游客基本都会在这儿落脚。 只是她不知道,原来周边还藏着一家娱乐场所。 窗外刮过一阵风,院子里的紫竹丛簌簌作响,乔维桑迎风而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乔榕见他单穿着西装,蹙眉道:“怎么不多穿点?这是在山里,温度比缙安还低好几度。” “可能有点感冒,以前也偶尔这样,过两天就好了。”乔维桑并不放在心上。 扬声器里的声音除了鼻音还有点沙哑。 乔榕仔细打量他的脸色,隐约看到他的耳廓泛红,雾气朦胧的眼里也有些红血丝。 哥哥的眼睛平时总是清澈透亮,即便睡眠不足,也很少见如此憔悴的样子。 倒是小时候有过屈指可数的几回,都是出现在南城罕见的降温季节。 十几度的温差威力巨大,小朋友得了感冒,不到一天传染给同桌,两个人的威力就足以霍霍全班,皮糙肉厚如乔维桑也难以抵挡流感的威力。 平时闹得鸡飞狗跳的小男孩窝在家里作葛优瘫,目光深沉地望着天花板,吃个饭还得要他妹拉他起来,呼吸的时候带出板蓝根和姜茶又苦又辣的气味。 乔榕怀疑这个人不是感冒,而是发烧了。 乔维桑再次催她早点去睡,不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担心。 他的语气很有把握,乔榕心里头多少安稳了点。 乔榕等他先挂断,继续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工作日历,打开订票软件买了往返丰城的机票。 正好周末,她去看看,说不定能帮忙做点什么。 吃醋 到达丰城是下午叁点,乔榕辗转到达影视城外围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山头。 乔榕在药房买了一些常用的感冒退烧药,结账时要了只棒棒糖,然后直奔酒店。 当年开发这片山脉的时候挖出了温泉,酒店瓜分了大半面积,修建会所的人不会放过这个卖点,而且这里地方不大,找到酒店她就有把握找到会所, 果不其然,围绕酒店的高墙走了半圈,乔榕在一片蜡梅树间看到了酒店的迎客石。 她沿石子路进去,在岗亭的位置被保安拦住了。 乔榕疑惑:“现在不能入住吗?” 保安耐心地说:“您没有提前预定,不能进去。” 这里刚开始营业的时候,规矩并不多,后来被某些艺人的疯狂粉丝钻空子狠狠闹腾了几回,不得不加强了安保强度。 保安见她长的乖觉清秀,气质也沉稳得很,不像是来闹事的,不由冲她抱歉地笑了笑。 乔榕也不着急,回头朝来的方向走,一边给乔维桑拨了电话。 手机最终没能接通,乔榕看着自动终止的通话页面,心中越发感到担心。 脑袋里东想西想,她再次回了主干道上。 紧闭的酒店大门正对着她的方向,乔榕扭头打量了一圈周围景象,只觉得这儿依山傍水,动静分明,怎么都不像风水不好。 想想那些神棍们煞有介事地分析和推演,她不禁觉得鬼扯也是一种本事。 也就在这时,酒店沉重的木质大门忽然被人从内推开。酒店管理层、警察,以及一些戴着施工安全帽的人混杂着从里头走了出来。 门外不远处聚集着记者摄影师,此刻好不容易蹲到酒店开放,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酒店安保队手牵手拦在门口,堵住想要趁乱溜进去的人,大门在这种情况下艰难地关上,记者们没时间惋惜拍不到第一手内部照片,争分夺秒围住了刚刚出门的那群人。 各种提问声层出不穷,乔榕站在街道对面都能听清某些特别尖锐甚至恶毒的问题。 但是她没有关注这些,她的注意力被人群包围的中心所吸引。 乔维桑穿着深黑西服,脚步利落,眉眼冷淡,被镜头怼脸也丝毫不见狼狈。人群偶尔散开一道缝隙,现出他身后跟着一个乔榕再熟悉不过的女人,记者围过来的时候,乔榕注意到乔维桑伸手替身后那人挡了一下。 记者很快被安保人员堵在外围,警车呼啸着离开,管理人员们也纷纷上了商务车,闪光灯和快门声犹自此起彼伏。 乔榕待在原地,望着对面逐渐散去的人群,半晌没回过神。 没看错的话,那个女人是徐菲?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哥哥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她越想心里越乱,找不出个答案,最后把心思都放在了乔维桑略显低沉的精神状态上。 夕阳渐渐沉没在山后,山里风凉,气温瞬间降下,不过几秒时间,乔榕双手已经变得冰凉。 她许久没动,想来想去,再次拨出乔维桑的电话,扭头奔向会所的方向。 她走得着急,没注意到转身的片刻从疗养院方向驶来一行车队。 领头那辆车速度飞快,可是在经过她的时候放慢了速度,随后一个急刹停下。 “乔小姐?” 乔榕被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吓得打了个冷噤。 她抬起头,这里唯一的主干道被一队显眼的黑亮车辆占据,而对她说话的那位,是坐在首车后座的男人。 一丝不苟的深色正装,鬓角染白,气质和外貌却很年轻。 眼见乔榕呆在原地没有反应,贺朝荣勾起唇角,又叫了一声:“乔小姐?” 乔榕这才应了一声,捉摸不定要怎么打招呼,只是朝对方点了点头。 很快,闪光灯重新亮了起来,颇有死灰复燃的架势,贺朝荣淡淡扫过那些肩扛长枪短炮,如蝗虫般聚集的人群,脸上神情只是越发和善。 “不介意的话,乔小姐先上车如何?”他的视线停留在乔榕身上。 他已经这样说了,乔榕当然不敢拒绝。 已经有记者聚集到身边,乔榕埋下头,扯起围巾裹住半张脸,快步朝车队走了过去。 放回口袋的手机已经接通十秒,她没有发现。 车内寂然无声,乔榕拘谨地靠着车门坐着,低眸看着自己围巾上的花纹。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打量,对方的眼神刺得她很不舒服,仿佛自己是一块被人挑来拣去的俎上鱼肉。 没过多久,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眼尾余光撞上贺朝荣若有所思的视线。 “乔小姐怎么从缙安跑来这里?”他的问话云淡风轻,熟稔如同闲话家常。 乔榕没有思索太多:“我来找哥哥。” “你们兄妹俩关系倒是不错。”贺朝荣说话时面色平静,“如果他也在的话,现在应该很忙。” 乔榕没由来地感到警惕:“嗯,他就住在前面那家会所。” “正好顺路。”贺朝荣说完后轻轻一笑,仿佛已经知道她曾被拦在外面的事实。 乔榕见车辆拐进了通往会所的小径,缓缓吐出一口气。 “麻烦您了。” “没事。”贺朝荣的话里有着不加收敛的笑意:“倒是我想唐突的问一句,乔小姐应该知道我是贺轶的父亲?” 闻言,乔榕抬起头,正好和他的眼神撞上。 父子俩的眼型和看人时的神态简直如出一辙,贺朝荣给人的感觉更沉稳,然而乔榕知道,那些真诚不过是临场发挥,眼前的人明显比贺轶更加擅于此道。 她说:“以前不知道,他从来不对我说家里的事情。” 乔榕拿出了自己最为乖顺礼貌的态度,可是看见贺朝荣眼里划过一丝不明情绪的考量,她立马收敛了些。 面对这种心机深如马里亚纳海沟的人,可能还是自然发挥更好。 贺朝荣很快恢复笑容:“我以前也没听说过乔小姐,你们分手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谈过一段正经恋爱。” 正经恋爱?这是个什么形容? 乔榕无从吐槽,如果这也能算作正经,足以说明贺轶以往的生活究竟得有多不正常。 “这孩子性格有点怪,其实特别单纯,他从小在临沧长大,很念旧,一直待到了大学都舍不得走,可是和你分手之后,他连学位证都没拿就瞒着我们出国了。” 乔榕有点心虚,分手的时候贺轶已经是大四,并且只差最后半年毕业,不过说贺轶性格单纯,她是不同意的,她觉得这大概是作为父母而特有的亲情滤镜。 贺朝荣语气玩味:“这几年来,我能看出他对乔小姐一直念念不忘,不知道在乔小姐心里,小轶处于什么位置呢?” 提问太过突然,乔榕一时找到不到合适的措辞,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会得罪人,只好装傻不回答。 恰逢轿车慢慢停了下来,贺朝荣没有再为难她,先一步打开车门,扭头对她道:“乔小姐看起来不像那种心思不纯的人,我想,是不是你们分手前产生了什么误会,没有及时解释清楚?” 乔榕掐着手心,顿了顿,还是解释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误会。” “是这样吗?”贺朝荣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相信。 乔榕:“其实,以前很多事我都不记不清了,特别是不那么愉快的事情。” 贺朝荣礼貌的笑:“乔小姐的心态很洒脱,你的话我会传达给小轶,至于他的想法,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说完这句话,贺朝荣披上大衣外套,稳步走向古意盎然的会所大门。 看着周边随风晃动的枯瘦树影,乔榕的心情逐渐浮躁不安,她把手插进口袋,茫茫然想到什么,立马拿出了手机。 通话页面显示已经过了快十分钟,秒表数字仍在不断变化。 她咽了咽口水,把手机举到耳边。 “哥哥?” 那边沉默着,乔榕更加紧张,于是撒娇似的又叫了一声。 她不知道乔维桑听了会是什么反应,倒是她自己先被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乔维桑没有特殊表示,只是平静地道:“榕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乔榕听他语气,心道要糟,想要解释,却听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女声。 “我给你拿了药,赶紧吃了到后面温泉泡一会儿,出了汗,应该会好点。” 乔榕:“……” 她觉得自己没有听错,这就是徐菲的声音。 想起背包里的药和棒棒糖,乔榕抿抿唇,什么也没说就掐断了电话。 乔维桑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他了,即便没有徐菲,也会有助理帮忙做这些琐事,哪里轮得到自己操心? 越想越酸,乔榕找出棒棒糖,慢吞吞地剥开糖衣,含进了自己嘴里。 棒棒糖是哈密瓜味的,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根,这是哥哥喜欢的口味。 而在另一端,乔维桑看着通话终止后自动黑屏的手机屏幕,脸上神情更淡了点。 他一手插进裤兜里,慢悠悠抬眼,对堵在房间门口不让关门的徐菲说:“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徐菲听他终于开口对自己讲话,先是惊喜,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之后,脸上笑容一时有些挂不住。 她似嗔似怒地说道:“维桑,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说话?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你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不能这样对我……” 乔维桑没等她说完:“我没怪你。” 徐菲半张着嘴,似乎没想到提起之前的事,他的态度会这么心平气和,还说不怪自己。 再加上之前从酒店出来的时候,乔维桑帮自己阻拦了一下的动作。 这让她生出了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徐菲心跳变快,咬着唇偷偷看了乔维桑一眼。 眼前的人这几年来越长越出挑,处在缙安权贵圈子里,不比任何世家的公子哥差,甚至在外貌和气质上还要胜过几分。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所拥有的名声,全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在感情方面也干干净净,唯一的不好就是太过冷淡了些,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在磬山的那次接吻,再就没有别的亲密行为。 徐菲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继而生出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伸手想要搂住乔维桑。 然而她的心思早就被人一览无余。 乔维桑侧过身体,像是避开什么脏东西一般避开她,脸色不知什么已经冷极。 “当初的事情我确实有错,错就错在我不该答应和你在一起。” 徐菲不敢置信:“什么?” 乔维桑:“我最后说一遍,如果你还不离开,我会叫保安过来。” 说完后,他闭眼靠在门边,明显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徐菲突然就酸了鼻子。 她转身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回来问了句:“你是不是有女人了?刚才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乔维桑正低头准备给乔榕拨回去,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不过是抬了手,“啪”一声摔上门。 关门声虽然不大,却仿佛直接拍在徐菲的脸上。 在她眼里,这就是变相的承认,承认他身边现在有了其他的人。 乔榕在会所餐厅门口再次遇到了贺朝荣,对方此刻换了副态度,面对她的时候仿佛一个平易近人的普通长辈。 得知乔榕没有预订,办不了入住,他直接叫来负责人给乔榕安排了这儿最好的房间。 乔榕被路过得很是频繁的工作人员打量着,混身都不自在,贺朝荣无视掉别人的视线,友好地拍拍她的肩膀,乔榕又是头皮一炸。 “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住在1120。” 他的声音有点暧昧。 乔榕忍着不适,拿到房卡开溜,刚离开大厅就看到一脸心事重重,小步穿过回廊的徐菲。 徐菲贴身穿着一条针织长裙,削肩柳腰,性感得恰到好处,只是双眼不知怎么有点红肿。 乔榕犹豫了会,没有打招呼。 反正对方也没看到她。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徐菲抬起了头,不偏不倚正对着她的方向。 这下再装作没看见就不太好了。 然而就在乔榕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徐菲的视线飘到她的身后停了一会,立马转身另找了个方向走了,而且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小跑。 乔榕:“……” 想回头又不太敢。 突然身后笼上一片热气,她的肩膀被捏住,被人带着一百八十度转了个身。 乔维桑身体往前晃了晃,脸上连带耳朵都是一片不正常的潮红色。 确认是乔榕站在身前,他松了一口气,软绵绵地倒在她的肩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可算找到你了,还不接我电话,真不让人省心。” 乔榕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才从先前强忍着的慌乱中走出来。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没好气地说:“穿这么点就就敢出门,你才不让人省心呢。” 乔维桑听见后只是轻轻地笑。 “为什么挂我电话?” 乔榕扭头不理他。 他朝乔榕的颈窝呼出一口热气。 “别吃醋啊,妹妹。” 乔榕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心跳陡然加快—— 哥哥虚弱起来,声音竟然甜得腻人。 比不了 乔维桑的房间在会所深处,一面是素心梅林,一面是私人汤池。 乔榕进来后顺手捞起水壶,给乔维桑烧热水。 她涮好茶杯,躲开靠在她身上的乔维桑:“先去休息,待会把药吃了。” 白天在路上奔波了许多时间,晚饭也没吃,乔榕身体倦怠得很,可是脑袋却高速运转着。 一时想到徐菲,一时想到贺轶,然后又想到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 直到蒸汽汩汩喷出,乔榕才发觉水壶的指示灯早就熄灭了。 她开始动作,把包包里的药取出来,倒进热水杯中搅匀。 转过身,看到乔维桑仰头靠在衣柜边上,她手中的杯子差点飞出来。 “不难受吗?怎么还在这里不动?” 乔维桑歪着脑袋,一只手牵着她的围巾流苏晃来晃去:“我不知道今天会遇到她。” 乔榕做了一个理解的手势:“我也不知道,所以你现在快去躺着。” 乔维桑:“别多想。” 乔榕不跟他磨蹭,拿起药就走,边走边嘟囔:“我才没多想,只有你最喜欢多想。” 乔维桑乔维桑见她脸上的确连半分小情绪都没有,才彻底安下心来,拖着步子走到里面房间,仰面躺倒在床上,撑着脑袋看乔榕。 “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由于发烧,他的声音沙沙的。 乔榕就知道他会问,心里暗叹一口气,抓起被子堆在他身上,又把药递过去给他:“先吃药再说。” 乔维桑看着那杯黑乎乎泛着酸苦味的药剂,很快地皱了下眉,似乎非常抗拒,但是手上还是接过杯子,慢吞吞地咽下。 “还有这些。”乔榕把数好的胶囊递到乔维桑嘴边。 乔维桑垂眸看了眼,乖乖地张嘴,让乔榕喂他。 喝完之后,乔榕贴上他的额头感受温度,乔维桑压住她的后颈,轻轻摩挲着,想要往她嘴唇上贴。 就快凑近的时候,又停了下来,重新倒了回去。 他神情苦恼地看着乔榕的唇:“不能亲,会传染。” 乔榕见他这么孩子气,有点想笑,但又没什么精力,只是埋头贴贴他的唇瓣,说:“没事。” 乔维桑舔舔唇角,慢几拍地问:“好香,是不是吃了糖果?” 乔榕佯装可惜:“本来是给你买的,可是好像已经有人给你准备好了,所以我就自己吃掉了。” 头顶射灯有些刺眼,乔维桑眯着眼睛瞅她:“酸。” 乔榕才不理他,转身溜下床,拿着杯子去清洗。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乔维桑的神情一改方才的随和脆弱,瞬间恢复冷静。 前晚酒店出事的时候,他刚从南城飞笠岛,得知消息后,又马不停蹄赶回丰城。 丰城的酒店项目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算是事业上的第一块奠基石。 随后的疗养院项目在他眼里也是头等重要的一次尝试,可是到了建造中期,投资方忽然安排了新的项目总监,临时把他换了下来。 当时的说法是他对医疗和养老行业都不太在行,更适合去开发需求更为年轻一点的笠岛。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乔维桑却多少觉得不对劲,私底下多留了心眼。 也的确让他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动向。 所以他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决定亲自跑一趟。 笠岛到丰城跨越几十个纬度,温差巨大,他偏偏赶在这节骨眼上生了病。 目前来说,其他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重要的是他在乔榕那通电话里听到的内容。 贺朝荣的声音让他精神高度紧张,两人随后的对话又让他意外且气闷。 乔榕不爱向他倾诉,从小到大没有变过,不管什么事情,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她的第一反应似乎都是自己藏着,这让他觉得无力。 乔榕在洗手间里多待了一会。 她翻了翻新闻,意外地刷到了一个小小的花边消息,热度不高,却解释了今天徐菲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徐菲和逝世明星私下关系甚笃,还投资了女星正在拍摄的那部剧。出事不久,她就在社交账号上表达了自己的悲痛和不敢置信。 可是想到徐菲下午从酒店出来那会看向乔维桑的眼神,乔榕觉得,她的注意力未免转移太快。 乔榕收起手机出去,叫客房服务送来额温枪和吃的,收到东西之后,先是给乔维桑量了体温,不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盘腿坐在旁边看电视喝藕汤,时不时给乔维桑递一筷炖烂的排骨肉。 电视里正在播出一个话题度很高的男团选秀节目,全是刚成年不久的年轻男孩子,身高腿长,元气满满,长得一个赛一个秀气,乔榕觉得挺下饭。 “要是让锦榆来,肯定能拿冠军。”她这话说得很有信心。 乔锦榆打小就是一副唇红齿白的好模样,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比女孩子还乖,弯着眼睛笑一笑,杀伤力没几个人扛得住。因此乔榕很喜欢带着他一起去买菜买水果,通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优惠。 乔维桑半天没找到盘问她的切入点,此时小脾气有点上来了,对她的评论嗤之以鼻:“白斩鸡似的,瘦成这样,风一吹就倒。” 乔榕:“有肌肉又怎么样,还不是说生病就生病了,就长着好看。” 乔维桑慢悠悠道:“好看就行了,你不是很喜欢?” 乔榕扒了一大口饭:“一般般吧。” 乔维桑:“一般般你还总是摸。” 乔榕服了:“你还不是摸了我?而且你还……你还……” 她想起自己被压制的那些时候,狼狈得不堪回首,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乔维桑却突然笑了:“说清楚,我还怎么了?” 乔榕耳根子发烫,心道哥哥的脸皮已经厚得刀枪不入,待会要是他想胡闹,千万不能再由着他来。 一直等到乔榕吃完饭,乔维桑把被子拉开一点,半坐起身:“刚才问你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乔榕正在装模作样地收拾餐具,留了个薄薄的背影对着他,闻言肩膀缩了一下,是一个抗拒的小动作。 乔维桑耐心地等她磨蹭,乔榕走过来走过去,最后进了浴室,再出现的时候脸上红扑扑的,爬上床把乔维桑捞了起来。 “快去泡个热水澡。” 闻言,乔维桑跳下床,自己走到侧门那儿就要拉开。 乔榕连忙拦住了他:“外面风很大,不许出去,我已经放好水了,就在浴缸里泡一会。” 于是两人一起进了热气腾腾的浴室。 乔榕把背包提溜进来,低头摸索了一会,掏出一只造型十分暗黑的浴球,丢进了浴缸。 屋里顿时充斥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药草味。 乔维桑本来闭着眼睛靠在瓷枕上养神,被这股气味刺激清醒了,低头瞄了一眼,接着扭头看向乔榕。 “你在哪找的浴球?” 乔榕说:“来之前特意买的,据说可以驱邪解热,宁神静心,是不是很香?” 乔维桑:“……” 乔榕对他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视而不见,放了个地垫在浴缸旁边,盘腿坐下,俯身趴在浴缸边沿。 乔维桑正要争取自己泡温泉的自由,却听乔榕说:“哥哥,你相不相信我有一个很帅很有钱的前男友?” 乔维桑不做声了。 他鞠了一手颜色灰不溜秋的泡泡,报复似的吹在了乔榕脸上。 乔榕无语地抹掉,听见他问:“难道比我好看?” 乔榕说:“那当然是比不了的。” 乔维桑看似心平气和地敲击浴缸边缘。 乔榕:“我是指你好看。哥,你最好看。” 乔维桑扯了一下唇角:“继续,不说清楚不准睡觉。” 乔榕早就在心底组织好语言了,此时气氛正好,干脆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出来,只是忽略了某些她不想回顾的小细节。 “我没想到他家里是这样的背景,又觉得他好像没什么朋友,看起来很可怜,才和他多接触了几次,后来就想,他性格挺不错的,试试就试试吧……结果被人家骗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是我太笨了。” 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说出来还是非常影响心情,乔榕从未对任何人这么详细的描述过这段经历,何况对象还是乔维桑,心底种种滋味不言自明。 乔维桑许久没有接话,等她平复好心情后,问:“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他还有没有做过其他伤害你的事情?” 乔榕怔然。 没有想象中的责备和嘲讽,哥哥说话的声音那么轻,温柔得不像他。 乔榕的耳朵和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烫。 她只说贺轶欺骗她的感情,把她当成一条鱼塘里的鱼养着,其余方面并未涉及。 乔榕迟疑没多久,轻快地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没说,乔维桑却胸口一沉。那一眼中的情绪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乔榕肯定有事情瞒着他。 他太熟悉乔榕的性格了,暂时也不再逼问,而是故作调侃道:“确实有点笨,谁都敢欺负一下。” 乔榕超小声吐槽:“明明你也在欺负我……” 乔维桑:“小白眼狼。” 乔榕瞅了他一眼,也不争辩,起身离开。 乔维桑却拉住了她。 “去哪?这浴球功效那么厉害,不要浪费了,和我一起洗。” 乔榕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往旁边挪开几步,背对着他脱下了衣服。 然后…… 她以为会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 因为乔维桑很幼稚的在浴缸里和她玩起了泡泡。 第二天早上。 乔榕醒来的时候,乔维桑已经披着衣服坐在床头开始办公了。他专注时候习惯微微蹙着眉,乔榕伸手去摸他的眉心,被乔维桑半空中抓住了手。 “别闹,现在还早,再睡一会。” “我看看温度降下来了没。” “降下来了,我刚才量过,叁十七点七。” 乔榕不满意:“还烧着呢,多穿点。” 乔维桑的视线从她肩头扫过:“你才要多穿点。” 昨晚乔榕让他穿上厚睡衣睡觉,还加盖了一床被子,又把自己脱光了挤到乔维桑身边,不让他动手动脚,硬是让他出了一身汗。 乔榕在他腿上枕了一会,好不容易清醒了点,乔维桑固定住她的两肋把她抱起来,带她去冲澡。 乔维桑捉着她的手往下:“摸一摸,是不是比平时热?” 乔榕:“……” 她早早从浴室逃了出来。 乔榕以为还需要在这里多待几天,乔维桑却通知她今天就回缙安,乔榕见他一副有把握的样子,也就没有多问,收拾了本就不多的行李,在天色将晚的时候,随着车队驶离了这片山区。 途中,她问乔维桑风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乔维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对她说:“巧合的成分更多。不合适的建筑环境确实会影响人的心情,但是却不会伤人害命,伤人害命的,往往是人类自己。” 乔榕大概明白这种说法,建筑格局可能会左右住户的精神状态,却并不会造成实际上的伤害,有时候那一念之差,应该是太多负面情绪累积起来的结果。 她摸了摸乔维桑的手,在他不明含义的目光中,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睡觉,到了再叫你。” 进步 网上那些五花八门的舆论疯狂了没两天,最终还是无声无息地被浇灭了。 乔榕一直都有关注,她很清楚,就算背后没有人操纵,以当下热点转移的速度,这样的事件也不会影响太久。 只是女星之死的相关话题消失得太过干净,总让她心里不安。 年关将至,乔榕周一回到公司的时候,室内已经被布置的红红火火,甚至还出现了不知来自哪个独立设计师品牌的大红色水晶门帘。 整个上午,乔榕不时瞥到那片红色,觉得这个造型说不出的晦气。 她听到有同事在议论FIIN建筑工作室派了人来谈生意,目标是她们公司独家代理的某个拉美艺术家新出的作品。同事们得知后,纷纷轮流去办公室那边窥探,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的羞红,说不愧是帅哥成堆的FIIN,来的几个人都好帅好有气质。 乔榕听得麻木,家里一大一小俩兄弟直线拔高她的审美,现在很少有男人能让她觉得惊艳,粗看已是不行,细看之下更是能找出一大堆比例问题。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她去打印一份图纸,经过门帘的时候迟疑了一会,就看到那重重迭迭的流苏之后立着一道人影,和她一样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乔榕心想装神弄鬼吓不到我,不带犹豫地挑开那层浓稠帘幕,指尖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她愣住,挣了挣,对方丝毫不放松,随后,她听见了一道耳熟的笑声。 “贺轶?!“ 脱口而出的同时,那边的人收紧力道,把她拽了过去。 工作间是全部打通的大平层,这儿的动静一下就吸引了不少同事的注意。 那天的八卦小队首当其冲望了过来,瞧见乔榕极亲密地依偎着贺轶,手还牵在一起,纷纷交换眼神,兴奋中透露着些许嫌弃。 在缙安设计圈工作了这么久,无人不知贺家那位常年不在缙安的独生少爷。 人气这么旺盛,自然也有不少以他为主角的花边新闻传了出来。 其中公认最为可信的是,这位公子哥和他爹有着同样的毛病,喜欢处处留情,几乎是来者不拒,可以说是乱得一脉相承。 今天上午他们见到真人之后,还想着这人除了不怎么说话,有点那么点懒散的纨绔气质之外,和传言没半点相似。而且贺轶长得过于漂亮,周身又带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脆弱气质,无端让人心生好感,大家于是一致认为那些谣言大概率是假的。 可是现在,看着贺轶众目睽睽之下放了一只手在乔榕背后,似乎还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大家心里的答案就又发生了变化。 看来传言没错。 不过大部分同事和乔榕的关系都不近不远的,对这位空降选手持有微妙的观望态度,再加上她在老板家里不尴不尬的身份,此时也多半认为乔榕是自己起了投怀送抱的心思,说不定这场景正是她所期盼的,也就没有人替乔榕觉得尴尬难堪,只巴不得能看看热闹才好。 乔榕只当没有察觉周边那些或直白或鬼祟的窥探眼神,脚下站稳后,冷着脸推开了贺轶。 可是。 没过多久,她在办公室里再次见到了这人。 桌子上摆着一杯温开水,水汽雾了眼镜,贺轶摘下来,细致地擦干净。 “FIIN的主创之一,贺轶。”前辈贴耳告诉她,“你可能已经在别的地方听说过了,他还是我们合作方大老板的儿子。” 乔榕听出她的慌张,对比之下,她的那点忐忑不值一提。 “坐。”贺轶用脚尖踢开对面的靠背椅。 前辈吓得一颤,担忧地看着乔榕,又看向被踢歪的座位。 “出去。”贺轶双手插兜靠在椅背上,“我要和你们老板的女儿谈谈公事。” 转眼室内只剩他们两人。 贺轶很久没有开口,只是歪着脑袋打量乔榕。 乔榕的肤色属于放在人群里能够一眼看到的类型,白净地非常出挑,化了妆反而容易显得不太自然,前两次的见面,贺轶都看得不大习惯,而今天的她只是涂深了眉毛,上了一层薄薄的浅色唇釉,脑后随意扎了个低马尾,乍看上去,和大学时期的她差别不大。 贺轶看着她,唇边露出了近似纯善的微笑:“笠岛的项目我们负责了一部分,我的助理前段时间请了产假,我希望由你来接替她的工作。” 乔榕神情冷漠,无动于衷:“我凭什么答应你?” 贺轶慢吞吞地说:“我们这么熟悉,你来辅助我,正好省了磨合期。” 乔榕忍住把桌上那杯水泼到他脸上的欲望,微笑道:“贺轶,你想得美。” “想得美吗?可是不听我的话,你的爸爸和哥哥说不定会受到一点小小的影响。”贺轶语速缓慢,好像有些苦恼,但很快戴上眼镜,对她笑,“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什么?在你把我独自甩在车里的时候?” 乔榕捏了捏一直细细颤抖的指尖:“我没想到你会有脸提起。” “不能说吗?乔榕,你要不要看看,我肩膀上的咬痕一直都在。” 乔榕胸腔灼痛,一阵泛酸。 贺轶忽视掉她的厌恶神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不怵我,也不怕我威胁你,但是你亲爱的家人呢?不要忘了,我们两家现在同乘一条船,如果我直接向你爸要人,他肯定不会拒绝。” 乔榕冷冷地盯着贺轶,点漆双眸如同凝了千年的冰川,然而就在贺轶以为她会爆发的时候,她却忽然移开了视线。 “你不会的。”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贺轶却像没听到一般,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愣愣地笑了一笑,下意识的问:“你什么意思?我凭什么不会?” 乔榕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包含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是不是活得很无聊?” 贺轶略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乔榕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对自己说话。 乔榕继续说:“你好像从来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总是做一些浮于表面,本质浪费时间的事情,比如说现在,你来这儿一趟的时间都可以面试好几个助理了。” 贺轶这下明白过来,乔榕只是想婉转地提醒他不要再来烦自己,并不涉及任何关心。 贺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点点头道:“你比以前会说话了,有进步。” 乔榕说话的时候没有多想,现在被他提起,才忽然发觉自己这几次和贺轶见面,表现的确实比以往强势了很多。 贺轶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身上那股子老实劲假得不能更假,可是后来……”发现你好像真的挺老实的,简直就是块木头。 这话他没说出来:“看来这几年你身边出了个能够影响到你的人,让我猜猜,这个人是不是比较果断,比较强势,还挺会说话?” 乔榕眼皮一跳,下意识躲开贺轶探询的视线。 贺轶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见了乔榕的反应,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陡然败了个干净。 从小生活在贺家那样的环境里,又摊上两个不那么负责的家长,为了生存,他看人的本事比他祖父还精上几分,想不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一猜一个准。 “他是谁?难道是你男朋友?” 贺轶控制着自己的脾气,问出来后又开始懊悔,觉得自己简直失了智,不仅表现得幼稚可笑, 而且还给对方递了把磨得光亮的小刀。 就差说一句:“来吧,快接住了来捅我一下。” 他自个在心里乱成一团,没料到乔榕根本没打算搭理,连看都不看他。 刚才她是有些慌了,但是很快就镇静下来。 她想,或许真的是哥哥不知不觉影响了自己,让她在很多事情上都多了不少勇气。 兜里的手机此刻震动起来,乔榕察觉后,摸出来一看,按了接听,轻言细语说了几句话,不久便挂断。 再次看向脸色愈发不好的贺轶,她露出一个灿烂到有些过分的笑容:“对啊,而且人家比你优秀一万倍。” 她不顾贺轶会做出什么反应,潇洒转身: “你表哥约了我吃午餐,现在就在楼下等着呢,先走了,拜拜。” 乔榕和俞松的碰面十分仪式化,客气到很生疏。 俞松没问她为什么在电话里用那么甜蜜蜜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乔榕也没主动解释。 到了商场对面的餐厅,俞松落了座,对乔榕道:“没有话想问我?” 乔榕说:“上次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她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态度,俞松多少感到受伤。 之前和乔海合那边联系的经验,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现在约乔榕出来的借口,然而乔榕似乎并不关心他所知道的那些信息。 俞松只是黯然了一小会,重新打起精神道:“今天听表姨说,贺轶好像来找你了。” 乔榕有些惊讶:“看来他身上是被人装了定位。” 俞松笑了下:“没有,表姨是无意间听到的。其实如果没有她主动提醒,我也不会知道贺朝荣对你的关注是因为贺轶。” 乔榕不答言。 “你大概不知道,贺轶小时候父母关系不太好,家里没人搭理他,表姨她们现在想要补偿,所以把他看得格外重要。” 乔榕轻轻皱眉:“你……不会是来当说客的吧?” 俞松听完摇头:“不要多想,表姨她,应该不希望你们俩在一起。” 乔榕:“那就好。” “或许吧。”俞松回答得很谨慎,说话间眼里有失落闪过,“反正,既然她知道你不喜欢贺轶,就不会支持你们在一起。” 毕竟她和贺朝荣的婚姻开始于利益,没有任何爱情,几十年来走得格外艰难,作为局中人,自然不希望儿子也经历一遍。 俞松还知道,任莉站在自己这边,无非还因为不想得罪俞家,不过最关键的仍是乔榕的态度,不喜欢就罢了,看情况简直就是避之不及,就算硬来也撮合不到一起。 乔榕对背后的门门道道并不太感冒,她只在乎最后的结果,现在听俞松说得这么清楚了,一时又放松了些。 心态一旦放松了就容易乱想。 正好有招待来上菜,乔榕等人走了之后,用勺子扒拉着餐盘里的西蓝花,不经意地问:“之前真的都是我哥和你联系?” 好不容易等到她主动,第一句就是问乔维桑。 俞松心里苦笑,也不大吃得下了,放下餐具说:“最开始是你父亲,主意也是他想的,后来就是你哥哥了。” 乔榕听到主意是爸爸出的,胃口突然变好许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牛肉。 俞松见她吃得满足,心念忽然一动:“你没问问他们?” “他们很忙。” 俞松了然地点头。前几天那件事闹得风声很大,连俞家的人都在议论那些虚虚实实的消息,反观贺家倒是异常平静。 “你哥哥轻轻松松地就在缙安打出了自己的名声,挺了不起的。”俞松这话说得有几分真心。 乔榕几乎是习惯性的推脱别人的夸奖,就算夸的不是自己:“没那么轻松的,他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也很难,和人应酬谈生意,有一次喝酒喝到胃出血。” 这是俩人在一起后,乔榕才问出来的信息。 乔维桑刚开始工作的那几年,正好是两人联系最单薄的时候,乔维桑每每出现必定是一副高冷寡言的生无可恋脸,多说一个字就像要了他的命。乔榕也是到现在才知道乔海合并没有帮到哥哥太多,哥哥能做到现在的职位,完全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积累起来的结果。 俞松怔然,对乔维桑的那点恶感因此减淡了不少。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就算选择去做寻常职业,也只是玩票性质,不会面临任何难以跨越的困难,对他来说,最难处理的事情无非是家人之间的关系。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把乔榕耳边的碎发染上几分暖色,落地窗外的行人步伐懒懒散散,俞松看着吃饭姿势有些孩子气的乔榕,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所以,如果你能好好考虑你父亲的想法,就是在帮你哥哥减少压力。” 乔榕一愣。 俞松鼓起勇气:“你的父亲应该也是这样想的,这样的话,你既可以摆脱贺轶,也不至于得罪贺家。” “减少压力?”乔榕仿佛没听到上一句话。 俞松说是啊:“你哥哥主动联系我的那两次,一直把重心放在你身上,而不是你们家的产业上,他——”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他对我不满意,强调让我和你保持距离,让我觉得,好像我也是贺轶那样的人。“ 俞松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杏眸失了光泽,有些寥落,乔榕却乐了,原来贺轶在他们亲戚家里已经成了形容词,似乎还是贬义。 她难得找到消遣,正想问问贺轶在家里是个什么负面形象,身边却突然罩下一片阴影,正好把她包进一片令人难以呼吸的压迫感中。 乔榕愕然回首,右眼皮急促地跳了几下。 乔维桑站得笔直,唇角噙着一抹冷笑,隔着一片玻璃和她对视,接着又看了看她快要吃空的餐盘。 “胃口挺好?” 乔榕仿佛在乔维桑眼里看到了这四个字。 然后她看了看对桌一脸淡定,似乎暗含微笑,甚至还淡定地喝了一大口柠檬水的俞松。 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摘花 乔维桑上午在这片城区有事,结束商务餐之后顺路来看看他妹,哪想到在公司和店面逛了一圈都没见着人,找到他私底下联系的那个小主管一问,才知道她似乎和一个“头发有点儿长,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有约,一起到对面吃午餐去了。 这样的形象在乔维桑的印象里目前只有一位。 他正要过来抓人,没想到那位主管又说:“上午FIIN那位公子哥找她单独谈话,我的人被撵出来了,没听到都说了些什么,倒是那位离开的时候,脸色似乎很不好。” 他犹豫了再犹豫,没说贺轶离开前还在乔榕的工位那块儿转了一圈,拿起她桌上那盆尚未开花的水仙嗅了嗅。 花苞都没见着几个,哪来的香味? 主管觉得这人的行为举止不仅让人捉摸不透,还让人觉得很变态。 乔维桑听完,心里有了数。 俞松大概是特意过来解围的,虽然他对此人观感很差,但好歹人家对乔榕的感情是真的,况且经过那两次夹枪带棒的沟通,乔维桑有把握俞松不会再对乔榕有任何越线的举动。 只是亲眼见着妹妹和对方一块吃饭,还相谈甚欢的样子,乔维桑心里总会不舒服。 乔榕见外面那人唇角虽勾着,但是目光阴沉沉的,就差把“生气”俩字写在脸上了,顿时有点不敢出去。 俞松注意到这点,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乔榕心想让你送我还得了?立马拿好包包对俞松告别,提前一步离开餐厅。 这会儿正是晌午时分,没风的时候给人温暖如春的假象,一旦空气流动起来,即便走在阳光之下还是会冷得牙齿打颤。 乔榕出门时迎面刮来一阵北风,穿着厚大衣的她也没能扛住这阵透骨凉意,缩着脖子往乔维桑那边跑,很近了才发现这人只在西装外头穿着一件不厚不薄的派克服。 乔榕找到把柄:“怎么穿这么点?生病了怎么办?” 乔维桑对着公路方向,看样子懒得理她。 乔榕厚起脸皮:“你知道你的时间有多宝贵吗?生病了就得休息,休息就会浪费时间,对于你来说,浪费时间就是在浪费钱,没有钱你要怎么养我?对了我看过你那篇转发量十万+的采访稿,记者说你每分钟就可以多少多少钱来着?等等我看看公司今天的股价,我之前还花了十块钱建仓以示支持呢,可不能赔光了。” 听着她废话的乔维桑:”……” 他哪会听不出来他妹是想转移火力先发制人堵住他的嘴? 提起买了自家股票这件事,乔榕立马翻开相册想给乔维桑看看购买截图,然而时间有点久远了,在相册里翻来翻去也没找到。 在她寻找证据的时候,乔维桑捕捉到几个画面,为了确认一下,稍稍弯下了腰。 乔榕过了好几秒才察觉到头顶的视线,她看了眼乔维桑,发现对方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乔榕回头,只见屏幕中央就是一张像素该死的清晰的偷拍照,乔维桑那时正蹲在客栈门口和一只流浪猫互动,照片是她在门外不远处拍的,落日余晖映在他身上,显得头发颜色特别浅。 闪闪发亮的亚麻色,温柔至极。 乔维桑划了一下屏幕,果然,在那段时间范围内还有不少其他自己的照片。 他什么都没问,就在那儿轻轻的笑。 笑得乔榕头皮发麻,想学鸵鸟把脸埋进沙子里。 私密相册竟有漏网之鱼。 太丢人了。 乔维桑分分钟猜中她的拍照动机,也分分钟猜到肯定不止这些,想拿走她的手机好好检查一番,乔榕难得反应快了一回,立马后退一大步,两手怂怂地环胸抱紧,防备得很严密。 她听见乔维桑嗤了一声,很不要脸地低下头在她耳边说:“要是想拍我,直说就好了,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只要你提出来,想要什么造型我都可以配合。” “不过照片拍得还挺不错,我就不追究了。” 乔榕正难堪着,只听到了那句不追究,一颗心顿时落回原位,把手机往兜里一放,无事发生一般抱住了乔维桑的手臂,拉着他一起往公司的方向走。 在他们身后,俞松停留在餐厅门口,直到兄妹两人背影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乔榕在乔维桑身边活泼开心的样子他都见在眼里,两人之间的拉拉扯扯简直就像情侣调情。 毕竟他从未在其他场合看到过乔榕露出过这样近似撒娇的神态。 而且平日里乔榕身边有个女人味十足的简菡,这样一对比,更显得乔榕文静得近似木讷。 俞松闭上双眼,乔榕刚才那副娇憨粘人的样子清晰地在脑海中勾画出来。 逐渐重迭为她醉酒那晚的样子。 俞松捏紧指尖,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同是男人,他能够理解贺轶的放不下。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还没到上班时间,大部分同事已经回到了工位。 这份工作是外勤和室内并重,眼下接近年关,往外跑的项目都暂时停了下来,都专注于在年假之前处理好所有的收尾工作,因此这也是全年度员工最齐的时候。 乔维桑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儿主打精品家居,属于重点部门,员工多少接触过总部的人,可是乔维桑这种级别的人亲自前来,目前还是头一遭。 乔榕本来随心所欲地挽着乔维桑的手臂,现在突然被那么多人的视线一刺,突然就有些不自然了。 她松了手,想和乔维桑保持一点距离,可是乔维桑随之一动,稳稳当当地把她的整只手包在了掌心。 这么亲密,还不如刚才。 乔榕不敢再动,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他走。 回到自己的位置,她往桌上看了一眼,慢慢皱起眉,伸手去摸那盆水仙。 “谁这么无聊,把我的花瓣都掰开了?” 明明先前还是个胖嘟嘟的小花苞。 乔维桑听见这话,不知脑补了什么,脸色一变,从她手里接过水仙,轻轻一掰,把那朵花儿整个摘了下来。 乔榕:!!! 要知道,这盆水仙长得蔫不拉几,好不容易生了几个苞,大概只这朵有希望能开。 乔维桑抚过她的手背,说:“这个闻久了会头疼,你不知道吗?” 他深深地看着乔榕:“这里不通风,小心中毒。” 乔榕:“……” 可是我只有一朵花,她又能有多香呢? 肯定是那片水晶帘子和办公室相冲,导致到这儿来的一个个人都不太正常。 好在乔维桑之后没再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只是坐在了她的位置边上,低头翻阅乔榕最近完成的那几份工作文件。 午后阳光炽烈,百叶帘放下了半边,乔维桑的脸埋在阴影里,肩膀宽阔,身型舒展,两条长腿悠闲地交迭着。 外套帽沿上的毛蓬蓬的散开,衬得他素来凌厉的气质柔软了几分。 乔榕不得不承认,这人认真起来的模样十分有吸引力,仅仅是看上那么一两眼,就觉着脸上有点发烫,胸口也跳得快了些。 还有点口干舌燥。 乔榕一边整理电脑里的文档,一边拿起杯子喝水,没多久杯子就见了底。 她正要去接杯咖啡,乔维桑转过来接了水杯,说:“我去吧。” 乔榕听见他的声音中带着笑。 正要站起身,乔维桑把她按下去,指了指那几份文件,说:“图画得不错,表格做得有点丑,还得再学学。” 乔榕的确不擅长办公类软件,被他这么一说,怪不好意思的。 “这就脸红了?我被你偷看这么久都没说什么。” 乔榕:“……” 乔维桑的手绕到她脑后,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凑近了道:“实在学不会的话,我教你,我知道你的学习能力很强。” 说完,他很快地在乔榕耳朵上啄了一口。 乔榕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又慌又怒地踩了他一脚,乔维桑放手,去给她泡咖啡。 两人方才距离极近,就像正挨在一起说悄悄话,一个高大清冷,一个柔软秀丽,画面说不出的和谐好看。 八卦小分队的同事之一看得移不开眼睛,咬着手指道:“传言不可信呀,看起来,他们兄妹关系好得很。” “乔总还帮她端茶倒水,这是妹控没错吧?!” “他拿着卡通马克杯的样子好可爱!” “终于亲眼见到本人了,我敢从颜值推测,大老板前妻肯定是个大美人!” 这话说完,剩下的人都沉默了,开始重新审视乔榕的外貌。 兄妹两人除了偶尔抬眼低眉的样子有几分神似外,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们看了一会,有人总结道:“之前怎么没发现,其实妹妹长得挺好看的,而且还是那种越看越舒服的好看,皮肤也这么好,我想捏一捏。” 有人回答:“你在想屁吃。” 乔榕还不知道因为乔维桑的到访,某些同事对她的偏见一下灰飞烟灭,甚至生出了几分想要亲近的心态。 这天下午,乔维桑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在这之后,截止下班之前,乔榕收到了来自许多话都没说过的同事的问候。 她有些不适应,随和应答着,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司,一点架子都没有,引得那些人对她的好感又增加许多。 第二天,乔榕的顶头上司去总部做汇报,带上了乔榕。 直到圆满完成任务,乔榕在整理文件的时候,被乔维桑的助理单独请了出去。 乔榕已经提前对上司说明,正好她的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回去了也没多久就要下班,因此现在没什么负担的跟着对方去找乔维桑。 “乔总还在开会。”助理边走边说,“楼上为您准备了下午茶,会议就快结束了,您可以先休息一会。” 助理把她带到顶层,又领她进了办公室,这才转身离开。 对方走得很快,乔榕穿着高跟鞋好不容易才跟上,再加上先前已经站了许久没有休息,如今坐了下来,立刻把鞋子脱掉,盘腿窝进了真皮沙发里。 之前在视频里见过的办公室,身在其中倒有些认不出来。 落地窗连成一整面墙,阳光大大咧咧地投进来,照得人昏昏欲睡。 乔榕喝了几口糖水,眼睛一阖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梦中朦朦胧胧听到一声突兀地响动,她条件反射地坐直身体,看到是先前那位行动颇为高效的助理抱着一只礼物盒走了进来。 助理对她点头致意,想到乔榕的身份,没什么顾虑地解释道:“一位女士送给乔总的礼物。” 乔榕的瞌睡一下被赶跑。 助理见她似乎有兴趣,往门外看了一眼,说:“现在还在外头没走呢。” 乔榕趿上鞋,走到门边看到来者,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徐菲正好遥望着办公室方向,眼神中有几分幽怨感伤。 ———————————— 哥哥:喜欢小猫咪的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jpg 妹妹:你掐了我的水仙!你!赔!我! 哥哥:在我眼里,这不是花,这是两颗蒜。 妹妹:? 妹妹:一旦接受这个设定…… pò㈠㈧⒢Ⅴ.Ⅴīρ 邀请 徐菲看到乔榕出现在门边,顿时换上一副亲切的笑脸。 “妹妹?” 乔榕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 徐菲见她没有过来说话的意思,略作考虑,主动走近了把她拉到旁边走廊宽阔处。 “你在这儿上班吗?”徐菲问。 “不是。”乔榕摇着头,报了自己的公司名。 “也是你父亲旗下的吧?这个买手品牌我听过,才成立一年多就很有名了。” 徐菲似乎对于她的工作很感兴趣,立刻聊起了起最近的家居装饰趋势,以及一些小众却含金量很高的国内外展览活动。 好在乔榕对这些已经了解得很透彻,轻轻松松就能做到应答自如。ⓟ哦➊⑧sм.c哦Ⓜ 徐菲暗地里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徐菲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她高中那会儿,文文静静,跟陌生人说话的时候表面应对裕如,耳朵却会悄悄变红,平时多半穿着朴素的棉质衣裤,外面套一件绣着吉祥纹的藏青色羽绒服。 那时候的乔榕打扮得比较老气,但是那张脸生的水嫩灵动,身量也协调,看着竟也觉得不错,显出了几分与众不同的气质,格外的引人注目。 就算是前两次见面,乔榕的打扮也是中规中矩的简单款式,套在她身上,还是当年的感觉。 清清爽爽,自然而然让人生出好感。 而今天的乔榕穿着一套深色职业装,异常正经的铅笔裙小高跟,徐菲和她聊了这么一会,脑袋里对她的那些根深蒂固的印象才慢慢改观更新。 乔榕感受到徐菲不动声色的打量,顿时有些说不下去,扭头静静的看向窗外。 周边静得出奇,茶水间里传来热水入杯的声音。 乔榕感觉到徐菲的视线转移了一小会,再次回到了她身上。 “你哥哥,好像一直都很忙的样子,我试着约过他几次,他都不回应我。” 果然。 乔榕早有预感,此刻等到重点,却是放松下来。 “这段时间是有些忙。” 徐菲咬了咬唇,随后叹气道:“我知道他对我有成见,我以前……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那会儿我冲动了点,现在想想,挺后悔的。” 乔榕想起乔维桑的叙述,感觉徐菲做出那事的时候应该挺有想法的,布局异常缜密,就为了给乔维桑一次精准打击。 不过对方就在跟前,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徐菲似乎纠结了一会要不要对她说出那件事情,但还是没说:“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年轻气盛,难免收不住心,一时想不开就犯了傻。” 乔榕不予置评。 “可是你哥哥……”徐菲目光放远,“他是个异类。” “他就是太收得住心了,好像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 “我花了那么大功夫追到他,当时还在心里傻乐,觉得他这么难搞,以后肯定不会出轨。” “然而我错了,他对我的兴趣不见得多过路边一棵树。” 乔榕:“……” 曾几何时乔榕也有这种错觉,乔维桑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太过逼真,看树看花看野猫,就是不看自己。 端这么高,也不嫌累。 徐菲:“有一年暑假,我好歹说动他和我还有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去海岛度假,可是我穿得再性感,他也不看我,成天瞄着手机发呆,不知道和谁聊天。” 乔榕心中一动。 “是五年前吗?” 徐菲微讶:“对,好像就是你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在篝火旁边坐着,他突然看着手机笑。”顿了一会,“他很少那么开心,我当时怀疑他和别的女人聊天,还发脾气和他冷战了几天。” 乔榕抿住了唇角。 徐菲看她这样,难免想到丰城的那晚,突然捉住了她的手臂:“你怎么知道是那一年?难道……他心里是不是有其他人?你认识吗?你是不是认识?” 说出这一连串问题的时候,徐菲的神情变得有些扭曲,语气也带了些咬牙切齿的不甘。 乔榕心虚的想,如果让徐菲知道其实真有那么一个人,而且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的话,她怕不是得直接手撕了自己。 乔榕往后退了一小步,才说:“你想多了,没有。” “怎么可能是我想多!你是没见过他那副样子,我从来没得到过那样的笑脸,我想不出除了那种情况,还会有谁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徐菲的眼睛本就偏大的猫儿眼,此刻睁得很圆,眼周一圈渐渐变成了红色。 乔榕害怕被这样看着,躲开她的逼视:“可能……是我吧。” 徐菲安静下来。 乔榕:“我高考考得还不错,上了个好大学,他大概是看到了我的消息。” 徐菲松了手,茫然地握了握拳,似乎是回忆到什么,低了头,唇角翘起无奈的弧度: “也对,那段时间他好像确实接到了你的电话,接连几天心情都很不错,你们关系那么好,可能是我想多了。” 在徐菲看来,乔榕方才的回答不似作假,而且她对乔榕的第一印象就是真诚可靠,尽管此刻心里仍有点不舒服,却不再多做怀疑。 她调整好心态,有几分不好意思。 “对不起,每次提起他,我总是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乔榕见她顷刻间换了表情,有点没反应过来。 徐菲往走廊那端的会议厅看了一眼,接着道:“我今天来,是想邀请你哥哥过几天一起去滑雪。他每年过年都是自己待着,正好今年我朋友家的度假村开始营业了,环境还不错,我想带他去逛逛,也想正式为以前的事情向他道歉,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乔榕已经不想和她继续说下去,口头上应了,又说:“他今年要回家过年,可能去不了。” “没事,你先帮我问问吧。”徐菲对她笑得真诚,“我想了很久才敢做出这个邀请,以后就算只能做普通朋友,也挺好的。” 乔榕想起在丰城的那晚,徐菲看到哥哥的时候,反应活像见了鬼。 联系她现在的话,乔榕觉得徐菲肯定是在哥哥那儿受到了什么刺激。 接下来,徐菲又问了她几句妈妈和弟弟现在的情况,乔榕很客套的回答了几句。 她哪里看不出徐菲是在拖延时间,短短几分钟已经往会议室方向看了好几眼。? 可是临到会议室大门洞开,陆续有人走出来的时候,徐菲却露出了退缩的神情。 像是羞愧,也像是害怕。 乔榕发现,她平静下来的表情又逐渐开始扭曲。 “我,我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处理,就先走了。” 徐菲说的很急,离开的时候,高挑的背影似乎都丧失了几分精气神。 乔榕看着她的背影,难以避免的,脑海深处闪现出贺轶那晚在剧院外面的无聊又低落的样子。 乔榕皱着眉晃了晃脑袋,只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甩出去,丢进垃圾桶才好。 “站在这里看风景?” 不知什么时候,乔维桑静静地站到了她身后。 乔榕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乔维桑想要牵住她,她把手缩进袖子,躲开了。 乔维桑瞧了她一会,眼神稍黯。 到了办公室门口,助理再次出现,告知乔维桑刚才徐菲来过。 面对乔维桑,他似乎紧张不少:“乔总说过,让我不要拦住人家,我已经把她带来的东西放到您的办公桌上了。” 乔维桑面色不虞:“你的上司是我还是他?” 这个问题,助理没法回答,跟在后头闭着嘴装孙子。 乔维桑走进室内,看到桌上果然一只礼盒,冷冷地哼笑一声:“陈垣,如果别人送来的是个定时炸弹,你也要乖乖听话往我桌上放吗?你是不是很不满意在我这儿待着?要不把你调去他那边,比我这儿闲,工资也比现在高,你看怎么样?” 乔维桑从没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陈垣心中叫苦不迭,想着肯定是刚才开会气氛不太好,惹得老板心里窝火,往自己这儿撒气。 他求助似的看了乔榕一眼,乔榕暗暗叹气,捏了捏乔维桑的掌心。 乔维桑闷不做声地缩回手,揣进了兜里。 乔榕:? 陈垣也看到了乔维桑的反应,眼皮子眨得更欢脱了点,只盼着乔榕能开口说几句。 乔榕看他都快面部肌肉痉挛,就开了口:“你拿出去吧,这里不需要。” 这句话说完后,乔维桑的表情好看不少。 陈垣动作利落地抱起礼盒往外撤,走到门口,又想到礼物的处置问题,正想扭头问,乔榕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快出去,陈垣立马住嘴,离开时还妥当地关上了门。 宽敞的空间瞬间只剩下两人。 乔维桑手中拿着文件,走到办公桌后放好,垂头看着显示器屏幕,工作得很是认真。 乔榕不知他在生什么气,窝回沙发上,拿起小蛋糕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 夕阳斜照,灰调的橘红日光铺满室内,窗外鳞次栉比的商业大厦渐次点亮了装饰灯,一时间室内有种五光十色的梦幻感。 面对着整堵玻璃墙,乔榕想起了小时候在水产市场看到的那些玻璃鱼缸。 一个连一个的鱼缸在面前堆得很高,各种形状的藻类被灯光照得透明,接吻鱼嘴对嘴贴在一起,斗鱼舒展着飘逸的扇形尾鳍,梭子一样的神仙鱼灵活地窜来窜去。 她看得出神,脸和手都贴在玻璃上,哥哥拿着破破烂烂的小网兜,费了很大功夫帮她舀了几只小鱼苗,倒进小圆缸里。 后来没能养活。乔榕还记得最后一条鱼大概是半夜从缸里跳了出来,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已经一动不动了。 乔榕就再也没动过养宠物的心思。 眼看着天黑了下来,她转身看乔维桑,只见对方正对着自己方向,视线不期然碰在了一起。 他手中拿着一支笔,轻轻磕在桌沿,手指屈起,显得指节修长有力。 乔榕多看了几眼,迟钝地意识到这只手曾经进入过自己最私密的地方肆意翻搅,脸颊骤然滚烫。 乔维桑看她回转身,还往压低身子往旁边躲了躲,轻轻笑了声,起身走了过来。 他覆上来的时候,乔榕想到乔维桑昨晚在家里说过的话。 “想不想在我工作的地方试一试?” ———————————— 小破车没能开起来,八好意思,实在是手生了(;へ:) pò㈠㈧⒢Ⅴ.Ⅴīρ 多余 乔维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正常,就像在问她“想不想喝杯温开水”一样,乔榕当时觉得他只是随口一提,不至于真的这样做。 她哥今天就打消了她的误解。 乔榕猝不及防地被他按倒压住,腰部好巧不巧半悬空的卡在了沙发靠背和坐垫之间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叁角形状,没保持几秒腰部就传来了一阵酸涩的疼痛。 她推了推乔维桑的肩膀,乔维桑正上下打量着她形状过小的衬衫纽扣,似乎在考虑着用手解开还是直接上嘴。 乔榕见他这么认真,决定自己解决这个有点尴尬的问题。 于是下一秒,乔维桑就看着他妹就像一滩猫似的,慢慢从他怀里滑了下去。 沙发够宽,乔榕原本是想先躺倒了再说,却没想到这个牌子的真皮如此滑溜,填充也异常蓬松,她没收住力道,直接从沙发边缘溜了出去,一屁股墩坐在了地毯上。 关键是摔倒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紧紧抱住了乔维桑。 原本想抱他的腰,现在抱着的是他的大腿。 乔维桑:“……”ⓟ哦➊⑧sм.c哦Ⓜ 他低头,看到乔榕把脑袋埋在他的腿间,耳朵尖尖肉眼可见地变红。 乔榕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以前强大不少,先是扭来扭去调整了一下坐姿,松开手的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在她哥的臀部摸一把。 “好翘哦。” 乔维桑眼角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蹲下来,要笑不笑的看着她:“第二次了。” 乔榕眼神闪烁:“嗯?” 乔维桑:“你知不知道,有的地方不能乱摸?” 乔榕点头:“我知道啊。” 她边说知道,边把手伸到乔维桑身下,抚摸那已经硬挺的器官。 乔维桑穿着西裤,松量不大,勃起后被面料紧紧裹着,显得尺寸更可观了些。 乔榕低眸观察他那里,用掌心包住一部分,小声说:“连这里都摸过了,其他地方不算什么。” 她说完后,偷着了乔维桑的表情,发现对方还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肯定是裤子太紧了,不舒服。 她放平双腿,伸手去解乔维桑的皮带和拉链,双手却忽然被攥住拉至头顶,胸部因此高挺起来,显得十分被动。 乔维桑换做单手禁锢着她,另一只手解开她胸口的那几粒扣子。 紧绷的衬衣一寸一寸地绽开,乔维桑解开到露出乳沟和内衣花边的程度就收了手。 乔榕能够想象这个样子有多奇怪,她红着脸道:“哥哥,我要自己脱。” 乔维桑说:“你太慢了。” 他往前压下来,把已经火热的那处释放出来,捉着乔榕的手放上去。 乔榕余光瞧见,仍有些接受不了的移开了眼。 粗长上翘的一根顶着硕大的赤红蘑菇头,凶得有点可怕。 在她自个心悸这会儿,乔维桑已经把她的裙摆撩了起来,探进腿间,扯开了丝袜裆部。 乔榕感到大腿根部忽然被勒住,低头一看,只见内裤已经暴露出来,乔维桑正要挑开那层薄料。 自从乔维桑出差,俩人已经有段时间没玩过,她心底那股紧张劲又冒了出来,绷紧了屁股往后躲。 乔维桑也不阻拦,等到她退无可退,抵在了沙发上,继续往里头摸。 触到湿润花瓣的时候,他唇角无意识抬了一下,被乔榕捕捉到,心想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小孩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也不知道会因为什么而突然变得开心。 她往后靠了靠,把下身暴露出来,说:“哥哥,要先摸摸上面的……” 话还没说完,乔维桑就已经按上了那粒肉核,又慢又重地搓弄起来。 乔榕打了个摆,被刺激地扭腰想躲,乔维桑已经抵住她的腿,把她圈在了自己怀里。 “手动一动,别懒。” 他的声音很哑。 乔榕被他折腾地发抖,哆哆嗦嗦地撸了几个来回,就没法继续下去了。乔维桑见她这么不成气候,干脆松了她的手,自己握着她弄。 不到五分钟,乔榕就交代了一次,喷出一小股黏黏的水流。 她欲哭无泪地喘着气,还不忘说:“哥哥,快垫一垫。” 到了乔维桑快射出来的时候,地上铺着的西服外套已经被淫水打湿了一大片,乔榕十分肉疼,但是乔维桑紧锣密鼓地揉捏她,她无法分神提醒。 一顿前戏下来,双方衣服皆是凌乱,进入的那一刻,乔维桑命令道:“求我。”乔榕头晕眼花间说了声“我才不要”,乔维桑立马退了出来,硬硬地顶在她的小腹上,不动了。 乔榕早就被他挑逗得难耐,面红耳赤地说:“小心眼。” 乔维桑勾着嘴唇笑了声,手指碾弄她的乳尖。 那点嫩红色早就挺立起来,被他揉搓至大了一圈,乔榕哼叫着,又不敢大声,难为情地抿住唇,一手虚虚地抓住他的手腕。 乔维桑不受她的影响,力道大了些,指腹的薄茧用力刮过,接着换成唇舌舔弄。 乔榕舒服地眯起眼睛,窗外霓虹在深蓝色的夜幕下亮的刺眼,被眼中的水光晕成一片连绵起伏的光带。 室内没有开灯,暖气温度正好,舒适得让人不想动弹,乔榕在他身下颤栗着,鼻端只闻得到他身上的古龙水气息,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乔维桑顶到那处的时候,乔榕小泄了一回,磕磕巴巴地带着哭音叫“哥哥”,手臂抱紧他的后背不放,把自己整个贴在了他身上。 乔维桑顺了顺她的后背,偏过头和她接吻。 真皮沙发被染湿了几块,清晰的拍击声和弹簧晃动的声音清晰又靡乱。乔榕迎合乔维桑的插弄,终于忍不住呻吟出来。 “不要忍,这里隔音很好。” 乔维桑重重一击。 乔榕被撞得气都不匀了,到他慢下来的时候,勉力翻身,一把将他压倒,自己坐了上去。 乔维桑挑起眉,玩味地看着她。 乔榕撑着他的胸口自给自足,没过多久,乔维桑嫌她动作慢,想要拿回主动权,乔榕立马收紧身体,夹得乔维桑急喘一声,额上青筋凸起,差点缴械。 等到这阵射意过去,他估摸着乔榕正要高潮,起身把她压制在沙发靠背上,从背后顶入,着力刺激敏感点。 两人一直从沙发弄到了窗边,乔维桑牢牢托住乔榕,把她夹在落地窗和自己之间。 楼层高度带来的刺激让乔榕又怕又爽,淫水淌了满腿,最后竟是无意识的大声哭了出来。 乔维桑拿她没办法,把她抱进休息间继续。 乔榕迷糊间庆幸自己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可是她的体力还是没坚持到最后,自己舒服了之后就不负责任地抱着乔维桑的手臂睡着了。 乔维桑今天做得尽兴,反应过来的时候哭笑不得。 乔榕那儿收得极紧,他草草冲撞几下,把这段时间的存货全都灌入深处,才勉强作罢 乔榕是在车上醒过来的。 身上大概是被擦洗过,很清爽,就是车里太暖和,脑袋闷闷的得有些难受。 她把窗户打开了点,夜风透进来,果然好多了。 夜里的缙安城繁华更甚白天,回小区的那段路要先经过一片喧闹的杂货市场,路边传来浓郁的食物香气,乔榕使劲吸了吸鼻子,回头可怜巴巴地看她哥。 她哥视而不见。 乔榕:“我好饿。” 乔维桑仍旧不看她:“这么晚了吃东西,小心待会睡不着。” 乔榕:“哥哥,饿饿,饭饭。” 乔维桑:”……“ 乔维桑寻了空位停车。 乔榕趴在窗玻璃上看他站在路边摊前给自己买吃的。 他换了一身新西装,外套是特别正式的双排扣大衣,停留在一片烟火气当中,气质卓尔不群,出挑得一眼就能看到。 回来的时候,乔维桑被几个女孩子拦住,是附近大学的学生,热情似火地向他要微信号。 乔维桑看了眼车的方向,不知说了什么,那几个女生一脸遗憾地走开,一步叁回头,还好奇地往乔榕这边张望。 乔维桑带着一身香喷喷的烤鸡味上车,乔榕从他手里接过蛋烘糕和肠粉,期待的问:“哥哥,刚才你对她们说了什么?” 乔维桑发动引擎:“我说,我车上带着个很能吃的小拖油瓶,再不回去,她就要饿哭了。” 乔榕:“我不相信。” 没走几步就是一个红灯,乔维桑停稳车,两手握着方向盘,一本正经地看向她:“要不然你以为我说了什么?” 乔榕看着他那副明显想捉弄自己的样子,很想把肠粉盖在他头顶 回去后,乔榕吃了一半就饱了。 这家肠粉的味道超过了她的期待,比小时候常吃的那家味道都要好。她叫来乔维桑,让他尝一尝。 乔维桑端起来尝了一口,保守地蹦了句“还行”。 乔榕觉得这人真没劲,于是自个起身朝楼上去了。 乔维桑回房的时候,乔榕照例在睡前抱着电脑查询去世女星的消息。听到乔维桑的脚步声,她立马阖上屏幕,钻进被子里。 乔维桑在她身边躺下。 似乎是惯性一样要去捞她,但是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灯关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过了一会,乔榕往他那边挪了挪。 “哥哥?” “嗯?” 因为餍足,他的声音显得懒洋洋的,听得乔榕想打呵欠。 乔榕估摸着问道:“你是不是看到我和徐菲说话了?” 乔维桑:“你还知道主动告诉我?“ 乔榕:“……” 想到徐菲的嘱托,乔榕说:“她邀请你过年的时候和她一起去滑雪,她想对你道歉。” 乔维桑侧身面对她,一字一句道:“我说过,不要和她有任何接触,明白?” 乔榕答应了一声,过了一会没等到他说话,困意渐渐泛起来。 就快睡着的时候,身边热源贴近,乔维桑把她的脑袋扶正,抵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榕榕。” 乔榕的声音黏黏糊糊的:“什么?” 乔维桑用指腹摩挲她的鬓角:“你一直没问过我,当初为什么和徐菲在一起。“ 听到“徐菲”和“在一起”,乔榕清醒了点。 可是好困。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没有多少力气,手一松开,人就倦怠地不想再动。 包括脑袋。 接着,她听到了乔维桑的声音。 音色很低,仿佛压抑着某种极为负面的感情。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怪物。” “后来心理医生对我说,或许因为我总是一个人惯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走不出来。” “可是尝试和徐菲在一起后,我才发现所有的安慰是错的。” 说到这里,他带了点自嘲。 “我的确就是个幻想自己妹妹的怪物,我不该轻易尝试,反倒是耽误了别人。” 乔榕从被子里拱出了脑袋:“所以怪物现在来耽误我了?” 乔榕本想激他一下,让他从以前的情绪中走出来,没想到问出来后,乔维桑却还是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会努力离你远远的,可是你偏偏喜欢我。”他拨开了乔榕面前的碎发,“既然都这样了,干脆就耽误一辈子吧,哥哥不给你添麻烦。” 乔榕楞住了。 乔维桑极轻地叹了口气,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的声音就贴在乔榕的耳边。 “榕榕,我曾经想象过你出嫁时的场景。” “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吗?” “爸会把你的手放在另一个男人手上,你们会交换戒指,交换亲吻,然后……一起去度蜜月,一起搭建以后几十年的生活。” “我从此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只能待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见证你和别人生活,见证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和那个人一起慢慢变老,而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想法。” “只要对你来说,这样是幸福的一辈子,那我的人生也就完美了。” 乔榕顺着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顿时难以接受。 乔榕喃喃道:“不行,太可怜了。” 乔维桑眼中伤感,心底却跃跃欲试:“所以,你要不要答应我之前提过的……” 话还没说完,乔榕及时醒悟,立马打断他:“不对呀,明明到现在,都是你在欺负我,应该是我太可怜了。” 她得出结论:“哥哥,原来喜欢你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 乔维桑:“……” 他露出一副深感受伤的神情,默默转了个身背对乔榕。 乔榕方才的话都是故意逗她哥,这会见了她哥的反应,悄悄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差点冒出鼻涕泡。 “哥哥,其实当一个光棍也不是没有好处,你会有更多时间搞事业,为国家增加税收,说不定还能做出一番更大的事业,为国争光。” 乔维桑:“……” 乔维桑:“你吵到我睡觉了。” 这是乔榕第一次收获这样的评价,她新奇地问:“哥哥,我很吵?” 乔维桑没答话。 乔榕抬起身,凑过去看他。 乔维桑把脸埋进了枕头。 乔榕:“……” 她又躺了回去。 先前被抱来抱去地折腾,身上还没恢复过来,回来后又吃得肚皮滚圆,乔榕困意上涌的很快,不知不觉就睡得沉了。 乔维桑久久没等到下文,小心翼翼转了个身,一看乔榕果然睡着了。 嘴巴嘟着,呼吸声很轻。 乔维桑她掩好被子,撑着脑袋注视了一会,声音极轻的说道。 “既然喜欢我,就不要想着离开了。” “哥哥不想成为那个多余的可怜人。” 乔榕被这低低的絮语吵得不安稳,完全没听清说了些什么,就一爪子糊在了她哥脸上。 “还不睡觉,小心变丑。” 乔维桑:“……” ———————————— 哥哥:我好气。 妹妹:生气给魔鬼留地步.jpg 妹妹: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ipg 承担 最近这几天,乔榕是掰着指头捱过来的。 大概是自己在那天晚上的发言伤到了乔维桑,这人明显记在了心里,为了证明喜欢他并不是一件挑战性的事情,一连几天没有轻举妄动,“你不要我就不做,你的感受最重要。” 不仅如此,乔维桑还每天中午都带着自制便当来乔榕公司找她吃饭,简直就是家庭煮夫本夫。 乔榕的同事们已经养成了每天中午点外卖的习惯,好待在办公室里多看乔维桑几眼。 吃个饭被这么多人围观,乔榕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厚脸皮完全不够用。 她对乔维桑说没必要这样。 乔维桑却很一本正经的回答:“谁叫我是你哥呢?做这些是应该的。” 乔榕怀疑他在阴阳怪气,但是仔细观察下来,她发现,乔维桑就是认真的。 只是有点用力过猛了,让她很不适应。 所以到二十八号放假的那天,乔榕害怕这人憋久了反弹,连忙收拾东西,准备早早逃回磬山。 乔维桑去年和前年都是独自跨的年,之前本来说好和乔榕一起回磬山,可是却临时改了主意,说要先回乔海合那边。 乔榕猜到他可能是想避一避付佩华,她也这么问了,乔维桑却说她脑补过度。 “爸他们初一就要去度假,我先回去陪他两天。” 乔榕又问他什么时候回。 乔维桑瞧傻子似的瞧她:“当然是初一就回。” 于是当天晚上,乔榕喜滋滋地拉着行李箱走进登机口,期间频频回头朝戴着口罩的乔维桑挥手。 看到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廊桥深处,乔维桑才推着自己的行李离开。 到磬山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乔榕斥巨资叫了辆出租回家,途中给乔锦榆发消息,让他记得给自己留门。 乔锦榆半个月前就放了假,在家待得无聊,每天发微信轰炸乔榕,让她快点回来一起玩耍。 乔榕的回复千篇一律:“刷你的题去,别在这浪费时间。” 乔锦榆打心眼里觉得他姐变了。 变冷漠了。 所以等到乔榕哐啷哐啷地拉着箱子进院门的时候,他远远坐在门槛上看着,一脸忧郁,也不过来帮忙。 付佩华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洗了手从厨房出来,走到门口,差点被乔锦榆绊倒。 她当先给了小儿子一个爆栗:“好意思坐着?快去帮你姐姐提箱子啊。” 付佩华打得毫不留情,乔锦榆抱着脑袋站起来,脸上表情从故作忧郁变成了真实的忧伤。 乔榕笑得很大声。 乔锦榆腿长步子大,几步走过去,一手接过她的背包,一手提起箱子:“姐,为什么今天才回来?” “公司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乔榕搓搓冰冷的脸颊,伸手去拉背包拉链,“给你带了好吃的,就在包里。” 付佩华转身进门,闻言回头指着他俩说:“别吃零食,我做了夜宵,待会吃不下了。” 乔榕收回手,小跑到付佩华身后抱住了她:“妈妈对我真好。” 她用撒娇的语气说这句话,听起来格外甜蜜,付佩华展开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还是女儿乖,妈妈几天不见你,就想得不行。” 乔榕脸上笑着,却默默低头躲开了付佩华慈爱的注视。 两人身后,乔锦榆的视线一直黏在乔榕身上,整个人不知怎么变得有点木,连手上的东西也忘了放。 良久,他逃避似的低下头,转身走向乔榕的房间。 放下行李之后,他往屋内扫了一眼,视线定在了那只毛绒大熊上。 玩偶熊摆在乔榕的床角,又笨重又蠢,占了一大块地方,他每看见一次就心烦一次。 这会进了房间,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走到床边,盯着那只玩偶熊看了一会,俯身摸到它的脖颈处。 犹豫了几秒,他伸出手,手指往后走,停在了刺绣的位置。 刚放寒假那几天,他帮付佩华打扫房间,顺手也清理了乔榕的屋子。提起这只玩偶的时候,他无意间扯松了系在大熊脖颈上的丝带,然后他看到了那两个字: “哥哥。” 本来因为这个东西是乔维桑送的,他就已经不太喜欢了,没想到上面还刺了这样的文字。 也不知道乔榕看到了没。 如果看到了,她还会把它摆在床上和自己同眠吗? 乔锦榆想起了将近一个月前和乔榕那通电话,她的语气那么反常,电话那边的动静也是暧昧又古怪。 这段时间,他总是反复想起那段通话,只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录音。 他的手收紧了些,把毛绒熊的肩膀捏得有些变形。 乔维桑到家的时间,比乔榕晚两个小时。 家里仅剩的一个帮佣已经回家过年,客厅没有点人气,打开灯后更显空旷寂静。 这栋房子已经不新了,但是尤淡如没有要换的表示。乔海合常年在外忙碌,很少回来,也就由着她。 乔维桑打量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欧式装潢,突然有点记不起,没有乔榕陪伴的那些年月里,自己是怎么凑活过来的。 次日,他待在自己房间休息,从窗口看到乔海合与几个南城的老朋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尤淡如逗着家里的牧羊犬,偶尔抬头往房子的方向看。 乔维桑很少参与这些活动,更何况尤淡如也在场。 他从窗边退开,随手打开书桌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卡通画封面相册。 外壳已经很旧了,翻开书页,里头却保存得很好,全都是小时候一家人留下的照片。 妹妹小时候的留影格外多。 她是这一辈难得的女孩子,家里老人疼得不行,父母也乐意花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拍写真,多数都是在额头贴个美人痣,手上提着假花果篮和娃娃,有的还抹了彩色眼影和腮红,土得很纯真。 乔维桑自己的照片要比她少上一半,风格比较正常,只是有几张和乔榕同框的,被打扮得和她一样,只是有没有涂口红的区别。 至于弟弟,他出生没几年,能拍照的手机就普及开了,因此留下来的照片最少。 这个相册最开始在乔海合那儿,大概是搬家的时候从付佩华那满满一柜子相册里随便抽了一本出来。 离婚后两年没到,乔海合就把相册给了乔维桑,看起来似乎对往事逐渐失去了感情,其中包括他的孩子们。 所以当乔海合突然开始关注乔榕,并且急着想为她安排对象的时候,乔维桑着实感到意外。 “贺朝荣总是在我面前提起榕榕,这让我很担心。” 这是乔海合对他的解释。 当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乔海合站在窗边,眉头紧锁,露出了疲态。 他说:“每次听他念出榕榕的名字,我都胆战心惊,坐立不安。” 话说到这种程度就够了,乔维桑明白他的意思。 偌大的缙安城,往贺朝荣那里塞女人,甚至塞妻女的投机者不在少数。 而在可信度极好的传闻中,贺朝荣没有拒绝过哪怕一次。 就乔维桑所知,接受贿赂是一回事,之后能不能谈成生意还另说。 厚颜无耻到令人发指。 “我调查过,俞松的人品不错,而且俞家跟贺家有点亲缘关系,如果和他在一起,贺朝荣或许不敢再打歪主意。” 这次对话结束后,乔维桑再次翻阅了贺家的档案,初次注意到长期居留国外的贺轶,于是连带着把贺轶也查了查。 然后他发现,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对父子的本性坏到了一处。 贺轶从青少年时期就很能闹腾,做出过不少荒唐事,和贺家的风气出奇协调。 这样一个人,竟然成为了妹妹的初恋。 只有乔维桑自己知道,在乔榕讲述往事的那个晚上,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心头盘踞不散的戾气。 他很想立刻实施自己的想法。 把妹妹送到国外,藏到一个只有他俩知道的安全屋,从此她不会再担惊受怕,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至于自己。 乔维桑知道,他早已拥有了独自承担所有责难的决心。 晚餐之后,乔海合拉着乔维桑下了几盘象棋,话题渐渐转移到乔榕身上。 乔海合执着于赶紧把她嫁出去解决问题,如果俞松那边能成,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乔维桑听得不愿,打断父亲,说起生意方面最近出现的问题,接着就问起了丰城那家疗养院。 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乔海合对于这个项目的了解比他自己更少。 其实这个项目和乔维桑联系不大,产业也不属于他,之所以这么关注,无非是某些环节让他觉得蹊跷奇怪,所以才一直关注到现在。 他现在已经派人盯住了那边,如果真有问题,他大概也做不了太多。 毕竟是自己经手的项目,做到这样,无非求个心安而已。 临近十二点,客厅只剩下他一人。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他随手拿起来,看到是乔榕的视频通话请求。 他戴上耳机了才连视频,刚接通就是一阵清脆的鞭炮声。 花色朴实的烟火一阵阵往天上窜,破空的哨音带着火药味。 乔锦榆蹲在院门边上捂着耳朵望天,乔榕站在他旁边,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拿着两根烟花棒。 冷光焰火在她手里跳跃,屏幕因为卡顿而捕捉到到一闪一闪的火花,像卡通片里的小星星。 乔榕看起来很开心,说话声音比平常大了些,看完烟花后跑进屋里给他展示白天在农场温室里新摘的草莓,仍冒着热气的年夜饭,还有他新寄回来的一大箱零食。 背景中传来付佩华的笑声,和周围闹哄哄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起来轻松畅快。 烟花燃尽,乔榕和他说再见,乔维桑有些舍不得这份热闹,提醒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乔榕想了想,对着镜头说:“新年快乐。” 乔维桑不太满意。 乔榕叹气,走到无人的角落,补充了一句:“哥哥,我想你了。” “大声点。” 她红着脸,左手拢在唇边:“哥哥,我想你!” 乔维桑隔着屏幕点上她的鼻尖:“早点休息,别熬夜。” 等到那边先挂断电话,乔维桑起身上楼,视线捕捉到楼梯边伫立着一道黯淡人影。 没等他问,那阴影晃动了一下,尤淡如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有点紧张,双手在身前绞在一起。 “和弟弟妹妹视频?”她问。 乔维桑没有回答,朝楼梯方向走去。 尤淡如似乎有点慌了,鼓起了勇气,小跑几步挡在他面前:“他们都还好吧?你母亲身体怎么样?” 乔维桑从她身边绕过去。 “等等!”尤淡如拽住他的衣袖,接着又飞快收回了手。 深夜的别墅静默到只闻风声,尤淡如努力维持着表情,有些颤抖的声音却泄露出她的紧张:“你妈妈她,是不是还在讨厌我?” 乔维桑脚步顿了顿,背对着她停了下来。 他扶着围栏,微微侧转身:“她对你是什么看法,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黑暗中,他的脸部轮廓冷肃到有些骇人,尤淡如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正巧乔维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看都没再看她一眼,抬步上了楼。 耳边关门声响起的同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凉风。 尤淡如闭了闭眼,把眼底那点湿润逼了出来,接着,眼泪便停不下来,源源不断地往下掉。 她抱着上臂,神经质地揉搓着,明明吸着鼻子,却软软地笑了一下。 “……对不起。” 这声音太小,刚出口就化作一阵絮絮叹息,渗进了南城温和的冬季夜晚,被无边黑暗吞噬消解。 熊熊大礼包 乔榕收到了两份新年礼物,分别来自妈妈和弟弟。 妈妈的礼物是一条手工围巾,特意向当地的少数民族取经制作的。弟弟的礼物是一份自制的立体音乐贺卡,翻开后,有一个丑萌的小纸片人自动在舞台上滑动脚步,音乐是舒曼的梦幻曲。 乔榕早就备好了回礼。给妈妈的一对珍珠耳环,给弟弟的一摞查漏补缺模拟试卷,后者还在路上,等到快递上班才能收到。 乔锦榆知道后立马不干了,把那张电子贺卡摆在乔榕眼前,捂着胸口说:“这是我琢磨了一个多月才做出来的,你就送我试卷?姐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乔榕很淡定地吸面条:“不会啊,听说你生物比较差,我特意多买了几分生物题,还送名师一对一讲解视频。” 乔锦榆累了,不甘心地试图通过撒娇补救:“姐姐~” 乔榕用筷子指了指那张贺卡可怕的美工设计:“或者这样,再送你一份平面设计入门教科书。” 乔锦榆:“我知道了,你就是故意气我对吧?” 乔榕看他脸蛋都气红了,放下碗筷,抱着他的脑袋放进怀里揉:“姐姐很喜欢你的礼物,但是高考很重要,今年就先这样吧,想要什么你先告诉我,考完我再补给你。” 乔锦榆头发留长了些,被她揉的有点乱,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后,脸蛋比刚才红了不少。 “真的?你不骗我?”他问。 乔榕:“骗你是小猪。” 乔锦榆闪烁着眼睛看了她一会,正想开口,乔榕在他前面出了声:“到时候你哥肯定也会送你礼物,我觉得他买的东西你肯定会喜欢。” 乔榕有意拉近两兄弟的关系,却见乔锦榆怔了怔,瞬间垮了脸:“我才不要他的礼物,我只要你的。” 说完捡起贺卡揣进口袋,耷拉着肩膀横冲直撞走开了。 桌椅板凳被碰得哐当作响,乔榕自动屏蔽,端起碗继续吃。 她早就习惯了弟弟这破脾气。 不管怎么逗他,不过半天就会消气。 在乔榕眼里,比起乔维桑那必须要人哄着的性格,心比较大的乔锦榆显而易见好糊弄得多。 于是她第不知多少次忽略掉乔锦榆的小情绪,选择先翻出通讯录给几位还保持着联系的亲戚打拜年电话。 等到所有的客套话都说尽了,新年的程序也就走完了。 以往过年的时候,乔维桑一般是法定假日最后两天回来,然后直接回去工作,这是头一回春节当天就回家。 乔榕总担心他被其他事情拖住,不能及时回来,中午吃饭后就有事没事往院门口跑。 乔锦榆十分不满:“他又不是没长脚,你这么操心做什么?” 乔榕:“会不会说话?快去做你的作业。” 乔锦榆气哼哼地回房间,把房门摔得巨响。 付佩华在院子里晒太阳,被这动静吵醒,皱眉说了一句:“越来越不听话,完全和他哥反过来了。” 乔榕也有同感。 不过乔锦榆大部分时候都很乖,只是每当提到爸爸和哥哥的时候,脾气才会变得古怪。 乔榕能理解他不喜欢乔海合,但搞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乔维桑的态度会那么别扭。 她安抚付佩华道:“可能是有危机感吧,担心以后没他哥哥有出息?” 说完只见乔锦榆房间的窗户突然被推开,她弟探出个脑袋反驳:“我才不担心,我肯定比他有出息。” 乔榕欢快地点点头:“争取今年考个状元回来。” 乔锦榆:“我不仅要考状元,在工作上也要做得比他好。” 乔榕:“加油哦,看你能不能把你爸的产业全部撬走。” 付佩华插了一嘴:“这就得要点本事了。” 院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以往姐弟俩偶尔也会开玩笑似的提起这种话题,付佩华就算听见了也从没接过茬,乔榕听到她的发言之后十分意外,乔锦榆显然也是。 付佩华翘起了唇角:“妈妈说句实话,在做生意方面,你可能真的比不过你哥。你比你哥优柔寡断,也比他重情义,又没有他的厚脸皮,你以为拿你那点小机灵就能混到饭吃吗?再说即便只论机灵,你哥也比你强。” 乔榕:“……” 乔锦榆:“……” 付佩华柔和了语气,继续对弟弟说:“妈妈相信你以后能慢慢成长起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但是世路役役,最易没溺,不管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妈妈都希望你保留着现在的品质,不要被坏人污染,知道了吗?” 乔锦榆蔫蔫的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往边上看一眼,乔榕正在发呆。 乔榕在想正事。 付佩华的话让她想到乔维桑初入社会的经历,也正是那些经历,把他从一个聪明一点的普通人,打磨成了如今让人可望不可即的模样。 乔维桑没有正经对她聊过这些,但是乔榕总会被自己的脑补吓到,进而对他生出几分怜爱。 因为那些年,妈妈似乎从没关心过哥哥的情况。 哥哥到家门口的时候,黄昏降落,无风无云,乔榕把门槛都坐热了。 脚边的大橘猫“喵呜喵呜”的叫起来,甚至还摇起了尾巴,看起来比乔榕还开心。 “一直等着?” 他碰了碰乔榕露在围巾外的耳朵,冰凉。 乔榕说:“没等太久,偶尔出来看看。” 乔维桑:“不信。” 话音没落就躬身凑近了一点。 乔榕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立马捂住他的嘴,后退一步,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实木院门上。 乔维桑皱皱眉,把她拉回来,揉她的后脑勺:“你躲什么?” 乔榕脸红:“这么近,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她瞟了眼门框斜上方:“而且,这里有好几个摄像头,被拍到了怎么办?” 乔维桑听完后,脸上表情登时有几分古怪:“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乔榕:? 难道是…… 乔榕心底一沉,立马举起双手揉了揉脸。 结论是脸很干净,没有什么奇怪的脏东西。 乔维桑看不下去她这幅呆样,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从她的围巾里摘出了一片枯树叶,然后又轻轻按压她的后脑勺,确认有没有磕出包来。 乔榕:“……” 乔榕为了挽尊,立马拉着他指了指大门上新贴的红纸说:“哥哥,看我画的门神,是不是很可爱?” 画纸上是用水墨细描的两个童子,圆脸赤脚,扎着丫鬟髻,一位手托木匣,一位肩扛莲花,神情动态相当讨喜。 “这是和合二仙,保佑家庭合睦的神仙。” 乔维桑似乎觉得还不错,多看了几眼:“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胖得看不到脖子在哪。” 乔榕假笑:“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乔维桑:“有关你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 乔榕觉得这话耳熟,脑子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模仿自己,别扭地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乔锦榆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院门那边的动静。 他加紧脚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一只手捏住栏杆,仿佛要把木头给捏碎。 门口两人立在粉调的暮色中,凑得极近,脚边还有只猫儿窜来窜去。 他看见乔维桑摸了乔榕的头发,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乔榕没有避让,静静待在原地,仿佛已经习惯。 在他身边,偶尔刮过来的风把身旁的牵牛花架吹得簌簌作响,苗圃里没剩多少绿,满眼的衰败干枯。 像十多年前一样,乔锦榆忽然很想躲回自己的房间,假装忘掉自己看到的一切。 几分钟过去后,乔榕才发现乔锦榆呆在走廊中间看着自己这边。 她心底一惊,想想刚才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很快冷静下来对他微笑:“哥哥刚回来,怎么不过来打声招呼?” 乔锦榆这才挪动脚步,一双眼睛盯着脚下,牙关咬得死紧。 乔榕察觉出他的异常,转移话题道:”我记得你不是说前段时间学了几道菜,正好到饭点了,拿出来秀一手好不好?” 乔锦榆拒绝得干脆:“不要!” 乔维桑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眼底情绪难以辨别:“我来吧。” 乔维桑回了一趟房间,出来之后脱了外套,单穿着一件米色毛衣,径直走到厨房门口系上围裙。 他只是在腰间围了一圈,腰线被掐了出来,显得肩膀和后背宽阔厚重。 乔锦榆见乔榕盯着他看,心里不乐意了,起身走过去抓起另一件围裙套上,亦步亦趋地跟在乔维桑后面,把他的背影挡得很严实。 乔榕要跟过去看,然后被乔锦榆伸出手臂挡在了外面。 “油烟对皮肤不好,别进来。” 乔锦榆以前从未这样关爱过自己,乔榕先是感动,感动过了又觉得奇怪:“我就在门口围观。” 乔锦榆想关门,他哥拦了一下:“去洗菜。” 简简单单的叁个字,硬是被他说出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乔锦榆大概也没想到乔维桑会主动指使自己,在原地呆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乔榕用口型对他说“还不快去帮忙”,他皱起了眉头,露出一脸仿佛喝了涮锅水的表情。 开火之后,乔锦榆手忙脚乱,但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胸有成竹,一副要和乔维桑比出高下的样子。 乔榕看了一会,怕给弟弟造成心理压力,悄悄退出去了。 到了上桌吃饭的时候,乔榕有心夸奖乔锦榆,然而没吃出来哪道菜是他做的。 不止是他,一贯对食物比较敏感的付佩华也没能吃出来差别。 等到乔锦榆去洗碗的时候,乔榕偷偷问了乔维桑,得到的回答是:调料全是他帮乔锦榆放的。 “他连生菜和油麦菜都分不清,菜切得很难看,还把糖和盐搞混了。”乔维桑如是道。 乔榕想想自己做菜的样子,闭上了嘴。 天黑不久,隔壁蒋阿姨叫付佩华去她们家打麻将。 “叁缺一,马上开始。” 蒋阿姨正要先走一步,余光看到客厅里叁个年轻人像土豆一样窝在沙发里,折返过来说:“要不要来我家玩?我家刘莘带了几个大学同学回来,你们年轻人正好凑一块,热闹。” 乔榕晚上吃得太饱,到现在还没消完食,整个人都有点倦,听完只是摇头:“阿姨,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在家睡觉。” 蒋阿姨看向乔维桑。 乔维桑拿起平板说:“不去,我有事要处理。” 屋里四个人看向乔锦榆。 乔锦榆坐直了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乔榕替他说:“你去吧,给妈妈做个伴,帮忙看牌。” 乔锦榆立马带着火气说:“不去!” “不去就不去,还得罪你了?”付佩华拿起鸡毛掸子敲他。 乔锦榆抱着脑袋窜到乔榕身边,撇了撇嘴:“我好累,我也要在家睡觉。” “大小伙子做顿饭就累了?那就待在家做题吧。”乔榕揶揄。 乔锦榆不乐意了,扑过来挠她痒痒,乔榕娴熟地躲避攻击,并且留有反击余地,一看就是经常这样闹。 两人打成一团,付佩华见怪不怪,回房间拿了手包就走,乔维桑面上看不出什么,唯独飞出来的眼刀凉飕飕地往乔锦榆身上扎。 等到付佩华离开,乔维桑的淡定全部归零,起身一把拎起了乔锦榆的后衣领,把他从乔榕身上扯了下来。 乔锦榆不可思议的看他一眼,飞快挣脱,回转身去紧紧抱住了乔榕。 “姐!”他大叫,一声控诉包含千言万语。 “你还小?”乔维桑声音很冷。 乔锦榆不说话,把脑袋埋进乔榕怀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她维护自己。 乔榕确实这样做了。 “没事。”她打开了乔维桑的手,接着拍拍乔锦榆的后脑勺,“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重啊?压得我喘不过气了,还不快起来。” 乔锦榆赖了好一会才起身,抬起头的那会儿,他背对着乔榕,冲乔维桑露出瞬间的攻击性表情。 乔维桑懒得给他眼神,伸手把乔榕拉起来,帮她把上卷的衣服牵平。 到了月亮升到穹顶的时候,家里还是只剩下了乔榕和乔维桑两个人。 乔锦榆一时一个主意,刚才听到隔壁热热闹闹的喧哗声,看不进书,跟乔榕报备了一声就跑过去了。 乔榕在他走后就回了房间,先是洗了个香香的澡,出来看到房间窗户还没关,立马过去拉上。 窗扇拢到一半,被一股阻力挡住了。 乔榕“咦”了一声,不解地推开,对上了她哥那张镇定自若的脸。 他侧对着房间站着,大概是在外头等了一会,听到她从浴室出来了才转过身。 空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没有散开。 乔榕暂且忽略掉他偷偷抽烟的行为,很真诚的说:“其实你可以从门那儿进来。” 乔维桑说:“你锁住了。” 乔榕:??? 你不会敲门吗? 乔维桑把她看得透透的:“如果我敲门,你会装作没听到。” 窗户就这么不开不关的静止了,乔榕不收手,乔维桑也不离开。 院子里传来扑簌簌的响动,隔壁家一只仓皇出逃的走地鸡飞上树梢,叫声急促又喜感。 乔榕见乔维桑似乎分了神,趁其不备,动作飞快地阖上窗户。 然而外面的人比她更快。 结实沉重的窗棂被乔维桑用手臂抵住,他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推开了窗户。 乔榕邀请似的往后连退几步,乔维桑双手往窗台上一撑,长腿一抬就翻到了她身前。 落地的声音很轻,像猫儿。 乔维桑转身关了窗户,卧房安静到仿佛隔绝尘世。 “我就进来坐一会儿,可以吗?” 他的语气不掺任何多余暗示,乔榕忽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她的视线停留在墙面那幅心经上。 然后放弃般低下头。 “可以啊。” 乔维桑此刻怀着心事,视线在玩具熊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发现她的心不在焉。 直到看到乔维桑径直朝床走去,乔榕才意识到他说的坐是在床上坐。 他盘腿坐在床沿,垂着头默了一会,再抬头的时候,一把将满脸不明所以的乔榕捞进怀里,转身面对着那只大熊。 他伸出手,摸索到玩偶身侧,被毛茸茸的粗短手臂挡住的部分。 乔榕眉毛抬了一下,随后便一声不吭的看着。 看着他拨开隐藏在细密绒毛间的暗扣,一粒一粒地分开。 拜访 纽扣分开的同时,面料豁出一个椭圆的伤口,决堤般涌出了一小堆天鹅绒玫瑰花。 由于填充得太紧密,大部分花朵都堆在一起,相互粘黏着不分你我。 乔榕把手伸进去,拿出一朵饱满的花骨朵,放在鼻尖猛嗅。 绒布特有的温暖质感让香薰味儿一直留存到了现在。 “你打开过?”乔维桑问。 乔榕:“收到的第一天就发现了,香得我整晚没睡好。” 乔维桑闻言把她怀里那些扒拉到床上:“还有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乔榕不解地抬起眼:“嗯?” 看她这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乔维桑的紧张缓解了不少。 没发现,那就好。 他有些小小的得意,表面上不动声色,慢慢俯身,把手臂探进了玫瑰丛中。 玩偶的胸口因为他的动作而膨胀,乔维桑凭借直觉摸索着,收回手时,掌心静静躺着一只黑色丝绒盒。 乔榕屏住了呼吸。 “没发现这个?”他问。 乔榕摇了摇头,视线没有移开。 乔维桑轻声笑起来,对着她的方向抬起盒盖。 灯光反射出明亮的光影,乔榕的眼睛被闪了一下,她侧头避开,等了一会才偷眼去瞧。 浅米色软垫中央固定着一枚轻巧的钻戒。 戒圈纤细,是澄澈的银色,钻面盈盈生辉,切面水光流转,仿佛藏着无数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乔榕回身看了乔维桑一眼,又迫不及待地转回来,等到乔维桑拿起戒指,她却不动了。 她有些难为情的笑着,眼中泛出湿润。 乔维桑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低眉擦掉她眼尾的水光:“怎么了?不喜欢这个款式?” “喜欢。”乔榕咧开一个笑。 听到她的回复,乔维桑的唇线放松下来,带着几分把握去抓住她的手,可是乔榕像平常在公共场合那样把手收了回来。乔维桑抓得紧,她颇费了点劲。 乔维桑眉头微敛,沉默了。 乔榕过了好一会才讲话,声音有点堵:“哥哥,这个……我不能收。” 戒指在乔榕眼里是一个象征,试探着她的态度,如果收下了,就代表着彻底落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直以来,她都没勇气直面那个关乎未来的问题,更不敢找乔维桑谈论,此刻猝不及防地被人亲手揭开那层故意蒙在眼前的布,乔榕脑袋空空,只知道下意识的拒绝。 身后乔维桑的呼吸声变轻了一些,哄孩子似的说:“至少先试一下,让我看看合不合适。” 乔榕手指越收越紧,磨蹭了一会,破釜沉舟一般张开了手。 乔维桑心里终于舒服了点。 他郑重的拿着戒指,仔细对比着她的左手无名指,慢慢推到了尽头。 完美吻合。 手指被一圈冷冷的金属束缚住,乔榕连呼吸都轻了许多,心头觉得新奇又紧张,靠在乔维桑的颈窝,举起手翻来覆去的看。 她发自内心的笑了声,笑完又觉得自己刚才表情有点傻,看了眼乔维桑,见他没注意到自己,又偷偷笑了声。 乔维桑其实看到了,只是有点自顾不暇,埋头准备着自己的Plan B。 他取出托底,下面躺着一条细细的银链。 乔榕秒懂他是什么意思。 戒指被她取下,落到乔维桑的掌心,随后滑到银链中央。 他为她戴上,接扣在颈后牢牢咬合。 “这样可以留下了吗?”乔维桑问。 乔榕歪着头没说话。 她摩挲着戒面,过了好一会才问:“哥哥,买这个花了你多少钱?” 乔维桑小心翼翼地悬着一颗心,几乎把所有被拒绝的理由都想过了,唯独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下意识地想要剔掉一个尾数,乔榕望了过来,眼里全是期待。 乔维桑把想好的说辞咽了下去,报了原价。 “真有钱。”乔榕撇了撇嘴,“明明也没多大,像个仿真玩具似的。” 乔维桑:“嗯,就是个玩具,送给你玩玩。” 乔榕托着下巴摇摇头:“你不真诚。” 乔维桑:? 乔榕:“起码得买个鸽子蛋吧,这么点克拉,我得拿着放大镜才能看清楚,丢了都找不到。” 乔维桑一阵无语:“你喜欢那种的话,以后再给你买。” “那这个就先,当饰品?”乔榕说得不太有底气。 乔维桑已经看破她自欺欺人的路数,心头不愿,嘴上却说:“既然送给你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是……” “只是什么?” “不要扔了它。” 送出礼物之后,乔维桑没待多就自觉离开,在关门之前抬眼对她说了句:“好好保存着,丢了找你算账。” 语气很淡,然而乔榕听出了威胁。 她学着他那副神态语气回应道:“已经是我的了,我怎么处理,你管不着。” 学得太像,乔维桑怔了一下,然后凉凉地笑了。 他干脆止步,靠在门框上,双手抱着胸问:“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欠收拾了?” 乔榕见他表情不似开玩笑,这才慌了起来,连忙躺下把被子盖好打呵欠:“你快走吧,放心,我会戴着的。”连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也缩了进去。 乔维桑给她关好门之后,在外面走廊站了一会。 今夜月光明亮,院中枯枝瘦叶阴影分明,清辉笼罩的部分仿佛披着一层薄霜。 临近古宅的屋檐犬牙交错,有的人家檐下挂着一串串纱灯,风吹过,烛火闪烁不定。 乔维桑心平气和地盯了一会那只被困在树上的鸡,对着空气说:“出来吧。” 话音刚落,院门方向传来一阵磕碰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碰掉在地上。 乔维桑看向那边,毫无意外的看到乔锦榆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紧捏着双拳,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 弟弟的心思一点都藏不住,此时此地只有两人,更是连装都懒得装。 乔维桑似乎压根不在乎弟弟对自己的成见,依旧是一脸平静表情。 “你在那边待了多久?”乔维桑问,顺手从口袋里抽了一支烟出来。 乔锦榆特别受不了他哥面对自己时那副胸有成竹,仿佛高人一等的样子,现在看着对方含着烟点火,眼神浮动,更是觉得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 于是那份讨厌更为深刻了。 他没回答,一声不吭地步入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间。 经过乔维桑身边的时候,他没忍住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烟雾缭绕。 其后的一双眼闪烁光亮,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 明明两人身高快要持平,可是乔维桑身上那股日趋成熟厚重的气质却令他觉得自己被对比得无知又幼稚。 树杈上的走地鸡咕咕哒哒地叫。 乔锦榆停下脚步,目视前方道:“离姐姐远一点。” 毫无转圜余地的命令语气。 乔维桑掸了掸烟灰,一手插在兜里,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他说话的方式很寻常,可是乔锦榆偏偏听出了几分被轻视的感觉。他转身道:“那是我姐姐,我有义务保护她不被某些奇怪的人盯上。” 乔维桑:“我是奇怪的人?” 乔锦榆冷冷道:“你不是谁是?” 乔维桑垂眼默了一会,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变得犀利无比,仿佛带着雷雨将落未落的压力。 乔锦榆猝不及防,脚下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反应过来又被他死死的压制住了。 乔维桑却忽然笑了声:“你知道什么?可不可以当面说清楚?” 被他这样不留后路地一提,乔锦榆心中陡然一慌。 是啊。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能保证记忆没有任何偏差吗?即便没有偏差,也或许是他自己思想走偏,脑补过剩。 即便哥哥有那种想法,也不至于真的堕落成变态吧? 而且姐姐从小到大都那么懂事,更不可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思路这么一岔,乔锦榆越想越怀疑自己。 后果就是,他的底气像被针戳了个洞的气球,“咻”地瘪了下去,他突然有点怵他哥。 “其实,我……” 停顿了很长时间,又飞快道:“算了。” 说完,他扭头就走,步子快得像逃,然后像白天那样用力过猛地关上了门。 这声巨响之后,乔榕没好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乔锦榆!你要拆家吗?!” 乔维桑轻轻笑了一笑,随后把烟摁灭,手指一勾便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迎来了几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付佩华出门买菜还没回来,乔锦榆在院子里晨练,头一个看到了那提着大包小包礼品的一家人。 如果他早出生几年,就会知道,这家人中的男主人是付佩华和乔海合早期创业时的合作伙伴,原本是关系极好的朋友,然而自付佩华搬离南城之后,就一夜之间断了联系。 康小林打量着眼前装饰清新的院落和古宅,眼里露出几分欣慰。 她似乎过得比以前更好了。 “小林叔叔?” 思绪被这声问好打断,康小林转过身,在清晨斜射过来的阳光中眯了眯眼,不太确定的问:“你是……榕榕?” 乔榕惊喜地笑着点点头,走过去才道:“小林叔叔,您怎么大老远过来了?” 说了又觉得不对:“您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叔叔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地址,当初你妈妈带着你和你弟弟离开,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面了,没想到,没想到……” 康小林边说边四处打量,视线扫到安静站在不远处的乔锦榆,一句话卡在喉间,忘了后续。 “这是锦榆?都长这么大了?” 乔榕忙把弟弟叫过来,拉到自己身边。 康小林笑着打量着乔锦榆,拍拍他已经变得宽阔的肩膀,“好”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付佩华推着小电驴进门的时候,被院子里凭空出现的这几人惊了一下。 康小林的儿媳妇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小囡,转来转去对上了付佩华的眼睛,好奇地叫了声:“呀!” 听到动静,大家纷纷转身。 日头攀升,院子里的空气渐渐暖和起来。 付佩华见到康小林的第一眼,无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下意识地就想躲出去,可是两腿如同被藤蔓缠在原地,丝毫拔动不得。 “康叔叔?”恰在此时,乔维桑从屋檐下走了出来。 对于这家人的到访,他也有意外,但大体还是平静的,而康小林一家在见到他之后,神情纷纷产生些许变化,带着一份不加掩饰的好感。 付佩华不是糊涂人,心念一转隐约抓到了关键。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把小电驴放稳了,强自牵出些笑容说:“老康,这些年没见,你减肥成功了?” 听她先说了话,语气还像当年,康小林连续绷紧了几天的情绪终于得到了放松。他苦笑着说:“流年不利,亏钱亏到差点破产,慢慢的人就变成这样,越发不能看了。” 付佩华摇头笑笑:“听你说的,怎么混得比我还惨?” 康小林叹口气,正要说话,手上的礼盒被乔榕接了过去。 “小林叔叔,进屋再说吧。” 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后,康小林反而变得局促起来,提起近几年的经历,几度停下来尬笑,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当初付佩华离婚之后,他看不起乔海合为人,选择自己单干,尽管做出了一番成绩,却始终差了点运气。 等到乔海合发达了,他拉不下脸去找对方合作,一直只守着南城那块小地盘经营。就在一年前,他在一个关键项目上得罪了人,被针对不说,还因此丢了生意,欠下了一笔债务。 公司资金短缺,难以周转,他只好四处借钱救急,除此之外,老父患病也需要钱治疗,卖了房产也难以支撑下去。 过了好些这样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某天银行卡里突然凭空多出了五百万,备注是失联已久的付佩华,交代他们拿来还债,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不是一笔小钱,他们迟迟不敢动,直到有一天乔维桑突然出现在他们公司,对康小林说:“先把这关过了再说,如果过意不去,以后再慢慢还。” 这句话就是一句定心丸,极大的缓解了康小林的困窘境地。 “都是你教子有方,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如果不是他拉了我一把,我这些年的努力大概已经……” 康小林摆了摆手,露出一个不愿再多说的笑来。 付佩华心思细腻,想到对方大概早就知道那钱是乔维桑自己拿出来的,不禁暗恼他当初为什么不试着联系一下自己,可是现在说这种话不免有点虚情假意,也没什么实际用处,感怀间,她往乔维桑的方向看了一眼,难得给了他一个笑。 乔榕立马抬头去看哥哥,只见他孤零零地靠在门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客厅内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变得有些透不过气,那小囡突然哭了起来,脸蛋凄凄惨惨,却有效缓解了当下的尴尬。 “怎么了?怎么了?”她妈妈把孩子举在身前看了一眼,视线停在裤兜上,“哎呀,小家伙尿了。”说完看向孩子爸,“快拿件新衣服出来。” 孩子爸没等她说就已经打开包翻找。 小囡仍旧是张牙舞爪地哭,孩子妈笑骂她折腾人,一天到晚的不安宁,说完了又捧着孩子的脸亲亲,哼着小调安抚她。 男人找出裤子交给妻子,脸上虽然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感,眼中却充满幸福和感激。 康小林的儿子比乔维桑小上叁岁,却连孩子都有了,付佩华不由又是多看了乔维桑两眼。 小孩得要找个地方换衣服,乔榕把她们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孩一进门看到那只大熊就止住了哭,瞪圆了眼睛瞅它。 她妈妈叁下五除二在洗手间里收拾好,出来穿衣服的时候孩子又看到了那只熊,够着两只手要摸。 “这是小姑姐的娃娃,不能碰的哦。” 乔榕:“没事,让她玩吧。” 她把挥舞着四肢的孩子接进怀里,又把大熊拉出来,让她自己去摸。 小孩不哭也不闹,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这个巨大的玩具。 母亲微笑着说:“小坏蛋!在这儿倒不认生。” 乔榕笑了笑,觉得孩子可爱,忍不住把她搂紧了一点。 孩子妈看乔榕有耐心带娃,正好之前就想去洗手间,跟乔榕说了一声,暂时离开了。 玩具熊的吸引力没有维持太久,过了一会小囡开始在乔榕怀里躁动地扭来扭去。 乔榕轻声哄了哄,抱着她走出房间,迎面遇上了乔维桑。 乔榕下意识的往客厅那边看了眼,康叔叔和付佩华几人仍在谈话。 “你怎么不去说几句?”她问道。 乔维桑只道:“乔锦榆在就行了。” 乔榕戳他:“笨蛋,都不知道表现一下。” 乔维桑从胸腔发出一声笑:“我只想在你面前表现。” 这话说得亲热,乔榕脸红心跳:“有小孩在呢。” 孩子仿佛听懂了他们的话,趴在她的肩膀上咿咿呀呀了几声,小短腿踢动着,把乔榕的肚子踹了好几脚。 乔维桑见状皱起眉,就要伸手拎起她,乔榕偏过身体,嫌弃道:“别动,你这么粗鲁,不要把她吓着了。” “粗鲁?”乔维桑遭受打击,“如果我粗鲁的话,你小时候恐怕得一天哭到晚。” 乔榕说:“说不定呢,我又不记得了。” 乔维桑觉得自己很冤。 他从刚记事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乔榕了,一天到晚心力交瘁,比997还累,只要乔榕开嚎,立马就得哄消气,否则被家里长辈听到,铁定是他挨骂。 为了证明一下自己其实很受小孩欢迎,乔维桑走到乔榕身后,冲孩子拍了拍手:“要不要抱?” 语气有点不乐意,加上他那正经中透露着一丝严肃的表情,孩子一看就愣住了。 叁秒后。 院子里传来一阵震破耳膜的哭声,惊走了满树圆滚滚的山雀。 乔维桑默默立在一旁,看着乔榕手忙脚乱地安抚小孩,又是抚摸又是轻拍,可是孩子还是哭得厉害,小嘴咧得都能看到嗓子眼。 好在孩子母亲听到声音就赶了过来,很贴心地说:“快半天没喂奶,可能是饿了。” 她利落地带着孩子回到房间,掩了屋门。 乔榕难堪到浑身不自在,想起罪魁祸首乔维桑的话,就问:“哥哥,难道你以前就是这样哄我的? 乔维桑:“……” 的确是这样,然而结果和他想象中截然相反,他便不好意思说了。 乔榕:“我合理怀疑我小时候就是一天哭到晚,难怪我嗓子总是提不起来,原来是那会儿就把声带熬坏了。” 乔维桑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你不会哭成这样,你比她乖。” 在他的记忆中,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乔榕都知道主动往他怀里钻,很快就能安静下来。 直到后来长大了,不管在哪儿受到委屈,也是他随随便便哄几句就开心了,从来不会闹隔夜的别扭。 当这些细节浮现出来的时候,乔维桑愣了一愣。 乔榕就看到她哥整个人似乎定住了,眼中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浮现。 “榕榕。” 乔维桑走向她。 乔榕:“怎么了?” 乔维桑停住。 他的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房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乔榕惊弓之鸟一般往后退开一大步。 他闭了嘴。 ρò㈠㈧ɡⅤ.Ⅴīρ 登山 吃完午餐不久,乔榕和乔锦榆带着康小林一家出去游玩。 最近的景区还未开放,又带着小孩,走不了太远。一行人只是逛了山下的古镇,一个下午不到就回了客栈。 进了院门,乔榕看到付佩华和乔维桑两人坐在屋檐下,一个看电脑,一个捧着本书,距离不近不远地对话。 离开的时候,乔维桑本来想要同行,被康小林拦住了,只单独拉了乔榕和乔锦榆。这一路上,乔榕都在担心家里会不会出什么事,此时观察妈妈心情正常,又看乔维桑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才渐渐放下了心。 付佩华要留客人在这儿住几天,康小林拒绝了,说来的时候已经买好了回程的机票,家里还有一堆事情没办,急着回去操持,实在不能留。 付佩华只好放他们走。 临行前,康小林把她单独叫到一边,言辞恳切地为乔维桑说了一番好话。 付佩华听着没多大感觉,只是稍微疑惑了那么一下。 原来那些年她对儿子的态度转变,早已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 她叹了口气,望向远处被云雾遮掩的山峰,又低下头数脚下的沙砾。ⓟⓞ➊⑧sм.cⓞⓂ “小林,你可能不理解,有的事情,刚受到打击的时候没有精力去细想,好不容易熬到平静下来,反倒开始刺人了。我每次想到,维桑他……看见了那两个人混在一起,却没有告诉我,我就膈应、难受……再说离婚,他那时没跟我商量就和他爸一起走了,好像是怕我一样,也说不定,他是觉得,他妈妈做人太失败了吧。” 康小林知道这些前情,只是没想到付佩华的思路这么消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小桑那时候才多大?就算是真的发现了不对劲,他自己恐怕都被吓到了,小孩子心里考虑的东西不比大人简单,他肯定是怕你受不了才没告诉你。而且这种事情,对孩子心理方面的影响是巨大的。你以为他自己闷在心里就好受了?我想,他肯定不想瞒住你,或许一时手足无措,没找到告诉你的机会?” 付佩华摇了摇头:“即便他有自己的想法,现在说也晚了,那时候我心里有多煎熬,你永远不会明白。” 康小林确实不大明白。 他自己家庭美满,每天回家的时刻都是莫大的幸福,对于别人家的不幸,尽管他急于帮忙,却始终有种隔着一层雾的感觉,只能干着急。 眼下或者是因为对象不同,加上时间紧张,他词穷了一会,倒是心窍顿开,着急忙慌间陡然催生出一丝灵感。 康小林意识到,自己这是误打误撞地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一个长期被忽视的活结。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你怨维桑跟了他爸,我看你是心思太多,自己把自己绕糊涂了。你们两个打官司的时候,乔海合那么想把叁个孩子全带走,如果一个孩子都争不到的话,他会善罢甘休吗?那时候锦榆才那么点小豆丁,榕榕小学都没毕业,见了人呆呆的,还怕生,如果是他俩被乔海合带走,你放得下心吗?我猜,维桑他肯定怕你操心,也怕弟弟妹妹以后受欺负,只好自己出这个头,而且他和榕榕从小关系就那么好,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这个家?” 想起乔海合那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康小林又是烦闷地一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人一旦认定了的事情有多难改变。小桑他当年,肯定花了大功夫求过他爸。说句不好听的吧,那会儿你娘家人已经没剩几个好的了,手上钱也不多,拼命耗着时间打官司完全就是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 康小林忽然停住话头。 对啊,乔海合为什么花那么大代价和她拉扯?一对两看相厌的夫妻想要离婚,不应该越快走完手续越好吗? 可是乔海合却一直抓着付佩华不放,铆足劲地为难一个陪伴自己那么多年的女人,他犯得着吗? 做人也不至于这么狼心狗肺? 康小林有些呆滞地眨了眨眼,忽觉嗓子有些干,再出声的时候放低了声音:“佩华,我问你,如果我没记错,当初你们签协议的时候,乔海合是不是说除了孩子的抚养费,一分钱都不给你?你们一起办起来的小公司,是不是也没你的份?” 付佩华神色间闪过一丝痛楚,提起披肩,双手在胸前抱得更紧,明显不想提起关于离婚的更多细节。 康小林看她这样,就明白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他挠了挠脑袋,斥骂道:“这个王八蛋他妈的根本就不想离婚,耍这一手就是想逼着你继续跟他过下去,继续利用你!” 付佩华没什么波澜地听着这个结论,只是往孩子们的方向扫了一眼:“小点声说话。” 不用她提醒,康小林想通了关窍,整个人都平静了许多:“可是最后还是离成了,而且,他按照正规手续给了你房子和赔偿,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想到不对劲的地方吗?还是说,你早就想到了,但是你却选择故意忽视,认为那是乔海合良心发现,念着旧情,终于肯放你走呢?” 付佩华盯着脚尖,不言语。 康小林心底雪亮,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无奈地抹了把脸,双手叉腰露出个恨铁不成钢的笑来。 “你真是糊涂,为什么偏偏假装看不到你儿子的付出,要去对那样一个人渣心存幻想?值得吗?” 付佩华继续默着。 过了十来秒,她转向院门方向,叁个孩子整整齐齐在门槛上坐了一排,最大的那个怀里卧着一只胖猫,妹妹靠在他手臂上逗猫,弟弟拿着根树杈子在地上画画,和他们离了一小段距离,眼瞧着像是在闹脾气。 霞光照耀在院墙屋檐新换的琉璃瓦上,灰黑中微微泛出流动的橘红色,仿佛燃着一层火焰。 她说:“确实是我对不起维桑,一直故意忽视他,不过到了如今,我早就不会对不值得的人抱有任何幻想了,你放心吧。” 付佩华承认的这么平淡,毫无抱怨之情,反倒让康小林消了气焰。 他劝道:“这些年来,这孩子吃的苦不少,他爸不怎么顾得上搭理他,全是他自己摸爬滚打走过来的,你多少应该关心关心。” 付佩华眉头动了一下,嘴唇张开想要说点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 她往院门方向退了几步,扯出一个笑来:“啰里啰嗦的,你说的我都记住了,还不走的话,小心待会赶不上车。” 康小林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跟年轻时的她说话,终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他回到家人那边,关了车门之后又从车窗探出个脑袋:“这里终归是外乡,年纪大了总要回去的,不如早点做决定,回南城和我们一起做点小生意,等到老了,互相有个照应,生活也精彩得多。” 付佩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听见了 从康叔叔来拜访的那天起,乔榕就察觉到付佩华对哥哥的态度变了许多。 都体现在一些日常琐事上,但就是这些琐事,才显得那份母子亲情更加温暖可贵。 比如此刻,穿着一身深色运动服的乔维桑正蹲在一个其貌不扬的陶盆面前,把衣领竖起来掩住半边脸,眼神平静地种蒜。 付佩华袖子挽起一截,站在旁边指点他不要埋得太深。 乔榕坐在旁边凑热闹,憋笑憋得很辛苦。 这些蒜本来是买回来过年吃的,但是他们几个都不好这一口,做菜没怎么放,剩下的在厨房闷了两天就发芽了,付佩华说现在种下来,天气暖和了有蒜薹吃。 乔锦榆从屋里背着一个包出来,看到这个称得上和睦的场景,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观望了好大一会,他才瞧见乔榕的装扮,大步走过去说:“姐,待会去爬山,你不换件衣服?” 乔榕只在睡衣外头裹了件大棉袄,头也没梳,听了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匆匆跑回房了。 她换了一件短款薄绒外套,紧身弹力长裤,配上一双中帮登山靴,乍走出来,几道视线不约而同集中在她的腿上。 形态笔直,恰到好处的肉感,非常健康。 她很少打扮成这种运动风格,乔锦榆多看了两眼,正要吹吹彩虹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障碍物。 乔维桑不知道什么时候干完了活,走到乔榕身前,把她的包接过来,塞进自己的大包里,背了在背上。 乔榕于是直接跟着乔维桑一起先出去了。 乔锦榆的心情从一大早就直线降到了谷底 付佩华有驾照,但没有买车,跟隔壁借了,自己驱车前往附近的一座未经开发的无名山。 这里乔榕和乔锦榆来过,但是乔维桑没有。 一路上没什么人说话,乔锦榆频频偷看后视镜,观察后面两个人,直到乔榕一觉睡醒,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正巧捉住了她弟的偷窥。 乔榕若无其事,打了个呵欠继续靠着乔维桑小憩。 乔锦榆心道,这个人心机深得可怕,才回来短短一段时间,就让妈妈和姐姐回心转意,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知道到底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正这样愤愤地想着,乔榕叫了他一声:“锦榆,你带吃了没,给点我吃吧。” 乔锦榆是一个很容易在小事上获得满足感的人,很积极地拉开拉链找了包苏打饼干递给乔榕。 乔榕拆开后,下意识地想先给乔维桑,可是她弟巴巴的眼神难以忽视,犹豫间,手腕一转,递给了弟弟:“给你的。” 乔锦榆又开心了 由于无名山不是景区,山中缺少资金维护,显得非常原生态,一条陡峭青砖路蜿蜒到树林深处,被碎金般的阳光一照,浑然天成几分诗意。 路很窄,付佩华和乔榕一前一后当先在前面走,乔锦榆动作慢了一步,让乔维桑走到了自己前面。 付佩华这些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骨质疏松,腰椎疾病慢慢地找上了门,爬山主要为了锻炼全身,为了防止发生得不偿失的情况,往往走得格外小心。 乔榕则是天然的慢动作,一步一步稳打稳扎,时不时停下来四处瞅瞅,一点也不着急。 有这么两个人在前面带路,乔维桑和乔锦榆的长腿无处发挥,走几步就得停下来等一等。 至于打发时间的方式,两兄弟各有不同。 乔锦榆从包里掏出一只望远镜,看树梢的鸟,远处的山。时不时在小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乔维桑则是稳稳地扎在乔榕身后,眼睛盯着她的腿和脚。 坡度陡峭,乔榕走得慢了,臀部便离他很近,抬眼就在面前。 乔维桑的本意是为了看紧她,避免突如其来在山上摔一跤,然而看着看着就有些上火。 乔榕始终未感到不妥,到了休息处,付佩华忽然停下,说去上厕所,弟弟途中喝了不少水,收起望远镜,也去了洗手间。 剩下两人沉默对视,乔榕看着她哥笑了一下,也傻乎乎地露出一个笑,紧接着,她惊恐地发现乔维桑朝自己走了过来。 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一路爬了叁个多钟,乔维桑体力好没怎么出汗,但身体散发出的热量却明显变高了,衣服上那股柔顺剂的味儿被发挥出来,闯入乔榕鼻腔,让她晃了神,错失逃脱机会。 她后退着,被一棵杉树挡住退路,乔维桑单肩背着包,一手固定包带,一手撑在树上,把她罩在身前。 “裤子什么时候买的?”他问得很随意。 乔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两年前买的。” 两年?岂不是已经穿过很多次? 乔维桑说变脸就变脸:“以后不要再穿这种裤子爬山。” 乔榕本想说买来了就一直压箱底,听到乔维桑语气不对,惴惴问道:“是不是不好看?” 乔维桑摇摇头。 乔榕很不服气地说:“那凭什么不能穿?!” 乔维桑被凶了一遭,更加深刻地觉得自己最近确实对她太纵容了。 他注视了她片刻,乔榕也同样好不退缩地盯着他,乔维桑轻轻“啧”了一声,圈住她的腰,手上用了点力,让她转了个边趴在树干上,随后自己紧贴上去。 乔榕身不由己地发出一声低吟,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腰那里的硬杵是乔维桑的物事。 哥哥的声音伴随滚烫气息落在耳畔:“你说凭什么?” 乔榕本就禁不起他撩,现在情况特殊,不禁敏感地浑身发颤,两腿一下子软了下来。 “姐姐!”乔锦榆的嗓音由远至近。 乔榕胸口一颤,乔维桑已经退开一步,手臂仍捞着她的腰,防止她滑到地上。 乔锦榆停在两米外怒视着乔维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你姐刚才差点摔下去,我捞了一下。”乔维桑面不改色。 乔锦榆本来也没看清是怎么个情况,见乔维桑先发制人主动解释,心底涌起一阵暗恼。 杉树旁边确实有一片陡坡,没有护栏进行隔断。乔榕心神未定,身体虚了好一会,乔锦榆也就接受了这个解释,还贴心地对乔榕保证会对妈妈保密,免得她被批评。 弟弟殚精竭虑为自己操心,乔榕默默听着,心里头不大是滋味。 这趟出行,几人各怀心事,到了山顶上,各自搭配着拍了几张照片留念,没有多作停留。 其中,哥哥和妈妈单独合影了几张,出自妈妈的主动要求。 ρò㈠㈧ɡⅤ.Ⅴīρ 黄粱 回到家里,正好下午过半,这时候的天空散发着一片刺眼白光,明亮得很平均。 乔榕又累又乏,裹着一身热汗和冷汗,进了院门就冲回房间洗澡。 浴室漫溢的水雾把人蒸得昏昏欲睡,她晕乎乎地擦干自己,倒在床上埋头就睡。 朦朦胧胧中,她想起回家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的乔维桑。 那时她坐在副驾驶上,乔维桑和乔锦榆在后边一左一右坐得老远,哥哥双手抱胸阖眼休息,没等她看太久,就睁了眼,在镜子中和她对视。 他的眼神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乔榕看了一会就受不住了,偏了头,对着窗户假寐。 她觉得,哥哥似乎不太开心。 而且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回程的时候没搭理他。 可是妈妈现在已经渐渐开始接纳他,这是好事,高兴才差不多,怎么会不开心呢? 乔榕冥冥中感到自己应该可以想到答案,却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想。ⓟⓞ➊⑧sм.cⓞⓂ 隔壁家的嘈杂对话声隔墙而来,在这疲乏漫长的下午,神奇地让人安心,具有催眠的效果。 蒋阿姨家上门拜年的客人太多,米甑整日都坐在灶上,一天到晚饭香不断。 乔榕嗅到那阵甜甜的大米香气,脑袋里冒出一个画面。 那是她开始启蒙的时候,乔维桑盘腿坐在沙发上,把她放在怀里坐着,摊开一本注音的成语故事教她认字。 “妈妈说今天要认五个字,记不住的话不许吃零食。” “好……” 故事书里有一个故事叫黄粱一梦,乔维桑讲得磕磕绊绊,乔榕却印象深刻。 可是这个画面很快翻了篇,脑袋里继而冒出很多种想法,每种想法对应一断剧情,如同万花筒一样,迷幻华美,千变万化,乔榕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 最终还是睡沉了,她从一场酣畅美梦中醒来时,嘴角笑得有点僵硬。 已经快到晚上了,最后一抹夕阳透过窗户洒到床上,大熊沐浴其间,浑身绒毛闪烁微光。 耳边万籁俱寂,乔榕在床沿坐了许久,还没从梦中走出来,一时无法判断今夕何夕。 她感觉自己上一秒还在南城,乔维桑和她一起去虎城看海,公汽穿过一大片城乡结合部的棚户区,南方的雨落下一阵又一阵,终于在到达终点时放晴。 她在梦中闻到一股海腥味,被风送到鼻尖,海鸥叫得格外凄烈。 那股咸味越来越浓重了。 乔榕使劲吸了吸鼻子,反应过来大概是隔壁在煮海带。 她跳下床,叫了声妈妈,结果是弟弟回答。 “姐姐,快来帮我,我在煮海带,煮烂了挑不起来怎么办啊?” 乔榕:“……” 把海带煮到挑不起来。 你可真行 鸡飞狗跳地做完晚餐,付佩华上桌时开了两坛当地人自酿的粮食酒,等乔维桑落座了,递给他一只瓷杯。 “陪妈妈喝点。”付佩华把酒杯斟满。 她年轻的时候是很能喝的,陪着乔海合创业的前几年,她总是自愿陪他上酒席。 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那些老板们看到乔海合身边有个女人跟着,态度多少松动一点,正事也就能谈下去。 她刻意地训练自己的酒量,从低度酒一直到滚水般灼胃的混合烈酒,酒量上来了,也不知不觉地染上了点酒瘾。 在南城偶尔会躲着孩子们喝一点,后来搬到磬山,孩子大了,她也不贪杯,所以不再避讳,但很少像今天这么郑重其事的喝。 乔维桑接过酒杯,一口气喝光,放回了桌面。 付佩华欣慰地点点头,自己也干了一杯:“再来。” 乔榕在旁边叫了声:“妈妈。” 付佩华对她比了个“噤声”手势:“今天妈妈心情好,想喝点酒,不要劝。” 说完又是一杯。 “好歹先吃点东西,这样喝对胃不好。” “那去帮妈妈盛饭。” “哥哥,你要装饭吗?” “不用了,我不饿。” “还是少喝点吧,要不我去拿啤酒?” “我家小美女怎么这么纠结,不用疼你哥,他比我能喝。” “……好吧。” 这一晚,乔榕真正实现了酒足饭饱。 被气氛带动,她也浅酌了两杯,还是那破酒量,喝完脸蛋红扑扑的,头脑倒还清醒。 到了最后,乔锦榆作为未成年,是桌上唯一毫无变化的人。 乔榕在沙发上靠了一会,看着已经趴在餐桌上的哥哥和妈妈,指挥乔锦榆道:“先把你哥带回屋,我来照顾妈。” 乔锦榆瞄了乔维桑一眼,摇头。 乔榕:“那我来吧,你收碗,打扫卫生。” 乔锦榆立马起身扶起乔维桑。 乔榕:“?” 乔锦榆已经搀着乔维桑走出了大门,步子很快,差点迎面撞在大门上。 乔榕:“……” 把哥哥和妈妈都送回了房间,乔榕拉着弟弟清理残局,忙完后已经快要转钟。 姐弟俩互道了晚安,刚回到房间,乔榕突然想起乔维桑醉趴在桌面上的样子。 平时常有住户在商业街酒吧蹦迪喝酒了回来,所以家里一直准备着解酒药,乔榕刚才给妈妈喂了两粒,还让她喝了牛奶,乔锦榆大抵不会这么细心。 于是她又折回去打开灯,给哥哥准备了牛奶、温水、和药,拿托盘端了过去。 乔维桑背对房门躺着,似乎已经快睡着,床边亮着一盏暗淡的落地灯,乔榕想了想,没有开主控灯。 她过去把托盘放下,探身查看乔维桑的情况,却见他用被子挡住了大半张脸。 “哥哥?”她扯了扯被子。 乔维桑动了动,慢腾腾地钻出来,两眼迷离地看着她。 “难受吗?”乔榕问。 乔维桑一动不动。 乔榕就去扯他:“起来喝药。” 下一刻,她的手被抓牢。 “榕榕,你刚才叫我了?” 乔榕疑惑:“哥哥?” 听到这声称呼,乔维桑的眼睛亮了一点,随后又暗淡下来,看向别处,薅了把头发嘀咕:“肯定是我在做梦。” 乔榕这下明白过来,他醉得不轻,不记得自己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她偷笑了一会,把药和水递到乔维桑嘴边:“喝了吧,要不然明天得难受好久。” 她还记得宿醉的感觉,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第叁次。 乔维桑听说要喝药,先是不太情愿地垂了头,偷看到乔榕还在,又乖乖地张了嘴。 乔榕还未收手,他的舌尖在她的指尖打了个转,触感潮湿细腻。 喝完了他抬眼看着乔榕,顶着张微醺的脸冲她勾着嘴角笑,领子歪着,露出一截端正的锁骨。 乔榕多看了几眼,太阳穴发胀。 “快喝水。”她人往后挪,把水杯塞到他手里。 乔维桑一口气喝完半杯水,视线一直停在乔榕脸上,等到乔榕红着脸低了头,他放下杯子,舔了舔嘴唇。 乔榕指着托盘:“还有牛奶,要不要也喝一点?” “不用。” “那我先走了。” 乔榕正要转身,身体却往后倒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手还被乔维桑掌握着。 乔维桑渐渐抿直唇线,眉头微颦,脸色肉眼可见苍白了几分。 乔榕俯身去看他情况,没等她想出不对劲,后脖颈就忽然被压住了。 乔维桑不知何时已经离她这么近,几乎是同时,她的嘴唇贴上了一片温软。 乔榕睁大眼睛,想起旁边房间里的人,不假思索地去推乔维桑。 身体已经受制,逃脱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乔维桑用了全力留住她,舌头推开她的齿关,紧紧地缠住她舔舐吮吸。 乔榕最害怕被他这样深吻。 乔维桑足够细心,力度也大,每次仅仅是接吻就能让她酥到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被吻出了眼泪,喘着气小声地呻吟。乔维桑没有产生半分涟漪,只是认真地看进她眼里,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乔榕彻底没了逃离的力气,分开之时需要乔维桑的支撑才能不往床上倒。 被子早就滑下,乔维桑手中稍微用力便把乔榕抱到自己身上,直到两人紧紧相贴,他的下巴轻轻蹭过她的脸颊,轻轻喘了口气。 “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他问,“你也和妈妈一样讨厌我?” 乔榕心尖尖上的那块软肉仿佛被掐了一下:“哥哥,我不讨厌你,你忘了?” 乔维桑有一刹那的错愕,大概是明白过来,埋下头没有再问。 额前的碎发纷纷坠下,长得遮住了他的眉眼,有些颓靡。 他的毛衣还没脱,裤子也照原样穿着,乔榕等了一会,主动伸手帮他解裤子。 乔维桑微微弓起身体,笨拙地把人拥进了怀里。 乔榕看他行动间不似平常那么迅捷,想起动画片里那只树懒,觉得好笑,然而她发现乔维桑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便笑不出来了。 “哥哥,放手。”她缩起了手脚。 乔维桑含糊地“嗯”了声,垂下头,看她被高领毛衣束得紧绷的前胸。 乔榕兀自紧张着,只见乔维桑举起一只手,隔着毛衣抓住了她的右胸,研究似地捏了捏。 “哥哥!”乔榕压着声音警告。 乔维桑也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真的断片了,那只手一路来到毛衣下摆,轻巧地钻进去,掐住了她的腰。 与此同时,他的那处顶在了乔榕小腹上。 他勾引似的在乔榕耳边说:“难受一天了,帮我弄出来。” 情欲浓厚的声音让乔榕清醒了点,拨浪鼓似地摇头。 乔维桑不放手,额发之后的眼眸在昏暗中半眯着。 “他们都睡了,听话,很快的。” 衣服里的那只手四处摸索,把面料撑起暧昧的轮廓。 乔榕胸前两点已经硬起来,被乔维桑没有轻重地捏着把玩,体内一阵阵酥软,说不出话来。 乔维桑没等到她的动作,似恼似无奈地咬了咬她的下唇,捉着她的手去找那个位置,解放出来后,带着她撸动。 乔榕坐在他腿上,随着他难忍时的动作频频起伏,乔维桑握住她的双乳,隔着衣服亲吻舔舐,把她刺激得泪花涟涟。 “喜欢这样吗?”他往上顶了顶,床垫发出轻微的弹簧声。 乔榕捂着嘴,躲进了他的颈窝。 乔维桑:“那就是喜欢了?” 他转了个身,把已经软到任人摆布的乔榕放倒,撸起她的针织衫,低头吮吸那对小巧的乳头。 欲望慢慢烧遍全身,乔榕不受控制地抬起腰,让他含吮得更方便,下身也忍不住贴近他的坚挺,渴望能被用力填满。 过了一会,胸前的扰动消失,乔榕迷迷蒙蒙间感觉到乔维桑正弯腰脱她的裤子。 门边吹来一阵风,身下凉意袭来,乔榕想起半掩的门,心中一颤,被撩拨成一锅粥的大脑在畏惧下恢复了清明。 她拉好衣服就要走,然而两人的体型差注定她难以逃开乔维桑的围困。 乔维桑搂着她亲吻,从脖子来到嘴唇,乔榕的低泣被唇舌发出的吸吮声盖住,分开时,乔榕嘴唇肿胀,舌尖连接一串晶莹细丝。 乔维桑屈起手指,擦过妹妹唇周的水渍,把她推了回去。 倒下的时候,乔榕心跳变快许多,让她慌得反胃。 她心有所感地扭头,掩住的房门此刻却半开着,昏暗的背景中,廊灯投出满屋树影花架,而一道熟悉人影混入其间,静静站立。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时间仿佛变慢,乔榕眨了眨眼睛,脑袋空白片刻,如同数九寒天一步踏错掉进了冰窟,后知后觉被寒冷席卷全身。 弟弟 灯罩被风吹动,光线斜射过来,照亮了乔锦榆的半边身体。 平日乖顺听话的弟弟此时一脸漠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独深红的眼圈暴露出他的真实情绪。 “锦榆……” 这一声呼唤,声音低到只有乔榕自己才能听见。 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困进了一处四面八方竖立尖刺的囚笼里,任何轻举妄动都会导致惨痛的伤害,于是她不让自己做出反应,只怕打破眼前暂时的平衡。 乔维桑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不怎么惊讶。 他搭了条被子在乔榕身上,长臂一伸,套好衣服下床,还气定神闲地穿好了鞋。 然后他才再次望向门口。 无论清醒与否,这样的举止在弟弟看来完全就是挑衅。 压抑多时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 “你他妈的禽兽!” 一声刺耳的门轴晃动声,乔锦榆怒吼着冲进来,拎着乔维桑的衣领,挥拳而下。 乔维桑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光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痛,乔榕从最初的恐惧感中抽离,急匆匆地抱着被子起身,把哥哥护在了身后。 乔锦榆看了她一眼,只有一眼,粗暴地把她推开,连拖带拽地要和乔维桑拼命。 乔榕摔在了床边,好不容易撑起身体,只见两人已经扭打成一团。 他们身高差不多,但乔维桑的体格比乔锦榆结实很多,几个来回便占了上风。 他制住乔锦榆,把他扔在了沙发上,回头过来把乔榕捞进臂弯,整理她皱缩起来的毛衣。 从头至尾都这么有条理,完全不像喝醉了的人。 寒风从门口涌入,乔榕看着乔维桑的脸,感觉仿佛有一只尖锥在敲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痛得她无法思考。 乔锦榆再次扑过来,从身后锁住乔维桑的脖颈,怒骂道:“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乔维桑肘击他肋下,乔锦榆痛哼一声,手上力道松懈,被乔维桑轻轻松松甩开。 他转身走出了房间,乔锦榆等到痛感消退,立刻也跟了上去。 两人刚离开视线,乔榕就听到一声重重的皮肉撞击声,也不知道是谁打了谁。 她的牙齿还在打战,艰难扣着外套扣子,手哆嗦得厉害,扣错位置的时间又传来几声压低的谩骂和重击声。 她顾不得衣服了,拖鞋都没穿上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院子里光线接近于无,乔榕费力地看见乔维桑脸上没有出现新的伤口,但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乔锦榆耳侧的一绺头发翘了起来,唇角浮起一片明显的淤青。 万籁俱寂的深夜,殴打的动静格外惊心动魄。乔榕在夜风中靠近,从后面拿出吃奶的力气抱住乔维桑:“别打了,别打了,哥哥。” 说话的时候,乔榕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眼泪,嘴唇上也沾了一些,很苦。 乔维桑听到她的声音便收了手,但是乔锦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震怒间又是一拳,乔维桑倾斜了身体,险险避过去。 而乔榕被这股力道带倒在了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乔维桑见着这一幕,波澜不惊的神情终于产生一丝变化,怒火从眼底迸发,仿佛面对陌生人一般面对着弟弟。 不等乔维桑发作,乔锦榆近身抓住他的前襟,试图把他甩到地上痛揍。乔维桑面无表情,一把扯开他的手腕,衣服被动作牵扯,露出一截绷紧的腰身。 乔锦榆痛得咒骂起来:“变态!禽兽!!恶心!” 乔维桑气得冷笑:“轮不到你教训我。” “我就要替妈教训你。”乔锦榆脖颈爆出青筋,神情歇斯底里,声音却越压越低,“这么多年来,我全都看在眼里!糟蹋自己亲妹妹,你不是禽兽是什么?!” “锦榆!”乔榕拉住他的手臂,声音嘶哑颤抖,“外面冷,我们进去说话好不好?” 她心惊胆战,生怕睡在里屋的付佩华听到动静出来查看。 立足于两个处于决裂边缘、不复理智的男人之间,她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当下的行为有多么无力,神情又是多么怯弱可怜。 乔锦榆从未见过乔榕用这幅样子跟人说话。 姐姐在他心里一直都是遇事不紧不慢,成竹在胸的样子,连害怕的情绪都很少出现,更遑论恐慌。 他不愿面对这样的乔榕,暂时别过了头,急促呼吸的时候带出了一连串咳嗽。 做卫生的时候出了汗,他就单穿着一件卫衣。 乔维桑听他咳得够呛,皱了皱眉,抱手转身,盯着枯树枝桠。 乔榕看他们歇下来了,正要先行回屋,乔锦榆猝不及防地抬头,冲向侧对着他的乔维桑。乔榕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扑了过去,而乔维桑面前是一片尖尖的竹片围栏。 她和乔锦榆一起完成的绣球围栏。 越来越近,最后关头,乔榕忽然从视野边缘掠了过来,几乎是飞奔到两人之间。 看清是姐姐,乔锦榆哆嗦了一下,然后睁大眼,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偷袭可能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只是现在收力已经晚了。 “砰——” 翻滚着摔进景色衰败的花圃,根茎在耳边接连断裂,脚踝沾上封冻的泥土,冷得心慌。 预期中的疼痛一直没有到来,乔榕迷迷糊糊察觉到背后逐渐传来一片令人安心的温暖,眼前被人用手紧紧捂着,连下身,也被对方紧紧夹在腿间。 在她的印象里,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用尽全力护住她的人,只有哥哥。 “姐,姐姐。”乔锦榆怕得声音都在抖。 乔榕头还晕着,很轻地说了声没事。 两个人的重量直接把竹篱压塌了一面,乔维桑松开护着乔榕头部的手,从一地狼藉中坐起身,把她横抱起来。 确认怀中人没受伤,他连看都不想看乔锦榆了,直接抬步带乔榕回房。 灯光下,乔榕的脚丫白白净净的,泥土被衬托得肮脏显眼。 乔锦榆红着眼眶看他们走远。 乔榕的项链露了出来,有一圈什么东西在反光。 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抱住头,在呼啸的风声中蹲在地上,哽咽着哭了出来。 房间里,乔维桑放下乔榕之后转身就走,似乎想把人先锁在这儿。 乔榕拉住他的手:“哥哥,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等会再说。” “哥哥!” 乔维桑于是转身,把袖子捋起来,手臂展开。 “别担心,真的没事。” 乔榕确认他身上确实只有一些擦伤挫伤,就是脸上那几块淤青不太好处理。 她不知道弟弟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好像一夜之间就长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闷闷地愣了一小会,她没再搭理乔维桑,一路跑了出去。 她哥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拦。 直到浑身上下冷到没有知觉,乔锦榆抬起脸,看到乔榕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件羽绒外套。 乔锦榆以为自己在做梦。 “快起来,不要着凉了。” 乔榕抖开外套,于紧张中保持着极大的耐心。 乔锦榆撑着膝盖站起来,动作滞缓地像个老人。 他向乔榕走去,抹了把眼泪,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扑过去给了她一个熊抱。 “姐姐。”他的声音带着后怕,“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看到那里有围栏,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说完,他紧张地松开乔榕,轻手轻脚地扶着她的肩膀:“姐姐摔痛了吗?有没有受伤?” 还是个小孩子。 乔榕心想。 她努力让自己若无其事:“小傻子,姐姐没事,你应该对你哥道歉。” 乔锦榆梗着脖子摇头,糊了她一肩膀眼泪。 乔榕等他撒完娇,试探着摸上他的后颈:“和姐姐单独聊聊,可以吗?” 乔锦榆问:“你想聊什么?” 乔榕没明白:“嗯?” 乔锦榆又不说话了。 他推开乔榕,鼻尖通红着接过外套,穿在身上后,独自走在了前面。 他的背影是乔榕从未见过的落寞,她心里刺痛了一阵。 乔锦榆先是来到乔榕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在他哥的目光中,转回了自己的房间。 “姐姐不是要聊天吗?“ 他双手插兜,回头冲乔榕笑了笑,牵扯到伤口,笑脸有些不伦不类。 于此同时,乔维桑也看向乔榕,脸色沉静如清晨雾气中的湖泊。 乔榕谁也没看,低着脑袋跨上了走廊台阶。 在乔锦榆不到十八年的记忆中,有几个特殊场景一直都鲜明亮眼,持久得让他想忘都忘不掉。 其实在他初次目睹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之处,只是心里毛毛的难受,他独自窝在墙角吃掉了一整盒小动物饼干才调整过来。 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一个习惯,如果遇到他理解不了,或者努力想要避免的人和事,他都会紧张地吃个不停。 在他看来,恐惧仿佛能像食物一样被嚼碎,被消化。 胃部的充实在很多时候给了他温暖和安全感。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回忆的过程中稀里哗啦地掉眼泪,差点把鼻涕也蹭到乔榕身上。 他好像回到了五岁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可是没有第一时间跑到乔榕怀里寻求安慰,真正说出口的时候,身边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 十多年前,付佩华和乔海合的分裂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在他稚嫩的世界观里,只要妈妈和姐姐陪在身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 就算好久都看不到哥哥和爸爸,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还很开心: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乔榕都会只和他待在一起。 他每天都在担心哥哥会不会哪天会突然回来,把姐姐夺走,玩个游戏也心惊胆战,不能尽兴。 乔维桑出现在院子里的那天,离父母正式分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乔锦榆当然不明白其中许多弯弯绕绕,只当乔维桑要来带走乔榕,惊天动地的大哭了一场,脸都哭肿了。 最后是乔榕问出了原因,不断安慰他,一遍一遍对他承诺。 “别哭......姐姐不会走,不哭不哭,姐姐一直和你在一起......再哭就打屁屁。” 乔锦榆听不懂,也不相信,哭累了就在乔榕怀里睡了过去。他不知道是乔维桑铁青着脸把他抱回了房间,放进被窝前还恶狠狠地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直到后来乔维桑又回来几次,他才确定乔榕没有骗自己。她会待在他身边,不会跟乔维桑一起离开。 就这样过了一年,他升了幼儿园大班。虽然还是经常忘记名字怎么写,但他已经背会了二十以内加减法表,还能分清二十六个英语字母。他会在乔榕面前昂首挺胸地背诵,满心期待的等她夸一句“锦榆好棒”。 有一天下午放学后,付佩华把他放在离家不远的岔道,便急匆匆地掉头去了外婆家。乔锦榆认识路,踢着小碎步跋涉到家门口,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熟悉的自行车。 家里安静的不同寻常,他进了屋,会客厅里空无一人。他不知怎么没有叫喊,而是屏住了呼吸,直接走向乔榕的房间。 或许他们躲在屋里玩游戏?他这样想。 去乔榕那里要经过乔维桑原来的房间,他偶尔会回来,这间屋子没有出租。 乔锦榆路过的时候,房门半掩着,里面好像有人。 他紧了紧书包带,停在门后,透过门轴的缝隙往里面看。 乔榕在睡觉,脑袋枕在乔维桑的腿上。乔维桑一只手打着扇子,一只手拿着本书,时不时给她送风。 乔锦榆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他也会这样在乔榕腿上睡觉。他认为这是非常亲热的表现,而他不愿意乔榕和乔维桑这么亲热。 乔锦榆不想再看了,正要转身,却因为乔维桑的动作停下了脚步。 透过那条细窄的缝隙,他看到乔维桑低头亲了乔榕一口。 他揉了揉眼睛。 第二下,第叁下,第四下...... 乔维桑低头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不愿意离开。 直到快要接近嘴唇的位置,乔维桑才极其困难地坐正了身体。 乔维桑看着窗外发呆。 乔锦榆也在发呆。 他往后退了几步,跑回自己的房间,抱着书包躲进了角落。 书包里有一罐小动物饼干,是乔榕前天晚上牵着他去买的,还有一些甜甜的夹心棉花糖,但是被他在学校里吃掉了。 他拆开包装,抓起一把往嘴里塞。香浓的奶味暂时堵住了他的感官。他一把接一把地送进口中,疑惑的想着刚才看到的的画面。想不通。他吃得更多。直到吃完所有,撑得他无法思考。 妈妈不在,乔维桑做了晚餐。乔锦榆太饱,没吃几口。他发现乔维桑也没怎么吃。 自这之后,他对乔维桑起了提防之心,但又好奇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行为。 过了大半年,乔锦榆又遇到了类似的,让他困惑又忍不住抵触的情况。 那时外婆去世,付佩华住回老宅料理杂物,把他留在了身边。一段时间后,他提前被送了回来。 分开这么久,他晚上缠着乔榕,要和她一起睡。 那段时间乔榕心情低落,和乔维桑一起才能睡着。于是到了上床的时间,他被乔榕牵到乔维桑那边,第一次躺上了乔维桑的床。 半夜,他被热醒,睁眼发现中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乔维桑,他自己则被挤在最里头,闷出了一身汗。 乔维桑个子最大,背对着他,把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姐姐在哪。 他钻进被子,看到乔维桑蜷着腿,而乔榕的小脚丫从乔维桑腿间探出来,紧贴着他的足踝。 姐姐肯定被乔维桑抱在怀里。 乔锦榆又气又委屈,终究是年纪小,过了一会忿忿不平的睡着,做了一晚上千奇百怪的噩梦。 再往后,乔维桑逐渐来得少了,但是每次出现,乔锦榆都能捕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乔维桑对他和乔榕的态度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比如他总会给姐姐买好吃的,比如他总会在吃饭的时候给姐姐夹菜,比如姐姐弄脏裤子后,他会主动帮她洗衣服。 乔锦榆是好些年之后才知道那是女孩才有的生理期。 他看着乔榕裤子后面的血迹,吓得要哭。乔榕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出来的时候脸色奇差。 那个周末,乔榕从床上挪到沙发,又从沙发挪到小板凳,脊背弓成了虾米,吃不下东西,水也没喝几口。 乔锦榆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叫来了乔维桑。 乔维桑来的时候,乔榕已经度过了最难受的阶段,把弟弟哄走之后,她站在水池边搓洗弄脏的衣服。 乔锦榆喝着一罐甜味牛奶,趴在门边偷看,看到乔维桑从姐姐手里接过衣服,问也不问就帮她清洗。 直到现在,乔锦榆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这么自然,仿佛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不论是偷亲,还是睡梦中的拥抱,又或者是......他压在乔榕身上,禽兽不如地对她上下其手。 乔锦榆知道乔维桑那会儿肯定清楚自己就在门口。 他没有证据。但他就是知道。 “这个王八蛋。” 他紧靠着乔榕坐着,难以避免地在她身上闻到另一个人的气味。 他透过窗户,看到被硬木栏杆分割成好几块的月亮。 金星从东方升起,在灰蓝色的天空中闪烁,就像那银色戒托上的小巧钻石,玩笑似的晃着他的眼睛。 他花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扯下那根项链。 离开 乔锦榆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床边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剩下那个靠坐在门前走廊边的栏杆上,嘴里含着根烟,没有点燃。 屋门没关上,外边的人时不时往里看一眼,眼神很沉,眉头随着时间流逝而蹙紧。 室内,乔榕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弟弟的脊背。 只是这次,她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很轻,安静得像个假人。 等到那阵最难受的情绪过去,乔锦榆才小声地问:“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经过刚才那番混乱情景,这个问题显得很可笑,但是乔锦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祷自己能听见一声“是”。 乔榕对他了如指掌,知道他最想听到什么答案,却没法让自己说谎。 她只说:“我很爱他。” “爱”这个字眼咬得用力,乔锦榆双手颤了颤。 回忆与现实所见如同海浪一般不断迎头而来,他很想像清理电脑文件那样一键删除所有记忆,可是他做不到。 越是挣扎,那些画面就越是往外奔涌,缓慢到连阳光雨水洒落的角度都清晰可见。 “他肯定给你洗脑了,他是个商人,最擅长这一套,姐姐,你不要听他的话。” 他捉住乔榕的手,嘴唇苍白,无论如何不愿接受事实。 乔榕心疼地把他翘起的发丝理顺,又碰了碰他脸上的伤口:“我分得清真假,我说的爱,就是离不开他,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难道你离得开我吗?”乔锦榆浓黑的眉紧紧拧在一起,“还有妈妈呢?你能离开她吗?” 乔榕听到他提起妈妈,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身体又开始微微发抖。 是啊,如果让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后果会是怎样? 乔榕很清楚,这就是她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回事,加诸于她,是她咎由自取,那妈妈呢?妈妈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根本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乔榕一直在想,妈妈这辈子已经很不顺利,不能让她在人生的后半段再次受到打击。 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不去落实的想法跟放屁没有两样。 明明早就说好了不再和哥哥纠缠,可是去缙安和爸爸见面的那次,她还是着了魔,跟哥哥厮混在一起,甚至连家都不回了。 乔榕不是一个没有自制的人,甚至可以说她的性格恰好相反,大部分时候都能保持高度自律。 然而只要在哥哥身边,她在独自成长的时候培养出来的那些习惯,就像是伤疤愈合后的结痂,都不用她亲手去碰,就能自己一点一点地全部脱落。 这个过程就像润物细无声一般,难以察觉,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在哥哥面前露出了里面那层崭新的,带着粉红色的嫩皮。 很容易受伤,但她不怕,她觉得从未如此安全。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时间,在乔榕看来,就像小时候常买的面包底下那层甜丝丝的糖霜,和哥哥在一起,就算是斗嘴打闹,她也觉得开心。 这是她以前独自生活的时候从未体验过的。 乔榕觉得,一直以来,她只是……想实现一个愿望而已。 一个支撑着她走过整个青春期的愿望。 可是现在,妈妈和哥哥分别站在了天平的两端,只要她做出选择,便注定会远离另一端的人。 她头脑混乱,难以理清。 “怎么办……?” 乔榕十指绞紧,弯下腰去,把脸埋在了手臂间。 “姐姐。”乔锦榆来到她身前,屈了腿,半蹲半跪着,“别担心,这件事情,我会瞒着妈妈。” 他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每个字都清晰明确,然而乔榕没有立刻理解。 “不要害怕。”乔锦榆捏着她的肩膀,强制她抬起头面对自己,“我会帮你。” 乔榕仍是两眼空洞:“嗯?” 乔锦榆被她的反应刺痛,但还是努力让自己显得理智:“姐姐,我说,我会帮你。” “帮我?” “我会帮你远离他,从此以后,我们就当做以前的事情不存在。” 乔榕听到“远离”之后,就不愿再往下想了。 “不要逃避,你看着我。”乔锦榆摆正她试图掩起来的脸,“姐姐,你不能再被他迷惑下去。” “我……对不起。”乔榕嗓子里哽了一下,“我不行。” 看她混乱得连说话都丢了条理,乔锦榆表面上就有多冷静,心里就有多崩溃。 他本性中那点始终没有发育健全的残忍因子,趁乱吸饱了养分,迅速膨胀变大,挤压着他的血管,让他烦躁得想要不顾后果地进行一番破坏。 他忍了又忍,最终把那股暴躁情绪压了下去,只是嗓音无论如何有些恶声恶气。 “不能和他分开,难道乱伦就可以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想过我和妈妈吗?你是不是从没考虑过我们知道后会是什么想法?姐姐,不要当一个自私的人,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我记住了,可是你呢?” 乔榕意识到弟弟竟然会凶自己了,一时间慌得眼泪又要往下掉,乔锦榆叹了口气,手指已经来到她的眼睑处:“别哭了,很难看。” 乔榕干脆握住他的手掌擦眼泪。 乔锦榆一言不发地任她发泄,其间转头面朝乔维桑,冷漠眼神中暗含恨意,气质已经初显锐利。 乔维桑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摆出这样一幅丧气脸,不就是讽刺他害了乔榕? 树怕伤皮,人怕伤心。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心底也不好受。 弟弟小时候的傻样他还记得,和妹妹一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被人横眉冷对了,他说不出,也无意去寻找任何辩解的话。 然而此时他心里的难受更多是为乔榕。 他早就对这个家庭没有概念了,即便被父母谴责、划清关系,他也不怕。因为他早已面对过一次。 不太容易,但无所谓的,他能过下去,而且还能过得很好。 可是乔榕不一样,她几乎是被付佩华毫无保留的宠大,有个只在她面前听话的弟弟,失职的父亲现在也逐渐重拾对她的关注。 在她的生命里,一切都在变好。 不出意外的话,只会越来越好。 而他是一只害群之马,一个不该存在于此的蛀虫。 他把乔榕腐蚀了。 这个身份源源不断地辐射出种种不安,现在,乔维桑就在等那一个能让他感到踏实的答案。 没过多久,房间里的人低声交谈几句后,终于动了。 乔榕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乔锦榆把她扶稳,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然后松了手。 他站在原地没再动,乔榕自己走了出来。 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她看上去尚且稳定。 乔维桑的手指紧了紧,心跳快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眼里出现了许久未现的期待光彩。 就像小时候,期待能够得到一件奢望已久的礼物。 乔榕走到他面前,和他对视了几秒,嘴唇张了又闭,最后只是冒出一句:“哥哥。” 乔维桑的心空了一截。 他伸出手,想要帮乔榕擦干净脸上未干的眼泪。 但是她躲开了。 “我……”她忽然露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如同深夜里开到一半便迅速枯萎的昙花,“我,打算明天回去工作了,你在家多待几天,多陪陪妈。” 她的回复已经给出了答案,乔维桑用了快半分钟才意识到这点。 因为心跳太快,他觉得呼吸很吃力。 “去哪里工作?” 从乔榕嘴里说出来的话,就算没头没尾,就算缺失了细节,他也能迅速找补回来。 乔榕低下头:“不知道,爸爸会安排的。” 她又是那样笑了一下,抬起头,眼圈红得可怕:“过几天又得降温了,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和锦榆闹矛盾。” 乔维桑看住她的眼,指尖的烟头已经被捏得皱扁。 “确定要走?” “确定要走。” 他还想问点什么,却又一时无法开口。 有个声音在心里笑了一声,仿佛在嘲弄他痴心妄想。 一个连父母亲情都不会争取的蠢人,竟然敢赌上所有,去争取一份违背世俗,注定难以得到的爱。 焦虑驱使他在口袋里摸索打火机,然而找来找去什么都没摸到。 连这根烟都是在家里柜台里随便拿的散装便宜货。 不到六块钱一包,前两天才抽过一根,味道很重,呛得厉害。 他当时还担心让乔榕闻到会很难受。 但是乔榕似乎没有在意,只是抱怨玫瑰太香了。 妹妹对他的偏袒一直都很明显。 然而为了陪在她身边的其他人,她仍会首当其冲选择放弃自己。 他曾试过让自己蛮横粗暴,试过让自己通情达理。 可是…… 没什么用。 乔维桑手上轻轻用力,把烟折成了两半。 烟草碎屑落在指尖,被风吹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他偏过脸,看似淡然地点了点头,褐眸里的光彩星星点点地熄灭了。 第二天上午,乔榕被乔海合派来的人接走后,付佩华在门口站了很久。 早已看不见那辆车了,但是她迟迟不愿离开。 这是乔榕第一次在年节都没过完的时候离家,而且还走得这么匆忙。 她给乔榕做了一个厚厚的叁明治,里面塞满了火腿和蔬菜,一前一后加了两个蛋,就怕乔榕在路上会饿。 她舍不得女儿,也很担心她。 不知道那个听起来很重要的出差任务乔榕能不能做好。 听说要去一个她从来没去过的国家,怎么想都让人无法安心。 这么多年,付佩华没有亲自带女儿出过国,连一起旅行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到了现在,那份愧疚被无限放大,付佩华忧心之余,越想越觉得自己不配当个母亲,在孩子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没有多顾着点家里。 这叁个孩子,可以说是互相拉扯着长大,哥哥带着妹妹,妹妹带着弟弟。 想到这里,她才忽然惊醒般挺直了腰杆。 怎么就忘了家里还有两个脸上挂了彩的儿子? 付佩华“啧”了一声,走到蒋阿姨家门口,远远招呼道:“刘莘,刘莘在家吗?阿姨有事找你。” 刘莘的大学专业是临床医学,今年成功保上本校的研究生。 自大四开始,他已经在医院实习过一整年,各大科室轮了一圈,见识过许多千奇百怪的病症。 他这个阶段基本就是旁听,给老师们打杂,也尝试着诊断过一些病情不太严重的患者。 但是有人打架斗殴了请他来帮忙包扎,这还是头一回。 他拘谨地坐在乔榕家的大客厅里,对面两兄弟分别坐得老远,一个背公式,一个看报纸,谁也不搭理谁。 乔锦榆比较白,脸上几片青色特别显眼,乔维桑则是多了几条划痕擦伤,伤口比较深,已经结了痂。 刘莘心想,这是想把对方打到毁容吧?多大仇啊? 付佩华拿着医疗包过来,刘莘接到手里,推了推眼镜腿,不太敢过去。 “别怕,他们两个就是纸老虎。”付佩华笑着说,“昨天哥哥喝醉了,两个人不知怎么就打了一架,我问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原因,我猜,肯定是不好意思说。” 原来是喝醉了。 刘莘了然地点点头。这几天他家也有亲戚喝醉了闹起来,挺常见。 他先去给乔锦榆看伤。 付佩华担心的问:“要不身上也看看,有没有骨折什么的?” 刘莘随便打量了一眼,说:“看不出来有问题,要不你站起来走动走动?” 乔锦榆眼睛睁都不睁:“你去给旁边那个看吧,他伤得比较严重,估计身上还得绑绷带呢。” “你什么语气?”付佩华听得头大,“那是你哥哥,你不道歉就算了,还很得意?” 乔锦榆没回答,过了半晌,嗤笑了一声。 付佩华恼火了:“你再笑一声试试?” 乔锦榆睁开眼,看着付佩华:“他不是我哥哥,我才不要这种人当我哥。” 锦榆很少生气成这样,看来真的闹了大矛盾。 付佩华叹了口气,接着心头紧张,看向乔维桑那边,这才发现那个座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刘莘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口,站起来说:“他五分钟前走的,我看他拿了碘酒和绷带,应该是回房间自己处理去了。” 付佩华无奈地对小儿子说:“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自己,你什么时候能像他那样让我省心就好了。” 乔锦榆侧着脑袋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之后两天他也依旧保持着沉默,不仅和乔维桑井水不犯河水,连妈妈也很少主动搭理,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埋头学习。 乔维桑留下帮付佩华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杂事都过了一遍,加固院门的时候,他发现门轴边新补上的一块木板异常结实,接口处也打磨得光滑趁手,大概花了不少功夫。 当时付佩华正在旁边,乔维桑顺口问了句是哪里请的木工,手艺这么好。 付佩华都没有确认位置,就说:“肯定是榕榕做的,家里很多地方都是她在修补。这孩子不用人教,一看就会,是真的手巧。” 她的语气很自豪。 乔维桑抚过那块木板,屈起指关节敲了敲,抬头眯眼看着太阳光。 “这一块是什么时候做的?” 他的声音有些异样。 付佩华凑过来仔细看了一眼。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去年九月初,她放假在家的那几天。” 正说着,她又指了指墙边那片绣球花圃,那里已经被乔维桑修补好了,损失了一些花苗,她在空处撒了点丁香种子。 “那段时间,正好我打算把那片竹林给解决了,种点别的东西,所以家里有点乱,榕榕说是回家玩,其实每天都在干活,都不知道休息一下。” 乔维桑还记得竹林,很高大的一丛,大概已经生长了很久。 回家那天,他发现竹林不见,还暗自疑惑了一会。 付佩华遗憾道:“其实我是不太舍得把它们挖掉的,但是隔壁那家跟我说,如果不及时砍掉,竹鞭会穿透地基,还会把房子都掀翻,所以……” 剩下的话,乔维桑没再认真听。 等到付佩华走开,他移开了手。 木板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木刻标记。 隐约可以看出是一片被丝丝缕缕的气根缠住的桑叶。 大概是雕着玩的,没有刻完整,半途而废了。 次日清晨,乔维桑吃完早餐后和付佩华道别,带着来时的行李离开了磬山。 他走的时候,乔锦榆站在房间窗前,没有出来,但是视线一直钉在他身上。 乔维桑知道,弟弟在紧张,想要靠眼神警告自己。 他没有做出回应。 上午十一点,他独自在缙安那栋复试住宅里吃了一顿早午餐,之后便回公司。 樟脑树影在客厅地板上轻轻晃动,他走之前看了眼时间,默算时差。 乔榕肯定已经到了威尼斯,现在天仍未亮,大概正在补眠。 他闭眼静默,等到脑海中的画面自行消失,反手关上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ρò㈠㈧ɡⅤ.Ⅴīρ 变化 乔榕初到威尼斯的日子,没有乔维桑预想中那么顺利。 常驻威尼斯的办公室是个小团队,专攻定制家居线,加上她也才五个人,正因为人少,其他人互相之间早已足够熟悉,日常交接默契到一个手势就可以体会,乔榕的融入显得格外困难。 她的空降属于乔海合的直接操作,同事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说什么也不敢让她去打杂跑腿甚至是加班,但是暗地里却都怀着那么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悄悄观察着她。 “大老板的女儿竟然离家这么远打工,这也太拼了吧……” 乔榕感觉得到团队伙伴对她的微妙态度,工作的时候更是战战兢兢,就算不在状态也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尽善尽美,这样就要花掉她平时几乎所有的精力。 她晕头转向地过了半个多月,某天从玻璃岛返程,刚下船没走几步,差点被狂欢节的游行人群挤进运河,好在被身后的游客及时拉了一把。 那天乔榕很晚才回到酒店,因为路上总是遇到来参加狂欢节的游客,她被穿着中世纪礼服的人群挟裹着前行,绕了远路,浪费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躺进被子,她又忘了要给手机充上电,背包里的玻璃样品也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给同事看。 她听着窗外传来的节日乐曲,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异国,失魂落魄仿佛一个被驱逐流放的罪人。 生活终于不再平淡,曾经觉得毫无起伏的日常如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麻烦和突发状况,每天都充实得让人心力交瘁,疲于应对。 大概是她的状态越来越差,已经明显到谁都能从她的表情中读出浓浓的生无可恋,团队领导思来想去给她开了个假条,让她去周边城市散散心,适应一下这边的人文环境。 乔榕攥着假条,带着脑袋里的一头乱麻去了佛罗伦萨和罗马,并且希望这趟充满艺术气息的旅行能够涤清心里的混乱。 然而一路走走停停,她只感觉到了难以名状的…… 无聊。ⓟⓞ➊⑧sм.cⓞⓂ 连大卫都无法唤起她的激情。 到了罗马之后,她最先去了竞技场,为付佩华拍了一大堆照片,离开时,几个穿戴盔甲的外国人胡搅蛮缠地拦住她,说把他们拍到了,必须付报酬。 乔榕问要多少钱,对方伸出手指,比了个一看就是宰客的价钱。 乔榕觉得过分了,然而看到对方的体型,和手里的冷兵器,又把理论的话咽了回去。 她从兜里掏钱出来。 还没等她递给对方,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警笛声,有个亚洲面孔的女游客领着几位巡警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边指着乔榕的方向对警察说着什么。 乔榕只听到对面几个人用意大利语快速交谈了几句,连钱都不拿了,转身就跑。 巡警追了过去,一路鸡飞狗跳。 乔榕明白过来那位游客是来替自己解围,提出要请她吃顿饭道谢,可是对方拒绝了,只道国外的旅游景点骗子和小偷比比皆是,嘱咐她多留几个心眼。 两人就此告别。 乔榕独自吃了顿简陋的午餐,去了许愿池。 她远远看着池边拥挤不堪、抢占着位置扔硬币的游客,便再也逛不下去。 这里的日子似乎漫长的没有边际,乔榕的大脑已经被“想家”两个大字占据。 她觉得自己的根仿佛被拔掉了。 就像一颗水土不服的植物,被人栽错了位置,迟早会因缺乏养分而枯萎。 乔榕回到酒店埋头睡到天黑,浑浑噩噩地起床吃了个冷透的叁明治,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 再一次欲睡不睡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几句低低的哄睡声。 像是有人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让她不要这么浮躁。 乔榕猛然惊醒,心跳如擂,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她在屋里来回走动,最后来到窗边,一鼓作气打开了窗户。 冷风灌了进来,楼下街道空空如也,路灯孤零零地照耀一方石砖路面,偶尔一辆自行车路过,骑行的人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意大利歌曲。 音乐消失后,四周更显寂静。 什么都没有。 乔榕攥着袖口擦擦脸,然后把项链扯出来,紧紧地攥进手心。 仿佛要通过那块硌人的小石头感知到哥哥的体温。 南欧的气候逐渐回暖,她的手脚却总是一天到晚冰凉。 她每天都很想他。 而每想一次,紧随而来的就是那天晚上,弟弟最后拉住她说的话: “妈妈对你那么好,你必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不能对不起她。” 乔锦榆说的每一句“妈妈”,都像是一道紧箍咒语,带着混杂的痛苦和无望,把乔榕紧紧束缚在原地,轻易不得动弹 结束这趟旅行之后,乔榕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似乎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反倒彻底平静了下来。 她开始系统性地进修商务英语,学着改变自己的穿着打扮,学着像同事们那样随时随地露出标准的程式化微笑。 出国最开始那段时间,她不敢和付佩华视频聊天。 她的黑眼圈太重,眼睛也总是浮肿着,她怕妈妈看到自己的状态后会担心。 而现在,她每晚都会和付佩华通视频,好让妈妈看见她每天都在很努力的学习,每天都有新的变化。 付佩华看着言谈举止越来越自信的女儿,心里的忧虑和心疼明显更多一点。 她能看出女儿极力想要依靠这份巨大的转变来掩盖什么,可是她却怎么也问不出乔榕的真实想法。 有一天晚上,乔榕在镜头前边和她说话边卸妆,卸妆水不小心进了眼里,乔榕当场就流了泪。 “刺激性太强了,下次得换个牌子。” 付佩华就问:“是不是想家了呀?想回来就回来,总是在国外待着也不是件事。” 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乔榕离开时只说这是一个紧急项目,她认为紧急便是需要短期内处理好的事情,没想到女儿一出去就是这么久,眼看春季过半,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乔榕微笑道:“这里的工作很有意思,我想多待一段时间,多学点东西。” 付佩华听了一点都不相信,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了。 在她看来,乔榕的成长如同一夜之间搭建起来的空中楼阁,让人十分不安。 不过时间一天一天按部就班的过去,乔榕似乎真如她自己所说,对这份工作充满了热爱,两人聊天的时候,她也越来越频繁的露出笑容,还主动给付佩华展示新买的衣服包包。 只要一个人还有购物欲,至少可以说明她对于生活还是怀有期待的,付佩华逐渐被她的表现说服,不再盘问她回家的事情。 每个周日,弟弟从学校回家的时候,都会短暂参与她们的对话。 只要他一入镜,乔榕就会失了章法,再有意思的事情到了嘴边,也讲不出来了。 后来弟弟大概发现了这一点,渐渐地不再打扰她们母女两人的互动,只会在通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和乔榕聊一会天。 多半是讲学习。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怀揣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心结,却没有想要把它们解开的意思。 偶尔一个瞬间他们对上视线,微微一怔,都能在对方眼里看到那点晦暗的情绪。 不难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有一次乔榕问过他的模考成绩之后,两人一时没接下话题,屏幕内外不约而同陷入寂静。 过了许久,乔锦榆看了乔榕一眼,声音极轻地问道: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想他?” 问出来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懊恼自己的鲁莽—— 不管乔榕想还是没想,在自己面前,她只会选择否认。 果然乔榕只是摇了摇头。 乔锦榆不敢看她暗淡无光的眼神,以后再没问出这种问题。 乔维桑就这样仓促地从他们的对话中消失了。 只有付佩华会面带微笑的提起这个儿子,说他最近有什么访谈,接受了什么新项目,他们公司换了哪几个代言人。 “真傻,我把他生得这么好看,也不知道利用起来,还花钱找什么明星,浪费。” 付佩华躺在床上,边敷面膜边说。 “还有哦,上次我给他打电话,问他周围有没有什么优秀的女同事可以沟通一下感情,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敷衍我说有事挂了。” 付佩华坐了起来:“榕榕,你说,你哥哥会不会早就有对象了,只是瞒着不让我们知道?” 乔榕:“他不是那种人,您放心吧。” 付佩华仍旧怀疑:“你哥哥这么优秀一个人,这几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付佩华一想到自己二十八岁的时候都有两个孩子了,越发觉得乔维桑不正常。 “榕榕,你告诉妈妈,你哥哥他,是不是被人伤害过?” 她问的小心翼翼,随后可能想起自己曾经对他的冷落,害怕听到不好的回答,就先行自嘲道:“也可能是这孩子从小没人疼,习惯一个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调整过来,最好是遇到一个能让他敞开心扉的人,可是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 话题往往会从乔维桑的婚恋情况转移到妈妈自身对于爱情的不信任感。 到了知命之年,付佩华看透不少,已经不再相信这世上存在完美无缺的爱情,但是心底那点残余的传统思想始终难以割舍,导致了她当下无比纠结的状况。 一边觉得儿子就算单身也没关系,事业这么厉害,这辈子已经值得了。一边又看到周围的同龄人先后抱上了孙子,滋生出几分羡慕,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早日组成家庭,生出可爱的宝宝。 乔榕就算再有耐心,每次陪着她纠结下去,也会被她绕晕了,找不出话来说。 后来她干脆告诉了付佩华关于徐菲的事情。 她说的惴惴不安,只怕付佩华听了会联想到不愉快的往事,谁知道付佩华从头至尾都在挺平静地嗑瓜子,末了评价道:“不能怪那姑娘,维桑他自己也有错,只是徐菲太激进了点,这样做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事后想起,应该很后悔吧。” 乔榕感觉妈妈犹如在发表对于某部小说的评论。 付佩华也很配合,说完后抓了把瓜子继续磕,仿佛一点都没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等到话题结束,付佩华叫了弟弟过来,都起身了,又坐了回来,犹犹豫豫地压低了声音问: “榕榕,你说,你哥哥会不会是在徐菲那里受到了打击,然后就不行了?” 乔榕:“?” 乔锦榆:“……” 付佩华有些焦躁地对乔榕解释道:“妈妈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如果男性无法对亲密相处的人产生感觉,多半那方面有问题。你哥哥他难道……” 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小儿子正站在旁边。 弟弟神情古怪,一脸抗拒,貌似很抵触这种话题。 付佩华哑然失笑,戳了戳他的脑门:“等你高考之后,妈妈要好好跟你聊一聊这方面知识,你们学校不教,我作为家长得教,可不能让你去祸害人家姑娘。” 她自己有女儿,对于其他生了女孩的家庭,总是保持着充沛的同理心。 每次看到那种女孩遭遇不测的社会新闻,她都会忍不住想,如果这是我家榕榕,自己要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会提着刀枪去复仇。 这也是她期盼乔榕能够继续回国内工作的原因。国外的未知数太多了,又是邪教,又是人口贩卖,乔榕孤家寡人,身边也没个关系稳定的男性同伴,她实在不能放心。 “榕榕啊。”快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她叫住弟弟,凑过来问道,“你已经快要工作两年了,有没有遇到可以深入了解一下的对象?” 乔榕:“……没有。” 她没想到这把火最后会烧到自己身上。 好在乔锦榆很懂她,把手机拿走,挺像那么回事的对付佩华说:“姐姐还这么年轻,只管操心赚钱就行了,找对象多浪费时间啊。” 付佩华:“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她又要来抢手机,乔锦榆干脆把手高举起来,冲乔榕说了句“姐姐再见”,然后就摁了挂断。 来自磬山的热闹戛然而止。 乔榕望着黑屏上自己的倒影,许久,垂着眼笑了一下。 有妈妈和弟弟的陪伴,日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五月尾的一个黄昏,乔榕在工作室门外遇到了简菡。 简菡戴着宽檐帽和蛤蟆镜,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包,手里拿着地图,四处张望着,视线从乔榕身上来来去去好几遍也没认出她。 乔榕默数了十个数,双手抱胸走过去,在简菡眼前招了招。 简菡看到她后先是无视,然后呆住,紧接着极缓慢地摘下墨镜,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睁成了圆形。 “乔榕?!” 乔榕微笑:“好久不见,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了?” 简菡仿佛没听见,把她从头看到脚,还围着她转了两圈,才忽然惊醒一般拍了把她的翘屁股。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啊?怎么变化这么大?我刚才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网红公司的模特在这儿拍大片呢!” 乔榕默默低头瞄了眼自己的连衣裙和手工皮鞋,烫卷的发梢随随便便垂坠于腰际,看起来应该是比较休闲的打扮。 她想,简菡的评论一如既往的夸张。 之前两人在微信上联系过,乔榕说了自己现在的工作地点,简菡挺吃惊,但很快就消化了这个变故,还恭喜她说这是另类的升迁,应该高兴。 乔榕很珍惜这个朋友,平时也花了精力学习维护这段关系,仍是没想到简菡会热心到不打招呼就来看她。 简菡的状态和以前没有差别,完全看不出是已婚人士,晚上回到酒店,她大大咧咧地往乔榕床上一躺,问道:“你在这儿肯定能接触不少五湖四海的小鲜肉吧,为什么还单着呢?” 乔榕说:“谈恋爱麻烦。” 简菡立马指指点点起来:“你这个脸蛋,这个身材,每天就自己一个人欣赏,不觉得可惜吗?” 乔榕若有所思了一会,在简菡就要露出欣慰目光的时候,摸上了自己的浴衣领口。 “你想看吗?” 简菡:“?!!!” 简菡:“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榕达到目的,把人吓跑了。 然而她忘了简菡是个七秒钟记忆的人。 等她洗完澡,简菡又闯进她的房间,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粉色包装的不明物体。 乔榕擦头发的动作都凝固了。 “这是什么?” “我常买的那个牌子出的新品,特意给你带的,使用感绝了,可以外用的。” 简菡把这个小玩意儿摆在了乔榕的床头柜上。 “背了十万八千里呢,别再跟我客套啊。” 乔榕:“……谢谢。” 当晚,乔榕商量着和同事换了个班,准备第二天带简菡出去观光。 乔榕认为的观光就是随便走走,然而简菡不知哪来的热情和精力,几乎想要在一天之内看完所有的景点。 夕阳快要落幕的时候,乔榕被她拽到了大教堂。 巨大的拜占庭建筑在暮色中闪烁金光,乔榕腿脚酸痛发麻,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只顾得上靠在回廊里喝水。 她休息了好一会,再次站直身体的时候,眼睛被阳光晃了一下。 她眯着眼睛避开,看向了一片光线稍暗的所在。 就是这一眼,她便愣在了原地。 四周游人如织,她于茫茫人群中看到有个男人背对着她向外逆行。 那人个子很高,穿一身休闲衣裤,腰背挺直,头上戴了顶鸭舌帽。 露出来的浓密发丝在背阴处深黑一片,梳理得清爽整洁。 看起来很得体的一个人,步子却匆忙了些,像是急于离开这个地方。 乔榕胸口不受控制地狂跳,眼前刹那间变得模糊。 她往前走了一步,又是一步,最后小跑了起来,不顾路上行人的抱怨,一路机械地道歉。 她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最后终于摸到了那人的衣角。 她攥在手心,使劲扯了一下。 对方转过身来。 浓眉深眸,很好看的一张脸,然而不是她所想的人。 “Sorry?”对方面露疑惑。 失落之下,乔榕连解释都忘了说。 男人也没追问,压了压帽檐,转身快步走开。 乔榕鼻子发酸,深呼吸压制住了泪意。 她捏着外套袖口,仰着脸迷茫地向四周转动。 随着最后一抹光线的消失,世间万物仿佛被笼进了一片没有边际的暗影之中,美轮美奂的建筑此刻在她眼里忽然变得无比可怕,如同一群巨大的食人怪物。 “榕榕,你在找什么?” 有人在叫她。 乔榕缓慢地转过头,简菡一脸不解地站在旁边,眼含担忧。 胸腔最后一口气也泄了出来。 她耷拉了肩膀,想解释,却无力开口 简菡察觉到乔榕心情不佳,没有再缠着要到别处玩。 两人漫步回酒店,进了房间,乔榕按部就班地冲了个澡,把自己摔到床上。 疲惫一层一层压了上来,她的大脑却没有消停一会的意思,种种想法层出不穷,她甚至想要买张票,扔掉一切包袱,直接回到缙安。 可是哥哥会原谅她的退缩吗? 乔榕不太确定,但隐隐感觉,只要她想,哥哥肯定会无条件接纳她。 她还记得自己说要离开时,哥哥刹那间的神情变化。 她那时没敢多看。 曾经的她,总觉得自己对哥哥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甚至说,一个从小到大,让他处处无法伸展的累赘。 可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是她想错了。 一直以来,哥哥才是她的小跟班。 她才是那个拥有决定权的人。 乔榕这时想起问自己了。 如果当时追上的人真是哥哥的话,怎么办?为什么那个时候,她能够毫无负担地追上去呢?她就没想过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她明白的。 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就如新年夜的江滩,她主动且迫不及待地亲吻了他。 只是后来,主动权很快被哥哥夺走,让她忘记是自己开了这个头。 想到此处,乔榕打了个冷噤,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酒。 前天开的那瓶已经空了。 她拆了一瓶新的,坐在窗前对着嘴喝。 喝到醺醺然,她拿出手机,翻出只属于哥哥的私密相册,把简菡放在床头的东西够到手里。 她于黑暗中捂住了嘴,迷迷糊糊地想着,从此以后,恐怕得避开所有和哥哥见面的机会才行 简菡在威尼斯待了叁天就打算离开,那天早上,她说胡帆会来接她,没要乔榕送,反倒还催着她去上班。 乔榕没听她的,看到简菡被接走才放心离开。 一直到了工作室,她还想着简菡和胡帆见面后的长吻。 没有避讳,光明正大,甜甜蜜蜜的一个吻。 她很羡慕 这天开工没多久,领导走过来叩了叩她的桌子。 “乔榕,待会和缙安那边有个视频会议,小凡今天临时有点不舒服请假了,你来代替她作总结。” 乔榕没有考虑就答应下来。 之前也举行过几次会议,全是缙安那边她曾经相处过的同事,气氛很轻松。 确认之后,领导拿着一迭打印纸回转过来,往外面会客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忘了提,法比奥先生这次也要参会,你先前接触过他,应该心里有数。这次开会主要是想扩大他们家玻璃灯罩的生产规模,得申请一笔不小的资金,所以总部的人也会参与讨论,你不要紧张,只用按照资料发言就行。” 乔榕听完犹豫一会,仍旧淡定地点了头。 家居线不属于乔维桑的管理范畴,所以顶多会看见乔海合,没什么好担心的。 资料上说明会议时间在上午九点半钟,此时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乔榕迅速过完资料里的内容,又去洗手间补了个口红,重新梳理头发。 确认一切完美后,她带上笑容,走向会客厅,郑重地和那位棕发碧眼的中年男子握了个手。 会议准点举行。 可是这次没像以前那样显示多个单独的人物镜头,而是只有一副铺满幕布的单一画面。 参会的人不少,应该在总部的某个大办公室,乔榕一眼就看到了长桌正前方翻阅文件的乔海合。 她脸上笑着,心里却小声吐槽:看这架势,肯定是刚才开过大会,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实在太不赶巧。 等了好几分钟,乔海合才慢悠悠地开了金口。 乔榕身板坐得笔直,一字一句听得认真,等到那边忽然安静下来,她刚要开口回答,乔海合却抬了抬手,示意暂停。 乔榕抿了唇,神情困惑。 来自缙安的声音延迟了几秒,等到乔榕发觉不对的时候,许久不见的那道身影已经步入了画面。 身形高大的男人拉开乔海合左手边的首位,单手解开西装外套最下方的纽扣,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乔海合说了声“继续”。 乔榕愣了一会,意识到从进门到坐下,对方没有看过镜头一眼。 法比奥见她神情异常,以为她是紧张了,出于好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露出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微笑。 他长得忧郁,一旦笑起来却很有感染力。 乔榕被提醒了自己的指责所在,理智回笼,笑着对他点点头,扬起脸把碎发拨到耳后,继续说了下去。 之后又有来自乔海合以及其他高层的提问,她都应答如流,法比奥先生也时不时用带着口音的中文参与讨论,逻辑和条理都极其清晰流畅。 乔维桑没发过话,在乔榕的视线边缘,他随意翻看了一下文档便阖上了,全程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看一眼手表。 乔榕知道,哥哥会在不耐烦的时候看时间,这是一种无声的暗示。 她不知道这种不耐烦是不是针对自己,紧张得手心缓缓沁出了冷汗。 好在没有维持太久,高管们短短不到十分钟就通过了表决,同意拨出这笔资金,乔榕最后作了一段总结性发言,重复确认一遍刚才提到过的细节问题,缙安办公室里的人便渐渐散了。 乔维桑不是第一个离开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法比奥起身的时候,他才有了动作。 等到乔榕整理好资料,拉开窗帘的时候,总部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 过了两秒钟,空气中的电流声暂停了一下,屏幕变成黑色,室内重归寂静。 乔榕拉开沉重的粗麻窗帘,楼下有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跑过,大声且恶劣地叫着某个同伴的绰号。 她斜依在窗台上,擦了擦手心,盯着乔维桑在幕布上停留过的位置,静等背后的冷汗被微风蒸发。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这里阳光充足,雨水短暂,潟湖水位见涨。 水很蓝,比虎城的海活泼,她几乎每天都要坐船代步,却不再有任何兴奋。 她想起乔维桑很久以前对她说过的话: “等到哥哥长大了,就带你去环游世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不记得自己给出了什么回答。 茫然中又觉得自己那会还很小,大概根本不会说话。 ———————————— 哥哥今晚的浏览器搜索记录(ooc): “女孩子突然爱打扮了是什么信号?” “女方对异性微笑是有好感的意思吗?” “如何不被察觉地铲除潜在情敌?” …… “妹妹总是不听话怎么办?” 自闭 乔锦榆从未提过高考是否要乔榕回来,乔榕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她提前请好年假,订了机票,等到六月一声不吭地回了国。 辗转到达磬山市,她找了个酒店住了,等到第二天弟弟放假的时候,去校门口接他。 乔榕画了全妆,长到腰际的头发梳理得蓬松卷翘,穿着裁剪适体的连衣裙和一双颇为正式的高跟鞋,在一众中年家长间十分突出。 乔锦榆隔老远就注意到了她,但始终不太敢确定,所以那声姐姐无论如何也没叫出口。 直到闷头走近了,他看着乔榕的眼睛,才声如蚊讷地叫了声“姐”。 乔榕应了一声,要去接他的书包,被乔锦榆往边上挪了一小步躲开。 自从新年仓促的分离,两人这是头一回面对面站在一起,乔榕本来就紧张和尴尬,此刻看到他的举动,心里那点底气一下就被抽干了。 “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她勉强笑着问。 “没有不开心。”乔锦榆低头瞄着自己的鞋尖,“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乔榕顺着台阶下:“提前说了怕你有负担呀,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回来的,正好先请你吃顿饭,把去年元旦欠下的那顿补回来。” 乔锦榆扯了扯背包带,沉默下来。 等到上了出租,他偶尔会偷瞄她几眼,似乎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乔榕搞不懂他在寻思什么,干脆任他看,偶尔转过头朝他笑一笑,神情和目光还是原来的样子。 乔锦榆好受了很多。 看到乔榕的第一眼,他还以为姐姐在国外待久了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可是现在看来,只是表面那层虚架子变了,内里的东西还是一样。 认清这一点后,乔锦榆心头那点别扭就释然了。 “姐,你在家待多久?”他怀着期冀问。 乔榕看向窗外,轻声说:“不会太久的,等你考完我就走。” 听到她的回答,乔锦榆暗暗骂了自己一声,心想自己语气不对,姐姐肯定误会了,不定觉得自己这话是在试探。 他生了会闷气又觉得委屈。 明明自己做得没错,怎么现在反倒搞得像个恶人? 思路回转过来,他立马就不心虚了,本来低下来的脑袋重新扬了起来,然而仍是烦躁似地抓了抓头发。 乔锦榆体型偏瘦,毕竟是男性骨骼,长手长脚的便占了大半后座,一丁点动静乔榕都能立马察觉。 她唇角微抿,心境回归预期。 果然,这种事情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和弟弟之间的关系,始终是回不到以前了。 那晚的具体情形是她这几个月一直避免去想的,只是偶尔会几次叁番大致回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衣冠不整,没有被弟弟看到更出格的画面。 乔榕越想越怕,心中懊恼自己那天不合时宜的大胆,却又在自责中起了几分叛逆心思,想着为什么不能破罐子破摔,反正弟弟也不敢告诉妈妈…… 乔榕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了一下,然后捏紧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念咒似的训斥自己,直到车停,心底那点堪称暗黑的想法才被彻底压制下去。 好在吃饭的时候,乔锦榆被食物调动了积极性,气氛如同以往那样热络起来。 乔榕看着弟弟被辣到狂喝水,又眼巴巴地想吃的样子,偷偷拍下了几张表情包。 “姐,不许拍我!”乔锦榆迅速抬起手臂挡脸。 乔榕一本正经的骗他:“放心,很帅,叁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 乔锦榆微微愣住,把嘴闭上,重新坐好,羞答答地杵着筷子:“那要不多拍几张,待会我发个朋友圈?” 乔榕挑起眉梢,低头检视照片:“嗯?想发给谁看呢?” “我就想记录一下。”乔锦榆意识到乔榕的调侃,耳朵尖都红了一截,“姐,要不这样,你过来我们拍张合影?” 乔锦榆以前从未提过这样的要求,乔榕吃惊之余多是感慨,想着弟弟终于长大,知道要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了。她当然是答应,两人便坐在一块拍了几张照片,光线构图浑然天成,乔榕只是裁剪了一下尺寸,便发了朋友圈。 她没有设置权限,弟弟则设置了仅家人可见 两人在天黑之际回到了山下,乔榕在远远看到院门的时候,脚下变得踟蹰,恨不得走一步退叁步。 乔锦榆装作没有发现,默不作声地随她调整了步伐。 直到面对院门,乔榕本已做好了被回忆冲击的准备,却忽然被人迎面挡住了视线。 下一瞬,妈妈身上独有的温暖气息将她包裹。 “我就猜到你会偷偷回来!坐了多久的飞机,累不累?吃饭了吗?” “吃啦,我一直都坐着呢,哪里会累。”乔榕笑着猫进付佩华怀里,拍了拍妈妈的后背,囔着鼻子道,“妈妈,我好想你。” 付佩华带她进屋,一遍一遍地摸着她的头发:“这才走了几个月?以后嫁人了怎么办?天天想往娘家跑,你婆家恐怕得有大意见。” “我才不嫁人,我要一辈子赖在家里。” 付佩华宠溺地瞧着乔榕:“不想嫁也不要紧,就看你怎么想。只是你可千万不要学你弟弟,动不动就和你哥闹脾气,这辈子,你们叁个不管怎样都是要互相扶持着过下去的。” 语气是开玩笑的语气,乔榕却听出了真情实意,她明白妈妈的想法:维护好家里的关系,以后不论在哪受了委屈,都能找到为自己出头的人。 然而,她已经犯了大错,如今的局面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如果妈妈以后不在了,你又没有建立家庭的话,你就学聪明点,对你哥——” 乔榕在沉思中捕捉到“不在了”叁个字,后面的话也没注意听,就踮起脚捂住了妈妈的嘴。 付佩华很想继续把话说完,可是看着乔榕那副被惊吓到的样子,没再说下去。 她叹了口气,把女儿楼得更紧,似乎永远都不想放开 此刻的缙安。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灯火通明的CBD依旧人潮汹涌,陈垣在楼下便利店打发了晚餐,重新回到公司。 总经办的人除了他还有两个人,此刻已经到齐,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便埋头加班。 陈垣活动了一下肩胛,看到乔维桑办公室灯仍然亮着。 大概是没有出来吃晚餐。 他叹了口气,有些心神不宁。 自从放完年假,他就很直观的感觉到乔维桑的精神状态不对头。 这位年轻高管本就是个完美主义者,平时工作出了点纰漏,不管问题有多微不足道,员工都得做好挨几句冷言冷语的准备,而这几个月时间里,陈垣发现,乔维桑逐渐有发展成为自闭强迫症的倾向。 没错,他连说都懒得说了,每次都是直接打回去重做。 指望能从批评中得到一些提点的员工心死得很彻底,再加上连日以来工作量骤增,这一层几乎所有的人都熬成了一副肾气不足肝血虚弱的样子。 乔维桑的精神面貌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算在办公室里通宵看资料,或者在叁天内赶往两个相距千里的城市,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疲态。 只是因为作息问题,他的气色多少变差了些。 这么拼命,肯定会对身体有影响,然而陈垣只是看着这些变化,也不敢问乔维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第一他没这个资格,第二他不小心踩过一次雷。 那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公司那天有一场持续了快整个下午的大会,董事会因为海外市场的问题吵了起来,一边认为应该趁热打铁同时在多个国外市场发展精品民宿潮流,一边忌惮此举风险太大不愿轻易做出尝试。 乔维桑作为支持趁热打铁的那一方,没少被针对着刁难。那些人提出的问题千奇百怪,乔维桑有条有理的陈述自己的看法,到了最后嗓子都有点说不出话。 好不容易有人喊了停,他便礼貌地避了出去。 陈垣仰望着上司的背影,觉得非常佩服。 乔维桑这样的心理素质非一般人能养成,如果是他自己被那么不客气地攻讦,早就掀桌子骂人了,哪还有半点气度去给人摆事实讲论据? 他以为乔维桑走了就不会回来,哪想海外办公室连上视频没多久,对方又重新进了屋。 刚开始在屏幕上看到乔榕的时候,陈垣是吃了一惊的,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小变故。 在他看来,乔榕的表现实在不错,表述观点的时候清晰流畅,一点都不怯场,最主要的是,女孩子沉稳悦耳的声线仿佛迎面吹来一阵微风,极大地抚平了方才会议室里的焦灼气氛。 于是散会之后,他带着讨好和试探的意思,故作风趣地在老板面前夸了乔榕两句。 陈垣直得像个棒槌,说来说去都是夸乔榕人美声甜,和五大叁粗的老外坐在一起也很有气场,说到这儿,他顺便也把那名气质颇为独特的外国男子夸了几句,没想到乔维桑顿时就变了神情,脸色比训人时还臭。 陈垣收声,毫无头绪地等着乔维桑发话。 然而乔维桑又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带着一身难以形容的戾气进了办公室。 直到今天,乔维桑都还是一张冷漠脸,即便是发布任务,也是能不张嘴就不张,自闭到了新境界。 陈垣盯着电脑屏幕排日程,心里越想越没底,鼠标点得有气无力。 他好不容易把表做完,身后办公室门突然开了。 “明后几天有什么安排?”乔维桑带上门,面无表情地问。 终于开了金口,陈垣抖擞起十二分精神回答:“明天有两个商务访谈,后天有一个招标会议,外后天要去笠岛敲定悬崖酒店选址。目前为止,直到八月份都没有国外行程,九月开始岛国版本的精品租房网站就正式投入市场了,预期会在那边活动一段时间……” 乔维桑听得头疼,抬了抬手,让他闭嘴。 陈垣照做,看到什么,又大着胆子补了一句:“对了,您之前让我留意的那个艺术家集会延期了,重新寄来了入场券,时间定在八月中旬,照旧是在东京。” 乔维桑好一会才想明白的确有这么件事。 这还是去年他在一本杂志上偶然看到的,当时想着乔榕肯定会喜欢,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带她去看看,可是现在…… 乔维桑揉了揉太阳穴,抬步走向电梯:“用不着了,你自己看着处理掉。” 多少人争先恐后都预订不到的入场券说不要就不要,陈垣有点可惜,但面上仍保持淡定,心想,参加这种集会本来就不像乔维桑会做出来的事情,多半是帮别人预订,那人又不去了。 等等……帮别人预订? 陈垣胡思乱想着,却在陡然间灵光乍现,再看乔维桑时,眼神中有几分探究。 难不成,老板在私底下谈起了恋爱?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能说通了。 他这段时间的异常多半是因受了情伤,连带着手下一群打工人也跟着遭殃。 陈垣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那两张造型立体的入场券,老老实实准备丢掉的时候,突然想起刚才那段话,他还没有说完。 收到新入场券那会儿,他特意查看了集会官网,确认真实性,然后他发现,乔维桑一直试图联系的那家跨国不动产公司老板也会参加这个集会,而且是夫妻俩一起出席。 如果乔维桑去的话,以他的交际手段,肯定能跟人打通关系。 陈垣立马拿起手机,可是还没等他拨通乔维桑的号码,来电铃声却先响了起来。 他看着备注,忙不迭接下,心道:还真是巧了。 扬声器里,乔维桑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 “那两张入场券,寄一张到威尼斯,具体地址我待会发给你。” 陈垣一头雾水的应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那边只是“嗯”了一声,也没说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保守起见,他把两张入场券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陈垣对照消息记录,仔仔细细地在电子快递单上填好乔榕的名字和号码。 快递寄送出去之后,他伸了个懒腰,对邻坐同事说道:“老大对他妹妹可真好,从好吃的好玩的,到精神享受,一条龙服务。有这么个哥哥,也太幸福了吧。” ———————————— 首发:roushuwu.xyz (woo18.) 为难 考试前的两天假期,乔锦榆本来就没打算学习,现在乔榕回来了,更是无心书本,只想把这几个月在学校里憋的一肚子苦水全都倒出来。 付佩华损他:“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卖惨了?” 乔锦榆很懵:“啊?” 付佩华就笑:“人家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你哥小时候最擅长这一套,但是后来长大了点就不这样了,大概是觉得丢脸。” 乔榕在边上默默听着,心想,哥哥其实一直都知道怎么“哭”,也知道怎样“哭”才最有效,只是轻易不给人看。 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表现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这个念头太自恋。 自从那次会议全程被无视之后,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让哥哥失望,而且他平时工作繁重,没多少时间操心风花雪月,大概很快就会走出来。 其实她早该明白了,在有着对方联系方式的前提下,这么长时间的互不打扰就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如此…… 乔榕心里一动,当晚吃过饭就躲进房里给乔海合打了个电话。 她开门见山的说:“爸,我想回国。” 乔海合在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你不喜欢那里吗,那要不去巴黎或者布拉格?现在公司正在开发欧洲市场,你留在那边的话,以后会有很好的发展空间。” 乔榕半晌没动静,再开口时,问他:“锦榆当初是怎么对您说的?” 乔海合想要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虽说他也记挂乔榕,但是对于小儿子的偏爱更为明显,也更愿意听小儿子的话。他怕乔榕知道了这点后,好不容易维护起来的关系又将面临分解。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更让乔榕反感和寒心。 乔榕不愿听他的含糊其辞,没再多问,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 她想,既然弟弟答应过会帮忙瞒住父母,那么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只是她才发现弟弟的话语这么有分量,随便一个要求,就让她连在哪工作都没了自主权。 心中气闷,乔榕却不敢直接对乔锦榆提,一来怕弟弟多想,影响考试;二来,她自己现在也没这个脸去说,担心触及到某些共同回忆,引起尴尬。 再缓一缓。乔榕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一切想法应该都会明了。 缙安市区,某休闲会所的大型包厢内。 乔海合挂断电话之后,抱歉地朝贺朝荣点点头。 他们落座的位置比较安静,只有几个年纪大了禁不起闹的人待在这边品茶赏景,慢慢醒酒。 贺朝荣边抽烟边看着一部最近上映的豪门恩怨电视剧,扬声器里男人的咆哮声戏剧效果十足,每说一句,女主句必定会梨花带雨地反驳一声,两人争到最后,柔柔弱弱的女主角动了怒,给了男演员清脆的一巴掌。 配乐是一段节奏型极强的交响乐,十分抓耳。 乔海合跟着看了一会儿,便被跌宕起伏的剧情勾走了注意力,品出几分趣味来。 等到进了广告,他端起酒杯,发现贺朝荣早就没看了,一手划拉着手机,不知道和谁聊天,眼尾都快笑出皱纹。 大约是注意到乔海合的视线,贺朝荣熄了屏,继续看向电视方向。 “乔老板喜欢这种风格的电视剧?” “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哦?难道乔老板产生了情感共鸣?” “谈不上,这些人的表演太假,打动不了我。” 贺朝荣若有所思地点头:“也是,乔老板自身经历颇为曲折,比电视剧精彩多了,自然难以调动情绪。” 乔海合闻言有点动气,又立马压下去,心想,这种人渣竟好意思评价别人。 贺朝荣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横着两条聊天浮窗,他略微一扫,表情凝住。 沉默了数秒,他熄了烟,长叹一口气。 这口气叹得装模作样,乔海合心生不好的预感,面上只笑着说:“谁的消息能让贺老板这么惆怅?” “还不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除了他,没有人能让我费心。” “您谦虚了,现在的建筑行业,恐怕没人不知道您家公子大名。” 贺朝荣摇摇头:“全是虚名,这孩子的真实情况,也就我和她妈清楚一点。乔老板,您家叁位儿女都很听话,大概无法理解我的苦恼。” 乔海合明白眼前这位从不轻易夸人,一旦说了漂亮话,肯定是有所图谋。 他想起什么,不禁更加紧张了。 贺朝荣继续说:“是这样,我家贺轶最近以私人名义接手了一个小项目,早先就说缺人手,现在终于知道来找我帮忙了。” “好事啊,说明他有进取心,你作为父亲,给他一点助力,也没错。” “确实是这样,我也不是没有能力帮他,可是,他的要求,让我有点为难,或者说,可能会让乔老板为难……” 乔海合额头沁出冷汗,勉强笑道:“您家公子怎么会认识乔某人?” “他确实不认识。”贺朝荣屈起食指,轻敲了一下实木扶手,“不过他认识乔老板的女儿。” 乔维桑尚未跟父亲提过贺轶的事情,乔海合闻言颇为惊讶:“什么?” “乔老板不知道吗?他们俩曾经是同学,听说关系不错,互相之间也足够了解,所以,他想让乔老板的女儿帮他跟一下这个项目,乔老板意下如何?” 乔海合心都提了起来,几乎就快下意识的说“不行!” 他哪会不知道贺朝荣在想什么?恐怕贺轶只是个幌子,这人的真实想法是要打乔榕的主意。 乔海合此刻心神紧张到新境界,短短几秒内在脑内把贺朝荣骂了个狗血淋头。 贺朝荣没再说话,安静坐在一旁,只是手指时不时敲一下木椅扶手。 等到乔海合平静下来,才蓦然意识到,这敲击声极其规律,旁边的人似乎在按秒计时。 他心里一阵发冷,咬紧牙关,脸上却浮出笑:“贺老板,我家榕榕不是学建筑出身,性格也不够开朗,大概是帮不成这个忙的,这件事您就别提了吧。不过乔某人可以尽微薄之力,帮忙物色一下人选,您看怎么样?” 贺朝荣不动声色,眉梢却抬高了几度。 直到有人带着一片喧闹步入这片休息区,他才乍然笑了出来,看向乔海合。 “乔老板莫非以为我对您家女儿有想法?” 直截了当地被点明心思,乔海合顿时慌乱,他掩盖及时,只是略不自然地伸展了腿脚。 “什么?您想到哪里去了?”他打了个哈哈,半真半假地道,“不过贺老板如果真的动了那种心思,乔某人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贺朝荣抿了口饮料,也笑了:“开个玩笑而已。传言都说南城人重男轻女,看了乔老板的表现,我觉得不太可信。” “都是自己的骨肉,哪里会有偏爱?” 贺朝荣眼底露出几分一闪而过的讥笑,随后起了身,侧对着乔海合说:“乔老板,我觉得还是先跟您说清楚比较好。我家贺轶他对您女儿有那么点意思,而且毕业都这几年了还是对她念念不忘,这很不正常。”他在这儿停住,缓了口气,换了个活泼点的话术,“其实,我已经考虑一段时间了,如果您家姑娘不嫌弃我家小子的话,我倒很乐意以后和您当个亲家。” 乔海合被他这一番话震得头晕眼花,半晌没能回答。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不免想到:难道贺朝荣之前的种种试探都是为了自己儿子? 贺朝荣趁热打铁:“算了,先别提以后的事儿,如果您女儿愿意和小轶有所接触,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两个单身年轻人,一边做事业,一边谈谈感情,多好的机会。” 乔海合思路很乱,眉心皱出了川字纹:“可是……” “不用急着回复。”贺朝荣看了眼手表,视线落在出口方向,“小轶的项目下半年才开始,您可以慢慢考虑,最好也问一下您女儿的意见,您说呢?” “……” “我会考虑。” 贺朝荣离开后,乔海合走到室外,对着漫天乌云长叹了口气。 做生意的时候,他总会面临两难境地,依照经验和直觉,往往都能化险为夷,可是一旦涉及到感情方面,他就拿不准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乔榕小时候的样子。 画面不断变化,到了某个节点,忽然蒙住了一团白雾,让他怎么也想不清楚。 那大概是乔榕十岁之后的样子。 乔海合错过了乔榕的整个青春期。而在孩子们都小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和自己在各方面都神似的女儿。 离婚之后,由于流失了许多老熟人的信任,他的事业遭受重创,几乎是重头开始。他那几年忙得昏天黑地,自顾不暇,更不要说那两个已经对他生出罅隙的孩子。 付佩华不许他去看孩子,也不许孩子来找他,但其实如果实在想见面,他是能够想出办法的。然而撕破脸之时,两人互相坦露了内心血淋淋的伤口,展现了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在这种情况下,他想挽留所剩无几的面子,没办法说服自己再去腆着脸找对方。 他怕了,不想再遭受任何羞辱,即便那羞辱本是他活该。 在这样的日子里,乔海合心中的高墙越筑越高,终于到了他自己也无力推倒的程度,甚至有时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会对自己产生厌恶感,觉得自己或许就是个天生的孬种。 对于孩子们来说,更是一个罪无可赦的污染源。 他也无法保证孩子们到底还想不想见到自己。与其每见一面,让对方更厌恶一分,还不如干脆不见,至少保住了过往那些算得上美好的回忆。 他那时没有意识到,这种逃避问题的想法是有洗脑功能的。想多了就会真的相信,便会愈加合理化自己的做法。 等到他终于觉悟之时,已经过了好些年。 那会儿尤淡如说自己怀了孕,然而还没等他消化这个结果,孩子就没了。 乔海合还记得那是初夏的一天,南城刚下过一场阵雨,他出差近半个月,正开门的时候,看到尤淡如走了过来。 伞仍旧撑着,然而她半边身体已经淋湿。 尤淡如和平日里一样,对他的离开和出现没什么反应,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从包里抽出一份病历。 “孩子没了。” 这四个字她说的很清晰,没带半点南城口音。 乔海合当时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白色手册,头脑似乎也跟着变成一片雪白。 乔海合没有接过检查单,也没有多问什么。 对于孩子的意外离开,乔海合心中似乎没有任何悲痛,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甚至有时候,他远远看着尤淡如,会庆幸没生下这个孩子。 他告诉自己,尤淡如身体单薄,时不时受点凉就会生病,恐怕吃不了生育之苦,没了便没了,他本就不想再要。 他从未问过尤淡如流产的具体情况,从此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 只是偶尔尤淡如会在他面前提起小孩。 她笑着说起小时候的乔榕,说自己更喜欢女孩,乔榕就是她梦想中的孩子,可爱,安静,懂事,知道不要妈妈操心。 这些话如同某种催化剂,听多了,乔海合心里就起了想法。 他想办法要到了付佩华的电话,在某场应酬结束之后,乘着醉意鼓起勇气拨了过去。 他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只记得电话那端依稀是他很久以前听习惯的语气。得知他的想法之后,那人给了他一串号码,让他自己想办法。 就这样,乔海合重新和两个孩子取得了联系,过程艰难,他终于能踏实下来。即便孩子并不太喜欢他,也并不耐烦和他说话,但每次忙完之后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他都能暂时地卸下重担,连周身的烟酒臭味闻起来都是愉悦的。 在他眼里,乔维桑也很听话,头脑也聪明,不需要他操心就能做好所有的事情,然而乔维桑越是独立自强,他就越觉得这孩子像极了他妈妈,再加上那外型上微妙的重迭之处,很难不让他产生回避情绪。 而且,乔维桑偶尔会显露出异乎寻常的固执,这让乔海合无法放心。 作为一个商人,固执并不能算作优势,在乔海合看来,小儿子虽然懵懂,却比他哥灵动许多,颇有扮猪吃老虎的潜力。 只是现在的乔锦榆远不足以挑起重担,等到孩子历练出来,自己恐怕已经六十岁了。 这是一个信息量日新月异的时代,业内每天都能听到有些公司获得风投资助乘风而起,然而听到更多的,往往是企业一夜之间树倒人散满盘皆输的消息。 乔海合相信时运命定,也相信如果有了贵人,一切都好说。 可是现在想来,他不相信贺家会是他的贵人。在他眼里,贺朝荣话中隐含的威胁才是最实在的内容,他的选择,可能会直接影响公司的命运。 六月八日,磬山。 弟弟高考的那两天,乔榕和付佩华尊重他的想法,没有去市区陪考。 弟弟回来的时候正是红霞漫天,少年人把校服脱下搭在肩膀上,走在晚风里吃一根甜冰棍。 乔榕走出院门的时候,乔锦榆正对着大门,啃完最后一口冰。 看到姐姐,他伸直手臂递去一只包装完好的冰激凌。 “给你带的。” 乔榕正要去接,他又把手缩了回去,藏在身后。 “现在又不想给你了。” 乔榕的手举在半空,收回也不是,去抢……又不太自在。 乔锦榆就这样等了她一会,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盯着她的脸,不做声。 乔榕啧啧嘴,把手揣回口袋,说:“不给就不给,我自己去买。” 乔锦榆一哂,小声说:“胆子这么小,是怎么敢和哥哥在一起的?” 他的声音轻到仿佛在自言自语,乔榕没有立刻理解,等到明白之后,乔锦榆已经站到她身侧,同往日一般搭了条胳膊在她肩上。 乔锦榆看向逐渐被黑暗吞没的霞光,手却把冰激凌杵到了乔榕鼻子下面。 他望着天说:“姐,不要有负担,我说过不会告诉任何人。” 冰激凌不断冒出冷气,乔榕鼻尖痒痒的,想打喷嚏。 乔锦榆继续慢悠悠地说:“我当然也不会因为那种事,而对你有成见,我说过,这事都怪乔维——” 乔榕很不客气地冲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乔锦榆猝不及防,脑袋整个埋了下去。 “好好说话。” 乔锦榆:“……” 乔锦榆顺了顺乱发,笑了一声,说:“姐姐,别装了,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你在怕我。” 乔榕接过冰激凌,咬掉最上面快要化掉的部分,闷不做声。 “不过没事,怕我也好,以后你就不敢抛下我和妈妈了。”他放轻了声音。 又是那道摆脱不掉的咒语。 乔榕心如刀绞,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放心吧,姐姐不会抛下你的。” 乔锦榆许久没有做声。 等到乔榕沉不下气抬头时,一下撞入她弟俯视过来的视线。 他的眼尾不知何时晕出了霞光一般的红,黑眸浸润了水光,如同狗狗眼一样清亮。 乔榕愕然。 乔锦榆开始上学后便很少哭,就连沮丧的情绪也很少有。 他和乔维桑不一样,比起在外面呼朋唤伴的玩儿,他更喜欢待在家里,自娱自乐也能很开心。偶尔生气了,掉两滴泪,乔榕费点心思哄一下,便沾着满睫毛泪水笑起来。 那会儿的乔锦榆长得微胖,小肚腩和脊背的嫩肉软和好摸,笑起来的时候,乖得不像个男孩子。 现在长成了大小伙,他眼中带泪的样子却似乎没什么变化。 不,还是有变化的。 那晚兄弟俩打架的时候,弟弟目眦尽裂,额头绷出了青筋,尽管眼底蓄满了眼泪,看起来却比他哥还凶上几分。 “姐姐……” 乔榕打了个颤,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地平面,路灯还没亮起来,院子里更是一片昏沉。 乔锦榆就在这短暂的黑暗中问道:“姐姐,你和他,应该没到那一步吧?” 乔榕想过弟弟迟早会问出这个问题,也想过自己应该平静地照实回答,然而真到了这种时候,她所感受到的情绪冲击比想象中要强烈数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口鼻,她难以呼吸。 也不知道乔锦榆是看到了她的表情,还是感应到了她的退缩,这个问题最终以他自己的结论收了尾。 “我知道了,没事,我有心理准备,要不然……”他哽了一下,“要不然我真想飞去缙安再和他打一架。” 乔榕苦笑。 乔锦榆拉住她的手指:“姐姐,以后我见到他了,你不要拦着我好不好?他打我打得好痛,你不要那么偏心。” 还没等乔榕回答,院子里灯光忽然全亮,付佩华带着困意的声音远远从客厅传来:“你们俩怎么也不知道开灯?等着看星星吗?” 她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醒来好一会才能辨清晨昏。 直到姐弟俩一前一后走进来,她注意到乔锦榆的眼睛和红鼻子,调侃道:“怎么?没考好,回家找你姐哭鼻子了?” 乔锦榆摇头:“发挥超常,我太开心,所以激动哭了。” “没骗我?” 乔榕说:“哪有,他还有心情吃冰棍呢。” 付佩华笑着拍了拍小儿子结实的肚皮,没说话。 这天之后,乔榕又在家里逗留了一天,便踏上了返回欧洲的航班。 她问妈妈和弟弟要不要去待几天,前者说想避开旅游旺季,夏天过后再出去,后者说等到分数出来,拿到通知书了才有心思玩。 乔榕这次没花几天便适应了时差,也可能是在家里压根就没倒过来的缘故,到了异国的住所,她的睡眠质量反而比在磬山好一点。 她和同事一起继续跟进法比奥的作坊,为公司研发出了又一批爆款产品,和总部连线会议的时候,她再没看到过那个人。 由于酒店前台的疏忽,乔维桑寄来的东西,乔榕延迟了整整一个月才收到。 那天的威尼斯天气温和,接到信封的那一刻,乔榕却背后发汗,口干舌燥,仿佛一条快被阳光炙烤到脱水的鱼。 她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拆件的手都在抖。 短短不到半分钟时间里,她设想了许多种可能性,从工作通知到归还的礼物,她都想到了,所以当她看到那张单薄的印刷品时,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寄件人。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她还举着那张入场券翻来覆去的看。 她很久以前就听说过这个艺术家集会,已经在许多国家轮流举办过,主办方很有名。去摆摊展览的都是一些当代艺术界的潜力新苗,也经常会有其他行业的大佬跨界参与其中,超前宣布一些业内消息,因此入场券比春运车票还难抢。 哥哥想去的话她可以理解,只是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给自己寄来一份? 这个问题让乔榕的肾上腺素居高不下,难以成眠。 她拿起手机,在黑暗中眯眼找到乔维桑的微信号。 早在今年初,他就把头像改成了乔榕画的某张局部速写。 男孩面对着大海站立,画框内只捕捉到他飘动的衣角,其余全是波光闪耀的海水。 高饱和的蓝色水彩主宰了整个画面,看着就清爽。 乔榕心静下来,点开对话框,发呆良久,又点了下乔维桑的头像, 哥哥的朋友圈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之前所发的,不过也都是公司的各种软文广告。 这样看着,就好像他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乔榕不自觉地咬住了大拇指,气息极弱地说了句“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гоцщёnщц.Dё 流离 收下入场券的第二天,乔榕便听到了乔锦榆的好消息。 他成功考上了缙安大学的金融系,这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学,乔锦榆作为磬山市理科状元,是他们学校唯一一个分数过线的学生。 弟弟订下的目标得以实现,乔榕和家里视频电话的时候,付佩华几次叁番喜极而泣,隔壁蒋阿姨也入了镜,手里提着两只走地鸡,说给状元煲汤吃,希望能沾沾喜气。 乔榕和弟弟相对平静许多。 对于弟弟来说,他清楚自己在学习上投入的心血,这个结果虽然有运气加持,但也没让他过于惊讶。 乔榕则是早在得知弟弟的分数之后便有了数,到了现在,惊喜被冲淡,某些被忽视已久东西终于得以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是十年前六月底的某天。 那一天,哥哥顶着烈阳跨越整个城市,只为第一时间亲口告诉她们自己的高考成绩。 乔维桑来的时候,乔榕叁个正在吃午餐,他把单车停进走廊,还没在餐桌边坐稳,便说自己考了学校的理科第一,全市排名第六。 非常优秀的成绩,而妈妈听完后,只是平平淡淡地笑着夸了他一句,张罗他吃饭,成绩的事就这样带过去了。 南城学校多,学生基数大,同学之间的竞争氛围属于地狱级别。乔榕在高中时期转来磬山,对于这点感受明显,所以她知道,哥哥的成绩有多难达到。яǒùщⓔňщù.Dⓔ(rouwenwu.de) 那时的她就很佩服哥哥的成绩,可是由于那份青涩又别扭的青春期心事,她没有多对乔维桑说几句话,也没敢多看他几眼。 她没想到,自从分别之后便沉稳下来的哥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急躁过,他说出成绩的时候,像极了小时候领了一迭奖状回来,故意在她面前一张张铺开清点的样子。 他的炫耀手法是那么幼稚,怀揣了满满的期冀,渴望着被人夸上一句。 可是最后却是竹篮打水,对牛弹琴,空付一场真心。 现实和回忆的对比直观到乔榕不愿意再想下去。 扬声器里源源不断地传来妈妈和蒋阿姨激动的谈话声,她攥紧手心,痛恨起自己多年前的迟钝。 如果她能早点明白…… 如果放到现在…… 乔榕问自己:事已至此,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她想起了那张几乎横跨整个欧亚大陆的入场券。 “姐姐,你在说什么?” 乔锦榆的脸在屏幕上放大,侧耳听她的声音。 乔榕动了动嘴唇,意识到自己刚才或许是喃喃自语说出了声。 她低下头,任长发垂在眼前。 “对不起。” 弟弟面露不解:“对不起什么?” 乔榕的肩膀轻颤了几下,在乔锦榆看来,像哭,又像笑。 “姐姐没能提前挑好礼物,下个月再补给你好吗?” “为什么要下个月?” “下个月姐姐要去参加一个展览,说不定能在那儿淘到好东西。” “哪里的展览?” “……” “东京。” 夏季过半,乔榕筹备离开之时,接到了乔海合的电话。 那晚乔榕和同事在花神咖啡馆听了一场免费音乐会,回去的路上微风拂面,她甩动着手包,蹦跳着走路,难得感到生活处处顺心。 就在她回酒店不久,乔海合的来电直接将她拉入一片冰冷阴影当中。 “您说什么?要我去京都?为什么要我去帮他做事?” 乔榕立在窗前,由指尖送来的寒意很快传遍全身。 乔海合在那边很耐心的说:“只是一个短期项目而已,要不了几个月就完成了,如果你还想回欧洲,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立马安排你回来,好不好?” “几个月也算短期项目吗?” “爸只是打个比方,像他这么有名的建筑师,你和他共事的话,学到的东西不比在公司少,时间越长对你越有利。” 乔榕听得想笑:“那我宁愿什么都学不到,在家帮妈妈打理客栈。” “榕榕,爸知道你最听话,从小就是,我说的这个町屋改造活动,其实不只是他个人的项目,如果能做出适合商用的装修模板,我们公司会考虑采用,你相当于在直接帮爸爸做事,明白吗?” “我现在不也是为您工作吗?难道我跟进的产品卖得不好,没有给公司盈利?您为什么非得让我去做我不熟悉的事情?” “你和贺轶不是关系不错的同学吗?你应该多少知道那些建筑方面的知识,况且这是他主动要求的,说明他对你有好感,相处起来肯定不会有问题。听爸的话不会错,和贺家搞好关系对我们有好处。” 乔榕捏紧手机,绝望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咬住嘴唇,在屋内来回踱步。 “爸,我真的不想去……” 乔榕的声线几近发颤。 她之前并没有把贺轶的威胁当回事,因为她觉得对方不至于做得那么绝,可是现在,乔海合这通电话让他再度看清了贺轶此人是多么的无聊又卑鄙,根本无法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乔海合本想硬下心肠,然而听到女儿隐约的哭腔之后,他作为父亲,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大概半个月前,他拿到了贺轶的履历。 他曾经亲眼见识过贺朝荣的底线有多低,如今再看贺轶,只能安慰自己,相比于他爸,这些问题实在是大巫见小巫,无足轻重。 他从乔榕不同寻常的反应中猜到女儿和贺轶大概并不是普通朋友,两人曾在感情方面产生过龃龉也不一定,然而现实的压力摆在眼前,他余地太少,进退两难,只能走一出险棋,让乔榕先去试一试。 至于女儿的人身安全问题,他觉得贺轶不像是个变态,说不定还单相思自家姑娘。对于这种人,乔榕应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再不济,让她哥多盯着点。 至于曾被视为救命稻草的俞松,他见这是自己闹出了个乌龙,而且女儿明显和人家不来电,再厚着脸皮拜托人家帮忙也不好,除非事情脱离他的预期,还是轻易不要麻烦俞家。 乔海合计较得头脑胀痛,按了按太阳穴,无不疲惫地说:“榕榕,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贺轶他爸就差直接用生意威胁我了,我不能不当回事,你就当帮爸爸一个忙,好不好?” 手机那端没了动静。 乔海合看了下时间,又说:“你想想你哥哥,为了这家公司,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如今要是贺家为难起来,我们的所有努力都会白费,如果你对爸爸有意见,就当是为你哥着想,可以吗?” 这回乔榕有了回答。 她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乔海合没有穷追不舍,挂断电话后仰靠在办公椅上,眉头紧皱在一起,快要拧成一个疙瘩。 短短两个月内,他的鬓角已经争先恐后地冒出了不少白发,这些都是为乔榕操心的产物,可是事到临头他仍是将女儿推了出去。 而且现在,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儿子。 直觉告诉他,如果让乔维桑知道这件事,他恐怕将面临更为麻烦的处境。 再等等,他想,等到乔榕融入那边之后再说也不迟 自打收到乔海合的通知之后,乔榕就感觉领导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他肯定也收到了消息,对她变得更加客气,再叁减少了她的工作量。 乔榕平心静气地对所有工作进行收尾,直到离开那天都没有递交辞呈。尽管她知道,这一走,大概再也回不来了。 走的时候,乔榕仍是带着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装不下的东西她全部用纸箱打包好寄了回国内。 到达东京,是当地时间下午六点半。 飞机逐层降落,乔榕看着如烈火般燃烧了整片天空的夕阳,恍惚想起去年夏末,她也是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南城。 那天热得透不过气,她吃到了久违的云吞面,也终于完成心愿,和哥哥在家里相拥而眠。 记忆老化的时间比她想得要快,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情,现在看来,却像过了半辈子。 乔榕照着指示牌搭上机场大巴,到达酒店,已经过了正常饭点。 她不饿,连行李都没收拾,直接洗了个澡就把自己裹进了被子。 按照乔海合给她安排的计划,她得先在京都和公司的人碰头,安顿好住处后,再去对接贺轶的团队。 争取一间独立住所是乔榕提出的唯一要求。 乔海合大概是怕她失望,也担心她不配合自己,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说会是一栋很漂亮的百年老屋,设施齐全,连带一个小花园。 乔榕不在意住处条件好坏,只要能够保障独居,减少和贺轶的见面机会就行。 她这些天已经冷静下来,但偶尔想到未来一段时间每天都得和讨厌的人见面,她便感到说不出的憋屈和焦躁。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乔榕的脑子昏昏沉沉乱成了一片泥潭,逐年累积的戾气已经蓄满其中,却无从发泄。 她点开视频软件,看了几集情景喜剧调节心情,困意上涌之时,又鬼使神差地打开微信,点进了乔维桑的朋友圈。 乔榕揉眼睛的动作停了下来。 昨天的空白部分多了一抹色彩。 是一张在飞机上拍摄的落日照。 哥哥手稳,拍的照片横平竖直,构图精确,乔榕放大后呆看了很久,在点赞和不点之间犹豫了一会,没点。 她退回了主页面。 左侧日期显示照片于今天下午六时二十叁分拍摄。 地点:东京 两地相隔近八小时时差,乔榕直到天亮才眯着,回笼觉一睡就到了下午。她拿着地图出门,路上转乘两趟电车,最后一列无人驾驶,需要跨过一片海域。 她无精打采地坐在最前排,被太阳晒得发困,陡然醒来,下意识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车厢空空荡荡,能够一眼望到头。 她拍了张照片,调了个日系滤镜,发了朋友圈。 简菡和弟弟秒评论。 简菡火眼金睛,一眼看出她是要去台场,弟弟则问她吃饭了没。 乔榕:赶时间,没吃。 弟弟秒回:包里也没带吃的? 乔榕:没有胃口,晚上回酒店了再说。 然后弟弟给她发来一串图片消息,全是美食图。 弟弟:现在有胃口了没。 乔榕:…… 她的肚子叫了两声,回了个敲打的表情:别捣乱。 弟弟:在外面把身体照顾好,注意安全。 乔榕:哦。 弟弟:姐姐,你知不知道他和你来了一个地方? 乔榕心里一惊。 她昨晚以为乔维桑设置了权限,但现在看来,至少弟弟看到了那张照片。 乔榕:不用替我操心,你不是说爸让你去缙安吗?你不想出去玩的话就去吧,多学点东西有好处。 弟弟:我知道,我已经答应他了。 弟弟:姐姐,注意安全,离他远一点。 乔榕回了一串表情包,锁掉屏幕,不再看消息 在乔榕的认知里,艺术家集会多半露天举行,划分为多个隔间,各自互不打扰。 而等她再叁确认自己没找错地方后,才发现,这次集会地点位于一座外观酷似仓库的深色建筑内,看着有点反乌托邦。 直到步入室内,乔榕仍没从巨大的心理落差中恢复过来。 这里层高如同一栋小楼,纵深长达数百米,天花板和墙壁不露半分天光,只有星星点点的装饰灯用作照明,不刺眼,又能看清眼前。 展台相对分散,不同区域被独出心裁地隔断开来,艺术家们按照各自审美陈列作品,有的仅供展示,有的标了价格。 乔榕所到之处每个角落都有人或坐或立,大家如出一辙的随意打扮,令她分不清哪些是艺术家哪些是参观者。 不少展示位主人未到,有意咨询的参观者们便耐心等在原地,声音极轻的交谈。 氛围比想象中好,乔榕放慢脚步,几乎每个展台都凑过去看,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提供定制服务的本土小工作室。 乔榕正为弟弟的礼物发愁,这时眼前一亮,看中了一位陶瓷艺术家的作品。 她接过摊主助理的平板,画了形态各异的五只猫咪挂件,问他能不能做。 对方仔细询问要求之后,比了个ok手势,然后要她填了地址单。 交付时间大概在两个月后,乔榕直接填了乔锦榆的学校。 在她兴致勃勃地和人家沟通工艺的时候,室内最深处忽地亮起一片明亮光线,接着,周围所有坐着的人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朝那边张望。 “好像是那家地产公司的人来演讲了。” “地产公司?” “对,他们是这次展览的主要投资方,不知道是不是要发布新的跨界合作消息。” “哇哦,我要去听。” 散客逐渐涌向建筑深处,乔榕观望了一会,没有动身。 地产公司和投资方这两个字眼让她想起了哥哥。 或许,哥哥和人家有商务往来,拿到了票便顺手给她寄了一张,而他,多半只是来出个差。 至于其他的想法,都是她自作多情,自寻烦恼。 乔榕脑中有的没的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通透,打算去洗手间补个妆就离开。 洗手间的位置非常隐蔽,她顺着标识牌七拐八拐,站在了一片宽阔的无障碍通道前方。 斜坡缓缓朝下,在左侧拐了个弯,悬垂着几片纱帘用来隔绝视线。 扬声器里用低音量播放着钢琴独奏,嵌地灯和头顶射灯发出暖白柔光,乔榕漫不经心地捏着包带朝下走,看都没看到那几片帘子,便闷头往前冲。 “嘶……” 她重重地撞上了从拐角处疾走过来的人。 乔榕捂着额头后退几步,第一时间向对方道歉。 然而没有得到回应。 射灯逐渐变了颜色,从白色转变为浅浅的蓝。 乔榕心里生出几分警觉,可是还没等她伸手去探,换气扇带来的气流忽然将纱帘扬了起来,如同水波在空中划出层层迭迭的柔软弧线。 看清那边的人后,乔榕愣住片刻,仿佛被摁下了某个开关,耳鸣开始发作。 帘幕缓缓落下,乔维桑微垂着脸扶正被撞歪的领带,眉眼轮廓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格外深邃。 他随着动静望过来,视线在乔榕身上了停留一秒,那双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然而很快掩下,不泄露半分声色。 ρo壹㈧.oǹε(po18.one) гоцщёnщц.Dё 不信 从收到入场券的那天起,乔榕就在想,见到哥哥后,应该怎样向他打招呼。 绞紧脑汁编出来的话往往刻意又矫情,最可怕的是,连她自己都觉得生疏。 直到今天醒来,她从梦中得到灵感,想着干脆拉拉他的手,或者抱一抱他,动作大方自然就好。 可是真到了他面前,不要说拉手了,就连主动开口说话她都不敢。 这些日子学到的社交手段和谈判话术全被抛在了脑后,乔榕站在乔维桑身前一米不到的地方,肢体僵硬得就像那些陈列在展柜里的陶瓷人偶。 不止一次抛下过眼前的人,她实在拿捏不准对方还愿不愿意再信任她,和她重归于好。 就在她心中乌糟糟慌成一团的时候,乔维桑走了出来。 “你来了。” 简简单单的叁个字,肯定语气。 乔榕微微愣住。 她想起沂城海边的那个夜晚。 那时乔维桑摸着她的额角,也是用这种语气问她喝了多少。 乔榕低头微笑,眼底泛湿:“是啊,已经逛了一个下午。” 乔维桑轻轻颔首,看了眼腕表,从她身边擦肩走过,前往展厅。 乔榕慢半拍地发觉自己大概是被无视了。 她愕然片刻,转身跟了过去,落后于哥哥半步远的距离。 直到快要走出这条光怪陆离的通道,乔维桑停下脚步,转身看她:“跟着我做什么?”яǒùщⓔňщù.Dⓔ(rouwenwu.de) 乔榕停下来,聚精会神盯着自己的足尖:“现在不早了,我想问一下,待会一起吃晚餐吗?” 乔维桑蹙了眉头:“我等下有事。” 他的语气平淡到有几分疏远,乔榕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又避开眼。 “不要紧,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乔维桑仍是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乔榕却突然紧张,打断道:“哥哥,我住在新宿那边,待会你忙完了如果有时间,可以去找我。” 她低头从包包里翻出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串鬼画符,说:“这是酒店地址,我在倒时差,晚上睡不着,你待会要是有空,可以过来和我聊聊天。” 乔榕把便签递过去,巴巴地瞅了乔维桑一眼。 乔维桑面无表情杵在那里,没有伸手接。 乔榕只感觉心尖仿佛被极细的丝线抽缩绞紧,疼得她喘不过气。 不要紧,她强打精神安慰自己说,哥哥生自己气是必然的,这个人小时候可是欺负了她还要倒打一耙,不能指望他长大了就会变得大度。 这样想着,乔榕忍住羞耻,走到更近处,把便签贴在了她哥的领带上。 为了防止掉落,她很用力地拍了两下。 乔维桑:“……” 乔维桑刚才其实挺想告诉她,你可以发个定位给我,更方便,但是怕乔榕多想,便没有说。 他让陈垣寄那张入场券,不过是带着渺小的希望,盼着能够见到她一面。 即便远远看一眼都好。 乔维桑私下沉默惯了,许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已经开不了口,真到想说的时候,乔榕已经垮着肩膀走远。 “演讲已经要开始了,乔总不过去看看?” 展厅方向走来一位身着正装的中年女人,讲一口标准普通话,混血特征的脸带着强势的自信。 “抱歉,现在就去。”乔维桑揭下便签,扫了一眼上头的字,眉头微微凝住,随后若无其事地折迭平整,塞进了自己口袋。 正装女人双臂抱在胸前,意有所指道:“刚才那小姑娘是?” “她是我妹妹。” 女人挑起弯眉:“乔先生竟然有个妹妹?既然来都来了,刚才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怕我和我先生吓着她吗?” “她不知道我在这里,我也没想到她今天会来看展。” “还真是巧。”对方笑了,“事前没有沟通,也能在国外偶遇。” 乔维桑没有做声。 “你和你妹妹关系看上去很紧张啊,我刚才离那么远,也看得出小姑娘很怕你,你是不是平时在家对她很严厉?” “她从小就不怕我,我倒是比较怕她。” “兄妹之间怕来怕去可不好。”那人摇了摇头,“以我的经验来看,一般女孩子表现得那样畏畏缩缩,很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害怕对方,一是喜欢对方,既然她不怕你,多半就是很在乎你。” “嗯。” “你话可真少,难道你平时就是这样和你妹妹沟通吗?作为兄长,对妹妹冷冰冰的可不好,很多事情,平时把态度放好,多沟通一下就能解决。” “我知道。” “看你表情不像听进去了。我跟你说吧,现在不把关系处好,以后等妹妹到了别人家里,再想补救感情就晚了。” “……” 乔维桑想到环伺在妹妹身边的那些牛鬼蛇神,默默攥紧了手心 乔榕打了个车回酒店,换算过来,花了五百多块钱。 这段路程并不算远,乔榕付款时心都在滴血,顿生人财两空之感。 她闷闷不乐地在酒店旁边的料理店消费了一顿炙烤和牛套餐,拍照发给弟弟,逗得他眼馋了,才稍稍好受了一点。 她吃得很慢,掂量着时间,在餐厅快打烊时离开。 新宿街头深夜依旧热闹,她在附近街区逛了一圈,摸进711买了一瓶水,顺着印象找回酒店。 到了自己那层,她转过最后一个弯,紧张地抬起头,却发现房门口一片空荡荡。 乔榕叹了口气。 哥哥没来,失落归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 她回到房间,洗澡之后疲倦感特别明显,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提不起劲,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乔榕闻着被子的鹅绒腥味辗转到凌晨,把情景喜剧当做背景音眯了一阵,再睁眼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她头脑活跃,精神反常的亢奋,干脆拉开窗帘,抱着膝盖坐在床头放空,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思考通透,做好了面对万难的准备。 她想到妈妈离婚之后情绪不稳,持续整夜的啜泣声,又想到弟弟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跑,扯着她的衣角说肚子饿饿的样子。爸爸留下的记忆已经快要消退,但也能翻找出一些温馨画面,乔榕记得他带着自己去公园玩碰碰车,坐旋转木马,他曾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圈住人工饲养的小金鱼。 还有常年吃着中药,身体散发出苦味的外婆。 乔榕曾被她抱在膝上,听她说着老一辈的故事,在小小的脑袋里勾画出外公的样子。 “你外公年轻时做过亏心事,老天爷看在眼里,所以早早地把他带走了,我们榕榕以后一定要做个问心无愧的人,乖乖的,不要犯错,老天爷就会保佑你。” “如果我做了坏事呢?” 外婆笑她:“不怕,外婆相信你哥哥会教你的,教你做个好人。” 在刚会走的年纪,她常和哥哥一起爬到外婆家常年封闭的阁楼,躺在灰扑扑的地板上听下雨的声音。 记忆里的阳光泛着白,雨天却带着浓重的阴影。 她总会在哥哥身边睡着,有时候雨会在她醒来时停下,有时候却一直持续泼洒在屋顶,直到积满天井才能见到晴空。这种时候,她便在外婆家住下,和哥哥并排坐着吃外婆蒸的豉油排骨。 妈妈和哥哥都会做这道菜,或许是他们小时候爱吃的缘故,哥哥做出来的味道更接近外婆,吃起来甜丝丝的,不咸不腻。 乔榕的肚子叫了几声,她愁绪如麻,起身整理行装,把自己收拾得体后便推着箱子离开。 她推开门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乔维桑。 时间很早,走廊里无人走动,大灯尚未打开。 乔维桑穿着寻常的T恤和休闲裤装,手臂抱在胸前,视线缓缓从地毯挪到她的脸上。 乔榕瞪着他,紧接着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你要去哪里?”乔维桑先出声打破这寂静。 “我……我要出差。”乔榕握紧行李箱杆,“你呢,怎么这么早,来了也不敲门?” “我就住在你楼上,刚下来。” 一阵无言。 “你说想和我聊聊,聊什么?” “可以进屋说吗?” 乔维桑不说话了,只她盯住,像是要从乔榕脸上看出朵花来,许久之后,轻笑了声:“什么事情不能就在这儿说清楚?” “……” 从小到大,乔榕都是这种勇气可嘉,后劲不足的性格。乔维桑端着姿态,半天等不到一句回复,心里窝了火。 他只得再问:“你在便签上说想跟我和好?” 乔榕耳朵一寸一寸变红,小幅度地点头。 乔维桑:“难道我们吵过架?我怎么不记得?” 乔榕肩膀缩起:“我做了比吵架更严重的事情。” 她的回答让乔维桑一怔,继而想到许多不好的可能性。 不怪他思维这么消极。乔榕给他的安全感太低,现在又如此主动的示好,让他始料未及,他开始担心是不是要听到新的坏消息。 乔维桑想到昨天那人最后说的话,心里涌起烦躁,先声夺人:“既然这么严重,那就不要和好了。” 他把便签揉成了纸团。 乔榕被他的态度吓得不轻,情急之下丢掉面子,拉住他的手说:“哥哥,别生气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走那么远,我会对你好,你相信我。” 乔榕接二连叁的反常行为让乔维桑十分警觉:“对我好?” “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生气了,我们……”乔榕看着他的脸,想起那些在烈阳下玩得昏天黑地的童年时光,轻声说,“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这个回答正常到没有丝毫歧义。 乔维桑恢复平静:“我还以为……” 乔榕:“嗯?” 乔维桑低着眉,凑到她耳边,正要开口,末了却自嘲地笑了一声。 “算了。” 乔榕看不穿他的想法,干脆缄口。 乔维桑指尖微展,把纸团送进了她的口袋:“既然是这样,这张便签就是多此一举。” 乔榕放下心:“不管怎样,你不生气就好。” “和好可以,但我没说我不生气。”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乔维桑缓缓站直,退开一段距离,语气夹枪带棒:“我想要的,你都做不到,所以,最好还是和我保持距离。” 话是这样说,他心底还是希望乔榕能主动从乌龟壳里钻出来。 可是乔榕默然良久,没精打采地应承道:“我明白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尊重你的想法。” “……” 乔维桑这会是真憋了一肚子气,转身就要走,衣服后摆却被乔榕拉住。 她声音提起来了些:“哥哥,等一下。” 乔维桑停步:“怎么?” 乔榕从包里掏出一张折迭成爱心形状的发票单,递给他道:“哥哥,既然和好了,你回公司后帮我报销一下车费吧,我这边不太方便。” 乔维桑:“……” 乔榕往他手里塞了颗糖:“拜托啦,这是密瓜味的糖果,给你吃。” 乔维桑突然很想拥有一双透视眼,好看看他妹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半小时后,乔维桑站在房间落地窗前,目送乔榕上了一辆黑亮的出租车。 车辆不过十来秒便消失在公路尽头。 妹妹把糖果塞给他之后,没有再说其他反常的话,只是哥哥长哥哥短的跟在他屁股后头,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乔维桑和她到了酒店自助餐厅,就像一对关系不远不近的兄妹,短暂地相处了一会。 偶尔碰到对方视线,乔榕便用一双水润透亮的黑眸瞅着他,似乎在等待他发话。 乔维桑什么都不想说,仅看着乔榕小口啃着叁明治。 昨晚他应酬回来已经凌晨一点多,走到乔榕门口发了会呆,就上了楼。 乔榕在展馆内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况且不管乔榕睡没睡着,到了这个时间,他不再好意思去打扰。 亲密关系搭建起来很不容易,崩塌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和乔榕之间的联系比他想象中轻薄易碎得多,连一片蛛网都不如,轻微的风吹草动便能把他们横扫到相距千里的位置。 他理解乔榕的顾虑,不代表他不会因为她的妥协和退缩而生出怨气,而到了如今,乔榕又开始接近他,让他不敢信任。 在他这里,马太效应未免应验得太残忍,每当他好不容易尝到了丁点甜头,生活便会立马收回这一切,甚至连他本来拥有的都要夺走。 而妹妹,无论平时表现得多么百依百顺,却似乎从未真正和他站在一起过,她就像一片漂浮不定的羽毛,在他觉得有希望抓在手心的时候,下一面便被不知从哪出现的气流刮到了其他地方。 她说了一通撩拨他心神的话之后,又是这么干干净净地走掉了。 他只有把那颗糖果抓在手心,才能提醒自己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通往京都的新干线。 乔榕靠在椅背上看窗外一闪而过的小丘陵和民宅,眼神虽然疲惫,却很是清醒。 她已经完成了一个短期计划,抛出了那只钩子,现在只要哥哥有所回应,她就会立马行动起来。 乔维桑比她更擅长玩推拉游戏,她不敢冒进,只得先小心翼翼的试探,才敢向前迈步。 这还是乔榕第一次如此处心积虑地盘算计划,她从中获得了些许难以言明的兴奋感,却也因为担心哥哥不搭理她而时刻忧虑着。 乔榕取出粉底盒,翻开镜面查看自己的妆容。 早上出门时,她考虑过自己可能会遇到哥哥,即便那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放在了心上,特意化了能够掩饰她的憔悴,又不显刻意的淡妆。 眼底平滑白皙,腮红浅浅匀开,只有她知道,这下面的黑眼圈已经存在了多久。 她补涂了一层,直到看不到任何瑕疵,才算满意 列车在两个钟头之后抵达京都,乔榕顺着人群出站,乔海合指派的司机已经等在了外面。 她上了车,没有看景的心思,闭着眼休憩,被人叫醒的时候,车正停在一处窄道旁边。 路上不见人影,对面一座屋檐上停留着几只圆胖的灰鸽子,颈部紫色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乔榕下车后,眼前便是一栋门户紧闭的两层木造小楼,大门前挂着浅色麻布,水墨印染的莲花从中间被分成两半,一旦起风便会错开。 接送她的大叔在她面前输入入户密码,推开木格门,把她迎了进去。 房子面积不大,光线不怎么好,所有的灯都是暖黄色,开了之后没有太大改善。乔榕在门口适应了一会才看清里面的布置。 入户玄关没有贴砖,是厚实的泥土地面,墙面也没做任何装饰,可以看到微黄的颗粒感。室内被架高了几公分,离开玄关便是一条窄长通道,依次设置了五斗橱,家用电器,料理台和开放式厨房,更深处则是两间互相独立的厕所和浴室。 走廊边的居家地势更高一些,地面贴着榻榻米,临街的区域放着圆桌和书架,旁边紧挨楼梯,楼梯的右侧是一张可容四人用餐的实木桌面,再往深处走,则是一间面积四迭半的茶室。 乔榕拉开茶室最深处的拉门,染上绿意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流泻进来,空气中浓稠的玫瑰香薰,被植物的汁水气息冲淡。 乔海合说的小花园,原来是一小块坪庭。 乔榕没去楼上看,把行李收拾好后,出门前往贺轶团队的暂住寓所。 显而易见乔海合在住处方面花了不少心思,从她的住处到贺轶那边需要绕过整片居住区。巷道复杂,走路嫌麻烦,开车十来分钟能到,却不太容易找到她这边的确切地址。 乔榕到达那栋面积比她的小屋大几倍的町家时,下午的阳光还未消退,正卡在盛极而衰的临界点。 司机先行步入大门,乔榕等待了一分钟不到,他带着一位身着和服的阿姨出来,两人音量极低的交流一番,司机转身对乔榕说:“就是这里了,有任何需要,您可随时拨打我的电话。” 他递给乔榕一张名片,先行离开。 和服阿姨微笑着将乔榕引入门内,沿着长条砖石走到房子深处的禅室。 禅室前后拉门都开着,里面已经坐了一些肤色各异的人,各自拿了电脑和图纸观看,空气安静和谐。 乔榕的心放下一半。 乔海合所说的项目比她想象中要更加正式。 她进去的时候,那些人看到她,先是议论一阵,紧接着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乔榕走到屋子尽头,被眼前雪白的大片枯山水刺得眼前一花。 矩形沙盘中,贺轶穿着一身宽松黑衣,挽高裤脚,拿了一只圆齿耙,蹲在碎石堆里描画波纹。 他没有带眼镜,肤色白净,五官精致的脸在认真的时候显得纯真热忱。 乔榕看着却只想冷笑,心底那股邪气顷刻涌了上来。 她走过去,蹲在木质平台上,居高临下地叫他的名字。 贺轶抬起头,眯了眯眼睛,看清是她之后,面上闪过几分诧异,随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面带笑意说:“榕榕,怎么现在才到?我等了你好久。” 乔榕浑身上下的汗毛根根竖起,咬住牙关压下恶寒。 贺轶拉正衣领,赤着脚走过来:“从今天起,加入了我的团队,就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乔榕缓缓起立,冷冰冰地直视着对方睫毛厚重的细窄双眼:“贺工,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贺轶仿佛没看出乔榕对自己的抵触,一步步走上台阶,审视着她的打扮:“怎么敷了这么厚的粉?真不适合你。” 乔榕看向远处:“与你无关。” 贺轶垂下眼尾,走近之后,凑到她脸颊处嗅了嗅,在乔榕正要抬手时,又迅速往后退开。 “想打我?榕榕,你越来越凶了。” “有的人确实欠打。”乔榕低头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贺轶叹了口气,语气亲热:“可是我却看你越来越顺眼了。” 乔榕嘲弄地笑了一声。 “你好像又变了不少。”贺轶放低了声音,“榕榕,我能在你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我早就知道,你我是一类人。” 乔榕差点露出一脸“你有病”的表情。 她想到爸爸和哥哥,压下心头戾气,转身回禅室。 贺轶的笑从身后传了过来,乔榕忍过最初的焦躁,此刻心如止水。 她的视线在屋里扫过,意外捕捉到角落里某个歪斜身体,靠在窗下看书的人。 那人埋着头,看不清脸,乔榕仅凭姿势便觉得眼熟。 直到对方抬起头,两人同时怔住。 乔榕认出了他,好像是参观美术馆那天,徐菲身边的“相亲对象”。 他比起那时憔悴了很多,脸瘦了下去,曾经轻浮却明亮的眼神如今布满阴郁,浑身上下散发的负面磁场让人下意识想要远离。 乔榕突然就想起了刚出国没多久的自己。 在别人眼里,她肯定也是这幅衰颓模样。 郑荃没有忘记礼节,对她点了点头,便继续翻看起手中书页。 ———————————— #危,妹妹面临信任危机 妹妹:我囤了好多糖,想不想吃? 哥哥:不想。 妹妹:为什么? 哥哥:我怕吃到一半,你让我还回来。 妹妹:我没那么变态。 哥哥:你就是。 妹妹:可恶! 妹妹:终于被你发现了!!快点,要不要一起做点变态的事情?! 哥哥:…………? χyцsんцωēň.cδм) гоцщёnщц.Dё 休养 这天,乔榕留下来吃了晚餐。 团队一共十叁人,大家席地而坐,围着餐桌侃侃而谈,乔榕作为其中仅有的两位女性之一,又是中途入伙的例外,不免收获许多打量。 乔榕低调行事,只在别人提起她的时候回答几句,好在这些都是接受能力极强的人,酒过叁巡也便互相认识,乔榕甚至记住了每个人的名字和国籍。 另一位女孩是FIIN的常驻设计师,言谈间很有她们工作室的极简气质。那姑娘喝到微醺的时候,靠在乔榕耳边说:“发现没有?我们老大好像一直在看你。” 乔榕哪能没发现,一般人偷看都是借助小动作往她们这儿瞄,避免被抓包的尴尬,而贺轶却是大大咧咧的往她这儿看,被发现了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已戴上眼镜,乔榕看不清他的眼神,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宴席结束后,她立马给司机打了电话,起身说要回去。 其他人听说她不住在这儿,纷纷露出意外神情,那位女同事惊讶之余,打趣问道:“是不是男友来接?” 问题一经抛出,乔榕就感觉贺轶又看了过来。 本来已经到嘴边的“不是”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她点点头,拎起随身携带的手拎包,在大家善意的起哄声中离开。 走到门口僻静地,乔榕听到身后跟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她捏了捏连衣裙摆,把多余的力气挤压干净,唇角依旧在笑。 出乎她的意料,身后那人始终没有靠近。 他就在后面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下了,不声不响,犹如一只气息微弱的幽灵 яǒùщⓔňщù.Dⓔ(rouwenwu.de) 郑荃从临街居酒屋回来的时候,看到贺轶沉没在院门边的黑暗里,神情似在沉思。 他喝得醉了,情绪暂时上涨,没轻没重地问:“闲得没事儿干了,在这儿站桩呢?” 听到动静,贺轶肩膀动了动,双手插回兜里,转身朝屋里走。 “至少没你闲。” 郑荃“嘁”一声,拎着酒瓶子紧走几步,越过贺轶时,狠狠地撞了他的肩膀一下。 贺轶身子薄,被他装得往旁边偏倒,很快稳住重心,反手一扯郑荃的左手腕子,待那酒鬼感应到疼痛的时候,酒瓶已经在石板路上摔得四分五裂。 夜晚略显污浊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浓的酒精味。 “你他妈有病吧?”郑荃大叫着,使劲一扯,把自己快要被扭折的左手解放出来,心疼得揉了揉。 “你再这样子出入我的地方,我会把你扔出去。” 郑荃防备似的退后几步,嚷嚷道:“我什么样子?碍着你眼了?” 贺轶点头,取下眼镜,用衣摆擦了擦,挂在胸前口袋:“碍着了,很烦。” “你以为你多正经?站在这里是要送你那前女友吧,怎么?之前被人甩了,现在就想方设法把人家搞到这里,方便你下手?” 贺轶看向他的眼睛,等到郑荃忍不住避开,语气平平道:“我从没这样想过。” “是吗?” 贺轶捏了捏后脖颈,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转身朝楼梯走去:“自己还有一堆烂账没算,就不要管别人,我劝你早点想清楚了跟你大伯一家认个错,你这样在外边虚耗一天,你爸就难做一天。” “道理讲得真好听,你什么时候也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了?” 贺轶踏上台阶,头也不回的道:“不要污蔑我,我不过是为你这个没脑子的朋友考虑。” 郑荃冷哼。 贺轶转身过来,视线里有几分探究和不解:“我不明白,就为你那个精神分裂的小明星堂妹,在网上添油加醋散布谣言,抹黑你家亲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郑荃笑了笑,但是眼神很凉:“我想替她报仇啊,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你怎么能确定一个精神病患者说的是真话?” 这个话题似乎让郑荃回忆到一些痛苦的事情,方才好容易被酒精麻痹的焦躁重新涌了上来。 “我和心诺很熟,听得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踢了踢地上深绿色的玻璃碎屑,“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缙安那个圈子里的人有多恶心,你爸妈不就——” 郑荃说到这里,脑子突然明白过来,看向贺轶。 对方牵了唇角,看似和善,实则皮笑肉不笑。 他吓到手心冒了汗,条件反射般道:“对不起小贺,我不是故意的。” 酒精害人,他一时昏了头,竟然提起贺轶最抵触的话题。 那人没有发声,拖着鞋子继续上楼 即将被改造的老宅就在附近街区,距离团队入驻的地方不到十五分钟路程。 乔榕去看时,宅子内部装饰大部分已经被拆卸,只保留了外观框架。 她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整天跟在那唯一的女同事身边,帮忙传递工具,记录数据,绘制图纸。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贺轶对她说,以后由她负责管理材料,无须在工地打杂。 他最近表现得挺正常,似乎一门心思铺在自己的项目上,乔榕心防有所松动,公事公办地对他道了声“好”。 普普通通的回应却让贺轶产生了某些误会,从那天开始,他逐渐话多了起来。 团队每天早晚都有会议,贺轶起初还知道离乔榕远点,免得惹她不快,到了后来,他竟能若无其事地坐到乔榕身边的位置,笑着对她说:“这张椅子好像坐起来舒服一点。” 乔榕贯彻自己的无视态度,即便他就在耳边说话,也能把人当做空气对待。 吃饭的时候,贺轶也喜欢往她身边凑。 不管是在餐厅,町家,还是工地上,乔榕进食的时候看到他过来,一般会当机立断挪个地方,避免他没事找事。 贺轶碰了钉子并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某天乔榕下班回家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粉色香囊,递给她道:“这么久了也没看到你男朋友,我猜大概是你骗我的,看,这是我特意去为你求的桃花御守,多关注身边人,不要活在幻想里,或许可以早日找到真爱。” 乔榕:“……” 她不仅没要,还差点当着他的面把香囊给拆了。 贺轶见她情绪有变,万分肯定所谓的男友只是个幌子,笑得更是得意,即便自己留给对方的印象已经糟糕透顶。 他在这方面自我感觉良好,乔榕却日渐焦灼。 自从上个月在东京见过一面后,她再也没能成功联系上乔维桑。 发给他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那边无一例外自动挂断,乔榕无法不怀疑他是在故意无视自己。 倒是乔海合和她联系得勤了。 乔榕叁天两头接到他的电话,无非是问她贺轶其人怎么样,有没有和对方处好关系。 乔榕表示自己适应得很不错,如果能早点离开就更好了。 乔海合就笑,接着又为贺轶说一些好话,无非劝她继续忍耐下去。 “爸希望你能和他把关系拉近一点,如果你实在不喜欢这个人,爸也不逼你,等到你们熟悉了,挑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说明白,让他接受这件事,免得给他家人留下话柄,明白吗?” 乔榕不想听他说车轱辘话,自然事事应承。快挂断时,她状似无意提起哥哥最近是否很忙。乔海合叹了口气,说他半个月前休假了,可能得还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 乔榕本打算想个办法让乔海合瞒着哥哥这件事情,听他这么一讲,脑袋里冒出乔维桑舒舒服服地在海边晒日光浴的画面。 她即刻豁然了,心想自己又不是在干亏心事,整天室内搬砖,还得提防小人,累得要死要活,没必要在家人面前这么提心吊胆步步为营,转眼把话收了回去 乔维桑确实休了个长假。 公司该做的改革和决议都在上半年完成,他负责的项目也都走入正轨,除了偶尔需要检视一番,没有多余需要操心的事。 乔锦榆自暑假就进了公司,乔海合有意把这孩子丢给他带,他看得出弟弟对自己的抵触和敌意,直接推脱了。 他的心境本来已如一潭死水,不料乔榕开始主动试探自己。被种种想法搅扰得心神难安,他干脆让陈垣把九月的工作全数推迟,给自己放了个假。 乔维桑入住的酒店离海滩很近,他每逢天气晴好便下海游泳,或者乘了快艇到水位较深处浮潜,等到体力被耗光,便找把沙滩椅躺下看书。 电子产品他全数抛到脑后,整天关着机,懒得去看。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他的肤色晒黑几度,泛出了蜜色,肩背的肌肉更是蓬勃增厚,变成了完美的倒叁角,下巴隔天不刮便会扎手。 乔维桑并不在意这些变化,发现后也懒得打理,等到头发遮住眼睛,胡茬看得出深色了,才拿起剃发工具一齐解决。 他的气色恢复得很好,情绪仍是难以抚平。 某天他带了冲浪板出门,正是阳光炽热的正午,天空蓝得刺眼。乔维桑眯眼看着眼前宽广无波的海域,神色平静,心里的无名火却被高温添油加醋地催燃,几乎要烧遍他的全身。 第二天早晨,乔维桑重现了十多年前青春期常见的尴尬情况。 他现在已是精力旺盛的壮年男性,忙起来不惦记,如今闲散了,又总是想着乔榕,那方面被唤醒得有些过头,让他很困扰。 潜意识难受控制,他免不了在梦里回忆起自己把妹妹压在身下百般揉捏的画面。 乔维桑和自己僵持了几天,无意间在酒店前台看到本地某家寺庙的冥想课程,略作思忖,当天去报了名。 寺庙不允许携带私人物品,包括配饰,乔维桑摸着锁骨间的那只白玉,没摘。 小沙弥看见后没说什么,交给他几套换洗的棉麻衣袍,双手合十鞠了一躬,便走开了。 乔维桑在这处与世隔绝的僻静佛庙里待了一周,整天守着后院里的植被绿荫静坐,体内火气渐渐平息了下来。 离开那天,当初迎接他的沙弥对他道:“您说您是个商人,我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在我眼里,您就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一样。” 乔维桑不在意地轻笑,取回行李径直赶往机场。 在缙安落了脚,他打开手机,锁屏页面顿时被一堆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淹没。乔维桑许久没听到消息提示音,被吵到皱起了眉,却在看清发送人的名字之后,放松了神情。 隔天他回到公司,在乔海合办公室门口和乔锦榆打了个照面。 两兄弟的肤色如今成了同一个色号,一个因为度假,一个因为军训。乔锦榆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又瞅了眼他哥比自己稍长的头发,心想还好发型不同,要不然他站在乔维桑身边,真就被对比得像个小孩子了。 首发: гоцщёnщц.Dё 带走 乔维桑回来的正是时候,乔海合前不久收到京都那边的消息,当即在自己办公室开了个小会,提起了FIIN主导的町屋改造项目。 “如果有适宜商用的模板,我们得抢先拿下合作权。维桑,正好你负责那边的市场,这个项目后期由你来跟进。” 乔维桑手中一顿,敲击键盘记了下来。 乔海合又对着乔锦榆说:“你现在还是以学校为主,不用来得这么勤,有什么问题,直接打电话来问,不要只知道联系你姐姐,你看看你哥,独立得很,凡事凭实力说话,你要向他学习。” 乔海合说完后看了乔维桑一眼,对方盯着笔电屏幕,对这话没什么反应。 他有点忐忑。本想着等到大儿子度假回来,心情放松的情况下告诉他贺家和乔榕的事儿,可是现在看来,乔维桑一回来就很认真地投入了工作状态,丝毫不带喘气的。 他只得抛出烟雾弹。 “维桑,你和徐菲,相处得怎样了?”乔海合只听说徐菲来找过乔维桑,其他方面一律不知,“徐家在缙安的影响力不可小觑,那姑娘自身条件也好,你不要眼光太高。” 乔维桑头也不抬:“爸,这方面不劳您费心。” 乔海合被噎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试探道:“也好,你的情况,我倒是不急,只是你妹妹教我发愁。一桩好姻缘摆在面前,多少人抢都抢不来,她竟然一点不感兴趣。” 乔维桑和乔锦榆的视线同时钉到了乔海合脸上,乔锦榆问:“我没记错的话,姐姐之前相亲不是没相上吗?” “不是那个人。”乔海合叹着气,“现在是贺家那位建筑师看中了她,指名要把她加入自己的团队。” 乔维桑一个用力错按了空格键,清脆的一声很突兀,犹如空气爆破。 乔锦榆用眼角看了他一眼,连忙问道:“什么?难道她不是自愿去京都的?”яǒùщⓔňщù.Dⓔ(rouwenwu.de) 乔海合微滞,不知如何开口。 要他当着俩儿子面亲口说是自己要求乔榕去的,他这张老脸承受不了。 他停顿了半刻,犹豫道:“我跟她提了这件事,她自己也同意了。” 乔维桑听到这句话,心头那股火焰呲溜一下被划燃,烧得他额头发紧,胸腔一口浊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姐姐自己愿意就好……”乔锦榆拧住眉,语气失落,“可是她都不告诉我。” 乔维桑阖上电脑起身:“我待会有部门会议,先走了。” 乔海合一直暗中专注着乔维桑的神情,见他隐有怒意,更是心虚又无奈。 他叫住乔维桑。 “维桑,爸爸知道你和榕榕从小关系就好,但是她终归要选择一个去处,你不要做傻事。” 乔维桑背对着他:“爸,我想你应该知道贺家的风气。” 乔海合避开乔锦榆忽而警觉的视线,捏了捏眉心。 “所以我让你负责和那边接洽,正好可以帮你妹妹把关,如果她觉得对方不合适,你作为哥哥,好帮她拒绝。但是,如果她能和那个人处好关系,爸希望你不要给妹妹施压。” 离开乔海合的办公室,乔锦榆在走廊里拦住了乔维桑。 “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贺家风气怎么了?” “这种问题,随便在缙安某个论坛搜一下就有答案。” 说完乔维桑就要走。 乔锦榆掏出手机一番操作,在某个八卦网站里找到一些关键信息,他看了两眼,捕捉到一些不干不净的形容词,脸色很难看的关掉了页面。 他紧走两步,不依不饶跟在乔维桑后面,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如果贺家那些传闻是真的,恶劣程度也比不上你做的事情。” 乔维桑听了懒得接话,但还是提醒道:“我建议你先回去把那些信息看完,不求甚解不是好习惯。” 乔锦榆咬牙道:“不要以为爸说了那些话,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我现在可以立马让爸爸改变主意。” 乔维桑云淡风轻:“你改不了。” “要不要试试?” “如果不让我去,难道交给你负责?” 乔锦榆哑了口,又立马反驳:“这么大一家公司就没有其他人了?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我本来就很重要。”乔维桑说的毫无炫耀之意,语气就像在陈述某个普遍事实,“有些量级的订单,只有我能拿下,有些重要合作,也只有我敢去拉拢。” 他看向乔锦榆:“不过,我很期待你成长到比我厉害的那天。” 乔锦榆被这句话里的真诚,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厌倦感震住了,他没敢再和他哥呛声。 电梯停下,乔维桑当先走出,乔锦榆在他身后说:“你要记住她是你的妹妹,记住你们的关系,如果被妈妈知道了,你明白后果有多严重。” 进入十月,京都连续落了一周的雨,气温缓缓降了下来,穿了线衫都觉得不够暖和。乔榕最近总是打喷嚏,趁着还没有出现其他症状,连忙换了件厚外套防备着。 她负责采购,不至于整天待在工地,可是平时隔叁差五核对货物也得去待上大半天。町屋本就蓄不住热气,更不用说处处漏风的未完成建筑,手脚一旦冷下来更是喷嚏不断,那位女同事帮她倒了杯热茶,心酸又好笑地问:“是不是有人在想你?” 乔榕摇摇头,接过热水小口啜饮。 正好贺轶出现在门洞里,墨绿色风衣凝着一层细细的雨滴。 他一进屋发现乔榕也在,脸上就露出了笑。 乔榕被他这么一看,头皮发麻,喷嚏也忘了打。 “真灵啊,看来是我猜对啦。”女同事玩笑道。 乔榕说:“也有可能是在偷偷骂我。” 比如乔维桑。 失联这么久,仅仅回了她一个微笑表情,简直太糊弄人了。 乔榕暂时没搭理他。 这天下午开会的时候,贺轶宣布了一件让乔榕感到开心的事情。 这个项目本来申请了四栋可改装建筑,当地政府临时收回了面积最大的那一栋,所以现在的工作量缩减了至少叁成。 最初动工的那套房子已经开始收尾工作,第二栋也步入了正轨,乔榕推算着时间,觉得自己大概再过一个多月就能回国。 晚上她和付佩华视频聊天,说:“妈,您想来玩的话,就定在下个月吧,正好是枫叶红透的时候,肯定很漂亮。” “下个月你不用上班吗?” “项目有点变动,您放心,我那会肯定闲下来了。” “除非你的时间不冲突……” 乔榕趴在手机前面,冲她微微一笑:“妈妈,不要担心麻烦我,只要您想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挂断电话没多久,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冗长闷雷,紧接着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 屋内寂静到没有生机,乔榕抬起头,一动不动坐在餐桌边,闷闷地叹息了一声。 上午听了乔海合那一席话,又有个弟弟总在闹腾,乔维桑整天都心不在焉。 就算手机里有那么多来自乔榕的消息,他也无法安定,甚至觉得那全是妹妹刻意营造的障眼法。 想是这样想,他早就第一时间叫陈垣重新规划了行程表,订下时间最近的那趟航班。 这天晚上有个项目庆功宴。 规模不大,主要庆祝阿笠主岛的游乐设备已经施工完善。出席的有本次合作的几家老牌地产公司,都是缙安当地有名的大家族,关系错杂,官商两方均有涉及。 乔维桑在光线阴暗的包厢里待到将近十点半,掐着点起身告辞。 “小乔总一如既往的洁身自好。”沙发里和乔海合一般年纪,怀里抱了个年轻姑娘的某副总裁打趣道,“每次出门,身边都空荡荡的,不嫌无聊吗?” 乔维桑垂眸叹气:“不会无聊,人多了很吵倒是真的。” 这话一出,剩下的人都笑了起来。 “小乔总还年轻,却有了您父亲的习惯。莫非你们南城的传统是怕老婆?不过小乔总似乎还没有女朋友吧?” 乔维桑玩笑似的轻嗤一声,拿起外套就要走。 那些人早就习惯他的行事风格,没有张口留他,继续自顾自地喝酒取乐。 到了停车场,乔维桑靠在车边停留了一会。 他想来根烟,想到乔榕,忍住了。 对于许许多多的行内人,这样的高端应酬是求之不得的机会,挤破了头也想参与进来,而在乔维桑看来,这种场合藏污纳垢,浮华之下遮掩着不知多少肮脏事宜,很难不让人反感。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乔维桑脸色稍霁,取出来看,却是手下职工发过来的邮件。 标题用了重点符号,将疗养院叁个字框在其中。 乔维桑坐进车内,回到住处才用电脑打开查阅。 邮件正文简洁明了,附了几张像素模糊的照片。 对方交代,这里平时经常有病人家属前来探病,异常的是,来往车辆的牌照五花八门,鲜有重复,出入的救护车也有点频繁,而院内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异常情况。 乔维桑看完之后陷入短暂的思考,脑袋里一瞬间飘过这几年在缙安目睹的那些违背常理,实际确切存在的暗黑一面。 丰城作为离缙安最近的一片山区景点,如果被有心人看上,并且加以利用,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也能说得过去。 他难免怀疑起掌控着疗养院的临沧郑家。 市场不同,他们行业的人很少有机会接触到郑家,这个行事不拘一格的家族在国内有不少风言风语,乔维桑从未刻意打听,只关注过那位年纪轻轻便上了富豪榜的郑家二公子郑怀镜。 据说此人心机颇重,商业手腕利落狠毒,是最被外界看好的郑家继承人。 行业内,有些中老年男性的八卦欲非常旺盛,乔榕桑曾经在饭局上听说郑二为了家族企业,选择和某外资集团大股东的千金联姻,两人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便火速结婚,简直是天付良缘云云。 想到这里,乔维桑有些厌恶了。 他翻出乔榕幼时的照片,看了一会,情绪好了很多。 他摸了摸她眉心的美人痣,无奈道: “就爱逞能,一点都不听话。” 两天后。 乔榕的感冒症状结束于一包板蓝根,在她恢复之后,贺轶却病了。 他体质一般,又不喜欢穿得笨重,就算每天抱着保温杯,也难以抵抗入秋第一波降温寒潮。 天气已经转晴,雨后的阳光携带着湿漉漉的潮意,乔榕吃完饭便来到工地,蹲在地上核对货品表格,贺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写字。 乔榕听到他熟悉的咳嗽声,往边上挪了一点。 “我戴了口罩,不会传染给你。”贺轶蹲了下来,勾起手指,示意乔榕把纸笔递给自己。 “不会写日语就不要硬撑,偶尔麻烦一下别人不会有事。” 乔榕把纸挪到他那边,闷不做声。 贺轶这会儿把口罩摘了,哑着嗓子道。 “帮我拿点药,在门口储物盒里找。” “记得接水,不要烫。” 乔榕有条不紊地去做这些事,面对贺轶的时候也是平心静气,没有把水倒在他身上,仿佛整个人已经麻木。 当乔维桑走进这栋空荡小楼的时候,一眼便畅通无阻的看到了生无可恋的他妹。 乔榕穿着一身工装,脑后扎了低马尾,白色安全帽在下巴处扣得很紧,由于头小脸小,看起来有点空,往旁边歪斜了一点。 就算打扮成这样也还是耐看,可是乔维桑这会儿无心欣赏。 他的重点在于—— 乔榕手里拿着水和药,弯腰递给一个戴着眼镜,气质让人讨厌的小白脸。 乔维桑在狭窄的正门口停住脚步,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不明所以地停下来,在门口堵成一团。 几缕秋日暖阳正好射入乔榕和贺轶所在的地方,两人年轻纤细,着装是同样的日式风格,怎么看都有点郎才女貌的意思。 乔榕时刻防备着贺轶,没有注意门口的异动,直到有位大嗓门同事冲贺轶这边叫了一嗓子,她才往门口方向看去。 乔维桑已经穿过入户走廊,来到大厅边缘。 他的头发短了些,今天脱下了西服,白衬衣外套着深咖毛衣,版型微宽,动作间柔软面料熨帖得勾勒出矫健身型。 他个子高,站在低矮建筑里有点格格不入。 乔榕感觉早上喝的那杯咖啡到现在终于发挥效用,肾上腺素飚升,满脑门官司此刻一下子被轰得烟消云散,只剩下神清气爽。 “乔榕,过来。”乔维桑双手插兜,远远地叫她。 乔榕的唇线不自然地抿紧。 乔维桑不常叫她全名,小时候偶尔有这种情况,多半因为自己把他惹生气了,如果是一般情况下闹了别扭,他压根就不会理她。 乔榕忐忑不安地朝乔维桑走去,步子稀碎,但很快。 她抱住乔维桑的手臂,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乔维桑没回应,一手把她的爪子扒拉下来,看向贺轶。 “我妹妹是行外人,对建筑一窍不通,这段时间麻烦贺工了。” 贺轶喝了口水,笑得温煦:“一点也不麻烦,榕榕她学得很快,我教得很开心。” 贺轶态度暧昧,乔维桑瞬间就来了火,表面上却看不出端倪。 他抓住了乔榕的小手,用礼貌到挑不出错的语气地对贺轶道:“合作相关事宜,贺工应该早就收到邮件了,有任何问题,会有专业人士和你详谈。” 话音在这里停住,他带着笑,看了乔榕一眼,成功让乔榕背后冒出了冷汗。 接着他说: “至于我妹妹,我现在得带走。” 不等贺轶做出反应,乔维桑拉着乔榕回到走廊,大步朝门口走去。 合作 雪白的阳光被四四方方的门框限制其中,俩兄妹无所顾忌地朝光明处奔去,仿佛要用尽全力逃离某个牢笼。 于此同时,郑荃游手好闲晃到了施工地,在门口和乔维桑擦肩而过。 他差点躲避不及,转身一看,乔维桑拉开车门,把乔榕塞了进去,自己转到另一边上车,司机很快发动离开。 他听过乔维桑其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此刻见到了,还以为是乔榕的男朋友,不禁“啧”了一声,打算借此取笑朋友。 然而进去之后,他发现贺轶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眼神有些空茫,除此之外,仿佛还冒出了些阴森森的怨气。 郑荃立刻打消了开玩笑的想法。 没等他走到近处,贺轶便收回刚才的失神,心无旁骛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偶尔和几个拿着文件的陌生人对话,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车内,乔维桑对司机报了串英文地址,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憩。 地址不是乔榕的住处,而且在乔榕的印象里,这个地方应该离她住的地方很远。 她解下安全帽抱在怀中,眼尾余光里,哥哥的侧影沉默而坚实,日益深刻的轮廓渡上了一层蜜色,头发剃短了些,看着成熟不失清爽。 他的状态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乔榕却隐约觉得不安,短短几分钟内,她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 从初见的惊喜,到被叫名字的惊愕,再到被带走的雀跃,如今陷入一片刻意为之的安静,她觉得好像被人往衣领里塞了几颗冰块,凉到心慌,浑身都不自在。 乔榕抓着安全帽上的卡扣,用力掐了几下,然后看着自己这边的窗外,往乔维桑那里挪了几步。 她的手在座椅上乱摸,很快就抓到了乔维桑的指尖。 下一秒,乔维桑把手收了回去。 乔榕:“……” 她还没想好是继续行动或是开口说话,乔维桑不大友好的声音突然在车厢内响起。 “舍不得?” 乔榕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她看着乔维桑低垂的眼,匆忙摇了摇头。 乔维桑追问道:“那为什么一直往后看?” 迟钝如乔榕,这下也闻到了醋味。 她连忙瞅了眼司机,小声说:“我明明在看风景……” 乔维桑没有情绪地提醒道:“他听不懂。” 乔榕顿时坐得端正,扭头盯着她哥:“从现在开始,我看着你。” 乔维桑抿了抿唇角,似乎被肉麻到了。 “你说的出差,就是整天和你口中那位五毒俱全的前男友待在一起?” 乔榕不假思索地说:“我们现在是普通同事,而且这是短期任务,和出差差不多——” 乔维桑倏地露出一抹笑,抬手阻止她说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谎的时候语速最快?”他倾斜了身体,垂眼盯着她的黑眸,“是不是有谁逼迫你来的?让我猜猜,是贺轶?贺轶的家人?或者,难道是爸?” 乔榕抿着嘴不答言。 “榕榕,你是不是觉得你哥很没用?” 乔维桑说话时一直在笑,但是乔榕听得出那是由怒意催生出的笑容,比冷漠更可怕。 她稳住心神,说:“我从没这样想过。” 乔维桑和她对视着,一字一句道:“不这样想就好,我根本不需要你去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乔榕可以无视他的态度,不过乔维桑的评判倒是真切地把她伤到了。 他说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可是天知道,她在接到爸爸的电话之后,拿出了多大的决心才敢前往京都,压抑着厌恶,在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身边待着,事事都要揣测人家的眼色。 乔榕憋闷地头疼,干脆假装没听到,把脑袋低下来玩手指。 乔维桑没料到她是这么个反应,讽刺道:“难道你就是为了贺轶才来?之前说的那些话,给我发的消息,都是你暗度陈仓的手段吗?” 他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是气急了,乔榕一愣,抬起头:“不是的,我……” 话没说完,乔维桑捏住她的脸颊肉,低头吻上了她。 震惊过后,乔榕能感觉到这个吻不复以往的旖旎,哥哥克制着自己的感情,饶是这样,他还是太用力,好几次蹭过她的牙,又收了回去,不愿更进一步。 他的退缩让乔榕心生不安,她主动把自己的唇舌送过去,乔维桑偏偏在此刻松了手。 他靠回椅背,胸口上下起伏着,手臂搭在座椅上沿,眼神清冽冷淡。 “那你就不要擅作主张。” 一小时后,乔榕被乔维桑带到了一座西洋风格混搭和风的小庄园。 接近傍晚,庭院里的树木绿得发黑,散发着清润的潮气,时不时冒出几位穿着侍者服饰的男男女女,手里捧着各式精致盘碟轻声经过。 乔维桑一下车,就有人躬身过来接引,乔榕看着眼前装饰讲究的建筑,想要逃回车里,司机却快一步锁住车门,开走了。 “……” 人生地不熟,乔榕只好捏着自己的裤缝线,脑袋空空的跟着他哥走。 进入室内的一瞬间,她闻到一阵非常淡雅的檀香。 香味很纯粹,有烟熏的气息,乔榕想起磬山的古老画坊,以及那些独自上山的凉爽清晨,慢慢静了下来。 刚才在车上,乔维桑说完那句警告她的话之后,就再也没出声,也不说要去哪儿,现在看来,大概是他今晚有应酬,顺手把她给牵了过来。 眼前的会客厅面积宽阔,已经聚集了数十人。大概是私人聚会,穿着相当随意,各自轻松的说笑着,乔维桑才露面,那些人像是看见香饽饽一样靠拢过来和他寒暄,而乔维桑镇定如话家常,气质冷淡中透露强势,举手投足间总能轻易让人信服。 乔榕待在原地远远瞧着她哥,忽然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迷信乔海合的说法。 可是这些年来,她没参与过哥哥的事业,她无法确定公司的实际情况到底如何,是否具有足够的实力应对那些老牌企业带来的压力。 她叹了口气,乔维桑正于此刻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没多久,乔维桑被一位陌生的年长男士请到了客厅角落的隔间,两人相对落座。 乔榕观望了一会,旁边有人开始打量她,伴以窃窃私语,无非是在议论她的穿着和身份。 她有点无地自容,想退到外面去,刚转身却迎面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 “你好!” 说话那人是一位外表年纪和付佩华相似的高个女人,五官有着混血特征。 乔榕不太肯定地说:“你好?” 高个女人朝乔维桑的方向指了指,说:“那边是你哥哥,他旁边,是我丈夫。” 乔榕面露惊讶,对方笑了笑:“我认识你哥哥,还和他聊过你。” 她把乔榕带到人少的地方坐下,一边说起集会那天的事情。 从别人口中转述出来的话,听起来多了一丝风趣,可是压在乔榕心底的愧疚却愈发深刻,让她坐立难安。 “忘了自我介绍,我和我丈夫是你哥哥未来的合作伙伴,你叫我裕子就好。”她打量着乔榕,笑着说,“你哥哥小心思真多,我说不用穿得太正式,他竟然让你穿着工服就来,难道是怕你打扮得太漂亮,让人看上了?” 乔榕尴尬地笑笑,掩饰般看向落地窗外。 未到晚秋,槭树仍是绿色,手掌似的叶片被地灯照成透明,脉络清晰如同血管。 裕子说:“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啊?” 裕子挽住了她的手臂:“走,我带你去换套衣服。” 乔维桑一直注意着乔榕的方向,看到她被人带走,他说明状况便要起身,却被对方劝了下来。 “孩子们总是不回家,她闲着没事做,你就让你妹妹陪她说说话。” 目送乔榕走到远处,对方继续刚才的讨论。 “所以,你打算等到笠岛的项目结束,就不再与贺氏合作?” “嗯。” “你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和他们站在一起更有优势,也有更多方便,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 “贺氏这些年的企业风气一直走低,潜在的诸多风险不可预计,我并不认为您的品牌不如他们,您和您夫人全靠自己打拼出来,这一点很了不起,而且从长远来看,您目前看重的发展策略更符合市场趋势,也和我个人的想法有不谋而合之处。“ “这样啊,上次见面,听说您和您父亲也是白手起家,莫非这才是你选择我们的原因?” “的确是原因之一。” “乔先生,我很欣赏直率的人,可是像您这样既直率又聪明的青年,我却很少遇到,预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安排我父亲和您见面详谈。” 对方大笑:“好,我很期待。” 乔榕回到大厅的时候,自助餐台已经摆满了食物,裕子不一会就被人叫走,和她丈夫站在一起主持应酬。 乔榕远远看了一会,没等到乔维桑出现。 她悻悻离开这片人多的区域,四处转悠着找乔维桑,连洗手间都去了,却一无所获。 她走到室外喘了口气,正要给她哥打电话,眼尾隐约看到花园凉亭内有个人影,手上拿了酒瓶,靠在围栏边偶尔喝上一口。 天色已晚,那人正好站在景光灯的死角处,身体轮廓线几乎被黑暗吞没。 乔榕收起手机,一路跑过草坪和碎石路,跳上凉亭台阶抱住了他。 “原来你躲在这儿!我还以为你把我忘在这里了。” 她把脑袋闷在乔维桑怀里,急匆匆地说着,平静之下的焦急和恐惧一览无遗。 乔维桑问她:“很怕被丢下?” 乔榕说那当然。 他拍拍她的后脑勺:“你是不是觉得我就不会害怕?” 乔榕心里一紧,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点。 乔维桑嗤她“小白眼狼”,顺着她的力道后退几步,坐在凳子上,乔榕立马黏糊糊地缠上去,屁股挨着他的大腿。 “你很重。”乔维桑说。 “我不重,你摸摸就知道,我现在有马甲线了呢。”乔榕拉着他的手来到腰部。 乔维桑的手被她放在那里就不动了,他的鼻息间有股清淡的酒味,身上也是,乔榕嗅着那股味儿,心里痒痒,从他手里拿过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连我的酒也要抢。”乔维桑轻哼,把额头抵在她的侧脸上,“欺负人。” 乔榕把酒瓶送到他唇边:“想喝吗?我喂你。” 乔维桑一把夺回来,一鼓作气喝到几乎见底。 光线太差,乔榕瞧不见他的脸,但大概能看到喉结轮廓在动。她摸上去感受,随后凑近了轻咬一口。 乔维桑捏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扯开,感觉手感不对,在黑暗中打量了她一会,问:“你怎么换了衣服?” “这儿的女主人让我换的。” “你就真的换了?” “不然呢……?” 乔维桑默不作声松了手,似乎不开心。 乔榕自己蹭过去亲了他一口:“漂亮吧,我也觉得这件衣服好看,所以才收下,想穿给你看。” 腰上的手忽然动了,紧紧掐住她的肉,有点疼,更多的是痒。 乔榕没憋住笑,趴在乔维桑肩膀上傻乐,叫他别处也给捏捏。 乔维桑再次把她扯开,喝下最后一口酒,低头贴了上来,在她唇边磨蹭。 “之前还推开我,现在又想要了?”乔榕躲开了他。 乔维桑没有回答,手指在她的后腰拧了一把,她条件反射地要喘,乔维桑趁机挑开她的牙,舌尖卷着酒液渡入了她口中。 烈酒被搅弄得发热,烫得乔榕嗓子愈发干渴。 室内觥筹交错,欢笑不断,室外的僻静角落,光线照不着的地方,她被乔维桑抵在石桌边,唇舌粗暴的交缠舔吻,没有及时咽下的液体顺着嘴角淌下,淫糜又放肆。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乔榕换不上气的时候。 她拍打着他的后背,他才放开她。 空气回归安静,两人沉默了很久,然后乔榕先笑了一声,拉着乔维桑的手站起来,说:“哥哥,我们回去。” 乔维桑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没有说好还是不好,被她拉着走。 到了门口亮处,他才看清乔榕穿着一件克莱因蓝的改良旗袍,长度不及膝盖,面料点缀了珍珠碎花,色彩浓烈,有种不近人情的美艳冷感。 室内忽然传来一阵和谐的掌声,乔榕被惊动,挽着哥哥的手臂朝来时的方向奔跑。 乔维桑被冷风一吹,头脑即刻清醒:“你跑什么?” “我怕你要进去,里面好几个美女呢,我不放心。” “傻子。” “那你就是喜欢和傻子睡觉的超级大傻子。” “……” 上车之后乔榕依旧不老实,自己摸索着升起隔板,然后就要往乔维桑身上爬。 乔维桑翻身把她按在靠背上,给她系上安全带,把她固定在原地。 “别乱动。” “你再亲我一次,我就不捣乱。” 乔维桑没理她。 他不问乔榕住在哪里,车辆直接去了他入住的酒店。乔维桑单独给乔榕开了间房,把卡给她,让她自己去。可是乔榕一路跟在他身后,直到他进了屋,她用身体抵住房门,不让他关。 “放开。” “我不放!” “真不放?” “我要进去!” 乔维桑忽然收了力,乔榕没防备,一下冲进了他怀里。 ———————————— 追更:zpo18.) 不再后悔 乔维桑推着乔榕的肩膀想把她扒开,妹妹伸手抱着他不放,埋着脑袋就往他怀里拱。两人趔趄着后退几步,乔维桑生拉硬拽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一只手重重地压在她的额头上:“回去洗个澡,不要发酒疯。” 乔榕睁大双眼瞪着她,脸上没有半点喝醉的样子,说的话也很清醒:“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睡。” 乔维桑听完脸上没什么反应,弯了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回去吧,别在这里折腾我。” 乔榕:“……” 她站在原地,精神委顿下来:“难道,你真的想和我保持距离吗?” 乔维桑似乎却不想再多说,撤开身体背对着她拆下手表。 乔榕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乔维桑远远把手表扔在床上,转身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看着她。 玄关灯光雪白,他的眸子被照耀成琥珀色,由头顶传来的光线在他脸上布下阴影,鼻梁挺直,看上去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凉薄。 “那你呢?你这么主动,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 这句话中的某种情绪刺痛了乔榕,她无所适从地低下头,那些洋溢在表面的自信顷刻间瓦解消散。 乔维桑安静的注视她:“榕榕,哥哥怕了,如果以后你再次选择抛下我,我可能会疯。” 乔榕心里一酸,更不敢看他:“我没想骗你,我真的不会再离开了。” 空气沉默了一会,能听见浴室排水管里时不时传来的水流声。 乔榕紧张得不敢眨眼,然后她听见乔维桑说:“明天和我一起回去。” 乔榕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不久前和付佩华的约定,顿了一下,小声说:“妈妈说想来这里玩,我们已经定好时间了,怎么办?” 她实在没想到乔维桑会如此直接地找来自己的工作场所,曾经绞尽脑汁做好的规划全被打乱,到了做决定的时候,难免一时半会转不过弯。 然而她即刻就明白这份犹豫是不合时宜的,因为她已经察觉到气氛发生了些许变化。 抬起头,乔维桑的神情果然变得冷淡。 “这是你临时想出来的借口?” 乔榕慌了:“不是的,我答应你,明天就走。” 乔维桑没什么感情的笑了一笑。 他朝房门处抬了抬下巴:“回你自己的房间。我累了,想休息。” 乔榕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去了酒店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坐在靠窗的桌板边发呆。 哥哥的不信任让她有点难过,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因为如果换做是她被抛下,她觉得自己肯定也没法做到轻易和解。 可是她现在却很难受,以至于她连一丝困意也没有,晚饭没吃也不觉得饿。 从参加集会直到现在,乔维桑说过的话全都清晰的印在她的记忆里,她很清楚真正让她不舒服的地方出自哪里—— 她可以从哥哥说的话中,感觉到哥哥心底的敏感和疲惫。 或许,还有一点缺乏安全感。 而这些都是她曾经没有特别留意过的部分,即便察觉到了,乔维桑也会立马掩盖过去,装作一副对什么都不大在乎的样子。 他向来擅长糊弄人,尤其是对她。 乔榕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立马打住思路,起身要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闻到柜台边关东煮的香味,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打开地图寻找附近的餐厅。 这儿不是商业区,餐厅寥寥无几,乔榕找到一家评价还不错的拉面店,算了下来回的时间,出发去给乔维桑买晚餐。 回到酒店已经快九点。 她拎着一只保温袋赶往乔维桑的楼层,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回应。 乔榕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叹了口气,找出房卡回自己那一层。 远远还没到门口,她就看到走廊尽头的盆栽边似乎站着个人,开着窗户,面朝外静立。 那儿只有他一个,身高腿长,穿着一身柔软服帖的t恤长裤闲待在角落,就算灯光再暗,也特别显眼。 乔榕放慢脚步,脸上的笑很是惊喜:“哥哥,刚才我去找你,没人开门,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听到声音,窗边的男人转过身,发色在壁灯下呈现出温暖的深棕,瞳色更显浅淡。 乔榕的微笑停在了嘴边。 如果她没看错,乔维桑眼底似乎有点发红。 两人对视片刻,乔维桑拉上窗户,双手插进裤兜里,缓缓朝她走来。 他不发一言,周身却带着沉重的压力,让乔榕呼吸不畅。 她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乔维桑在妈妈的安排下,带她去游泳馆,教她学游泳。 每一次水面漫过胸腔,她都会害怕得想要立即逃回岸边。 小小的肺部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流挤压,她很难保持呼吸,如果没有乔维桑的支撑,或许下一秒就会沉入水中。 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饿不饿?给你买了味增拉面,还打包了唐扬鸡块和温泉蛋,看起来特别好吃。”乔榕提起手中的包装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 乔维桑的眼睛在她手中滑过,兴趣缺缺地转眼瞅着门上的号码牌。 乔榕于是先刷开门锁,先行进屋。 可是她才刚把手中的包装放在玄关的壁龛中,乔维桑便从身后压了过来。 她听到锁门的声音,随后腰上一紧,被对方拦腰提起,一路来到床边。 血夜逆流到头顶,乔榕以趴姿摔到了床上。 身后的热度和压力愈发明显,乔维桑身上的气息绕到她的鼻端,温暖、均匀,仍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酒味。 乔榕好不容易才找回理智,察觉到这个姿势有点难堪,想要翻个身,却被乔维桑用力按住后脑,压在了原地。 “你出去了很久。”他说。 乔榕想了想,态度很好地说:“那家店排队的人有点多,而且都是现做,得花时间等。” “出门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乔榕有点懵:“你不是累了,想先休息一会吗?” 乔维桑深呼吸了一次,再说话时,本就低厚的声线骤然变得急促且激烈:“你知不知道我敲门敲了多久?我以为你又像上次那样,就在我眼皮底下离开,这种事情你做过不止一次了!说开始的是你,想脱离我的也是你,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过分!”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吼她。 乔榕被他突如其来的发作吓到,缩起脖子完全不敢说话。 耳畔,乔维桑的呼吸声很不稳定,喷在她的皮肤上,热得吓人,乔榕一直等到他稳定了些,才说:“哥哥,我说过的,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你相信——” 还没说完,乔维桑忽然像只饿兽一样含住了她的耳垂,牙齿在她柔韧的皮肤上擦过,接着,他顺着她的下颔吻上她的脖颈,很用力地咬了一下。 乔榕被他的蛮力弄得不太舒服,轻轻哼了一声,带了点喘。 然而她的反应似乎释放了乔维桑日积月累的恶念,他的动作变得愈发肆无忌惮,近乎粗暴地攻击妹妹露在小立领之外的皮肤。 领沿镶嵌着一圈珍珠,把她的肤色衬托得雪白,仿佛散发着一层浅浅的辉光。 他的亲吻毫无规律地落下,偶尔恶狠狠地用牙齿啃啮,乔榕被他弄得又痒又痛,挣扎着缩起肩膀,却被压得更实。 她的脸很快就红成一片,颤着呼吸说:“你轻一点呀,会留印的。” 乔维桑不说话,一手搂住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地把她往床中央带了带,继续倒下来亲,还不忘上手解她的领口纽扣。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乔榕还没做好准备,像只骤然踏空摔进了陷阱的猎物,晕乎乎地感觉眼前好像在冒星星。 她有点害怕的想:哥哥说不让自己折腾他,现在谁在折腾谁还不一定呢。 可是她不敢再发表意见,生怕又说错什么话把对方得罪,然后不管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乔榕抿了嘴唇,干脆原地趴好,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安静下来后,乔维桑果真放轻了动作,随后乔榕感觉背上的重压忽然减轻,暗中松了一口气,臀肉却又被人重重捏在了掌心。 “……” 乔维桑的手心很烫,她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只好使劲揪紧床单,不让自己泄露一丝半毫的紧张。 就这样胶着了一会,她的平静成功传递给了乔维桑。 方才锤门时的烦躁逐渐平息下来,他的视线落在乔榕红痕凌乱的脖颈上,心头种种情绪难以说清。 他不是没有自制力的人,可是在妹妹面前,他却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的眸光晃动,乔榕收放有致的小身板背对着他趴在床上,臀部微微侧向一边,显得身体特别单薄。 乔维桑想起去年夏末,在沂城出差应酬的夜晚。 那晚,他初次见到乔榕发育成熟的身体。 她的肚子和后背都有点肉,匀称,摸起来软和温暖。至今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妹妹看起来又成熟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软肉似乎全瘦没了,如今看起来,少了娇憨,多了一份易碎的脆弱。 她根本就不是易瘦体质,小丫头时期没见得能吃多少,从脸到脚趾头就已是胖乎乎的,肉胳膊肉腿一直到发育之后才改善一点,对比她的同龄女孩,她完全算得上丰满,可是如今不过一年,她的体质似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在操什么心,把自己熬得这么纤细。 乔维桑皱了眉,他掀动她的裙摆,手顺着裙摆开叉向上游走,来到她平坦的腹部。 的确如她所说,有一道微微凹陷的肌肉线条。 不过摸起来手感很好,有锻炼痕迹,不像是饿出来的。 乔维桑在那儿停了一会,估摸着她的体力应该多少有点改善。 他记得以前那些夜晚,她在床上又累又想继续的神态,简直和某部动画片里总是睡不醒的某个小配角一模一样。 乔维桑神情放松,忽然哼笑了一声。 乔榕把脑袋侧枕在床上,被他不太正常的反应吓得打了个激灵。 乔维桑的手继续往上攀升,乔榕隔着衣服在外面按住了他的手。 “哥哥。”她不大确定地说,“我想先洗个澡。” 乔维桑把她的胳膊扯开,说:“不着急。”接着又开始往前摸,直到稳稳地包裹住那对饱满乳房。 他的掌心比以前粗糙了一些,轻轻在薄款内衣外按压着,似乎在感受久违的手感。 摩擦产生的刺激感让乔榕无法控制地小幅度扭动,没过多久,乔维桑毫无预兆地探入内衣,手指一拧,掐中早已硬挺的红莓。 他用指腹揉着那两粒小乳头,力道不重,时不时挑动一下,正好掐在她最敏感的地方。乔榕仰着脖子呻吟出声,挂在床沿的双腿轻轻颤抖着,偶尔忽然绷直,好像仅仅这点刺激就快承受不住。 乔榕听到他说:“这里怎么又小了?我都捏不住。” 她渴望地躬起上身,方便他动作:“哥哥多揉一揉,就会变大了。” 乔维桑偏不顺着她的意思,又挑逗一会便收了手。他解开裤扣释放自己,掰开她的臀肉,身体向下压实,将硬挺的那处缓缓嵌入乔榕的腿缝。 他的热力和硬度让乔榕又爱又怕,反手想去摸,乔维桑把她的手臂固定住,另一只手长驱直入来到乔榕腿心,隔着一层内裤捧住微凸的阴阜,随即意外的发现,那处已经有了湿意。 他垂着眼睫,屈指大力划过紧闭的软肉,指尖缓慢搔刮印象中阴蒂的位置。 没几下乔榕就夹紧了腿。 乔维桑的下身被她夹得痛爽,“啪”一声拍上她的臀:“不许动!” 乔榕被打得痛了,眼泪汪汪地咬住被套,忍着难堪和羞耻,主动把腿分开。 乔维桑继续隔着内裤玩弄她的私密部位,先是碾压揉按,等到紧闭的大阴唇分开一丝间隙,再用指尖向前刮弄,在阴蒂的位置停留下来,重重一按。 来回几次,平日隐藏起来的蜜豆肿胀变硬,小小一粒抵在乔维桑指腹,他反反复复地按压揉搓,仿佛要通过指尖激烈的动作发泄一般。 阴蒂带来的快感过强,乔榕忍耐到浑身都颤抖起来,眉头紧紧蹙起,生理眼泪流到了下巴。 “哥哥……哥哥……不要,别……啊!” “真的不要?你的小嘴现在已经全湿了。” “没……没有……你轻点!呜呜呜……” 乔维桑没听她的,指尖搓弄得越来越快,乔榕忽然迸发出一股力道,要往旁边逃,他整个身体都压了下来,又是力道极大的几下按压,乔榕哭着叫了出来,内裤顷刻洇出了一大片水渍。 乔维桑轻叹出声,似乎在得意,又似乎在嘲笑乔榕的不争气。他把湿透的内裤扒到一边,手指直接触碰到她软嫩潮湿的花唇。 捏弄了几把她嫩出水的部位,乔维桑单膝跪在床沿,下身前摆,扶着粗硬的性器顶上了高潮之后不住收缩的穴口。 蘑菇头就着淫水润滑了一下就要往里入,乔榕被他吓坏了,不顾形象地叫道:“不行!!哥哥,我们先……先扩张好不好?” 乔维桑轻轻耸顶,穴口被他搅弄出湿滑的水声,听起来淫荡撩人,可是他的声音却变得清冷。 “自己想办法弄。” 他撑起上半身缓缓坐起,随后挪到床头慵懒地靠着,青筋凸起的粗壮性器暴露在空气中,乔榕的视线在那上面停了几秒,脑袋清醒了一点,可是事到临头不好反悔,如果她选择退缩,乔维桑恐怕连她买的外卖都不吃就离开。 她慢腾腾地翻个身坐起来, 蓝色面料上分布点缀的珍珠在灯光下光亮莹润,看久了有点花眼。 她岔着腿跪在床上,低着头拉起单薄的开叉裙摆,褪下内裤,正对着乔维桑坐下。 内裤没能被她甩掉,松松地挂在了右边脚踝。 她一只手撑在身侧,偷瞄了乔维桑一眼。 哥哥眼神寡淡,微眯着眼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乔榕更不自在了,伸手挡住了裸露的下身,说:“哥哥,我好像不会。” 乔维桑立马怼回来:“以前帮过你那么多次,你就一点没学到?” 乔榕:“……” 乔榕埋着脑袋,很艰难地挣扎了一番,再看向乔维桑的时候,已恢复淡定:“那我试试。” 她把手拿开,手指在腿心处轻轻摩挲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维桑的脸。 揉了没多久,余韵被重新挑起,她的臀部配合手里的动作前后摇晃着,腰肢在面料中扭动,节奏很温柔。滋滋的水声逐渐响亮,直到快感到了临界点,她重重动了两下,蹙起眉叫着哥哥,腰臀朝他的方向挺了起来。 腿心里里外外水光淋漓,用来自慰的那只手也变得湿滑,她把腿分得更开了些,掰开嫩肉,露出因为连续高潮而微微张开的小穴。 她还记得以前试图把手指放进去,被哥哥阻止了,现在他却要求自己弄开…… 她笨拙地抱住膝弯,低头观察自己含苞待放的小花朵,试着往里面戳了戳。 穴肉感受到异物,一下就把她裹住了。 乔榕脸红到快冒烟,羞耻抵消了所有快感,痛楚随即浮现出来。 她咬着唇继续,将穴口拨弄得能够容纳两根手指,松了一口气,挺起腰往里送。 可就在这时候,一直冷眼旁观,仿佛无欲无求的乔维桑却忽然发作,扑过来把她按倒在身下,探到阴道口,近乎粗暴地送入自己的食指,戳弄她不住颤栗紧缩的膣肉。 他的指节不比乔榕,刚进去,妹妹就敏感得流泪,两手紧抓着他的开衫领口,恨不得要把衣服给扯烂。 身体里的手指模拟着性交的频率,兼顾着冲撞敏感点,妹妹没坚持多久就松了手,搂住乔维桑的脖子直叫唤。 在她意乱情迷之时,吐着粘液的硬物不知不觉钻到了腿间,乔维桑抽出手,龟头戳在花唇外,黏糊糊地上下滑动,转眼便沾上了不少淫液。 乔榕磨蹭他的脸,舔吻他的唇,在他耳边呵着气祈求,乔维桑不为所动,怎么都不进去。 两人以一种亲密纠缠的姿势对峙,乔维桑偏着头审视她的神情, 乔榕眸光涣散,眼里含着一泡泪,卧蚕微肿,已经变成好看的桃花色。 乔维桑拨开她额前细软的碎发,指尖顺着她的发顶划过,来到脑后,扯开了她的发圈。 随意团在脑后的长发散落开来,铺了他满手。 深黑色的发陪衬满目刺眼的蓝,强烈的色彩为乔榕凭添了几分妖气。 乔维桑摸了摸她的眼窝,低头问:“不会再反悔?” 乔榕摇头,把脸埋在他胸口,环住他腰际的手愈发紧实。 乔维桑后退着坐了起来,也顺便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他解开她的珍珠纽扣,让衣襟向两侧敞开,露出她里面已经歪掉的蕾丝内衣。 乔榕很乖地垂着头让他脱衣服,可是乔维桑点到即止,收了手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他倚靠在床头,掀起眼睫看着她。 “想要就自己坐下来。” 乔榕顿了顿,撑着他的手臂,抬起身体往前挪。 她动作很慢,眼瞧着对准了,可是几次往下都没能吞进去。 她冒出了汗,干脆伸手握住。那东西在她手心里猛跳了几下,蘑菇头溢出了一股粘稠的液体,颜色涨得更深,简直就像个凶残的小怪物。 乔榕咽了口水,沉默一会:“哥哥,你说你有点累,要不……今天先休息?” 乔维桑的气定神闲有片刻凝固。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一个微笑,忽然探身把乔榕的腿掰扯得更开,在她惊讶的注视下,保持着衣冠楚楚的模样,粗暴地挺了进去。 乔榕被他撞失了神,连自己叫得多大声都没有注意到,体内那根跳动的粗硬事物仅入了一半,却让她有种小腹被猛然撑大的错觉。 穴口传来的张力熟悉又陌生,乔榕抓紧乔维桑的衣服面料,似哭似喘,一声哥哥叫了无数遍,可是乔维桑一点都没心软,继续硬着头皮往里入。 “别这么紧张,放松一点。” 他按压着乔榕下面,舔掉挂在她下巴处的泪珠。 乔榕别扭地挂在他身上,过了好一会才适应那形状可怕的饱胀,她动了动臀部,抱着乔维桑的脖颈,慢慢配合他的动作往下坐。 硬物逐步分开的穴肉,带来强烈的刺激,她张着嘴轻吟,可是每叫一声,乔维桑都会用力地舔吻她的乳肉,甚至还对着乳尖吸上一口,让她无法好好掌控自己的身体。 彻底坐下的那一刻,乔维桑放开那对挺拔的乳,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手指从她的长发间穿插而过,向上捧住她的后脑。 乔榕的脸颊红得像清晨的霞光,眼里水光晶亮,清晰的倒出他的影子。 乔维桑咬上她的唇瓣,把她压向自己,舌尖在她口中搅动,撩拨她的上颚,用力得像要把她吞下去。 分开的时候,他们都在喘气。 乔榕歪着头贴着乔维桑的脸,唇边挂着一串丝线。她艰难地往后退开一些距离,在乔维桑的注视下,舔了舔沾满水渍的唇角。 于此同时,她使劲缩紧了穴口。 乔维桑被刺激得呼吸一顿,喉结急促滚动着,脖颈青筋显现出来。 乔榕看着他蹙眉压制射意的样子,软绵绵地笑了。 她摩挲着乔维桑的脸,亲着他沁出汗珠的额角,说:“哥哥,我不痛。” 乔维桑胸腔起伏,肌肉轮廓绷得很紧。 他没有说话。 乔榕在他耳边悄声道: “现在,快点干我吧。” ———————————— 下章继续往前开( σ'ω')σ гǒǔsんǔωǔ㍠¢ǒⅯ 亲热 面积不太大的酒店房间,沙色的大片窗帘垂坠出层层迭迭的褶皱,寂然如同静止。床头柜上插着几头鲜切洋牡丹,偶尔随着床上的动作微微颤抖着,深色花蕊含羞带怯,探出了一个圆圆的头。 乔榕说完那句话后,乔维桑圈着她的腰,报复性地向上猛顶了一下,差点把她的花心顶穿。她适应了好一会,穴口才能放松下来,潮湿地咬住那根坚挺。 乔维桑的手在她下面按压,一如往常那般检查是否被撑坏,偶尔坏心眼地戳到她的股沟,乔榕便会不由自主收得更紧,扭着臀想把他的手晃开。 这样一来就是几下快感强烈的磨蹭,她不敢再动,大腿软软地搭在乔维桑腿上,力气仿佛都被体内的物事榨干。 乔维桑压抑着欲念,蹭过她颊边汗湿的头发,在她耳畔说:“继续,快一点。” 乔榕趴在他的肩膀上哼哼了两声,臀部前后地晃,看上去动作斯文得像没动,顶住宫口的龟头却每次都戳得她麻痒难当。 她觉得这点快乐就足够,晃来晃去挺自得其乐,而对于旷了大半年的乔维桑来说,她的行为只是隔靴搔痒。 他用指尖揉搓她充血的乳头,将淫液带到了她的胸口。 “就这点力气?” 乔榕被提醒,抖擞了精神坐直,两手向后撑着他的腿,抬起一点,往下吞入。 穴内不断分泌出粘稠体液,淅淅沥沥往下淌,缓慢地弄将交合处浸得暖和湿滑,乔榕起落地幅度越来越大,上身后倒,面带红晕地盯着她哥瞧。 反复数十次,她的大腿内侧已经开始发酸。 可是乔维桑依旧稳当地坐在原地,一点也不受她直白视线的挑衅。 乔榕不痛不痒地捏了他一把:“哥哥……我,我有点累。” “想要我来?”yùsんùωù.óйé(yushuwu.one) 乔榕期待地点头,像只迫不及待需要投喂的猫。 乔维桑于是把她朝自己方向拉拢,摸了摸她的发。刚才她动作的时候,发梢从他腿上扫过,挠得他有点忍不住想扯一扯。 乔榕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她以为乔维桑想看,就把头发推到身前,接着靠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摩擦他,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摆。 她把手掌贴在乔维桑紧实的小腹肌肉上,随着他的呼吸,腹肌的轮廓会发生细微变化,触感很奇异。 乔维桑垂眼看着她平静的侧脸,身下开始缓缓动作。 此刻的姿势温情得不符合他的习性,乔榕心里一暖,胆量就开始膨胀。 她摸完腹肌又去碰胸肌,不小心压到他胸前的点,没有像以前那样避开,而是用指尖戳了戳,学他对自己那样刮了一下。 乔维桑放在她后腰的手忽然移走,往下掰开了她的臀瓣。 乔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他固定住下身,还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穴肉就被暴力刮过。 龟头退到了穴口,紧接着又是“啪”一声撞了回去。 乔榕被撞得乳波一荡,手指蜷了起来,整个人软在他身上一动不能动,乔维桑不住颠簸她,双手几乎把她的臀肉抓得变形。 他在低喘的间隙里说:“你总是这样,不让你做什么,你就非得去做。” “没……没有,嗯啊……我,我只想,摸一摸……” 她话音刚落,乔维桑忽然把她往旁边带倒,狠狠压在了床上。 他跪在她腿间,抄起那两只笔直白腿把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拖,让她臀部悬空架在自己腰间,怒张的性器毫不留情地撞入了最深处,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拍击声,清脆激烈,一点适应的时间都不留。 快感从身下源源不断传来,乔榕急促地抽气,仰躺着被操干到无力动作。 她还是像以往那样,叫得很温柔,时而夹杂几声似痛似爽的啜泣,乔维桑却听得体内火气炽烈,没轻没重地揉捏着她的大腿肉,腰部重重地往前顶,弄得两人相连的位置水声阵阵,龟头刮出的淫水很快被拍打成了乳白色浓稠状泡沫。 撞击声越来越激烈,乔榕摇着头大幅度扭腰,想脱离乔维桑的钳制,可是乔维桑两手稳固地托着她的胯部,力道极大,让她不能如愿。 乔榕无论如何动作都逃不开那根硬涨到极点的硬物,反而只会让那根东西冲撞的更加厉害,她哭了起来,还不到十分钟,就再也受不了似的抓着身下被子,挺起了细腰。 胸前两团因为她的动作显得紧绷又挺拔,乔维桑空出一只手去拧,刚摸到她,乔榕穴口缩紧,臀部立刻要往边上逃,乔维桑眉心起跳,重重地怼了回去,就着深深插入的姿势,上翘的顶部用力碾过她的花心。 乔榕挨了这一下之后,穴肉抽缩的频率快了不少,乔维桑肌肉贲张,下身硬得发痛,马眼被她的软肉碾住吸吮,差点就被逼出来。 他当机立断后撤,龟头离开水穴的时候,周围一圈绷紧的嫩肉把他用力裹了一下,他蹙起眉头抓起乔榕一只腿,还没看清楚情况,乔榕就用自己的力量把他硕大的顶端挤了出去。 她的高潮持续了很久,被堵在穴内的潮水没了限制,急促地流淌到床单上,冲散了刚才交媾时产生的白色泡沫,有小部分还喷洒到乔维桑的身上,把他的性器冲刷得愈发肿胀。 乔维桑待乔榕快要平息下来,把手放在她的花瓣外,拇指按上了那粒勃起的蜜豆。 乔榕发出一声求救似的鼻音,抓住他的手腕,可是乔维桑仿若不觉,不住地来回刺激。 逐渐缩起的穴口又喷出了一些清水,热热地洒在他的掌心,每当他加重力道,水流便会急促一会,如同无穷无尽。 乔榕的挣扎在他掌下不值一提,她被久违的快感席卷全身,脑海里一阵阵发白,脸很红,眼睛眯起,模样有些呆滞。 乔维桑俯下身体亲一口她的唇瓣,收回那只潮湿的手,屈起食指含进嘴里。 乔榕动了一下,想让他别这样,可是刚张开嘴,乔维桑就送入了自己的唇舌,把那份咸腥分享给她。 乔榕被他吻得失去思考能力,当乔维桑把手指探入她的口腔时,她竟下意识地含住,吮吸了一口。 乔维桑嗤笑了声,把手抽出来,轻轻说了句荤话。 乔榕没太听清,倒是被他震颤的嗓音弄醒了神。她空闲的双手在他后背游过,一路摸到前面,抚上那根高高支起、快要贴住腹肌的阴茎。 她来回抚摸几下,一手包裹着囊袋,一手轻挠着冠状沟,马眼处逐渐往外吐出黏液,细细地拉成一道线,往下滴落,在她柔软的肚皮汇集。 乔维桑低喘了一声,手肘撑在她身侧,把脑袋埋入她的胸口。 他的呼吸很重,额前短发扎得乔榕有点难受。 手里的东西沉甸甸地在她指尖跳动,她抬了起臀,说:“哥哥,进来吧。” 乔维桑没有立刻响应。 他过了一会才起身,手臂同时抄起乔榕,轻轻一带,把她翻了个面。 乔榕的黑发铺在已经褶皱的深蓝色面料上,臀部裙摆掀起,露出两团白净的光屁股。 他紧盯着看了一会,跨坐在她身上,再次挤了进去。 乔榕起初还算平静,不过太久便再次被他刮蹭得颤抖不止。 他的手再次摸上她的腰,不过这次只是把她向上提了提。 乔榕不用回头就能猜到他的意图。 她配合地起身,四肢趴在被子上,做出标准的后入姿势。 随即后脑忽然受到一股力,快要及臀的黑发被乔维桑抓了满手,她的下巴被迫高高扬起,唇中不自觉漏出一声痛呼。 乔榕的头发很厚,发质细腻爽滑,一看就是从小营养很好才能养成的发质,乔维桑听到她的声音后稍作放松,随后开始埋头横冲猛撞。 乔榕好几次都被他撞塌了腰,又不得不被他扯回去继续操弄,直到她经历第二次猛烈高潮,乔维桑放了手,任她趴在床上,胯下急速顶撞她高高翘起的臀部。 那朵紧闭的小花此时已经被操开操软,阴唇和阴蒂因充血而泛红,穴口一缩一缩得咬着他,看着有点可怜。 乔维桑在那儿摸了一把,退出来,压着她的腰窝,埋头亲了亲那张湿润的小嘴。 起来时,他握住分身,乔榕的臀沟和头发顷刻沾染上星星点点的乳白精液,晃眼一瞧,仿佛是面料上的珍珠碎花溢了出来。 乔榕模糊间感受到那些流淌的液体,探手摸到一滩,用手指碾了碾,还未转身就落入乔维桑的臂弯。 他发稍的汗顺着脸庞淌下,气息不太稳定。 “舒服了吗?” 乔榕点了点头,没见过似的观察着手上的精液。 “哥哥的味道好像变重了。”她嗅了嗅,“比以前腥。” “……” 积蓄了这么长时间的产物,没味道才奇怪。 乔榕其实还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射到里面,但是担心他又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怼自己,就把话头搁置了。直到乔维桑把她的衣服脱下来扔到一边,她赤条条地感受到自己的头发,才发现他这次射得很有点多。 她摸得两手黏糊糊,抬眼看着乔维桑,只见对方也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他皱着眉:“刚才忘了弄进去。” 说完后就沉默下来,身下那根像有生命一样直挺挺地对着她,意思不言自明。 “……” 乔榕正要打呵欠,想了想,还是努力憋了回去。 没一会儿,她和乔维桑坐在了写字台前,桌上是她买的晚餐。 拉面店的外带包装做的很结实,保温效果一流,乔榕把分装的汤水倒入面中的时候,手颤了颤,飞溅的汤汁把她烫得嘶了一声。 她哑着嗓子说:“等我一下。” 她把剩下的汤倒尽,拆开独立包装的鸡块和温泉蛋,还没来得及拿出筷子,手中又是一抖,整个人无力地趴在了桌沿。 “你轻点……”她小声地请求,欲哭无泪。 写字台边只有一张靠背椅,乔维桑占领了座位,而她只能坐在他腿上。 身后的人好歹裹了件睡袍,而乔榕却是浑身赤裸,被那根状态越来越精神的东西固定在原地,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 椅子比较小,乔维桑受到限制,抽插得很慢,每一下都用了实打实的力气,乔榕仅仅是拆开包装就花了好几分钟。 小腹被乔维桑虚虚按住,他沙哑道:“快吃,吃完就不困了。” 乔榕握着桌沿,胸口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神情偶尔迷惘,偶尔回归清明,酝酿了好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这样,我吃不了……” 乔维桑捧住她的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坐稳。 “自己想办法,不吃饱待会别哭。” 说完,他折腾得更厉害,完全是在故意为难她。 乔榕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尽管面鲜肉嫩,可是身后的人一直四处摸索,大动作小动作就没停过,好几次她差点把筷子戳到鼻子上。 墙上的挂钟,分针慢慢从二转到了八,乔榕还是没有吃完。 拉面碗几乎没动,鸡块留下了几个形状难以夹住的,温泉蛋更是流失了大半。 乔维桑扫了一眼似乎快要冷却的食物,就地站起来,让她撑着桌子,一刻不停地从后头顶撞。 乔榕的体力其实已经快跟不上了,然而乔维桑每次都能弄到舒服的地方,让她无法拒绝。她除了摇头,便是说不,总会被乔维桑用下流话顶撞回来。 她知道他还有气,想故意让自己难堪。 这晚,乔维桑拉着她接连来了好几次,连休息一会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她,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在她身上挥霍精力,乔榕从桌边转移到浴室,又从浴室回到床上,双腿被他牢牢把着,想躲都躲不开。 承受不住的时候,她说了无数遍以后再陪他,可是乔维桑不听,一言不发地闷头操干,恨不得要把她撞碎才甘心。 于是到了最后,乔榕在乔维桑怀里昏睡了过去。 乔维桑射完后仍旧紧紧搂着她,缓了好久才松手。 射进穴内的精液量太多,他本打算替她清理出来,抬头看到她已经睡着,眉头蹙着,眼尾隐约带着泪光,像是有心事。 他默了片刻,把手收了回去。 乔榕在凌晨醒了一次。 那会灯光熄灭,乔维桑的腿压在她的腿上,手臂圈住她的腰,安静的睡眼近在咫尺,扭头就能碰到他挺拔的鼻梁。 他们小时候经常这样睡在一起。 那会乔榕以为哥哥是担心她掉到了床下,所以才抱得这么紧,可是今晚,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或许。 他是害怕她悄悄离开自己。 гǒǔsんǔωǔ㍠¢ǒⅯ 谈话 早上乔榕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 她拉住被子把自己裹紧了些,等到身上那股酸痛劲过去了才起身。 乔维桑的衣服被他穿走了,桌面上昨晚的狼藉还是原样,乔榕给他发了个消息,问他吃不吃早餐,等待一分多钟没有回信,她撂了手机,去浴室洗澡。 她边走边把晃到脖颈后面的项链拨到前方,经过落地镜的时候,往里头扫了一眼,顿时刹住了脚步。 乔维桑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比她想象得更夸张,吻痕从脖颈蔓延到手腕,连她的脚踝上都有好几颗小草莓,更别提腰臀处留下的手印。 乔榕忽然觉得有点可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下体也在这时传来了越来越明显的肿胀感。 她揉着小腹,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可是刚迈开步子,腿心便忽然产生一阵异样感觉。 乔榕僵在原地,与此同时,房门“滴滴”两声,被人从外刷开了。 乔维桑刚放下手机,慢悠悠抬起头,就看到他妹赤身裸体站在衣柜镜子前,右腿抬起一些,隐约露出红肿的腿心,而此刻,那个地方正淌下几团质地微干的精液,有的粘在她的大腿内侧,有的滴到了地板上。 乔维桑愣了不到半秒钟,立马闪身进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上了门。 他大概已经洗漱过,看起来清清爽爽,干净利落,这让乔榕压力陡增,她默默并拢双腿,两手抱住胸前,缩着肩膀往浴室溜。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乔维桑皱了下眉,脱掉外套跟了过去。 他挤进淋浴间,把乔榕扒拉到角落,什么都没说,蹲下来掰开她的腿,手指探入内部轻轻抠挖起来。 昨晚弄到松软的部位不过几个小时就变得干涩紧致,只是外阴部位肿得像馒头,阴蒂头也还露在外面,他每每不小心碰到,乔榕就小声地吸一口气。 她看着他的发顶,以及躬起的脊背线,羞耻到脖颈都在发烫,可乔维桑的表情很平淡,就仿佛这是件很正常、无须回避的事情。 乔维桑手指长,弄了没一会就清理干净剩下的内容,他替她把小淋浴取下,塞到乔榕手上,离开了浴室。 尽管全程如同公事公办,但乔榕注意到,哥哥起身时,很短暂地露出了某种微妙的愉悦神情。 她觉得有那么点变态。yùsんùωù.óйé(yushuwu.one) 乔榕换上了酒店服务员送来的衣服,高领毛衫和一条半身裙。早餐草草吃过就跟着乔维桑离开了这里。 上车后乔维桑交给她一个纸袋,里面放着乔榕昨天穿的工服。 “东西落了都不知道,干等着别人主动送回来。” 乔维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太对,乔榕回过味来很难为情,看到他紧接着打开电脑开始办公,也不好意思打扰,百无聊赖凑到他身边,一眼看到满屏幕密密麻麻的英语和各类表格,没坚持多久,困意就涌了上来,脑袋一歪靠在乔维桑肩头睡着了。 到了目的地,乔维桑没叫她,还是乔榕自己听到动静才醒。 她看到自己入住的那栋小楼,脑袋懵了片刻,跟上乔维桑问:“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乔维桑没有回答。他在门口按下密码,“哗啦”一声拉开大门便往里头走。 屋里摆设很新,家具看起来没有被改动过,他站在玄关扫视一眼,踢掉鞋子,走入铺着被子的茶室。 没有发现外人进入的痕迹。 到现在为止,他心里那股凭空产生,让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的火气才终于得到消散。他转身看着乔榕,问:“为什么在这儿打地铺?” “楼上不通风,而且也不隔音……” 乔榕刚来的前两夜睡在楼上有床的主卧,然而隔壁小夫妻总是闹到半夜,她忍无可忍搬到楼下,果然清净多了。 茶室角落里有一堆折迭得整整齐齐的常穿衣物,乔维桑俯身捞进手臂,还没开口,乔榕很懂事地从他手里接过衣服,从收纳柜里找出行李箱,打开拉链,扔了进去。 重新回到茶室的时候,她看到乔维桑翻开了平铺的被子,背对着她蹲在床头位置,半晌没动作。 乔榕觉得奇怪,过了一会想起什么,热血涌上头顶,急忙冲过去挤到乔维桑身边,果然看到他手里拿着简菡送给自己的小玩具。 乔维桑的视线瞥了过来,除了冷漠,其余含义不甚明显。 乔榕脑袋停摆,空气尴尬地沉默下来。 乔维桑掂了掂手里那只粉色的硅胶制品,语气带点泛酸的嘲弄:“什么时候买的?” 乔榕艰难吐字:“不是我买的,这是我朋友给我的礼物。” 然后,她从她哥脸上读出了不信两个大字。 乔榕心想恐怕难以洗清嫌疑,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习惯用这这个,冷冰冰的,形状也很奇怪,没有哥哥舒服,如果能和哥哥一样暖和就好了。” 乔维桑:“……” 他眯起了眼睛,推起袖口一副要教训人的样子,乔榕吓得退后一大步,正在这时,乔维桑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冒出了铃声。 他接起电话,简单应承了两句,挂断后对乔榕说:“我有点事要办,你乖乖在这儿等着,待会回来再找你算账。“ 乔榕安静如鸡,等他哥出了门,立马跑去捡起小玩具,打算扔进垃圾桶毁尸灭迹,可是手才伸出去,她自个纠结了一会,还是没扔。 她把它放进了行李箱的最里层。 这栋房子里属于乔榕的私人物品寥寥无几,整理好一切不过用了十分钟,她把行李箱和背包推到门边,拿起包着工服和安全帽的纸袋,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她经常步行上下班,用车的时候才会主动联系对方,因此司机并不知道她昨晚没有回来,接上她的时候,还笑呵呵地问她今天是不是睡过头了。 乔榕说不是,说完后安静下来,直到司机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她才开口说:“您以后不用来接我了。” 司机在车内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乔榕盘弄着纸袋的提手:“我今天会离开这里,现在是要去辞职。” “可是,您父亲让我跟着您把这个项目做完,现在的进度好像还没——” “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您可以直接这样跟他交代,后果我来承担。” 司机面露为难:“乔小姐,我个人不太清楚这个工程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您父亲特别重视,叮嘱我照顾好您,您这么突然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他又看向乔榕,可是这次,后视镜里的年轻姑娘没有再内敛的低着头,而是靠在后座平静的和他对视。 她的眉眼深,色彩浓,平时低眉顺眼漫不经心惯了,总会给人一种淡漠又不失温和的矛盾感,可是偶尔凌厉起来,即便仅仅是充个样子,也能展现出实打实的震慑效果。 司机不期然和她撞上视线,心里一突,立马扭过头继续看路。 “我说过我会承担责任。”乔榕重复了一遍,“其余事情,不劳您费心。” 司机应了声好,再也没出过声。 乔榕先去了团队入住的町家。 办公室在这里,她的笔电和一些杂碎的日常用品都留在办公桌上,她想悄悄地带走。 然而刚推开办公室的拉门,乔榕头一抬便愣在了原地。 整整齐齐十一号人全都坐在桌子前办公,不管是正在吃零食的,还是画图表的,或是喝咖啡刷剧的,此刻都把视线集中到了她身上。 港城女同事先举手冲她打了招呼:“Hello?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乔榕回了几声寒暄,继而听到一连串的“你哥怎么没来?”“他昨天帅爆了。”“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在我们老板面前和他呛声,好爽哦哈哈哈哈。” 乔榕看了眼时间,立马打断她,视线在屋里一扫,问:“贺轶呢?” “找他干嘛?” “有点事情想单独跟他说。” “难道你真的要离职?” “嗯……有谁说过这话吗?” “不是,昨天下班之后,老板心情特别差,说话也好难听,吃饭的时候摔坏了两个杯子。除了你之外,我们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诱因,于是我们都猜测,你跟你哥走了之后,肯定不会再回来了,要不然老板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乔榕说:“也可能在焦虑这个项目拖得太长,回不了本。” 同事噗嗤笑出声:“怎么可能!总之你好好跟他商量,问题应该不大。” 这些人都已经习惯了随时变更的团队关系,对于分离看得很淡,乔榕心理没什么负担。 她留下工作装备,把自己的东西装进了背包,便朝建筑深处走去。 同事说贺轶今天放了整天的假,估计这会正在禅室那边休息。 乔榕还没见着那间屋子,就在走廊里和贺轶碰上了。 贺轶穿着短绒居家服,手里握着一只马克杯,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起床后没怎么打理,瞧见乔榕站在叁步开外,他本就不大清醒的眼神愈发迷离,好久才憋出一声耳语似的“榕榕”。 乔榕挪开视线,心底不起波澜:“去外边聊聊?” 两人最终走到了前院侧面的一小块空地,就在办公室外围,人来人往都看得见。 贺轶靠在墙上喝温水,稍微精神了点,白皙的脸颊被水蒸气熏出了一层粉色。 “终于等到你主动找我。”他说。 “我只是想来离职。” “专程为了说这个,好像不太符合你的习惯。” “我确实有点事情想和你说清楚。” 贺轶无声地笑了:“我以为在你眼里,已经没有可以对我说的话题了。” “有的。”乔榕终于看向他的脸,“有两件事情。” “是吗,快说来听听?”贺轶声线微扬,似是提起了兴趣。 乔榕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开门见山地道:“第一件事,请你不要再骚扰我,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我不会一再容忍你仗势欺人的行为。” 贺轶哼了声,调子很轻,乔榕觉得他在嘲笑。 她没放在心上,顺着腹稿继续说:“然后,请你不要为难我的父亲。”说起父亲这两个字,乔榕掐住手心,嗓音略不自然,“总之如果你能做到这两事,过往的不快,我都可以一笔勾销。“ 她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一点,但贺轶还是从中察觉了她未说出口的潜台词。 他觉得乔榕在鄙视自己。 她就差把“瞧不起”叁个字印在脑门上,让他一眼就能看到。 贺轶安安静静地捧着杯子,直到把水喝到一滴不剩,才对她道:“一笔勾销了然后呢?你就会愿意接受我了?” 她没也没说,但贺轶已经知道了回答。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刘海松松地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就这些了吧?如果还有其他要求,你可以一次性说出来。” “你能做到那两点就足够了。” 贺轶歪着脑袋靠墙:“榕榕还是一如既往的容易满足。” 乔榕来这儿的目的已经完成,不愿多听,转身要走,贺轶却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 贺轶的手劲一点没松,反而握得更紧。 乔榕便自己去掰,而后,她听见他说:“如果我说,强迫你来这里的人不是我,你会相信吗?” “你先放手。” 贺轶仿佛没听到她的低斥,自顾自道:“你应该早就想到了吧?你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为什么总喜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你明不明白这样做显得很假?乔榕,我能看出来你心里有愤怒,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我怎么样我自己知道,你不要脑补得太离谱。” “我确实想太多,而且做得太少,我经常会后悔,如果当初再坚持一下,你是不是从此以后就会乖乖跟着我了?” 这个话题成功将乔榕对他的反感推至巅峰,她咬牙用力推开他的手,身体因为惯性而后退几步,脚跟重重磕上了一块凸起的砖石。 乔榕还没来得及发出痛呼,鼻端忽然捕捉到一阵暖烘烘的橘花香味,是她非常熟悉的气息。 她慌忙抬头—— 乔维桑风尘仆仆地站在院子里,看起来像是才找过来,脸色铁青,眼刀凉飕飕地往她身上刮。 乔榕在他的逼视之下打了个激灵,顾不得想太多,连哥哥都忘了喊,就一瘸一拐地蹦到了他身边。 柔软的毛衣领因她的动作而下陷,露出了一小截布满红痕的脖颈。 不远处贺轶瞥见这一片肌肤,心中陡生疑虑,然而还未看清,乔榕就躲到了她哥身后。 在乔维桑眼里,贺轶的神情未免有点痴汉,乔榕都躲起来了还盯着不放,委实引人反感。 他极不客气道:“贺工大概知道她对你的态度,以前的事她已经跟我说过,你曾经伤害了她,现在又装出一副很在乎的样子,是不是太虚伪了点?” 贺轶仍旧看着乔榕的方向,眸光逐渐暗淡,却又好像在心不在焉的想着其他事情。 乔维桑说:“昨晚我重新考虑了合作事宜,我的人就此退出,不会再交接,乔榕会和我一起回国,如果你有靠背景向我们施压的打算,我会奉陪到底。” 随后兄妹俩离开了那栋宅子,乔维桑回归冷漠,居高临下地眯眼看着乔榕。 “我说过让你等我,是不是非得逼我教训你。” 乔榕用脚尖扒拉着地下的石头:“哥哥,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自己解决,以后……他可能,不会再做这种事情。” “你能不能有点戒心?就这么相信别人说的话?” “我有分寸,妈妈教过我的。” “你从小就不长记性,能有多少分寸。” 乔榕鼓起一边脸颊,偷偷瞧了她哥一眼。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吃这套。”乔维桑屈指敲她的脑袋,语气恨恨,“忙活一晚上还能到处蹦跶,我看你是太享福了,欠一顿收拾。” 乔榕:“……” —————————————— 妹妹: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哥哥:太抽象了,形容准确一点。 妹妹:(拿出了自制的乔维桑表情包,超凶)这样够直观了吧? 哥哥:?你过来一下,我保证不凶你。 #妹妹,危。 日常 那天剩下的时间,乔维桑没怎么搭理乔榕。 乔榕的脚后跟碰伤了,没有破皮,但是肿起来了一块,颜色很深,她觉得只是看着吓人,没管。乔维桑嘴上不问,午后趁她打瞌睡的时候,给她仔细检查了一遍,涂了点药膏,等她醒了,又继续不闻不问。 等到将近深夜,乔维桑安排好这边的工作,两人才得以赶往关西机场。 候机那会儿,乔维桑接到了乔海合的电话,对方一连上线就气都不喘地提出了一连串质问,吵嚷得坐在边上的乔榕都能听清。 “听说你把榕榕带走了?你还记得出国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让你不要插手这件事,让你妹妹自己解决,我已经跟她说过好多次了,她心里会有数,你为什么非得这么着急?你知不知道我们一路走到缙安有多不容易?” 乔维桑回答得很淡然:“爸,您不要自欺欺人了,您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想法,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自己的女儿我不会体谅?你知不知道贺朝荣是个多阴险的人?得罪了人家,我们以后恐怕寸步难行!” “是您寸步难行,不是我。”乔维桑突然扔出这么一句,电话那边像是突然掉线似的没了动静,乔海合过了将近十几秒才开口:“维桑,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看不起你爸了?” 乔维桑略过了这个问题:“您从没把贺家当做威胁。” “什么意思?” “您自己心里清楚。” “有事说事,不要这样对我说话!” 在乔榕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挺沉得住气,此刻暴跳如雷的状态实在不符合他的气质,她拉了拉乔维桑的袖子,示意他态度好一点。 乔维桑用眼角余光瞥着她,声音轻了些: “您只是把贺家当成了跳板,想把榕榕当做交易的筹码,推到他们面前,换取最大的利益,对吗?” “……” “……” 乔榕因为这句话而陷入神游状态,乔维桑柔和了神情,用手背去碰妹妹的脸,可是还没挨到,她默默往旁边躲了一下。 乔维桑不声不响地收了手。 他继续对乔海合说:“爸,自从您来到缙安,认识某些人之后,好像就有了惰性,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您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不可能。”乔海合平静了下来,嗓音中的疲惫一瞬之间变得明显,他咬着牙发声,“维桑,你现在还年轻,或许不能理解我,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就可以办到,尤其当你肩上背负着一个非常沉重的责任,要考虑的事情会变得非常复杂,再也不存在非黑即白,你现在这样怀疑我,等到以后我将公司交托给你,你迟早也会面对这种问题。” 乔维桑耐心听完后说:“如果当初没有尤淡如,我可能会认同您关于承担责任的说法。” 他顿在这里,又是看了一眼乔榕,见她发着呆,把话音收了回去,“您有自己的经验,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您教给我的东西我一件都没忘,但是我仍然会按照我的本心办事。” “就算可能失去一切,也要按照你所谓的原则?” “对。” 乔海合笑了几声,就像老一辈人们逗小孩时发出的笑,没有信任感,只是纯粹觉得好玩。他依旧气愤地说:“如果真的让你遇上这种情况,你恐怕没那个能耐做得比我好。” 乔维桑一字一句地答:“爸,您错了,我一定会做得比您好。” 他说完,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想挂断,却还是补充:“过些天我会安排您和那家跨境不动产公司的人见面,贺家的事情您不用再操心,早点休息。” 直到航班起飞,乔榕都没再说话。她的变化有些反常,乔维桑观察了一会,握住了她藏在毛毯下的手,说:“没事干就睡觉。” 乔榕打了个呵欠,困顿地应了一声。 舱内安静,偶尔有翻阅文件或者键盘发出的声音,听着很助眠,乔榕闭着眼睛,却好久没能睡着。 她很累,昨晚就累,浑身没劲,白天又得尽量维持着正常状态去找贺轶谈话,之后被乔维桑发现,免不了被训一顿,整个白天都被他晾着,难免胡思乱想消耗脑力。 到了现在,终于能不受干扰,名正言顺地休息一会,她却发现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放下,某些想法就像长了钩子一样缠在她身上,让她体会到一种类似牵肠挂肚的不适感。 她的心跳很快,她很想问乔维桑,他说出的那些推测都是真的吗?乔海合故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欺骗她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满足他不断膨胀的、追逐利益的欲望?如果她再软弱一点,乔海合是否连她本人意愿都不会尊重,直接把她打包了送到人家面前? 她好奇的事情太多,但是难以说出口,她担心乔维桑压根不会重视她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不信任他。 怀着这些揣测,她睡着后梦到了年轻时的父亲。 付佩华站在他身边,怀里抱着半岁大的乔维桑。 梦里的画面来自于家里的旧照片,对于曾经的乔榕来说,这张旧照的亮点在他哥身上。乔维桑皱着眉眼躲避着镜头,看起来很不安,被两个大人脸上的笑容对比得有点喜感。 那时候的付佩华才二十二岁,穿着一条明黄色的棉布裙,白色的海军领顺着肩线垂向后背,浓密的棕发扎成一条粗粗的马尾辫,浑身上下洋溢着初为人母的羞怯和慈爱。 而乔海合高大英俊,穿着海魂衫和休闲裤,搂着她的肩膀,笑眼弯弯,看上去亲和可靠。 年轻时的母亲对于未来充满希望,她不知道,就在十多年后,站在她身边的爱人,会以一种极端丑恶的方式撕开这些年的甜蜜和幸福,将她独自暴露在一片绝境当中,从此以后无法再对任何人产生信任,任何事产生热情。 乔榕醒来后心情低落,默不作声把脸贴在椅背上放空。 她想起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曾经的她对贺轶抱有一份真挚的信任,后来,当真相被人捅破,她毫无准备地看到现实满目疮痍,污浊流脓的一面,好些日子连课都没法正常去上。 她可以想象,母亲到底承受过多么巨大的痛苦。 现在,她下定决心把所有的情感都投注在哥哥身上,她相信乔维桑不会伤害自己,可是一旦面临着足以杀死一个人的压力,他会不会做出一些可怕的选择? 她和他在一起,是否正是在损害他? 乔榕以为自己早已忘掉逛论坛时看到的那些谩骂,可是想到这里,那些评论又从脑海深处一条一条冒了出来,连带着不同的音色,在她耳边交替着絮絮低语。 乔榕脑袋胀痛,情绪越发走低。 舱内灯光被调暗,她沉默许久,听到邻座传来的浅淡呼吸,伸手去找他,还没动几下,她的手被人包在了手心。 乔榕听到一声困意未消的“嗯?”。 她反手和他相握:“没事,你继续睡。” 作为回应,乔维桑捏了捏她的手心。 两人在凌晨到达缙安,回到了那栋窗外有樟树的复式楼。 乔榕的困意再次席卷上来,游魂似的上了叁楼,行李都没整理,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过了没多久她冒出一身汗醒来,发现哥哥和她一起睡在床沿,用昨晚的姿势把她困在手脚之间,也不顾他的身体已经不比小时候,时间久了会把她给压醒。 第二天起,乔榕就开始了宅家生活,似乎这是两人早已商量好的结果。 她没说要回到原来的岗位,乔维桑也不问,回来第一天就去正常上班,晚上回家时状态正常,乔榕无法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到任何可以推测的信息。 “爸没有找你吗?” 乔维桑正在给牛排撒上玫瑰盐:“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找我做什么?” 乔榕还想问,他解开围裙,丢在她面前:“我有个邮件忘了发,锅里还要煎叁分钟,你来看着。” 等到他下楼吃饭,乔榕不再问,他才接着说:“这件事爸就算追问也没用,总之你乖乖待在这里,其他事少操心。” 乔榕心不在焉地点头,往嘴里送了一口肉,问他:“待在这里,是指待在缙安,还是这栋房子里?” 乔维桑抬头:“你想去哪,我陪你一起。“ “我哪都不想去。” 在家的日子,乔榕突然之间对很多事情都丧失了兴趣。 乔维桑将她的松懈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提,包括他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其实他回到公司后就被乔海合单独说教了一通,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乔海合虽然气恼,但也不是喜欢盯着这些事斤斤计较的人,警告过他之后就继续忙着拉拢贺朝荣,试图挽回可能造成的损失。 乔维桑跟他重申了和裕子夫妻的合作事宜,但是乔海合没大放在心上,似乎是不指望,之后两人之间再没提过乔榕。 乔维桑考虑过让乔榕继续上班,可是心里总有难以厘清的顾虑。 首先是在缙安无法无天的贺家。 往坏了想,对方极有可能再度找上乔榕,而不管对方拿出什么样的手段和态度,他都无法容忍。 再说,即便乔榕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摸不透她的心思,一旦给她自由选择的充分权利,他不能确定她是否会再次离开。 他从未如此患得患失。 刚回来那段时间,他很担心乔榕会提出回磬山,但是乔榕什么都不说,安静地在家里待着,他一回家就能看到她。 一时间仿佛时光倒退,好像他们之间延续着去年的相处,从未分开过。 有天他回到家里,看到乔榕靠在二楼小客厅的沙发上,高高兴兴地和人打电话聊天。他停在门口听了几句,差不多能肯定对方是付佩华。 乔榕说她已经回到缙安,和哥哥住在一起。还说她回来是因为京都的项目遇到点困难,她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人,被老板开了出去。付佩华可能是问了她现在在哪工作,她说还没有工作,等到枫叶红了,照样带她出国玩儿。 “我存了一笔钱,够我们好好旅行一次了。”乔榕笑着说,手里玩着毛毯的流苏,把它们编在一起,又解开。 电话挂断了,她才发现乔维桑就在楼下。 她趴在栏杆上问他:“哥哥,过段时间我想带妈妈出国,可以吗?” 乔维桑说:“确定时间了告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说完后有点忐忑,但是乔榕却很兴奋:“那我要叫上锦榆,我们四个一起。” “他要上课,恐怕去不了。” “没事,让他请一周假,他那么聪明,肯定可以跟上,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能浪费了。” 她的笑脸太乐观,仿佛已经消除了所有芥蒂,乔维桑默认了她的说法。 他不了解,如今的乔榕已经在种种担忧中越陷越深。 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她发自内心的愉快,可是一旦他走开,那些令她恐慌的想法就再度冒了出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如今风平浪静的生活之下,存在着巨大无可估量的危险,不知何时就会把她席卷其间,再也难以回归正常。 缙安的秋意渐渐开始影响阳台上的小盆栽,有天乔榕收到简菡的消息,对方说,家里接了只加菲回来,还拍了照片给她看。 乔榕:“可爱,想吸。” 简菡:“等你回国就安排。” 乔榕:“我已经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方便?” 简菡回了一串惊叹号:“什么时候的事??你在哪?我来找你,我在家都快闷死了。” 就在当天中午,简菡带着猫咪敲响了那栋复式公寓的门。 她一进来就说:“榕榕,榕姐姐,榕富婆,你知道这里的房价近两年就翻了五倍吗?以前对我来说都贵了,现在的价格只能让我仰望。” “叫胡帆给你买。” “我们审美有代沟,他肯定不会花这个钱。这种闹中取静的老派公寓是我的取向,我得自己攒钱搞一套,买了不告诉他。” 乔榕笑眯眯地听她抱怨,末了才道:“其实这是我哥哥的房子,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我还以为是你爸的房产,他挣那么多,难道没给你买房?” “没有,也没必要。” 简菡看她不想说太多,就道:“也是,这么大的房子,住俩人绰绰有余,等你哥以后成家,这里估计就是你的了。” 乔榕抱起面对新环境而无所适从的猫咪,低着头轻轻挠它毛茸茸的小脑壳。 “应该是吧。”她说。 两人共度了整个下午,临近天黑的时候,简菡自觉提出回去,临走时她问:“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变柔软了,而且,好像还有点忧郁?” 乔榕没懂。 “我的意思是,你以前总是呆呆的,很冷静,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是现在,慢慢变得很亲切。” 乔榕有了个模糊印象,就问她:“就像俞松那样?” 简菡摆摆手:“当然不是啦!你比他可爱多了,我跟你讲,要是你在未来男朋友面前也是这幅软绵绵的样子,他肯定会爱死你,狗男人就吃这套。” 她笑了起来,乔榕却有片刻茫然。 她仿佛处于一种麻痹状态,感觉不到自己如今的变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乔维桑眼里是什么样,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 简菡凑近她的脸,问:“之前送你的东西,还不错吧?” “嗯?” “就是那个。” 乔榕了然:“挺好的,就是被我哥发现了。” 简菡捂住了嘴:“什么?!这也太尴尬了,你哥没说什么吧?” 乔榕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郑重地拍了拍:“以后再别给我送这个了,再发生一次,我的心脏受不了。” “……” 乔榕没说出来的是,刚回国那几天,乔维桑对她不冷不热,晚上也很老实,只睡在一起,没干别的。 她觉得不大对劲,又担心他什么时候情绪爆发真的要教训自己,于是拿出小工具主动引诱,企图在他爆发之间消除隐患。 尽管乔维桑没表示态度,但乔榕觉得他应当很满意,似乎一夕之间就忘掉了之前的不快。 她隐约觉得自己找到了对付乔维桑的制胜法宝。 浓缩起来就两个字—— 主动。 晚上乔维桑回来,看到桌上摆着各种拆开没吃完的点心,瞅了乔榕一眼。 乔榕交代道:“我的朋友来坐了一会。” “那个姓简的朋友?” “嗯。” 乔维桑点点头,脱外套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思考了不到五秒钟,便把衣服穿回身上。 “出去逛逛?” “还在旁边公园?” 乔榕不打算换衣服,因为之前如果乔维桑晚上比较清闲的时候,他们会在附近散心,没什么人,很安静。 “不是。”乔维桑看着她,声线柔和,“带你出去吃宵夜。” 嘴甜 初冬将至,从窗外吹来的夜风凛冽又清爽。 乔榕慢吞吞地套上大衣,戴了顶黑色棒球帽,想了想,也给乔维桑拿了一顶同款帽子。 走到门口时,她扯了扯乔维桑的袖子,示意他低头,垫脚把棒球帽扣在了他头上。 “好看。”她满意道,“棒球帽显年轻,戴上像大学生。” 乔维桑眼尾一跳:“我很老?” 乔榕却只是朝他外衣口袋的位置伸手,从里头摸出了车钥匙:“哥哥,我好久没开车了,今天让我过把瘾。” “等等。”乔维桑抓住她的手腕,神情执着:“回答刚才的问题。” 乔榕就笑:“我就随口一说而已……我哥正值壮年,好看得不行,就算等到几十年以后,也是老头里边最招人的那个。” 乔维桑:“……” 好像不是什么正经话,但听着却让人开心。 近距离之下,乔榕安静的眨眼看他,眼窝处光影分明。 本该是一双会让人觉得冷感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却柔和似水,流转着不做掩饰的倾慕。 乔维桑被盯得心中熨帖,却又忍不住耳根发热, 从此以后,这样的眼神会是他独有。 真好。 然后他就看到乔榕叹了口气,嘴里叽里咕噜道:“就是有时候太闷了,不说话的时候吓死人,和你一起工作,压力肯定很大,如果能像锦榆那样活泼一点多好,他平时嘴可甜。” 乔维桑一下被从暧昧氛围中拉了出来。 他压低帽檐,迈步转身,嘴里蹦出高冷的两个字: “无聊。” 乔榕在他身后嗤的一笑,很快追上去,抱住了他的手臂。 两人同色的衣摆便连成了一片,不分彼此 出发后,乔榕左拐右拐驶上了环线,目的性很明确。 乔维桑抱着胳膊靠在副驾座位,不断推测着她要去的地方,直到车辆离开过江隧道,开向新区,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乔榕是要去哪里。 他手指缓缓收紧,保持一动不动的问:“想去大学城?” “嗯!”乔榕点头。 过了会儿,她没听到乔维桑回话,补充道:“那边夜市很多,你不想去吗?” 乔维桑还是不发一言,侧脸看向窗外。 乔榕说:“别这样嘛,我知道去哪里吃最不容易踩雷,跟着我,肯定能找到好吃的。” 她的声音很温柔,充满迁就,像哄小孩。 乔维桑不禁在心里笑起了自己。 怕什么?她已经保证过不会再离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想再跑一次,他也绝不会像当初那样消极的妥协。他这辈子,想要永远留在身边的,唯有眼前人而已,从此以后,他不会再给她留下任何退路。 乔榕对乔维桑起伏不定的心绪一无所知,她的注意力都在路况上,车开得又快又稳,不过半小时便到了缙安新区的大学城。 夜已经深了,街道两旁依旧有不少拖拉着脚步的行人,一眼便知大部分都是夜出觅食的学生们。 乔榕在一处小型商场门前找到车位停下。 她才收拾好下车,就看到乔维桑已经立在公路边,双手插兜,微眯着眼睛看着某一方向。 她顺着看去,目光所及,那片街区被缠满枯藤的黑铁栅栏圈在其中,从植被覆盖的面积看来,夏季应当会很具观赏性。 缙安大学有一片颇有名气的凌霄花墙,或许就是眼前的地方。 她牵住乔维桑的手,说:“那边好像是锦榆的学校。” 话音落地,乔维桑带着她朝反方向的步行街走去。 “我话还没说完呢。”乔榕小步紧跟着他,“待会过去逛逛吧,我想知道锦榆每天生活和学习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乔维桑把她微冷的手带进自己口袋:“先吃东西。” 乔榕的手逐渐摸得出骨骼棱角,形状更加优美纤长了,乔维桑却不满意,他希望她能多长点肉,就像以前那样,更健康。 乔榕听了他的话,还以为他饿了。心想这人即便应酬也端着架子,不知道多吃点。她脑补了一下画面,感到好笑,抽了手,指着前边一家冰室说:“走,请你吃糖水。” 等俩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店铺里挤满了约会的学生,甚至还有人占了桌位面对面写作业。 大晚上的,未免太刻苦。 乔榕拍额头:“不愧是名校聚集的地方,学术氛围真浓。” 于是两人回到了街心。 前些日子刚过万圣节,步行街上空的南瓜形灯串尚未收起,照得四面八方黄澄澄一片,暖融融的。有食物的地方,人就多,乔榕和乔维桑挨得近,穿戴着同样色系的衣服和帽子,走在路上不时引得路过的学生瞩目。 赏心悦目的情侣,大家多半是愿意多看几眼的。 何况身型挺拔稳健的男人显然很爱护身畔的女人,两人手拖着手,一路上没有分开过。 乔榕在路边买了串颜色粉嫩棉花糖,啃了几口便齁得不行,递给乔维桑要他拿着。 乔维桑接过去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在那一刹那,乔榕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她把他的手举高,说:“是草莓味的,不甜,你要不要尝一尝?” 乔维桑拧眉,显然不相信乔榕的说法。在他的认知里,棉花糖就是用劣质糖加工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味,区别只在于色素颜色。 但他只怀疑了片刻,便张嘴咬了一口。 骗就骗吧,她的小心思好满足的很。 乔榕瞪大眼睛看到乔维桑就这样吃了起来,手上逐渐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细杆。 她知道他不喜甜食,忙道:“我瞎说的,你还真全吃了呀。” 乔维桑抿掉最后一口后低眸看她,粉白色的糖丝在他唇间融化,光泽淡淡。 乔榕连忙掏纸,想要帮他擦掉,却忽然被两指捏住下巴,仰起了脸。 紧接着,乔维桑的吻落了下来。 他唇边的糖渍沾上了她,沿着微张的唇瓣融入口舌间,甜得让人心颤。 乔榕毫无准备的被撩拨,眼神一下变得湿润。 然而顾忌着这是在户外,即便这个角落路人不多,她也很快找回神智,没好气地捏了捏乔维桑的胳膊。 乔维桑不再深入,慢慢松了手,脸不红心不跳地贴着乔榕的侧脸说:“我的嘴也可以很甜。” “……” 乔榕一时怔然。 随即哭笑不得。 乔维桑总是这样,看似淡漠,实则心细如发,有时候甚至比她还敏感,特别是在被对比的时候,即便只是句玩笑话,他也会认了真对待。 这样好累。 也……很招人疼。 她用拇指指腹擦掉男人唇沿的水渍,轻快地啄了一口,说:“我知道了,你最甜。” 谁知这话说出来后乔维桑反而有点不太对了。 他的情绪收的很干净,但乔榕就是感觉得到,他在不好意思。 真是奇怪,厚脸皮的时候那么无所顾忌,害羞的时候又这么纯情,而且还带无缝衔接的…… 乔榕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又接连说了几句土到掉渣的彩虹屁,谁知道乔维桑越听步子迈得越大,好像身后跟着洪水猛兽。 乔榕明白了,他是经不起夸,经不住被发自内心的吹捧。 或许因为少年时期没有被亲人关爱过,到了如今,尽管已经成熟,经历过功成名就,却还是无法坦然面对重视之人的夸赞。 如果是付佩华在不停地夸赞他,估计他更不自在。 乔榕鼻头微酸,收了声,便去牵他的手。 可是就在此刻,她心中却猛地略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仿佛正在被人注视着,她心里发毛,有警报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刺得她耳鸣发作。 乔榕几乎是立刻转身,直觉般的看向街道的某个方位。 那是一家门脸古朴的连锁菜馆,在缙安本地很有名,专做当地特色菜。菜馆门边摆了几尊石刻象甬,就在那体型最大的一头象边,站着一个她并不陌生的人。 那人穿着一条羊绒长裙,披肩裹着整个上半身,身形瘦削,气色很差,全靠口红提着。 尤淡如? 她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出现的? 想到刚才的亲密,乔榕忽然紧张得心跳飞快,浑身血液冰冷,腿脚都有些发麻。 如果被尤淡如发现了…… 不可能! 她和乔维桑刚才所处的地方光线很差,而且还戴着帽子,即便尤淡如认出了他们,应该也看不清更具体的画面,何况那个吻持续时间并不长。 可是,为什么她的脸色这么差? 难道真的看见了? 即便眼下只是极小的可能性,乔榕也不敢做出任何预想。 她安慰自己:尤淡如没有走过来,可能只是和她一样惊讶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她一直都太瘦,脸色差很正常。 总之……她绝对不能表现出心虚,否则越看越可疑。 短短几秒内,乔榕脑力消耗巨大,终于说服身体冷静下来,把视线从尤淡如脸上移开,转身走了。 乔维桑没有发现乔榕的异样,他走在前面,正停在一家点心铺子的玻璃橱柜前选购。 乔榕打眼一看,都是干性点心,从饼干到千层酥,不一而足,全部一盒盒包装整齐,只差密封。 “乔锦榆小时候喜欢吃。”乔维桑说。 乔榕恍惚的说:“他现在也喜欢吃,但是吃的不多。” “我买了一些。” “好啊。” 乔维桑选好了几样,正要结账,乔榕拦住他,指了指角落里一盒小麻花,说:“我想要那个。” 趁着乔维桑和店员沟通,她再次看向尤淡如的方向。 象俑后面已经空无一人。 她朝其他方向张望,在街道尽头找到了尤淡如。 她和一个男人并列走着。 那是乔海合的背影。 即便到了五十多岁的年纪,依旧能和童年记忆中父亲的影子完全重迭。 乔榕不堪忍受地收回目光,扭过头,发现乔维桑也看着那边,眼神冷漠,仿佛情感上早已麻木。 “走吧。”他说。 乔榕点头。 应该没看到吧…… 如果她发现了,肯定会带着乔海合找过来。 可是她没有。 乔榕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这口气散开,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一震,乔榕受了惊吓,身体跟着一颤。 “怎么了?”乔维桑摸了摸她的头发。 乔榕摇头,刻意落后两步,拿出了手机。 屏幕上横着一栏未读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才看到开头几个字,乔榕便又听到了耳鸣声,眼前仿佛被重物压迫,一阵阵冒出黑色的光。 “榕榕,我是尤淡如。” “希望我这么叫你,你不要生气。你的号码是我向你父亲要来的,刚才在街上……” 通知栏只能显示这么些字,乔榕解锁查看。 “如果我没看错,你和你哥哥之间的关系,似乎好的过头了。我相信你的母亲肯定告诉过你怎么保护自己,这个话题不该由我来谈,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一下,你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请不要让你母亲但心。” 一目十行读了全文之后,乔榕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 尤淡如看到了。 这就算了,她竟然还特意选择用短信的方式告知。 为什么不当面说?难道只是试探而已? 还有那句:【请不要让你母亲担心。】 这又算什么? 迟来的良心?歉意?补偿? 真是个笑话。 乔榕不愿再想,立刻清理了信息。 短信页面重归空白,如同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 先给追文的小伙伴道歉,抱歉断了这么久……这四个月以来,作者的叁次元生活变化巨大,可以用一团乱麻形容,直到现在,还有好几桩正在等待解决的事情,非常磨人,后面的更新应该也无法稳定下来……首发: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oυщ℮ηщυ.d℮ 弟弟出没 缙安大学的建校时间可以追溯到一百年前,校内建筑在上世纪便已塑造成型,这么多年来没怎么改动过,高大沉默的悬铃木层层笼罩着教学楼,和乔榕在网上找到的学院照片一模一样。 她和乔维桑是从学校侧门进来的,一路顺遂地找到了弟弟所在的学院,学术楼此刻已经关闭,窗口漆黑,一楼大厅内的led显示屏倒是亮着,不断滚动着字幕,红色灯光穿过玻璃大门投映在楼前广场,在兄妹俩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好安静。”乔榕说,“现在路上都没几个人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宿舍休息。” “宿舍楼离这不远,想见他的话,我们现在过去。” 乔维桑今晚似乎好说话的有点过头,这个提议从他嘴里冒出来,乔榕不觉愣神。 抬了头,她看不清乔维桑的表情,唯独那双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略显暗淡,泄露出几分迟疑。 乔榕心下便什么都明白了。 今晚把他拉到这里,确实是她太大胆,不过是仗着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积攒下来的信任,她就敢明目张胆地在乔维桑的禁区边缘溜达,生怕没有刺激到他。 可是,也不能永远待在舒适区。⒫ō⒅ǎℂ.ℂōⓜ(po18ac.coⅯ) 乔榕知道,眼下还算稳定的局面终究会面临崩解,与其被人从外击破,不如她自己冲出来,从根源处解决掉那些可能发生的危险局面。 她压下一直以来如影随形的忐忑不安,捏了捏乔维桑的手指。 “那我去看看吧,没遇到就算了。” 乔维桑看着她,不容争辩道:“一起。” 乔榕说:“那就一起。” 俩人各怀心事到了宿舍楼下,乔榕连续拨打乔锦榆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又是一阵忙音过后,乔榕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心理准备岌岌可危。 “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呢?” 她的语气变得焦躁,乔维桑见她担心,也皱了眉。 他说了声“等我”,随即走向宿管阿姨所在的小隔间。乔榕见他躬身敲了敲窗框,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没过多久直起身子,朝楼上指了指。 乔榕意会,冲他点点头,乔维桑便转身上了楼。 黑色衣摆在墙角划过,男人的背端正宽厚,自尊自信,怎么看都极为可靠。 乔榕有些出神,甚至对这片刻的分开也产生了不舍,她暂时没有察觉自己没出息的表现,也无从怀疑这是乔维桑刻意纵容的结果。 不到叁分钟,眼巴巴的乔榕就看到乔维桑下来了。她正要过去,突然有个人影从乔维桑身边擦肩而过,一阵旋风似的噼里啪啦跑了过来。 那人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裤衩,埋头看着手机视频往宿舍外头冲,乔榕忙往旁边躲避,然而男孩子体型大,仍是把她撞得身子一偏,差点摔下台阶。 几乎是同时,她的胳膊就被乔维桑箍住,被他的力道扶稳,然后乔维桑大步走到她身前一把薅住了那人的背心领。 个头仅比他矮一点的学生顿时没法再动。 “操!” 对方这才收起手机,一脸不快地转头,问候的话就要到嘴边,突然看到身后的人一脸冷冰冰的怒意,明显比他更拽,精神突然紧张起来。 他眨眨眼,无比顺畅地转移话题道:“不好意思啊哥们,刚才没看路,撞到你了,真抱歉,我先去拿个外卖,待会请你喝可乐怎么样?”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撞到的是谁…… 从乔榕的角度看过去,乔维桑的眉头压得更低了,仿佛就快控制不住脾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显露过负面情绪了,这会儿来找锦榆,心里估计本来就不大舒服,正好给人撞枪口上,她不出面,估计会很难收场。 乔榕拉拉乔维桑的衣摆:“多大点事呀,放手。” 乔维桑的视线落到她脸上,眉头依旧不放松,眼底有未收敛的怒火。 那人看到乔榕也是“哎”了一声,大概根本没料到这个点了还会有女孩子在这儿。 他惊讶道:“怎么有个妹子?不会吧,我刚才撞的是你?” 乔榕颔首,继续拿眼睛看着乔维桑。 她的手牵着他的衣摆,又拽了拽。 “哥哥,算了吧。” “哥哥?”那人忽然转移了重点,细细品味起这两个字,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然后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 “我说嘛,兄弟,你是第一次带女朋友来宿舍玩?这么晚影响可太不好了,就算再喜欢也得收敛些嘛,快,你先放手了,我给妹……学妹道个歉,学妹,你喜欢喝可乐吗?”他像个二傻子似的说。 乔维桑的脸色更黑了。 乔榕深吸一口气,相当漠然地瞥那学生一眼,成功令对方后退一步,哑了火。 乔榕见缝插针把乔维桑拉开:“怎么一个人下来了?锦榆不在楼上吗?” “他不在。”乔维桑语气生硬,手背青筋未消。 乔榕有些失望,却又像松了口气。 “那就先回去吧,待会再联系他。” 俩人刚转身,二傻子同学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 “等等!你们是来找乔锦榆的?” 乔榕立马转身:“你认识我弟弟?” “弟弟?”那人显然受到震撼,但是目光在乔榕脸上定了一会后,终于辨认出相似痕迹。 终于感到一丝难为情。 刚才他还叫人学妹呢,看来是个小姐姐。 他低着脸说:“你的弟弟他今天晚上才刚和我打过球,是我们两个学院的友谊赛,可多人来看了。” 在他的叙述里,今天晚上乔锦榆作为代表学院的正式队员上了篮球场,算上加时赛,两队人马拖拖拉拉打了一个多小时才决出胜负,期间乔锦榆以一己之力拉走了全部异性观众的注意力,很讨厌。 “你不知道,球赛刚结束那些妹子全都冲过去要乔锦榆的微信,但是他理都没理,直接被一个挺有气质的大伯叫走了,当时大家都看着呢,两个人在旁边说了好久的话,最后乔锦榆好像大声嚷了几句,就头也不回地跑了,拉都拉不住,把那伯伯气的……他叫了好几次乔锦榆的全名,可是乔锦榆头都没回,像吃了火药一样。” 乔榕脑中的弦绷紧,断然问道:“那个叫走他的人,是不是穿着灰色大衣,黑色西裤?” “对!而且长得挺高,我感觉他俩有点像。” 乔榕心中逐渐出现一个猜测,而且直觉告诉她,她的想法是对的。 叫走弟弟的肯定是乔海合,他来看弟弟打球赛了。 至于他说了什么能让弟弟这么生气,乔榕不难猜到,肯定和她,乔维桑有关。 乔海合不可能会特意在乔锦榆面前提起这件事,很有是找话题的时候恰好挑中了她。乔榕一直以来认为他们父子俩关系没有那么好,不至于这么早就暴露,然而现实狠狠给了她一次重击。 她被乔维桑带回缙安的事情只有乔锦榆不知道,当初告诉妈妈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跟弟弟坦白,可是想来想去,她不敢,也找了借口让妈妈帮忙瞒着,只说免得让弟弟分心。她觉得这事儿只适合当面说,好不容易等到勇气充足,弟弟却前一步知道了。 由当事人亲口说出来,和从别人嘴里无意听到,产生的效果可能会天差地别,乔榕知道这其中的伤人之处,不由更加心乱,着急得浑身发冷。 乔维桑在这个时候握住了她的手。 全部包裹,毫无保留。 手背传来的温暖仿佛为她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力量,乔榕吃了镇定剂一般慢慢回归冷静。 她快速理清头绪,抬步就走:“哥哥,我们现在就回去。” 乔维桑唇角深抿,似乎克制着什么,很快,他恢复如常:“好。” 回到小区已是深夜,乔榕一下车就跑到了住宅楼大门前。 “锦榆性子直,如果爸跟他说了我俩都在缙安,他肯定会问爸你住在哪里。” “我感觉他会找过来。他从小就很有想法,一旦认准目标,行动起来谁都拦不住。” “他没有门禁密码,可能就在外面耗着。” “天气这么冷,打球肯定出汗了吧,也不知道他穿外套了没有,会不会着凉……” 乔榕走动搜寻着周围的花台和所有能藏人的角落,轻声碎碎念。 “你应该不知道,他小时候出走过一次,那会他九岁,个子才到我胸口,在我面前说话都气弱,从不像你以前那么疯玩。” “他和你吵架了?” 乔榕缄默。 过了会说:“他不敢和我吵架,但是那天我才刚从学校回来,他就缠着问我,为什么爸爸跟别人在一起?为什么爸爸不要我们?他哭的很伤心。” “他那么小,其实明白不少事情了,在这以前,他从来没在我和妈妈面前问到过爸,我猜肯定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我问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他也不告诉我,只说他要去找爸爸,他要把那个女人赶走。” “我听了很惊讶,我说我们不要爸爸,我们有妈妈和哥哥就行了,可是他竟然跟我说……” “说什么?” 乔榕语气无奈:“他说你是个坏人,比爸爸还坏。” “他肯定在怨你呢。”乔榕说,“他气你在爸爸那边,不怎么搭理我们,简直像半个陌生人。” “我和他差了十岁。”乔维桑说。 潜台词很明显,玩不到一块去了。 乔榕不赞同地摇摇头:“那天我把他安慰得不哭之后,就以为这事翻篇了,哪知道第二天放学之后,天都快黑了,也没见他回家。” “我和妈妈慌得不行,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人,最后快到深夜,妈妈在后街一条窄巷子里发现了他,那里离家很近,不过几步路而已。” “他连自行车都没藏好,露了半截车轱辘在外面,我和妈妈走过去一看,他就躲在那条窄巷子中间,不知道怎么挤了进去,还躲了那么久。” “回去之后,他大概觉得丢脸,连饭都不吃,妈妈没好意思修理他。过了好些天我才知道,那傻孩子偷偷去了你们那儿,在你们家外面偷看好半天,看到爸和那个人一起出现,勾肩搭背的,气得招呼没打就又跑了回来。” 开了回忆的头,往事便纷至沓来,由不得人控制。好在身边有人分享,不至于独自闷着难过。 乔榕再度拨出乔锦榆的号码。 依旧自动挂断。 风速渐强,树枝摇摆撞击在一起,她在黑暗中叹气,紧接着,嗓子眼发出几声沙哑的咳嗽。 “回去。”乔维桑说。 乔榕摇头,坚持继续找,忽然腰间被圈住,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乔维桑凶道:“我说回去就回去。” 乔榕的挣扎在他面前向来可以忽略不计,直到进了电梯,又出来,乔榕忽然看住安全通道的方向,低声说:“放开我。” 其实乔维桑几乎和她同时发现了不对。 平时防火门一直虚掩着,今天却不知怎么敞开了半边,而黑暗中,有个小物件泛着润润的白光。 他抱着乔榕朝那边走去,随着乔榕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手劲也越收越紧。 他根本没打算放开。 黑暗中逐渐出现一片缩手缩脚的孤独剪影,看起来怪可怜。 乔维桑皱眉,不禁“啧”了一声,满是困扰和不耐。 乔榕趁机溜了下来,急急拔脚过去。 安全通道指示灯散发着静谧持久的冷绿光,她在这幽暗的环境里,看到乔锦榆紧挨楼梯扶手坐着,手里抓着双肩包,头发低垂,整个人如同静止一般。 “锦榆。”乔榕又往前走了两步,正要弯身去看,乔锦榆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球服,外头套了件怪朴素的薄绒夹克,已经皱了,随着他的动作,书包拉链上挂着的瓷质饰品叮叮当当响了一阵。 乔榕看见那是她在艺术展上为他定制的挂件。一共五只,分别代表家里的五个人,而乔锦榆包上的这只黑耳朵黑眼睛、胸前挂着项链的猫咪,代表的正是她自己。 不过小猫如今穿了一件蓝色毛线衣,还用钩针做出花样,串着水晶珠子,有点花里胡哨。 乔榕一时被这只猫的打扮镇住,好半晌才问:“你怎么进来的?” 乔锦榆情绪不高:“正好有人回来,我就跟在后头了。” 不等乔榕开口,他又问:“你回来一个多月了?” 乔榕声音很小:“爸没告诉你吗?” 乔锦榆声音中有模糊的委屈,“这一个月以来,你就一直瞒着我和妈妈?姐姐,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 乔榕避开他的目光:“我和妈妈说过。” “说过?”乔锦榆失神地睁圆眼,“所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我刚才正要去找你……没想到晚了一点。” 乔榕低着头,说话有点哽,攥着手放在身侧,装饼干的纸袋被她捏得满是折痕。 一看就是很紧张。 乔维桑本来在她身后靠着门框,见她气场直线变弱,一把将人拉到身边,手掌牢牢放在她肩膀上。 乔锦榆被他哥突如其来地打岔刺激得捏紧了拳头。 刚才他只顾着确认乔海合说的话是否真实,忘了造成这当下场面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其实刚从乔海合嘴里听到乔榕待在乔维桑这里的时候,他的想法是找到乔维桑,不计后果地打一架,然后把乔榕带走。 没想到一路上耽搁太久,最初的冲动便难以唤醒了。 他咬着后牙说:“乔维桑,你是不是从来不会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乔维桑大概是全场最置身事外的人。 他说:“你应该先考虑一下你姐姐的感受,她给你打了一路电话全都无法接通,你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你。” 乔锦榆皱眉:“我手机没电了……” 乔维桑不做评判,直接挟着乔榕转身,朝大门走去。 乔锦榆见他这么猖狂,因为乔榕而冒出的那点愧疚通通被气跑,禁不住在他身后吼了一句:“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如果是我和姐姐睡在一起,你会怎么想?!你说啊!” 这话说得太不应当,乔榕立马就要扭头让他闭嘴,乔维桑张开掌心按着她的后背,把她往前推进家门:“外面冷,你先进屋,不许出来。” 他动作利索地带上门,在电子屏上设了一道锁,转身过来无不讥讽地说:“乔锦榆,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如果你有这种想法,我不介意再教训你一次。” “人渣,谁怕你。” 乔锦榆撸起袖子就要过来,乔维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眼神变得锐利。 乔锦榆停在了离他半米远的位置。 他紧绷着脸敌视乔维桑,手心紧了又松。 乔维桑指了指自己那张熟得恰好的俊脸,冷笑说:“过来啊,不要浪费时间。” 这个动作让乔锦榆顿住了。 他缓缓拧着眉,表情逐渐变得郁闷。 乔维桑耐着性子地杵在他面前,像堵密不透风的墙。 “我不打了!” 乔锦榆不甘愿地松了手,恶狠狠地说。 乔维桑等他解释。 “妈妈前天给我打过电话,她打算来缙安看我,还说也会去看你,让我先不要告密。”乔锦榆嫌弃道,“可是谁会联系你啊……” 乔维桑瞥他一眼,打断道:“她说什么时候来?” “快了。”乔锦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掏出手机看日期。 看了之后他更烦躁了。 “明天。” 乔维桑点头:“知道了。” 说完就转身去开门,没事人一样。 乔锦榆在后头说:“我问你,如果哪天妈妈开始怀疑了,你要怎么向她交代?” 乔维桑说:“我没必要事事对她交代,乔榕在我身边,她想来随时可以来。” 他拉开大门,铆足了劲拧门锁的乔榕失了力,一脑袋钻进了他怀里。他把人接住,安抚地摸了把她乌黑顺滑的长发,头也不回道:“这边晚上不好打车。” 乔榕如今在猜测乔维桑的心思方面十拿九稳,尽管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外头闹了什么事,依旧接了话,将脸冲向门外道:“锦榆,你就在这儿休息吧,明天姐姐送你去上学。” 她的语气和神情都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让他受到一丁点不好的对待,把他激怒。 乔锦榆的来意是想把乔榕带走,就在乔榕说这句话之前,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此刻她的状态让他为难了。 乔锦榆感到一种分裂感。 他揉了揉眼睛,打完球赛后的疲惫终于涌遍全身,肌肉很酸,他现在才察觉。 他提了提左肩上挂着的背包,踏入公寓大门。 “姐姐,那我可以和你睡一个房间吗?我在旁边打地铺就好。” 这个要求在乔榕看来属于合理范围,因为乔锦榆以前也在她房里打过地铺,然而在这种时候听到他的要求,乔榕的第一反应是看着乔维桑。 她想通过他的反应做出判断。 这种近似条件反射的行为让乔锦榆心有不甘。 他觉得姐姐变了,或者说,他以前都没有注意到,当乔维桑在她身边时,她眼里便只有他一个,就连自己这个被她从小照顾大的弟弟,也只能往后排到不知第几位。 ———————————— 首发: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oυщ℮ηщυ.d℮ 钢琴 这是乔锦榆第一次踏足乔维桑的私人领地,在公司的时候,他连乔维桑的办公室都没去过。 公寓的色调和布置与他想象中的样子相差甚远。 他以为乔维桑这种看起来就没什么生活情趣的人会住灰色调冷冰冰的极简风,然而,公寓里各种温暖的实木家具打破了他曾经对于这个人的认知。 其实房子整体布局很简约,主要是多了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比如茶几上的玩偶摆件,沙发上堆在一起的异形抱枕和手工毛毯,餐桌上形状各异的彩绘花瓶,墙边屋角随处可见的绿植花卉…… 所有这一切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摆放和谐,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舒服,仿佛有人全天候的收拾整理。 他不知道这些小物件都是乔维桑隔叁差五从公司带回来的。 乔维桑对乔榕的审美心里有谱,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小东西。有些已经拿回来好些日子的摆设实际上还没到上市时间,他权限大,能拿到最新的样品。 然而在乔锦榆的脑补中,乔榕是被乔维桑强留了下来,手段未知,但显然姐姐中了陷阱,无法脱身了。 乔锦榆的眉毛快拧巴成死结。 乔榕换下外套和帽子,叫他几次见他没应,伸手在他眼前晃。 “在想什么,怎么不理人?”⒫ō⒅ǎℂ.ℂōⓜ(po18ac.coⅯ) 乔锦榆躲开她的手:“没想什么。” “我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乔锦榆卸了包扔在沙发边上:“我不饿。” “那我就不做饭啦,这是你哥哥特意给你买的小零嘴。”乔榕将饼干袋放在茶几中间,“都是你喜欢的味道,明天去学校带着。” 乔锦榆嘴角微抽,看都不看。 屋子里开着恒温空调,打球冒出的一身汗一直闷着,在外头还好,热乎起来就腻乎乎的发潮。 在某些方面,乔榕对于乔锦榆的了解甚于乔维桑,见他进了屋就浑身不自在,却还要强做冷静的样子,心里愧疚,见他不舒服连忙甩出台阶让他下:“衣服换下来吧,待会洗了烘干,明天就能带着了。” 乔锦榆闷头脱了外套,两手捏着球服下摆,就要往头上掀。 才刚露出一小块肚皮,乔维桑的声音就从餐厅方向冷冷地传了过来。 “要换衣服就去洗手间,又不是小孩子了,一点规矩都不知道?” 乔锦榆脸色一黑,心想这人的发言简直离天下之大谱。 这就算了吧,隔这么远还支着耳朵偷听他们讲话,简直变态。 他气哼哼的小声说:“有毛病。” 乔榕听见,戳了他一下,力气很小。 乔锦榆瘪起嘴。 乔榕拿他没辙,却也无法忽视房子另一端的乔维桑。 她说:“那就先上楼吧,洗手间在客卧旁边,你先去洗澡,衣服丢脏衣篮里,我待会去拿。” 乔锦榆说:“姐姐,你带我去。” 姐弟俩一前一后上了楼。乔维桑进门就开始加热的水壶此刻也发出沸腾的声音,他泡了杯牛奶,搁在中岛晾着,也上了楼梯。 洗手间里亮起灯,乔榕在外边站着,有点发愣。她听到乔维桑过来的动静,转身说:“我去拿一套睡衣给他穿。” 乔维桑还没说好或不好,乔锦榆突然在洗手间里贴着门打岔:“我不穿他的衣服,我穿不了。” 乔维桑冷笑:”确实,你穿着太大。” 乔榕见场面不对,立马叫停:“都别说了,我去翻一下哥哥以前的睡衣,应该有能穿的。” 她说完就溜,倒不是想逃避这两人之间的争执,而是觉得他们凑到一起了简直一个比一个冲动幼稚,继续说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她才刚上去,洗手间门就被拧开了。 乔锦榆靠在门框上看着乔维桑,声音忽然低下来,充满敌意地说:“是不是你强迫她回来的?” 乔维桑双手插兜说:“我说不是,你信吗?” 当然不信。 乔锦榆被掐中心思,在心里腹诽一阵,又问:“那是不是你故意不许她告诉我实话?” 乔维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过去又被反问回来,乔锦榆感觉话都被堵死了。 他说:“因为你心虚,你怕我跟爸妈说,把姐姐带走。” 乔维桑“嗤”地笑了:“想太多。” 乔锦榆再度被气到,还未来得及发作,乔维桑忽然正色道:“我不怕爸妈知道,我怕的是她为了你们而不敢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乔锦榆最不喜他这幅样子,反驳道:“借口!她最喜欢在磬山和我还有妈妈待在一起。” 乔维桑:“你错了,她想和我一起生活,她喜欢我。” 听到最后那四个字,乔锦榆觉得自己真快疯了。 “你自欺欺人!”他执着地说,“姐姐在你这里一点都不开心,你看不到她的变化吗?” 乔维桑这次沉默了一会。 “那是因为她顾忌太多,离不开你们。” 乔锦榆正要说凭什么要她离开我们,便听到乔维桑轻声补充道:“在她眼里,你们比我更重要,如果非要做选择,她会回到你们身边。” 话音虽轻,却非常肯定,好像他已经对乔榕的心声确定无疑。 乔锦榆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苦涩,苦得他心里也跟着难受。 他讨厌这种感觉。 “我不理解。”他说,“我只觉得荒唐。” 以及某种突然被抛下,被背叛的愤怒。 好在时间稍微安抚了这股愤怒,让他如今平静很多,不至于再像从前那样轻易失常。 “你不需要理解。”乔维桑说,“我心里有数。” 他牵出一个笑。 这个笑容实在不能算乐观,乔锦榆转眼间捕捉到什么,忽然走前一步道:“等等,你又想做什……” 话还没说完,他尚未来得及捕捉乔维桑脸上出现的任何情绪变化,乔榕下楼梯脚步声便逐渐近了。 乔锦榆回到洗手间,飞快地带上了门。 乔榕下来的时候,只见乔维桑站在二楼扶手边远眺,目光落在窗外樟树上。 浴室内传来淋浴冲洗的声音。 “锦榆洗澡很墨迹,估计得好一会。” 乔维桑侧了脸,垂眼看她。 他的手从实木哑光的花纹间走过,抬起抚上了她的发顶。 “给你泡了牛奶,应该快凉了,去喝吧。” 乔榕飞快亲了他一口,把散发着柔顺剂清香的睡衣放在沙发上,两眼看着脚下朝一楼跑。 她的步子很轻,动起来没什么存在感,但已经在这栋房子里的每一处留下了痕迹。 乔维桑的目光扫过那些经她整理归纳,变得更有生活气息的器具,唇边噙了淡笑。 她其实很适应在他身边的生活。 这是从小培养出的默契。 他为她准备衣食住行,她从不多问,不做多余的客套,而是心安理得地接受。 这么大方,是她彻底依赖别人的表现。 而这种不含杂质的乖顺,如今只有他一人拥有 这天晚上,在乔维桑的单方面威压之下,乔锦榆一个人睡进了二楼客卧。 乔榕睡主卧。 而他自己则睡在书房。 乔锦榆抱怨:“这么大房子,只有两个房间,不知道装修的时候怎么想的。” 乔维桑没听到似的进书房,乔榕拉住他:“我在这里睡吧,你去楼上。” 乔锦榆立马跟着说:“我想和姐姐一起。” 乔维桑这会儿倒是反应很快了:“你还小?” 乔锦榆:“……” 乔维桑继续打击:“睡衣扣好。衣冠不整,不像样子。” 乔榕笑了。 乔锦榆:“…………” 乔锦榆孤立无援,在乔榕爱莫能助的眼神下,屈辱地把衣服掩得严严实实。 这一夜,叁个人都有足够的独处空间,然而叁个人都睡不大好。 乔榕不习惯一个人睡主卧,蒙在被窝里想东想西。 乔维桑单手枕在脑后,躺在折迭床上想乔榕。 乔锦榆则是同时想着另外两个人。 一对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外面任何风吹草动,生怕乔维桑半夜偷偷搞小动作。 放了一晚上哨,乔锦榆伸着懒腰,成为早上第一个走出房间的人。 少年人,熬一晚上完全没压力,他唯独有些惆怅,惆怅自己在这里像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还不到六点,窗外树影笼罩着整个客厅,在昏暗的光线中偶尔摇摆,树叶轮廓变换,灵动却孤独。 他觉得这屋子好静。 像是孤立于这个世界,被俗世抛弃了一样。 像乔维桑这种人,各方面的情感联系都很单薄,长时间这种环境下独自生活,日子大概过得无趣且孤寂。 但是却依旧能保持正常的社交活动和强大的职业能力。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这样。 会疯。 可是他不能因此就接受这个人的行为…… 乔锦榆有点垂头丧气地下了一楼,视线在客厅角落的某个位置经过,忽然停顿下来。 那是什么? 他走了过去。 一架钢琴。 样式很老的立式钢琴。 乔锦榆发出了和乔榕当初一样的疑惑:乔维桑竟然会弹琴? 他心想,或许只是个摆设。 可是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乔榕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乔锦榆坐在琴凳上发呆的样子。 他对着琴键,脸色时震惊时犹疑,阴晴不定。 “奇怪,小金鱼今天没赖床。”乔榕走到他身后,叫他小时候的绰号。 乔锦榆没顾得上回应她的调侃,而是看到救星一般往边上挪了挪,给她空出一块位置。 乔榕不明所以地坐过去。“怎么啦?”她打着呵欠,倦意很重。 乔锦榆说:“他会弹琴,对不对?” 乔榕说是。“很厉害。”她笑,“我觉得很好听。” 乔锦榆见她一副向往又崇拜的神情,嗓子眼堵堵的。 他涩着嗓音说:“姐姐,我刚才突然想起一点东西。” 乔榕疑惑地看着他。”是一件特别特别小,小到不值一提的事情,但是我印象很深,因为和我有关。” 乔锦榆说,在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付佩华决定给他报个兴趣班。那时乔榕已经学了很多年绘画了,付佩华没再给他选美术,而是看中了乐器。 当时前街开了一家琴行,是南城老区独一家,开业的时候办了场小型演奏会,付佩华接他放学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被琴声打动,想给他报个钢琴班。 但是乔锦榆不想学。 “我觉得钢琴很无聊,而且琴行老板看了我的手,说圆了点,短了点,入门可能会有点吃力,我就更不愿意学了。” 乔榕插话道:“你小时候只想当发明家。” 乔锦榆脸热:“反正妈妈当时很不开心,她觉得我不听话,还恐吓我没有才艺以后会不讨女孩子喜欢。” 这话付佩华一直念叨了快半个月,就想打动小儿子,让他有点危机感,多学点东西。 在她眼里,不管有没有用,学总比不学好,起码能培养气质。 “然后那个周末,哥……乔维桑他来了。” 乔维桑到的时间很不赶巧,正好付佩华刚和一个损伤了家具的房客吵了几句,心情不太好,转眼又看到乔锦榆一大早作业都不做就要跑出去玩,便搬了把小凳子在走廊入口坐着,堵着乔锦榆的路训斥他。 乔维桑就是在付佩华越说越严厉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乔锦榆还记得那天的天气。 天空瓦蓝如洗,阳光铺满院内院外的树梢,乔维桑单脚刹住车,铰链的摩擦声被震天的虫鸣淹没。 他戴着耳机,耳机线藏进双肩包里,手指勾着一堆早餐包装袋,车把上挂了牛奶和豆浆。 乔锦榆耳朵里听着付佩华的教训,眼睛盯住那些吃的,小肚子都快饿扁了。 乔维桑背对着妈妈和弟弟半蹲下来,给自行车上锁。 那一年,他十七岁,已经和父亲差不多高,肩膀和后背初见宽阔,穿着宽松柔软的棉T和长裤, 付佩华发现乔维桑之后,乔锦榆眼睁睁看着她的神情从错愕变成欣慰,最后化作怅惘。 其中掺杂了某种难以形容的失望。 等乔维桑转身过来的时候,付佩华脸上便只剩下了一片平静。 乔锦榆已经满脑袋都是早餐了,指望这个让他有点害怕的哥哥能解救他,可付佩华只是把凳子往走廊边挪了下,继续说教起来。 还扯上了乔维桑。 “妈妈的话很不客气。”乔锦榆回忆道,“我只记得她大概说,你哥哥就是小时候什么都没学,什么都不会,现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条件,性格也越来越怪,难道你想跟他一样?” 乔榕沉默地捏着凳沿。 “他就在旁边,我不敢回答。”乔锦榆说,“其实我当时有点想反驳妈妈,因为我有时候竟然羡慕乔维桑没人管,也不用被强迫着做什么。” “后来呢?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 乔维桑摘下耳机,叫了声“妈妈”,从七岁的乔锦榆身边走过,抽手摸了把他的短发,就去找乔榕了。 乔榕没起床,乔维桑在门口等了会,掐亮手机看时间,将门开了一条缝。 然后又像见了鬼似的把门关上,缝隙里一闪而过是乔榕裸露的后背。 她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穿小衣服。 粉色花边,不带衬垫的那种。 吃早餐的时候,付佩华脸色相当不好,乔锦榆先前被她打击得难过,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手里的包子上,餐厅里气氛沉重。 乔榕顶着一头乱发,迷迷瞪瞪地问发生了什么,得到付佩华的回复后,她顺了顺弟弟的背,说:“别哭啦,钢琴好有气质的,姐姐最喜欢听钢琴曲,等你学会了,就弹给姐姐听好不好?” 付佩华见女儿站在自己这边,脸色晴朗许多。 乔榕见机行事,瞅见乔维桑捧着牛奶的十指纤长有力,一时间想都没想就拉了过来,掰开给弟弟看。 “哥哥的手漂不漂亮?” 乔锦榆抹了把泪,没表态。 “小金鱼学了钢琴,也会有这么好看的手。” 乔锦榆嚎的更凶:“我不想学,就是不想学!” 付佩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乔榕说:“你先吃吧,让他自个哭去,哭累就不闹了,我去外面走走。” 餐厅只剩下叁个孩子。 乔榕过了会儿才意识到她一直捧着乔维桑的手,肌肤相贴,她的手心有点冒汗。 她放开他,没话找话的说:“你的手比我的好看。” 乔维桑的手指蜷了起来。 “嗯。” “适合学钢琴。” “……” 乔维桑不怎么说话,气氛逐渐走向沉闷。后来,乔锦榆趴在乔榕的腿上睡着了,付佩华回来的时候,给小儿子带了个新玩具。 那天之后,学钢琴的提议就这么不了了之。 坐落在南城旧街区的那座公寓楼始终宁静无声,直到后来人走楼空,墙粉掉落,便彻底被寂静笼罩,如今再去,唯独只能寻见一片和当年同样的虫鸣。 乔榕轻轻道:“你说的这些,我不记得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去学了琴,只是突然想到了,他没跟你说过?” “没有。” “真是奇怪。” “不奇怪。” 乔榕垂下头。 “他确实不喜欢为自己多说点好听的话。他这个人,不太会争取。” 乔锦榆抱着手扭过头去。 乔榕说:“锦榆,如果你到现在还不讨厌姐姐,那也别讨厌他,可以吗?” “今天妈妈要来了,姐姐。”乔锦榆压着声音,答非所问。 “今天?她没跟我说过。” “她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两人陷入无言。 乔榕咬紧下唇,眼眶有点红。 过了会,乔锦榆伸手,从乔榕背后穿过,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谁知手腕忽然被人一拍,痛得他脸都黑了。 乔维桑穿着睡衣,头发翘起两绺站在后面。 “起这么早,不知道做饭?” 乔锦榆:“?” 这话一听就是对他说。 乔维桑朝厨房那边点下巴:“冰箱里有材料,做什么都可以。” 乔锦榆:“???” 乔榕:“去吧,我有话跟你哥说。” 乔锦榆眼神狐疑。 “姐姐想吃红糖煮蛋,这个你最擅长了吧。”乔榕摸他的头发,温柔地笑。 乔锦榆被顺了毛,晕乎乎地去了厨房,结果刚敲好鸡蛋,就听到客厅传来钢琴声。 那边俩人紧挨着坐在钢琴凳上。 逐渐明亮的晨曦穿过树叶,乔维桑单手弹着琴,乔榕在旁边歪着脑袋瞧。 过了会,乔维桑拿起乔榕的手,虚握成拳,自己的手覆上去,带着她按下琴键。 画面有点刺眼,乔锦榆恍惚了一瞬,随后感到愤怒。 他暴躁地在乔维桑的那份早餐里倒了很多糖。 弹琴好听也不行。 坏人就是坏人。 他为姐姐感到委屈。 ———————————— 首发: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共犯 这天中午十一点,乔榕在缙安大学“偶遇”了付佩华。 当时乔锦榆在上课,乔榕坐在他们宿舍门口的长凳上,背后是一片茂盛的鹅掌楸。 两只杂色流浪猫窝在她身边,安静等待路过的学生投喂食物。 付佩华的到来没有惊动猫儿,她穿着冲锋衣和休闲裤,背上挂着灰橘色双肩包,长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腰际,厚厚的一根。 是乔榕先发现了她。 中午干燥的阳光里,付佩华的头发黑得很均匀,反射着柔和的光泽。乔榕意识到,妈妈染头发了。大概从五年前开始,妈妈白发逐渐增多,但这是她第一次染头发。 乔榕站起来,链条包带碰撞出清脆响声。 付佩华一手搭在额头上,扭过头来。 “榕榕?”她一脸惊讶的笑。 乔榕跑到她身前,也露出惊喜表情:“妈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弟弟。”付佩华走到她身前,来回打量她,叹气道,“可怜孩子,脸上都没肉了。” 乔榕说:“一直在减肥,有效果吧。” “你哪里胖了?”付佩华捏她鼻子,“我还以为你哥哥不给你饭吃,怎么能把妹妹养瘦?” 乔榕笑着说:“哥哥每天都给我做很多吃的,可奢侈了。” 付佩华眼里仍是心疼。乔榕就说,弟弟还有半个多小时下课,今天周四,下午学校公休,她特意来接弟弟出去玩儿的,请他吃大餐。 “回国的事,你跟他解释清楚了吗?”付佩华问。 “说清楚了,他有点不高兴,说我不应该瞒着他。” “不管他。”付佩华说,“他就巴不得你一直待在国外,妈才不支持。” “他希望我能有份好工作。” “好什么好,这孩子一点不懂事。” 接到乔锦榆之后,付佩华就说他:“对你姐姐好点,非要她在国外干嘛?你不心疼妈心疼。” 乔锦榆哑巴吃黄连,两只肩膀分别挂着他和付佩华的背包,独自一人在前面走得飞快。 付佩华直摇头:“说都不能说了,不如他哥。” 乔榕说:“再过两年就懂事了。” 下午,乔榕开车带着妈妈和弟弟去缙安几个人流量巨大的商场逛了一圈,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便回到公寓。 付佩华对于新环境的适应性很高,何况这是自己一双儿女居住的寓所,她能感受到孩子们留下的气场,很亲切。 只是在视线略过钢琴的时候,她愣怔了一下。 不过没说什么。 晚上付佩华做了满桌的菜,乔维桑时间卡得很准,恰好在菜上桌的时候回家。 一家四个人安静地坐在长桌两旁。 付佩华和乔维桑吃饭的样子很像,脊背挺直,端着碗不言不语,只有乔榕和乔锦榆在边上为了最后一根鸡腿互相攻击,比试谁的筷子更结实。 然后下一秒,乔维桑夹走了鸡腿。 “……” “……” 付佩华作壁上观,眼下胜负已定,搁了碗筷,清清嗓子说:“我想带着榕榕一起旅行。” 乔锦榆问去哪?得到的回答是:“去岛国呀,我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趁着妹妹的还没过期,我们尽早出发。” 乔榕没什么意见,她偷偷瞄乔维桑,对方一只手捏着水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锦榆继续发问:“不能带我去吗?” “你还没放假,好好学习。”付佩华擦了擦嘴,心有所感地看向乔维桑,“哥哥也别去,我只想带着榕榕。” 乔锦榆一脸不同意:“你们一个身体不好,一个一看就容易上当,多不安全啊。” 他此刻无比希望乔维桑能发声,表明同样的立场,然而那人抿了一口水,只说:“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 付佩华笑着点头:“当然,我已经选了路线,待会给你看看。” 乔维桑:“嗯。” 母子俩商讨着关于旅行的细节问题,乔榕开始收拾衣服,弟弟在边上打下手,举止间摆明了很不开心,乔榕假装没看见。 夜里,乔榕和付佩华一起睡在主卧,乔锦榆和乔维桑依旧和昨晚一样,在二楼一人一间屋子。 付佩华躺在乔榕的左边,或许是床垫有些软不太适应的缘故,她一直在调整睡姿,过了许久才背对着乔榕,侧躺入眠。 乔榕平躺着面对天花板,听到妈妈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在心底呼出一口气,握紧被边。 她更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子,可是只能掩盖那些最表面的不堪。 这张床,是她和乔维桑缠绵的所在,她熟悉床垫的柔软,熟悉枕头将她托起的弧度,熟悉每一个动作牵出的摩擦声。 她和哥哥不为人知的乐趣被锁定在这座房子里,大部分时间,快乐源自这张床。 去年这个时候,她认为这里永远只是她和乔维桑的秘密基地,封锁一切的不合理,然而现在此时,付佩华——她的妈妈,就躺在这张承载着她和哥哥无数次欢愉的床上。 这令她不自在了。 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年来的经历让她看开了许多,否则,她根本不会让简菡过来做客,也不会将妈妈带来这里住。 乔维桑不是没有别的房子,就算住酒店,也相当方便。 如果是以前的她,多半选择住酒店。 可是现在是现在,她知道她已经不会走回头路了。 乔榕闭上眼,努力地剿灭那阵令她不住冒冷汗的恐惧感。 她想,我确实变了,只是不知道,在这方面增生的勇气,到底是好是坏。 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付佩华唤醒她,她在刺眼的阳光中眯起眼,看到乔维桑走进这间卧室取衣服,当着妈妈的面,来到床边挠了挠她的下巴。 她穿着柔软的细麻睡衣,白净的脸蛋睡得有点肿,看着更呆了。 “妹妹可爱吧。”妈妈在窗户边伸展四肢,语气掩饰不住的宠溺。 乔维桑点头。 付佩华说:“当初怀着她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个小美女。” 乔维桑说:“是好看。” 付佩华噗嗤笑了:“榕榕,你哥就捧你的场。” 乔榕脸红了,跳下床拖鞋都没穿就往洗手间钻。 乔维桑从更衣间取出她平时最常穿的搭配之一,在床沿摆开,然后下楼。 付佩华看着他做着这些,心里感叹一声“真好”。 然而很快她有点奇怪。 为什么妹妹的衣服在主卧? 她很快给自己找到了解释:或许哥哥把主卧让给了她。或许,更衣间空间大,妹妹把衣服搬到了这里。 一直到一周后俩人出发旅行,付佩华都坚定的认为情况是这样。 离开缙安的那个清晨,母女俩被乔维桑送到安检口。 乔维桑看着她们走入通道,影子都看不见了,乔榕却忽然又在门口闪现。 她高举双臂,拢起十指,对他比了个心。 一双漆黑的眸弯成了月牙,亮晶晶的满是元气。 “我很快回来。”她笑得热烈。 那是只有乔维桑能看到的笑。 包含爱意和亲密。 付佩华的路线借鉴自去年在磬山停留过的旅游博主,随大流,被上千人亲身验证过,基本不会踩雷。 乔榕和付佩华一起看雪山,看展览,一起去游乐园疯玩,还在高塔上录下日落,分食一份比脸更大的汉堡。 付佩华膝盖不太好,腰椎也有问题,在这个季节,几乎每天都要贴膏药,但她没有提起哪怕一点不舒服,乔榕心里记着,嘴上不说,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地要帮妈妈按摩,反倒惹得付佩华唠叨。 半个多月,她们走过五个城市,最后一站是北海道。 付佩华到了户外就腿痛,看到前来迎接她们的年轻姑娘下身单穿着一条半裙,不禁偷偷在乔榕耳边警告:“不能学她,以后腿会痛的,就像妈妈一样。” 还当她是个需要时刻被引导的小孩子。 年轻姑娘名唤裕子,和乔维桑合作的那位混血女老板重名,乔榕一下就记住了。 裕子是民宿的管理者,平时独自看管着整栋房子,除此之外在客人入住后还兼任向导职务,周到地打理一切。 待在这儿的日子很安逸,乔榕和付佩华需要什么,或是要去什么地方,和裕子说一声,很快就会有结果。 乔榕每叫一次裕子,脑袋里都会想起那个和年轻时的妈妈气质很像的女人,或许是冥冥中的吸引力,有一天,她们在附近很有名的一家炸鱼店吃饭的时候,乔榕的一声“裕子”,唤出了那个待人亲切的女企业家。 两人手里拿着刀叉,以同样的姿势扭头相望,俱是一脸意外。 然后她们挪到了一桌。 “你哥哥没来?” “没有。” “那这位是?” “我的母亲。” 裕子立马伸出手和付佩华相握。两个成熟女人脸上都挂着笑,将打量的意味藏在眼底。 裕子和女儿一起来北海道玩雪,那孩子不爱说话,全程都是乔榕主动沟通。心情放松下来,她提到的话题也有趣得多,裕子被逗得开心,要约她们第二天一起滑雪,乔榕考虑到付佩华的身体,婉拒了,付佩华大概也没什么兴趣,稳坐在旁边,没有表示。 分别时,裕子递给乔榕自己的名片,又伸过手和付佩华握了握,客气地道别。 “我听乔总提起过您,他对您很尊重。” 付佩华眼中略有怔忡。 裕子微微笑道:“身边有这么优秀的孩子,真幸福呀。” 付佩华眉心散开,露出淡笑。 那是一个人被夸到心中最在意的方面时,才会露出的神态。 自豪,满意,松了一口气。 母女俩在这块北方岛屿上蜗居了快半个月。 晴朗的天气被一场暴雪驱走。 早上起来,天空降落着乔榕从小到大看过最大的雪花,乔榕推开门,朔风和雪光铺面而来,她睁不开眼。 脚背深深陷入洁白的积雪中,直到淹没小腿肚。 乔榕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和绒线护耳,在雪堆上奔跑打滚。 付佩华站在窗口,发辫被风睡得凌乱,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红晕,伸出手臂接雪。 那天夜里她们在窗前喝着热汤,付佩华在蒸腾雾气中掏出她的mini平板,坐到乔榕身边,打开了一个云端储存网站。 里面有好几个收藏夹。 放在最前面的,分别命名为“哥哥”,“妹妹”,还有“弟弟”。 付佩华点开了头一个——也就是属于乔维桑的文件夹。 整整齐齐的图片和视频文件展开在眼前,被收集者细心地标上了日期和场合。 “妈妈没事的时候,整理了你们的照片。”她说,“哥哥的照片格外多,开始工作之后,只要出席商业活动,那些记者都喜欢拍他。” 乔榕能理解。 没人能拒绝漂亮脸蛋的吸引力,特别像乔维桑这种,即便他曾经做过不少欺负人的事情,一旦面对那张脸,她也就忍不住原谅他了。 付佩华手指上划,翻到乔维桑刚毕业,参加某个经济论坛的时候留下的影像。 那时的哥哥青涩未褪,身材远不如现在强健,看起来纤瘦静美。 他敞开着西装外套坐在后排,额发散落几绺,时不时蹙眉在笔记本上圈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和表情,但是镜头却一直跟着他走,有几次甚至放大到能够看清睫毛的弧度。 他的皮肤很好,就算怼上镜头,也看不到一点瑕疵。 乔榕看得仔细,付佩华将平板推到她那边,自个端起碗喝汤,眼神落在远处。 “以前你哥哥刚上初中,就有小姑娘偷偷送小东西给他,都是些橡皮擦,钢笔,笔记本之类的文具,花里花哨的,我每次检查他书包,都能搜出来好些。” “他不知道吗?” 付佩华嗤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让他还回去,有的推不掉,最后都进了你的文具袋。” 乔榕想起那些散发花香的异形橡皮擦,说:“我以为一直以为是你给我买的。” “我买过,但不如你哥哥给的香。”付佩华倒像是有点吃醋了,“只要是你哥哥给你的东西,不管来路,你都喜欢的要命。” “我哪有……” “你就是!”付佩华笑她,“你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就黏他,那会才多大?牙都没有,别人哄你通通当没听见,净对着他流口水。” 乔榕辩解道:“我才不会这样。” 付佩华笑得更大声:“我想起你哥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眼睛还没睁开,头发也没几根,脸皱得像个小怪物,他看第一眼就被吓得躲到我身后,硬憋着才没哭出来。” 乔榕:“……” “后来,哥哥他大概看习惯了,整天有事没事趴在你身边瞧,我怕他毛手毛脚碰得你不舒服,就把他赶出去,没想到这小子会给自己搭垫脚石,趴在窗户外面继续瞧,上瘾了一样。” 乔榕垂着眼帘笑。 “榕榕,哥哥很喜欢你。”付佩华说,“他从小就知道对你好,你也记着对他好一点,你们兄妹,姐弟叁个,如果能一直互相关爱,互相照顾,妈妈就放心了。” 乔榕抱住付佩华的脖子,在她身前蹭了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付佩华也揽住她,素净的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发。 孩子们一下子都这么大了。 平安健康,乖顺听话,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剩下的年岁,她要为自己,洒脱恣意地活。 那天之后没几日,母女俩回到了缙安。 到达的那个傍晚,缙安下着少见的雪籽,一粒一粒都是透明的,乔榕伸出手去接,聚集在掌心,像一捧钻石。 但很快就融化了。 陈垣在驾驶座上提醒她关窗。 “还好,不是很冷。”乔榕说。 付佩华打呵欠:“化雪的时候才冷,小伙子也要多穿点,不要逞年轻。” 只在西装外面套了薄大衣的陈垣不好意思了。 “好的。”他说。 然后他又找话:“乔总今天提前下班回家,我猜应该是给你们准备惊喜呢。” 乔榕调侃:“他竟然舍得不加班呀。” “哪有。”陈垣笑,“乔总对我们挺不错的,平时有什么事都尽量在通勤时间解决,不会强留着我们干活。”他偷偷往后视镜瞄,“唯独今年他才忽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变得不是很好沟通,直到秋天才慢慢地好一点,现在偶尔也还会发脾气。” 付佩华说:“这可不行,改天我让他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内分泌失调。” 乔榕:“……” 她对其中缘由再清楚不过,但是她没法解释。 陈垣这么一说,她有点担心回家时看到的是乔维桑不那么好的表情。毕竟她和妈妈离开一个多月,远远超过出发前和他说好的时间。 然而付佩华推开家门后,乔榕当先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鱼汤香气。 接着她看到乔维桑从餐厅方向走过来,一只手上捧着菜谱。 “妈。” 乔维桑先叫了付佩华,然后将目光放在乔榕脸上, 乔榕歪头笑,已经重新长直的黑发瀑布一般垂落在身侧。 “哥哥,想我吗?”她问。 乔维桑冷笑一声没理她,捧着菜谱转了回去。 他做了满桌的菜,连付佩华看到都惊讶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两兄妹坐在长桌一侧,付佩华独自在另一侧喝起了小酒。 外面冷风阵阵,雪粒时不时砸在窗户上,而屋内始终如春,暖意熏人。 付佩华嫌独自喝的不尽兴,拉着乔维桑要他也喝点,乔维桑多拿了一瓶白的出来,屋子里很快酒气弥漫。乔榕嘴馋,拿着乔维桑的杯子偷饮,被对方劈手夺过去,在她眼前一口喝干净。 付佩华说:“你让妹妹尝点。” 乔维桑说:“她喝不了酒。” 这个话题是他的禁区。 想起乔榕曾经喝醉差点犯下的错事,他就来气,体内的暴力因子控制不住地蠢蠢欲动。 偏偏乔榕还没心没肺地对着他傻乐。 乔维桑垂下一只手,紧紧将她握住。 乔榕察觉到他的警示,讨好似的在他干热的掌心中扭动手腕,伸展手指,直到与他贴合在一起。 付佩华撑着侧脸,就在他们对面喝酒吃菜。 而他们,在妈妈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地十指相扣。 乔榕小声问:“舒服了吗?” 乔维桑说:“还行。” 乔榕于是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对方紧抓着不放。 她叹了口气,便由着他闹了。 付佩华那天喝得神志模糊,怎么劝都不听,还嫌俩孩子烦,最后走路都打晃,径直停在客厅中央,趴在茶几上呼呼大睡。 乔维桑将她安置在沙发上,拉过毛毯给她盖着,然后关掉了主控灯,只留下夜灯将脚下照亮。 乔榕在厨房收拾料理台,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只知道灯被关了。她以为妈妈上楼的时候随手按下了开关,因此当乔维桑从身后缠过来的时候,她被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湿布啪嗒一声掉进了水槽。 头顶传来一声低哑的“榕榕”。 他又开始了。 乔榕被他吓得魂都快飞走。 “妈妈还在。”她捏着他的手,“哥哥,再等几天我再陪你。” 乔维桑说:“妹妹。” 乔榕:“不行。” 乔维桑:“我不舒服。” 乔榕:“妈妈让你去查内分泌。” 乔维桑:“……” 乔维桑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我每天都想你。” 乔榕被他念得耳根发软,脸色比喝了酒的某人还红。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怂恿:“答应他,答应他呀,答应他……” 乔榕手肘向后轻捣他的腹肌。 “哥哥。” “嗯?” “就亲一下。” “……” “两下,不能更多了。” “好。” 得到保证后,乔榕在他怀里转身,接着下巴被捧住,酒精味的呼吸洒了下来。滚烫,迫不及待,仿佛一尾终于寻到水源的涸泽之鱼。 乔维桑的唇薄却软,贴上来的那一刻,乔榕感觉到他的呼吸都轻了不少,然而这种状况没能维持太久,乔维桑很快变得迫切,没轻没重地啃住她的下唇不放。 乔榕无法像他那样投入,一直紧张地注意周围,乔维桑于是将她的眼睛捂住,说:“我在,榕榕别怕。” 感官丧失带来的刺激让乔榕的身体害怕到发软。她被乔维桑按在料理台边亲吻。 身后的窗外雨雪阵阵,路灯的幽暗光线被浸染得冰冷。 乔榕被蒙着眼,哥哥的额发轻轻蹭过她的皮肤,躬身低头攫取她的唇瓣,远远超过了两次的限额。 没过多久,乔榕便来了感觉。 乔维桑抱着她朝楼上走。 乔榕看到沙发上的人,眼神停留一秒立马移开,缩在哥哥怀里没有动作。 乔维桑连上叁楼都等不及,直接撞开二楼洗手间的门,将乔榕放在盥洗台边坐着,便压了上去。 妹妹跟在妈妈身边,身上有了点肉感,特别是小腹和腰侧,软嫩嫩的,很好摸。 乔维桑的手就在那儿捏来捏去,痒得她四处躲闪。 乔维桑亲她,堵住她憋不住的求饶笑声,站在她两腿之间,单手解开了她的裤子。 洗手间内的暖气温度比外边更高,没过多久镜子上有了雾气。乔榕下身被脱得精光,上身的毛衣却完好如初。 她洗净手,岔腿坐在乔维桑身前,垂着脑袋两手握他探出的坚硬。 好玩似地揉了揉,蘑菇头溢出一股晶亮的露水。 乔维桑的喘息就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她继续抚慰,将那些泌液抹遍整根肉棍,偏头看着乔维桑的眼睛说:“哥哥好肿。” 乔维桑耳尖滚烫发红,枕在她肩头不言语,但是两手却把住她的腿,分得更开。 大理石台面被乔榕的皮肤捂热,腿间淌下的液体沾在大腿内侧和台沿,乔维桑抹了一掌心,然后握住乔榕,带她上下撸动。 蘑菇头更湿了,粘液一直淌到了两人指缝间,将那根深红物件染得油光发亮。 整个过程乔榕看得很认真,她喜欢乔维桑的东西,虽然有时会痛,但总体说来,她感受的快乐要更多,更强烈。 乔维桑空出一只手扯开她的内衣,隔着毛线衫揉捏她的乳头。 摩擦感让快感翻倍,乔榕脚尖晃荡,发出了细细的呻吟。 乔维桑总能准确地掐中她的触发点,被他摸过一遍,乔榕舒坦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手里握着的东西都抛到了脑后,留着那物不甘心地涨硬跳动。 没过多久,空气里的香氛味混入一丝腥甜气息。 乔榕的脸颊被抹了她和乔维桑混合在一起的体液,她已经快要闻习惯,拿鼻尖去蹭乔维桑的,让他脸上沾上同样的东西。 很久以前吃蛋糕,乔维桑故意惹她,糊她一脸,她不生气,但会想办法弄回他身上。 结束黏糊糊的前戏,乔榕双腿圈住乔维桑的后腰,“哥哥,可以进来了。” 乔维桑眼眸微阖,双手插入妹妹的黑发,将她按向自己,断绝所有的退路。 身体下沉,停顿。 一片潮热紧致。 乔榕张嘴欲叫,被乔维桑堵在了喉间。 浑身肌肉蓄势待发,他狠狠地向深处凿入,汗水滴落在乔榕眉心,顺着眉骨淌下,一直蜿蜒到脖颈,直至没入乳沟。 乔榕身上也出了不少汗,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体内的物事又粗又翘,硬得可怕,磨来捣去将她折腾得无法思考,只知道抱着眼前人亲他叫他。 换来的是乔维桑热烈的回应,身体被撞得不住晃动,穴口拍击出的乳白泡沫沾在台面,乔榕臀下一片泥泞,拉丝成片,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她的反应有多强烈。 乔榕的脚尖不断在空中晃动。 白皙,圆润,时而绷紧松开,最后,差点挂不住从乔维桑身后滑落,被他抓住脚踝,用力握在了手中。 他没顾上脱妹妹的上衣,只让她光着屁股和自己做,等待她偶尔露出一阵羞耻的怯意。 明明害怕,却还是选择和他成为共犯。 他实在太喜欢这样的妹妹。 ⓡoυщ℮ηщυ.d℮ 浴室 乔榕为了忍住不叫,在哥哥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淡红色指印。她掐得用力,却没有再划伤他。实在忍不住了,就咬他的肩膀。 那是衣服能盖住的地方。 她在快感的冲击之下收不住力气,咬了好几行牙印,颇有些自责,然而在乔维桑眼里,却是另外一番体会了。 他喜欢被她摸摸咬咬,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热烈的回应,是不太常见的待遇。 平常两人卿卿我我的时候都清醒得很,乔榕容易难为情,也总是感到乏累,远远没有他兴奋,可是现在,她害怕,又不愿拒绝他,精神受到感情和理性的撕扯,浑身上下从外到内都是紧绷绷的状态,一碰就颤抖。 他被妹妹被吮得很舒服。快感一波一波地袭击全身,比酷夏时分不期然出现的清爽冷风更让人放松,他便变本加厉地进攻夺取,将身前人顶得眼泪直掉。 乔榕只觉得自己快被撞酥了,浑身骨头没了重量。 乔维桑把她抱入怀里,走进淋浴房,压在冰冷的隔水玻璃上,从后面进入她。 水淋淋的硬物撞入她的柔软紧致,顷刻间被用力地吸缠住,生怕他再离开似的。 乔榕垫着脚尖,撅起屁股,方便身后人的进出,迷迷糊糊间还往下坐了几次,被硬物顶得花心直颤,才记得要逃。 乔维桑轻而易举地把她捉回来,两手捏着她丰满的臀肉,一下一下重重地套弄,拍打出清脆的肉体交合声。 “轻……轻点……嗯……”⒫ō⒅ǎℂ.ℂōⓜ(po18ac.coⅯ) 乔榕语不成调,一只手往后挽着他的小臂,触感坚实有力,青筋脉络在她手下张开,饱含力量感。 乔维桑松开她的半边臀部,将她的手捉在掌心,扣住五指,牢牢地压在玻璃门上。 乔榕迷蒙地往上看了一眼。两只手臂一只柔白,一只浅蜜色,交缠在一起,不断有淋浴的水流从上滑落。 过了没多久,雾气填满眼前,她便看不大清晰了。 她被乔维桑用这个姿势带向一次高潮,在他退出来后,仿佛失去了支点,两腿软着往下滑。乔维桑捞着她的腰,碰了碰那柔软的小腹,垂首亲吻她的后颈。 他让她俯身抓住门上的拉手,再次没入禁地。 粗硬的阴茎在妹妹线条饱满的臀缝中时隐时现,被两瓣柔软的花唇柔柔地依附着,偶尔抽出太快,带出一汪乳白液体,连着沫子和细丝断断续续往地上掉。 淋浴水线不断洒在她的背上,浴室里充斥着乔榕似痛似爽的轻吟声,分明克制着,却更显诱人。 她的蝴蝶骨因为性爱而微微抽动着。脆弱。漂亮。他按上去,筋骨温热柔软,和他有着相似的基因,可是表现出来却如此迥异。 他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她的肌肤,贴近了她,感受从妹妹身上传来的温软触感,接着又拧开沐浴露倒在她身上,由上至下替她涂抹。 到了胸口,他滑到前面一把抓住悬垂的乳肉,借着润滑轻轻抠弄她的乳头。 乔榕抽着气呻吟,抓住他的手背,想让他停下,他却更加放肆,把两边乳尖都玩到肿胀几欲破皮才松手。 没等乔榕休息一会,他又拉住了她的手臂,让她反躬着身子无处借力,下身凶狠地进出,让那对乳儿在空中打晃,时而能从侧面窥见一线圆润的弧度。 乔榕靠着他保持平衡,交合部位嵌入得比平时更深,乔维桑回回都能顶入她的宫口软肉。她两腿打着颤,潮喷了好几次。淫水混入水流被冲散,但是乔维桑能感觉到。 她的包裹力太强,不是每次潮吹他都能及时抽身,某些时候被她丢出来的液体击中顶端,他都会有瞬间的停滞。 他怕自己稍微动一下就会忍不住射出来。 挺过这几秒后,他会动得更放肆,让她崩溃哭泣,直到扔掉一切向他求饶,说出一些平时不容易哄出口的情色字眼,才肯放过她。 乔榕在半个多小时内经历了叁次高潮,硬物退出来的时候,她久久失神无法动弹,身后人将她抱进怀里,为她冲洗干净身上的沐浴液。 一对小乳头经过多次蹂躏,湿哒哒地挺立着,嫣红可爱,乔维桑掌心经过之时揉搓了几下,忍不住将她摆弄到面对自己,埋头用牙尖轻轻碾压微凸的肉粉色乳晕。 乔榕好不容易找回思考能力,满脸都是水,眼前模糊地只能看见一些朦胧色块。 她低下头。 胸前趴伏着哥哥的脑袋,浓密的棕发淋湿后变成了深黑,软软地贴着她的皮肤。 乔榕扯扯他的头发:“哥哥,别咬了,有点疼……” 乔维桑用力吸了一口,乔榕又痒又难受,没法再说话。他从她胸前起身,抬起她的一条腿,又要入港。 乔榕怕了,两手握拳低着他的肩膀,屁股不断往后缩,然而过程中不断有精液混合淫水从腿弯滑落,有的甚至落在了乔维桑的脚背上。 乔维桑似乎顿了一下,然后说“别动”。 随即用手包住乔榕那被蹂躏到红肿的部位,探入食指轻轻抠挖起来。 那些黏糊糊的液块源源不断的被小嘴吐出,顺着乔榕打颤的大腿往下流淌,直至混入脚下的积水,漾开一片浑浊。 液体相融的声音让乔榕抬不起头,同时也没眼看地下。 她闭了眼,感受体内被搅动的异样感。 略带薄茧的手指换着方向抠挖数十来下,液体和膣肉被戳弄得唧唧作响。 她感觉哥哥的呼吸略不平稳,混着沐浴液香味的呼吸不断扑在她的发顶,偶尔,他的身体会贴得很近,弯翘的硬物在她的小腹上蹭来蹭去,弄得刚冲干净的身体又变得黏糊糊。 乔榕的意识也变得黏糊糊,一手握住他的东西,说:“你也不许动。” 乔维桑:“……” 他见穴口此刻只流出些被淫水稀释成透明的精液,退出了手指。 那肿胀饱满的软肉在他离开后逐渐合拢,仿佛有个自动开关藏在里面。 乔维桑仔细观察了一会,亲一口乔榕在浴室里憋成高原红的脸蛋。 “榕榕很厉害。”他说。 乔榕不明所以,睁开一只眼偷偷往下瞧。 只见乔维桑的指尖被淫水浸泡得晶亮,离开时无意划过她起立的阴蒂,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乔维桑又亲她,一把抱起她离开淋浴房,打开浴缸热水开关,等到水位过半,跨入其中。 他靠坐在缸沿,乔榕则侧坐在他两腿之间,上半身窝在他的胸膛。 她默不作声休息着,眼睫毛一下下从他皮肤上划过,不知在想什么。 这份宁静没能维持太久。 乔维桑说:“可以放手了吗?” 乔榕手腕一抖,她忘了自己一直攥着乔维桑的重要部位。 当玩具玩似的,捏一捏又拉一拉,根本停不下来。 乔维桑忍她半天了。 乔榕不好意思地笑。 乔维桑掐她的屁股:“还不放手。” 乔榕这才释放了小维桑:“手感有点奇怪,我不是故意想摸……” 乔维桑把她的腿掰开,分别放在身体两侧,脚踝搁在浴缸沿上。 朝中间瞟一眼,凉凉道:“是啊,哪有你的手感好。” 乔榕被噎住。 乔维桑鞠了几把热水洒在她的脚丫子上,大概是摸到浴缸上头有点凉,想让那里变热。 明明耐心耗尽却又因为惯性而不得不注意这些细节,乔维桑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蹙眉的表情有多好笑。 乔榕看着他,慢慢忘掉那些不安,忘了在楼下沉醉大睡的妈妈。 她圈住乔维桑的脖子,软声说:“谢谢哥哥。” 然后向前蹭蹭,抬起臀部,找准位置,稳稳地沉了下去。 乔维桑再捧起水,从她头上浇下。 面容被水膜覆盖,乔榕的眼眸因此显得更加幽黑了,其中闪烁星星点点的光。 她带着满头满脸的热乎气,亲吻乔维桑的眼尾。 外头夜已经深了。 灯火通明的大都市却没有休息的征兆。 路灯和车灯串联成一条条彩色流动的线。 那线涌向各个地方,如同输液管里的化学物质,飞快地在人世间穿梭,刺激着无数好的坏的事件发生,仿佛受某种冥冥中不可抗拒的口令支配。 缙安大学的宿舍里,乔锦榆刚放下书本,爬上他的单人铺。他拿起手机,戴上耳机,给乔榕拨出电话。 始终无人接听。 城市角落,整座小区陷入沉眠。 付佩华躺在沙发上,披着一身树影,时不时挪动胳膊,冒出几声梦呓。 一部手机孤零零放在茶几边上,接连不断亮起屏幕,然而免打扰模式已开,没有惊动这静夜。 二楼的小浴室里,乔维桑和乔榕肌肤相贴,眉眼相对,在灌满水的浴缸中做爱。 两人就像一对从小缠绕生长在一起的树,每个部分都严密接合,轻易无法分开。 乔榕不记得那天到底闹到了几点。 她依稀记得,是乔维桑把她擦干,给她穿了睡衣,轻手轻脚地把她带到主卧睡觉。 但是他没留下。 他陪了她很久,独自回到了书房。 ⓡoυщ℮ηщυ.d℮ 意外 第二天早上,乔榕起床后还没下楼,就听到付佩华和乔维桑在说话。 付佩华宿醉未消,声音有些疲惫,而乔维桑却是平日里那副淡淡的调子,一点听不出晚上做过多么出格的事情。 “榕榕还在睡?” “嗯。” “我看到锦榆昨晚好像给她打了很多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事,待会记得提醒她回一下。” “好。” “我后天就要走了。” “回磬山?” “不,去南城。” 乔维桑没接言,付佩华继续道:“你康叔叔总是给我发消息,让我去找他们玩,我想着这么多年没回去了,看看就看看吧,正好回老房子那边检查一下,这么些年没人打理,恐怕再来台风就要淋塌了。” “房子没事。” “你去看过?” “外婆家和小楼那边,我重新装修了,有人在那里维护。要是想去,我让人把钥匙交给您。” 这下换到付佩华沉默。 “维桑。”⒫ō⒅ǎℂ.ℂōⓜ(po18ac.coⅯ) 付佩华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乔榕在楼上掐紧手心,屏住了呼吸。 “那些年,是妈对不起你,妈想不开,就没办法,没办法……” 乔维桑说:“我知道的,妈妈。” 付佩华的哽咽声变大了许多。 “孩子,如果当年你不瞒着我,或许……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傻孩子,你要是不敢说,就告诉你妹妹,让她跟我讲啊……” “她太小,不该接触这些事情。” 沉默。 “都怪我,我没资格怨任何人……都怪我。如果当年,我没有多事让你跟着你爸,而是自己去,就不会多出这些事情……我太软弱了,维桑,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都过去了。” “对我来说,确实快要过去了。”付佩华噙着泪摇头:“可是那个人却把我的孩子们都害了。你我不用说,这么些年,他就没好好照顾过你,而你妹妹,小时候就内向得让我担心,你们走了之后,我眼睁睁得看着她越来越孤僻,哪也不去玩,整天待在她的房间里不出来,甚至还越来越自卑,被同学排挤也不跟我说……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她现在恐怕连正常的社交都做不到。” “还有你弟弟。你们离开之后,他很长时间都没适应过来,几乎每天都问我和榕榕好几遍’爸爸去哪了?哥哥去哪了?’我知道他在学校里没少听到风言风语,他甚至为了你们而离家出走……如果孩子丢了,我肯定要找乔海合偿命的。榕榕在那天吓得一直哭一直哭,却一直跟在我身边找弟弟,她小时候很少哭,我着急,哪有功夫安慰她?现在想想弟弟妹妹当时的样子,我心里就疼得不行……” 乔维桑好久才说话:“我明白,以后我会看好他们,您不用担心。” “不,我不担心锦榆,弟弟很有主见,从小就是。我担心的,是榕榕。” 乔维桑在此时往楼上看了一眼,正好和乔榕的视线对上。 她就坐在走廊边上,缩成一小只贴着栏杆。 肩膀单薄,表情平静,只有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眼里才亮起一簇光。 付佩华继续说了起来,乔维桑重新看向她。 “妹妹其实也有主见,但是这孩子……从小就有点迟钝,比其他孩子开蒙的晚,我当时觉得以后长大就会慢慢好起来,就没太重视,直到后来她上了学,有一次开家长会,老师说妹妹平时不跟其他小孩玩,也很少像普通孩子那样玩耍哭闹,我才意识到情况可能比我想的要严重。” 乔维桑犹疑道:“所以你就让她,跟着我?” “是啊……榕榕太内向了,在她那个年纪,确实不正常。”付佩华说得没有底气,似乎感到愧疚,“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待在家,只好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或许能让她活泼一点。” 乔维桑没做评价。 “直到离婚之前,我都是这样想的。后来,等我有时间带她了,才发现好像没什么用。只有当你出现的时候,她才像个小孩子。那时我早就做好搬走的准备,可是看到她这样,就多留了几年,一直等到你先离开南城。” “后来我们到了磬山,刚开始那段时间一切都很难,妹妹看起来适应的比弟弟快,在新的学校也没落下功课,可是后来她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她从转学那天起就一直被班上几个同学带头排挤。” “当时离她进新学校已经半年了,每次回家都开开心心的,这些事情,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付佩华失落着,试探着问乔维桑:“她告诉过你吗?” 乔维桑早已在暗中捏紧双拳,此刻也只是摇头。 “她那时候好像有点怕你。”付佩华陷入因不确定而导致的紧张,“特别是你带女孩回家的那一次,连我都能感觉到她在害怕。” 乔维桑眨了眨眼,想往楼上看,忍住了。 付佩华说:“我一直在锻炼她,教她融入人群,融入社会,她如今看起来已经长大,可以离家了,但是我却不敢真正的放下心来,再过几年我就彻底老了,再也操不了那么多心,维桑,如果你对妈妈有怨,妈能理解,可是千万不要因此对妹妹有意见,好吗?” “我知道。” 或许是看乔维桑表情淡然似毫无波动,付佩华不大放心,猛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连乔维桑也感到几分痛。 “你要记住,你是她的哥哥,血浓于水,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你有责任看好她。” 乔维桑又重复:“我会的。” 付佩华这才放开手。 她笑了笑,擦干泪,仿佛终于放下某件沉重的心事。 两人各自散去。 等到乔榕重新洗了脸下楼的时候,付佩华已经神色如常地站在厨房忙碌。 付佩华对乔榕说,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眼睛里的红血丝把她自己都吓到了。 乔榕盯着妈妈,一时忘记该说点什么。 哥哥和妈妈之间的对话让她一大早上就感到疲惫。 在她听来,付佩华的每一声哽咽都重重地牵拉着她的意志力,痛感超过任何物理打击。 她听到乔维桑在这时走到她身后,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接连下了两天的阴雨和冰雹,缙安的天空才彻底回归晴朗。 这两天里,弟弟得到乔榕再叁的安抚,开始静下心学习,妈妈则全心全意地去缙安各个经典地标打卡,一家子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和谐美好,唯独乔榕和乔维桑产生了一点点争执。 乔榕想多陪陪妈妈,和妈妈一起去南城。可是乔维桑却不太开心,暗示她把自己落下太久,应该留在缙安。 他说:“再过一个月,就得说要回磬山准备过年了。” 乔榕说:“不会要那么久,妈妈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所以对我就能放心?” “嗯?”乔榕不明白。 她哥说:“你不怕我不高兴了,学你一样跑到别的国家,一年半载不联系你,还和看起来很可疑的外国人交朋友?” 和可疑的外国人交朋友? 乔榕在脑海里搜索半天,只想到那位玻璃工坊的意大利老板。 如今她连人家名字都快模糊了。 依稀记得对方一头质感极好的棕发,气质忧郁。 乔维桑见她回忆得入神,冷哼一声道:“怎么,那位‘迷人的’法比奥先生让你念念不忘了?” 乔榕:“……” 她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在向总部高层介绍法比奥的时候,用过迷人这个词。 客套话,当时一句带过而已。 “我都要不记得了,你怎么还记得?”她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忘了尴尬。 乔维桑又哼,转身不看她了。 那天无论乔榕怎么缠着他,他死活都不解释了,一脸“如果你真想走那我就再也不跟你讲话”的样子。 乔榕无奈。 其实她还想问问妈妈跟他说的话里有几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当初为什么会掺和乔海合出轨的事情?之后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件事,所以妈妈才对他有了意见吗? 她一脑门疑问,但绝不敢亲自问付佩华,只盼着乔维桑能全都告诉她。 可是现在,乔维桑因为她的决定,竟然摆出了二选一的架势。 他总是知道如何令她为难。 付佩华离开的前一晚,母女俩在床上说悄悄话,商量了好一会,乔榕放弃了跟着妈妈的决定。 付佩华本人是无所谓态度,她纵容女儿,不管乔榕怎样选,她都接受。主要是乔榕在妈妈的话语间察觉到,妈妈似乎很怀念年轻时和那些朋友间毫无芥蒂的交往,她觉得如果自己也在,多少会影响长辈相聚的气氛。 那是妈妈自己的圈子,她或许不该打扰。 做好决定后,乔榕心里踏实了。 可是直到第二天黄昏出发去高铁站,她也没有告诉乔维桑自己改变了主意。 她和付佩华先后通过安检,落地窗外,乔维桑转身去停车场,大衣在夕照下看起来像暖茶色,但乔榕知道那实际上是暖灰。 衣服是她为乔维桑选的,在一家线上买手店,她一眼就看上了,觉得和他很搭。 加入购物车的那会儿,她在威尼斯,还没有完全适应当地的生活。 付佩华在她耳后说:“演够了吧?快去找哥哥,别让他等太久。” 乔榕说:“妈妈,我想先去买点东西,再回家找他。” 她甚至已经在里面穿了成套了白色蕾丝内衣,镶嵌着乔维桑很喜欢的轻纱小花边。 她觉得当自己出现在家门口,哥哥的表情肯定会很好笑。 “那就快去,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 乔榕重重地搂了一下付佩华,后退着朝出口走去。 直到走出闸机,她还回头冲付佩华挥手道别。 生怕妈妈看不到,垫着脚,模样憨憨的。 付佩华冲她微笑,拉起行李箱,转身朝厅内走远了。 一出车站,冬季夜晚干燥的冷风便铆着劲往围巾里钻。乔榕缩着脖子打车,直抵缙安某家评分很高的小众鲜花店。她想去很久了。 今天是平安夜。 除了苹果,她还要为乔维桑买玫瑰,捧着一大束红艳艳娇嫩如上等丝绒的花骨朵,送到他面前,看他明明害羞,却又强撑着面子说“还不错”的样子。 她喜欢看他藏不住别扭的样子。 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他。 仅仅是想着那个画面,乔榕就忍不住牵起唇角,脸颊也冒出过度开心的红晕。 花店里品种繁多的红玫瑰中,她一眼相中了红拂。 个头大,花瓣暗红色,层次丰富,瑰丽且神秘,气质很成熟。 她挑了白色的雪梨纸和棕灰色麻纱,等待另一个店员包好,由自己亲手系上饱满的蝴蝶结。 离开之时,乔榕抱着满怀的鲜花,放在鼻端深嗅一口,满脸都是期待和满足。 可就在她伸手推开身前那扇门之时,却忽然意识到花儿的香味不对。 指尖从不锈钢拉手边擦过,触到一丝冷意。 体内深处蓦地喷涌出一阵麻痹之意。 乔榕呼吸暂停。 她想大叫,想迈开腿跑,努力张开五指,却始终无法拽住近在咫尺的拉手。 身体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扬起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她短促地抽着气,两腿一软栽倒在硬瓷地面。 包装玫瑰的店员出现在她身前,掏出一张湿润的毛巾,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 在这短短几秒钟内,乔榕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眼前景色,包括店员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在她轻若痉挛的挣扎中逐渐浸入了一片漆黑,如同墨汁如水。 那时,付佩华乘坐的高铁已经准时发车,乔维桑正在公寓书房里过目一份新的商务协议,而在乔榕身边跟了几乎一整年,足迹跨越欧洲和亚洲,未曾暴露身份的保镖,却始终没能等到需要被保护的对象出现。 雇主曾在邮件里对她说过,如果到了年后,乔榕身边还没有出现任何异动,合约关系便可以随时中止,她可以拿着至少足够衣食无忧生活十年的雇佣金离开这坐城市。 现在已经进入公历新年倒计时,她开始松懈,并且潜意识里认为不会再出现任何雇主所担心的意外情况。 毕竟乔榕在她眼里太老实,没有大都市年轻人乱七八糟的娱乐习惯,日常的生活足迹相当单一。 她觉得雇主关心则乱,想太多。 然而就在那一刻,职业本能般的警报系统突然被激发,在她耳边狂乱鸣响。 这太少见了。 女保镖调整了围巾造型,紧握着快要冷却的咖啡杯,以迅疾却平稳的步伐穿过公路,推开了花店幽暗难透光的磨砂玻璃门。 黄铜的挂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欢迎新顾客的到来,而本该存在乔榕身影的店铺内,此刻安静无比。 除去满目的鲜花,这就是一家空店。 丰城 还没彻底醒转的时候,乔榕便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子浓郁的香薰味。 又酸又苦,她很熟悉。 在京都的时候,贺轶那边的町屋里经常弥漫着这股气味。 他曾经闲聊似的对她说,香薰是他找人特调的,主调为没药和乳香,醇厚温暖,心情紧张的时候深吸一口就能放松下来。 乔榕没觉得放松。 她的专业知识告诉她,没药和乳香是东方叁贤者献给耶稣的礼物,同时也是古埃及人制作木乃伊的材料之二。 在她眼里,这包含着和苦难紧密相连的宗教含义,还掺杂了某种腐败、不详的内容。 空气仿佛变得浑浊,乔榕嗓子干痒,再也憋不住地重重咳嗽出来,一声强过一声,撕裂般的头疼和咽痛让她想吐。 身体的感觉正在恢复。从脚尖到脖颈传来麻痹过久的酸胀感,那是类似久蹲之后起立的感觉,但眼下却蔓延到全身,每一次呼吸和轻微的动作都让乔榕难受到神志全灭。 听力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她听不太清周围的动静,好不容易撑开了沉重干涩的眼皮,眼前却始终一片昏沉暗黑。 她重复地睁眼闭眼,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瞎了。可就在身前近处,突然某片暗影轻轻动了一下。 视线得以聚集,乔榕隐约辨认那是一个人侧躺时的头颈曲线。 “醒了?”贺轶絮语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乔榕没有回答,嗓子太疼,她难以发声,况且她本就什么都不想说。 被人挟持的那一刻乔榕就有所预感,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屈指可数,如今贺轶的存在应验了昏迷前的想法,她的心情已经没有太大波动。 她直觉这里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身下触感是软的,应该是床。令她庆幸的是,衣服还在,连围巾都没有动过,而且还多了东西——牢牢系在她手腕和脚腕上的粗绳。 屋内暖气开得过高,床单是一张厚厚的毛绒褥子,身体几乎陷了进去,热得乔榕呼吸不畅。 她提起全身的力气悄悄往边上挪,精疲力竭也摸不到边。 床垫内响起弹簧颤动的声音。 她看到那片暗影坐了起来,随即不太开心地说:“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乔榕定住不动。 过了会,暗影凑近了点。 乔榕心跳逼急,按捺着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犯法?” 声带仿佛上了锈,好不容易说出来,音色粗哑带喘,乔榕自己听着都感觉陌生。 屋内安静了一会。 然后她听到贺轶的回答,语气相当脆弱。 “榕榕,如果我说,把你带到这里的人不是我,你相信吗?” 这句话似曾相识,乔榕略迟疑,蓦然想起他曾在京都质问过她同样的话。 她当时根本就不相信,并且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 而现在,他竟然还想用同样的话术骗她。 “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会做出这种没底线的事情。”乔榕语气很冷,话里行间是她极少展现出的攻击性,每个字都布满了尖锐的小刺。 贺轶默默颤了一下,似乎是被她的话扎中弱处,无法稳定重心。 他在乔榕紧逼的眸光中转身下床。 乔榕听到踩进棉布拖鞋的窸窣声,随即,鞋子在地面拖动,晃动的影子彻底融入了黑暗。 就在乔榕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窗帘滑轨忽地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眼前的黑暗瞬间被一片白茫茫刺眼的雪光覆盖,她连忙闭上眼,却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刺激逼出两行泪。 那一刹那她看清窗外在飘雪,冷色的,厚重的雪片,将视野涂成了一片特征全无的白纸。 等到眼睛的不适过去,她再度睁开眼时,才终于看清所处的环境。 一间很典型的欧风卧室,面积不大,四壁贴满粉绿色碎花墙布,床边有一些小型医疗设备。 她收回视线,贺轶已经走到她身前。 他站在床边,迎着光,低头瞧她。 年轻男人瘦削的身体上套着蓝白条病号服,苍白的脸上分布几块淤青和擦伤,左手臂上的绷带一直缠到了手背处。他不知从哪摸了根拐杖撑着,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那根蓝色铁制品上,一副下肢力量不足的样子。 乔榕一时间连剩下的质问都忘了。 所以这里是个病房?可是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在她产生疑惑的期间,贺轶一直平静地看着她。 然后他扭头,俯身在胡桃色床头柜里取出一把瑞士刀,握在手里,挑出最尖锐的刃,离乔榕更近了点。 乔榕本就被他这幅尊荣吓到,此刻被人拿刀相逼,就算是再温和的兔子也知道要保命。 她原地往后滚了一圈,拼命想远离他,却被贺轶拽住了围巾。 脖子一紧,她发出痛吟,差点再次晕过去。 贺轶见她这么痛苦,脸色更白了。 他松了手,不知所措地问:“你很难受?” 乔榕哑着嗓子说:“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会演。” 贺轶:“我没有用力。” 乔榕:“……” 他擅长为自己开脱,即便是做了错事,快把别人坑死了,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为自己找个借口,言外之意是对方不行,错不在他。 而贺轶自身是无措的,他的确只用了一点力气。 他咽下解释,什么都没再说,低头捉起乔榕绑在一起的手,为她割开绳子。 将她绑来的人下手很重,乔榕的腕部和脚踝出现了青色瘀血,贺轶看着这些印记,感觉眼睛被刺痛了。 昨天贺朝荣说要给他送圣诞礼物聊以慰问,他没想到会是乔榕,而且是以这种粗鲁的方式把人绑来。 而贺朝荣显然想要获得某种节日的戏剧效果,夜里偷偷把人送到这里,连贺轶都没被惊动。 他醒来的时候,乔榕已经躺在床的另一头。 她身边有一大捧玫瑰,新鲜,典雅,红得艳丽,将眼前的睡颜衬托得安谧美好。 直到碰到她温热柔软的脸蛋,贺轶才蓦地惊醒,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他几乎是一下便想起贺朝荣说的话。 又和几个月前一样,嘴上开着玩笑,背地里真的把人弄来,后果都留他来担。 可是不得不说,贺朝荣实在太了解自家儿子,在看到乔榕之后,贺轶的确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恶念,想把人带走藏起来算了。 不过他及时收住了想法。 他悄悄地重新躺下来,没有惊动乔榕。 至少,他私心地想要留着片刻的同眠共枕。 可是现在看到乔榕手上的瘀血,他后悔了。 如果他早点解开,肯定不会这么严重。 他面容怅然,残留着某种挣扎和失落,落在乔榕眼里,只是一片虚伪的假面。 她收回手,缩起脚,警惕地说:“我的家人会报警来找我,你最好在这之前把我送走。” 贺轶浓密的眼睫毛轻颤,如鸦羽一般乌黑:“榕榕,这事儿是我爸干的,他是个混蛋,我代他向你道歉。” 乔榕明显对这句话没反应。 直到贺轶接下来说:“我会送你走。” 乔榕用力撑起身体,掌心在毛毯上留下深色的汗迹:“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贺轶忙道:“不着急,我去叫医生给你看看,你休息一会。” 从乔榕刚才的反应来看,贺朝荣的人多半给她用了过量的药物,他担心有副作用。 乔榕沉默盯着他。 直到房门关上,乔榕在心里默数了叁百个数,不见异常,猛地抓住贺轶随手扔在床沿的瑞士刀,揣进了被搜刮至空荡荡的口袋。 她坐起来揉捏自己的腿,等到麻胀感褪去一些便立刻起身。 走了几步却又回转到床边,看着被人精心摆在床头的玫瑰花,探身过去,抽出最艳最美的那一朵。 她小心翼翼放进了外套的内袋里。 给哥哥的花,至少要保存一只。 这里是一栋典型的欧式小别墅,两层挑空。乔榕从二楼摸到一楼,再到离开,途中顺利的一个人都没遇到。 乔榕扶着外墙大口喘气,冷汗直冒。 贺轶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敢信,她得自己想办法回去,最好在乔维桑得知她失踪之前。 她一点不想让他为自己操心。 可是这里…… 她抬眸四望,眼前是一片孤寂的,飘雪的平缓山坡,远处则是无数重重迭迭,延伸到天际的山丘。 这里不是缙安了。即便是郊区,缙安也没有这么绵长的山脉。 山坡上分布着数个和身旁这栋别墅类似的房子,互相之间相隔不远,车道互通,有树遮掩。在这建筑群的最前方,山坡脚下,矗立着一座规模可观的纯白建筑,边界和棱角被雪雾抹平,似真似幻,仿佛无有尽头。 乔榕隐约间看到建筑顶端有“疗养院”叁个字,还有几个英文单词,像是机构名称。 她有点排斥着前往那个方向,可是抱着遇到寻常路人借个手机的想法,最终还是选择下山。 她怕遇到贺轶,不敢走在特意清扫出来的人行道和车道上,只能踏着厚重的积雪,在树丛之间穿行。 乔榕天生缺少平衡能力,一路上障碍颇多,身体在寒冷状态下消耗的能量拔至巅峰,就在快要接近疗养院那平滑洁净的围墙之时,身体的麻痹感再次上涌,两腿无法克制的发颤。 大风怒号着从背后扑来,她双膝一软,纸片似的扑进了雪地里。 眼睫和鼻子沾上了雪粒,乔榕又开始咳嗽。 身前传来脚步声。 有点急促,不止一人。 乔榕撑着膝盖起身,眼前一阵阵发花,但却看清了来人穿着齐整正式的警卫服。 保安? 对方抓着步话机说:“西门二号岗亭发现可疑人物,年轻女子,长发,蓝色大衣,不排除无意闯入可能。” 被几双眼睛紧张的盯着,乔榕没来得及解释,便被对方带进了疗养院大楼。 消毒水味的暖气瞬间包裹周身,外套上的落雪飞快融化,乔榕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和外套成了半湿状态,出门时随便踩在脚上的拖鞋更是潮润得彻底。 冷热夹攻之间,她感到四体百骸都在发烫,力气在一寸一寸地消失,仿佛有一直冰冷的手在强行抽走她的能量。 到了警卫值班室,乔榕再也支持不住,在保安的搀扶之下仍瘫软在地面。 “监控里的人是她?” 头顶传来一道装模作样的中年男人声音。 “是她。”保安说,“但是她的身体情况好像不太好。” “别管那么多,上头说过,但凡出现可疑人物,不分男女老少病弱残疾,一律先拘着。” “好吧。” 屋内的人渐次退出,那位大概是保安头子的中年男人俯下身来,耷拉的叁角眼里全是讥讽和自以为是。 “大冷天的,正愁无聊,你这是撞到枪口上了,我跟你说,这段时间想来这里打探情报的狗仔不少,我们都抓到十几个了,估计现在还在派出所蹲着呢,说吧,你是不是想来打探那个明星的消息?” 乔榕抹掉额边源源不断滚出来的潮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保安头子笑了:“别装啦,我不明白你们记者怎么这么执着,早说了我们这儿没什么明星,你们还前仆后继,累不累?这样吧,你让我找点乐子,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这么年轻,留下案底太吃亏了,你说是不是?” 乔榕这下明白了。 大概是有个明星在这家疗养院住着,吸引了不少记者非法潜入踩点,而现在,她显然被当成其中之一了。 而且,保安还想占她便宜。 真倒霉啊。 乔榕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配合她的白皙肤色和略显狼狈的穿着,这个表情无端显得色气。 保安满意极了,伸手便拉她过去,中年男人身上油腻恶心的气息扑在鼻端,乔榕摸出瑞士刀,挥开刀刃的同时,值班室的门突然被踹响。 “哐——!哐——!哐!” 整整叁声巨响,门板颤抖嗡鸣,坚持不住轰然落地,砸出了满室尘灰。 紧接着,门洞那儿传来一声恼怒的国骂:“草你大爷,什么人都敢动,不想活了?” 乔榕还没听出这是谁的声音,眼前闪过一片黑影,保安痛叫一声被踹翻在地。 来人穿着病号服,脸上有伤,右胳膊还吊着石膏,却丝毫不影响进攻速度。 乔榕看了好半晌才认出对方貌似是郑荃。 叫骂声和殴打声不断回响,浮尘也多,隐痛的咽喉受不了这刺激,乔榕断断续续咳起来,越咳越厉害,她没办法停下。 眼前一阵阵冒出旋涡。 乔榕迷乱间怀疑自己闯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困境,与她无关的麻烦。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段段拉长变形的鬼影。 彻底昏迷之前,她听到了走廊里有拐杖触地的声音。 急促、凌乱,一步步接近,仿佛在跑。 ———————————— 故事进入最后一部分了,情节会比较奇奇怪怪,如果不合胃口,请看文的大家轻拍。 然后,作者最近码字和捉虫效率极低,如果出现错字,逻辑漏洞啥的,大家看文的时候遇到可以自动屏蔽掉(?),等全文完结后笨作者再回头修……